《天下珍玩》 正文 第1章 债主上门 刚进7月,山海省的省城山州,就反常地迎来了38度的高温。 下午,炽热的阳光烘出了一股股的热浪,长长的古玩街上,几无人影,从东口能望到西口,街边杨树的叶子依然葱绿,却无力抬头,蝉鸣声仿佛也带着几分干渴和嘶哑。 古玩街东口第三间铺面是一个好位置,不仅比两侧的铺面大,而且避开了街边杨树的遮挡,一进街口便能看到。门楣之上的牌匾,“多宝阁”三个大字遒劲而又写意。 唐易就站在这块牌匾下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是点上了一支烟,看着热浪蒸腾的街面,兀自骂道:“这老小子怎么还不来?” 他在等人,确切地说,是在等前来收账的王八蛋徐宽! 老爸唐中峰拿出全部积蓄,还跟徐宽借了50万拿下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结果卖的时候竟被买家带来的专家用最冒险却最直接的方法戳穿是件赝品!老爸当场气得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 从抢救室里出来后,徐宽就猴急地堵在病床前催着还钱。 老爸的住院费是家里剩下的最后积蓄了,哪里还得起徐宽的50万?老爸好说歹说,可徐宽就是不答应,抖着借条,指着还款日期,不依不饶让老爸今天还清欠他的钱。 无奈之下,老爸只得答应以货抵债! 老妈要留在医院看护老爸,所以,只能唐易一个人来多宝阁等着徐宽上门取货。 本以为捡了漏,却不想打了眼!小富之家,转眼间一贫如洗,眼看要负债累累,连带着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多宝阁这块招牌,也因老爸头脑一时发热想博一把,也赔了进去。 一系列的剧变,人情的冷暖,让唐易打心眼儿里难以接受,面对徐宽这种人,一种冰冷的陌生感油然而生,让他平时颇懂礼数的他开始出言不逊起来。 但,事已至此,不管徐宽的嘴脸有多难看,说话再怎么阴损刻薄,欠钱还债,天经地义,没地儿说理,也没理可说! 唐易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抬头间,唐易瞥到从雅玩斋店铺里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面黄发稀,浓眉下一对鼠眼,端得不搭,让人心生厌恶,而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伙计。 雅玩斋离多宝阁十来步远,店主正是徐宽! 唐易仰头把手中的半瓶可乐咕咚咚一口喝光,突然扬手将空瓶扔向了店铺的玻璃门,发出“嘭”的一声。 “哟,唐易,你这是摔给谁看呢?”徐宽走上前来,对唐易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就想自己听个响儿。不行么?”唐易十分烦躁,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结果发现只剩了个空皮儿,只得揉巴揉巴甩到了地上。 “抽我的吧。”徐宽不屑地一笑,“你说你,大学毕业也没找到工作,你爸又要强好面子跟人专家较真打赌,结果打眼不说,钱和招牌都赔了进去,这买烟的钱以后还是省省吧。”徐宽说着,拿出一盒硬中华,自己先点上一根,然后才抽出一根递给唐易。 如果徐宽是先把烟递给唐易,唐易可能就不会接了,但是他自己先抽上了,吞云吐雾地勾引着,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 进了店门,唐易指了指玻璃柜台,让徐宽先从玉器开始挑。 “唐易,这五块就是你说的和田玉牌子吧?不过都是俄料,值不了几个钱。”略略查验之后,徐宽便指着几件货说了起来。 唐易看着这五块玉牌说道,“我爸说了,这五块和田玉牌虽然是俄料,但是都是上好的料,白度高,油性足,而且又是一流的工。这一块牌子最少能卖3万块。” “3万块,那你去卖啊,抵债的话,最多只能按一块一万五的价儿。”徐宽吐了一口烟,翻了翻眼皮。 唐易没说话,但拳头里却攥出了一把汗。老爸进这五块俄料玉牌,是老朋友的友情价,即便这样,进了五块牌子也花了八万,也就是折合一万六一块,这徐宽居然压价压到了一万五,着实黑得可以。 “徐叔,压价没这么压的吧?一万五你能进到货吗?”唐易家教极好,虽然心里十分厌恶,还是叫了一声徐叔。 “呵呵。就冲你这一声叔,我一块再加一千块钱。唐易,你得搞清楚,这是以货抵债,不是现金,一天卖不出去,我这店里的房租水电都是费用,你看,这还有俩伙计,也得开工钱。” “好,那你继续看其他的。”唐易咬着牙点了点头。 旁边的一个伙计的眼里,放出羡慕的光,他侧过头对另一个伙计小声道:“来来来,快看看,这俄料可不错啊,做工不说,单一块料最少得一万二吧。前几天我见老板三万八卖的那块,料子还不如这个呢。这几块要卖出来,嘶······” “要不怎么人家是老板,咱们是打工的呢。别说了,赶紧点吧。”另一个伙计有些酸溜溜地说道,语气里更是羡慕嫉妒恨。 两个伙计声音很低,但是唐易看他俩的表情也大体能猜到一些内容,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盯着徐宽左挑右拣的身影,心里暗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一副小人嘴脸!” 指挥着两个伙计搬来搬去,徐宽最后终于拿出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唐易,我都挑好了,按照咱们谈好的价儿,但是只有四十九万,还差一万块钱。” “那你再挑两件!”唐易胸口起伏,看向徐宽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心下暗骂:“王八蛋,迟早有一天,老子让你个龟孙连本带利吐出来。” “没有什么看上眼的了,而且你这大热天都不舍得开空调,眨眼一身白毛汗。”徐宽盯着唐易,见唐易没有作声,他笑了笑,转身打量了一圈店面,继续说道: “这多宝阁的招牌,你爸跟人专家赌的时候说要是赝品就摘牌子,我看这店啊,估计也很难再开下去。不如这样吧,你回去跟你爸说说,店我接手盘过来。租金呢,让你爸说个数,回头我给你拿过去,怎么样?” 唐易被气笑了,这狐狸尾巴露得未免也太骚气了,你落井下石,急着要账,就是想把多宝阁一口吞掉吧?多宝阁凝聚着老爸的心血,但有一丝生机,他也不会放手! “不就差一万块钱嘛?钱我这刚好有,借条拿来!”唐易居然从挎包里拿出扎得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扔给了徐宽。 徐宽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表情,但是随即又变成了不屑,掏出唐中峰打的借条递给唐易:“那行吧,现在两清了。不过唐易,临走我得劝你一句,有一样千万别跟你爸学: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一万块钱是要续交你爸的住院费吧?” 唐易没有说话,不耐烦地朝门口的方向甩了甩手。 看两个伙计将东西搬出了多宝阁,徐宽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掂着手里的钱,得意洋洋地走了。 徐宽走后,多宝阁里已是凌乱不堪,玻璃柜的底板抽了出来,地上杂乱堆着一些线装本和木器,原来放置瓷器的架子空了大半,剩下的七歪八扭随意放置着,两张木椅也被搬到了货架旁边,上面还留下了大脚印子。 唐易站在原地,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顺势揪住了头发。想起老爸的后续的住院费还没有着落,眼眶红了。 “嘭!”唐易一拳打在了一处货架的一侧,这一拳用力很猛。 货架摇晃了一下,一个物件从高高的货架顶部掉了下来。 “哗啦”一声,物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摔碎的,是一件青花瓷臂搁。 臂搁,也叫腕枕,是文房用品,古人用毛笔书写绘画时用来搁放手臂,防止墨迹沾染衣袖,也会使腕部感到非常舒服。制作臂搁的材料很多,竹、木、象牙、瓷器都有。不过,瓷器的臂搁出现在清康熙以后。 毕竟有个开古玩店的老爸,唐易也看出,这件臂搁显然不是清代的,青花的发色生硬而黯淡,釉面凹凸不平。简单来说,是一件质量一般的现代工艺品。不过从碎片上来看,臂搁上绘制的青花图案却很少见,竟然是环抱的太极鱼。 “碎碎平安。”唐易拿起扫帚簸萁,归拢碎了一地的瓷片。“咦?”碎瓷片中间,居然有一片褐黄色的东西尤为醒目,似乎是原先被封存在臂搁中。唐易蹲下身来,拨拉开碎瓷片,用两根手指捏了起来。 这一片褐黄色的东西,竟然是一片龟甲! 龟甲不大,只有普通扑克牌大小。但是显然经过无比精细的磨制,处理得异常干净,外围圆滑,形制优美。 龟甲之上,刻着九宫格。最中间的一格空着,其他八格,分别有一个字,字体有些像金文,却又不同。 “甲骨文?”唐易大学的专业是历史,思忖了一会儿便认定,这龟甲上的图案,很像是九宫八卦,八个字就该对应:乾坤震巽坎艮离兑。 PS:新书上传了,老九本身是个玩家,新老朋友都来捧场啊。嗯,古玩鉴宝类,2015全新力作,花花票票章章都来吧!鞠躬! 正文 第2章 宝上生光 如果是甲骨文,那该不会是商代的东西吧?唐易虽如此想着,但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现代瓷器,商代龟甲,越想越离谱。 这时候,唐易突然感觉手指上有点儿疼。抬手一看,却见指肚上扎了一小片薄薄的碎瓷片,他顺势拿着龟甲就把瓷片刮掉了。 一丝鲜血沾到了龟甲的九宫之上。 唐易正打算将龟甲收起,却突然听到一阵 “咝咝”的轻响,沾了血的龟甲,突然间有光闪动,紧接着,又爆出了一道匹练似的光芒,亮度极高,唐易的眼睛立马受到了刺激,一片白色光团,瞬间失明。 唐易大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龟甲竟在光芒中化作飞灰。 闭上眼睛之后,唐易眼中突然生出一股无比清凉的感觉,就如大热天里抹了清凉油一般,这股凉意有如滑刃,直切入脑。唐易觉得自己的脑仁似乎变成了豆腐,被薄薄的刀片切割的七零八落,虽无痛感,却很明显。而后,竟又有了重塑的感觉,如同旋转的魔方,要拼出一个个完整的立面。 足足过了一刻钟,唐易才觉得平静下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千万别瞎了! 睁眼之后,唐易近看眼前,又远看门外,担心被那道光照坏了眼…… 他意外发现,不管看眼前的东西,还是街道对面的店铺,都格外得清晰。 不对劲,很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自己可是近视二三百度,平时看近处还好,看远处绝不可能这么清晰。 卧槽,不会真把眼睛照出事了吧? 唐易心里咯噔了一下,闭上眼揉了揉,然后再度睁开看向街道对面的店铺,清楚,真的很清楚! “近视眼怎么突然就好了?”唐易既感到纳闷儿,又惊疑未定,扭过头,眼睛愣愣地盯着一处货架的格子上,心下琢磨着,会不会是龟甲上爆出的那道光的原因? “嗯?什么东西?” 唐易聚精会神,却发现正盯着的格子上,有一片深黄色的光,这片光,还有一定的厚度。透过光,依旧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格子里摆着的一尊木质圆雕弥勒佛。 “卧槽!还真把眼给照坏了?”唐易一惊,腿一软差点儿坐倒在地,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 唐易急忙闭上眼,心里暗暗祈祷:这是幻觉,一定是看错了。 过了一小会儿,等到唐易调整好心绪,再睁开眼看的时候,发现光没了,心下不由一喜,看来刚才是出现幻觉了。 为了充分验证这个想法,唐易又瞪大了眼,盯着货架格子一通猛看。 但是,当他集中精神的时候,格子上的弥勒佛突然又生出了一片深黄色的光。 尼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易几欲抓狂。 莫名其妙看到东西发出诡异的光,这谁受的了? “艹!”唐易骂了一声,壮胆大步走到货架旁,又盯着弥勒佛看了一会儿,而后咬了咬牙,一把将弥勒佛拿在了手中。 没了弥勒佛,货架格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光源!低头一看,深黄色的光还浮动在那弥勒佛的上面。 唐易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差点甩手把弥勒佛扔出去,左右认真扫视了几遍,发现店里没有任何东西发光,只有这个弥勒佛。 定定神,细细琢磨了一下,唐易暗自猜测,这应该是自己的眼睛被龟甲上爆出的那道光照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他中午进店的时候没有看过光?徐宽来敛货的时候也没发现异常? 一个人不做准,但徐宽当时还带了两个伙计呢? 如此想着,唐易纵然不愿相信,但心里已基本承认应该是自己眼睛的问题。 再试试!唐易先控制着自己,不去集中精神,漫不经心地在店里左瞄右瞧一阵儿,而后目光又落到弥勒佛上。 果然,弥勒佛上没了光。 他立即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弥勒佛瞧了瞧,那片深黄色的光赫然再现。 唐易倒抽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明知道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但是,既琢磨不透原由,也不知该怎么面对。 不过,这个问题有些特殊。首先,并不是所有的东西上都能看见光,只有这弥勒佛上有;其次,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光,只有集中精神才能看到。 “看来这个问题不是很严重。”唐毅生性乐观,体虽不胖但却心宽,不知道该咋办也懒得细究,便带着好奇重点研究起手中的弥勒佛来。 这件圆雕弥勒是乌木质地。乌木,又称为阴沉木,不同的木质,价格差异很大,比如金丝楠乌木,价格相对就高一些,还会有一些闪动的金丝。 看这件高不过10厘米的圆雕弥勒,是普通的红椿乌木,而且工艺一般,估摸着价格不会过千。 虽然唐易平时不玩古玩,但生在古玩商之家,于古玩之道,也算略懂。金丝楠乌木所谓的金丝,也只是在木质表面闪动,不会形成笼罩一般的光芒,而红椿乌木更不用说了,压根儿不会有光。 这确实有点儿违和。 如此想着,唐易又把这件圆雕弥勒掉转过来,底朝天。紧接着,那片光又浮动在了弥勒佛的底部之上。 这一幕又把唐易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差点儿把弥勒佛掉地上,额头上更是唰地冒了一层汗。 这种情况出现,就不是弥勒佛本身在发光了,不然,光不会如此移动! 唐易咬了咬牙,右手抓着弥勒佛贴近耳朵,然后跟摇可乐似的用力上下一阵晃荡。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听到弥勒佛里面传出任何的声响。 “难道这里面没东西?真是邪门了!”唐易停下来,又反复仔细打量起了弥勒佛。弥勒佛笑容可掬,大头圆肚,但是姿势有些怪异,一手指向大肚子,一手指天。 看着弥勒佛指着大肚子的一只手,唐易突然恍然大悟! 这是肚憋油啊! 所谓肚憋油,是指物件内部另有乾坤,藏有宝物,往往外物有一些暗示,比如这弥勒的一只手指向肚子。 翻看弥勒的底部,唐易终于发现了两处很隐蔽的小突起,同时用手指按下,弥勒的底儿掉了下来,里面严丝合缝地嵌了一个小木盒。 难怪怎么摇也没有声响,小木盒嵌得非常牢固,唐易用了不小的劲儿才抽出来。而随着木盒的抽出,那片深黄色的光也随之移动。 木盒做工做精致,侧边还一条细缝,显然里面装了东西。 有了弥勒佛“发光”的经验,唐易猜测,木盒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发光”的正主儿。 想到这里,唐易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有一件长方形的小玉件,玉质为白色,微微泛青,长两厘米多,底边长一厘米多,上下打了通天孔,四个竖面上都有刻字,唐易从未见过这种字体,而且细若游丝,还有断笔,很难认出什么字。 将玉件儿拿出来后,木盒上立即就没了深黄色的光,这片光转而浮动在了小玉件上。 这是什么东西? 唐易正全神贯注地查看着玉件,忽然,那玉件上深黄色的光之中,嗖地飘出了一缕,进入了唐易的眼睛。 速度迅捷无比,唐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觉双眼一阵清凉舒适,仿佛是滴了滴珍视明似的爽。 唐易急忙揉了揉眼,睁开后四处打量了打量,发现眼睛并没有什么异常,还和刚才一样,唯一不太对劲的,就是那玉件儿上深黄色的光,似乎比原先薄了一些。 怎么回事儿?唐易摇了摇头,更是琢磨不透。 好在,刚经历了眼睛能看到一层光的事儿,当下玉件儿上的光入眼的事儿并没让唐易过于担惊受怕。仔细推敲了一番,唐易还是只得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异象,都归结于龟甲那道莫名其妙的光芒上。 虽然不知道眼睛的异变是好还是坏,有没有副作用,但生性乐观的他隐隐觉得,应该不是坏事。最起码有光入眼时非但不难受,还很舒服。 唐易心里别扭了一会儿,算是暂时接受了眼睛异变的结果,转而低头研究起了手上的玉件儿,想搞明白为什么只能看到这个小东西“发光”。 唐易反复查看这个小玉件,觉得形制有点儿面熟,包浆很是酥润,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这到底是什么。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在柜台边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了一本翻印的《古玉图谱》,最终,在其中的“压胜部”找出了关于这个小玉件的图谱和介绍。 这个小小的玉件,是汉代佩饰中的宠儿,材质各种各样,王侯将相佩戴的是白玉的,地主富商戴象牙犀角的,老百姓戴木头的。而每个竖面上的8个字,共32个字,为殳书字体,正是其典型特征。 仔细对照了七八遍,唐易不得不相信,这玩意儿确实是刚卯。 “分毫不差!”唐易震惊了,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如果这件刚卯真是汉代的话,那岂不是件宝贝? “老爸常说珠光宝气,宝上生光。这件刚卯上的深黄色的光就是宝光?” “我能看到宝光?” 唐易揉了揉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刚卯。 刚卯上的深黄色的宝光仍在,颜色鲜明,光芒稳定,如同一小片诱人的年糕,浮动在小玉件上面。 随后,唐易故意放松精神,懒散不在意地左瞧右看,时而扫一眼刚卯。果不其然,精神松懈后就看不到刚卯上面的宝光了。 “嘶……果然集中精力就能看到宝贝上的宝光,精力分散就看不到。”一念至此,唐易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汉代刚卯有宝光,那其他朝代的宝贝是不是也有宝光? 琢磨了一会儿,唐易发现,除了手上这件应该是汉代的刚卯以外,店里再也没有有价值的宝贝供他验证猜测,只得暂时作罢。 “老爸说宝上生光,回医院问问他去,万一这是刚卯发的光呢。”唐易嘀咕了一句,他一时之间经历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句话,显然是很凌乱的自我安慰。 不过,唐易毕竟是得了一件宝贝,眼睛这个异变,也不算太大的毛病,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3点半了,他把玉刚卯重新装进小盒,揣起来之后,转身出了多宝阁。 唐易匆匆到了医院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老爸唐中峰上半身靠着被子,脸色已有些许红润,正在和老妈易素梅说话。虽然隔着房门,但唐易却是听得真切。 “素梅,是我太自负了,这下子家当全砸进去了。” “中峰,你人没事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唉,我都当着那么多人说了,如果玉壶春瓶是假货,多宝阁的牌子就得摘下来。现在连货底子都被拿去抵债了,想翻身,难啊……” “哼,提起这件事儿我就怀疑那姓徐的没安好心,买那个破瓶子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顶价,结果你报了高价之后,他立马就不争了。还有,你刚买回来才几天,就有买家直接上门要这瓶子?买家怎么知道咱们有?我看八成也是徐宽透的风儿。” “还有,那个买家带了专家来,你和专家顶牛的时候,徐宽就那么巧带了一帮人来店里找你吃饭?接着又怂勇你砸瓶子打赌。我看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关系。哎呀!没准儿,就是这个王八蛋做的局,故意坑咱们家!”说到后面,唐易的老妈易素梅,恍然大悟般发出了一声惊呼。 正文 第3章 又见宝光 唐中峰皱着眉头,阴着脸不说话,但他心里却是有些相信了老婆的猜测。当时一群人吵吵地他心烦意乱,脑子也不灵光,没细想这事,可现在这一琢磨,发现没准儿真是徐宽做的局! “素梅,这事儿你和唐易说过吗?” “没有啊,唐易问我的那会儿,我正担心你手术有事呢,光大体告诉了他这个过程,倒是没细说刚才猜测的这些。”易素梅想了想说道。 唐中峰点了点头,“那就好,先别告诉唐易了,省得这孩子胡思乱想,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等咱们家缓过劲儿来再说!” 易素梅也觉得唐中峰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正要应声时,病房门打开了。 唐易一脸愤怒地走了进来,“我都听到了,爸,真是徐宽做的局坑的咱家?” 唐中峰见儿子都听到了,知道瞒不住,叹了口气道:“就算不是徐宽的主意,他和这事儿也脱不了关系。唐易,大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爸,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还算小孩子?徐宽和人联手做局,一起坑咱们,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如果是以前,唐中峰懒得多解释,但经历了这么一出,心态多少有些颓然,他阴着脸叹道:“这事儿,别说没证据,就是有,也没用!古玩一行,捡漏那是本事,要是打了眼,带血的门牙也得往肚里咽。” “那就这么算了?”唐易脖子一梗,语声陡然提高,肚里一阵憋屈,脸上写满了血气方刚。 “吃一堑,长一智,花钱买个教训吧。等我身体好了,再琢磨个活计……” 不等老爸说完,唐易就接口问道:“难道就没办法把钱要回来?” “要回来?古玩这行,全凭眼力,基本没有包真包退的事儿。而且瓶子都砸了,能退也没得退。除非,做局让他钻进套子,把钱再套回来。”唐中峰虽然自认倒霉,但也是心有不甘。 做局让徐宽入套?唐易咧了咧嘴,这法儿不错,但难度太大了,徐宽那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又精又滑,给他做局设套,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而且即便是做局,哪那么容易找合适的东西啊!唐易不由一阵气馁,但心头的憋屈感却是少了几分,最起码,还有捞回来的可能不是? “行了,你知道这事儿就知道了吧,以后见了徐宽小心着点。跟我说说,他都拿咱们店里什么抵债了?抵了多少钱?”唐中峰问道。 提到这件事,唐易刚刚下去了些的火气又蹭地冒了起来,连忙把情况大体说了一遍。 唐中峰听完,眉头紧蹙,喘息加剧,一只手紧紧把住了床沿,显然是气得不行。 “中峰,别动气,身体要紧!”易素梅见状,忙在一旁劝道。 “徐宽这王八蛋,太他妈黑了!”唐中峰史无前例地爆了粗口。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杂碎。”唐易骂着掏出借条,当唐中峰的面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篓。 易素梅见儿子和老公都火气腾腾的,急忙劝道:“你们爷俩都别窝火了,咱以后不干这个了,干点儿其他的,也就和徐宽这种人打不着交道了,眼不见心不烦,都别生气了。” 唐易喘了几口粗气,见老爸也气得不行,急忙劝道:“爸,没事儿,咱迟早都能讨回来。给你看件东西,你肯定就不气了。”说话间,唐易从包里掏出了小盒子,递给唐中峰。 “什么东西?”唐中峰仍是气乎乎的,问了一句后打开盒子。 当看到里面放着的玉件时,唐中峰的眼睛顿时亮了,心头的怒气立即抛到了脑后,一把拿起玉件,翻来覆去看过几遍,带着兴奋地朝唐易说道:“这是一件汉代的刚卯啊!和田白玉质地,32个字,跳刀游丝,绝对是一件真品!你从哪得来的?” “我在咱们店的一处货架上看到了一件阴沉木的圆雕弥勒,姿势有些怪异,手指向大肚子,经常听您说肚憋油,感觉分量也不太对,所以就想看看,结果底儿能打开,然后就掏出来的这个东西。”唐易解释了一遍后,又小声地说道:“爸,你凝神看看,这刚卯上是不是浮动着宝光?肯定价值不菲吧?” 唐中峰有些纳闷儿,低头看了看,“哪有什么宝光?” “爸,你不常说宝上生光吗。这刚卯是汉代的吧,也算是宝贝了,难道你聚精会神也看不到刚卯上的宝光?”听到老爸的话,仿佛在自己骗自己的唐易猛地咯噔了一下,却惯性般心有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傻小子,宝上生光就是这么个说法。玉件瓷器,表面细滑,倒是能微微泛光,那也是反光的原因,书画上你能见到光?你上了十几年学,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件刚卯没入过土,包浆确实有润泽的光感,但这又不是夜明珠,怎么可能发光?更别说什么宝光了,那都没影的事儿!” “原来,真的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听了这番话,唐易心里彻底接受了能看到宝光的事实。不过,他没有辩解,这种事儿说出来估计老爸老妈也不信,而且还会担心,所以,他默默地将自己眼生异变的事儿放进了心底。 就在这时,一名小护士走了进来,“36床,不是给你说了吗,已经欠费8000了,怎么还没去交费?” “马上去,马上去。”说着,易素梅对唐易说道,“唐易,那一万块取了吗?赶紧先去交了吧。” “护士,能晚点儿交吗?我的银行卡丢了!”唐易却对护士说道。 “最晚明天上午10点!我们每天上午结算,交不了只能让出床位。”护士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丢了银行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着你爸,我抓紧去补办吧。”易素梅有些着急了,银行卡是她的户名,必须她去补办。“妈,先别着急,刚才骗她的,您听我说。” 听唐易说完过程,得知一万块给了徐宽之后,愁云立即上了易素梅的脸。 “有了这件刚卯,一万块钱算什么!”唐中峰突然笑着说道。 “这指肚大小的玉,能值一万块钱?”易素梅瞪大了双眼。 “你太小看这件刚卯了,你看这上面一共刻了32个字,一万连一个字也买不来!”唐中峰道,“现在家里急等用钱,这样,唐易你拿着这件刚卯,再跑一趟古玩街,到五德斋去找张老板,你喊他叔就成,他一准儿会收!” “好,爸,卖多少钱?”唐易问道。 “这件微微泛青,白度达不到一级,玉质也略有棉纹,但是胜在保存完好。这样吧,张老板曾经帮衬过我,先让他看着给,咱们保底50万。”龙少峰原本脸上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红光涌上了脸庞,有了这笔钱,慢慢倒腾几年也许还能东山再起。易素梅也高兴起来,立即催促唐易快点儿走。 “好!”唐易把刚卯装进盒子,又返回了古玩街。 当天不是周末,加上天儿太热,古玩街上的大部分铺子,这时候已经关门了,所幸,五德斋还开着。玉有五德,五德斋是专门经营玉器的店铺,老板张七星在古玉鉴赏方面也算是一个专家了。 “你好,想看点儿什么?”五德斋里开着空调,凉爽得很,一个年轻的伙计走上前来问道。柜台后面靠里位置,一名身着宝蓝色T恤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茶桌前泡茶,留着精神的板寸,衬得国字脸更显方正,剑眉星目,面色红润,可算是仪表堂堂。 “我找张老板。”唐易对伙计说道。 “噢?我就是,小兄弟有何见教?”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到了柜台边。 “张叔好。我叫唐易,是我爸唐中峰让我来的。”唐易微微一笑。 “你就是唐易啊,经常听你爸提起你,小伙子挺帅!”张七星立即把唐易让到了里面,拿出一只茶杯,“来,尝尝我刚沏的观音王。” 唐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气直沁心脾,不由精神一振。放下茶杯,唐易从包里拿出了小盒。 “看来,你爸是让你给我送宝来了?”张七星爽朗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张叔,您先看看吧。”唐易把小盒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打开盒子,唐易就注意到张七星的眼神起了变化。拿起这件小小的刚卯,张七星仔细审视起来。屋里的光线一般,张七星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强光手电,对着刚卯竖面上的文字照了起来。 “跳刀游丝,妙啊。”张七星问道:“唐易,这样少见的传世品,你爸从哪里得来的?” “呃,我爸收藏很久了,要不是缺钱,也不让我拿出来了。”唐易回答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爸说让您开价。” 古玩街上,传言极快,唐中峰的事儿,张七星自然是知道了。古玩一行,打眼,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正常,吃亏上当者,往往是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但唐中峰这事,想捂也捂不住,张七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以唐中峰的人品,断然是不会故意卖假货的。 “好东西啊!”张七星叹道。 按说,喝彩是闲人,褒贬真买家。但是,一来,这件刚卯确实不错,二来,唐易在张七星眼里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唐中峰现在这个境况,所以张七星就没有掩饰。 “既然你爸让我开价,我也不能太寒碜不是。这样吧,如果白度够了,又没有棉,这件开价一百万也不为过,但是玉器就是这样,品质差一点儿,价格差很多,我出个吉利数,60万,你看行不行?”张七星说道。 “张叔,我爸说了,让您开价儿,您开多少就是多少。”唐易心想,既然开过了保底数,那就干脆点儿。 “小滑头,我出这个数,肯定高过你爸说的底价了吧?这东西行情价,也就是50几个数。”说到这里,张七星顿了顿,呷了口茶,道:“你爸的事我也听说了,大家都在这条街上刨食,所以我也不压你价,多出的几个数,也是为了等你爸东山再起的时候,也好多点儿本钱。” 唐易听得一阵心暖,急忙感谢道:“多谢张叔。” “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告诉我卡号,我这就给你转账。”张七星哈哈一笑,将刚卯收进小盒,小心放了起来。 唐易告诉了张七星卡号,张七星在店里的电脑上操作着转了账。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五德斋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小伙子,白色的短袖衬衣,略显短的西裤,黑红的脸膛,看起来很是憨厚,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大书包。 伙计上前,还没开口,就听年轻男子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收古董吗?” “可以,先看看东西吧。”张七星刚拿下刚卯,心情显然十分之好,丝毫没有在意小伙子土里土气的打扮,直接说道。 小伙子把书包放到柜台上,拿出被厚厚的报纸包着的一件东西。小心地扒开报纸,一件黄绿色的瓷壶出现在唐易眼前。 “咦?”唐易集中精神盯着那瓷壶看了看,发现壶的上方,居然也飘出了一片宝光,不过和刚卯上飘动的深黄色宝光不同,这片宝光是深红色的,厚度倒是差不多。 PS:首日三更上万字,求收藏! 正文 第4章 陌生青瓷 “唐易,你也懂瓷器?”张七星见唐易发出了惊奇声,不由问道。 “我不懂,就是觉得挺好看的。”唐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此时,一丝深红色的宝光又飘进了他的眼睛,瓷壶上方的宝光却薄了一分。 “噢。”张七星点点头,他本来也觉得唐易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在瓷器方面有什么研究,唐易这一说,他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瓷壶上。 这件黄绿色的瓷壶体积不大,高20厘米左右,壶口却开得很大,倒像是一个盘口。壶肩有俩半耳环,釉色自然就是看到的黄绿色。不过,这釉,和平常看到的瓷器有所不同,显得非常薄,而且给人感觉是刷上去的,有些地方不太均匀,而且细细看去,釉面下还能找出气泡和杂质。 “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张七星看了一会儿之后,问小伙子。 买卖古玩的时候,其实经常听到这句话,买家问,卖家答,即便卖家随口说一个,买家也无从考证。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来路不正的东西不收。所以在回答时,听到最多的一句,也往往是“祖传的”。 这小伙子显然不通此道,犹豫着问道,“买东西还得问这么详细吗?” 张七星看了看小伙子,耐心解释道:“要是来路不正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收啊。做生意总得守法不是?” “那不会,这是我奶奶陪嫁带过来的,现在老家要盖房,缺钱,我带过来了,老板你给看看能值多少钱?”小伙子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之后连忙回答道。 “你去过其他店里吗?”张七星又问道。 “今天开门的店太少了,好几个挂着瓷瓶大广告牌子的店都关着门,要不我就不到你这个店来了。”小伙子倒也实诚。 “我给你说实话,你看这釉这么薄,而且很不均匀,还有气泡和杂质,虽然外形很漂亮,但是这个形制,据我所知,在宋代以来的有名窑口中应该是没出现过。虽然是个老东西,但是应该是民窑的普品,值不了几个钱。”张七星解释道。 其实,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张七星所擅长的是玉器,瓷器虽然也不能算是外行,但是在真正的行家面前断然是不会说这么多的,因为看小伙子比较憨厚,加上收了刚卯心情很好,所以说了这么多。 “那老板你能说个数吗?”小伙子不甘心地问道。 “这种瓷器,让我开价,也就是两三千块吧。”张七星说道。 “这哪成?德叔说了,少了一万块不卖。”说罢,小伙子用报纸开始包裹瓷壶,显然是准备要离去了。张七星有些无奈,心说你这个“德叔”是哪路神仙啊? 唐易一看,正要开口要求上手看看,不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妈打来的。 “唐易!你还在张老板店里吗?收到了收到了,一共60万!”虽然现在银行卡还在唐易手上,但是易素梅收到了短信提示。 “嗯,妈,你告诉爸,是张叔开的价儿,我这就回去。”唐易应道。 “好好谢谢你张叔啊,对了,回来的时候给你爸买个西瓜,记得挑。”易素梅带着兴奋劲儿喋喋不休,唐易却看到小伙子已经把包好的瓷器装进了书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好了妈,我知道了。”唐易急忙挂了电话。“张叔,我妈催我了,我得赶紧走了,谢谢您!”唐易向张七星告辞道。 “好,我不留你了。好好照顾你爸,改天我去看他。”张七星点点头。 “张叔再见。”说罢,张扬匆匆向外走去,他看到小伙子已经向东走了。 唐易出了店门,往东一看,小伙子已经走出了二三十米,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老兄,等一等。”唐易直接绕到小伙子身前,这才出声叫道。 “你干嘛?”小伙子吓了一跳,猛地抱紧了黑色书包,往后退了半步,定睛一看,“哎?你不是那店里的伙计吗?你们老板又想加价了?”小伙子认出了唐易,他把唐易当成了店里伙计,表情这才放松下来。 “别紧张,我刚才也是去店里卖东西的,而且我对你手里的东西挺感兴趣。”唐易笑着说道。 “你都去卖东西了,还有闲钱买古董吗?”这会儿,小伙子的脑袋瓜儿转得倒是不慢。 “刚卖了东西,正好有钱!你先等等。”唐易看了看小伙子流汗的脸,转身走进路边的冷饮店,买了两瓶冰镇可乐出来,顺手递给了小伙子一瓶。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大热天的,拿着。”唐易直接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自顾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一阵凉意顺喉而下,“真爽啊。” 小伙子拿着可乐,舔了舔嘴唇,但是仍旧没有开盖。“我想买,也能买得起,但是你得让我上手看看吧?”唐易说道,“放心,可乐是我请你的,和买卖没关系。” “行,给你看看!”小伙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过却没有立即打开书包,而是先打开可乐,灌了一大口。 “那边有个小凉棚,咱们过去看怎么样?”唐易顺手一指。古玩街上,有不少小凉棚,平时都是卖家摆摊的地方,现在没人摆摊,自然空着。 小伙子打了个嗝,点点头,走向一处小凉棚。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瓷壶从包里拿出来,然后把包着瓷壶的报纸取下,铺在了地上,这才把瓷壶放到了报纸上,他一只手似乎是在扶着壶的一只“耳朵”,但是手指却用力勾住了。 唐易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也没有把壶拿起来看。 宝光依旧。看这瓷壶的器型,倒有些像战汉年代的陶器,但这只壶明明是个瓷器。唐易隐约记得,瓷器应该是宋代开始大规模出现的,毕竟,鼎鼎大名的唐三彩,还只是陶器呢。 如此一来,唐易便有点儿发懵,确实是拿不准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多看些古瓷器书籍了,哪怕平时多跟老爸学点儿也行啊!” “老兄,你能把手拿开,让我拿着看看吗?”唐易看了小伙子一眼,决定上手仔细看看。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拿开了,不过目光却仍旧紧紧盯着唐易的手。 唐易双手拿起瓷壶,看釉面,应该属于青瓷,宋代越窑的青瓷基本就是这样,只不过工艺更精细。他又把瓷壶倒过来,看了看底部,上面刻了“王尊”两个字,基本上算是隶书的字体。 “你打算卖多少钱?”犹疑中,唐易先放下了瓷壶。小伙子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把手放到了瓷壶上,然后才嗫嚅着说道:“德叔说了,少了一万不卖。” “你说的德叔到底是干什么的?”唐易喝了一口可乐。 “德叔是俺们村长。”小伙子脸上,显现出一副尊敬的表情。 “噗!”唐易一个没忍住,口里的可乐喷了出来,饶是他反应快,迅速把头扭向了一边,才没喷到壶上。 等唐易扭过头来,却发现小伙子一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边用报纸开始包裹瓷壶,准备收起来。 “别,一万就一万,旁边就有取款机,我这就取钱!”唐易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拉住小伙子的手说道。 厚厚的一沓红票子拿在手里,啪啦啪啦数完,小伙子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你是个讲究人。”小伙子拿着包裹报纸的瓷壶,递到了唐易手里。 “你走吧,拿好钱。”唐易点点头,把瓷壶拿起来,将包裹瓷瓶的脏兮兮的报纸取下,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他正准备把瓷壶放进书包,一辆黑色加长林肯驶过,刚经过数米,倏然又停了下来。 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从驾驶位下车,拉开了后车门。 一根深紫色的实木拐杖先从车里探出来,接着一只穿着精致的圆口布鞋的脚落地,然后才是浅黄色丝绸短袖衫,一个老人探出了车门。 满头银发,却面色红润,所谓鹤发童颜,也不过如此。老人慈眉善目,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透出来。 “小伙子,我能看看你手上的东西吗?”老人踱步走到唐易面前,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正文 第5章 东汉越窑 “这瓷壶我已经买下来了。”唐易说着,顺势把瓷壶装进了包里,又瞥了一眼离去的小伙子的背影。 “我只是想看看,别无他意,可否?”老人双手拄在了拐杖的龙头上,微微一笑。 看了看豪华的加长林肯,唐易将瓷壶拿了出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地上,伸手向老人示意。 这个让一般人看似不敬的举动,却让老人投来赞许的目光。 古玩瓷器一类,在交接的时候,内行人是没有手递手的,因为只要手递手交接,就可能有闪失,东西砸了,谁的责任说不清楚。毕竟有个古玩商老爸,这点儿规矩唐易还是懂的,只不过这是在街边,只能暂时放到地上。 中年司机竟然从车里拿出了一个马扎,扶着老人坐了上去。拿起瓷壶,老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叹了一口气:“三十年了。” 这口气让唐易有些不爽,听这意思,好像是他家三十年前丢的东西一样,正待开口想把瓷壶要回手中,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外公,怎么还不走啊!” 伴随着一阵香气,出现在眼前的一个女孩,把唐易的眼睛又差点儿亮瞎。 足有1米70的个头,身上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两条大长腿就这么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脚上蹬着一双爱马仕帆布鞋,上身则是一件紧身粉色T恤,胸前简直是呼之欲出。 身材差点儿让唐易流口水,看到脸蛋他更是差点儿叫出声来,精神的短发之下,是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眉毛细长黑亮,一双大眼睛如两泓秋潭,挺拔的鼻梁,还有一张粉嘟嘟的小嘴。那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如同熟透洗净的水蜜桃。 “咳咳。”老人的咳嗽声唤醒了唐易。 “外公,你看得这么入迷,这是什么东西啊?”女孩双手轻轻搭在老人的肩头,把脸凑到老人一侧问道。 “这是东汉青瓷,最早的严格意义上的瓷器。”老人笑着解释道。 “我听我爸说,最早的瓷器不是商代出现的吗?”女孩瞪大了眼睛。听了女孩的问话,唐易一阵汗颜,自己还以为瓷器最早是宋代出现的呢,亏自己还是学历史的,这古玩知识,真该恶补了。 “你爸的古玩水平,要是有他做生意水平的一半,那就好喽。商代出现的是原始瓷,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瓷器。东汉的青瓷与之前所谓的瓷器相比,有质的飞跃。你看这表面,虽然还是用了刷釉法,釉很薄,不足一毫米,但是已经明显有透明的光泽,烧成的温度,应该超过了1200度。”老人向女孩介绍道。 “那市场价值也很大了?”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说到市场价值,其实还不如很多明清的官窑器,更不用说元青花和宋五窑了。市场,永远是世俗化的,历史文物价值,是最后才会考虑的。”老人微微摇了摇头,“这个瓶子,放到拍卖会上,未必能拍出好价钱。” “外公,那你叹什么气啊?”女孩的问题接着又来了。 “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在市场上见过东汉青瓷了。见多了过于精美的瓷器,这种返璞归真反而别有一番韵味。而且,当时的刷釉法与后来的浸釉法相比,釉薄,很容易脱釉,但这一只瓷壶却是顶级工艺,没有脱釉,只有囿于历史条件,有些杂质和气泡而已。” 听了老人的一番介绍,唐易受益匪浅,这下子,这只瓷壶的全部特点他都掌握了。 “小伙子,这只壶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回答完女孩的话,老人抬头问向唐易。 “这是东汉越窑的青瓷,一万块绝对是捡漏。”唐易答道。刚才老人几乎已经把瓷壶的特点说透了,唯独“越窑”没有提,而这,又是一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唐易故意把价钱放到后面,前面强调了“越窑”。 “后生可畏啊!这样的漏儿可不好捡。”果然,老人的语气中带着赞赏,“打算出手吗?” “暂时还没有。”唐易看了一眼女孩。说没有,其实倒是有一多半原因是怕女孩把他看扁了。 “不出手最好,出手的话,市场价顶天不会超过几十万。还不如留着当成标本研究。”老人点点头,回头看向女孩,又笑了起来,“我说的也不对,要是碰到老夫子,恐怕上百万他也舍得出,哈哈哈哈。” “谢谢你小伙子,老朽今天没白从从古玩街走一趟。”说罢,老人起身,在女孩的陪伴下上车了。临走前,女孩瞥了唐易一眼。 “您客气了,慢走。”唐易将瓷壶装进包里,告别时略有些失望,看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心想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样的惊艳大美女。 带着瓷壶,唐易回到了医院,直接去交费处先去交上了一万块钱,走到老爸病房的门口,他突然想起,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居然忘了买老妈交代的西瓜了。 好在医院就有小卖部,咱现在有钱了,贵点儿就贵点儿吧,于是又跑去了小卖部,买了一个大西瓜才进了病房。 这时候,病房里的气氛已经很欢快了,老爸老妈都是喜笑颜开。唐易从书包里拿出了这只瓷壶,递给了老爸。 看着唐易笑而不语的样子,唐中峰拿起瓷壶看了起来。“这件东西哪里来的?”看着看着,他面带惊奇地问了唐易一句。 唐易把买壶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易素梅一听又花了一万块,直接喊了出来:“你这孩子,刚有点儿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唐中峰却突然摆摆手,打断了易素梅,转而问道:“唐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唐易胸有成竹,把老人说的话又照搬了一遍。 “这是你的看法?”唐中峰大吃一惊,但知子莫若父,马上就变了口气,“快说,到底听谁说的?” 唐易只得老老实实把碰到老人的经过说了。 “听你说的样子和派头,这个人该不会是秦老吧?”唐中峰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转而沉吟起来。 “秦老是谁?” “秦伯毓,山海省收藏协会名誉会长,全国闻名的收藏大家,山州最大的典当行和拍卖行,都是他名下的。在古玩城,还有整整一层的铺面,名叫泛古堂。” “行了,爷俩别念叨了,这样的大人物,咱认识他,他不认识咱,吃瓜吃瓜。”这时候,易素梅已经把西瓜洗了切好端了过来。 “嗯,这瓜甜,唐易还挺会挑的。”易素梅咬了一口瓜说道,其实,唐易根本就没挑,随便选了个大的就买了下来,只不过易素梅心情特别好,心甜嘴才甜。 “对了,唐易,你们什么时候发毕业证啊,供你上了四年大学,妈也见识见识这大学文凭。”吃着瓜,易素梅乐呵呵地问道。 “坏了!忙乎一天把这事儿给忘了!”唐易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他接到老妈电话,说老爸突发心脏病被送到医院抢救,他本来马上就要上台进行毕业论文的答辩,结果却急匆匆从答辩现场跑了出来,这尼玛也算“旷辩”,估计毕业证和学位证悬了! 正文 第6章 投壶问路 “啊?该死该死,这可怎么办?”易素梅接着急了起来,忽然又觉得在病房里不该说这个“死”字,忙又呸呸呸了几口。 唐中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才开口道:“唐易,你这种情况,也算是事发突然,来不及请假,能否找老师说说,看能不能事后补假,争取重新答辩?” “嗯,也只能这样了。对了,爸,这次历史系论文答辩委员会的主任是方教授,我听说他很喜欢古玩,要不我登门拜访一次,把这只瓷壶送给他,看看能不能通融?”唐易计上心来。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歪门邪道?”唐中峰似乎有些不满。 “不能这么说啊爸,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吧?方教授是学界泰斗,送别的东西或许很俗,送一只文物价值很大的瓷壶,也算是宝刀送英雄了吧?”唐易解释道。 “我看行,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只瓷壶放到市场上就糟蹋了,送给教授搞研究,蛮好蛮好。”易素梅连忙拉了拉唐中峰的胳膊,“你就不要老脑筋了,唐易要是毕不了业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下不为例!”唐中峰终于点了点头,毕竟孩子的前途要紧,而且唐易这次缺席答辩,也是因他而起。 “好,我今天晚上就去,方教授就住在学校后面的专家宿舍楼。”唐易这才拿起一块西瓜啃了起来。 晚饭,一家三口是在病房里吃的。吃完饭,唐易又陪爸妈聊了会儿,瞅瞅时间到了7点,这才拿起瓷壶,去往方教授家。路过学校门口的礼品店,唐易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锦盒,把瓷壶装了进去。 穿过山海大学的校园,在一处人工湖之畔,就是一栋30多层的住宅楼,这栋住宅楼之所以叫专家楼,是因为能有资格分到这栋楼的房子的,都是在各个专业里有一定声望的专家。 专家楼一楼大厅一侧,还设有条桌,有保安负责来客登记。 “大哥,历史系的方承恪教授住在哪里?”提着锦盒,唐易来到条桌前问道。 “噢,方所长啊,你是他什么人?”保安30多岁,一脸严肃。他之所以称方承恪为方所长,是因为方承恪兼任华夏古代史研究所所长。 “我是历史系的学生,有问题想请教。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不过挂得匆忙,忘了问房间号了。”唐易彬彬有礼,怕保安起疑,又多扯了一句。 “学生证带了吗?” “噢,带了。”说着,唐易掏出了学生证。 “上去吧,2105。” 唐易道了声谢,走向了电梯。专家楼是四梯八户的结构,2105,就是在21楼。到了门前,唐易长呼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来啦。”门打开,唐易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下午在古玩街见到那个的女孩吗?超级大美女!她怎么在方教授家? “咦?是你?你找方爷爷?”女孩也认出了唐易,不由得问了一句。 “呃,我是方教授的学生。怎么,不方便吗?”唐易见女孩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娉婷,谁来了?”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女孩背后传来,一位面容清癯,身材高瘦的老人走上前来,正是方承恪。 “方教授您好,我叫唐易,是历史系大四毕业生。”唐易立即说道。 “唐易?”方承恪轻敲着额头,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似的,“你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方教授,今天本来是我论文答辩,结果家里出了点事儿······” “噢,我想起来了,你的论文我看了,进来坐吧。”方承恪好像终于想了起来,招手示意唐易进屋。 女孩见状,立即让开了一条道。 换了拖鞋,进了客厅,唐易和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哎”了一声,原来正是老爸怀疑是秦老的那位老人。 “小伙子,想不到一天之内,竟然能见面两次。”老人笑了起来。 “老秦,你见过他?”方承恪略显示惊讶,转而对唐易说道,“随便坐。” 唐易在沙发一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一声“老秦”,让唐易断定,在方承恪家中的老人,定然是秦伯毓无疑了。 “何止见了他,还见了你梦寐以求的宝贝。”秦伯毓笑得更得意了。 “您说的是这只瓷壶吗。”唐易反应倒快,顺势抓住了秦伯毓的话头儿,打开了锦盒,拿出了瓷壶。 “怎么,信不过我的眼力,还得让老夫子再看看?”看到瓷壶,秦伯毓的脸上虽然仍旧挂着笑容,但眼神微微一变。 “不是,其实······”唐易正待解释,却被方承恪打断:“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说论文的事儿,也罢,我先看看这件瓷壶。” 拿起瓷壶略一端详,方承恪立即戴上了老花镜,认真审视起来,翻过壶底,看着刻着的“王尊”两字,方承恪突然说道:“就这两个字,够写一篇论文了。” “方教授,这两个字有什么讲究?”唐易接口问道,当时,秦伯毓因为时间匆忙,并未提及这两个字,而老爸更断不出这两个字的来历,对这只瓷壶,唐易最大的疑问就这两个字了。 “东汉青瓷底部刻字,是一个关键的特征,一般都是两三个字。但是学界并没有统一的说法,有人说是工匠的名字,有人说是定制者的名字,但是,奇就奇在,刻在器物底部的字,一般都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比如‘王尊’这两个字,哪像个普通人的名字?”一谈及专业,方承恪立即滔滔不绝起来。 “会不会是器物的级别?比如这件越窑青瓷,如此顶级的工艺,这在当年,一般人哪能用这么好的东西?”唐易就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方承恪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双眼向上越过老花镜片,盯着唐易说道:“你和老朽想到一起去了。只不过,目前能收集到的器物太少,所以不能妄下定论。” “这只瓷壶我就是来送给您的,在我手里糟蹋了。”唐易心想,今天说话间出现了这么多顺坡,自己之前费劲想了许多搭话的方式,居然全没用上。 “送给我?”方承恪一把摘下了眼镜,如同盯着一个外星人。而秦伯毓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只壶虽说不是什么顶级的珍玩宝器,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也算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唐易,你知道这壶价值几何?”方承恪轻轻放下瓷壶,正色问道。 “市场价值,能有几十万吧。”唐易小心答道。 “市场价值!市场价值!”方承恪突然一按沙发,站起身来,回头严肃地对秦伯毓说道,“文物界这潭水都被你们这些古玩商给搅混了!” “哎,老夫子,你别借机打击报复啊,上大学的时候,你不是也偷偷卖过一块玉佩吗?”秦伯毓并不气恼,反而提起陈年旧事,直戳要害。 “我当时穷得快没饭吃了。再说了,那是块普通的民间佩玉,和这种文物能相提并论吗?”方承恪突然转过身来,正色对唐易说道:“唐易,这只壶我不能收,如果你真想给文物研究做点儿贡献,我建议你捐给古代史研究所。” 唐易也慌忙站起身来,“方教授,这事儿我听您的,捐给研究所我当然没意见。我今天来主要不是因为这只壶,确实是因为毕业论文的事儿,壶只是附带的。” “嗯。”方承恪脸色缓和了一些,坐下身来,“你能有此举动,让我很欣慰。哦,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秦伯毓秦老,这是他外孙女林娉婷。” “秦老好,林妹妹好。”唐易连忙打起了招呼。 林娉婷咯咯笑了起来,“方爷爷,您的学生挺有意思的。” 唐易这才意识到,林妹妹这个称呼确实有些不合适,不过,林娉婷最初给他的惊艳感觉,确实有点儿“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意思。 “他的论文也有点儿意思。”方承恪随即看着唐易说道,“当时是一位老师拿着你的论文给我看,说你接了个电话就跑了,连论文都忘了拿,落在了答辩现场的桌子上。说实话,我看了之后,根本不相信这篇论文是一个本科生写的。” 正文 第7章 画中有画 “呃······”唐易有些惶恐不安了。因为这句话有歧义啊,一个意思是,以本科生的水平,写不出这么好的论文,应该是研究生写的;但另一个意思是,这论文水平太差了,根本达不到一个本科生的基本水平。 “《试析清宫珍玩流出的社会意义》,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论点:加速了民国高仿品的泛滥。这个论点不好阐述,取巧的话会多用些事例性的论据,但你却很有逻辑地提出了很多观点性论据,还是很能站得住脚的。”方承恪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凭你认出这把壶的眼力,就能确定十之**确实是你写的了。” “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方承恪说着,走到了唐易的身边。 唐易急忙站起身来,调整角度,正对方承恪,“方教授,当时我都准备上台了,但是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我爸突发急病。” 说到这里,唐易的心头又浮现出了今天所经历的一系列的事情,不由略略有些走神,目光定格在了墙上挂的一幅画上面,不知不觉集中了精神。这一看不要紧,他突然愣住了。 方承恪一听,以为触及了唐易的伤心事,心里也知道了大概,连忙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令尊现在没事了吧?” 其实,唐易愣住,完全是因为他调整了角度之后,目光集中到墙上挂的一幅画上面,这幅画上,浮起了一片青绿色的宝光!如果说先前出现的深黄色,深红色都是偏深的颜色,这片绿色宝光却是相对正常的青绿色,但是却明显要比前两次出现的宝光要厚得多,简直就是一块方块! “突发心脏病,经过抢救没事了,晚上已经能下床了,我在医院病房吃的饭。”唐易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你这也算是特殊情况,而且本科生的毕业论文答辩,本来就是抽答,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这样吧,你对研究所捐宝有功,论文就算通过了吧,明天我给系主任说说,85分入档,你看怎么样?”方承恪大手一挥,竟然一句话就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论文答辩通过有三个等级,60分到70为及格,70分到85分为良好,85分以上为优秀。唐易没有参加答辩,能及格已经烧高香了,没想到不仅不用补答,而且直接拿了优秀,脸上登时笑开了花,连连向方承恪道谢。 他知道,方承恪所言绝非诳语,现在的历史系主任,就是方承恪当年带的第一个博士生。 不过,高兴之余,唐易仍旧忍不住瞟了那幅画好几眼。 “喜欢这幅画就过来看。”方承恪为古代史研究所争取到了一件珍贵文物,心情大好,也看出了唐易的眼神所向,拉着唐易就走到了这幅画跟前。 “外公,这幅画很珍贵吗?”林聘婷坐在秦伯毓身边,悄悄问道。 “这幅画在客厅了挂了十几年了,设色山水,大开门的东西,一眼就是清末民初的一般画工,你看,画面太满,而且无名无款,这怎么能算得上珍贵?”秦伯毓不以为意。 “不珍贵,方爷爷怎么会挂在客厅,而且那个唐易怎么这么感兴趣?”经历瓷壶一事,林娉婷似乎对唐易的鉴宝能力很肯定。 “这幅画,我听说是你方爷爷也是无意中得到的,画的是你方奶奶老家蜀地的山水,所以挂在客厅。至于唐易,虽然看起来懂瓷器,但却未必懂字画。”秦伯毓最疼爱这个外孙女,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看他看画,多半是想讨好老夫子。” 说完,秦伯毓走上前去,林娉婷见状,也跟了上去。 “我能摸摸看吗?”此时,唐易问了一句方承恪。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唐易用手指轻轻摩挲画纸和装裱的绫子,不过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刚卯上出现了深黄色宝光,东汉越窑上出现了深红色宝光,都是一等一的古玩文物,这幅画也有宝光,但是,感觉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啊,也太普通了!” “不对,前两次出现的宝光,见到实物后,总会有一丝光进入眼睛,微微发凉,这幅画的青绿色宝光,为什么没有一丝光进入我的眼睛?难道······” 唐易苦思冥想,倒把一旁的方承恪和秦伯毓看得有些郁闷了,这幅画虽然有点儿年头,但是不过是一幅普品,这小伙子这是要闹哪一出? “这幅画有问题。”唐易突然说道。这句话,完全是他在思考中无意识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两位大家面前,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犯忌讳的。 “嗯?”秦伯毓此时竟然也发出了惊讶声,因为,细瞅之下,他也发现了问题。他一生鉴宝无数,但却偏偏应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老话,这幅画一眼望去,开门的民国普品,所以他从未细看过,直到唐易说出有问题,他又凑到了近前,这才细究起来。 “这装裱用的是顶级的好绫子,裱工是大师级的,用在这么一幅普通的画儿上,确实有问题。”细看之后,秦伯毓眼中突然闪出着惊奇的光。 唐易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竟然得到了秦伯毓的肯定。其实他只是根据前两次宝光入眼的经验,猜测并没有直接看到发出青绿色宝光的本源,所以猜测这幅画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玄机? 听了秦老的话之后,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幅画里面,很可能夹藏了另一幅画! “画中有画!”唐易语声铿锵。 听唐易说出此话,秦伯毓眼睛一亮,随即看了一眼方承恪,方承恪点点头,秦伯毓便把这幅画从墙上摘了下来,开始摸索画的背面。 “装裱用的是加厚的云鹤丝绫,果真是名不虚传,里面多出一层,画面居然还如此平整!”秦伯毓说话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他中气十足,听得唐易耳中一震! “走走走,到书房来!”方承恪也很激动,把众人拉进了书房。 硕大的书画桌上,这幅画被平铺开来,方承恪拿起了裁纸刀。 “老夫子,我看还是找一个专业的装裱师傅来吧,原画虽说不济,但好歹也是一幅民国的画作。”此时,秦伯毓反而比方承恪要冷静几分。 “等不及了,没事,我从边上开!”方承恪比量着,就要下刀。 “几十年了,你这臭脾气总是改不了。也罢,大不了再补。”秦伯毓其实也很着急想看看内中乾坤,但是与方承恪相比,他的心性要沉稳一些。 方承恪按住画,用裁纸刀轻轻划开了画的侧边,果然,此画是用两幅绫子衬底,划开结合处,绫子中出现了一个夹层。方承恪继续下刀,将画的侧边完全划开了。 正文 第8章 中正是谁 方承恪将划开的侧边撑开,发现里面果然藏有一张古画! 秦伯毓搭了把手,方承恪从里面慢慢将这张古画抽了出来。 厚重的青绿色的宝光浮动在古画上方,又有一丝飘进了唐易的眼睛。唐易心跳加速,胸腔内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这幅古画,是宋代常用的绢本,微微泛黄。画面是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雪山,孤亭,山下有河,水面上,有三两小舟横卧,河边一渡口,有三五人求渡。 入眼此画,唐易觉得如同进入了画中,仿佛一阵寒意袭来,差点儿忍不住打一个哆嗦。而后,又忽然想起现在正是大夏天,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正在欣赏古画的方承恪和秦伯毓一愣,随即竟也跟着大笑起来。他们误解了唐易笑的原因,还以为是面对宝物的无尽欢喜。 “后生可畏啊!”方承恪笑道,这显然是在夸赞唐易。 “老夫子,你这算是拾人牙慧。”秦伯毓摇了摇手。 “这怎么算是拾人牙慧?” “在看到东汉越窑瓷壶的时候,我已经对唐易小友说过了。哈哈哈哈。”秦伯毓又笑了起来。两人相交数十年,却总是少不了拌嘴斗气。 “看在这幅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方承恪又把目光投向了古画,这幅画没有笔墨落款,只有两个朱红的印章,都是小篆,倒是好认。一长方形朱印为“中正毫巅”,另一印章只印了一半,勉强能认出是“纪察司”。 “印有纪察司的半印,说明此画曾被明代内府收藏,断然真品无疑,这‘中正毫巅’,那就应该是作者的印章了,毫巅二字,那真是自负到了极点,但放到这幅宋画上,一点儿都不为过!”秦伯毓看着古画,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雪山孤亭图,大师之作!”在美女面前,唐易不甘示弱,也恰到好处地抛出了这句话。 “然也!”方承恪笑出了一脸皱纹。 之前,林娉婷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不过,看着中正二字,她倒是提出了一个疑问: “中正是谁?这名字好熟悉。” “唐易,你来介绍下?”方承恪显然已是胸有成竹,把机会给了唐易,而秦伯毓也是笑着看向唐易。 唐易心里一阵叫苦,“早知道不在美女面前装逼了,秦老只说了句‘这幅宋画’,宋代画家很多,我哪能一下子看出是谁的作品?中正,我知道的只有老蒋,但显然不是他啊。哪位宋代画家的名字里带有中正呢?” “一般人看到中正,往往会想到老蒋,你说的熟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巧了,宋代一位书画大家,名讳里也有中正两字。”唐易犹豫了几秒钟,先是说出了这句话拖延时间。 “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谁?”林娉婷着急之下,竟一只手抓住了唐易的胳膊。唐易的胳膊上一阵温软滑腻,差点儿就醉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恰在此时,唐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此时,林娉婷的脸色也起了变化,仿佛有些奇怪。 “我先接个电话!”唐易也发现了林娉婷表情的变化,但此时如蒙大赦,哪顾得了这些,立即从书房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妈,我还在方教授家里,嗯,没事了,论文通过了,好,这边有事,回头打给你。” 挂了电话,唐易立即在手机上点开度娘页面,输入宋、画家、中正几个字。看到弹出来的页面,唐易放下心来,“原来是他!居然是又名中正!怪不得我想不来。” “不好意思啊。这时候来电话。”唐易笑着走回书房,林娉婷则是瞪着他,等待下文。 “北宋四家,董巨李范,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幅画是范宽的巅峰之作。而且并不用笔墨落款,只是盖了一方朱印,更是罕见,稀世珍品啊。”唐易接着笑道。 所谓北宋四家,董巨李范,指的是北宋年间山水画的四个宗师级的人物,南有董源、巨然,北有李成、范宽。 范宽,又名中正,字中立,性情疏野,嗜酒好道。因用笔强健有力,皴多雨点、豆丁,故而雪景画乃是一绝。存世作品极少,均为博物馆收藏。 “虽然没有笔墨落款,但这确实是范宽的手笔,而且印章中的‘毫巅’二字,足以表明了这是他自己都非常满意的作品。”方承恪突获至宝,语声中竟然带了几分颤抖。 “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似不离座外。欣赏这幅雪山孤亭图,如入画中,寒意顿生,正是应了这句评价。”秦伯毓本是沉稳之人,但此时手指轻抚画作,竟是一时不能自已,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发出了夸张的呼吸声。 秦伯毓也是见惯了宝物之人,但是面对着这幅画,竟然也是难以自抑! 这也难怪。目前流传在世的古画,公认最早的是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而唐画宋画,也是十分稀少。况且北宋以后,无数画家对范宽推崇备至,但是一直以来,除了博物馆中的少数几幅珍品,民间从未有过他的画流传出来的消息。 “这宝物在我家中雪藏十数年,今天终于重见天日!”方承恪兴冲冲走出了书房,“我去拿酒,咱们今天好好喝几盅!” “秦老,这幅画的市场价值······”见方承恪走了出去,唐易这次悄声向秦伯毓请教道。 “市场价值?”秦伯毓听到这个词儿,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难以定夺的表情。 “市场价值恐怕我估不出来!这幅画如果上拍,最终成交价儿将会是多少,只能看现场的具体情况了,恐怕会是个惊人的数字。” “这么跟你说吧,九年前,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拍了两个多亿,开创了当时华夏古瓷器的拍卖记录。如果这幅宋画上拍,恐怕,要创下华夏古代字画的拍卖纪录!” “如果非要我估价,不是我卖乖,我看用‘无价之宝’这个词儿更合适。还有,这件事儿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对向任何人泄漏。”秦伯毓一连串地说道。 正文 第9章 何去何从 “我滴乖乖!”唐易一阵咋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心想,怪不得两位大佬都这么激动!我这就是所谓的撞大运吧!要知道,即便靠着“眼光”发现了这宝贝,但是,如此宝物,平时哪里有碰上的机会?恐怕比中彩票大奖的几率还低! “要不是老太婆去燕京看孙子去了,真得让她好好整几个菜!”唐易还在思索间,方承恪一手端着一盘花生米,一手端着一盘拍黄瓜,胳肢窝夹着一瓶茅台,走进了书房。 “你难道不能亲自下厨?这样的千年奇珍,一辈子能见几回?好事都让你碰上了!”秦伯毓目光里的艳羡味儿,迅速在房间里弥漫,连唐易都能轻易嗅到。 “哈哈。”方承恪毫不在意,在书房的另一张小桌上摆下了酒盅。“方爷爷,我不喝酒。”林娉婷见方承恪摆了四个酒盅,急忙说道。 “方教授,我也不喝酒,再说我也该告辞了。”唐易站起身来。 “你不能走!这宝贝要不是你,怎么能重见天日!”方承恪放下酒盅,一把拉住了唐易,把他摁到了座位上。 “男子汉,不喝酒哪能成。”秦伯毓打开茅台,先给唐易倒了一杯,然后深嗅了一下酒气,“老夫子,这酒,你最起码得藏了20年了吧?” 唐易看着眼前的酒盅,“好,我听秦老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他一天之中遭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大片还刺激,突然豪气顿生。 “咳咳”一股辛辣顺喉而下,呛得唐易咳嗽起来。平时同学聚会,唐易倒是喝一些啤酒,但是从未喝过白酒,没想到味道如此之冲,他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 “哈哈哈哈。”方承恪和秦伯毓一起笑了起来,“你这喝酒的本事可比鉴宝的本事差远了!”秦伯毓说道。 “给!”此时,林娉婷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罐旺仔牛奶,递给了唐易。 唐易接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碰了林聘婷的手指一下,纤纤玉手,葱白凝脂,不由心里一甜,脸顿时红了。 “不用不好意思,酒量是练出来的。”秦伯毓见唐易脸红了,还以为是被笑得不好意思了,开口安慰道。 喝了一口牛奶,唐易这才觉得嗓子里舒服多了,感激地看了林娉婷一眼,而林娉婷也是微微一笑。 “唐易,你这都毕业了,找到工作没有?”抿了一口酒,秦伯毓突然问道。 唐易心里正甜着呢,突然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唉!人家可是豪门千金!随即低声说道:“还没有。” “有没有兴趣到我的泛古堂来帮忙?”秦伯毓嚼了一颗花生米,笑意盈盈。 “我能行?”唐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老爸说过,秦老的泛古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个品牌之下,有古玩城、拍卖行、典当行,涵盖了艺术品和珠宝的各个门类,在整个华夏,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 “你怎么不行?捡漏买了东汉越窑,一眼识破画中玄机,在我泛古堂,机会多的是,假以时日,你的前途无可限量!”秦伯毓一边说,一边心想,如果这个小伙子品性能靠的住,倒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不行!”还没等唐易说话,方承恪突然反对道,“年纪轻轻投身商海,好好的人也会学坏了!” “唐易,你在历史和文物的研究上有很高的天赋,我建议你继续攻读研究生,本来我精力有限,去年开始已经不带硕士生,只带博士生了,但是为了你,可以破例增加一个硕士生名额!而且可以硕博连读!”方承恪转头又对唐易说道。 好嘛,上午还是一个找不到工作又从答辩现场赶向医院的倒霉小子,晚上就成了香饽饽,两份带着巨大的诱惑性的前途从天而降,摆在了眼前! “哎,你说你,怎么老不知足啊,东汉越窑你弄到研究所了,范宽真迹你收在家里了,我好容易发现一个人才,你还要来当当拦路虎!”秦伯毓看着方承恪,手指轻扣了几下桌子。 “我恰恰是为了保护人才!商界面临的诱惑太多了,而且俗话说,无奸不商,唐易太年轻了,面对诱惑,如果不懂得拒绝,很容易掉进泥潭而不能自拔!而且我也不是完全反对他走你这条路子,但是最起码也得等研究生毕业了再说!”方承恪朗声应道。 “无奸不商!我奸吗?我光是文物回流就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了!老夫子,你这纯粹是强词夺理!”秦伯毓似乎有些激动了,声音猛然抬高了。 “这怎么能是强词夺理?我又没说你奸!”方承恪的声音也跟着抬高起来。 唐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坐在一边的林娉婷,突然笑了起来,好像越笑越觉得可笑,一会儿工夫,便捂住了肚子,有些笑岔了气的感觉。 方承恪和秦伯毓的争辩自然被打断了,两个老人看着林娉婷,都有些疑惑,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外公,方爷爷,你们俩刚才让我想到了小时候,我和表哥抢蛋糕吃。”林娉婷终于止住了笑声,缓了缓说道,“更可笑的是,人家唐易就坐在这儿,你们也不问问人家自己的决定,就这么抢了起来。” “我也不是蛋糕啊。”唐易一脸尴尬地说道。 “哈哈哈哈。”方承恪和秦伯毓一起放声大笑起来,火气瞬间都降了下来。 “鬼丫头!”秦伯毓笑着点了点林娉婷,而后又对唐易说道,“唐易,你的意思呢?有没有决定?” 唐易看了看秦伯毓,又看了看方承恪,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换做旁人,这两个机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个是收藏界巨擘抛来橄榄枝,一个是学界泰斗破格录取重点栽培,无论走哪条路子,都可能成为业界翘楚。 唐易低头冷静了一会儿,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娉婷,最终坚定地说道:“秦老,方教授,我确实已经决定了,研究生我不能读,泛古堂我也不能去。” 正文 第10章 决不摘牌 这下子,不仅秦伯毓和方承恪吃惊,连林娉婷都跟着吃惊了,“难道是他自尊心太强,想自己找工作?” “唐易,不要逞一时的意气。”秦伯毓劝道。 方承恪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接着问道,“唐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这件事儿如果出现在昨天,随便哪一个机会,都能把我幸福地砸晕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儿,让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唐易缓缓说出了老爸被设局陷害的经过。 “我老爸在古玩街经营了一家名叫多宝阁的店铺,一周前有人送来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老爸觉得是真品,就收了,这毕竟是个大件儿,除了拿出了所有积蓄,还跟当时正在现场的雅玩斋老板徐宽借了50万。” “但今天上午,买家来提货时,却不知道从哪找来个专家,鉴定是赝品。老爸和专家起了争执,专家竟要砸瓶一赌——要是真的,他们高价收走残片,要是假的,一分钱不给,多宝阁关门摘牌。” “结果瓶子砸开,里面竟然发现了一处高仿品的内印。这事儿,徐宽从头到尾都跟着搀乎,而且这个打赌本身就很玄乎,他还在一旁拱火。老爸现在也明白了是徐宽做的局,但是明白了也晚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老爸才会气得心脏病突发,我才会从答辩现场临阵脱逃,跑到了医院。所以,我要把多宝阁撑下去,哪里都不能去!”说完,唐易的胸口开始起伏起来,眼睛里已闪动起了泪光。 两位老人相顾默然,林娉婷也低下了头。 “你看吧,我早就说了,古玩一行,如果完全商业化,必是尔虞我诈,做局设计,坑蒙拐骗,害人不浅啊!”方承恪叹息道。 秦伯毓这次没有针锋相对地反对方承恪,而是缓缓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无宝缘,金睛火眼。” 唐易点了点头,心想,此言确实不虚,吃亏上当者,归根结蒂,还是由于自己的眼力不够,眼力够了,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不过,你说的这个雅玩斋的老板,手段也太龌龊了些,远亲不如近邻,兔子不吃窝边草,看来确实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秦伯毓接着说道。 “我觉得,有时候真小人要胜过伪君子。”唐易说道,“如果他再多有一些耐心,多加一些表演,恐怕最后就能彻底把多宝阁给吞掉了!”这刻骨铭心的经历,让唐易陡然间加深了对人性的洞察。 听闻了如此经历,又见唐易心意已决,秦伯毓和方承恪也不便再多勉强。听到唐易随后的这番话,秦伯毓突然问道:“唐易,你准备换个什么店名?” “多宝阁的牌子我坚决不摘。”唐易回答道。 “这······”方承恪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是小人做局,但是既然当众说要关门大吉,那意思就是这块招牌不能留了,即便是你子承父业,也算换了老板,但是仍旧保留这块招牌,恐怕会留下口食,招人非议啊。” “古玩一行,往往把声誉看得极重,这件事,唐易你要三思。”秦伯毓也是赞同方承恪的观点。 唐易看着两位老人,微微一笑,“虽然招牌还是那一块,但是已经不是多宝阁,而是阁宝多!” “阁宝多?”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发出了疑问。 “嗯,我准备去工商部门注册更改店名。原先的多宝阁是从左至右读的,但古人行文,却是从右至左,这样,牌子不摘,店名却换了,而且更有意味!”唐易笑着解释道: “人过多宝阁,阁宝多过人,这阁宝多,听起来也很是顺畅。” “好,好,好!”秦伯毓听后,一脸说出了三个好字,这个小伙子,一天之中给了他太多惊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了。 “据说,乾隆皇帝当年在一家名为‘天然居’的酒楼,想出了一副上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他让身边的纪晓岚对出下联,纪晓岚对出的是: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你这个阁宝多,倒是更有一番风味。”方承恪赞道。 “其实我也是被逼急了,有些投机取巧了,在方老秦老面前,真是贻笑大方了。”听了两位老人的夸赞,唐易一时也有些飘飘然,但这样的情况他哪敢托大?却仍是一副谦逊的样子。 “难得,难得。”听了这句话,方老和秦老相视一笑。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这就告辞吧。”借着这个话茬,唐易起身告辞。 “好,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方承恪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多了,也就不再挽留。 “我也走了,顺道捎你一程吧。”秦伯毓也跟着站起身来。 “老秦,我告诉你啊,可别再打他的主意。”方承恪正色说道。 “你看看你,老是瞎琢磨什么?我还能暗度陈仓不成?走,唐易,让这老夫子自己在家里守着这张画偷着乐吧。”秦伯毓笑道。 见此,唐易也不好拒绝,辞别了方承恪之后,下楼跟着秦老上了那辆加长林肯。 “唐易啊,开店,尤其是开古玩店,千头万绪,也极容易有麻烦上身。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事儿,可以联系我。”车上,秦伯毓说着,一摸口袋,“哎,我的手机没带?这样吧,娉婷,你把唐易的号码存下来。” “我给你打过去吧。”唐易心中一喜,连忙掏出了手机,问询林娉婷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林娉婷的手机铃声,居然和唐易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我来电话时,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我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唐易心里一阵舒坦,立即将林娉婷的号码存了起来。晚上车辆不多,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门口。“唐易,今天事出匆忙,我就不去看望令尊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也多保重。”停车后,秦伯毓说道。 唐易自然不会把客气话当真,“秦老,让您绕路送我回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谢谢您!”说完,又看了一眼林娉婷,发现林娉婷的一双大眼睛也在看向自己。 “呃,林妹妹,再见!” “再见!”林娉婷笑着摆了摆手。 刚下了车,车窗突然落了下来,“对了,唐易,明天晚上有一场拍卖会,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秦伯毓说着,从车窗里递出一张请柬来,“想去的话,自己填上名字就行了,章印已经盖好了,时间地点上面都有。” 唐易双手接过请柬,连忙说道:“我一定去学习一下!” “要是拍卖会上你还能捡漏,你真得大摆一桌了,呵呵。”秦伯毓开了句玩笑,车窗玻璃缓缓上升,车子从医院门口驶离。 “娉婷,你觉得这个唐易是真有本事还是运气好?”驶离的车内,秦伯毓突然问道。毕竟是驰骋古玩界数十年的老人,兴奋劲儿一过,稍加回味,便觉得唐易还有一些稚嫩之处。 此时,林娉婷正在摆弄手机,要给唐易的手机号码加个备注,听到外公的这句话,她停止了手头的动作,略加思索后说道:“不管是真本事还是运气好,能够得宝,才是王道!” “哈哈哈哈,说得好,得宝才是王道。” 林娉婷重新低头摆弄手机,却发现已经输入了一个“宝”字,不由抿嘴一笑,在“宝”字后面加上了“哥哥”两字。 “林妹妹······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宝哥哥。”此时,走在医院甬路上的唐易,突然幽幽感叹了一句。 正文 第11章 我要捡漏 唐易回到病房,老爸和老妈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多宝阁的事儿。 “这么晚了,明天再商量吧,妈,你回去睡吧,今晚我陪床。”唐易说道。 “教授把瓷壶收了?”易素梅却直接问道。 “他不收。”唐易笑了笑。 “不收?不收你怎么说论文通过了?再说你也空着手啊。” “他让我捐给古代史研究所了。妈,你太小看方教授了,他让我论文通过,是因为论文质量高,而且我确实是有特殊情况。”唐易解释着,脸上露出了兴奋,转而对唐中峰说道:“爸,你猜我碰到谁了?” “碰到谁了?”唐中峰还在琢磨店面的事儿,接口应了一句。 “秦伯毓秦老!”唐易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原来秦老和方老是大学同学,两人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对,就是下午给看瓷壶的那个老人。” “这么巧?“唐中峰也来了精神,又看了看唐易,接着说道到:“臭小子,光是碰到秦老,不会这么兴奋吧?” “我靠!爸,你这也能看出来?还有一张宋······”唐易刚想说宋画,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医院里,而且秦老也交代过他,对此要守口如瓶,还是找机会再告诉老爸吧。 “秦老还送我一张请柬。”唐易切换得倒也平整,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请柬。 “这个拍卖会档次不低啊,一定要去看看!”唐中峰接过请柬认真看了看,指着请柬上的“拍卖交流会”几个字说道,“拍卖后面还有交流二字,估计参加的都是山州古玩的圈儿里人,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嗯,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学习!对了爸,关于多宝阁的事儿,我也征求了方老和秦老的意见,我决定不找工作了,继续经营咱家的店铺!” “什么?”闻听此言,易素梅先是惊叫起来,“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去当二道贩子?” “素梅,怎么说话呢?”唐中峰皱起了眉头。 “妈,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我这个专业工作又不好找,你说我干什么好?再说了,这怎么能是二道贩子呢?这是正儿八经的生意,而且还能和我的专业结合。”唐易按住了老爸的手,转头对老妈说道。 “唐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等易素梅搭腔,唐中峰先开了口,“只不过我当众说过要关了多宝阁,另起炉灶会很麻烦。” “放心吧,爸,这店不用关,招牌也不用换!”唐易接着把在方老家的说法又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唐中峰的眉头舒展开来,最后,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好,就这么干!” “干什么干!不行,我不同意!”易素梅被唐中峰的拍巴掌声吓了一跳,直接冷着脸说道。 “妈!”唐易上前,拉起了易素梅的胳膊,“现在找工作很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工作,再说了,多宝阁是老爸半辈子的心血,你就忍心看着这么毁了?我向你保证,如果经营店铺赚不到钱,我立即把店盘出去,重新找工作!” 说着,唐易将一只手在背后朝老爸做了个手势。“嗯,要是在经营店铺的同时,有好的工作机会,也可以把店盘出去!”唐中峰立即打起了配合。正说着,唐中峰发现,唐易的背上,有着一块块的白渍,这是T恤湿透又干了形成的汗印子,唐易整整跑了一天,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孩子长大了!”唐中峰突然长出一口气。 “好,你们爷俩可别合起来诓我!”听到唐中峰这句话,易素梅也是一愣,终于松了口。 “老妈万岁!”唐易一把抱住了易素梅,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孩子,弄了我一脸口水!”易素梅擦了下脸,嗔怪道。 “妈你回去吧,今晚我陪床。” “那好,明天早上我买了早点来替你。” 易素梅走后,唐中峰说道,夏天是古玩市场的旺季,应该尽快开张,开张时大张旗鼓说明“阁宝多”新店开张,趁机消除误解。根据医生的说法,唐中峰情况不是很严重,大约一周左右就能出院,爷俩暂时商定,就在唐中峰出院后,立即着手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易素梅来到病房,唐易吃了早餐之后,先回家休息了一上午。临近中午,唐易刚睁开眼,“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一看来电显示,唐易立即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滑动了接听键:“林妹妹你好!” “未来之星,我外公让我告诉你一声,今天晚上的拍卖会,大多是圈子里的人,拿到请柬的,一般都会带着东西上台参拍,有点儿私下交流的意思,也有点儿斗宝的性质,你要是感兴趣,最好也带件东西过去。”林娉婷银铃般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更加悦耳,她给唐易起了个未来之星的名号。 “啊?怎么昨天没听秦老说?”唐易问道。心想就这一下午的时间,让我去哪里找东西?还未来之星,是今晚发懵吧? “是这样的,外公本来没想让你带东西,但是又怕你有东西但是因为不知情没带去,刚才突然想起来,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另外还想告诉你,这个拍卖会是一个古玩商主办的,他手里正式的拍品主要是铜器。” “哦,那你去吗?” “吼吼,我今天晚上同学聚会,就不过去了,祝你拣到宝哦!”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林妹妹,玩得愉快。”挂了电话,唐易沉思起来,按说他一个新人,带不带东西无所谓,摆明了抱着学习的态度去,也没什么,但是很显然,秦老对他是抱了希望的,不然也不会让林娉婷再打个电话。 这该如何是好? 唐易起身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这么短的时间要找到好东西,不是不可能,但除非出大价钱直接去买大开门的东西。但唐易手里,只有一张几十万块钱的银行卡,而且这可是一家人全部的家当,哪能随便动! 那剩下的办法,只能靠捡漏了,而且要在半天的时间内在捡漏!他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古玩市场。 “我要捡漏!”唐易双手撑住洗脸池,突然一字一顿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他从来都信奉一句话: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而且现在还有“宝光”相助,机会应该更大一些。 山州的古玩市场,一共有三处,一处就是多宝阁所在的古玩街,经营各种古玩文玩,玉器翡翠,高中低档都有;一处是位于商业区的山海古玩城,档次较高,除了古玩,集中了不少大型的红木家具店,有老的,也有仿的。 剩下的一处,名叫山州文化市场,里面的物品相对驳杂,除了古玩文玩,还有各种工艺品、图书、笔墨纸砚、花鸟虫鱼,简直是包罗万象。 唐易决定,去文化市场转一转,因为文化市场相对较大,品种也杂,捡漏的机会说不定大一些。 正文 第12章 重剑无锋 文化市场向来比古玩城和古玩街热闹,可能是因为多了几分平民气息。今天赶上周六,气温又不似昨天那般炎热,故而市场里摩肩接踵,就连卖糖葫芦和卖烤地瓜的生意都很红火。 唐易边走边看,连看了几十个地摊,一堆堆的东西锃明瓦亮,五光十色,看着丰富极了,一个地摊就恨不能囊括华夏五千年的文明,不过,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走到市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块绿铜锈色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招牌作长方形,上面是三个颇具金石味道的篆隶:万选斋。 “万选斋?”唐易突然想起,林娉婷告诉他,庄家今晚主要拍卖铜器。 这是一家主营古钱币的店铺,店名是应了“青钱万选”之意,同时店里还有一些青铜器。唐易先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宝光出现。看来,摆在外面的,都是大路货。 看了一圈,唐易发现了一枚品相不错的崇宁通宝大钱。崇宁,是宋徽宗的年号之一,而铜钱上的“崇宁通宝”四个字,正是宋徽宗手书的瘦金体,铁钩银划,风采华丽。这崇宁通宝,是广大泉友热衷的一种古钱币,根据字形的大小、笔画的差异、穿口的不同,分出了至少数十种类别。 这一枚崇宁通宝,是东北的干坑,薄薄的一层绿锈,整体无瑕疵,秀美得很。唐易示意店主拿出来看看。 “老弟,有眼力啊,我这里的崇宁,就这一枚最好。”店主是一个中年男子,头顶微秃,脸型较长,一脸的精明相。 “什么价儿?”唐易并不啰嗦。 “少了五百不卖。没缺,没流铜,小字隔轮,这样的美品可不多见啊。你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店主笑着说道。行家一词,做不得真,你就是个棒槌,他也照常夸你是行家。至于小字隔轮,是指铜钱上的字体偏小,同时没有与铜边相连,看起来更为疏朗精致,广受热捧。 “那您留着吧。”唐易拔腿就走。 “哎?小伙子还挺着急的,我这还有一枚好品相‘当十’咸丰重宝,你再看看啊。”店主本来以为唐易会开口讲价,不料他想都没想就要走人。 “我对古币不是很感兴趣,本来就是进来随便看看。”唐易稍一驻足说道。 “得,你也不用来这手敲空盒了,看来是想看好宝贝,古剑感兴趣吗?”老板瞅了瞅唐易说道。 所谓“敲空盒”,是一句行话,是指进了店铺扫一眼没好东西,便随便选一样问价,不论开价几何,概不还价,拔脚走人。若店主有好东西,便会从里面拿出来。这一手比直接问店主还有没有好东西要要显得周到,毕竟,直接问,对摆出来的东西含有鄙视的意味。 这一手,唐易听老爸说起过,只不过他第一次用,并不是十分圆熟。 古玩店里,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看个热闹,店主喜欢的是两种人,一种人是有钱的人,另一种人是懂规矩的人,当然有钱又懂规矩更好。唐易有钱没钱,店主看不出来,但玩了一手敲空盒,最起码是懂规矩的人。 “哦?”唐易没想到,店主还真有东西在里面,“有好东西当然得看看了,里屋?” “好嘞。”长脸老板把唐易让进了柜台后面的里屋,外面则由在擦柜台的小伙子应付。 里屋空间不大,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一排大柜子倚墙而立。 长脸老板从柜子底部拿出了一只木质剑匣。集中精神盯着这剑匣看了一会儿,唐易的眼睛就亮了。因为剑匣上方,飘动着一片白色宝光!这白色,是那种很深的白色,有些接近乳黄色了,而且很厚! 打开剑匣,长脸老板拿出了一把青铜剑。白色宝光在剑上飘动,又有一丝进入了唐易的眼睛。 不过,这剑的品相着实不咋地。 整体来看,剑体硕大,剑长约70厘米,柄长约15厘米,剑宽约9厘米,剑柄尾端呈圆箍形,剑柄上依稀有些花纹,剑有中脊,两刃看起来阴沉沉的,并无锋芒。 因为形体过大,所以此剑显得笨拙,同时,剑身布满一层绿色的铜锈,更是有碍观瞻。最要命的是,靠近剑格的剑身上,似乎有一处方块状的修补痕迹,仿佛又贴上了一块青铜片一般,四周也布满了锈迹。 “这把青铜剑,开门的春秋古剑。”长脸老板见唐易一直在审视此剑,开始压低声音讲故事了:“这是中原省的土夫子送来的,说是开了一个大墓,他们还损了一个人,来送货的时候,少了三十块死活不干,最后我好不容易压了十块,最后二十块收上来的。” 块,也是行话,就是万的意思,有时候一块也指一百元。不过这里,长脸老板的意思显然是“万”。古玩交易,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或有人下套,才衍生出了这种行话。当然,长脸店主也是看唐易懂行才这么说,对普通客人当然不能,人家要是较真那还不麻烦了? “就这品相?还二十块?”唐易露出不满的表情,但是手却握住了剑柄,拿了起来。好重! “老弟,你也别跟我玩儿虚的,这都是开门的东西,你看这把剑,比一般的春秋古剑都要大,绝对是件宝贝。”长脸老板看着唐易脸上犹疑不决的表情,连忙说道。 “大就好吗?拿我买把铡刀岂不是更值钱?春秋古剑讲究的是形制优美,这把剑确实太大太笨拙了,而且锈得太厉害。”唐易松开了手,“算了,你收起来吧。” 说着,唐易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当然,他不是真的想走的。欲擒故纵,他懂,长脸老板也懂,就看谁先绷不住。 “老弟真是个急性子,如果真想买,价钱可以再商量。你觉得多少钱能照顾这个生意?”长脸老板看唐易快速地走了三四步,这才说道。 “算了吧。”唐易稍加停顿,接着走出了里屋,走到了店铺前厅。 “老弟是个识货之人。古玩这东西,不怕卖便宜了,就怕卖给不识货不懂规矩的。这样吧,今天我还没开张,我图个吉利,交个朋友,一口价十八块。”长脸店主跟着走到了前厅,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时候才是真正谈价的开始,一开始长脸老板说二十块收的,唐易也根本没当回事儿。 “八块!”唐易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根据市场行情,档次一般的春秋青铜剑,也就是十万以内,唐易听到长脸老板的开价,已经确定他不知道这把剑的底细。有宝光浮动,应该不止是十万二十万的东西。 而且从表面来看,这把剑品相差,形制笨拙,若不是因为这厚厚的浓白色的宝光,唐易断然是不会开出这个价格的。 “老弟,这个价儿我真卖不了。”长脸老板摆了摆手。 “那你忙着,我去别处转转。”唐易抬脚向外走去。 “哎,老弟,你要成心要,十二块,我再搭你这枚崇宁通宝,你看怎么样?真的不能再低了!”长脸老板在唐易身后喊道。长脸老板真是会做生意,一枚几百块的大钱,竟然也拿来当搭头。 “这个品相,八万是个高彩头价儿,一分钱也不能加了。”唐易说话的时候,头也不回,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万选斋。 “好了好了,我真服了你了老弟,八块就八块吧,我这个剑匣也送给你,行了吧?”长脸老板小跑上前,拉住了唐易。 “呵呵。”唐易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剑匣是榆木制成,后配的,值不了仨瓜俩枣的。 “好吧。交个朋友。成交。”唐易答应了。店里设有POS机,直接就可以刷卡。 这一次,虽然一下子花了八万,但是唐易并没有太多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来,白色宝光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二来,接二连三出现的宝物,对他的神经也确实有一定的麻木作用。 重剑无锋。只是唐易还没完全搞明白,这把古剑到底珍奇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13章 错金古篆 唐易让老板用编织绳将榆木盒扎了几圈扎牢,提着便走出了万选斋。 山州文化市场门外是一条小街,街道不宽,双向两车道,加上是周末,所以显得比较拥堵。喇叭声四起,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排队似的慢吞吞前行。唐易提着榆木盒,眼见车辆行进如此之慢,打算直接插空过马路,于是,便加快脚步,从一辆中型货车后面走了过去。 “哎呀!”刚走过货车的车尾,他突然叫了一声。因为,从两排车流的空隙中突然穿过来一辆电动车,眨眼就到了唐易面前! 可不要小看这电动车,没牌没照,时速四五十公里没问题,最关键的是,目标小,不易躲避。 好在唐易本来就是从车流中穿过,所以也算加了小心,立即将身体往后一缩,但是手拎着的榆木盒子的一头却碰在了货车车尾的一角。电动车唰的开了过来,唐易不由自主地手往上一提,一个把持不住,榆木盒子飞了出去。 “没长眼啊!”骑电动车的是个小伙子,撞了人不但不道歉,反而扭头骂了一句,而且车子并未减速,一溜烟跑了。 唐易没空去搭理这个骑电动车的,急忙去看榆木盒子。榆木盒子飞了起来,不偏不倚飞向了货车的后车斗。后车斗里有几只白色的塑料桶,盒子飞起,落下时一角磕到了一处桶盖上。 也不知道是桶盖盖得不紧还是这一下磕得太厉害,居然将桶盖磕开了,咕咚一声,榆木盒子掉进了桶里。 唐易清晰地看到,木桶里溅起了液体。 “尼玛,这么巧?”唐易嘀咕了一句。幸亏路上堵,货车停在车流中止步不前。唐易快步上前,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师傅,我有东西掉到你车后斗里了!”唐易见司机摇下车窗,立即说道。 “你上去拿就行!”司机是个魁梧汉子,下巴上满是胡茬,他毫不在乎地扬扬手,示意唐易直接爬上去拿。 “掉你车上的塑料桶里了,我看见好像里面装的是液体。你要不要也看看?”唐易心很细,心想还是说明白的好,万一是酒之类的喝的东西,别让人说出什么不是,这件事儿毕竟和货车司机没关系。 “啊?塑料桶都有盖子,怎么会掉进去?你是什么东西?”果然,货车司机似乎有些担心。 “是个长条木盒,把一个桶的盖子砸开了······”唐易还未说完,前方的信号已经变成绿灯,打头的车辆已经开始启动,货车司机见状,立即对唐易喊道,“你先上车,没事,东西丢不了!” 唐易见状,也由不得多想,立即跑到车头另一侧,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刚坐稳,货车前的那辆车就启动了,货车司机立即跟了上去。 “刚才没来得及说,那塑料桶里是氨水,要是掉进桶里,你也没法儿直接下手拿!”货车司机倒是好心,建议道,“反正是木盒,在氨水里也没事儿,我是要去送货,估摸着十几分钟就到了,到地方之后我帮你借一副胶皮手套,你再拿吧。” 唐易想了想,这似乎是最为可行的办法了,便点头应允。 货车开到了一处洗衣店门前停下。唐易心想,怪不得说能借到胶皮手套,原来是洗衣店。氨水能去除污渍,是洗衣店要的货。 “不好!”刚想到这里,唐易突然意识到,氨水是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木盒里的青铜剑在里面泡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被腐蚀了? 唐易几乎是跳下了车,接着三下两下爬到了车上,“师傅,麻烦您赶紧帮我从店里要一副胶皮手套!” “小伙子挺着急的,你等着。”货车司机常来送货,和老板熟得很,立即走到了店里,不多会儿便拿出了一副黄色的胶皮手套递给唐易。 唐易从塑料桶里拿出木盒,发现木盒早已被泡得湿透了,提起来之后,里面哗哗向外流出了氨水,显然木盒里面已经被水灌满了。 刺鼻的气味弥漫,唐易屏住呼吸下了车,将木盒放在洗衣店门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接着就把青铜剑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而货车司机也立即上车,盖上了塑料桶的盖子。 好处是在洗衣店门口,货车司机很热心,又帮忙从里面接了一根自来水管子出来,对准木盒和青铜剑冲洗起来。 刺鼻的味道逐渐消散,最终闻不到了。木盒被冲刷后显得很干净,青铜剑······ “卧槽!”唐易看着被冲洗干净的青铜剑,不禁叫出声来,铜锈竟然全都剥落下来,想不到氨水竟然有去除铜锈的功效! 绿色的铜锈去除,整把剑却没有受损,反倒是露出了黑亮的青铜底色,一种逼人的寒气在剑身缭绕。而且,去除了锈迹,古剑的形制仿佛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光气的笼罩之下,硕大的剑身看上去,竟然没有半分笨拙的感觉。 唐易急忙掏出手帕,将整把剑细心擦拭了一下。这一擦不要紧,原本覆盖在剑格上侧剑身上的青铜片,竟一下子被擦了下来!这青铜片不知用什么方法贴合在上面,生出一层锈迹后,锈与铜片边缘齐平,更为牢固,没想到被氨水浸泡后,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掉了下来。 掉落之后,原先被青铜片覆盖的地方,竟有丝丝金光闪动! 唐易一惊,手里把持不稳,青铜重剑的一侧剑刃斜着向下荡了过去。 “咔嚓!” 黑黝黝的看似无锋的剑刃恰好切到了榆木盒子上,这榆木盒子竟然如豆腐般被切为两段! 榆木的弹性很好,一般用柴刀砍起来颇为费劲儿,而且这榆木相当于泡了水,应该更加坚韧,没想到竟然在毫不用力的情况下轻松被切割,断口光滑平整,如同打磨过一般! “这宝光真不是白给的!”唐易心里惊叹一声。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便又回到原先被青铜片覆盖的地方,这里之所以发出丝丝金光,是因为上面有两个错金铭文! 对于青铜剑也好,青铜器物也好,铭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样的东西,铭文越多,价值越大。铭文有错金,错银,铸刻等种种分别;错金,无疑是最为贵重的。 所谓错金,就是用纯金丝将铭文镶嵌到青铜里,这种技术,春秋时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直到今天也不禁令人拍案叫绝,不得不赞叹古人的手段。 剑身上这两个错金铭文,丝毫看不出镶嵌的痕迹,仿佛自成一体,熠熠生光。反观当下大量的仿制品,一般是先在表面刻好字,然后涂上金泥,冷却后再加以修整,终究有失呆板。 很多青铜器上的铭文,都是金文,金文这个称谓也大抵是因为出现在金属器上,如此得来。唐易毕竟是个历史专业的大学生,稍加辨认便得出结论,这把青铜重剑上的两字错金铭文,应该是一种古篆,似乎和金文有些许相通,但终究不是金文。 正文 第14章 涂锈奇方 这两个字,唐易不仅认不出来,而且端详了半天,连是哪种字体都不得而知。 “小伙子,没事吧?”此时,货车司机已经卸下了塑料桶,准备离去。 “没事,没事,歪打正着,把剑上的锈迹给去除了。对了,您车上有编织袋什么的么,我的盒子被砍断了,我包一包带走。”唐易抬头看了看司机,立即说道。 “这是个古董吧?值钱吗?”司机从车上找出两个编织袋,又拿出一小捆细绳,递给了唐易。唐易从古玩街上出来,这把剑又是古剑样式,司机自然而然有此一问。 “什么古董啊,就是个工艺品,我家老爷子好这口儿,买着玩的。”唐易迅速用编织袋和细绳将青铜剑捆扎好,然后掏出一张50元的票子递给了司机,“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你这不是骂人么?”司机摆摆手,立即倒退了两步,扭头就要上车。 唐易快步跟上,“买两包烟抽!”便把钱塞到了司机的裤兜里。 “你这小伙子!”司机嗔怪了一声,却没有再把钱掏出来,“这样吧,你去哪里?我再送你一程!” 唐易想了想,没有推辞,“好,去山海大学吧。” 唐易隐隐有一种预感,想辨识这样古奥的文字,恐怕放眼整个山海省,方承恪教授是最具权威的专家了。 货车司机发动车子,离开了洗衣店。许是刚得了五十块钱,他心情不错,伸手按了下车上的CD按钮。 “你一十五岁登帝位,少年天子不知愁······”车内传出了越剧《梅龙镇》的唱腔,货车司机竟然跟着哼唱起来,他这么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的汉子居然学着吴侬软语哼唱,让唐易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越剧?越······”不自在的同时,唐易却蓦然想起,在上春秋历史课的时候,越王勾践是个不可不提的人物,而“越王勾践自作用剑”更是声名赫赫,唐易自然见过这把剑的图片资料,剑身上这八个字的铭文也是错金而成。 那上面的字体好像和我这把青铜剑上的字体相同! 难道这两个字是鸟虫篆?! 鸟虫篆,又称鸟虫书,笔画如虫,画首饰以鸟状,由此得名。鸟虫篆是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代盛行于吴、越、楚等南方诸国的一种特殊文字。这种书体常以错金形式出现,高贵而华丽,富有装饰效果。 当年,越王勾践剑出土,为了辨识这八个字的错金鸟虫篆,就连郭沫若这样的专家也和其他专家产生过争议,可见当时鸟虫篆极难辨识。不过,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当下对鸟虫篆辨识度已经有极大提高,想必,对于方承恪这样的专家来说,认出这两个字,应该不会那么困难了。 想到这里,唐易突然兴奋起来,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如果这两个错金古篆是鸟虫篆,这把剑很有可能是春秋时的王侯用剑,加上浓厚的宝光,那就肯定是一件宝物,错不了! 到了山海大学门口,唐易谢过货车司机下车,接着给方承恪打了一个电话,方承恪正在古代史研究所,听说唐易又入手了东西,直接让他带着到研究所来。 “来来来,今天周末,研究所没人,我是因为老婆子不在家,自己没事干,所以来看看。”唐易来到方承恪在研究所的办公室门前,还没敲门,方承恪就拉开了门,可能是早听到了唐易的脚步声。 唐易三下五除二将编织袋拆下,小心将这把青铜重剑放到了方承恪的桌上。 “嗯?”方承恪见到这把硕大的古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立即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之后拿起剑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方承恪的认真劲儿,唐易一阵汗颜,事出匆忙,他就用编织袋子包着把剑拿过来了,确实是太不讲究了!以后坚决不能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方承恪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两个字的错金铭文上。 “鸟虫篆!真乃神器也!”方承恪终于小心放下古剑,盯着唐易说道,“唐易啊,我真是怀疑,你和宝物的缘分是不是天生的,这样的奇珍,居然也到了你的手里!” “方教授,我确实是无意中在文化市场淘到的,这应该是把春秋时的王侯用剑,只是我不认识这两个错金古篆······”唐易挠了挠头,认真说道。 不等唐易说完,方承恪就打断了他:“无意中淘到?这宝剑虽说不是大开门,但是光这两个错金铭文就会让很多人心动了,这样也能让你在文化市场捡漏?这岂止是把王侯用剑这么简单!” “方教授,是这样的,刚开始时,这把剑布满绿色的铜锈,错金古篆的部分也被一块青铜片遮挡,结果我不小心把剑掉进氨水桶里的,阴差阳错,居然铜锈尽去,而且青铜片也掉下来了。”唐易连忙解释道。 “氨水?暴殄天物啊······”方承恪不由立即重新端详这把古剑,突然间眉毛一挑,“不对啊,氨水虽然有络合铜锈的作用,但又怎么会清除得如此彻底,难道是······” 看着方承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唐易也没敢出声,静等下文。 “看来,真的有‘涂锈方’!”方承恪沉吟道:“这传说中的‘涂锈方’早已失传,而且只存在于极少的野史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知者甚少。主要是古人在战乱时为了保护一些珍贵的金属器,使用奇特的方法在器物表面造就一层锈迹,遮挡本来面目,以使携带时不易被关注。” 方承恪接着介绍道:“你说的青铜片覆盖错金铭文,也印证了这一点,错金部位是没法涂锈的,所以贴合上了一块铜片,看起来似乎是修补的痕迹,十分巧妙。不过,就这把剑来说,确实是值得大动心思来保护。” “也就是说,这层锈是涂覆上去的,其实并不是剑体自身的锈迹,相反还起到了保护古剑,避免生锈的作用?这正因为这样,才能被氨水一次性去除?”唐易陡然明白了,不由接口问道。 “是啊,古人哪里会制造10%的氨水这种化学制剂,涂锈方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除锈方法。只是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碰巧去了锈。而且,如果你碰上的氨水浓度过高,或者泡的时间再长一点儿,恐怕剑体表面可能要受损了,现在,竟然是恰到好处!”方承恪面带欣喜,手指指向了那两个错金古篆。 “方教授,这两个鸟虫篆难道就是这把剑的名字?”唐易忍不住立即问道。 正文 第15章 大师欧冶 “巧了,这把剑上的铭文还真是剑的名字。唐易,你应该知道春秋时的五大名剑吧?”方承恪一边问,一边在在办公室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唐易自然也不好去问方承恪在找什么,略加思索便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相传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允常所铸的五把名剑。允常为勾践之父,还有人认为,其中的纯钧剑就是越王勾践剑,不过这个有待商榷。” “不错,知道的不少。好了,我直接告诉你,经过我辨认,这两个错金鸟虫篆,就是‘巨阙’!”方承恪终于从一个柜子底部拿出了一个紫褐色交杂的的长方形木匣,放到了古剑旁边,笑着对唐易说道。 “啊?方教授您的意思是,这把剑是失传已久的名剑巨阙?!”虽然早有准备,但唐易的下巴仍旧差点儿掉到地上。 怪不得,方承恪说不是王侯用剑这么简单! 方承恪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在古剑的剑刃处轻轻滑过,“嗤!”一声细微的声音,白纸的一边被划下了一条窄边,切口无比平整。整个过程如春风拂面,不着痕迹。 这看似黑黝黝的剑刃居然如此锋利,如此反差确实撼人心魄! 方承恪拿着白纸说道,“巨阙刚炼成之时,越王持剑端坐露坛,有人驾马车驰过,因为太快,所以惊扰了他饲养的白鹿,越王生气抽剑一挥,马车居然飞了出去,越王又用剑砍向铜锅,如切米糕一般砍出了缺口,所以称之为巨阙。” “也就是说,这错金铭文,是命名之后才有的?”唐易在一旁问道。 “这只是个传说,无从考证,而且,错金本来也得在剑身成型之后施为。”方承恪笑着解释道。 “如果确定是是巨阙剑,那就果真是欧冶子所铸?”唐易继续追问道。 “根据《越绝书》的记载,欧冶,也就是欧冶子,是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越国人,欧冶子出生,正值东周列国纷争,越国当时成为楚国的属国。少年时代,欧冶子从娘舅那里学会冶金技术,开始冶铸青铜剑。此人智慧非凡,被称为中国古代铸剑鼻祖。《吕氏春秋》有云:得十良剑,不若得一欧冶 。”方承恪先大体介绍了欧冶子的生平。 而后又接着说道:“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土的越王勾践剑,出土时完好如新,锋刃锐利,剑身满布菱形花纹,是用相当纯粹的高锡青铜铸成的,黑色花纹处含有锡、铜、铁、铅、硫等成分,铸造工艺非常高超。这一考古发现,其实就可以为欧冶子铸剑的记载提供一个实物佐证,这完全可以说明,包括巨阙在内的五大名剑并非只是传说。” “但是这把巨阙并没有菱形花纹。”唐易一边听,一边沉吟道。 “这把剑通体黑黝黝的,相比青铜底色更深一些,很可能有一层薄薄的类似勾践剑黑色花纹的东西,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剑体过于硕大,所以没用花纹装饰,因为目前这样会显得更为刚猛。欧冶子毕竟是一代大师,这些方面他也会考虑到。”方承恪解释起来。 “那这把剑比起勾践剑如何?”唐易又立即接口问道。 “当然,这把剑无论从历史文物层面,还是实际价值上,肯定都比不上勾践剑,但是,也算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宝物了。”方承恪用手轻抚剑身,瘦削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啧啧赞道。 唐易心里一沉,心想方承恪又提到了“历史文物”,莫非又是在暗示自己应该捐献出去?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起了些许变化。 “你小子!”方承恪见前面不断追问的唐易没有吭气,而是陷入了沉默,表情也有些变化,不由笑道:“你是怕好容易到手如此宝物,结果我又建议你捐献出去,是吧?” 唐易听后,嘿嘿笑了一声,“不瞒您说,这东西我本来想带着参加一场拍卖会呢,如果能有卖家出个好价钱,也算是我阁宝多的启动资金。” “拍卖会的事儿我自然知道。这把巨阙宝剑显然从未入土,而且经过涂锈保存,说明是在民间一直流传的,虽然说不上是传承有序,但也算是长期为私人所有,所以如果买卖的话,应该是挑不出太大的毛病的。”方承恪笑着对唐易说道。 “我懂了。谢谢方教授。”唐易喜笑颜开,不由对方承恪鞠了个躬。 “呵呵。上次你捐给研究所一件瓷壶,也算价值不菲。对你个人来说,是不小的损失了。其实我就一直在琢磨,怎么补偿你,现在有了这把巨阙,我就不用太担心了。你说巧不巧,我手头正好有个木匣!”方承恪说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紫褐色木匣。 唐易审视木匣,木质细腻,花纹美观,颜色浅的地方是褐黄色,深的地方却是紫黑色的感觉。凑近一闻,有幽幽的降香。入手感觉很扎实,而且从大小上来看,恰好比巨阙剑大不了太多,果真十分合适! “这木匣的用料是海黄吧?太贵重了!”唐易审视之后,抬头连连摆手,海黄的名头如雷贯耳,这盒子确实是太贵重了! 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在红木大家族之中,海南黄花梨和印度小叶紫檀无疑最为名贵。海南黄花梨简称海黄,市面上还流行另一种黄花梨——越南黄花梨,简称越黄。而前者的价格,不知要比后者高出多少倍。 海黄又有油梨和糠梨之分,油梨也被称作油格,颜色多为深褐色,紫色。油梨的特点就是比重大,油性足,多产于海南西部。而糠梨也被称为黄梨,颜色多为黄色和淡褐色,相对油梨来说,糠梨密度稍差,油性不足,但却胜在纹理漂亮,产地主要是海南东部。 这两种海黄各有千秋,所以都有爱好者。不过,油梨因为油性足,所以更不容易开裂,一般制作大件更为稳定,而糠梨因为花纹漂亮,所以用来制作佛珠、手串比较多。 方承恪拿出的这个木匣,是紫油梨老料。就目前的行价来说,一吨如此顶级的海黄木料,已经飙到了两三千万,这个盒子块头不小,重量肯定超过了10斤,那就是十几万的木料钱。 但是,木匣的价值,不能机械地用重量这么算,板材规整,做工精致,内衬上好的皮料,着实是一件精品,所以,这个盒子的价值,应该在几十万上下。 正文 第16章 又遇徐宽 看唐易不太好意思,方承恪笑着说道:“你别把它想得太贵,这个木匣在我这里放了小十年了,那时候海黄的行价顶多也就是现在的十分之一,而且是别人送我的。” 唐易听了方老的话,心想那也不便宜啊,仍想拒绝,但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好,不由沉吟起来。 “我给你说实话,当时人家送我这件木匣时,里面装的是一把定制的龙泉宝剑。后来,这把宝剑被我一个老朋友看上了,从我这里顺走了。结果,他不喜欢木匣,配做了鲨鱼皮的剑鞘,说要挂在家里。所以,我这盒子也没用啦!”方承恪踱步上前,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再一次劝说道:“再说了,你帮我发现了范宽真迹,连个让我谢你的机会都不给?” “好吧,方教授,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唐易听方老这么说,突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刚才您说拍卖会您知道,您去吗?” “我是要去捧场的。主办人算是一个老相识。”方承恪一边介绍,一边拿起巨阙古剑,放进了海黄木匣之中。 唐易看到方承恪一副认真的样子,便没有上前帮忙。 合上盖子,方承恪接着说道:“这个人名叫余鸿光,原先是山州园林局的副局长,我们是在一次保护古建筑研讨会上认识的。后来,他居然下海做起了园艺公司,这两年又搞起了房地产开发,现在也算是知名企业家了。他在青铜器上面的造诣很深,不夸张的说,比起一些所谓的专家来,毫不逊色。” “看来,带着这把名剑去,真是太合适了。”唐易笑道。 “他有主场优势,如果你真的想出手,除了老秦,我看没人能和他抢喽。不过老秦痴迷瓷器,对青铜器主要喜欢鼎啊簋啊之类的大件,对兵器不是很感冒。”方承恪分析道。 “感冒?”唐易略有惊讶,没想到老爷子还能用上这么新鲜的词汇。 “怎么?是不是要给我点个赞?”方承恪哈哈大笑起来,“令尊如果已无大碍,晚上不妨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饭吧,然后一起去拍卖会如何?” “我问问情况。”唐易点点头,给老妈易素梅打了个电话,得知老爸确实已经好多了,不过,发现巨阙的事儿,唐易没有提及,他打算拍卖之后,再给老爸一个惊喜。 当听说唐易打算和方教授吃饭,易素梅捂住话筒,和唐中峰说了一句。 “应该的,方教授是学界泰斗,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唐中峰忙不迭说道。“你爸没事了,晚上还吵着要吃红烧肉呢,你吃完了直接去拍卖会就行了,你爸现在晚上也不用陪床了。”李素梅嘱咐道。 “好,妈,你也多注意休息。”唐易挂了电话,心里一动,对方承恪说道,“方教授,你喜欢吃红烧肉么?不如我们去附近的湘菜馆?” “好啊,我喜欢吃辣,那家湘菜馆的毛家红烧肉确实不错。”方承恪点头应允。 吃饭的时候,唐易得知,方承恪有一子一女,女儿在国外,儿子在燕京发展,平时家里就老两口。因为老伴儿想孙子了,所以去燕京住一段时间。方承恪虽然平时不主动涉足古玩圈,但是在历史文物方面名气太大,所以经常有人慕名前来求教,总有拗不过的时候。像这次拍卖会,就是因为主办人余鸿光三番五次的邀请,才不得不卖这个面子。 饭毕,两人一起前往拍卖会现场。 举行拍卖会的山海会馆,是位于山州市南郊的一处园林式酒店,宛若一座小公园,绿树成荫,花草铺展。夏日天长,将近晚上7点还是大亮,但已有些许凉意,漫步在甬路上,鸟语花香,唐易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沿着林间道路,唐易和方承恪一老一少来到了一栋白楼门前。大门两侧,站立着两个保安,迎接客人,检查请柬。 两个保安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唐易心想,这余鸿光为了这场拍卖会倒是费了心思,连保安都经过挑选。 方承恪正要递上请柬,突然一阵笑声从门内传来,一个身材高大,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的中年男子走出门来。 “方老光临,蓬荜生辉,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中年男子一步趋前,握住了方承恪的手。 “鸿光老弟客气了。”方承恪微微颔首,面露笑容。 “方老您这是折煞我啊,我是晚辈,怎能担得起‘老弟’这两个字!快请!”余鸿光说完,伸手示意礼让方承恪先请。而后,伸手就要拿唐易手中的盒子,“小伙子,我来!” 唐易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余鸿光以为东西是方老带来的,还以为他是方老的司机,拿过东西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让他进入会场。 方承恪驻步,微微抬手,对余鸿光道:“这位小友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是老秦给的请柬!” “秦老给的?”余鸿光的脸色微微一变,又重新打量起唐易来,这小伙子除了长得帅气点儿,哪里也看不出和古玩沾边,而且太年轻了,山州古玩圈里有点儿头脸的人,余鸿光大多也都认识,年纪怎么也都在40岁以上。 不过,能让秦老送出请柬,又和方老一起前来,实力和背景自然不容小觑,余鸿光反应很快,哈哈一笑,“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小兄弟怎么称呼?” “余总过奖了,我叫唐易,初涉古玩圈,还望多多指教。”唐易主动伸出了手。 “唐易?”此时,恰好有一人走到了门口,唐易话音刚落,他就发出了声音。 唐易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宽! 唐易松开了和余鸿光握住的手,怒火突然中烧,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强压自己的怒火,而后,才盯着徐宽说道:“徐老板,又见面了!”这一声“徐老板”,一字一顿,语声间仿佛带着一股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气息。 “你来干什么?你认识余总?”徐宽没当回事儿,虽然是和唐易说话,但是目光却朝向余鸿光,微笑示意。 “看来,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失陪!”唐易前行两步,远离了徐宽,而后突然又觉得不妥,回头示意方老,让他先进。 “他一个小屁孩儿,也能来参加拍卖会?”徐宽的手里,提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他转头问向余鸿光。 “咳咳,是啊,唐易小友今天也带了宝贝,哈哈哈。”余鸿光看了一眼方老,这时候自然没法多说,不由打了个哈哈。 一听“徐老板”,又看到唐易这个样子,方承恪心里明白了几分,他径直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莫欺少年穷······” 正文 第17章 徐宽登台 听了方老的话,徐宽一愣。他没有见过方老,只是和余鸿光相熟,待唐易和方老走进去,这才小声问向余鸿光:“他是?” 余鸿光看了看徐宽,“他就是方承恪方老!” “啊?那你刚才怎么不介绍一下?”徐宽连忙道。 “唐易是和方老一起来的,你这个态度,我怎么介绍?还有,唐易的请柬是秦老给的。”余鸿光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其实,余鸿光和徐宽并不是很熟,只是都是圈子里的人,平时免不了打交道。时间快到了,余鸿光不再多说,接着对徐宽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下,徐宽却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唐家本来差点儿垮了,这才一天工夫,怎么唐易就拽起来了?竟然有两位大佬保驾护航,这是什么节奏?回过神来,却见余鸿光已经等不及走了进去,不由也立即快步进去了。 唐易和方老一道,进入门口,接着又按照指示进入了一个大厅。大厅非常大,平时应该是一个宴会厅,但是现在被布置成了拍卖厅。和一般拍卖厅不同的是,座位并不是一排排的,而是在四周布置了沙发,沙发面前还有方桌,上面摆放着烟灰缸和茶杯。两名穿旗袍的服务员,正在穿梭忙碌,添茶倒水。 而在大厅前侧中央,则摆放了一个展示台,作为拍卖时展示物品之用。 看到方老进入,相识的人立即上前打起了招呼。当然,没人认识唐易,所以他不知不觉便被隔在了一边。 “秦老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少人的目光顿时调转过来。 秦伯毓微笑着走进了大厅。显然,认识秦老的人要比认识方老的人多,秦老一进入,顿时成了焦点,大多数人都起身上前,和秦老寒暄握手。 “秦老,您可真准时啊!”余鸿光笑着迎向秦老,此时,距离拍卖会开始还剩5分钟。 “鸿光,你的排场搞得够大啊!连方教授都请来了!”秦老笑道。其实,这时候他还没看到方承恪,但他早知道方承恪要来,所以直接说了一句。 这一句,让刚才没和方老打招呼的人都有些悔意,他就是方老啊!方老平时参加圈子里的活动不多,事先没想到方老也会来,早知道上前认识一下,递张名片也好啊。现在秦老说出来了,再上前就有些不合适了。 “哎?唐易也早到了?”秦老说完,发现了方承恪,唐易就在方承恪身边不远处,他自然也看到了。 “秦老!”唐易上前几步,笑着上前,双手握住了秦老的手。这时,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一时有些安静。 “今天带什么宝贝来啊?”秦老笑着,眉毛弯了下来,显得尤为和蔼可亲。 “刚淘到的物件儿,方老还送了个海黄木匣,到时候还得请您来掌掌眼啊。”唐易笑着答道。 “好!到时候等你亮相了!”秦老点点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唐易没有细说,秦老也不会细究,反正今晚要亮相,所以都是无所谓的事儿。 此时,人群中已经传来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这小伙子是谁啊,秦老对他这么客气?” “方老送的木匣?还是海黄的?” “两位大佬都如此看重,他带来的东西有看头喽······” 而最惊讶的自然还是徐宽,刚才只是余鸿光介绍,现在却是他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天之中,唐易居然从草地飞上枝头,一个连工作都没找到的毕业生,现在本应是家徒四壁,从哪里找来的宝贝参加这种档次的拍卖会? “哼,别看你现在有人撑腰,我倒要看看,你带来什么东西,要是赝品,我连你老爹买卖赝品的事儿一并抖出来,看你怎么收场!”徐宽喝了一口茶水,眼神中似有凶光。 唐易坐在距离展示台较远的位置。而靠近展示台一侧,有三个位置特殊的沙发,方承恪和秦伯毓占了两席,还有一个,坐了一个打扮时尚,气质华贵的中年女性。唐易从旁边的人议论中得知,这个中年女子是山海省珠宝玉石鉴定中心的主任欧阳云烟。 显然,这三个人有点儿拍卖会专家团的意思,主要是鉴定点评。所以,秦伯毓虽然不是主办人,手里却有一定数量的请柬。 拍卖开始了。 “诸位都是咱们圈子里的人,我这个人又抠门,所以就没有请主持人,我自己来主持,很省钱啊。”余鸿光拿起无线话筒,走到展示台一侧,笑着说道。这自嘲式的开场白,显然是想先幽他一默。 周围发出了会意的笑声。 “闲话少叙,我也就是对青铜器略懂,那就霸道一次啊,今天哪位带青铜器来了,我请他第一个上场!”余鸿光环视大厅,朗声说道。其实,但凡古玩圈的人,虽然一般是只精通一种,但是对各种古玩基本都有些了解,余鸿光说自己对青铜器“略懂”,那是谦虚到家的话。客随主便,他要求青铜器第一个上台,倒也不算过分。 唐易不知道都有谁带了青铜器,他虽带了青铜剑,但是作为一个新人,是不打算第一个上场的,不由得四下看了起来。实际上,带青铜器来的人还真不多,一来,有一定档次的青铜器,多是商周的东西,确实不好寻摸,二来,余鸿光是青铜器专家,带件普品来,未免自己跌份儿。 “我来吧!”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唐易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宽站了起来。 “好啊,那就有请雅玩斋的徐老板上台!”余鸿光点头示意,待提着锦盒的徐宽走上前来,将话筒递给了他。 徐宽微微一笑,将话筒和锦盒都放在了展示台上,然后从锦盒里掏出了一只青铜壶,摆到了展示台上。展示台中央,有一个能旋转的坚固托盘,一放上去之后,这只青铜壶就开始转动起来。 徐宽拿起话筒,却并不说话,伸手示意,意思是让大家先看看,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这只青铜壶高大端庄,十分秀美。高50多厘米,口径大约15厘米,腹径大约30厘米,圈足应该在25厘米左右,有盖。整个器型上修长下丰满,有双耳,为兽首衔环。通体有三层花纹,地儿为雷纹,两组弦纹将一把壶分成上中下三段,三段都装饰有波曲纹,而盖子顶部则是团凤纹。 “西周波曲纹双耳盖壶,是熟坑的东西,包浆真不错。”余鸿光看了几眼,心里便基本有谱了。所谓熟坑,指传世的或者出土很久的东西,由于经常被盘摸,所以器物表面会出现光润亮熟的包浆,故而被称为熟坑。与熟坑相对的,是生坑,顾名思义,是刚出土的东西。 徐宽不是傻子,买卖这种水准的东西,如果是生坑,是涉嫌违反文物法的,当着这么多人,自然要带熟坑的东西亮骚。 唐易的目光自然也盯紧了这只波曲纹双耳盖壶,让他不愿意接受的是,青铜壶之上,居然浮动着一片深白色的宝光,而且达到了一定的厚度。 正文 第18章 宝光缺口 “今天我带来的是西周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诸位自然知道,波曲纹,旧称环带纹,宽阔的带状大幅度弯曲,中间饰以龙纹,鸟纹,可谓美不胜收啊。这是一件熟坑的东西,锈色薄匀漂亮,包浆堪称完美。”徐宽见展示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得意洋洋的介绍起来。 “诸位再请看,此壶除了铸造精良,整体无比优美,这一对衔环兽耳也是匠心独运,实在是画龙点睛啊······” 徐宽在台上说到衔环兽耳的时候,唐易盯着浮动的宝光,突然心头一动,他突然发现,这一层白色的宝光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因为这一次的宝光又是白色的,而徐宽恰好穿了件黑色T恤,相当于有底做衬,所以这个缺口就如同黑色的一般。 唐易细细看这个缺口,审视良久,终于发现了缺口的特别之处! 这片宝光,像是一个有一定厚度的薄方块,很立体,而这个缺口,竟然像是嵌入宝光一般,居然是一个衔环兽耳的大致形状! 此前见到的宝光,上面都没有缺口。巨阙古剑上也是白色宝光,而且宝光的颜色深浅和厚度与这只青铜壶差不了多少,但是也没有缺口。 唐易放松了精神,先间隔了一小会儿,然后再度凝神看向青铜壶,缺口仍在,并没有消失。 “难道······”唐易心下有些意动,“常听老爸说,古玩作假,有时候并不是全假······” 作假,其实是一个比鉴定更为高深的技术。全假的东西自然更容易被识破,随着公众鉴赏水平的提升,作假的手段也水涨船高,比如瓷器,底款很重要,赝品就可能用老底拼接,底儿是真的,上半身却是假的。而青铜器的造假手段,也包括重新铸造、拼接、假锈伪装、伪造增加铭文等等。 唐易在沉思的时候,现场已经传出了一些赞叹声。从外观上看,这只青铜壶确实几无瑕疵,而且基本看真。 “既然都是自家人,底价我报个偏低的吉利数,388万!有意的可以上前来细看了!”徐宽恰到好处地报出了底价。 余鸿光早就盯准了这只青铜壶,心下生喜,但是他并没有立即上前,而且等着其他人上前先看。作为主办者,这点儿风度还是要有的。有几个人上前,开始细细观摩起来。 “器型,年代,纹饰,特征都很清晰······”一人一边仔细审视,一边沉吟道。 “重量也没问题。”一人带着白手套,拿起了掂了掂。 “锈色和包浆堪称经典啊。”一位老者摘下了老花镜,啧啧赞道。 待众人基本散去,余鸿光也走上前来。“余总,这样的精品如今可不多了!”徐宽在一旁说了一句。 “嗯。”余鸿光应了一声,仔细看了起来。这时候,唐易也走上前来。 看到唐易上前,徐宽脸色一变,但毕竟是公开场合,他并没有说话,仍旧站在一边。 唐易先是仔细看了这件青铜壶一遍,然后再度集中注意力审视宝光,他发现,缺口出现在青铜壶上方左侧的的位置,没了黑色的底衬,这宝光中的缺口变成了无色,恍若空气一般,但还是能辨识出来。 随即,唐易便盯着青铜壶的左耳看了起来。 自从有宝光入眼之后,唐易对器物的观察深入了许多,也犀利了许多,一番审视之后,他发现,左耳纹饰之间的铜锈颜色,似乎和右耳以及壶身微微有一丁点儿的色差,而左耳的包浆,润度上好像也欠了一点点儿。 当然,这些都是十分细微的,唐易要不是“眼力”猛然提升,即便再仔细看,也是不会看出这些差别的。 “看来,这只壶的左耳确实有问题······”唐易心下隐隐有了一种感觉。 余鸿光就在唐易身边,自然也注意到了唐易的目光所向,不由也盯着青铜壶的左耳看了起来。 看着两人都在盯着左耳,徐宽心里一抽,“难道有问题?不可能啊,我不仅找好几个人看了,而且还做了最高科技的年份检测,绝对是西周的青铜器无疑!” 这两人不回到座位上,竞拍就没法开始,徐宽有些着急了,张了张嘴,准备开口提醒一下。 正在此时,审视良久的余鸿光却起身走到了秦老身边,在其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秦老虽然坐着,但其实也一直在看这只青铜壶,一番观看之后,他觉得基本是件开门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上前细看。而方承恪远观的重点,自然是纹饰和年代特征,这些更没有问题。 但是,听了余鸿光的耳语之后,秦老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居然立即起身,走到了青铜壶的旁边。而余鸿光又对方老点头示意。这意思很明白,秦老如果拿不定主意,到时候可能还得两人再碰头商议。 唐易一见秦老上台,立即让开了位置。而下面的人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少人站起身来,有人已经开始凑上前去。 这一个举动让徐宽有些惊诧了。秦老并不认识徐宽,但是徐宽自然是认识秦老的。这竞拍还没开始,余鸿光居然把秦老请上来······徐宽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最要命的是,秦老居然也对着青铜壶的左耳审视起来,而且还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的老花镜! “你是怎么注意到的?”秦老一边看,一边向余鸿光问道。 “唐易看这只衔环兽耳看得出了神,好一会儿没动弹,我就也凑近看了看。”余鸿光道,“不过我这眼睛现在就有点儿花了,还真是看得不是很明白。” “嗯。”点了点头,秦老接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放大镜,又仔细看了出来。 唐易站在一边,暗暗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是对的。 而徐宽则趁着秦老查看的时候,悄悄扯了扯余鸿光,余鸿光看了徐宽一眼,还是和他走到了一边。 “余总,到底怎么回事?你也不和我说说。”徐宽低语道。 “左耳的感觉有点儿不对。不是我不和你说,下不了定论的事儿我能乱说吗?这才让秦老看看。”余鸿光回应道。 “我找了好几个人看过,还做了断代的高科技检测,不会有问题。”徐宽一听“感觉不对”,十分紧张,忙不迭地解释道。 “嗯,不一定有问题。再说了,就是有问题,在咱们圈里,不是很正常嘛。”余鸿光轻轻拍了拍徐宽的上臂,转头又回到了青铜壶旁边。徐宽心里一声叫苦,“你说得倒是轻巧,要是有问题,今天圈里的人来了个七七八八,我这名声可就臭了!” 正文 第19章 老胎移植 “呼······”审视之后,秦老长呼了一口气,摘下了老花镜,转头对唐易说道,“你为什么盯着这只左耳看呢?” 此时,很多人已经围了上来。处在最靠近铜壶位置的,是唐易、秦老、余鸿光、徐宽。听到秦老向唐易问出了这句话,余鸿光和徐宽立即紧紧盯住了唐易。 “我个人感觉,左耳的锈色和包浆和壶身整体好像有细微差别。”虽然巴不得这是件假货,但是当着这么多专业人士的面儿,唐易说话仍十分小心和讲究。先强调了个人感觉,判断的内容又加上了“好像”,而且并没有直接说左耳有问题,只是说有差别。 这么说已经比较有艺术性了,真品因为各种原因,也可能会有差别。但其中的含义,无疑是在暗指左耳有假。 “你懂什么!别说你了,就是你爸也未必懂青铜器!”徐宽一直压着,唐易这么一说,有些气急败坏,声音陡然提高起来。 “徐老板,这本来就是个拍卖交流会,有拍卖,也有交流。既然是交流,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说的对也罢,不对也罢,都是很正常的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事实。再说了,你扯出我爸来干什么?这事儿和他有关系吗?”见徐宽有些气急败坏,唐易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而且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你······”徐宽被唐易抢白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起手指着唐易,忽然又觉得不妥,又将手放下了。 周围已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此时,秦伯毓突然抬起了一只手,面色沉凝。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唐易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徐老板,我能说说我的个人看法嘛?”秦老问道。 “秦老,一定要说啊,难不成让我们拍到假货?”人群中不知是哪一个快嘴,不待徐宽回答,就冒出了这一句。 “胡说八道什么!”徐宽突然暴喝一声。不过,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随后只得又冠冕堂皇地说道,“秦老,既然是交流会,但说无妨。” “老胎老料老锈,移植拼接,工艺可谓登峰造极,半真半假。”秦伯毓缓缓说道。 “哗!” 周围如同炸了锅,登时从一片安静变成了一片喧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句话其实已经给这件青铜壶定了性。壶本身就是真的,但是左耳却是移植拼接上去的,而且制造新左耳的材料,也是同年代的青铜器上的铜料,就连左耳上的锈迹,也是使用了老锈移植上去的。 徐宽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子,差点儿没站住,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展示台的桌沿儿。 秦老说的话并不难理解。这只青铜壶很可能本来是一只残了左耳的壶,却被“修复”了。这种“修复”,其实就是一种造假。造假者完全可以找来同时期青铜器的残片,然后做成壶耳的样式,再经过添加纹饰、铸造、打磨,接着用老的铜锈移植,最后再做上包浆。 这种造假需要极高的工艺,但是一旦做成,欺骗性也极高。试想,如果不是唐易通过宝光发现了问题,即便是顶级专家,看到壶身没有问题,右耳没有问题,而且左耳的铜料和锈迹又是老的,谁还会如此仔细地专门盯着左耳鉴定呢? 古玩之道,有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秦老这么一说,余鸿光立即豁然开朗,而现场精研过青铜器的人,也不由频频点头。 徐宽在秦老说过之后,也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他心烦意乱,但最终也看出了端倪,不由不相信,自己这次真是打了眼了。 这件西周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是他花了近百万从郊区一处老宅子里淘来的。要不是一周多之前,把那件假的元青花玉壶春瓶卖给唐易的老爸唐中峰,狠狠赚了一大笔,他也不会轻易拿出这笔钱来。 在参加拍卖会之前,徐宽可谓春风得意,他除了通过赝品玉壶春瓶赚了一笔,还让唐中峰当众答应关了多宝阁,这相当于挤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随后又淘到了一件熟坑的西周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这成色的行价绝对在300万以上,又能赚上一大笔,还能在拍卖会上出尽风头。 可是没想到,首先,唐易在以货抵债、家徒四壁的情况下,仍旧不答应把多宝阁盘给他;接着,竟然在拍卖会现场揭穿了青铜壶的作假,这样一来,青铜壶不仅没人会买,而且让他颜面尽失! 什么是现世报,这就是现世报! 徐宽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抖动起来,“这件西周的,这个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徐宽竭力想让自己说得平稳一些,但仍旧有些磕磕绊绊。 “西周的,上周的吧?”徐宽还没说完,唐易突然冷冷说道!唐易所说的“上周”,除了揶揄,自然也暗含着徐宽坑唐中峰的事儿。 “唐易。”秦老突然朝唐易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徐宽说道,“徐老板,这青铜壶的上的活儿确实太过高明,老朽今天也跟着上了一堂课。你也不必过于激动,古玩一行,活到老,学到老,谁也不是神仙。” “多谢秦老,受教了!”徐宽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虽然已是气得心肝乱颤,但是仍旧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接着便一言不发,要将青铜壶重新装进锦盒。 “慢!”此时,余鸿光却突然说道,“徐老板,残器都能上拍,你这件修补过的为何要收起来?我有入手的打算的。” 听话听音,徐宽稍加琢磨便明白,余鸿光这番话,那是在尽地主之谊。说“修补”不说作假,也是给自己召集的拍卖会打圆场,意思是拍卖会上没出假货,只是修补过的残器。再者,说有入手的打算,那是要把徐宽掉在地上的颜面捧起来,说明这东西并非一无是处。 说白了,这一句话只是客套,这样的东西,余鸿光断然是不会入手的,他也算准了徐宽不傻,不会真的卖给他。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宽接话茬同意出手,他也可以表示拍卖会之后私聊,私聊了,找个毛病还不容易么,“哎呀,这里还有毛病,我当时没看到啊。”一句话就解决问题。 徐宽不仅不傻,而且精得要命。 “余总客气了。这是徐某生平打眼的第一件东西,虽然造假手段登峰造极,足可乱真,加上当时徐某是捡漏得来的,没有细看,但毕竟是一次败笔。有此教训,我也相信,这也将是徐某打眼的最后一件。所以,我准备把这件青铜壶放在家中陈设,时时警醒自己!”徐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漂亮! 虽然唐易烦透了徐宽,但是心里仍旧忍不住叹了一句。徐宽的这番话说的确实有水平,承认了打眼,但不否定自己的水平,拒绝了卖壶,却又说要放在自己家中。放在自己家中,那就是私人物品,以后谁也见不到,风平浪静之后,他偷偷卖了大家也未可知。要真的想警醒自己,那应该放到自己的店铺雅玩斋里! “好!大家稍事休息,喝口茶,我们马上拍卖下一件!”余鸿光恰到好处地挥挥手,对聚集到台前的人说道。 稍事休息之后,拍卖会继续。唐易心想,徐宽刚刚打眼,闹出了假货,颜面扫地,自己不如趁此机会亮剑! 想到这里,唐易提起木匣,站了起来! 正文 第20章 一剑倾心 “哦?唐易小友今天带了什么宝贝。长江后浪推前浪,让我们一起开开眼?”余鸿光看到唐易站了起来,心想方老和秦老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不由得立即说道。不过他也留了后手,最后一句,显然是问在座的各位。 本来,大家看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儿能受到方老和秦老的青睐,就有几分惊讶,现在看他居然主动要求上台,更是充满了期待,所以也没人和唐易来抢这第二拍的机会。 见大家没有异议,余鸿光便让唐易走上前来。 方承恪已经知道了里面的东西,端坐颔首微笑,而秦伯毓看着方承恪气定神闲的劲儿,心想开始唐易说老夫子送他木匣,想必是已经提前看过了。而且唐易敢接着在这时候上台,手里的东西也必定不差,于是也带着几分好奇。 徐宽喝了几口茶水,一边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一边想着,一定要把唐易的东西好好看看,若是他带来的是一件赝品,那自己这事儿的关注度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所谓各有所思,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唐易将海黄木匣稳稳放到了展示台上,然后把台上提前预备好的可拆卸架子装到了旋转托盘上。这时候,下面的轻微议论声又起来了。 “哎,看,海黄紫油梨的木匣,这木匣子怎么也得几十万啊。” “看样子,好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 “兵器,不会再来一件青铜的吧?” “这么好的木匣子,里面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那可不好说,搞不好是绣花枕头,到时候,我直接来个买椟还珠。” “你以为就你自己相中了那个盒子啊······” 议论声中,唐易打开了木匣,放到了一侧,然后小心托起重剑巨阙。展示台中的旋转托盘上的架子,可以让这把剑侧面对着众人,唐易自然把有错金铭文的一面朝外。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气氤氲开来,同时,黑亮的剑身散发出一种幽幽的光芒,两个错金鸟虫篆也熠熠生光。 两千多年前的腥风血雨,代代相传的人世历练,让这把巨阙上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慑之气!硕大的剑身,黑亮的色泽,金光闪闪的鸟虫篆,仿佛将现场所有人都带入了萧萧马鸣的冷兵器时代,一时间现场寂静无比,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 “我的底价,也是388万!”一片寂静中,唐易朗声说道。 徐宽的脸上狠狠抽搐了一下,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显然是迫不及待要上去仔细诊查诊查了。 余鸿光速度更快,已经直接奔上前去,一边往手上戴白手套,一边反复审视起来。 方老呷了一口茶,依然稳坐钓鱼台。 秦老看了一眼方老,心想这老夫子果然看过了,也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不少人跟着围上前去,有些对青铜器和兵器不感兴趣的,也被巨阙上流转而出的这种气息吸引住了。 余鸿光看了唐易一眼,唐易知道,这是想上手,看着他已经戴上了白手套,唐易点了点头。 余鸿光拿起古剑,目光流转,眼神中顿时充满了一种痴迷。审视良久,他忍不住一手持剑,一手用中指轻弹了一下剑身。 “铮!” 剑做龙吟! “春秋神兵!”余鸿光断然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征询方老和秦老,便直接做出了结论!秦老虽然没有上手,但却盯着那两个鸟虫篆审视良久,眼神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的光。 “余总,你看完了,也该我们上手了。”旁边一位老者见余鸿光久久不愿离手,不由得出言劝道。 “噢,呵呵。”余鸿光也觉得自己略有失态,不由将古剑放到了木架上,老者便立即上手了。 不过,余鸿光对两个字的铭文,却没有太过关注,一来他对鸟虫篆这种古奥的文字并不精通,二来,错金铭文在名贵的古剑上出现,并不是什么太过特殊的事情,有时候即便辨认出来,也很难从中推断出来历。 而且,他把精力集中到了古剑的品相和制式上,已经被深深吸引,也很难分散出太多注意力去研究铭文。“如此成色的春秋青铜剑太少见了!”余鸿光打定主意,准备拿下这把古剑。 趁着其他人观摩的时候,余鸿光退到一边,开始暗中琢磨最高出多少钱。 从近年来的拍卖纪录来看,上好的带铭文的春秋战国青铜剑的拍卖价格一般在二三百万。不过,其中最具传奇性的一把,却拍出了580万的高价,这把剑号称是失传的名剑——湛卢。 但是,那场拍卖会是在海外举行的,余鸿光没有眼见实物,更别说亲自过手了。湛卢,是欧冶子所铸造的五大名剑之一,如果真是湛卢,580万的价格是物有所值的。不过,因为没有亲眼目睹,余鸿光也曾经怀疑过,传说中被拍出的这把剑到底是不是湛卢? 这两年青铜器的价格明显上扬,尤其是青铜剑,品相好制式独特的,拍卖价出现飙升也是很有可能的。 盘算来盘算去,余鸿光打算,将最高出价暂时控制在500万左右,唐易的底价报到了388万,本身也不低了,这就意味着他的加价幅度要掌握好技巧。 打定了主意,余鸿光这才开始注意周围,他发现,方老居然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茶,他不禁有些诧异,为何方老如此不感兴趣?难道······是假货? 不会!不会!这么开门的东西,我怎么会看错? 余鸿光上前来到方老身边,低声说道:“方老,这把剑······” “认出鸟虫篆铭文来了么?”方老微微一笑。 “还没有。不过从品相和制式来说,确实是一件极品。”余鸿光回答道。 “前两年拍出湛卢的时候,上面可没有如此特殊的铭文。”方老颇有深意地看了余鸿光一眼。 余鸿光心里一颤:什么?方老居然将这把剑和湛卢相比?难道······ 青铜剑上的铭文自然是越多越好,勾践剑上多达八个铭文,这把剑只有两个铭文,方老为什么说是“特殊”? 如此品相和制式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是大有来头的名剑,388万倒真是一个不高起步价,500万那就有可能抢不到。看来,关键就在这两个字的鸟虫篆铭文上! 余鸿光正在想着,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老夫子,你不太地道啊!”此时,秦老突然走到了他俩身边。 正文 第21章 角逐竞价 看到秦老有些着急的样子,方老哈哈一笑,“你不是对青铜器感觉一般么?” “感觉一般”是秦老的口头语,对于看到不喜欢的东西,他一般都这么说,当然,见到赝品假货,他也这么说,模棱两可,不伤人。 “这我能感觉一般吗?”秦老靠近方老,突然压低了声音,“千古神兵啊,唐易是怎么弄到的?” “完事了你自己问他吧。现在鸿光还在犹豫不决呢。”方承恪笑道。 “嗯?”秦老回头看了余鸿光一眼,“鸿光啊,你对青铜器的眼力早就声名在外,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不如了呢?” “哎呦秦老,您可别埋汰我了,您要是不想拍这把剑,给我提点提点?”余鸿光满脸堆笑,小声说道。 “知道前两年在欧洲拍的湛卢吗?”秦伯毓看了看周围,也压低了声音。 “知道,580万,开出了史上高价。”余鸿光心里隐隐感觉,两位大佬都提及湛卢,那眼前这把剑应该和湛卢是一个档次的。 “你怎么确定那把剑是湛卢?”秦老接着问道。 “我没过眼没上手,没法确定啊。”余鸿光说道。 “没过眼没上手,拍卖年鉴上的图片看了吧,你能从图片看出来是湛卢吗?” “好像也不能,它不跟勾践剑似的,上面直接写明了‘越王勾践自作用剑’。” “也就是说,判断它是湛卢,全凭所谓专家的眼力和经验,其实剑上面一点儿可以佐证的东西都没有!这实际上已经降低了所谓湛卢的拍卖价格。你这下明白了吧?”秦老直接给余鸿光使了个眼色。 余鸿光不笨,秦老这一说,他立即明白了,这把剑不仅是和湛卢剑是同样档次的剑,而且比湛卢更容易被确定,而剑身的铭文很可能就是个明证!同时,秦老也暗示他,出价580万以上拍下这把剑,也并不亏。 “秦老,您让我怎么谢您呢?”余鸿光笑了笑,双手拱了一下。 这本来是一句带点儿玩笑意味的话,没想到秦老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还不简单,把你撞大运收的那件郎窑红观音尊让给我,我也不占你便宜,出行价,行了吧?” “呵呵,秦老您什么没见过,怎么就盯上我这件观音尊了呢?”余鸿光没有正面回答,绕了个圈子反问道。 郎窑红,是名贵的传统红釉瓷器,因为始产于清代督陶官郎廷极所督烧的郎窑而得名。而观音尊,又称为观音瓶,是清代康雍乾时期流行的瓶式,短颈丰肩,瓶体纤长,线条流畅。郎窑红和观音尊相结合,可谓代表了清代官窑瓷器的一个典型高峰。 清代的官窑瓷器,有两种经常被一些圈里人挂在嘴边,一种就是郎窑红观音尊,另一种则是珐琅彩花鸟瓶。而且,这倒不是完全从价值上来考量的,重点还是因为这两种瓷器的典型性和艺术性。当然了,郎窑红观音尊和珐琅彩花鸟瓶的市场价值,也都十分之高,尤其是珐琅彩花鸟瓶这种皇家极品,已近天价。 一般的东西,秦老当然是看不上眼的。 秦老听了余鸿光的话,微微一笑,附耳对余鸿光悄声说道:“巨阙。” 余鸿光身体猛地一震! “什么?您的意思是说那两个错金铭文······”余鸿光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可以了吧?值得让你出手那件观音尊吧?”秦老看了一眼方老。余鸿光随即看向方老,方老也含笑点了点头。 居然是巨阙!两位大佬不会跟自己看玩笑的,既然他们如此肯定,那终究是没错了。 “谢谢秦老方老!观音尊,秦老您随时来取。”余鸿光拱了拱手,便立即重新来到展示台前。观音尊虽然名贵,但是却不是唯一的,而且秦老是按照行价买,余鸿光还能比买入时小赚一笔,而巨阙的分量,就不用多说了,孰轻孰重,他岂能分不清? “各位,看好了吧?”余鸿光向观摩的众人问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我也看好了这把青铜剑,看来我这个主持人要让贤了,就让唐易小友自己主持吧?哈哈哈哈。”余鸿光爽朗地说道。 唐易早有心理准备,跟着点点头,“那我在各位前辈面前就托大了,这把春秋青铜剑,拍卖底价388万,我看也不用设定出价固定数了,各位直接报数吧?” 这场拍卖会,其实本质上还是一场交流会,所谓竞拍,不过是大家商量着来,没有那么严格的程序,否则余鸿光哪能当主持人?所以,唐易说完,大家立即同意了。 “我出488万!”余鸿光先声夺人,直接报价道。直接加价一百万,自然是一个策略,最主要的功效,是先震退犹豫不决的人。 打算出价的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余总看来今天是志在必得啊,上来就加价一百万。说实话,如果看不出这把剑的真实身份,只是当成一把极品春秋青铜剑来拍,388万的起价已经不低了。 “500万!”正当众人错愕的时候,先前提醒余鸿光让其他人看剑的那位老者,突然接着报出了价格。 “看来老冯也看上了。”人群中有人议论道。老者名为冯青山,在古玩街上开有一家名为朗润轩的店铺,主要经营字画和钱币。 一看冯青山出价,余鸿光暗叫一声不好,这倒不是朗润轩有多么财大气粗,是因为冯青山的儿子,是山海省一家身家不菲的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且极为孝顺,要是真顶起来,还不知道冯青山能出多高的价儿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冯青山“看出来”没有。 “550万!”余鸿光略加思忖,便接着报出了价格。 对于一把春秋青铜剑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价格。原本想搀乎的人,眼见这把剑三下两下就被飙到了这么高的价格,于是纷纷罢手,都把目光看向了冯青山。 “余总好眼力啊。”冯青山笑了笑,“600万!” “难道,他真的看出来了?”余鸿光心里一紧,心想,以自己对青铜器多年的功力,尚且没有断定出这把古剑就是失传已久的巨阙,难道冯青山就敢如此确定,而且,这鸟虫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认出来的! 但是,600万,已经超过了近年来青铜剑拍卖的最高价,如果不是认出是一把千古名剑,怎么会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一场角逐竞价,看来真不知到底是鹿死谁手了。 唐易看了一眼冯青山。冯青山穿一件灰色短袖衬衣,头发已有些花白,站姿稳健,神情坚毅。 余鸿光眼珠转了转,心想,还是再稳一稳,进而谨慎地又报出了一个价格:610万。 而这一次,冯青山居然毫不犹豫,直接又大幅度加价:700万! 正文 第22章 贪得无厌 谁都没有想到,冯青山居然会一下子飙升到这样一个价格,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徐宽心里一阵烦躁。这把剑他上去看了,大开门的春秋古剑,形体硕大但是不显笨拙,确实是一把罕见的极品。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报出了700万的高价,在近年来的青铜剑拍卖中,还从未出过如此高价,在这种圈内的拍卖会上,居然如此出价,这冯青山是疯了吗? “尼玛,这小子有这样的重器,居然还跟我装穷,怪不得最后轻松甩给我一万块,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老唐一家子!”转而,徐宽又心里恨恨地想到了这一点。 他哪里能想到,唐易之所以得宝,还是拜他所赐,要是知道这详细过程,估计能把肠子给气断喽。 余鸿光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冯青山看来是志在必得啊。 余鸿光除了知道冯青山的儿子富甲一方,对冯青山可以说了解不多。但是,秦伯毓秦老却是对冯青山十分了解。冯青山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燕京的一家装裱店里当学徒,练就了一身看字画、识古文的好本事,偏偏这装裱店的老板还痴迷于古币,所以冯青山对古钱币的鉴赏力也不低。 无论是字画,还是古钱币,都离不开对古文字的研究。所以,秦老断定,这冯青山想是识破了“巨阙”二字的鸟虫篆,看穿了这把古剑的玄机。 冯青山报出700万的价格后,余鸿光小停了一会儿,没有接口。此时,唐易轻轻提醒了一声:“余总不再出价了?” 还不待余鸿光答话,冯青山却突然眉头一皱,低低说了一句:“贪得无厌!” 其实,唐易眼见拍到了这个价格,已经是觉得到了顶点了,毕竟,700万已经稳稳创造了青铜剑的最高拍卖纪录。他的意思,就是尽一个主持人的义务,而且方老说过,和余鸿光有交情,所以才出声提醒了一下。但是在冯青山眼中,却成了唐易还想多赚点儿,是怂恿余鸿光继续出价较劲。 “贪得无厌”这四个字,靠近展示台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秦伯毓和方承恪都听到了,都有些愕然。秦伯毓心想,就算是唐易想多拍点儿钱,这本来就是拍卖会,也无可厚非,冯青山这句话确实是有些重了,没想到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有些火爆。 唐易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冷冷盯着冯青山,并没有说话。 “余总,看来这小伙子对这种高价还是不满意呢?你要不要接着出?老朽还能奉陪两轮!”冯青山虽然是对余鸿光说话,但是眼睛却迎向唐易,针锋相对。 唐易的鼻子里嗤了一声,犟脾气脾气登时窜了上来,他从架子上取下古剑,放到了海黄木匣之中。“啪”地一声扣上了匣盖! “这把剑610万我让给余总了!”唐易大声说道。 “啊?”余鸿光愣住了。本来他沉默之时,是在盘算下一步出价的最高临界点,正在犹豫要不要一步步撑到800万,却没想到,因为冯青山的一句“贪得无厌”,居然让唐易直接停止了竞拍,将这把巨阙要卖给他。 “你······”冯青山一指唐易,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这样不妥吧?”此时,一个声音从台下传来,徐宽竟然走了上来,“这本来是竞拍,价高者得,唐易你既然带着剑上台,就应该知道规矩!”徐宽这一手出得很是时机,既拉拢了冯青山,又暗指唐易不守规矩。 “这有什么不妥?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流会,并没有竞拍合同,也没有保证金,610万也是余总曾经出过的价格,我认为这个价格比较合适。过高的价格,我承受不起!”唐易看着徐宽,一字一句说道。 其实唐易说的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这样的拍卖没有类似拍卖公司这样的“中介”,也就是没有约定固定的条款,他的东西,就算愿意一块钱卖出去,谁又能管得着呢? 只不过,作为一个新人,这样一来,确实是明着得罪了冯青山。 “笑话,照你的意思,既然可以低价卖给余总,那么,不管有人出多高的价儿,你最后也可以不卖了?这岂不是成了戏耍大家?”徐宽反应很快,步步紧逼。这个说法乍一听很有道理,其实是偷换了概念,“不卖了”是剑最终还在自己手中,目的只是炒作而不出手;而“低价”卖出,却是易主,自己甚至吃了亏,这两者自然明显不同。 “偷换概念,巧舌如簧。你妈贵姓啊?关你屁事啊!”唐易之前的隐忍,终于被徐宽拱到了一个临界点,这次不再啰嗦些虚情假意的表面文章,剑眉倒竖,直接张口喷道。 还不待徐宽答话,冯青山此时居然哈哈一笑,“余总,你搞这个拍卖会,不会就是为了给这把剑造势吧?”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冯青山自然没想到是自己说的这“贪得无厌”这四个字触怒了唐易,他也不会相信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会有钱不赚,稍加琢磨,便认为,这是不是余鸿光导演的一场戏?如果是,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为了炒作巨阙,以期日后卖出更高的价钱。 “冯老板,你这句话真是有失水准,我没法接。”余鸿光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无法详加解释,作为主办者,也不能轻易发火,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过,这句话也算绵里藏针。 “看来这位唐易小朋友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冯青山不再理会余鸿光,转而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唐易。 “冯老先生,可以继续竞拍,但因为‘贪得无厌’这四个字,不管你出多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卖给你!”唐易斩钉截铁地说道。 冯青山一时有些错愕,他又仔细回味了一下,看来,真的很可能是这四个字把局面搞僵了。 “唐易,你也不要意气用事,谁还会跟钱结仇呢?”余鸿光对唐易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好感,不由在一旁劝道。 “竞拍可以继续,但是我绝不会改变主意。”唐易看了看余鸿光,坚决说道。 “方老,秦老,欧阳老师······”余鸿光想了想,只得向“裁判团”三人求助。 “我的专长是宝玉石鉴定,而且我一介女流,这行里的规矩,还是得方老和秦老定夺啊。”欧阳云烟微微一笑,显然不想多搀乎,一句话撇清了关系。 PS:看书的时候,顺手点一下收藏,加入书架吧! 正文 第23章 宝光规律 方承恪和秦伯毓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随后,方承恪站起身来。 “老冯,我比你年长几岁,叫老冯可以吧?”方老对冯青山说道,他与冯青山并不相熟,是而先客气了一下。 “方老严重了,您说。”冯青山应道。 “唐易确实有不妥的地方,既然是在公开场合竞拍,不管有没有合同和保证金,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方承恪一边说,一边笑着看了看唐易,而后接着说道:“但是老冯啊,导致唐易如此决定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说的‘贪得无厌’这四个字啊。所以追根溯源,你也不能说没有责任,不知我说的恰当不恰当?“ 但凡脾气火爆的人,其实往往是比较耿直的人,冯青山的火儿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他已隐隐有些悔意,觉得可能真的是误会了唐易,接口道,“适才未经深思,确实有失言之处。” “以我对唐易的了解,他虽然年轻,但断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诸位可能不知道,唐易刚刚捐献了一件东汉越窑的瓷壶给古代史研究所。”方老接着说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传出了一片惊讶声。 一来,如此年纪,居然手里有东汉越窑这样的瓷器,二来,到场的大多是古玩商,“捐献”二字意味着放弃一笔不菲的钱财,又有几人能做到? 冯青山听了,眼神中立即有了明显的变化,随即低头沉思一会儿,心想这小伙子真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既然如此,他说出的话估计也不会更改,我再纠缠下去恐也无用,不如借坡下驴,送给余鸿光一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里,他复又抬头道:“罢了,我就尊重唐易小友的意思。” “谢谢冯老板抬举。”唐易眼见冯青山服软,也就此收场,“还有出价的吗?如果没有,青铜剑就是余总的了!” 眼见没有人再应,唐易将木匣托在手中,“我这把青铜剑,就让给余总了!”余鸿光眼中充满欣喜,他看了一眼冯青山,“多谢冯老板成全!。” “倒是我对唐易小友走眼了,小伙子有个性。恭喜余总拍得重剑巨阙!”冯青山摆摆手,黯然说道。 巨阙?! 人群中的惊讶声比方才更甚一筹! “原来是巨阙!怪不得两人争夺得如此激烈!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倏然间生出如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草泥马啊!这小子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徐宽的眼中闪烁不定,又羡又恨,又恼又羞。 “既然老冯表态了,古剑巨阙的拍卖就告一段落吧,鸿光啊,你是不是该接着主持了?”秦老见状,也站起身来,呵呵笑着说道。 而余鸿光又对冯青山拱了拱手,接着面向众人,“诸位,那我们继续?” 人群中逐渐安静下来,拍卖会随即恢复正常,继续进行。冯青山坐下前,不自觉地又看了唐易一眼。而唐易的而精力则放到了随后而上的拍品上。 康熙官窑青花笔筒,战国出廓璧,董其昌书法条幅,甚至还有一对个头不小的明代紫檀圈椅······接下来的拍品,精品也算不少。唐易借此机会,一一集中精神,查看这些拍品上的宝光,暗自认真总结规律。 他发现,瓷器上的宝光和越窑瓷壶一样,是红色的;而玉器则和刚卯一致,是黄色的;书法条幅和家具,与范宽《雪山孤亭图》一般,是青绿色;而铜器金属器,则和巨阙一样,是白色的。 同时,似乎年代越久远,颜色就越深,比如《雪山孤亭图》上的浮动的青绿色宝光,就要比董其昌书法条幅上的绿色深得多;越窑瓷壶上的宝光,为深红色,而康熙官窑青花笔筒上的浮动的宝光则是浅红色。而同是玉器,西汉刚卯和战国出廓璧年代相距不是很久,黄色宝光上的颜色深浅只是微有差别,战国出廓璧略深点儿。 在现场的拍卖中,唐易并未发现其他颜色类别的宝光。而细细思量这四种颜色,红白青黄,似乎也没有什么固有的内在联系。思索间,他倒是联想到了《倚天屠龙记》中的紫白青金四王,是啊,如果将红色和紫色同类,黄色和金色同类,可不是紫白青金么?紫衫龙王,白眉鹰王,青翼蝠王,金毛狮王······ 想到这里,唐易自己也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宝光浮动在上下五千年的物件上,怎么可能与金庸武侠中的情节暗合? 唐易又想到了“红白喜丧”、“青黄不接”,这更是不通······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唐易索性不再深究,转而研究起宝光的厚度来。 这古玩珍宝上浮动的宝光,并不是散射的光芒,而是成片成块,是规矩的形状,而且很明显,有厚有薄。厚薄显然和年代没有关系,比如范宽《雪山孤亭图》上的宝光最厚,但是年代却不是最久远的。况且,经过唐易前面的思索,年代久远与否,是和宝光的颜色深浅有关系。 唐易略加琢磨便厘清了厚薄的特点,宝光越厚,价值越大,根据已有的这些宝物,很容易排出个高低顺序来。 太神奇了! 唐易心潮澎湃,双手握拳,暗暗用力,刚刚吸收了一些宝光的眼睛更显得神采奕奕。 他心下暗道,虽然还有很多规律有待总结,但是总算有了一条大致的线索,只要以后接触宝物多了,他自信总能完整地总结出其中的规律。 不过,在研究宝光规律的同时,对唐易触动更大的是,方老和秦老对各种古玩珍宝的点评。 自己眼生异变,能看到宝光,所以才会断定古玩的真假,甚至揪出被隐藏、被伪装的珍宝。不过,虽然鉴定结果是一样的,但他却不能说出识宝的过程,这怎么能让所有人信服?而方老和秦老,不仅眼力过人,而且点评时摆出的是扎扎实实的依据和丝丝入扣的道理,这才是他们真正让大家敬佩的原因! 震撼之中,一个念头在唐易心中牢牢扎了根,那就是要不断学习积累,持续进步提升,最终真正成为古玩鉴定的一代宗师! 正在唐易沉思的时候,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此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余鸿光在大厅二楼预备了茶水宵夜,邀请大家一起上楼稍事休息。 马克吐温说过,悲伤可以自行料理,喜悦还得有人分享才行。得宝的,心情好的,自然留了下来。拍卖会结束,这些人仍兴致不减,需要和大家继续聊聊,分享下喜悦的心情。 而徐宽,在进行最后一件拍品的竞价的时候,已经提着锦盒悄悄离去。而冯青山和徐宽相差了不多的时间,也早就走了。 方老和秦老是众人簇拥的重点,想走也走不了。大家渐次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 这样圈里人聚会的机会,唐易自然也不会错过,毕竟,阁宝多就要开张了,这人脉还是很重要的。正在唐易要往楼上走的时候,余鸿光却悄悄拉住了他。 正文 第24章 一命二运 “唐易,你是要支票还是直接转账?”显然,余鸿光拉住唐易,是因为两人虽然已经说好了古剑易手的事儿,但是毕竟还没有货款两清,余鸿光想彻底搞定。免得夜长梦多。 “随便。余总,我答应的事儿,不会更改。”唐易笑着说道。 “那好。”余鸿光直接掏出了支票本,唰唰唰填写签字完毕,“这是现金支票,你一定收好了,直接去提现就可以。” “这木匣也送给您了。”唐易直接把木匣递给了余鸿光,顺势接过支票,却突然说道:“余总,这上面的数目不对啊!” 唐易虽然没见过支票,但上面的数目总不会不清楚,这张现金支票上,清清楚楚写了“6880000”的数字。 “我主要是图个吉利,而且你送了我一个这么贵重的木匣。”余鸿光笑道。 图个吉利的说法自然很是牵强,为了图吉利多花七八十万,这财破得有些大;至于木匣,是余鸿光先开了支票,唐易才说送的木匣,根本就是前后矛盾。余鸿光是个老江湖,这么做除了感谢唐易刚才的举动,还有结交的意思,毕竟,能亮出如此宝物,又深得方老和秦老欣赏的年轻人,是值这个价钱的。 唐易自然知道多出的钱,带着这些个心意,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稀里糊涂可不能要,不由立即说道:“余总,我虽然初涉古玩圈,但是也懂得诚信二字的分量,你这是要陷我于不诚不信啊。” “这样吧,巨阙还是咱们说好的价格,610万,剩下的钱,就是我买这个木匣了,现如今,这么好的海黄料,可不好找了啊!”余鸿光略略一愣,便迅速笑道。 这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一回事儿,都是给唐易688万,但是说法变了,含义可就大不一样了。如果是说明是688万买,那就是余鸿光慷慨,唐易占了便宜;如果还是原价610万,又添钱买了木匣,一共花了688万,那就是双方在公平守信的基础上,多买东西多加钱,名正言顺。 支票也开了,说法也有了,唐易也不好再坚持推辞,“好吧余总,就按照你说的这个办法来吧。”说罢,将支票放进了口袋。 “走,到楼上休息一下!”见此,余鸿光哈哈一笑,抬手引着唐易上楼。 楼上摆好了一些古香古色的方桌,方桌上有茶壶茶杯,以及各色点心。服务员见众人上楼,立即穿梭忙碌起来,开始泡茶,上饮料,上小笼汤包一类的热食。 毕竟都是吃过晚饭来的,而且这宵夜只是个形式,交流才是重点。稍微坐了一会儿之后,不少人以茶代酒,开始“串联”起来。 欧阳云烟开席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大家敬茶的重点,自然是方老和秦老,认识的人加深感情,不认识的人趁机结交。而余鸿光和唐易,也成了被串联的两个小中心。 余鸿光自不必说,是拍卖会的主办者,又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唐易,则是一剑成名,虽然年轻,但是潜力无穷。而且,年轻本身也是一种资本,年纪轻轻就能亮剑巨阙,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比肩秦老这样的大腕? 而且,出手巨阙之后,很多人也开始探听唐易的口风,询问还有没有其他重量级的宝物要出手。总之,几个来回下来,唐易手中,已经多了一沓名片。 其中有一部分名片,就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电话。这种名片,有着实实在在的价值。首先,主人都是有一定地位和能量的人,其次,这属于私人交流名片,不会轻易发出,和到处散发的带着公司名或者斋号的广告式名片大相径庭。 几轮寒暄之后,唐易终于脱开了身,端着杯子走到秦老和方老面前敬茶。秦老笑了起来,“唐易,今日一战,你已经成功迈进了这个圈子,下一步阁宝多就看你的了。” “刚刚起步,还得请您多多指教。”唐易这句话并非只是客套,今晚见识了不少古玩珍品,抛却“宝光”的元素,他知道自己的水平确实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路还很长。 “起步。”秦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个步起得确实有点儿大。我让娉婷给你打电话只是提个醒儿,没想到你直接带了一件重器过来,听老夫子说,又是你捡的漏!” “是啊,主要是运气好,做不得数,眼力方面还得多学多练。”唐易答道。 “此言差异,你知不知道,古玩一行,最重要的恰恰是运气。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句话用在古玩行里更恰当;一命二运,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运气就是和宝物的缘分,而读书学习包括实践性学习,虽然必不可少,但终究是辅助的。说句托大的话,要论眼力,我比你强,但是我就遇不上这名剑巨阙。”秦老一口气说了很多。 唐易认真听着,心里泛起了涟漪,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再深思一下,运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眼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本事,提升眼力还是绝不能懈怠的。 “乱花渐欲迷人眼。眼力这个东西,也受到很多东西的干扰,就和做人一样。唐易,你的路还很长啊,切莫少年得志,得意忘形。”此时,方承恪呷了一口茶,郑重说道。 “方教授,我记下了。”唐易恭敬道。 ······ 宾主尽欢,散席已是深夜,余鸿光在山海会馆内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包括方老、秦老在内的不少人就此留下休息。唐易已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也留下了。而且,他没有告诉爸妈偶得巨阙的事儿。唐中峰认为,多和圈里人聊聊,自然是好的,所以也就没有催他,而是早早休息了。 这两天“热闹”得很,唐易真是得好好消化一下。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唐易躺在床上,静静地梳理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可以说,这一连串的经历虽然起伏跌宕,但总算有惊无险。秦老说的“一命二运”虽然是旧时形容人生的俗语,但是用在古玩行里确实很有契合度,他的命运,的的确确被一块龟甲改变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此时,唐易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他伸手接了起来。 “唐易同学,你这是跑路的节奏啊,怎么就再也找不着你了呢······” 正文 第25章 毛遂自荐 来电话的,是唐易的大学同宿舍的同学,名叫毛逐。名字和毛遂相似,关系一般的,都顺口叫他毛遂,而唐易,平时都叫他二遂。 唐易从答辩会上“逃脱”,同学们也再也没见过他,而且唐易的手机有一阵关机了,电话也打不通。唐易的宿舍本来住了六个人,除了唐易和毛逐,其他四人都已经离校,毛逐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租到房子,暂时住在学校里。 毛逐晚上就喝了一桶方便面,这时候突然有点儿饿了,想找个人撸串儿也找不到,突然间又想起了唐易,不由又打了一个电话。 哎,这一次打通了。 “二遂啊,我这两天家里有点儿事儿。”唐易答道。 “啊?现在咋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毛逐虽然和他的外号一样,有点儿二,但倒是个热心人。 “没事了。你怎么样?“ “我更没事,一个人在宿舍呆着呢。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山海会馆。” “我擦,够高级的啊,美人在侧?” “拉倒吧,一个人在房间里。” “出来吧,撸个串儿,我饿了。” “今天太累了。哎?要不这样吧,你过来吧,反正是标准间,俩床,就我一个人住,这里还能点餐,让服务员送房间里来,我请你。” “真的?好嘞!我打车去。你路费一块儿报了啊。” 毛逐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半夜12点了,唐易已经提前给他点好了几样小吃,还叫了几听啤酒。 “我说,你论文答辩都跑了,毕业怎么办?”毛逐大大咧咧进了房间,拿起一只凤爪就啃了起来。 唐易开了一听啤酒,“当时我爸突发急病,现在没事了。我给方教授说了,算通过了。” “工作的事儿有着落了么?”毛逐接着问道。 “我准备自己干,接手老爸的铺子!”唐易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毛逐实话。 “卧槽,你这是要变成唐老鸭,不,唐老板了啊。”毛逐有些惊讶。 “你呢?”唐易递给毛逐一罐啤酒。 “别提了。你知道,我选择历史专业,就是觉得和考古专业差不多,嘿嘿,挖出一件宝贝就够我吃了!没想到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学了四年历史,结果一点儿都不沾边!”毛逐的脸上带着一副掀起盖头才知道媳妇丑的郁闷表情。 “你就是去考古,挖出宝贝也是国家的,你哪能独吞?想通过宝贝赚钱,就得靠捡漏!”唐易似笑非笑地看着毛逐。 “捡漏?别吹了,谁不知道谁啊,别看你老爸是开古玩店的,你这古玩水平,和我差不多!”说到这里,毛逐像突然想起什么,“哎,你说要接手老爸的铺子,你的意思是你来当古玩店的老板?” “不行么?”唐易喝了一口啤酒,看着毛逐道。 “行倒是行。”毛逐停止了吃喝,擦了擦手,点上了一支烟,眼珠转悠了几下,“不过,唐老板,所谓独木难撑,你就不考虑找个帮手?” “老爸店里原来倒是有两个伙计,现在全走了,找个机灵又懂行的伙计,难啊。”唐易道。 “看来我只能毛遂自荐喽!”毛逐吐了一口烟,看似悠闲自得的表情,但眼神里写满期待。 “你是毛逐,不是毛遂。毛竹,你是从井冈山来的。”唐易也慢悠悠点了一支烟,打趣道。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力?明天我就捡漏去。”毛逐掐灭了烟,身子前探,高声说道。 “拉倒吧,大学四年也没见你捡过漏。哦,对了,你花80块钱买过一个玉扳指,自己号称羊脂白玉,结果摔了,一看断茬儿,毛玻璃做的。”唐易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候我储备不足,这两年我可是看了不少书,赵汝珍的《古玩指南》我至少看了三遍,什么寻宝鉴宝一锤定音华豫之门,节目期期不落,这水平涨得那是噌噌地!”毛逐一拍桌子,嚷嚷起来。 “要是看书看电视就能学会鉴宝,那这古玩街上的漏儿早就被捡光了······哎,玩笑归玩笑,你要是真想来,我确实缺人手,水平不够可以学,最起码我觉得你人品还凑合。”唐易终于点明了正题。 “那是相当凑合啊!说好了啊,明天我就到古玩街附近租房子!”毛逐一拍大腿,煞是兴奋。 “这样,我爸也会去店里,不过他身体不好,只能坐阵,端茶倒水扫地搬大件的杂活儿只能你来干。空余的时间主要是学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向我爸请教。除了基本工资,你要是收了东西或者卖出好价钱,再加提成,你看怎么样?”唐易认真说道。 “没问题。唐总,你就请好吧!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毛逐瞪大了小眼睛,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唐易和毛逐在山海会馆吃过早餐,就向余鸿光告辞了。方老和秦老正好也要一道回去,秦老提出捎着唐易,唐易则以和朋友毛逐有事婉拒了。 离开山海会馆。唐易和毛逐兵分两路,唐易让毛逐找个家政公司,去阁宝多打扫清理一下,登记下所有的货品;而唐易自己,则去了医院。 唐中峰的身体已无大碍,唐易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到老妈易素梅正陪着他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散步。 “怎么样?收获不小吧?”唐中峰见唐易来了,便在一处条椅上坐了下来,乐呵呵地问道。易素梅也在一旁坐下了。 “先看看这个!”唐易一扬手,把支票递给了唐中峰。 “688······4个0······”易素梅伸过头去,还没说完,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瞪大了眼睛盯着唐易,都不知该问什么好了! “这么多钱!怎么回事?”唐中峰也十分惊讶,不过还算能hold住。 “一把青铜剑,千军万马来相见!”唐易确实比较得意,忍不住拽了一句。 “千军万马!”易素梅在唐易脑袋上拍了一下,“咱家再缺钱,你也不能干犯法的事儿!” “妈,说什么呢?我不是说了吗,青铜剑!我昨天收了一把青铜剑,这是在拍卖会上拍出来的钱!”唐易连忙解释道。 唐中峰的神色却突然凝重起来,“青铜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正文 第26章 女神来了 唐易一听,心说老爸肯定是怕这是生坑的东西,土夫子手里来的,来路不正,涉嫌违法,于是连忙解释道:“爸,这把剑方老、秦老都看了,应该没入过土,熟坑的东西,一直传世的,你就放心吧!” “噢,那行······不对啊,就算是春秋时期上好的有来头的青铜剑,拍卖价格一般也就是二三百万,你这把是什么剑?怎么拍了这么高的价儿?”唐中峰一个疑惑解除,另一个疑惑接着起来了。 “爸,你看。”唐易掏出手机,把录了一段巨阙的视频给老爸看了看。 “很特殊的形制,硕大但不笨拙,的确是大师的手笔啊,这两个鸟虫篆······”唐中峰也没有认出这两个鸟虫篆。 “巨阙!八万块钱收的!”唐易介绍着,脸上又涌现出了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嘶······怪不得!”唐中峰叹道,但是转而神色又发生了变化,“还是不对啊,就算大部分人认不出这两个错金铭文,这把剑也是开门的春秋精品,你怎么会捡漏?” 唐易又把“奇遇”过程说了一遍,顺便把拍卖会上余鸿光和冯青山相争的事儿也说了。 唐中峰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你做得对!我们老唐家的人,不能让人看扁了,尤其是在徐宽面前!” 先后斩获玉刚卯和古剑巨阙,一下子给唐家带来了700多万的财富,不仅弥补了玉壶春瓶的损失,而且还结结实实赚了一笔。在低谷困顿之中,出现如此柳暗花明的转机,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但是,唐中峰的注意力,却仍旧集中在“正道”上,这让唐易禁不住感慨良多。老爸的人品的的确确是没得说,他忍不住为刚才的得意略感羞赧,财富固然重要,但是人生却不仅仅是财富! 此时,易素梅却好似刚刚反应过来,紧紧抓住唐中峰的胳膊道:“这是老唐家上辈子行了多少善事啊!” “别信迷信那一套,这一方面是唐易的专业没白学,再加上运气好。所谓否极泰来,让他赶上了!”唐中峰虽然如此说着,但是眉宇间十分舒展,笑意荡漾在嘴角,显然已经彻彻底底走出了打眼带来的阴霾。 “爸,我有一个同学叫毛逐,毕业没找到工作,他痴迷古玩,也算知道些行情,想到咱们店里打工,我一时觉得还行,就答应了。我是觉得吧,阁宝多虽然还有你坐阵,但是有些重活儿和跑腿的活儿,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多个知根知底的人手,确实更方便。”唐易接着又把“招聘”毛逐的事儿告诉了老爸。 “古玩水平倒是其次,毕竟可以学。关键是人品靠得住么?”唐中峰问道。 “大学四年都和我一个宿舍,我感觉虽然人有时候大大咧咧,但是人品正直,很可靠!”唐易说道。 “嗯。人品可靠就行。咱店里原先那两个伙计,平时看着挺机灵,但店里出了事儿,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人呢?” “我让他先去打扫一下阁宝多,清点一下物品去了。” “唐易,阁宝多要开张,剩下的这些货肯定不行。现在古玩街上,经营的品种已经多样化,玉器、文玩、佛珠都是热销品,回头我联系下老关系,先进些这样的货。至于古玩类的东西,不宜集中进货,你没事也多去文化市场转悠转悠,那里的东西杂,能淘到三件两件的先试试。” 唐易应了一声,心想,我这接连得宝,老爸开始对我放心了! “别乱买啊,有钱也不能乱花!”听唐中峰说完,易素梅立即在旁边叮嘱了一句。 “素梅啊,唐易这孩子,眼力虽然现在还需要磨练,但是性子豁达而又沉稳,应该放手让他试试了!”唐中峰转而对易素梅说道。 “沉稳什么呀,爷俩一个犟脾气!稍微忍一忍,这把古剑不是又能多拍不少钱吗?”易素梅白了唐中峰一眼。 “呵呵。”唐中峰听了这话,倒是没有生气,“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脾气是犟一点儿。唐易啊,你好运连连,可千万别得意忘形,古玩行里的水深着呢,不少好手都被淹死了,何况你初出茅庐。” “我知道了,爸。阁宝多还是靠您坐镇,我出来就是撑撑场面,堵堵有些人的嘴。”唐易点点头。因为唐中峰曾当众说要关了多宝阁,现在通过“阁宝多”解决了不摘牌子的问题,但是如果唐中峰继续当“老板”,恐怕还是会招来非议,所以唐易说“堵堵有些人的嘴”,其实就是他明着接手阁宝多,实际唐中峰仍在坐镇。 本来唐易想陪老爸老妈吃完午饭再去店里,但是又想到毛逐一个人在卖力干活儿,撇下他心里真有点儿过意不去,于是便和老爸老妈解释了下,从医院去找毛逐吃饭去了。 唐易赶到店里的时候,家政工已经打扫清理完了店面,毛逐正在本子上对店里的物品逐一登记。一看唐易来了,立即放下了笔,嚷道,“唐老板,你这阁宝多,宝一点儿都不多啊,瓷器基本上都是民国的普品,玉器也没什么大件儿,还有,你看,这几串小叶紫檀的佛珠,都是些棕眼特别大的新料······” “哟,二遂,看不出你懂得还真不少啊。”唐易笑道,“本来就是被人扫荡了一通的货底子,我爸正在联系进货。再说了,你不老嚷着捡漏吗?吃完了饭,咱们去市场转转!” “哦也!”毛逐竖起食指,“终于轮到我上场了吗?” “你们要排话剧吗?”此时,突然有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唐易扭头一看,居然是林娉婷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无袖衬衫,露出了白嫩的双臂,搭配一条湖水蓝长裙,一双露脚的半高跟凉鞋衬得足踝更加带感。 “女神!”毛逐突然哆嗦了一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快请进,小店刚开张,您要看点儿什么?” 唐易见状,连忙从背后轻轻掐了毛逐一下。“哎呦!”毛逐疼得叫了一声,转头道:“老板,你先忙你的,我来招呼客人!” 林娉婷看着毛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差点儿把毛逐的骨头给笑酥了。正待继续开口,林娉婷却说道: “我是来找唐易的。” 正文 第27章 前任女友 “找我?”唐易暗暗抑制住心跳,“有急事?” 女神来了,唐易自然心生欢喜,但是他也确实想不到林娉婷会有什么事情找他,所以才会如此问道。 “这话说的,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吗?”林娉婷接口道,“我是恰好路过,但突然想起来了,有件事儿你能否帮一个忙?” 林娉婷比唐易小一岁,却比他大学毕业早一年。林娉婷毕业于英国皇家珠宝学院,专攻设计,毕业后回到父亲林楚生的林氏珠宝公司。因为太年轻,也没安排什么职位。都是自家公司,其实都无所谓,即便是设计总监的位置,那也不过是林楚生一句话的事儿。 林娉婷毕业时,本打算留在英国,但是外公秦老却让她先回来试试,若是真适应不了,再出国不迟。进入林氏珠宝公司之前,林娉婷和父亲林楚生有个约定,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些,都是唐易后来才知道的,现在,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帮忙?自己能帮她什么忙? 想是这么想,但是林娉婷既然提出来了,唐易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说吧,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你就让我这么站着说啊!”林娉婷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儿撒娇。 “哎呀,不好意思,我光再想你让我帮什么忙了。这样吧,都到饭点儿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俩吃饭,边吃边说。”唐易心里一阵**,呵呵笑着说道。 “好,我看行。”不待林娉婷答话,毛逐便抢先应道。 “行,我开车来的。”林娉婷笑着点点头,转身就朝店外走去。 “卧槽,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比你原来的女朋友强多了······”毛逐一脸猥琐的样子,在唐易耳边低语道。 “别提这茬!锁门!”唐易说完,也走出了店门。唐易原来的女朋友宋蕊,是山海大学中文系的系花,唐易好容易才追上,结果毕业前几个月,宋蕊却突然提出了分手。原来是傍上了一个同系的富二代,据说那哥们家里开了一家建筑公司,而唐易这种“古玩贩子”家庭,自然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这事儿过去几个月了,唐易基本算是走出来了,但毛逐冷不伶仃提起这茬,还真让他有些郁闷。 “卧槽,卡宴啊。”毛逐走出店门,发现了林聘婷已经上了车,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唐易笑了笑,直接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毛逐只能灰溜溜坐到了后排。 “去哪里吃啊?”林娉婷发动了车子,转而问道。 “女士优先。”毛逐在后面跟了一句。 “真要我说啊?”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 “南山路有家西餐厅不错,吃牛扒怎么样?”唐易说道。本来,他打算请毛逐吃烤鸭的,但是林娉婷这种欧罗巴范儿,让他不由得改变了主意。呃,话说上次吃牛扒,还是和前任女友宋蕊一起去的。吃喝逛街购物,宋蕊倒是个行家。 “OK。”林娉婷痛快说道,卡宴随即便驶入了车流中,唐易扭头问道,“林妹妹,你到底让我帮什么忙啊?” “别担心,对你来说小菜一碟。我昨天高中同学聚会,都好几年不见了,高中班主任罗老师也去了,罗老师当年对我帮助不小,现在已经退休了。我听说过几天是他的生日,他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个瓷器,你不是专家嘛,想让你帮着一起去买一件。”林娉婷说道。 “别,有秦老在,我算哪门子专家?你随便挑一件秦老看不上眼的,估计就够那个罗老师欢喜半天了。”唐易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有点儿窃喜:“这是不是她故意找借口接近我啊,嘿嘿。” “我外公的东西,他拿着跟宝贝似的,看一眼都很难,哪有送人的道理。再说了,我确实也想逛逛,大热天的,我总不能让外公陪着我逛市场吧。你是未来之星,又会捡漏,最合适了,咯咯。”林娉婷说着,兀自笑了起来,“罗老师比较耿直,我说从古玩市场捡漏来的,花不了几个钱,他更容易接受。” 唐易心想,也是,秦老手里哪有一般的东西。反正下午本来就要和毛逐一起逛逛,那就一起呗,于是点头答应,末了还加上一句:“我给你说啊林妹妹,打了眼可别怨我啊!”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林娉婷说着,一加油门,车子飞驰起来。“艾玛,看着这么个大美女,开车可真够猛的。”毛逐在后排暗自嘀咕了一句。 车子停在了南山路的一家西餐店,三人倒也简单,各要了一份牛扒,又点了些搭配的沙拉和小吃,唐易还很豪爽地点了一瓶红酒。 “重色轻友,从来没请我吃过这么贵的!”毛逐合上菜单,又暗自嘀咕了一句。 “我说,你一直都在嘀咕些什么呢?”唐易白了毛逐一眼。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林小姐在哪里高就。”毛逐立即笑道。林娉婷抿嘴微笑了一下,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工作情况。 “哎呀,同行,同行啊。”毛逐趁势伸出了手,一副打算握手状。 “珠宝设计和古玩商,同行你个头啊!”唐易一把打回了毛逐的手。 年轻人在一起,融合得总是很快,欢声笑语中,饭吃完了。 “唐老板,买单!走!捡漏去!”毛逐像模像样地用餐巾点了点嘴,很豪迈地挥了挥手! 侍者走上前来,唐易刚掏出钱包,却见林娉婷掏出一张卡递给了侍者,转而对唐易笑道,“前几天刚办了一张这里的会员卡,而且我找你帮忙,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女士买单!”唐易连忙掏出钱来,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 林娉婷轻轻一挡唐易递上前的钱,“看不出你还挺 大男子主义的嘛······” 就在此时,桌边有一男一女走来,接着传来了一个公鸭嗓的男声:“哎呀,这不是历史系的学富五车的唐教授吗?怎么,听说论文答辩溜号了,这毕业证拿到了吗?让美女买单,真好意思,不对,真有面子啊!” 唐易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正是前女友宋蕊!而在一旁聒噪的公鸭嗓,是她新交的富二代男友,长得倒也不错,就是油头粉面让人有些发腻。 正文 第28章 唐总女秘 唐易根本不想多说话,站起身来,看都没看那个富二代,朝宋蕊点点头就往外走去。这时候能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和这个无聊的二代解释下? 不过,二代可不这么想,尼玛,老子抢了你的女朋友,你一个屁都不敢崩,我不捏捏你这软柿子,怎么能过瘾? “小蕊,你看看,你以前都是什么眼光啊。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还让女士买单。唉,多亏你后来回头是岸啊,不然跟了他,你得打工养活他。我听说,他老爸开得那个旧货店卖假货,也要关门了!”二代拉着宋蕊,站在唐易身后,接着说道。 因为宋蕊长得漂亮,所以二代还是很警惕的,常常打听唐易家的情况。唐易本是小富之家,现在听说出事了,二代更放心了。 唐易稍作停顿,心里一阵怒火翻腾,回头狠狠扫了一眼二代,但终究还是压住了,转而对毛逐和林娉婷说道,“咱们走吧,太闹腾。”,继续向外走去。 毛逐自然认识宋蕊,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但是此时也利索地站起身来,对宋蕊说道,“这样就没意思了,和你男朋友赶紧走吧。”说完,还不忘了绅士风度,对林娉婷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走。 女孩儿心细,林娉婷看着唐易的表情和宋蕊尴尬的神色,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不由眉头一皱,快步跟上了唐易。 “这算什么男人,连点儿血性都没有!且不说我家开着几百万的公司,就是我现在白手创业,他也不是个儿!”二代看着三人的背影,又是大声嚷嚷了一句。 宋蕊在一旁,其实也觉得二代有些过头了,但是这毕竟是自己选的男朋友,而且,财大气粗总比窝窝囊囊强吧?而且更不能当众驳他面子,于是挽住了二代的胳膊,笑着说,“别生气啦,走吧,还要陪我逛街呢!” 二代和宋蕊走出门口的时候,唐易、林娉婷、毛逐已经上了车。林娉婷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递给唐易一瓶矿泉水。 “让你见笑了。”唐易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前女友眼光真差!”林娉婷突然冒出一句。 “嗯?”唐易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几个意思? 这时候,二代和宋蕊已经走到了卡宴旁边,“今天开了老爸的奥迪A6,拉你去逛街,够面子吧?”二代走到了停在卡宴旁边的一辆黑色奥迪A6车门前。 这辆奥迪A6是2.4排量豪华型的,他老爸花了50多万刚买下的。说是家里开了建筑公司的富二代,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包工头,公司资产只有几百万。而买一辆50多万的车,就算很下本了,不过这都是场面上的事情,咬牙也得坚持,不然客户看不起,生意自然不好做。 “卡宴!我最喜欢白色的了!”二代刚才光顾上炫耀,没注意自己车边停着一辆白色卡宴。唐易来得比他们晚,所以二代来的时候旁边自然没这辆车。 看着白色卡宴流线优美的车型,二代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二代平时没别的爱好,无非喝酒泡妞开车。林娉婷这辆卡宴,是4.8排量的新款,价值200多万,他自然无力企及,别说开了,见都很少见。 当二代贴到车窗想看看驾驶位具体情况时,这才发现车里有人,不仅一惊,立即后撤了一步。 车玻璃缓缓落了下来,林娉婷的美人脸露了出来,二代同时看到,副驾驶上,居然坐着唐易! 林娉婷没有搭理二代,却向站在一旁的宋蕊说道:“这位女士,我们唐总,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劳驾,看好了你男朋友,别没事贴在我们唐总的车上乱看,弄坏了他赔得起吗?” 说罢,不等宋蕊和二代回答,车窗合上,倒车后驶了出去。 二代的表情,好像刚刚生吞了一个大鸭蛋,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他,他怎么能买得起卡宴?这款车200多万啊!唐总?那是他的女秘书吗?怪不得让她付钱······”二代结结巴巴自言自语起来。 宋蕊哭丧着脸,表情更加怪异。她暗自想着,怪不得唐易一直不说话,这压根儿就不是窝囊没血性,而是根本懒得搭理她了,200多万的车,美艳的女秘书,居高临下的口气,唉······ 而坐在卡宴上的毛逐,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我说唐总女秘,真有你的!”接着,毛逐又模仿林娉婷的语气说道:“弄坏了他赔得起吗?” 唐易笑着摇摇头,轻轻说了句,“谢谢。其实我确实没有太在乎他们说什么。刚才林妹妹说宋蕊眼光差找了这么个二代,其实我的眼光又怎样呢?找了这么个势利的女朋友。” 林娉婷却得意地按了下车喇叭,岔开了话题:“唐总,去哪家古玩店?” “文化市场!几百个摊位,先看看毛逐怎么捡漏!”唐易向上半握拳伸出拇指,向后指了指毛逐。 唐易拿下巨阙,就是在文化市场,只不过是在店铺里。其实,文化市场和古玩街最大的差别就是,古玩街店铺多,文化市场地摊多。一个接一个的地摊,密密麻麻,形形**,五花八门。地摊上,高档货少,但这也意味着捡漏的概率更大。当然了,这年头想捡漏,尤其是像唐易这样捡漏,一般人只能呵呵了。 进入市场,毛逐立即兴奋起来,甚至还有一两个老摊主和他打起了招呼。看来,平时是没少来。 林娉婷是第一次到文化市场,看到这么多的古玩品种,一下子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其实,摊位上主要是些现代工艺品和仿品、赝品。一般是哪一类品种火了,结果出现一大溜。林娉婷平时主要是听外公和父亲说古玩,听到的很多都是高大上的东西,眼见这一个个地摊,顿时感到有些花眼。 因为林娉婷想找瓷器,所以他们的目光也多集中在瓷器上。逛了半个小时,唐易集中精神盯了几十件瓷器,也没发现什么好玩意儿。林娉婷似乎有点儿着急了,“你确定这里能淘到宝贝?似乎没有上档次的东西啊!” “别着急,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几百个地摊呢!”毛逐不待唐易回答,便接口道。 唐易笑了笑,正要说话,毛逐却突然小声说道:“说着说着,就来了。”突然一指前面两三米处一个摊位上的一只花纹繁复的瓷碗。 正文 第29章 怪异漆器 三人走上前去。毛逐率先蹲了下来。 这只碗比平时吃饭的碗稍大,碗内外都有纹饰。内口有两圈青花圈线,碗心有一丛菊花纹,碗的外壁有六组菊花纹饰,其间点缀勾连纹和贯套纹。碗的纹饰基本是青花打底,再填之以色彩。 见毛逐拿起了这只碗,摊主的精神头儿起来了,“好眼力啊老板,这可是官窑!” 毛逐抬头看了一眼摊主,没有搭腔,而是翻过来看了看碗底,上面有六个青花篆字:大清道光年制。 “撇口,弧壁,圈足,斗彩菊纹碗。”毛逐放下碗,这才开腔道。 “老板是行家啊!”摊主递上来一支烟。毛逐笑着推开了,自顾自掏出一支烟点上,喷了一口烟雾才问道,“什么价儿?” 林娉婷看着毛逐这幅架势,不由在一旁对唐易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这个伙计也不简单啊!” 唐易忍住笑,心想,常见的饭碗,哪个不是撇口,弧壁,圈足?要是收口,直壁,方足,那就成了带棱的瓶子了!至于斗彩菊纹,那也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唐易已经集中精神看了一下,这只碗,要是真品,怎么也得三四十万,但是却一点儿宝光也没有,心中早已断定是仿品。 “看摊主怎么说吧。”唐易笑着回了林娉婷一句。 “斗彩啊,老板。你肯定知道,成化斗彩鸡缸杯,那么小一个酒杯,拍了两亿八!这碗虽说不是明朝的,是清朝道光的,但也是官窑,你看,色泽淡雅,釉面温润,老实跟你说,这可是我家祖传的,要不是最近手头紧,肯定不会拿出来卖!你要诚心要,你开个价!”摊主的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这只碗上了。 斗彩,又称逗彩,确实是瓷器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品种,创烧于明代成化年间,是预先在高温烧成的青花瓷器上,用矿物颜料进行二次施彩,填补青花图案留下的空白,涂染青花轮廓线内的空间,然后再次入窑,经过低温烘烤而成。 所谓的“斗”,也暗含色彩相映成趣的意思。至于成化斗彩鸡缸杯,名气大破天,稍微有点儿古玩常识的人都知道。早在明代文献中就有记载,“成杯一双,值钱十万”。本朝本代就是如此高价,何况到了今天。 见摊主让自己出价,毛逐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娉婷。这可不能乱出,要是林娉婷不要,难道自己掏钱买下来? 唐易看了看毛逐,笑着对摊主说道,“我们一起的,您开价吧。” “感情这才是老板。”摊主心里扑棱了一下,想了想,伸出三个手指,终于对唐易说道,“一口价三万!” 不要惊奇,别看一个小小的地摊,不要说三五万,十几万的价儿照样开的出来。不过,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就是还价几十块钱,他也不会生气。这就是古玩圈里的买卖,生意有时候做得不像生意,但仍有人乐此不疲。 “走吧。”唐易扭头对林娉婷说道。摊主一愣,“哎,好歹您还一口价儿啊?” 唐易太过干脆,摊主有些着急,身子半起,脚往前蹭了一下,把脚边一个物件踢倒了。 听到声响,唐易不由得看了一眼踢倒的物件。这物件是一个红色的杯子,高约20厘米,但是上宽下窄,口部的宽度得有20厘米,底部却只有5厘米左右,貌似一个漏斗,只不过底部是封住的。 如此怪异的杯子,让唐易忍不住集中精神看了一番。 这一看不要紧,这杯子之上居然浮起了一片淡黑色的宝光! 宝光的黑色倒不是很深,但是厚度却十分可观,粗略估计,比巨阙古剑的厚度只多不少! “呵呵,你这只碗要得确实太贵了,火光这么重,还烫手呢!”唐易压抑住心跳,却和摊主继续谈起了这只碗。 所谓火光,就是瓷器表面的闪亮的浮光。说白了,新仿瓷器刚出窑不久,这浮光闪亮,自然没有老瓷器那种柔和的光感。现在,很多瓷器作伪,去除火光是一个必要步骤。唐易说的“烫手”,自然是夸张的说法,形容火光太明显。 “遇上懂行的了。”摊主一笑,呵呵着将这只碗摆回了原位。瓷器这东西,新仿的和老的价格差异太大,唐易既然点明了这只碗是新仿的,那就肯定不会入手,也就没有继续墨迹的必要了。 此时,唐易却蹲下身来,“老兄,你这个摊儿,东西很杂啊。” 摊主一愣,心想这是看上别的了?立即接口道,“这碗看不上不要紧,别的东西随便看。” “你脚边那个红色的杯子挺喜庆的,漆器?”唐易指着摊主脚边的杯子问道。 “要不我说你有眼力,这可是正宗的剔红漆器!”摊主说着,把杯子递了上来。 漆器,顾名思义,就是用漆涂在各种材料的表面上所制成的器具。漆,有耐潮、耐高温、耐腐蚀等特殊功能,又可以配制出不同颜色,使用历史十分久远。漆器的种类也很多,有木胎,有金属胎,也有麻布胎。摊主所说的剔红,就是在胎上涂上几十层甚至上百层红漆,然后雕刻的技法。 这只漆杯上,确实也浅浮雕了一些东西,都是些蝙蝠、寿桃之类的喜庆图案,倒也不算难看。 这个杯子的口如此之大,底儿如此之小,说是像漏斗吧,底下还封住了。 而且,唐易是第一次见到黑色宝光,但是他实在看不出这个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奇怪了!”拿起杯子仔细端详,唐易轻轻摇了摇头。 “不奇怪,工艺品嘛,造型就得奇特一点儿,这件漆器不贵,想要还可以给你便宜点儿!”摊主连忙说道。 “这杯子您从哪里收来的?”唐易问道。 “不瞒您说,这东西是我收旧书的时候收来的,当时那户人家说,这漆器是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家里一直用它当筷子笼。别说,还真挺适合。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个老东西······”摊主说起来就刹不住,手也跟着比划起来。 “筷子笼······里面是筷子······唐易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由一阵暗喜,打断了摊主的话,问道,“最低多少能出?” 正文 第30章 搭个小盘 唐易想起来的,不是这漆器的问题。而是,前几次看到宝光,都有宝光入眼,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包括上次在方老家里发现古画,也是这么个情况。 “里面”是筷子,唐易想到了里面!能看到宝光,却没有入眼,那就是没有直接看到东西,这宝贝,被漆包裹,在漆器的里面! “老板您这么懂行,我也不能乱开价不是,这么大个的剔红漆器,又是老东西,我要您两千不为过吧?”摊主笑道。 唐易倒是记得,老爸曾经卖过一个清末民初的剔红漆器大盘,当时卖了3000多,摊主开这个价儿,虽不能说低,但也确实不算很高。 不过,这古玩市场里,没有什么价格标准,因为进货价不同,价值上万的东西,几十块收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不管摊主开的价格你觉得多合适,也不能一口答应,否则让他觉得叫少了,总会变着法儿再加上去。 比如,唐易如果说“好,给你两千”,摊主可能就会接口:“老板您开玩笑呢?这么好的东西,我说的那是美金。”然后又得展开一轮讲价。 唐易笑了笑,“我说,这杯子工太粗了,剔红贵就贵在工艺上,我也就是看你这杯子够大够厚实,这样吧,我也不多砍,两百,怎么样?” 尼玛,这还叫不多砍?你砍到两块才叫多砍?那我送你得了!摊主似乎有点儿不高兴了,收起了笑容说道:“老板,我倒是开了一个实在价格,你这砍得也太狠了,本儿都不够呢!这样吧,我再让两百块钱,图个吉利,一千八,行就行,不行我不能再降了。” 说唐易砍得狠,其实这漆杯,是他是一百块钱收上来的,就是卖两百块,都是百分之百的利。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进价,而且张口就是两千,一般人确实不会砍这么狠。从南京到北京,买的不如卖的精,就是这个道理。 唐易毕竟出身古玩商之家,深知第一次还价的重要性,不要怕有多低,再低也是谈价,低了可以再加,但是开高了,那就亏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最后,唐易终于八百块钱拿下了这件剔红漆杯,其实这已经低于市场价了,何况还看到了宝光,唐易的心里完全能接受。不过,也不要觉得摊主一百块钱进货,一下子就赚了七百块挺爽,他很可能好几天下来就只卖这一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虽说是个夸张的说法,但古玩行里,极易压货,这种利也是很正常的。 摊主找了个盒子和塑料袋,给唐易装了起来。唐易心满意足地拎起袋子,要不是林娉婷的瓷器还没有着落,他都要迫不及待回去破开这件剔红漆杯看看了。 林娉婷和毛逐都很好奇,这个杯子不伦不类,唐易买这个干什么?但是,当着摊主的面,自然也不好多问,又向前走了十几米远,毛逐这才开口问道:“我说,你买这个红杯,不会真为了喜庆吧?” “就是看着顺眼,红色就是喜庆啊,说不定能招来宝贝,林大设计师的瓷器还没着落呢!”唐易一边左右看着,一边笑道。 “切!”毛逐甩了甩手,正要反驳几句,突然看到前方有个专卖瓷器的摊点,立即说道,“走,去看看!” 这个摊点不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一些瓶瓶罐罐盘盘碗碗,一部分是一些碎瓷片。林娉婷一走到摊前,就被一只青花笔筒给吸引住了。 这件笔筒保存完整,青花人物,画的是“松下问童子”,画工倒也不错。唐易集中精神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出现了一片若有若无的寡淡的红色光影,而后拿起笔筒,翻看了下底足,是四字楷书款:同治年制。 无论从釉面,画工,底款,唐易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宝光虽然寡淡,也毕竟出现了。除去漆杯隐含的未知物件,这算是他们逛了半天碰上的唯一一件老东西。虽然是清末的东西,但是总算是件真品。 “不对啊,当时在阁宝多,店里也有清末的东西,怎么看不出光影?”此时,唐易突然想到,“难道,是因为不断吸收宝光,对光更敏感了?只要稍具价值,就能看到宝光?” 唐易还在想着,毛逐却已经把笔筒拿过来了,反复看了一下说道:“民窑的东西。” “颜色清丽,挺漂亮的。”林娉婷也上手看了一下。 看林娉婷表态了,毛逐又拿过笔筒问摊主道:“这笔筒多少钱啊?” “老板,看您你也是懂行的人,我给你说,这可是个好东西。虽然是民窑,但同治年间比较特殊,官窑器除了慈禧太后专用的‘体和殿制’,都很一般,民窑中的精品反而要更好。再说了,这个市场里根本也见不到官窑,像这样的民窑精品也不多见了。”摊主是个精明的小伙子,“刚才有人出8000,我没卖,货卖与识家,你想要,7800给你了!” “谁说没有官窑,你这堆碎瓷片里肯定有!”唐易冷不伶仃插了一句。 “您真会开玩笑,残片和完整器能一样吗?不要说残片了,您看,这小盘我看也是清三代的东西,结果圈足残了,就没人要了,您要是买了笔筒,我搭你这个小盘!”摊主说着,从摊上拿起了一只直径只有十几厘米的小盘子。 毛逐仍旧在看那只笔筒,并没有着急还价。而唐易则接过小盘看了起来。 小盘为白色,盘内纹饰为两条釉里红的游鱼,十分活灵活现。翻看圈足,果然是残了,圈足上至少有五六处缺口,虽然最大的也只有米粒大小,但毕竟很明显,算是个残器了。 盘底圈足中,有两个隶书字体,颜色和盘中游鱼一样,为红色:蜗寄。这倒像是对两条游鱼的注解。 唐易本来也没把这小盘当回事儿,不料,集中精神之时,一层淡红色的宝光赫然出现,而且厚度远远超过了东汉越窑瓷壶上的宝光! 唐易心里大吃一惊,“这个小盘就算是个完整器,从下面的款也能看出,应该是民窑的东西,而且就像摊主所说,这应该是清三代的东西,一件清朝的民窑小盘,即便是精品,难道市场价值还能超过东汉越窑的瓷壶?” 正文 第31章 相当靠谱 “难道,这‘蜗寄’二字,不是闲趣章?而是某个窑口的别号?这可真没听说······” 唐易完全沉浸在对这个小盘的研究中。丝毫没有注意毛逐和摊主正在热火朝天地对着笔筒谈价儿。 林娉婷其实对价格本就无所谓,只要是真品就行,况且她也挺喜欢这个笔筒。笔筒送老师,正好也合适,在市场里逛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有些累了,见毛逐正在谈价的兴头儿上,林娉婷只能伸手先拉了一下唐易。 唐易这才回过神儿来,看了一眼林聘婷,林娉婷点点头。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是真的,价钱差不多就行。 “2800,多一分我也不加了!”此时,谈价已到白热化,毛逐放下笔筒站起身来。而摊主,还咬住3800的价儿不松口。 “六六大顺,这样吧,3600我们要了,你不是说了吗?还搭我这个盘子!”唐易拿着盘子说道。 “那不行,我说的是7800搭你这个盘子,3600可以给你,那盘子你得再加一千块钱!”摊主眼珠子骨碌一转,接口说道。 “行!”还没等唐易和毛逐说话,林娉婷点头道,“3600,这笔筒我买了!”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唐易。 唐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我一千块钱买这个小盘!不过说好了啊,你得找个漂亮点儿的包装盒给我们装起来,这笔筒是要送人的!” “没问题!我这里大大小小的锦盒你随便挑,你这个盘子我也给你找一个锦盒!”摊主脸上喜笑颜开,嘴上却说道,“我给你说,这小盘绝对是民窑中的极品,不比那个笔筒差,而且年份更老,要不是残了,那是上万的价儿!” 别看这个摊主年轻,有一点他还真说对了,就瓷器来说,残器的价格往往只有完整器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除非是一些罕见的名瓷珍品。 “你俩呀!”毛逐站起身来看着唐易和林娉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看那意思是自己还能砍下不少价儿来。 大热的天儿,三个人逛了半天,也确实是累了。交了钱,收好了东西,三人便到了附近一处冷饮店。唐易和毛遂点了冰镇可乐,林娉婷点了冰奶茶。冷饮店的空调吹着,冰镇的饮料入肚,三人一阵清爽。 “不对啊,说是帮我买东西,我就买了一件笔筒,你倒是入手了两件!”林娉婷好似突然反应过来,瞪了唐易一眼说道。 唐易哈哈一笑,“赶巧了么这不是。” “别说,你这笔筒倒是很开门。他那两件,一件漆器不知道是啥东西,还有个盘子是个残器,让我说什么好呢,唉!”毛逐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说道:“唐老板,我说你能不能靠点儿谱啊!” 唐易知道毛逐这张嘴没有把门的,也喜欢开玩笑,他有宝光打底,信心满满,看了看毛逐说道,“我觉得相当靠谱!” “靠不靠谱的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是老板呢?”毛逐喝着可乐,又对林娉婷说道:“林大设计师,以后再买古玩,就到我们阁宝多,给你升级个VIP会员!” 林娉婷抿嘴笑了笑,“行,肯定去照顾你们生意!” 三人休息了一阵儿,唐易打算趁机买些古玩类的书籍。林娉婷确实有些累了,表示自己先回去了,唐易也没有挽留。 林娉婷走后,在冷饮店里,毛逐就指着唐易就说了起来,“你呀,这么好的机会,非要现在买书,你应该和美女一起回去啊,一点儿都不会泡妞!” “细水长流嘛。再说了,人家为什么来找我?要没点儿真本事,再粘糊也没用。”唐易笑着回了一句。 “不说你了。你现在是我的老板,总得有点儿尊卑不是?”毛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实在看不出尊卑来。 “哎,我说,我看你经常来啊,一些行话说得挺溜,真的没有捡过漏?”唐易接着问道。 毛逐又摆出了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捡漏,主要还是靠运气,不在于来的次数多少,也不在于买多少,我除了买过一个假扳指,其实很少买东西,主要是来看,来学习!” “路子挺正啊,但是不买,永远也捡不着漏!” “买也不能乱买,比如你花一千块钱买了这个圈足残了的盘子,纯粹是打水漂,你还相当靠谱呢你!” “你没发现,这盘子的釉色和画工都十分到位么?对了,我得查查,‘蜗寄’这两个字,到底有没有来头!” “拉倒吧,清三代康雍乾,瓷器进入无比繁荣的时期。别看这盘子精美,说不定只是一个老窑工做得东西,蜗寄,听着就气短,官窑不会用,有名的民窑也不会用,怎么也得有点儿气势吧!比如中和堂、百一山房这样的!”毛逐喋喋不休起来。 “卧槽!”唐易突然看着手机屏幕叫了一声! “嗯?”毛逐拿过唐易的手机,发现了唐易在网上搜出了一段话:唐英,能文善画,1728年奉命兼任景德镇督陶官,在职将近30年,先后为雍正和乾隆两朝皇帝烧制瓷器,由他主持烧制的瓷器无不精美,因此,乾隆年间的官窑也被人们称为“唐窑”。他的字号很多,如:隽公、叔子、蜗寄、陶成居士、沐斋居士······ 蜗寄?唐英?! 毛逐连忙又拿起那个小盘查看起来,温润的釉面,仿佛要一跃而出的双鱼,古朴苍劲的隶书底款······ 唐英的名头他们自然知道,唐英手底下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官窑这么简单。唐易暗暗心想,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没想到唐英的字号这么多,他所知道的,只有唐英字俊公,再就是和陶瓷有关的陶成居士。看来,处处留心皆学问,稍不留意就可能漏掉重大发现。 这个小盘很可能是唐英自制自用的物品,器型虽小,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过,唐易转而又想到,即便是知道“蜗寄”二字是唐英的字号,一般人也可能会觉得,这是个仿品。毕竟,唐英的名头太大,随便一个小碗小盘可能就是几百万的价儿。即便是这么个残器小盘,也能值上个几十万。 自己若非能看到宝光,又岂会有这样的漏儿可捡?想到这里,唐易越发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学习了,总不能光靠宝光不是? “釉里红双鱼小盘······唐老板,你可能真的捡漏了!”毛逐倒抽一口冷气,啧啧叹道。 PS:周末两天出差,特别忙,所以只有一更。如果今晚能回家,凌晨补上一更。 正文 第32章 洞天福地 “你不是说我花一千块钱买了个残器,是打水漂么?清三代一个老窑工也能做这么精美的盘子么?即便是民窑,也不会用这么气短的字号么?”唐易笑着一连串揶揄道。 “要不怎么说,捡漏主要靠运气呢。你的水平虽然比我差了一点点,但是运气也太好了!”毛逐撇撇嘴,并不脸红,“这小盘很精美,随便一个棒槌,就算不知道‘蜗寄’,觉得漂亮一千块钱也能买啊。再说了,如果那个摊主稍微勤快点儿细心点儿,查查这两个字,也未必会当搭头给了你······” “觉得精美就买?查到这两个字就信?”唐易反问之后,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别下结论太早,或许是高仿品也未可知。” 其实,既然有宝光出现,唐易已经断定这个小盘是真品无疑,只是在毛逐面前,话还是不能说太满。 “看不出你还挺谦虚。”毛逐接口道,“找谁鉴定?” “走吧,买了书,我带你去见见林娉婷的外公!”唐易笑道。 “你是说秦老?”毛逐搓了搓手,“快走快走。” “别着急,我们先去买了书,再给秦老打电话,如果他有时间让我们去,我们再买点儿礼品,空着手去像什么样子?”唐易看了一眼毛逐,“再说了,说不定秦老不见生人呢?” “我靠!”毛逐叫了起来,“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啊!” “我只是把事情都提前考虑下而已。” 两人挑了一些书,唐易给秦老拨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噢?又淘到好东西了?来吧,我在家。”秦老在电话中告诉了唐易地址。如果说唐易捡漏越窑瓷壶、看穿画中玄机,只是让秦老刮目相看,那么,识破造假西周青铜壶、拍出名剑巨阙,却已经让唐易在秦老心中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对于毛逐,唐易的描述是一个热衷古玩的同学,想一同拜访、学习。对此,秦老也没有排斥,毕竟,现在好学的年轻人也不多了,而且既然是唐易的同学,也算得上是方老的门生,最起码来路没有问题。 唐易又买了两盒高档礼品,按照秦老提供的地址,两人打了辆车,直奔而去。 秦老的家,是位于南郊的一片高档别墅区。这片别墅区,对于生长在山州的唐易来说,自然是听说过的,能在这里住的人,不仅要富,还要贵,说白了,光有钱不行,社会地位还得跟得上。 什么叫档次,这就叫档次!开发商算是把这种道道给看透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院落门前。透过大铁门,唐易看到,院内树木苍翠,花团锦簇,可谓鸟语花香。面对如此环境,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顿时感到一阵清凉,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唐易上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院子里走出了一个精明干练、目光炯炯的中年人,唐易认出,这就是初遇秦老时那个开车的司机。 “唐易来了?”中年人打开了门,显然也认出了唐易,而秦老肯定也交代过了,唐易要来。 “没打扰秦老休息吧?”唐易进门之后问道。 “没有,等着你呢!”中年人说罢,走在了前面带路。 进入院落,唐易这才发现,院子里不仅是树木苍翠,花团锦簇,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一处园林式庭院!一条纯白色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最终延伸到一栋二层小楼前,而路中间,还被一条人造的小溪隔断,上面架着竹制的小桥。 小溪的尽头,是一处荷塘。而荷塘旁边,顺势建造了一段古香古色的回廊,回廊尽头的空间面积偏大,更像是一处亭子,正对着一处假山,假山错落有致,太湖石上培育花土,花草生机盎然,有蝴蝶翩迁起舞。 整个庭院周围,种植着高大的杉木,仿佛是庭院的保护伞一般。 “真是洞天福地啊!”唐易心中禁不住感叹道。这是他第一次到秦老家里,心想,此地空气清新,景象别致,要是长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不长寿都难啊! 回廊尽头,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茶桌上烹茶。缕缕茶香随风而来,沁人心脾。 “秦老!”唐易立即上前,恭敬说道。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坐!”秦老摆摆手,让中年人接下唐易手中的两盒礼品。中年人也就此离去。 “秦老,我叫毛逐,冒昧打扰,还望您见谅!”毛逐站在唐易身边,也恭敬说道。别说,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真到关键时刻,还有模有样的。 “你也不用客气。”秦老点点头,又对唐易说道,“你的运气看来是挡都挡不住了,又捡漏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娉婷,我们一起逛古玩市场,她买了一件青花笔筒,我买了一个釉里红小盘。”唐易点头。 “这孩子!”秦老笑道,“看着你捡漏,她也手痒了。” “那是件同治民窑的精品青花人物笔筒,也不错呢。”毛逐接口道。 “嗯?小伙子张口就来,也很不简单啊!”秦老看了看毛逐,“在哪里高就啊?” “跟着唐老板混呗,现在学历史不好找工作。还请秦老多多指教。”毛逐笑道。 “哈哈哈哈。”秦老也笑了起来,“年轻人只要好学,我们这些老头子又岂有不教的道理?古玩文化,博大精深,不要只看到风光的一面,关键是先要能吃得苦。” 唐易和毛逐不由得一起点头。 接着,秦老又对唐易说道:“拿出来看看吧。” 唐易打开锦盒,取出了釉里红双鱼小盘。 “好东西!”秦老还未上手,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说道。真正的大家,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过手的东西不计其数,对于东西的好坏,往往有一种惊人的直觉,这种直觉绝不是纯主观的东西,反而应该是一种高深的眼力的瞬间体现。 但是,对于刚入门的人来说,却切记不要相信直觉,那不仅不是眼力,而且是一种武断和鲁莽。 “釉里红,乾隆官窑的精品······”秦老拿起小盘,然后又看了一眼唐易。对于秦老这种大师级人物来说,根本就不需要看底款,断代上手而知。 他之所以看了唐易一眼,是因为他感觉到,如果只是一件精美的乾隆官窑小盘,恐怕唐易不会这么着急来让他掌眼。 PS:算是赶回来了。新的一周开始了,继续厚颜求花求收藏求票票! 正文 第33章 百万残器 唐易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热烈的目光回应秦老。 秦老想了想,终于翻转手腕,看起了底部。 “残了······”秦老眉头一皱,似乎有点儿觉得可惜,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底款上时,表情中突然又露出了惊喜。 “蜗寄!居然是蜗寄······” 说罢,秦老拿起小碗,走到阳光照射的明亮之处,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在阳光的映射之下,温润莹白的釉色愈加显得肥美,而红色双鱼的发色也更加艳丽,光影流转,仿佛是在盘中游动一样。 “可惜了!要不是底足圈口残了几小块,这个小盘真称得上是极品。唐英五十多岁才开始学习制瓷,短短时间就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真乃神人也!不过,好在只是伤在底足,还算不影响观瞻。”秦老将小盘翻转,手指轻轻抚动“蜗寄”两字,若有所思。 “多少钱捡的漏?”秦老复又问道。 “呃,其实,本来是娉婷买那个青花笔筒的搭头,后来我又加了一千块钱。”唐易说道。 “什么?!”秦老惊声道,“唐英自制的极品,居然让你这样拿下来了?!” “毕竟是一件残器······”唐易虽然不愿意面对,但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这可不是普通的残器,一来,只是底足微小的缺口,二来,近年来,根本就没出现过唐英自制并特意留出如此底款的东西,这个小盘,上拍的话,如果让我定起拍价,不会低于百万,如果竞争激烈,拍出几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秦老说道。 唐英,的确是陶瓷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他任督陶官的三十年,正是清代瓷器的巅峰,而他去世之后,清代瓷器便走向了下坡路。唐窑,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加上的称谓。清三代,一个唐窑,一个郎窑,都是官窑器精品中的精品。 乾隆官窑有很多都是唐英主持烧造的,而且市面上并非难得一见。但是,唐英自制并留有特殊底款的器物,那就真是太少见了! 就以此物为例,直径不过十几厘米的小盘子,还是有残缺,起拍价居然就能定在百万! 毛逐嘶嘶倒抽着气,转而看了唐易一眼,心中对这个同学,也不禁暗暗有了佩服的感觉。 “怪不得你这么兴奋来找我,原来是你老本家的东西!”秦老呵呵笑道。这自然是开了一个玩笑,唐英与唐易都姓唐,但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唐易没有接腔,心想,秦老如此开玩笑,想必还有下文。 果然,秦老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泛古堂今年的秋季拍卖会已进入准备阶段,这一次主要是清三代精品专场,你如果想出手这件小盘,不妨一试。” “如此,再好不过,那就多谢秦老了。”唐易略微思索便应道。这釉里红双鱼小盘,如果放在阁宝多店铺出售,定然是没有上拍利润大的,而且既然秦老开口了,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唐易没有道理不答应。 而且,秦老已经说了百万的起拍价,那就必然不会低于这个数。 “好,回头我让人去找你,填写单据,收走小盘。”秦老微笑道。 “秦老您太客气了,现在留在您这里,单据回头找人补给我就行。”唐易连忙摆手,“我这里还带着别的东西呢,挺重的,要是带回去,路上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 秦老看了一眼唐易。唐易表情坚决,脸上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秦老却突然笑了:“别的东西?莫非你不止淘了一件宝贝?” “主要是买了些书,还有个剔红漆器。” “嗯,书还是要多读的,开卷有益。剔红漆器?什么年代的?” “我看是民国的普品,就是买着玩玩。”唐易并非不想告诉秦老实话,只是这一件漆器是一个完整器,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看到黑色宝光推断里面有宝贝才买的吧? “既然带来了,一起看看吧。”秦老一边将小盘放入锦盒,一边说道。 装着书和剔红漆杯的袋子就在毛逐旁边,毛逐伸手将装着漆杯的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秦老。 秦老打开盒子,拿起了漆杯。 “这个漆杯有点儿奇怪。”唐易没想到,秦老一上手,就如此说道。而且他能看出来,秦老说的奇怪,肯定不是因为漆杯上宽下窄的漏斗式造型。 果然,秦老接口道:“剔红雕法,成熟于宋元时期,发展于明清两代。这个漆杯从漆的老旧程度和雕工来看,的确是民国的产物。怪就怪在,这件漆杯上漆成型的工艺水平很高,但是雕刻技法却相对粗陋。” 秦老这么一说,唐易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推断。当年,此人为了保护漆器里面的宝贝,想必是费了思量,上漆的水平高,是因为要小心护宝,而雕刻的工艺一般,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你为什么要入手这个漆杯?”唐易还在沉思,秦老却又问道。秦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单从表面上看,这漆杯没有入手的价值。 “嗯?”唐易突然回转过神来,不由得顺口说道,“上漆的水平如此之高,会不会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而雕刻的工艺一把,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让雪藏的东西不易被发觉?” 唐易说的这些,纯粹是秦老说出奇怪之处后他思考的内容。他正在思索之间,秦老又突然发问,所以真是顺口就说出来了。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这是不是太牵强了? 不料,秦老却认真点了点头,“比重是有些问题,不知用的什么胎,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头。我对漆器也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妄言。” 唐易和毛逐听了此话,均是心中一震,以秦老今时今日的地位,居然说自己“略知皮毛,不敢妄言”,如此的谦虚谨慎! “或许是木胎?”唐易沉吟道,“不妨就在今日破开看看,本来买来此物,就是玩玩,这件漆器本身,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个漆雕的工艺,是江南一带的手法,此地能工巧匠颇多,而且漆器不容易处理,可不能草率。这样,我店里有一个木雕师傅,也是从江南来的,找他试试。”此时,秦老也对这个透着古怪的漆杯起了兴趣,站起身来,要和唐易一起去泛古堂找木雕师傅。 正文 第34章 大巧若拙 山州是一处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人文之风浓郁,古玩行当兴盛。同时,山州经济发达,交通也极为便利,所以,除了古玩集聚,也集聚了天南海北的手工艺人。秦老说的来自江南的木雕师傅,就是他聘来专门制作高档红木家具的。 既然是制作家具的木雕师傅,对漆的运用自然不会陌生,让他来破开这件剔红漆杯,想必应该是合适的。 唐易和毛逐都有些兴奋。毛逐这才明白了,唐易买这两样东西,不是随便买的,心中也暗暗高兴起来,看来,跟着唐易混,前途是光明的。 秦老所住的院里,纯粹是一处园林建筑,车是不能开进开出的,就在院子的大门一侧,还有个地下车库入口。秦老和唐易毛逐走出大门,中年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了。 这一次,是毛逐坐在副驾驶位置,唐易和秦老坐在后排。 “美女开车你就坐在副驾驶,现在大叔开车,你又跑后面舒服去了。”毛逐这句话并不是暗自嘀咕的,而是直接开玩笑对唐易说的。唐易笑了笑,没有做声,秦老倒是说了一句:“要不怎么他是老板,你是打工的呢?” 毛逐搔搔头,嘿嘿笑了两声便转过头去。车子离开别墅,驶向山州古玩城。 山州古玩城只有六层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一楼主要是珠宝翡翠金银首饰,二楼则为红木家具和木器珠串,三楼主要是瓷器,四楼则是竹木牙角类的杂项,五楼整整一层,则都是泛古堂的店铺,六楼是办公室以及入驻的银行、快递公司等服务机构。 秦老带着唐易和毛逐从电梯上了五楼,门口早有一个女子在迎接。 此女子看上去30多岁,身材偏瘦,但仍不失风韵。头上挽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脸型偏长,但是五官极为清秀,笑意盈盈,“秦老,周师傅马上就到,您是到办公室还是到他的工作室等?” “到工作室吧。噢,对了,唐易,这是泛古堂在古玩城的运营总监小吕。”秦老介绍道。 “请多多指教。”女子递上了一张古香古色的名片。“吕疏桐”——唐易看了一下名片,随后说道,“不好意思吕总,我没带名片,不过我也开了一家小店,名叫阁宝多,在古玩街上,有机会还望多多指教。” 吕疏桐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惊奇。古玩街上店铺很多,但大部分真的都是小店,少有的几个财力雄厚的老板她也都认识,这个年轻的小伙儿名叫唐易,她闻所未闻,秦老何等身份,今天怎么亲自陪着他来了? 其实,此时唐易也有些惊讶,虽说运营总监主要干的是市场的推广和销售,但是古玩一行博大精深,一个30多岁的女子也能担此重任,想必水平不低。 而毛竹的目光,则主要盯在吕疏桐的脸蛋和身材上,“稍微平了一点,但是脸蛋清秀,腿又直又长,也算不错了。” “请!”唐易和毛逐琢磨的时候,吕疏桐已经回过神来,伸手示意。此时,秦老已经走到了工作室的门口。 这个工作室,分为两部分,一进门是个小型工作间,有办公桌,电脑,画桌,还有一个小型操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工具。而工作间里侧,打开门之后,就是一个百余平米的大房间,里面则摆放着木料切割和打磨的工具。 唐易看到,这个大房间还做了隔音处理。 “哎呀秦老,有事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就行了,还用您亲自过来嘛?”唐易和毛逐正在大房间打量,旁边的小工作间里传来了一阵声音。走出去一看,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结实的中年男子正在和秦老打招呼,男子长发,脑后还扎了个小马尾。 正是泛古堂的木雕师傅周云帆。 “小周,你这里不是有工具嘛,主要是想让你拆个东西。”秦老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后说道。 接着,唐易就把那个漆杯拿了出来。 “漆器?”周云帆将杯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这里面的胎的材质不好判断,比木料重一点儿,但是,又比金属轻得多。” “这都能掂出来?”毛逐瞪大了眼。 “无他,唯手熟尔。”周云帆淡淡一笑,“我感觉这漆器的胎应该不是木料。” “那会不会是密度大的木料,比如小叶紫檀?”唐易问道。 “不会,小叶紫檀要比漆器贵重多了,怎么会充当漆器的胎?”周云帆答道。 “那要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紫檀器物呢?”唐易继续追问。 “那也不会,紫檀哪会制成如此形状的器物?用上漆的办法保护器物,只能顺型而为。”周云帆解释道。 几问几答之后,唐易暗道,这周云帆绝对不是“唯手熟尔”这么简单,这是个头脑极为聪明的人,思维缜密且善于思考,看来,找他真是找对了。 “我试试!”周云帆坐到了操作台前。这就是聪明人,无需多言,就知道唐易的意思是要取出里面包裹的东西,而且不能损伤。 唐易本想着,周云帆会手如巧蝶,拿着工具上下翻飞,在他眼花缭乱之时将这个漆杯庖丁解牛一般拆卸完毕。 不料,周云帆竟然拿起了一把厚背薄刃的刮刀,从上圈口开始,转着圈开始一点点刮了起来。 “我去,这得刮到什么年月?”毛逐心中暗叫一声。秦老倒是饶有兴致地站在一米外,看着周云帆刮漆。 看了一会儿,唐易慢慢看出了点儿门道。周云帆手指稳定,刮削时虽然不快,下手的频率居然出奇地一致,就这么一下一下,沿着上圈口刮削。再看看掉在桌子上的小碎片,所有的小碎片的长度和厚度几乎也是一致的! 漆器相对坚韧,不比干燥的木料,想用刀打开,显然不可能如先前所想那样快意为之。而如此刮削,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刮削,还得掌握速度和力度,不能太厚,太厚容易伤着胎,也不能太薄,太薄了速度跟不上,秦老在等着呢。而从哪里下手,也很讲究,杯壁太滑,而且侧放不稳;底部圈口太小,不容易观察露出的部分,上圈口才是最好的位置。 确定目的,找位置、工具、选择破开方法,周云帆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下手之时,这看似笨拙的方法,其实暗藏技巧和节奏! “大巧若拙。这周师傅的确是个人才。”唐易心中暗想,阁宝多要想做大,单纯靠买进卖出是不行的。吸引手工艺人才虽然现在来看为时尚早,但必是将来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正文 第35章 五色光圈 “里面不是胎,用麻布包裹着,想必是珍贵的器物。”正在唐毅思索的当口,周云帆放下刮刀,而后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刀片,沿着圈口切割起来。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了。 不一会儿,所有的漆皮都被剥落下来。里面,是用麻布包裹的物件,解开麻布,还有一层油纸。周云帆又小心取下油纸,一件红褐色布满雕工的杯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犀角杯! 唐易盯着这件犀角杯。杯体高约18厘米,根据犀角的自然形状,雕刻出了上宽下窄的杯型,外壁是山水场景,还刻有几十个字。 正当唐易盯着此杯的时候,杯上浮动的黑色宝光,有一缕又飘进了唐易的眼中,又是一阵清凉。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就此完事儿。 黑色宝光仿佛在唐易脑海中游走,最终定格成一团黑色光影,光影之中,又以圆弧状延伸出一缕光芒,这缕光芒在不远处形成了一团青色光影! 随后,青色光影“如法炮制”,不远处又形成了红色光影,红色光影之后,又形成了黄色光影,接着是白色光影。 此时,最初的黑色光影似乎已经耗尽,逐渐暗淡,但是,环绕而来的白色光影中,又延伸出一缕白色光芒,补充到了黑色光影之中,黑色光影又闪动起来。 黑、青、红、黄、白五色光影形成了一个圆圈,循环补充光芒,渐渐稳定起来。 这五种颜色的宝光,唐易都曾吸收过,只不过黑色宝光是刚刚吸收的,其他几种颜色早就有之,但此前毫无动静。吸收了黑色宝光之后,五色光影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仿佛带着五色光源的闪亮光圈。 五色光圈稳定之后,唐易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明亮,随即在五色光圈之下,又出现了九宫格的影像,五色光圈缓缓落进九宫格的中宫之中,落定后,九宫格也高速旋转起来······ 唐易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站不住了。 “没事吧!”毛逐在旁一把扶住了唐易。 “有点儿头晕。”唐易在毛逐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秦老见状,也暂时把犀角杯放在桌子上,走上前来。 “没事儿,我自己有数,你们先看,我闭眼先休息下。”唐易顾不得多说,将身体和脑袋靠在椅背上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我们先喝点儿水,等会儿看看他没事儿再研究犀角杯,不差这一会儿!”周云帆开始为大家倒水。 唐易闭上眼睛之后,九宫格旋转渐缓,但是上面的八卦符号也开始亮了起来,接着,竟与五色光圈上的光芒逐渐融合,然后又化成了太极鱼的形状。 太极鱼上的阴阳两点,仿佛两只眼睛,眨眼之间,光芒大盛,一片闪亮。 唐易大骇,身体不由自主微微抖动了一下。一片闪亮之后,太极鱼又化作了一团光影,逐渐微弱,最后消失了。 “呼······”唐易等到脑海中再无异象出现,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其间,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连他自己都听到了。 黑、青、红、黄、白,五色,唐易暗暗思忖之后,恍然大悟:这是五行五色啊! 黑为水,青为木,红为火,黄为土,白为金,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竟然成为古玩珍宝上的宝光颜色! 最初的刚卯为玉质,玉为土性,所以为黄色宝光;而越窑瓷壶为瓷器,经过高温火烧,所以是火性红色宝光;书画木器为木性,所以为青色宝光;而青铜器自然是金性,所以为白色宝光。只是,这犀角,为何是水性的黑色宝光? 犀角,水性······ 难道? 唐易细思之后终于找到了线索,犀角本来是犀牛身上生长之物,是有过生命的东西,水是生命之源,想必像人一般有过生命的东西,显现的宝光就对应的是水性的黑色······ 两仪,五行,八卦,九宫。原来,这宝光,因循了万物的本源规律。但凡宝物, 必经岁月积淀或因质地特异,所以才会有此宝光,只不过常人看不到这宝光,我却因为这块神秘莫测的龟甲上的光芒入眼入脑,产生了这神奇的异能。如今五色宝光齐全,所以脑海中又出现了如此异象。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异能对我的身体并没有不良的影响······ 慢慢厘清之后,唐易终于逐渐放松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却突然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正要往他鼻子上套氧气罩。 “噌!” 唐易猛然站起身来,把白大褂吓了一跳。 “你醒了?没事吧?”秦老走上前来,“你这闭目养神都半个小时了,我们都不是大夫,怕出问题,毛逐打了120急救电话。” “原来是大夫,对不起啊,我没事了。”唐易点头对女大夫道歉道。 “没事就好。你别紧张,我给你简单检查一下。”女大夫并未生气,态度和蔼。简单检查之后,唐易确实没什么事儿,大夫随后便离开了。 唐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儿,不由又说道,“不好意思啊,影响你们赏宝了。” “这是什么话,这宝贝本来就是你的,来来来,一起看看。”秦老笑道。 这时,唐易又把目光定格在这件犀角杯上,审视一番之后,一种强烈的感觉猛冲而来,他不由脱口说道: “斑犀硕材,色如琥珀,明末清初,江南之大师良工!” 话一出口,连唐易自己都愣住了,这些,的确就是他刚才审视犀角杯的时候的直观的感觉,只是直觉来的太猛太快,他一时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嘴,这才不由得脱口而出。 而在此前,他对犀角器物和雕工,并不是十分了解。这种直觉,纯粹自发在脑海中形成,既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所据为何,但是却相当强烈。 难道,这和刚才脑海中出现的异象有关?之前能看到宝光,这次五色齐聚,九宫八卦轮转,两仪生光,让我在眼观宝光之外,又多了具体的感受? 不过,秦老对唐易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感到意外,他毕竟不知道唐易能看到宝光的事儿,唐易之前接二连三拿下宝物,怎会没有这样的眼力? “你再看看底款。”秦老笑道。刚才,他已经看过了底款。 思虑中,唐易慢慢拿起了这件犀角杯,翻看了一下底款。 杯底上,刻着两字篆书方章:直生。 正文 第36章 治犀第一 不过,对于这两个字,唐易却感到有些陌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唐易也明白,明清两代,著名的犀角雕刻大师多世居江南,这既然是江南大师的良工,那么“直生”肯定是某位大师的名号,只是他的确不知有这号人物。 “这是一件亚洲犀的犀角制品,明末清初的顶级工艺。存世稀少,年代久远,还落了大师的款识,怪不得会被人费尽心思,用这个办法保存。”秦老说道,“这种个头、这种年头、这种派头的犀角杯,可真不多见了!” 犀角,大多数人都不陌生,没玩过犀角,还没见过犀牛么?鼻子上的角,自然就是犀角。古时,人们视犀角为物珍甚至国宝,古人认为,犀牛可以辟邪、镇凶,所以,有把犀牛形象作为崇尚物的习俗,如青铜器、瓷器上都有犀牛的形象。 不过,犀角珍贵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有解毒、凉血、镇惊、滋补的作用,是极不易得的名贵药材。犀角杯盛酒,药用成分可溶于酒中,妙用非凡。犀角又很稀少,所以犀角杯广受推崇。尤其是明中期以后,巨贾富商之家,竞相求购犀角制杯,显富装逼。 而在各种文献甚至文学题材中,对犀角的描述也比比皆是,《战国策》有云:鸡骇之犀,夜光之璧。就连《笑傲江湖》中,祖千秋也对犀角杯饮酒做了一番评价,听得令狐冲也是醉了。 不过,就如秦老所说,犀角也是分产地的。主要可以分成两类:亚洲犀和非洲犀。这两种犀角,价格差异很大。犀角的价格都以克记,非洲犀角大约1000元一克,而亚洲犀角的价格,却是非洲犀角的八倍甚至十倍。不过,犀牛是野生保护动物,目前犀角原材料是禁止买卖的。但若是传承有序的私人物件,那又得另作讨论。 听了秦老的话,唐易又重新细细查看起杯身的雕工来。 此杯为爵式杯,个头儿算大的,阔口外侈,束腰平底。掂量一下,重量恐怕得有400多克。但就本身的材质而言,这件犀角杯就价值400万上下,何况还是明末大师工艺的古董。“怪不得宝光如此之厚。”唐易一边看,一边心中暗道。 杯口内外,都浅雕了卷云纹,连绵不绝,内外过墙,连为一体。 而整个杯外壁的图案,为“赤壁怀古”。悬崖峭壁之上,古松怪石,流岚浮烟,下方大江穿过,惊涛汹涌,小舟之上,人物立于船头。景物繁而不乱,画面层次丰富,山上古木森森,水纹细如丝毫,靠岸的山石错落雅致,刀法精准,构图精妙。 秦老站在一旁,随着唐易目光的移动,指着杯身说道:“此杯最精妙的地方有两点,其一,利用山间一棵古松,立体雕刻,树体与悬崖之间是镂空的,不仅不影响整体构图,而且还能当做杯柄之用;其二,借用一部分光滑的绝壁,浮雕了东坡先生的半阕《念奴娇·赤壁怀古》,以刀代笔,平添无限人文雅趣。”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毛逐居然跟着吟诵起来,不过,吟诵了几句之后,却又沉吟道:“落款直生······” 直生到底是谁?这也是唐易想问秦老的问题。 “你们所知道的明清犀角雕刻名家,都有谁呢?”秦老笑着问道。 “明清两代,关于治犀,有‘南鲍北方’的说法,苏州鲍天成,京城方弘斋。尤其是鲍天成,名气最大,号称治犀第一人,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了。”毛逐在秦老面前,满是谦恭地认真说道。 “嗯,有这个说法。鲍天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专注治犀的大师,很少雕刻其他物件。至于方弘斋,一方面他是北方唯一的治犀大师,另一方面因为是个僧人,身份有特殊性。所以这两人名气最大。”秦老赞许地点点头,毕竟犀角类古玩的认知度相对不高,毛逐能说出这两人来,已经很难得了。 “其实就明末清初的治犀技艺而言,江南一带的多名大师,水平不相伯仲,除了苏州的鲍天成,还有南京周文枢,常州蒋烈卿,无锡尤直生······”秦老接着说道。 “那这个落款的‘直生’,就是您刚才说的尤直生?”唐易立即问道。 “没错。尤侃,字直生,明末清初犀角象牙玉石雕刻名家。要说谁是治犀第一,我觉得他也算是一个候选人。为什么呢?第一,他有开创性举动,犀角雕染色的工艺就是他发明的;第二,在拍卖会上,他的得意之作往往拍出高价。”发现了这么一件宝贝,秦老显然兴致很高,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尤侃的犀角作品,被当时的人称为尤犀杯。但是尤侃之所以不如‘南鲍北方’出名,是因为流传下来的关于他的文献太少了,仅有寥寥数语。但他在这种情况下又能被称为大师,纯粹是因为传世的艺术精品打动了世人!” “而关于鲍天成,流传下来的文献相对多一些,比如明人张岱《陶庵梦忆》中有云:吴中绝技,陆子冈治玉,鲍天成治犀······俱上下百年,保无敌手。这直接给鲍天成定了性。但是,这只是张岱自己的看法。当然了,鲍天成的治犀水准是极高的,但是我觉得,最起码尤侃不输于他。谁是治犀第一?恐怕答案莫衷一是,见仁见智。” 秦老的这一番话,说得唐易和毛逐频频点头。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经过实践和思考之后浓缩的精华性论断,又结合实物讲解,让两人对犀角艺术品的认知,不知不觉提升了一个档次。 “啊!”毛逐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喊了一声,又看着唐易说道,“你这下空手套白狼,赚大发了!”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件工料俱佳的顶级艺术品,不过你这个‘空手套白狼’也太难听了,我还花了800块钱呢!”唐易皱了皱眉说道。 “800块?”秦老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正文 第37章 翡翠公盘 “你竟然用了连万分之一都不到的价格捡漏,在今时今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秦老叹道。他一生痴迷古玩,应该说捡过的漏也算不少了,但是很多是因为时代原因造就,比如上个世纪80年代,有时候道光的官窑都只是个搭头而已,而现在全民收藏的热潮涌动,这样入手一件古代艺术珍品,简直就不叫捡漏,而是天上掉漏! “犀角杯的行情,一是看作者,二是看题材,风雅意境的题材,好彩头的题材,就容易拍出高价。比如同样是尤侃,一件普通题材的犀角杯,可能只有三五百万的价儿;但是,在江南的一场大型拍卖会上,尤侃的一件寓意登科夺魁的犀角杯精品,拍出了1200多万。你这件要是上拍,恐怕超过千万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秦老看着唐易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 “嘿嘿,我就是运气好。不过现在阁宝多资金还算充足,我短时间内不打算出手这件尤犀杯了,还是放在店里镇店比较好。”唐易挠了挠头。 “嗯,你这个想法不错,急功近利本来也是行里的大忌。”秦老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我看你今天不舒服,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让司机送送你。” “不用了秦老,我现在没事了,我和毛逐自己回去就行。”唐易连忙道。 “别客气,我留下还有点儿事儿,他回头再来接我就行。”秦老摆摆手。 唐易也就没有再推辞,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分谦让反而会有些做作。而毛逐这一天如坐过山车一般,显然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两人向秦老和周云帆告辞之后,就让司机送回了阁宝多。 唐易先把赤壁怀古尤犀杯放进了保险箱,刚锁上,就听毛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聘一个美女导购啊?” “你是看上泛古堂店里的运营总监吕疏桐了吧?”唐易坐下,扔给毛逐一根烟。他没有想到,跑了一趟文化市场,居然连续捡了俩漏,尤其是这件赤壁怀古尤犀杯,还真得抽支烟稍微平复下。 毛逐干笑了两声,接过烟点上,袅袅烟雾中说道:“年纪是大点儿,但是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么?而且收入高,基本勉强算得上白富美了。” “艾玛,还真是蠢蠢欲动啊,你知道人家结婚没有?”唐易的思绪本来也有些凌乱,看着毛逐一副闷骚的样子,禁不住又提起了精神。 “让你女朋友帮着打听下啊。”毛逐好似真的看上吕疏桐一般。 “我女朋友?”唐易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别扯了,林娉婷是什么家庭背景?门不当户不对,鸿沟深不见底,猴年马月才能填上。” “就你这捡漏速度,这都不是事儿。再说了,后年就是猴年,农历七月就是马月,还有两年,白驹过隙,指日可待。”毛逐笑嘻嘻说道。 其实,唐易是有点儿喜欢林娉婷。这丫头虽出身豪门,但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不仅知书达理,性子纯善,而且机灵聪敏,善解人意。只是在他眼中,林娉婷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他有一种即视的自卑感,所以才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想着,林娉婷的电话打来了。 “我听说你那个小盘是唐英自制的精品?漆器里还藏着尤犀杯?好啊,我买了个同治的民窑,你却捡了大漏!”电话接通后,林娉婷直奔主题。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听我外公说的,我就在古玩城呢!” “啊?我和毛逐刚走啊!你去古玩城干什么?” “我们公司在一楼有专柜啊,我本来是去看看新款的销量,结果碰上外公了。哎?说这个干什么?说正事儿,你陪我走了一趟文化市场,捡了两个大漏,其中还有一个是我买东西的搭头,这事儿是不是该好好说道说道?” 唐易心想,这丫头,请她吃饭她都抢着付账,这会儿又来劲儿了,随后便说道:“我要请你吃饭,结果你抢先把账付了,这不怪我啊!罢了罢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陪我参加翡翠公盘!”林娉婷迅速接口。看来,是早就想好了,不过,说的时候显得有些急促。 “翡翠公盘?我也不是很懂翡翠啊!”唐易一听,心想,这可是个短板,不由急急说道。 “骗人!连我外公都说你是不世出的奇才,古玩和玉石都是相通的,你会不懂?”林娉婷压根儿不信。 “好吧。”话一出口,唐易自己都有些吃惊,还没搞明白什么事儿,怎么就答应了呢?而且心里甜丝丝的。这是因为听到秦老的溢美之辞,还是因为林娉婷主动欺身而上? “哼哼,算你有良心。”林娉婷的语气放松了许多。 “不对啊,你不是设计师吗?我听说翡翠公盘都是拍卖原石,而且在缅甸,怎么会让你去?”唐易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问道。 “这不是公司的业务,是一个朋友邀请我去的。而且这次不是缅甸的公盘,是在国内。”林娉婷解释说。这次邀请林娉婷去参加公盘的,是她在英国读书时的女同学,也是华夏人,家里就是做翡翠生意的。当然了,赶上公盘是一方面,找同学玩玩聚聚也是一方面。 翡翠的产地缅甸,早已把矿产权收归国有,想要在缅甸购买翡翠原石,只能到境内参加公盘。所谓公盘,就是原石拍卖会。只有参加公盘才能交易出境,否则就是走私。缅甸的一年之中一般有三次大的公盘,每期一般在10天左右。 而在华夏国内,与缅甸相近的城市瑞州,也有公盘,开盘却不定期,卖家多是从缅甸公盘购进原石的翡翠商,当然,也有一部分缅甸的翡翠商来华夏出手原石。 林娉婷要参加的,就是瑞州翡翠公盘,也就是她的女同学的所在地。其实,林娉婷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课程里是有珠宝鉴定的。只不过在欧洲,翡翠没有那么盛行,多是以钻石宝石为主,所以林娉婷对翡翠了解程度不深。 既然去参加公盘,那怎么也得买上一两块吧,如果切垮了,面子上还是会有些挂不住的。 此时,林娉婷一下子就想起了唐易。 正文 第38章 来看解石 “什么时候出发?”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娉婷,唐易只得继续问道。 “一周后。说好了啊,可不许耍赖。”林娉婷说道。 “好吧。你给我把机票定了,回头给你钱。”唐易想着,老爸的身体已无大碍,一周后应该已经出院了,参加翡翠公盘,对阁宝多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翡翠制品毕竟是一个市场大热门。 “对了,我们公司明天上午要解几块原石,你要没事来看看,也算热热身。”林娉婷好似突然想了起来,又接着说道。 “你们公司解石,我去合适么?”唐易想了想之后问道。 “不仅可以去,而且解石之后,可以现场定制首饰。也有其他客户要去,你是外公的朋友,谁敢拦着你啊!”林娉婷打趣起来。 “别,我可是晚辈。你能带我进去就行,那就明天联系吧。” 挂了电话,唐易正要喝口水,突然看到毛逐正一脸**地看着他,“正饿着呢,就有人送来一份大餐,我说你这都是什么运气啊!” “别扯没用的,一起去?”唐易急忙岔开话题。 “拉倒吧,我可不去当电灯泡。唐老板,明天我看店,把一些边缘的货品整理一下,等到正式开张时,看看搞个低价促销。”毛逐摆摆手。 “艾玛,你这个干法儿,阁宝多本年度最佳员工非你莫属啊!”唐易站起身来,“走吧,帮你去收拾下新租的房子,我这个老板够体恤员工了吧?” 毛逐在请家政打扫阁宝多的时候,以无比迅捷的速度,在古玩街附近租了一处一室一厅的房子。本来就带全套家具,倒也好收拾,两人忙乎完,毛逐自己开灶,唐易则去医院陪老爸老妈去了。 没想到一进病房,却听到了老爸老妈的辩论声。 原来,唐中峰觉得自己已无大碍,想明天就出院,而易素梅却坚持让他多住几天。 “爸,还是听医生的吧。我知道你担心店里的事儿,现在咱们资金充足,不急在这几天,你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唐易进门后,给老爸倒了一杯水。 “我只是在医院里憋得慌。”唐中峰喝了一口水,闷声说道。 “爸,给你说件事儿,你保准就不闷啦。”唐易坐下,把捡漏拿下釉里红双鱼小盘和赤壁怀古尤犀杯的过程告诉了唐中峰。 “什么?!”唐中峰听完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真的???” “那还有假!釉里红双鱼小盘要参加泛古堂的秋拍,到时候我陪您一起去。赤壁怀古尤犀杯就在咱店里的保险箱里!”唐易笑道。 “我说我这么想出院呢,这是有宝贝看!”唐中峰这才相信了唐易的话,呵呵笑了起来,“臭小子!行啊!” “宝贝什么时候都能看,还是妈说的对,不能着急出院,听医生的,出院之后,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天下那么多珍玩古董,还怕没得看?”唐易说着,一抹得意之色涌上脸庞。 “我给你说,别把尾巴翘上天去了,古玩行里,有捡漏就有打眼!”唐中峰自然看出了唐易的得意,立即严肃起来,“不管什么行当,要做事,先做人!谦虚谨慎是颠扑不破的守则!” “嗯,我知道了,爸。”唐易点头道。 “就知道板着脸熊人!我看唐易比你强,起码懂得变通。”易素梅一边数落唐中峰,一边却递上了一个削好的苹果。 “我现在行动自如,不用陪床了,白天来送饭就行了。”唐中峰口气和缓了一些。 “对了爸,下周瑞州有个翡翠公盘,有个朋友约我一起去,您看我要不要去探探路?”唐易接口说道。 “翡翠确实是个热门,你去开开眼界倒是好事儿,不过不要太投入。原石不比成品,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去了多掌握信息,别乱拍就行······”唐中峰说道。 “好了好了,唐易咱回家吧,最不爱听你爸上政治课。”唐中峰还没说完,易素梅就打断了他,拉了一下唐易说道。 “那······”唐易站起身来。 “走吧。”唐中峰也不再多说,抬手说道。 “哎,这小子哪来的朋友,还要去参加翡翠公盘?回头得好好问问他!”唐易和老妈都出门几分钟了,唐中峰却突然想起来似的,自言自语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唐易联系了林娉婷,直接打车就到了林氏珠宝公司。 林氏珠宝公司的大楼并不高,只有九层,但却全部是林氏的产业,楼后还附带院子和一个小型仓库。 到了之后唐易发现,林娉婷已经在大楼门口等候。一进入一楼大厅,就只见当中摆放着一件大型玉雕,高近两米,直径也不细,雕的是赵公明。 赵公明,在民间传说中是主管财源的神明。其实就分类而言,财神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道教赐封,二是民间信仰。在《封神演义》中,姜子牙并没有封赵公明为财神,只封赵公明为“玄坛真君”;后来,民间根据赵公明手下所掌管四名与财富有关的小神:招宝、纳珍、招财、利市,因而奉其成为财神。 林氏珠宝公司将财神摆在大厅,一来寄托了大吉大利发大财的愿望,二来也是一种财力的显示,这么大块头的玉雕,虽然只是一般普通的玉石,但吨位在那里摆着,恐怕光玉料就得几十万。 唐易跟着林娉婷来到了后院,不由暗暗咋舌。这后院不仅围墙颇高,而且居然上面还装了铁丝网,一溜仓库都是铁门把守,随便望去,就能发现不少的摄像头。 “防守够严密的啊。”唐易笑着对林娉婷说道。 “这仓库里都是珠宝玉石原料,非同小可。要不是我跟老爸多要了一张请柬,我自己也很难把你带进来。”林娉婷低声说道。正说着,就有一名安保人员上前,要求查看唐易的请柬。而在进入后院之前,已经由大厅的保安查验过了,想不到进院之后,还要查验一遍。 此时,院子里已经摆放了两台带着砂轮锯齿的解石机。而其中一间仓库的大铁门已经打开,从外面望去,里面是一排排的大铁架子,上面摆放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这些石头,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山石并无太大差别。 正文 第39章 宝光投影 貌似普通的石块,里面却可能蕴藏着价值不菲的翡翠,赌石之所以叫赌石,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所隐藏的巨额暴利,让人趋之若鹜。但是,暴利的另一面,却是血本无归。有赚就有亏,赌石的背后,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一切就绪。只见两名年轻的小伙子,从仓库之中抬着一块长方体的青黑色原石放到了其中一台解石机的台面之上。随后,一名年纪稍长的方脸师傅,走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面前,小声说道:“崔总监,开始吧?” 被称为“崔总监”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冒头,一张脸棱角分明,神情极为倨傲,他看了看原石,“这块表现不错,宽头三分之一划线,直切!” “这人名叫崔玉珏,是公司的工艺总监,也是赌石的行家。别看他只有30来岁,但是出身理南省的翡翠世家,是我老爸高薪聘来的,年薪三百万,这还不算赌石赌涨了的提成。”林娉婷在唐易旁边小声介绍道。 “神仙难断寸玉。这人就这么神?”看林娉婷这么夸崔玉珏,唐易莫名生出了一阵抵触感。 正说着,解石机上的电锯发出了巨大而又刺耳的切割声,方才抬玉石的两名小伙子则手持水管,向切割处喷水。 按照崔玉珏的要求,三分之一处的石头已经切掉了,水管冲掉石浆之后,露出了和青黑色表面不同的干白色内里,而且干白色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有绿意透出。 崔玉珏上前,看了看切面,而后又拿起笔,在石头上斜着划了一条线,距离切口不过10厘米左右。方脸师傅重新检查了固定情况,随后又开始按照这条线切了起来。 “切涨了!!!”方脸师傅在冲水之后,突然一声惊呼。 只见切面上,有一块足球大小的绿色,鲜嫩如春日刚刚冒出的绿叶。 “冰种黄杨绿,种水不错,另一端再切掉四分之一!”崔玉珏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喜,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一般,接着说道。 此时,唐易却突然心中一动,古玩上有宝光,如果集中精神审视这这天然的翡翠原石,会不会有宝光出现? 想到这里,唐易全身贯注,盯住了这块原石。 盯了一会儿,原石上并没有浮动宝光。 唐易不甘心地摇了摇头,集中精神继续凝视。就在这时,青黑色的原石表面,突然闪动起了点点星光般的宝光,这宝光越来越亮,最后在原石中投射出了一处立体的光影,这光影如同一个圆柱体,只是一头如足球大小,一头如拳头大小,长度大约两尺。 这光影的颜色,就如露出切面的颜色一般,而且相对通透,就如冰种的质地。 光影之中,并无杂色,唐易心中暗喜,“看来,这宝光的投影,就是原石之中翡翠的状态了!” 大约40分钟后,师傅连切带擦,终于将这块原石中的翡翠全部取出,果然就如唐易看到的宝光投影一般,是一块不规则圆柱体的冰种黄杨绿料子。 这料子通体均匀,从形状来看,很适合做镯子,出上30多个镯子是没问题的,而且镯芯和剩料还能出上一批挂件、把件、吊坠和戒面,粗略估算,做成首饰后的市场价格,应该不会低于千万。 崔玉珏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块料子是他三月份从缅甸公盘上拍下来的,公司出资390万,如此算来,光是赌石的提成又能赚上一笔了。而几个解石的师傅也很兴奋,第一块石头就开得大涨,按照惯例,崔玉珏是要给他们派发利市红包的。 但是,他们都不如唐易兴奋。虽然唐易表面上还在绷着,心里却已经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经济环境越来越好,这翡翠又广为国人所热捧,但是市面上B货C货泛滥,自己能通过宝光的投影,看穿原石内部的翡翠情况,这就为购买A货原料上了一道保险。如果赌石的时候价格偏低,那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了!想到这里,唐易已经开始憧憬着瑞州的翡翠公盘之行。 林娉婷看唐易默不作声,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还以为他本来就是个高手,已经忍不住想赌一块了,便在一旁说道:“今天公司要开三块从缅甸公盘上拍下的原石,客户可以根据开出的翡翠订制首饰。还有十几块,是公司批量购进,崔总监挑选剩下的原石,客户也可以买,可以现买现开,你想试试?不过,他挑剩下的,恐怕没有什么好成色了·····” “看看再说!”此时,唐易已经盯上了抬上来的第二块原石。这是一块篮球大小的原石,唐易审视之后,发现里面是一块长条形的翡翠,星光投影为菠菜绿,不过不是很通透,算是冰糯种。 看着崔玉珏开始指挥解石,唐易也不禁暗暗佩服起来,崔玉珏这次是四面切割,然后再擦石,和原石里面的翡翠结构基本吻合。这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要知道,解石其实是赌石当中尤为重要的一环,即便是眼力毒辣,赌中冰种玻璃种的阳绿帝王绿之类的毛料,但是如果解石不到位,很有可能对里面的翡翠产生破坏。对于极品翡翠来说,一寸之差,价值可就海了去了,而且如果切出问题,很可能最后做不了成品,暴跌不止。 唐易之所以佩服崔玉珏,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日积月累的功力,他凭借宝光投影,才能知道内部的构造,崔玉珏如此年轻,竟然大差不差,这天赋确实不是一般的高。 果然,一块长方体一般的冰糯种翡翠被取了出来,这形态配合菠菜绿的颜色,是做牌子的好材料。 第三块原石,块头很大,有一米多长,半米多宽。张扬凝神看了一下,这块原石里面,是很大一块白色糯种的翡翠,约有原石体积的三分之一,微微有几条绿色纹带穿梭其间。种水虽差,却是制作摆件的好原料。 三块原石解完,崔玉珏点了点头。第一块切得大涨,第二块利润丰厚,第三块也算有微利,总体而言,是一场大胜仗。 这时候,身心放松的崔玉珏的目光开始打量起四周来,目光所及,发现了林娉婷的身影,冷峻的脸上漾起了别样的笑意。 正文 第40章 针锋相对 三块原石取出翡翠之后,已经有不少客户上前,开始讨论要订制的成品,公司也有两名工作人员摆开了桌子,开始登记。不过,并不是客户想订制什么就订制什么的,公司还要根据原有的型材,进行斟酌,再与客户进行沟通。 实际上,翡翠原料如今涨得噌噌噌,假货又遍地横行,很多客户所谓的订制,其实就是为了亲眼所见从原石里解出的实打实的东西。毕竟,不怕买贵了,就怕买假了,买贵了,过两年就涨上去了,买假了,那是彻底栽进去了。而且,林氏珠宝公司的设计和工艺都是业界出名的,交给他们设计制作确实也放心。 “快中午了,请我吃饭吧,下午才出卖原石。”众人忙着上前的时候,林娉婷腾出空来,笑着对唐易说道。 唐易正待答应,突然看到崔玉珏向这边走来,一改冷峻的表情,满面笑容,向林娉婷打起了招呼,“林小姐,你也来了?还没吃饭吧?” 林娉婷看崔玉珏过来了,不由微笑应道,“崔总监你好,我陪一个朋友过来,正要一起去吃饭。” 崔玉珏这才看了一眼唐易,唐易穿的相对随意,牛仔裤搭配明黄色横条纹T恤,脚上还是露脚的沙滩鞋。崔玉珏的脸上随即恢复了倨傲之色,朝唐易点点头,又对林娉婷说道:“对面海鲜楼刚进了一批石斑和膏蟹,林小姐可否赏脸让我做东?”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明明说了我俩要去吃饭,你这横插一杠子不说,还来了个反客为主,这意思是想把我踢开,这也太没节操了吧? 唐易心里一阵烦躁,张口说道,“崔总监,现在是我们本来打算去吃饭。” “嗤。”崔玉珏口中挤出一口气,“和谁吃饭,去哪里吃,恐怕得听林小姐的意思!” 林娉婷向来与人为善,不由有点儿作难,她心里是不愿意和崔玉珏一起去的,但是要是说只和唐易一起,驳了崔玉珏的面子也不好。要是说三人一起,那就目前的态势看,这顿饭肯定吃得不爽。一时间秀眉紧蹙,没了主意。 唐易看到林娉婷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有些软了,但也不想就此退出,纠结之际,急中生智,突然说道:“对了,刚才秦老给我打电话,说打你电话没打通,好像有急事。” 林娉婷一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哎呀,怎么关机了,借你电话用一下。” 唐易把电话递了过去,若有若无地看了崔玉珏一眼。林娉婷拿起电话,“外公······” “不好意思啊,外公找我有急事,我得去他家一趟,要不你俩吃吧,下午见!”林娉婷把电话还给唐易,而后和崔玉珏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我也有点事儿,再见。”崔玉珏脸色微变,看都没看唐易,兀自转身走了。 “神气个鬼啊!”唐易低低嘟囔了一句,也向外走去。走到大厅,就收到了林娉婷的短信,“请我到对面吃石斑和膏蟹。” 唐易微微一笑,出了门直奔人行道而去。 这顿饭花了唐易1000多块,要在以前,还是会肉疼的,可是现在,且不说有钱了,关键是心理上有说不出的爽,要是在饭店里碰上崔玉珏,恐怕就更爽了。不过,确实没碰上。 下午,唐易和林娉婷重新来到后院,只见院内已经摆上了一长溜的架子,上面摆放了大大小小一溜原石,唐易看了看,一共17块,个头都不大,最大的有一箱瓶装啤酒大小,最小的只有一只手掌大小。而前来选购原石的人,只有十三四个人,比原石的数量还少。 崔玉珏的水平不低,从他手上过一遍的东西,恐怕真的没啥好东西了,所以来买这些原石的人,要么是十分自负,想漏中捡漏,要么贪图便宜,想赌赌运气。 唐易集中精神,挨块石头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三块原石里面有明显的翡翠;其他的,基本是表里如一,就是一整块石头。 三块有翡翠的原石中,一块里面是糯种白色,约有易拉罐大小,质地一般。还有一块,里面是烟盒大小的油青种,色泽不佳。 最后一块带翡翠的原石,是最小的一块,却让唐易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太好,而是因为太奇怪。 审视之后,唐易又拿起这块原石仔细看了起来。原石表面是铁砂皮,石皮表面还有零散的“癣”,而且,还有一块褐色的石斑。简单来说,可以用“丑陋”两个字来形容这块原石。 “嗤——”正看着,唐易耳边又传来熟悉而又令人生厌的气声发音。 “这块如果你想要,送给你了。”果然是崔玉珏,他看着唐易拿在手里的这块原石,冷冷说道,“要不是这批原石是成批进的,无法细查,否则谁进的这块原石让我知道,必定开除他!这是一块连赌都不用赌的料!” “噢?”唐易抬起头来,盯着崔玉珏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我开出翡翠来呢?” “哈哈哈哈。”崔玉珏仰头大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不要挑战我的专业!” 此时,有一位中年人也凑上前来,看了一眼唐易手中巴掌大小的原石,不禁连连摇头,“小伙子,这块表现太差了,听崔总监的,算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开出翡翠来呢?”唐易点头朝中年人笑了笑,而后继续盯着崔玉珏问道。 “要是开出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开不出来呢?”崔玉珏感受到了唐易目光中的犀利,也较起真来,开始针锋相对。 “要是开出来,崔总监当场承认唐易水平很高;要是开不出来,唐易当场承认崔总监水平很高,这样行了吧?两位大师?”此时,林娉婷笑着在两人旁边打起了圆场。 “我同意。”唐易看了一眼林娉婷,点了点头。 “好!”崔玉珏也看了林娉婷一眼,接着说道。 “不过,这块原石不能你送我,我得买下来,省的万一开出来,说不清楚!”唐易接着说道。 “小市民!”崔玉珏又是冷哼一声,转而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给他开**,这块原石打一折。” 正文 第41章 血色红翡 这些原石,本来都已标好了价格。如果只有一个人买,那就按照标价,如果是两个人或者更多人看上了,那就竞价。而唐易看上的这块。是最便宜的,标价只有888元,这要是打了一折,那真是石头价了。 唐易掏出一张百元票子递给工作人员,“不用找了!” “小伙子,你太固执了,这样的石头,怎么会开出绿来?好在不贵,也算学习了,以后不要这么意气用事了!”方才劝说唐易的中年人是个好心人,在现场解石之前,又对唐易说道。 “谁说一定能开出绿来呢?”唐易面带微笑。 “啊?你知道开不出绿来,还赌气?”中年人面露惊讶。 “我说的是开出翡翠来,没说开出绿来。”唐易解释着。 “哎呀,你这小伙子,开出绿来,不就是开出翡翠来吗?这不就是个代称吗?”中年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 “差别大了,翡翠翡翠,红翡绿翠,我要是开出红来,也是开出翡翠!”唐易突然提高了声音。 “嗯?”中年人似乎有些明白了,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唐易,心想这小伙子是干嘛的?倒是有几分精气神。 其实,刚才唐易审视这块巴掌大小的原石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宝光的投影,竟然是两盒火柴般大小的血色光影!血红色十分鲜艳,而且通透度十分之高,玻璃种可能算不上,但是高冰肯定是达到了。 血色光影,红郁郁十分诱人。一开始,唐易觉得奇怪,因为他思维定势的牵引下,光想着翠,而忽略了翡,但是,翡翠翡翠,有翡有翠,既有绿色的翠,也有红色和黄色的翡。 而被崔玉珏鄙视之后,唐易一下子转过弯来,这才明白,这原石里面,应该是一块血色红翡,虽然不大,但是颜色艳丽,又达到了高冰种,也算十分难得了。 崔玉珏听了唐易对中年人的解释,也是微微一怔,但是转而又露出鄙视的表情,这小子又不是透视眼,怎么可能断得这么细,不过是装逼罢了。 唐易根据看到的宝光投影,在这块丑陋的原石上划出了几条线,让切料师傅照此切割。 这块原石不过两三斤重,切料师傅拿着就摆到了解石机上,按照唐易的划好的线,直接切下。对于表现如此之差的一块毛料,关注的人不多,而林娉婷饶有兴趣地盯着,崔玉珏则是冷眼旁观。 但是,唐易的表情却十分认真。这是他第一次赌石,也是解的第一块石头。林娉婷看着唐易地认真劲儿,心里禁不住喊了一声:真帅!这一声,虽是在心里,但把她自己的脸都叫红了。 认真的男人最帅。唔,有这说法吧? 解开这块毛料,花费时间不长,冲洗干净之后,切料师傅盯着其中一个切面,眼中闪出不可思议的光,禁不住喃喃自语:“居然开出来了,居然开出来了······” 唐易走上前去,发现其中一个切面上,已经出现了透明的血红之色,而其他切面上,模模糊糊还有一些白雾。“麻烦你,这里再切一下,然后整体擦出来。”唐易对切料师傅说道。 最后,一块长宽高大约都是五六厘米的血红色翡翠展现在众人面前。 确切地说,这是一块高冰的血色红翡,透明度高,水头很足,颜色如同鲜血,十分浓艳。 从生成的过程来看,红翡的颜色是硬玉晶体生成后遭到赤铁矿侵染所致,所以是次生的颜色,一般分布于玉石的表皮局部。 这也是巧了,唐易选的这块原石,可能本来就是一块翡翠矿石的表皮局部,看起来就是块糟糕的石料,表现很差,谁也不会想到,里面会有如此一块血色红翡。但是,恰恰就是因为隐藏在表皮局部,才有可能被侵染,形成如此艳丽的颜色。 这块血色红翡,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中低档红翡。中低档红翡,一般是暗红色,给人一种“幽幽暗暗”的感觉,欠通透,玉质粗,且多带杂质,市场价值不高。 这种鲜血一般的亮红色,加上细腻通透的玉质,绝对是红翡中难得一见的极品。而且,红翡因为质地原因,不存在玻璃种,高冰种已经是极致,这块红翡就是高冰种! 唐易将这块红翡托在手中,光彩夺目,登时吸引了不少人上前。多嘴的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极品红翡啊,我记得去年,拍卖会上有一件红翡雕件,也是极品质地,拍了300多万!” “那雕件比这块料子大多了,不过这块料子也得有两百克了吧,几十万还是值得。” “标价888,一折买的。” “什么?我买的这块怎么没打折,卧槽,什么都没开着!” “没看出来么?这小伙儿和那个姓崔的较劲儿呢!” 在众人嘁嘁喳喳的时候,唐易突然将手中的红翡举高,大喊一声:“崔总监!” 崔玉珏此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块次生矿料上,这块料的迷惑性太强了,任水平再高的人来看,都是一块剥落的厚重石皮碎块,没想到居然开出了红翡。 这谁能断出来?除非有透视眼! 他当然想不到,自己的的确确是败给了“透视眼”,直到唐易喊他,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伙儿,居然能如此笃定能开出翡翠,而且还断定是红翡而非绿翠! 妖孽啊! 崔玉珏虽然高傲自负,但却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事到临头,他硬着头皮走到唐易面前。 “唐易,你鉴定翡翠的水平很高。”崔玉珏是盯着唐易的裤脚说完这句话的。 “谢谢。比你如何?”唐易却看着崔玉珏的眼睛,硬生生说道。 “根据之前的约定,我说了我该说的,失陪!”崔玉珏脸色铁青,并未正面回答,直接拂袖而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林娉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唐易身边,轻轻开口。 “我是不是太张狂了?”唐易也感觉有些过了,随即问道。 “也不是,要不是他太张狂激怒了你,你也不会反应这么大,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赌石的水平竟然比崔总监还要高出一筹。”林娉婷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下周的翡翠公盘,我真是找对人了!” 正文 第42章 费解款印 “我陪你去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唐易突然对着林娉婷笑了笑。 “说好了不耍赖,你又额外提条件!”林娉婷瞪大了眼睛,指着唐易说道。 唐易没有说话,而是把这块血色红翡托在掌心,送到了林娉婷眼前。 “本设计师的设计费是很贵的!”林娉婷明白了唐易的意思,小嘴微噘,秀眉一挑。 “没问题。只要你肯设计就行。不过我要做成对的东西。”唐易道,“这算是答应了?” 林娉婷一把从唐易手中拿过红翡,表情突然有些不太自然,“好,我还要上班,你先走吧。”说着便匆匆而去。 其实,唐易之所以想把这块血色红翡做成成对的东西,主要是因为形状的缘故。这块红翡几乎就是一块正方体,要是单纯做成一个小把件,一来会浪费材料较多,二来,血红的颜色做手把件,他感觉有些别扭;如果一剖为二,做成一对挂件,那厚薄大小正合适,贴身佩戴,颜色也没问题。 但是他一看林娉婷的脸色,顿时也明白了,林娉婷是误会他有暗示喜欢的意思,但是林聘婷并未拒绝设计这块红翡,说明她也是有点儿喜欢自己的。 回想林娉婷刚才微红的脸色,唐易心里流过一溪甜蜜······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电话在此时响起,一看是毛逐:“唐老板,完事了没?完事了赶紧来阁宝多,有好东西看!” 阁宝多虽然没正式开张,但是打扫干净之后,但唐易和毛边只要在,就会开着门,虽然没什么顾客,但热热身找找感觉总是不错的。 毛逐很急切,唐易恰好这边事儿已了,打了个车就直奔阁宝多而去。 进得店来,却看见毛逐正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喝茶聊天,此男子脸型瘦窄,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口津门口音,依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谁了。 “老板来了,您的东西得让我们老板看看。”毛逐一看唐易来了,立即向此男子介绍道。 “不对啊,这多宝阁的唐老板我认识,没这么年轻啊,这是换东家了?”男子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您好。现在已经不是多宝阁了,改名阁宝多,您说的唐老板,想必是家父。”唐易微微一笑。 男子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当是出嘛事了,原来是子承父业啊,失敬失敬,鄙人老董,凭着包袱斋山州行里走动,今天有一立轴想让小唐老板掌掌眼。” 包袱斋,自然不是店名。旧时古玩行里,有开店的,有摆摊的,有拉纤提成的,有夹包袱窜货的。这拉纤提成的,纯粹是无本买卖,为买卖双方牵线;而这夹包袱窜货的,一般是单枪匹马,也没多少本钱,收来东西立即带着到店里或找玩家卖出,衍生出“包袱斋”这么个名号。 挂“包袱斋”名号的人,多有几分江湖气息,同时货源较广,善于跑动。 男子这么一说,唐易倒是想起来了,这个老董,似乎以前在老爸店里见过一面,而且也听老爸说过,是个极为精明的主儿,喜欢下乡收货。本是津门人氏,但娶了个山州老婆,就此在山州安了家。 “原来是董老师,失敬失敬,董老师鼎鼎大名,早有耳闻,幸会幸会啊。”老董既然没说见过面,唐易自然也不会再提,寒暄之后,随即又说道,“咱们言归正传,看看画吧。” “小唐老板是个爽快人哪!那咱们看看?”老董笑着从一个长条形黄绸面纸盒里拿出了一张立轴。 立轴长一米多,宽约半米,是一幅设色山水,纸本,装裱倒也考究。 仔细看去,画的是疏林暮雨,上方烟云缭绕,下部稀疏的树林在细雨的氤氲下若隐若现,林边还有一精巧的茅屋,整体画面意境幽雅,但似有愁绪弥漫。 唐易又看了看题字,上面题了一首短诗:茅檐何日霁,溜响漫沉沉,气郁惟添睡,愁多亦怕吟。 而当唐易看到落款和印章时,精神一下子被提起来了。 行楷落款:沈周!两字篆书朱印:启南! 沈周是谁?赫赫有名的明四家之一啊!沈周,字启南,号白石翁、有竹居主人等,在元明以来的文人画领域有承前启后的作用,以山水和花鸟成就最为突出,自成一家。作为明四家之一,沈周的作品向来被收藏界看好,得意之作曾拍出千万高价。 不过,沈周的作品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流传很广,仿品横行,既有明清时仿制的,也有当代仿制的,不说泛滥成灾,却也气势汹汹。 唐易凝神审视之时,本来此画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一层淡青色的宝光,让他心中猛然一喜。但是细思之下,又觉得不对,若是沈周真迹,宝光不会如此稀薄,但若要是赝品,又怎么会有宝光? 唐易微微摇了摇头,又仔细将整个画作详细看了一遍。此时,又有一种直接的感觉出现在脑海中:落款“沈周”和“启南”朱印为真,而画作和题字为明人仿作!也就是说款印是真的,画却是假的!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本人还会在一幅仿作上题款留印?! 这次的直觉,出现得比“赤壁怀古”尤犀杯要晚。唐易暗暗思忖,兴许是因为尤犀杯是真品,而这件立轴半真半假,故而直觉在详细查看整幅画之后才出现。 但是,这直觉似乎令人费解。 倒不是唐易在怀疑这直觉,而是这太奇怪了。如果说画是真的,款印是假的倒还能理解,可能是作者练笔之作被人取走,为卖个好价钱伪添款印。但是,画是仿作,反而款和印是真的,这怎么理解? 难道是亲朋好友仿作,沈周乘兴而为?不对,不对,既是沈周的亲朋好友,绘画水准又不低,那必是有一定心气儿之人,而且,这款章岂是能拿来随便开玩笑的东西?怎会找到沈周让其题款落印? 沈周在明代就已声名鹊起,明人仿作也很正常,仿作一般是为了赚钱,向来都是仿全套,这幅画却出了真款印,这······ 唐易心思细密,却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一时沉默了起来。 正文 第43章 买个人气 “小唐老板,这可是好东西啊,压了我不少本,您看出个合适的价钱?”老董见唐易久不表态,不由出声问道。 “不要着急嘛,这沈周的作品岂是儿戏,市面上仿品横行,你这幅画虽然有一眼,但我们老板也得仔细瞅瞅不是?”毛逐给老董的茶杯续上了水。毛逐看了画之后,感觉是件老东西,但确实也拿不定主意,他亲见唐易接二连三捡漏,心中早有了几分期许,就等着唐易定夺了。 唐易却卷起了立轴,重新放到了盒子里。老董一看,心里一沉,心想这是连价儿都不想谈了? “董老师,您是行家,我本不该妄言。不过,既然送来这幅画让我开眼,那么谈价之前,我可否浅薄两句?”唐易放好立轴之后,对老董说道。 “客气了,但说无妨。”老董一听有门,心下略略放宽了些,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这壶金骏眉够味儿,喝得我汗都下来了。” “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唐易学着老爸做买卖时的样子,也拿起了架儿,“这一幅不是沈周原作,是一幅仿品,虽说是明代的仿品,但并不是名家仿的,恐怕叫不上价儿。” 字画仿作,自古有之,并非仿作就不值钱,若是名家仿名家,待到后世,说不定比原作还值钱。 “尼玛,这雅玩斋的徐宽真不是玩意儿,这小子明明带着道行一针见血,他还特么说老唐家的小子好糊弄,指条路让我发财!”老董听了唐易的话之后,心里暗骂道。不过,这脸上的表情,却是没变。 “哈哈哈哈,小唐老板少年高才,眼力过人啊!不过,这样的仿作也不好找了啊!”一番思量之后,老董笑着说道。 “说好听点儿叫仿作,说难听点儿叫赝品,董老师是看我阁宝多没有真东西是吧?”唐易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出语却已很不客气。 “岂敢,岂敢。”老董的汗又下来了,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这才说道,“仿作也有仿作的价儿,小唐老板如果不打算出价儿,我这就走。” 唐易却突然话锋一转,“董老师既然来了,好歹也得谈谈不是?” “唐老板真是讲究啊。这幅画仿作不仿作的咱不提了,就算是这张老纸,也能值点儿钱吧?我是两万块收上来的,今天咱们聊的投机,一万八您拿走!”老董这话,已经把原先“小唐老板”中的“小”字去了,不知不觉气势上已经矮了一分。 “都到这一步了,您也别掰扯了,这画我们八千拿下,就当是收了张老纸了。就这,您也赚不少吧?”毛逐在旁边接口道。 毛逐看似有些随意,唐易还没开口呢,他就还价,万一还高了怎么办?其实,这里面是有些讲究的,篮球场上,有“二打一”的配合,毛逐也是玩了这一手。 他先开一个比腰斩还低的价儿,先看看老董的反应,如果老董不答应,那咬住了继续谈谈看;如果老董一口答应了,那也没事,老板唐易还没发话呢,唐易完全可以表面上斥责毛逐:我才是老板呢!你乱开什么价儿,八千太高,两千!如此,毛逐和唐易对老董进行“二打一”,保准儿没亏吃。 不料,老董是个老江湖,听了毛逐的开价儿,一声不吭,而是笑着看向唐易。再说了,就是收一幅明代的仿作,也不是件容易事儿,这幅立轴是他花了八千收上来的,开价一万八是本着净赚一万去的,虽说不一定行,但低于总价一万,断然是不会出手的。 “八千也太低了,就照董老师说的,一万八!”唐易突然说道。毛逐一听,禁不住抓了抓耳朵,“他这是搭错哪根筋了?就算是看好了,哪有连价儿都不讲的道理?” 而老董也是喜出望外,急忙向唐易拱手道,“唐老板,不瞒您说,别看我痴长几岁,但您这做派,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得紧!” “董老师客气了。画我收了,但是有句话我还没说。”唐易依旧面带笑容。 “您说!您说!” “以后要是有了好东西,只管往阁宝多送。小店过些时日正式开张,到时候还望多多捧场。记住了,是阁宝多,不是多宝阁!”唐易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那是自然,我回头就跟包袱斋的弟兄们和拉纤的同行们言语一声,阁宝多的唐易唐老板,不仅眼力过人,而且仁义得很,好东西找他,错不了!”老董的脸上绽开红润,麻溜儿地说道。 “如此甚好。”唐易说罢,跟老董要了账号,让他写了收条,直接手机转账。 货款两清。老董告辞之后走到了门口,突然又折了回来,走到唐易身边附耳说道,“唐老板,按说有句话我不该多说,但是谁让您这么仁义呢,不远处那家雅玩斋的徐老板,您可得防着点儿······” 唐易还没听完,就摆手说道:“莫在我面前提起此人。” “好,那您忙着,回见。”老董略略一愣,便喜滋滋地走出门去。 “我说,既然看出了是仿作,何必要应他的价儿?”老董走后,按捺不住的毛逐立即问道。 “画是仿的,落款和印章是真的,光这款印,也不止一万八!而且不是新仿,是一幅明代仿作,咱们一点儿都不亏。”唐易笑了笑,“还有,我这一万八买的,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你不会要当真画儿卖吧?”毛逐不由瞪大了眼睛。 看着毛逐的表情,唐易心里暗暗高兴,毛逐能这么说,恰恰说明了他的人品靠得住。古玩一行,真真假假的事儿多了,但是,如果没了良心,丢了做人的底线,再多真品也只是沾染铜臭的商品,那便失了古玩的真正内涵。 “那当然不会,附上明人仿作的标签,挂起来,标价5万,赚钱赚在明处!”唐易说道。 “嗯。”毛逐点点头,却似又想起什么,“那你刚才说,一万八买的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人气!”唐易答道,“阁宝多就要开张了,卖货是一方面,货源也是一方面。不要小看这老董,他能收来这样一幅老画,还是有些道道的。而且,他在行里一咋呼,这广告效果应该不错,连带多宝阁改名阁宝多也说出去了,我们省了很多事儿。” “你变了!”毛逐突然盯着唐易,认真说道。 正文 第44章 用心险恶 “哦?”唐易笑了笑。 “以前只是觉得你心思比较细,知识面挺宽,现在,你俨然一个老江湖啊!”毛逐接口道。 “古玩行里水太深,不多琢磨不行啊。而且,我现在每天挤出睡觉的时间,逼着自己看两个小时的书。”唐易看着毛逐,“咱们都得加油了!” “我突然发现有句歌词特别适合你!”毛逐这时又笑了起来。 “什么?” “操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毛逐说完,已经笑完了腰。 “你大爷的,那是套马的汉子!”唐易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毛逐,总是改不了插科打诨的脾性。 笑过之后,唐易又对毛逐说道,“只是这幅画还有个问题没解开,既然是幅仿作,为何款印却是真的?” “嗨!外事不决问度娘啊。” “这怎么问?” “先用仿作、真款、沈周搜搜看,然后全盘搜索沈周的各种资料。”毛逐说着,便走到了店里的电脑旁。 “只能先这样了。”唐易点了点头,心想这高科技时代就是好,学习也便利了许多。 就在毛逐点开网页的时候,一个圆脸的伙计,跑进了雅玩斋。 “老板,走了,我看着上车的,而且空着手。”圆脸伙计跑到柜台前,对坐在后面的徐宽说道。 “空着手,那就是唐易收了。哼,前一阵不知他撞了什么大运,居然搞出了巨阙剑这样的名头,果然是碰上的。这幅沈周的仿作,想必他是当真品收了。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徐宽沉吟道。 “老板,我看那老董走的时候喜滋滋的样子,估计是赚了不少。这沈周的画值不少钱么?”圆脸伙计又问道。 “你来我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不下苦功怎么能学到东西?这传出去不笑话你,笑话我雅玩斋!”徐宽喝了口茶,“要说这沈周你不知道,他有个徒弟你应该知道。”徐宽心里想着唐易可能掉坑里了,心里一阵舒坦,话也多了起来。 “老板,是谁?”圆脸伙计一边给徐宽续水,一边问道。 “唐寅唐伯虎。”徐宽点了点桌子。 “那当然知道了,点秋香嘛!”圆脸伙计露出惊讶表情,大声说道。 “你也就这个档次了,那都是杜撰的!沈周有两个很有名的徒弟,一个就是这唐伯虎,另一个则是文徵明,再加上一个仇英,明代画坛就属这四人名气最大,所以被称为明四家。”徐宽继续说道。 “裘英?终于又知道一个姓裘的,以前我只知道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圆脸伙计接着又大煞风景地说道。 徐宽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不学无术!仇英的仇,本是仇恨的仇,是个多音字,读姓的时候读‘求’,和裘千仞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板,我记下了。我多问一句啊,这幅沈周的画,我看挺好的,就是仿作,应该也是精品吧?”圆脸伙计的问题又来了。 “嗯?”徐宽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一些,“你这句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幅仿作,虽然说不上精品,也算中上,而且是明本朝的仿作。如果我看的没错,落款和印章好像还是真的。” “啊,那怎么咱们不收下?为了坑这小子,失去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啊!”圆脸伙计面带不解。 “发财的机会有的是,但是这样的机会却不多,如果那款和章是真的,那小子上当的机会就更大了!我们隔岸观火,适当的时候再浇一次油,烧他个干干净净,岂非比赚钱更有趣?”徐宽说着,兀自冷笑起来。与其说这是对圆脸伙计说,倒不如说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觉得还是赚钱更有趣。”圆脸伙计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对啊,老板,那幅画是仿作,款和印却是真的,那怎么可能?” “我只是感觉像是真的,也不能完全断定。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意外。今天我心情好,就给你讲讲,以后你出去说不定还能显摆显摆。”徐宽又喝了一口茶。 “这沈周,世代隐居吴门,他的曾祖父和王蒙是朋友,他的父亲又是杜琼的学生,这些人都是明代书画界的名人,他学书画,就像你学烧水扫地一样平常。所以说,这个人吟诗作画,优哉游哉,追求的是一种自由,人呢,也十分平易近人,那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圆脸伙计表面上认真听着,心里却道,“这和款印有半毛钱关系啊?” 徐宽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所以有人求画,他是有求必应,就连贩夫走卒来了,他也不拒绝。更可笑的是,有人模仿他的画,拿去让他落款,他居然也会答应,还盖上自己的印章。所以,仿作上出现真款,也不奇怪。” “艾玛,这真是个神仙啊!”圆脸伙计恍然大悟道。 “你还真说对了。他的徒弟文徵明就评价他是‘神仙中人’。”徐宽道。 “有意思。”圆脸伙计吃吃笑了起来。 徐宽说了半天,也有些不耐烦了,接着挥挥手道,“干活去吧,今天的事儿记住嘴上带个把门的!” “老板放心。”圆脸伙计喏喏退了下去。 “原来如此!”此时,阁宝多里,毛逐终于通过一番搜索明白了为何仿作还有真款真印的道理,“看来史料也不全是胡说啊!沈周还真能干出这事儿。” “你说你一学历史的,居然说史料是胡说。”唐易皱了皱眉,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你说老董临走时说让我们防着徐宽,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幅画徐宽也看过了?不然老董没和他见面,不可能没头没脑说出这么一句话啊!” “徐宽这样老奸巨猾的人,看到这样的仿作,恐怕会收了当真品卖吧,还会把这个便宜给你?”毛逐撇了撇嘴。 “真品······便宜······”唐易沉思起来,脑海中又浮现了老爸买下高仿元青花玉壶春瓶的事儿,突然一拍大腿,“真是用心险恶啊!肯定是老董先去徐宽那里了!徐宽一直对我憋着坏呢,于是推荐老董到我这里来卖!徐宽知道我拍了巨阙剑有钱,又觉得我眼力不行,想让我收了当真品卖,然后他再把这事儿揭出来!” 正文 第45章 守株待兔 “哎?好像很有道理啊!”毛逐的脸上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这幅画挂起来,仿作说明先不要附上!”唐易突然说道。 “你这是······”毛逐隐隐有些明白了。 “我估计买家很快就会来了。”唐易笑道,“咱俩合计合计,守株待兔也得有个准备不是。” 两人合计完之后,唐易和毛逐一起去了医院。本来,唐易想让毛逐留在店里,但是毛逐声称得见见“老掌柜”,还在半路上买了个果篮。 唐中峰平日里对唐易相对严厉,见了毛逐却是笑容可掬,端的是慈爱长辈的形象,家庭籍贯爱好问了半天。 正聊着,唐中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唐易,你上次说和朋友一起去瑞州的翡翠公盘,哪来的这么个朋友啊?” 毛逐爱抢答的毛病又犯了,不待唐易开口,便接口答道:“唐叔,那女孩是林氏珠宝公司的设计师,也是秦老的外孙女,我看对唐易有点儿意思······” “别瞎说!”唐易立即在一边喝止。 “嗯······”唐中峰沉吟不语。 “唐易,小毛说的是真的假的?”易素梅却在旁边高兴地问道。 “别听毛逐瞎说,就是通过秦老认识的,她是珠宝设计师,瑞州正好有同学,我是去开开眼界,也探探路,咱们阁宝多要想发展,这翡翠是个必不可少的大项。”唐易顿了顿,又说道,“现在我们是朋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我给你说,好姑娘可不能错过。不过,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易素梅想到这里,眼神又有些犹豫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这事儿,我和你妈帮不了你,不过我有话说在前头,不管是什么家庭背景,我和你妈都不会因为这个反对,但要是人品不行,别想过我们这关!”唐中峰终于开了口。 “行了行了,过你这关,唐易能不能过人家这关还难说呢!”易素梅瞪了一眼唐中峰。 “好了,别说这个了。爸,我还有个事儿要和你说。”唐易岔开了话题。 唐中峰想说的话已经说了,见唐易有话要说,也便就此打住了。唐易将老董送来沈周仿作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 “别看徐宽人品极差,但在古玩方面却很有功力。他最擅长的就是字画,还是山州书协会员。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他肯定能认出是仿作,我怀疑连题款是真的也能认出来。以他的脾性,多半应该是收了之后当真品蒙出去,但是他却没收······”唐中峰又沉吟起来。 “会不会是他和老董联手做局?”唐易问道。 “这应该不会。老董这个人,路子倒是挺野,但是和徐宽交情并不深。我看,应该是他知道徐宽字画上的眼力,先找徐宽出货,徐宽认出是仿作之后将计就计,知道我在住院,你可能在店里,想让你当真品收了仿作。”唐中峰说道。 “然后他再找人来买,直到交钱之前才亮出獠牙,点明是假货,如那件玉壶春瓶一般故技重施?”唐易接口道。 “多半是这样了,只是这次他没法让你破大财,想是要再掀起赝品风波,连带上一次的事儿,让咱们店的名声彻底臭掉,让咱们再无脸面继续开店!”唐中峰眼中精光暴闪,沉声说道。 “我和毛逐倒是商议了一个守株待兔的计划。爸您听听怎么样?”唐易介绍起来。 听着听着,唐中峰的眉头舒展开来······ 只是这兔子来得太快。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正在店里整理唐中峰联系老关系购入的一批玉件,一名看起来50多岁的男子走进店来。这名男子梳着背头,带着金丝边眼镜,短袖衬衫搭配休闲裤,看起来十分有派。 “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没正式开张,店里有点儿乱。”毛逐见人进来,上前招呼道。 “没事儿,我也就是路过,随便看看。”背头笑了笑,在店里转悠起来。唐易把玉件归置好,便坐到了柜台后的椅子上,毛逐则不远不近地跟着背头。 “咦?”背头走到沈周的仿作前,突然低低发出了声响:“疏林暮雨图!” 唐易一看,心里明白了几分。他不由得又望了一眼那幅沈周的疏林暮雨图。 对于宝光,唐易虽然还不算游刃有余,但是已经基本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但是,他识别这幅画,靠的是脑中的直觉,这种直觉的出现,是吸全五色宝光之后的事情,他虽然已初步相信,但是自忖其中定然还有很多东西他没有掌握,而且也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所以,他这才又集中精神看了看这幅疏林暮雨图,这一次,产生的直觉和上次一样,仿作真款。 唐易略略放下了心,起身走到背头旁边,“您看上这幅画了?” “想不到能在你这多宝阁看到沈启南的大作。”背头面带欣喜地点了点头。 “看您对字画颇有研究,怎么会把店名读错了呢?古人行文,都是从右至左,本店阁宝多,而非多宝阁,这营业执照上也是如此。”唐易接口说道。 “哦?哈哈哈哈。”背头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摆手,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唐易心里就此断定,这就是徐宽找来的兔子了,“呵呵,还是先看画吧,” “好,好。”背头随即又打量起画来。 “啧啧。”背头一边看,一边开始了点评,“什么玉器瓷器,说白了都是匠人所制的器物,这书画不同啊,那是文人雅士的挥毫泼墨,看着沈周的精品之作,那就是我与这位古人在交流啊!” 毛逐心里嗤嗤发笑,“表演略显浮夸,这是破盘价998的群演水平。” “看来您有意入手此画?”待背头表演告一段落,唐易这才问道。 “正有此意。不瞒老板说,我寻访明四家的画作很久了,只是这明四家都是江南人士,山州地处北方,少见传世精品哪!”背头眼神炽热,表情认真,郑重说道。 唐易突然收起笑容,“谢谢捧场。不过,这幅画可是有些贵!” 正文 第46章 偷梁换柱 背头看着唐易突然严肃的表情,略略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呵呵,沈周的作品,便宜了也买不着啊,不过货卖与识家,老板你做生意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你出个价,咱们好商量。” 这句话,没了看画时说话的那种人文气息,突然生出了一种追财逐利之感。唐易心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稍不注意,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要是按照背头之前的表现,似乎应该说:“老板莫非看不起人?”但背头却立即把重点放到了价钱上。 唐易微微一笑,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万?” 背头的脸上又出现了浮夸的表情。实际上,这幅画如果是沈周真品,这个价格虽然不是很离谱,但只会出现在大型拍卖会上,古玩店中,一般是不会报此高价的。 看着背头的表现,唐易和毛逐终于完完全全确定了,这就是徐宽找来的人! “一百万,不还价!”唐易朗声说道。 “呃,不贵,不贵。我再看看?”背头的表情似乎有所放松。 “随便看。”唐易朝毛逐使了一个眼色,毛逐随即说道,“您今天就入手么?” “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看好之后,先交一万定金,过两天再来取画。”背头一边看画,一边说道,目光并未与唐易对视。 “没问题。我给您留着。”唐易答道。 又看了几分钟,背头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轻轻握了下右拳。随后,背头和唐易在桌前坐定,毛逐倒上了茶水。 “真的就是一口价了?”背头坐定后又问了一句。 唐易并不说话,微笑看着他。 “好吧,这沈周的作品一百万拿下不算贵。不过······这笔钱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今天就交上定金,但是能否草签一个小小的合同?”背头略一皱眉,随后又拍了拍真皮手包,说道。 “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样的合同?”唐易面带微笑,呷了一口茶水。 “不是我不相信你啊老板,这幅画我是看真的,价钱也合适,但是我毕竟不是专家。我的意思呢,是这样,我交上定金,咱俩写一个声明式的合同,如果这幅画是沈周真品,到时候我钱照付,画拿走,如果不是,画我不买了,您得退给我钱,我也不多要,双倍定金就成。”背头字斟句酌,慢慢说道。 “这古玩行里的规矩,您难道不知道?货款两清,出了这店,这幅画就是变成了一张卫生纸,也不关我的事儿了!”唐易笑容很浓,话却极其露骨。 当时唐中峰被徐宽做局,之前自然没签这样的合同,买家也未交定金,只是口头约定,而到真买卖时,买家却带了一个所谓的专家来,现场起了质疑,这才出了问题。 这一次,徐宽似乎更精细了,想到了定金,而且在交定金之时,就签合同,提前落下白纸黑字。毕竟,如果故技重施,唐易未必会和唐中峰那般,冲动之下现场打赌。唐易要是到时候不卖,那这个局就成不了了。 只是徐宽没想到,唐易已凭借九宫五色,将这幅画看了个真真切切,通通透透。 “这······”背头提前想到过唐易会不同意,但是没想到唐易说得如此难听,“老板,这行里的规矩,我也略知一二,但是这笔买卖,不这么做,我恐怕真不敢继续了。” 唐易的脸上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但是很快隐去。这一幕,被背头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 唐易看着他那自以为捏住别人脉门的样儿,心里暗骂一句,“草泥马,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只看着这俩臭钱?” “好吧,我对这幅画也很有信心,不过有一点,得我起草合同,然后您看了没问题,签字摁手印。”唐易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若是你起草的有问题呢?”背头放下茶杯问道。 “若有问题,你提出来就是,我再重写,直到满意你再签字。”唐易答道。 “好,事不宜迟,这就起草吧。”背头站起身来,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唐易起身,走到电脑前,不多会儿便敲出了一式两份买卖合同。说是合同,其实很简单,不过二三百字,其中最关键的一句是:若阁宝多售沈周《疏林暮雨图》为仿作,交易取消,并退还定金一万元之双倍,若非仿作而放弃购买,一万元定金概不退还。 一张A4纸的下方,还打上了甲乙双方的签字处和摁手印处,并留出了身份证号码填写处。 “老板的速度很快啊。”背头拿起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三四遍,然后又把另一份看了两遍,这才说道,“没问题,那咱们就签?” 唐易将合同放在桌上,笑道:“签之前,互相查验一下身份证为好。”说罢,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背头也跟着一笑,从手包里掏出了身份证。 唐易看了一下,背头的身份证是二代证,看上去并不是假的,核对照片和年龄,和本人也完全能吻合,于是拿起身份证,准备给要还给背头。 “咔嚓!” “哎呦!”唐易身下的凳子突然断了一条腿,唐易身子一晃,坐倒在地,而手中的身份证也脱手飞出,掉到了桌子旁边的柜台后面。 “哎?”毛逐在旁边叫了一声,似乎要上前搀扶,但是动作却并不迅速。 背头在毛逐身前,他立即起身,上前去扶唐易,唐易一边抓住背头的胳膊,一边说道,“这凳子是红木的,居然断了,太可惜了!”站起来后,一手仍抓住背头的胳膊,一手指着凳子道。 背头不由得也看了一眼,接着笑道:“我不懂木料,不过如果是老东西,确实容易坏,还真是得小心点儿好。” 就在唐易和背头这一番起落的空当,拿着一沓A4纸的毛逐,迅速从底下抽出两张,换走了桌上的两张合同,又把两张合同塞到了一沓纸的下面。 背头背对毛逐,唐易却正好面对毛逐,看毛逐完事儿之后,唐易立即快速走向柜台后面,捡起了背头的身份证走了回来,“见笑了。您的身份证,我们这就签字吧?” 背头拿起两份合同,迅速扫了一眼,点点头,开始签字······ PS:新的一周开始了,上周在新书榜上高挂,这周还望大家继续给力啊。先谢过。 正文 第47章 你的奖金 签完字,写上身份证号,摁了手印,双方各保留了一份合同。背头很痛快地从手包里拿出扎得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递给了唐易,“唐老板,今天事出匆忙,我回去赶紧联系这方面的专家,明天下午我就来取画,你看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权威的专家么?”唐易“好意”提醒道。 “呵呵,我没别的爱好,独独喜欢个字画,这方面还认识几个朋友,这就不老唐老板挂心了。”背头哈哈笑道。 “好。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今后还望多多照顾小店生意!”唐易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背头伸手握住。手掌厚实粗糙,哪里像个风雅闲趣之人? “我还有些事儿,恕不远送了。”唐易松手说道。心想,看来只要心细多查,不管多严密的局,都会有破绽,即便自己看不出这一幅仿作的玄机,这整个过程仍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漏洞,以后在古玩圈里混,可真得处处留心。 “回见。”背头笑着走出了阁宝多。 唐易跟着关上了店门。“一百万的价儿是不是有些低?”背头走后,毛逐向唐易问道。 “开多少价儿并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是真买。重点在真假上,如果认定是仿作,那就是我们卖假货!而我们多赔一万块钱不算多,我估计徐宽都不会要,算是给这个背头的酬金了。”唐易分析道。 “你别说,你这个‘假摔’不错,扔出身份证的位置也不错!”毛逐继续说道。 “我真没想到他会来扶我,我以为他会先去捡身份证呢。”唐易道,“不过你小子的手够快的,这也能把合同换了!” 毛逐得意地甩甩头,“两手准备,只要你摔得好扔得好,我都行。不过,我真是怕他又仔细看一遍合同,到时候可真不好收场了。” “就是两个字的调整,没那么容易看出来。再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出来无非他不签,撕破脸就是了,他本来就是来搞咱们的,骂出去也解解气!”唐易表情升起恨恨之意。 “你说徐宽看一遍合同之后会怎样?”毛逐点了一支烟。 “以徐宽的特点,应该是能看出来的,看出来又怎样?白纸黑字,那背头已经签了,一万块钱已经交了。要么他认倒霉,不要这一万块钱,要么他一百万买下来。”唐易也跟着点了一支烟,“这主意主要是你想出来的,虽然有些龌龊,但对徐宽这种人,没法讲文明。所以,这一万块,是你的奖金!” 说着,唐易将背头给的一万块钱笑着递给了毛逐。 “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笼络人心吗?”毛逐喷出一口烟圈,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距离古玩街不远的一处茶楼包间里,徐宽听背头说出“一百万”的报价之后,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要的太低了!”徐宽随后说道,“看来,老董给他的价格不高。这小子乳臭未干,不敢叫高价,岂不知这样的画作,要得越高越容易卖,越低反而越难出手,要不是你去接盘,恐怕得压在他手里一阵儿。” “是有些毛躁,谈买卖的时候,还把一张红木凳子给坐断了,呵呵。”背头喝了一口茶,笑出声来。 “什么红木!他店里的凳子都是非洲花梨的,看着漂亮,不值什么钱!”徐宽习惯性地翻了翻眼皮,不屑地说道。 “哈哈哈哈。”背头笑了起来,随即从手包里拿出了合同递给徐宽,“你给的一万定金我已经交了。” “嗯。”徐宽一边接过合同,一边说道,“等他们退回一万定金的双倍,多出来的那一万,就算你的奖金了。” 背头面露喜色,这可比原先商定的酬金要多!只不过两场戏而已,万元奖金确实算不少了,此前,他在山海电影制片厂旁边的群演一条街蹲上两个月,也未必有此收入。 喝了一口茶水,徐宽细细看起合同来,“阁宝多?改名了?”徐宽瞪着不大的眼睛,指着合同上“阁宝多”三字问道。 “是啊,我说多宝阁,还被那小子抢白了几句,说什么古人行文都是从右往左,对了,好像营业执照上也是阁宝多。”背头在一旁解释道。 “没想到唐中峰为了不关门,玩了这么一手!”徐宽面有怒色,将合同放在了桌上,“这一次,又是一件赝品,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古玩街上混!” “徐老板,恕我直言,你和这唐中峰到底有多大的仇?要用如此手段?”背头还以为徐宽看完了,顺手收起了合同,同时问道。 徐宽见背头收起合同,本想要来再看,毕竟还没看完呢,但是听到背头所问的事儿,火气又上来了,敲了敲桌子说道:““做生意本就是求财,这唐中峰的价儿却压得很低,而且仿品统统标明,哗众取宠,最重要的是他的铺面位置好,一直挡了我的财源!” 背头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徐老板,专家你找好了吗?明天和我一起过去,打好配合的事儿你得讲好了!” “不用。我找的是山海画院的金先生,说你是我的朋友,邀请去帮忙的。金先生为人豪爽,你万不能说出实情,我们要的只是个鉴定结果。金先生是古字画鉴定的大家,到时候他只要有了定论,放眼整个山海省,估计还没人能驳斥。”徐宽摆了摆手。 “徐老板,真有你的,金先生这样的人,你也能请得动?”背头颇感惊讶。 “不是我请动的,是这幅画请动的。研究字画的人,听了沈周,就像你们群众演员听了周润发一样,只要有机会,想方设法也是要去见见的。”徐宽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随后,背头先行告辞,走出了茶楼。 徐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他觉得老天都在帮他,正恨唐易恨得牙根痒痒,老董居然带了这么一幅画来,而他,只是顺势拨弄了几下,老董居然真的就去了,更关键的是,唐易居然真的收了。 “你老子栽在我手里,你一样栽在我手里。”徐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只是,他似乎忘了那合同他还没看完。 正文 第48章 彻底懵了 第二天下午,高温又来,天空似有些阴沉,闷热得很。 “这么闷,傍晚可能会下一场大雨。”唐易站在阁宝多店门口,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厮会带什么样的专家来。” 正说着,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下,背头从车上迅速下来,随后又拉开了后车门。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下车来,说是老者,其实也就六十岁左右,腰板挺直,浓眉深目,头发黑亮,配合灰色制式短袖衫,给人一种很威猛的感觉。 毛逐在唐易身后悄声道,“这不像群演啊,似乎有点儿面熟······” 老者抬头看了看阁宝多的牌匾,微微点头,“这是从蔡襄的帖子中凑的几个字,整体效果还真不错。” 唐易一听,微微一怔,心道,“这徐宽还真是下功夫,居然请了一个高人。”于是快步上前,“我是阁宝多的店主唐易,未请教?” 老者打量了一下唐易,眼神中似有惊奇。确实,唐易太过年轻,在这古玩街上,恐怕是最年轻的店主了。 “鄙人金石溪。”老者声音洪亮,“听闻小唐老板店中有沈启南之作,前来观瞻,叨扰了。” “金先生说哪里话,莫要说您拨冗来鉴,即便无事路经小店,也是蓬荜生辉。”唐易一听名字,立即想了起来,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金先生。 “怪不得觉得面熟,原来是金先生,在鉴宝节目见过。”毛逐也想起来了。 这金石溪,不仅是鉴定古代字画的专家,本身也是书画界的大家,早在中年时,一幅画作就已是几十万的高价。不过,金石溪专注于字画,结交的多是书法美术界的人士,很少涉及古玩圈。即便上鉴宝节目,也只鉴定字画,其他一概不论。徐宽与之结识,主要是通过书协的关系,而金石溪之所以愿意前来,更多的还是因为沈周沈启南的画作。 “呵呵。”金石溪走进阁宝多,心想这小伙子虽年纪不大,说话倒也颇为得体熨帖。 “唐老板,今天金先生来了,这样,如果金先生说没问题,咱们当场交易,如果金先生说有问题,咱们就按照他的论断决定,你看如何?”背头在一旁对唐易说道。 唐易迅速在脑中把整个过程和合同内容又想了一遍,点头道,“还请金先生多多指点。” 金石溪微微点头。 背头却在心里骂道,“艹,跟我耍滑头!这句话跟没说一样。不过既然合同在,金先生只要认定是仿作,到时候徐老板一帮人来看热闹,你不承认也没用。” 《疏林暮雨图》就挂在店里,金石溪也不啰嗦,直接就走到了画作跟前。 凝神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小唐老板,你说这幅画是沈周的真迹?”金石溪侧首问道。 “不知道金先生您说的是整幅画,还是落款和钤印?”唐易在旁不卑不亢。 “哦?”金石溪面色微变,随即又仔细看了看款印,而后又变换角度看了看纸张。一番沉思之后,又问唐易道:“你怎么看?” “这是一幅明代本朝的仿作,倒有七八分几可乱真。尤其是款印,我认为是真的。”唐易侃侃说道。 “什么?你明明告诉我说是一幅真迹,而且咱们合同都签了,你现在又说是仿作?就款印是真的?我要花一百万,就为了买这屁大点儿款印啊!”背头突然气急败坏的高声说道。 金石溪听到粗言陋语,禁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说你这表演,确实是太浮夸了,你这注定是当一辈子群众演员料啊!”毛逐冷笑一声,扔到桌上一个录音笔,“这是昨天从你进店到出店整个过程我们对话的录音,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是真迹了?” 背头一听,心里猛地一惊,难道着了他们的道了?不由得伸手挠了挠头。不过他很快就压住了慌乱,突然想到:录音有屁用,我这里可是有合同啊! 随即,背头从手包中拿出合同,抖了几下说道,“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如果是仿作,要退还双倍定金!”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金石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本来他受徐宽所托,只是鉴定画作,当然,主要是自己也想观摩下沈周的真迹,结果不但是一幅仿作,还闹出了什么定金和录音,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金先生,您先请坐,喝口茶,稍后我再和您解释。”唐易上前将金石溪请到桌旁,毛逐倒上了茶水。金石溪看了看那幅画,还是坐下了,若不是正如唐易所说,款印是真的,他恐怕连坐的耐心都没有了。 “来,咱们对一对,两份合同是不是一样!”唐易拿出合同,来到了背头面前,“你自己先仔细看看你手里的那份!我这份上写的是‘若阁宝多售沈周《疏林暮雨图》款印为仿作’!明明强调了款印!” 背头一听,连忙拿起合同。 果然! 比自己预先看的,多了“款印”两字! 不对啊!自己当时看了三四遍,没有这两个字!可是,这上面却签了自己的名字,摁了自己的手印! 这到底怎么回事?! 背头的脸上,汗流涔涔,彻底懵了! “其实我们不仅有录音,还有你签字时的手机录像。”唐易看着背头,满面笑容。 “你······”背头看着唐易,脸上的肌肉开始抖动起来。原来这俩小子的准备工作如此充分!突然间,背头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划过徐宽说的一句话“什么红木,他店里的凳子都是非洲花梨的”! 对,肯定是这小子假装摔倒,另一个小子换了合同!而且此处加了两个字,别的地方肯定减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字,我没仔细看,只觉得段落长短没问题,就在偷梁换柱的合同上签了字! “你们换了合同!”背头几乎是吼了起来。 “呵呵。”唐易依然满面笑容,根本没接茬,自顾说道,“你好像还拍过什么金枪油的广告是吧?扮演一个暴发户。对了,徐老板什么时候来?他应该带着几个熟人,看看这赝品是怎么被金先生识破的吧?” 昨天背头走后,毛逐居然碰巧在网上搜出了一段视频广告,背头的那段疲软时的表演的确不错,俩人笑了半天。 而且,背头本来确实是和徐宽说好,需要徐宽来的时候,背头会拨号震一下徐宽的手机,只是背头现在哪还顾得上拨号? 正文 第49章 一时兴起 听了唐易的话,背头如同广告中的表现,顿时彻底疲软下来,呆呆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现在应该去找徐老板,赶紧商量下怎么办。我还要和金先生请教几个问题,就不送了。”唐易终于收起了笑容,厉喝一声: “滚!” 背头被一声厉喝震了一个哆嗦,连招呼都忘了和金先生打,脚步踉跄走出门去,真也不顾得掩饰,就朝西侧的雅玩斋去了。 “同行相轻,手段卑劣,让金先生见笑了!”唐易上前,为金石溪续上了水。 “小唐老板,你刚才说的徐老板,莫非是徐宽?”金石溪眼观了这一幕闹剧,又想到是徐宽请他来的,不由问道。 “我方才也只是猜测。此人来买字画,非要签订什么保真合同,我已看出是仿作,岂能乱写?只能认定款印为真,所幸有合同为证。”唐易笑着解释道。毕竟,是否徐宽指使,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只用“猜测”一带而过。 金石溪略一回想,便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没心思去想这其中的尔虞我诈,而是在吃惊另一件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他居然认定了沈周此画为仿作,但款印却是真的! 古玩行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金石溪自然是不想掺和的,但是对于这幅画作,他还是保持着兴趣,否则也不会坐这么久了。 “小唐老板,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看出画是仿的,款和印却是真的?”金石溪开口道。 拿下这幅画之后,唐易和毛逐是做了功课的,虽说未能全盘通透,但说个大概自是没有问题。 “沈周的山水,以粗笔的水墨和浅绛画法为主,恬静平和中有一种苍润雄浑气概,落笔点墨,决不苟且。但是这幅画作,恬静中却暗藏躁动,雄浑不足,气势偏弱,落笔略带犹疑。至于款印,晚辈只能说是靠感觉了。”唐易答道。 “嗯。”金石溪微微点头。唐易的回答虽说有些笼统,但是并没有破绽。而且,这鉴定的绝密心得,一般人是不会外传的,哪怕是见了权威的专家。 不过,金石溪作为书画鉴定的大家,面对如此笼统的回答,却忍不住要说上两句了。 “小唐老板提纲挈领,说的是没错的,不过此画我也想说上两句。” “金先生不吝赐教,洗耳恭听!”唐易一听,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看来,金石溪的认定和他是一样的,但是他并不能细细品断,要是金石溪能说上几句,那必会有点破窗户纸的功效。 “鉴定水墨画,皴法历来是一个关键。沈周四十岁以后,用笔粗劲浑厚,皴法趋于短粗。这幅仿作,仿的就是这种风格。但是,短粗的皴法很难模仿,稍有不慎,不但出不了雄浑的效果,反而显拙,仔细看看这幅仿作,虽功力尚可,但仍有拙意,这一点就可以定论了!” “至于款印,揣摩用笔和刀法,再细加对比,也是能鉴定出来的。只是,敢在一幅仿作上鉴定款印为真,小唐老板年纪轻轻,委实气魄不凡!”金石溪寥寥几句,说得十分到位,唐易和毛逐不由暗暗点头。 “多谢金先生指点!”唐易谦恭说道。 金石溪的心情显然恢复了不少,他笑着摆摆手,居然拿出了一张名片,“小唐老板若有好的画作,不妨联系我。” 唐易立即也拿出了刚印制的,带有“阁宝多”字样的名片,递了上去。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毛逐却在此时突然说道。 “请讲!”金石溪痛快回应。 “金先生今天到小店来,也算是个缘分,小店原名多宝阁,因为些许事故,改名阁宝多,金先生乃书法大家,能否为小店题写店名?”毛逐没有犹豫,接口说道。 “毛逐!”唐易心说不妙,轻声叫道。这种事儿,哪能凭一面之缘唐突提出? “这······”金石溪的脸色变了。 “金先生不要介意,他是开玩笑的。”唐易立即说道,“不过,金先生既然来了,也算与小店有缘分,我倒是有个小礼物,不知道金先生能否笑纳?”说罢,唐易也不卖关子,伸手指了指那幅《疏林暮雨图》。 金石溪一愣。唐易立即接着说道:“金先生不要误会,一幅仿作按说不该如此行事。但这幅仿作也是明代之作,况且款印为真,金先生的技艺登峰造极,想必能参悟出更多妙处,有助创作。我留着反而颇有差池。” 毛逐在一边心说好险,自己嘴快想讨个便宜,但确实太鲁莽了,金石溪恐怕已有反感。唐易反应够快,立即就跟上了别的话题,表达心意,而且并没有给金石溪说话的机会,接着又用三言两语把可能出现的误会消除了。这样,即便是金石溪不要,也不会觉得唐易过于唐突。这最后一句,更是说明了自己不会以假售真的经商之道。 其实,唐易在金石溪刚才留下名片,提出若有好的画作可以联系他的时候,就生出了送画的想法,只是因为是一幅仿作,所以要字斟句酌,这才想了一会儿。既然有这个机会,如果不借此拉上关系,那确实有点儿可惜。 “我倒是可以买下来。”金石溪看了一眼唐易,缓缓说道。 “金先生说哪里话,这幅画,只有在金先生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世俗之人哪有研究的能力?金先生和我初次见面,可能还不了解我。古玩之道,钱财仅是衍生的东西,真正的内涵,在于文化的传承。金先生也有所不知,我还曾捐献一只越窑瓷壶给华夏古代史研究所。”唐易站起身来,微微弯腰,认真说道。 像唐易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难免是有一些书生气的,但是这一番话,配合书生气,却让金石溪感到一阵舒畅。文人意气,每多一时兴起,金石溪竟然大手一挥,“好!取笔墨来!” “啊?”唐易本想说“这倒是像一种交易了”,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如此说出来,反而显得自己内心阴暗。于是便开口问道:“金先生此次用笔,取何毫锋?” “长锋羊毫,今日我乘兴悬腕!”金石溪的兴致显然是真的起来了。 正文 第50章 意外大礼 毛逐立即出了店门。阁宝多里,仅有几张生宣净皮,一支狼毫,本是唐中峰闲时涂抹所用。不过,古玩街上,笔墨纸砚并不难买,毛逐几分钟便回来了,手里握着一大一小两支羊毫,怀里还夹着一刀玉版宣。(章末有附注。) 桌面铺上毡子,将玉版宣放置平展,砚内倒好墨汁,化开两支新毛笔,一切就绪之后,金石溪大步走到了桌前。 笔蘸浓墨,腕如苍松,金石溪一气呵成。 “阁宝多”三个大字跃然纸上。金石溪的名气,属画第一,但书画不分家,他的书法亦在大家之列。落笔之处,柳骨颜肉,又兼黄山谷之韵,且自成一体,颇具写意之美感。这几个字是他兴起所致,更是矫若游龙,气韵不俗。 字成,金石溪自赏片刻,又取来小羊毫,在字首空白处题到:唐易小友雅嘱。而落款处,则写上了:甲午仲夏金石溪酣墨。 唐易在一旁看着,惊喜不已。他原以为,金石溪能题写三个字就不错了,没想到上下款皆有,而且称己为“友”,落款自认为是“酣墨”。这幅字的价值那就大了,金先生的为友人所题的得意之作,光是广告效果,那就了不得。 此时,阁宝多的门开了,走进来的竟是黑色轿车里金石溪的司机。“我看到刚才有人出去买了纸笔回来,想必金先生是要挥毫泼墨了,就把车上的印章拿了过来。”说罢,司机提起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嗯,正想叫你呢。”金石溪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方“封门青”印章和一盒印泥。取出印章,蘸上印泥,金石溪郑重压在了落款之下。 此时,毛逐已经将《疏林暮雨图》卷好装了起来,放进了盒中,递给了司机。司机也不说话,待金石溪盖好印章,一并收起,又走了出去。 金石溪显然对自己的这几个字也很满意,自己又欣赏了一会儿,随后才坐下喝茶。喝了一口茶,抬头望向店外,乌云渐密,“要下雨了,我也不久留了,小唐,咱们日后再叙!” “天气不好,我就不留金先生了。”唐易起身,将金石溪送出门外上车。 “看着客客气气,都是文人意趣,说穿了不还是一笔交易?”毛逐看着金石溪上车后,对唐易说道。 “我当时喉咙里也有这句话,生生憋住了。现在来看,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金先生题字之后,自赏连连,这说明他对自己的书法是极为珍视的,一幅仿作而已,不值得他如此出手,更多的还是对我们的欣赏和信任。”唐易分析道。 “我说,你这不仅鉴宝能力突飞猛进,这思维能力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你这是吃了什么灵药仙丹?”毛逐半开玩笑,但心里确实是带着佩服的。 唐易咳嗽两声,一本正经:“我最近研究易经,两仪五行,九宫八卦,颇有心得。” “就你这逼格,装得真恶心!”毛逐笑骂之后,突然又说道:“一万八买了一幅画,回了一万,竟然又得了金先生一幅字,这要是做成牌匾挂在店门之上,太拉风了!” 唐易也很是高兴,他没有想到金石溪真的给阁宝多题写了店名,原本送画只是借机拉个关系,“嗯,这幅字裱起来,挂在店内。再做一块牌匾,正式开业的时候挂上,正好换下原来那块,辞旧迎新!” 两人开怀大笑,各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还得“感谢”徐宽,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意外之喜! 只是在此时,徐宽正半躺在雅玩斋的躺椅上,仍旧气得乱颤。 刚才,背头匆忙直接跑进了雅玩斋,看得徐宽一愣:这是怎么了?不仅没让我带人去,自己还回来了?此时,徐宽正在和邀请来的几个店铺老板喝茶,准备过一会儿去声讨阁宝多又卖假货呢! 背头将徐宽拉到一边,将合同又递给了他。徐宽立即审视了一遍,看到多出的“款印”二字,立即爆出了粗口:“草泥马!” “你当时不是也看了吗?也没看出来?”背头低声问道。 “我他妈还没看完呢,被你装进包里了!”徐宽骂了一句。此时,几个老板都站了起来。徐宽立即赔笑道,“今天有点儿急事要我处理,诸位对不住了,咱们改日再聚?” “好,好,徐老板你先忙。”众人一看徐宽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纷纷告辞而去。 “你签字的时候,这样就签了!?”徐宽没好气地对背头说道。 “他们肯定换了,你记得我说红木凳子断腿,他摔倒的事儿么?我去扶他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换了!”背头解释着。 “艹!你走吧,先别管了。”徐宽一阵气血上涌,不耐烦地向背头摆了摆手。 “我的酬金······” “你还好意思要酬金!” “话不能这么说,徐老板,虽然这事儿没成,但是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啊,我去金先生门上请人的时候,礼品是你出的,打车的钱还是我自己付的呢!”背头也有些急了。 “拿走!”徐宽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扔给了背头! 背头将钱收起,却冷笑一声,“徐老板,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要是没有东西堵着,我的嘴可不怎么严实······” “哼!”徐宽闷哼一声,没有说话。稍顿,徐宽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又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还搭了一万块钱呢,都不容易,这样,你说个数吧?” “怎么也得再给我三千!”背头犹豫了一会儿,报出了价码。 附注:关于第一段中的生宣净皮和玉版宣 宣纸可分为生宣,熟宣,半生半熟。生宣是没有经过加工的,吸水性和沁水性强,容易产生丰富的墨韵变化;熟宣是用矾水加工制过的,水墨不易渗透,绘画时可作工整细致的描绘,反复渲染上色。 同时,根据原料配比特点,宣纸又分棉料,净皮,特净,主要是根据原材料檀皮含量而定。棉料檀皮含量低,轻薄,净皮高一些,特净最高。 玉版宣则是一种半生半熟的宣纸,色白,坚厚,略有洇水但不易扩散,更适合题字一类的书法创作。 生宣净皮的晕散还是比较重的,而且店内的这几张是练字用的粗工普品,显然不适合书法题字,所以毛逐才又跑出去买了玉版宣让金石溪题字。 正文 第51章 一个竹筒 徐宽想了想,返身从抽屉里点出三千八现金,“这事儿我认栽了,你也不容易,加上那两百,一共给你四千。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四千块钱我换个方式花出去,一样让你不敢开口!” 徐宽在气头上,还能玩出这一手恩威并济,让背头也有些露怯。他接过钱,恢复了笑容,说道,“有钱都好说,您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忘了。不过徐老板,我也提醒你一句,别看那小子年轻,真是不好对付,收手吧。” 说完,背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啪!”徐宽抓起一只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平静了片刻,徐宽敲了敲脑门,最终掏出了手机,给金石溪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金先生,那画您帮我朋友看了吗?”徐宽小心问道。 “是一幅仿作,不过却也难得,落款和钤印是真的。”金石溪平静说道,“唐易这个小伙子不错,我还给阁宝多题了店名。老徐啊,你们都在古玩街上经营,我看还是和为贵啊。” 金石溪和徐宽通过书画圈结识,但却并不是很熟,还没到朋友的地步。本来这事儿,金石溪有被利用之嫌,但也是因为他自己被沈周的画所吸引,所以也并未主动点破。但徐宽既然又打来了电话,金石溪自然不能假装看不明白,所以笼统点了句“和为贵”。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金先生,您先挂。”徐宽听了之后,拿着电话的手都抖了起来,看来,这一次,自己不仅给阁宝多送去了一万块钱,还连带金先生的题字。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金字”招牌!如此大礼,竟然相当于是自己送出去的! 徐宽此时的心情,就差扇自己俩耳刮子了,他强压住身体的不适之感,半躺到了店里的躺椅上。 这事儿,确实只能认栽了。莫说徐宽还不知道唐易已经把画送给了金石溪,就是知道了,难道还能叫嚣着拿一百万去买,看唐易能不能从金先生手里把画要回来?要是那样,真是不想在古玩圈里混了! 徐宽在店里躺着的时候,阁宝多里,毛逐却突然对唐易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徐宽?” “没多大意思,倒显得我们小作了。我爸快出院了,咱们得好好准备开张的事情,等我从瑞州回来,阁宝多就正式开张!”唐易回道。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亮起,紧接着一声惊雷。过不多会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乌云骤雨,越下越大,尘土被雨点压住,地面上很快便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嘭!”阁宝多的玻璃门此时突然响了一声,被撞了一下。 唐易和毛逐一看,原来是有人匆忙从街上跑到门口屋檐下避雨,冲得太快,撞到了门上。 唐易立即上前,打开了门。 “对不起,雨起得太快。”门外,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衣着朴素,但面容清秀,气质上佳。她手里抱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发梢上还在往下滴水。 “没事。大姐,进来坐吧。风大,外面避不了雨。”唐易打了个请进的手势。 女子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了下纸箱,似乎有点儿湿了,便点了点头,走进了店里。“坐吧,给!”毛逐递上了一块毛巾:“这毛巾是新的,没人用过。”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将纸箱放在地上,拿起毛巾,将头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喝茶。”唐易又端过来一杯热茶。女子也没推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打量起店面来,“你们是这古玩店的伙计吧,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您这是要买东西?”唐易笑问。 “啊?”女子看了看唐易,显然不太相信一家古玩店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在她的印象里,古玩店的老板都应该是老头子,最起码也得是个中年人,哪成想,是个小伙子,“你们收不收东西。”女子说着,目光在纸箱子上徘徊。 “您这些东西······”唐易欲言又止,自然是想问问东西是哪里来的。 孰料,女子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轻轻叹息了一声。毛逐见状,立即解释道:“大姐,我们老板的意思是,照我们行里的规矩,收东西没问题,是要知道来历的,不然日后说不清道不明不是?” “嗯,我听我老公说过这规矩。”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些东西是他老公留下的。她老公一年前病逝,留下她和一个孩子。老公临终前告诉她,如有钱上的困难,可把自己收藏的东西变卖,而这一箱东西,是他老公预先挑出的,最先能卖的东西。 唐易听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大姐,那我先看看东西吧?” 女子点头后,唐易打开纸箱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些文房用品,有一方砚台,一个白铜墨盒,一个粉彩瓷器印泥盒,还有一个不大的竹筒,剩下的,就是一些线装本的书。 唐易为了考究自己的眼力,先大体翻看了一下。砚台最重,他先拿了起来,此砚为深褐色,椭圆形,石质细腻,并未雕刻花纹,翻看底部,横刻有两行小字:端州麻子坑,1962。“看来是1962年重开的端砚老坑,虽然不算是很老,但是石材上佳,形制规整,也算是好东西了。”唐易心道。 白铜墨盒和粉彩印泥盒都相对开门,是清末民初的物件。而这些线装本的图书,则是一套,为中华书局1912年版的《中华教科书》高等小学的修身、国文、算术、历史、地理、理科、英文、英文法,8种课本33册。 “这些东西,年代虽说都不甚久远,但也能算是老物件了,而且都是精品,收来想必也容易出手。”唐易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那个竹筒。 “我老公说,这是两份东西。你拿的那个竹筒单独是一份,如果买这个竹筒,其他的东西可以附送,另一份可以单独买,砚台、墨盒、印泥盒、图书,都可以,但是竹筒另算。”女子见唐易拿起了竹筒,立即放下茶杯说道。 “哦?”唐易听了女子的话,不知不觉凝神看起了竹筒,只见竹筒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层淡青色宝光,而且厚度可观! 正文 第52章 嘉定三朱 这宝光的厚度,堪比釉里红双鱼小盘上出现的宝光厚度! 唐易心里暗暗吃惊,如果釉里红双鱼小盘以百万计,那这个竹筒难道价值能达到一百万?这毕竟只是一个竹制物品,而且宝光颜色为淡青色,和物件本身的木质属性相吻合,必是竹筒本身的价值,没有暗藏什么东西。再说了,宝光颜色稍淡,最早也不过是明代的物件。就算是一个明代的竹筒,怎么会有如此价值? 此时,直觉尚未出现。唐易便开始详细观察起这个竹筒来,依照此前的经验,直觉最迟也会在全面观察物件之后出现。 这个竹筒,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件笔筒,只是因为偏小,所以很难一口喊出“笔筒”这个称谓来。 此笔筒直径不过7厘米,高不过14厘米,颜色为发亮的黄褐色,包浆莹润,并未有任何开裂迹象,可见一直以来世代相传,多有盘摸把玩。 笔筒底部,还刻出了鼎式的三矮足,而笔筒外部,则以去底的高浮雕和镂空雕刻为主,是一幅山石竹林间,茅屋之前高士抚琴的画面,展现了一种退隐山林、宁静致远的淡泊意境。 画面以翠竹、山石为隔景,溪水之畔,小桥之旁,茅屋之前,一神态潇洒的高士正在抚琴,旁边茶炉之上,一小童正在打扇,似有一缕幽香飘渺而出。整个画面有如仙境,景物栩栩如生,而人物的神态也生动得很,真真是情趣盎然。 纵观整个笔筒,画面疏密有致,主题鲜明,雕刻刀法无比圆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错刀和拖刀。 翻看竹筒底部,刻有一方印章:三松。 看到此处,唐易直觉顿起:明代竹刻鼎盛之作,当属嘉定三朱,此物乃三松朱稚征神来之刀,技臻极妙。 唐易不禁一阵心旌摇曳,虽说对这朱稚征不甚了解,但当年在学校里学习明代手工艺史的时候,嘉定竹刻,以及代表人物“三朱”,他还是有印象的。 嘉定竹刻盛行于明清两代,明正德到嘉靖年间,出现了著名的竹刻家朱鹤、朱缨、朱稚征,一门三代相传,世称“三朱”。三朱最大的特色,就是以书画入竹刻,以刀代笔,独创了高浮雕、深刻的技法。可以说,三朱是嘉定竹刻流派的开创者! 朱鹤号松邻,其子朱缨号小松,其孙朱稚征号三松,这件竹刻笔筒,虽说小巧,竟是朱稚征的得意之作。 实际上,朱鹤的竹刻,虽说有开创性技法,但是多写意,欠精美;而朱缨,最擅长的是神圣仙佛,要论这远山淡石,丛竹枯木,还是到了三松朱稚征这一代最为精美。而且,到了朱稚征这一代,朱家竹刻之名开始声名远播,而学徒也开始大规模的出现。 这些,唐易并没有了解得如此详细,但是断定这是嘉定竹刻,又是三松的得意之作,也就足够了。 “这件笔筒,我老公说最起码是清代的,而且有明代竹刻遗风,保不住还是明代大家的作品。”女子看唐易审视良久,便在一旁说道。 “三松稚征,你老公没告诉你这是谁的作品?”唐易接口道。 “我老公说可能是朱稚征的作品,但是又说,后来清乾隆年间嘉定竹刻鼎盛,不乏名家,仿他的作品惟妙惟肖也不一定,他说自己没有这个眼力,便不能笃定是他的作品,还告诉我决不能糊弄人。”女子顺了顺刘海,从容说道。 这份淡定从容,断然是装不出来的,看来,这是一个书香门第,只不过老公病逝,此过经年,想是家里有些拮据了。“大姐,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唐易又问道。 “我是中学教师。”女子看了看唐易,“老板,你要买这笔筒么?” “我买了。您开个价吧,想必你老公也嘱咐过你吧?” “嗯,他说这笔筒,少了10万不能出手,但是现在孩子要上小学了,而且还在学习书画和钢琴,花费很多,我准备12万才出手,毕竟还送这么多东西呢。”女子略有犹豫,但并不忸怩。 “嘶······”毛逐在旁边倒抽一口气,心想即便是明代雅玩,名家之作,不过一竹筒而已,几万块就叫破天了,居然叫出如此高价! 唐易心里却有宝光打底,心想此笔筒绝对不止这个价格,而女子的书香之气,也让他颇为动容,“大姐,我直言相告,这笔筒是文房用品,又兼明代大师之作,现在算是市场热门,实际价值是要高过你的开价的。遇上明眼人,莫说10万,20万的价格也会收的。”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她原本做好了唐易压价的准备,甚至冒雨离去的念头也闪过,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有此仁心,真真令她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毛逐在一旁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要说唐易傻吧,他接二连三捡漏,大赚特赚,可要说他精吧,他又在能多赚的时候,帮人家抬价;要说他善良吧,他逮住机会就想爆徐宽的菊花;要说坏吧,面对素昧平生的妇女,却陡生大大的恻隐之心。 此时,这女子却出言说道,“老板,那你出个价儿吧。” 唐易点点头,“我就不拐弯了,我出20万,包括所有的东西。我这店铺毕竟是要盈利的,而且这古玩店不比其他的店,不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一般来说,少于百分五十的利,基本就是赚个吆喝。这笔筒市场价值不低,但是我并不能保证卖出多高的价儿。如果我出的价儿不合适,你也可以到其他店面看看。” 这番话,言情由衷,说得极尽诚恳,而且有理有节,让这个女子也禁不住佩服起眼前这个小伙子来。 “我听你的,就这么定了。”女子坚定说道。 “那我现在给您转账,您也不忙走,雨停了再说。”唐易说罢,走到了电脑前,准备操作。 “如果我还要出手东西,一定还来你店里。”女子感激地看了唐易一眼。 “不到过不去的坎儿,有些东西能留则留,好歹有个念想儿不是。”唐易应道。此时,女子的眼角却有一滴清泪划过,她轻轻用手擦了擦,报出了用户名和账号。 正文 第53章 古玩精髓 “沈岸芷,好雅致的名字!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唐易听了女子报出的用户名之后,不由心里暗暗叹道。 转账完毕,女子轻声问道,“不知老板怎么称呼?” “我叫唐易,小店阁宝多,若有亲朋好友有古玩之好,但来探讨无妨。”唐易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 此时,门外雨声已止。这夏季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风骤雨多是一时大作,雨后空气顿然清新起来,一抹夕阳露头,晚霞丽天,煞是好看。 “谢谢唐老板,东西你收好,我告辞了。”女子起身离去。 “慢走。”毛逐上前,送出了店外。 女子走后,唐易将东西在货架上摆放整齐,然后又拿起这个笔筒,赏玩起来。 “你呀!”毛逐回身说道,“几万块钱不是钱么?刚赚了点儿钱,嘚瑟的你!” “呵呵。”唐易笑而不语,走到了电脑上,开始搜索起来。 毛逐也便不再多言,凑到唐易身边跟着看了起来。 从资料上来看,朱稚征的传世之物,有饮中八仙笔筒、清溪泛舟笔筒、仕女窥简笔筒等。但是,饮中八仙笔筒存于华夏历史博物馆,清溪泛舟笔筒存于燕京的故宫博物院,仕女窥简笔筒存于台岛的故宫博物馆。市面上,并未搜到他的作品,也没有查到拍卖纪录。 “卧槽!”毛逐惊叫一声,“原来即便是二十万收,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你还落了个好人!”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唐易笑骂道,“我要是知道,还用上网查么?” “切!”毛逐撇了撇嘴,“你怎么断定这就是三松朱稚征的作品?” “这包浆如此厚重,断不是清代仿作,明代竹刻还未如此繁盛,哪有如此高水平的仿作!”唐易心里有底,不知不觉竟然说出了关键之处。 打个通俗一点儿的比方,古玩之道,有时候就和感冒鼻塞一般,未通之时,怎么用力也是堵着,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一瞬之间,一下子就通了,一阵豁然开朗。 说穿了,还是量变造成质变,不下药,不强悍自身之力是不行的。只不过,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有的人是彻底通了,有的人是偶感一丝疏通。 随即,唐易又查了下笔筒的拍卖纪录,发现不久前,一件清中期类似题材的未具名的一流雕工的笔筒,曾拍出过90余万的价格。稍加对比,不难推断,这件朱稚征“竹林高士抚琴笔筒”如果上拍,必然会高于这个价格,超过百万很轻松,翻跟头也不是没可能。 二十万收来,确实是大赚了! “一件小小的竹筒,居然以超过百万的价格计算,想想真是匪夷所思。”毛逐感叹道。 “你整天看鉴宝节目,逛古玩市场,却还没有理解古玩的精髓。古玩的精髓,怎么能以材质论呢?要是如此,瓷土釉料值几个钱?画纸卷轴又值几个钱?名贵珍稀的官窑器,名家大师古画,又怎么能有数亿元的拍卖价?”唐易站起身来,仿佛有些沉醉: “古玩的精髓,要义有二,一个是历史文化的传承,一个是艺术造诣的震撼力!这两者相辅相成,共同造就了古玩的魅力!” 毛逐仿佛也被唐易感染了,“是啊,如果只有历史文化,比如高古的粗制陶器,只是文物;如果只有艺术造诣,比如现代的书画,只是艺术品;这两者结合,才发扬了这古玩的魅力!” 两个小伙儿在店里摇头晃脑,浑然不觉店门外正站了一男一女,男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女的却在掩嘴偷笑。 原来是唐中峰和易素梅。 店门开启。“哎?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爸你能出院了?”唐易听到开门声,这才发现是老爸老妈来了。“唐叔好,阿姨好。”毛逐笑着打起了招呼。 “嗯,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雨停了我们就办了手续了。”唐中峰问道,“你俩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呢?” “没啥,正好,爸,刚收了点儿东西。”唐易说着,便指了指桌上的笔筒。 唐中峰拿起笔筒,易素梅则坐了下来,“你俩收拾得挺干净啊,不错不错。” “乾隆工?”唐中峰看了笔筒,立即被精湛的雕工吸引了。乾隆年间,各种器物的制造均达到了一个高峰,精美华丽之雅玩层出不穷,常被人简称为乾隆工。唐中峰看出是个老东西,第一印象便想到了乾隆工。 “您看看底款。”唐易在一旁说道。 “三松?!”唐中峰露出惊讶表情,“不会是后仿的吧?”唐中峰对竹刻等杂项并不是很在行,虽说知道三松朱稚征的名头,但是一时之间也不能断定。 “看包浆和雕工,应该是就是本人的作品。”唐易解释道。 “要真是朱三松的作品,恐怕市场价值得是百万打底。”唐中峰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由点了点头。 “什么!?”易素梅差点儿把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出来,“这个小竹筒,值一百多万?” “哈哈,二十万打包收的,还有些别的物件。妈,这工作比你说的那些正儿八经的工作强吧?爸,你稍等,那件尤犀杯你还没看过呢!”唐易说着,便走向了保险箱。 其实,唐中峰从医院出来没回家,为的就是先来看看唐易说的这件尤犀杯。 看着精美绝伦的“赤壁怀古”尤犀杯,唐中峰心中升起一股自豪之感,唐易上大学的时候,他还觉得是个毛头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像模像样起来,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开店,可没捡过这么大的漏! 这件尤犀杯,完全够镇店之宝的分量,而刚收的笔筒也是不折不扣的古玩精品,那些砚台、白铜墨盒、粉彩印泥盒、民国线装书,也都是不错的玩意儿,加上新进的玉件和佛珠手串,新店开张算是有点儿场面了! “唐叔,还有个惊喜呢!”毛逐说着,已经拎起金石溪题写的店名,展示到了唐中峰面前。 “金先生题的?唐易,你是怎么求来的?”唐中峰呼地站起身来,走到了这幅字面前。 正文 第54章 两个灯泡 “金先生来咱们店里了,这还得谢谢徐宽。明天我就找人裱起来,同时原样拓字做一块牌匾。”唐易上前,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好啊!做好之后,咱就挑个好日子开张!到时候,可得给小毛包个大红包!”唐中峰出现了少有的高兴表情,随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毛逐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头并未说话。唐易则面露欣喜地说道:“嗯,等我从瑞州翡翠公盘回来,正好时间就差不多了!” “滴滴!”此时,唐易的手机短信声响起,一看,竟是林娉婷发来的消息。 唐易看了看短信:我爸怕我一个人去不放心,非让崔玉珏和我一起去,还有,我表姐也跟着去。 这自然是指去瑞州翡翠公盘的事儿。 唐易心里一阵郁闷,本来还以为就他和林娉婷一起去,成双成对,这生生添了两个灯泡,怎能不让人郁闷?而且崔玉珏似乎对林娉婷有意思,肯定会借机亲近,简直就是自己的绊脚石。 “怎么了?”看到唐易面色有变,易素梅不由问道。 “没事,约定去翡翠公盘的事儿呢。”唐易答道。 “对了,让小毛和你一起去吧,这里有我和你爸在,再说也没正式开张。”易素梅接口道。 “阿姨,我可不去当电灯泡,我还是留下吧,正好跟唐叔学点儿本事。”毛逐连忙接口道,他也以为这次是只有唐易和林娉婷去。 易素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吧。对了,天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阿姨请你下馆子。” “好嘞!”毛逐一挥手,“唐叔出院了,店里得宝了,今天双喜临门,值得庆贺!” “这孩子!”易素梅也笑了起来,毛逐生性活泼,她也是越来越喜欢了。 四人找了个环境雅致的饭店,点了一个小包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只是唐易心里还有“两个灯泡”的疙瘩,偶有走神。 三四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其间唐易找了人装裱“阁宝多”题字,又找了泛古堂的吴云帆,出钱让他拓字制作红木牌匾。去找吴云帆时,毛逐自告奋勇,还借机和吕疏桐聊了几句,并探听到了吕疏桐还是单身的消息,兀自兴奋了半天。 三四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出发去瑞州的日子。 机票是林娉婷早就订好了的,唐易和林娉婷也约好了机场见面,他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行李倒也简单。 起床后,唐易直接打车到了机场。进了候机厅,四下瞅瞅,没见到林娉婷,却看到了崔玉珏,他已先到了。显然林娉婷没告诉他唐易也去,他见了唐易有些吃惊,“你不是也要去瑞州吧?” “对啊,不是四个人一起么?崔总监你是专家,理南省又是你的老家,到了瑞州,你可得多多关照啊!”唐易笑着说道。其实,他本来对崔玉珏并无恶感,而且崔玉珏虽然高傲,但也算个言而有信之人,只是想到“灯泡效果”,唐易有些别扭罢了。 崔玉珏出身翡翠“世家”,祖上一直从事切料开石。他从小在理南省长大,耳濡目染;后来父母早逝,他坚持考上华夏地质大学宝石专业,现在单枪匹马也算闯了出来。因为对瑞州和缅甸非常熟悉,林楚生让他陪女儿去,自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又怕一男一女不方便,还拉上了林娉婷的表姐,想得可谓十分周到。 所以,林娉婷说还有个懂赌石的朋友一起,林楚生也没多问,当然了,这个懂赌石的朋友就是唐易。 林娉婷的这个表姐,是林楚生姐姐的女儿,也就是林娉婷姑姑的女儿,姑表姐妹,和秦老这边并无血缘关系。 唐易和崔玉珏正相对无言,百无聊赖,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招呼声:“你们早来了啊?” 唐易扭头看去,只见林娉婷身边站了一个身材同样高挑的女子,只是身材不及林娉婷那般凹凸有致,黑亮的长发随意在脑后绾了一个蓬松的结,面容姣好,笑起来,一双眼睛如弯弯的月牙,给人很舒服的喜感。 “这位,就是你仰慕已久的翡翠赌石专家崔玉珏崔总监,这位是最近在古玩界生猛崛起的鉴宝大师唐易唐老板!”林娉婷走到两人跟前,抬手对自己的表姐介绍道,不等唐易和崔玉珏说话,又指着自己的表姐说,“这位是我的好表姐何荷,翡翠和古玩的狂热爱好者,一向以打眼著称!” “去你的!”何荷笑着给了林娉婷一拳,然后对唐易和崔玉珏说道,“你们好,我在律所工作,趁此机会休个年假。”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何律师,失敬失敬。”崔玉珏连忙伸出了手。 何荷伸手与崔玉珏轻轻一握,唐易在此时点头道:“幸会!” 何荷就此扭头说了声“你好”,也就没有和唐易握手。 人齐了,取了登机牌,过了安检,便在登机口附近坐下,等着登机。 何荷比林娉婷活泼,刚坐定,就开始问崔玉珏有关翡翠的知识,尤其是对赌石,看样子恨不能一下子就把赌石的诀窍全给掌握了。唐易看了看何荷,心想她一个律师,又是女孩,对翡翠感兴趣可以理解,居然对古玩也感兴趣,待会儿问完了崔玉珏,不会缠着自己问古玩的知识吧? “赌石虽然有一定的技巧,但是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说实话,有五成把握就很了不得了,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沉在这里边,这可是个无底洞!”崔玉珏对何荷劝道。 崔玉珏说的没错,以他这样的水平,可算是专家了,可是面对那块红翡毛料,不一样走眼了?赌石这个行当,水深不见底,有些几十年经验的老油子一样走眼。神仙难断寸玉,这是传了不知多少辈子的老话,哪能没有道理? “有翡翠就涨,没翡翠就垮,就隔着一层石皮,难道不能用仪器检测吗?”何荷又向崔玉珏问道。 “现在的科技确实是很发达,但是我还没听说能有仪器鉴定分析赌石的,否则还叫什么‘赌’啊。以前,这翡翠原石的交易十分神秘,所以才衍生出了这个说法。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仪器能鉴定分析,这其中的趣味就没了。”崔玉珏说得头头是道。 “我听说主要看什么原石表面上的松花啊,癣啊,蟒啊,还有绺裂什么的,这都具体怎么看?”何荷看来真是一个狂热的爱好者,问题接二连三。 正文 第55章 壶内何物 崔玉珏苦笑一声,“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光是一些自编的口诀就一大堆,至于具体的经验,我给你讲一年也讲不完啊。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缅甸翡翠,有一些比较著名的场口,也就是俗称的老坑,原石的品质相对高一些。” 何荷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但想想这样干说确实也不是办法,于是接口道,“到时候你结合实物给我讲讲······” 看到两个灯泡闪到一块儿去了,唐易心中暗喜,对旁边的林娉婷说道:“林大设计师,那块红翡你准备怎么设计啊?” “最近事情多,还没开始设计呢!”林娉婷低头看着手机,回答道。 “哦。”唐易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失望,也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我记住了,是一对!”林娉婷突然抬起头来,对唐易坏笑道。 “嘿嘿。若是公盘上能切出好东西,我还找你设计啊。”看着林娉婷的笑脸,唐易低落的情绪瞬间就如抛物线一般拱起来了。 “我给你说,你得先帮我赌中好东西,然后再自己赌。”林娉婷昂头说道。 “好······”唐易刚说出个好字,通知登机的广播便响了起来,四人起身排队等候登机。 山州距离昆州委实不近,经过三个小时的航程,降落在昆州机场。四人正好打一辆出租车,直接去往预定好的酒店。到了酒店之后,几人均是简单收拾洗漱一番,而后便相约去吃饭。 从昆州到瑞州还是要坐飞机的,只不过是明天的航班,而瑞州翡翠公盘要后天才正式开始,他们走得早,整个过程在时间上显得十分充裕。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没去正儿八经的大饭店,而是要尝一尝昆州的小吃。 要说这位于华夏大西南的理南省,多民族聚集,小吃还是很多的,比较出名的就是过桥米线和汽锅鸡,而各种杂七杂八的小吃更是多不胜数,少说也得有几十种。四个人又不赶时间,边逛边吃,坐坐走走,倒是惬意地很。 逛着逛着,林娉婷和何荷发现了一家售卖蜡染布的店面,女孩的性子显出来了,立即冲了上去。崔玉珏和唐易这次倒是默契,相对一笑,都耸了耸肩膀,显然,他俩对此是不感兴趣的。便在店门口站住等着。 “唐易,你第一次到理南省,不打算买点儿什么玩意儿么?”崔玉珏问道。 “南红最好到产地去,昆州买没多大意思,剩下的,我倒是想买几套云子,据说厂家就在昆州。”唐易笑道。崔玉珏听后,不由看了唐易一眼,心想这小子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 要说在这理南省,除了临近缅甸,翡翠交易繁荣,再就是保山南红玛瑙这一矿产性资源最为珍贵,再说到好东西,还真是数得着这云子了。 云子,是理南省特产的围棋棋子,历史上也有过“云窑子”的称呼。从这个“窑”字不难看出,云子是烧制出来的,其本质,是一种琉璃。不过,云子为古法琉璃烧制而成,与常见的玻璃、陶瓷棋子相比,手感观感、落盘声音等等,都有明显差别。 也是巧了,唐易四下打量,发现与这家蜡染店相隔十几米远,就有一处店面,招牌上写着“厂家直供云子”。与林娉婷打过招呼后,唐易便向云子店走去,而崔玉珏想了想,还是走进了蜡染店,陪着林娉婷和何荷。 崔玉珏的表现,唐易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是不想抓住机会,而是一来林娉婷现在的注意力在购物上,二来他确实是想购买些云子,这时候上杆子,效果未必佳。 进了店面,唐易这才发现,这家云子店,其实可算是一家杂货铺,除了经销云子厂家所产的云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工艺品,甚至不乏一些铜器木器瓷器之类的老物件。 老板是个黝黑敦实的汉子,其时店里并无客人,看到唐易进店,连忙笑着上前打起了招呼。 摆出的云子,都是成套装盒,现代仿古工艺,也用不着挑,所以唐易说明要购买云子之后,并未急于取货,在这家不伦不类的杂货铺里看了起来。老板自然更想客人多买点儿东西,便说了一句“随便看”。 唐易大体看了一下,店里的老东西多做工粗糙,即便有年头,也是民间不值钱的物件,而且外观粗陋。 倒是有一对灰色的陶壶,器型还是比较美观的。盘口短细颈,大肚流线身,只是做工粗糙,颇多磕碰。大体打量一下,应该是唐宋年间的物件,不过也是民间常见的陶壶,应该值不了几个钱。 随后,唐易蹲下来,伸手提了一下。“卧槽,怎么这么重?”从壶口看去,里面已经被泥块封住了,看了看另一只壶,也是如此,“老板,这陶壶里怎么不清理一下,泥块子都堵到顶了。” “这是清淤的时候从河里挖出来的,专家说够不上文物,结果就被施工的工人拿来卖了,我也懒得清理了。不过,既然是挖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老东西,再不好看也值点儿钱不是,而且还是成对的。”来了生意,老板的话说得既快且溜,“这东西占地方,喜欢的话我给你便宜点儿。” “多少钱?”唐易一边审视陶壶,一边问道。此时,陶壶之上,浮起了一片红色宝光! 从宝光的颜色深浅来看,比越窑瓷壶明显要浅,但是厚度却明显要厚。唐易暗暗思忖,就凭这一对民间的陶壶,即便是唐宋年间的,撑死了也就是几千块的事儿,怎么会有宝光?而且还有如此厚度! 那多半是里面的东西的缘故了。 里面的东西也浮动红色宝光,想必也是火性的东西,难道陶壶里面还套着陶瓷制品?也不像啊,这陶壶口虽呈盘状,很大,但是颈部却细,稍大点儿的物件,根本塞不进去。 壶内究竟是何物? “喜欢的话你凑个整数,一千块钱这一对你拿走!”老板接口道。 唐易扭头看着店里摆放的云子,心头一动,“老板,这云子历史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生产的?” PS:感谢掌门liangmian兄的贵宾,顺便加更一章。 正文 第56章 扰我好梦 “要说这云子啊,最有名的要说理南省永昌府所产的‘永昌子’,相传,明代有位永昌人氏,在京城保管珠玉,结果一次失火,他发现熔化的珠玉具有晶莹透亮的色彩。回到家乡之后,他就用家乡盛产的玛瑙、琥珀等原料制成了云子。所以啊,应该是明代开始有的吧,不过民国时候,制作云子的古法失传了,现在的云子是后来研究的,终究比不上老云子。”老板是当地人,说起典故来,头头是道。 “不对!”唐易轻轻摇了摇头,原先他猜测这陶壶里可能藏着古代云子。但是从宝光的颜色深浅来看,应该是唐宋之物,但如果按照老板的说法,明代理南省才开始烧制云子,那这陶壶里,放的就应该不是云子了。 “怎么不对?”老板听唐易说不对,不由接口问了一句。 “哦,我是说除了你说的永昌子,难道理南省没有别的地方产过云子?或者永昌府难道更早的时候没有产过云子?”唐易想了想,这才反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典故。还有‘永昌之棋甲天下’,和这‘桂林山水甲天下’一样。”老板说道,“老云子,莫说买了,见都见不到,我听说现存最早的唯一的云子只有一副半,是永昌城里有人保存的明代祖传古品。” “老板你真是博物洽闻啊。”唐易笑了笑,“这一对陶壶,我买了,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什么掐蚊?蚊子可不好掐。”老板嘟囔了一句,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一千块买了这对陶壶,我送你两副云子如何?”这对陶壶,他给了那俩民工一百块钱了事,而一副现代云子的价格也不高,这老板盘算得倒是好。 唐易看了看店内贴在云子上158元的价签,笑了笑说道,“我照价买你四副云子,这一对陶壶我两百块拿走,行就行,不行我就走了,都挺沉的,我也嫌费劲儿。”唐易说完,竟真的作势要走。 “别着急啊,我给你说,一副云子我就赚二三十块,你这样我太亏了。这样,还是一千块钱,我送你四副云子,相当于你比刚才只多花一百多块,怎么样?”老板立即喊道。 唐易站定,略加思索,“成交。不过你得给我找个结实的编织袋,这俩陶壶可不好拿。” “没问题,云子我给你单独装,再送一对藤编小棋篓给你,这俩陶壶我给你绑好装进编织袋里!”老板说完,便开始忙乎起来。 包装完毕,交了钱之后,唐易拎了一下,虽说陶壶里满是泥块,但好在陶壶不大,分量虽不轻,自己一个棒小伙子,拎着倒不是很累。只是,这街是不能逛了。 唐易一手拎着四副云子,一手拎着编织袋走出店来,恰好看到林娉婷和何荷也从店里出来了。 “你这是买了什么东西?”林娉婷看这编织袋,瞪大了眼睛问道。 “一对陶壶,我恐怕不能陪你们逛了,这东西太重。”唐易说道。当然,最关键的是,唐易想回房间清理一下陶壶,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陶壶,是古玩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何荷的劲头先起来了,竟一把接过了唐易手中的云子,分忧解重。 林娉婷看到唐易嘴角的笑意,心想他肯定是又捡漏了,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好像就没断了捡漏,连外公都不得不感叹! “走吧,一起回吧,让我们也见识下是什么宝贝!”林娉婷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对古玩的兴趣也是不小,虽不如何荷这样盲目的狂热,但是也算得上爱好者了。 最尴尬的是崔玉珏,不仅刚才俩美女购买蜡染布的时候没插上话,现在又被唐易抢了镜,他只得撇撇嘴说道,“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下。” 众人回到酒店,都进了唐易的房间。唐易将两个陶壶取出放到了浴盆里,又将浴盆的水塞塞紧,先用花洒冲洗起来。 脏污被冲掉,一对陶壶也显得好看多了。唐易找了根一次性的筷子,从陶壶的口里戳了戳,感觉有点硬度,而且壶颈太细,根本没法掏着看,所幸,将浴盆放满温水,漫过陶壶壶口,浸泡起来。 “还得多久啊?陶壶里有什么东西?”崔玉珏自然不想再等,不由问道。 “都是些泥块,时间长了,硬了,得泡泡才能掏出来,估摸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吧。”唐易想了想说道,他当然不能说里面的东西可能是宝贝。 “我看这一对陶壶也没什么稀奇啊,像是民间的东西。”何荷打了个哈欠,“我先去洗个澡补个觉,回头再来看。” “你也休息下吧。”林娉婷也轻声对唐易说道。崔玉珏一看林娉婷也要走,立即也起身告辞。 三人走后,唐易和衣在床上躺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闪动光影的硕大九宫格从天而降,落在大地之上,地上突然冒出了各种奇珍异宝,发出五色光芒,这些光源源不断进入九宫格之中,形成五色光圈,又浮动在九宫格之上,如同照射一般。 接着,九宫格上的外围八处格子中,出现了八卦符号,符号也闪起光来,随后投射在中宫之中,竟然依次出现一件件奇珍异宝的影像,每一件奇珍异宝仿佛是被透视一般,不仅从内到外,结构毕现,而且竟然如动画一般,出现了从制作到成型的复杂过程。 唐易正看得上瘾,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 “先生,需要保健按摩吗?”接起电话,一个动人的女声响起。 “现在是白天,你们也太敬业了吧?”唐易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的技术都是特级的,所以要提前预约。”对方不紧不慢地解释。 “特你妹啊!”唐易正在做着好梦,似乎再看下去,就要出现九宫宝光的更多秘密了,结果被吵醒了,气自然不打一处来,开始还略有耐心,两句之后,再也按捺不住,骂出口来。 正要挂断电话,“哈哈哈哈······”对方居然大笑起来,仔细一听,似乎有点儿像何荷的声音。 “唐老板,看不出你还挺正派的嘛!”果然是何荷。唐易也没法发火了,只得苦笑一声。 “等着,我去你房间看看陶壶。”何荷说完,挂了电话。 正文 第57章 盛唐华彩 他们四人,开了四个房间,何荷并未和林娉婷一屋。何荷洗了澡没睡着,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想捉弄唐易和崔玉珏一下。她感觉崔玉珏年纪稍大,不好糊弄,于是便给唐易打了电话。 没想到,唐易正在被扰了好梦的气头上。虽未上当,但气急败坏也惹得何荷一阵大笑。 何荷进来之后,唐易和她一起进了卫生间。唐易拿起筷子,往泡在水里的陶壶口戳了几下,发现里面的泥块已经彻底散了。 更令人激动的是,筷子插在里面,居然有插进一堆石子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云子?比明代更为久远的云子? 唐易找来编织袋,底下铺上酒店的浴巾,抱起一只陶壶慢慢倾倒起来,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黑色的棋子顺着泥沙流了出来。而另一个陶壶里,则倒出了白色的棋子。 唐易反复冲刷检查了陶壶,发现再无棋子,便放在一边。“壶洗干净了,你先看看吧,应该是唐宋年间的物件,不过是民间普品,当时应该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唐易将陶壶放到一边,对何荷说道。 “看什么看,我刚才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你是为了壶里的棋子!”何荷根本没去看那一对陶壶,眼睛也盯住了棋子。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棋子。”唐易说道,“那好吧,搭把手,咱们把棋子彻底清理一下。 两人动手,将倒出来的棋子冲刷清洗干净,又用毛巾擦干,最后,干脆在床上铺上了一块大浴巾,欣赏起来。 凝视着这一黑一白两堆棋子,唐易的眼睛亮了。棋子之上,浮动着红色的宝光,颜色不深不浅,如果对比见过的瓷器上的红色宝光的颜色深浅,颜色越深年代越久,可以大体推断出,应该就是唐宋之物! 一缕宝光又飘进了唐易的眼中,一阵清凉中,唐易上手细细赏玩。 这些棋子,色泽莹柔,坚而不脆,沉而不滑。更奇妙的是,白子如白玉般温润,但是拿起一枚,对着窗口的阳光,边缘竟然呈现淡淡的黄绿光彩!而黑子乍一看漆黑润泽,对着阳光却微微透明,边缘竟有绿如蓝的光晕! “子出滇南,熔融之炉,料有玉珀,火赞寸候,绝佳美质,盛唐华彩!”一种直觉侵袭而来,仿佛将唐易带到了烟云尽染繁华的盛唐年代,让他忍不住吟诵骈文般脱口而出! 唐代云子!美质良工! “哇!”何荷看了一眼床上的云子,又看了一眼唐易,确实也被震住了。一是被这云子的美所震,二是被唐易出口成章所震。 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怀疑这不是烧出来的,而是美玉磨制而成。“有色同寒冰,无物隔纤玉。象筵看不见,堪将对玉人。”怪不得唐代诗人韦应物如此描述琉璃,这古法琉璃确实美不胜收。 古法琉璃的矿物原料配方和烧造方法已失传,其实即便不失传,这火候也不易掌握。如今仿造的琉璃制品,哪有如此神韵!大部分,都只是带色的玻璃罢了。 这一副云子,历经千余年沧桑,竟然保存了下来,华彩毕现,虽只是黑白两色,但却依旧充满大美之感! “子出滇南,熔融之炉······”唐易这才想起,实际上,是有过文献记载唐代烧制使用云子的,其中就有一句“子出滇南之炉”。但是,考古界却一直没有发现实物,而且如此偏僻的史料,自己并无多少印象,只是直觉出现之后,才隐隐约约想起了这句话似乎在哪本史料中出现过。 而云子店的店主,所说的不过是传说而已,唐易没有实证,当时也没能驳斥。但是现在,实物都出现了,同时,宝光和直觉也很清晰,这些云子断然是唐代遗珍无疑。 “云子原来是烧的啊,我还以为是天然的石头磨制的。”何荷听了唐易的话,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年代的?” “如果我看得没错,这是唐代烧制的云子。而且,唐代崇尚玛瑙,唐八棱,唐球这些玛瑙古玩名气很大,看这云子流光溢彩,我估计配方里肯定有品质上佳的玛瑙沫子。”唐易解释道。 “那现在开采玛瑙更容易,加上玛瑙沫子烧就是了,不一样可以仿制?”别说,何荷就是善于发现问题,在机场她缠着崔玉珏问赌石的事儿,唐易就看出来了,现在又开始了。 “你看!”唐易从买的云子里拿出一颗,“这是现代的制品,乍一看也挺好看,但就怕货比货,和这唐代云子有法比吗?配方古法没了,关键是掌握火候的大师级匠人也没了,你就是给他一卡车玛瑙沫子,也烧不出这个感觉来!” “那如此顶级工艺的唐代云子,很值钱吧?”何荷依旧没有停口。 “以前市场上没有出现过唐代云子,市场价值自然无从参照,不过我觉得这一副云子,肯定是价值不菲,回头还得找秦老这样的大家,给估量一下。”唐易知道,这宝光的厚度反映宝物的价值,这唐代云子的宝光厚度超过越窑瓷壶不少,那定是百万以上的东西,但这只是下限,上限能冲到多高,他一时还不能判断。 “我表妹说你是鉴宝大师,看来不是开玩笑啊!”何荷的眼中露出崇拜的表情。唐易心想,终于没问题了,关于云子,自己知道的,也差不多被掏空了,正待将云子收起,放进云子店主送的藤编小棋篓里,何荷的问题突然又来了: “象棋的棋子数量是固定的,这围棋呢?这些棋子够数么?” 唐易一听,还真是个问题,自己刚才高兴过头了,还没数呢。这围棋棋盘,是纵横各19道,一共361个落子点,那黑子白子所需的数量也就各是半数。虽说一盘棋一般用不了这么多棋子,但是一副棋子是要达到这个总数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唐易心里有些忐忑,要是棋子数量不够,那可是太煞风景了! “咱俩数数!”何荷说着,便挑了白子开始数了起来,唐易一看,也数起了黑子。数完一遍,两人又换着数了一遍。 黑子181个,白子180个,完美! “为什么黑子的数量比白子多一个!”唐易刚刚放下心来,何荷的问题接踵而至。 PS:看完了,顺手点下收藏可好?这样下次看也方便,求收藏啊求收藏。 正文 第58章 直觉背后 “围棋本来就是361路,不可能黑子和白子一样多。不过,你刚才数的时候,没发现什么问题么?”唐易笑道。 “没有啊,都挺好的。”何荷有些奇怪。 “你先拿了白子开始数的。”唐易提醒道。 “这和黑子比白子多有关系吗?”何荷奇怪的表情更重了。 “你先拿白子,是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和阴阳属性相通。白子属阴,黑子属阳,你是美女,所以对白子有亲近感。”唐易看着何荷,忍不住笑了起来。 “切!”何荷摆了下手。 唐易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详细解释道:“黑子象征阳,为奇数,白子象征阴,为偶数,所以奇数黑子多出一颗。而且,这三百六十一,也是有讲究的,所谓一,是天元,万事万物,总是从一开始的;所谓三百六,是模拟周天的数目;棋盘四个角,是模拟四季的数目,每角各分九十路,这是模拟每个季节的天数。而周围七十二路,这是模拟时令的变化。” “我说你懂的真不少啊,看来这古玩店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何荷赞道。 “我是学华夏历史的,你想想,四年看的学的,就是这几千年的事儿,术业有专攻而已。就好像你是学法律的,基本法理你也是耳熟能详。”唐易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微笑说道。 正说着,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唐易开门一看,是林娉婷来了。 “原来他买陶壶是个幌子,你看!这可是唐代的琉璃棋子!”何荷拉着林娉婷,指着一堆云子说道。 “真漂亮啊!这黑子对着光,还真有些像色沉的蓝宝石!”林娉婷拿起一枚黑子,对光看了看,不由说道。 “三句话不离本行!好了,我说现在天色尚早,再出去逛逛吧,逛完了吃晚饭。”何荷建议道。 “好啊!”唐易睡了一觉,又得了一副盛唐云子,心情自是大好,痛快说道。 林娉婷则是盯着唐易看了一会儿。“我脸上有东西吗?”唐易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 “你也不像二郎神啊,没有第三只眼,怎么老是能捡到宝贝?”林娉婷突然说道。 “你没发现吗?他特别心细,刚才洗云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对陶壶他最后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没有遗漏才开始清洗云子。”何荷说道,“这世界上不是缺少宝贝,而是少了一双发现宝贝的眼睛!” “没看出有多心细来。”林娉婷似乎略有不快,“走吧,逛街去。” “这又是怎么了?”唐易心想,刚才还好好的,这就有点儿晴转多云了。但是也不方便问,只能起身准备出门。何荷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跑过去拉住林娉婷的手臂,附耳悄声说道:“好妹妹,现在是夏天,春天还早呢,你这就躁动了?” 说着,便将双手伸到林娉婷腋下,开始咯吱林娉婷。林娉婷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手又去咯吱何荷,姐妹俩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唐易没听到两人说什么,无奈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随后,唐易准备去敲崔玉珏的房门,却听林娉婷说道,“他去走亲访友去了,晚上回来睡,明天一早出发!” 唐易一想也是,崔玉珏在昆州肯定有不少亲戚朋友,对这陶壶也不感兴趣,想是和林娉婷打了招呼就走了。 这林娉婷是林楚生女儿的身份,虽然保密,但崔玉珏想是也能猜到了,本来他也以为只有自己陪着林娉婷来,没想到多出了唐易和何荷,心情也是不佳。而在昆州,他也没啥好逛的,倒不如去找亲朋好友叙叙旧。 昆州被称为春城,即便是在这7月盛夏,气温却依旧在30度以下,三人走在街上,并无炎热之感,反而微风送爽,十分舒服。 这次出去,虽然没了崔玉珏,但是林娉婷一直和何荷腻在一起,唐易落单,也无滋寡味的。不过,唐易也注意到,林娉婷在和表姐何荷嬉笑怒骂的时候,也时不时瞟上自己一眼,这也成了唐易无聊地陪着俩兴致勃勃的逛街女的动力。 三人吃罢晚饭,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赶飞机,所以早早各自回到了房间。 夜深了,唐易躺在床上,却有些辗转难眠。凭他的直觉,林娉婷是有些喜欢自己的,自己要不要趁此机会抓紧点儿推进,甚至表白?可是,认识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儿?而且,如果表白被拒绝怎么办? 判断林娉婷喜欢自己,似乎只是一种直觉,但真要分析起来,却又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 就在唐易翻来覆去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脑中突然有了电光火石的一念,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最开始只能看到宝光,后来吸收的宝光凑足了五色之数,便开始出现了对宝物的一些判断性的直觉。看似是一种直觉,其实都是在宝光入眼之后出现的,而我的脑中,也曾出现过九宫八卦的影像,莫非······ 唐易一下子坐了起来,结合下午出现的梦境,不由自言自语道:“看似是直觉,其实是宝物的宝光入眼入脑,被这九宫八卦进行了推演,从而有了判断!” “这直觉并不是直觉,直觉的背后,是精密玄妙的推演,所谓直觉,其实是推演的结果!” 原来如此! 看来,宝光并不是独立的,宝光入眼也并不是泥牛入海! 而且,吸收的宝光越来越多,自己对宝光的感应似乎也越来越敏感,这一对唐宋年间的陶壶,似乎也能看到若有若无的红色宝光!这都是因为,自己脑中有九宫运转!不仅鉴宝能力提升了,更敏感了,甚至连自己的思维分析能力和记忆反应能力也提升了! 想那龟甲本是角质,却能在瓷器臂搁里保存完好。要知道,烧制瓷器,都是一千多度的高温,龟甲居然没有熔化,却反而在见血闪光之后灰飞烟灭,这说明龟甲上的九宫八卦图定有着神秘莫测的力量,保护了龟甲,九宫八卦爆闪离开龟甲,龟甲立即灰飞烟灭。而这九宫,已经牢牢融入自己的脑中! 现在,唐易最想知道的问题是:随着不断吸收宝光,这脑中的九宫还会衍生出什么样的能力? 正文 第59章 三百块钱 不过这个问题,光靠想是没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唐易一番深思之后,略感疲惫,不知不觉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唐易是在酒店的电话叫醒服务铃声中醒来的,简单洗漱之后,唐易将装着唐代云子的两个藤编小棋篓又放进塑料袋扎紧,随后又层层包裹处理了个严实,而后将四副现代云子以及陶罐一起,送到酒店前台。 酒店设有存放贵重物品的保险箱,唐易回来之后,还得从昆州坐飞机回山州,这些东西确实不易携带,不如先存放到酒店。 “原来你在大堂啊,怪不得房间没人。”唐易刚处理完,就听到林娉婷喊道。 看着林娉婷的美人脸,想到自己昨夜的想法,唐易的脸微微红了。 “你脸红了!”林娉婷观察细致,突然指着唐易说道。 “呃,饿了,走吧,去吃早饭,吃完该出发了。”唐易岔开了话题。 “还会饿得脸红?”林娉婷又是坏笑了一下,这才和唐易双双向餐厅走去,此时,崔玉珏和何荷已经在餐厅了。 饭毕,四人赶赴机场,从昆州飞往瑞州。 瑞州是一个县级市,并没有独立的机场,飞机降落在附近的芒州机场,航程只有几十分钟。 刚走出机场大门,就听到有人大喊:“Linda!” “Tina!”林娉婷对着门口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挥了挥手。这女孩扎着一个马尾,肤色稍黑,但是一双的大眼睛十分有神,个子虽不高,但苗条匀称。 她很大方,笑着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你们好,我叫田娜,是娉婷在英国的同学,我就是瑞州人,家里也是做翡翠珠宝生意的。”不用说,Tina是田娜的英文名,而Linda是林娉婷的英文名,想是两人在国外的时候叫顺了嘴。 互相介绍完毕之后,田娜引众人上了一辆七座商务车,从芒州机场到瑞州市区,还有将近一百公里。 一个多小时后,商务车驶抵酒店门前,酒店也是田娜提前定好的。 他们出发时间很早,所以在酒店稍事安顿之后,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何荷便提出去翡翠交易市场看看。 瑞州毗邻缅甸,可以说是华夏翡翠文化紧密相关之处。古时,缅甸的一部分翡翠产地,其实是归华夏管辖的。经过如此漫长的发展,加上清中期以后翡翠制品越来越受欢迎,而瑞州的地理位置又是如此特殊,早已成了非常重要的一处翡翠贸易集散地,而瑞州翡翠公盘,也如火如荼地搞了起来。 “也好,明天开始翡翠公盘,今天下午翡翠交易会就结束了,我现在带你们去会场看看。”田娜笑着介绍道。 瑞州虽然是县级市,但是因为翡翠交易兴盛,酒店业餐饮业服务业也很发达,走在瑞州街头,热闹得很。 田娜带着几个人到了交易会门口,说是会场,其实就是个大市场。看着偌大的会场,何荷问道:“交易会和公盘有什么区别?” 不等田娜回答,崔玉珏就说道,“公盘是要拍卖的,有明标,有暗标,但是都要走拍卖程序,价高者得。交易会不管这些,都是直接交易。不过,在公盘之前的交易会,商家不会拿出表现最好的原石。他们既然来一趟,好料次料都想卖出去,交易会上,多半是次料。” “崔总监真是行家啊。”田娜笑道,“说得太对了,我们随便逛逛就行,感受下氛围。” 交易会最后一天,但人还是不少的,一个接一个的摊子,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成堆码放。“咦?怎么还有不少‘开天窗’的料子,都露出翡翠来了?”何荷看到这样的料子有些惊奇,在她的印象里,赌石,应该外表全是石头的毛料。 “赌石,有全赌,也有半赌,切出一小块露出翡翠,就是半赌的料子,全赌的便宜,半赌的贵。但是,不要以为露出翡翠来,就全是翡翠,很可能只有一小片而已,迷惑性更强。”崔玉珏在一旁解释道。 唐易并未着急凝神审视哪一块原石,而是先是随便看了看。再说了,今天也未必出手,翡翠公盘才是大头儿。 而且,在赌石方面,唐易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虽说有“宝光投影”打底,其他人也都觉得他是个高手,但是他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一边看,一边也注意听着崔玉珏和田娜的点评介绍,暗暗学习。 逛了十几个摊子,唐易多数是在看、在听,而崔玉珏和田娜似乎也没有看上的毛料。但是何荷却着急了,终于在一个摊子前,看了半天,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石,问摊主道:“这块怎么卖?” 崔玉珏扫了一眼,这是一块水翻沙的料子,还有条绺裂,表现很差,正待开口阻拦,却听摊主说道:“那块三百八。” 听了价格之后,何荷当场就想掏钱,不过好在回头看了崔玉珏一眼,崔玉珏摇了摇头,用眼神阻止了一下。 “试试嘛,又不贵。老板,还能便宜嘛?”何荷当然看出崔玉珏不想让她买,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看了半天之后选定的,而且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切垮就当玩了,所以仍旧跃跃欲试。 “败给你了,随便吧。”崔玉珏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你这么有诚意,三百卖给你吧。”摊主也笑了。此时,唐易不由得凝神看起这块原石来,宝光投影出现,他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荷却已经爽快地交上了三百块钱。 “姑娘,我看你挺爽快的,我也挺爽快,你看,我这里有解石机,要不要帮你解出来?”摊主接过钱说道。 “好啊,带着翡翠比带着原石方便多了。谢谢您了。”何荷连忙说道。此时林娉婷却抿嘴一笑,“听你这口气,好像一定能解出翡翠一样。” “表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何荷白了林娉婷一眼,将原石递给崔玉珏,让他帮着看看从哪里开始切合适。崔玉珏大体看了一下,便确定了位置,摊主也上前来帮忙。唐易早知道了结果,便没有上前,坐到了摊子一旁的一个马扎上,准备抽根烟歇会儿。 电锯转起,“滋滋嗡嗡”的电锯声中,原石上的一片石料被切了下来,只是还未冲水,布满白浆,看不出怎样。 这时候,唐易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垮了,靠皮绿。” 正文 第60章 概不还价 唐易立即扭头一看,发现摊子边上,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马扎上,背对着解石机,吧嗒吧嗒抽烟。老人旁边,也有三五块大小不一的原石,其中一块较大的方形原石上,还放着一个搪瓷大茶缸子和一包红河烟。 他怎么知道是靠皮绿?而且连看都没看这块石头一眼啊!唐易心里起了无比强烈的好奇心。 就在此时,何荷解的那块原石已经被水冲了一下,看着切面,何荷突然兴奋地蹦了起来,“见绿了,见绿了!” 果然,在切面上,出现了一片长宽都约两厘米的绿色,虽然看上去应该是糯种,而且面积小得可怜,但毕竟是出绿了。唐易摇头笑了笑,他已经看过了宝光投影,整块原石上,只有这么丁点儿绿,而且最关键的是,非常非常薄,厚度可能还不足一毫米。 但是何荷却带着兴奋,自然打算继续切,想把“整块翡翠”切出来。林娉婷也被吸引上前观看。 看着何荷兴奋的样儿,唐易也不忍心点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老人身上,他挪动了下马扎,并排做到老人身边,“老先生,这几块原石是您要卖的吗?” “嗯,没想到挑剩下的,居然都是老坑的。”老人扭过头来,顺势在地上捻灭了烟头。老人的脸膛呈现古铜色,眉毛很浓,还有一根很长的眉毛特别突出。 “续一根。”唐易掏出了软中华,给老人递了上去。 “呵呵。”老人没有推辞,接过烟,笑着打量了一番唐易,“小伙子北边来的?” “是,来开开眼,见识下翡翠公盘。”唐易掏出打火机,要给老人点上 “现如今的公盘,哪有什么好料了,也就是比这交易会上强一点儿而已。”老人摆摆手,自己掏出了打火机,把烟点上了。唐易一看打火机,脸色不由一变。 这是一款都彭限量版的防风打火机,做工精美至极,绝对不是高仿货。他恰好在网上看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售价超过万元。如果一个一元钱的一次性打火机一周一换,那么用这个打火机的钱买一次性打火机用,能用200年。 这老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用着大茶缸子,抽着五块钱一包的红河烟,居然用着这么贵的打火机!唐易也掏出了一根烟,点上了,正待发问,却听老人说道:“你是好奇我怎么知道那块料切垮了是吧?我是听出来的,这锯到一半,基本就**不离十了。” 唐易心里一震,这得多少年的经验才能有如此耳力啊!确实,切石头和切翡翠的声音那肯定会不一样,但这差别也太细微了!更神奇的是,老人还听出了是靠皮绿! 所谓靠皮绿,就是只有靠近石皮的地方出一层薄薄的绿,其他都是石头。唐易凭借宝光投影确实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这老人居然是听出来的! 唐易略略沉默,随后说道,“老先生,您来卖几块原石,是不是就为了消遣一下?”老人有如此神耳,加上又用着如此高档的打火机,怎么会差钱?所以唐易才如此问道。 “小伙子,你机心太重。我就是个自给自足的老头子,这打火机,是有钱的客人买了原石切涨了,送我的而已。”老人喷出一口烟雾,悠悠说道。 “老先生,您有如此神技,怎么会只是自给自足?”唐易并未在意老人说自己的话,而是继续问道。 “切的时候才知道怎样,那就晚了!”老人笑了起来,“赌石这东西,有涨就有垮。我曾一天之内切出数千万,也曾一夜之间赔个底朝天,来来往往,能自给自足就很好了。” “那肯定不一样,比如这块靠皮绿,倒手卖出去还是能赚钱的,总比自己一直切垮了强!”唐易又说道。 此时,老人却不再说话,突然看向唐易身后。 “好啊,你早知道会切垮了,不提醒我,却坐在一边扯皮聊天!”只见何荷正拿着一小片两厘米见方的半石半翠,怒气冲冲,瞪着唐易说道,显然是已经听到了唐易刚才说的话。 唐易正待接口,老人却又说话了,“如果明知靠皮绿却倒卖出去,那就成了骗人了,于心难安;你看,你知道不告诉她,她都这样了!何况故意骗人?” “何律师,我这也是为了锻炼你嘛,不切垮一次,你不知道这赌石的水深啊。”唐易陪笑道。 而崔玉珏也竟然朝唐易点了点头,看来,露出切面之后,他通过观察,也猜到了靠皮绿的可能性,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帮何荷解完,也是为了加深她的认识,提醒她别那么冲动。 唐易心里突然莫名翻腾了一下,这世上高人太多了,交易会上一个看似落拓的老人,居然曾经日进数千万,更难能的是,对人生的透彻感悟。一包廉价烟,一个大茶缸子,独坐一隅,却已看穿了这繁华过眼,有如云烟。 如此想着,唐易禁不住又看了一眼茶缸子和红河烟,对着下面那块方形的大原石,他突然心里一动,何不仔细看看? 真是没想到,这块石头里面,竟然是一块冰种阳绿比足球体积略小的翡翠! 接二连三捡漏,唐易也渐渐被养刁了,一般的东西肯定不会多在意,但是此时,唐易仍是一阵悸动,如此种水,如此颜色,如此块头,这样的翡翠,在现如今翡翠矿产越来越稀缺的情况下,太少见了!虽不说如玻璃种帝王绿这般如同天书一般罕见,但在这样的交易会上能见到,也算是撞了大运。 “老先生,这块原石你怎么卖?”唐易按压心情,出口问道。 “这是老场口育马场的料子,虽说是第三层黑沙皮,但表现很好,可不便宜。要不是我要得贵,早被拿走了。”老人缓缓说道。 俗话说,不识场口,不玩赌石。这场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育马场是老场口里规模较大的一个场口,原石表现一向不错,这块原石块头大,表皮特点也很有诱惑力,确实值得一赌。 不过,唐易的实际水准,还没到这个地步,他本以为剩下的毛料可能会便宜一些,没想到却是这么个说法。 “好歹您报个价不是。”唐易笑道。 老人又掏出了一根烟,正待点上,突然顿了顿,张口说道:“一百万,概不还价!” 正文 第61章 切出来了 此时,崔玉珏也仔细看了看这块原石,他的眼中闪烁着犹疑不定的光芒。 “确实值得赌,不过一百万也太贵了,表皮表现好、但最后切垮了的料子也比比皆是。如果开个窗,是块半赌料,结合整体表现,那样叫一百万还差不多。”崔玉珏终于开口道。 林娉婷和何荷则看着唐易。 唐易大体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块头的冰种阳绿,镯子肯定是能出上一些,所有成品件的市场价值,应该很高了,即便全开出来卖原料,那也是稳赚了,便道:“老先生,有账号吗?咱这就转账?” 交易会旁边,就有银行营业网点。 老人看了唐易一眼,也带着些惊奇,他没想到唐易应得如此痛快,真的就没还价。 “真的决定了?”老人问道。 “走吧,转账去,回来再拿原石。”唐易笑道。 此时,崔玉珏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何荷却叫出声来,“你这真是豪赌啊,一百万打了水漂怎么办?”刚才她赌一块三百块钱的石头,已经体会到了心里砰砰跳的感觉,这一百万的毛料,可想而知。 这就是赌石,你可能花很少的钱买来原石,这点儿钱可能你平时丢了也不会太郁闷,但是真到切料的时候,你却会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甚至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切垮了,你会无比郁闷。 这看起来很矛盾,这点儿钱丢了也不会太郁闷,拿来赌了一把,切了一次原石,怎么会无比郁闷?全当丢了就是了嘛!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心理的落差,因为你切的时候,不管多么理性,也会憧憬,万一切得大涨怎样怎样,结果一文不值。所以,这种郁闷,来源从大涨到一文不值的落差,而不是损失了这点儿钱。 如果是一百万买来的料子,再切垮了,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心理落差?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何荷有过了一次赌石的体会,这才知道其中的种种滋味,所以才叫出声来。 林娉婷则没有多说话。她毕竟要比何荷了解唐易要多,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印象里,唐易莫说赔本,就是捡漏也都是大漏!刚刚在昆州,还用白菜价拿下一副唐代云子珍品。她隐隐觉得,这块原石唐易用一百万拿下,开出的翡翠的价值,恐怕要翻几个跟头了! 唐易微笑着看了看他们,眼神中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随后,便和老人一起去转账了。三人也没有再多说,留下来帮老人看着几块原石。 两人回来时,旁边的摊主兴奋地迎上前去,“小兄弟,要不你在这里解了吧,解了让我们也开开眼!” 唐易想了想,这原石终究是要解的,而且他来翡翠公盘,除了开拓眼界,赚钱也是一大目的。这手头存着的几百万看似很多,要真碰上大件硬通货,立马就会捉襟见肘。在自己有如此“眼力”的情况下,积累资金其实已是刻不容缓。 “好,麻烦你了!”唐易说罢,递给了摊主一根烟。唐易看了一眼崔玉珏,崔玉珏点点头,走上前来。毕竟是一起来的,总得照应一下,再说赌中了脸上也有光。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了翡翠的具体情况,唐易装模作样的看着摆上解石机的石头,问崔玉珏道:“你看从哪里解合适?” 解石机上就有粉笔,崔玉珏拿起粉笔,先是在一端画了一条线,大约占了整块原石三分之一的大小。唐易发现,这样一来,就会有大约一厘米厚的翡翠被切掉,摇了摇头。他又不能明说,想了想才道:“再往外点儿吧,小心点儿好。” 这本就是唐易买的原石,崔玉珏应道:“随你。” 架好刀片,电锯旋转起来,“滋滋嗡嗡”的声音之中,众人都瞪起了眼睛。而在交易会上,百万的价格购买原石,也的确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电锯转起来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 老人的耳朵动了一动,嘴唇翕张,却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摊主的身边。 一块石料落地,露出切口,唐易一瓢水泼上去冲掉石浆,切面上,露出了鸡蛋大小的一片翡翠。 “冰种阳绿!”崔玉珏忍不住喊出了口,“看来应该亏不了了!” “哇!”何荷也喊出声来,“真有你的啊!一切就切出好东西来了!” 林娉婷则是笑了笑,心想,看吧,说不定是个大块头。 开出了冰种阳绿,围观的人也如同沸水一般喧闹起来,前面的人交头议论,后面看不到的一边挤一边打听情况。 唐易刚要画第二刀的线,就有一个身材挺拔、扮相阔绰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小兄弟,这块毛料不错,你花一百万买的,我一百五十万收,你看如何?” 眨眼之间赚上50万,按说也不错了,但是这中年男子确实有些唐突,他并没有问唐易还想不想解下去就开了口,而且,这种半赌的料子,露出这么好的种水颜色,只加了50万,并不算多高的价儿。 “我出两百万。虽然出了翠,但下面也不好说,我这翻倍的价儿,还替你销了风险,你看如何?”不等唐易答话,一个光头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这光头的话就有些不地道了。 “呵呵。”唐易心里冷笑一声,不好说?不好说你还翻倍来买,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不好意思啊,我肯定是要先解开看看的,而且卖不卖两说!”说罢便低头继续画线,不再理会出价的人。 反复查看,细致画线,唐易的认真劲儿又起来了。虽说已经知道了里面的情况,但是唐易仍旧十分细心。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原石上,而林娉婷的注意力,却被唐易这股劲头深深吸引了。 终于,一块略似长方体的翡翠切了出来,只是边角还带着石皮,露翠的地方还带着不少白色结晶或白雾。 崔玉珏也是精神大震,和唐易一起开始擦石。擦石,说白了就是用电动砂轮打磨,自然要比切石要麻烦得多,经过大约半个小时,一块长圆形,色呈阳绿的冰种翡翠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八百万!八百万卖不卖?”刚才那个光头这次抢先第一个出价了! 正文 第62章 千万入账 光头话音刚落,旁边的叫价声就起来了,“九百万!” 唐易心理暗想,虽说冰种阳绿不容易开出来,但是市场上的成品还是能买到,并不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么大个头拿着也不方便,还是换成钱实惠。正想着,崔玉珏盯着这块翡翠,自言自语道:“出成品,至少卖一千五百万。” 这块冰种阳绿的料子,形状好,开镯子很适合。要知道,镯子是翡翠制品里叫好又叫价的东西,判断一块翡翠原料的市场价值,行内人经常先判断下能不能出镯子,能出多少镯子。毕竟,挂件把件戒面,是可以根据原料随型雕刻的,唯有镯子,得有足够的体积、合适的形状。 出了翡翠,崔玉珏就已开始盘算,这块料子,虽然和他当时开出的那块黄杨绿的料子同是冰种,而且要小,但是颜色要高上一个档次。根据能出的镯子和各种雕件的市场价值,应该在一千五百万以上,不由得自言自语说了出来。 听了崔玉珏的话,唐易也迅速盘算了一下,这块料子,一千二百万应该有人要。这其中的差价,是给买的人留出的利润空间。 在翡翠的市场估价方面,唐易肯定是不如崔玉珏经验足的,他笑着朝崔玉珏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谢意。同时,也若有若无的看了田娜一眼。田娜毕竟是林娉婷的同学,又对他们盛情款待,而且田娜家也是翡翠商,如果田娜要买,他是可以照顾的。 “一千万!”此时,竞价已经出现了白热化,有人又叫出了一千万的高价。这边如此喧闹,吸引得负责交易会安保的几个民警也走上前来围观,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生怕出什么乱子。 “一千一百万!”竟然又有人加价一百万! “一千二百万,这是个顶天价儿!再不卖我就撤了!”早先那个身材挺拔、扮相阔绰的中年男子又喊出了价儿。喊完之后,定定看着唐易,此时,再没有人跟着出价。 而唐易则一直没有表态。 此时,田娜终于走到了唐易跟前,“这块翡翠,我出价······” “一千一百万,卖给你了!”唐易看着田娜笑道。 田娜不由瞪大了眼睛,其实,她本来是想说“出价一千二百五十万”的,这块翡翠她和崔玉珏看得一样,估计所出成品能卖出一千五六百万,但毕竟有个加工的过程,而且还要押上本钱,算上工费,所以,一千二百万确实是个点;不过,再加五十万还是有的赚,而且关键是这样的料确实不经常碰到,而且升值潜力巨大,她这才上前开价。 结果,唐易居然以一千一百万卖给她。她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可以的话你拿走,有空的时候再转账就行。”唐易继续笑着说道。他心里盘算的是,一块原石,净赚一千万,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田娜是“地主”,接下来的翡翠公盘,少不了麻烦人家,她还是林娉婷的同学,又是人家邀请来的。 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有病!”中年人低声嘟囔了一句,甩手而去。 “这小伙儿,不会是想追那女孩儿吧,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算是富二代,也太不把钱当钱了,那可是少赚一百万啊。”人群开始散去,里面夹杂着议论声。 “这合适吗?”田娜终于开了腔,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啦,肥水不流外人田,谁让咱俩是同学呢!这都折腾半天了,都过了十二点了,你请我们吃大餐,不就弥补回来了吗?”林娉婷笑着上前,拉起了田娜的胳膊。 此时,崔玉珏也好似反应过来,“对对对,走吧,吃饭去。”而何荷则是默不作声,她这第一次玩赌石,不仅体会到了心惊肉跳的感觉,还从一个个商人和买家身上,看出了形形**的欲念,这心情,着实需要平复一下。 唐易取了一个编织袋,将翡翠装了起来,回头想再去找那个老人,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剩下那几块原石,他低价处理给我就走了。”摊主告诉唐易。 “这人真有几分仙道之气,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唐易暗暗叹道。 这时,田娜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对唐易连声道谢;同时,又电话找来了人手,将这块翡翠带走了。一出交易会门口,田娜立即先和唐易去银行转了账。 走出银行,唐易心情格外畅快,牛刀小试,就是一千万入账!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他真想大喊一声,抖一抖气概,只是这显然太彪了,唯有将这冲动压住,心想,在公盘上,一定要拿下更好的翡翠! 午宴安排在瑞州最为豪华的酒店,极为丰盛,众人都是喜笑颜开,活络异常,唯有崔玉珏略有失落。本来,赌石是他的专长,结果唐易却在这方面出尽了风头,还送了田娜一个大大的人情,自然,这也是送了林娉婷一个人情。 自己刚才帮唐易参谋、画线、出价,主要是毕竟一起来的,而且,他要是没动作,也怕林娉婷觉得他肚量小。同时,唐易也不傻,他要故意躲一边,确实也不好看。但是现在,看到大家众星捧月般对着唐易,崔玉珏又有些后悔不该帮唐易赌石。 崔玉珏的成长经历有些复杂,本来是家庭还算富足,但是后来父母早逝,少年稚嫩的双肩承担了很多,经过自己努力,考上大学,又进入社会一番拼杀,也算是小有成就。这个人并不坏,却很高傲,说白了,是一种自我防护;同时,崔玉珏心眼儿小,容易纠结。 这会儿,他就纠结上了,真要到公盘的时候,自己还要不要帮唐易,而自己有几成把握的毛料才可以出手,万一切垮了怎么办······ 一边想着,崔玉珏一边喝了一口啤酒,就在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林娉婷和唐易居然一前一后出去了,而何荷和田娜却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些名牌珠宝首饰。 崔玉珏忍不住也站起身来,跟了出去,发现唐易和林娉婷到了走廊的拐角处,唐易背对他,挡住了林娉婷的半张脸,而此时林娉婷笑意盈盈,两人的手仿佛都在动,似乎是握到了一起。 正文 第63章 狗头军师 崔玉珏强压心头的烦闷,急急冲上前去,“你们在干什么?” “啊?”唐易猛地回过头来。崔玉珏这才看清,唐易手上,拿着林娉婷的手机,敢情刚才是林娉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唐易。 林娉婷叫了一声“崔总监”,唐易则朝崔玉珏点点头,又立即拿起电话说道:“秦老······” 原来,是林娉婷给秦老打电话,告诉他翡翠公盘的一些事儿,说的时候,提及唐代云子的事儿,屋里有些吵,林娉婷便示意唐易和她一起出去。崔玉珏看到他俩的时候,恰好是秦老和林娉婷说完了,想问问唐易这一副云子的具体情况,林娉婷便把手机直接给了唐易。 结果,崔玉珏误会了。 虽然崔玉珏这句话问得有些急,但是林娉婷并未想到是崔玉珏误会了他俩,在唐易接电话的时候,便对崔玉珏说道,“我外公要和唐易说点儿事儿。” “哦,我,这个,出来有点儿事儿,你们先忙。”崔玉珏揩了下额头,神色尴尬地走回包间。 唐易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还给了林娉婷。 “我外公跟你说什么了?“林娉婷接过电话问道。 “他说,这云子如果真是唐代的精品,又是琴棋书画这样的雅玩,市场价值恐怕会很高。不过,真要想卖出好价钱,最好前期炒作一下。”唐易一五一十告诉了林娉婷。 “那你怎么想?”林娉婷忽闪着大眼睛,表情很是认真。 唐易看着林娉婷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不准笑,赶紧说!”林娉婷嘟起了小嘴。 “其实,我是不想卖的。古玩这东西,按照档次来分,无非就是普品、精品、极品,但是有些东西超出了这三个范畴。”唐易说着,眼神中闪出了异样的光彩。 “什么东西比极品还高级?那尤犀杯算得上极品了吧?能不能出手?”林娉婷思维极快,问题跟得也快。 “尤犀杯确是极品,尤侃可算明清治犀少有的几个顶级大师之一,‘赤壁怀古’又是他的得意之作。古玩行里,普品差不多就该出手,精品到高价也可以出手,至于极品,也不是不能出手,但还要看买家。我爸说过,极品的东西出手,一定要找个好下家,像嫁姑娘一样嫁出去。这种心情,我还不能体会,我没姑娘啊!”唐易看了看林娉婷,“等你出嫁的时候,想必你老爸会有体会吧!” “你别搞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林娉婷话虽如此,脸却微微一红,接着说道:“你还没说呢,什么东西比极品还高级?” “孤品!” 唐易郑重说道,“就如这唐代云子,怕是世间再也难寻到第二副了!” “那要是能卖得很贵呢?”林娉婷恢复了神态。 “不管贵不贵,我都不想出手,而且也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我真是想自己收藏起来,再配上一副好的棋盘,两个好的棋篓或者棋坛,想想都是一件很陶醉的事情!”唐易的眼中又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林娉婷暗暗在心里给唐易点了个赞,突然又问道,“你会下围棋么?” “呃·······不会。”正在陶醉的唐易,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额上急速冒出汗来。别看他对围棋历史十分了解,可的确不会下围棋。好在,唐易正在尴尬中,解围的就来了。 “你们俩聊什么呢?” 两人扭头一看,是何荷也出来了,脸上带着发坏的表情对林娉婷说道,“你俩还不如去逛街呢,走廊里聊得什么劲儿呢!” “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手间。”林娉婷白了何荷一眼,兀自走了。 “小子,看上我表妹了?要不要我帮你?”何荷笑吟吟又对唐易说道。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唐易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看不出你挺贼的,你是怕我表妹有男朋友吧?告诉你,追得倒是不少,但是还没有得手的,怎么样?光这一条情报就很值钱吧?”何荷面露得意之色。 唐易看着何荷,心想,律师一般都是很严肃的,林娉婷这个表姐,完全就不像一个律师的样儿啊。不过,也可能是生活中是这样,上了法庭就变了吧? “发什么愣啊?要不要我给你当军师?”何荷又问道。 “军师?”唐易脱口而出,“何大律师,你对此事好像比我还热衷啊?” “我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个就是台球,另一个嘛,就是文玩,尤其是玉石!不过,你也知道啦,我水平有限。所以,我帮你,你帮我嘛!”何荷笑着解释道,倒是毫不做作。见识了唐易捡漏唐代云子,又切出冰种阳绿,他对唐易的水平已经彻底认可了。 “你还真是无间道啊,还你帮我,我帮你。你怎么不去找崔总监?”唐易此时已经在何荷的带动下放松起来,说话也随意多了。 “他没戏!”何荷很干脆地说道。 “哦?何出此言?”唐易眼前一亮。 “我表妹,那是大家闺秀,兼带冰雪聪明,那个崔玉珏虽然一副皮囊也不错,也算有点儿本事,但脱不了商贾算计,不大气。”何荷撇了撇嘴。 唐易心中一喜,这句话像是间接给了他一顶高帽,这是说我大气了? “你吧,其实也不大气。”何荷接着说道,这句话又给了唐易一瓢冷水。唐易表情一阵红一阵白,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你刚毕业,可塑性强。而且,最关键的你有根基啊,你身上有书生气,还有那么点儿正气,再加上一身本事,以后肯定不差钱儿,有了这些,离大气还远吗?”何荷继续分析道。 “卧槽!”唐易禁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这何荷不愧是当律师的,别看平时活泼随意,鉴定水平不行,但搞起逻辑分析来,还真是见功力啊!刚才还想说,让她当军师,肯定是狗头军师,没想到这狗头军师有两下子啊! “好,何律师,不对,何军师,那就有劳你啦!”唐易想了想,终于笑着说道。 “就是,男人嘛,想追就追,畏首畏尾算什么!”何荷伸出了手,作势要和唐易击掌。 “追什么?”此时,林娉婷却突然回来了。 正文 第64章 挑选毛料 “没什么,他说要追你,让我当卧底,被我断然拒绝!”何荷朝唐易挤了一下眼,又堂而皇之地对林娉婷说道。 林娉婷看了唐易一眼,唐易有些尴尬的低头抓了一下头发,又听林娉婷对何荷说道,“你肯定是无利不起早,唐易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说罢,便快步走向包间去了。 “我靠,这就保护上了?”何荷冲着林娉婷的背影喊了一句,又朝唐易伸了伸大拇指,低声道:“有门儿!”随即便追林娉婷去了。 唐易心里也是一阵高兴,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饭局,除了田娜想尽好地主之谊,热情招呼,其他几人似乎都有些心事。最后,崔玉珏提出散场,想回去休息下,明天还要参加公盘,众人也便趁势散了。 下午,四人各自在房间休息。晚上田娜又招呼众人去吃饭,但是崔玉珏表示不想动弹了,何荷吵着要去夜市吃小吃,田娜便和林娉婷和何荷一起去了夜市。走之前,田娜特地让唐易一起去,唐易心想,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就别搀乎了,便说自己也想休息一下,在酒店简单点餐就行。 唐易当晚早早就睡了,他的确是想养精蓄锐,因为这凝神审视宝光,还是很费精力的。 第二天一早,田娜就安排了车,带着四人前往公盘现场。 “在缅甸的翡翠公盘中,一般都分出明标区和暗标区,这次瑞州公盘也是这样。暗标区的原石质量,肯定要比明标区要好。这次夏季公盘,因为是临时加的,所以时间较短,只有五天。”田娜在车上先大体介绍了一下这次公盘的情况。 翡翠公盘由来已久,以前市场上的好料子还是不少的,但是到了今天,确实正如交易会上的老人所说,想淘到好料子难度极大;而且在公盘上,高手很多,一旦碰到好料子,竞价会相当厉害。 尤其是暗标,你不知道别人出什么价,如果自己出低了,拍不到,如果出高了,又可能不划算,里面的学问确实不小。 近年来,翡翠的价格飙升,高档品越来越少,一些冰糯种的中档翡翠都被投机的商家相中开始屯料。而在东南沿海一带,更是有大量的资金压在了高档翡翠上。 唐易感到,如此稀缺的矿产性资源,只要是A货精品,只可能涨,不可能跌,这次公盘的确是个机会,自己手里还有刚进的一千万,如果能借机“捡漏”,屯上几块好料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次公盘的时间是五天,分明标区和暗标区。前两天集中看标,也就是看原石,中间两天是拍卖,就是明标的石料叫价竞拍,而最后一天,则是是报暗标和开暗标。 进入标区,需要身份登记和办理手续,领出入证,同时缴纳保证金。这主要是防止有人逃标。叫价不掏钱的逃标者,除了保证金不能退回,今后的翡翠公盘将有至少十场不能参加。 领了出入证,众人先进了明标区,田娜大体介绍了一下之后,建议众人分头行动,先看看情况,真看中了哪几块,可以再碰头商量。这主要是,田娜也得自己看看,虽然田娜家的公司派了经验十足的老师傅,但是她也是刚回国不久,也想一试身手。 何荷这个军师真不赖,主动缠上了崔玉珏,让唐易和林娉婷一路查看。 “我想起来了,我在机场答应过你,要先帮你挑的。”唐易当然要抓住机会,趁机笑着对林娉婷说道。林娉婷看着成排成堆的料子,也有点儿兴奋,点点头道:“咱们抓紧看吧。” 明标区有大约五千块毛料,但是其中一半其实是半明料,就是基本已经切出来了,露出大面积的翡翠;还有一部分半赌料,就是开了天窗的料子,只有七八百块是全赌的毛料,外表看上去是纯粹的石头。 这么多毛料,即便唐易有宝光投影助力,这一块块看起来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唐易和林娉婷商量了一下,第一天主要在明标区活动,重点是全赌的毛料。因为半明料和半赌料毕竟露了底,标价也高,而且真到竞拍时,竞价压力也大。而唐易,却只想“捡漏”! 毛料上都有编号,唐易和林娉婷各拿了一个小本,边看边记。 中午众人简单休息,吃了快餐,下午接着看。 到了傍晚,唐易已经把所有的七八百块全赌料看了一遍。能出翡翠的其实不到一半,其中大部分还是糯种油青种的中低档货。最终,唐易锁定了20多块,全都是高端的好料,种水锁定冰种和玻璃种。 最令唐易兴奋的是,这其中居然有一块玻璃种帝王绿的料子,虽然里面只有近似鹅蛋般大小,但是品质均匀,整块成色一致;别看先前开出的冰种阳绿翡翠块头大,但是市场价值却比不了这块玻璃种帝王绿。 更为关键的是,这整块毛料块头虽然不小,足有一个立方米,但是表现挺差,起拍价只有五万元,拍的时候极有可能“捡漏”! 说到表现,唐易看上的这20多块料子,其中有一半外在表现还是不错的。唐易细致地在本子上做了记录,根据大体的估价,确定了竞拍的上限价格。同时,关注的重点自然还是表现不好的料子,这样的料子标价低,竞争力差,更容易“捡漏”。 退场之前,唐易让林娉婷看了一遍这20多块毛料,自信地说道:“全都能出翡翠,你挑你喜欢的拍,肯定没问题。” “这么肯定?这可都是全赌的毛料啊!”林娉婷虽然知道唐易的“战果”,但即便资格再老的高手,也不敢对着包裹石皮的这么多毛料说全都能出翡翠啊! 林娉婷这么一问,唐易也觉得有点儿失言,立即又解释道,“我靠的就是感觉,既然一向很准,我就当秘笈了!” “这样吧,我也看了一些,看看有没有和你选中的重合的,我不是很懂翡翠,那可是纯粹靠感觉。”林娉婷想了一下,拿起了自己的本子。 别说,还真有一块重合的。 这块原石,直径大约半米,但是却“皮薄馅大”,不厚的石皮之下,其中大约三分之二的体积是一块翡翠。而且,这翡翠的种类比较特殊,虽然品质算不上极品,但是也能跨入精品行列,值上个几百万是没问题的。 正文 第65章 垃圾料子 “还真有咱俩都选中的啊!起拍标价不高啊!那我就拍这块了!”林娉婷小手一挥,定了下来。 林娉婷和唐易选择重合的这一块原石里面,居然是一块墨翠(附注),起拍标价为十二万。翡翠公盘上,这个标价确实不算高。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又聚到了一起。崔玉珏想拍的不多,只看中了两块很大的毛料和一块表现很好的中等个头儿的原石料子,而且打电话了请示了公司方面,确定算是公司进货,并定好了收益比和提成。 而何荷,看中的倒不少,但是在崔玉珏的建议下,确定了一块表现一般的料子,个头儿也小,近似一个盘子的直径,而厚度也只有十几厘米。这块料子,崔玉珏的判断是,出绿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种水可能不错。许是毛料的主人不看好,加上个儿很小,起拍价只有两万。 这块料子当时唐易也看了,看完悄悄对何荷说了一句:“十万八万拍下来也不亏。” 听闻唐易选中了20多块毛料,而且都是全赌的料子,崔玉珏很吃惊:这小子胆儿也太肥了,虽然前面接二连三告捷,但这赌石,哪有只赚不赔的事儿!? 其实,在唐易心里,选这么多只是打个保险的基础,其中只有三两块是志在必得的,这当然包括那块玻璃种帝王绿。其他的,当然还要看价格和性价比。 田娜的公司里,去了三个老师傅,田娜的选料是和他们一起的,确定的料子更多,足有七八十块,而且其中一多半是半明料。当然,最后怎么拍也是要根据行情,毕竟利润是第一位的。 第二天,众人进入暗标区。出乎唐易的意料,暗标区居然都是全赌的原石毛料。而且数量很少,只有两三百块。暗标区众人是一起逛的。唐易一一审视了一遍,发现暗标区的原石质量确实要比明标区要好,足有六成原石里有翡翠,而且其中三成居然都是冰种以上的料子。 不过这些冰种的料子,大多是无色或者部分带绿。其中有一块毛料里的菠菜绿倒是不错,体积两三个易拉罐大小,但是起拍标价不低,需要50万。 最让唐易注意的,还是其中的十一二块玻璃种的料子,不过可惜,玻璃种的体积都不大,而且没有太出彩的绿。最出彩的一块,不过是葱芯绿,而且只有两个烟盒般大小,厚度只有三四厘米。 在暗标区,唐易只确定了这一块玻璃种葱芯绿的料子,这块料子起拍标价为二十万,但是应该能出两个镯子,但是每个镯子的市价就不会低于三百万,而且还有镯芯和边料可以利用,原料总价值不会低于七百万。如果最后控制在百万之内拿下,还是能大赚的。 唐易之所以在暗标区没有确定太多毛料,是因为暗标区风险很大,到时只显示新标主,不显示价格,如果标低了,很可能拍不着,标高了,又赚不多。他在有宝光投影助力的情况下,自然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的,所以自然要把重点放到明标区上。 两天的看标时间结束,众人基本都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唐易,心情十分之好,他先前已经进账了一千万,哪怕只要再拍下两三块料子,尤其是那块玻璃种帝王绿,这一趟就可以盆满钵满地回去了。 睡了一个好觉之后,明标拍卖开场。这一次,参加瑞州翡翠公盘拍卖的足有两千人,而被标注上拍的料子也有将近一千块,两天的明标拍卖,时间算是很紧张了。 明标拍卖程序很简单的,就如同拍卖会一样,设置了展示屏幕和叫价屏幕,出现标的,大家叫价,价高拍中拿走。每个人手里,都有线控竞标器,按动一下,叫价屏幕上都会出现价格,最终屏幕会有显示,没人竞价了,竞价者的编号和拍中信息会出现在屏幕上。 坐定之后,拍卖很快开始。令唐易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块上拍的毛料,就是他看中的一块。 这块毛料的体积很不规则,总体算是有一个中等纸箱大小。 这块料子是老帕敢场口的料子,虽说是一个著名的老场口,但是,这块料子的表现,如果只看表皮,即便是唐易这样的“新手”,无论如何也不看好。毛料周身布满了密集的小绺,而且还有多处劣质料典型的癣皮。 常赌石的人都知道“莫怕大裂,就怕小绺”这句话,这块铁沙皮的料子的表现可谓差到了低谷,若不是一块老场口的料子,恐怕主人都不好意思拿来上拍。 不过,拿来是拿来了,这价儿是不好意思叫高了,起拍标价三万块,恐怕也是咬牙叫出来的。 拍卖台正前方的一块大屏幕上,出现了这块毛料的图片展示和编号信息;而另一块大屏幕上则出现了闪烁的竞拍底价。开价的限时是30秒,也就是说,如果30秒内无人出价,这块毛料就会流拍。同样,出价的时候,如果超过30秒无人出更高的价儿,那么就是上一个出价者得手。 “真够垃圾的,这绺能钉死人,癣能透到底,纯粹石头一块,三万块钱,切,三百我也不要!”此时,唐易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是一个穿着看似随意却制作考究的花衬衫的男子,约莫三十岁,看着屏幕,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屑。 唐易看了他一眼,按下了三万一的数字。原本出现竞拍底价的大屏幕上的数字,也跟着迅速变成了三万一。此时,花衬衫并未注意到是唐易出价,他瞪大了眼,突然扭头对唐易说道,“哎?你看,还真有不开眼的!” 附注:墨翠,是翡翠中的一种,外观上看起来是黑色的,但在透射光下显示出诱人的绿色。墨翠的种、水、色也有好与差之分。墨翠的晶体颗粒粗细以及致密度,决定墨翠的透明度的强弱。因为墨翠的色调很深,因此一般透光度较差,为半透明到不透明。 品质上乘的墨翠质地细腻,结构均匀,透光度好,黑如墨,又透着翠绿,没有明显的瑕疵和缺陷,这样的墨翠价格很高,甚至可以和一些其它颜色的高档翡翠相媲美。 正文 第66章 有人打赌 听了花衬衫的话,唐易微微一笑,没有应声,眼睛却盯着大屏幕,眼看三十秒要过,突然又蹦出了三万二的竞价。这一次,唐易也没有小气,直接给了一个三万五的价格。 “敢情原来是你这邻居在拍啊!”花衬衫看到唐易的手在动,这才发现,“不开眼”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不由得讪笑道,“兄弟,你买这料子,难不成是为了练切工啊?” 唐易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不用看了,肯定是你的了。刚才那个叫价三万二的,就是骑一头看看,你直接加到三万五,就算拍死了,这种垃圾料子,不会有人上赶了。”花衬衫又多嘴道。 果然,最终唐易三万五拍下了这块料子。接下来的一块,不是唐易看中的料子,似乎也不是花衬衫看中的料子。花衬衫看唐易闲了下来,继续说道:“兄弟,有钱也不能乱拍啊,你就是买块石头,也得买块好看点儿的啊。” “这里面是块冰种,切出来四五百万还是有的。”唐易终于忍不住了,盯着花衬衫说道。 “哎呦,我可是头一遭见你这么自信的哥们,要不咱们赌一把?”花衬衫看着唐易自信的表情,似乎也来劲儿了。 “好啊,拍卖会结束,咱们谈谈怎么赌?”唐易笑道。 “好,一言为定!”花衬衫应道。 要说唐易看中的这块料子,虽说表现很差,但是里面还真有东西,那些小绺和癣皮居然透入石料不深,里面一块约似篮球大小的冰种鹦哥绿。鹦哥绿的特点,就是带一些明显的黄色,就如鹦哥的羽毛一般,虽然艳丽,但是不纯。而且,这里面黄色分布不算少。 但这毕竟是冰种,而且带绿的部分也算艳丽,块头也算不小了。虽然色杂,却是巧雕的好原料。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便宜!三万五拍下来,倒手赚四五百万,这是什么利润?抢钱啊! 唐易看中的那块玻璃种帝王绿的料子第一天没有上拍,林娉婷和何荷准备要拍的两块料子也没有出现,倒是崔玉珏看中的一块足有三四个立方米的大料子出现了。 这块料子重达七八吨,也是老场口的料子,是不多见的暗灰石皮。这块料子的表现差强人意,好的地方在于,一般来说,灰皮料子一般容易出大块翡翠,但是差的地方也很明显,上面分布着灰绿色的大片松花,而且上面还有“霉点”。 这种松花,行内一般叫“椿”,很容易理解,有点儿像椿树的颜色。有个说法叫“有椿难带绿”,也就是里面的翡翠很难出绿。不过,这块料子够大,里面也有可能带来惊喜,所以算是喜忧参半的料子。 这块料子的起拍价是十五万,综合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其中的风险在于,即便开出了大块翡翠,也有可能是白糯种甚至干白种。这样的料很尴尬,说是翡翠吧,但是没人喜欢,可能雕工的钱要比原料还贵;说不是翡翠吧,毕竟也算切出来了,放弃了又很可惜。 这块料子,唐易也审视过,内部实际情况要比表现好的多,其中的翡翠大约占了原石一半的体积,是一块冰糯种的豆青绿。豆青的颜色很好理解,如豆子一般发青,不是很正的绿色。其中,还夹杂一些灰蓝的点子。 虽说不是什么好种水,但是,这料子太大了,如果请雕工好的师傅,就形直接雕一个山子之类的大件,市场上百万的价儿还是有的,刨除工费,还是有的赚。 竞拍开始,这料子也有人跟着叫价,但是每次加价幅度不大,最终,崔玉珏用二十二万拍了下来。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又一块唐易看上的毛料出现了,这是一块含有高冰种晴水湖蓝的料子,色泽虽淡,但底子通透,给人的一种淡雅舒爽的感觉。这块毛料虽是黄沙皮,但也是一块表现糟糕的料子,且只有一个磨盘大小,里面的翡翠呈现两层断层分布,每层也只有两厘米左右的厚度。 这块料子起拍价为八万,最后唐易十一万拿下。这料子的形状那真是无比适合做镯子,恰好每层的厚度可以直接在上面切出圆饼。这两层料子大约能出十个镯子,一个镯子卖二三十万是没有问题的,加上镯芯和边角料,原料的价值也得有三百万。 首战告捷,唐易放松了心情。就他选定的料子最多,下午还有两三块他选定的料子出现,这是这两三块料子虽然你都是冰种,但是起拍价都比较高,加上还都有人较劲,唐易果断放弃了。 一天下来,唐易收获了一块冰种鹦哥绿,一块晴水湖蓝,崔玉珏也拿下了一个大块头,田娜也入手了几块半明料。而林娉婷和何荷,就等着第二天“参战”了。 第一天的拍卖结束,唐易正要走,花衬衫却拉住了他,“哥们,说说打赌的事儿啊!” “明天明标拍卖结束了再说吧,难不成你今天就让我取标?”唐易笑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拍中的什么时候都能取,料子又不大,而且三万五也不是什么大数儿,咱们直接去切了就是。要是真像你说的有冰种,我还可以高价收你的!”花衬衫叫嚷道。 “好吧。怎么赌?”唐易心想,听这花衬衫的口音,似乎带着点儿粤省白话,料想也不是本地人。粤省揭州,是有名的翡翠加工地,工艺特色明显,揭州工名头不小。 “赌就赌大的,如果开出冰种,不管带不带绿,我给你一百万;如果开不出翡翠,或者狗屎一样的种,你给我一百万如何?”花衬衫毫不犹豫,一口喊道。 “好啊。”唐易笑出了一口白牙。田娜家在当地也算是“地头蛇”了,有她在,料想出不了什么事儿。听说要打赌,何荷的劲儿又起来了,嚷着大家一起去看。 与花衬衫随行的,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着花衬衫张口就叫出一百万的赌价,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但是却什么话都没说。 正文 第67章 称兄道弟 唐易付款先提走了这一块原石之后,田娜提出,她家的公司里,就有专门解石的车间,可以去那里解石。花衬衫说了句“哪里解无所谓”,便和众人一起向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花衬衫突然对随行的中年人用粤省白话说了一声:“辉叔,你又摇头,难道你看这块料子能出翠吗?” “少爷,表现再不好,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出翠,神仙难断寸玉,咱们是来采购原石的,这个赌法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恐怕······”辉叔低声说道。 “你不讲,我老豆怎么会知道?再说了,我净手赚一百万,这种生意哪里找?”花衬衫笑着拍了拍辉叔的胳膊。 辉叔听后,张了张嘴,但却没说出话来。 去往解石车间的途中,花衬衫在车上,和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花衬衫果然来自粤省揭州,名叫郑武。郑氏珠宝,在揭州算是最大的一家,主要就是进行翡翠玉石的加工,资产雄厚。这郑武虽说颇有二世祖的风范,但这翡翠玉石方面的功力却很不一般,除了翡翠,对和田玉的研究也不算浅。 “本来我出生之前,家里商定的名字是郑斌,结果生出来的是双胞胎,没办法,我哥叫郑文,我只能叫郑武了。我哥对玉石不感兴趣,现在在美国刷盘子呢,家里的生意,只能靠我帮老爸分担了!”郑武嘻嘻笑着,哪里看得出半点儿分担的样儿? “咳咳!”听到此话,辉叔不由故意咳嗽了两声,辉叔是郑氏珠宝的老人了,听到郑武如此口无遮拦,连忙以此方式进行了提醒。这些话,郑武确实不该说,而且,他的双胞胎哥哥郑文,在华尔街的投资银行位居高管,哪里是刷盘子? 郑武是揭州有名的大少,向来如此,现在虽然到了瑞州,脾性却哪里能改得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一会儿便来到了解石车间。搬起石头上了解石机,崔玉珏这次不再上前帮忙,只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唐易,也不再遮掩,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刷刷刷画出了线,甚至把一些边角成色稍差的翡翠也画进了被切除的范围。 切料的师傅经验十足,一刀下去,就看出了种水,眼看另一刀可能会切掉少许翡翠,便用手指点了点,用眼神向唐易征询。 “没事儿,那点儿边角质量太差。”唐易说着,顺手冲了一瓢水。艳丽的鹦哥绿露了出来,穿插黄色的纹带,看起来的确是漂亮。 辉叔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郑武。郑武却丝毫没有赌输了的颓唐之态,立即走上前去,“我靠,这绺和癣居然没有透进去!真是见了鬼了!” 唐易哈哈大笑,何荷也跟着大笑起来。而林娉婷则微笑不语,心想唐易赌石肯定不是靠的什么感觉,绝对是有什么秘笈,哪能这样一赌一个准儿的!看来,他和我重合选中的那块,真得拍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成色! 崔玉珏倒抽一口冷气,他在赌石界见得也不算少了,如唐易这般,刀刀不落空的人,哪里见过?神仙难断寸玉,他比神仙还神! 最终,一块近似篮球大小的鹦哥绿完全被擦了出来,上面环绕着黄色纹带,看起来就好似一个西瓜。就连切料的师傅也被吸引了,这种交杂的颜色虽然市场价值不如纯色,但是确实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漂亮。 “兄弟,愿赌服输,我给你一百万。另外,你这块料子卖给我算了,一块算,如何?”郑武笑嘻嘻上前,揽住了唐易的肩膀,回头又道:“辉叔,你给估估价呗?” 辉叔一看,这料子确实值得收,只是有那百万赌约在前,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少说也值三百万。” 其实,这块料子,如果出了雕件,市价绝对在六百万以上,所以光买料子五百万也不亏。但是辉叔久经商场,说话自然滴水不漏,既报出了三百万的价儿,又说得很隐晦不失分寸,价值一千万也可以说:少说值三百万。 郑武笑了笑,他在玉石方面还是有些道行的,笑着对身旁唐易说道,“这价儿你肯定不接受,出个价儿吧?” 唐易想了想,郑武这人虽然做派有些二世祖,但是却并非不专业,而且还有几分江湖豪气,更重要的是,郑家在揭州乃至粤省的地位毋庸置疑,多个朋友多条路,钱可以再赚,人脉关系却不是随时都有机会打通的,于是开口道: “赌不赌的,那都是兄弟们之间开个玩笑,如果我输了,郑兄想必也不会要我的钱,这赌约的事儿就不要提了。这块料子呢,市场价500万其实是比较公平的,但是今天认识郑兄,也是个高兴的事儿,我拿出二十万当彩头,四百八十万让出这块料子。不知道,辉叔还满意否?” 唐易先抬了郑武一下,最后却问向辉叔,也算比较周全了。总之,既然要博彩头,那就尽量皆大欢喜。 辉叔有些吃惊,他了解郑武,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却比较守信,而且又好面子,即便唐易不卖给他料子,他也会照付一百万。他之所以没有反对郑武提出的买下料子一起算,为的就是想把这一百万赚回来,别看他说了个“三百万”,其实心里也明白,能从表现如此之差的外皮里切出翡翠的人,断然不会是个一般人物。 如果商谈一下,最后能连料子加赌约一共控制在五百五十万上下拿下,辉叔就很满意了,这样不亏反赚,也算堵上了赌约的窟窿。 不料,唐易直接抹去了赌约,而且开价只有四百八十万,怎能不让他吃惊?虽说有结交之嫌,但这份气魄,确实装不出来的。辉叔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郑武。 “这点儿钱没什么,但是兄弟,我真是太喜欢你这股劲儿了,就按你说的,四百八十万,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有机会到粤省来!别的不多说了,今晚我做东,大家一起来!”郑武挥了挥手,“告诉我账号,我直接用手机给你转账!” “好!”唐易也很痛快的答应道。不料,此时林娉婷、何荷、崔玉珏却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道: “我就不去了!” 正文 第68章 落款子冈 “啊?”唐易略略一愣,但很快又明白了,他们和郑武这样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而且忙乎了一天,确实也累了。 “这样吧,郑兄,今天忙了一天,十分疲惫,明天还有一天的明标竞价,咱们还是早回去休息,公盘结束了,咱们再好好坐坐聊聊,如何?”唐易又对郑武说道。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公盘结束了,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儿呢,就今天了,其他人随意。人活着,自己得舒服,自己都不舒服,还顾得了别人吗?”说罢,郑武拉着唐易就往外走。 “这······”唐易扭头看了一样林娉婷。 林娉婷笑道:“你俩去吧,有事打电话。”脸上并无半点儿不快。 唐易点了点头,放下了心,便和郑武一起去了。 席间,郑武毫不掩饰对唐易的溢美之辞,接二连三敬酒。唐易酒量一般,多有推挡,郑武也不在意,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干了。 酒酣耳热,郑武解开了衣扣,一块如凝脂般的美玉从花衬衫里滑了出来。 唐易不由得凝神看了一下,一层浅黄色的宝光浮跃而出。这是一块和田玉牌,白度一流,目测大致是一块四六牌,牌头雕饰双龙和祥云纹,主体浮雕的是两个人物,其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指向天空,老者对面,则是一个俊秀挺拔的年轻人,老者手指所向,乃是一轮旭日。牌面上还雕了一棵青松,挺且直。 这牌面的寓意自是“指日高升”,雕工如行云流水,却细腻无比,人物须发,纤毫毕现。 郑武见唐易盯着这块玉牌,笑着从颈间解了下来,“来,兄弟,上手看看呗!” 玉牌挂绳是一串质地均匀的金珀。唐易笑着上手,翻转过来,牌子的另一面阳雕了一首行草五言绝句:贵人相助力,何怕不投机,春木正当时,万事不须疑。落款则是“子冈”二字。 显然,这是一块“子冈款”玉牌。 要说这陆子冈,那名头真是大得不得了,有关陆子冈和锟铻刀的传说,即便是一个刚入行的玩玉新人,也都能说上几句。陆子冈,虽然只是一个明代琢玉匠人,却名闻朝野,技法被誉为吴中绝技,俗称“子冈玉”,在当时就为达官贵人所追求,十分名贵。 不过,这“子冈玉”和“子冈款”差别却大了去了。“子冈玉”为陆子冈所制玉器,说实话,就连古玩行里的的权威专家,能基本断定是“子冈玉”的古玉也没有几件,这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子冈款”太多了,而且其中不乏精品乃至极品。 早在明代,“子冈玉”的仿品就层出不穷,在清代乾隆年间,仿制“子冈玉”简直成了琢玉界的必修功课,尤其是当时玉牌盛行,大量玉牌上都落上了“子冈款”。乾隆年间的玉器,制作精美细腻,艺术价值极高。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都不能模仿其中的个别琢玉技法,换言之,有的技法已经失传了。 从颇具年代特征的雕刻技法和玉牌的包浆上,唐易已经基本能判断出,这是一块乾隆工“子冈款”玉牌,再结合黄色宝光颜色的深浅,就基本能定论了,何况,宝光入眼后,细细赏玩时,直觉接着就来了。 “美玉乾隆工,此牌属上乘!”唐易笑着将玉牌递还给了郑武。 “好眼力!兄弟你真不是凡人啊!”郑武重新将玉牌挂到脖颈之上,“这块玉牌是家父多年前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当时只有二十万,现在,十倍的价格也难求这样完美的玉牌了!” “不要说玉牌了,羊脂玉原料也找不到了!”唐易点了点头。 “兄弟,这我得给你纠正一下了,这块玉牌的白度虽然够了,但是还达不到羊脂玉。所谓羊脂玉,其实业界并无具体的鉴定数据,说穿了还得靠眼力。现在世人评论和田玉,首先看的就是白度,却不知,要达到羊脂玉的成色,白度只是一个方面,还得看密度、细度、润度。这块牌子,白度没问题,也很细腻油润,但是密度稍差,我拿放大镜侧光打过,仔细看去,还是隐隐能看到纤维交织结构。”说起玉石,郑武居然滔滔不绝起来。 “此人在玉器方面,真是一个行家啊!”唐易暗暗心道,不如把自己在和田玉方面的一些疑惑都请教一下。 “郑兄,现在市面上把和田料、俄料、青海料甚至韩料都称为和田玉,对此,你有什么高见?” 这一问,显然搔到了郑武的痒处,他哈哈大笑,接着说道:“这些玉料产地不同,但是都是透闪石为主,所以在玉石类别里都划入和田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简单来说,和田料相对品质好一些,俄料容易出白度高的大块料子,但是整体来看,偏干,不够油;青海料又偏水偏透一些,而韩料质量最差,蜡质感很明显。” “那这些料当中的顶级料,差距也这么明显么?”唐易想到了当时被徐宽收走的俄料玉牌。 “那倒不是,俄料的顶级料,丝毫不比和田料差。特别是和田山料,除了九五于田(附注),能和俄料媲美的顶级料不多。青海料的顶级料也不错,但是稍微差了一个档次,至于韩料,我还没见过什么顶级料。”郑武说得兴起,喝了一口酒,声音也高了起来: “即便是和田籽料,当中垃圾料也很多啊,只不过和田籽料当中的顶级料,是其他所有料都不能比的,所以大家才推崇籽料。但是籽料当中的顶级料只占了很小的比例,现在喀什玉龙河两岸都被人挖光了,再也形不成量产,所以,做上假皮假色的假籽料比比皆是。其实,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判断是不是籽料,何须那一层皮色!” 附注:九五于田 狭义上的和田玉,不包括俄料、青海料等,其按形成特点,主要分为籽料,山流水,山料,这些就不再占用字数详述了。九五于田,是于田地区出产的一种和田玉山料,于1995年开采而出,故此得名。 在和田玉玩家的口中,有两种称谓近乎传说一般存在,市面上难得一见。一种就是众所周知的羊脂玉,而另一种,就是这九五于田。 九五于田料,是大部分都达到羊脂级的罕见山料,质量好得出奇,是山料中的极品,丝毫不输于籽料。但是,当年开采时,因为爆破作业造成料块大的不多,且料块有裂纹,极为可惜,此料开采出的很少,不到两年便消耗一空。 眼下,想找一块打火机大小的九五于田,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正文 第69章 疯狂叫价 郑武说着,又抓起了胸前的玉牌,“你看这块玉牌,没有皮色,你能否认这是一块和田籽料雕琢而成吗?” 唐易一边听,一边暗暗点头,郑武的论断鞭辟入里,颇见功力。谁能想到,一个富豪家的二世祖,居然对玉器如此精通,这些东西,除了实践,必须要经过认真的学习。看来,兴趣真是最好的老师。 碰到一个唐易这么会问问题的知己,加上喝了不少酒,郑武兴致无比高涨,饭后又叫嚷着一起再去唱歌泡脚,唐易极力推辞,最后在辉叔的配合下,几乎是“逃”走的。 第二天,郑武特地又和唐易坐到了一起,并不停地说到了他看中的几块,让唐易也帮着参谋一下。 “艾玛,只看图片我还不如你呢。”唐易心道,只得笑着说:“我靠的都是感觉,常常一天准一天不准,今天该到不准的时候了。” “真的假的?”郑武疑惑地看了一眼唐易,“好在我水平也不差,等着吧。” 这第二天明标拍卖的第一块料子,竟然就是唐易看中的那块玻璃种帝王绿! 唐易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天的第一拍,就是表现极差的料子,这样的料子不放到前头拍,放到后面更没戏,看来这主办方也是费了脑子挑选的。 “霉松花加雷打绺,这大块头恐怕是个实心馒头。”看着大屏幕上出现的图片,郑武扭头对唐易说道。他说的实心馒头,自然是指里面没有“馅”,是一整块石头。 “便宜啊!”唐易一边说,一边直接按了个六万的报价,这一次,他没有一千一千的加价,开场想先来个声势。 “卧槽!这不会和那块黄条西瓜一样吧?难道你又要来一次?我说,你总是盯着第一块下手,够可以的啊!”郑武虽然不看好这块表现极差的毛料,但是想起唐易昨天的“捡漏”,还是心思动了一下。 “我靠的是感觉,只能从垃圾料子入手,切垮了也不赔。”唐易笑着解释了一下。此时,大屏幕上的数字居然又跳动了一下,有人竟然直接加价两万,开出了八万的报价。 “哎?这种料子还有人和你较劲?”郑武四下张望了一番。 唐易想了想,放缓了攻势,在竞拍器上按出了八万五的报价。不料,这次有人跟得很快,又报出了十万的价儿。 “看来此人不是随意叫的价儿。”唐易略加思索,直接报了一个二十万的价儿。 随着大屏幕上出现这个数字,拍卖现场出现了一阵喧哗声。的确,这块表现如此之差的毛料,能出现翻倍的价儿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激烈的竞价。 而且,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两个人在摽劲儿,只是因为众人手中都有一个线控竞价器,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两个人在竞价。 “我去个卫生间。”郑武冲着唐易神秘一笑,居然离开了座位。 三十万!郑武刚刚离开,屏幕上居然又出现了新的价格。 唐易一阵惊讶,这块大约一立方米的毛料,里面只有一块近似鹅蛋大小的翡翠,真可谓典型的“深藏不露”。如果不是自己能看到宝光投影,他相信,如此之差的表现,哪有人敢出如此高价? 不过,惊讶归惊讶,这其中的玻璃种帝王绿,粗粗估算,价值就已经很大,哪能轻易放弃?唐易想了想,既然这个人如此摽劲儿,那就来个狠点儿的,于是,直接按下了价格: 五十万! 现场喧哗声又起。这么多人参加拍卖,其中肯定是有不少人看过这块毛料的,他们都有了一种莫名惊诧的感觉,五十万,买明料都比赌这块垃圾料子强啊! 唐易当然不想让人知道其中一个摽劲儿的人是自己。他故意放松了身体,四下打量,好似看客一般,手指却没有离开竞价器。林娉婷和何荷就坐在唐易的另一侧,她们知道其中一个竞价的人是唐易,但是也都很好奇另一个人是谁。 而田娜则和自家公司的师傅们坐在一起,相距较远。至于崔玉珏,唐易并没有看到他。 八十万! 新的价格出现,唐易真是有些郁闷了。看来,这个人要和自己耗到底了! 一百万!唐易随即跟着报出了价格。 二百万! 对方竟然如疯了一般,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提价,居然在百万的基础上翻了个跟头! 此时,现场已经有些沸腾了,主持人和维持秩序的服务人员,几次示意安静,同时,开始迅速增派人手巡场提醒。 唐易倒抽一口冷气,此时,他首先想到的是,此人肯定知道了这块毛料的个中乾坤,否则不会如此竞价,二百万,就是买半明料也能买一块不错的了!难道,除了自己,还真有能透视原石内部的人? 其实,就冲这里面的玻璃种帝王绿,几百万拿下也是大涨,但唐易本来存了“捡漏”的心,却突遇如此强敌,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而且,即便是看上了这块毛料,再值钱的东西,也肯定要把代价压到最低,谁会嫌钱赚得太多呢?但是此人如此疯狂,似乎目的不是这么单纯。 唐易短时间内捋了一捋思绪,随后报出了二百零一万的价格。 这次,对方似乎也在考虑,直到30秒快告罄的时候,屏幕上才跟着出现了二百二十万的价格。 三百万! 唐易突然又自抬价格,这一次,他想一下子定死,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就此拿下这块毛料。 不料,对方似乎也跟着起劲儿了,大屏幕上随即又出现了一个价格: 四百万! 这尼玛不是竞拍,这是专门要整老子啊!唐易心里一阵烦躁,手指在竞价器上滑动,心里一抖,手指也跟着按了下去: 五百万! 价格一出,唐易也吃了一惊,心想自己还是急躁了,虽说这个价格拍下也不亏,但显然被对方打乱了阵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此时,屏幕上却又出现了新价格: 六百万! 正文 第70章 出了内鬼 唐易暗想,如此下去,恐怕就是拍到了,也不算“捡漏”了,自己总不能像翡翠加工商一样只取那点儿明利吧?正在犹豫不决,突然之间郑武回来了,拿起手机给唐易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拿着竞价器的人的侧脸。 “是这小子在和你竞价。”原来,郑武说去卫生间,竟是个幌子,原来是刺探军情去了。 看了手机屏幕上的人,唐易心里陡然一凉,随即便升腾起了一股怒意,他迅速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示意郑武收起手机,又盯着大屏幕上的六百万看了看,伸手又按下了六百八十万的价格。 而对方这次也犹豫了一下,随后报出的价格是七百万。 这时候,唐易的手离开了竞拍器,轻轻说了句,“这一次,我货真价实的和你赌一次!”便不再出价。 最终,七百万定格。 现场的喧闹声骤起,工作人员也压不住了,大部分人也站起身来,找寻到底是谁拍下了这块毛料。 实际上,七百万拍一块翡翠毛料,并不是什么太离谱的价格,这块毛料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是因为这块全赌料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不然毛料的主人也不会定出五万块的起拍价。 此时,毛料的主人也在现场,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也快疯了,光这一块毛料赚的钱,够他十次参加翡翠公盘赚的钱了,他居然站到了椅子上,大喊一声:“哪位老板这么捧场?以后买我的毛料,全部打折!” 接着,从门口涌入了大量安保人员,为首的一个人还带着扩音喇叭。 “大家请安静,请安静,都是大老板,几百万的料子就这样了吗?接下来,还有表现更加优异的原石!”拿着喇叭的人显然经验十分丰富,开口维持起了秩序,其他安保人员则分头上前劝说大家。 过了一股兴奋劲儿,现场的人终于安静下来。拍卖会得以继续,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要拍的毛料上。 而此时,坐在会场一侧过道旁边的崔玉珏的脸色,却阴晴不定,十分难看。 郑武用手机拍下的人,就是他。 和唐易一直竞价的人,也是他。 唐易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是崔玉珏在捣乱,这是出了内鬼啊! 当晚,唐易和郑武、辉叔一起去吃饭,崔玉珏则和林娉婷、何荷、田娜一起吃的饭,闲聊的时候,林娉婷无意中掏出手机,给崔玉珏看了看唐易选中的毛料。当时在明标区,林娉婷是顺手拍下的图片。 看了图片,崔玉珏最关注的就是这块大约一个立方米的料子了,块头不小,但是正如郑武所说,“霉松花加雷打绺”,绝对的垃圾表现。唐易为什么想拍这块料子?崔玉珏当时就动了心思。 而拍卖开始后,他先是试探加价,结果唐易居然跟上了。他邪性顿起,把唐易出的一百万,直接拉到了两百万,没想到唐易仍然继续跟! 唐易最后出到六百八十万,他也觉得很高了,但是想到唐易刚赌中了一块一千多万的冰种阳绿,他又加到了七百万! 要说这崔玉珏的心理,其实是很复杂的,他当然有赚钱的念头,跟着唐易拍,很可能赚上一笔。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唐易看中的料子,想抢过来,真有点儿虎口夺食的意思。所以,他心里更大的念头,就是不让唐易赚得那么轻松。 你不是竞价么?我跟着竞!直接把你逼到高价点,这样,你即便是拍下来,也不会赚上很多!所以,崔玉珏出价的时候,基本都在揣摩唐易的心理。 不过,眼见到了六百八十万的高价,他想收手却又想再顶顶,便又开了一个七百万的价儿,如果唐易再次加价,崔玉珏就可能收手了,因为这不仅已经到了极高的价位,而且他感觉唐易似乎也有些犹豫了。 只是没想到,唐易却突然收手了! 最后成了,崔玉珏七百万拿下一块表现极差的毛料。 竞价的时候,崔玉珏还有些兴奋,但是一旦落槌,却突然有种慌神的感觉。他毕竟不是唐易,能看穿毛料的内里乾坤。这是一块表现极差的毛料,他是跟着唐易竞拍的,本想让唐易多花钱少赚钱,不料唐易竟在一个如此的高点上戛然而止。 他这才想到,万一唐易这次走眼了呢?!人家毕竟刚赚了一千好几百万,大不了赔进去,可是,这块原石现在被自己拍下来了! 崔玉珏已经和公司打了报告,说明了代表公司要拍的三块原石,有具体数据,有图片,有限定的最高竞拍价。 这一块,自然不在那三块之列。换句话说,这一块原石,需要他自己掏钱拿下! 虽说崔玉珏拿着三百万的年薪,还有赌石的提成,但是买房买车加上各种消费之后,他现在手头所有能存下的钱也就六七百万,这还是因为他喜欢理财,不喜挥霍。虽说可以先用公司的钱付拍卖款,但是这毕竟是要还的啊! 万一,这块毛料切垮了,他的这些积蓄可就得都搭进去了! 所以,崔玉珏才会陡然觉得慌神,而且越来越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在唐易竞拍时使坏,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而叫出高价也是在一念之间。唐易接二连三地出风头,林娉婷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让崔玉珏乱了心性。 这时候,崔玉珏又开始不停地安慰自己,“莫慌莫慌,唐易不是傻子,这块毛料应该有翡翠,只要能切出六七百万的翡翠就不亏了,说不定也能切出千万以上的翡翠,大赚了呢!” 此时,唐易脸上的表情却已是云淡风轻。“你怎么放手了?”旁边郑武不解地问道,“要是我,就一直叫到底,叼他老母!” “你怎么知道这块料子一定能切涨呢?”唐易微微一笑。 “嗯?不涨你竞拍个毛线啊!” “我就是玩玩而已,这么大块毛料这么便宜。后来有人竞价,我更想玩了,最后玩不动了,就收手呗。”唐易摆摆手,“打住吧,继续看下面的毛料。” “我靠,要是你真不看好,你可把那个竞价的玩死了啊,这料子叫价五万,我都不会买的。”郑武正说着,突然一指大屏幕,“哎,这块料子我也看中了!” 唐易一看,正是林娉婷看中的那块内有墨翠的毛料。 正文 第71章 最终暗标 “你打算多少钱拍下来?”唐易心里一紧,不由问道。 “这料子我估计不容易出绿,但是种水可能好一些,而且可能皮薄馅大,二十万之内拍下来应该能赚一笔。”郑武说道。 “女士优先!别跟我抢啊!”此时,林娉婷突然说道。 本来,郑武坐在唐易右侧,林娉婷坐在唐易左侧,郑武说看好这块料子的时候,林娉婷自然听到了,而后又听郑武分析起来,眼见就要开始竞拍了,林娉婷就选了这一块料子,岂能轻易让人?她也不啰嗦,直接就告诉了郑武。 “啊?”郑武一愣,“好吧,又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看在唐易的面子上,不和你争了!” 虽说,这次郑武没有参与,林娉婷却还是叫到五十万才拍下了这块料子。这主要是一方面这块料子表现不算很差,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刚才的一块垃圾料子七百万的竞价,似乎带动了现场的气氛! 对此,林娉婷也有些郁闷,倒不是她很在乎多花的钱,而是这么一来,让她“捡漏”的感觉弱了几分。唐易看了看林娉婷,在她旁边耳语道,“放心,绝对会切得大涨!” “真的?”林娉婷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何荷看中的毛料,算是很小的原石了,只有一个盘子的直径,厚度也就是十几厘米,起拍价也比较低,只有两万。拍的时候没遇到太大的阻力,不到五万拿下。 上午,唐易没有再拍任何料子。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见到崔玉珏,而何荷给他打了个一个电话,结果关机了。 下午拍卖继续,几块唐易看中的料子,竞价居然都比较高,唐易想着玻璃种帝王绿的事儿,心里也有些不快,也都放弃了。直到一块深黄色水翻沙的毛料出现。 这块毛料也是唐易曾看上的一块毛料。块头不大,有个三十斤左右,表面倒也干净,没有松花没有绺裂,没有蟒没有雾,但是表皮密布砂眼,看起来似乎十分疏松。这块料子的表现也能纳入垃圾料的行列了。起拍价仅有四万。 “这砂眼穿进去,那就废了!”郑武在旁边对唐易说道。 唐易刚要开口,郑武突然一摆手阻止了他,自己却学着唐易的样子说道:“便宜呀!”随后又低声笑道,“你继续,拍吧。” 唐易轻笑了一下,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屏幕上。这块垃圾料子同样不被人看好,而且块头也不大,很多人心里想的是,这块料砂眼这么多,连赌的机会都没有,一刀下去,看看切面就知道用不用继续切了。 这块毛料竞拍时,唐易没有试探,来了个先声夺人,直接加了两万,报了个六万的价格,居然真的就没人竞价了,六万拿了下来。 这块深黄色水翻沙的毛料,是唐易在明标区看中的除了那块玻璃种帝王绿之外,里面的翡翠最为惹眼的一块毛料,他没有想到如此轻松就拿了下来!回想着里面宝光投影的翡翠状态,唐易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多少缓解了崔玉珏捣乱带来的不快。 明标区的拍卖到了晚上9点多才结束,中间暂停过半小时让参拍者用餐。 现在,唐易已拍过一块鹦哥绿的料子,一块晴水湖蓝的料子,加上这块内部惹眼的料子,算是一共三块料子。此前,鹦哥绿的料子已经四百八十万卖给了郑武,再加上先前一千一百万卖给田娜的冰种阳绿,这个成绩,其实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这还没算上他在暗标区看上的那块玻璃种葱芯绿。 还有一块没算上——崔玉珏七百万拍走的玻璃种帝王绿。 只是,崔玉珏真的和这块玻璃种帝王绿有缘吗? 当晚回到酒店,唐易也没有问崔玉珏七百万拍下毛料的事儿,而林娉婷和何荷虽然当时就在唐易身边,但是唐易及时让郑武收起了手机,她们并不知道那个摽劲儿的人就是崔玉珏。现在,她们的毛料都已拍完,就等着暗标拍卖结束后,最后取标解石了。 回到酒店后,崔玉珏只是和唐易匆匆打过了一个照面,双方都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崔玉珏给公司拍的两大一小三块原石都已拿下,若非又拍下这块内含玻璃种帝王绿的原石带着风险,其实他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三块全有翡翠,光是提成也能赚上一笔。 第二天,暗标区的原石开始竞拍,其流程和明标拍卖有些相似,只是大屏幕上显示的,只是目前位居最高价的竞拍者的编号,并不出现价格,所以,加价的尺度是不好掌握的,尤其是到了最后白热化的阶段,加多了或许会亏,加少了,超不了人家的出价,时间一到,又可能失之交臂。 唐易的注意力只放在了那块内有玻璃种葱芯绿的原石上。 这一暗标,将是他此次翡翠公盘之行的最终一拍。 这一次,他没有首先出价,但是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编号。暗标拍卖和明标拍卖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块原石的总竞价时间为90秒,在这个时间段之内,最后时间结束前,出价最高者得。只是别人都看不到你的出价。 这块原石的起拍标价为二十万,见屏幕上出现了编号之后,唐易按动竞价器,尝试了二十二万的价格,但是,他的编号却并没有出现在屏幕上。随后,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编号。 唐易心想,中间必须得出价,不然到最后更不易掌握加价幅度。这一次,他猛地出了一个四十万的价格,这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他的编号。 唐易的编号一直在屏幕上不变,持续了20秒之后,才出现了新的编号。随后,唐易又按下了五十万的价格,他的编号又在屏幕上出现了。 接下来,唐易连番出价,最后一次出价到了七十万,但是,在最后只剩10秒钟的时候,他的编号又被别人的编号所取代。 唐易迅速出了一个七十六万的价格,他的编号又出现在了屏幕上。 但是很快,又被别人的编号取代了。 眼看还剩下三秒钟,唐易直接按下了一个九十一万的价格! 之所以是九十一万,就是怕别人直接加到九十万。当然了,如果有人志在必得,从七八十万加价到一百万,唐易心想,那就认了! 正文 第72章 定石神蛋 最终,大屏幕上出现提示,这块原石属于代表唐易的编号! 唐易松了一口气。此次瑞州翡翠公盘,他拍下的原石虽然不多,资金也没有全部投入,但是拍下的原石却都是高品质的。这一次权当是试水,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最想试试的,还是规模更大的缅甸翡翠公盘! 暗标拍卖的进程极快,标中的毛料原石又不多,上午拍完众人休息吃饭,下午开场后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付款办手续,取走拍中的毛料。众人商量好,先把这些毛料放到田娜家公司的解石车间,然后集中解出来。 田娜拍中的原石最多,和公司的师傅们一起上前交钱办手续取料,而郑武也和辉叔联系运送毛料的车辆去了。唐易和林娉婷、何荷、崔玉珏一起,他们的料少,倒是不难处理。 崔玉珏首先上前,付款后,为拍下的三块原石办理了托运回公司的手续,直接就不用取了。 办完之后,崔玉珏对三人打招呼道:“我都办完了,先出去给公司打个电话,你们赶紧办吧。” “崔总监!” 崔玉珏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唐易的喊声。他停步侧身,“还有事?” “你别忘了取那块七百万拍下的毛料!”唐易说道。 “啊?”林娉婷和何荷均是一惊,“是你拍了那块毛料?” 崔玉珏也没想到唐易已经知道了,他本想出去躲一躲,等众人走了再悄悄取走这块毛料,然后悄悄找个地方解了,是福是祸自己闷声接了就行了。却没想到,唐易不仅知道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当着林娉婷和何荷的面提醒他。 但到了这当口,崔玉珏也只能承认了,他面露惊奇地说道:“哎?你怎么知道?那个跟我竞价的不会是你吧?” 林娉婷回想当晚把手机里的图片给崔玉珏看的情形,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没有继续作声。 “是啊,就是我。你竞价的时候太专注了,有人从你身边路过你都没注意。”唐易笑了笑,“不过这块毛料表现这么差,我是抱着完完全全的赌博心理去的,结果有人竞价,我以为遇上高手了呢,一兴奋就跟了,最后太高了只能放弃了。后来才知道是你,看来你是看出什么玄机来了!” “什么?”崔玉珏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心想,“草泥马啊,你都说了表现差,我看一样是垃圾料子,你居然这个赌法?这下子,可把我害苦了!” “唐易也看上了那块料子,我记得我表妹还用手机拍了图片,给你看来着。”何荷其实也看出来点儿什么,不过可能是职业习惯,她更喜欢开口探底。 “哦,是,不过她给我看了很多图片,我都没记住,真没想到是我俩在较劲,早知道能省多少钱啊!这可不是替公司买的,是我自己出钱。”崔玉珏此时已经有些乱了,能说得如此顺溜已经很不容易。 不过,崔玉珏的这个说法,确实让唐易无话可说。事情赶巧了,你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 “那你取了一起运走吧,到时候在田娜的公司一起解了,唐易三块,你一块,我一块,我表妹一块。”何荷很自然的接口说道。 “好吧,我取了一起拉走。”崔玉珏只得点了点头。 看着这块内有玻璃种帝王绿的原石被运送上车,唐易心里幽幽叹了一句: 真正的赌博就要开始了! 这几块原石运抵解石车间,已经是傍晚了,田娜建议大家先吃饭休息一下,晚饭后没事儿,可以解石。反正田娜家收的大批原石不着急解开。这几天下来,众人确实也比较疲惫,都点头同意。 吃过晚饭,又喝茶小憩了一会儿,最先是何荷按捺不住,提出要去解石。田娜笑了笑,安排了两名解石师傅一起到了车间。 很显然,林娉婷、何荷,甚至是田娜,最感兴趣的就是唐易和崔玉珏一起较劲儿的那块料子,表现如此之差,却最终七百万花落崔玉珏之手,这到底是一块什么神料? 唐易没有表态,三个女人却异口同声要先解这块料子。此时,崔玉珏也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前,看着解石师傅利用机器将这块足有一个立方米的原石吊上解石操作台,开始观察如何划线下刀。 唐易又仔细审视了一下,其中鹅蛋大小的玻璃种帝王绿,现在位于整块原石的底部正中,心里不由暗道:真有些“定石神蛋”的味道。 而唐易要赌的,就是崔玉珏切不出这“神蛋”! 确实,这块毛料表现很差,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崔玉珏犹豫半天,终于决定先切掉左上角四分之一。 电锯飞转,水管冲刷。 表里如一,石头!从切面上看,绺裂穿进去很深。 崔玉珏的脸色有些阴沉,随后便决定将原石放倒从中竖切。这样的话,定石神蛋位于石头一侧,显然也是切不出的。 还是石头,松花依旧。 崔玉珏的额头上,汗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唐易。唐易微微一笑,心里却也紧张起来。 崔玉珏仔细看了切掉四分之一角的那半块原石,思虑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放弃,目光又盯在了剩下的半块原石。放倒原石后,定石神蛋又到了底部,崔玉珏这一次没有轻易画线,而是细细思量起来。 唐易心想,要是他从中一切为二,虽然会把神蛋分成两半,但是也算发现了,虽然价值可能受影响,可是这块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便与自己无缘了。 本来,这块原石他没拍下来,一分钱没花,按说倒没什么损失,但被崔玉珏生生撬走,尤其是知道自己看中了之后投机撬走的,心里自是不甘!此时,他也不禁暗暗攥紧了拳头。 崔玉珏足足想了十几分钟,居然在这块毛料上画出了三等份! 解石师傅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心想这块垃圾料子切了一半还是顽石一块,还费这么多心思干嘛,立即上锯,切割起来。结果,自然仍是没见到翡翠。 唐易看到,那个“神蛋”,现在位于中间的长条毛料当中,上下左右都已不到10厘米的石皮了。 而就在此时,崔玉珏的目光,也紧紧盯在了这块长条毛料上! 正文 第73章 以德报怨 看着崔玉珏的目光,唐易的心迅速收紧,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按说,他是很不希望崔玉珏切出这块玻璃种帝王绿的,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切不出,就此扔了废料,崔玉珏一下子赔进700万,也够他受的,一种怜悯之心登时又起来了。 这两种心思交织,让唐易的心跳有些加速,隐隐胸闷。 崔玉珏拿起中间的这块长条毛料,前后上下看了几遍,做出了一个决定: 再切三等份! 唐易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没有他这么紧张,这块料切到这份儿上,其他人都认为这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废料一块,都等着走了。 三等份切完,那冰种帝王绿的神蛋存在于中间的一块发糕大小毛料中,距离石皮最薄的地方不过两三厘米了。 崔玉珏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盯在了最早切下的一般石料上,想了想,出口让解石师傅一切为二。解石师傅此时已经极不耐烦,但是毕竟这是田娜的请来的客人,还是照此做了。 结果自然还是石头。 “还切吗?”解石师傅切完后不等崔玉珏说话,直接挑眉问道,语气中已暗含了几分鄙意。 “算了!”崔玉珏颓唐的摇头,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的一张椅子上。 “崔总监,赌石的事儿,就这样儿,明天有空还可以去市场转转,那些公盘上拍不出的原石,都会在市场上再交易几天,说不定找出一块极品切涨了呢。”田娜出语安慰道,崔玉珏在瑞州赔了这么大一笔,虽是个人之事,但她作为地主,还是要尽力周全的。 “想不到真是一块表里如一的垃圾料子!”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我还以为你能百发百中呢!” “我开始是图这块毛料便宜,后来有人竞价,我还以为是高手看穿了,想跟着投机。现在我知道了,投机,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唐易轻轻说道,看似是对林娉婷解释,其实何尝不是在说崔玉珏。 “你怎么不早说!!!”崔玉珏突然对着唐易狂吼一声。 这一声吼,把众人都吼得愣了,周围瞬间一片安静。 “对不起,我先走了。”崔玉珏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朝众人摆摆手,向车间外走去。 “崔总监,你这些料子怎么办?”田娜突然问了一句。其实此时,唐易本来想开口问的,但是田娜先问了出来。田娜这一问,唐易心里也不由闪了一下,心道:幸亏我没问,不然崔玉珏会不会心生疑虑,再挑几块废料切一遍? “什么料子,都是石头,麻烦你帮忙找人扔了吧。”崔玉珏略一停顿,头都没回地说道。 “崔总监留步,我有话说。”唐易经过适才的思考后,一口气说道,“这块毛料,虽然我并不知情,但是毕竟因为我的竞价,才出现了如此高价,我把这些废料都买下来吧!你出个价儿!” 此言一出,崔玉珏一下子回转过身来,这算什么?以德报怨? 他定定地看着唐易,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开什么价儿,送给你了!” 唐易的心里也在斗争,虽然他知道这是崔玉珏使坏搅局,但是心中的不忍终究占了上风,“我出两百万,你看如何?” “啊?”解石师傅首先发出了声音,而其他人的脸上也皆是惊讶之情。 “你这算什么?可怜我?这点儿钱我还输得起!”崔玉珏的脸上瞬间变得冰冷。 “呵呵。”唐易走到崔玉珏身前,“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儿,但是送给我是不妥当的,万一再切出来呢?” “万一?”崔玉珏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几经变化,此时又变成了迷惑不解。 “万一!”唐易的表情已经很是从容了,“你也可以再切切,直到切不出来再说!但是你要卖给我,不论我切出什么来,那都和你无关了。所以,你送给我很不好,说不清道不明。” “哈哈哈哈。”崔玉珏放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小子这是玩什么?仗着自己有钱再羞辱我一下?也罢,有钱不赚王八蛋,白送二百万,我干嘛不要呢?! “好,卖给你了,还用立个字据么?” “一言为定!字据就不用了,这么多人呢,明天我给你转账,今天我先拿走一块垫底就行了。”唐易说罢,笑着拿起了那块发糕大小的原石。拿的时候,他尽量表现得十分随意,拿了之后,也是随便掂了掂,然后抓在了手里。 崔玉珏此时已经顾不上多想,冷笑一声离去。 其实,这还真是唐易的怜悯之心所致,真的算是以德报怨了。即便是要买,面对一堆废料,十万二十万也顶了天了。当然,除了怜悯之心,唐易这样干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相比这块玻璃种帝王绿的价值,二百万真的不算什么。 此料如果完全擦出,光是原料,市场高价应该能达到两千万! 众人各怀心事,就此散去。 第二天一早,唐易早早叫上崔玉珏到银行转了账。接下来,林娉婷和何荷兴奋地吵着要去解石,毕竟,他们拍下的料子还没解呢,这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崔玉珏为公司拍下的料子已经在托运途中,而这块毛料又“切垮了”,尽管唐易出了两百万买下,但是自己却还要堵上五百万的窟窿。经过一夜调整,崔玉珏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但是再也不想久留,不顾众人的劝说,独自离去返回山州。 “真是怪了,你自己玩的时候百发百中,怎么一旦被他拍中了,就成了废料!”在去往解石车间的途中,何荷有些奇怪地嘟囔着。 唐易已经把那块带着玻璃种帝王绿的“发糕”存放好了,不由接口道:“其实我看,真的就是废料,车间里的那些料不用留了,扔了就行!” “啊?不会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不会真是为了给崔总监找补点儿损失吧?”何荷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还拿走了一块料么?也不是一无所获。”唐易笑了笑,眼里的闪光略带狡黠。 林娉婷盯着唐易,突然说道,“你拿走的,该不会······” 正文 第74章 眼花缭乱 唐易却突然打断了林娉婷的话,“我拿走的那块,不管出不出翡翠,我都不在这里切了,直接带回去。” 林娉婷心下了然,白了唐易一眼,“先看看你帮我选的那块料子里再说!” 来到解石车间,田娜帮忙找了两位解石师傅。反正唐易他们一共就几块原石,用不了多少时间,田娜决定,索性先帮他们解完,再处理自家的料子。 何荷叫嚷着,“我这块原石最小,先来我的!” 确实,何荷这一块原石只有盘子大小,厚度也不大。即便不是最小的,但她既然说了,唐易和林娉婷自然也不会有反对的道理。 唐易和解石师傅商量了一下,画线确定了最初的一刀。 一刀下去,石浆涌起,冲水之后,果然有翡翠露了出来! “这颜色······”何荷上前看了看。 “切完擦出来就好了,现在带着白色结晶,看着有些怪!”唐易在一旁解释道。随后,解石师傅连切带擦,一块不规则的小盘子状的翡翠露了出来。 “紫罗兰!”何荷此时终于认了出来,大声喊道。 紫罗兰种的翡翠,市面上常见,顾名思义就知道是紫色的翡翠。不过,行里习惯称之为“春”,在购买翡翠首饰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说“春带彩”,那是因为紫罗兰常和绿色一起出现,紫色和绿色都有,故而有了这个称呼。 不过,何荷开出的这块料子,是纯色的紫罗兰种翡翠,从水头上来看也是不错的。更为关键的是,何荷切出的这块紫罗兰,是相当少见的红紫色。 紫罗兰种翡翠,在市场价值上,是分出好几个等级的,最高等级的被称为皇家紫,这种颜色也就是在理论上经常用到,现实中基本见不着。而仅次于皇家紫的,就是这红紫,颜色饱和度一般是中等,相对是比较少见的。而其他的蓝紫、粉紫,那就纳入中档和低档之流了。 翡翠玉石这东西,如果光凭说,不上手,估价是很难的,颜色差一点儿,种水差一点儿,可能价格就差大了。何荷不到五万块拍下的这块紫罗兰翡翠,料钱保守估计也得五十万,而如果做成手镯,一只镯子在市场上卖到百万,也并不困难。 “表妹,你给设计设计,回去做了呗!”何荷拿着这块紫罗兰,兴奋地对林娉婷说道。 “你不就想做镯子吗?无非就是圆条扁条,圆口贵妃口,有什么好设计的?”林娉婷此前已经看到何荷在手臂上比量了一下,再说这料子的形状,确实也就只能开一个镯子。 “你看,这上面还有一点偏红的区域,你给镯子上设计个巧雕什么的!”何荷的兴奋度不减。 大凡初入圈子,初次获宝之人,总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恨不能睡觉也将得到的宝贝带进被窝。这宝贝值多少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要看是不是自己喜欢,是不是捡漏得来,是不是期盼已久,等等。何荷几乎都占了,心情自是很难平静。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林娉婷笑着对何荷说道,“我的料子还没切呢!” “哦,对对,再看看你的料子。”何荷说着,目光却仍盯在那块紫罗兰上。 林娉婷的那块料子,直径大约半米大小,却是真正的皮薄馅大,里面是一块品质上乘的墨翠。这墨翠也算是比较常见,前面却做了附注,主要是因为不同的墨翠,价值差异还是比较大的。 拿下这块墨翠,花了林娉婷五十万,但是彻底擦出来之后,却仍旧让她有了惊喜。 通体乌黑,莹润亮泽,的确是不错。 “乍一看,还真有点儿乌鸡种黑色妖姬的意思呢!”田娜在一边感叹道。 田娜说的乌鸡种黑色妖姬,是一种黑翡翠,和墨翠外表近似,但是确实有质的差别。黑翡翠基本上属于单矿物岩,本身就是黑色,打光照射也还是黑色;而墨翠,看着是黑色,打光却是绿色。 虽然黑翡翠的市场价值远远高于墨翠,但是林娉婷却还是更喜欢墨翠。尤其是开出的这块头不小的墨翠,那种透光之下的艳绿,让她欣喜不已。所以说,价值和喜欢,有时候真的是两码事儿。 这块墨翠的价值,几百万是有了,所以五十万拍下,绝对是大赚。林娉婷想起当时她五十万拍下有些郁闷,而唐易却耳语提醒,心里不由一甜,看着唐易笑了笑。 笑靥如花。唐易心里也跟着一甜,“好了,两位美女,你们的都切完了,我还有三块料子没切呢!” 唐易剩下没切的三块料子,一块是十一万拿下的磨盘大小的料子,里面有两层晴水湖蓝色翡翠,一块是暗标九十一万拿下的玻璃种葱芯绿,还有一块深黄色水翻沙的三十斤左右的毛料,外在表现极差,是六万拿下的。 内有晴水湖蓝色翡翠的料子因为里面有分层,所以不好解,唐易先把这块料子解了,切和擦的时候都十分小心,最后两块不规则板子状高冰种料子彻底取出的时候,解石师傅惊诧不已,不是因为料子惊诧,而是唐易的手段。 “兄弟,你真是神了,这样的料子你居然能一点儿都没损失地解出来!” 这时候,田娜回想唐易赌中的冰种阳绿,鹦哥绿,连带这块料子,心想,“娉婷带来的这个唐易年纪轻轻,但是也太神了!但他却花两百万买下了废料,只取走了一块,那一块莫非······” 不过,她也是只能想想,这种事儿,自然是没法张口问的。 接下来,唐易又把那块带着玻璃种葱芯绿的料子搬上了解石机,这块料子里的翡翠只有两个烟盒般大小,厚度也不大,所以解起来也很快。 “玻璃种!”两个解石的师傅有些眼花缭乱了,这一会儿紫罗兰,一会儿墨翠,一会儿高冰的晴水湖蓝,这又出来一块玻璃种!这几个人这不是来赌石啊,这是标准的巧取豪夺啊! 林娉婷和何荷经过了这一番视觉享受,惊讶越来越少,心里越来越舒服。而田娜,后来直接不说话了,心想,还剩最后一块,看看还能切出来什么吧! 此时,唐易终于把最后一块深黄色遍布砂眼的毛料搬上了解石机。 ps: 今日三更,求下收藏,轻点“加入书架”,看书简单方便。 正文 第75章 切尽黄沙 这块毛料大约有三十斤左右,表面疏松,夸张一点儿说,如黄沙堆积一般;当然,既然是石头,密度不可能这么低。这表面的砂眼,是这块毛料最不被人看好的地方,一旦穿入内部,那就是纯石料一块。 这块毛料里面的翡翠,形状也很特殊,有点儿像一个金字塔一般,是个下宽上窄的四棱体,上下和四面切完之后,需要再斜切四刀才能再擦石。 画线的时候,唐易根据内里翡翠的表现情况,留下了薄薄一层石皮,因为里面的料子,他不仅没有见过,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切得也小心。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料子,直到完全擦出来。 “哗!” 这是什么料子! 不要说林娉婷和何荷,就连田娜和解石的师傅也不曾见过。 这块料子,也就勉强算是冰种,或者说冰糯种也不为过,但是颜色却太特殊了。 吹尽黄沙始到金。而这块料子,是切尽黄沙始到金。 是的,这是一块金色翡翠!纯正的金色,黄灿灿如24K金。 虽说黄翡当中,也有比较好看的颜色,但是终究是那种普通的黄色,比如鸡油黄就算极品了。而且,黄翡的颜色稍微重一点儿,就会往红色或者褐红色上靠,从未有人见过这种金色!正因为这金色如此浓郁,所以种水不是很好,透明度不高。 看着这块金色翡翠,唐易甚至有一种见到金色田黄的感觉。只不过田黄是一种油脂光泽,而这块金色翡翠,则是玻璃光泽。加上这块石料的形状,倒真是名副其实的金字塔! 当时,利用宝光投影看到这块翡翠,因为有光芒的作用,体会不到其润度,而现在摆在眼前,唐易仍旧颇感震撼。 “这块翡翠如果投到市面上,恐怕会无比抢手!”田娜终于开了口。既是A货翡翠,又是这种霸气富贵的颜色,恐怕富商巨贾会趋之若鹜,飙出高价,那简直是一定的。 “又是一件孤品。”林娉婷想起了唐易和他说起过的普品、精品、极品、孤品的论断,心想这东西他肯定是不会卖的。 果然,唐易笑道:“这块料子,还是先收藏吧!” 此次瑞州翡翠公盘之行,唐易有两块料子是不想出手的,除了这块金色翡翠,另一块自然是那块玻璃种帝王绿。而手里的高冰种晴水湖蓝料子和玻璃种葱芯绿,他自是不想留了。 想到这里,他转而问向田娜,“还有这两块料子,你收不收?” “昨晚我爸刚对我说过,收了你的冰种阳绿,又买了这么多原石,现在的资金压力有点儿大。”田娜顿了顿,“不过,他也说,只要是玻璃种的料子,价钱合适是不能放过的!至于那块晴水湖蓝,就算了吧。” “来瑞州,承蒙款待,肯定得先优惠你啊!”根据唐易之前的盘算,这块玻璃种葱芯绿,虽然只有两个烟盒般大小,但厚度也得有5厘米以上了,开出俩镯子是没有问题的,这种成色的镯子,一个卖出三百多万是很轻松的,加上镯芯边角料做的东西,市场价值肯定会超过八百万。所以,他当时估量的原料价格在七百万左右。 但是,既然说了优惠,那就不能太小作了,尤其是在林娉婷面前,“讨个吉利数,666万如何?” 田娜一愣,本来那块冰种阳绿的料子,给她优惠了一百多万,现在这块料子,只要唐易开得不是很离谱,她都会接受的,没想到唐易又给优惠了。而且优惠得很巧妙,恰好根据这块料子的价值,来了三个六,皆大欢喜。 “好。这次公盘,大家都很顺,那就继续讨下这个彩头,我不跟你客气了!”田娜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林娉婷。林娉婷的脸上也升起一股自豪感,唐易是她带来的,这一趟可谓出尽了风头,让她在田娜面前也挣足了面子。 这三个女人,都不是小家小户出身,所以对钱其实都不是很在意的。这一点,唐易很对她们的胃口,而且很善于抓巧,话又说得漂亮,都对唐易有了不小的好感。 只不过好感却是不同的。林娉婷是那种暗生情愫的好感,何荷是欣赏认同的好感,而田娜的好感,带着更多的感谢和佩服。 “既然这样,这高冰晴水湖蓝的料子,我就让给郑武了?”唐易笑道,虽是发问,其实只是一种礼貌,同时田娜已经说了不要。说完,唐易就给郑武打了电话。 郑武接到电话就跑过来了,他租了两台解石机,雇了几个师傅,也正在切买下的料子呢。接到电话,他这么快跑来,主要还不是因为买料,而是他唐易说,居然切出来一块“金字塔”! “下次缅甸的春季大公盘,我一定叫上你一起,衣食住行我全包了!”郑武看着这块金色翡翠,口水差点儿没流下来。 “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唐易调笑道。 “要是这个能吃,我绝对一口吞了!”郑武将这“金字塔”拿在手上,不停地盘摸把玩。玩玉的人的心态,一般人可能不容易理解。拿着一块上等美玉,那真是想吃掉一般。 眼里看着,手里摸着,感受着玉质的细腻润泽,会生出近似融化的的快感,文字很难形容。 “这绝对是做一件盘龙玉玺的好材料!要是在古代,你拿着这么一块美玉,比和氏璧那哥们还惨,哪还用刖了左足刖右足,直接就把你咔嚓掉!”郑武就材取型,已经开始研究起如何雕琢来了,顺道还很风骚地带出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嗯,你别说,还真是,四方底,上面再雕一下。只是,如果这样,怕有些浪费。”唐易看了一下,点头说道。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眼力,以后还会为钱发愁么?别说些和自己的档次不相符的话,浪费了又怎样?做一堆戒面一点儿都不浪费,有意思吗?”郑武很兴奋,滔滔不绝。 唐易正待解释,郑武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叫道,“有件事我差点儿忘了问你了!” ps: 昨日三更,今日繁忙,还有一更估计得半夜零点左右上传了。 正文 第76章 古玩天井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事儿。你先听我解释。我说的浪费,不是怕切下来的料子浪费,而是整块料,现在雕了,怕以后又为题材后悔。如此罕见的料子,还是先收起来,题材不能着急定。”唐易隐约感到了一丝被鄙视的感觉,所以才先把这事儿解释完。 “也是,你够稳健的。”郑武并没有因为要问的事儿而没有认真听,说完才问道:“七百万那块料子呢?那哥们怎么处理的,运走了?”一边说,郑武一边把金色翡翠还给了唐易,“算了,我不能再看了,不然都不舍得还给你了。” 唐易指着车间里被整理到一边还没运走的石料说,“就在那里!” “切了?垮了?你真是在玩儿啊!”郑武实在不相信,刀刀不落空的唐易,这次居然也走眼了,不过转念一想,唐易还是刀刀不落空,因为这块七百万的料子,被崔玉珏拍走了。 此时,林娉婷和何荷倒是没有打扰他俩,她们开的料子都准备带回去,现在没事了,去其他的解石机上看开料去了。 唐易看着郑武惊讶的表情,又笑着说道,“我出了200万又把废料买下来了。” “既然知道是废料,何须要买,难道······”郑武狐疑不定,盯着唐易的眼睛,想看出点儿什么。 “这些料都是废料,会被运走扔了。不过,我取走了一块。”唐易继续保持笑容。 “你太坏了!”郑武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和三个女人不同,这玩花活儿设圈套的事儿,门儿清。他立时想到,唐易取走的这块毛料里,应该就藏着翡翠,“什么种水儿?” “我没切怎么知道?说不定切了一样是废料,我就是留个念想儿。”唐易如此回应。 “搞什么飞机,不想说就算了。”郑武悻悻。 “有好料还能不给你看吗?这‘金字塔’不是让你看了!只要切出来,一定通知你。”唐易拍了拍郑武的肩膀。 郑武一想,也是,即便是很好的种水,也未必有这“金字塔”特殊,随即指了指从毛料里切出来的晴水湖蓝料子说,“你说的要卖的料子,是这高冰的板料么?” “嗯,凑整三百万拿走吧。”唐易仍然叫了一个比市价偏低的价格。 “你呀,不是我说你,兄弟是兄弟,生意是生意,你这样不像是做生意。”郑武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儿,突然认真说道,“我倒有个主意,你这料子,我带回去给你加工,干好,多收你点儿工费就是了,你赚的钱又何止三百万?这样我也赚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唐易一听,郑武说得还真有的道理,而且阁宝多里添上这么一批翡翠首饰,还真是不错,于是笑道,“那就听你的。” 唐易此次来瑞州,先是花一百万拿下一块冰种阳绿,卖给田娜一千一百万,接着三万五拿下一块鹦哥绿,四百八十万卖给了郑武;还有九十一万拿下的玻璃种葱芯绿,666万卖给了田娜。此外,他还花了两百万拿走崔玉珏的“废料”,这块晴水湖蓝的料子花了十一万,还有拍下下“金字塔”花了六万。 如此算来,一共花出去了四百万冒头儿,入账了两千两百多万,这还是因为收崔玉珏的“废料”动了恻隐之心,多花了两百万。还有,晴水湖蓝的料子出件儿之后,卖上个四百万还是不困难的。 而且,这还不是大头儿,大头是玻璃种帝王绿“神蛋”和金色翡翠“金字塔”,光是这块玻璃种帝王绿,市价估计就得两千万以上。至于“金字塔”,市场上未见过如此品种,一时还真不好估价,但肯定会有人愿意高价收。 再加上收入囊中的唐代极品云子,唐易这一趟理南省之行,真是满载而归了。 当天晚上,田娜的父亲终于露面了,请众人吃了顿“散伙饭”,同时席间对唐易表示了感谢。田娜的父亲沉稳内敛,不善言辞。唐易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不愿露面,因为他就是一个不愿意多说话、不愿意搀乎事儿的人,田娜的朋友对他来说是小辈,他不想多涉及,这倒不是说他托大,而是性子使然。 临别的时候,郑武非要唐易一起去揭州玩玩,但是唐易想到阁宝多面临开张,确实不能多耽搁,说明了情况郑武也就没有再勉强。 唐易、林娉婷、何荷三人先是回到了昆州,又住进了原先的酒店,订好了次日返回山州的机票。不过,他们住进酒店的时间是中午,吃完饭之后。何荷非要一起去逛逛昆州当地的古玩市场,林娉婷没啥意见,唐易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 三人从酒店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听说他们要去古玩市场,首先推荐的就是古玩城。还不等唐易说话,何荷首先否定了,“古玩城都和商场一样,不好捡漏啊!”何荷现在被唐易“带坏了”,老想着捡漏。 “美女你有所不知,这昆州是边陲省份的省会,不比内地城市,我知道的,只有一个花鸟市场和一个古玩城。花鸟市场都是些宠物和兰草,古玩城的大天井里,也有很多摆摊的啊!”司机解释道。 “天井?”三人都有些愕然,这古玩城还有天井?这岂不成四合院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到了地方他们才知道,这古玩城还真就是一个三层木结构的古董四合院,楼上密布店铺,中间确实有一个不小的天井,还真有不少摆摊的。而买家在院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时而串店,时而逛摊,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摊子上摆的,多是一些从乡下收上来的老东西,相比店铺来说,天井里人声鼎沸,似乎更加热闹。 “快看,那些珠子好漂亮!”何荷首先在一个小摊上有了发现,快步走了过去,唐易和林娉婷相视一笑,也跟了过去。 只见一个铜香炉里,放了些南红玛瑙珠子,典型的保山料樱桃红,确实是十分漂亮。唐易的目光也深深被牵住了,不过,牵住他的,不是这些南红珠子,而是盛放珠子的这个铜香炉。 ps: 设了个整点,新的一周开始,这本书新书期快结束了,还望书友们继续给力,贵宾盖章要花钱,不好意思多求,厚颜求些收藏和花花什么的,先谢过! 正文 第77章 云台主人 这个香炉的造型有些宣德炉的遗韵,圆口鼓腹,束颈平底,底有三足,口上双耳。一眼看去,就是精铜铸造,铜质极佳,而且皮壳厚实熟润,通体洒金。 但吸引唐易的却不是这个。按说,如此精良的铜质,应该配合华美流畅的造型,但是此炉却给人以压抑之感,整体略扁了一些,而双耳呈半环状,中间却略塌。如果把这件铜香炉比作一个人,那就好似一个颇具威仪的人在深深忏悔。 审视之时,白色宝光赫然出现,又有一丝入眼。 “你把这些南红珠子倒出来看吧。”唐易在何荷身边蹲了下来。 “一共27颗,虽然有几颗有裂,但是保山料难免的,正好凑一串27子佛珠!”摊主是一个长脸的中年人,见生意上门,立即介绍道,还挺配合唐易的要求,递上了一个塑料袋。这些南红珠子是新矿料,成色确实不错,虽说和古玩毫不沾边,但是毕竟是实打实的保山南红料子。 何荷把珠子拿了出来,放进了塑料袋里,“怎么卖?” “你要是单挑,三百一颗,如果一枪打,六千拿走!说好了啊,就这个价儿,别还了,价儿低了不卖!”摊主说道。 这珠子的直径大约14毫米,基本就是个市场价。不过,南红近两年涨势很猛,买了放上一两年,肯定是有的赚的。 唐易本来已经拿起了香炉,正在暗叹手感挺重,准备翻看底部,听了摊主的话,对何荷说道,“贵点儿也单挑,一枪打了,不好的珠子玩也不是扔也不是,鸡肋,自己难受!” 何荷点点头,兀自挑选了起来。林娉婷本来也被漂亮的樱桃红所吸引,但是见唐易的注意力老是在那件香炉上,也想看看是什么,于是一会儿看看珠子,一会儿看看香炉,还就数她最忙。 唐易翻看铜炉底部,楷书印章款,方方正正,居然多达十六个字:忘祖罪己焚香铭乙亥十月云台主人制。 这点文字自然难不倒学历史的唐易,大意无非是:愧对祖上,降罪自己,把这个铭记在焚香的香炉上,有此感想的人是云台主人,在乙亥年十月制成。 此时,针对此炉的直觉出现了。 其实,即便没有直觉出现,凭着唐易的专业的知识底子,也基本能断定这件香炉的来历。 首先,要搞清楚这个云台主人指代的是谁。 云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又叫平台,是紫禁城建极殿居中向后之门。建极殿知道的人少一些,这是明朝的称呼,后来清朝改成保和殿,知道的人就多了,因为这是殿试的地方,也就是出状元的地方。 那么,这儿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个人,就是皇帝!清朝时,云台门已经无迹可寻,这个皇帝,就只可能是明朝的皇帝。平台召对,也是明朝的制度,只不过万历中期以后,皇帝不理朝政,就没有平台召对了。直到崇祯皇帝上台之后,才又重新开始平台召对。 这地方搞清楚了,问题就简单了,结合“忘祖罪己”,“乙亥十月”,不难推断出,这铜炉上的云台主人,就是指代崇祯皇帝! 崇祯八年,1635年,正是乙亥年。这一年,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多灾多难。尤其是在这一年的正月,本应该是举国上下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时间段,却出了一件大事。 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看花灯,这一天却没有花灯看,因为张献忠攻陷凤阳城。 这凤阳,虽说离首都远着呢,却是朱元璋父母陵墓所在地,还有他当和尚时候的“龙兴寺”,这被朱家子孙一直视为“龙脉”所在。所以说这地方太重要了!不过,被他们称为“流寇”的张献忠,却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拿下了。 凤阳皇陵,付之一炬。 朝野大骇,崇祯皇帝孝服上朝,调集精兵七万,中原会剿。 这是“忘祖”,当然,“忘祖”是个有点自戕的说法,将愧意夸张到了极致。而在乙亥十月,崇祯皇帝下诏罪己。 好了,这香炉就是十月制成的,基本上属于崇祯皇帝专用的物件。吸收宝光之后,唐易脑中产生的直觉,也大抵如此,只不过更多的是铜炉的铜质的精良,包浆的熟润,工艺的上乘。这铜香炉当然不可能是崇祯皇帝自己制造,但是他肯定是提出过指导性意见的,这器型的神韵,也反映了他的状态。 虽然不知此香炉当年造了多少个,但断然不会多。唐易正在琢磨,何荷已经选好了十八颗珠子,凑成一串佛珠。 佛珠的数量,有各种制式,十八颗,二十七颗,五十四颗,一百零八颗都有说法。这摊主本来就只有二十七颗珠子,何荷再除去有裂的,大小不一的,也只能这么凑了。 “十八颗,三百一颗,五千四。”摊主笑道。 “你说不还价还真就不还啊。”何荷叫了起来,“抹个零头,五千总可以吧?” “对不起,我不像别的摊主,乱要价,到时候再给您优惠,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实没意思,不买放下就行。”摊主依然咧嘴笑着,却毫不松口。本来嘛,这么个挑法挑了半天,不买才怪呢,你这么想买我还不趁机多赚点儿,我傻啊我? “不还价,这香炉送给我们算了!”唐易看着摊主,接口道。 “别!您看香炉看半天了,我看出来了,你比这位买南红的小姐更着迷,我给你说,南红珠子只是工艺品,这铜香炉却是古董,这是明朝的东西!”摊主伸手对着唐易比量了一下,连忙说道。 唐易心里一凉,好嘛,这摊主还真是够贼的。不过,唐易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掂着铜香炉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是明朝的?” “宣德炉啊!”摊主没有多说,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毛。 “哈哈哈哈。”唐易笑了起来,“您真逗,宣德炉放珠子用啊,要是宣德炉,您还摆什么摊儿啊,多少铺子够你盘的?” 唐易说罢,站起身来,开始打望其他的摊子。 “这底款你看明白了吗?”摊主似乎有些着急了,抬头对唐易说道。 正文 第78章 芳心暗许 “底款根本不是什么‘大明宣德年制’,而且字数多,很罗嗦,好像是一个人自制的。”唐易回过头,尽量保持着平静。 “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也没说这是宣德炉啊,我只是说这炉的造型你可以参考宣德炉!不管是谁制的,总之你是看上了!”摊主这么一说,唐易就明白了,敢情他只知道宣德炉的名头,装逼罢了。 “你别说没用的了,这香炉铜质还不错,我不是玩古的,自己用,开个实在价儿吧!”唐易直截了当。此时,林娉婷和何荷这才明白,唐易是冲着这个铜香炉来了,压根儿就不是因为南红玛瑙的吸引。 “兄弟你很爽快,你给个大整数吧。”摊主也好似很痛快的样子。 别看摊主没看懂这个铜香炉,做生意还真是一把好手。这“大整数”算什么?相比一百来说,一千是大整数,相比一千来说,一万是大整数,更多的十万百万,也是大整数。 不过,他这种出价方法,古玩行里还真是不少,只不过常用手指头代替。倘若买卖双方都是行家,那还好说。如果买家是个棒槌,一旦开口还高了,那卖家就势就可能多赚一大笔。 这点儿道道,唐易自是知道的,他也没客气,直接说道:“大整数?一千?” “开玩笑哪,十万!”摊主见唐易下口挺狠,也绷不住了,直接张口报出了价格。 “你当你这是金炉哪!”唐易二话不说,拔脚就要走。摊主报出这个价格,就说明他真是不懂,即便是一只很普通的崇祯御制的铜香炉,恐怕就不止百万的价儿,如此特殊的“忘祖罪己”款,价格不翻几个跟头才怪呢。 果然,摊主立即叫道,“价钱可以商量,你能出多少钱?” 唐易重新蹲了下来,直接抓起了这只香炉,“我给个痛快的,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村未必有这店,两万块,带上这串南红珠子,行就行,不行南红珠子我们也不买了!” “你好歹再加点儿······”摊主立即接口道。 “走!”唐易不等他说完,干脆地放下铜香炉,迅速站起身来,同时对还在欣赏珠子的何荷说道。 此时,林娉婷也站了起来,而摊主却并未出声,眼睛紧紧盯着何荷。 “唉!老板,做生意不能太贪!”何荷有些不舍地放下珠子,缓缓站起了身。 见三人似乎真有走了的意思,摊主这才站起身来,“好了好了,拿走吧,我也不赚钱,就算开个张了。” “我们是路过,也是你运气好,否则再也不会有人出这么厚道的价格。你给包起来吧。”唐易说得并不客气。古玩的市场买卖,难有标准行价和价格对比,大多时候,交易全凭买卖双方较劲儿,卖出去一件东西,卖家常挂在嘴边这句话:就为了开个张,不赚钱。 不赚钱,不赚钱喝西北风啊? 这都是旧时交易落下的老病根,有时候狠狠宰了人还得高叫这一句,给被宰的人一个心理安慰。唐易对此多有了解,刚才又特别厌烦摊主盯着何荷、想借这串南红珠子拖住他,所以出言并没有客气。 货款两清,三人继续开逛。 “找个店铺,配个佛头、弟子珠啥的,把这串南红串起来吧,这用密封袋装着,没法儿上手太难受了。”何荷得了南红珠子,迫不及待想串起来了。佛头,其实就是一个三通,比普通珠子上面多了一个孔,多了一个佛塔;弟子珠就是从佛塔出来的两条线上分别串起的收尾小珠子。 加了佛头、弟子珠,穿绳,这十八颗珠子就成了一串佛珠,可放在手中盘捻。 当然,佛珠的形式很复杂,除了佛头、弟子珠,还有顶珠、侧珠、背云、计数器等等很多配置方式,何荷说的,只是简单的串制而已。 唐易点点头,“好啊,咱们转转,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而林娉婷的关注点,则更多在这个铜香炉上,她一边逛一边问道,“你这个香炉,比宣德炉如何?” “那肯定是比不上,不过也算是明代铜香炉的精品了,而且还有重要的历史文物价值。”唐易笑着解释道。 “哎,都说宣德炉、宣德炉的,我也知道是明代宣德年间的极品,正好你这个专家在,宣德炉到底贵重在什么地方?”何荷听到他们讨论,也跟着问了一句。 “这还真问对人了,我学的最好的就是明史,要不是晚生了几年,明朝那些事儿我也能写出来。”唐易和林娉婷、何荷此时已经很熟了,对“专家”这个称呼已有几分受用。 “宣德皇帝朱瞻基,算是一代明君,不过他有两个嗜好,一个斗蟋蟀流传已久,另一个就是玩赏香炉。他曾经下令,从暹罗(泰国)进口一批上佳红铜,让人参照宫藏名窑瓷器的样式和《宣和博古图录》等史籍,设计制造香炉。”唐易并没有停顿,一口气说了下来: “那制造香炉的工匠可都不是一般人啊,个个心灵手巧,堪称大匠。他们不只采用这批红铜,还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金属添加,和红铜一起,反复铸炼十几次。宣德三年,一批极品铜香炉终于制造成功了,这就是宣德炉。” “这批红铜一共造出了三千香炉。就连宣德皇帝见了,都称赞不已,从质地到造型到光彩,各个方面堪称完美。这批香炉大部分在宫廷当中,也有赏赐给王公重臣和大寺庙的,平头百姓见不到。直到今天,存于民间的也是凤毛麟角。”唐易算是简明扼要地把宣德炉介绍了一遍。 就在介绍宣德炉的时候,唐易感觉脑中的九宫似乎也有所反应,仿佛有光流动,但却又无形无影,只感觉一阵清爽,思路也特别清楚,说起来如行云流水,神态似乎也跟着清爽起来。 林娉婷听着看着,心里竟暗暗生就了一种强烈的情愫。虽说这是唐易的本专业,但是这神态,这腔调,却让她在听得着迷的同时,有了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不是英雄救美那种强悍笼罩型,是一种心灵的滋润,直入心扉,挥之不去。结合之前的相处,真有些芳心暗许的意味。 正文 第79章 老爸起疑 唐易不知道林娉婷的这种感觉,要是知道了,估计心里早就乐开花了。现在俩人互有好感,其实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只是林娉婷是个女孩儿,很难主动去捅,唐易还有些瞻前顾后,处于绷着的阶段。 三人又逛了一会儿,何荷终于买了一个原矿绿松石的佛头,又搭配了弟子珠,眼看没发现什么好东西,三人便向外走去。 “红配绿,赛狗屁。”林娉婷看着何荷手中把玩的珠串,突然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南红珠子是红色,绿松石是绿色,可真应了这句话。只不过这松石佛头还没有上过手,基本还是浅蓝色,等把玩时间一长,就会彻底变成绿色。 “你不早说!”何荷轻轻推了林娉婷一把。“那是说搭配衣服的,这南红绿松,搭配起来还是不错的。”唐易在一边解释道。 “就你会当好人!”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接着伸手在唐易胳膊上拧了一把。 唐易嗷嚎一声,表情夸张。何荷大笑,“赶紧走赶紧走,我这灯泡瓦数太大,热死了!”两人脸上均是微红,都不再说话。 当晚,唐易和林娉婷均是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离开了昆州机场。到了山州,三人各回各家。 不过,唐易先去的是阁宝多。进得店来,唐中峰和毛逐正在聊天。 “爸,二遂,我回来了!”唐易去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回来的时候,拖的是从昆州买的大行李箱。 “先喝口茶休息下,你妈在家里做饭呢,待会儿咱们回家吃。”唐中峰已经彻底恢复,神清气爽地说道。 “艾玛,满载而归啊,这是一箱子石头?”毛逐递给唐易一支烟,笑嘻嘻地就要拉开箱子。 唐易也不推辞,先把内有“神蛋”的原石和那块“金字塔”拿了出来,接着又拿出了唐代云子和崇祯“罪己”铜香炉,而那一对陶罐和四付云子,走的则是快递,还没到山州。 “这云子······”唐中峰首先拿起了一颗黑色云子,端详起来。 “宣德炉?”毛逐则拿起了铜香炉。 “哎,我说,这两块翡翠你们不感兴趣?”唐易拿着两块翡翠问道。 “翡翠有什么好看的,顶多就是值钱罢了!你赶紧收起来吧,缺钱的时候卖了就行。”毛逐此时已经把铜香炉翻了过来,看了看底款,“果然不是宣德炉,估计你运气再好,也不能搞到这样的东西。” “两块翡翠,可是好几千万啊!”唐易一边说,一边走向保险箱,准备锁起来。 “什么?一块黄翡,一块小毛料,怎么就出来好几千万?”唐中峰放下云子,突然问道。他没有仔细看,还以为这块罕见翡翠是一块黄翡。“你们先看手里的吧,回头给你们细说。”唐易没有停下,打开了保险箱。 “这是明代的永昌子?”唐中峰的注意力确实还没离开云子,出口问道。 “我看是唐代的,明代的永昌子虽然出名,但是比不了盛唐的气势,这琉璃棋子上的华彩,就是个明证。”唐易坐下,喝了一口茶。 “嗯······”唐中峰拿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对着光照了起来。 “崇祯为‘罪己’制造的铜香炉?”毛逐研究了半天底款,终于说道。 “嗯。我这两样东西还行吧?”唐易应道。 唐中峰和毛逐先是各自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换着看了一会儿,唐易在一旁说明解释,唐中峰和毛逐终于彻彻底底看完了。“我说,你去翡翠公盘,还有闲工夫搞这个?”毛逐笑道,“抓紧给我涨工资啊!真是个掏手啊,什么好东西都被扒拉了回来!” 唐中峰则是沉思起来。如果偶尔一次两次捡漏,那倒说得过去,但是唐易这是捡了多少漏了,而且只要碰上,绝不空手!“翡翠公盘的情况怎么样?”他终于出口问道。 唐易把经过大体说了一遍,大笔入账自然也说了,还纠正了唐中峰把金色翡翠简单称为“黄翡”的说法。 不过,提及含有玻璃种帝王绿的原石,他只能说是从废料里挑出来的,有一处地方石皮已经很薄,他用强光手电照射过,感觉微微透光,若不是玻璃种,很难隔着石皮还能感觉到透光。 这个说法很牵强,但是也只能暂时这么说。 不过,此时唐中峰和毛逐已经惊呆了,根本没心思去考究这个说法。 “什么?卖了两千多万,还有送去加工的料子,还有这两块极品?”唐中峰听完后,怔了一会儿,才突然高声问道。 “爸,所谓否极泰来,咱家的生意以前一直不是很景气,又被徐宽做局,元气大伤,运势到了低谷,现在运气来了也很正常啊!”唐易心想,这宝光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太过匪夷所思,老爸多半是不会相信,只能这么笼统地解释。 但是这么说,唐中峰仍是半信半疑,旋即又问道:“你不是不是得到什么秘笈了?” 其实,这也是毛逐想问的,他和唐易四年同学,也算知根知底,唐易的历史专业功底那是没得说,但这和古玩是两码事,没有大量的实践,想捡漏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是运气好,但是这好得也太离谱了吧? 唐易迎着两人狐疑的目光,心里一阵苦笑,确实,若不是这因为这脑有九宫,眼观宝光,哪里能捡到什么漏啊!但是,这确实又不能说,“我从哪里找什么秘笈啊?一来是我运气好,二来我也没断了学习啊,每次睡觉前,都是恶补古玩和玉器知识。走吧!回家吃饭去。” 起疑归起疑,唐中峰却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不是偷的抢的,是靠眼力得来的。随即,唐中峰便点了点头,邀请毛逐一起去家里吃饭。 唐易的老妈易素梅,知道唐易回来,早就在家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到了唐易家里,毛逐深深嗅了嗅鼻子,馋虫接着就上来了,要说这家常菜的味道,那绝对要比饭店香得多。 “吃完饭,咱们把阁宝多正式开张的事儿定定。”唐中峰坐下,倒了一杯酒之后说道。 正文 第80章 送件礼物 开张,最重要的就是选个好日子。 按说,阁宝多不算是新店开张,老铺面,换了个店名而已,主要还是为了把唐中峰曾经说的“多宝阁关门”的事儿顶过去,顺带借着开张大喜,讨个好彩头。 “趁热吃,吃完了再商量!”易素梅忙不迭地招呼道。“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是一绝啊!”毛逐夹起一块肋排,刚咬了一口,就立即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就多吃点儿!唐易,你去翡翠公盘,有什么收获啊?”易素梅一边给唐易夹了一块鸡蛋饼,一边问道。 唐易刚要开口,唐中峰就首先说道,“素梅,我先打个预防针啊,唐易这次赚了很多钱,在家里,小毛也在,你别大呼小叫的!” “就你能!”易素梅回了一句,接着又对唐易说道,“快说说。” 唐易简单说了一遍。亏得唐中峰提前打了预防针,饶是这样,易素梅还是一边轻拍胸口,一边说道,“哎呀妈呀,唐易你这是让财神爷看中了,要收你当徒弟啊!” “噗嗤!”毛逐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阿姨,您真逗!” 饭菜喷香可口,心情痛快爽朗,这顿饭吃得很带劲儿。吃完饭,几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看三天后的本周六是个黄道吉日,就这么定了下来。 经过徐宽做局一事,唐中峰也看明白了,这店铺就在古玩街上,放上两挂鞭炮,整条街就听到了。其他店铺的老板,愿意来捧场的,自然就来了,不愿意来的,请也没意思,所以就打算不送请柬了。只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提前打个招呼即可。 唐易想了想,方老、秦老、金石溪还是要送上请柬的,林娉婷和何荷,打个电话通知下就行了。 唐易同时提出,开张的时候,设个观赏区,把尤犀杯、唐代云子、朱三松竹刻笔筒、崇祯罪己铜香炉,进行展示,让大家观赏,暂时只赏不买,烘托下气氛。 唐中峰和毛逐纷纷叫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有事情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周六上午,阁宝多门口两侧摆上了鲜花,挂上了鞭炮,而金石溪题写的“阁宝多”牌匾已经做好,高挂门楣,上面还附上了红绸。 不巧的是,金石溪恰好外出采风去了,但依然很给面子,托人送了花篮。 方老和秦老到的时候,还未到吉时。唐中峰这是首次见到两位前辈,一番宾主之礼,相谈甚欢。 随后,方老和秦老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几件宝贝上。不过,两人的到来,早被古玩街上眼尖的老板看到。除了唐中峰通知过的五德斋老板张七星等人,不少店主也纷纷前来道贺,有人还直接埋怨唐中峰怎么不说一声?花篮堆满了门口,有人则直接送上了红包。 “出事之后,门可罗雀,如今重新起势,立即换了景象,各个笑脸奉迎。人哪!!!”唐中峰心中暗自喟叹。 徐宽的雅玩斋相距阁宝多不远,他这天也在店中,自是早就看到了。他盘算良久,决定还是不上门了,虽说只是走个过场,但万一热脸贴上冷屁股,在众人面前,确实是够跌份儿的。 吉时到,放鞭炮。 一阵脆响之后,众人集聚在门口,唐中峰径直上前,朗声说道:“诸位,新店阁宝多开张了。我没有别的说的,就是想念叨一下店名的事儿。之前我曾经当众说过,要关了店铺,摘了这多宝阁的牌子。我没有食言,多宝阁没有了!新店阁宝多,是金先生重新题写的店名,新的老板就是犬子唐易,我留下来给儿子打工,诸位没有意见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唐中峰稍等片刻,而后说道:“下面让小唐老板说两句吧!” 唐易也不忸怩,双手抱拳,简单明了:“小店开张大吉,感谢诸位捧场,恭祝财源滚滚,相交来日方长!” 说完之后,唐易又一伸手,“今天很荣幸请到了学界泰斗方老和业界前辈秦老,机会难得,我们也聆听一下指点!” 方老和秦老相视一笑,方老朝秦老伸了下手,秦老也没推辞,开了口,“诸位都是圈里人,这口饭,老朽早吃了几年,深知不易啊!唐易在年轻一代中,可谓出类拔萃,老朽看好他,所以就想多多支持他,在此,我也感谢诸位对唐易的支持!” 秦老的话不多,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很有分量,如果换成江湖式的说法,那就应该是:这是我要罩的人,大家多帮衬着点儿,别找麻烦。 方老的话更少,除了祝贺新店开张,只说了一句:“欢迎大家多为历史文物做出应有的贡献。” 接下来,观赏唐代云子、尤犀杯、竹刻笔筒、铜香炉自然成了重头戏,虽说这古玩街上的老板不乏见多识广之人,但这四件宝物毕竟很是少见,众人围观之时,啧啧赞叹此起彼伏。 当下,已经有人出价,但是都被唐易用“改日再谈出让之事”婉拒了。倒不是这四件东西唐易都不想卖,而且开张之日,想先把名头打出去;这四件宝贝,无疑都是很好的广告,最起码放置一段时间再考虑出手。 一时之间来的人太多,店里就显得有些拥挤,方老和秦老提前告辞,唐易送出了门口,目送着车子离去,唐易正待反身回店,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驶到了店门前。 林娉婷来了。 “不好意思啊!有事耽搁了!”林娉婷笑着下车,何荷也下得车来。 “没事。秦老刚走。”唐易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儿耽搁的!”何荷看向唐易,朝着林娉婷努了努嘴。 “开张了,总得送你件礼物吧!找这盒子费了些时间。”林娉婷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何荷。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木首饰盒。这个红木首饰盒是大红酸枝做的,虽不是什么顶级料子,但做得极为精致,而且包浆地道,开门的老东西。 “谢谢!”唐易接过盒子,看了一眼林娉婷,直接打开了盒子,目光所及,不由一阵惊喜! 正文 第81章 青花臂搁 盒子里放的,是一对龙凤佩。而原料,就是唐易交给林娉婷的那块血色红翡。 龙佩和凤佩放到一起,能合成一个圆形。但是分开,又是独立的龙佩和凤佩,龙和凤单独来看,仪态自然,看不出是一个生硬的半圆。也就是说,合起来的时候,接触的地方是借助龙和凤自身的特点,十分巧妙。 “设计得太棒了!”唐易叹道。设计这一对龙凤佩,自然花了林娉婷不少心思。尤其是想到唐易喜欢古玩,还翻箱倒柜找出了这个老的红木盒子。还真是巧了,这个盒子可能以前是放圆形物件的,底槽放上龙凤佩正合适。 “傻瓜,你就不想说点儿别的么?”何荷在一旁打趣道。 “呃。”唐易看了一眼林娉婷。林娉婷低头踢着脚尖,脸色微红,何荷则朝着唐易挤眉弄眼。 这时候了,唐易再不吭声那真是太怂了,他拿起凤佩,“送给你吧,工钱我就不给了啊!” “嗐!提什么工钱!送东西有这么送的吗?”何荷抓起唐易的手,直接把凤佩放到了林娉婷的手上! 两人双手接触,凤配夹在中间,竟一时没有分开。 “哎,哎,差不多行了!”何荷瞅了瞅周围的人,咳嗽了一声。唐易急忙将手拿开,而林娉婷也抽回了手,不过,却攥住了这块凤佩。 “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唐易定了定神,轻声对林娉婷说道。 “好啊,卸磨杀驴,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得手了就把我扔一边!”何荷大叫了起来。 “晚上再联系吧,我先走了。”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神情略带忸怩,随后转身向车子走去。 “我的姑奶奶,我回头请你吃大餐!”唐易朝着何荷拱了拱手。“这还差不多,说好了哈!”何荷看着唐易的囧样儿,哈哈一笑,快步追上了林娉婷。 看着卡宴车缓缓离去,“嗨!”唐易突然握拳,蹦了个高!毕业之后,他很少有这么兴奋的举动了,不过此时幸福的机会从天而降,他一个热血小青年,确实很难控制自己。 龙凤佩上都已经穿好了绳子,唐易直接挂到了自己的脖颈上,轻轻用手按了按,这才回身走进了店铺。 直到接近中午,阁宝多里的人才基本走光了。其实,上午主要是一些店铺老板来捧场,客人不多,也没卖几样东西。中午吃了饭,唐中峰在家休息,唐易和毛逐回到店里,第一天开张,那可不能早关门。下午比较热,暂时没有客人上门,两人坐着抽烟闲聊。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整天面对着古玩,抽烟打屁,来了买家,一通忽悠,来了卖家,识宝捡漏。神仙一样的日子!”毛逐翘着二郎腿,呵呵笑道。 “漏哪有那么好捡!”唐易捡漏越多,就越觉得捡漏不易。这似乎有些矛盾,但是却偏偏是这么个道理,就好似懂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一样。 正说着,阁宝多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提着一个大旅行箱走了进来,“新店开张,恭喜发财!” “你好,想看看什么?”唐易起身招呼道。 “哦,是这样,看这边新店开张,我带了些东西,看看店里需要么?”年轻人带着点儿南方口音。 “这旅行箱······”唐易看着旅行箱说道。 “都是瓷器,我是瓷州来的,先看看?”年轻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将旅行箱放到一张闲置的椅子上,然后打开了。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毛逐上前,先看了起来,唐易笑了笑,也站在了旁边。 旅行箱里,真是琳琅满目,基本都是重器,什么汝窑三足奁,元青花梅瓶,成化斗彩人物杯,雍正珐琅彩赏瓶,等等。 这看得唐易和毛逐快疯了,这尼玛还用上手吗?要是真货,一个旅行箱里的东西起码值好几个亿,谁敢这么拎着就进来了! “哥们儿,你这是要把我们阁宝多改造成博物馆吗?”毛逐最后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还给年轻人递上了一根烟。年轻人一愣,随即明白了毛逐的的意思,也是一笑,接过烟点了才张口道: “别误会,本来就是高仿品。现在哪个店铺不弄点儿?蒙着就蒙着了,蒙不着摆在店里也好看,再不行,直接标上高仿鉴赏品,当工艺品卖不也挺好吗?” “好像很有道理啊!”毛逐喷了一口烟,拿起雍正珐琅彩赏瓶,仔细看了看底款,而后说道,“不过,你这算什么高仿,你看看‘雍正御制’这几个字,看着就缺斤短两!” “呵呵。”年轻人干笑了两声,“毕竟是仿品嘛!”自己就把原先的“高”字去了。 随着毛逐拿走这件赏瓶,唐易的目光突然集中到旅行箱里的一件青花臂搁上。这件青花臂搁也不是什么老东西,青花发色黯淡,釉面粗糙不平,但是,图案却是一对环抱的太极鱼! 这,和他打碎的那件青花臂搁一模一样!那件青花臂搁里,暗藏九宫龟甲,早已灰飞烟灭。 唐易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想了想,这才拿起了这件青花臂搁,看了看,缓缓说道:“这东西,恐怕是你这箱子里最老的东西了吧?” 这青花臂搁虽说也是现代工艺品,但却不像是新烧制成的,唐易恍然间有种感觉,觉得应该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 “有眼力啊!”年轻人说道,“这东西原本是一对,是一个烧窑的老师傅的,另一只没了好多年了,这一只他画草稿的时候当镇纸用。” “跟了老师傅这么多年,怎么会到你手上?”听了“一对”的说法,唐易的心里又是一阵悸动,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略有几分颤音。 “嗐,这是他烧的最后一批窑了,我多出了几个钱,他就把这件青花臂搁搭给我了。”年轻人却并没有当回事,抽着烟随意解释着。 “也不能让你白来不是,这青花臂搁有个几十年的年头了,我收了吧!”唐易清了清嗓子,快速说道。 正文 第82章 定情一吻 年轻人看了一眼唐易,“咱们今天算是有缘,我看你挺讲究的,这样吧,我送给你,当交个朋友,这批仿品确实一般,但是在瓷州,一流的高仿多得是,要想进货,多照顾我的生意就是了。” 说罢,年轻人还留下了一张名片:古瓷器研究合作社,皮修。 “皮修(貔貅)!这名起的,只进不出啊。就冲你这名,我也不能不出钱。”唐易笑了笑,拿出五百块钱,硬塞到皮修手里,“多了少了的,就算个意思吧。” 皮修急忙推挡,唐易坚持把钱塞给了他。 “说你是个讲究人,果然不假。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是想到瓷州进货,只管联系我。这就告辞了!”皮修最后也没再推辞,就此收起旅行箱打算告辞。 “莫慌!皮兄,我还有件事想问问,这一对青花臂搁,这个老师傅是怎么得到的?”唐易已经买下这件臂搁,便没了顾忌,接口问道。 “他还真给我说过,说是他当年曾给了一个乞丐一碗热汤面,那乞丐送他的。这东西做工一般,他也没当回事儿,后来被一个朋友拿走一个,这一个就搭给我了。”皮修回忆着说道。 “这瓷州的乞丐身上都带着瓷器?”唐易笑问。 “这就说不清了,有时候有的事儿,就是个机缘巧合。”皮修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又闲聊几句后,皮修收拾旅行箱告辞,临走时,唐易也给了他一张名片。 “你这是想留条路,日后到瓷州有个熟人?不过我看这小子像个江湖骗子,找他未必有用。”皮修走后,毛逐在一旁说道。 “也不全是,这臂搁年头不长,但有可能是特殊年代的物件,我只是有点儿侥幸心理,怕里面藏了东西。”唐易拿起臂搁说道。 “我靠,你这都快成精了啊!”毛逐又是一阵吃惊,唐易的变化太大了,想法越来越精巧,思维越来越严密,简直是用看得见的速度在进步。他自是想不到,正因为另一块同样的臂搁里的龟甲,才使得唐易有了如此变化,现在,又出现了同样一件臂搁,皮修又说原本是一对,唐易焉有不拿下的道理? 只是唐易也没想到,臂搁居然是一对,而且另一件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神秘莫测的龟甲给唐易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另一块臂搁里,难道还有一块龟甲?或者,还会有什么物件呢? 唐易立时就有了一种砸开臂搁的冲动,但终究不能当着毛逐的面儿这么干,略一沉吟,便先放下了。 傍晚时分,唐易和毛逐都在低头忙着发微信,唐易是给林娉婷发的,很快敲定了吃饭的时间地点。发完后,唐易发现毛逐神态怪异,一会儿抿嘴轻笑,一会儿皱眉沉思,于是悄悄走到毛逐旁边,一看微信接收人,居然是泛古堂的吕疏桐! “干什么?!”毛逐猛然发现唐易来到了身边,立即捂住手机嚷道。 “你真想搞姐弟恋啊!”唐易笑了起来。 “我哪能和你这样的老牛比,就知道吃嫩草!快走吧,和嫩草约会去吧!”毛逐撇了撇嘴。 唐易一看时间,确实是该走了,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儿等吧,于是嘱咐了毛逐几句锁门的事儿。临走时,唐易想了想,还是把那青花臂搁放进了包里。 “一件破臂搁,放柜台上也没人买,你倒当成宝了!”毛逐见了,顺嘴说道。 “我练书法垫手不行?家里正缺这个玩意呢。”唐易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店门。 唐易和林娉婷约的地方还是南山路那家西餐厅,两人都懒得多想去哪里吃,再说现在的重点不是哪里吃,而是一起吃。 见面的时候,两人都似乎有点儿尴尬,话不多。无意间,唐易突然看到,林娉婷的脖颈处,露出了一截挂绳。龙佩他已经挂在身上了,挂绳自是十分熟悉,林娉婷脖颈处露出的挂绳,正是同一挂绳,也就是说,她也把凤佩挂在了身上。 唐易心中一阵欢喜,不由自主从胸口掏出那块龙佩,“谢谢你的礼物,我也带上了!” “为什么要加一个‘也’字?你以为我挂的是凤佩么?”林娉婷的大眼睛晶莹光亮,嘴角微微上翘。 唐易虽仍然微笑,但心里却凉了一下,“那你带的什么,能让我看看么?” 林娉婷慢慢把挂绳提了起来,凤佩露了出来! 看到唐易哭笑不得的表情,林娉婷得意地笑出声来,“咯咯咯咯。” “这鬼丫头。”唐易抓了抓头发。林娉婷时而淑女万方,时而古灵精怪,有时候还真让唐易摸不着头脑,就像捉弄唐易前女友的二代男友那次,她居然想出“女秘书”的招儿。 不过,经过这一个小环节,两人尴尬的感觉少了很多,很快便说说笑笑起来。 夏日天长,两人吃完饭的时候,外面仍是大亮,“现在回家似乎有点儿早啊!”唐易说了一句,“不如,不如我们看电影去吧!” “有什么好片子么?”林娉婷身体摇晃着,仿佛十分放松,婀娜的身段和绝美的脸庞,引爆回头率。 “去了看看吧。”唐易看得也是醉了,不假思索张口说道。 “行!”林娉婷点点头。 到了影院,两人选了部热映的美国大片。 片子倒是不错,但是唐易从一坐下就心猿意马,总想干点儿什么,但是却没有机会。怪了,人家美女就坐在你身边,怎么会没有机会?嗯,说的是唐易没有调试好自己的心理,机会,是这个意思。 眼看片子过半,唐易实在忍不住了,也不多想了,直接抬起手来,抓住了林娉婷的小手! 林娉婷一愣,但是并没有把手抽回来,唐易放了心,开始摩挲起来,温软滑腻,柔弱无骨,从手心一直爽到心底。 此时,林娉婷突然反扣住唐易的手,然后用手指抓挠起唐易的掌心来。唐易吃吃笑了一声,“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 “嗯。”林娉婷低低应了一声,将头轻轻靠在了唐易的肩膀上,复又说了一句,“我不打算回英国了。” 唐易的心里那真是东风吹战鼓擂,侧身轻轻托起林娉婷的脸颊,对着小嘴直接就吻了下去。 PS:首现盟主,感谢一直以来的默默大力支持! 正文 第83章 八棱骨戒 林娉婷没有推挡,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水到渠成,一番甜蜜的纠缠······ 直到唐易回到家中,坐到自己房间里,还在回味舌尖的味道,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兀自笑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挎包都忘了拿下来。 取下挎包时,唐易突然又想起了那件青花臂搁。初得美人心,光顾甜蜜去了,差点儿把这青花臂搁给忘了! 老爸老妈都在客厅看电视,拿着这件青花臂搁,唐易思虑良久,最终决定还是砸开看看。 拿起青花臂搁晃了晃,并没有什么动静。 唐易看了看房间里平时锻炼用的哑铃,然后又用一块毛巾把臂搁裹上,对准其中的一头,砸了下去! 臂搁的一头碎裂,发出一声闷响,唐易急忙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空心的!用小手电一照,里面嵌了一件圆环状的东西,似乎还比较紧密。唐易如法炮制,又砸掉了一部分,乳黄色的圆环状的物件用手能勾到了! 唐易抻乎着劲儿,慢慢把这小物件掏了出来! 看似是圆环,但仔细观察,竟然是一件外侧微有八棱的小环。看粗细,应该是一件戒指,看材质,应该是骨制的。 这骨质戒指的八个棱面上,刻有八卦符号。而指环的外侧虽然微有八棱,内侧却是圆环,结合外棱面刻的八卦符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极八卦。 那块已经灰飞烟灭的龟甲上,刻的是九宫八卦,而这枚骨戒上,体现了太极八卦。这青花臂搁若真如皮修所说是一对,那这枚骨戒和那块龟甲,很可能原先是在一起的。 唐易突然想到,那块龟甲不大,约有扑克牌大小,似乎上面还有一个小孔,孔道略呈钥匙孔状,很可能被人穿绳佩戴过,而这枚骨戒,包浆醇厚,也必是经常把玩之物。 龟甲,骨戒,甲骨成双,看似玄机无限。 难道,在藏于这一对青花臂搁之前,这一对甲骨物件,是某个人的随身佩戴把玩之物? 唐易的脑中不断闪现一个又一个念头,只是可惜,这些念头根本都无法求证。 最终,唐易盯着骨戒上的八卦符号,心思开始激荡起来。 自己的鲜血无意中沾到龟甲上,由此得见宝光,如果再将鲜血滴落到这骨戒上,会发生什么?唐易反复思量,首先猜测的,就是很可能会出现异象,他由此增添更为强大的能力。但是,唐易也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不仅这枚骨戒灰飞烟灭,他原先能看到宝光的异能也跟着消失! 唐易盯着骨戒,奇思异想不断,始终犹疑不决。 正在此时,拿在手中的骨戒上的八卦符号好似转动起来,随即,脑中的九宫格也隐隐闪现出来。两者之间好似产生了某种联系,却又分别独立在脑中和手中,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如果非要生硬地打一个比方,倒很像是一对兄弟之间的感情。 唐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种感觉随即消失无影无踪。 脑中一片平静,骨戒还是骨戒,上面的符号很清晰,并没有转动。 唐易定了定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他陡然间打消了滴血实验的念头,拿着骨戒,比量了一下,戴到了自己的小指之上。这倒不是唐易随意为之或者特别喜欢小指,而是他身高手大,这戒指的内径,只能戴在小指上。 不大不小,十分熨帖。 唐易本就是个心宽的人,加上此时睡意袭来,他简单打扫收拾了碎瓷片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小指上的骨戒,在黑暗中仍旧泛着一种特殊的光泽。 唐易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景象很是奇怪,无景无物,一片空灵。只是有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始终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先是沉重的叹息,随后是一阵惊讶声,接着是一阵笑声。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因万般莫强求。”最后,唐易听到了这一句话,声音仿佛渐去渐远。 他猛然间醒来!从床上翻坐而起。天已然大亮,原来已经沉睡了一夜! 这句话显然是一副对联句,上联尽人皆知,只是下联却重新对过了。 “哗!”唐易拉开了窗帘,朝阳初起,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万物都沐浴在这光辉之下。 唐易闭眼沉思,恍然间似乎明白了。当时龟甲曝光入眼,本是自己用龟甲刮去碎瓷片,沾上鲜血,乃弹指间无心之举。此时面对骨戒,自己欲刻意滴血尝试,其实已经违背了朴素的顺其自然的道理。 唐易此时的悟性,和当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他重新审视骨戒,却发现一切照旧。“时机未到,莫强求之!”唐易心下坦然,用手轻轻转动骨戒,走出了房间。 餐厅里,老爸老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正要去叫你起床呢!”易素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告诉唐易,现在手头宽裕了,他们准备给唐易买一套好点儿的房子,毕竟到了谈女朋友的年纪,现在有房有车是很关键的硬件,应该早准备。 以唐易现在的财力,买房子倒不是什么困难事儿,但老爸老妈这一说,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件心事。 他和林娉婷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是,只是两人“私定”。林娉婷出身豪门,老爸开着大规模的珠宝公司,外公又是古玩界泰斗,而林娉婷的母亲在政协工作,级别已到正厅。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唐易,别看现在自己有点儿钱了,但还是门不当户不对,林娉婷家里这关可不好过!唯一可能帮自己说话的,可能就是秦老,但林娉婷父母这关,肯定更为重要。 唐易揉了揉眉心。虽然现在刚刚开始,还不到见家长的时候,但终究是要见的。 吃着想着,唐易有些心不在焉了。“爸,妈,我吃饱了,去店里了,你们慢慢吃。”很快,唐易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唐中峰点点头,易素梅则跟着唐易到了门口,悄声嘱咐道:“要是喜欢那个叫林娉婷的女孩儿,就大胆追,有机会别错过了。” “妈!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别管了!”唐易说着,快速出了门。 出了楼向东,微风拂面,太阳耀眼,唐易抬手遮挡,此时,他却发现骨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正文 第84章 黑药丸子 迎着风迎着太阳,骨戒上,一点一点爆出了开片(附注)! 开片的速度不慢,但肉眼仍能明显看清楚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四分钟才停止。 在骨戒开片的过程中,唐易只觉得一丝丝清爽从手指渗入,如同血液般在身体内流淌,最终汇入了脑海之中,无声无息。整个身体一阵轻松,仿佛卸去了万斤的重担。 而大脑中,也是一片清明,仿佛如阳光普照,通透异常。 再看那骨戒,已经变了另一番模样,布满了开片。而这开片密集均匀,不仅不难看,更是别有一番美感,而且骨戒表面油润依旧,并没有变得干涩。 唐易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继续向古玩街走去。 来到古玩街的时候,还不到八点,虽说是周日,但这古玩街上的店铺,还有一半儿没开门呢。不过,两侧摆地摊的人已经不少了。这地摊不比店铺,很多人都是收了东西带来,来得早走得也早,这也使得专门逛地摊的人来得也早。 在距离多宝阁不远的路边,唐易看到一个胖头大脸的中年胖子正在摆摊。胖子套着一件宽大的圆领体恤,嘴上叼着一根烟,手里转悠着两个黑不溜秋的健身球,极为悠然自得。 这一对健身球非金属非玉石,在初起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像一对大大的黑药丸子。 唐易本来是被胖子的悠然自得的神态吸引,但目光不知不觉定格在了这一对健身球上 。 这一对健身球似乎比常见的手玩健身球小一些,直径接近五厘米,黑乎乎的,猛一看,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定睛之时,这上面却浮动起一层淡青色的宝光,厚度不菲。青色宝光,对应的应该是木质属性,但是却看不出半点儿木质的影子。因为上面包浆挺油润,看起来倒像是角质的东西。但角质的东西,如犀角,应是黑色的宝光。 这倒有点儿意思了。 面对这一对健身球,唐易的脑中,却出现了比之以前的直觉更为详尽的思路。以前的直觉,只是一种简单的评价性判定,而这一次,却是一种完完整整的分析和鉴定。 唐易的笑意更浓,心中陡然一亮:幸亏昨晚没有贸然滴血尝试,“无因万般莫强求”,原来这所谓的顺其自然,来得这么快。那指间骨戒开片之时,似乎是“灵气”入体,让自己的鉴宝之能又猛地提升了一个档次。 “早啊!”唐易在摊前蹲了下来。 “早啊,老板,看看有喜欢的么?”胖子见有人来,热情招呼道。唐易心想,现在这古玩摊上的称呼,都成这样了,见了年轻一点儿的,叫老板,年长一点儿的,叫领导。 “东西够杂的呀,这对‘苹果圆’型不错,就是小了点儿。”唐易顺手拿起摊子上的一对文玩核桃,笑着问道。文玩核桃种类繁多,常见的无非狮子头、虎头、官帽、公子帽几种,这‘苹果圆’是狮子头当中的一种,因外形圆润酷似苹果而得名,金钱底,梅枝纹,深受核桃玩家的喜爱。 当然了,唐易拿起这对苹果圆,并不是他想买这对桃核,而是冲着胖子手中的“黑药丸子”去的。这核桃把玩和健身球把玩类似,都是在手中盘旋,容易牵引话题,而且他说个头小,也是因为胖子手中的健身球要比这对核桃大得多。 “不小了,四点二的边儿,再大可就贵多了!”胖子笑着解释。这文玩核桃,两边的大小,以四厘米为界限,好品种,超过四厘米,每多一毫米,就可能多不少钱。 “我手大,抓着有点儿空。”唐易抬头,目光很“自然”地落到胖子手中的“黑药丸子”上。 胖子一看,这是看上我手里的这对东西了,抬手递给唐易,“看看这对儿怎么样?” 唐易接了过来,分量不重,仔细看一下,表面的风化纹细密,包浆酥润,黑得透亮,手感绵柔,拿在手里真是很舒服。 “这是什么质地的,怎么这么轻?”唐易“认真”问道。 “我也是刚收上来没几天,还没研究呢,刚才有个老大爷看了,说是黑牛角的!”胖子说道。这一番话,听得唐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是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显得这胖子憨直可爱。 “他怎么不买?”唐易接着问道。 “他嫌轻,想弄对压手的,从我这里买了一对泰山玉的健身球走了。”胖子还真是毫不隐瞒,有啥说啥。泰山玉是一种地方玉种,在有些玩家眼里,根本算不上“玉”,因为其主要成分是蛇纹石。不过应了“泰山石敢当”的文化内涵,市场上还比较受欢迎。 唐易一看,这胖子是真没看明白这对“黑药丸子”,“我确实看上了,您开个价儿吧。” “这么大个儿,就是黑牛角也很少见了,你给两千吧!”胖子咧嘴,眼角的皱纹层叠起来。 好嘛,刚说这胖子憨直可爱,这真面目就露出来了,如果真是黑牛角的,充其量几百块钱,他自己说是黑牛角的,却又报出了如此高价。 唐易心想,敢情这是个笑面虎啊。不过,唐易此时的心情确实很不错,而且新店开张,也需要个好彩头。 “这样吧,我也不和您多讲了,来个吉利的,1888块,我买了。”唐易想了想说道。 “老板,你是个仁义人哪!”胖子一愣,他真没想到唐易竟然这个还价法儿。这地摊上的古玩买卖,卖家出了价,买家几乎没有不讲价的,而讲价还一般都挺狠。唐易这也是讲价,但其实就相当于没讲,还送了一个这么吉利的彩头。这才使得胖子如此感慨。 不过,感慨的同时,他心里也暗暗犯起了嘀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附注:开片 开片这个说法,本来是用在瓷器上的,指的是釉面的一种自然开裂现象,主要是泥胚成型问题和釉料膨胀系数不同导致的。后来反被匠人所掌握,刻意制造开片,比如著名的哥窑开片,“金丝铁线”成为一大特色。 后来,开片这个说法延伸到其他器物上。比如骨制品,骨制品日久易裂,细碎的裂纹也如瓷器开片一般。再比如时下受很多人欢迎的星月菩提,把玩久了,珠子表面也容易出现开片现象。 正文 第85章 千年化瑿 见胖子赞了一句“仁义”便陷入沉思,唐易接着问道,“这个价儿还不行么?” “行!拿走吧,什么人什么命,我只赚我那份儿!”胖子说着,将这一对“黑药丸子”递了过来。 唐易昨天和林娉婷出去,特地带了几千块钱,结果花了不多,剩下不少,点出钱来,递给了胖子。看着胖子嘀咕的神色,唐易又忍不住说道,“您要是不想卖,可以找个专家鉴定一下,然后确定了价值再卖!” “不用了,我收来的也不贵,赚这么多就可以了。不过,老板,现在已经卖给你了,你要是不介意,愿意给我说说最好了。”胖子找了零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呃······”唐易一时语塞,首先这不合行里的规矩,其次,这胖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万一是件宝贝,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胖子见唐易很是为难,便摆了摆手,“罢了,你走吧。” “我说,要是是件宝贝,你这不是自己找难受么?”唐易还是说了出来。 “那倒不会,这宝贝讲究个缘分,不管是捡漏还是打眼,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的,这我懂,要不我说什么人什么命嘛!”胖子笑了笑,眼光却闪烁不定。 听了这些,唐易掏出烟,给胖子递上了一支,“您要是真想听,我就给你讲讲,不过我这可是坏了行里的规矩,纯粹是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 “嗯,不是你坏的,是我要求的,讲吧。”胖子深深吸了一口烟。 唐易轻轻转动手中的“黑药丸子”,“这东西,不是黑牛角,像是琥珀。” “什么??”胖子手中的烟差点儿掉了,“琥珀不都是黄的红的,有透明的有不透明的,但是从来没听说黑的啊!” “琥珀的分类比较复杂,从传统习惯上来说,透明的叫琥珀,不透明的叫蜜蜡。这一对儿,不是蜜蜡,应该是琥珀。”唐易也抽了一口烟,索性详细解释起来,“你说的黄色的,叫金珀,红色的,叫血泊,还有蓝的叫蓝珀,绿的叫绿珀。” “那这个叫黑珀?”胖子忍不住插嘴问道。 唐易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黑色的,叫瑿珀,其实也不算纯黑色,正常光线下照射是黑色的,如果用强光照射,则有可能透出别的颜色。我还没用强光手电照,所以也不知道透出什么颜色,要是什么也透不出来,那就可能是人造品,我就亏大了!” 唐易这句话,自然是开玩笑,同时给胖子一个心理安慰。 “哦,原来如此。要真是瑿珀,那该值多少钱?”胖子又问道。 “这我真不知道,瑿珀比较罕见。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是人造品,几十块也值不了。”唐易这句话的含义比较明显了,就是捡漏比打眼的几率要小得多,同时也是要终止谈话的意思了。 胖子外憨里精,岂能不明白?“谢谢,谢谢,今天长知识了,你忙你的吧!” 唐易点点头,起身离去。 “南山植松苗,深根定生苓。千年化瑿珀,岂比春菘荣。”唐易一边走,一边轻轻吟出了这首诗。而根据脑中出现的分析鉴定,这一对健身球应该是极品瑿珀,当为明末清初之物,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宝贝。琥珀硬度不高,性脆,历经三百多年,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瑿珀的瑿(yi)字,本是指黑色美石,从玉字底儿也能看出来,所谓玉有九色,玄如澄水曰瑿。瑿珀自古以来就很少见,被尊称为“众珀之长,琥珀之圣”。 现在市场上,所能见到的瑿珀,基本都是产自缅甸,光照稍强,就能透出红色,料质的纯粹程度也参差不齐。而极品瑿珀,哪怕对着强烈的阳光看,也是不透明的黑色。要想验证,只有用强光手电照射才能透出红色,其中,又以樱桃红最为名贵。 琥珀生之于木,所以唐易看到的才是青色宝光,因为年份不长,所以青色很淡。而断代明末清初,则是从包浆、风化纹等种种痕迹分析鉴定而来。 边走边想,唐易不知不觉就到了阁宝多门前。进入店内坐下后,他虽然相信定是瑿珀无疑,但在心理作用下,还是拿起了强光手电照射。 不料,电力所剩无几,强光变成了一般光,照不出什么来。 唐易放下手电,继续想到,能用极为珍贵的瑿珀做成一对健身球来把玩的,当年绝对不是一般人,只是这健身球不比其他古玩,没有明显线索,确实无法考证具体来历。 不仅来历不好判断,其实这瑿珀的价值也不好判断。因为古时关于瑿珀的描述和现在新矿出的瑿珀,品质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就如这一对健身球,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如此极品的料质。当时唐易说不知道值多少钱,其实并不是不想说,而是确实不好算。 越不好算,唐易越想弄明白。 他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搜索。结果发现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曾经提到,瑿珀是琥珀里最贵重的,其价值是黄金的五倍。 《天工开物》算是很靠谱的一本书了,所以这些信息还是可信的。只不过说得很笼统,价值是黄金的五倍,那是同体积还是同重量?瑿珀密度比黄金小得多,那就按最吃亏的同重量的算法,就是一克瑿珀价值五克黄金。 当然,不能用今天的金价,得先算出明代的价值。亏得唐易是学历史的,明代的黄金购买力还是很惊人的,一两白银,可以办一桌豪华的酒宴。当时十六两是一斤,一两白银就是三十多克。而一两黄金大致顶得上十两白银。 唐易大致估算一下,当时的一克黄金,顶得上今天三千块,那一克瑿珀就是一万五千块! 这一对健身球,每个球都应该在100克上下,两个取整两百克,那就价值三百万! 而且,这仅仅是按照明代的市价,单从材料的价值来估算的!还没有算上这历经三百多年的古玩价值!以此算来,如果真的上拍,多出一两百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唐易正暗自琢磨,阁宝多的店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冲了进来! 正文 第86章 上门退钱 “你这个骗子,不到两千块钱就骗了我爸的宝贝!”少年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但是个头儿长得不矮,身板也比较壮实,头上染着土气的黄毛,一只耳朵上还有俩耳钉。 唐易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这是找后账来了! 想是那胖子自己不好意思找后账,却让儿子来了!这古玩行里的规矩,买家捡漏,卖家是不能找后账的,同理,买家打眼,也不能找卖家的后账。如此看来,这胖子也太不讲究了! 一边从唐易这边问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一边又让儿子来找后账!想到这里,唐易怒气陡起,“有事说事,别他妈骂骂咧咧,你再说一句骗子,我把你踹出去!” 唐易身材高大,又是在自己店里,这一声怒喝,倒是震了少年一下,不由在距离唐易一米处停住了脚步。 “你花了不到两千块钱,买的一对琥珀健身球,值上百万!这不是骗是什么?”少年看了看唐易,气势上虽弱了一些,但声音仍旧不小。 “没你的事儿!把你爸叫来,你再大呼小叫,我报警了!”唐易盯着少年说道。其实,这又不是擅闯民宅,纯属生意纠纷,报不报警的,根本是没用的事儿,就是民警来了,也就是来个调解。 但是,这少年纯粹一个小混混,哪懂这些,一听报警,顿时就有些蔫了。 “哎呀,误会误会。”此时,那个胖头大脸的中年胖子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这行里的规矩,想必您应该清楚吧?”唐易见胖子走了进来,冷哼一声,就势在椅子上坐下了。 “我懂,我清楚。这不是刚才在摊上又有人买东西,我问了几句你说的这个瑿珀,结果那人说起码值上百万,结果被我儿子听到了。”胖子忙不迭地解释道,眼中却仍旧闪烁不定。 根据胖子的说法,他这个儿子,从小不听管教,整天瞎混,这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今天早上又跟胖子来要钱,正好摊子上有买主,他就在一旁等着,结果胖子说了瑿珀的事儿,那买主十分惊讶,就说如果真是瑿珀,起码值上百万。 买主走了之后,少年拉住胖子非要问个明白,胖子就告诉了他。唐易走的时候,边走边想,走的挺慢,阁宝多距离这个摊子又不远,胖子看到唐易走进去了,于是一并告诉了少年。 少年一听,就跑了过来。胖子本来想立即跟上来,但是摊子不能没人看啊,赶紧和旁边相熟的摊主说了下帮忙看摊子,这才跟进了店里。 唐易听了,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要是没有想法,谁会盯着买家看去了哪里呢?胖子听人家说这一对健身球值这么多钱,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只是毕竟是在古玩街上混的人,自己不方便冒头儿罢了,正好顺势让儿子过来,他押后助阵。 “几百万的东西,恐怕他俩不容易这么松口!”唐易心里迅速盘算了一通,这才张口问道:“你想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退货还钱!”少年一看胖子来了,形成二对一的局面,口气又硬了起来。 “哟,这是干嘛呢?”此时,阁宝多的门又被推了开来,是毛逐走了进来。 “正好。您给评评理,这个店老板花不到两千买了我爸上百万的东西,算不算诈骗?”少年不知道毛逐的身份,还以为来了客人,立即叫嚷道,这次,连“诈骗”这个词儿也用上了。 而胖子的眼睛也盯上了毛逐,但是却没有说话。 毛逐一眼就看到了唐易拿在手里的一对黑不溜秋的健身球,一看少年这劲儿头,冲着少年嚷道,“你喊什么?这是我们老板!” 少年一听,立时变了脸色,心里暗骂,原来是对方来了帮手,刚要说话,却见毛逐对唐易说道,“老板,不是说了么,你就管钱就行了,不要收东西了!这一对塑料球值两千?还等什么,退给他把,有人来送钱还不要啊?”说罢,悄悄朝唐易使了个眼色。 “小孩子的话我不听,您确定要退?”唐易听了毛逐的话,心里一动,盯着胖子问道。 毛逐的话,确实让胖子又有点儿犹豫了,是啊,这东西收来不过两百块,要真是宝贝,哪能这么轻松?现在琥珀造假这么厉害,要真是人造的,自己恐怕连两百块也卖不出来了。 “你手里拿的,是从我手里买的东西么?”胖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嗫嚅道。 “是,要退先给我钱!”唐易故作昂扬状。 “我能不能先看看?”胖子又问道。“那不行,你拿着东西跑了怎么办?先退钱!”毛逐喊了起来。 唐易摆摆手,“看吧,不过你想清楚,要真是跑,那就成了抢劫了,罪名可不小!” “还是入室抢劫!”毛逐加了一句。 胖子眼珠转了两下,没有说话,点点头,上前从唐易手中拿过了健身球,这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又落到了唐易放在一边的强光手电上,“我能用下手电吗?” 这一问可真是太过分了,是唐易告诉他的瑿珀用强光手电的鉴定方法,他却在这时候要用人家的手电。“都说财迷心窍,真是不假,这种话都能张开口。”唐易心里起了一阵厌烦。 不过,他已经用过这手电,早知道电力不足了,便冷着脸点了点头。 胖子拿起手电,真就对着健身球照了起来。唐易这个强光手电,是智能型的,电力一半以上,光源正常,电力不足一半,光源的亮度也会变为正常时的一半。用过强光手电透视深色东西的人都知道,这亮度减少一半,表面上看都是明晃晃的差不多,但是真的照在东西上,差别可大了,很多东西本来能打透,只有一半那就打不透了。 胖子不知道啊,打开一看,还是有光,也是明晃晃的。说实话,在没有光源对比的情况下,还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但是,他拿着照了照,却发现球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其他颜色,依然是黑的。 “赶紧给我钱,把这一对球拿走!”唐易看胖子已经用手电照着看了,立即来了这么一句。 正文 第87章 不速之客 本来胖子还想仔细照照的,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叫苦,“尼玛,原来他已经照了,恐怕真不是什么宝贝,说不定他正想退呢,我这就送上门来了!” “熊孩子!怎么拉都拉不住,净给大人添乱!”胖子突然朝着少年吼了一句。 唐易冷笑一声,这演技,比当时徐宽请来的群演差远了,立即又重复了一句:“抓紧给我钱,把你的东西拿走!” “老板,这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多担待!我刚才看了,确实是我卖给你的东西,那就应该按照行里的规矩来,这怎么能找后账呢?”胖子笑着将一对健身球轻轻放到了柜台上。 “那不行!你都说了退了,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毛逐抓起这一对健身球,作势要还给胖子。 “老板,你看······”胖子讪笑着看向唐易。 唐易故作沉思,并不作声。胖子尴尬地又朝着少年骂道,“赶紧滚!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少年一看胖子仔细看过之后又不想退货了,心里也基本明白了这东西肯定是不值钱了,转而低头走出了店面。 “我是个守规矩的人,但是你这么一闹,我确实没法收场。这样吧,咱们立个字据,谁都别找后账,这事儿就算了了!”唐易终于开口道。 胖子的眼珠又转了起来,心道,“要不是好东西,他干嘛要立字据呢?” 看着胖子的神态,唐易接口说道:“就算我花钱买个清静,我这开店的,经不起你三番五次的闹腾,坏了我的声誉!” 唐易这么一说,胖子的犹疑被打消了,“原来是年轻人要脸面,又怕闹腾。也好,立了字据我也不怕他找我了。”胖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了口:“好,好,咱们这就立字据。” 唐易找出了一张打印纸,刷刷刷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递给胖子,胖子拿过来签了名字,正要离去,却见毛逐递过来一盒印泥,“你这名字谁知道真的假的?还是按手印比较靠谱。” 胖子略一迟疑,但毛逐仍将一对健身球拿在手中,一副随时退货还钱的架势,胖子咬了咬牙,最终按上了手印。 “黑牛角?”毛逐看着胖子离开了店面,这才一边仔细端详健身球,一边向唐易问道。 “瑿珀!”唐易想起胖子那一副唯利是图的样儿,不由摇了摇头,“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天生摆地摊的命啊!” “什么?”毛逐又看了看,“看风化纹和包浆,还真有点儿老琥珀的意思,不过他刚才不是用强光手电照过了吗?” “那手电,电不足了,不然我怎么能让他照!”唐易拿起这一对健身球,“照不照的,我看是没问题。” “别,我赶紧充电,你觉得没问题,我得见识下这传说中的宝贝,现在市面上所谓的瑿珀,其实都是深色的血珀。”毛竹说着,拿起手电和充电器,开始充电。 就在此时,阁宝多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一名三四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的发型一丝不乱,衣装干净而挺拔,嘴边的留出了一圈胡子,但却修剪的十分整洁有型。 “请问唐老板在吗?”男子开口,字正腔圆,只是不太连贯。 “我就是,请问有何贵干?”唐易起身上前,打招呼道。 “你就是唐老板?”男子的脸上出现吃惊地表情,仿佛不太相信。 “我就是阁宝多的老板唐易,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唐易微微一笑,手里仍旧盘玩着两个健身球。 “想不到唐老板这么年轻,失礼了!”男子身子前倾,微微低头道。就在他低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唐易手中的健身球,目光不由停顿住了,“这是······瑿珀?” “先生好眼力。难道先生是为了这一对瑿珀手球来的?”唐易有些奇怪,这男子看起来想来买东西的,但是开头却叽里哇啦说了这么多没用的,说着说着,又盯上这对健身球了。 “哦,不是,突然看到了,所以问问。唐老板果然年少高才,佩服佩服!”男子又来了一通客套。 “你还是坐下说吧,我看半小时内你也未必说到正题。”毛逐笑着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笑了!”男子的神色略显尴尬,稍一停顿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唐易随即也在另一边坐下了。 落座后,男子正身对唐易说道:“唐老板,鄙人河野平,是慕名前来!” “何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直说即可。”唐易听了这个名字,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姓“何”。 河野平的眉头微皱,立即又解释道,“唐老板,鄙人姓河野,单名一个平字。” “河野?”唐易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河野先生是倭国人?” “呃······”河野平对“倭国”这个称呼显然有些不快,但并没有发作,回应道,“鄙人正是扶桑国人,长期来往于扶桑和华夏之间,做得也是古玩生意。” “怪不得华夏语说的这么好。”唐易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有些抵触起来:“说来说去,是个倭国古玩商,不少好东西,都被这帮丫挺的弄到倭国去了!” “河野?”唐易想着珍贵古玩外流的事儿,突然又想起,明代倭寇海患横行,这“河野”,似乎就是当时倭寇中曾经有过的姓氏,“奶奶的,你祖宗八辈来抢,你来买,真他妈是继承祖业啊!” 毛逐看唐易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就知道他仇倭的情绪已经起来了,便走上前来问道:“河野先生此番先来,恐怕不是随便看看吧?” 河野平先冲毛逐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回答,而后又对唐易说道,“唐老板似乎对我们扶桑国有些许成见?” “河野先生言重了,世界和平,人人平等,有什么事儿还是直接说吧。”唐易收回了心思,面上已带着礼貌的笑容。 “如此最好。尤其是古玩交流,只要不涉及各国法定文物,是不分国籍的,艺术之美,是全世界共同的追求!我这次来,确实是因为一件古玩,不知唐老板能否赏脸让我一观?”河野平终于切入了正题。 正文 第88章 悻悻而去 “我这店里东西很多,不知河野先生看上那一件?”唐易皱眉问道。 “崇祯罪己铜香炉!”河野平这次够直接。 “嗯?”唐易心想,开店展示时,不知有多少人看过这件铜香炉,传出去也不足为怪,只是不知道是谁,竟然告诉了这个倭国人。这东西不是不可以出手,但是唐易肯定是不想卖给倭国人的。此时,铜香炉已经放进了保险箱,唐易开始琢磨怎么回应。 “唐老板有所不知。”河野平看唐易沉吟着,不由接口道,“家父也是痴迷古玩之人,尤其精于铜器和刻本书籍,如果我买下这件铜香炉,断然是不会再度倒手的,只是留赏家中,这并不是个不好的归宿!” 河野平显然是误会了,担心唐易沉吟的原因是怕他再度倒手。但凡古玩重器,不少卖家是有一种情结的,那就是最好卖给懂行的人,认真收藏的人,而不是卖出去之后几度飘零,最后不知道到了谁的手里。 但是唐易首要担心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压根儿不想卖给倭国人。 “哎呀,河野先生!你误会了!真是不巧了!这铜香炉,今天一早被我的一个朋友拿走了!要说这生意,还真是不能和朋友做,你看,到现在还没给我钱呢!”突然,唐易一拍大腿突然说道。 “真有这么巧的事儿?”河野平一脸狐疑。 “就说吧,这事儿听起来跟编的一样是吧?我现在就给我的朋友打电话,让他给你说!”说罢,唐易掏出了手机。 “不用。”河野平神色冷峻地摆了摆手,他当然不会傻到这份儿上,相反,他十分明白,已经看得很通透,这是唐易确实不想卖给他。而且,唐易这个说法,可进可退,朋友拿走没给钱,也就是没有定死,一旦退回来还能卖给别人了。至于这个“别人”是谁,那还不是唐易一张嘴的事儿? “河野先生,我店里的东西你随便看,我给你打折!”唐易指了指铺面说道。这铺面外摆放的东西,基本都是玉器、木器、工艺品,最老的东西,不过是清末民初的普品。 古玩店里,极品的好东西,都是锁在保险箱里的,就是一般的精品,也不会明着摆出来,都在柜子里放着,遇上熟客或者懂行的有要求的,才会拿出来。 “那倒不必了!唐老板,我就此告辞,若你的朋友最后罢手,还望拨冗告知!”河野平站起身来,微微点头,且伸手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桌上。 “一定一定,那我就不强留了,河野先生走好!”唐易接过名片,起身相送。河野平阔步离去,脸上不动声色,但眼神中却满是悻悻之意。 河野平走后,毛逐拿起那张名片,“扶桑史料馆,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看名字像是个博物馆。当时有四件宝贝大家都看了,但是他认定这铜香炉,却是和历史大事紧密相关的东西。我看,这铜香炉,不仅不能直接卖给倭国人,而且须得小心稳重,决不能辗转流出国门!”唐易沉声说道。 “嗯!”毛逐点点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的电话响起,一看是林娉婷打来的,唐易立即拿着走出了门口。 “有没有想我?”接通电话后,林娉婷问道。 “想了。”唐易老老实实回答。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我也想你了!” “嘿嘿······” 唐易正嘿嘿着,突然看到旁边走过一个老头儿,正侧目而视,仿佛正在看一个非正常人类,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店门口,毛逐也在店里,说话不方便,下班见面说吧。” “正要给你说呢,我表姐说要谢谢你帮着赌石买南红,要请你吃烧烤,叫上毛逐一起吧!”林娉婷说道。 “那我们的事儿岂不是就被他们知道了?”唐易接口道。 “得了吧你,你让我表姐帮忙追我,还怕她知道?毛逐不是你铁哥们么?你也怕他知道?”林娉婷突然转了腔调,“你想干嘛?难道还看上别的妞了?脚踩两只船?” “嗐!我哪敢啊我,我这不是怕你脸皮薄么?” “谅你也不敢,晚上见。” “好。”唐易挂了电话,回到店里,却见毛逐正在一脸坏笑地望着他,“看来你是得手了啊,行啊,女神一样的人,都被你拿下了!” “纯粹是两情相悦,没办法的事儿!”唐易趁机装了一下。 “拉倒吧,今晚先请客吃饭吧。”毛逐习惯性撇嘴。 “哈哈,今晚吃烧烤,娉婷的表姐何荷请客,点名让你一起去呢。”唐易笑道。 “何荷?好名字!是美女么?”毛逐眼睛一亮。 “你不是想追吕疏桐么?怎么听到美女就换了风向?” “这吕疏桐太成熟冷艳了,不好搞定啊,我甚至怀疑她对男人不感兴趣,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男朋友。”毛逐瞪着唐易说道,“再说了,我只是问问何荷是不是美女,又不是要追她,你的林大小姐我又不能多看,另一个人要是美女,吃饭的时候最起码秀色可餐啊······” 正说着,毛逐的目光突然盯在了唐易的左手小指上,“哎?你这个戒指哪里来的?以前没见过啊!” 这正是青花臂搁里的八棱骨戒,“我不小心把那个臂搁打碎了,没想到里面有个戒指。”唐易解释道。 “别扯了,就算你不是故意打碎的,这烧制瓷器一千多度的高温,这戒指是骨头的吧?早就烧化了个屁的。”毛逐拿起唐易的手,仔细看了看,“你够神道的啊,还刻着八卦符号!” “爱信不信,我就是觉得戴着正合适,就顺手戴上了。”唐易放下健身球,用手指转动了一下骨戒。 一只骨戒而已,毛逐也没当回事儿。他的目光转而盯在了那一对健身球上,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这倭国人,见了瑿珀这样的好玩意儿,只是问了一句而已。他的关注点始终在那铜香炉上,我看,他虽然走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正文 第89章 青花翼龙 “嗯。”唐易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善罢甘休,这是咱们的地盘,不卖给他就是了。” “说起这个铜香炉,倒也怪了,怎么会出现在理南省?”毛逐忽然又想到了这一点,随口问道。 “你别说,我还真琢磨过这个问题。崇祯煤山自尽,满清入关之后,南明永历帝在粤省称帝,后被清兵追逼,逃至滇缅之地。永历帝带着崇祯的罪己铜香炉也不足为奇,在理南省遗失铜香炉也能讲得通,这就顺起来了。“唐易答道。 毛逐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意思。” 接着,两人竟不由得讨论起了崇祯皇帝,都说这崇祯为了大明复兴,还曾变卖内府珍藏充实国库,可是,这崇祯八年铸造的铜香炉,却用料精良,制作复杂,工艺考究,当时哪里来的如此心思? 两个学历史的,讨论起来倒是引经据典,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人懒得动弹,叫了外卖。直到吃完,也讨论不出什么道道,便都懒洋洋地在店里休息起来。 下午,两人正无精打采的时候,却没想到河野平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停车之后,不是他一个人下来,门外却站着两个高大健壮的保镖。 走进门来,河野平手里提着一个不小的真皮旅行箱。 “河野先生,你这不是要来抢吧?给你说了卖给朋友了!还有一两个月就‘九一八’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现在大街上不安全。”毛逐迎上前,脸上笑嘻嘻的,话里却带着刺儿。 “我带人来只是为了保护这箱子里的东西!”河野平的表情倒是很平静,说罢,便将真皮旅行箱放到了柜台上。 “且慢!”眼见河野平要打开真皮旅行箱,唐易突然说道,“河野先生,你这意思还没说明白,就要在我店里开箱子,似乎不是很妥当吧? “唐老板,都是明白人,何必多说。先看看东西吧。”河野平一边说,一边拉开了真皮旅行箱,然后从中拿出一只锦盒,将锦盒放在柜台上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将一只一尺多高的大罐拿到了柜台上。 “青花翼龙!”毛逐一见,眼睛一亮,立即走上前来。 这件大罐,高近四十厘米,直径近三十厘米,器型稳重健硕,白釉釉层光亮匀净,青花发色浓郁清亮。直口,丰肩,敛腹,口部颈部以团花纹、莲瓣纹、如意云纹相互勾连呼应,腹部则为穿花龙纹。五爪飞龙带翼,穿插飞翔在缠枝花叶之间,龙头硕大,龙身修长,张牙舞爪,强悍绝伦。 唐易也不由得被这一件精品青花大罐给吸引住了,红色宝光赫然出现。 他轻轻拿起大罐,翻看底部,“大明万历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清秀俊雅,除了有字的地方,底部均未施釉,明显能看到上佳的胎质。放下大罐之后,唐易脑中已经有了对这件大罐十分完整清晰的判定。 “唐老板,你既然能收藏崇祯罪己铜香炉,眼力上必是不俗,这万历青花穿花翼龙大罐,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河野平见唐易看完了,竟又小心将大罐装进了锦盒。 “器型完整,毫发无损,这是万历早期的精品。”唐易平静说道。 “河野先生,你不会想用这件大罐来换铜香炉吧?”毛逐仍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河野平微微点头,却仍看向唐易,“唐老板,你如何看出这是万历早期的器物?”看架势,有点儿考校唐易的意思。 “呵呵。”唐易微微一笑,“来的都是客,既然河野先生送来一件重器让我鉴赏,我总是要感谢的,就此啰嗦两句。万历早期青花,绘制颜料是回青,蓝中泛紫,浓而亮;到了中期,则在回青中加了石子青,蓝中泛灰;至于后期,回青料用尽,开始使用浙江所产青料,虽青翠幽蓝,但多有晕散。这大罐除了使用回青,龙的气势雄浑,也和万历早期的特征相吻合。” “啪啪啪啪······” 河野平拍起了手,“实不相瞒,初见唐老板,我是不相信这么年轻就能收藏崇祯罪己铜香炉的,刚才唐老板的点评,确实是言简意赅,直切要害。” “这件万历大罐,如果上拍,管保五百万以上的价格,而一件崇祯铜香炉,估价应该是其半数左右,河野先生并未见过铜香炉,却如此破费,真是情有独钟啊!”唐易被河野平的马屁拍得也有些舒服,不由开口点破了其中关键。 “我看唐老板恐怕不是很缺钱,而等价交换,也不能表达我的诚意,故而反复思量,还是拿出一件同为明代的器物比较合适。不知唐老板可否考虑一下?”河野平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下。 “既然为了表达诚意,怎么不带一件永宣青花,苏麻离青岂不是比回青更拽?”毛逐点了一支烟,这白脸他是要唱到底了。 永宣青花,指的是明代永乐、宣德年间的青花瓷器,虽然中间跨了一个洪熙皇帝,但为时过短,所以行里喜欢这么称呼。永宣青花瓷器,所采用的青料为苏麻离青,这是来自波斯地区的一种青料,也是波斯语的音译。 苏麻离青成色浓重青翠,色性稳定,元青花使用的也是这种青料。只是如今,真正的苏麻离青已经找不到了,所以高仿的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瓷器,技术上难度很高,想完全以假乱真难如登天。 因为,这苏麻离青颜色特殊,结晶斑深入胎骨,表层类似蛛网的线条,等等细微特征,想完全仿得惟妙惟肖,那真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了。 听了毛逐的话,河野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请问到底谁是老板?” “你也不用挑拨离间,我说的,就是老板说的。要说永宣盛世,当年华夏的GDP占了全世界的四成,可比现在的扶桑牛逼多了,当时你们扶桑还给大明朝上贡呢,你拿不出这样的宝贝也很正常。”毛逐并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 而河野平的眼中已有怒火,双手也不禁攥了起来。 正文 第90章 关公铜像 “河野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已经说了,确实是让朋友拿走了,如果他真的又不想要了,或者凑不够钱,你不是留了名片么?我会联系你的!现在费这些口舌,不是毫无意义么?”唐易眼见河野平的状态,也不想在店里撕破脸,便上前正色说道。 河野平脸色铁青地看了看唐易,并没有说话。 “开个玩笑嘛,河野先生是做大生意的人,何必动气?”毛逐一看刺挠的他差不多了,也上前打了句圆场。 “那好!还望唐老板认真考虑,如果是价钱方面的问题,还可以再商量。”河野平终于开了口,他重新将锦盒装入真皮旅行箱,然后便开口告辞。 “慢走。”唐易送到门口,并未出门,河野平出去后,便顺手关上了门。 “这铜香炉有问题!”唐易看着车子离去,小声对毛逐说道。 “怎么了?”毛逐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不加思索地问道。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从这倭国人两次来访可以看出,此人自负而又精明,但是却一再放低身段,同时拿出价格高得多的万历青花大罐来交换崇祯铜香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唐易分析道。 “问题是咱们从铜香炉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毛逐摇了摇头。 “倭国人的心思,不可低估,以后得小心了。”唐易沉思道。 两人说完,关上了店门,又从保险柜里拿出这件铜香炉仔细看了几遍,此炉无论是铜质还是工艺,都出类拔萃,尤其是遍体洒金,显然是铸炼加入了黄金,而且手法巧妙,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亡国之君在江山将倾之时督造的。 “确实看不出什么,找机会让方老和秦老看看。”将铜香炉重新放进保险箱之时,唐易对毛逐说道。 到了傍晚,两人出得店来,刚对抽了一支,林娉婷就开车带着何荷来了。毛逐和何荷之前并没见过,简单介绍之后, 便熟络起来,两人都是外向性格,很快便建立了统一阵营,开起了唐易和林娉婷的玩笑。 这次是何荷提出去吃烧烤,“我表妹没有吃过地摊,带她见识一下山州的特色。”何荷看了唐易一眼说道。 在地摊上撸串,唐易和毛逐上学时是没少去,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卫生兼带环境嘈杂,但是确实适合年轻人,冰镇啤酒,大串羊肉,如火的岁月,爽歪歪的感觉。 至于林娉婷,出身豪门,上中学时是乖乖女,后来到英国上大学,自然是没领略过这种风味。何荷虽说家境不错,但是上大学时也和同学出来过,所以接触得多一些。 山州是一座古城,至今保留着护城河,只不过已经改造成了景观河,同时与市区内的明水湖相连,也成了一道别具特色的旅游景点。四人去的地方,就是护城河边的一家烧烤店。 这家店铺,也有店面和房间,但是店内多是包间,而店门前一大片空地,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半大方桌,夏日之时,很多人都喜欢在室外,守着方桌,坐着马扎,迎着护城河上刮来的凉风,喝扎啤吃烧烤。 四人选了一张靠近护城河的方桌,点了大串羊肉、肥牛、腰子、翅中等烤串,又来了拌黄瓜、煮毛豆、土豆丝、花生米等凉菜,唐易和毛逐喝扎啤,林娉婷和何荷则要了冰镇可乐。 随着天色渐暗,气温也降了下来,加上在河边,凉风习习。林娉婷一开始还有点儿不太适应,但吃着聊着,不知不觉越来越爽,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大了起来。 看着林娉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酡红的脸蛋,唐易心里突然蹦出了“入乡随俗”这个词儿,不过,现在他们是入摊随兴。想着,唐易不自觉地在方桌底下伸出了手,没想到林娉婷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在方桌底下纠缠起来。 刚开始恋爱的人,通常都会有一段起腻的时候,现在两人正是这个时候。毛逐和何荷看在眼里,又是一阵起哄。唐易不由松开了手,随即起身遮掩道,“扎啤喝多了,又得跑卫生间。” “我也去。”毛逐恰好也想去,接着也站了起来。这烧烤店的方桌在外面一大片,卫生间却在店内房间中。唐易和和毛逐走进店内,穿过厅堂,向卫生间走去。 “咦?”路过厅堂一侧的一处桌子,毛逐首先发现了一尊关公铜像,忙扯了扯唐易,“你看看这铜像。” 关公被奉为武财神,一些店铺里常见摆放,出现在这家烧烤店的厅堂里也不足为怪。但是,这尊关公铜像却与众不同。 这尊铜像铸造精绝,整体造型优美,须眉衣褶清晰立体,仿佛雕刻一般,而且铜质精良,微微泛紫,包浆也有一种醇厚的感觉。 “下午咱们还讨论铜香炉的事儿,怎么这关公铜像看着也像明代的精品?还堂而皇之地摆了出来?”毛逐四下看看,悄声对唐易说道。 这关公铜像摆放的桌子后方的墙壁上,挂了一块“生意兴隆”的普通黑色木匾,桌上还有一个黑陶小香炉,余香未尽,烟气袅袅。桌子四周并没有人看着,服务员和客人不时经过,也都没有当回事儿。 唐易盯着关公铜像看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 “不对?”毛逐连忙问道。 “再看看。”唐易没有立即回答,凑近观察起来,毛逐也凑了上去。 关公铜像摆在桌子正中,和后面的墙壁还有一段距离。看唐易在细细地看铜像前部,毛逐伸长了脖子,开始仔细查看铜像的后面。 “你看!”毛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指着铜像后面的下方对唐易说道。 唐易扭头查看,发现铜像后面下方的衣褶之间的平整处,居然有两个嵌银丝的篆隶小字:石叟。 “不会吧?”毛逐露出惊讶的目光。接着又四下看看,好在周围的人都把他俩当成无聊的看客,并没有人过多关注。 “嘶······”唐易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但是脸上狐疑的神色却更重了。 ps:新的一周又开始了,继续厚颜求收藏求关注,大家继续给力啊,多谢多谢! 正文 第91章 铜器之色 要说这石叟,一般人可能没听说过,但是在关注铜器的圈子里,可谓大名鼎鼎。 石叟的身世和来历几乎无籍可查,史书上也只有不多的文字。他是明后期的一名僧人,善造铜佛像,铜炉,而制造时,对铜质要求极高,一般要经过反复冶炼,是红铜(又称紫铜)冶炼的一流高手。而在铸造铜器时,尤其擅长嵌银丝的手法。 石叟之名,当然不在于其人,而在于所造的铜器,甚至,和宣德铜器齐名。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此人并没有传艺后人,所以作品那是很稀少很珍贵,大英博物馆就收藏有石叟的铜佛、铜香炉,而且称其为“华夏古代最伟大的艺术家”。 石叟是一个神秘而又牛逼的人。当然了,石叟的作品和“石叟款”是两码事,清早期已有不少“石叟款”的铜器,做工规整,精致典雅,但是和真正的石叟铜器还是有差距的。 毛逐见这尊关公铜像制器的技艺风采和艺术品位极高,又看到嵌银丝的“石叟款”,一时之间觉得很可能遇到真品,所以十分惊讶。 但是,唐易经过审视,关公铜像上却并未出现宝光,按说,哪怕是一件清代的仿品,有如此高的仿制技术,也是会出现宝光的,但是没有。 同时,而有关铜像的鉴定性感觉也是不见分毫,脑中一片空白。 这说明什么? “这不是石叟的真品,也不是有年份的仿品,这是一件制成时间不长的工艺品。”综合宝光和直觉出现的规律,唐易终于开口,缓缓说道。 “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如果说真的是现代的工艺品,那简直是石叟重生啊!”毛逐嘀咕道。 “走吧,先去卫生间,回头问问老板。”唐易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如果是在之前,毛逐是肯定不会相信唐易的论断的,因为他几乎就已经认定了这尊关公铜像就是石叟的作品。但是如今的唐易,已经开始让他仰视,而且从未走眼,所以听了唐易的话,他又产生了怀疑。 半信半疑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对一个痴迷古玩的人。回到方桌前,毛逐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好容易吃完了,等到要走的时候,何荷又提出来要去K歌,“你们先小坐一会儿,我和唐易去结账。”说罢,毛逐拉起唐易就又走进了店内。 “让服务员过来就是了,你俩搞什么?”何荷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句。“让他们去吧。”林娉婷抿嘴一笑,心想可能是毛逐有事儿不方便当着两人的面儿说。 走进店来,毛逐拉住一个服务员问老板在不在,“喏,在那边换香呢!”服务员伸手一指。 可真是巧了,关公铜像前面黑陶香炉里的香点完了,老板正在把新的三根线香插进香炉。 老板是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汉子,打扮得干净利索,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真不像烧烤店的老板,倒像是一个书生。 “老板,忙着呢?正准备结账呢,看到您这尊武财神了,真漂亮啊!”毛逐直接走上前,递给老板一根烟。 “谢谢,不会。”老板刚点上了香,微微推手婉拒了毛逐,“嗯,这铜像我摆了三个月了,摆上之后,生意就特别好。两位吃得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唐易笑道,“老板,这尊铜像您是从哪里请来的?” “哦,这是我舅舅几年前的手艺。”老板笑着回答道,“看来两位挺喜欢铜器,不过他老人家现在不做了。” 毛逐一听,不由十分佩服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唐易现在眼睛太毒了,一眼就看出是现代工艺品,没想到居然是老板的舅舅做的。这水平也太高了!而且公然落上石叟款,这是一种多么自负的感觉! 其实,如果唐易没有因为宝光的事儿进行一番推断,如此水准的作品,就连包浆都做上了,哪能轻易就认出是仿品? “谢谢老板。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铜器爱好者,不知道老人家现在在山州么?我们真是想拜访一下。”唐易也微笑着说道。 “我舅舅是津门人。不过巧了,他现在确实在山州,就住在附近的一处四合院,但,他老人家不轻易见客的。”老板解释道。 “冒昧了,那您能不能帮忙问一下,看他何时有空我们能登门拜访下?”唐易自是不甘心,也顾不得初次和老板见面了,直接又说出了要求。 “这······”老板有些踌躇,“好吧,我打个电话问一句,不过如果不成,还麻烦二位不要再勉强我了。”这老板不仅看起来像个书生,言谈之间也颇有一些文人气息,交流起来倒是平和。 “麻烦您,问的时候多说一句,就说我看这铜像,虽是茄皮,却胜佛经,不输石叟。”唐易拱了拱手。 “嗯?”老板显然不通此道,唐易只得又简单解释着重复了一遍,老板这才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 老板听不懂,毛逐是清楚的。这明代铜器,不是青铜器,而是红铜器,且经过多次冶炼而成,以宣德铜器为代表,最奇妙的就在于颜色,其色内融,深沉之中可见奇光。这色泽和包浆,史料上有明确说法,特别指出佛经纸、栗壳、茄皮、棠梨、褐色等精品之色。佛经纸色排位第一,自然最受推崇。 但是,这尊关公铜像,却是茄皮紫色,按说以色而论,不及佛经纸,但是唐易却说胜过佛经纸色。毛逐心想,这必是为了引起这个“舅舅”的注意,增加见面的可能性。 毛逐正想着,老板却捂住了手机的话筒,对唐易说道,“我舅舅要和你说话!” 唐易接过电话,先说了一句,“老人家,叨扰了!” “老朽粗手拙作,让先生见笑了。先生何言这茄皮之色犹胜佛经色?”电话中的声音略带几分苍老,夹杂津门口音。 “老人家前辈高人,倒是我冒昧了。”唐易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正文 第92章 小院大匠 “佛经色常见于香炉,配合造型尤显古朴,但这人物造像,茄皮之色却更显生动。但是,这色的度却极难把握,若太紫则不够庄重,若太黑则不够灵动,所以要把握准了,并不低于这佛经纸色的难度。这尊关公铜像的色泽,把握得恰到好处,我想,即便是石叟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听起来,唐易是把马屁拍得噼啪作响,但就这尊铜像来说,其实并不算很夸张。 这些鉴定心得一类的东西,自从他带上这八棱骨戒感受到“灵气”之后,仿佛就多了起来,下午他重新审视崇祯铜香炉,这很多相关的东西居然也涌现了出来。这八棱骨戒,仿佛真是九宫龟甲的附属物一般,裨补阙漏,填充了很多东西。 “哈哈哈哈。敢问先生贵庚?”电话里的老人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问道。 “老先生,我今年二十三岁。”唐易如实回答。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麻烦把电话给我外甥吧。” 唐易一愣,心想这算是什么?但是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只得又把手机还给了老板。老板接过手机,“嗯”了一句之后,朝唐易和毛逐点点头,便走到稍远处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话。 “我舅舅想见见你,明天上午行不行?”挂了电话,老板对唐易说道。 “好。”唐易点了点头,问清楚了时间地点,结账告辞。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走吧,K歌去!”见两人回来,何荷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林娉婷则是笑着看向他俩。 既然确定了这件观音铜像确实是现代工艺品,毛逐便不再多想,“走!” 唐易虽然想着明日要见一见这位奇人,但眼下确实是没什么事儿,点点头,想想毛逐和何荷都已经不停开玩笑了,也不再遮掩,上前拉起了林娉婷的手。 到了KTV,他们都嚷着让唐易先点歌。唐易的手机铃声是周董的《烟花易冷》,和林娉婷的一样,他也没有推辞,上去就点了这首《烟花易冷》。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唐易的声音略带沧桑,也不够清越,既不同于周董的风格,也不同于林志炫的风格,但是配合这歌词,还真唱出了别样的味道。到最后,林娉婷也不由自主拿起话筒,一起唱了起来。 当晚四人欢快轻松,笑语散场。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一起前往烧烤店老板的舅舅所住的四合院。 临行之前,唐易自然将崇祯罪己铜香炉装进一个小箱子里带上了。 这处四合院,就位于明水湖边的老街巷里,这一片老街巷已被山海省纳入保护计划,所以保留得原汁原味,都基本上以四合院为主。不过,说四合院只是为了表述方便,山州的四合院和燕京的四合院有所不同,正房之外,一般只有一处厢房,有的甚至只有正房。 因为留了地址,门上又有门牌号,所以并不难找。这一处四合院门楼不高,黑漆木门上贴着一副明显变淡的对联,想是春节时贴上的,这是一幅标准的传统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门边有门铃,按响之后不久,院内便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名老者立于门后。老者应在古稀之年,身材高瘦,肤色黝黑,长眉赛一对小刷子,又黑又浓,头发虽然不多了,但黑亮的颜色依然占据了头顶的大部分领地。 “老先生,我昨晚和您通过电话。我姓唐,叫唐易,这位叫毛逐,昨晚我们在一起。”唐易躬身说道。 “噢!”老人脸上露出一个舒展的表情,“请进吧。” 唐易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毛逐拎着一个果篮,一起走进了院子。 “幽雅!”进院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声。这个院子,只有正房和西侧厢房,青砖灰瓦,古香古色。院子不大,但地面被青砖小径分成几块,东墙下是一株观赏石榴,花期较长,此时依然红花胜火。 最令人叫绝的是,石榴树边,有一口古井,里面泉水翻涌,距离井口不足一米。山州多泉,但在自家院中,却有一口古井老泉,真是爽得不能再爽了。 “老朽陈澄之,小唐先生好眼力。正好我烹了茶,一起尝尝吧。”陈澄之指了指院内摆放的藤桌藤椅说道,“这口泉,名为仙衣泉,水以轻为贵,据说这仙衣泉水重量之轻,堪比雪水。” “谢谢陈老先生。”唐易将箱子放到一边坐下,而毛逐则将果篮放到了井边。 “您这私宅,给个一层楼也不能换啊!”毛逐笑着说道。“这是朋友的产业,不过他久居国外,我在津门老家也没什么事儿了,一年倒有半数时间住在这里。”陈澄之道。 寒暄之后,陈澄之也并未提及关公铜像的事儿,而是闲聊喝茶,喝了两杯之后,毛逐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唐易想了想,直接将小箱子提了起来,“陈老先生,此番前来,除了佩服您的非凡技艺,还有一件东西希望您能帮着掌掌眼。” 陈澄之微微一笑,起身道,“进屋说吧。”接着便走进了正房。 正房三间,面积都不小,一进去算是客厅,左手边一间想是卧室,而右手边一间,似乎别有洞天。陈澄之推开右手边一间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唐易和毛逐跟着进入,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八仙桌,四张椅子,全部都是大柜,大柜上方是宽大的多宝格子,下面是橱子。仅仅在多宝格子上,鼎彝簋尊,香炉造像,林林总总,就得有几十件,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铜器,涵盖了各个历史阶段的典型器物,不管是青铜红铜,从外形上看,皆是重器精品。 “这明着摆放的东西,只有一件不是出自我手。”陈澄之笑着看向唐易和毛逐。 唐易一听这话,立时就明白了陈澄之的意思。 正文 第93章 只算半件 陈澄之说只有一件不是出自他的手,那就是只有一件是真正的古董。满屋的铜器,只有一件古董,这意思自然很明显了。 还是想考校唐易一下。 毕竟,关公铜像摆在店里已久,他的外甥老板又说了实情,所以仅凭唐易对铜器的茄皮与佛经之色的简短论述,他还是不能相信唐易的水平,而且这一见面,发现唐易确实很年轻,所以在确定唐易的水平之前,他只是闲聊喝茶。 要不是唐易昨晚在电话中的精辟论述,恐怕陈澄之连这间屋子也是不会带他进来的。 唐易和毛逐此次前来,除了见识一下关公铜像背后的一代大匠,重点自然还是让他帮忙参研崇祯罪己铜香炉有何特别之处。但是,陈澄之出了这道题目,那想法必是很难更改,如果认不出哪件是真正的古董铜器,那么这一次不管想问什么事情,应该都是免谈。 人世间,奇伟瑰怪之观,常在于险远;而身怀绝技之人,也往往有几分怪异,甚至高不可攀;若想让这种人认可,常常须得将自己的两把刷子舞得如游龙惊凤。 唐易不敢有丝毫怠慢,凝神一一审视起来。好在随着时间的增加,他对宝光和直觉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圆熟,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若是像初获异能那般沉缓,这几十件铜器看下来,估计眼睛早就花了。 毛逐偷偷吐了一下舌头,也仔细看了起来。 唐易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件铜胎掐丝珐琅八卦琮式瓶上。这件琮式瓶一尺多高,沿袭了玉琮的特点,方柱形长身,圆口短颈圈足,口和足大小一致,四面有八卦装饰,卦文之间为缠枝花卉,珐琅为碧绿色,装饰在四面。 要说这琮,本是方柱型内有圆孔的玉器,取天圆地方之意。因形制古拙而优美,所以仿照玉琮所造的琮式瓶也比较多见,铜器、瓷器都有。 而说到珐琅,简单一点儿就是搪瓷,见过搪瓷缸子的很容易明白。珐琅是烧成的,之后涂在铜质胎体上,再经过严格的烧制,能形成不同颜色的釉质表面,早期主要是为了防锈,但后来艺术装饰性成为主要目的。几乎尽人皆知的景泰蓝,就是珐琅制品。 宝光稳定,直觉清晰。 唐易拿起这件琮式瓶,翻看底部,刻有“乾隆年制”四字楷书款。 看到唐易拿起了这件琮式瓶,陈澄之的眼神微微一变,但转而却又泛起了一丝鄙夷的感觉,不过,他并未说话,一直看着唐易。 “陈老先生,这件铜胎掐丝珐琅八卦琮式瓶,是地地道道的乾隆真品,想必不是老先生所制。”唐易小心放下琮式瓶,回身说道。毛逐此时眼花缭乱,看得眼睛都直了,竟浑然没有听到唐易说什么,听到声响,这才回头问道:“哪一件?” 唐易伸手指了指,毛逐立即上前看了起来。 “小唐先生,你如何看出这件琮式瓶是乾隆真品?”陈澄之问道,语声平淡。 “精美之风,浩然之气。”唐易颇为简单地答道。 “呵呵。恕老朽直言,你莫非是看到此物特殊,觉得老朽虽懂铜器,但不善于烧制珐琅,才如此断定?”陈澄之接口。原来,他眼神微变,是因为唐易认出了这件乾隆真品,确实不是他做的仿制品,而稍后又泛起鄙夷的眼神,乃是又想到,唐易可能以如此想法投机取巧认出的。 “当然不是!”唐易笑了,“其实,这房间里,不是老先生手造的东西,不止一件,只不过另一件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半件!” 此时,陈澄之陡然间冒出了惊讶的眼神,嘴唇翕张,似乎想说话,但最终忍住了。 唐易没有停顿,直接走到一个格子前,指了指里面的青铜兽首尊说道,“这只尊,本来是真品,但是圈口残了,一个兽首也没了。却修补得巧夺天工,应该是老先生的手段。”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陈澄之失声叫道。 其实,这一次鉴定的道理,和上次指出徐宽的那件赝品一样。要不是因为宝光上的缺口,唐易单凭肉眼,是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了的,要说这陈澄之的手段,确实已经妙到毫巅。 “直觉。”唐易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 说到这一步,陈澄之自然不能继续往下问了。直觉这东西哪里能说得明白?但是,真到了一定境界,却又不是能否认的东西。 “佩服,佩服!佩服啊,佩服啊!”陈澄之连说几个佩服,不停地点头,神态已有些异样。他对自己的铜器技法,那是相当自负,浸淫铜器数十年,自忖自己的仿真铜器,天底下能认出的人,用一只手的指头就够数了。 但是今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满屋的铜器之中,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琮式瓶,接着又准确无比地点出了青铜兽首尊的圈口和一个兽首是后补的,的确让他震惊了。 “小唐先生请坐!”陈澄之一伸手拉出了八仙桌旁的一张椅子。 “陈老先生客气了,我自己来。”唐易连忙伸手拿住椅背,然后又请陈澄之先坐。 三人都坐下后,唐易打开小箱子,将崇祯罪己铜香炉摆到了桌上。 “嗯???”一见这件铜香炉,陈澄之略有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发声竟带了些许颤抖,他双手轻轻捧起铜香炉,详细端详之后,又翻看了底款。 “这是哪里来的?”陈澄之轻抚香炉圈口,直视唐易问道。 “实不相瞒,这是在理南省的古玩摊上捡漏来的。”唐易回答。 “买的时候没有盖子?”陈澄之似乎对是否捡漏并不关注。 “盖子?明代这种形制的香炉还有盖子?”唐易确实不知。 “少见不代表没有,即便是宣德炉,有的也有盖子的。而这件铜香炉,有盖子更是可以确定。”陈澄之的目光变得幽邈起来,仿佛在思索什么事情。房间里一时间很是安静。 唐易和毛逐见陈澄之出神思索,也不便点醒,只能默默地等着他回过神来。 陈澄之思忖良久,突然说了一声“稍等”,便起身去往卧室,过了一会儿,将一线装书本放到了八仙桌上。 正文 第94章 以假易真 唐易和毛逐定睛一看,线装书本已颇为老旧,封面上有三个金文字体: 《紫铜经》。 “这是先师的遗物。”陈澄之翻开其中一页,移转书本对向唐易和毛逐,伸手指向了其中的几列小字。 “宣德之后,铜炉亡矣,然崇祯八年罪己所铸之炉,铜质之精,技法之深,深具遗风。言此炉独一无二,最奇炉有镂空活顶,烟出则有形,长恨无从观之,疑有惊天之秘。” 书上本是没有标点的,不过唐易和毛逐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经常阅读史籍,读起来倒也不费力。 《紫铜经》说白了就是一本治铜的工具书,陈澄之师父的遗物,但并不是他师父所著,书上并无作者名讳,而且是手抄本,像是他师父不知从何处所得,从装帧风格和老旧程度来看,应该是清中期之前的东西。 这几句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崇祯罪己铜香炉不仅有“镂空活顶”,也就是盖子,而且据说此炉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当时只铸造了一只! 更奇妙的是,如果在里面焚香,从镂空盖子的空隙中冒出的烟雾,能形成特殊的形状,但是写书的人也没见到过,他怀疑,这烟雾,暗藏着天大的秘密。 不过,这“疑有惊天之秘”,是可以有两种理解的,一种理解是,既然烟雾从铜香炉的盖子穿出能形成一定的形状,而且后世再未出现这样的盖子,那么这盖子的制造方法就是一个大秘密;还有一种理解,那自然是这烟雾的形状很特殊,其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唐易看完这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心思甫动,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铜香炉的内壁,果然,内壁上似乎有一些漩涡状的纹路,随后抬头道:“看来,形成独特形状的烟雾,除了盖子的镂空结构,和炉的内壁也有关系。” 陈澄之点点头,“你买这只炉的时候,卖家有没有说盖子的事情?” “他没说,我也没问。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不过,起码应该不在他手里。”唐易分析道,“此人是个老油子,如果真的有盖子,在我出钱买了香炉之后,应该会拿出盖子,继续讨要高价,但是他没有。” “嗯。”陈澄之又点点头。 “难道······他有盖子???”毛逐此时却突然惊道。 “谁?”陈澄之也是一惊,不由立即张口问道。 “是这样的,有个倭国人来我店里两次,想买这件铜香炉,而且似乎不在乎价钱,上次来,甚至带了一件万历青花穿花翼龙大罐。”唐易简单向陈澄之介绍了一下。 “他知道你这铜香炉没有盖子?”陈澄之问道。 “应该知道。我这件铜香炉当时在店里展示过一天,见到的人不少。难道,他真的是‘按盖索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不知其中玄妙,一件崇祯铜香炉的精品,不过一两百万的价格,他怎会舍得用这么一件官窑重器来换?”陈澄之沉吟道,“不过也有可能,他虽知道这香炉盖的事儿,但并没有得手,正在连炉加盖一起寻访。” 这一下子,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陈老先生,这件崇祯罪己铜香炉,你能仿制一件么?”唐易突然眼前一亮,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陈澄之抬头,额上皱纹加深,显得疑虑重重。 “呃,这确实难为老先生了,似乎有骗人渔利的味道。”唐易也轻轻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算,这万历青花大罐,本就是我们华夏的宝贝,不知怎么被倭国人弄走,说不定也是当年巧取豪夺。只是,还有两个问题。”陈澄之道: “第一,即便我造出仿品,他拿走后,就算有盖子,也未必会给你看;第二,仿造一件这样的铜炉,在材料齐备的情况下,最快也要一个月。” “如果能造出仿品,以假乱真,最起码我能多次和他交流,探出是否有盖子。如果他真有,再想办法一见,应该不是难事。就算他没有,我们换回一件宝贝,终究是不亏了,大罐我不自留,送给老先生赏玩即可。”唐易想了想说道: “时间上应该不是问题,我可以编个理由,他应该有耐心等上一个月。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成不成呢?” “用仿制的崇祯铜香炉换回真品万历青花大罐,本来就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说着,陈澄之居然笑了起来。 这句话说得唐易和毛逐都有几分吃惊,这以假易真之道,说白了就是“骗”,结果陈澄之这样的高手不仅不排斥,居然还笑谈之。但,凡事必有因果,吃惊之后,唐易又思考了一下,便想通了。 这陈澄之本就是民间匠人,虽说技法神乎其神,但是终究是靠着手艺吃饭吧,津门毗邻燕京,向来商贾云集,他于坊市之间耳濡目染,有便宜不赚反而更不符合他的心态。 不少华夏人喜欢把专业水平和人品联系起来,仿佛专业水平高的人,人品也一定很到位,但其实这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当然,这并不是说陈澄之人品不行。 古玩行里,假的真的,本就虚虚实实,看不明白打眼吃亏,那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儿。反过来说,如果河野平到时候认出了是仿品,他不买就是了。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定出门,两不相欠,捡漏了卖家吃亏,打眼了买家吃亏,说白了不就这么一回事儿么?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竟然是河野平打来的。 “唐老板,方便说话么?” “方便,河野先生请讲。” “不知你那位朋友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到底要不要买?” “哎呀,河野先生,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那朋友确实犹豫了,不过很不巧的是,他出国度假去了,那铜香炉被他锁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恐怕得等他回来才能和你商量易手的事儿。” “真的吗?他多久能回来?” 正文 第95章 特殊材料 “恐怕得一个月左右吧,除了度假,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说这铜香炉本来是有盖子的,国外有这个盖子的线索······” “如果找到盖子,这香炉他定死要买???”河野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急促,基本上就是打断了唐易的话。 唐易听了河野平的如此着急的腔调,心下了然,不由冲毛逐和陈澄之轻轻摇了摇头。 河野平的这句心急之语,传递了两个信息,第一,他知道铜香炉有盖子的事儿,第二,盖子不在他手上!如果在他手上,他就不会这么着急,因为“唐易的朋友”是肯定找不到这铜香炉的盖子的。 “好像是这个意思。那河野先生还等吗?”唐易继续说道。 “我可以等。另外,如果他找到盖子,我可以一并买下来,家父痴迷铜器,我也是没办法。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这铜香炉毕竟是古代铜器,希望在没出手之前,不要随便焚香,以免对铜炉造成破坏!”此言一出,说明河野平真是有些着急了,这话按说是不该说的,如果让唐易起疑,那显然是对他很不利的。 不过,唐易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河野先生过虑了,如此名贵的明代铜香炉,难道还能真用来焚香吗?” 电话那头的河野平似乎稍微放了心,末了又加了一句“价钱好商量”。 挂了电话,唐易说道,“他应该是没有盖子,但是显然知道盖子的事儿,而且定是知道其中的秘密。” “一件仿品香炉,让你探知秘密,让我得手大罐,那这个倭国人岂不是赔得很惨?”陈澄之低声道。 “古玩行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权当他高来低走好了,陈老先生的仿品,价值也不亚于真品了。”唐易笑道,“这铜香炉今天就留给先生吧,做好了再说。” “啊?”陈澄之眉毛一挑,“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多次。 唐易看了看陈澄之,心想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想得就是多。这陈澄之一来是想,如此贵重的东西,说放在这里就放在这里了,不怕没了?这还不是关键,毕竟一两百万的东西还不值得他赖账;关键是,如果到时候做出来,一真一假,这小子就这么自信?到时候能分辨出来? “到时候做出来,我还可以再锻炼一次眼力嘛!”唐易说道。 “老朽行事,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样,这件铜炉你留在这里,把那件乾隆掐丝珐琅八卦琮式瓶拿走吧。”陈澄之心下叹道,真是艺高人胆大,看来他到时候有绝对的把握分出这崇祯铜香炉的真假。 “这······”唐易微微一笑,沉吟起来。毛逐的眼力见儿不是盖的,知道此时该他说话了,“我看,我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铜香炉留下,琮式瓶拿走。” 陈澄之笑了笑,并不点破二人的配合之道。随即,他又拿起香炉,很细致地掂量着,中间倒了几次手,“这风磨铜冶炼难度极大,此炉我估计含金量在百分之三左右。” “风磨铜?不是紫铜么?”毛逐不由问道。 “紫铜,是红铜的另一个称呼,本质上还是铜,是对铜的分类的说法。而这风磨铜,其实是一种紫铜的冶炼方法。”陈澄之解释道,“宣德炉所用的,就是风磨铜,这崇祯罪己炉,用的也是风磨铜。” “都说风磨铜纯净致密千年不锈,还望陈老先生详告之。”唐易对风磨铜也不甚了解,便出口问道。 “世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外乎两点。第一,冶炼之时加入了贵金属,比如黄金等,这保证了铜器不易锈蚀,这和之前的青铜易生绿锈区别很大。这样的铜器历经岁月,再加上包浆,确实好看,所谓佛经色,不过是金色变老又加上包浆的颜色。” 陈澄之的介绍,和那种书本上的僵硬理论不同,皆是出自实践,所以说出来特别容易理解,“这第二,也是这个名称的实际来源,明代冶铜,用的是大风箱,“风磨”,大抵是指风足火大,持久有力。” “噼里啪啦·······” 唐易和毛逐一起鼓起掌来。 陈澄之却一摆手,“这风磨铜我可以炼出来,但是铸造此炉所用的失蜡法(附注)需要的材料不好搜集啊,蜂蜡我倒是不缺,但是这铜香炉历经数百年,需得后作包浆。这包浆说是后作,其实在铸炼炉体之时就得打下底子。” “您的意思是说,这铸造铜炉所用的蜂蜡里面要加一些材料?”唐易问道。 “是啊。”陈澄之赞赏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这小伙子思维确实够敏捷的,“这蜂蜡之中,需要加上一种特殊的材料,蜂蜡内模与泥胚的贴合处才能特别细腻,这样做出的铜器,再做包浆就会相对容易,而且十分自然。” “陈老先生,若不用这种特殊的材料,造出香炉的包浆会有什么影响?”唐易想了想,这所谓特殊的材料,应该是不太好找。 “若不用,成型之后,我做包浆就得多费些时日,这倒不要紧,之前我也很少用这种材料。不过,所出包浆之色,可能会偏亮一点儿,虽是细微差别,一般所谓专家看不出,但是恐怕瞒不过你这样水准的人的眼睛。”陈澄之显然已经把唐易纳入了顶级高手之列。 “嗐,有几个人有他这么毒的眼睛。”毛逐添了一句。 “虽是如此,但老朽制器造物,都是尽求完美,不留一丝破绽,小唐先生这样的行家虽然寡见,但仍是有的。尤其是这一次,更不敢马虎。”陈澄之解释道。 唐易心里一沉,这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材料?他不明说,莫不是又有了推辞之意? 附注:失蜡法 失蜡法是一种铸造铜器的方法,早在铸造青铜器的时候,古人就使用了这种方法。如果用今天的专业词汇来说,那就是熔模精密铸造。 失蜡法,顾名思义,蜡最后是要“失去”的。此法是用调入油脂的蜂蜡做成内模,然后再内模上敷上泥浆,预留下孔洞,做成外范;待外范干了,然后高温烧制,内模自然就化成液体了,从孔洞排出。这样,泥胚外范里面就空了,然后将烧化的铜液倒进去,冷缺后,除掉外范,就形成了和蜂蜡内模一样的铜器。 失蜡法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比如曾侯乙墓中的尊盘,密布的蟠虺纹十分富丽繁复。不过,失蜡法的应用却并不普及,能见到的古代作品不多。 而宣德炉,铸造使用的也是失蜡法,这在《宣德鼎彝谱》中有明确记载。 正文 第96章 百年红漆 唐易瞬间而起的念头,随后便被自己否定了。这陈澄之如果不想为之,不会将这铸造的方法说得这么详细,而且,精益求精,也和他的技法相符合。 “所需何物,可否告之?”想到此处,唐易便出口问道。 其实,陈澄之刚才没有直接点明是什么特殊的材料,并不是想隐瞒,否则他就不会说得这么清楚了,只是顺嘴用了“特殊的材料”,忽略了罢了。听唐易这么问,这才明白过来,笑道,“老朽过于专注了。 “这种特殊的材料,就是百年左右的老红漆,而且铸造这一件铜炉,恐怕就得用二两以上。”陈澄之解释道,“漆虽普通,但是有年限要求,所以确实不容易一时就寻到,我是担心会浪费一些时间。” “天助我也!”听了陈澄之的话,唐易心里暗暗叫道。他捡漏的那件“赤壁怀古”尤犀杯,就是包裹在一件剔红漆杯里,取出尤犀杯之后,那杯的残片,他恰好收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特别细心或者有什么怪癖,而是古玩之道,有时候讲求个佐证,这东西往塑料袋里一装又不占地方,所以顺手就收了起来。 唐易面露喜色,却仍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是红漆?又为什么要求百年左右?” “红漆的颜色来自氧化铁,所含的成分有助于形成包浆,而百年左右,是先师所传,并未详细分析,我个人分析,想是时间太短则湿气未净,时间太长则脆性太重。”陈澄之也不隐瞒,解释了一番。 “我恰有民国初年的剔红漆杯残片,正好满足您的要求。”唐易放了心。 “那真是万事俱备了,如此甚好!”陈澄之看唐易露出喜色之时,就猜测他可能有门路,没想到直接就能提供,也是一阵欢喜。 三人又简单商量了一番,唐易和毛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陈澄之主动用一个盒子装好了琮式瓶,递给了他们。 人都有好奇心,而喜欢古玩的人好奇心尤重。回到阁宝多之后,唐易和毛逐的心里,都已对这铜香炉的盖子猜测了千百遍。 不过,越是好奇,心里就越是煎熬,毕竟,天下之大,何时何地才能寻得这香炉的盖子?又或者,这盖子已经毁了没了也未可知。在这种心理之下,两人居然都没有开口讨论盖子的事儿。 “给他钱就是了,干嘛要把万历青花大罐给他?”心里想着铜香炉的盖子,毛逐却突然问了这个更为直接的问题。 “你觉得以他这个手艺,会缺钱么?”唐易点了一支烟,风吹来,眼神似有些唏嘘,“我一说万历青花大罐,他的眼睛就亮了,这东西才能打动他的心,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诚意让我们拿走这件琮式瓶。” “但万历青花大罐这样的东西不好找了。”毛逐叹了一句。 “要是好找,他能眼睛一亮么?不过,万历瓷器的代表作品是五彩,要收藏青花瓷器,还真像你说的,要瞄准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以我才舍得放手。”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 “嗯。”毛逐点点头,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后确实憋不住了,又问道,“你觉得这‘惊天之秘’是炉盖的铸造方法还是烟雾的形状?” “你觉得倭国人会对铜器的铸造方法感兴趣么?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要费力去造仿品?”唐易反问道。 毛逐琢磨了一会儿,恍然明白了,是啊,肯定是烟雾形状有问题。不过,料想那烟雾的形状,可能反映了一个历史问题,对于华夏人来说,确实值得探究;但是,对于倭国人,如何会对华夏的历史问题感兴趣? 难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烟雾的形状,可能是一种指示?”毛逐旋即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想了也没用,不管是什么,作为一个华夏人,竭尽全力都是应该的。”唐易笑道。 “你真的变了!”毛逐幽幽感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唐易笑容不变。 要在以前,这话怎么听,毛逐都会听出淡淡的装逼味儿,但是现在,他和唐易一起经历了这些个事情,也确实感同身受。只是这古玩江湖,更多的是暗流,一个个人前人后,就算暗里吃了亏,明着都说不疼。 用赵丽蓉老师的话说,不疼?可能有内伤! 这话得用唐山腔才够味儿。 只是这件事儿,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见分晓了。 回到阁宝多之后,唐易想了想又对毛逐说道,“我得给你加薪了。” “这种事儿就不要跟我商量了,你做主就行了。”毛逐面上嘿嘿笑道,但心里一点儿都没犯迷糊,“你放心,不该赚的钱,我扛不住,要是把做人的根儿丢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你想多了,跟那个没关系,你要想折腾,加再多的薪水也没用。既然身在江湖,那就不能没有兄弟!”唐易转身,毛逐上前,两人来了个熊抱。 “哎呦,不好意思,这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在此时,阁宝多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人五人六的男青年,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看到抱在一起的唐易和毛逐,这脸上的表情尴尬中夹杂嘲弄,显然,他是误会了这俩大男人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们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毛逐松手转身,打量了一下男青年。 “明白,明白!”男青年干笑道。 “这玩笑能乱开吗?这误会大了!”唐易对毛逐说了一句之后,又对男青年说道,“老兄,这我得给你说清楚,这是我们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你想的断背,我有女朋友,我兄弟的取向也很正常!” “我本来就没误会。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嘛!”男青年反应倒快,还提溜出了一首口水歌的歌词。 唐易看了看男青年手里的纸袋,“老兄你这是有东西要出手?” “有几样小东西,不知老板懂不懂。”男青年说话间,将纸袋在柜台上一放,却并不离手。不过,从他手上的动作来看,纸袋里的东西应该很轻。 正文 第97章 福禄万代 “看看吧,不看怎么知道懂不懂呢?”唐易淡淡一笑,心里却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且不说这纸袋里是什么东西,男青年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转了不止一家,而且别家的开价都不高,他这才说“懂不懂”,而不是“收不收”。 在这古玩行里,多是耳聪目明,八面玲珑的主儿,要是这点儿东西也揣度不出来,那也就不用混了。 “您稍坐,我给您倒茶。”毛逐伸手,将男青年让到了柜台一侧的桌子边。 唐易也在桌边坐了下来。男青年这才将纸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对钵盂状的东西,一个八方形笔筒。色呈深红,润泽可人。 钵盂状的东西上,有缠莲寿字纹,仿佛模压一般,八方笔筒则极为素雅。这几件东西都是用一种材料制成的。 葫芦。 葫芦这东西,在华夏可谓广受喜爱。因为华夏人凡事都讲求个寓意,葫芦谐音“福禄”,而且有“蔓”。“蔓”又与“万”谐音,那“蔓带”就与“万代”谐音。那葫芦这东西自然就是“福禄万代”。 干制好的葫芦,色黄如金,随着把玩,逐渐变红,包浆油润,色泽喜人。如今的文玩市场上,玩葫芦的也不少,有大有小,皆有妙处。 只是男青年拿来的器物,又经过了制作,比如这对钵盂状的东西,显然是切割了葫芦的下半部,而且镶上了紫檀的圈口。而八方形的笔筒,则应该是在葫芦刚刚结果之时,用模具套制,最终长成了这般人造的形状,八方形的笔筒的口沿和底部,也都镶制了紫檀。 这葫芦器物,是有专门的称呼的,被称为匏器。如今最受欢迎的匏器就是蛐蛐笼,笼身是特别套制的异形葫芦,有鸡心形等等多种形式,笼盖的材料则更是多样,象牙红木都很常见。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是用来把玩了,很少真拿来养蛐蛐的。 玩什么东西,都得讲究个来历由头不是?就好像扳指,最初是开弓护手用的,最后纯粹是装饰和玩物了。 “这几件,匏器吧?”唐易打量着东西道。 “抛弃?直接不开价了?”男青年一脸惊讶。 “呃······”唐易一头黑线,只得又解释道,“匏器就是葫芦器具的意思,这个‘匏’字,左边一个‘夸’,右边一个‘包’,不是抛弃的抛。” “噢······我知道是葫芦做的,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称呼,这几样东西有年头了吧?”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便又着急问道。 唐易刚才看了半天,早就有底了,“家里老人玩的吧?” “哎呦,别看你年轻,还真是懂行,这是我爷爷的遗物。老爷子东西很多,我去外地旅游回来晚了,结果就抢到这么几件!”男青年喜笑颜开。 “尼玛,他爷爷去世了,他还能笑出来。还他妈说什么回来晚了没抢到什么东西,这都是什么混蛋玩意儿啊!”唐易心里暗骂一句,“这样的龟孙子半点儿便宜也不能给他!” “年头儿是有点儿,也就是几十年吧,你也知道,葫芦这东西到处都有的种,确实是不值钱。”唐易微微皱眉,看着男青年说道。 “不会吧,我爷爷手里,可没有便宜东西,我大堂哥拿走一个盘子,据说就值好几十万啊!”男青年似乎有些着急。 “大盘子吧?瓷器吧?这和葫芦有法比吗?别着急,先喝口茶。”毛逐上前,倒了杯茶给男青年。 “这倒是······”男青年的眼光黯淡下来。 “我看你肯定转了不止一家了吧,这东西,看着好看,但是材料太普通了,再说了,葫芦这东西,哪有什么太老的?”唐易接着说道,这就算是直接开始糊弄了。 要说这匏器艺术品,明末就出现了,一开始就在民间很受欢迎。到了清代康熙年间,竟然传入了宫廷,皇家御用。康熙皇帝就是典型代表,曾经在瀛台的丰泽园里种葫芦,还派了专人管理,造出了很多经典的匏器艺术品。 这男青年哪里知道这些,一下子就被唐易糊弄住了,不由问道,“那你说,这几样值多少钱?” “这一对钵盂样子的东西,应该是棋篓,装围棋子用的,你看这上面的花纹,也不是雕刻的,是用模具套上长成的;这个八方形的笔筒就更不用说了,葫芦哪有长成这样的?古玩这东西,材料能值几个钱?值钱的都是工艺,说白了就是艺术价值。但是这给葫芦套上模具,谁都能干啊!你说是不是?” 唐易这一通喷啊,直接把男青年的心浸得冰凉。他确实去过两家店铺,但是根本没去对地方,这两家店铺都是主营玉器的店铺,其中一个老板只瞟了一眼,直接懒得上手;另一个只看上了这个笔筒,觉得有点儿意思,加上是紫檀的镶口,开了一千的封顶价儿。 有了这番经历,现在又听唐易说了这一通,男青年彻彻底底是觉得这几样东西不值钱了。 唐易没有急于出价,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在男青年垂头丧气之际,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你也开一千?”男青年着急之下,说漏了嘴,“这葫芦上还镶了紫檀呢,光这,也不止这点儿钱吧?” 嘿,他还知道紫檀!唐易笑了,顺手指着柜台一角,“那里有几串2.0的紫檀手串,正圆顺纹小孔,500一串你拿走。” 这价儿是不高,但是唐易并没有骗他,500确实是他的进价。关于紫檀的价格,里面是有很多道道的。 紫檀,只是个简单的称呼,指的自然是印度小叶紫檀,学名叫檀香紫檀,确实是很名贵的一种红木。俗话说,十檀九空,紫檀大料难寻,一些家具自然颇为昂贵,但做木珠的小料,那也自然要便宜的多。 这是其一。其二,都是紫檀料,料和料还不一样呢,老料,高密度料,满金星的料,那当然贵一些,但是普通的料,一般人都能玩得起,现在印度都种了速成林,新料自然不贵。 唐易又把紫檀喷了一通,男青年终于按捺不住了,说道,“你多少再添点儿。” 正文 第98章 是个太监 “这样吧,你的东西呢,一共算是两套,一对棋篓,一个笔筒,我开个对得起我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的价儿,一套给你一千,一共给你两千。”唐易已经有了底,便开价道。 “这······确实少了点儿。”男青年的眼中犹豫不定。 “交个朋友,我再加一千!你也别再开口了,不行的话再去别家转转?”唐易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好似打开心扉一般。 “行!就这样吧,总比干巴巴拿着东西强!”男青年咬牙道。 “我还没说完。”唐易伸手比划了一下,“你刚才说了,是老爷子的东西,按说继承祖物,来路很正,但是这都是你说的。我这开店的,摆开八仙桌,迎接十六方,刮风下雨的我都得受着,所以呢,还是得求个稳,咱们得立个字据。” 有了买卖瑿珀的经验,唐易也长了心眼儿,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 男青年并没有立即回答,唐易又补了一句,“不然,就是白送我我也不要。” “好,就这样吧。”男青年点头答应。 立下字据,点了钱,交接了东西,男青年离店而去。 “清宫的东西?”男青年走后,毛逐拿起几件东西,仔细看过,“你够狠啊,第一次见你这么能喷,这小子被喷哭了。” “不孝子孙王八蛋!我还能让他占半点儿便宜?”唐易将棋篓和笔筒都翻转过来,放在桌上,只见底部,都有一个方印。 粱九公制。 “这粱九公,名挺熟,一时想不起来了,干什么的来着?”毛逐敲了敲脑壳,“噢!我想起来了,是个太监!” “现在都只知道李德全,哪有几个知道梁九公的,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几千块就卖了。”唐易笑了起来。 梁九公,是康熙时的总管太监,这可是太监当中的战斗监,太监一把手。只不过在很多影视剧中,康熙身边的太监,成了一个名叫李德全的伙计。其实这李德全是个虚构的人物,而历史上确有其人的,是粱九公。也就是说,李德全就是梁九公的“替身”。 根据清代《永宪录》中的记载,“九公幼侍圣祖。与魏珠俱加信用。朝臣多相交结。”可见其地位之高。当然了,有的史籍中也称“粱九功”,音同字不同,但是这匏器底部,却明明白白是“粱九公制”。 这“粱九公制”,绝非是一个总管太监制造匏器这么简单,其中代表的,那是康熙皇帝的宫廷御用器。 康熙皇帝特别偏爱匏器,梁九公就成了他的制造“代理人”,由此,梁九公还得了个“粱葫芦”的外号。在康雍乾清三代,匏器多为官方制作,除了皇帝,也多为王公大臣使用。目前大多数都在博物馆里,流入民间的很少。燕京故宫大约藏有匏器几百件。 所以说,收藏家和玩家很难收集到清中期之前的匏器。这也产生了一种怪现象,那就是收藏匏器的人很少,在收藏界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一旦清中期之前的匏器现身市场,就立即会称为焦点,引起藏家的角逐。 一件康熙宫廷匏器,曾经拍出过近百万的价格。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宫廷匏器,都带有“梁九公制”的方印的。市场上也有带着“梁九公制”的工艺品,但从纹饰的精细程度和包浆入手,基本都不是很难分别。 毕竟,匏器不像瓷器,有着大量的高仿品。 唐易有宝光入眼,自然完完全全掌握了这几件匏器的分量。 “可以想象一下。我仿佛看到,紫禁城中,南书房里,阳光穿窗而过,康熙手抚其中一只棋篓,凝神思考,指间摩挲;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他的老丈人索额图,两人一边对弈,一边以棋局纵论天下,谈论的是平台方略。现在,这对棋篓居然在我手里!这种感觉,真是多少钱也买不来啊!”唐易手抚精美的匏器棋篓,仿佛真的陶醉了。 “还有这个八方形笔筒呢!那一天,康熙一边打开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奏报米价的奏折,一边从这个笔筒里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在奏折上添了三字朱批:知道了!哈哈哈哈。“毛逐也开始YY起来。 “这棋篓我想的情景是真有可能,这笔筒,我看好像做成之后没用过。”唐易被毛逐的笑声拉了回来,接口说道。 “哎?凭什么你YY的情景就有可能,我这就不行?”毛逐叫道。 唐易也没法和他争辩,本就是凭空想的东西,大家过过瘾就行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对棋篓,看来你是想配唐代云子了。这八方形笔筒,卖了吧。”毛逐其实也没把唐易的玩笑当回事儿,转而说道。 “嗯。基本就是这个想法。只是不好定价。”唐易沉吟道。 “50万打底。 笔筒这种书房里的东西, 不是很难出手。不过,要真想卖个好价钱,得碰对人。先在店里放着吧,碰到顺眼的顾客,我拿出来忽悠下。”毛逐说着,开始收拾这一对棋篓和笔筒。 唐易挺高兴,出去买了两听冰镇可乐,回来递给毛逐一听之后,自己开盖就喝了起来。 “哎呦!”一口可乐下肚,唐易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毛逐刚要开盖,见唐易捂起了腮帮子,连忙问道,“牙疼?” “我这个牙洞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拔,好久没疼了,这下可来了个厉害的。”唐易放下可乐,呲牙咧嘴。 “我说你老喝这冰镇可乐,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毛逐摆手道,“抓紧去口腔医院,店里我看着。” 唐易本来还想等一阵儿看看,结果越来越疼,实在忍不住了,便出了门。 毛逐跟着唐易出了门,看着唐易向古玩街东口走去,顺势站在店门口点了一支烟。阁宝多是古玩街东口第三间铺面,距离东口也就二十米。毛逐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东口,上面似乎下来一位老太太,而老太太下来后,正好让唐易赶上了,接着便上了车。 这老太太下了车,居然走进了古玩街,一边走一边打量了一下,目光似乎定格在了招牌比较醒目的阁宝多上。 正文 第99章 自作主张 果然,老太太走到了阁宝多门前。 毛逐掐灭了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太太。老太太衣衫整洁,素雅端庄,满头银发。从脸上的皱纹来看,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了,但身板倒也硬朗。 “小伙子,你是这店里的人吗?”老太太见毛逐站在门口,出语问道,声音很是和蔼。 “是啊,老太太,专营古董文玩,您想看点儿什么?进来坐吧。”毛逐拉开了店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太太微微点头,走进了店内。 “您请坐,我给您倒茶!”进店后,毛逐客气道。 “不用了小伙子,你是老板?”老太太落座后,连忙摆手,示意毛逐别忙活了。 “老板有点儿事儿出去了,您要买什么跟我说就行,保证给您打折。”毛逐笑道。 “老板不在······”老太太迟疑起来。 “看来您是有事儿?您认识我们老板?”毛逐一见老太太的神情,心想这不像是买东西的,但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来干嘛的,于是便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出口问道。 “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又问道。 “这可不好说。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老板牙疼,刚才去医院了。可也巧了,您下车,他上车。那会儿我也不知道您是找他的不是?要是早知道那就好了。”毛逐一看老太太面目慈祥,便直接说了实话。 “那个上车的小伙子就是老板啊!”老太太迟疑了一阵,终于开口问道,“你今天也一直在店里?” “对,我和老板都在。”毛逐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说吧,回头你再和你们老板商量。”老太太轻轻清了清嗓子,“下午是不是有个年轻人到你们店里卖东西了?” 毛逐心里一紧,心说不好,“您?你是他的奶奶?” “你怎么知道的?”老太太有几分惊讶。 毛逐心道,这龟孙子,卖了爷爷的遗物,这奶奶找上门来了,干笑了两声,这才拼凑道,“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说爷爷刚去世不久,还说奶奶身体很好。” “那就是了,他刚才在家里翻箱倒柜,还想找什么东西,还说在古玩街阁宝多卖了三千块钱,是有这回事吧?”老太太眼神出现了黯淡之色,摇了摇头之后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毛逐心里嘀咕了一句,而后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他带来几件葫芦工艺品,我们还立了字据。”毛逐这句话,自然是想表明东西本来就不值钱,而且是有凭据的交易。 “立不立字据的,卖了就是卖了。我不懂古玩,再说几个葫芦做的东西,三千也不少了。”老太太看着毛逐说道。 毛逐一听,心里踏实了一些,连忙起身,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您喝茶,有事儿慢慢说。” “这几件东西呢,我知道,一对小钵盂,一个笔筒。那一对小钵盂倒无所谓,但是那一个笔筒很素雅,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这几天几个孙子到家里拿了不少东西,但是那个笔筒我早藏起来了,和那两个小钵盂一起放到了一个盒子里。但是还是被这个小孙子找到了,还拿出来卖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话说到这份儿上,那已经很明白了,毛逐接口道,“那您的意思,是想把这个八方形笔筒要回去,留个念想儿?” “你这孩子。已经卖了的东西,我怎么能再开口要回去呢。”老太太说道,“这样吧,我出三千块,只拿回笔筒,那一对小钵盂就当送给你们了。你看行吗?”老太太说道。 严格来说,老太太这一说,那就算是找后账了,虽然只是其中一件东西,但本质上和上门要求拿回瑿珀健身球的胖子没什么区别。 这古玩行虽说有古玩行的规矩,但是找后账这种不守规矩的事儿却是时有发生。不过,找后账的人,要么耍三青子玩赖皮,要么机关算尽设圈套,如老太太这般和蔼坦诚的,还真是罕见。 “老太太,先不说行不行,我信您说的,从情理上来说,也应该支持您。只是,刚才咱们也聊了,我不是老板,一个人做不了主啊!”毛逐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说要你和你们老板商量一下。”老太太颇具理解意味地点点头,“我虽然不懂古玩,但是我也常听老伴儿说,这在行里属于不符合规矩的,所以我才出原价,但是只收回笔筒。” “嗯,谢谢您的理解。我多一句不该多的嘴,您一看,当年就是大家闺秀,老先生想必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您这孙子,确实有些过了。”毛逐琢磨了一下,缓缓说道。 “唉!”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他们。留下的东西,我也用不着,拿走就拿走吧,我能有这件笔筒当念想,就不错了。这样吧,如果你们答应把笔筒还给我,我还留下了两样老东西,可以卖给你们。” 毛逐没有想到,老太太又添了一个条件,他蓦地生出一股冲动,打算不和唐易商量,自作主张答应下来。 “这样吧,老太太,我和您一起去一趟,我带上这个笔筒,去看看您的东西,如果好呢,我就收下来,您看怎么样?”毛逐最终下了决心。 “行,那咱们走吧?”老太太点头道。 毛逐锁了店门,带上笔筒就和老太太一起走了。到了老太太家门前,他这才发现,老太太住的地方,是山州曾经的老商埠区。 山州在民国时候开埠,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老商埠区一直是最繁华的地段,一些老字号和当年的府邸,大多集中在此处。从街边拐进一条小巷,他们走到一个院子跟前。透过门楼可以看到,院子东西侧都有厢房,正房,是二层的老建筑,像是民国年间所建,只是有两个入口。 就在门楼的立墙下方前侧,紧贴着墙壁,有一块明显比老宅子“年轻”的石座,上面镶了一块大理石,刻着: 山州市文物登记保护单位,山海省督军韩大昌旧宅。 PS:今天五一,事情确实有些多,这第二更上得慢了点儿,诸位多担待。顺祝节日快乐! 正文 第100章 铁力木盒 韩大昌,民国年间曾任山海省督军,说白了就是一个军阀,此人肚里墨水不多,却偏爱卖弄几分文采,还留下不少“诗作”,挑一首比较“脍炙人口”的:明水湖里有青蛙,青蛙叫声呱呱呱,但是听到呱呱呱,还有可能是蛤蟆。基本上,都是类似这种水平的。 “这前院后院的房子都是您家的?”毛逐盯着这块大理石上面的字,惊讶地问道。 “我嫁过来的时候还是,现在只有二层楼的一半是我和老伴儿的宅子。”老太太指了指其中一个入口。原来,这二层小楼硬生生分成两部分,是因为已经不是一户住家。除了老太太住的一半,另一半实际一楼是一家,二楼是一家。 自然,东西厢房和后院的房子,也各有住户,昔年的督军旧宅,如今基本上就是一个大杂院。只是成了文物登记保护单位,不得私自改造罢了。 “这韩大昌······”毛逐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是我的老公公,我的老伴儿是他的儿子。”老太太倒没有遮掩。 当年,这韩大昌除了正房,一共娶了四个姨太太,但是也怪了,生的全都是丫头片子,韩大昌曾一度为韩家香火发愁。不过他运气不错,有一次醉酒后对一个丫鬟用强,这丫鬟的肚子居然鼓了起来,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丫鬟母凭子贵,嫁入督军宅门。 这个大胖小子含着金钥匙长大,自然被宠得不行。韩大昌自己墨水不多,对儿子那真是下了血本,恨不能让他通读二十四史,遍学天文地理。不过,这种环境下,这儿子并不用功,对于玩儿却很在行,尤其喜欢文玩古董,也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后来还曾到文化局工作。 十年特殊时代,他自然成了批斗对象,收藏的东西也大部分被毁了,所幸他预先在院子里埋了一些,甚至在大树的树洞里还藏了一些。等到给他补发工资,并特聘到博物馆工作的时候,宅子已经变成了大杂院,后来几个儿子也都陆续搬出去了。 “怪不得家里这么多好东西,可惜都被几个孙子拿走了。”毛逐暗自叹道。 开门进房,里面布置得古香古色,不过客厅里的几处显眼的地方已经空了,不用说,原来是放着东西的。“听您的口音,不像是山州人。”毛逐顺口问道。 “我是粤省人,当年我父亲和老公公曾经是朋友,后来分隔两地,不过却定下了娃娃亲。”老太太居然并不隐瞒,但简单一说便又道:“小伙子,你稍坐,我去取东西你看看。” 毛逐点点头,坐了下来。 老太太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盒子约有一尺见方,木质,小盒子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约有书本大小。 毛逐瞄了一眼,这木盒是铁力木的,开门的老物件。只是这木盒如同给一个方块疙瘩一样,没锁没扣没开缝,愣是找不到打开的地方。毛逐不由疑惑地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这个木盒,其实是我的嫁妆,当年从粤省带来的。我父亲之所以给我这个木盒,是因为知道我先生喜欢文玩古董,他也是无意中得到的,就添到了嫁妆里。”老太太说道,“我带来之后,我先生也很喜欢,但是却一直没有打开。” 毛逐又低头仔细看了木盒一下,木盒的顶盖并不是平的,有四条窄边,中间微微下陷,仿佛一个很浅的“池子”。“池子”里,是一块块活动的小方木板,每块木板上都有浮雕的图形,仿佛整体能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但是显然被打乱了,有点儿像一幅还没有完成的拼图 “这些木板······”毛逐隐约有些明白了。 “我老伴儿说,这是个机关盒子。上面的拼图,就是这盒子的锁,拼出一幅完整的图形,这盒子就打开了。”老太太介绍道,“但是,他鼓捣了好久没有打开,后来干脆就放弃了。说实话,我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但是这盒子木质很硬,年份又老,应该算是一件古董吧?” “您还真说对了,这是铁力木的,铁力木虽然不属于红木,但却属于硬木,明清很多家具都是用铁力木做的。”毛逐说道,“而且也看老,我个人看,是清代的东西。这个怎么没被你的孙子们拿走?” “这个木盒,还有这个锦盒是放到一起的。很早之前,有一次我收拾东西,刚拿起这俩盒子,突然想到厨房里炖着汤,一时忙乱就抱着这俩盒子到了厨房,看汤的时候,四下看了看,厨房的放调料的柜子里还比较安全,我就先放到里面了。人上了年纪,忘性大,汤好了就忘了。后来想起来,也没再收拾。所以,只有这两样东西没有被孙子们拿走。”老太太竟然详细解释了一遍。 毛逐点点头,心说真不容易啊,留下这两样东西,“那这个盒子您打算卖多少钱?” “我不懂这个,这盒子说实话,我留着也没用,你们做古玩生意的,给估个价就是了。”老太太说道。 毛逐又想了一下,要说单论这个铁力木老盒子,清代的东西,体积不大,木质明确,估价倒是不难。不过,这机关盒子如此巧妙,就怕里面藏有很贵重的东西,老太太如此和蔼诚恳,还真不好意思瞒着她。 “是这样的老太太,这个盒子本身,要让我收,就冲这个机关拼图,一万块钱是值得。但是这种机关盒子,一般里面是有东西的,就怕里面的东西特别值钱;但是呢,也有可能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重新打乱了拼图。现在就是这个不好估价,高了我吃亏,低了您吃亏,说白了就是赌,看里面有没有东西。”毛逐认真说道。 “这样吧小伙子,我呢,也不缺钱,只是想拿回那个笔筒,毕竟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把玩的物件儿。既然你说这盒子能值一万块,这要比那个笔筒贵一些,你把笔筒留下,把盒子拿走,咱们一物换一物,谁让我理亏在先呢?这样你们就肯定不吃亏了。”老太太很是干脆。 正文 第101章 宋代刻本 古玩交易,多的是算计,少有开诚布公。这老太太如此这般,倒让毛逐不好意思了,好像已经忘了这可是康熙御制的匏器笔筒,成了老太太吃亏一般,“哪那成,怎么能让您吃亏?” “吃亏是福,再说对我而言,这笔筒的价值要远远大于这个盒子。”老太太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毛逐沉吟了一下,“那行。这样,我拿回去,和老板商量下,回头看看补多少钱合适,再来补给您!”说罢,把笔筒递了过来。 “呵呵,小伙子你挺厚道。那你们看着办吧。”老太太接过了笔筒,眼中涌起一阵喜悦。 毛逐心想,这都是将心比心的事儿,您厚道我才厚道,要是您耍滑,我还能厚道起来么我? 一边想着,毛逐一边把这个红木盒子放到了一边,又看起那个长方形的锦盒来,“这是?” “噢,这是两本老书,我老伴儿生前的时候告诉过我,是两本残卷。但是他却很重视,本来是想打开盒子,将这两本书放进盒子里,结果一直没打开。不过这两个盒子倒是放到一起了。”老太太解释道。 正说着,突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声高喊,“奶奶!”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立即说道,“这红木盒子你先拿回去,这两本书有机会再来看。”说罢,便将放书的锦盒塞进了沙发的下面。 毛逐来的时候,是带了一个大书包的,一看这情况,心里也明白了,老太太肯定是不想让孙子出什么幺蛾子,立即将红木盒子放进了书包,拉上了拉链。 刚放好书包,人就进来了。正是将棋篓和笔筒卖给阁宝多的男青年。 “咦?你也在?”男青年一进客厅,就认出了毛逐,转头道,“奶奶,他来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你爷爷喜欢的笔筒卖了,我赎回来了!”老太太不悦道。 “嗐,葫芦做的,不值什么钱,得,这可是您自己愿意赎回来的啊!”男青年道。 “你又来干什么?”老太太问道。 “我爷爷的东西还有吗?”男青年左右张望着说道。 “你自己找吧,所有的房间都被你们翻遍了!就剩这个笔筒了!”老太太按住沙发扶手,身体似乎有些颤抖。 “那奶奶您坐着,我再去爷爷的书房看看。”男青年说着,竟然真的上了楼。 毛逐一看,也不能待了,起身道,“老太太,那我先走了,咱互相留个电话,再联系。” “好。”老太太应声道。互留了联系方式,毛逐正待离去,老太太却低声道,“等等!”接着向楼上看了一眼,迅速从沙发底下抽出了那个长方形锦盒塞到毛逐手里,“麻烦你先帮我保管吧,如果你们想买,到时候再商量!” 毛逐一阵心塞,心想这几个龟孙子真是够败家的,老人家都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对一个刚认识的外人都如此信任,却信不过自己的血脉至亲。 “好!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毛逐郑重点了点头,拿起锦盒,塞进大书包,迅速离开了。一路上,他心想,这东西收不收的,他替老太太先保管也好。 回到阁宝多,唐易还没有回来。毛逐一直没看锦盒里的书,先打开看了。 这是两本古书,外面的封皮是活的,可能是收藏的人简单地按照书的大小包上了两张厚纸。翻开第一本的封皮,竖排印刷的欧体字墨色清晰,起首写着:东莱先生诗集卷第七,空格,然后是“吕本中居仁”。而第二本样式一样,只不过是“东莱先生诗集卷第八”。 由此来看,这是两本东莱先生的诗集,不过只有其中的第七卷和第八卷,料想老太太说“残卷”就是这个意思,可不是么,只有第七卷和第八卷,最起码前面一至六卷是没有的,若是后面还有,那缺的更多了。 对于东莱先生,毛逐隐约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南宋江西诗歌派的诗人,姓吕名本中,字居仁,这卷首下方的“吕本中居仁”也基本证明了毛逐记得没错。 吕本中在华夏古代史多如星辰的诗人当中,算不上一等一的名人,这两本诗集虽然看似刻工精整、结构方严,但是古代的印刷书籍流传至今的也算不少了,加上是不全,所以毛逐并未上心,随意翻了两下,就准备装起来。 恰在此时,唐易回来了。 “哎?收着好东西了?”唐易看着毛逐手上的诗集说道。 “牙没事了?”毛逐顺手递给了唐易。 “打了一针,消了炎过两天再去补牙。”唐易应着,接过了诗集。 拿过诗集审视后,唐易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仿佛入了迷。毛逐一看,用手在唐易眼前比划了两下,“嗨,这么投入,怎么样,难道比那个康熙御制的葫芦笔筒牛逼?” “宋代刻本!”唐易突然说道,嘴里啧啧有声。 “什么?!”毛逐立即凑上脑袋,“你说这是宋代刻本?” “没错,还是初刊刻本!”唐易道,“这一部诗集一共二十卷!眼下只有这两卷?” “艾玛,还想来整套?要真像你说的,是宋代初刊刻本,有两卷就了不得了!”毛逐仔细观察起纸张来。 “不用怀疑了。你看这纸张纹理,十分坚韧,历经千年仍很挺括,版式疏朗有致。这个,后世收藏者加盖的印章,恐怕都是明代的。”唐易指指点点,言简意赅。 “哎,你看,我查到了,这宋代刻本《东莱先生诗集》,是华夏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啊,而且也不是二十卷,还有三卷《外集》,一共二十三卷!”毛逐拿着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度娘页面对唐易说道。 “嗯,你再看看。”唐易瞥了一眼手机之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华夏国家图书馆收藏的,是南宋庆元五年黄汝嘉重刻的此书,所以增刻了《外集》,和这两卷根本不是一个版本的!” 毛逐先放大看了手机上的图片,又比对了一下这两卷诗集,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版本不仅比华夏国家图书馆的版本要早,而且要好!” 正文 第102章 一纸万金 唐易此时已将诗集举到毛逐眼前,“我都给你说了是初刊刻本,你还搜出来一个重刻的版本。好不好不敢说,但是这个版本比华夏国家图书馆的版本要早了三四十年。这是南宋乾道初年沈公雅刻本,当时沈公雅为吴郡守,编辑刊刻了此书。” “这吕本中的诗,名气不大啊,还有人接二连三刻印他的诗集?”毛逐瞪大了眼睛问道。 “有名的诗人太多,所以显得他不是那么有名。不过,他家世代名门望族,高祖和曾祖都曾是北宋的宰相,此人也曾为官,还上书收复失地,恢复大计。后来,得罪了秦桧,被贬官了,总体来说名气还是不小的。这诗集,是名气更大的诗人曾几做的序,综合来看,重刻并不奇怪。”唐易分析道。 “我滴乖乖,我得数数这两卷诗集有多少页,好算算价钱!”毛逐忙不迭地拿起一本诗集,开始小心数了起来。 “你还没说从哪里来的呢!这两卷诗集的刻工精美,纸墨俱佳,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显然是传世品,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唐易轻轻拍了拍毛逐的肩膀,“别数了!” 毛逐数了一半,发现确实很累,停下手,“算一卷一百页吧,两卷两百页,一页纸两万,一共四百万!” 若是不懂行的人听到这话,怕是要疯了,一页纸两万,这是什么纸? 这不是什么纸,这是宋代刻本。 在古玩市场上,古籍善本是一个很重要的分类。而细分到古籍善本市场上,打个很俗的比方,宋刻本就像是皇冠上的明珠。早在明代中后期,宋刻本就广受学者和收藏家的重视。 一页纸两万,自然并不夸张,明代宋刻本就有了“寸纸寸金”之说。如今的拍卖市场上,宋刻本每页的拍卖价,通常都在万元以上,如此精品,两万一页的价儿实属正常,甚至还有点儿偏低。 “我说,你比你的祖上运气好得多啊!”唐易见毛逐不数了,不由开了句玩笑,“赶紧说,这两卷诗集哪来的?” 唐易玩笑里说的毛逐的祖上,是明末一个著名的藏书家,名叫毛晋。这个人了不得,家里的藏书有**万册,他的藏书楼名叫“汲古阁”。这毛晋,为了搜寻宋刻本,在汲古阁门前 ,挂出了征书启事。 “用那个太监做的御制葫芦换的!”毛逐笑道。 “谁这么不开眼跟你换?我给你说,这两卷书不能用一页纸多少钱来算,实际价值要高得多,你想想,华夏国家图书馆都没有收藏到的版本,虽说只是其中两卷,却是完完整整的两卷,真要上拍,绝对不是几百万的事儿!”唐易现在俨然一副专家派儿,毛逐也不像以前那般觉得这是装逼了。 “那个人还说这是残卷呢!”毛逐又是习惯性撇嘴。 “好大的口气!”唐易眼睛一瞪,兴奋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宝贝?” 毛逐看了看唐易,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让你过了瘾了,说实话吧,这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还是人家的!” “艹!又是白开心。”唐易顺势给了毛逐一拳。 “知足吧,能拿着欣赏一下就很好了!这宋代刻本,整个华夏恐怕也就一千部吧,那些个图书馆得收走了**百部,民间能看到,那就是烧了高香了!”毛逐将两本书重新装进锦盒,“在我告诉你怎么来的之前,你先说说,这宋刻本你怎么了解的这么多?” 我去!唐易心想,这怎么说?我能说是因为脑有九宫、眼观宝光么? “我只是看过拍卖记录,有五卷南宋刻本曾经拍了3000万,这两卷虽然卷数少,但是也肯定不止你说的数了。宋刻本之所以珍贵,最关键的就是刻版的字体,基本都是出自擅长书法的人之手,比如这两卷的欧体,其他还有颜体的,柳体的······” “打住,打住!你说了些什么呀?我问的是你的鉴定秘诀!”毛逐叫道。 “你看你,我说我每天晚上睡觉前埋头苦读你又不信。”唐易笑着岔开了话题,“赶紧先说这两卷诗集怎么来的吧?” “行,不说这个。那你先看看这个盒子吧!”毛逐说着,把那个铁力木的盒子推到了唐易面前。 唐易看了看,认出了是铁力木。这个盒子工艺精良,严丝合缝,包浆自然,中规中矩。只是盒盖上的小方块排列得有些乱。 拿起盒子,唐易突然叫了一声,“卧槽!” “怎么了?”毛逐连忙问道。 “这盒子里有东西!”唐易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我晃了晃没动静!”毛逐大为惊讶,心想这盒子都没打开,“你怎么能知道?” 其实,唐易刚才一句是说急了。他之所以说盒子里有东西,是因为发现了双重宝光,一层比较薄淡青色宝光,显然是因为这个清代的铁力木机关盒,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一层并非青色的宝光,那不用说,肯定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呃,这盒子是个机关盒,我看不是一般物件啊,有些像清早期的物件。这样的机关盒,一般不是宫廷大内,就是达官显贵家里的,制作者也必是少见的高手,所以里面应该有东西。”唐易看了看毛逐,只得如此分析道。 “这我知道,问题是你怎么知道东西没被拿走呢?”毛逐继续追问。 “分量不对,这里面的东西要比铁力木重!”唐易掂了掂盒子,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哎?”毛逐也拿过盒子,耐心地掂了几次,“嗯,有点儿,当时我走得太急了,还真没太注意。” “你今天问题很多啊!”唐易笑了笑,“这两样东西不会是你坑蒙拐骗来的吧?” “今天你一走,事儿就来了。我真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毛逐点了点盒盖,“你知道这个机关拼图?“ 唐易盯着拼图看了看,突然长出一口气,眨了眨眼道,“实在不行,一刀剁开就是了!” 正文 第103章 九九机关 “太残暴了!”毛逐得意地笑道,“华容道,鲁班锁,这些古代益智游戏玩过吧?” “当然玩过,你以为解开这拼图那么简单?”唐易模仿毛逐撇嘴的样子做了一个表情。 “万变不离其宗。不过,这个盒子和那两卷诗集不同,这个真是那个太监做的葫芦笔筒换的!”毛逐说完,便把和老太太的事儿说了一遍,“我这是先斩后奏了啊。” 唐易听完,不由叹道,“就是不用这个盒子换,她想要也得给他。老两口风风雨雨一辈子,咱们能干哪不讲究的事儿么?”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盒子到咱们手里,总比被那帮龟孙子拿走强。”毛逐道,“来,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这小方块,一共是九九八十一块,而从凌乱的图形来看,整体似乎是一个九宫八卦图。所有的小方块都是一般大小,只有一处小方块大小的空格,用作移动之用,要想拼出一幅完整的图形,想想头都大了。 唐易微笑不语,看着毛逐拼图。 毛逐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汗都下来了,但是还是没弄出一个眉目,不由罢手道,“怪不得那老太太的先生放手了,看来想解开真是不容易啊!” “我不是说了嘛,不行,一刀剁开就是了!”唐易一阵坏笑。 毛逐盯着唐易,左看右看,“不对,你知道窍门是不是?” “知道窍门也未必能打开·······”唐易收起了笑容,“这九九机关图暗含九宫八卦,是最复杂最难解的古代平面图形机关。” “我就说嘛,你从不放过任何装逼的机会。行了,过足瘾了,说说吧!”毛逐仰脖说道。 唐易在审视机关拼图之时,脑海中就出现了对这九九机关图的分析。 “要解开这九九机关图,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图眼,让图眼回归原位的过程,就是解开这九九机关图的过程。”唐易轻轻把盒子放好,开始认真审视起来。 “图眼图眼,难道和眼睛一样,有两个?”毛逐好奇问道,也顾不得唐易是怎么知道的了。 “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更多。这个图,图眼多达五个。”唐易指了指图形,“你看,这么多小方块中,有暗含金木水火土的五个小方块,先把盒子坐北朝南摆好。然后按照南火北水,东木西金,中土的位置,将五个小方块归复原位,归复原位的过程,就是解开此图的过程!” 毛逐看了看,不由摇头道,“问题是,这些小方块相互影响,五个都要归位,每一个都牵扯很多小方块,甚至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小方块都可能相互影响,要算出正确的路线,一步都不能错,除非是计算机的脑子,不然得反复尝试多少次啊?恐怕三五年也试验不完?” “对,所以,这五个图眼之中,还有一个主图眼,只要先移动这个主图眼,其他一切让路,主图眼归位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其他图眼归位的过程。设计盒子的人,颇费心思,这个图比一般的九九机关图难度要大!” “问题是这个主图眼怎么找?总不能一个一个试吧?” “要是一个一个试,和你刚才说的不就一样了吗?那得试验多少年才行?第一个如果试错了,就相当于又增加了下一个的难度,形成恶性循环!” “卧槽!那到时候,恐怕真得一刀剁开了!”毛逐挠了挠头,“这个图原来这么复杂!”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拿刀剁开也不行。这盒子里面恐怕设置了机关,拿刀剁开,盒子毁了,里面的东西恐怕也毁了。”唐易说道。 毛逐哭笑不得,“艾玛,这造盒子的,真是个祖宗啊!”说罢看了唐易一眼,“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你连这些机关都懂?” “我也是刚懂。”唐易这次说了个大实话,若不是盒生宝光,宝光入眼,又生出一番分析鉴定,他哪里能轻易识破九九机关图的玄机?只是,因为盒里的东西出现的宝光,虽然也能看到,但是却隔着盒子,宝光未能入眼,他也不知道盒里是什么东西。 “行了,我算是相信了,你真是埋头苦读了,连四象五行、八卦九宫都研究过了。你就说吧,主图眼是什么?”毛逐轻轻一拍桌子,盯着唐易说道。 唐易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但是却看到了宝光。他已断定,宝光的五行属性,其实已经点明了机要。 费尽心机制造这个盒子,保护里面的东西,可想而知对这东西的珍视程度。这机关图既然暗藏五行图眼,又设置了主图眼,那么这盒内之物的五行属性,那就应该是主图眼! “要是看不到这宝光,谁能猜到盒子里的东西的五行属性呢?”唐易有些自嘲式地摇摇头,而后缓缓说道:“金木水火土,我想,金,就是主图眼!” “噢???那你总得给我说说,为什么‘金’是主图眼吧? 别说因为排在金木水火土第一位啊!”毛逐问道。 唐易心里一阵犯难,这说实话显然要不得,但不给个解释又不行,毛逐还在催问,不由急中生智,张嘴说道,“金克木!” 毛逐盯着唐易,眼珠子转了一下,不由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种机关盒子上的拼图,本就是益智游戏,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铁盒铜盒,那想必就是火克金,‘火’就是主图眼!” “嗯,有可能。”唐易点点头,心里却道,“哪有这么简单啊。能造出如此复杂机关图的人,那心思必是十分缜密。都说作弊作弊,面对前辈高人,我这,又何尝不是作弊呢?” “开始吧?”毛逐跃跃欲试,“一起来!” “这‘金’为主图眼,可是我分析的啊,未必对。你看我们是现在就动手,还是再找个专家看看?”真要动手了,唐易心里也有点儿打鼓,虽说看到了代表金性的白色宝光,但是万一不是这么设计的,那可能就和盒子里的东西无缘了! 正文 第104章 不能仿制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毛逐咽了口唾沫,“你都能看出图眼,估摸着也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专家了!” “好!”唐易心想,基本就应该是这样了!于是,便和毛逐一起将盒子摆正,开始移动暗含“金”符号的小方块。 看似找到了主图眼,但是这九九机关图移动起来,仍旧十分繁琐,可能将“金”符号移动一步,就要牵连很多小方块,唐易和毛逐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却只将“金”符号“运”到了半程。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正当两人聚精会神的时候,唐易的电话响了起来。唐易拿起一看,居然是陈澄之打来的。 “说话方便么?”陈澄之似乎很谨慎。 “方便,您说。”唐易暂时搁下手头的活儿,应声说道。 “那你听我说,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崇祯罪己铜香炉,我仿不了!”陈澄之似乎有些无奈。 “怎么?我看你房间里面,连宣德炉都有,为何······”唐易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试探道,“莫非成本太高?” 这“成本太高”是婉转的说法,意思就是价码太低,也就是说,一个万历青花大罐的价儿,是不是偏低了? 按说,一个万历青花大罐的价值,已经高于崇祯罪己铜香炉本身,何况还是加工一个仿品。但是,几人毕竟已经知道铜香炉可能隐藏什么秘密,所以,如果陈澄之思前想后,坐地起价并不是没有可能。 “呵呵,不是成本的事儿。”陈澄之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明白唐易的意思,一笑否之。 “那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够?”唐易又问道。 “也不是。你如果能来一趟,我跟你细说。”陈澄之道。 “好,什么时候?”唐易也有些着急了。 “越快越好。”陈澄之应道。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唐易挂了电话,对毛逐说道,“都听见了吧,出问题了,陈老先生又说做不了了。” “我听见了,这拼图怎么办?”毛逐应道。 “这拼图,一时半会儿弄不完,而且都是咱们的东西了,不急在一时,还是先搞定这铜香炉的事儿吧!”唐易起身说道,“一起去吧!” 毛逐点点头,“好吧。”起身将机关盒收进了柜子里。唐易想了想,又带上了那件琮式瓶。 两人锁了店门,打车到了陈澄之住的四合院。 落座之后,陈澄之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我重新测了一下这只铜香炉的比重,发现除了添加了黄金,还添加了其他金属,本来这添加金属,无非就是为了防锈和色泽美观。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我研究一下,也可以做出来,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唐易和毛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等陈澄之的下文。 “为了研究成分和测试比重,我稍微模拟焚香的温度,加了一下温,没想到,这铜炉里面的纹路发生了变化!而且,当温度变成常温时,纹路又恢复了正常!”陈澄之皱眉紧唇,微微摇头。 “您的意思是,这铜香炉随着温度的变化,里面的纹路也会发生变化。正是因为添加了特殊的金属?”唐易终于出口问道。 “不错。而且是低熔点的金属。因为熔点低,所以温度升高时,体积发生变化,导致了纹路的变化。但是,金属的含量和所在部位,掌握得十分巧妙,恢复常温,变化又消失了。”陈澄之还在摇头。 “我明白了。要想知道添加了什么样的金属,需要毁掉这件铜香炉才能搞明白,所以您没法仿制!”唐易点头道。 “而且,不一定是一种,也不一定是纯金属,这其中设计得太巧妙了,试想,随着温度变化能相应变化,而且还能恢复原状!这古人的智慧,真是令我们汗颜!”陈澄之叹道,“这肯定和烟雾生成的形状有关系。加温时,炉内纹路发生变化,会导致从炉顶透出的烟雾形状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仿品只是依样画葫芦,那出来的烟雾肯定和真品不一样。而且,炉身和炉盖必须都是真的,有一个假的都不行!”唐易恍然大悟。 “是啊。我老了,虽然对这秘密也好奇,但也没有力量去探究了。这铜香炉还给你,希望你早日找到炉盖。如果在老朽有生之年找到,能告诉我一声,那就十分感谢了!”陈澄之将铜香炉递还给了唐易。 “不过,陈老先生,我们本来做的就是仿品,只要那倭国人看不出就是了,何必如此较真?”毛逐略加沉思,随后问道。 “你们不懂。说句托大的话,我虽然是手艺人,但不是一般的手艺人。一旦心里有了这个梗儿,那就没法儿做这件东西了。”陈澄之摆摆手,“希望我说的你们能理解。” 唐易点点头,心想陈澄之要当面谈,恐怕就是担心这一点儿说不清楚。看来,确实是不能仿制了。他先审视了一遍铜香炉,确认宝光出现,然后又将琮式瓶拿出递还。 “陈老先生,这件事儿实在是麻烦您了,这件事不是个小事儿,今天我来得匆忙,改日再行拜谢!” 唐易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虽然陈澄之仿不出铜香炉,但是人家忙活了一通,是必须得意思意思的,唐易说这句话是不想失了礼数,而其中的“不是个小事儿”,也是提醒陈澄之切勿外泄此事。 “小伙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让我见识了一件如此珍奇的宫廷之物,就当是谢我了。再者,老朽不是多嘴的人,若不是你年少高才,这个门你以为你能进来么?”陈澄之自然听懂了唐易的话,索性也没有客气,直接点破了。 “是我浅薄了。陈老先生,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这就告辞,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您尽管说。”唐易说罢,起身告辞。 “唉!我这心里确实有点儿翻腾,需要静一静,那就恕不远送了。”陈澄之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想对你说点儿建议。” 正文 第105章 八卦生门 作为一个铜器顶尖高手,陈澄之的叹息并不是装出来的。而听到他还有话说,唐易和毛逐自然竖起了耳朵。 “这个铜香炉是一件古玩精品,但是也带着一些诡异,凡事莫要强求。”陈澄之眼神迥然,慢慢说道,“多的我就不说了。” “多谢!”唐易点头道,“老先生的美意在下铭记。有空时,再来拜访老先生。” “过两天我要回津门去,你若去津门,有什么事儿尽管可以找我。”陈澄之起身送客。 离开陈澄之的四合院之后,唐易和毛逐都有些沉默。 他们被震撼到了。 这一件崇祯罪己铜香炉,居然根本没法仿制!这铜香炉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一个帝王如此费尽心思。而且,陈澄之的建议不无道理,强求未必有结果,而且很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反伤己身。 而解开这个秘密的关键,那就是找到炉盖。 这神秘莫测的炉盖,到底会在哪里呢?河野平虽极有可能也没见过炉盖,但是他对这个秘密,又会知道多少呢? 回到店里,两人干脆关了店门,泡了一壶茶,茶过五味,两人这才开口聊了起来。 “你说,这崇祯皇帝造了这么个铜香炉,如果真是被南明永历帝带到了南方,又为何身首异处呢?”毛逐说道。 “你这词儿用的,炉身和炉盖分离,你弄了个‘身首异处’!”唐易喝了一口茶,“我看,既然则个铜香炉如此重要,那就有可能是关键时候,交给两个人,最后分散遗失,这种事儿也不是常见么?”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就怕这炉盖已经被毁掉了,咱们在这里干想,最后怎么也不会有结果。”毛逐叹了一口气。 “陈老先生说得对,我看别强求,顺其自然吧。”唐易道,“就像得到这件铜香炉一样,本就是个偶然的事情。” “嗯。”毛逐点点头,复又问道“河野平那个倭国人那边怎么说?没拿到那个万历青花大罐,有点儿可惜了。” “就说我那朋友又要买了就是了,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给他的。”唐易摆了摆手,突然说道:“暂时别想了。咱们先干点儿有谱儿的事儿,先把那木盒弄开再说!” “好!”毛逐一拍桌子,从柜子里拿出了铁力木机关盒。两人坐到一起,开始拼图。 要说这九九机关图,真是复杂得很,唐易虽然判定出主图眼,而且先前将“金”符合运至中途,但是接下来,每走一步,仍旧十分费力,不时得停下思考。 “我说,越往后好像越难,就咱俩这进度,恐怕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解开!”毛逐叹息道。 “的确是越来越难了,牵扯的太多。”唐易一边看着拼图,一边不自觉地转动着小指上的八棱骨戒。 就在此时,唐易的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幅流动的景象,正是这拼图变化的样子。唐易的身体微微一抖,立即凝神留意“金”符号的路线!果然,所有小方块,其实都是围绕着“金”符号“行动”的! 一边凝神,一边转动骨戒,最终,唐易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来!”唐易蓦地喊了一声,立即便快速上手了。 全神贯注,指间滑动,毛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只听到“唰唰”的小木块移动声。唐易一手移动“金”符号,一手移动旁边的小方块,遇到两只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指出位置,让毛逐帮忙。 这一次,唐易的速度要快得多,他不能不快,慢了,刚才脑中出现的路线恐怕就忘了。 终于,“金”符号移动到了西方正中的位置,而仔细看时,其他几个符号竟然也奇妙的归位了! 九九八十一个小方块,同等大小,但是,这整幅图,却是八十二块小方块的大小,其中有一块空格。当然,若是没有这一块空格,其他的小方块也是没法移动的。 而当五行符号全部归位时,这块空格出现在正北“水”符号的下方。 拼图完成! 但是,这个盒子却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弄错了?但是确实五行符号都归位了!”唐易一阵奇怪,仔细看起这个图形来。这个图形,基本上就是一个抽象的九宫八卦图,“难道······” 唐易盯着“水”符号下方的空格,手指不由得按到了“水”符号上。“你要干嘛?别乱动啊,这五行符号都归位了,万一弄错了启动机关怎么办?”毛逐在一旁喊了出来。 “应该不会,如果有机关,也只可能在毁掉盒子时启动。”唐易一边说,一边又轻轻转动起了骨戒。 “八门已成,正北水为生门!”唐易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一直觉!他不再犹豫,将“水”符号直接滑了下去!这样一来,空出的位置就仿佛整幅图的“出口”,出现在了最北方! “咔嚓!” “喀拉拉!” “啪!” 空出的位置处,突然弹上来一根木柱!与此同时,木柱弹上来的对面一侧,也有木柱下缩,出现了一个孔洞!唐易轻轻拔出弹上来的木柱,沉思片刻,将这根木柱插进了新出现的孔洞。 “啪”的一声,承载小方块的盒盖突然微微向上弹起,略略高出了四边。 “卧槽!你怎么知道要这样弄?”毛逐惊叫道。 “这拼图暗含九宫八卦,八卦对应生、死、开、休、惊、伤、杜、景八门,在不同的阵法中,八门的位置可能并不固定。但是,既然‘水’符号那里可以滑动,极有可能就是生门;生门弹出木柱,对面死门出现孔洞,堵上死门,顺理成章!”唐易解释道。 盒盖已向上弹起,唐易小心端平边缘,拿起了盒盖! “卧槽!”看着盒内的结构,毛逐又是一声惊叫。这里面木柱穿插,牢牢固定住了盒内之物,而且还有四根带有锋利棱角的铁条插进盒内之物中。果真就如唐易所说,如果强行破盒,恐怕盒内之物就会被这四条铁条给破坏掉了! 只是因为木柱和铁条的遮挡,唐易和毛逐一时没有看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正文 第106章 烟雾成形 这物件隐隐约约是一个圆形的物件。 “先把这些木柱拆了!”唐易说道。两人观察了一下,只有先把木柱拆掉,才能拿出铁条。 木柱虽然不少,但是比起九九机关图来说就简单多了,仔细观察一下,找出第一根能拿出来的,再拆第二根,然后依次类推,所有的木柱就这么被拆掉了。 拆掉木柱,还没等拿出四根铁条,唐易和毛逐就双双瞪大了眼,同时大叫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物件,赫然是个铜质的香炉盖子! 而且,和崇祯罪己铜香炉的铜质一般无二,大小似乎也正合适! 这四根带着锋利棱角的铁条,如果直接用手拿,还真容易被划伤。唐易找了一把钳子,小心的钳住铁条的一端,慢慢抽了出来。四根铁条都被抽出来之后,盒子里就只剩下这个炉盖了。 炉盖终于被拿出。这炉盖微成弧面,没有任何钮饰,上面布满了一些小孔和空隙,这些小孔和空隙,恰好组成了一些相互环绕的如意纹,整体也十分美观。整个炉盖是中空的,所以拿在手上也并不是很重。 铁条原本插进了其中四个较大的空隙中,被木柱牢牢固定住,如果强行破盒,虽说铜质炉盖可能不会完全毁掉,但是炉盖上面的空隙可能就会被豁坏,整体图形也就相当于被破坏了。 将炉盖放到炉身上之后,天衣无缝! 唐易和毛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系列事情巧到了极点,这木盒来得太是时候了!而陈澄之又恰好不能仿制铜香炉,炉身被他们拿回来了! “看来,这铜香炉真有可能被南明永历帝带到了南方。你看,这炉身是你从理南省得到的,而这炉盖——那老太太本是粤省人,是他父亲从粤省得到的这个盒子。永历帝在粤省称帝,而后又逃到理南省,又逃到缅甸,都能讲得通!”毛逐一边看着完璧的铜香炉,一边分析道。 “很有可能!怪不得‘水’是生门。水生木啊!永历帝朱由榔,名字是木字旁。这明朝皇帝的名讳,是按照金木水火土起的,这盒子利用金木水火土当作图眼,最后又将“水”当作生门,看来制造这个盒子,应该就是永历帝的主意。而且,铁力木,也是当地的树种。”唐易继续分析道。 “只是为何炉盖有机关盒子保护,而炉身却没有?”毛逐又陷入了沉思。 “这都不好说,也可能原来有,被破解了呢?也可能当时匆忙,只造出了一个盒子呢?这炉身如此难以仿制,首要保护盖子也是有可能的。”唐易接口道,“不要想了,这几百年的事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毛逐双掌一拍,“焚香试试吧?” 唐易点点头,从柜上拿出了一包老山檀香粉,“择日不如撞日,就用这包上好的檀香吧!” 檀香这种香木,既能制造木器,又能入药。而老山檀香,是其中的上品。因为檀香单独燃烧,香味一般,所以会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唐易拿出的老山檀香粉,就是经过添加混合的香粉。 唐易将檀香粉倒入炉中,用特制的点香器点燃,而后又盖上了炉盖。 冉冉檀香,香远益清。檀香和沉香不同,沉香正如其名,香味儿“沉”,檀香则要明显得多,而且扩散得远。 烟雾袅袅而出,慢慢地,竟然真的形成了一幅图形! 这图形在炉的上方大约半尺处形成。打个形象的比方,像是一条路,分出三条岔路,每条路又分出三条岔路。 这条路的起始部位,是一圈圆环形的烟雾,而一共九条岔路,只有一条岔路的尽头,也形成了一个圆环状的烟雾。起始部位和终结部位形成的圆环形的烟雾,正对着最大的两个如意纹饰。 如果站在起始部位的圆形烟雾后方,从上而下往前看,这很像是一张指示图,入口只有一个,但是不停分叉,而最后的终点也只有一个。 不过,这幅指示图又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只是具体的指示图,根本不知道大背景。 这烟雾从起始部位的圆形烟雾处缓缓注入,又从终结部位的圆形烟雾出缓缓流走,图形一直不变,稳定而又清晰。 “太奇妙了!”唐易和毛逐忍不住轻声叹道! 檀香粉燃尽,烟雾随之消失。 “哎呀,忘了把图形拍下来了!”毛逐突然说道。 “拍什么呀,太好记了!一共九条路,正中间一条末端也形成了烟雾圆圈!”唐易应道,“再说了,铜香炉还在咱们手里,随时可以看。” “这会不会是一张藏宝图?”毛逐突然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崇祯眼见凤阳皇陵被毁,大明气数已尽,找了个地方把一些宫里的宝贝藏起来了?” “我说你还真有想象力啊。要是藏宝,必须是十分隐秘之处,藏宝图需得十分详细,不然谁找得到啊!“唐易道,“这只是烟雾形成的象形简图,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如果这是藏宝图,那谁也找不到。” “说的也是啊,我再看看这盖子。”毛逐说着,就直接去伸手拿盖子。 “小心!” “哎呦!”毛逐忘了这香炉盖刚烧完香,是烫的,这一拿不要紧,直接烫得呲牙咧嘴,所幸抽手快,没烫伤。这个盖子没有钮饰,不好拿,否则要是拿起来,非得把盖子摔了不可。 “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包,你呀。”唐易摇摇头,“等等吧。” “忘了这事儿了!”毛逐甩了甩手,“你说这事儿,这炉盖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秘密也看到了,结果却看不懂!这一堆小岔路谁能搞明白啊!” “慢慢来。咱们觉得不知道炉盖在哪里的时候,不也觉得希望很渺茫吗?结果转眼就到手了。这图形这会儿搞不懂,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搞懂啊?”唐易劝道。 毛逐仍是有些不甘心,等炉盖凉了,又小心拿了起来,这一次,他看得无比细致,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盯在了炉盖合口的内沿处。 “快看!” PS:手机站上看到一些朋友的评论,想回复的时候页面打不开,在此一并致谢! 正文 第107章 一波又起 唐易循声看去,发现这合口内沿上,居然环绕着半圈小字! 因为这字是阴刻的,十分之小,而且在合口的内沿,确实很不容易看到,毛逐这次特别仔细,里里外外都对着光看了,这才发现。 “国库亏残,重器无补,镔刀铜炉,不遑启处。” 这圈小字的意思,如果用制造者的口吻来表述,那大意就是:国库的金银已经空了,重器也顶不了多少用处,面对镔刀和铜炉感叹,哪有闲暇过安宁的日子啊!? 再设想一下,如果是崇祯皇帝,这铜炉自然指的是罪己之事,表示自己犯了错,而这镔刀,应该是要复仇的意思,剿灭贼寇,重整山河。 如果没有铜炉烟雾形成的图形,这么理解就搞清楚了,无非是一个皇帝的感叹。但是,既然铜炉的烟雾形成了一幅图形,而且莫名其妙,看不出什么道道来。那么这镔刀,就很容易让人联想,是不是和这铜炉的秘密有关? 只是这刀和炉,差距也太大了,更关键的是,就凭“镔刀”两字,哪里去寻这铜炉上指示的那把“镔刀”?镔刀,无非是精铁打造的刀,又没有什么名头和说法,要找到,简直是大海捞针。 “有多少千古之谜,就这么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看来,这图形的秘密,恐怕是很难破解了。”毛逐摇摇头。本以为意外获得炉盖能了解这个所谓的“惊天之秘”,现在来看,也是惘然。 “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我们得到了一件完整的明代御用铜香炉,这古玩和历史价值很大。如今之计,只能先把铜炉收好了。至于所谓的秘密,几百年了也没见被破解,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唐易也摇了摇头,说的却是宽心的话。 毛逐一边摇头,一边将铜香炉收起,放进了保险柜。放下铜香炉后,又瞥见了保险柜里的盛放两卷《东莱先生诗集》的锦盒,不由又拿了出来。 “你说,这两卷诗集,我们要不要从老太太手里收过来?”毛逐问道。 “宋刻本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怎么开价呢?能捡漏当然最好了,但是这老太太太信任咱们了,开价低了,恐怕良心上有些不安。”唐易拿起一卷诗集说道。 “这行里,多的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主儿,要不是你眼力毒,运气好,恐怕不是淹死,就是饿死了!”毛逐笑道,“我看,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给人家送回去吧。你要真按真品收,一千万以上的价儿,就是能吃下来,也够累的,而且你还不一定舍得出手。” “不瞒你说,这东西我是真想收下来,刚才你说的时候,我还想,实在不行,把那块玻璃种帝王绿原石出了。看着前一阵儿赚了点儿钱,可面对顶级的好东西,还真有点儿捉襟见肘。”唐易盯着诗集,有些出神。 “要说以前吧,咱们总是在博物馆里在电视上看到好东西,现在天翻地覆,不断上手好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不仅眼力现在吓死人,这运气也吓死人。我以前真不敢相信,我能拿着这地地道道的线装宋刻本翻看。”毛逐指着唐易翻开的一页,“你看这几个藏书章,明代的李贽,清代的何绍基,看着就过瘾!” “是啊!这东西先放起来吧,我们再想想怎么办。”唐易应道。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喂?”唐易接起。 “那我先把这东莱先生锁起来了啊!”毛逐顺势喊了一声,就去把诗集重新锁进了保险柜。 电话是河野平打来的,“河野先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那朋友确定要买铜香炉了。” “那炉盖他找到了吗?”河野平问道。 “没有。”唐易很干脆。 “这香炉他买了,没有出手的意思?我可以加价。”河野平复又说道。 “恐怕也没有。” “那你这朋友,能介绍我认识吗?” “河野先生,这不符合行里的规矩。我说是朋友,其实你也明白,本质还是买家,我怎么能随便透漏人家的信息呢?不过我看你很有诚意,我可以和他说说,如果他答应呢,我就联系你。如果不答应,那我就不联系你了,你看行吧?就明天,明天不联系你的话,呵呵。” 这一声“呵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河野平沉默了几秒,“好吧。那再联系。不过你稍等,我还有个事儿。”河野平并没有等唐易答话,就直接说道,“刚才我听到有人说东莱先生,莫不是《东莱先生诗集》?” “艹!耳朵够尖的!”唐易心里骂了一句,但同时也是一惊,这河野平一个倭国人,懂得还真不少啊,这对华夏人来说都算是一部比较偏的诗集,他居然知道! “您听错了吧,是东郭先生,就是个小木雕,你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吧?就是个故事木雕。”唐易脑子急转,总算是圆了过去。 “呵呵。一件普通的木雕,至于锁起来吗?唐老板,我发现你很有意思,你开门做生意,难道不喜欢发财?这《东莱先生诗集》如果是宋版,我可以出大价钱!这价钱,可比一个万历青花大罐要高得多!”这次,轮到河野平“呵呵”了。 这河野平也挺有意思,收东西不仅不杀价,反而一直就很高调,开口就是“大价钱”。不过细想一下,他一个倭国人,在华夏收东西,而且不是精品看不上,人在异域,求精品不花大价钱还真不好办。 “河野先生说的《东莱先生诗集》,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河野先生如此熟悉。”唐易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我早就说了,家父最感兴趣的是书画和铜器,我也算家传,不知唐老板手上的是哪几卷?”河野平也不管唐易承认不承认,直接问道。 听到此话,唐易心里一颤,这河野平对宋版《东莱先生诗集》,了解得还真是不浅。这句问话,首先说明他知道多少卷,其次他断定唐易不是一整套。 唐易暗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倭国人怎么就缠上我了? 正文 第108章 倭人底细 “河野先生既然说我手头有诗集,怎么不先猜是一整套?”唐易心想,既然他这么了解,索性就套两句话。 “不管是沈公雅刻本,还是黄汝嘉刻本,如果手头有整套,那恐怕是国宝了,唐老板估计没来得及出手,就会被贵国的有关部门盯上。”河野平不阴不阳地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很了解,两种宋代刻本居然都说得分毫不差。 “河野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泱泱华夏,有法有度。”唐易回应道,“若是祖传之物,私人所有,这些都不存在。” 唐易说的倒没错,这古玩买卖,偷的抢的出土的,和走私贩卖沾了边,才算是违法。他说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这两卷诗集,这出自大宅门,典型的传承有序的东西。 “唐老板,咱们也别绕弯子了,什么时候见个面,可以谈谈价钱。就算铜香炉的事儿黄了,要是这事儿成了,也是皆大欢喜。”河野平仿佛已听出来唐易这是在套话,也不争辩,直接切入正题。 “真是东郭先生的木雕,若是有宋代刻本,我这小店哪里镇得住啊。河野先生,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唐易也想收场了。 “好吧,你可以考虑下。再联系。”河野平说罢,竟然也不啰嗦,直接挂了电话。此人的确很是精明,从来不做无用功,这时候多说无益,他也不拖拉。 见唐易挂了电话,毛逐走上前道,“这事儿怪我,不该顺势喊一句。没想到,一句东莱先生,他居然就能扯出这么多。” “我也小看这个倭国人了。他现在肯定是不信我说的东郭先生。”唐易轻轻敲了敲桌子,“我看,得打听下了这个倭国人的底细了。” “嗯?”毛逐抬头看了唐易一眼。 “明天带上这两卷诗集,分头拜访一下秦老和方老。”唐易缓缓说道。 “好。听你这意思,是先去秦老那里?”毛逐问了一句。 “对,秦老久涉江湖,而且泛古堂还有海外征集部,可能会对这个倭国人了解得多。”唐易顿了顿又说道,“明天正好关一天店门,防止河野平不请自到。” 当晚,唐易和秦老、方老通了电话,约好上午见秦老,下午见方老。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带着锦盒,又到了秦老的“洞天福地”。 一番寒暄之后,宾主落座,这东西自然是要先让秦老过目的。这其实就算是个礼物,只不过这个礼物不是送,过目就是礼,有了这个礼,问起河野平来也算有个由头。 “难得的真品啊!”秦老看完一卷诗集,又拿起另一卷,“这宋代刻本,用的是麻纸或皮纸,这也为能保存到今天打下了基础。这字体虽然是印的,但墨质精良,且不失书法的风采,仿宋仿宋,直到今天,这印刷字体仍是对宋版推崇备至!” “谢谢秦老指点!”唐易在一旁说道。 “行了,你的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过是卖老头子一个人情,让我欣赏一下罢了,难不成还真来找我鉴定?”秦老摆手一笑,“过几天泛古堂的秋拍预展,你来看看吧。” “就是您说的清三代的瓷器拍卖会?不是要到9月吗?”唐易接口问道。 “秋拍是在9月,不过预展提前一个月也很正常,要给卖家留出思考和筹集资金的时间嘛!至于拍品,主要是清三代的官窑器,不过加上别的也未尝不可,你这两卷宋刻本要是来拍,我是热烈欢迎啊。”秦老笑道。 唐易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其实还没拿下这两卷诗集的事儿说出来。 “对了秦老,您听说过东京史料馆吗?”唐易见秦老欣赏完了诗集,出口问道。 “嗯?”秦老看了一眼唐易,“难不成阁宝多的生意,这么快就做到海外去了?” “这倒不是,前几天有个倭国客人到我店里来,留了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东京史料馆。”唐易解释道。 “噢?是谁?河野家的人?”秦老立即接口道。 “对,叫河野平。” “他买你什么东西了吗?” “他是看上了我那个崇祯罪己铜香炉,只不过我说朋友拿走了,没有卖给他。” 秦老点了点头,也没有问“我说朋友拿走了”是真拿走了,还是托词,接着说道,“这东京史料馆是一家私人博物馆,也是一家古代艺术品公司。会长叫河野太郎,这河野平是他的儿子。” “看来秦老您和这东京史料馆打过交道?这河野太郎看来水平不低啊。”唐易连忙问道,心想,河野平说起他父亲时很推崇,而且,能轻松拿出万历青花大罐这样的东西,水平可想而知。 “河野太郎虽然是倭国人,但是却通晓华夏历史,古玩方面也造诣极深。我从他手里收过一件康熙青花将军罐。这东京史料馆背景很深,据说河野太郎和倭国皇室的人都有关联。”秦老说道。 “这么说,这河野平也是个华夏通喽。他为什么不常驻燕京,反而老在山州待着?”唐易一见秦老如此了解,干脆就把自己的疑问全都抛了出来。 “山州虽然不及燕京,但文化深厚,交通便利,也是古玩荟萃之地。还有一点,倭国驻山州总领馆的总领事和河野太郎交情不浅。”秦老介绍道。 “噢!”唐易点了点头。 秦老又嘱咐道:“虽说在咱们华夏,他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如果和河野家的人打交道,最好多加小心,毕竟不是一般的倭国人。” “这河野平的水平确实不一般,似乎懂得很多,他在电话里听到毛逐说了个‘东莱先生’,结果就猜测我有诗集,还说可以出大价钱。我给搪塞过去了,就说他听错了。”唐易把这事儿又说了一遍。 “这两卷诗集,还有那铜香炉,确实不宜流出国门。”秦老神情郑重,不自觉地又拿起了诗集欣赏。 “第七卷,第八卷······”突然,秦老敲了敲额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诗集,“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查个资料!” 正文 第109章 独缺两卷 秦老如此匆忙,让唐易和毛逐面面相觑。 “这第七卷和第八卷难不成还是特别版?或者是什么错版,由此特别珍贵?”毛逐小声说道。 唐易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邮票和纸币啊,这是雕版印刷,一刻一个版,有错误早就发现了,不会等到装订成书。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地方,倒是有可能是某个人的藏书章。” “藏书章倒是有几个名人的,不过秦老这样的大家,也用不着查资料啊!”毛逐却道。 “说不定有的印章用了别号,咱没认出来······”唐易正说着,只见秦老匆匆从书房走了出来,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老手里,拿着一本最新出版的《宋刻本稽考》。 “你们看!”秦老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的图片,赫然正是《东莱先生诗集》。而根据下面的文字介绍,《东莱先生诗集》目前出现过的,确实有两种版本,一种就是华夏国家图书馆馆藏的黄汝嘉刻本,而另一种不用说,自然是这沈公雅刻本。 但是接下来的文字,却让唐易和毛逐的嘴巴合不上了,这沈公雅刻本已知的馆藏地,竟然是倭国内阁文库! 最关键的是,这倭国内阁文库所藏的沈公雅刻本的《东莱先生诗集》,独独缺了这两卷! 第七卷和第八卷! 沈公雅刻本的一整套《东莱先生诗集》,一共二十卷,倭国内阁文库能收藏其中的十八卷,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但是,这十八卷的价值,和一整套的价值,那还是天壤之别。 谁都没有想到,这当年山海省督军韩大昌的痴迷古玩的儿子,居然收集到两卷,而且恰好是倭国内阁文库缺的这两卷! “秦老,这一整套诗集要是全了,市场价值该有多少?”毛逐不由问道。 “市场价值确实不好估量,不过,我想应该以亿元计算了。”秦老道,“宋刻本太稀少了,成套的更是凤毛麟角。” “艾玛,那倭国人收这两卷,岂不是几千万都肯出?”毛逐叫道。 “不是几千万的问题。凑成整套宋刻本,这其中的意义,要比市场价值大得多,何况还是内阁文库的缺卷。所以,他们绝对会不惜成本!”秦老叹了一口气,“唐易啊唐易,你身上带着的,是无尽宝缘啊!” “无尽宝缘······秦老,我怎么觉得,是无尽麻烦啊!”唐易苦笑了一下。 秦老闻言,又看了一眼唐易,“你觉得无尽麻烦,是因为你不想卖给倭国人。如果直接卖给河野平,他保准会出高价收走,不仅不麻烦,还会发大财。唐易,你是不想让这样的古籍善本流出国门,现在除了留在自己身边,你是怕卖给谁都有可能最终流转出去,对吧?” “我是这么想的。是不是有点儿强迫症?”唐易自嘲道。 “我没有看错人,不是强迫症,是以为这宝贝太特殊!那就千万不能走漏消息,不能让河野平知道你们有这两卷诗集!”秦老的语声,沉缓了很多,“不然,他们必将会费尽心机搞到这两卷诗集,你如果不想出手,那就很可能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秦老你有所不知,这两卷诗集,我只是暂时代人保管,也算是有优先购买权,但是毕竟还不是我的东西。”唐易长呼一口气,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 “现在,你更不舍得把东西还回去了。”秦老笑了笑。 “不是这么简单。秦老,你不知道,这货主家里,一帮龟孙子,整天惦记着拿家里的东西往外换钱呢。”唐易犹豫着说道,“这事儿,的确是件麻烦事儿,要是还回去,说实话,我更不放心。” “你说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忧国忧民的心思啊!”毛逐又开始撇嘴,“秦老,您说说,这两卷诗集该怎么办?” “其实,本来这事儿处理起来并不难,你收了这两卷诗集,保存好,不泄露消息就是了。但是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想让那个货主吃亏,所以也涉及到一定的资金问题,是这个情况吧?”秦老向唐易问道。 “也不全是。阁宝多此前进账了一些资金,拿出千万的资金拿下这两卷诗集,还能做到。但是,开门做生意,账面上不留出足够的流动资金不行;最关键的是,但凡好东西,我是入了就不想出,这样一来,资金压力就大了。”唐易直言道。 “这古玩行的水太深了,你要想着不让货主吃亏,那只能你自己吃亏。这个货主是你的亲友吗?”秦老又问道。 “那倒不是。”唐易说着,把老太太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怪不得!”秦老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人,那是真正的大藏家,从他家里拿出这两卷诗集也就不奇怪了。老两口风风雨雨一辈子,确实也不容易。” “前一阵我去瑞州翡翠公盘,拿下了一块玻璃种帝王绿的原石,这东西虽然也不好碰,但毕竟只是珠宝,权衡之下,我在想,拿下这两卷诗集之后,把这块原石出了,就没有资金压力了。”唐易把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这倒也行。玻璃种帝王绿虽然昂贵,但是只要有钱,要找到还是不难的,这宋刻本却是可遇不可求。这样吧,如果你决定了,我可以帮你联系林氏珠宝,到时候按照市价来就是了。”秦老沉吟片刻,点头道。 “那好。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如果决定了,我就联系您!”唐易说罢起身,“那就不多打扰您了,我也该告辞了。” 将他们送出客厅的时候,秦老突然微微一笑,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娉婷这孩子,是我在孙子辈上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不过机灵有余,稳重不足,我看你少年老成,以后和她多交流,让她能吸取你的优点。” 唐易一听,心想秦老这是知道了?“秦老,我和娉婷······交流挺多的。” “哈哈哈哈。”秦老大笑起来,“她最近经常提起你。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这个老头子不多问啦!” “看来秦老是默许了!”唐易心中一阵欣喜,点点头让秦老留步。 走出秦老的别墅,毛逐看着唐易一脸喜色,刚要调侃两句,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竟然是这两卷诗集的主人——韩家老太太打来的。 正文 第110章 横生枝节 毛逐接起电话,“老太太您好!” “我孙子知道那两本古书的事儿了!”韩家老太太低声说道,语气有些急促。 “卖葫芦那个?他怎么会知道?”毛逐很吃惊,但更多的是奇怪。 “不是,那是小孙子,这个是大孙子。”老太太解释说。 “那您想怎么办?我们确实有买下来的意思。”毛逐赶紧添了一句。 “你现在有空吗?来一趟吧小伙子,我孙子刚走,他说下午再来。” 老太太的这个要求,让毛逐心神不定,挂了电话,便对唐易说道,“你看看,你忧国忧民,现在来事儿了,这两卷诗集的事儿,被韩家龟孙子知道了。” “去了再说。”唐易也有些心神不定。 到了老太太家门前,老太太就等在大门外,十分小心地左右张望看了看,好似地下工作者接头一般,将他们让进了院子。 客厅落座,一番陈述之后,唐易和毛逐算是明白了大概。原来,这老太太一共四个孙子,除了那个小孙子只得手了那几件匏器,其他三个孙子都拿走了一些东西,其中大孙子拿得最多。 这个大孙子名叫韩琦,在山州的血液中心当司机,收入不高不低,算是过得小康。他最先得到消息开始“扫货”,所以拿得最多。他拿走的东西中,有几本线装本的古书,这几本书品相和价值都一般,但最要命的是,这几本古书当中,还有一本书册。 这本书册是老爷子的手抄本,记录一些古玩的心得,还有些闲作的小诗,自然是不值什么钱的。不过,这本手抄本里,却记录了关于《东莱先生诗集》的一些片段,老爷子收到书后,如获至宝,当时很激动地记录下来。 按说这韩琦不学无术,本不会翻到这个地方,但是他去一家古玩店卖这几本明版书的时候,老板却顺手翻了翻这本书册,最后眼睛都直了,指着这个《东莱先生诗集》对韩琦说:这个有没有? “这个应该有!”韩琦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人却混得贼精。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能卖大价钱的东西。 结果就在今天上午,韩琦在老太太这里这一通找啊,所幸老太太咬紧牙关,说这两卷诗集当时被抄家抄走了。韩琦在家里没找到,悻悻而去,但是仍旧不死心,说了下午再来。 “他好像也去了古玩街,到了一个叫什么斋的店铺,噢,对,雅玩斋。”老太太回忆道。 徐宽的雅玩斋? 唐易心里这个膈应啊,怎么这事儿也跟他沾上边儿了? “老太太,这两卷诗集您如果不想留,我们确实也有打算收的意思。”到了这一步,唐易已然下定了决心。 “我留下老头子喜欢的一个笔筒就行了,这两卷诗集,我现在还有法儿留么?你们收走吧。”老太太叹息道,“值钱吗?” “很值钱!”唐易郑重说道。 老太太一听唐易说很值钱,眼里起了神采,但这种神采很是澄净,“我有吃有住有退休金,倒不是缺钱。不过,老头子生前有个愿望,想建一所学校。怎么说呢,就是像现在那培训英语计算机那种学校,不过他想培训的是书法,一所系统的书法培训学校,分各个年龄层,各种书体,生前他还和书协、教育部门联系过。” “那您是想完成他的遗愿了?”毛逐接口问道。 “是啊,我前两天还去了一趟书协,他们的领导也很热心,师资、审批、场地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需要一笔资金。”老太太说道。 “需要多少钱?”毛逐继续问。 “书协可以提供很多帮助,教育部门也很支持,启动资金和流动资金,满打满算两百万就够了,但是老头子除了留下东西,只留了一百万给我,缺口还是很大。”老太太看着唐易和毛逐,“这两本诗集能卖一百万吗?” “老爷子留给您一百万,那是以备您不时之需的,怎么能轻易动用呢?我实话告诉您,这两卷诗集,市场价值,恐怕要在一千万左右,如果到拍卖会上,还有提升的空间。”唐易一字一句说道。 “啊?我真没想到,这两卷诗集怎么会这么值钱?那我就不用犯愁了!”老太太欣喜不已。 “您那几个孙子,我不知道拿了老爷子什么东西,但是我想值钱的东西应该不少。就说您小孙子卖给我们的一对棋篓和还给您的这个笔筒吧,少说也值个二三十万的,结果让他三千块钱就卖了。”唐易急急出口道,“回头我一起给您补上这个钱。” 唐易真是没想到,老太太需要钱竟然是想办学校,一时真有些自惭形秽,转而豪情顿起,连补上钱这话都说出来了。毛逐连忙按了按唐易的手,“老大,别激动,这两卷诗集还没过手呢。” “小伙子,难得见到你这样仁义的人。你要是真能买下这两卷诗集,那些东西就当送给你了。”老太太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道:“如果是卖给你们,五百万就行!!!” “我今天是开眼了,一个要补钱,一个打对折,这要在古玩行里传出去,那绝对是千古佳话。”毛逐伸手一指唐易,又一指老太太,然后掂着双手摇头笑道。 “我说你就别贫嘴了!”唐易连忙压下了毛逐的手,“老太太,我都告诉您价钱了,您这又是······” “就像你说的,被我孙子拿走,说不定三瓜俩枣的就卖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还不知道能过几个年,有生之年能看到学校开学,也就知足了。”老太太笑了笑,“小伙子,你也别跟我争了,咱们早点儿交易,早点儿了了这事儿,为了免去麻烦,咱们签个合同。” 唐易刚要开口,毛逐一下子阻止了他,“我看,就照老太太说的吧,先这个价儿买下来,你要是想补偿,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早一分钟过手,就少一分风险。” “好!”唐易看了看老太太,大声说道:“那咱们先签了合同,然后去银行转账!” “签什么合同啊?”此时,客厅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正文 第111章 天价买主 唐易背对客厅门口,听到声音回身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打扮得挺利落,长得也算英俊,只是一双眼睛无光散神,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小琦,你不是下午才来吗?”老太太略有慌乱,但语声中仍旧透着一种长辈的威严。 不用说,这就是韩琦了。说着,韩琦上前一步,“奶奶,您就别瞒我了,你要把两本书卖给他们是不是?” 韩琦这往前一走,身后闪出一人,面黄发稀,浓眉鼠眼,竟然是徐宽跟着来了! “哎呦,徐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可是有日子没见您了!”毛逐朝唐易使了个眼色,立即笑着说道。唐易不自觉地用手抓了抓挎包,包里放着盛书的锦盒。 “唐老板也在?韩先生带我来的,说是有东西让我掌掌眼。”徐宽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毕竟是老江湖,面儿上的事儿还应付得来。 “徐老板的眼力那指定没问题,用‘耳朵’都能看出真假。”唐易也笑了笑。这“耳朵”刺挠了徐宽一句,自然指的是他打眼西周青铜壶的事儿。 徐宽的脸色一变,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唐易背起挎包站起身,对老太太说了一句,“老太太,您有客人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有空咱们找个地方再谈!”说罢,用手顺势拍了拍挎包。 “好,再联系吧。我送送你。”老太太也跟着起身说道。 “你不能走!”韩琦却一步趋前挡住了唐易,“我奶奶是不是要把两本古书卖给你?” “你为什么不问你奶奶?”唐易微微抬头,眼神中充满鄙视。这让韩琦赶到有些恼羞,“不就是一个卖古玩的么?神气什么?我告诉你,这东西,我奶奶自己说了不算!” “哎,哎,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我们是来还东西的,一个匏器笔筒让你弟弟卖了,我们给老太太还回来了。再说了,有你这么当孙子的么?在你奶奶家里,说你奶奶说了不算。”毛逐也毫不示弱,立即上前说道。 “我不管什么抛弃放弃,这两本书,徐老板说了,一本一百万!少了这个价儿别想拿走!”韩琦也不知道“匏器”是什么,也听成“抛弃”了。 “噢,那这两本,到底是什么书呢?”唐易反而不着急了,身体微靠沙发背,笑着问道。 “是宋版的诗集,品相上佳,完好如封!”韩琦蹦出的这个两个词儿,是从老爷子的介绍里看到的。 “你知道如果是‘品相上佳、完好如封’的宋刻本,一页就值多少钱吗?”唐易冷笑道,“徐老板的开价······” “唐老板!”徐宽此时立即出口打断了唐易,“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易看了看徐宽,“徐老板,有话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就是了,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徐宽心下暗骂,“妈的,弄了几件宝贝就拽起来了!这事儿我必须骑一头!”但面上仍带着微笑,“我找你说的是行里的事儿,当着圈外的人恐怕不合适吧?” 所谓骑一头,其实就是古玩行里的“骑驴”。这行话,本意是指买空卖空,东西不是我的,买家也不是我,但我在卖家这里谈好价儿,让买家出钱,这差价落入我的荷包,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但是和“拉纤”又是两码事儿,拉纤指的是明着介绍双方成交,赚取佣金,没有骑驴这么阴。 徐宽断定,唐易已经截了胡,所以,徐宽生出的是伙着收了这两卷诗集,而后卖出分利的想法。 徐宽这“行里的事儿”的托词,还真是接得挺有路数,唐易想了想,听听这老狐狸有什么想法也好,便点了点头。徐宽朝着韩琦使了个眼色,便和唐易来到了门外。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不是?再说了,也没有人愿意和钱结仇,我实话给你说了,这两卷诗集如果真在你手里,我可以找到大买主,一个能开出天价的大买主!”徐宽低声说道,逻辑清楚,语速很快。 这句话让唐易心里晃荡了几下,“能开出天价的大买主······” “徐老板,且不说这两卷诗集不在我这里,就算在我这里,你这是小看我了,我就找不到大买主吗?”唐易瞅了徐宽一眼。 “明人不说暗话,各有各的道儿,我怎么说也在这一行里混了这么多年了。”徐宽嘿嘿笑道。 “我说徐老板,你从这姓韩的大孙子手里收了多少好东西?好像他还出手了一个几十万的盘子,不会是你收的吧?能让你出几十万收的盘子,恐怕价钱得翻十几个跟头吧?”唐易突然转移了话题。之前,韩家小孙子说过,他大堂哥一个盘子卖了几十万。 别说,这盘子还真是徐宽收了,花了三十万,拿下了一件价值几百万的万历五彩盘(附注),韩琦被宰得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欢天喜地的。 “彼此彼此,那小孙子既然跟你说这个,那你想必也收了他的东西了吧?你拿一个匏器笔筒当饵,不就是为了钓宋刻本这条大鱼么?”徐宽略生怒意,不由回敬了一句。 唐易十分鄙夷地嗤了一声,并没有接口。 “唐老板,你年轻,前途无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次,我可以先给你钱!”徐宽也不愿扯远了,立即回转。 唐易的眼珠转了几下,“徐老板,我真是没有。而且,得这老太太真的感念我送还这个匏器笔筒,万一想卖给我的时候,我才可以考虑出不出手的事儿。但是你所谓的大买主,不会到时候现找吧?” “这说哪里话,都是老朋友。人家只要精品,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徐宽一看唐易的口风似乎有些松动,立即说道。 “老朋友?”唐易心念甫动,心下又确定了几分,“我那铜香炉的事儿也是你跟老朋友说的吧?” 附注:五彩 简单叨比两句,若不严谨多担待。彩瓷分为釉下彩和釉上彩,字面不难理解,就是看在釉面下施彩还是釉面上施彩,比如青花,釉里红,都是釉下彩;五彩,粉彩,珐琅彩,是釉上施彩,然后二次烧制。 五彩并不一定是五彩齐备,不过红黄绿三色必不可少,创烧于明代宣德年间,以嘉靖和万历年间的物件为代表。那时候,没有釉上篮彩,所以用蓝色时,均是釉下青花顶替,所以五彩又叫“青花五彩”。 正文 第112章 建议捐赠 听唐易这么一问,徐宽不由一愣。 他说的天价买主,确实就是河野平。 其实,徐宽和河野平认识时间并不长,算是不久前刚搭上线。而这次阁宝多开张,徐宽虽然没去,但是听说了展示的几样宝贝。他告诉河野平,并不是想帮忙让唐易赚钱,只是他手头暂时没有好东西,怕和河野平这个大买主的交情不长久,所以不如用这个消息卖个人情,维系住和河野平的关系。 虽然,他也不想让唐易得利,但实际上,唐易的那几样好东西,卖给谁都会赚钱,所以,徐宽权衡了下,这才告诉河野平。 而河野平在电话里对“东莱先生”如此敏感,其实也是因为徐宽看了老爷子的书册后,提前给他放了个风,说山州市面上出现了两卷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河野平当时就承诺了,可以出“大价钱”。 不过,老爷子在书册中并没有记录是这两卷是第几卷,徐宽自然也就不知道。河野平对第几卷尤为关注,但是他并没有暴露这一想法,行事还是很稳健的。 眼见唐易戳破了这一层,徐宽有些紧张,“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该让河野平去唐易店里收铜香炉。这唐易,要是自己拿了诗集去找河野平交易,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这不是给你介绍条财路嘛!而且我是一点儿利市也没打算要,在行里也算够意思了吧?不过,这两卷诗集,见者有份,而且都委托给我了,我也不能不管不顾不是?你放心,要是好好做上一笔,那个盘子,不瞒你,万历五彩,这其中的利,我也可以算你一份!” 徐宽这么说,是知道,捂是捂不住了,唐易要是直接问河野平就可能搞清楚,所以这才笑着又扔出了万历五彩盘的甜头。 “徐老板,有句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唐易嘴角上翘,似有一分笑意。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发财!你说!”徐宽点点头。 “徐宽,你真是个王八蛋!”唐易说完,冲门里高喊了一声,“毛逐,走人!” 徐宽蓦地脸色铁青,一时之间身体有些起伏,但站在原地没动。 毛逐走出门来,韩琦还追在身后,“你们不能走!” 此时,徐宽却动了,伸手拉住了韩琦,“让他们走!” “他们走了,宋版书怎么办?”韩琦几乎是吼了起来。 “唐易这个小兔崽子!”徐宽看着唐易和毛逐的背景,冷冷说道:“你别着急!他们又不是小偷,想走你拦得住吗?要是闹腾起来,你那几个弟弟知道了,过来和你分一杯羹,就麻烦了!” 韩琦这才明白过来,冷静了下来,“对呀······” 想了一会儿,韩琦又说道,“我奶奶说早被抄走了,之前家里也没找到这两卷诗集,很可能早就给这个小子了!” 其实,徐宽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在唐易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唐易的包里就有这两卷诗集。而韩琦更不会多想,他想拦住唐易,无非是想把事儿问清楚,把话说清楚。 当然,这也是巧了,要不是为了让秦老看看,唐易是不会带着诗集来的。 “这样,你多盯着你奶奶家,我多盯着唐易,有什么事儿咱们随时联系。”徐宽琢磨了一会儿,对韩琦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韩琦有些垂头丧气。 “行了,别想了,事在人为,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说到订合同,那就指定还没正式交易。走,我请你喝两盅。”徐宽脸色阴沉,但仍是拍了拍韩琦的肩膀劝道。对徐宽来说,能对付唐易拿到诗集的,也只有韩琦这一张牌了。 唐易和毛逐没回阁宝多,而是直接在车上电话约了方老吃饭。本来他们是想下午去拜会方老的,但是恰好出了这么档子事,唐易一琢磨,干脆约方老吃饭算了。 方老正好没事,又听说有宋刻本要让他看,也就同意了。方老同意后,唐易又打电话定了一个比较幽静的馆子。 进入包间,酒水菜品上齐,唐易就让服务员先出去了,“有事再叫你。” “要说这宋代刻本,最贵重的还是一些经典内容。不过,这《东莱先生诗集》却大大的有名啊。”方老自然没有着急吃饭,先打开锦盒,拿起诗集说道,“这诗集的宋刻本很特殊,元明以后也没有覆刻本,近代的藏目都是旧抄本。” 要说这方老在古玩方面的功力,最为精湛的那还要数古籍善本,毕竟是搞学术的,翻古书基本上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古籍善本的真伪,要说方老一眼便知,可以说毫不为过。 “目前所知的存世品仅仅有二,一个是黄汝嘉刻本,存于华夏国家图书馆,一个是沈公雅刻本,存于倭国内阁文库。哦,他们自称扶桑国,倭国是咱们的叫法。方老继续说道,“不过,不管是华夏国家图书馆,还是倭国内阁文库,收藏的诗集都不是一整套,都不全。” “我也是没想到,倭国内阁文库缺的这两卷,居然就这样出现了!”唐易接着把发现这两卷诗集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说了一遍,同时也顺道请教了方老,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嗯······”方老沉吟了许久。唐易和毛逐则是静静等待。 “你有没有想过,让这套书发挥更大的作用?”方老终于开了口。 “您的意思是,捐赠给华夏国家图书馆?”唐易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 “这确实是一个既安全又圆满的结局。如果老太太能将这两卷诗集捐赠给华夏国家图书馆,不仅能防止流出国门,而且也比你私人收藏的价值要大得多。”方老点点头,“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 此时,唐易却摇了摇头,看着方老认真说道:“我认为,捐赠到华夏国家图书馆不妥。” 正文 第113章 完美计划 “为什么?”方老有些惊讶。如果说让唐易五百万收下两卷诗集,然后再捐赠给华夏国家图书馆,唐易不能接受,方老可以理解。现在方老说的是让老太太直接捐赠,唐易仍旧说不妥,他就有点儿想不明白了。 “我不是说捐赠不妥,而是捐到哪里的问题。我觉得,捐赠到山海省图书馆更为妥当。第一,这两卷诗集是老爷子的旧藏,也是在山海省收到的,捐到山海省图书馆想必更合他的在天之灵;如果说第一点比较虚,那么第二点,就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华夏国家图书馆离老太太,太远了!”唐易解释道。 “都捐出去了,远不远有什么问题吗?”毛逐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不是距离的远近。你想啊,她把这两卷诗集都捐出去之后,孙子们都知道了吧?肯定得闹腾。如果是国家图书馆,怎么出面做工作?如果是山海省图书馆,那几个孙子都有工作单位吧?没有工作单位也有户口吧?省市有关部门配合这一捐赠,可以做这几个孙子的工作嘛,让他们别闹腾,老太太也能安生一点儿。”唐易说道。 “我明白了,而且老太太不是想办学校吗?有了这一次捐赠,有关部门还能帮助她更顺利地办学。”毛逐恍然大悟道。 方老也微笑着点点头,心想唐易年纪轻轻,思维如此缜密,还真是学历史的好材料,若不是他执意要子承父业,将来肯定是学术界的栋梁之才。 “这只是我的想法。不过,这些想法都是建立在老太太捐赠这两卷诗集的基础上,但实际上,让老太太捐赠诗集,很难行得通。”唐易突然话锋一转。 “我去,你就不能先说行不通啊!”毛逐嘟囔了一句。 “噢?是因为他缺少办学校的钱?”方老问道。 “缺少办学经费,只是一个次要原因,相对还是容易解决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唐易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这两卷诗集,肯定能达到一级文物的级别,只不过却是传承有序的东西,如果让老太太捐赠,这事儿就公开了,韩家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老爷子的东西,韩家所有人都有继承权,如果几个孙子一闹,恐怕搞不成。” “这倒是······”方老点头道。 “所以啊,只能我吃亏了,五百万拿下之后,再用我和韩家老太太的名义联合捐赠!”唐易突然笑着说道。 “卧槽,你这么高风亮节,不怕被雷劈啊!”要不是方老在,估计毛逐就得站起来,指着唐易的鼻子笑骂了。 方老也皱了皱眉,“你要是资金实力够了,不累,我倒是支持。问题是,即便是联合捐赠,老太太的孙子们不也知道了么?到时候还不是一番闹腾,搅得人心烦?” “嗯,他们倒有可能吵着去要钱。不过,我说的我和老太太的名义,其实就是我和韩家老两口的名义,两卷诗集归图书馆,五百万全投到学校,这样,相当于老爷子的遗物捐赠出去,而所得收益,完成遗愿,加上政府有关部门做工作,一帮孙子想闹也闹不起来了。”唐易笑了笑,他对自己的盘算也很满意。 “唐易啊唐易,你小小年纪,虑事却如此周密,倒让我这个老头子汗颜了!”方老摆摆手,心里对唐易竟有些佩服了。 “方老,您这么说,太让我惭愧了!”唐易连忙起身说道。这个惭愧,是真惭愧,此前他哪能有如此思维,但是突获异能之后,这种处世之道,不知不觉竟也提升了几个档次,加上他本就不笨,虑事那真是越来越周密了。 “确实是一个完美计划!喝酒吧!唐大善人!”毛逐对唐易说道,“咱们一起敬方老一杯!” 三人举杯,毛逐的手机响了起来,喝完拿出一看,竟是韩家老太太。她当时只留了毛逐的手机,并没有唐易的联系方式。 “小伙子,就按照咱们说的价儿进行转让吧,我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了。”老太太说道。 “嗯,那您什么时候方便?”毛逐立即问道。 “现在就行。” “您稍等。”毛逐听了老太太的这句话,捂住了手机,对唐易和方老说了一下,看到唐易点了点头,毛逐松开手说道,“您吃饭了吗?还没有?那麻烦您到我们吃饭的饭店来一趟,可以吗,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谈······” “好吧。”老太太答应了。 老太太到了之后,毛逐给方老引见了一下,“先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商量一下。”唐易喊来服务员,给老太太添了碗筷餐具。 “人老了,胃口小,我们还是先谈谈诗集转让的事儿吧。”老太太见服务员出去之后,并未动筷,而是直接说道。 “好吧。”唐易点点头,接着便把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这怎么行?那你不是白白损失了五百万······”老太太听完后,连连摆手。 “老太太,您听我说,这不是没办法嘛,您放心,我这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起码赚了个为国家的文化事业慷慨解囊的名声啊!”唐易笑着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这······”老太太想了想,“这样吧,这钱本来我也不需要,主要就是为了办学校,投入到学校里去,如果小伙子你确定买这两卷诗集,是为了捐赠,那你出两百万就行了!” “两百万的话,学校以后的发展怎么办?万一遇到个急事怎么办?而且和这两卷诗集的实际价值差距也太大了!”唐易接口道。 “虽然是学校,但还是面对社会的,要收学费,要进行经营,不然难道还能一直投钱吗?而且老头子不是还给我留下一笔钱吗?我每月有退休金,有医保,也花不着,这笔钱应急也够了!”老太太说着,竟然站起身来,“如果你不答应,那这两卷诗集我也不卖了!” 毛逐看着他俩,夹起的一口菜愣是没放进嘴里,心说这唐易和老太太真是一对儿,这视金钱如粪土,今儿算是见到现实版了! 正文 第114章 指间宝光 “好了,反正是捐赠,我们就听老太太的,学校建成了,老爷子的遗愿就完成了。”毛逐直接不往嘴里送了,把夹起的菜放到了餐碟里,张口说道。 “听老人家的吧。”方老也开口了。 “好。那我们签个正式的合同,把多少钱和用途,还有捐赠的事儿,都写进去。”唐易终于点点头。 “好啊,小伙子,我真是没想到,现如今,还有你这样的人。我那几个孙子,要是品行能有你的一半儿,我也就不至于如此作难了。”老太太说着,眼里竟然湿润了,“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这道理我懂,人活着,要是掉进钱眼儿里,没点儿精神追求,那也就白活了!” “老太太你太抬举我了。实话跟您说,要说一点儿私心都没有,那也不可能。我这做的是古玩生意,这事儿对我们阁宝多的名气提升有极大的帮助,因为这事儿所得的长远利益,肯定不止两百万。”唐易正色道。 “小伙子,你就别安慰我了。这毕竟不是小数目。”老太太笑了笑。 “好啊,我当你这么好心出两百万,原来居心叵测,你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毛逐顺着唐易了话开了句玩笑,然后招呼老太太道,“吃饭吧,您多吃点儿。” 饭后,唐易掏出手机,给何荷打了个电话,约好下午就去何荷所在的律所签订合同。 “签了合同之后,给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再给山海省图书馆的刘馆长打电话,说说你们要捐赠的事儿。”方老说道。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方老回家,唐易和毛逐则和老太太一起去了律所。 “哎呦,唐老板,大手笔啊!我先说好啊,合同的咨询和订立,正常收费啊!”到了律所落座后,何荷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说道。 “没问题,今晚我还请你吃饭!”唐易道。 “行了,你是请我表妹吃饭,让我作陪吧?”何荷白了唐易一眼,“先办正事!” 因为涉及到捐赠以及钱款投入办学,而且还有预防几个孙子搅和,所以这合同条款订立起来相对要严谨一些,花了不少时间。唐易和老太太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完字摁了手印,随后便一起去银行转了账。 送走老太太,和林娉婷、何荷约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又给方老打了电话,唐易和毛逐先要返回阁宝多存好这两卷诗集。 出租车车上,唐易拍了拍挎包,“这下尘埃落定了!” “两百万啊!大哥!”毛逐在一旁说道。 “你呀,知道你心里也是赞同的,却非要嘴上打个秋千,今晚请你们吃大餐!”唐易笑道。这本来都打算卖了那块玻璃种帝王绿了,却陡然只花了二百万,虽说不是自己收藏,但总算办了一件大好事,唐易的心情也是不错。 这有时候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如果是打眼损失了二百万,那指定心疼得不得了,而原本估摸着要花掉上千万,结果只花了两百万,那就好像占了便宜似的。但本质上,都是唐易没了两百万,也没有入手什么东西。当然了,这个“为国献宝”的响儿很悦耳,起了极大的缓冲作用。 当晚,唐易、毛逐、林娉婷、何荷又聚到了一起,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对这件事儿谈论得那也是热火朝天。饭后唐易和林娉婷压马路去了,两人耳鬓厮磨,到了10点多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唐中峰和易素梅本来都要睡了,听说了这事儿之后登时睡意全无。唐中峰对这事儿倒是十分支持,恨不能立即到店里去看看这珍罕的宋刻本。易素梅是有些心疼的,但唐易干的,用毛逐开玩笑的话说,是一件高风亮节的事儿,这当妈的,总是容易为儿子骄傲,这种骄傲感冲淡了损失钱财的心疼感,让她也没有唠叨太多。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老爸一起到了店里。看着品相一流的两卷诗集,唐中峰的眼睛也有些直了,虽然他的特长是玉器和杂项,但是玩古的人都有个通病,看到一流的好东西,即便是自己不擅长的物件,观摩上手之后,也很容易爱不释手。 唐中峰正在看的时候,阁宝多的店门被推开了。唐中峰没来得及细看是谁,就急忙把两卷诗集放进了锦盒,随后走向保险柜。 “您好,要看点儿什么?”唐易迎上前去。 此人是一个六十多岁高大老人,上身白衬衫,下身灰色西裤,衬衫扎在腰里,腰板倍儿直,鼻子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脚上的皮鞋锃亮。衬衫裤子皮鞋看不出牌子,但是整体十分有派儿。 “随便看看。”老人微微点头,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好的,您慢慢看。”唐易向门外瞥了一眼,似乎有一个身材健壮的小伙子站在门外向里打望,但又不进来,来回走动着。唐易本想问问老人,是不是和他一起的,但是想了想没张口。若是一起的,不进有不进的原因,若不是,店外是公共空间,也管不着人家。 唐中峰锁好锦盒,见唐易在支应着,便坐到了柜台后面。 老人在货架前转了转,似乎没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唐易不远不近地跟在老人后面,又不能盯着人家的脑袋老看,目光自然下移。 老人背着双手,一只手在不停地转动。 唐易定睛,老人手里玩的一对东西紫红发亮,偶尔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如同玉石。 不过,这老人的指间,却浮出了一层清晰且有一定厚度的淡青色宝光。 唐易仔细盯着老人的手,终于看明白了,老人手里把玩的,是一对核桃。当然了,这核桃不是吃的,是文玩核桃。这老人一口京片子,想必是从燕京来的,燕京津门,玩核桃的风气尤盛,老人又来这古玩街上逛,手里盘着核桃倒是一件颇为正常的事儿。 看核桃的颜色,自然是玩得时间不短了。只是让唐易奇怪的是,就算是一对品种好、尺寸大、配对佳的好核桃,不过是近些年手里的玩物,虽说如果是极品的一对,也能值上个三万五万的,但,怎么还会有如此明显的宝光出现? 正文 第115章 王府遗物 “小掌柜,就外面摆的这些东西吗?”老人看了一遍,笑着问道。 “还有些东西没拿出来,都是暂时不想卖的。不过,有一对东西和您手里玩的,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唐易笑着说,“您先坐,我拿给您看看?” “好。”老人在柜台旁的待客桌旁坐了下来,将手搁到桌子上,手里仍旧不停盘玩着那对核桃。 唐中峰此时也注意到了这对核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不由走上前去,搭讪道,“您是从燕京来的?” “是啊,来山州办点儿事儿,今天起得早,来这古玩街上转转,您是老板?”老人礼貌回答。 “我儿子是老板。”唐中峰指了指去拿东西的唐易,“您手上这对核桃,有年头了吧?” 老人爽朗一笑,“你们爷俩儿倒是都注意到了!”说罢,将这对核桃放到了桌上,“三棱狮子头。” 狮子头是文玩核桃里的一个主要品种,颇受欢迎,而三棱又是狮子头里的一个比较名贵稀少的品种,一般的核桃只有两条棱,将核桃分成两面,而三棱则多出一条棱,将核桃分成三面。因为从顶往下看特别像奔驰的标志,所以三棱狮子头也被玩家称为“大奔”。 唐中峰见老人将核桃放到桌上,知道是让自己是上手看看,便点点头拿了起来,“桩像够矮!” 桩,指的是核桃从低到尖的高度,矮桩因为显得更为漂亮,所以要比正常桩像和高桩的贵。唐中峰拿起这对核桃,分量不小,很是打手。 这对三棱狮子头已经被把玩成了紫红色,浑身透着一种玛瑙般的玉石光泽,不由得出口问道:“这至少得玩了二三十年了吧?” “我是两年前刚得到此物,之前玩了多久不知道,不过应该要比您说的年头长。”老人微微一笑。 此时,唐易拿着一个长方形小锦盒走了过来,听了老爸和老人的对话,心道,“对啊,我光想是近些年的玩物,觉得顶天就是三五万,没想到玩核桃的历史已久,万一是有年头的东西,那可真不止是这个价儿了!” “您给掌掌眼!”唐易将小锦盒放到了桌上,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那一对瑿珀健身球。 看着老人拿起了瑿珀健身球,唐中峰也将核桃放在了桌上,唐易顺手拿了起来,一番盘玩之后,心里有了底,“怪不得有宝光,敢情是咸丰年间的东西!” 要说这文玩核桃的历史,还真是很久远了,汉代就有之,唐宋已经比较流行,当然要真说盛行,那还要说是明清。有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不仅把玩核桃,而且亲自下刀雕刻。乾隆皇帝更是鉴赏把玩核桃的专家,他曾写诗: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 到了清末,宫内宫外,手中有一对好的核桃竟然成了身份和品位的象征,所谓“贝勒手中三件宝,扳指核桃笼中鸟”。直到今天,燕京的故宫博物院里还藏有盛放在紫檀木盒里的文玩核桃。 而此时,老人放下了核桃,拿起了健身球,在手中转动几下之后说道,“这对健身球可比我的核桃大多了,文人玩核桃,武人转铁球,富人揣葫芦,闲人去遛狗,哈哈哈哈。” 老人所说的,是燕京流传的民间闲玩的顺口溜,而之所以把揉手核桃称为文玩核桃,也正是源于此。 “哈哈哈哈,您看这对健身球品质如何?”唐易也跟着笑了几声。 “好像是角质的,难道是犀角的?”老人问道。这一问让唐易有些郁闷了,他本以为老人是个古玩的行家,没成想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这瑿珀和犀角的区别,对明眼人来说,一望便知,他玩了这一会儿,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而且,老人说话间,看起来并不像装糊涂。 “您真的看不出,这一对健身球的材质?”唐易小心问道。 “我对古玩还真是不太精通,平时虽然喜欢,但就是看个热闹,不是犀角的?”老人看似毫不遮掩地说道。 “这是琥珀的老物,黑色的琥珀名为瑿珀,年份要比您那对核桃早!”唐易见状,简单解释道。 老人将瑿珀健身球放回了锦盒,又拿起了核桃,“噢,原来如此。不过小掌柜,你能看出我这对核桃玩了多少年?” 唐易一看,老人显然对这对健身球不感兴趣,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核桃有多少年头了。不过有时候,有的高人就喜欢装糊涂,把自己弄得像棒槌一样,这老人举止很有派儿,又拿了这么一对老核桃,确实也有可能是装糊涂。 唐易笑了笑,心想管他是不是装的,既然问了,我不妨就点几句。 “仔细看看,这一对三棱,把玩的年份恐怕得有一百五十年左右,这纹路基本都被磨平了,整体紫红如玛瑙玉石。”唐易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三棱的品种和配对,加上这种个头儿,在一百五十年前,只可能是宫廷或者王府里出来的东西!” “小掌柜,你确定?”老人的脸上微微泛起惊讶之色。 “嗯,基本上就应该是咸丰朝的东西!”唐易朗声道。 “那送东西的人说是恭王府的遗物,还说能证明,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也没有在意。如果照你的说法,那还是真的!”老人说道,“那这对核桃价值几何?” 听到恭王府,唐易心里微微一震,根据脑中产生的鉴定分析,这对核桃是咸丰朝宫廷或者王府里的东西无疑,只不过没有这么具体,要真是恭王府的遗物,又能证明来历和传承,那可真不是一对一般的玩物了。 恭王府是清代规模最大的一座王府,曾经作为和珅的宅邸。咸丰初年,恭亲王奕?入主此宅,恭王府的名称也由此而来。恭王府承载了极其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所谓“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 而“鬼子六”奕?,也是近代史上的一个大名人,要真是恭王府遗物,说不定奕?还曾经玩过这对核桃呢! “要估价的话······”唐易话出半句,却又停了下来。 正文 第116章 来来回回 唐易没有一口气说完,是因为突然想到,这老人说核桃是别人送的,而自己要说个价钱,说多了说少了的,会不会影响人家的关系? 老人也并没有催问,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易。 “爸,您看呢?”唐易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唐中峰。唐中峰对玉器杂项的市场价格很是了解,而且世面上经验丰富。还是让老爸来吧。 唐中峰心想,这价儿自然是往高了估价好一些,而且确实是一对儿好东西,便开口道,“五十万到一百万吧,关键看买家,有实力的老玩家肯定能出高价。” “噢,看来真不是一对普通的玩意儿。”老人笑了笑,又看着唐易说道,“小伙子,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眼力很不错啊。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在装糊涂?” 唐易笑了笑,心说这老人果然不一般。不过,这话根本没法接,不管唐易承认不承认,都不算好话。承认了,那就是觉得人在装,不承认,那就是觉得人糊涂。 “看你眼力这么好,这山州古玩行里估计也很熟了,我能跟你打听个人么?”老人见唐易笑而不语,也不再继续提,复又问道。 “您说,我也认识几个人,我父亲入行时间早,认识人比我多。”唐易心想,看来老人说的来山州办事儿,就是和这个人有关了。 “这个人是你们山州本地人,三十多岁,应该算是个藏家,名叫蒋雪城,你听说过吗?”老人问道。 “藏家?三十多岁?”唐中峰摇了摇头,“我生在山州,长在山州,在古玩行里的年头也真不算少了,确实没听说过这个人。再说,三十多岁就是藏家,也太年轻了点儿。” “噢。”老人点点头,直接站起了身,“谢谢了,就此告辞,你们忙着。” “您慢走。”唐易送至门口。 老人出了门,门口那个身材健壮的男青年立即上前,低声道,“沈先生。” 原来老人姓沈。 “走吧。”沈先生向东一指,接着走向古玩街的东口,男青年紧跟其后。走出东口,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6。“沈先生,这车是不是有点儿寒碜了?”还没走到车跟前,男青年就在老人侧身后轻轻说道。 “马闯啊,几十万的车你也觉得寒碜?难道我来山州是来摆谱的?”沈先生停住了脚步。 “没有,嘿嘿,是我糊涂了。”原来男青年名叫马闯,他轻轻按动钥匙,滴的一声后,过去拉开了后车门,照顾沈先生上车后,这才跑到前面拉开驾驶位的车门。 沈先生将头靠在椅背上,仍旧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核桃。 “沈先生,咱不是知道······那还打听蒋雪城干什么?”马闯发动了车子之后问道。 “蒋雪城虽然已经死了,但我既然来逛古玩街了,就顺便看看他在山州有什么名声,果然是默默无闻。”沈先生说着,突然眼中精光闪动,“不过,这阁宝多的小伙子真是太让我震惊了,居然有一对明末清初的瑿珀,还一眼看出我这对三棱是咸丰朝王府之物,如此年轻,眼光却这么毒辣,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这个人的眼力难道比您还厉害?”马闯应道。 “不能这么比,我这一把年纪了,他才多大?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是远远不及他。”沈先生说着,叹了一口气,“当年,这个蒋雪城的眼力若有他这般惊艳,人再不那么倔,或许我还能改变主意。” “沈先生,我们直接去吗?”马闯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 “直接去,车就停在楼下就行。”沈先生说道。 奥迪车开到了山州的一处老城区,在一开放式小区的3号楼一单元门前停了下来。“沈先生,上去吗?”马闯熄了火,回头问道。 “等等吧。”沈先生透过车窗玻璃,仔细看了看这栋楼,“这楼够老了啊。” 马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一单元的楼道口。 “沈先生,您看!”马闯突然一指楼道口,沈先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穿着T恤和牛仔裤,面容清秀,整体看起来十分朴素,但是气质却很不一般。她的手上,拎着一个不小的袋子,看袋子被撑出的形状,里面应该是一个竖着的盒子。 女子浑然没有发觉奥迪车里的人正在看着她,拎着大袋子走过奥迪车,走出了小区,在门口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马闯没有问沈先生,就发动了车子,跟上了出租车。 沈先生的身体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眉头微皱,眼神有些迷离起来,“马闯,快一点。” 出租车开得快,遇到机会能超车就超车,人家可是要赚钱的。马闯开这辆奥迪似乎不是很熟练,而且对山州的道路也不熟悉,所以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过所幸不是很远,接着一个红绿灯的机会,又跟上了。 “哎?”跟着跟着,马闯突然叫了一声,这出租车,竟然沿着他们来时路线的反方向行进,最终停在了古玩街的东口。 沈先生显然也有些奇怪,让马闯停了车。只见女子走进街口,稍微驻足张望了一下,便向阁宝多走去。 等到她走进了阁宝多的店门,沈先生和马闯下了车,慢慢走到了阁宝多对面的路边,但是相隔太远,自然看不清店里发生了什么。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女子才从店里离开,但是手里却空了。 “沈先生,还要不要跟上?”马闯问道。 “呼······”沈先生长呼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不用了。”眼睛却一直盯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只是,女子离去时并没有像来的时候一样打车,而是走到了公交站牌跟前。 如果是一个有心计的人,看到女子的来回举动,至少能分析出两点很有价值的信息,第一,这女子过得并不是很富裕,第二,来的时候带着的东西比较贵重。 沈先生仿佛也明白了这两点,他朝马闯做了个“等我”的手势,第二次走进了阁宝多。 正文 第117章 官窑民窑 沈先生这一次进来,看到唐易正在欣赏摆在柜台上的一件瓷器。而唐中峰并不在店中,想是已经走了。 “哎?您又回来了!”唐易闻声扭头,看到沈先生又走进了店门,便招呼道。 “是啊,逛了几个店,都没有碰到什么好东西,再回来看看。”沈先生面色凝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您看您都第二次来了,我叫唐易,还不知道您贵姓?”唐易又问道。 “免贵姓沈。小唐掌柜刚说有几样好东西暂时不想出手,这一件怕就是吧?”沈先生说着,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 “您给掌掌眼?”这是唐易第二次对沈先生说这样的话了。 听了唐易的话,沈先生一愣,心想我明明此前故意表现出一副门外汉的样子,这小伙子说话还是这么抬着我。虽说在古玩行里,“掌掌眼”也就是一句客套话,但沈先生总觉得唐易这次的口吻有些不对劲儿。 “有好东西,我得好好看看。”沈先生笑了笑。 “不知道您说了看法之后,会不会还问我您是不是在装糊涂。”唐易话音刚落,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悔意,毕竟来的都是客,而且这沈先生派头十足,不像是一般人物,只不过刚才被“装”了一把,气有些不顺,所以张口就来了这一句。 “哈哈哈哈。”听了“装糊涂”,沈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就不装糊涂了!” 唐易见他笑得自然,心下也不再不顺,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民窑中的极品。”沈先生张口说道。 这句话,让唐易彻底吃了一惊!虽说之前已经想到,这沈先生可能是在装糊涂,但是这句话的含金量太高了!高就高在这沈先生并没有拿起这只瓷尊查看底足。 这只尊有大约一尺高,盘口,束颈,溜肩,鼓肚,圈足外撇,尊身画满青花图案。口沿是规整的纹饰,颈部则绘制如意、炉鼎、钱串等各种宝物。而腹部,则是七名雅士在竹林之中,或抚琴,或对弈,或挥毫,异常生动,活灵活现,气息浓郁,格调高雅。活脱脱一幅竹林七贤雅集图。 从器型、釉色以及典型的“翠毛蓝”青花料看出是康熙年间的器物,对专业人士来说,并不是很难。难就难在,不翻看底足,居然就认定是民窑! 从明清两代的瓷器来看,官窑民窑的差距,那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但是,唯有康熙一朝,出现了一个民窑精品的高峰,民窑出现了很多精品甚至极品。康熙民窑青花,不少造型挺拔遒劲,青花分水艳丽,山水、人物、花鸟皆有上乘之作,而人物题材为之最。 虽说官窑也偶有不落底款的作品,但是区分官窑民窑,主要还是从底款来分辨,一般民窑是没有底款或者落一些堂号的款儿。 这只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唐易已经详细审视过,确实是康熙民窑的作品,而且也没有底款。但是,毕竟他有异能相助,要说不看底款就能一口喊出,那真是绝顶的高手了。 “沈先生可愿赐教一二?”唐易认真恭敬地问了一句。 沈先生笑道,“既然不装糊涂了,那我就多说两句,康熙一朝,文人雅士的图案颇为流行,这和康熙加速汉化、招贤纳士的心态有关系。不管是官窑还是民窑,顶级的人物青花作品,从精良程度上来看,是基本看不出差别的,想要看出差别,最关键的就是人物的气韵,而导致人物气韵差别的,自然是制作者的视角。” “您的意思是说,从上而下,还是从下而上的区别?”唐易沉吟道。 沈先生颇为赞许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这个年轻人真是一点就透,“没错。人物气韵高雅而又端庄的,一般就是官窑,而人物气韵高雅中透出不羁的,一般就是民窑。不管什么高士雅士,统治者是希望他们听话的,规矩的,而民间则是仰视的,觉得他们是超脱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易不由自主地拱手道,“沈先生真乃神眼啊!” “小唐掌柜谬赞了!”沈先生摆摆手,转而正色说道,“不过,这些话,虽算不上什么独门绝技,但我沈某人一般也是不会说的!”稍微顿了顿,沈先生又接口道,“既然我毫无保留,还望小唐老板赐教一二!” 唐易心想,你这么一个大行家,我能赐教什么?接着说道,“不知沈先生想问什么?” “那我就直言了。”沈先生道,“不知这只尊和我打听过的蒋雪城有什么关系?” “啊?”唐易有些纳闷儿,看沈先生这样,蒋雪城肯定和他有莫大的关系,但唐家父子委实不知道这蒋雪城到底是何人,“沈先生,若是知道这个人,刚才我们就告诉您了,确实不知!” “那我再冒昧问一句,这只尊的卖家是谁呢?”沈先生继续追问道。 “呃。沈先生,想必你也是行里的人,这规矩······”唐易迟疑道。古玩行里,物件的来历一般是不能随便打听的,这种犯忌讳的事儿,稍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不会犯这个错误。这沈先生问出这句话,倒真是让唐易作难了。 沈先生眼见唐易作难,又见店里只有唐易一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恕我直言,送东西来的是一个女子吧,是否姓沈?” 唐易猛地醒悟过来! 这送东西来的,就是曾经在唐易店里出手过朱三松竹刻笔筒的女子沈岸芷! 仔细端详这沈岸芷的容貌和这沈先生的容貌,还真是有几分相像,而且两人又都姓沈,莫非······ “沈先生已经知道了?这倒是没错,这物件确实是沈老师拿来的。”唐易点点头,但并没有多说,只不过肯定了沈先生的问话。之所以称呼沈岸芷为“老师”,是因为沈岸芷确实是一名中学老师。 “既然小唐掌柜和沈岸芷认识,又如何不认识蒋雪城?该不会也在装糊涂吧?”沈先生的语声沉了几分。 PS:两个月的新书期已经结束了,从首页新书榜下来了。看的爽的话,顺手点一下加入书架,收藏下可好? 正文 第118章 忘年之交 唐易心中立即转了几个弯儿,想起沈先生第一次来曾说这蒋雪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而沈岸芷的年龄也在三十岁上下,又说自己的东西是老公的,立即失声道:“您说的蒋雪城是不是沈老师的老公?可是他······” 沈岸芷曾经告诉唐易,这是他老公的遗物。所以,蒋雪城肯定已经去世了。 “你不知道蒋雪城和沈岸芷的关系?”沈先生盯着唐易问道。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确实不知道。我开门做生意而已,我听沈老师说,老公已经去世不短时间了,我是前些日子才认识沈老师。”唐易坦然道。 “你认识她,也是她来出手东西?”沈先生叹了一口气。 见到沈先生的状态,唐易也放缓了口气,“没错,他带了一件三松笔筒。” “她既然不久前卖出了这样的物件,何以现在又要出手康熙青花盘口尊?难道她花销很大?”沈先生似乎略有些失态。 听了他的这句话,唐易更确定了这位沈先生的确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行家,只是听了“三松笔筒”简单四个字,不假思索就知道是说的是什么,而且准确判断出价值不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缺钱,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 “我看您应该是沈老师的长辈,不知道您为何不当面问她。我实话给您说吧,竹刻笔筒和康熙青花盘口尊都是他老公的,也就是您说的蒋雪城的遗物。竹刻笔筒蒋雪城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清仿,曾经给沈老师说过,所以沈老师到我这里来,只开价十二万。是我觉得应该是朱三松的作品,将价格提高到了二十万!不过,我当时对市场价值吃得不是很准,所以这个价儿其实也不高。”唐易耐心解释了一遍。 “噢?”沈先生看着唐易,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而后又问道,“那这只康熙青花盘口尊呢?你多少钱收的?” 唐易笑了笑,“这只尊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吃亏了,我没有收下,而是答应帮她联系参加泛古堂清三代瓷器的拍卖会。” “泛古堂,可是秦伯毓的泛古堂?”沈先生立即问道。 “对,您认识秦老?我之前有只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小盘放在那里拍。”唐易起身,“光顾聊了,我给您倒杯茶。” “唐英自制的小盘?小唐掌柜,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古玩的?”沈先生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几乎已经全部放到了唐易身上,仿佛忘记了了蒋雪城的事儿。 “时间不长,不过我是学历史的······”唐易刚说了一半,电话就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沈先生,您喝茶,我接个电话。” 唐易拿起一看,是方老打来的,“方老?噢,好的,啊?这宋刻本的捐赠的仪式搞得有点儿大,好吧······” 原来,方老来电话,是告诉唐易,向山海省图书馆捐赠宋刻本的事儿基本敲定了,图书馆方面到时候想搞个大型的仪式,不过有些细节需要唐易和韩家老太太抽时间再去碰一碰。 “宋刻本?”唐易接电话的时候,沈先生的脸上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几句话的工夫,什么三松笔筒,唐英自制小盘,宋刻本,这几样东西,价值暂且不提,这平常的藏家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入手一件,他这咔咔咔全出来了,而且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好东西呢。 “你说蒋雪城是个藏家的时候,我没太在意,不过就从沈老师拿出的这两件东西来看,说藏家确实不为过。不过,他好像只热衷于收藏,不在市面上走动,所以我和家父确实也没有听说。”放下电话,唐易解释道。 “唐易啊,你的功力,在年轻一辈中着实少见,我没想到来一趟山州,能遇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沈先生暂时没有接茬蒋雪城的事儿,而是笑着说道,“我看咱们可以交个朋友,我叫沈松岩。”这称呼从“小唐掌柜”直接变为“唐易”。 “沈松岩?”唐易听到这个名字,大吃一惊,忍不住把名字直接喊了出来。 “在山州,秦伯毓秦兄也算是我的故交。”沈松岩看到唐易惊讶的表情,补了一句。 这秦老名满华夏,已逾古稀之年,圈里人一般都会尊称一声“秦老”,这沈松岩看起来要小得多,却只是称呼了一声“秦兄”。唐易的脑子飞快转动。 “您就是沈先生?!” “呵呵,你刚才不是一直叫我沈先生么?”沈松岩微微一笑。 要说这沈松岩,可真是大有来头,出身收藏世家,兄弟两人皆是成就斐然。老大沈松岳在英国,著名的奢侈品首饰品牌“昂帝”就是在他公司名下,曾为皇室定制首饰;沈松岩是老二,是顶级的大收藏家,同时名下的“翰雅”拍卖行以不拍假货名满燕京乃至华夏。 不过,这沈松岩十分低调,从不抛头路面,只在顶级圈子里和少数朋友交流,拍卖行也都是手下的人打理。所以,古玩行里一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沈先生的名气如雷贯耳,我真是没有想到,能在自家店里见到沈先生。”唐易话说得谦恭,却是不卑不亢,经过了此前一段时间的历练,唐易自是比刚毕业那会儿要沉稳老练多了。 “虚名而已。我看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放眼整个华夏,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达到你这样的造诣。我沈松岩交朋友从不看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今日也算有缘,来,我们以茶代酒,走一个!”沈松岩仿佛忘了自己来阁宝多是干什么的,居然豪情满怀地端起了茶杯。 唐易也被感染了,端起茶杯和沈松岩轻轻一碰,“能和沈先生成为忘年之交,唐易幸甚!” 放下茶杯,沈松岩颔首点头。而唐易却好似再也压抑不住好奇心,直接问道,“沈先生,您既然都问起来了,那我也就多一句嘴,沈老师是您的什么人?” 正文 第119章 陈年旧事 “是我的女儿。”沈松岩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转而又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唐易没有打断。 “唐易,你有女朋友么?家里人反对不反对?”沈松岩突然之间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倒是有,不过刚开始,还没和家里说呢!”唐易隐隐已经明白了几分,想必,这个蒋雪城当年入不了沈松岩的法眼。 “那你谈女朋友会考虑家里的意见么?”沈松岩又问道。 好嘛!唐易心想,这个忘年之交分明是因为古玩看对了眼,结果上来的谈话内容却成了小辈的儿女情长,不过这定是与他的女儿沈岸芷有关系,便诚恳说道,“肯定会考虑,不过这感情的事儿,想必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就好像有的鞋子看起来漂亮,但是脚不舒服又有谁知道?” “你这个比喻很俗套,但是也很贴切。”沈松岩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山州,确实是为了我女儿来的······” 原来,沈松岩有一子一女,这沈岸芷便是沈松岩的女儿。十年前,女儿大学毕业,沈松岩本来想把她送出国外,继续深造,没想到女儿却执意不走。沈松岩发现,沈岸芷喜欢上了翰雅拍卖行的一名鉴定师蒋雪城。 蒋雪城本是山州人,从燕京大学毕业后留在燕京,因为学的是考古,而且平时喜欢古玩,眼力不错,成功应聘到了翰雅拍卖行。这蒋雪城和沈岸芷本是大学同学,蒋雪城是沈岸芷的师兄,两人早在学校里就相识,后来蒋雪城到了翰雅拍卖行工作,沈岸芷还没毕业,两人就确定了关系。 而沈松岩了解情况后,却觉得蒋雪城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身家才会追求沈岸芷,而且还应聘到翰雅拍卖行,这更令沈松岩觉得蒋雪城居心叵测。但实际上,蒋雪城直到在翰雅工作一段时间后,沈岸芷才告诉他这是沈家的公司。 为此,蒋雪城还曾犹豫要不要辞职,但在沈岸芷的劝说下,加上自己也觉得凭本事吃饭光明正大,最终也就没有辞职。沈岸芷毕业后,因为蒋雪城在燕京,自然就不想出国了。 沈松岩十分不悦,但是却不想明着来,他设了一个小小的局,让蒋雪城“偶然”收来上拍的一件明代瓷器,却又用一件几可乱真的高仿掉了包。 这是沈松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拿出自己高仿的瓷器来干这样的事儿。 沈松岩不仅是一个大收藏家。据说,他年轻时痴迷制瓷技术,还曾机缘巧合拜一个旷世高人为师。他做的高仿瓷器完全可以乱真,在燕京郊区,还设有自己的窑厂,自称为“沈窑”。秦老曾经见过沈松岩做得“官窑”,下过一个定语,天下能识破沈窑高仿的人,不会突破个位数。 不过,沈松岩的“造假”产量很少,而且从不流入市场。偶有送给至交好友的,也都是在底足加落一个“沈窑”的款章。 蒋雪城开始自然不知道这是沈松岩做的局,这一件高仿十分逼真,以他的眼力无法识破,但是拍卖行的主管却明确指出了疑点和证据,蒋雪城只能黯然离开。 没想到,蒋雪城离职待业之时,沈岸芷仍然不离不弃。无奈,沈松岩明着告诉沈岸芷,自己绝不会同意两人的婚事。不料这沈岸芷十分倔强,竟然偷偷和蒋雪城领了证! 这让沈松岩十分恼火,对着沈岸芷大发脾气,父女两人对吵之时,沈松岩无意中说漏了嘴,带出了做局之事!沈岸芷心碎不已,离家出走。而且找到了蒋雪城,说出了沈松岩做局之事。 蒋雪城为人宽和,心下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竟然有些动摇了。沈岸芷决心已定,竟然要求和蒋雪城一起离开燕京,去往他的山州老家,从此不受干扰!蒋雪城深爱沈岸芷,一时也拗不过,两人就这么来到了山州。 沈岸芷走后,沈松岩气得差点儿住了院,声称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父女总关情。一别数年,沈松岩开始无比思念女儿,派人偷偷打听他们的下落,当听说沈岸芷生了一个女儿,更是激动不已,几次想来山州探望,但总是拉不下脸来。 后来,蒋雪城不幸因病去世,沈松岩更是想劝女儿重新回到燕京,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但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所以派人传话。不料,沈岸芷丢给来人一句话,“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回燕京了!” 听了这句话,沈松岩又是一阵气恼,便暂时放下了此事。这不,又过了一年,他实在忍不住了,便带着身边的司机兼保镖马闯,偷偷来到了山州。此时,他的心已经彻底软了,心里想的是,能看上一眼女儿和外孙女也好。 “我看,父女没有隔夜仇,沈老师说的是气话。您既然想让她回燕京,哪有不亲自来的道理,只是派了一个人传话,她能不生气嘛?”唐易沉默良久,终于出声道。 “唉······”沈松岩一声叹息。 “这样吧,沈先生,我抽空劝劝沈老师。沈老师心底善良,就是有几分执拗,但是您毕竟是她的父亲。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呃,我不是说你当年做错了啊······”唐易又开口道。 “我就是做错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沈松岩摇了摇头。 “这事儿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看,要想你们父母重归于好,恐怕还得做一个局。”唐易突然灵机一动。 “噢?你有什么想法?”沈松岩看着唐易,面带几分疑惑。的确,他现在想要和女儿和好,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做局。不过,眼下这只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确实是一件很好的道具。”唐易说道,“制造一次你们父女见面的机会,就要靠这只尊了!” “接着说。”沈松岩沉吟道,“我直接去找她,确实有些突兀,而且容易激发她的逆反心理。” 唐易点点头,“不过,恐怕要先委屈您一下了。” 正文 第120章 父女重逢 沈松岩何等人物,一听就明白了,无非是制造一次偶遇的机会先。 “你的意思是,先不暴露我的身份,就说有人在你店里,发现了这只尊。而且我要故意鉴定这只尊是一件仿品?”沈松岩皱了皱眉头。 唐易说:“是啊,让你这样一位大家鉴定‘失误’,确实是委屈您了。” “这倒不要紧。然后······” “然后再当面认错呗,为鉴定失误认错,顺道为当年的事儿认错,更容易一些。”唐易眨了眨眼,“您琢磨下,这法子行不行得通。” “好!”沈松岩终于点了点头。 唐易拿起了电话,开始编造善意的谎言:“沈老师,我这店里来了一个专家,说这只尊可能是一件仿品······不,不,不是特地请来的,是燕京来的专家,偶然间到我店里来······” 挂了电话,唐易给了沈松岩一个惊喜,“她说接了孩子放学后一起过来。您运气不错,这只尊蒋雪城曾经和她详细说过如何鉴定的,她要来和专家谈一谈。” 听了这话,沈松岩身体微微一颤,眼中似有一抹湿润流转,“她不喜欢乱花钱,卖东西想必都是为了培养我的外孙女。” 看着沈松岩的状态,唐易心下叹息,纵是一代宗师,也挡不住十年未经的舐犊之情······ 接下来,沈松岩竟有些坐立不安了,随着门发出的吱呀一声,他急忙起身,结果,其实是毛逐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帆布包。 “有客人啊。哎,我说,今天掏了一个老宅子,看看这好玩意!”毛逐兴奋的将帆布包放到了桌子上,顺便看了一眼沈松岩,“您好,要不要一起看看? “这位是······”唐易刚要对毛逐介绍沈松岩,却又被毛逐打断了。 “我给你说,绝对的捡漏价儿!这一对光绪黄地粉彩万寿无疆碗,彩头好,很容易出手。”说着,便从帆布包里掏出两大坨报纸,扒开报纸,将两只黄色的碗摆到了桌上。 这对碗的造型,和平时吃饭的碗差别不大,撇口弧腹圈足,胎体纤薄,釉面光润,内壁无纹白釉,外壁黄地粉彩瓜瓞连绵纹,四个圆形开光描金书“万”、“寿”、“无”、“疆”四字尤为显眼。 唐易看了看圈足,底部书红彩“大清光绪年制”三行六字楷书款。 “怎么样?”毛逐笑着问道。 “你也不让我介绍,要不先让这位客人看看?”唐易看着毛逐,突然笑着说道。 沈松岩的心思哪里还在这上面,但是既然唐易说了,而且沈岸芷毕竟还没来,便看了几眼,然后顺手看了看底足露胎的部分,直接说道:“民国的仿品。” “啊?”毛逐瞪大了眼睛,心想这客人是谁啊,就这么看一看翻一翻就定了性?“您总得说点儿理由吧?” “清末民初,光绪官窑粉彩器,很受世人欣赏,仿品很多。民国的仿品,时代相近,不好鉴定。其中的要点,不是看釉面和画工,而是看胎质,仿品的胎质粗糙一些,不过差别很细微。”沈松岩简要说道。 听了这番话,毛逐彻底惊呆了,尼玛,这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么?就随便看了几眼,结果直接定了性,而且说出来的道理还让人无从反驳。 毛逐扭头看了一眼唐易,看着唐易似笑非笑的样儿,毛逐咽下一口口水,“听您的口音是燕京来的吧?难不成是故宫博物院的专家?” “待会儿我跟你细说。”唐易给毛逐递了一个颜色。而沈松岩也礼貌地朝毛逐点点头。 毛逐一看,这是有事儿啊! 这人的派头不俗,回头再问唐易吧,便点点头,“这碗先放这里了啊,地板价儿捡的,不管是不是仿品都有的赚,我出去转转去。”说罢,便点上一支烟又走出了店门。 毛逐走了不到十分钟,沈岸芷就推开了门。 “沈老师来了!哎?孩子呢?你不说要带孩子来么?”唐易笑着上前。 “在居委会玩······”沈岸芷话说一半,一扭头,就看到站起身来的沈松岩。 四目相望,沈岸芷愣了一会儿,突然对唐易说道,“你说的专家就是他?!” “是啊,你看这对碗,也被看出来是仿品······”唐易小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沈岸芷打断了。 “不用说了,仿品?他还能把真品也变成仿品!不用理会他说的,有事儿咱们再联系!“沈岸芷说完,反身就要离开店面。 “哎,沈老师,来了不忙走,我好不容易才把专家留下,让他和你谈谈呢!”唐易直接挡到了沈岸芷的身前,急忙说道。 沈岸芷看着唐易,压抑住起伏的心情说道,“唐老板,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想见到这个人,实在不行,这件瓷器就不卖了!”说罢,用手轻轻一探,想隔开唐易往外走。 唐易本来想的是,沈岸芷一开始会很生气地和沈松岩辩解两句,然后沈松岩认错,接着再深入下去。结果,沈岸芷直接不给沈松岩机会,转头就要走。这一时也没了主意,本想抓住沈岸芷的胳膊,可想想又不礼貌,简直有点儿手足无措了。 “岸芷!爸爸错了!”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来。 沈岸芷的手停住,脚步也停住了,进而身体微微一晃。 “喂?我调震动了,没听到。啊?这么严重!你等着我!”唐易见状,立即装模作样掏出手机,假装来了电话。挂了之后,对沈岸芷大声喊了起来:“对不住了,沈老师,我有点儿急事,你千万不能走,就当帮忙看看店,盯一刻钟,一刻钟就好!” 说罢,唐易拉开门跑了出去。 离开阁宝多二三十米,唐易停住了脚步,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沈先生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随后便掏出手机,给毛逐打了一个电话。“甭打了!这儿呢!”毛逐拿着响着铃声的手机,从一家店面走了出来。 “给我说说这个牛人是谁!我给你说说那个老宅子。今天只是探探路,只给我看了这对碗,我猜肯定有其他好东西!”毛逐带着兴奋嚷道。 正文 第121章 掏老宅子 “沈窑,听说过吧?”唐易也点了一支烟。 “卧槽,你是说这个人是传说中的沈松岩?”毛逐抓住了唐易的胳膊。 “嗬,知道得不少嘛!”唐易笑道。 “别装逼!这样的人谁不知道,只不过他太神秘了,从不抛头露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你看他,瞄了几眼,随手一翻碗底:民国仿品!太牛逼了!”毛逐说着,就要往回走,“不行,我得去请教几句。” “别着急!”唐易拉住了毛逐,“现在不行!” “哦,对了,刚才是有事儿是吧?到底什么事儿?”毛逐倏然停住了脚步。 “我给你说,你可千万保密啊。”唐易一看,要是不说,毛逐指定得缠死自己,便简要说了一遍,没说得那么细,只说沈岸芷嫁到山州,父女之前有点儿矛盾,现在找机会让他们冰释前嫌。 “好吧。既然你说他可能在山州多呆一段时间,那我找机会再请教。”毛逐虽然点了点头,但脸上仍带着饥渴的样子。 这痴迷古玩的人,见了这种大师级的人物,就好比追星族见了明星一般,只不过不是那种简单的狂热,而是想请教的强烈冲动。 古玩的鉴定,对于有一定基础的人来说,有时候面临阶段性提升时,就好像只有一层窗户纸,若想自己捅破,不得其法捅窗户棂子上。但是,有时候大师的一句点拨,却可能噗的一声就吹开了。 “好了,说说那个老宅子吧!”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 “我今天早上馋了,想去吃老马家肉饼,就跑去了老商埠区那个肉饼店去买,结果发现有个宅子正在往外抬东西,我当时就看到一个大花盆不错,不过这个大花盆有买主了。”毛逐一提这事儿,劲头儿又起来了。 当时,毛逐上前询问,得知这个老宅子是民国年间建的,主人是个30多岁的男子,听说祖上在清代还当过大官,爷爷也曾经是民国年间的大绸布商,但是后来家道败落,男子的父母过得也就是普通人的日子。 如今,男子的父母都去世了,他也没个正经工作,好容易找到个女朋友要结婚了,有这么一套房子院子也算个产业。只是未婚妻嫌家里的装修和东西太老旧。 这不,男子是要彻底清理老物件,然后重新装修,好当婚房。不过,此前,家里的东西已经被他卖过一部分了,看着毛逐又眼生,只拿出这一对碗来,毛逐两千块就拿下来了。毛逐知道第一次不可能掏得太狠,临走时告诉男子,他的老板有钱,再来时准备点儿好物件。 不料,毛逐看好的光绪官窑,拿回来恰好碰上沈松岩,一下子被鉴定出是民国仿品,虽说民国仿品也能值个三五千,不亏,但小失落还是有的。这让他更加渴望下次去掏点儿好东西。 “虽是仿品,但毕竟是民国仿的精品。”唐易点了点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沈岸芷打来的。 唐易拿起电话,停了几秒钟,只说了一个字:“好!” 随后,他对毛逐说道,“我先回去,你等沈岸芷走了再进去。” 唐易回到店里,沈岸芷已经站在门口,而沈松岩却站在柜台旁,看着沈岸芷。 “那瓷器照常上拍吧。今天的事儿,你费心了,我先走了,有事儿再联系。”沈岸芷说罢,又对沈松岩说道,“爸,我先走了。”说罢,便走出了阁宝多。 “叫你爸了?怎么个情况?”唐易一阵惊喜。 “她说我能认错她想不到,她也想原谅我,但是说服不了自己。她还说,父母的养育之恩她不会忘记,也不会不认我这个爸爸,但是,也绝不会再回燕京。”沈松岩的脸上喜忧参半,缓缓说道。 唐易苦笑着摇了摇头,“沈先生,恕我说句不敬的话,你们爷俩儿还真有点儿像。那么,她让你见外孙女吗?” “她倒是告诉了我,她家里的地址。唉,要不是她妈去世得早,当年就有可能不出这样的事儿了。”沈松岩似又有些失态。 “事不宜迟!我看,您准备下,今晚就去,一家人吃顿饭。不接受原谅你,今之一时想法,但有了接近的机会,时间,必能把这道坎儿磨平。”唐易说道。 听了唐易这句话,沈松岩一惊,这话说的,竟像阅尽沧桑,与唐易年轻的面容真是太不搭调了,“唐易,我感觉你很像一个老人,我年幼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家父也很尊重他。” “哎呦,您可别开玩笑了,令尊沈重远老先生,年轻时就是民国收藏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尊重的人,可不能拿我一比!”说出“沈重远”这个名字的时候,唐易不知为何,脑中似乎有一下闪动的感觉。 沈重远,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生于燕京,一个名动收藏界的古玩大家。不到十岁便在城南琉璃厂的古玩铺子里学徒,后来曾为国家在民间征集了大量文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沈重远开始写书,一本《古玩收藏史话》几乎成为古玩圈里的必读之物。 见唐易连连摆手,沈松岩便不再多说,“好吧。今天先这样,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随时联系我!” 唐易将沈松岩送出店外,马闯迎上前来。“这是我的助理马闯,这位是唐易唐老板,以后但凡他找我,不管什么时候,一律立即告诉我!”沈松岩对马闯说道。沈松岩给唐易留了两个号码,一个自己的,一个马闯的。 有些时候,比如研究烧制瓷器的时候,比如不想被打扰的时候,沈松岩是关机的。而马闯,看似只是一个保镖兼司机,但实际上是沈松岩的好友“托孤”,平时就住在沈松岩的家里,基本上是寸步不离,是沈松岩最信任的人之一。 沈松岩这样给马闯说,让马闯大吃一惊,除了沈松岩的几个至交好友,还没有人能享受这个待遇。 这时候,毛逐也趁机走上前来,唐易又向沈松岩介绍一番,“好,有机会一起探讨一下。”沈松岩对毛逐笑笑,便离开了。 毛逐看着沈松岩离去的背影,有点儿出神。“别愣着了,吃饭去吧,下午咱们一起掏老宅子!”唐易推了推他。 正文 第122章 两只大柜 “这瓷器方面,伪专家太多了,很多人不过是熟悉器型和纹饰特征,就敢出来充专家,这沈先生自己烧窑,那才是真正的瓷器专家。”毛逐应了唐易一声,又兀自说道。 “你这对碗他还看了看圈足,屋里沈岸芷送来一只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他瞟了几眼就直接说是康熙民窑!”唐易道,“对了,那只尊你还没看吧,走,先看看。” “好。”毛逐一边走一边说道,“泛古堂那个清三代瓷器拍卖的预展,到时候别忘了叫我一起去啊,好东西肯定不少。” 两人回到店里,唐易拿出了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毛逐顿时也被吸引住了,“你们商量的上拍价儿是多少?” “我看六十万到八十万没问题,这样的民窑真是很少见,拍出百万以上的价儿来,不是没可能。回头让秦老定定吧。”唐易说完,便把这只尊收了起来,“抓紧吃饭,下午去一趟老宅子,明天还得谈捐赠仪式的事儿,接着拍卖预展还得去看看,最近有的忙了!” 两人出门,找了个拉面馆随便吃了点儿,稍事休息,便直奔毛逐说的那个老宅子而去。 到了院门口,毛逐正要按动门铃,唐易突然摇了摇头,“不对······” “怎么了?”毛逐放下了手。 “要是祖上清代为官,民国的后人又是大绸布商,怎么只住这么个一进的四合院?”唐易说道。 这院子,正房四间,左右厢房各三间,一个门楼,院子的大小约五六十平方米。虽然看起来也算不小了,但是相比“大绸布商”的身份来说,还是寒碜了点儿。 “先打听下!”唐易说着,便走向巷子里其他的住户。 “原来如此!”唐易和毛逐,以打算买老宅子为名,打听了几家附近的老住户,这才知道,这一处老宅子,确实是当年的大绸布商置下的,不过,只是用来养了一个喜欢的女人,也就是那个男子的奶奶。既然这处宅子只是一个外室用的,自然大不了。 同时,唐易和毛逐还打听到一个信息,这大绸布商的祖上不仅是清代的官员,而且还喜欢收藏瓷器,在破四旧的时候,还从正房那里挪了部分瓷器到这院里想办法隐藏。 “怪不得,上午运走那大花盆,我看像钧窑的,紫红色,带窑变,奶奶的,来晚了!”毛逐有几分懊恼。 “行了,光绪的碗都是民国仿的,钧窑花盆,你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钧窑,保不齐也是民国仿的!”唐易一边和毛逐走回老宅子,一边说道。 “宋代钧窑是不可能了,捞着一个明代钧窑也发了啊!”毛逐还沉浸其中。 “好了,抓住眼前的机会就行。”说着,已经走到门前,唐易按响了门铃。 “来了!”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个剃着寸头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打开了院门。大汗衫子大裤衩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米饭,看起来正在吃饭。 男子一看毛逐,“是你啊!” 毛逐笑道,“我们老板来了,有好东西给你个好价钱!” “进来说吧!”男子将他俩让进院中。院里有个葡萄架子,葡萄枝叶舒展,刚打出嫩绿的果儿,架子下一张小桌,三个马扎,桌上还摆着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红烧茄子。 “生活不错啊!”毛逐说道。 “不错个弹弓啊!半点儿荤腥都没有。”男子又扒了一口饭,把碗放到桌子上,抹了抹嘴说道,“我跟你们说,来晚了,东西基本都出去了,我给你看的那对碗,万寿无疆好彩头,本来是我想送给老丈人的呢!” “那你还卖?”毛逐挑逗了一句。 “这不是价儿还凑合嘛,两千块,我花一千块买别的他一样高兴。”男子嘿嘿道。 “合着我们白来了!”毛逐有些扫兴,掏出了烟盒,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要是这没东西了,他把我们让进来干嘛?便立即又笑着拿出一支烟,递给了男子,“还有剩下的吧?留着也没用,让我们看看吧。” “要不说你们做古玩生意的都贼精呢。确实还有,不过这可是剩下的最后的东西了。一对大柜,我跟你们说,明代的,老红木的,太笨重,所以暂时还没出手。看看?”男子接过烟,从大裤衩子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了。 “你们看看!”男子将他俩带进了正房,客厅一角,确实摆着一只大柜,大约有两米高,只不过是件大漆的家具。 这大漆的家具,一般年代都会比较早,是很少见的。但是,这男子的一句话就露了短儿。 首先,大漆的家具,木质没有红木的,红木种类虽多,但一般质地细密,花纹漂亮,用大漆制作方法,纯粹画蛇添足,说严重一点儿,那是暴殄天物。 其次,是因为大漆的做法。除了直接上漆,大漆家具还有一种十分经典的做法,叫做披麻挂灰,这麻布和灰泥,要用猪血调制,木胎上裹上灰泥,然后再上漆。 所以,大漆的家具,里面没有用红木的。要用什么木材呢,基本要保证三点,不变形,不出油,不贵。比如松木,不行,它出油,松香从木头里出来,力道不是一般的大,包裹的再厚,一样钻出来;比如楠木,不变形不出油,但是贵啊,把贵重的木料包在里面,除了有钱任性,那就是脑袋不灵光了。 大漆家具用的,一般是杉木。 唐易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摸了摸漆面的包浆,微微一笑,“不是一对儿么?” “搁不开,另一只柜子在厢房呢。”男子说着,便带着两人又到了西厢房。果然,这里也有这么一只大漆的柜子。 唐易上下打量了几眼,便转身走出了厢房。“哎,不再仔细看看了?”毛逐跟了出去。男子自然也跟了出去。 “这两只大柜,你准备多少钱出呢?”走到院子里,唐易问道。 “坐下说呗。”男子搬过两只马扎,递给唐易和毛逐,待他俩坐下后,这才说道,“这一对大柜,最后的东西了,我说个一口价儿,你俩也别讲了,不行我就留下了。” 男子说着,又端起了饭碗,拿起了筷子,这才从嘴里蹦出:“两万块!” 唐易也点上了一支烟,“我要纠正你两点,先说第一点,这不是一对大柜,是两只大柜。” 正文 第123章 咸菜坛子 男子一听,微微一愣,脸上的肌肉也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却没有问这个,而是接口道:“两点,那还有一点呢?” “还有一点,你说老红木。这两只大柜虽然都不算是新仿的东西,但年份顶多到民国,总之肯定不是明代的,至于木质,虽然在漆里包着,但肯定不是红木。”唐易继续说道。 “不可能,这柜子很重的,普通的木头有那么重?”男子一着急,饭粒都从嘴里喷出来了。 “如果挂上麻布,抹上砖灰呢?”唐易似笑非笑。 不等男子接话,毛逐就说道:“老兄,这叫大漆,老法儿工具不全,木头做不到十分平整才这么办。要真是明代的,肯定很值钱,不过你这柜子,我看至多是民国仿明代的式样。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买你那对碗,也是民国仿的。” “哎?总不能你说啥是啥吧?那碗是仿的,这柜子也是仿的,就算是仿的吧,怎么就成了两只?”男子声音提高,但眼神明显发虚。 “别着急,你这家里的东西都清了,这柜子却没有卖出去,我想肯定是有人来看过了吧?原来不是分开摆的吧?”唐易看着男子说道。唐易是个心很细的人,在进入正房客厅看到大柜的时候,唐易就觉得有些别扭,大柜旁边有个空儿,一只柜子的空儿,却胡乱放了点儿东西。 两只柜子为什么不摆在一起?又好看又方便!那是因为,两只柜子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一只高,一只矮。所以,不是一对,而是两只。 唐易猜测,想必有人看过这两只大柜,发出过“要是一对就好了”的感慨,男子才将两只大柜分开放,这样,看不出差距,能按一对大柜来出手。 古玩买卖,不管是家具、瓷器、玉器,这成对的价格,要比两只的价格高得多。就拿这一对大柜打个比方,如果分开的两件,一件能卖五千,两件一万,那么一对,就有可能再翻一个跟头,卖到两万。 “哎呦,你的老板还真是个行家啊!”男子一听,就知道被识破了,其实还真被唐易猜中了。他嘻嘻笑着说道,“这俩柜子,确实是一高一低,但是差得很少,不到五公分,买回去,把腿儿锯锯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哈。”唐易和毛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什么,你俩商量一下,夏天出汗多,口淡,我去取点儿咸菜。”男子看着他俩这么个笑法,有点儿尴尬,起身向东厢房走去。 这东厢房就在男子吃饭的桌子边上,男子本来背对东厢房,而唐易正对东厢房,毛逐则是侧对东厢房。男子打开东厢房的门,唐易从外面瞄了一眼,里面看起来是个厨房,门对面有一个高桌,桌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瓷罐,不过好像没有盖子,上面盖了一只盘子。 男子拿下盘子,从这个大罐里拿出了两整条咸萝卜,放到了碗里。 “这大罐白里泛青,颜色真有点儿奇怪。”唐易不由自主远远审视起这个大罐来。大罐高约30厘米,口径约20厘米,腹径恐怕得有一尺多,足径看起来比口径略小。大罐直口短径,依稀感觉上面似有印花,但唐易隔得稍微远点儿,看不清楚。 一层红色的厚厚宝光浮现而出! 唐易站起身来,直接走进了东厢房。 “这咸萝卜腌的不错啊,这切的,一条萝卜能拉出一条花来。”唐易走到男子身边说道,一只手不自觉的搭上了这只大罐,同时顺势看了看大罐的下部,圈足微露,胎色发黄。而这白釉,泛青的颜色唐易还真是没见过。 “我以前干过厨师,刀工肯定没问题,不过这腌萝卜的方法,是从小跟我妈学的。”男子本来要出去,见唐易进来,脚步暂停。 “怪不得你炒的那俩菜看着有模有样的。”宝光入眼,感觉暗生,唐易喜笑颜开。 “过奖了,走吧,出去谈吧。”男子走出了房门。唐易只得也跟了出去。 坐下后,男子咬了一口萝卜条,“你们商量着,正好我先吃完饭。” 唐易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白釉。 要说这瓷器的结构,无非有三,胎、釉、彩。比如青花瓷器,胎上画上青花,然后施以白釉烧制,再比如釉上彩,先上釉,后画彩。胎土再细腻纯净,也不可能是纯白色,所以白瓷,其实就是白釉瓷器。 纵观一些知名的白釉瓷器,虽然都是白釉,但也有差别。如北宋定窑,白中微微发黄;永乐白釉,那是“甜白”;再如德化窑中的猪油白,也很有特色。只是这一件大罐,却是白中微微泛青。 唐易对这件大罐虽然刚刚已经了然于胸,但是对这种白釉的特殊美感所带来新鲜与刺激,却仍是回味不已。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个咸菜坛子也这么漂亮。”唐易看着吃饭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咸菜坛子?这是个白釉大罐好吧?别蒙我。”男子突然说道。 唐易心里那真是一紧,不过随后又是一松,因为男子虽然说出了大体特征,但是要真的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断然是不会继续放在那里当咸菜坛子的。 “你还挺专业嘛!不过白釉瓷器,从唐宋到明清,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大罐的器型。”唐易笑道。 “这大罐有年头了,别再给我说民国仿的,反正你又不买。”男子翻了个白眼。 唐易一听,心想好嘛,这坡给的,我不下驴都对不起你,“你不说我还真不想买,但是我跑了一趟,你那大柜我真是买了没用,不如就把你这只大罐收了吧!” “价钱合适就可以收啊!”男子吃完了碗中的米饭,放下碗筷,“里面的咸菜正好吃光了,那你看看吧!”说罢,男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了厢房里,又从厢房里搬出了这件大罐,放到了桌子上。 唐易和毛逐,都开始仔细看起花纹来。 这件大罐的外壁上,有印花图案。白釉相对单调,有了印花之后,显得更为灵动一些。这大罐上,是缠枝花卉,枝干疏朗,花形大气。 “咦?”,毛逐仔细看了一遍,在缠枝之间的空隙里,发现了两个字: 枢府。 PS:求收藏求收藏,喜欢点下“加入书架”可好?咳咳,方便继续阅读嘛。 正文 第124章 卵白枢府 看到这两个字,毛逐强忍住倒抽一口气的冲动,不自觉地看了唐易一眼,而唐易,则立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毛逐拿起了大罐,看了看底足,“我说,啥都没有,胎质一般,而且各种窑口也没听说白釉大罐的器型,我看就算是老的,也是个民窑的东西,你确定要收?” 唐易刚要开口,那男子却突然摆摆手,“别表演些这个,不管是什么,我只看价钱卖货。” 嘿,这男子够精的,唐易和毛逐的配合愣是没打出来。 “那你开价吧。”唐易见状,直接问道。 “不磨叽,和那柜子一样,两万,捡漏了你们偷着笑,打眼了别来找后账!”男子伸出两个手指,“一口价,不买直接从门口走出去,也别回头,我不带喊的。” 这男子看来真是卖了家里不少东西,都卖成这路数了,说起话来刷刷刷不打哏儿,想砍价儿还真不太好接。 “行!你痛快我也不腻歪,我这就去取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取钱回来,你要是坐地起价,我也是扭头就走,别喊我,我不带回头的!”唐易故意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如此说道。 “我哪有工夫和你磨叽,我得抓紧装修房子。”男子点点头,随后起身抱起大罐,又放回了厢房。 唐易和毛逐一起走出了院门,到附近的银行取钱。刚走出不远,毛逐就在一旁小声问道,“真是枢府窑?” 这枢府窑并不是一个窑口,其实应该叫“枢府瓷”更为恰切。一般来说,称呼某个窑口,不是有固定的窑址,就是有固定的人物,但是这枢府,既不是指的某个地址,也不是指的某个人。只不过,很多人叫顺了嘴,叫成了枢府窑。 枢府,是枢密院的简称。在时间不长疆域却大的元朝,枢密院是最高军事机关,至于这枢密院的地位,从元朝崇尚军事这事儿上就应该看明白。枢府瓷,就是枢密院在瓷都定制的用瓷。 而结合这一件大罐的釉色,后世称之为卵白釉枢府瓷。卵白釉,是元代瓷都新创烧的一种高温釉,因为釉色有点儿像鹅蛋,白中微微泛青而得名。元人尚白,统治者对卵白釉极为钟爱,卵白釉枢府瓷,都是由朝廷设置的“浮梁瓷局”监造。 卵白釉枢府瓷和元代民间的卵白釉不一样,更为精致,胎体也不那么笨重,而是厚薄适中。其中,如果在印花之中发现“枢府”二字的铭文,那更是枢府瓷中的精品。 更关键的是,历史上烧造卵白釉的时间很短,只有元代到明早期这一段时间。元人崇尚偏乳浊的卵白釉,后来明永乐年间创烧出了甜白釉。卵白釉从出现到退出历史舞台,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时间可谓短暂,所以这种瓷器,存世十分稀少。 “说实话,我是真没见过这卵白釉,这颜色还真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带了枢府这两个字,肯定是精品的官用之器了。”唐易说道。 毛逐点点头,“我好像记得,大部分官用卵白釉器物上是没有铭文的。而出现的铭文,除了‘枢府’,好像比较出名的还有‘太禧’、‘福禄’;不过,其他这两个铭文,就不是枢密院定制的了,定然比不上枢府瓷。” “带铭文的和不带铭文的,价值可真是天壤之别。”唐易道,“不过,这元代的枢府卵白釉传世品太少了,拍卖会上也没听说出现过,实在不好具体估价。” “估什么估,两万那还不是天大的漏儿!”毛逐说着,突然一阵犹疑,“我说,你没有看走眼吧,不会又是一件仿品吧?” “错倒是不会错。再说了,这东西有几个人见过?要仿还不如仿永乐甜白呢。”唐易回答道。 两人说着,就到了路边的银行,唐易进去取钱,毛逐则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还真别说,他搜到了卵白釉有碗、盘、瓶、壶、盏,甚至还有文房用的笔洗,那就是没有搜到大罐。等唐易取钱出来,毛逐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他:“我确实有些奇怪了,能查到的资料上,都没说枢府卵白釉有过大罐这样的器型啊!” “不要迷信,很多东西网上是搜不到的。”唐易微微凝神,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感觉,接着说道,“就说这卵白釉,这是一个过渡品种。宋代单色瓷器盛行,后来青花和釉里红崛起,而这卵白釉,其实就是为青花和釉里红奠定了基础。” “噢!”虽然唐易只是在说卵白釉,没有说器型,但是毛逐却突然恍然大悟,“元青花就是在卵白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要不是瓷都创烧出了卵白釉,又何以烧制釉下青花?创烧之初,烧制大型器物难度大,所以后期才烧出了大罐,但是,那时候青花技术也出现了,所以青花大罐成为主流,这卵白釉大罐刚一出现就不再烧制,所以想必是极少的!” 唐易缓缓点了点头,“嗯,这只大罐,分明是元青花大罐的器型!只不过元青花画上了图案,卵白釉则是白釉印花!除了器型,再看底足的胎质特征,和元青花多像啊!所以,我觉得,这件大罐不仅是元代枢府卵白釉无疑,而且还是一件从未露脸的器型,符合历史逻辑,却又十分罕见!” “我是真服了你了!”毛逐心悦诚服,不住点头,而后又调侃道,“嗯,这老兄要是出去吹牛逼可大发了:不就是枢府卵白釉嘛,我以前用来当咸菜坛子!” 说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回到院门口,唐易发现,院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我们走的时候明明关上门了。”唐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男子正在和一个面黄发稀的男子说话,不是徐宽又是谁? “回来了?”男子见唐易和毛逐进了门,立即招呼道,徐宽本来侧对门口,此时也转过身来。 “唐老板也来了?”徐宽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这一个“也”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既然大家都来了,有好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正文 第125章 谁在做局 “徐老板,真是贵人忙八方,哪里都能碰到你啊!”唐易挤出三分笑容,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对男子说道,“钱带来了,过手吧?” “呃······”男子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其实,唐易一看徐宽来了,就知道事情要糟糕,所以男子出现这种状态,他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徐宽怎么这么巧也来了? 实际上,从山海省督军韩大昌旧宅分开后,本来徐宽和韩琦是商量好,要分头盯着唐易和老太太的。但是,唐易、毛逐和韩家老太太吃完饭去律所签合同的时候,徐宽和韩琦还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呢。 当天下午过半了,徐宽才开始盯着唐易,韩琦才开始盯着老太太。但是肯定已经晚了,宋刻本的合同也签了,钱也到账了。 今天上午,徐宽可一直在店里盯着唐易,而且一直盯到唐易和毛逐去拉面馆吃完饭。他不认识沈松岩,也没当回事儿,但是,唐易和毛逐吃完饭出来打车的时候,他心里动了一下,顾不上多想,接着打上一辆车跟上了。 看着唐易和毛逐直奔老商埠区,徐宽一开始还以为要去找韩家老太太,结果,却到了相隔不近的另一处宅子。这一处宅子附近小巷纵横,徐宽一直躲在暗处,等唐易和毛逐到银行取钱的时候,他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进门后,徐宽着急问话,并未顺手关死大门。所以,唐易回来才看到门是虚掩的。 听了唐易这句“贵人忙八方”,徐宽心里暗骂了一句: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啊,明明只有“贵人多忘事”和“嘴大吃四方”,这小子这一结合,不就是说我嘴大舌头长,抢食儿抢得凶么? 唐易看着犹犹豫豫的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件大罐,这位徐老板出的价儿比你高。”男子终于说道。 “不知道徐老板出什么价儿?”唐易张口。 “他出十万!”男子不再遮掩。 “我还得再看看。”徐宽在一旁笑道。唐易微微侧首一看,东厢房的门是关着的。 原来,徐宽进来后,先和男子客套了几句,而后又问刚才来的人要买什么东西,如果东西合适,他可以出更高的价儿,男子还没拿出大罐,唐易和毛逐就回来了。而这所谓的“十万”,是这男子临时喊出来的,徐宽还没出价儿呢。所以徐宽才说“再看看”。 “我说,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我们跑出去取钱,你这一撂挑子,直接把我们踹出去,别说你是有庙的和尚,就是个夹包袱的,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吧?”毛逐突然盯着男子说道。 “呸呸呸!什么有庙的和尚,这是我的家!”男子有些恼怒,“我们签合同了吗?这交易还没开始呢!” “看来,你是要耍赖了?”唐易给毛逐使了个眼色,话虽不客气,脸上却笑意盈盈。 “我活了这好几十年,还真是没见过这阵势,你们这是要强买强卖么?”徐宽不阴不阳地说着,眼睛却看着那男子。 “这样吧,这大罐我肯定是不会留了,既然你们都想要,那没办法了,价高者得。”男子也不理会他们说什么,直接谈钱。 眼看两万就能捡个大漏儿,却不想半路杀出了徐宽。多花点儿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徐宽很有可能是在玩儿跟踪!唐易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出来。不过,这东西毕竟还没有过手,男子就算是耍赖,唐易和毛逐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抢吧? 唐易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男子压抑不住高兴,进入厢房又把这件卵白釉枢府瓷大罐拿了出来,摆到了院里的桌子上。 一股浓重的咸萝卜味钻出来,徐宽嗅了嗅鼻子,“你这是用来腌咸菜的?” “没错儿。别看原来干什么的,只要是宝贝,原来当夜香桶也有人抢着买!”男子说着,自顾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夜香桶就是马桶。不仅是唐易和毛逐,就连徐宽听了,也是一阵皱眉。 不过,徐宽的注意力立即又集中到这件大罐上,他先大体看了一下,又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看起釉面和印花来,很快,他也发现了缠枝空隙间的“枢府”二字。 要说这卵白釉枢府瓷,徐宽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同样没有见过实物,只是看过资料。最为关键的是,这大罐的器型,在卵白釉枢府瓷中,更是闻所未闻。所以,见到这“枢府”二字,徐宽是既惊喜又踟蹰。 说实话,面对这样只闻其名未见其实的重器,若不是唐易凭借九宫宝光,恐怕研究一天也会和徐宽一样拿不定主意,更何况这原来是一件咸菜坛子。 徐宽狐疑地看了唐易一眼,唐易心里一动,“看来这老小子是拿不定主意了。” “徐老板,你要是再年轻点儿,估计当克格勃都够格了,这咸菜坛子够酸爽吧?”唐易迎着徐宽狐疑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扯了一句。 “唐老板,咸菜可以乱吃,顶多齁着,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无意中发现了这老宅子的好东西,那是我运气好。”徐宽应了一句,心里的怀疑却陡然加重了,“他看来知道我跟着他!莫非,这是个局?” “你家的东西就剩这一件了么?”徐宽转而问向男子。 “还有一对大柜,这位唐老板吃不准呗。”男子回答道,这“看不上”愣是给他说成了“吃不准”。 “带我看看你说的大柜。”徐宽收起放大镜。 “跟我进去吧。”男子径直走向正房。推开门,徐宽一见只摆着一只大柜,心下顿时了然,“另一只摆在别的屋?” “对。”男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徐宽扫了大柜几眼,反身就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民国仿明的大漆柜子,摆在一起就是两只,分开就按一对卖?以后一只一只卖吧,更容易一点儿。” 男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他不是因为徐宽识破了他的小把戏,而是突然想到,这两人之前显然认识,对大柜的看法又完全一样,而且是一前一后进来,莫不是合起伙来做局? 正文 第126章 各怀鬼胎 这一下子,徐宽怀疑唐易和这男子合伙做局,男子怀疑唐易和徐宽做局,有点儿乱了。 男子跟在徐宽后面从正房走出来,脸色阴晴不定。 唐易本来已经挑了徐宽一句,一见男子的表情,便猜到了几分,心说现在越乱越好,便接了徐宽的话头儿:“对了,要是这大罐的出价,我没有徐老板高,实在不行就买你一只大柜吧,也算没有白来,你给便宜点儿。” “不忙。”男子突然对徐宽说道,“徐老板,大罐你也看了,你先说十万块能不能买?” 徐宽本来就在怀疑,他这一问,疑心更重了,“好嘛,我还没看东西,也没出过价儿,你上来就说我出到十万,这有点儿太离谱了吧?要是唐易从韩家老太太那里出来,猜到我可能跟踪他,做这个局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这地方也太巧了,也在老商埠区!” “十万我咬咬牙还是能出的,这样罕见的重器,多花点儿我也认了,不过再高我可出不起了!”唐易见徐宽一脸阴沉,很合时宜地回了男子一句。 这下子,徐宽又开始琢磨了,“妈的,接着就开始玩儿抬价了!”转而,徐宽又打量了下这个宅子,宅子不大,只有一进,而且不过是民国的建筑。 “一个民国小院里腌咸菜的罐子,能出来元朝枢密院定制的顶级瓷器?”徐宽不停思索着漏洞,几乎要确认这是个局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不过,胆子大小,是建立在把握大小的基础上的。仅就这一点来说,唐易虽然年轻,但是做得就比较细密,他也曾和徐宽有过一样的怀疑,但是却调查了周边的老住户,知道了这是个外室,也知道了祖上虽然只在清代为官,却喜欢收藏瓷器。 当然,这仅仅是从逻辑程序上来说的,唐易的独门秘笈人无我有,那才是最关键的。 而小院中的男子所想的,还是唐易和徐宽在做局呢!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大罐子,而是那两只大柜,故意说成民国的,最后买罐子是个甜头,低价弄走大柜才是真正目的,让我吃大亏!” 只有唐易,通过怀疑徐宽跟踪,看出了徐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个局,所以抓住机会挑拨着进行了引导。毛逐虽然并未看透,但也嗅到了斗智的味儿,在一旁静观其变。 终于,男子有些冷硬地说了一句,“先说这件大罐,我说了,价高者得!徐老板,你先说吧,多少钱买?” 不等徐宽回答,唐易又出来搅和了,“我先说啊,要是徐老板出价高过十万,我就不出价了,咱们再谈谈大柜怎么卖!” “大柜的事儿再说!先说大罐的事儿!”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睛一直盯着徐宽。 徐宽沉吟一番,终于开口说道,“这件大罐,三五万还是值的!” 都到这时候了,唐易哪能不就此抓住机会,“那我出五万!” 徐宽冷笑一声,对男子说道,“到你家来看东西买东西的人,一直没有见过这件大罐?” 男子此时已经明显心烦了,心里想着,管他娘的是不是你们做局,我只要卖出去就行,便高声说道:“没有!一直放着萝卜条呢!你到底能不能出更高的价儿,要是不能,这件五万我让给这位唐老板了!” 徐宽一直盯着唐易的眼睛,唐易则似笑非笑地和徐宽对视着。 “五万确实低了点儿,我想想还能不能出更高的价儿。”徐宽开了口,但是并未出具体的价儿。他显然是在担心,如果是唐易做局,一旦没有耐心抬到十万以上,自己要是出七万八万,也就掉进去了。七万八万要真买回来一个无可稽考的大罐子,恐怕再蒙出去都很难。 男子一想,五万不少了,比原来多三万呢,看来这个大柜挺值钱,我先把大罐卖出去,回头他们要是再买大柜,我就要个高价!想到这里,男子直接说道,“徐老板,再给你一分钟,要是不出价儿,五万我就匀给唐老板了!” 男子这一催,还真像是和唐易打配合,徐宽终于打定了主意,“好吧,既然唐老板喜欢,那就让给唐老板吧!” “bingo!”唐易心里一阵窃喜,表面上却仍是十分平静地对徐宽说,“徐老板,我并不是很喜欢,而且原来说好的是两万,要不是你在抬价儿,我能多花这么多钱么?五万是我的底线,你还是加点儿拿走得了,这样我一分钱也不用出了。” “两万?不喜欢你可以不买啊!要是你不买了,两千我可以考虑!”徐宽居然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倒把那男子搞得不高兴了,“大柜你买不买,不买这就请吧?” 徐宽有些犹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说走吧,他还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交易;要说不走吧,这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 “别啊,聊会儿,毛逐你再去取三万块钱,我留下陪徐老板聊会儿。”唐易心知徐宽哪能轻易走了,便顺着拱了一句。 看着毛逐走了,徐宽心想,唐易这是还不死心啊,想看我最后还能不能出价儿;而男子心想,这俩人都耗在这里,指定是打上了大柜的主意,我先拿到钱再开大柜的价儿,开多少好呢?二十万? 而唐易其实心里无比着急,盼着毛逐快点儿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了这事儿。虽说比原来多花了三万块钱,但是这样的重器,多花个三五万,就好像买东西三毛两毛零头不用找一样,根本算不上什么。 三人各有所思,最后竟然又在马扎上坐了下来,也不说话,都在盯着门口。 毛逐终于回来了,门一开,三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唐易把五万块凑到一起,男子刚要伸手,唐易却对男子说道,“你去找一些报纸,多包几层,然后找个大的编织袋,给我装起来。” “好嘞!”男子屁颠屁颠走了。本来,唐易是想立个字据的,但又怕被徐宽看出什么来,索性让男子去收拾,到时候一把拿过东西攥在手里,那就行了。 一切妥当,当唐易把钱递给男子,又一手抓住编织袋的时候,徐宽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正文 第127章 气急败坏 徐宽这一声喊,还真把唐易和男子喊得愣了一下。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真不是白给的,唐易这边还多了一个毛逐呢!毛逐立即上前,从两人手中稳健而又迅速地抓走了编制袋子! 这一抓,男子的手就有些不稳了,唐易手里五捆红艳艳的票子已经递上来了,他一时也顾不上袋子了,双手立即牢牢抓住了这五万块钱。 “行了,交易完毕!徐老板还有什么事儿?”唐易赞赏地看了毛逐一眼,转而对徐宽说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是提醒你们交接的时候小心点儿。”徐宽嗫嚅道。其实,本来他看到双方真要交易了,突然电光火石般又觉得这不是个局了,所以不由自主喊了一声“慢着”。 但是,现在双方已经交接完毕,他又想起刚才自己已经明确说不要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而且,刚才他已经怀疑了这么一阵子,即便唐易说可以让他出更高的价儿,他还是会犹疑不决,觉得这局做得精巧,不到最后一步不撤掉。 所以,他虽然喊了“慢着”,但唐易真开口问了,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随后敷衍了几句。 “噢!”唐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转而朝毛逐轻轻甩了甩手,毛逐心领神会,迅速向门口走去。 “行了。这大罐的事儿完了,大柜你们如果要买,也开个价儿吧?”男子开口道。 “你这祖传的白色大瓷罐,我五万块钱买了,亏了就亏了,不过你也再找后账了!”唐易看着男子,冷冷说道。 “交易完毕!从此两不相欠!”男子看唐易不太高兴了,也没顾上琢磨唐易说话前手里一直在摆弄手机,而且这话说得有些别扭,便立即应道。接着,又重复问道:“这大罐的事儿完了,大柜两位要是想买,也出出价儿吧?” 唐易见毛逐拎着编织袋已经打开院门走了出去,顺手关了正在录音的手机,“明明说好了两万,这又硬多要了我三万块钱!老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讲究的人!” 男子自知有些理亏,但却玩起了二皮脸,掂着钱说道,“这做生意本来价格就是变动的嘛!这位徐老板要是能出更高的价儿,我还能赚得更多呢!” “那两只大柜,这位徐老板说不定能出更高的价儿,你和他谈吧,告辞!”唐易说罢,转身而去,“不用喊我,不带回头的!” “慢走啊你。”男子仍旧对着唐易的背影喊了一声,接着又对徐宽说道,“徐老板,怎么样?要买这大柜吗?不买一对,买一只也行啊?” 此时,徐宽好似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声问道:“你和那小子不认识?” 一看徐宽这急头赖脸的样儿,男子也有些不高兴了,“你这话说的,我还想问你俩认识不认识呢!他刚走你就来了,两人说的都他妈一样,都说那大柜不是红木的,是大漆的,不是明代的,是民国的!” “卧槽!”徐宽终于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你眼瞎啊!还他妈红木的,明代的!这大柜幸亏仿的早,要是这几年仿的,里面的猪血味儿能引来一茅坑的苍蝇!”说罢,气冲冲的拂袖而去。确实,老法儿大漆家具里的披麻挂灰,是用猪血调制的。 “尼玛,这姓徐的脾气还挺冲,要不是看你年纪大,在我家里撒野,抽你丫的!”男子看着徐宽的背影,低声嘟囔了一句。 此时,站在路边的唐易也对毛逐说了一句,“我真想抽他丫的!” “三万块,能买多少肉包子啊!”毛逐开了句玩笑,缓解了下气氛。一辆出租车驶来,两人上车离去。徐宽这时候也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兀自骂了一句,“他妈的整天玩鹰,却不想被鹰啄了眼!” 正在骂着,徐宽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居然是韩琦打来的。 “那两卷宋刻本的诗集,已经被我奶奶捐到山海省图书馆了!”电话里,韩琦气急败坏地喊道。原来,老太太被他缠不过,索性把合同给他看了。 “什么?!”徐宽本来就有些郁闷,耐着性子听完韩琦说的,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唐易,我不整你都不行了!你老子栽在我手里,总有一天,你也会栽在我手里!” 挂了电话,徐宽按了按起伏的胸口,掏出一支烟点上,略略平复了一下。而后,徐宽又拿起了手机,给河野平拨了过去。 接到徐宽的电话,听了徐宽的叙述,河野平无比吃惊,他没想到,唐易不仅放着大笔的钱不赚,而且自己掏了两百万,要把两卷诗集捐给国家! “河野先生,咱们得找个地方当面聊聊。”徐宽道。 “有什么好聊的,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河野平的口气突然变冷。 “或许还有办法······” “徐老板,现在图书馆方面想必已经知道了!如果唐易私藏,或许我们还能想办法!但是图书馆知道了,那就成了你们华夏官方的事儿,我们再去想办法,尤其是我一个扶桑国人的身份,那就成了掠夺国宝,这个责任,你认为我能担得起么!”河野平打断了徐宽的话。 “即便拿不到这宋刻本,也不能让唐易这小子好受了!”徐宽恨恨说道。 “徐老板,说实话,我欣赏你的能力,但我很不欣赏你的人品!唐易虽然让我恨得牙根痒痒,但我还是有几分佩服他的,如果是我们扶桑国的宝贝,我也会这么做的!”河野平严肃说道。 徐宽没想到河野平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接了。 “徐老板,不过做生意是不看人品的,只要有好东西,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好了,我这边有点儿忙,再联系吧!”说罢,河野平竟然直接挂了电话。 徐宽搞得灰头土脸,气都不知道打哪儿出了,骂骂咧咧站在路边重重跺了几下脚。 河野平本来正准备午间小憩一下,这下子睡意全无,他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从中抽出了一张清单,幽幽说道:“这将是个可怕的对手。”说罢,提笔将其中一行划掉了。 正文 第128章 阿富汗料 河野平手上拿的清单,字数不多,仅有不到十行,而他划掉的一行,赫然写着:宋沈公雅刻本《东莱先生诗集》卷7—8。 就在这一行的上面一行,则是:崇祯铜炉,应有炉顶,底款十六字,含“罪己”,疑有镔刀与之并秘。他将笔停在这一行上,突然重重在行末画了一个圈。 此时,唐易和毛逐已经快到阁宝多,唐易的心里,也突然想起了“镔刀铜炉”这几个暗刻的字,带着八棱骨戒的手指禁不住跳了一下。 毛逐则是兴奋不已,开门进店后,兴冲冲地拿着大罐跑到卫生间,那一通刷啊。 “我说,怎么刷了十来遍还有一股子咸菜味儿?”刷完大罐,毛逐一边擦拭,一边对唐易说道。 “清水刷估计不行,我看买一塑料桶老白干浸泡刷洗,然后再用清水浸泡刷洗,估计能行。”唐易笑着说道,“有点儿咸菜味儿算啥,一点儿没有损伤,已经很难得了。那人不是说了么?只要是宝贝,夜香桶也有人抢。” “夜香桶?我估计用老白干泡一年也泡不走味儿!”毛逐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小心地把擦干的卵白釉枢府瓷大罐放到了桌上,“这种白中泛青的釉面,到真有点儿玉石的感觉,这东西我看你也不想出了吧?” “嗯,这东西要是出了,估计这辈子恐怕很难再碰到了。唐代云子,尤犀杯,崇祯罪己铜香炉,朱三松笔筒,还有这个大罐,哪个都不舍得出啊!”唐易叹道。 “你老这样只进不出,指着店里的文玩小件和古董散件赚钱,恐怕不是长久之道。”毛逐沉吟道。 “嗯,那块玻璃种帝王绿我准备出了,以免遇到真正的重器的时候手忙脚乱。以后一些一般的精品该出还得出。”唐易应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找林大设计师,卖给林氏珠宝。”毛逐嘿嘿笑道。 “今天下午我就去把这块原石解出来!”唐易说着,拿起手机,给林聘婷拨了过去。 两人约好了时间,下午唐易带上了这块发糕大小的原石,直奔林氏珠宝公司而去。 坐到出租车副驾驶上之后,唐易忍不住又拿起了这块发糕大小的石头看了起来,宝光投影之下,鹅蛋大小的极品玻璃种帝王绿映射出绿莹莹的光芒。 出租车司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他自然是看不到宝光的,见唐易盯着一块石头看,不由问道,“小伙子,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这是一块翡翠原石。”唐易听后,将原石又装进包里,这才回答道。 “那里面一定有翡翠喽?” “原石里面不一定有翡翠,切开才知道,所以才叫赌石。” “小伙子,你懂翡翠?懂得不少啊!那你懂不懂和田玉?” “略懂。” “你说和田籽料和俄料有什么区别?” “籽料和俄料也都有好坏之分,都有好料差料,如果是顶级的俄料和顶级的籽料,其实肉眼来看,区别是不大的。” “那就是没法分辨喽?” “也不是,你且玩上一两年,籽料的油性就出来了,俄料的变化却不大!” “哦,那看来我这块是俄料了,这都带了两三年了!”司机说着,右手仍把持方向盘,左手却从脖颈间伸入,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硕大厚重的白色玉石观音牌子。看大小,恐怕得有七八十克,饶是这司机身高体巨,但这么挂在脖子上也够受的。 唐易斜着瞄了一眼,好嘛,真是够白的,要真是这种白度的俄料,这么大一块,恐怕也得上十万了,只是可惜,这是块阿富汗料(附注)。 “挺白的。”唐易笑着说了一句。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要是明白人,也应该听出点儿意思来了。人家避开真假,直接说“挺白的”,一般就不是真的了。 不过这司机还真是不开窍,“那是不是俄料?能值多少钱?” “这个······你是多少钱买的?”唐易只得先岔开了话题。 “唉,有个亲戚欠了我三千块钱,说这个牌子绝对能值一万以上,顶账来的。”司机答道。 “这块要是真正的俄料的牌子,一万后面,恐怕还得再加个零。”唐易终于没忍住,“我看是阿富汗料的。” “哎?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阿富汗和俄罗斯靠得很近嘛,是不是料子也差不多?”司机还真是问上瘾了。 “乍一看,样子是差不多,不过价格差得挺多·······哎,师傅,前面右拐就到了。” “那到底差多少?”司机将车开到林氏珠宝公司门口,缓缓停下,仍旧问道。 “呃,这个我说不好。你不都说了嘛,你们都是亲戚,全当你帮他一把。”唐易付钱后,逃也似的下了车。 “哎?小伙子,还得找你五毛钱哪!” “不用了!” 唐易走进林氏珠宝公司的大厅,顺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要说这帮人看东西,有时候真不是个好活儿,这要是再影响到人家的亲戚关系,那还了得?司机戴的阿富汗白玉料的大牌子,观音雕刻都是电脑工,看着又白又大,其实三千块钱能买十块还富余。 唐易刚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林娉婷从电梯出来了,“我和解石师傅都说好了,先解出来再估价儿。” “谁来估价?”唐易笑问。 “肯定是崔总监啊!”林娉婷看着唐易,坏笑了一下。 “那解石的时候,能不能别让他看到?” “好,解完了我再通知他。”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后院的解石车间,一位中年师傅已经在解石机边等着了。 唐易拿起笔,在这块原石上仔细画了起来。此时,中年师傅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这块原石,一看就是大块原石上切下来的废料,而且外皮很不看好,个头儿又不大,唐易却像描眉化妆一般仔细,中年师傅焉有不鄙视的道理? “崔总监?”中年师傅不耐烦地四下打望之时,却突然看到崔玉珏走了进来。 附注:阿富汗料 所谓阿富汗料,指的是阿富汗白玉。阿富汗白玉与和田白玉,乃至俄料、青海料、韩料都有本质的区别,后几种虽然产地不同,但国家标准统称和田玉,是因为主要成分都是透闪石。 而阿富汗白玉,严格来说是不能称其为白玉的,因为它本质上是硅酸盐质玉。说这个太拗口,我们简单直观地从结构和硬度上来区分。 首先,和田玉是纤维交织结构,而阿富汗白玉则是颗粒结构。其次,和田玉硬度高,不吃刀,用小刀划不出痕迹,而阿富汗白玉硬度低,而且脆性大,不仅小刀能刻动,而且发生碰撞很容易出现“伤口”。 另外,借着这个多说两句,在市场上,还有一种白玉容易与和田白玉相混淆,那就是石英岩类玉石。比如京白玉,色白,质细,而且硬度高。相比阿富汗白玉,更容易迷惑人。这个可以看光泽,京白玉是玻璃光泽,而和田白玉则是油脂光泽。 正文 第129章 暗放厥词 随着中年师傅的招呼,唐易和林娉婷扭头一看,果然是崔玉珏来了。 “唐老板,又有什么好料来让我们开······”崔玉珏走上前来,后面这个“眼”字还没喊出来,突然就看到了已经摆在解石机上的这块毛料。 这毛料他太熟悉了!七百万拍下一块大料,最后切成一堆小块,全都成了废料,虽然唐易花了两百万买下了其中这一块料,但是他还是生生亏了五百万! “崔总监,您看这块边角料还有切的必要么?”中年师傅讨好道。 崔玉珏铁青着脸没说话,走上前去,发现上面已经被细细画上了线。这么一块不大的料子,又被画上了这么多线,切起来肯定不会太轻松,所以中年师傅更有些不情愿。 “切吧。”崔玉珏面无表情地对中年师傅说了一句。而后又对唐易说道,“既然到公司来切,看来是想出手了?” 唐易本想解释一下,但仔细一想,这事儿没法儿解释,本来就是个欺负人看不透的事儿,相当于钻了空子,“对,到时候还得麻烦崔总监过眼估价!” “好料公司肯定会收的。不过,要是这块石头能切出好料来,那我也真是开了眼了!”崔玉珏说完,便不再说话,但是也不离开。唐易和林娉婷见状,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也不再搭腔。 电锯声响起,石皮一块块掉落。 半个小时之后,这块原石已经被切成了类似鹅蛋的多面体,其中有些面上,已经隐隐有绿意透出! 崔玉珏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了,心下愤懑:难道,真的在我切垮的废料里还有这么一块带翠的?! 这中年师傅看着透出的绿意,也有些吃惊了,接下来擦石的时候变得格外仔细,随着种水的一步步明显,中年师傅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足足费了一个小时,这块鹅蛋型的的翡翠才被完整地擦了出来。 玻璃种!帝王绿! 不带一丝杂质杂色,一整块同样的种水! “您说,有切的必要么?”唐易从发愣的中年师傅手中稳稳拿过了翡翠,而后淡淡地说道。 “有······很有必要!”中年师傅目光发直,而后抬头看向唐易,突然加大声音喊道:“多少年没切出这样的料子了!” “不要轻视每一块料子,也不要轻视每一个人!”唐易盯着中年师傅说完这句话,而后便托起翡翠,对崔玉珏说道,“崔总监,这块翡翠确实是要转让给林氏珠宝的,麻烦您给估价吧。” “好!”崔玉珏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我还得和市场部的主管碰一下,跟我来吧。” 唐易和林娉婷跟着崔玉珏从后院进了办公大楼。崔玉珏和市场部主管详细看了之后,又一起进去商量。过了大约十分钟,崔玉珏和市场部主管又一起走了出来。 “唐老板,这块玻璃种帝王绿,我们最高只能出到两千万!”崔玉珏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儿了,可以。不过,这可要算林设计师的业绩。”唐易笑道。林娉婷来林氏珠宝公司,是隐瞒了身份的,多出的业绩虽然对她本身来说作用不大,但能在同事间提升能力印象也是好的。 “这没问题,不过,超过一千万的原料采购,是要董事长签字的,还得麻烦你稍等,等董事长签了字,才能和你签订转让合同。”市场部主管在一旁说道。 “好,那我再等会儿。”唐易应道。 “崔总监,还是您去找董事长签字吧,您是专家,他问起来,您也好回答。”市场部主管又对崔玉珏说道。 崔玉珏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从市场部主管手中拿起已经打印好的表格,去找林楚生去了。之前他们已经问过,林楚生正在办公室。 林楚生在古玩方面,勉强能算半个专家,但是在珠宝玉石上,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专业人士,他毕业于华夏地质大学宝石学专业,年轻时还曾在地质队干过,后来提到山海省国土资源厅,三十岁冒头,就爬上了副处的位置。 如此年纪提到副处的人确实不多,林楚生的前途被很多人看好,此时,他却提出辞职,下海搞起了珠宝玉石生意,当时很多人不理解。但是到了今天这一步,那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玻璃种帝王绿?”林楚生拿起崔玉珏递上来的审批表格,放下雪茄,“有日子没进过这样顶级的料子了,两千万,不贵。” “也不便宜。”崔玉珏面带微笑,“不过卖家不松口。” “账不能这么算。这块料子,什么也不做,放上一年,就可能是百分之十以上的利润,翡翠涨的太厉害,尤其是这种极品料子。”林楚生说罢,拿起笔,刷刷刷签上了字,将表格递还给了崔玉珏,顺嘴问了一句,“卖家是熟人么?” “不是老客户,是设计部林娉婷的朋友。”崔玉珏答道。他虽然是公司里极少数知道林娉婷是林楚生的女儿的人之一,但此时却回答的十分规矩,没有点破关系。 “哦?这是个什么人?”林楚生顿时起了兴趣。 林楚生这一问,正应了崔玉珏的意图,他本来就知道,只要一说是林娉婷的朋友,林楚生肯定是要问的,而他接下来已经准备好了要放一通厥词了。 崔玉珏不是傻子,从林娉婷和唐易的眉来眼去中,他已经看出了端倪。你不仅发财,还抱得美人归,凭什么老子就要人财两空?这就是崔玉珏心中所想,最起码,要搅和得唐易和林娉婷散伙。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唐易,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店铺叫阁宝多。上次去瑞州翡翠公盘,其实他和我们一起去的。”崔玉珏很流利地说完这些,接着又有些犹豫道,“这块料子,其实本来是公盘上的,如果不是唐易,或许咱们公司不用花这么多钱收这块料子······” “这个叫唐易的也去了?怎么?这块料子还有什么故事么?”林楚生伸伸手,示意崔玉珏坐下,此前,崔玉珏一直是站着的。 正文 第130章 离她远点 崔玉珏也没客气,坐下后说道:“这块料子我当时看上了,表皮不被很多人看好,但是我观察有可能局部出极品,本来竞争不激烈,甚至百万之内就有可能拿下,但是这个唐易居然和我较起劲儿来,最后我足足花了七百万才拿下。” “你当时好像报了三块料子,我看了,并没有这块料子啊?”林楚生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着看着崔玉珏问道。 “对,正是因为表皮不被人看好,所以我想先自己拍下来,如果能切出好料,我自己肯定不会留,稍微加价卖给公司就是了。这样,风险我来担,最后却是双赢,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唐易!”崔玉珏虽然在颠倒黑白,但是想起此事,脸上的表情十分恼恨,仿佛唐易真是个恶人一般。 “嗯。你就是七百万拍下来,这块料子也是大赚。那最后怎么又到了这个叫唐易的手里?”林楚生见崔玉珏表情恼恨地停住了介绍,便又接口问道。 “切到最后,切成了一堆小料,都没有切出翠来,本来我几乎要放弃了,但是却发现了其中一块料还有戏。”崔玉珏稳定了下心神,继续说道,“这时候,唐易却提出要买我的废料。” “你发现有戏的这块料,就是唐易带来的这块料?当时他要买,你肯定不会把这块料卖给他。”林楚生微笑不变,很是时机地接口道。 崔玉珏从林楚生的笑意中,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但话都说到这里了,那肯定没有断的道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中不中的,只能先射出去再说。 嗯,射出去。 “对。”崔玉珏说,我当时又仔细看了一遍切开的废料,把这一块料拿了出来,让他随便挑其他的料,而且开出了很高的价儿,挑一块两百万!”崔玉珏语速放缓,“没想到,他还是答应了。” 林楚生扔给崔玉珏一支雪茄,继续保持倾听者的姿态。 “他挑了一块和我看中的那块大小差不多的。”崔玉珏不抽雪茄,接过拿起,并不点着,继续说道:“当天晚上,他非拉我去喝酒,说庆贺公盘大获全胜,也感谢我卖给他这块料子,结果喝的时候拼命灌我酒,我挡不住喝高了,最后还是他送我回房间的。” “看来他是用那块差不多大的原石调包了?”林楚生掸了掸烟灰。 “嗯。最要命的是,我当时根本没有检查。等回来之后,才发现不是我看中的那块,不过这两块十分相像,我带着侥幸心理解开,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我当时就怀疑过他,但是没凭没据,实在是没法说,直到今天,他竟然拿着这块原石来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崔玉珏继续说道。 “我要是你,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当时都没说,现在说了只能自找难看。”林楚生略微欠了欠身子,目光又盯向了电脑。 “是,我确实也没说。”崔玉珏一看林楚生的态势,知道这是要结束谈话了。整个过程林楚生不动声色,他也猜不透这一番厥词能不能贬损唐易在林楚生心中的印象,但此时只能先告辞:“那林董,没什么事儿我先去忙了。” “好。”林楚生应了一句,崔玉珏拿起表格离去。就在崔玉珏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楚生突然又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对了······” 崔玉珏回过头来。 “这个唐易和林娉婷很熟么?”林楚生好似突然想到似的问道。崔玉珏心里一喜,心想真是个老狐狸,明明最关心这个问题,却一直撑到最后才问。 “不光是熟的问题,我看关系不一般。因为上次去的时候,我对林娉婷比较上心,多有照顾,唐易似乎对我还有些意见。”崔玉珏站在原地说道。 “我上次安排你和她一起去,而是她是设计部的,本不应该去的。想必,这其中的关系你也知道了吧?”林楚生突然自己抖出了这层关系。 “本来我不知道,后来猜到了。”崔玉珏说道。 “嗯,那就离她远点。”林楚生看着崔玉珏,郑重说道。这个“点”,没有加儿化音成“点儿”,是以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什么······”崔玉珏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林董,我和林娉婷······” “你现在和她没关系,但是你喜欢她。” “我······我刚才说的是唐易的事儿。” “你和她不合适。至于那个唐易,我不了解,那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林董,您说的我有点儿听不太明白了。作为公司的工艺总监,我一直是尽职尽责。” “不明白听我的就行。工作上,我不会亏待你。” “好。”崔玉珏咬了咬牙,“那我听您的,我先走了。”说罢转身而去,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随着“吧嗒”一声关门声,林楚生站起身来,鼻孔中喷出一股烟雾,“哼,跟我玩这套,你要是真看出来极品料子,哪能轻易善罢甘休?技不如人背后诋毁,要不是你在翡翠上还有点儿斤两,我早就不留你了!” 林楚生说罢,又放下了雪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兀自沉吟道:“唐易······这小子能从崔玉珏嘴里抢走一块玻璃种帝王绿,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崔玉珏已经走回了唐易和林娉婷身边,市场部主管此时还在陪着,崔玉珏将表格递给了市场部主管,“你带着唐老板去办转让手续吧。”说罢,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径直离去。 “难道是开价高了,董事长不高兴了?”市场部主管心里暗忖道。不过,既然已经签字批了,他肯定得去办手续了。 唐易看崔玉珏的脸色,心想崔玉珏破了财肯定迁怒于自己,但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吊诡使诈,是崔玉珏先暗中使坏,接着自己没切出来,自己只不过将计就计,买走一块废料罢了。 办完手续和转账之后,林娉婷还没到下班时间,唐易先走一步。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刚走出公司大门,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一个很陌生的座机号码。 正文 第131章 青花大罐 唐易顺势滑动了接听键。 “唐易吗?我是山海省图书馆的副馆长,我姓刘。”对方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噢!刘馆长,你好你好。”唐易一听,想起来了,明天要去山海省图书馆谈捐赠的事儿。随后,两人敲定明天上午九点在山海省图书馆见面。 末了,刘馆长告诉唐易,已经和韩家老太太说了,但是又怕老人多忘事,再次提醒也不好,所以建议唐易明天出发前再给韩家老太太打个电话。 唐易答应之后挂了电话,走到了路边,招手打车。 回到阁宝多,却发现有一个人正坐在待客桌边喝茶。此人正襟危坐,毛逐又似乎和他没什么话说,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抽烟。 原来是河野平。 “河野先生,莫非是在等我?”唐易招呼道。 “正是!”河野平起身。 “你们聊,我出去溜达会儿。”毛逐见唐易回来了,忙不迭地起身让出了待客桌旁的座位,走了出去。 唐易和河野平落座。 “河野先生,有何贵干?” “我听说有两卷宋刻本,沈公雅刊本《东莱先生诗集》,唐老板要捐赠给图书馆?” “没错,是第七卷和第八卷。此事已经谈好了,诗集也提前送交图书馆保管了。”唐易说道。其实,此时诗集还在阁宝多中,唐易本来是想明天商谈捐赠仪式的时候送过去的,但是在他眼中,河野平一直并非善类,所以才打了个马虎眼。 “第七卷和第八卷,正是扶桑内阁文库缺的两卷。”河野平正色道。 “我知道。”唐易平静应声。 “······”河野平一时语塞。主要是因为唐易的反应太过平静,而“我知道”这种回答明显是封闭式的,本来就很难接腔。 河野平沉默几秒,才开口说道,“全集二十卷,扶桑内阁文库,有幸收藏到十八卷,已经是难能可贵。我没有想到,居然在华夏民间又发现了两卷,而且这么巧,恰好是第七卷和第八卷。只是可惜,还没等我和唐老板好好谈谈,就已经要捐给图书馆了。” “不可惜。即便不捐赠给图书馆,我也不会让这两卷诗集流出国门。”唐易端起茶杯,对河野平做了个请的姿势。 河野平并未气恼,脸上反而漾起了笑意,“你我都是明白人,事已至此,这两卷诗集我是无力回天了。不过,还有这崇祯罪己铜香炉,虽然唐老板说已经转让给朋友,但是我猜测,其实仍在唐老板手中。” “你很会猜,不过猜测和事实终究不是一回事儿。”唐易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况且身处异国他乡,唯一的办法就是收购。我只有一个希望,万一哪一天唐老板考虑出手这件铜香炉,可以优先考虑我。”河野平继续说道。 此时,唐易的表情起了变化,他突然笑意盈盈地扭过头来,对河野平说,“河野先生,这铜香炉,包括炉盖,其中的秘密,你知道多少?” 河野平一愣,低头思忖片刻,才抬头说道,“我只知道有个秘密,却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想收入这铜香炉,定是与这秘密有关了?”唐易接着问道。 “有关,但却不是主要的。大明崇祯皇帝曾经六下罪己诏,而罪己铜香炉铸造之时,是首次下罪己诏。以后再也没有铸造过铜香炉。此香炉的工艺或许不及宣德炉,但是历史文物价值却要大过宣德炉。”河野平似乎回答得很认真。 但实际上,他当然不会说实话。那份清单中,明明标注了镔刀之事,若不是想破解这个极有可能带来巨大收益的秘密,东京史料馆也不会如此上心了。 “确实卖给朋友了,而且朋友的信息也不便透露,河野先生见谅。”唐易心想,你不说,那这事儿也没别的可谈了。 “唐老板对我们东京史料馆可有所耳闻?”河野平当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也转换了话题。 “听说过,但不详。”唐易的表情又变得平静如水。 “我们东京史料馆,顾名思义,重视历史文物典籍,而对于瓷器玉器,用你们流行的网路语来说,不是很感冒,不过有几件还是在我们的收集范围之内的。我听说,最近在华夏的民间,出现了一件带人物故事的元青花大罐。”河野平突然提起了这样一件事。 这下子,唐易的平静保持不住了,一方面,元青花大罐的震撼力十足,另一方面,河野平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件事儿说出来呢? 元青花大罐,在普通公众间声名鹊起,还是因为将近十年前,在英国伦敦的一次大型拍卖会,一件“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拍出了折合人民币2.3亿的天价,创下了当时华夏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 而像“鬼谷子下山”这样带有人物故事的元青花大罐,全世界已知的传世品,不过九件,更确切地说,是八件。因为有一件存于华夏金陵市博物馆的“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青花,是一件梅瓶,而非大罐,却也常被人计算进去。 这八件大罐,除了“鬼谷子下山”被英国一古董商拍走,还有“昭君出塞”、“三顾茅庐”、“周亚夫军细柳”、“尉迟恭救主”、“百花亭”都在海外的博物馆、美术馆或基金会。另外,“锦香亭”、“西厢记”则为私藏,分别在个人手中。 不过,这些信息随时可能变动,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买卖等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正在唐易沉吟不语的时候,河野平笑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儿,是因为我要离开山州,去瓷都一段时间,目的就是为了查访这件大罐。” “第一,你直接告诉我要离开山州就是了,何必要告诉我大罐的事儿?第二,即便是离开山州,也是你的私事,为何要告诉我?”唐易终于开口道,他一直在琢磨河野平说的话,是以逻辑性很强。 “其实不用第一第二,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我要让你相信并且可以查证,我真的是离开了山州一段时间。”河野平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 正文 第132章 科技处长 唐易扭头,盯着河野平的眼睛,突然一字一句说道,“河野先生有没有听过我们华夏的一句俗语?咸吃萝卜淡操心!” “唐老板,我想你误会我了。”河野平收起了笑容。 “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是,如果在你离开的一段时间,我手里的东西,特别是这崇祯罪己铜香炉,如果有什么闪失,和你没什么关系。” “唐老板,你很聪明,但是也太急躁,太武断。我的意思其实是,我的资源很多,要做的事情很多,还不会只为了一件铜香炉而如此费劲儿。但是,我去忙别的了,不代表其他觊觎这件铜香炉的人没有动作,毕竟,你曾经在店里公开展示过。所以,我的意思是提醒,而不是撇清关系。” 河野平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只要点到就行了,本不用这么详细解释的。” “我没有误会,也没有觉得你是在撇清关系,我是觉得你在威胁我。”唐易也学着河野平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和河野平一样的话:“我以为我只要点到就行了,本不用这么详细解释的。” 河野平笑了起来。 确实,河野平说过的话,可以这么理解:我要巧取豪夺你的铜香炉,但是你也找不出是我干的证据,束手无策。如果是这个意思,那的确是一种威胁。 “你对我成见太深,而且确实想多了。”河野平收起笑容后说道,“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就此告辞!”说罢,河野平站起身来。 “不送。”唐易微微欠身。 河野平又一次在很不愉快的气氛中离开了阁宝多。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涌起了一种失落感,不知怎么回事儿,不论他之前怎么准备,在唐易面前都不能保持优势,哪怕是气势上的优势。 对于这件铜香炉,河野平自然是很想得到,但是,一时之间,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而他对唐易说的,并非全是谎话,他确实听说了元青花大罐的事儿,也确实要去一趟瓷都。 实际上,唐易被河野平的这一次来访,也搞得很不愉快,实事求是地说,他对倭国人确实带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但是面对河野平的时候,却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还能愉快地玩耍。或许,这是河野平在古玩上精深的造诣导致的,兴之所至,人之所向。 唐易兀自在屋里抽了一根烟,等毛逐一回来,便商量着关了店门,各自散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易带着装有两卷诗集的锦盒,打上了车。走之前,他给韩家老太太打了电话,中间出租车绕了个拐弯,接上了她。 到了图书馆,刘馆长早已在等待。和唐易之前想象的不同,刘馆长是个矮胖子,头顶微秃,也没戴眼镜,脸上油光光,笑容乐呵呵。 一番寒暄之后,刘馆长先带着唐易和老太太到了档案馆,验收两卷诗集之后,让工作人员办了接收手续,并给唐易和韩家老太太开了接收单。“捐赠证书会在仪式上颁发。”刘馆长笑着介绍后,带他们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两个男子,都有些文气,一人是平头,一人留着三七分。 “我给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山海省文物局科技处匡海生处长。”刘馆长指着三七分说道,随后又一指平头男子,“这是咱们图书馆的宣传部的张部长。” 所有人介绍完毕之后,双方落座。唐易感到有些奇怪,这山海省图书馆的上级主管部门应该是文化厅,这文物局的人怎么来了?而且,即便是来,也应该是捐赠仪式上来,怎么提前的议事会他也来了? 唐易正在琢磨的时候,刘馆长却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介绍道,“这宋刻本非比寻常,即便是捐赠给我们图书馆,文物部门也是要参与一些必要环节的,所以捐赠仪式上,文物局的分管局长也会参加,匡处长来打个前站。匡处长可是我们省有名的文物专家啊!” “久仰久仰。”唐易笑着点点头。 匡海生的约莫四十出头,笑容很是和蔼,“刘馆长谬赞了。” 山海省文物局科技处,主要负责的就是管理全省的博物馆,同时对民间文物进行鉴定和征集,还要对文物各行业进行科技化和信息化的梳理。这科技处长要是没两把刷子,确实是没法干。 “我没想到唐先生这么年轻。”匡海生转口道,“《东莱先生诗集》,我在华夏国家图书馆见过黄汝嘉刻本,这沈公雅刻本,只是见过图片资料。唐先生这一次捐赠,恐怕倭国内阁文库的人要睡不着觉喽!” 显然,匡海生对倭国内科文库独缺这两卷的事儿也很了解。 “匡处长,我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小店阁宝多。”唐易客气道,“如今这文物鉴定都是高科技,什么测纸,碳十四,匡处长手里握着一把金刚钻,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唐先生是行家,还用的着科技手段么?”匡海生摆摆手,“虽然我负责科技处,但我还是更喜欢用经验来判断。” 唐易略略沉思,接口道,“匡处长的意思是,仪器是死的,只要程序符合了,鉴定结果就是真的,但在古玩鉴定中,却还有很多特殊的情况,比如碳十四,只能确定大致时间,同时代甚至相差百年之内的仿品,就没法鉴定。” 匡海生不由得又看了唐易一眼,初见唐易,他本以为这个小伙子识破宋刻本,只不过一时运气,但是这一番话,却说明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基本上就是他想说的。不过,面对众人,匡海生怎能输了气场,便接着说道: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高科技的进步,也促进了造假作伪技术的进步。研发一种科技仪器,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一旦面世,造假者马上就有应对之策,比如碳十四检测,早就被造假者攻克了。” 匡海生面相儒雅,侃侃而谈,也让唐易不由高看了几分。 不过,此时刘馆长的脸上,却露出不悦的表情。 正文 第133章 征集文物 刘馆长清了清嗓子,唐易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 确实,他俩有点儿喧宾夺主了。匡海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了。大事儿,程序上的事儿,还得刘馆长安排啊!”说罢,便笑着看向刘馆长。 刘馆长被匡海生捧了一下,表情舒缓了一些,“哪里哪里,以后我们图书馆有些技术问题,还得麻烦匡处长啊!” 随后,刘馆长顺茬开始主持讨论捐赠仪式的细节。 最终,大家基本议定了捐赠仪式的时间在一周后进行,同时趁着学生放暑假,强化宣传教育效果,还将联系学校邀请一部分学生代表参加。出席的人,除了唐易和韩家老太太,还有文化厅的分管厅长、文物局的分管局长,方老也在邀请之列。届时还将通知各大媒体,捐赠仪式之后举行新闻发布会。 唐易听了,略略有些不快,捐赠仪式没问题,但是他不太喜欢新闻发布会,因为到时候他肯定会成为记者追问的对象。不过,既然图书馆方面这么安排了,而且符合一贯的程序,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从图书馆离开,匡海生开了车,执意要送唐易和韩家老太太,推辞不过,只好上了车。 “匡处长办公事,开私车,觉悟太高了。”上车后,唐易笑道。 “我从家里直接来的,没去单位。”匡海生也笑了笑,“唐先生只对软片有研究么?” 所谓软片,顾名思义,指的就是古玩中的字画、善本、服饰之类的东西,是与瓷器、玉器这些硬物相对而言的。 “匡处长,你还是叫我小唐吧。”唐易应道,“各门类都有些涉猎,不过学艺不精,在匡处长面前那肯定是班门弄斧。” “小唐?呵呵,那就小唐吧。我听说你店里重器不少啊。”匡海生说道。 唐易一惊。看来在见面之前,匡海生是做了功课的。本来嘛,能捐出宋刻本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肯定不是普通人,匡海生在这圈里又有些人脉,哪能不打听一下? 其中就有人告诉匡海生,这个叫唐易的老板,虽然年轻,但是眼力十分毒辣。只是,匡海生没有具体打听唐易的年龄,他觉得再年轻也得三十多岁了,但是没有想到,唐易居然只有二十三岁。 “都是捡漏来的,没几个钱。”唐易回答道。 “噢?”匡海生一愣,旋即说道,“这年头还能捡漏,几乎已经是天方夜谭了。那只能说明,小唐你真是好眼力啊。” “眼力一点儿没有也不行,但最主要的是运气,眼力再好,碰不上好东西管什么用?”唐易应道。 匡海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略有沉默。而后,他突然说道:“不知道小唐你现在忙不忙?我们局里昨天刚征集了一件文物,但是还没最终确定,处在鉴定期,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唐易一听,心想,这太不对劲儿了。 首先,匡海生和自己不过是刚刚认识,对于自己的的水平,那也只能是道听途说,怎么会发出如此邀请?其次,这文物局征集上来的文物,哪有请一个社会人员单独去看的道理? 不过,不管匡海生有什么想法,听到征集到一件文物,唐易的好奇心是先起来了,心想先问问是什么东西,再决定去不去也不迟,“不知道是什么文物?” “是一件宋瓷。”匡海生说道。 “哪个窑口?”唐易又问了一句。 “龙泉窑。”匡海生仿佛看出了唐易所思,又解释说,“这文物征集邀请社会专家来品评,本来在文物局就有先例,有时候还会举行小型的讨论会,我们要珍惜国家财产嘛。你先看看,有什么看法直接说,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好吧。”唐易终于点了点头,“那先把老太太送回去。” 将韩家老太太送回家之后,唐易和匡海生来到了文物局。文物局设有专门的鉴定室。鉴定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由办公室统一保管,另一把就在匡海生的身上。作为科技处处长,他的权力可谓不小。 匡海生一边打开鉴定室的门,一边说道,“这青釉石榴尊,我今天也得也仔细看看。” “等等,你说什么?青釉石榴尊?”唐易突然说道,“宋代的龙泉窑青釉石榴尊?” 匡海生对唐易的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看的必要了?” 龙泉窑,是一个很著名的窑口,因位于浙江龙泉而得名,又以烧制青瓷而闻名。龙泉窑创烧于北宋,明代中期以后逐渐衰落,清代停烧,历史长达七八百年。创烧于北宋的龙泉青瓷虽然比不上“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但是优质的龙泉青瓷,从古至今都受到收藏家的青睐。 匡海生说有一件宋代的龙泉窑瓷器,本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居然是宋代的石榴尊。 石榴尊作为一种瓷器样式,口外卷,短颈圆腹圈足,外形像石榴而得名。尤其是在瓷器样式丰富无比的清代,石榴尊这种器型十分盛行。 但是,从历史记载来看,石榴尊却是首创于明代早期,虽然元代也有一些类似雏形,但要说宋代石榴尊,那可真是闻所未闻。在圈里如果这么说,多半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稍微有点儿瓷器常识的人第一感觉就会是:这肯定是臆造出来的! 所以,唐易才会惊讶,匡海生才会有后面的一句问话。 不过,以匡海生的身份和水平,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所以,当匡海生问了一句之后,唐易立即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宋代就有石榴尊的器型。” “哈哈哈哈。”匡海生笑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我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所以说,我今天也得仔细看看。” 鉴定室分为两部分,一处库房,一处外间。匡海生从库房拿出这件不大的青瓷石榴尊,摆到了外间的桌上,唐易盯着审视良久,仔仔细细全方位看了一遍,不知不觉,眼睛就瞪大了。 正文 第134章 钧窑花盆 这件石榴尊,胎骨厚重,胎土淡灰,底足露胎的地方,赭色窑红;从釉上来看,玻璃化光泽很强 。尊上的是蕉叶纹,风格趋于奔放。如果不看这只尊的器型,从胎到釉到纹饰,是典型的北宋时期的龙泉窑风格。 只是,眼中没有看到任何宝光,脑中也没有产生任何感觉。 但,这件石榴尊做得也太逼真了。如果说唐易的实际鉴定能力还没有到很高的境界,那么匡海生和文物局的专家们,又怎么说? “除了器型不符合历史记载,我还真是找不出任何毛病。”匡海生也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一边说,一边看着唐易。 唐易露出一丝苦笑,“胎,釉,纹饰,我也看不出问题,不过,我感觉是新的。” “釉面没有任何火光,包浆柔和,痕迹自然,你觉得是新的,不会只是因为宋代没有这个器型吧?”匡海生问道。 的确,在鉴定古玩的时候,如果器型特征不符,一般人直接就一票否定了,也用不着再去看什么别的。但是,唐易自然不是根据这个,如果能看到符合的宝光,即便是宋代没有出现过的石榴尊,他也会认定是真品。 而匡海生当然不知道唐易的“独门秘笈”。 “浩浩千年的历史,后人又能了解多少?如果只是因为没有出现过这种器型,就草率否定,显然不符合文物鉴定的要求。反过来说,这还有可能成为一件实证,证明北宋就有石榴尊这种器型呢!”匡海生笑道。 除了宝光,唐易再也找不出看假看新的理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匡海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也很隐蔽,他笑着又追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器型,你还会认为这是一件新的么?” “会!我断定是新的,并不是因为器型,而是因为感觉!”唐易突然抬头,坚定地说道。 “噢?”匡海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等等。”说罢,他起身又进了库房。 “看看这个!”匡海生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件紫红釉钧窑花盆。 看着这件花盆,唐易的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了买下卵白釉枢府瓷的那个老宅子。毛逐当时发现这个老宅子的时候,还说看到一件花盆,像是钧窑的,只是那人却说有买主了,难不成······ 看到唐易陷入深思,匡海生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你看看这花盆。” 唐易闻声,收回思绪,凝神仔细观看起来。 宝光浮现,一丝入眼,感觉顿生。 钧窑,宋五大名窑之一,因为窑址在钧州境内而得名。在宋代的时候,钧窑烧造出现一种首创,就是在釉料中添加了铜,烧出了玫瑰紫、海棠红等紫红色釉,如霞光丽天,绚丽非凡。而在北宋后期出现的钧窑花盆,专为宫廷养殖奇花异草而用,当属钧窑中的精品。 钧瓷挂红,价值连城。不过,这里得简单说一下,由于宋代“官钧”的名声太大,后世仿造之风汹涌澎拜,以至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钧窑系。这其中,又以明代“官钧”最为传奇,其存世稀少,技艺精湛。 甚至有学者提出,所谓宋代五大名窑之一的“官钧”,其实是明代产品,不过自然也有人提出反对。 “明代仿宋钧瓷,造型大气,紫口铁足,窑变釉色,紫红中夹以蓝色,泪痕纹很自然。”唐易说着,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放大镜,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铁绣花的确漂亮!” 一边听唐易说,匡海生一边缓缓吸入一口气,虽然这都是明代仿宋钧瓷的重要特征,但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能如此精到地说出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尤其是这铁绣花,这是明代钧瓷的一个最为典型的特征,在历代钧瓷中独一无二。 “以你的意思,这是一件明代‘官钧’?那你如何确定是明代‘官钧’而非宋代‘官钧’”匡海生直接问道。 这句话问得其实已经很不客气了,人家已经做了评判,却还要再问一遍。所谓“官钧”,是因为历代烧制钧窑瓷器的窑太多,单独用这个称呼标明这是专供朝廷官方的精品。 “我刚才已经说了铁绣花了,这是明代钧瓷独一无二的特征。”唐易也确实有些不悦了。 “其他呢?”匡海生似乎并未在意唐易的不悦,竟然继续追问道。 其实,唐易脑中的感觉,要远比说出来的丰富得多,本来他是不想多说的,但是停匡海生的问话,似乎有考校他的意思,少年意气顿时就来了“:我不镇镇你是不行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 “刚才我用放大镜看了,区别宋钧与明钧,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釉面内的气泡,明钧釉面内的气泡要小一些,而且泡多白亮,显得更有规律一些,只不过这些都很细微,一般所谓的专家根本看不出来!” “另外,如果没有放大镜,真正的高手用手掂量一下也能大差不差,从历代钧瓷的胎质来说,明钧最细,宋代次之,金元又次之,所以明代钧瓷要比宋代钧瓷重一些。还是那句话,差别很细微,一般所谓的专家也掂不出来!” 唐易接连说出了两种区别,而且都强调了“一般所谓的专家”,显然有影射讥讽匡海生的意思。 没想到,匡海生不仅没有气恼,反而鼓起掌来,“原来,真正的高手就在眼前,佩服佩服!这得多少年的功力啊!” 唐易看匡海生摇头晃脑的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索性直接说道,“匡处长,我除了知道这件钧窑花盆是明代的精品,还知道你们是从老商埠区的一个老宅子里征集的,对不对?” 唐易其实只是猜测,之所以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无非是一时兴起,反正如果不是也无所谓,他大可以说这个老宅子也有类似的一件卖出去了就是了。 不过,这还真让唐易碰对了。 匡海生刚才虽然面带笑容啪啪鼓掌,其实心里早就惊翻了,结果还没平静下来,唐易居然又说出了来源! “本来今天只是临时拉他来试试水,没想到竟然真是一个高手!”匡海生隐隐感到了一丝悸动。 正文 第135章 镇馆之宝 “确实是从那里征集的。怎么,你也到过那个老宅子?”匡海生扶了扶额头。 “我见过户主,依稀是个棒槌。匡处长刚说这年头捡漏是天方夜谭,我看,这件市价过千万的钧窑花盆,你们也是捡漏来的吧?”唐易接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匡海生好像蒙着一层面纱,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真面目。 “恩,征集文物,自然是花钱越少越好。他开价之后,我们根本就没还价。”匡海生似乎觉察出了唐易的敌意,也有些严肃地说道。 “那这件新仿的宋代龙泉窑,不知从何而来?”唐易没有客气,直接说出了“新仿”二字。 “小唐啊,新仿只是你个人的看法,这个还没有定性呢。而且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新仿,这件石榴尊如果是新仿的,那水平也太高了,如此高的水平,怎么不去仿制已知的传统器型,而是搞出一件不合朝代的石榴尊呢?”匡海生压了压语气,慢慢说道: “而且,你如果能像刚才断定钧窑花盆也一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能让人信服,但这件石榴尊你除了能断定器型没在北宋出现过,其他的也说不出什么来,恐怕有些武断了吧?” “匡处长,我的观点已经表达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儿,就先告辞?”唐易此时,已经不想啰嗦了,直接提出了告辞。 “也好。你稍等,我把东西收起来,送你出去。”匡海生说着,先把花盆拿进了库房。 收拾停当关门锁门,匡海生送唐易下楼,“这里靠古玩街这么近,我就不开车送你了啊!” “嗯,我溜达回去就行。” “对了唐易,山海省博物馆是我们的下属单位,你去过么?” “去过。” “那有没有见过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一年前和我父亲一起去见过。” “噢?感觉怎么样?” “当时我对古玩并不是很在行,但听我父亲说,这是难得的极品。” 这山海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件北宋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说起汝窑,常常将其排在宋代五大名窑之首,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汝窑的工艺精湛就不用多说了,其兴盛前后只有二十年,时间短暂,传世品极少,全世界已知的不足百件。 山海省博物馆馆藏这件汝窑笔洗,原本是一对,另一件藏于大英博物馆。数十年前,这一对笔洗为英国一个收藏家所有,后来将其中一件捐赠给了大英博物馆,而另一件则在这个收藏家去世后被其子女送到了拍卖会上。 起初,这件笔洗为一个外国人拍得,后来被一位神秘的华夏富豪高价购回。这个富豪虽旅居海外,但是祖籍山海省,就捐赠到了山海省博物馆。因为这件汝窑笔洗,山海省博物馆吸引了大量古玩爱好者。 这件笔洗如果上拍,肯定是以亿元为单位来定价的物件,普通人那里能见得到?而放在博物馆中,不定期公开展览,倒是也能满足很多古玩爱好者的心愿了。 唐易确实在博物馆见过这件笔洗,但那时候,他只是对外形有个印象,釉色天青,直径不过十几厘米,边缘是九瓣莲花形状,口略撇,浅腹薄壁,底有细小芝麻钉痕三枚。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文物局大门口,唐易告别后离去。 看着唐易远去的背影,匡海生紧紧皱起了眉头,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感觉不对,这确实是唯一能解释的理由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竟有如此神通。不知道,那件汝窑笔洗,他现在再去看的话,是不是会感觉不对······” 离开文物局,唐易并没有直接回阁宝多,而是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他走得很慢,仿佛在思考一件事情。 龙泉窑石榴尊······汝窑莲花笔洗······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唐易猛然抬头,拦住了出租车。 “去省博。” 唐易的运气不错,因为是在暑假期间,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逢周三周五展出,今天恰好是周三。像这样的重器,展出时间都是有严格计划的。而且,和普通展厅不需要门票不同,汝窑笔洗存放在宋瓷珍品展厅,是需要门票的,购买门票还需要登记身份证信息。 唐易买了门票,来到了宋瓷珍品展厅,门口两侧和厅内均有工作人员“服务”。说是展厅,其实里面只有三件瓷器,除了汝窑笔洗,还有一件哥窑象耳瓶,一件定窑白瓷碗。 端的都是宋瓷遗珍。这三件东西的分量,可以顶得上一个小型的博物馆了。尤其是汝窑笔洗,若不是在山海省博物馆时日已久,加上临近中午快要闭馆的时间,估计肯定会人满为患,恐怕真得一个个排队看了。 所幸此时人并不多。唐易打量了几下这件笔洗,这件笔洗是斜着放在一个木架上,外面罩着玻璃。从器型、釉色、底足上来看,均是完美。 唐易凝神盯上了汝窑笔洗。 足足三分钟过去了。没有出现任何宝光! 唐易彻底震惊了。 这件笔洗传承有序,来路清晰,入馆之后又经过了无数专家的鉴定,怎么会这样!? 唐易又分别审视了哥窑象耳瓶和定窑白瓷碗。 宝光都赫然出现。 唐易轻轻摇了摇头,缓步走出了展厅,又走出了博物馆。在博物馆的大门口,默默点上了一支烟。 他心底里恍然间涌起一个念头,这件汝窑笔洗进入博物馆的时候,应该是真品;但是现在,却没有丝毫的宝光出现······ 难道,被人调了包? 对,调了包······ 只是,就算是调了包,要找到如此以假乱真的仿品,难度同样很大。唐易相信,如果没有宝光相助,他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证明这是一件仿品的,就如同那件石榴尊一样。 “哎哟!”一支烟燃尽,唐易的手指突然被烫了一下,他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这匡海生临别的时候提到这汝窑笔洗,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唐易将烟头摁灭,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缓缓离去。 正文 第136章 看了一眼 汝窑笔洗这件事,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唐易的胸口,搬又搬不掉,说又不能说。本来新入账两千万极为舒爽,却又被这块石头压得出现丝丝裂隙。 按说,这件事关唐易屁事啊?可是唐易却就是放不下,而且时时有一股冲动,想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但是,他又说不出切实确凿的疑点,如果向博物馆反映,总不能说是看不到宝光吧? 这一天,唐易的心情大受影响,就连和林娉婷约会的时候,也偶有走神,林娉婷问起来,唐易只得推说是最近有些失眠。 第二天,唐易人坐在阁宝多,心思又飘了出去,好在不是周末,来店里的客人很少。毛逐看着唐易的样儿,摇头晃脑叹气道:“这人哪,一旦恋爱了,就不正常了。” “我出去走走。”唐易听了毛逐的话,也没有解释,自顾走了出去。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刚走出两步,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沈松岩。 “唐易啊,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沈松岩的语声中透着愉悦。 “沈先生,这么早就约啊。”唐易应道。 “嗯,是有点儿早,刚送外孙女去上学了!”沈松岩笑了起来。 唐易眼睛一亮,看来这沈松岩和女儿的关系大有进展,不由说道,“恭喜啊沈先生!” “那还不多亏你帮忙,让我有了机会!” “好吧,那中午见!”唐易挂了电话,突然自言自语道,“帮忙,对呀,为何不找沈先生帮忙?” 中午,两人约在了蜜香园吃饭。 这蜜香园是山州很有特色的一处餐厅。原本是一处财神庙,后院被老板购得。院里有泉水汇聚的小溪川流而过,古松老柏秀竹错落有致,吃饭都得在院内露天,院内总共只有二三十餐桌,全部是石桌石凳,在这里吃饭,的确是别有风味。 两人点了几个蜜香园的特色菜,蜜烤虹鳟鱼,泉水豆腐,九转大肠,一品海带。 边吃边聊。唐易得知,现在沈岸芷虽然仍旧不同意回燕京,但是却给了沈松岩很好的脸色,两人交流已经不少了。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重任”,就落到了沈松岩头上。 看着古玩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传奇人物如此眉飞色舞,唐易禁不住暗暗好笑,心中的那块石头的分量仿佛轻了一些。 “沈先生,这两天我遇到了一件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是否能拨冗?”唐易终于说了出来。 “说吧。”沈松岩笑道,心情显然不是一般的好。 “我想请您看两件瓷器。”唐易表情郑重。 “你收的?” “不是。一件在文物局,一件在博物馆。” “这么说,是所谓的专家打眼了?”听了文物局和博物馆,沈松岩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觉得不对。”唐易直接道。 “好吧,我卖你这个人情,不过你不能暴露我的身份。”沈松岩想了想,终于点头道。 唐易高兴地说,“这顿饭就算酬劳吧?” “哈哈哈哈。”沈松岩放声大笑起来,“接连让我看两件瓷器,若是别人,出的酬劳恐怕能买下这个餐厅,我还不一定答应!” 事不宜迟。博物馆得周五才能再度展出汝窑笔洗,今天是周四,当然得先看那件龙泉窑石榴尊,唐易掏出电话,却才发现并没有留匡海生的手机,只得拨打查号台查了下省文物局科技处的电话。 “嘟······”电话拨了过去,唐易却想,这大中午的,真可能人不在局里。 不料,却有人接了起来,而且就是匡海生。 “匡处长,我是唐易,您没有去吃饭啊!” “吃完了,单位食堂吃的,刚要小睡一会儿,怎么,有事儿?” “是这样,那只尊不是有点儿疑点吗?我有个从瓷都来的长辈,我想请他也过过目,看看有什么看法,您看合适吗?” “这个······行,来吧,现在过来就行,中午人少。” 挂了电话,匡海生的睡意一下子没了,“这石榴尊多少专家看了,找不出毛病来,这唐易若是真能带人看出毛病?” 马闯开车,送他们去往文物局。路上,沈松岩根本就没问是什么器型有什么疑点,倒是不停地说自己的外孙女有多懂事。快到文物局的时候,唐易忍不住问了一句,“沈先生,您也不问问是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是一只尊是吧?看了不就知道了?”沈松岩看了看唐易,笑道。 在前面开车的马闯突然说道,“沈先生帮人看东西,有三‘不’。看前不问,看时不估,看后不传。” 看之前不问是什么东西,看的时候不估价儿,看之后不传出去。唐易心想,要是所有的专家都能这样,那这古玩圈儿恐怕会太平得多。 唐易和沈松岩见了匡海生,唐易介绍成远房亲戚,姓宋,在瓷都一家陶瓷厂担任技术总监。 闲话少叙,鉴定室里,沈松岩见到了这只龙泉窑天青釉石榴尊。 只看了一眼,沈松岩的脸色就变了,根本就没上手,便直接说道,“这是十年前造的工艺品。” 匡海生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随便看了一眼,就说是工艺品,还准确说出了烧造的时间! 如此断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神仙,一种是信口胡诌。 不过,沈松岩既不是神仙,也不会信口胡诌。 “宋先生,您肯定?好歹也得有点儿理由吧?” “如果说宋代没有石榴尊这个器型不算是理由,那就没有理由了。看在唐易的面子上,我再多一句嘴,要是真当文物收了,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沈松岩说罢,又对唐易说道,“你的忙我帮完了,走吧?” 唐易尴尬地笑笑,“匡处长,不好意思啊,那我们先告辞了。” 匡海生似乎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高人总是有些奇特的习惯的,其实,即便仅仅凭着宋代没有石榴尊这一器型,也可以一票否决征集这件文物的。” 沈松岩听到匡海生说出这句话,脸上隐隐有了缓和之意,接着又张开了口。 正文 第137章 是我做的 “匡处长把怪癖说成奇特的习惯,倒是很给我面子。其实除了器型,还有一点勉强能算是疑点,只不过不能让人信服罢了。”沈松岩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愿闻其详!”匡海生谦恭说道。他虽然不知道沈松岩的底细,但这一副派头,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 “北宋龙泉窑,其实远不如南宋龙泉窑精美,而且釉太薄,很容易损伤,一旦有所磕碰,就容易出现明显裂纹。你看看这件,太完美了,从包浆上来看,从来没有入过土,如果一直传世,怎么会保存得如此完美?”沈松岩看着这件石榴尊,出现了异样的眼神。 “保存完美的古瓷并非鲜见。”匡海生沉吟道。 “所以,只能勉强算是疑点,而且不能让人信服。”沈松岩笑了笑,“唐易,应该和匡处长告辞了。” “好!”唐易笑了笑,又对匡海生说道,“匡处长,其实你可以更为夸张地设想一下,如果发现了一件北宋的可乐罐形制的瓷器,无论胎、釉、包浆多么符合,你还会觉得是历史上从未发现的器型吗?本质上,对于北宋来说,石榴尊和可乐罐没有什么区别。” 沈松岩被唐易的这个比喻引得笑了起来。确实,虽然唐易说的也有逻辑漏洞,但是不失为一种思考问题的方法。 送走唐易和沈松岩,龙泉窑石榴尊的事儿已经不是匡海生思考的重点了,他已经决定,不管其他的专家怎么看,他要为征集这件文物投上一张反对票。 他在考虑的是,省博的那件汝窑笔洗,还有,刚才唐易介绍姓宋的这个人······ 而坐在车里的唐易没有想到,沈松岩只一眼,就断定这件石榴尊是件十年前的工艺品。虽然沈松岩也没有说出确凿的依据,但是唐易结合宝光,当然是深信不疑。 沈松岩坐在车里,表情平和。 唐易知道,本来沈松岩是很高兴的,结果上车之后,却一直没有笑脸,虽然表情平和,但肯定就是不高兴了。 “对不起,沈先生,让你不高兴了。”唐易轻声说道。 “不关你的事儿,我是在生一个老朋友的气!”沈松岩缓缓说道。 “老朋友?”唐易心道,看了一件石榴尊而已,和老朋友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件石榴尊是沈松岩老朋友的? “告诉你也无妨,这只尊是我做的,十年前送给了一个朋友。”沈松岩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啊?”唐易陡然惊了一下子。但稍一琢磨,不对啊,坊间传言,沈先生的仿古瓷器从不外流,即便是送给朋友,底款也要落上“沈窑”二字,而这件石榴尊,却没有落款。 “当年,这位朋友说,反正是宋代没有过的器型,不会流到市面上,而且他保证只是自赏,我曾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就答应了。”沈松岩道,“没想到不仅流到了市面上,还被当成文物征集了。” “您的朋友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行就问一下。”唐易道。 “没法问了,他三年前去世了。这多半是他的子女流出去的。”沈松岩轻轻摇了摇头。 “那您还生他的气?他没有爽约啊,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信守了诺言,身后事他如何能够控制?”唐易轻声道。 “他并不是意外去世,而是病逝,在他去世前,完全可以砸碎这只尊。”说着,沈松岩睁开了眼,突然看着唐易说道,“唐易,你看出这只尊有问题,不是因为北宋没有这样的器型?” “在您面前我不打诳语,我是因为感觉不对。”唐易答道。脑有九宫,眼观五色,确实也可以说是一种感觉。 “感觉······”沈松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古往今来,仿制的最高境界恐怕就是感觉了。看来,我的水平还是比不了师兄啊!” “师兄?”唐易知道,沈松岩年轻时曾拜一个旷世高人为师,学习制瓷,他出身收藏世家,又兼天资不凡,这才有出神入化的手段。却不料,他还有一个师兄! “我师兄比我小十岁,入门却早,自幼跟着师父,师父去世后,他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沈松岩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这时候,肯定是不便再说话了。唐易有些犹豫,明天去看汝窑笔洗,要不要再提醒沈松岩一下呢?就这么犹豫着,车子已经到了阁宝多门口。唐易因为想着这件事,下车的动作就缓了几缓。 “另外一件瓷器在山海省博物馆是吧?明天我送完外孙女上学再联系你。”沈松岩对唐易说道。 “谢谢您!”唐易连忙笑着说道。 “你年纪轻轻,却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这么忙碌,就凭这份公心,我也不能不帮你。”沈松岩摆摆手。 唐易下了车,一边走向阁宝多,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爸和毛逐,但最终还是否定了。 进了店,毛逐正在转悠一对核桃。“什么时候买的?”唐易笑问。 “今天刚买的,矮桩‘白狮子’。”毛逐道。 “你不是喜欢‘南疆石’的菊花底么?”唐易特地把“菊花”二字拖了长音。白狮子和南疆石都是文玩核桃中的品种,都属于狮子头,但是外形差别很大。南疆石的底座纹路散射有致,很像盛开的菊花,所以被玩家称为菊花底。 “南疆石上色太慢,我没有那个耐心。”毛逐咧嘴道,“要是有一对沈先生那样的百年三棱就爽歪了,可惜太贵了。” 唐易看了看毛逐手上这对白狮子的尺寸,“这一对得44以上了吧,好几千的东西还不知足。”44指的是核桃的边宽超过44毫米,已经属于偏大的核桃了,同样的条件,边越宽,价儿越高。 “唉,在咱们这一行,好几千的东西都不好意思张嘴。”毛逐嘿嘿笑道,“还是后天去看好几千万的东西吧。” 唐易还在琢磨汝窑笔洗的事儿,还没回过神儿来,顺嘴道,“好啊,好几千万的东西真得看看······嗯?看什么好几千万的东西?!” 正文 第138章 芝麻钉痕 “你失魂落魄地琢磨什么哪?后天周六,泛古堂清三代珍品瓷器预展啊!肯定有好几千万的东西。”毛逐又习惯性地撇了撇嘴。 “噢!我差点儿忘了!”唐易拍了拍脑袋,“幸亏不是明天。” “明天?明天你要去干什么?”毛逐问道。 “呃,我去省博看看那件汝窑笔洗。”唐易略加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靠!上学的时候我去看了三遍,你再看也不是你的。”毛逐甩甩手,“我就不陪你去了啊,还是店里舒服。” 唐易笑了笑,走到了柜台后面的电脑边,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这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的传承来历,搜来搜去,他对捐赠这件笔洗的人产生了兴趣,也许是为人低调,也许是时间太久,竟然搜不到关于这个人的具体信息,只有“海外富豪”,“祖籍山海省”寥寥几句极为简单的描述。 “明天顺便问问沈先生吧,他对瓷器如此精通,或许能知道一些。”唐易关上了网页。 第二天上午8点半,唐易刚想给沈松岩打电话,结果马闯的电话先打过来了,“沈先生让我去接你。” “那沈先生呢?” “他说想走走,博物馆门口见。” 到了博物馆门口,沈松岩已经到了。时间恰好是9点,博物馆刚开门。 “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本来是英国的威廉先生旧藏,一对笔洗他视为珍宝,竟能割爱捐出一件给大英博物馆,委实很难得了。可惜他的儿子小威廉太不争气,居然将另一件送到了拍卖会上。”沈松岩看着展柜里的笔洗,缓缓说道。 “您见过这件笔洗?”唐易在一边问道。 “这一对笔洗我都见过,一件是在大英博物馆见的,而这一件是在数年前这里见的。”沈松岩道。 “据说这笔洗是一个祖籍山海省的神秘富豪捐赠到博物馆的,您知道是谁么?”唐易接着问道。 “不知道。此人当年隐蔽得很好。如此低调也是情有可原,一件国宝重器,虽然捐出去了,也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沈松岩摇摇头,而后却又看着唐易问道:“为什么?” 这“为什么”的意思,自然是问问为什么让他来看这件笔洗,虽然唐易之前说过感觉不对,但如今一见,并没有什么问题。 “您觉得这一次看,和您数年前看的,一样么?”唐易压低了声音。 “目前看,毫无区别。”沈松岩也低声道。 唐易心里一凉,虽然是隔着玻璃展柜,但以沈松岩的眼力,如果说毫无区别,那说明做的真是已经出神入化。上手的话,也就是感受一下重量和包浆,但是器型、釉色和包浆的视觉感能做得如此到位,那上手的重量和触感估计也不会差。 唐易的脸色变了。 “你真的觉得不对?”沈松岩心想,这笔洗在博物馆里有年头了,当年送来时,断然是真品无疑,没道理现在又出了问题。但是看唐易的样子,似乎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于是沈松岩又凑近仔细看了看。 一开始,沈松岩重点看的是正面,这一次,他重点看起了底足。 “还是那句话,感觉不对。”唐易靠近沈松岩,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周围有工作人员和其他参展市民,这种话肯定不能让人听到。 “出去说吧。”沈松岩终于收回了目光,抬脚向外走去。唐易跟上了。 两人走到博物馆大院一角一颗法桐树下站定。沈松岩率先开口道,“确实有点儿问题,支钉痕有点儿不自然。” “那上次看也是这个感觉么?”唐易问道。 “上次看似乎没有。不过这芝麻钉的质地和颜色都对,感觉不自然,肯定不能当做依据。”沈松岩陷入了沉思。 香灰胎,天青釉,芝麻钉,是汝窑瓷器鉴定的入门口诀。所谓芝麻钉,说的是留在汝窑瓷器底部的支钉痕迹特别小。 那什么是支钉呢?说白了,就是烧瓷器用的小土钉,多是粘土烧制的。汝窑的瓷器,就多用支钉支烧,垫在瓷器底下,一般的支钉都是山字形,上尖下圆,底下还配有垫饼。三钉五钉六钉都有,不过,三角形最为稳定,而且数目少,所以三个支钉常见。 宋代的哥窑和官窑也有支钉痕迹,支钉痕迹稍大,而且呈现铁黑色。汝窑的支钉最小,所以被称为芝麻钉,而且香灰色也格外特别。 “香灰色芝麻钉,只在汝窑瓷器出现,其他窑口根本无法仿制,明清御窑仿过,但总是欠了一点儿,仿得最好的是乾隆官窑。”沈松岩解释道。 唐易跟着上了这一课,受益匪浅,感叹道:“当年金兵入侵,汝窑的工艺秘密直接失传了。” “也不能说完全失传,后来的考古发现,所谓芝麻支钉,其实就是窑工用粘土随手捏的,烧制成型。早期粗糙,后期精细了。所以才出现了芝麻钉痕。钉痕如此之小,香灰色如此特殊!”沈松岩也叹了一口气,“让我做,也很难惟妙惟肖。” “北宋的汝窑,使用了清凉寺的粘土。南宋御窑做不成,瓷都窑口也做不成,肯定清凉寺的粘土有关系,这粘土,肯定有特别之处,而且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唐易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依照现在的科技手段,取样当年清凉寺地界的粘土成分,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沈松岩道。 “那您觉得支钉痕不自然,是指哪方面呢?” “之所以有如此细小的芝麻钉痕,是因为支钉顶部,是有弧形的,所以只有细小的一点接触。但是,既然支钉是当年窑工随手捏的,三个支钉痕不可能完全一样,而且应该看起来很自然,这三个支钉痕也不一样,但感觉有一种生硬,抹不去刻意为之的感觉。” “如果能上手看看,是不是能看出更多问题来?” “上手看,和这样看,对我来说,区别不大。但是,如果能用高倍放大镜,辅助强光,不仅是钉痕,釉面内部也说不定能有新发现。”沈松岩似乎也对这件笔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正文 第139章 改变印象 “再找找匡海生!”唐易突然兴奋道。 山海省文物局,是山海省博物馆的上级主管部门,如果匡海生能出力,上手鉴赏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 不过,唐易脸上的兴奋表情没有持续多久。这样一件重器,匡海生不会没来由地让一个古玩店老板如此鉴赏,除非······但,沈松岩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松岩看了看唐易脸色的变化,不由笑了笑,“你可以先找他谈谈你的感觉。如果能看,又能把我的身份控制在两三个人可知的范围之内,我可以借助工具再看一次。” 唐易一时没忍住,抓住了沈松岩的手,“太感谢您了!” 沈松岩有些哭笑不得,“小伙子,你冷静一下。这本来是你的事儿么?你为什么想弄清真相?我不是在帮你,你谢我干什么?” 唐易不好意思地松了手,挠挠头说道,“看来您是在夸我了。” “哈哈哈哈。”一老一少大笑着离开了山海省博物馆。 昨天与匡海生见面,唐易特别存了手机号。与沈松岩分别后,唐易打了过去,“匡处长,中午有空么?我请你吃个饭。” “不是鸿门宴吧?”匡海生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我今天上午和亲戚又看了一遍省博的汝窑笔洗。”唐易十分清晰地说道。 “时间!地点!”匡海生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两人中午在饭店见面后,唐易开门见山:“我觉得省博的汝窑笔洗有问题。” “噢?”匡海生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这汝窑笔洗,一年之前,匡海生曾不止一次仔细上手看过,但是就在一个月前,因为暑期展出的事儿,他又上了一次手,感觉却变了。 “哪里有问题?”匡海生压抑住心跳问道。 “芝麻钉痕!”唐易直截了当。 匡海生一个激灵。 没错!感觉变了,主要就是因为钉痕,虽说和之前说不出什么不同来,但是感觉却不那么自然了。 “具体说说!”匡海生提高了嗓音。 “只是感觉,不自然。”唐易确实看不出问题来,就连芝麻钉痕不自然,也是沈松岩发现的。但是,他却要比沈松岩自信,毕竟,这件重器看不到宝光。 匡海生低头沉思了良久,终于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一个月前我就发现感觉不对了,但是一年前还没问题。这件汝窑笔洗,很可能被人调了包!” “为什么要告诉我?”唐易接口问道。 “因为你能听懂。也因为你那个姓宋的亲戚似乎更懂。”匡海生目光严峻,“这不是个小事儿,如此国宝重器,如果被换成了一件仿品,馆长估计就不用干了,就连我们局长和我,都得受处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人拿了真品,说省博的这件是赝品,闹得沸沸扬扬······”唐易摇了摇头。 “现在的关键是确证这一件是仿品!感觉不对自然不能当成证据。不过,能确证这一件是仿品的人,恐怕不好找;还有个办法,从笔洗上面取样做最高端的科技检测,但是这样就把笔洗破坏了。”匡海生拨弄着盘子里的菜,根本没有吃的yuwang。 “如果你能安排人上手细看,或许我能找到真正的专家!”唐易看着匡海生说道。 “嗯?”匡海生猛然抬头,“你说的是你那个姓宋的亲戚?他在瓷都到底干什么的?” “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我给你说实话,不过你要保密。汝窑笔洗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唐易一字一句道。 “好!”匡海生没有丝毫的犹豫。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作为一个文物重点部门的处长,怎么会对一个年轻的古玩店老板如此信任。但实际上,他已经回答过唐易了,“因为你能听懂”。 实力使然。 这个世界上,实力,是最不容动摇的东西。 “其实他不在瓷都,他是燕京人。”唐易顿了顿,“沈窑。” “什么?!”匡海生的一根筷子“当啷”一声斜落到盘子上,他放下另一根筷子,“他就是沈松岩?” “没错,你觉得让他看是否合适?” “太合适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本来我还想,秦伯毓秦老也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但是沈松岩是专攻瓷器的专家,而且精通烧制之道!”匡海生似乎忘了鉴定以后的烦恼,“看石榴尊的时候,我就觉得此人非同凡响,我早该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瓷都陶瓷厂的技术总监······” “事不宜迟。”唐易打断了匡海生的话。 “没那么简单。这事儿,我给跟一把手汇报,然后才能安排,而且丝毫不能声张。”匡海生端起眼前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你等我消息吧,我估计最多一两天。” 和匡海生边吃边聊,唐易这才知道,匡海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燕京大学考古专业的高材生。不过他不喜欢和墓穴阴地打交道,是以考取了文物局的公务员。匡海生对古玩有着浓厚的兴趣,到文物局工作后,接触真品的机会很多,水平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一开始的时候,唐易对匡海生并没有好印象,主要因为感觉他总是遮遮掩掩,话里有话。现在话说开了,印象也改变了。 “这石榴尊明明是宋代没有的器型,怎么打算征集?”唐易想起这事儿,不由问了起来。 “我们的一个分管文物征集的副局长,水平一般,却好大喜功,总想弄点儿动静儿。这石榴尊要是真品,这不是能刷新这种器型最早出现的年代记录么?我一开始就有些怀疑,但是却不太容易找出具体的点。”匡海生无奈地笑了笑。 唐易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件石榴尊是沈松岩做的告诉匡海生,却又有些顾怜匡海生的苦衷:不同意征集,得罪上司,同意征集,自己心里过不去。 “我已经决定投反对票了,不想了,得不得罪领导,最后到底征集不征集,都不关我的事儿了。现在我得赶紧安排让沈先生上手汝窑笔洗的事儿!”匡海生见唐易表情复杂,立即摆摆手说道。 正文 第140章 压轴重器 唐易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与匡海生分别后,唐易突然感到有些疲惫。在接手阁宝多之初,他想的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担当,加上对古玩也确实有足够的兴趣。但是随着事情越来越多,他这才感到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当然,如果他凭借异能,只管赚钱,少管闲事,那自然要舒服得多。但唐易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东汉越窑瓷壶,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都是这么捐出去的;能赚大钱的崇祯罪己铜香炉,也绝不想外流。现在,一件省博的馆藏宋瓷有疑问,他也搀乎了进去。 “傻逼啊!”唐易的心底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其中一个破口大骂。 “你······滚!”另一个小人儿思忖良久,终于一巴掌把开骂的小人儿给扇翻了。 这件事儿窝在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当天晚上和林娉婷一起吃饭的时候,唐易终于没忍住,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我相信你,也支持你,不过你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林娉婷的一只手越过饭桌,握在了唐易的手上,眼波流转,明眸善睐。 唐易心头又美又暖,手掌翻转。 “你知道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根本不敢想你能成为我女朋友,我觉得咱们差距太大了。”唐易轻声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好狼狈啊,一身汗都把T恤湿透了,拿着个瓷壶,当成了宝贝。”林娉婷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唐易不由得把手紧了一紧。 林娉婷双颊绯红,低头浅笑,却没有把手收回去。 两人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林娉婷之后,唐易的心里舒服多了。 “明天你是不是要去看泛古堂拍卖会的预展,我爸也去。”分别时,林娉婷突然说道。 “他知道我么?”唐易问道。 “无意中问过一句,就是你去公司切翡翠的那天,晚上问了一句。”林娉婷眨了眨眼,“就是问问那块翡翠谁送来的,一带而过。” “噢。”唐易点点头,心想秦老曾经暗示过自己,他老人家是起码是不反对这件事儿的,而林娉婷的父亲林楚生他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见了之后从他的态度上能窥知一二。 第二天,唐易和毛逐走进展厅,正看到秦老和林楚生在门口不知说着什么,见了唐易,秦老招了招手。 “楚生,这就是我给你说起过的唐易,古玩圈里难得的青年才俊,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名为阁宝多的店铺。这位是他的合伙人毛逐。”秦老对林楚生介绍道。秦老见唐易和毛逐一起,不可能只单独介绍唐易,而到了介绍毛逐时,秦老半开玩笑地用了一个“合伙人”,这也让毛逐很是感激。 “你就是唐易啊,我听娉婷说起过你,真是一表人才。”林楚生微微一笑,和唐易握了握手。 “林叔叔你好!秦老指点我的时候提起过您,久仰了。我也是通过秦老认识的娉婷。”唐易波澜不惊,也是微微一笑。 林楚生的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是一惊,这唐易年纪轻轻,明明和娉婷在谈朋友,见了我却是波澜不惊,而且这句话既说明了认识的原因,又暗暗高抬了秦老和自己。 “岂止是一表人才啊,唐易鉴宝的功夫,我看未必输给你啊!”秦老笑着抬了抬手,“你们先进去吧,那件唐英釉里红双鱼小盘也在展览。” 秦老的这句话让林楚生略有不快,虽然他知道这件唐英小盘是唐易捡漏得来,而且公司刚刚收的玻璃种帝王绿也是唐易赌中的,但听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输于自己这样的话,还是接受不了。 唐易一边和毛逐走进展厅,一边想着,这林楚生表面上礼貌平和,面带微笑,但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定然是一个不易揣度的人。他提到林娉婷,显然是知道了两人的事儿,但是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态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很快便被展厅里五花八门的瓷器珍品所吸引,凝神审视,目光过处,红色宝光此起彼伏,看来果然是清三代的精品荟萃。整个展厅陈设了大约三四十件瓷器,官窑占了绝大部分,其他的都是精品民窑,其中包括沈岸芷送来的康熙民窑竹林七贤盘口尊。 清三代的瓷器,不仅有大量前朝的经典器型,而且产生了很多独有的器型,可谓精彩纷呈,单色釉、青花、斗彩、五彩、粉彩,瓶、尊,罐、盘、碗,以及笔筒和鼻烟壶,形形**,五花八门。 不过,在展厅中,唐易并没有见到珐琅彩。这也不奇怪,作为极为罕见的宫廷遗珍,珐琅彩虽然是清三代的独有瓷器,但想要过手一件真品,很多收藏家穷其一生也未能做到。 “看,那里!”毛逐推了推唐易,指了指展厅最里侧正中的一处展柜。 “这肯定是这次拍卖的压轴重器。”唐易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压轴指的是最有分量的,却不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最后一个出场的,叫大轴,不过却是无足轻重,送客用的。”毛逐嘻嘻笑道,“这件看来不仅最有分量,而且肯定最后一个上拍,所以叫压轴或者大轴都不合适,我看应该叫终极重器。” 唐易的目光转移到了展柜内的瓷器上,嘴里说道:“这么好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里面摆放的,是一件只有20多厘米高的一件瓷器,直径也不大,细颈小口,丰肩敛腹,如同一只倒扣的铃铛。器身绘制粉彩,画面上,一只喜鹊飞离枝头,对着草丛中安然舒卧的一对鹌鹑鸣叫,画面色彩柔丽新鲜,浓淡相宜,而且极富立体感。 “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唐易缓缓说道。 “雍正粉彩的用色果然巧妙啊,这画面的颜色恐怕得二十种上下,但同一种颜色又有浓淡浅深之分,整幅画面留白也很巧妙,这么平常的题材,却让人感到意境深远。”毛逐啧啧赞道。 “嗯?”唐易凝神审视之时,嘴里却发出了惊讶之声。 正文 第141章 砸开便知 唐易之所以发出惊讶声,是因为审视良久,居然没有宝光出现! 宝光在展厅里此起彼伏,却在最后一件重器上没有出现! 更可怕的是,以秦老的眼力,居然没有看出来? 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接连出现的重器,接连出现的仿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唐易已经完全相信了宝光,对于看不到宝光的“重器”,他心底自然而然就认定了是仿品赝品。 只是,以秦老的眼力都看不出,这样的仿品,除了沈松岩,又有谁能做出来?但却又应该不是沈松岩做的。 毛逐感觉到了唐易的变化,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这件摇铃尊······”唐易欲言又止。 “有问题?”毛逐面带惊讶,却声若蚊蝇,这话定然不是可以乱说的。 “哎,这不是唐易吗?”此时,一阵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唐易扭头一看,原来是余鸿光也来了。从唐易手中拍得巨阙古剑之后,余鸿光还真就再没见过唐易,这一次泛古堂的拍卖预展,他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唐易。 “余总,久违了。”唐易笑着伸出了手。 “这里面不会也有你的东西吧?”余鸿光笑道。 “有一件小小的残器。”唐易应道。 “残器?残器也能参加这种拍卖,拿更是了不得啊,适才走马观花,看得匆忙,不知道是哪一件?” “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 “噢?”余鸿光面露惊讶,“唐英所造官窑不少,自制自用的东西可不多见了啊!我得去仔细看看。” “余总还是先看看这件摇铃尊吧,恐怕也是唐英的手笔。”唐易笑道,他知道余鸿光的长项是青铜器,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按照真品引了一句。 “粉彩摇铃尊,唐英那时候还没有粉彩这个称呼呢,都叫洋彩。”余鸿光说着,便仔细看起这件摇铃尊来。确实,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官窑重器,比唐英小盘的诱惑力要大。 “难得的精品啊!”果然,余鸿光只有不停地赞叹。 “余总!”正当唐易想和余鸿光分开时,旁边又传来了一声招呼。 唐易扭头一看,居然是徐宽。 “真晦气!”唐易心里暗骂一声,“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如此想着,唐易对余鸿光点了点头,便想离去。而徐宽看了他一眼,也并没有说话。 唐易和毛逐刚走出两步,突然听到徐宽对余鸿光说道,“这样的仿品,余总看得什么劲儿啊!” 徐宽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传到唐易的耳朵里。 “什么?徐老板,这话可不敢乱说啊!这泛古堂······”余鸿光看了一眼徐宽,脸上的惊讶已经刹不住了。 “泛古堂怎么了?泛古堂不是号称不拍假货么?怎么把一件仿品摆在了拍卖会预展展厅!堂而皇之地在标签上写着雍正粉彩?”徐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唐易站定,回身,看着徐宽。徐宽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夸张。 唐易心说不好,徐宽应该是有备而来! 这粉彩摇铃尊上没有宝光,本来唐易就疑虑重重,现在,这徐宽竟然敢在展厅里高声叫假! 一会儿工夫,徐宽身边就围满了人,古玩圈子里,很多人本来就相互认识,窃窃私语开始弥漫展厅。 “老徐这是怎么了?这摇铃尊我看过,没什么问题啊!” “他不是疯了吧,以秦老的眼力怎么会弄出一件仿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仿品,他这不是来砸秦老的场子么?” “砸场子得有砸场子的本事、如果他真能证明是仿品,秦老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徐宽能有这么好的眼力?” “别说了,秦老来了······” 围观的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秦老在前,林楚生在后,一起走到粉彩摇铃尊旁边,来到了徐宽面前。 “徐老板,你对这件粉彩摇铃尊有何高见?”秦老手拄拐杖站定,依然面带微笑,问道。 “秦老,我绝对不是针对你!我是痛恨古玩行里的仿品赝品害人啊!上次我打了眼,买了一件西周青铜壶的赝品,被您给指出来了,我就发誓,只要遇到仿品赝品,我就要毫不犹豫地揭露,还古玩界一片清澈!”徐宽面对秦老,依然高声说道。 “徐老板,有理不在声高,你用不着这么大声。再说了,就算你想在古玩行里激浊扬清,也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林楚生在一旁喝道。 “没有证据,我敢在这么多圈里人面前乱说么!”徐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很快化作一阵冷笑。 “这件雍正粉彩摇铃尊我仔细看过。”秦老收起了微笑,但脸上并无显现怒意,十分平和。这句话没有说透,但意思在明白不过了,以我秦伯毓的眼力,敢说是雍正粉彩,又在预展中摆了出来,断然是真品无疑! “证据,就在这摇铃尊里······”徐宽面对秦老的气势,似乎有了一丝怯意,语声降了几分。 “你是说尊里面有暗记?”秦老接口问道。 “没错,砸开这只尊,一切真相大白!”徐宽刻意抬了抬头。 “笑话!你知道这只尊的市值吗!砸开,恐怕砸了你的店,也赔不起这只尊!”林楚生目光阴鸷,一声怒喝。 “去年燕京‘翰雅’春拍,一件雍正粉彩双鹿摇铃尊,拍卖价格四千八百万,这只‘喜报平安’,估价五千万,不算低了吧?”徐宽迎着林楚生的光,仿佛五千万像是五千块一般。 “五千万······虽说不是什么太大的数目,只是徐老板能拿出来么?”秦老平和的脸上波澜不惊,但若仔细看他的眼睛,却仿佛有寒冰般的气息凝聚。 “五千万,我想,即便是我能拿出来,恐怕秦老也不敢砸吧,泛古堂只是代为拍卖,砸不砸只有货主能定。”徐宽的状态似乎渐入佳境,话说得越来越顺溜。 正文 第142章 砸与不砸 此时,秦老也在心下暗忖,这徐宽不是傻子,不会没事跑到这里来搅局的。这么多圈里人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不有个结果是不行了。 这事儿,无非就是砸或者不砸。 如果不砸,不管是真是假,那就是泛古堂露了怯,会被人议论纷纷,而且这摇铃尊也未必能拍出去了。如果砸了,就算没有暗记,钱上没有损失,但是一件重器却就此毁了。 要命的是,砸了,而且真的有暗记。那么,泛古堂的名声和他秦伯毓的颜面可就真的要双双扫地了。 更要命的是,这件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真正的货主不是别人,其实就是秦老,这次清三代的珍品瓷器拍卖会,收上来的东西虽然不乏精品,却没有镇得住脚的重器。这只尊却好似雪中送炭一般出现,当时秦老十分喜悦。 秦老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现在心中已是雪亮——这是个严密的布局。这个局,从有人送来这只尊的时候,就拉开了帷幕。 当时,有人来到位于古玩城的泛古堂店铺,声称要出手一只尊,当时是店铺的主管吕疏桐接待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操着外地口音,声称是祖传遗物,因为炒股赔了大钱,所以没办法才出手。 本来吕疏桐提出,泛古堂除了店铺,还有拍卖公司,可以放到拍卖公司拍卖,但是此人说等不及。秦老这才到了店铺,仔细看了这只尊,确定没有问题。此人要价一千万,一点儿松口的余地都没有,声称报了个最低价,只因不想费劲儿,想赶紧拿到钱。 在和此人交谈的时候,秦老已经悄悄派人查了,肯定不是赃物。而从包浆上看,也不是出土的。最终,秦老出了一千万买了下来,而且还走了公证程序。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没有漏洞的,秦老也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这件事儿,发生在唐易去瑞州翡翠公盘的当口。 秦老千算万算,本觉得毫无纰漏,却忽略了一点——自己的眼力可能出问题,或者说,世间可以有这般足以乱真的仿品。 只是,如果这只尊是仿品,那仿制者的手段也太可怕了点儿。且不说绘制、上釉、烧造的本事,这包浆和痕迹也竟能做得如此出神入化!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一个造假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才级的大师,他的手艺,简直就是一台提款机,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但是,今天这事儿,显然不是冲着钱来的,冲着钱来不会开这么低的价儿,而泛古堂财大气粗,一千万还不会放在眼里。这只尊,是来砸泛古堂的招牌的。 而且,徐宽故意说只有货主才能定,肯定是留了后手!最终想抖出来的,那就是这只尊本身是泛古堂的私藏。毕竟,拍卖别人的仿品,只是打了眼,但要是拍卖自己的仿品,那就是在以假牟利了! “看来,今天这事儿是不会有个结果了!”徐宽的话打断了秦老的沉思。 秦老微微一笑,“我泛古堂向来不会上拍赝品,如果确定是赝品,那就肯定不会送拍。只是这砸开一件重器,毁掉传承数百年的东西,老夫确实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都说了是赝品了,秦老还在坚持真品。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砸不砸是您的事儿,不砸我也没什么办法。”徐宽的话说得越来越不客气。 “就连拍卖法都没有规定拍卖会必须保真,每个人眼力不同,不看好可以不拍。不过有件事我很奇怪,徐老板,你是从哪点看出来这是件仿品的?”唐易突然走上前来,冷冷说道。 “刚才已经说了,这里面有暗记!”徐宽翻了翻眼皮。 “这就更奇怪了,里面有暗记,这只尊难道是你做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暗记,难道有透视眼不成?那现场的女士可得小心了哈!”唐易转身向众人说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轻笑。 其实,来的人基本都是聪明人,唐易不说也都看出来了,这明显是来找茬来了。而且,敢提出要砸开这只尊,那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里面是有暗记了。 “别说没用的,敢不敢砸吧?”徐宽恼恨地看了唐易一眼,却向秦老说道。 秦老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徐宽,缓缓说道,“刚才唐易说得很有道理,你要不说出为什么知道有暗记,我们何必要去砸开看呢?你这把年纪来胡搅蛮缠,难道我们还有义务配合你么?” 秦老说罢,赞赏地看了唐易一眼。 确实,如果不说出怎么知道的有暗记,那就成了胡搅蛮缠,秦老为了保护重器而不去砸,那就不算是露怯,拍卖会受到的影响也会小很多。同时,如果徐宽说出来为什么知道有暗记,那也必须跟制造者密切相关,否则,就是道听途说,动机就值得怀疑。 唐易这一问,可谓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三年前,我去过瓷都,碰巧帮了一位老师傅的大忙,这只尊就是他送给我的!当时我大吃一惊,当然不肯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他却说是他做的工艺品,里面有做好的内印,让我不必担心。我这才放了心。结果去年,我老婆居然把这只尊卖了出去,而且也没留下人家的联系方式,卖得还很便宜!”徐宽娓娓道来,似乎准备得很充分。 “想必,接下来你就要说,那位老师傅已经去世了吧?”唐易听徐宽编着故事,直接冷声点破。 “没错。又怎样?”徐宽脸上的表情已经有几分凌人了。 很多人说谎编瞎话的时候,总是注重逻辑,其实有没有逻辑漏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直接切断查找的线索。比如徐宽说的,一听就是瞎话,可是却无从考证,送这只尊的人,死了!卖给谁了?不知道! 看着徐宽的表情,秦老反而平静了很多。 这徐宽的背后,肯定还有人。徐宽,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背后的老帅,也未必只有这一步棋,除了马前卒,说不定还有连环炮,双车错,目的,自然是要将死泛古堂。 正文 第143章 火圣内印 秦老终于开了口: “徐老板,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管你是为古玩界激浊扬清,还是另有目的,这毕竟是毁损一件重器,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对传承华夏文化也会造成影响。所以,我不可能马上就给你个结果,不过,你既然来了,当着这么多圈里人的面提出了质疑,我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唐易暗暗点了点头,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这一招缓兵之计。而且秦老突出了毁损重器与传承文化的关系,自然而然就把拒绝的境界拔高了一层。 “秦老,您是古玩行的泰斗级人物,您说的话,我信,大家也信,但是,总不能没有一个期限。”徐宽接口道。徐宽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如今秦老说得在情在理,如果他继续步步紧逼,那不仅自讨没趣,还有可能犯了众怒。如今能做的,就是强调期限。 “一个月之内,泛古堂的清三代珍瓷秋拍如期举行,届时,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秦老朗声道。 “诸位请继续观赏,也请大家相信秦老的眼光和诚信!”林楚生跟了一句。 秦老点点头,又向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便转身离去。 秦老走后,与徐宽相熟的人迅速便围了上去。 “老徐,你唱得这是哪一出啊?” “徐老板,这段经历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到底是什么暗记?” 面对发问,徐宽微微一笑,“打击仿品,人人有责!” 唐易听了这句狗血的台词,差点没喷了。不过他心里知道,这摇铃尊没有浮现宝光,确实就是一件仿品。只是,如果连秦老都看不出的仿品,徐宽肯定也是看不出。而且,单凭徐宽的斤两,绝对不会来泛古堂挑衅。这徐宽背后,肯定有人。 想着想着,唐易的心底突然一声惊呼: “不对啊!” 试想,如果真是为了将泛古堂一军,何必要这么早喊出来?等到拍卖的时候,再质疑岂不是更好?甚至可以先拍下,未付款之前当众质疑,指出内有暗记,以此为由拒不付款,并提出砸开查看的想法,那泛古堂面临的,肯定是比现在更大的危机。 而现在就喊了出来。到时候,秦老如果以不忍心毁损重器为由,提出私藏这一重器,不再流入市场,虽然大家也会质疑确实是仿品,但泛古堂的损失和不利影响,就要比真正拍卖时指出仿品暗记要小得多! 这个徐宽背后的人,到底是哪路神仙,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唐易默默走了出去,毛逐伸长了脖子在听众人的议论,居然没有注意到。 走出展厅,唐易在门口居然碰到了吕疏桐。 “好久不见,秦老呢?”唐易问道。 “秦老让我来找你,他在办公室。”吕疏桐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走进秦老的办公室,唐易发现,居然只有秦老一个人,林楚生不知道干嘛去了。唐易顺手关上了门。 “谢谢!”秦老一伸手,示意唐易坐下。 “客气了,秦老。”唐易见秦老站在窗前,也没有落座,接着便直接说道,“他们为何不等到正式拍卖再玩这一手?” “我想不通的正是这一点。”秦老身形不动,看着窗外,“我记得,上一次你父亲也遇到了这样的局,只不过徐宽是在幕后。” “没错,是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残片我收起来了。”唐易的眼中瞬间起了一股怒火。 “暗记是什么?”秦老转过身来。当时唐易向他和方承恪方老说起此事,都没有细问,唐易也不愿多说。但此时,这一暗记无疑已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这暗记,是两个字的小篆内印,火圣!”唐易说道。 “火圣?!”秦老的脸上出现诧异的神色。古玩一行,造假自古有之,尤其是瓷器,不乏各种层次各种手段的仿品。大部分仿品,是不会做上暗记的。 做上暗记,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断然是高手无疑,第二,仿古不是为了欺世。 但是,不欺世的高手做记号,也完全可以做明记不做暗记,比如沈松岩,送给朋友,会明显做上“沈窑”的款儿。 做暗记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很难揣度,但或多或少会给人孤芳自赏的直观感觉:记号做得隐蔽,你们看不出是没本事,而我想揭开谜底,也不是没办法。 秦老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从未听说过这一路暗记,也没听说有这号人物。 “秦老,事到关头,我就不虚与委蛇说些漂亮话儿了,这只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我也不看真!”唐易沉吟片刻,抬头说道。 “噢?说说具体原因!”秦老立即接口。 “感觉不对,具体却说不出来。”唐易很无奈,他说的是实话,却没有论据,这宝光的说法,的确没法拿来用。 对于唐易的水准,秦老是认同的,其实说不出具体原因来,也在秦老意料之中,以他数十年的眼力,尚且断定真品无疑,唐易能觉得不真,已经是十分难能了。 “火圣······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秦老如此说,显然就已相信这只尊是仿品了,而且很可能里面的暗记,也是“火圣”内印。 “还有一件事,我也想给您说说。”唐易接着便把省博的那只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说了出来。 “什么!?”秦老大惊失色,这件汝窑莲花笔洗他自然看过,而唐易不仅认定不真,而且提出了“调包”的看法。 “我怀疑,这两件事儿有关联······”唐易缓缓说道,“有如此仿制水平的人,普天之下很难出现第二个,所以做出仿品汝窑笔洗的,和做出仿品摇铃尊的,很可能就是一个人!” “还有,一般来说,天才的艺术家和大匠,很难有风生水起的社会手段,因为他们往往醉心于创作,甚至性格会有些怪异。能从省博调包汝窑笔洗,又能设下如此严密的一个局,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大庄家。”唐易分析道。 正文 第144章 谈判代表 “这个大庄家,操控的,可能是一个团队。”秦老听得频频点头。 唐易又一次让秦老惊艳了。 这个年轻小伙子,朝气蓬勃,可是分析推断能力和识人之道却又如此圆熟。一开始,秦老想的只是有人想对付泛古堂,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大庄家布的局很大,泛古堂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域。 秦老又陷入了沉思。 布下这个局,到底是为了对付他,还是针对整个泛古堂? 在预展时就闹腾起来,而不是等到正式拍卖来一记重拳,这又是因为什么? “看来,要盯住徐宽这条线了。”秦老缓缓说道。 “太奇怪了。”唐易接口道,“提前喊出摇铃尊是仿品,不仅效果不好,而且还给您留下徐宽这条线让你追查······” “谈判!” 唐易和秦老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来。 两人相视而笑。 “这个大庄家展露手段,给您威压,还真像是谈判的前奏。看来,想是有所求。”唐易道,“是什么,让他如此费尽心机?” “多半是冲着我手里的东西来的,不过我的收藏门类不少,珍品也不少,此人显然不会缺钱,到底是看中了什么呢?”秦老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 “那徐宽就是他的谈判代表喽!您真打算和徐宽谈一谈?”唐易问道。 “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件摇铃尊是我买下的,损失钱财事小,让众人对泛古堂和我产生怀疑,是我很不愿面对的,这个人想必也算准了这一点。”秦老道。 他之所以对唐易说这么多,除了欣赏唐易的能力,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林娉婷,唐易毕竟很可能成为他的外孙女婿。 “徐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个人想必也给了徐宽极大的好处。”唐易点点头,其实他刚才也想到了林娉婷,本来还想多问一句林楚生干嘛去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关于徐宽的话。 这句话没错,但基本算是废话,秦老又岂能看不明白? “我已经让林董去查查徐宽了,要谈也得等两天。”秦老道,“虽说道理很清楚,但我始终不愿相信是我打了眼。除了一个人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还会有这样的高人。” 唐易没想到,秦老竟然无意中回答了他的想法。而秦老说的“除了一个人之外”,唐易猜测,多半就是沈松岩了。 “沈先生就在山州。”唐易也没有隐藏,“他还和我一起去看过那件汝窑笔洗。” “什么?”秦老问道,“沈松岩为什么来山州?”秦老和沈松岩虽说是故交,但因为沈松岩不愿抛头露面,加上未在一地,其实这几年一直没有见面。 “他女儿当年嫁到了山州。我告诉您这个,是在想,沈先生能不能帮上忙。”唐易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倒提醒我了。他一生痴迷瓷器,不会不想看看。”秦老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奇怪的是,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恐怕是在接外孙女放学。”唐易笑了笑,“等等吧。” 果然,过了10分钟,电话打回来了。 “秦兄,别来无恙?” “托福,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只是你来山州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些寒心啊。” 听秦老这么一说,唐易有些尴尬,这岂不是成了自己多嘴? “唐易告诉你的?”沈松岩果然问道。唐易和他曾经提起过秦老,他也对唐易说过,他认识秦老。而他来山州之事,除了沈岸芷,就是唐易知道了,所以他问得很直接。 “唐易就在我这里呢。是我遇上点儿麻烦,你可别怪唐易唐易多嘴。”秦老笑道。 “唐易不是个多嘴的人,想是你的麻烦不小。下午见面谈吧。”沈松岩十分干脆,不等秦老开口,直接便提出见面。 中午,秦老非要请唐易和毛逐吃饭,不仅在附近的饭店订了包间,而且给林娉婷打了电话,还叫上了吕疏桐作陪。毛逐听说吕疏桐要来,自是求之不得,唐易也不好推辞。 林娉婷一见唐易,先是把他拉到一边,悄悄问有没有见她老爸。 唐易把过程简单说了说。林娉婷听了之后, 悄声说,“这个开头还不错。加上你搞定了外公,问题不大了,加油,小伙子!” “等等,我怎么听着这像你表姐何荷的口气?”唐易眯起眼睛。 “只有这种类似局外人的鼓励才够劲!走吧,吃饭。”说着,林娉婷在前走进了包间。 “说什么悄悄话啊!”秦老见他俩进来,笑着问道。 “外公,唐易打听吕姐姐有没有对象!”林娉婷看着吕疏桐,突然笑道。这句话说得吕疏桐有些不好意思,本来端庄的脸上微红起来。而坐在旁边的毛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没有吧,小吕可是泛古堂的美女,一般人可追不上啊!”秦老道,“怎么?你俩年纪轻轻,就想当月老?”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唐易看了看坐在吕疏桐旁边的毛逐,眨了眨眼。 “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啊!”毛逐愁眉苦脸地说了一句。 其实,毛逐之前和吕疏桐短信微信的也聊过,只不过吕疏桐都是很平淡地回复,所以毛逐一度有使不上劲儿的感觉。现在,吕疏桐又岂能看不出唐易和林娉婷在帮毛逐,她对毛逐并没有坏印象,甚至还觉得毛逐挺幽默的,只是觉得毛逐年纪太小,而且事业未成,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秦老别开我玩笑了,我喜欢顺其自然。”吕疏桐笑了笑。 这句话,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毛逐也不好接口了。不过这句话起码表明了她眼下确实没有男朋友,这就说明还有机会,所以毛逐并没有太沮丧。吃饭的时候,吕疏桐也并没有刻意冷淡毛逐,毛逐的情绪很快就起来了,接连讲了几个笑话,吕疏桐几度笑出声来。 饭后,林娉婷开车回公司,顺便把毛逐送了回去。而唐易则留下等沈松岩前来。 而在沈松岩到来之前,秦老吩咐将这只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暂时撤下,送到了办公室。 正文 第145章 喜鹊眼神 沈松岩一进秦老的办公室,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摇铃尊。 秦老和沈松岩握手之后,并没有多说,而是用手一指:“先看看东西!” 沈松岩直接上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尤其是那只喜鹊,长时间审视了半天。 “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沈松岩放下摇铃尊,只说了这一句,而后久久不语。 “看不出任何问题来?”秦老轻声问了一句。 沈松岩的眼神几经变化,最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违背了师父的遗训!” 秦伯毓一愣。唐易却是明白了,在说起自制的那件龙泉窑石榴尊的时候,沈松岩曾经说过,自己的水平不及师兄,而现在又这么说,那么这只摇铃尊,很可能就是沈松岩的师兄所制。 “沈先生,未必是违背。这里面据说有暗记。”唐易在一旁轻声道。 “噢?什么暗记?”沈松岩面露惊讶,转而问道。 “这个不得而知,恐怕只有砸开才能确定。不过,今天在预展上叫嚣有暗记的人,之前也曾给我父亲做局,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里也做了暗记,是“火圣”二字的小篆内印。”唐易解释道。 “火圣?!”沈松岩张口,半天没有合上。 “老弟,坐下说吧。”秦老明白了几分,一边拍了拍沈松岩的肩膀,一边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 “师父去世已经三十年了,我也有三十年没有见过我师兄了。”沈松岩缓缓坐下,浅啜了一口茶水,“这只摇铃尊,只有我能认出来。” 唐易和秦老均是心下暗暗吃惊,静等下文。 “这是我师兄做的。从胎到釉到画工到包浆痕迹,都是完美无缺,以假乱真也毫不为过。我之所以能认出是仿品,只因为这只喜鹊。” “我师兄的画工,本来是无懈可击的。但是我知道,他小时候被一只喜鹊惊吓过,所以画喜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将眼神画得有几分凶气。我还曾经笑话过他,说他画的喜鹊眼神,有点儿像乌鸦。” 沈松岩这一说,唐易和秦老立即也盯着那只喜鹊看了起来,果然,喜鹊的眼神似有凌厉凶顽之气,不过这只是其中的气韵,需要仔细体味。从图画来看,还是一只活泼带喜的鸟儿,只不过眼神略有犀利罢了。 喜鹊,寓意美好,常常出现在传统工艺品上,如喜鹊栖于梅枝之上,谐称“喜上眉梢”,喜鹊配合山石,隐喻“时时报喜”。却不料,这一件重器的仿制端倪,居然也是出自喜鹊。 “如果这件摇铃尊上画的不是喜鹊,那你也看不出是一件仿品?”秦老问道。 “是。”沈松岩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水。 “他画的喜鹊,我不知看了多少只,所以才能一下子认出来。倘若不是这只喜鹊,恐怕我也会认定是一件真品!”沈松岩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做的暗记,真的是‘火圣’内印?”秦老又问道。 “火圣,是我师父的名号,我也只知道这一个名号,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雅号——陆火圣。我师父为人淡泊,痴迷瓷器艺术,这个名号恐怕只有我们师兄弟知道。如果他真的做了暗记,而且用了师父的名号,那还不算违背师父的遗训,而且说明他还是在怀念师父的。”沈松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么说,那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也是您的师兄做的了?”唐易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 “如果有‘火圣’内印,那多半就是了。”沈松岩叹了一口气。 “不对啊······”唐易却突然摇摇头。 “嗯?”秦老和沈松岩一起看向唐易。 唐易分析道,“且不说徐宽是怎么得到的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以他的性格,肯定是钱赚得越多越好。我父亲是以两百万的价格拿下的,但是,如果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上拍,估计起拍底价也不会低于五百万,徐宽怎么能干如此吃亏的事儿?” “确实,如果以令师兄的手段,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上拍,恐怕不会有人认出来。”秦老点头道。 沈松岩思忖良久,也觉得确实有点儿蹊跷,“那玉壶春瓶的残片,你还保存着么?” “嗯,就在我店里。”唐易点点头。 “走,去看看!”沈松岩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唐易自然更是迫不及待,也立即站起身来。而秦老现在陷入麻烦之中,自然更不会不去。“秦兄你的车太扎眼,让马闯开车拉我们去就行。”沈松岩来时看到秦老的车就停在楼下,下楼前对秦老说道。 “好!”秦老点头答应,刚要下楼,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立即叫来了吕疏桐,吩咐将摇铃尊依旧送回预展厅。 “秦老虑事确实周密。”唐易心里赞道,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来到阁宝多,毛逐正在招呼两个散客,唐易将秦老和沈松岩让进了里间,并从柜子里拿出了盛放元青花玉壶春瓶残片的盒子,告诉毛逐有要事相商。毛逐心想多半是与徐宽叫嚣摇铃尊是仿品有关,点点头,“放心吧,外面有我支应着。” 进入里间,唐易打开锦盒,将一堆瓷片小心摆放到了桌上,并找出了专用放大镜和强光手电。 沈松岩先拿起了那块有“火圣”内印的瓷片,内印为阴刻,字体规整自然。仅凭这一点,一般工匠就很难做到,因为这毕竟是一件“瓶”,而不是盘或者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盘或者碗,印记就会一目了然,也就不是暗记了。 沈松岩点点头,随后又开始逐一查看瓷片,胎质,釉面,青花。最后沈松岩拿起最大的一块瓷片,使用专用放大镜审视起青花图案来。 “发色自然,晕散效果很好,结晶斑深入胎骨。”沈松岩一边看一边喃喃说道,“想不到,他用国产青料,居然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秦老也拿着一片瓷片,频频点头,不过,他却话锋一转,“世上再无苏麻离青,这一件,多少还差了一点点成色!” “这一件的问题,咱们明白了。但是,他的配方,好像还能改进!”沈松岩看着秦老,眼中闪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正文 第146章 苏麻离青 “您的意思是,这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是他的试验品?”唐易反应很快,立即就明白了沈松岩所说“这一件的问题,咱们明白了”的意思。 这一件仿品,虽然很逼真,但是如果面对顶尖专家,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所以,如果出现在大型拍卖会上,那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是在一般专家面前蒙混过关,应该很有把握。 想必,徐宽在得到这件玉壶春瓶的时候,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将目标标准了唐中峰。虽然赚的不如上拍多,但是还有可能顺势盘下唐中峰的店铺,一石二鸟,也是很大的“收获”了。毕竟,上拍虽然利润高,但风险也大,一旦被发下疑点,就会鸡飞蛋打。 “沈先生,这一件仿品的问题主要在哪里?”唐易接着问道,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学习机会。 “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用的青料苏麻离青,已经失传了,所以现在的仿品,所用的一般是国产青料,通过沉淀等一系列方法改进发色和晕散效果,再烧出结晶斑,至于包浆、痕迹,那就更难不倒高手了。这一件玉壶春瓶,这些方面都无可挑剔,问题就出现在青花表层类似蛛网的线条。” 沈松岩一针见血,“这种线条,需要依靠专业的放大镜来观察,其状态全靠眼力。要做出来,单纯依靠烧制技术难如登天。这一件玉壶春瓶,青花表层线条偏粗了,所以显得有点儿不自然。” “也就是说,只能依靠青料的配方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您刚才说,他的配方还能改进?”唐易追问。 “对,既然现有的配方已经能烧出线条,那么通过进一步改进,也能烧出更细更自然的线条。只怕到时候,我和秦兄也看不出端倪了!”沈松岩长叹一声。 “我明白了。这一件是一件试验品,其实本来是不应该流入市场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徐宽得到了,虽然瞒不过顶尖的个别专家,但是一般的专家高手,还是难以分清和定性的。”唐易点头道,“这正是徐宽拿来做局而非上拍的原因。” 而且,既然徐宽连续两次都搀乎了珍瓷仿品的事儿,那么即便他没有和沈松岩的师兄直接联系过,也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得加派人手盯着徐宽了。适当的时候,还真有必要谈一谈。”秦老道。 而沈松岩则有些出神,“这事情太复杂了。我师兄不仅在烧制瓷器,而且烧制的全然都是顶级重器!而且,一旦他用其他青料研制出苏麻离青的配方,元青花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难题,若是做出元青花人物大罐这样的重器,古玩圈里,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秦老闻听此言,也是有些惆怅地轻轻敲了敲额头。 此时,唐易突然想起,河野平告诉他,要去一趟瓷都,因为据传出现了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 这会不会······ 听了唐易的叙述,沈松岩说道,“都说传世的元青花人物故事大罐只有九件,但只是公开的资料。就拿‘鬼谷子下山’来说,据说当年烧制的是一套,共有四组图案,全部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除了鬼谷子下山,还有老子出关,庄子梦蝶,墨子守城。但不知为何,如今只有鬼谷子下山有传世品,其他三组图案,连残片也不曾见到。” “您的意思是,河野平所说的有元青花人物大罐出现,有可能是真品?”唐易道。 “没有见到实物,谁也不敢说是真是假,但是,有了我师兄的仿品出现,就又多了一种可能。”沈松岩说道。 “令师兄怎么称呼?”秦老此时却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师兄从下和师父一起长大,是师父收养的一个孤儿,跟我师父姓,名叫陆知行。”沈松岩略略皱眉,“他既然在仿品上做了记号,哪怕是暗记,那就说明,他骨子里还是有想法的,不是想做出完完全全的仿品。” “您告诉过我,您的师兄比您小十岁,也就是现在只有五十多岁,三十年前,他只有二十多岁。这三十年来,如果不依靠他的手艺,他是怎么生活的呢?”唐易问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我师父本是瓷都人,我师兄也是他在瓷都收养的。后来我师父来了燕京,我机缘巧合拜他为师。我师父是在燕京去世的,头七之后,我师兄便没了踪影,我想,他很可能去了瓷都!”沈松岩道,“若他真想隐姓埋名,瓷都的陶瓷厂成千上万,他去做一个普通的窑工,只施展三成手艺,衣食无忧应是不难。” 秦老点点头,“看来,得两条腿走路了。一方面我派人盯着徐宽,适当的时候和他谈一谈,另一方面,这位陆师兄的下落,也得查访一下。”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省博那件汝窑笔洗,也是我师兄的手笔!”沈松岩忧心忡忡。 “如果真像您所说,他决意隐身江湖,但求安然,又怎么会连续仿制重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非······”唐易的想法是,陆知行是否被那个设想的大庄家所控制。 “此事扑朔迷离,只有找到他本人才能有个结果了!”沈松岩道,“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 的确,这件事千头万绪,都是大家的猜测,三人均是唏嘘不已。唐易却暗暗打算,等完结了捐赠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的事儿,要不要去一趟瓷都?一来,可以查访此事,二来,瓷都是承载华夏陶瓷史的重镇,也是一个巨大的古玩集散地,本身就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的手机在此时想起,拿起一看,来电话的是匡海生。 “我们局长对此事很重视,秘密让我全权处理此事,明天上午,让沈先生来省博吧,各种检测工具我也准备好了!”匡海生声音不高,却带着兴奋。 正文 第147章 莲瓣开片 “匡处长,我现在恰好和秦老在一起,你看······”唐易问着匡海生,眼睛却看向秦老。 秦老点了点头。 “真的?”匡海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事虽然隐秘,如果多出秦老这样的大家来鉴定,便多了一分把握,你邀请一下秦老,我把‘专家鉴赏’的名单改成三个。” “好。”唐易点点头,“我问问,咱们再联系。” 唐易当然不用问了,他已经把事情告诉过秦老了,秦老点头也就表示他会过去。唐易的心中更多的是一分得意:能和秦老、沈先生并称为“专家”,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待遇。 唐易再度和匡海生联系,敲定时间之后,秦老突然笑道,“看来,这件事,咱们三个成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做局唐家的元青花玉壶春瓶,泛古堂要拍卖的摇铃尊,居然都是松岩老弟师兄的手笔;现在,又要一起去看这件汝窑笔洗,这江湖又要起风波喽。” 沈松岩也忍不住笑了,“秦兄,我们老了,今后的江湖,恐怕都是唐易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的天下了!” 秦老看着唐易,“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好像是我少年时见过的一位前辈,但这位前辈给我的印象也很模糊。” “别,别,秦老您可要捧杀我了!”唐易连连摆手。 其实,类似的话沈松岩也说过,只不过他说的是他父亲沈重远所认识的朋友,他只是幼年时见过。不过,沈松岩幼年时,和秦伯毓少年时,倒还真能对上时间。 秦老和沈松岩相视一笑,便都不再多说什么。 约好次日去省博的时间后,秦老和沈松岩一起离去。 在车上,两人都坐在后排。沈松岩突然问道,“秦兄,你说感觉唐易像一个前辈,是否······” 说罢,沈松岩在秦老的手掌上,用手指轻轻划出了一个字。 秦老微微点头,复又在沈松岩的手掌上连续划动,写出了两个字。 两人又是相视而笑。“我看,要达到这个高度,只是时间的问题。”秦老说道。 秦老和沈松岩走后,毛逐悄声问道,“看来这件事儿麻烦大了?” 唐易想了想,也没有隐瞒,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毛逐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醒悟过来之后,高升叫嚷一定要去省博看看那件汝窑笔洗。 “这件事儿本来就很隐秘,我告诉你已经有些过了,你要是去了,我估计匡处长该疯了!”唐易顿了顿,见毛逐有些不太乐意,又开口道,“过几天我准备去趟瓷都,一起去呗。” “好吧。”毛逐的脸色有所缓和。毛逐的好奇心很重,平时嘻嘻哈哈,似乎有点儿二,但实际上在大事上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也看出来了,唐易的变化匪夷所思,早已不是当年的一介书生,他的身上,已经隐隐有几分将帅之气,所以听唐易的,是很明智的选择。 这天晚上,唐易很早就躺在了床上,他仔仔细细把整个过程又捋了一遍。 尤其是这件汝窑笔洗。如果真的是被调包,仿品又真的是陆知行做的,那么省博必有内应!最起码陆知行应该上手仔细看过这件笔洗,而且掌握有详细的图片和尺寸资料。而且,想把这件笔洗带出山州难度系数和危险系数都很大,所以,陆知行应该到过山州,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一年之内。 心里有事儿,唐易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后,唐易趁老妈出去买早点的空隙,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爸。 唐中峰面色凝重,他知道这古玩圈就是江湖圈,但是大部分人只不过是在浅水区游戏,现在唐易面临的,很可能是江湖中心的惊涛骇浪。 “你考虑清楚了吗?”唐中峰问道,他看得出来,唐易卷入此事当中,并未完全被动。 “人在江湖,避无可避。”唐易突然老气横秋地说道。 “其实,在你上大学的时候,我能想到的最适合你的职业,是公务员或者教师,但是你变了,单单是鉴定古玩的眼力,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既然,元青花玉壶春瓶就这么巧出现在我们唐家,看来这真的就是命。”唐中峰一声叹息,随后望着唐易道: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危险也就越大,要学会保护自己。” 唐易看着唐中峰已经有些斑白的双鬓,心头热潮涌动,眼眶中有种湿润的感觉。他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爸,您多注意身体。这边毕竟还有秦老和沈先生支持,您也不要太担心。” 唐中峰拍了拍唐易的肩膀。 不一会儿,易素梅拎着豆浆油条肉包子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边摆上桌,一边嚷着趁热吃,一扭头,却发现爷儿俩的情绪不太对劲儿,“怎么了?” “没事,妈,吃饭吧!”唐易笑了笑,拎起了一根油条。唐中峰也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易素梅的神经比较大条,他本以为爷俩吵架了,见两人相安无事,一起坐在桌边吃饭,也就没有继续多问。 唐易来到省博的时候,秦老和沈松岩居然早已到了。 众人一起走进省博的鉴定室,陪同的还有省博的一个副馆长以及两名中层。这件事十分隐秘,而且如果真的是被调了包,还牵扯到内鬼的问题。所以,这次“专家鉴赏”的理由是“进一步研究宋代汝窑瓷器的开片特征”,省博方面并不知实情。 唐易和秦老、沈松岩、匡海生都像模像样地带着白手套,轮番仔细查看。随后,沈松岩又拿起专用的贴目式放大镜,无比细致地通体看了一遍。 沈松岩看完之后,放下了放大镜,朝着他们三个轻轻点了点头。 “还需不需要其他的仪器?”匡海生问道。 “不用了,这开片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沈松岩说着,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点了点笔洗口沿的一瓣莲花。 随后,秦老、唐易、匡海生依次拿起专用放大镜看了起来,重点自然都是这莲瓣上的开片。 正文 第148章 以仿攻仿 这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上,密布着蝉翼纹一般的细小开片。汝窑瓷器,既有开片的,也有不开片的。片纹也有多种多样,比如这一件笔洗上的开片是蝉翼纹,另外还有冰裂纹,鱼子纹等等。 对于这件笔洗上的开片,匡海生自然早就知道。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去看这瓣莲花上开片的人。 但是,当他用专用放大镜审视这一瓣莲花时,却惊呆了。 在这瓣莲花的内侧和外侧,分别有一小片的釉稍微薄一点儿,而这两小片的釉的开片纹路,居然各形成了一个字,分别是“火”和“圣”! 当然,这两个开片形成的字,有点儿象形的意思,而且恰好形成一正一反两个角度。但是,仍旧不难认出确实是这两个字! 看完后,四人面面相觑。 在一旁的副馆长问道:“匡处长,有什么问题么?” “噢,没有,我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匡海生拿起显微照相机,拍了十几张照片,不露痕迹地拍下了这两个字。 四人离开省博后,找到了一处茶楼,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关于师兄陆知行,沈松岩自然是不会对匡海生这样的公务人员说的,唐易却把自己家遭遇元青花玉壶春瓶做局的事儿简易说了说。 对于“火圣”这两个字的暗记,匡海生本就惊诧不已,听说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也出现暗记,更是惊呆了。 “我得先走一步,这事儿还望各位保密。我得回去向局长汇报,看来得联合警方侦破此案了。”匡海生走得很匆忙。 匡海生走后,秦老略一沉吟,“若真是警方介入,追查到最后,对令师兄恐怕很不利啊?” “我觉得不一定是坏事。我师兄既然留下暗记,说到底,就是证明自己做的是仿制艺术品,本身并不违法。违法的是拿仿品来调包的人。而且,万一我师兄是被人控制,警方如果真能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定还能还他一个自由!”沈松岩分析道。 “本来就是一个事儿,只要找到了您的师兄,所有事情就都搞明白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徐宽逼问摇铃尊的事儿。”唐易接口道。 “一方面我派人调查徐宽,另一方面找时机和他谈谈。”秦老说罢,便掏出了手机,“老李啊······” 唐易不知道这个“老李”是什么人,但是他还是有些意外,因为秦老说过,已经委托林楚生调查此事,但是现在这个“老李”似乎才是抓手。 “有些事情,还是越靠谱越好。”秦老挂了电话后笑道,眼光有意无意瞥了沈松岩一眼。 唐易的心中翻起一道波澜,靠谱?这是说林楚生不靠谱?还是林楚生是个生意人,于真正的江湖事有些偏离? “秦兄,这件事还得留条后路。”沈松岩微笑说道,眼中,却闪现一丝杀机。 是的,杀机。 唐易静静地看着两位前辈,心中的凛然越来越明显。一个给人的印象是儒雅和蔼,一个留下的名声是淡泊低调,但是,真正面临事情的时候,却都让唐易产生了一种感觉。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 “后路······”秦老端起茶杯,唇边轻吹,却迟迟不下口。 “距离泛古堂正式秋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做一只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时间上还是很富余的。”沈松岩眼中的杀机变成了一种玩味。 秦老终于不再轻吹茶杯,浅浅啜了一口茶,“你要是把喜鹊眼神中的凶气变成喜气,你师兄说不定会很感谢你。” “哈哈哈哈。”两人放声大笑。 “我想过几天去一趟瓷都。”唐易待两人笑声渐止,突然认真说道。 “你不去,我也得派人去。”沈松岩仿佛在意料之中,“确定了行程之后,我找人接应你。” “沈先生,我有个问题。以您的人脉,在瓷都肯定是有不少关系的,何以之前没想过找您的师兄?”在沈松岩这样的老江湖面前,唐易放弃了拐弯抹角。 “找过,他离开的前几年我还找过,瓷都更是重点,但是一直杳无音信。毕竟,他虽然是我的师兄,却也是个独立自由的人,所以后来我就罢手了。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他现在很可能在瓷都。当然了,预感有时候也是很不准确的。不过,现在势必要去查访一下了。”沈松岩解释道。 唐易点点头,下定决心要去一趟瓷都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沈先生,您说要同样仿制一件摇铃尊,是要回燕京么?” “外孙女的暑假学习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开学了,我在山州呆的时间不短了,本来也得回去一趟。不过,想想我费时费力去做一件摇铃尊,最终却是为了让人一下砸碎,想想真是有些跌份儿啊!”沈松岩自嘲般摇头轻笑。 “要是不砸,你也不会不落款啊!”秦老跟着笑了起来。 “沈先生,这雍正粉彩真的一个月之内就能做出来?光是胎土,怕就不好找吧?”唐易的问题又来了。 雍正粉彩的胎土,普遍坚硬洁白,结构细密,乃是上佳的高岭土。瓷都本是高岭土的产地,但是老坑口基本都已殆尽,所以现在想采集到优质的高岭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销。”沈松岩笑道,“这雍正粉彩的胎体都十分轻巧,肯定是与原料有关。原料我是不缺的,你想问的,恐怕不是我缺不缺原料,而是雍正粉彩的鉴定诀窍吧?” 唐易被沈松岩一下子点破,也不脸红,毕竟,平时哪有这样的学习机会,不乘机多问问哪能行? “修胎很关键,雍正粉彩的底足光滑滚圆,俗称‘泥鳅背’,你以后看雍正彩器,这是一个关键点。”沈松岩对唐易有着格外的好感,当即说道:“造型我就不多说了,色彩上你记住一句,‘花有露珠,蝶有茸毛’。” 简单实用,深入浅出。这就是大家和伪专家的区别,一句话就能点透很多东西。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正暗自用心,电话却来了,接起后,传来了毛逐着急的声音。 正文 第149章 美女记者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有记者要采访你!”毛逐嚷道。 唐易一听,心想这捐赠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的仪式和新闻发布会过两天才举行,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去吧,现在的记者消息灵通得很,既然办了好事儿,就办得地道一些!”秦老笑道。 唐易点点头,起身告辞。秦老和沈松岩并没有走,两人对这一系列的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 唐易回到店里,发现果然有一男一女两名记者。 男的年岁略长,身材高大,穿着满是口袋的马甲,手里拿着一部尼康D3,上面是50定焦镜头,显然是个摄影记者,这是要拍人物特写的节奏。 而女记者恰好背对唐易,梳着一条干练的马尾,身材匀称。穿着紧腿牛仔裤,浅绿色条纹衬衫扎进腰中,显得十分干练。臀型圆润,不禁让唐易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我们老板回来了!”毛逐喊了一声。 女记者回过头来,唐易这才发现,这女记者不仅身材不错,长得也很不错,尤其是眉毛又黑又长,配合一双美目和高挺的鼻梁,给人的感觉很提神。这长相,失之柔和,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美。 “唐先生你好,我是山海都市报的记者许一琳。”这女记者的声音也很脆爽,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待唐易接过后,又一指高大男子,“这是我们的摄影记者戴老师。” “许记者,戴记者,你们好,不知道有何指教?”唐易微笑道,“请到里间坐吧。” “现在人不多,外面光线和背景好,在外面吧?”摄影记者建议道。 “好。那请坐。”唐易伸手将他们让到了柜台一侧的桌子旁。 许一琳坐下后,顺势从包中掏出了采访本放到了桌上,“没想到唐先生这么年轻,我们是想就你捐赠宋刻本的事儿做一个专访。” 唐易笑着问道,“捐赠仪式过两天进行,仪式后会有新闻发布会,为何要提前采访呢?” “是这样的。当天的捐赠仪式和现场发布会,我们会配发简单的消息,今天提前采访,主要是想做一个人物专访。提前采写但是不见报,等到发布会之后,配合消息,一并见报。”许一琳解释道。 唐易心想,的确,现在的传媒,电视有直播,网络可以即时播报,但是报纸却要次日才能刊发,这就使得报纸必须要做出深度,做出与众不同,才能吸引读者。 既然记者来了,即便唐易不接受采访,他们也会根据在阁宝多看到的、和毛逐刚才聊过的写出报道来。唐易想了想,点头道,“那有什么问题,咱们这就开始吧?” 许一琳点点头,提笔摊开采访本,并看了一眼摄影记者。摄影记者在一旁端起了相机,开始寻找合适的角度。 一开始,许一琳问的都是一些常规问题,比如唐易的年龄,学历,收藏经历,发现宋刻本的过程,对宋刻本的认识等等,唐易虽然回答得比较简洁,但状态很放松,慢慢地,两人进入到一种聊天的状态。 聊着聊着,许一琳突然问道,“我们已经采访过韩家老太太了,她不肯多说。特别是有一个问题,要说捐赠,直接捐就是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你出两百万,搞成两人一起捐赠? 唐易一愣,心说这意思就是我沽名钓誉喽?刚才还觉得聊得很愉快,这匕首投枪一下子就来了! “老太太想完成老先生的遗愿,建一所学校,资金很是紧张,我出这两百万,比起这宋刻本的价值来,可以说远远不及,但是却足以支撑建学校的资金。所以,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唐易整理了下思路,慢慢说道。 “那你可以让老太太直接捐赠宋刻本,而你直接出资建学校啊!”许一琳追问道。 唐易心中登时起了几分烦躁。虽说唐易有那么一点儿为阁宝多宣传的心思,但重点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如果老太太直接捐赠,作为共同继承人的韩家子孙,势必要反对,这宋刻本根本就很难捐出去!出资买下,再完成被继承人的遗愿,这样才能避免韩家子孙的闹腾。 但是,这话如果公布于众,不利于韩家的声誉不说,还容易让一帮孙子群起而攻之,堵阁宝多的大门都有可能。 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唐易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什么无缘无故就去捐建一所学校啊? “这个问题,韩家老太太为什么不肯多说?”唐易以退为进。 “她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说多亏了你,但是不跟我具体解释,我只能再问你了。”许一琳倒也没有绕弯子。 “你问这个问题的意思,就是说我在借机给自己和我的店打广告喽,毕竟,捐建学校的轰动效应,没有宋刻本来的大。”唐易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笑容。 许一琳也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没有真相,只有事实。”唐易收起了笑容,“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根据现有的这些事实报道见报,我相信,本来的正面人物专访,很可能变成一篇拷问道德的深度报道。” 许一琳一愣,他没想到唐易年纪轻轻,居然说出这样专业的话来。对于新闻来说,的确是这样,新闻报道只报道事实,而且是挑选性地报道事实,很难还原全部。所谓真相,很有可能隐藏在某一事实背后,但这一事实,却未必报道出来,最终生成的一种判定,却未必是客观的真相。 比如,一起醉酒驾车致人死亡事故,整个过程的事实有了,喝醉了酒,意识不清楚,撞死了人,被抓后以交通肇事罪论处,看起来是一篇很完整的报道。 可是,如果加上这么两个事实,结果就不一样了:这位驾驶者之前收了钱,给钱的和被撞死的人有仇。 许一琳突然感觉到,自己真是低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的年轻人了。 不料,此时唐易却突然话锋一转,“所以,我准备告诉你另一个事实。” 正文 第150章 奇楠沉香 “什么?”许一琳不由自主地问道。 “如果老太太自己直接捐赠,是违法的。”唐易笑道。 “嗯?”许一琳被唐易绕了进去,“捐赠老先生的遗物,怎么是违法呢?” 唐易站起身来,“老先生对于自己的遗物,没有留下遗嘱,所以只能法定继承,所谓法定继承人,可不止老太太一个。除了配偶,子女也都有继承权。”这一套,是唐易听何荷说的,转述起来还真有点儿像模像样。 许一琳不傻,一听就明白了:面对这么一大笔财富,除了老太太,其他继承人还不一定同意呢!而且唐易说的很隐晦,并没有说其他继承人阻挠捐赠,而是只点明了一个事实。 “明白了。”许一琳说道。 “不过你现在要去去采访老先生的子女,他们肯定会说很支持。”唐易重新坐下来,“还有问题么?” “还有!我听说这两卷宋刻本诗集,恰恰是倭国内阁文库缺的两卷?”许一琳问道。 唐易答道,“这个可以公开查到的,不用问我。” 对于唐易不冷不热的态度,许一琳似乎也有些不悦了。唐易回答完毕之后,她问了摄影记者一句,“齐活儿了么?戴老师?” “欧了!”摄影记者低头看着相机显示屏,按动了几下边上的按钮后说道。 “慢走!”唐易起身道。 许一琳却给了唐易一个白眼,“哪有你这样的,我们还没说走呢,这就开始轰了?” “我是怕耽误你们的时间,记者都很忙的。”唐易看着许一琳带有几分英气的俏脸上闪现白眼,多少感到几分滑稽,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这么年轻,真的懂古玩玉石?”许一琳接着问道。 “孔融四岁让梨,康熙八岁登基,甘罗十二岁拜相,霍去病十九岁封骠骑。”唐易噼里啪啦就来了几句,别说,还挺押韵,随后接着问道:“年龄很重要么?” 许一琳被说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有件东西,是别人送的,能不能帮忙鉴定一下?”许一琳笑问。 “男朋友送的吧?”唐易道,“这种情况我一般是不帮忙看的,一旦是假的,可真是不好收场。” 许一琳的脸微微一红,说道:“目前还是普通朋友。”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干嘛要向唐易解释得这么清楚呢?强调的这个“目前还是”,那自然就是人家在追你、可你还没答应的阶段。 眼见许一琳要请教唐易,摄影记者道,“小许,我还得赶另一个场,我看我先走吧?” 其实,东西就在许一琳包里,这次碰巧了,采访古玩店老板,她确实是想让唐易看看的。而且,摄影记者要去的另一个采访地,也不是她要去的地方,于是便简短应道,“戴老师慢走。” 虽然之前许一琳的刺激性问题让唐易的回答也有些刺激,但是唐易本身对许一琳是没有什么恶感的,记者嘛,如果问的问题都是四平八稳,这新闻也就没法做了。 而且,帮忙看样东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唐易给许一琳倒了一杯茶,笑道,“东西拿出来欣赏一下吧。” 许一琳拉开包,将一个烟盒大小的黑褐色像是小木盒的东西拿了出来,轻轻放到了桌上。 唐易的眼睛不由一亮,拿起来后,用手摩挲了一阵,然后又用双手捂住片刻,最后猛然把手放开,把小盒放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气。 毛逐看了看木盒,又看了看唐易的样子,不由笑着对许一琳说道,“你男朋友够有钱的啊!” 许一琳一愣,“有钱?他家境······一般的。” “这是上好的奇楠沉香,润如玉,香如蜜,而且是个老物件,这个盒子少说也能值几十万。”唐易一本正经。 他的确是实话实说,这一件沉香盒上出现了宝光,而且上手后脑中出现的直觉虽然只有材质和年代分析,却是宋末元初的东西。 “沉香?!”许一琳发愣的表情还没平复,又被吃惊的表情取代了,“我知道,这种木材确实很值钱,只是你确定是沉香?” “你这一句话里,就有两个错误。”唐易笑道,“第一,沉香并不是一种木材,它是某一类的香树的某一部位生成的,混了油脂和木质成分,严格来说是一种固态凝聚物。” 关于沉香的知识,一般人可能了解得不透,但是唐易毕竟出身古玩商家庭,加上这一段时间的恶补,说起来还真是头头是道。不错,沉香是“结”出来的,如沉入泥土慢慢分解称为“熟结”,如刀砍斧斫、动物齿咬的伤口渗出称为“生结”,如虫蜂蚁菌的蛀蚀称为“虫漏”。 这件沉香盒上出现的宝光,并非木性的青色,而是水性的黑色。 “第二,并不是所有的沉香都值钱,很多年数短的香树,树脂腺不足,也有很多人工培育的沉香,都是比较便宜的。”唐易看着许一琳依旧吃惊的脸继续说道,“这个沉香盒之所以值钱,首先是因为材质是奇楠沉香。” “沉香成因复杂,年数、含油量、是否活树,都影响质量和价格。所谓奇楠沉香,是沉香中的上品。据说,是因为有蜜蜂在受损的沉香树内打洞筑巢,蜜汁日积月累,渗透到树中香腺,产生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真菌,从而生出了这种沉香。所以,又软,又有蜜香。” 唐易拿起盒子递给许一琳,“你摩挲几下,用手捂一捂,然后闻闻。” 许一琳照做,果然,有蜜香散发了出来,“好甜美的香气。” “如果你用密封袋捂上一两天,香气更为浓郁。”唐易道,“这上品的奇楠沉香现在一克都以万元计,所以你这盒子至少值几十万绝非信口雌黄。而且,这还是个老物件,价值恐怕要翻跟头喽。” “所以说你男朋友有钱嘛,出手够大方的!”毛逐在一旁及时补充了一句。 “可是,他送我的,主要还是盒子里面的东西。”许一琳的脸色略有尴尬。 “什么?!”毛逐惊道,“用这样的盒子装着的,那该是什么样的宝贝啊!” 正文 第151章 盒有何用 许一琳被毛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是一块老玉佩。” 唐易闻言,立即打开了盒子。这盒子打开还是很简单的,因为就是上下合盖的。 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块翡翠,弥勒挂件。按照男戴观音女戴佛的俗解,送给许一琳倒也不错。 唐易和毛逐的脸上都出现了失望的表情,主要是盒子太贵重,导致他们对盒内东西的期望值太高,结果却是一块普通的翡翠挂件,一眼货,肯定不是什么老玉佩。 而且,这挂件乍一看冰种飘绿花,水头不错,可禁不住仔细审视。 唐易眉头一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翡翠弥勒挂件,是一件B货翡翠,如果说好听一点儿,就是不是纯天然的,要是说难听一点儿,干脆用“假货”俩字更痛快。 解释B货,有个很形象的说法,英文单词bathe(冲洗)的第一个字母就是B,所以冲洗过的翡翠就叫B货。本身还是翡翠原料,但因为质地不好,里面有杂质,所以才给冲洗掉。 怎么冲洗呢?其实是用强酸浸泡,最终腐蚀溶解掉杂质。问题是,杂质没了,这被强酸腐蚀出的裂缝空隙怎么办?一般就是用真空负压法注入树脂,这树脂不是一般的材料,折射率和天然翡翠接近,所以抛光后不容易识别。 这B货翡翠且不说不值钱,戴着对人体是没有好处的。 唐易直接纳了闷儿了,用了这么牛逼的一个奇楠沉香盒子,居然里面放上一块B货翡翠,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 这简直是逼着人卖椟还珠啊! “玉佩有问题吗?”许一琳见唐易沉吟不语,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听你说玉佩,老感觉怪怪的,这是个翡翠挂件。你知道你男朋友是从哪里买的么?”唐易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商场吧。”许一琳想了想说道。 “人家既然送你了,好歹是个心意,你又何必非要鉴定呢!”唐易眼珠转了转,突然呵呵笑道。 “昨天送我的,我搁在了包里,这不是碰巧了吗!”许一琳听唐易的口气,已经猜到了几分,“好吧,我就随便戴着玩玩吧。” 唐易一声苦笑,心想这好人还真是不好当,开口道:“算了,你还是别戴了,我告诉你,这是件B货翡翠,被酸腐蚀过,又填充了树脂,戴着对人没好处。” “啊?”许一琳瞪大了眼睛。 唐易既然说开了,干脆也不再掩饰,“我就奇了怪了,你男朋友用一个这么值钱的盒子,居然装了一件B货翡翠!” “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许一琳又辩解了一句,可能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又解释道:“他可能对翡翠不懂,觉得漂亮就买了。” “那这个盒子是哪里来的呢?”唐易又拿起了盒子。 这个盒子,是一整块奇楠沉香做出来的。盒盖和主体,很可能是先把一整块奇楠沉香一分为二,然后再分别切挖雕刻而成。别看盒子只有烟盒大小,但是在宋末元初,要拿这么一块上品的奇楠沉香做成盒子,已经是很奢侈了。 奇楠沉香比较软,轻轻一刀可能就会“入木三分”,所以在切削雕刻时,可谓一刀都不能错,一刀都不能深,十分考验刀工。而这盒子,规整有型,美观精致,制作者用刀的功力可见一斑。 在盒底中央,有纵向的一条条细长的小槽,顺着沉香纹理略有加深。而在四角的其中两角,还有两个圆形的凹陷。唐易比量了一下大小,这圆形的凹陷,放戒指倒是很合适。而在四角的另一边,则是一处沿着盒壁挖成的小长方形凹陷。 难道,是个首饰盒子? 不像······ “我想起来了。他说那些首饰盒太俗气了,从家里找了个老盒子,好像是他奶奶的嫁妆,还说老玉佩就得用老盒子装。”许一琳突然说道。 “老玉佩?”唐易心说,你这男朋友真够可以的,愣是敢把一件B货翡翠说成是老玉佩,就算他不懂吧,可也不能这么自以为是啊! 其实,在这样庞大的古玩玉石爱好者群体中,像这样一知半解却爱托大爱下个定语的人,还真是不少。 唐易拿起盒子递给许一琳,“你看这个盒子像干什么用的?” 许一琳端详盒底做出的凹陷,“随便挖的吧?反正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唐易哭笑不得,真是隔行如隔山,刚才已经告诉她这奇楠沉香的珍贵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出了这么精致的盒子,能随便挖么?不过,后面一句还是有些靠谱的,确实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因为许一琳拿了盒的主体,唐易又拿起盒盖看了起来。刚才唐易的重点都放在盒子的主体上了,没有细看盒盖。这一次,他细细审视盒盖内面,却突然发现好像隐隐竖刻着两行小字,因为盒子很老了,盒盖内面也积聚了不少油灰,所以这两行小字基本被盖住了,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注意。 唐易找来一把猪鬃刷,轻轻刷掉油灰,两行楷书小字清晰地展现出来: 衣被天下,源出黄母。 这句话从字面上不难理解,就是天下人的衣服被子,都来源于“黄母”,都是“黄母”提供的。 口气有点儿大。 这“黄母”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么一个盒子上刻上这样的字?这盒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唐易正在琢磨着,许一琳已经放下了盒子的主体,她的好奇心没有唐易这么深,既然这盒子这么贵重,翡翠又是B货,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礼物还回去,就以盒子太贵重为由,这样也不用提翡翠是B货的事儿,也不会太损伤对方的自尊心。 见许一琳放下了盒体,毛逐拿起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道:“我当是什么呢,这盒子干什么用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干什么用的?”唐易和许一琳异口同声问道。说实话,他俩真是没看出来。 正文 第152章 黄母道婆 “针线盒啊!”毛逐笑道,“我奶奶就有一个针线盒,不过是铁皮的,就是个普通盒子,不像这个这么精细。你看,这中间细长的小槽是放针的,这旁边长方形的是放线的。” 唐易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能是这针线盒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那这俩圆形凹陷,干什么用的呢?”许一琳却又问道。 “顶针啊!”毛逐解释道。 “什么是顶针?”许一琳这种彻头彻尾在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人,还真不知道什么是顶针。 毛逐撇嘴道,“像一个宽边戒指,缝衣服的时候戴在手指上,顶针顶针,就是遇到不好穿针的地方,把针尾顶进去;还有一个解释,能顶住针尖,不被扎伤。” 唐易笑了笑,“看来,真是你朋友奶奶的嫁妆。”刚才因为许一琳解释过,所以唐易这次也把“男朋友”的“男”字去掉了。 “他肯定不知道这个盒子这么值钱·····”许一琳咬了咬嘴唇,“我得还给他。” 是啊,肯定不知道。要是懂行,怎么会用这么贵重的盒子装上一块B货翡翠送人?又怎么会用针线盒当首饰盒? 唐易将盒子还给了许一琳。心里却开始琢磨盒盖内面的八个字:衣被天下,源出黄母。 黄母给人的第一印象,像是一个人。 唐易的脑中急速地转动搜索着,黄母······他的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黄道婆!”唐易喊出声来。 黄道婆,宋末元初著名棉纺织家,松江府乌泥泾人。唐易刚才的脑子存事儿比较多,所以才没有从“黄母”一下子想到黄道婆。 想到是黄道婆之后,这脑子一下子就通了:“衣被天下”指的是当年的松江府纺织出的松江布!松江布供应全国,可不是衣被天下么! 所以,这八个字的正解应该是:松江布之所以衣被天下,全是因为黄道婆的功劳! 黄道婆本来就是松江府人,少年时流落崖州,生活在道观中,学会了运用制棉工具和纺织的方法。在黄道婆五十岁的时候,返回了松江府,就在乌泥泾镇,教人制棉,并推广了各种制棉机器的技术,一时之间,“乌泥泾被不胫而走,广传于大江南北”。 黄道婆因此在古代科学家之中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画片秀美脱俗的“古科一”邮票四枚,将其与徐光启、李冰、贾思勰并列。 黄道婆是个高寿的人,活了八十五岁,在她去世后,松江府还建立了黄母祠。 根据这些历史信息,不难推断,这个针线盒,极有可能是松江府的人“集资”选材雕刻送给黄道婆的,因为一般的材质不足以表达对她的敬重,同时针线盒又符合她的需求。 这制盒工匠可能只是当时的一个手艺高超的民间艺人,并没有流名传世,所以唐易宝光入眼后出现的分析性信息,仅有材质和年代信息;而针线盒因为并不在古董文玩的序列,所以也没有盒子形制的具体信息。 “黄道婆?”听了唐易的喊声,毛逐和许一琳同时发声。 唐易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又对许一琳说道:“我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沉香的针线盒,没想到历经千年流转,居然在民间保存如此完好!” “嗯,我还是还给他吧,把你的分析也告诉他。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许一琳说罢,便准备告辞。 “这意思好像我长得很磕碜似的。”唐易虽然知道许一琳的意思是说他年轻,但还是忍不住自嘲了一句,站起身来送客。 许一琳还没挪步,阁宝多的门便被推开了。 “老板,收东西不?”来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但是打扮却十分老套,灰衬衫黑裤子,拎着一个旧皮包,头发凌乱,脸上油腻。 “可以,先看看东西吧。需要到里屋么?”唐易看了此人一眼,男子眼生贼光,唐易感到几分不爽,马上开始后悔,不该问他要不要去里屋了,应该在外间“速战速决”。 “不用,不用,这里看看就行。”男子倒是没应,顺手拉开了包。 许一琳本来都准备告辞了,刚才听了唐易的一通理论,倏忽之间就对古玩起了好奇心,便没有立即离去,也想看看男子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子从包里拿出报纸之前,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之后才从包里拿出报纸,拿出来之后竟然立即递给唐易,而且递得很急促,唐易只得伸手接了,心想,“这人的脑袋是不是不灵光啊?直接放桌上不就行了?本来外面就是报纸包着,还多此一举戴什么白手套?又不是直接拿东西。” 不料,唐易将报纸包裹的东西放到桌上之后,男子却主动将报纸层层打开了。 这更让唐易纳闷了,你自己刚才直接拿到桌上打开不就行了,何必还要过我的手?而许一琳看着包裹物件的报纸,也有些郁闷,因为露出的报头竟然是她供职的《山海都市报》,这好好的报纸,结果就被揉巴揉巴这么用了。 报纸打开,一件锈迹斑斑的青铜器露了出来。 “战国青铜爵!”唐易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不过,他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爵是一种酒器,也是一种礼器。这只战国青铜爵,下有三只长足,圆腹,爵口前部有倒酒的流槽,后部有尖的尾把,口中间有立柱,腹旁还有一个小把手。造型优美,真品无疑。 “东西对,只是你这锈······”唐易提示道。 这青铜爵上的锈迹,除了密布绿色铜锈,不少地方还出现了黑褐色,还有几处地方甚至有硬结的土锈层。 “这可是真正的老东西,有锈不是正常的吗?便宜卖给你,有个几千块就行!”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锈的问题,而是你这锈似乎是生坑出来的。这样的来路,我们是不能收的!”唐易立即说道。刚才这男子的举动有些古怪,这青铜爵又是生坑的东西,还是赶紧把这人打发走了为妙! 正文 第153章 贩卖文物 不料,唐易话音刚落,阁宝多的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一高一矮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谁是老板?”为首的个子偏高的警察脸型也偏长,皮肤黧黑,眼神挺凶。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问道。而矮个警察似乎是个跟班,在后面并不说话。 “我是老板,我姓唐。不知有何公干?” 高警察掏出了警官证,“我是山州公安局经文保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王铁。我们刚才接到举报,说你这个店贩卖出土文物!”王铁说着,目光就盯在了桌上的战国青铜爵上。 “这是这个人送到店里来兜售的,我看出是出土文物,所以拒绝了!”毕竟是面对警察,唐易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打鼓的,连忙解释道。 “看出是出土文物,为什么不报警?”王铁问道。 “我这刚看完,正在拒绝他呢,你们就进来了。”唐易解释道。 “这么巧?”王铁冷笑了一声,目光冷硬地盯上了送来青铜爵的男子。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男子的表情突然开始夸张起来,“我是要来买东西的,这件出土文物明明是他店里的,怎么能是我送来的呢?”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毛逐大声加了起来,“我们都看着呢!许记者也在!” 王铁一听,看了一眼许一琳,“你是记者?” “对,我来采访唐先生的。”许一琳点头道,“唐先生说的没错,是这个人拎着包进来要卖东西的!” “我拎着的明明是空包!我是来买东西的,结果老板向我推荐了这件青铜器!”男子不等王铁说话,大声叫道,“他是用报纸包着拿出来的,我没碰过报纸,报纸上还有他的指纹!” 唐易心中一凉,却发现男子手上的白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了。怪不得此人的举动这么奇怪,看来是存心栽赃陷害! “麻烦你们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另外,店里留下人,我们要详细搜查!”王铁一指唐易和男子说道。此时,矮个警察已经带上了手套,并且取出物证袋,将报纸和青铜爵装了进去。 “你们没有搜查证,又不是执行逮捕或者拘留,凭什么说搜查就搜查!”此时,许一琳突然上前说道。 王铁突然笑了,转头对身边的矮个警察说道,“联系辖区派出所协助执行,同时走程序赶紧开出搜查证来!”显然,他对许一琳的记者身份有几分忌惮。不过,他的表现倒是很干净利索。 矮个警察掏出了电话开始拨打。此时,许一琳似乎有些生气,也掏出了手机,走到了店外。 “举报······”唐易心里盘算起来,这彻头彻尾是个局了,除了进来这个男子,谁知道店里要交易东西呢?况且他还特意不留下自己的指纹。 王铁似乎也有问题。就算是举报,一般人都是向派出所举报,而若是直接拨打110,警方指挥中心也是先联系就近派出所出警,再联系专门负责文物违法犯罪的经文保支队协助支援,何以直接就来了经文保支队的警察?还是个副大队长? 唐易正在想着,毛逐突然大声道,“我们店里有摄像头,证明他从包里拿出东西来,很简单!” “别胡扯了,你的摄像头在柜台那边,根本摄不到这个地方!”男子居然接了腔。 “嘿嘿,跟我玩!”毛逐笑道,“还有一个呢······” 闻听此言,王铁和男子的面色都是一惊。 毛逐说的确实是真的,店里除了柜台上方的摄像头连接电脑,还有一个无线自带内存的小摄像头,被放到了桌边花架上的一盆绿植的枝叶间,十分隐蔽。 “唉,别提了,空调上那个摄像头昨天坏了,被我拆下来扔了!”唐易突然大声打断了毛逐的话,并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什么?!”毛逐一愣,心想空调上哪来的什么摄像头?但是在王铁听来,毛逐的这一声“什么”,却是在埋怨唐易,他走到墙角的立式空调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现什么摄像头。 王铁长出了一口气,从矮个警察手里接过了证物袋,“我先带他们回队上,你等着派出所的的支援。”又扭头对唐易和男子说道:“走吧?到队上说说。”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许一琳刚挂了电话,她上前对唐易说道:“你就跟他们去,不用担心,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唐易将许一琳拉到一边。毕竟,现在事情没搞清楚,加上许一琳又是个记者,所以王铁并没有阻拦。 唐易悄声对许一琳说道,“你悄悄问问毛逐,你放在我们店的崇祯锦盒今天必须得拿走了。” “什么?”许一琳显然没听懂,唐易却冲她点点头,反身走向了警车。 许一琳虽然没听懂具体内容,但是也知道这是唐易想让她帮忙。她走进店里,对毛逐说道,“我的崇祯锦盒给我吧,我得走了!” 毛逐一愣。 许一琳却将眼神向店外瞥了瞥,意思自然是唐易让他这么办的。 “噢!我放保险柜了,这就拿给你!”毛逐喊了一声,然后立即把放着崇祯罪己铜香炉的锦盒拿了出来。 “店里的东西不能带出!”矮个警察突然上前说道。 “你作为一名警察,所言所行更应该合法!第一,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店里的东西;第二,搜查证出具之前,他们就是搬家你也不能阻拦!”许一琳说罢,接过锦盒,扬长而去。 矮个警察虽然面上有些气恼,最终却没有阻拦。许一琳在法理方面显然很专业,而且这记者的身份,也让他确实有点儿顾忌。 本来,这件铜香炉是一件传世品,不涉及文物违法犯罪。但是,唐易既然看明白了这是个局,这铜香炉又隐藏着秘密,所以还是先转移出去比较稳妥。 许一琳走后,毛逐心里似乎也明白了几分,他看似焦躁地起身,在店里转悠起来,最后盯着那盆绿植梳理起枝叶来,趁着矮个警察不注意,顺手将摄像头取了下来。 正文 第154章 局长来了 唐易被带到了经文保支队的一间问询室,而那名男子则被带到了另外一间。经文保支队下设好几个大队,而三大队是专门负责侦破打击盗掘文物、文物贩卖走私案件的大队。 “你先好好想想。”王铁冷冷抛了一句,居然关门而去。 唐易立即上前,结果一扭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王铁从室外反锁。 王铁出去之后,找来了两名警察,低声耳语了一阵。随后,离开了警队,直奔古玩街阁宝多。 王铁到了阁宝多的时候,派出所的两名警察已经赶到。 “搜查证需要局长签字盖章,我找了队上的人去局里了,但是局长现在不在。”矮个警察见王铁来了,低声耳语道,“对了,那个许记者带走了这里的一样东西!” “什么?那可能是涉案物品,你怎么能让他带走!”王铁怒道。 “她是记者······” 派出所的两名警察看得莫名其妙,心想你们经文保支队这是要搞什么啊?这古玩街上的店铺都是合法经营,老板们都精得很,不要说现在假货横行,根本很难找到真正的文物,就算是有文物,谁会犯傻放在店里呢? “我看不要着急搜查了,老板不是被带走了吗?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搜查也不迟啊!”一名派出所警察对王铁说道,“我们所里任务多,人手紧,这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搜查证也下不来,王大队你看······” 王铁想了想,点头笑了笑,“有劳有劳!那行,两位先忙,有事咱们再联系!”说罢,伸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看到派出所两名警察走了,毛逐干脆直接找了个凳子坐下了,也不说话,就看着王铁和矮个警察,心想你们随意吧。 “记者怎么了?这是在办案!走,去把她带回来!”王铁这才接了矮个警察的话。说罢,竟要拔脚直接往外走。 “把谁带回来呀?”阁宝多的门再次被推开,居然又进来一名中年人,身材挺拔,面目俊朗,要是年轻点儿,还真有点儿明星范儿。这中年人穿着白衬衫和深色西裤,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跟着。 中年人进来时,和王铁迎面相向。王铁一见这个中年人,不由一个激灵,立即立正敬礼道: “胡局长!” “你是那个所队的?” 此人竟是山州市公安局局长胡长浩,而旁边三十多岁的男子则是他的秘书。 王铁认识胡长浩,胡长浩却不认识王铁。 局里光下属的支队就十几个,每个支队又都有好几个大队,而且经文保支队的办公楼又不在局里。所以胡长浩不认识王铁很正常。 胡长浩可以不认识王铁,但王铁不能不认识胡长浩。 “胡局长,我是经文保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王铁!”王铁回答道。 胡长浩却突然皱了皱眉,“你就是王铁?”说罢回头看了秘书一眼,秘书点了点头。 胡长浩出了一口粗气,脸色阴沉下来,接着问道,“你刚才说要把谁带回来?” “是这样的胡局长。”王铁把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因为涉嫌贩卖文物,所以我们想搜查一下,这不正赶上您不在局里,所以还没办下搜查证来,结果这个姓许的女记者居然涉嫌转移涉案物品!” “交易青铜器的事儿不是还没搞清楚吗?搞清楚再说,没搞清楚搜查什么?!现在就赶紧回去调查清楚!”胡长浩说罢,抬腿就要离去。 “胡局长,那这个女记者拿走的东西······”因为胡长浩没有回答被许一琳带走的东西的事儿,王铁赶紧又问了一句。要说这王铁这一次可真是犯了糊涂,这胡长浩又不是聋子,既然没回答,那态度就是不去追究了呗,结果他还非得追问。 不过,所谓关心则乱,王铁确实很关心许一琳带走了什么东西。 胡长浩看了一眼王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出门而去,而旁边的秘书则开口道:“王大队,这不该管的事儿,还是不要管了。” 王铁愣愣地看着胡长浩和秘书离去,心想这局长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穿着便装来到这家店,又莫名其妙走了! 难道这姓唐的托关系找了局长?不对啊,即便是托关系,局长只会打个电话到队里,怎么可能直接到古玩街呢?难道真是碰巧了?王铁的心里有些凌乱。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刚才王铁和胡长浩说话的时候,这口袋里的手机就一直震动,但是王铁一次次用侧键拒接,这不,又响了起来! “这他妈是谁这么执着啊!”王铁骂骂咧咧掏出手机,一看来显号码,脸色立刻变了,立即按下了接听键。 “魏支队!”王铁恭敬说道。打来电话的,是经文保支队的支队长魏威。 “王铁你想搞什么!”魏威怒道,“拒接!我他妈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拒接!” 王铁身上起了冷汗,不过反应还算快,“魏支队,我在古玩街一家店铺办案,刚巧碰上胡局长来视察工作,这电话实在是没法接啊。” “什么?胡局长已经打电话给我了,自己又去了古玩街?你赶紧回来!你安排的人审的姓唐的老板吧?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篓子捅大了!”魏威依旧怒气冲冲。 “魏支队······”王铁刚要解释一句,魏威已经挂断了电话。 王铁只得招呼了一下那个矮个警察,匆匆离去。“慢走啊!”毛逐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 驾车上路,矮个警察递给王铁一根烟,“王大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个小事儿,局长和支队长都来劲了?好像还要保护这个叫唐易的?” “我也不知道。我临走的时候,交代小吴和小栾先审审这小子。”王铁喷出来一口烟圈,心事重重。 “什么?小吴和小栾?那俩小子手够黑的,这可别真闹出事儿来啊!”矮个警察惊道。 “艹,我当时怎么知道局长和支队长都会过问,不上点儿手段他能这么容易听话吗?别说了,快点儿开,赶紧回去看看!”王铁不耐烦地把刚抽了几口的烟扔出了窗外。 正文 第155章 有惊无险 实际上,王铁在队上交代了小吴和小栾五分钟之后,他俩就走进了问询室,并锁上了门。 问询室既不是审讯室,也不是羁押室,所以,既没有能锁住嫌疑人的审讯椅,也没有铁门。里面有桌有椅,但是很像个办公室。 “今天正好没事儿,活动下筋骨。”小吴嘿嘿的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唐易面前。唐易刚给毛逐发完短信,顺手把手机装进了口袋。 “手机交出来!”小栾喊道。 唐易双手交叠,抱着肩膀说道,“我是来协助调查的,凭什么交手机?” 小吴嘿嘿一笑,“虽然还没有搞清楚,但你现在就是犯罪嫌疑人!” “要是我是犯罪嫌疑人,你们就是用手铐把我铐回来,而不是请回来,你们那个王大队呢?我要和他说话!”唐易虽然心里有几分慌乱,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 “王大队审案子去了。”小吴突然一伸腿,踢向唐易坐的椅子,这一腿力道不小,椅子被踢飞,唐易一个趔趄,差点儿坐倒在地上,幸亏用手及时撑住了地面。 唐易刚要站起,小栾又是一脚提向唐易的胸口,一边踢一边喊道,“我靠,居然要用椅子袭警!” 唐易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脚,然后迅速爬起来,贴住了墙壁,“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接受询问时意图袭警!”小吴说着,竟然拿起了一根橡胶棍,恶狠狠地向唐易走去。 “哎?”小栾朝小吴使了个眼色,“头皮薄,容易出现红肿,别留痕迹!” “妈的都袭警了!管他球蛋!“小吴冲上前去,橡胶棍劈头而下。 小吴想的是,别看唐易身材高大,不过是一个古玩店的老板,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却没想到,唐易在学校里,却一直在散打俱乐部厮混,身手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唐易背靠墙壁,眼见橡胶棍当头砸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立即矮身侧躲,接着一记扫堂腿。小吴过于轻敌,不仅橡胶棍打空了,小腿也被唐易扫中,噗通一声倒地。 “哎哟!马勒戈壁!”小吴在地上骂了起来。 小栾一看也着急了,趁着唐易还半蹲在地上,飞起一脚就踹向唐易的肩膀,小栾的速度明显要比小吴快,而且唐易刚扫倒小吴,还没回过神来,眼见一脚飞来,慌忙躲避,但还是被踹中了背部,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你大爷的!”小吴从地上爬起来,从腰上抽出了电警棍,按动开关,电警棍闪动噼里啪啦的火花,向趴在地上的唐易的背部捅去。 小栾此时也拿起了橡胶棍,对着唐易当头劈下。 唐易趴在地上,眼见无法闪避,急中生智,身体猛地在地上转了半圈,双腿接连扫了出去。 眼见唐易的长腿扫来,小栾的橡胶棍是下不去了,不然非得被扫中腿部不可,急忙向后跳跃,先避开了。 而小吴手里的电警棍偏短,唐易调转了身体,他的电警棍自然不容易戳中,一下子戳到了地上。唐易顺手抄起眼前的一把椅子,直接向小吴抡了过去。 “喀拉拉!”小吴迅速躲开,椅子砸到了桌子上。 小吴和小栾审讯时,嫌疑人一般都是吓得抖抖索索,不要说还手了,还口都没有,遭遇唐易这样的不肯吃亏的主儿,还真是第一次。 “办挺他!”小吴一咬牙,朝小栾使了个眼色。 “坏了,摄像头没关!”小栾惊叫一声,看了看屋顶一角的摄像头。 “到时候删了就是!”小吴是真的恼了,十分暴躁地说道,随后竟然又掏出了一瓶警用喷雾。而小栾一看小吴红了眼,心想这视频反正在自己队上,事后删除不是什么难事,便抓紧了橡胶棍,叫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唐易暗叫不妙,虽然自己会两下子,但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察,还带着武器,这顿皮肉之苦看来是难免了! “邦邦邦!”问询室外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谁呀?”小吴暂时停手,问了一句。唐易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躲向一边,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一只椅背。 “妈的,这小子运气不错。”小栾看着唐易又控制了一把椅子,心想要制服他又有点儿麻烦了。 “问询室锁什么门!开门!”门外传来了威严的声音。 小吴和小栾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即把手里的警械收好,小吴又拿起一本问询记录放到了桌上,小栾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去开门。 “你俩在干什么!!!”一个身穿白色警用衬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肩章上,是橄榄枝衬托的一颗星花。 虽然只是三级警监,但是唐易也知道,要想升级警监,可不是像肩章一道杠两道杠的警司、警督一样,靠年限就能升警衔,这是要处级实职一定年限才能挂警监衔的!所以,这个人必然是个领导! 唐易反应够快,还没等小吴和小栾开口,就大喊道:“他们刑讯逼供!” 而小吴和小栾看着这个中年人,本来就有些腿软了,唐易这一喊,更是一哆嗦,齐齐喊了一声: “魏支队!” 来人正是经文保支队的支队长魏威! 魏威没有理会小吴和小栾,上前几步,看着唐易仍旧把持椅背的手,说道:“你就是唐易唐老板?” 唐易点了点头。 “不要紧张,先坐下!”魏威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示意唐易坐下。唐易一看局面,知道基本不会有危险了,说了一声“谢谢”,便拉动椅子坐下了。 而小吴和小栾仍旧站着,不敢乱动。 “王铁呢!”魏威转头,脸色又严峻起来,冲着小吴小栾怒道,“你们俩没参与办案,谁让你们问询的?!” “都是王大队安排的,王大队去现场了。”小吴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为王铁圆话,直接说道。 魏威当即掏出手机给王铁打了电话,王铁就是在阁宝多里接到的电话,然后和矮个警察匆匆返回。 看到王铁离开后,毛逐悄悄锁了店门,打上了一辆车,车上,他拿着许一琳留下的名片,拨出了号码。 正文 第156章 什么来头 矮个警察驾车,风驰电掣,很快回到了支队大楼。 王铁一边噔噔蹬上楼一边心想,唐易即便没有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估计也是鼻青脸肿了,这让支队长魏威看到,确实不太好解释,好在不是自己下手,实在不行还得推到小吴和小栾身上,就说自己只是让他俩帮忙先代审一下。 结果走到问询室门前,却发现门关着,小吴和小栾正站在门口一边,小吴还在自己揉着屁股。 “这小子居然敢还手!”小吴见了王铁,低声说道。 “支队长在里面?”王铁悄声问道。 “嗯。” “你俩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去和支队长解释!”王铁道。 小吴和小栾一愣。小吴心想:你解释?你要是把屎浆子都抹我俩身上咋办?能走我们早走了,还用一直在门口等着吗? “我们也想走啊,支队长不让,让我们在门口等着。”小吴转了一下眼珠说道。其实,魏威对他俩说的是办公室待命,他俩却来了个门口待命。 王铁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好在问询室的门隔音很好,便敲了两下门。 “进来!”魏威在房内喊道。 “魏支队!”王铁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了,又立即立正喊道。 此时,魏威和唐易正坐在桌边,两人面前还各有一杯茶,唐易的脸上身上也看不出任何伤痕。王铁正在琢磨,魏威侧身说道,“你也坐吧!” 王铁选了个距离两人较远的位置坐下了。 “小唐啊,我看确实是误会,至于刑讯逼供,也有点儿夸张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内部督察部门一定严肃调查处理!”魏威对唐易微笑道。 “好吧,魏支队,至于被举报贩卖文物的事儿,我这里既有许记者这个人证,还有实时录像。这个送青铜器来的,是故意栽赃陷害。”唐易喝了一口茶水,严肃说道。 “这个你放心,许记者我们已经联系过了,她等到你们店里的店员把摄像头带给她,她随后就会过来。所以还得请你稍等片刻,等到证人证据齐了,做完笔录签字后才能走。”魏威解释道。 “好,该走的程序我一定配合。”唐易一听这话,知道毛逐和许一琳已经联系过了,这铜香炉许一琳也多半帮忙收好了。 同时,唐易心中暗想,这铜香炉今后是不能在店里搁了,这个局,除了要摆自己一道,主要目的很可能是借搜查之名攫取铜香炉。这送来青铜爵的男子和王铁,恐怕都是帮凶。 本来,唐易很可能受上一顿皮肉之苦,然后起码被扣留48小时,而店里也可能被搜查。结果没想到,正因为许一琳在店里,竟然峰回路转,不仅转移了铜香炉,而且支队长魏威居然亲自过问了此事。 不过唐易心里也有些纳闷儿,虽然许一琳是个记者,但是能量也不可能这么大,而且也不可能这么快。 唐易此时还不知道,何止是支队长,局长都已经到过了阁宝多! 最倒霉的就是王铁,见了局长的铁青脸色,回头又被支队长骂。 此时王铁看着唐易,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同时也有几分惊惧,这唐易背后,究竟有什么人物在撑腰?那个女记者虽然可能帮忙,但是局长亲自到店里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铁就这么在一边坐着,魏威既没有让他走,也没有问他话,只是时不时和唐易聊上一句,唐易已经恢复到放松状态,喝着茶水静静等待。 “这活儿干的!”王铁在心里兀自骂道。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接到举报”去查案而已,大不了宣布唐易没事儿,放他走就是了,从程序上看,自己没有违法违纪,出不了什么事! “没想到还真有另一个摄像头!”王铁想起唐易打断毛逐的话,声东击西说空调上有摄像头,心里不禁又是一惊:这小子难道看出来我是去“办事”的? 王铁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门被直接打开了。 竟然是胡长浩和许一琳一起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支队的领导。 “胡局长!”魏威和王铁立即站起身来。唐易一看,也跟着站了起来。 “都坐吧。”胡长浩伸手压了压,“许记者是人证,监控录像也带来了,抓紧做好笔录让唐先生先走。”说罢,胡长浩居然几步上前,握住了唐易的手,“小唐啊,感谢你配合警方的工作,我们的警员有什么工作不当和失误,也欢迎你随时反映!” 胡长浩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了王铁一眼。 接下来,这高效快速的作风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很快唐易和许一琳就做完了笔录。王铁自然得老老实实全程办理。虽说唐易同意不再追究,但是小吴和小栾仍旧被督察部门的人请到办公室问话去了。 临别时,许一琳对胡长浩说道,“麻烦您了,胡叔叔。” “你这丫头,有困难尽管找我!”胡长浩笑道。 看着唐易和许一琳离去,胡长浩和魏威回到了魏威的支队长办公室。魏威关好门,给胡长浩递上一支烟,然后打火点燃,待胡长浩吸了一口之后才说道,“胡局,这事儿从程序上来看,王铁并没有错。” 别看魏威当着王铁的面儿挺凶,但真遇上事儿,还是挺护犊子的。 “我知道。不过老魏啊,最近关于王铁的投诉可是不少啊,而且督察支队上周刚汇总了一份材料给我,有点有面。今天,他又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什么目的还不好说啊!他是你的兵,关键时刻,要学会丢车保帅。”胡长浩颇具深意地看了魏威一眼。 魏威略一沉吟,“我明白。对了胡局,这个许记者到底是什么来头?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胡长浩惊奇地看了魏威一眼,“老魏啊,你是太过于醉心业务了,她是谁你真不知道?莫说这个叫唐易的真的没事儿,就是有事儿,我们也得慎重办理啊!” “她是姓许,言午许?”魏威问后见胡长浩点了点头,突然恍然大悟,伸手向上指了指,“千金?” 正文 第157章 狼狈为奸 “没错。”胡长浩点点头,“好了,我先回去了。” 魏威起身相送,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王铁业务能力挺强,但对钱财看得太重,现在果然要出事了,本来要给他扶正的事儿,还是缓一缓吧。 而王铁忙完所有的事儿,已经是下午了,他甚至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也没有在队上多耽搁,完事后立即出了支队。 他到了一家饭店。 在一僻静的包间里,他先吃了个半饱,才对坐在包间的另一个人说道,“送青铜器那小子我亲自做的笔录,他反应还行,基本按照我提供的思路说的:捡到一个青铜器,到阁宝多咨询,准备如果不是文物就卖了,是文物就上交。现在没事了,已经放走了!” “看来又是白忙活一场,不过这个你还得收着。”此人面黄发稀,浓眉鼠目,不是徐宽又是谁! 徐宽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推到了王铁面前。 王铁一笑,也没有打开,直接就塞进了包里,随后说道,“你背后那个大老板不是有的是钱吗?弄个铜香炉还用这么费劲?直接花钱收了不就行了?” “唐易这小子咬住了就不松口,好东西进了他嘴里,很难夺出来。这个大老板我也是刚搭上线,这个办法是我自己想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女记者!她到底什么来路?”徐宽叹道。 “什么来路我还不知道,不过想必不是记者这么简单,局长为了她跑了一趟古玩街,又跑了一趟支队。这个唐易有这么一棵大树背靠着,以后想对付还真不容易。”王铁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有钱不赚王八蛋!这小子和他老爹一样,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事儿先缓一缓吧,我还要办另一件大事儿,从泛古堂嘴里拔下一颗牙来!”徐宽点了一根烟,徐徐突出烟雾,眼神凶狠中透出几分得意。 “泛古堂?”王铁却放下酒杯,惊道:“秦伯毓可是老江湖,不仅财大气粗,黑的白的可都吃得开,你惹上他,小心死无全尸!” 徐宽一声冷笑,“我偏不信这个邪!这个局大老板早就搭好了,我只是临时客串。不过,有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就只遇上一次!我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大钱搂回家!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这样的朋友嘛!” “哈哈哈哈。”王铁突然笑了起来,“老徐,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嗯?”徐宽看了王铁一眼。 “贪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人要是连财都不贪了,那才是真正没有人性了!”王铁拊掌。 徐宽也笑了起来,“铁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此时,吃饱了的王铁,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老徐你够意思,我也给你个发财的机会。上周查扣了五件东西,我只上报了三件。剩下的两件,我一直放在我家的地下室里,你去看看,开个价拿走吧,成交了再给钱。” 徐宽眼睛一亮,“你查扣的东西,那肯定是真品无疑了,价儿好说,大家发财嘛!”徐宽给王铁又倒满杯,而后又给自己倒上,“来,走一个!” 王铁又是一饮而尽,徐宽却只是小抿一口。 “老徐,没劲了啊,干了干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尿酸有点儿高,可不能多喝。” “你喝了,我再告诉你个消息!”王铁夹了块海蜇皮,嘴里咯吱作响,笑眯眯地看着徐宽。 徐宽看了看王铁,“好!”说罢将杯中酒干了。 “其实你不干我也会告诉你,咱俩谁跟谁啊!”王铁大笑起来,仿佛忘了刚受的窝囊气,接着便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省博那件汝窑莲花笔洗么?好像出问题了,省厅马上要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 “什么?!”徐宽神色一凛,“出什么问题了,消息可靠么?” “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得保密。听说真的被人调了包,现在里面是一件仿品。消息绝对可靠,上午文物局的一把亲自去的省厅。听说那仿品牛逼的很,来了燕京的专家才识破!”王铁神秘兮兮地说道。 “卧槽,那件笔洗可是价值上亿的东西!要是放到国际大型拍卖会上,能拍多高还不好说呢!”徐宽瞪大了一对小眼,“你消息够灵通的啊,今天你不是一直在办案么?这么隐秘的消息都知道?” “这么值钱?!”王铁被震得都没有回答徐宽的问题,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各有各的道儿,这年头儿想发财消息不灵通哪行?” “艹,这事儿你就是知道了也发不了财。我劝你假装不知道就行了,此事非同小可,这可是国宝级的文物,小心祸事上身。”徐宽又给两人倒上了酒,自己端杯浅啜了起来。 徐宽劝王铁假装不知道,可自己心里早就翻腾起来了:这一件摇铃尊做得那是出神入化,连我都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件汝窑笔洗也出现了,不知道这两件仿品是不是一个人做的······ “行了,别琢磨了!走吧,去我家地下室,看看那两件东西。”王铁打了个饱嗝,兀自起身说道。 而此时,唐易和许一琳正在一处单元楼的地下室里。 “谢谢!”唐易用一个大书包装起内有铜香炉的锦盒,对许一琳说道。 “多大点儿事儿,你不是还帮我鉴定了盒子和翡翠嘛!”许一琳道,“走吧,上去坐坐,请你喝杯咖啡。”原来,这是许一琳家的地下室。 “这不太合适吧。”唐易笑笑。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和爸妈一起住,这是我自己的房子!”许一琳一边锁上地下室的门,一边说道。 “呃,你一个人住,就更不合适了。”唐易道,“不如我请你出去喝咖啡吧!” 许一琳看着唐易,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的道德品质真的不低哦!主要是我真有件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这一件可能是真古董!” “那好吧。”唐易一听,这个就不好推辞了,毕竟人家刚帮了自己的忙,再说看个东西也耽误不了太多的时间。 正文 第158章 刀名绣春 “这个也是你朋友送的,”一边上楼,唐易一边问许一琳, 许一琳笑道,“他就送过一件,结果还是假货,” “噢,他可能真是不懂,你也别太介意,”唐易想,这哥们追女孩子好容易送件礼物,结果被自己认定为假货,可千万别砸了,这岂不是成了自己的责任了,所以赶紧圆了一句, “其实我就是心软,本來不该收的,但是不收我又怕他心里难过,就是普通朋友也可以送礼物的,你说是吧,” “也就是说你不喜欢他喽,东西收不收无所谓,感情的事儿最好不要勉强,” “你年纪不大,好像很有感悟嘛,”许一琳说着,已经到了门前,她打开了房门,却又扭头对唐易说道,“这东西也不能要了,让你一说,太贵重了,” 这事儿唐易沒法表态,笑了笑跟着进了门, 进门后唐易大致看了一下,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从装修到家具到布置,都是典型的少女幻言风格,沙发上还坐着一只大笨熊布偶,他不由心想,女人就是女人,这许一琳一副干练白领的样子,家里却还是充满了小萝莉的气息, “随便坐,我去煮咖啡,”许一琳说道, “我说,我真的回去有事儿,还是赶紧看了东西走吧,”唐易将大书包放下,伸手拦住了许一琳,和一个单身美女独处一室,他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那好吧,”许一琳拉开客厅五斗橱的最下面的一个大抽屉,抱了一个大盒子出來,本來唐易以为许一琳也就是拿些首饰佩饰之类的小玩意,沒想到居然是一个大盒子, 这是个枣木盒子,所谓的大,只是相对唐易之前的想象而言,盒子长约60厘米,宽约15厘米,倒是不厚,只有10厘米,否则抽屉里也放不下了, 枣木盒子泛着油润的光泽,不是这两年新做的,但是唐易凝神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盒子相对于里面的东西來说,肯定是后配的, 因为盒子上,浮动起一层白色的宝光, 这里面,那就应当是金属器物, 许一琳将盒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竟然是一把刀, 确切的说,是一把缩小了比例的刀,因为刀长不过半米,宽也只有五六公分,此刀厚背直身,刀尖斜锐,颇有几分汉刀的风采,但是整个刀头却又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弧度,细赏颇为优美, 刀为镔铁所制,不过吞口和刀柄造型雅致,而且鎏金错银,装饰华丽,不知炼刀时加入过什么特殊材料,整把刀不仅毫无锈迹,而且闪动着特殊的光芒, 更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此刀更像是一把真刀的缩小模型,但是,刃口却十分锋利, “明末礼器,实出宫廷,刀名绣春······”唐易脑中源源涌出的直觉让他不由一震,立即想起了崇祯罪己铜香炉炉盖上内刻的铭文,其中就有“镔刀铜炉”这四个字, 年代对,材质也对,而且一把刀竟然也是礼器,所以,能吻合的点很多, 运气不会这么好吧,这包里就是铜香炉,结果直接把镔刀“引”出來了, 不过,这把刀虽然做得颇具煌煌贵气,上面却并沒有任何铭文,虽然能确定是明末之物,但是是否是炉盖铭文上所谓的镔刀却无从考证, 而且,单从这把刀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破解铜香炉所生烟雾的秘密, “看來,是我想得有点儿多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唐易心里轻轻叹了一句, “怎么样,这把刀算是古董吧,”许一琳见唐易看的出了神,在一边轻推了一下唐易的胳膊, “这是明末宫廷的礼器,用在礼仪、出行、祭祀等一些场合,确实是个古董,而且保存得十分完好,”唐易回过神來,不由自主握住刀柄,轻轻一挥,寒光凛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绣春刀,” “什么,绣春刀,绣春刀不是锦衣卫用的吗,绣春刀,,还有飞鱼服,”许一琳似乎有点儿兴奋了, 唐易却哭笑不得,对于一个学历史的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精通明清历史的人來说,看某些影视剧的时候别扭得很,比如有的以明代为背景的影视剧上,刀的制式却有明显的清代腰刀的特征,而且还带着现代技术的影子,哪里像明代的官刀, “飞鱼服确实是有的,而且我敢说,飞鱼服简直是华夏古代史上最帅的打架专用官服,”唐易笑着说道,“这可比纳粹军装牛逼,飞鱼服之所以叫飞鱼服,是因为补色就是飞鱼,” “这官服上绣一条鱼是什么意思,”许一琳不由问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鱼,龙头鱼身,还带有双翼,故称飞鱼,看起來就挺横,现在很多人纹身纹一条龙啥的,可比这飞鱼逊色多了,”唐易解释道, “那绣春刀呢,为什么叫绣春刀,”许一琳接着问道, “真正的绣春刀并沒有出土的实物可以佐证,你这把虽然有点儿模型的意思,不过也算是开了个先例了,” 唐易想了想说道:“根据《大明会典》的记载,说是文武大臣随驾,就可能赐绣春刀,再就是说锦衣卫如果级别够高,如果护驾祭祀,也会赐绣春刀,我估计,因为这是官刀,而且很是华丽,如同绣品,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那锦衣卫执行公务,会不会也用,”许一琳起了浓厚的兴趣,问題一个接一个, “这个,我倒沒看过相关的史料,不过,虽然锦衣卫真正动刀子的机会沒有那么多,但是从这把刀上也能看出來,开刃了,要是纯粹的礼器,也不用开刃,”唐易分析道, “奇怪了,这把刀竟然沒有刀鞘,”许一琳也拿起了刀,盯着说道, “如果真是祭祀用刀,特别是表明后人心迹什么的,沒有刀鞘也说得通,”唐易越说,越觉得这就是那把所谓的“镔刀”,但是眼下,他最大的疑问就是: “许记者,你一个姑娘家家,这把刀究竟是哪里來的,” 正文 第159章 镔刀铜炉 许一琳笑道.“看來真是件古董.我当时就是随便一说.沒想到看上去很新.竟然有几百年历史了.这來历.是有些故事呢.” 唐易解释了几句.“古玩这东西.有时候看着锃明瓦亮杠杠新.但却是老东西.有时候感觉残破老旧.其实刚做沒几天.这把刀应该出自宫廷.而且传承有序.所以保存如此完好也属正常.” “还真让你说对了.送给我这把刀的人.专门收藏青铜器.”许一琳便简单介绍了下得到这把刀的过程. 原來.一年前山海都市报搞了一个文化魅力华夏行的活动.许一琳去西陕省的省会长安市采访.认识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是西陕省博物馆的特邀顾问.也是青铜器的收藏大家. 采访过程中.老先生听说许一琳是山海省人.便说起一件事儿來. 老先生老家不在长安.是西陕省的一个偏远小县.年轻的时候.正逢战乱.当时他唯一的妹妹远嫁到了山海省.当时兵荒马乱.通讯又极其落后.所以此后就再也沒有联系上过.一直杳无音信. 后來老先生又到了长安市定居.老家的亲戚也都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老先生听说许一琳是在山海都市报工作.所以请她帮忙.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妹妹. 许一琳回到山海省之后.把这个事情写成了一篇报道.与西陕晚报联动.发起了寻人线索大征集.结果.老先生的妹妹不仅健在.而且就在山州市.兄妹两人相隔数十年后终于再次相见. 兄妹抱头痛哭.场面感人至深.一组报道完美收官.许一琳还因为这组报道获了一个山海省新闻奖. 老先生做人做得地道.來山州与妹妹见面的时候.还给许一琳带來了礼物. 不用说.就是这把绣春刀. 不过.老先生的主攻方向是青铜器.所以对于此物的认知也比较模糊.他能判定是明末的官刀.而且十分漂亮.所以觉得送给许一琳这样的美女记者很合适. 许一琳一开始坚决推辞.但是老先生坚决要送.而且差点儿翻脸.无奈之下.许一琳只得接受了这份礼物.因为不懂.所以也就一直搁着. “这老先生沒说这把刀是怎么得來的.”唐易问道. 许一琳道.“我跟他相互推挡了一阵.他还真说了.他说这把刀是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粤省出差的时候买的.当时只花了十几块钱.” “当时十几块钱不少了.猪肉才几毛钱一斤.”唐易点点头.心想.装着铜香炉炉盖的机关盒子也是从粤省來的.看來真说不定和南明永历帝有关. 镔刀铜炉······ “我说.许记者.这把刀能不能借给我研究几天.”唐易思忖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想要.送给你算了.”许一琳道.“说实话.我留着也沒用.宝刀赠与英雄嘛.” 唐易活动了下肩膀.“得了吧.我还英雄呢.要不是你背后帮忙.我差点儿就被人揍成狗熊了.” 许一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心眼儿不少啊.还在那盆绿植里装了一个摄像头.而且还觉得那个王铁來者不善.硬是沒有暴露.” “这里边可不光是王铁的事儿.道道多了.”唐易指了指那个大书包.“这里面的铜香炉.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许一琳看着唐易.似乎有些吃惊.但是想了想.并沒有进一步询问.而是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咱们年纪差不多.你也别总叫我许记者.叫我一琳就行.这把刀我留着真是沒用.你也不用客气.” “好吧.”唐易笑了笑.“这样吧.我先拿回去研究一下.研究完了再说.你看行吗.” “行.随你.” 许一琳痛快应道. “那什么.我真得走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唐易起身道. “我正好得回趟报社.要过古玩街.不绕路.我开车送你吧.”许一琳说罢.径直向门口走去. 唐易一看.许一琳不像客气.也就沒有推辞.一边下楼.他一边心想.自己大学时就把驾照拿到了.沒辆车还真不方便.看來得计划着买辆车了. 上车前.唐易将大书包和枣木盒子放进了后备厢.这下子.镔刀铜炉居然聚首了.虽然唐易还沒有把握确定.这镔刀是否就是炉盖铭文所指的“镔刀”. 许一琳的车是一辆红色马六.算是很大众的一款车型.不过车牌号却是山A666YL.俩字母显然是许一琳名字的缩写.能拍上三个六.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听她叫局长叫胡叔叔.想必关系不浅.”唐易暗道. 许一琳开车快到古玩街的时候.执意要走一条小路.这样能在古玩街东口路边停车.唐易连喊“不用麻烦了”.但还是沒有拦住许一琳. 就在驶出这条小路口的时候.许一琳正在扭头和唐易说话.突然车前传來了“哎哟”一声. 撞人了. 而且听声音.似乎是个老人的声音. 许一琳暗叫.要真是撞了老人.那可就麻烦大了.立即停车. 车前.有一个老大爷正斜躺在地上.看样子得有70多岁了.头发花白.黑干条瘦.脸上皱纹纵横.此时.老大爷正准备坐起來. “老人家.沒事吧.”唐易迅速从车上下來.上前搀扶起了老人.许一琳速度沒有唐易快.但也很快走到了老大爷跟前.“您慢慢活动下身体试试.看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老人的衣服很旧.但是却很干净.“沒事儿.”老大爷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轻轻蹭了一下.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 “您真的沒事.”许一琳又问了一句. “我一把年纪了.能有多大事儿.就是归西了.也差不了几年.”老大爷嘿嘿干笑.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听起來却很不舒服. 见老人走了两步.身体也活动自如.许一琳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老大爷.“这样.要是有事.您打电话联系我.” 老人接过名片.却看也沒看.弯腰俯身拿起了地上的一个老款的帆布包.伴随着轻微的哗啦声.“我是沒事.但这东西.有大事.” 正文 第160章 臣郎世宁 “听声音.是瓷器.”唐易凑过头去. “是瓷器.但不是普通的瓷器.这一件.可是我们家祖传的.我正要去古玩街卖了呢.”老大爷拉开帆布包.扯给唐易和许一琳看了看. 唐易笼统扫了一眼.确实有几块碎瓷片.看样子.原來应该是个盘子.不过看的匆忙.沒看清是粉彩还是珐琅彩.不过.要真是官窑.无论粉彩还是珐琅彩.可都便宜不了. 而许一琳自是不懂.直接问道.“大爷.这能值多少钱啊.” 听许一琳提到钱.老大爷的眼中闪过一抹狡狯之色.“这可是乾隆官窑的珐琅彩盘子啊.要不是我家老婆子得了重病.这都祖传多少代了.我怎么舍得卖.“ 唐易登时吃了一惊.紧忙探头想再看看.老大爷却将帆布包抓紧了. “卧槽.这要真的是乾隆珐琅彩.这可麻烦大了.不光是钱的事儿.这毁掉人家的祖传重器.这责任······” 不过.唐易极力又回想了一下.似乎不太对.便又对老大爷说道:“不对啊.大爷.我刚才看了一眼.确实是个摔碎的盘子不假.但珐琅彩多是宫廷之物.器型小巧.有这么大个儿的吗.” 老大爷一愣.转而挥了挥手.“那啥.我也分不清.但是.上次有专家看了的.说是珐琅彩.还说怎么也得值一百万.” 听到这个价钱.许一琳差点儿吓了一跳.“这么贵.” “他们还说.这只是底价.如果上了拍卖会.说不定能拍出两百万.”老大爷的眼中出现一丝得意. 此时.唐易的表情却变得很平稳.他微微一笑说道.“大爷.只要东西对.该出多少钱.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给您.不过.这么值钱的东西.即便是打碎了.您也总得让我看看吧.” 老大爷哼了一声.点点头.把帆布包递给了唐易. 唐易打开了帆布包.将几片瓷片都拿了出來.小碎渣子就不管了.这几块瓷片在路边的地面上.果然就拼出了一个盘子的形状. 这盘子的直径有二十多厘米.盘中画着鸟雀.菊花.喇叭花和点缀的景物.这下子唐易看明白了.这是件粉彩盘.不过却具有浓重的珐琅彩艺术风格.而盘底.还有“乾隆御制”的青花方印. 就在盘中画面的空白处.一共有三处胭脂水彩钤印.其中一个大的.是椭圆形的阳文:乾隆御赏之宝.另外两印是上下两个小方印.上面方印为阴文:臣郎.下面方印为阳文:世宁. 臣郎世宁. 如果从表面看.乾隆御制粉彩花鸟盘.原画为大名鼎鼎的郎世宁所绘.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粉彩器上会有浓重的珐琅彩风格了.郎世宁画的嘛.本來就有很多西洋技法.而烧制的时候也会特别考虑. 只是.这可能吗. 唐易一声冷笑. 其实.就从老大爷说这盘子是珐琅彩.值一百万两百万的时候.唐易基本上就猜测这是件假货了.要真是乾隆官窑珐琅彩.一百万两百万哪里能拿得下來.这可是上千万乃至上亿的东西. 即便不是珐琅彩二十粉彩.一百万两百万也拿不下來.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老说.一百万两百万已经是很惊人的价格了. 现在.唐易看过这些瓷片之后.根本就不需要凭借是否有宝光.靠着自身鉴定水平.就能断定这是一件现代仿品.而且是水平很一般的仿品. 这时候唐易突然明白了.合着许一琳开车不仅沒有撞着这个老大爷.而且恐怕帆布包里的盘子.也是老大爷自己倒地时顺手摔碎的. 原來是碰瓷的. 碰的还真是瓷. 唐易简单梳理了一下.心想这碰瓷的想必盘算过.先说是乾隆珐琅彩.如果被识破.就可以再说是粉彩.如果又被识破.还可以再退一步.说是民国仿的.也能值上三万两万的.估摸着.如果自己说是粉彩.这老大爷就会顺坡下了. “大爷.这明明是粉彩.不是珐琅彩啊.”唐易指着瓷片说道. “对.对.好像也有人说是粉彩.但是不管是珐琅彩还是粉彩.都是乾隆官窑的东西.一百万是值的.”老大爷见唐易琢磨了半天.果然顺坡下了. “呵呵.”唐易笑道.“您说是祖传的.是从哪一代传的呢.” “当然是从清朝开始啊.我家祖上在乾隆爷的时候.可是当过道台.我说.姑娘.这可是你开的车.你让这小伙子出來说.不会是想赖账吧.”老大爷似乎有点儿着急了. “大爷.您别着急.事情总得先弄明白不是.”许一琳自然也不傻.如此回应道.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围观的人上來了.其中有一个又黑又壮的板寸头走上前來.“沒伤着人算你们运气好.这人家的东西碎了.这还不想赔了..” 而旁边有几个老娘们也开始指指戳戳.大意就是老大爷年纪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说假话.现在这年轻人不懂礼貌.吊鬼耍皮之类的. “这老大爷明明就是碰瓷的.拿着三十五十的东西愣说一百万.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就能骗人.”唐易高声说道. 老大爷一听唐易说的话.突然一下子捂住心脏部位.喊着:“你······”然后慢慢坐倒在了路边. “你他妈凭什么说人家的东西是假的.老人家都被你气得心脏病都犯了.”这时.板寸头恶狠狠地指着唐易的鼻子骂道. 唐易这算是明白了.这老大爷不仅是碰瓷的.而且是个老手.假装犯病这一招用得很熟练.而且这个板寸头很显然和他是一伙的. 唐易朝许一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打电话报警.但是许一琳的电话在车上.于是立即返身走向车.“不能让她跑了.”板寸头喊道.随即带着几个围观的人把车围住了. 唐易一看情势不好.立即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110.一边迅速走到许一琳身边.然后才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不准打电话.还想找打手來吗.”板寸头叫了一声.冲上前去.伸手就要抢夺唐易手中的电话. 正文 第161章 隔墙有耳 唐易侧身躲过.板寸头沒有得手.居然挥起拳头.砸向唐易的脑门. 说实话.这一拳是带着点儿犹豫的.所谓做贼心虚.大抵如此.所以速度就慢了一些.被唐易轻松闪过.不过.唐易可就沒这么仁慈了.他左手虽然拿着手机.但是右手一拳就打在板寸头的下巴上.饶是板寸头又黑又壮.但是仍旧被打了个趔趄. “打人啦.”这时.人群里又冲出一个长发小青年.手里竟然拎着一根木棍.直奔张扬而來. 看來.老大爷.板寸头.长发小青年.应该就是骗子三人组了.长发小青年可能是个“暗灯”. “住手.谁报的警.”此时.两名警察却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中.一名警察脸膛偏黄.一名警察脸膛偏白. 张扬心想.我这拨了电话.还沒说话呢.怎么警察來的这么快.警察问后.人群中也沒有人吭气. 想來.应该是一发生争执.就有好心人报警了.而现在自然也不愿意站出來.这不是明着得罪骗子三人组嘛. 一看警察來了.长发小青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钻进了人堆.并把棍子扔到了一边.然后悄悄向外围移动.看样子随时准备离开. “警察同志.他撞坏了老大爷的东西.还打人.”板寸头捂着脸说道. 黄脸膛警察年纪偏大.表情严肃.他看了看捂着脸的板寸头.随后又对唐易说道.“是你动手打的人.” “我这是正当防卫.是他先动手的.还有.这是他的同伙.两人联合碰瓷.”唐易指了指已经站直了身体的老大爷说道. “什么正当防卫.警察同志.那个女的开车.撞碎了我祖传的宝贝.这小伙儿和她一起的.蛮不讲理.这位大兄弟.是看不过帮我说话.还被他打了.”老大爷伶牙俐齿.哪里还有半点儿心脏病发作的影子. “就是.这两个小年轻欺负老人.抓他们.”人群中一个老娘们也喊道. “行了.你们俩.你们俩.跟我们到派出所一趟.”黄脸膛警察一指唐易和许一琳.又一指老大爷和板寸头.威严地说道.这两个警察就是附近古玩街派出所的民警.他们让许一琳把车先开到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好在派出所不远.四人很快跟着两名警察到了派出所.两名警察将四人安排进了调解室. 其实.黄脸膛警察的经验还是有的.他看唐易文质彬彬.而许一琳也挺有气质.而老大爷虽然打扮干净朴素.但是满目贼光.板寸头更是像一个社会混子.所以心里一盘算.基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只不过.虽然明白.却沒有证据.而且人家的东西确实碎了.所以.他才安排他们进了调解室. 大致问了几句之后.黄脸膛警察也有些不耐烦了.两边的说法不仅背道而驰.而且根本都不想接受调解.唐易认定老大爷和板寸头是碰瓷的骗子.自己是正当防卫.而老大爷和板寸头.则认定唐易不仅撞坏了自己的祖传宝贝.还出手打人. “这样吧.我看你俩也不差钱儿.人家的东西确实也打碎了.你们赔偿点儿钱.就算了.如何.”黄脸膛最后说道.这就有点儿和稀泥的意思了. “他们是骗子.应该依法处理.凭什么让我们赔偿.”唐易被问了半天.口干舌燥.已经有些恼火了. 黄脸膛警察“梆梆”敲了两下桌子.“哎.哎.说话注意点儿.什么叫骗子.这事儿还沒查清楚呢.而且你确实动手了.现在我给你们按照纠纷调解算是照顾你.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许一琳在边上悄悄扯了一下唐易.而后说道.“警官.你为什么不看看东西呢.一堆瓷片他就说乾隆官窑.不是骗子又是什么.”许一琳现在对唐易的鉴定能力一百个放心.而这又是解决问題的关键.于是便立即点了出來. “嗯.”黄脸膛一听.微微一愣.随后便将帆布包里的瓷片都拿了出來.慢慢摆到了桌上.在一旁做笔录的白脸膛警察也跟着看了起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胡说八道.这是我家祖传的.怎么能是假的.”老大爷说道. 黄脸膛警察此时已经把碎瓷片摆成了一个盘子的形状.他也看着唐易.“是啊.挺漂亮一个盘子.你怎么说是假的.”其实.别看是古玩街派出所的民警.黄脸膛也是个外行.他看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來.所以只能问唐易了. 就在这个时候.调解室里的众人却沒有发现“隔墙有耳”.一名穿着浅色衬衣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门口一侧的隐蔽处.仿佛在侧耳倾听.旁边的“跟班”面相老成.刚要开口.却被中年男子一伸手.阻止了他说话. “别看你年纪大.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唐易瞪了老大爷一眼.面色冷峻地站了起來.拿起了一片瓷片. “你说这是乾隆官窑.一开始说是珐琅彩.后來我纠正你说是粉彩.你也同意了.乾隆官窑的粉彩.你知道值多少钱吗.一百万你都敢喊.一百万你连这块瓷片也买不到.”唐易掂了掂手中的瓷片. “乾隆官窑粉彩.一个独有的特征就是.器物口部和底部都施松石绿釉.而且非常浅淡.釉面有点儿像稀粥起的一层皮.纹片细碎.你看看你这件.的釉面.这纯粹就是‘铁皮’.颜色深.而且纹片很不自然.” 听了唐易的话.老大爷暗暗叫苦.当时他听唐易说是粉彩而非珐琅彩.就觉得此人不是外行.现在一针见血.根本无从反驳. 不过.能吃骗子这碗饭.老大爷反应倒快.“就算不是乾隆官窑.我们家祖传的.也得是民国仿品.几万块总是值的.” “你们家不是乾隆时候干过道台么.怎么又从民国开始祖传了.”唐易一声冷笑. “民国的东西不能祖传吗.你打碎我的东西.怎么还有理了.”老大爷眼珠转了几下.又开始转移矛盾了. 正文 第162章 微服私访 “好,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就给你个明白的,”唐易确实是气坏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本來,面对一个老人,即便是骗子,他也还是有三分礼让的,但是面对这个老大爷,唐易更加明白了,这世上,恶人奸人是不分年龄的,而且同为恶人,年纪越大,往往害人更深, “就算是民国仿的,确实可能仿得不精致,也确实有可能值几万块,但是,你这件,口沿和底部的做旧痕迹很明显,但是盘内的画片却沒有做旧,贼光闪闪,要是民国的物件,根本不会有这种贼光,” 唐易将带着画片的一块瓷片举到老大爷眼前,“知道为什么画片沒敢做旧吗,因为这件仿品的胎过于轻薄,粉彩烧制的时间又不够,一做旧,就花了,” “郎世宁,郎世宁是英国人你知道吗,”唐易又指着盘中的钤印,直盯着老大爷问道, “知道,知道······”老大爷的气势彻底被压制住了,竟有些结巴, “知道什么,还知道,郎世宁根本就不是英国人,而是意大利人,他是康雍乾三朝的宫廷画师,你拿了个画成这样的盘子,还弄上‘臣郎世宁’的钤印,拜托,郎世宁要是知道,能气得从墓地里爬出來找你,” “你这盘子,批发价五十块钱一个,你之前要是好好说说,本來我可以赔给你五十块钱,但是现在,你等着警官依法处理吧,” 这下子,老大爷和板寸头直接懵了,尤其是板寸头,方寸都有些乱了,冷汗“刷”就下來了, 只见板寸头“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张了张口,却沒说出什么來,最后,他竟然转头对老大爷说道:“尼玛啊,真他妈会挑人啊,” 老大爷心里更是烦得不行,碰瓷之前,他早就暗中观察过了,谁知道这俩小年轻,居然有一个这么专业,而板寸头这句气急败坏的话,这尼玛不是相当于自己说自己是骗子嘛,, 黄脸膛警察一听,得,这小子真有两下子,看來,做完笔录真得让人走了,正待开口,门外却突然传來了拍巴掌的声音, 身穿浅色衬衣的中年男子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來,“跟班”在身后远远跟着, “爸,您怎么來了,”许一琳见了中年男子,立即起身说道, “本來我还以为你在采访呢,沒想到你和这个古玩专家朋友被讹上了,”中年男子笑道, 而黄脸膛警察和白脸膛警察,看着中年男子,总觉得有点儿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 可是,中年男子身后面相老成的“跟班”,黄脸膛警察肯定认识啊,这是他们古玩街派出所的所长于大成, “于所,这位······”黄脸膛见中年男子仪表不凡,不由小心问道, “今天是咱们省社区便民服务新举措推行的第一天,许厅长微服私访,刚好转到咱们所了,我在办事大厅碰到了······”于大成在一旁解释道,与其说是解释给黄脸膛听,倒不如说是解释给许厅长听:不是早有准备,确实是偶遇啊, 许厅长,黄脸膛警察这才想起來,这中年男子居然就是山海省公安厅厅长许崇宝,怪不得老觉得这么面熟,但是一下子却又沒反应过來,这厅长和派出所民警,确实差得层级太多, 黄脸膛暗暗吃惊,“幸亏刚才的调解沒什么问題,而且光听这小子说了,不然还真是麻烦了,早就听说这厅长清正廉洁,而且喜欢便装到一线检查服务窗口和执法现场,沒想到今天让我给碰上了,” 而且,这许厅长还是其中一个当事人的爸爸, “小伙子很厉害啊,看來,这盘子想翻身是不可能了,”许崇宝笑着说道,而老大爷和板寸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跟着笑了笑,虽然表情有些尴尬, “笑什么笑,你俩涉嫌诈骗,跟我到审讯室,”黄脸膛警察喝道,而后又对许崇宝说道,“许厅长,您随便转,我得先忙工作了,” “好,”许崇宝点点头,转头向所长于大成说道:“这个办案的同志怎么称呼啊,办案很有策略嘛,充分发挥了当事人的自我澄清能力,” 带人走向审讯室的黄脸膛,也听到了这句问话,他心中暗暗得意,既然,厅长注重工作实效,所以在他面前就不需要溜须拍马,直接表现出积极的办案态度,自然就留下印象了,所以,自己刚才的一句“我得先忙工作了”可谓说在了点子上, “既然,不关这位小唐的事儿,那么就让人家早点儿走吧,别耽误人家的事儿,”许崇宝看了看于大成,而后笑道:“于所,我这可不是因为我女儿啊,这都是偶然碰上了,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确实是俩碰瓷的,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小唐是个专家,” “那是,”于大成笑着点点头,对白脸膛警察说道,“抓紧按程序让这两位市民签字走人,” 此时,许崇宝又笑了笑,看了一眼许一琳,手指头轻轻虚空点了两下,便转身走出了调解室,许一琳则在许崇宝背后做了个鬼脸, 和许一琳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唐易忍不住说道,“怪不得连山州市公安局的局长都直接到了现场,敢情你是省厅厅长的千金啊,” “嘘,”许一琳食指放到了嘴边,“千万不要声张,我不是为了救你嘛,才找了胡叔叔,” “这事儿,确实得感谢你,今天又借给我绣春刀研究,改天,一定请你吃饭,”唐易笑道, “好啊,那我先走了,” 唐易从后备箱拿出大书包和枣木盒子,许一琳上了车,两人就此分别, 唐易先拿着东西回到了阁宝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肯定是要把东西最后放回家里的,但是总得先回阁宝多见见毛逐, 见到唐易回來了,毛逐直接提前关了店门,俩人在屋里就聊上了,关于这件事儿,他俩相互通了通气之后,都把怀疑的重点放到了徐宽身上, “最近徐宽动作很多啊,这老小子背后肯定有什么人,”毛逐分析道,“会不会是那个倭国浪人,” 正文 第163章 鸟食罐儿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徐宽背后的人是河野平,”唐易皱紧了眉头,“这个倭国人心机深沉,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而且我总觉得,他跑到华夏來,根本目的和他的老祖宗一样,是抢东西來了,” “河野平一直想拿到崇祯罪己铜香炉,今天发生的事儿,这一招暗度陈仓,差点儿就得手了,幸亏你运气好,碰上了美女记者,而且还是厅长的千金,”毛逐接口道, “徐宽还去搅和泛古堂,莫非这雍正粉彩摇铃尊也是河野平做的局,那省博的汝窑笔洗,岂不是······也可能是他搞的,”唐易隐隐觉得,河野平背后的东京史料馆,很可能有极大的野心,而在华夏,也很可能不只在一个地方布局, “这件事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是想不通的,我向來认为,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要想,慢慢來,冷不伶仃想一下,说不定哪天就通了,”毛逐拍拍唐易的肩膀,转移话題道:“我说,你这个枣木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你不说我还忘了,”唐易打开枣木盒子,将绣春刀拿了出來,把许一琳获刀的经过也说了一下, “看不出什么地方能隐藏秘密啊,看來,那铭文上说的‘镔刀铜炉’,也未必就是这一把,”毛逐反复参研,也沒看出什么门道, 不过,这厮拿着刀耍了几下,又突然说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说罢,毛逐突然对唐易眨了眨眼,“我看,你得弄把宝剑來,刀剑互砍,当啷一声,里面就掉出秘密來了,说不定是葵花宝典,” “拉倒吧,现在什么科技水平了,想破开一把刀还不容易,你这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要是破开之后啥都沒有,这几百年的东西就这么毁了,”唐易其实也有几分动心,这句话看似是对毛逐说,其实也是为了劝说自己, 当天,两人很早就离开了阁宝多,唐易将镔刀铜炉带回了家, 当晚,唐易一手拿刀,一手托炉,越看越觉得这刀身里面有东西,他甚至产生了找人“开刀”的冲动,但是,总不能为了一个猜测“开刀”吧 ,况且,这刀现在还不是自己的, 纠结, 纠结中,唐易压抑住冲动,最终将绣春刀和罪己铜香炉收了起來,就塞进了放杯子的衣橱里,别说,不翻腾还真看不出來,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易很早就起來了,吃过早饭后,心里存着事儿,踱步向古玩街走去, 古玩街上,除了林立的店铺,西侧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早晨有不少人在此溜达,也有零零散散的摆摊的,唐易从家里步行到了古玩街西侧的公园, 唐易踱步到一个摊位,蹲下看了起來,摊主兀自拿着手机玩着,招呼了唐易一声便不再说话,唐易心想,这生意做的,真自在,看了一会儿,确实沒有什么好东西,便站起身來准备离去, 刚一转身,唐易的胳膊甩动,感觉手拨拉到一些样东西, “哎哟,”传來一位老人的叫声, “不会又是碰瓷的吧,”唐易迅速转身的同时,脑子里却如此想到, 结果回过神來,却发现是一个打扮朴素的老者,长得沧桑却慈眉善目,正在护着手里的鸟笼,所幸唐易只是拨拉了一下,并沒有把鸟笼碰到地上, “实在不好意思,老人家,沒有碰坏吧,”唐易立即道歉, “沒事儿,蹭了一下而已,”老者声音洪亮, 唐易这才观察起老人手中的鸟笼,这鸟笼做得挺精致,框架用的是金镶玉竹,里面的横杆也是鸡翅木的,一只羽毛丰泽的八哥正在笼中亮骚, 唐易伸手在笼外撩拨了一下,八哥尖声叫道:“帅哥早上好,” 八哥尖叫之后,低头啄食,此时,唐易的目光,突然被鸟笼里的鸟食罐儿给吸引住了, 这个鸟食罐儿形如竹节,长不到10厘米,直径大约5厘米,“竹节”横卧,上方两个圆口,一个盛放小米等鸟食,另一个则可以盛放轻水,罐体白地,绘制青花灵芝纹,两侧也有花卉图案,在突起的地方施了青花料,有一种蓝地白花的效果,十分雅致, 宝光浮现,直觉又生, “老先生,您这鸟笼不错啊,”唐易笑着说道, “要说这鸟笼,用料好,工艺也讲究,我们家就是做鸟笼的,我儿子就在那边摆摊呢,”老者一指公园的一处路边, “那您手上这个鸟笼卖吗,还有这八哥,”唐易一听,敢情老者家里是做鸟笼的, “八哥可不能卖,这鸟笼倒无所谓,不过,这鸟笼我用了十几年了,你干嘛不要新的,反而想买旧的,”老者有几分不解, “您这不是一整套嘛,有鸟笼,有鸟食罐儿,我给您说实话,我就是在古玩街上开店的,到时候我直接买只鸟儿放进去就行了,东西都不用添了,”唐易想了想之后说道, “小伙子,你要真想买,我到那边换个新鸟笼就是了,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有问題,这鸟笼是鸟笼,鸟食罐儿是鸟食罐儿,想买鸟食罐儿 也可以,但是得单买,”老者缓缓说道, 唐易愣了下,合着人家知道这鸟食罐儿是好东西啊,得,问问价儿吧,“老人家,那这鸟食罐儿怎么卖,” 老者笑了笑,伸出了一个巴掌, 唐易寻思着,这卖鸟笼的也來上这一手了,您这一巴掌,到底是多少啊, 当然了,这鸟食罐儿的价值唐易是清楚的,可不是小來小区的东西,但是,既然还价儿,那就得从低口儿來,唐易定了定神,问道:“五千,” “什么,”老者似乎十分吃惊,“小伙子,这个鸟食罐儿,你可看清楚了,” 唐易微微有些脸红,但心里却想,我肯定看清楚了,青花发色纯正,又有典型的橘皮釉特征,这么个小东西,胎体厚重,制作细致,无论选料、样式、画工无一不精,只不过沒有題款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來了,要是有題款,还能轮到我吗,”唐易如此想着,便又嘿嘿一笑,“既然您是行家,那您开个价儿吧,” 正文 第164章 够败家的 老者刚要开口.突然又生生憋住了嘴.看着唐易.问道.“你是开古玩店的.” “是啊.老人家.”唐易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心里却在想.这老者如此问法.想必是要大开口了.对于唐易这种只“热衷”捡漏的人來说.要价太高.那感觉可就大打折扣了. 其实.唐易真是高估这个老者了.老者的这个鸟笼是十几年前自己做的.所以肯定选上好的材料.这个鸟食罐.是他二三十年前.花十块钱从一家杂货店买的.当时放在另一个鸟笼里.做了新鸟笼之后.又放到了新鸟笼里.一直保存得比较完好. 当然了.二三十年前.十块钱也不是小数.话又说回來了.要不是二三十年前.他哪能捡到这样的漏儿.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一开始他伸出一个巴掌.本意是想报五百块钱的. 却不料.唐易开口就报了五千.直接把他惊了.所以才问唐易是不是看清楚了.而唐易乍一听.还以为老者也是个懂行的.所以又让他开价儿. 老者见唐易的大方劲儿.又一听唐易是开古玩店的.这贪心的念头接着就起來了.其实不是唐易大方.这鸟食罐儿开五千.那已经是个天大的漏儿. 不过.老者可不懂.毕竟只是个小小的鸟食罐儿罢了.他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我伸出一个巴掌.意思是五万······” 见老者报出五万的价儿.唐易明白了.原來他不懂行啊. 唐易用手蹭了蹭鼻子.似乎在琢磨着.并沒有一口应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人家.这鸟食罐儿确实是个老东西.而且也很漂亮.但是沒款沒识的.五万也太贵了.” 其实.五万完全在唐易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唐易若是一口应承了.老者若是再变相加价就不好了. 老者根本不知道这个鸟食罐儿能值多少钱.只是见唐易开口就是五千.所以才报出了五万.报出五万的时候.他是有些心虚的.虽然他也知道古玩行讨价还价不是一般得离谱.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卖鸟笼的.他卖东西的时候.能给人打个报价的八折就不错了. “那你说.最多能出多少.”老者盯着唐易说道. “大早上的.图个吉利.八千块.鸟笼一块儿给我了.行就行.不行我真不能再加了.”唐易说罢.微微挪动了一只脚. “一万块拿走.”老者喊道. 唐易转身就走.心想就算万一老者不喊他.走出几米回來再给一万也不迟. 果然.唐易刚走了两步.老者就喊住了他.“行了行了.八千给你了.” 大清早晨出门.唐易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钱.好在古玩街上的自动柜员机不少.唐易直接取了钱.回到鸟笼摊前递给了老者.老者喜滋滋地数好了钱.然后找了个新鸟笼.对好笼门.把八哥赶到了新鸟笼里.直接把带着鸟食罐的旧鸟笼给了唐易. 这个鸟笼子用料和做工都不错.说实话是能值个一千两千的.但是.老者摆摊卖鸟笼的儿子.一看老爹刷刷刷点了整整八千块.看得眼睛都直了. 唐易沒着急走.在摊前拎着鸟笼.慢慢解开绑在鸟食罐上的铁丝.准备把鸟食罐儿取下來.这时.老者的儿子却迫不及待问道:“他花八千块买了这个鸟笼子.” “嗯.”红通通的票子到手.老者也有些得意.“还有鸟食罐儿呢.买了一套.这鸟食罐儿是个老东西.” “再老不就是个瓷罐子.您不是说当年十······” “闭嘴.你懂什么.”老者的儿子还沒说完.老者就打断了他的话.毕竟.唐易还沒走呢. 唐易此时已经取下了鸟食罐儿.一只手把玩着.用手指感触着青花的凹凸感.另一只手拎着鸟笼子.慢慢转过身去. “这年轻人不知道赚钱的辛苦.够败家的.”老者此时也忍不住用只有他儿子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傻逼啊.”老者的儿子沒忍住.声音稍微大了点儿. 唐易依稀听到了.但沒听清楚是什么话.不由得脚步暂停.抬头间.却发现前面來了一个熟人. 冯青山.古玩街朗润轩的老板冯青山. 拍卖巨阙古剑时和余鸿光较劲的冯青山.当时说唐易“贪得无厌”的冯青山. 虽然有这么点儿过节.但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在一条街上刨食.唐易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冯老板.早啊.遛弯哪.” 冯青山见了唐易.虽然有点儿别扭.但也是笑着说.“早啊.小唐.我刚看中了一对百灵.來买个鸟笼.今儿取了去.”说罢一直鸟笼摊子.“他家的鸟笼不错.” 唐易点点头.正待离去.冯青山的目光却盯住了唐易手上的东西.“怎么.你也养鸟.哎.又淘换到宝贝了.” 唐易笑了笑.把手中的鸟食罐儿摊在掌心上.给冯青山亮了亮. 冯青山瞅了几眼之后.眼神变得凝重.“我能上手吗.” 唐易点点头.同行间相互欣赏.不是什么大事儿.冯青山小心翼翼拿起鸟食罐儿.仔细看了起來.这玩古的人.不少都有个习惯.喜欢一边看一边念叨. 冯青山也是如此.喃喃说道:“釉面肥润.青花深入胎骨.真是苏麻离青啊.”说罢抬头看了唐易一眼. “宣德青花竹节鸟食罐儿.”唐易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这明代的永乐和宣德青花.最牛逼之处就是和元青花一样.青料采用的是苏麻离青.而就鸟食罐儿而言.宣德年间颇为有名.别看东西小.工艺却一点儿都不含糊.精美至极. “这也就是沒款.要是有款.可了不得.”冯青山叹道. “要是有款儿.我也不能捡漏儿啊.”唐易凑近冯青山.附耳说道. “捡漏.你不会花十万八万的就拿下了吧.”冯青山不知道这鸟食罐就是从鸟笼老者手里买的.他还以为唐易只从这里买了个鸟笼.所以声音大了些. 正文 第165章 冰释前嫌 冯青山话音刚落,就听“扑棱”一声,身后老者手中的新鸟笼子掉在了地上, 笼子里的八哥扑棱着翅膀,似乎有些不悦地现学现卖:“傻逼啊,” 这句话正是老者的儿子刚才说的,而老者的儿子此时也听到了冯青山的话,下巴差点儿掉下來,合着自己才是傻逼啊, 唐易沒想到冯青山來了这么一句,而且声音这么大,说实话,别看这鸟食罐一个巴掌就能攥住了,但若是上拍,价格过百万那可是很轻松的事儿,冯青山听说唐易捡漏儿,说十万八万也很正常,但是却把那卖鸟笼的爷俩惊着了, “哎哟,我的老爷子,”唐易心里暗暗叫苦,许是见到好东西有些激动,可也不能这么大声啊,唐易连忙就把冯青山拉到一边, “你别走,”卖鸟笼的老者的儿子在唐易身后叫道, “怎么,”唐易回头, “你······”老者的儿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开始,唐易和冯青山距离他们两三米,只是低声说话,他只看他两人对着这个鸟食罐指指戳戳,并沒听清说什么,唯一听清的,就是冯青山说的“十万八万”,这显然就是指这个鸟食罐儿了, 老者也反应过來,仿佛有些失态,突然喊道,“这东西真值十万八万,” 冯青山这才明白,敢情这漏儿是从这里捡的啊,冯青山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规矩还是懂的,心想这可是犯了忌讳,坏了同行的事儿啊, 唐易握紧了鸟食罐,对老者说道,“实际值多少不重要,在你眼里,连八千都不值,否则你这八哥怎么会喊‘傻逼’呢,” 此时,冯青山却悄悄在腰间抹了一把,走到了老者面前,“你这个鸟食罐儿已经卖了,值多少钱我们怎么会当面议论呢,我们说的是这个,说着,便抬起手,掌心里多了一块白润的玉佩, 原來,他刚才在腰间偷偷一抹,是把挂着的玉佩取了下來, 唐易感激地看了冯青山一眼,他沒有想到冯青山居然如此出力帮忙,而老者和儿子半信半疑,却又沒有什么理由拦住唐易,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你有事先走吧,我还得买个鸟笼子,”冯青山对唐易挥了挥手,又对老者说道,“你卖过八千的鸟笼子吗,不少了,别胡思乱想了,赚钱,除了靠运气,最主要的还是实力,” 唐易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而老者的儿子似乎还不甘心,接着跟了上去, 唐易听到脚步声,霍然转身,突然高声叫道:“要么把八千块钱给我,鸟食罐和鸟笼子还给你们,要么,不要再纠缠我,抓紧定,” 这一下,不仅老者和儿子愣住了,连冯青山也愣住了,他沒想到唐易居然说出这种话,要是他们真的换回去,这唐易可是一下子少赚一大笔啊, 其实,唐易打的就是心理战,要想摆脱纠缠,只能有效地表明态度,否则这爷俩甚至还有可能去店里闹, 本來,老者和儿子就不懂,半信半疑,冯青山又拿出玉佩扰乱视听,所以唐易索性赌一把,赌输了,大不了就当沒捡着这个便宜, 果然,老者和儿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老者甚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冯青山, 冯青山叹了口气,“决定权在你们手上,我先买个鸟笼子,” 当冯青山拿着买好的鸟笼子要走的时候,这爷俩也沒下定决心,唐易直接说道,“算了,这东西买得真是郁闷,我替你们决定,把钱给我吧,我不卖了,八千块钱干点儿什么不好,我天天下馆子,一个月也够了,” “别啊,都买了······”老者的儿子见唐易走上前來,却又嗫嚅道, “你走吧,小伙子,既然买了,就这样吧,”老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指着冯青山又说道,“这位说的对,赚钱要靠实力,我们不认识这东西,已经赚了不少了,” 后面这句话,一听就不硬气,说的宽心话, 唐易终于点点头,一句话沒说,转身离去,冯青山也不作声,两人一起走出了公园, “不好意思啊,小唐,差点儿坏了你的事儿,”走到古玩街上,距离公园很远了,冯青山才说道, “冯老板说哪里话,您又不是有意的,而且今天还多亏您帮忙呢,”唐易笑道, “唉,人老啦,脑子反应有些慢了,我该想到就可能是他那里捡的漏儿,”冯青山笑了笑,“不如这样,你这不是空着个鸟笼子吗,我定好了一对百灵,送你一只,” “冯老板您太客气了,我都说了沒事,”唐易连连摆手, “其实上一次拍卖的事儿,我一直挺不好意思,最后我也看出來了,你虽然年轻,但不是个贪财的人,我那句话,说得有点儿过了,”冯青山又提起了旧事儿,面有愧色, 当然,冯青山道歉,并不纯粹是因为愧疚,更重要的,就像他说的,是实力,实力,才是基础,有实力,才值得他道歉, 阁宝多新开张时,展示的四件宝贝,就足以证明了唐易的实力,而今天,唐易捡漏宣德青花鸟食罐儿,也是实力的体现, “冯老板,您是前辈,您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但以后,晚辈还得请您多多指教啊,”唐易站定,很是谦恭地说道, 不管唐易的话有沒有作秀作假的成分,但这么漂漂亮亮说出來,冯青山听了那是十分受用, 两人冰释前嫌,冯青山看起來也很高兴,“就这么说定了,两只百灵,我必须送你一只,过会儿我去取了,给你送过來,” 唐易一看,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人了,年轻人,尊老爱幼的美德还是要秉承的嘛,便点点头,“好吧,冯老板,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可有一点,我必须去取,怎么能让您再跑一趟呢,” 冯青山点点头,“那好吧,一个小时后,到我店里,说实话,你虽然年轻,但是眼力却很毒啊,我正好有样东西让你帮着掌掌眼,” 正文 第166章 子辰双刀 唐易一听,先是琢磨了一下,这有东西看,是自己吃不准,真的想让自己掌眼,还是有好东西炫耀下, 又见冯青山的表情很纯粹,唐易便不再多想,而且人家说了送鸟在先,也是不好推辞的,“好,我回店放下东西,回头过去找您,”唐易应道, 回到阁宝多,收好了鸟食罐儿,唐易又从店里找了两个陶瓷的小水盂工艺品,安到了鸟笼里, 刚收拾妥当,毛逐就來了,“嚯,你这暴发户的节奏啊,都开始玩鸟了,手上戴着骨戒,再拎着鸟笼子,得嘞,我把这对我这对狮子头核桃再给你,齐活儿了,” 毛逐开着玩笑走到鸟笼旁边,“唐贝勒手中三件宝,扳指核桃笼中鸟啊,” “滚粗,”唐易笑骂道,“我又弄了件好东西,就你这个态度,你觉得还能一起好好玩耍吗,” “卧槽,”毛逐笑着去仔细看了看鸟笼子,“这鸟笼沒什么特别啊,玉竹,鸡翅木,哎,这俩水盂,你还是从店里拿的吧,” 正说着,唐易已经拿出了鸟食罐,摊开了掌心, 毛逐虽然达不到一眼看出苏麻离青的功夫,但是他也知道,这“竹节”,是宣德青花鸟食罐的经典器型,加上唐易已经提前说了,有好东西,立即就明白了, 毛逐一把拿起鸟食罐儿,啧啧赞叹了一会儿,却突然來了个大转折:“看來,这东西是可以出手的,” 唐易沒太在意毛逐的大转折,而且点了点头:“嗯,咱们也不能老是不回笼资金啊,一会儿你支应着,我得去趟冯青山的朗润轩,他真要送我一只鸟儿,” “哎,你这是要远交近攻,联合冯青山,办挺徐宽,”毛逐叫道, “你这联想能力,不去大数字写小说真是屈才了,”唐易便把获得鸟食罐儿和遇到冯青山的经过给毛逐说了一遍,毛逐这才明白,两人聊了一会儿,眼看过了一个小时了,唐易便出了阁宝多,向朗润轩走去,走的时候,自然带上了鸟笼子, 朗润轩距离阁宝多大约百十米,唐易进店的时候,冯青山正逗一对百灵逗得欢,一见唐易來了,二话不说,拿过鸟笼子,就把笼门对上了,把一只百灵赶进唐易的鸟笼之后,方才对店里的小伙计说,“沏茶,沏那刚送來的西湖龙井,里屋伺候着,” 冯青山已经七十岁了,做派有点儿像旧时的铺子老板,就连朗润轩的布置,也格外古香古色, 进屋之后,冯青山支走了倒茶的小伙计,笑着说对唐易说道:“小唐,不瞒你说,我一把年纪了,见过的宝贝也不算少了,但是我最喜欢的就是金属器,尤其是兵器,所以当时很想拍下那把巨阙,可惜啊,” 说罢,冯青山亲自给唐易倒了一杯茶, 都这时候了,唐易还能说什么,称呼“冯老板”也改了,“老爷子,也是我年轻,因为你一句话动了意气,” 冯青山摆摆手,“虽然余鸿光一个泥瓦匠难以窥探神兵之妙,但是有些东西,就是讲究个缘分,我看你虽然年轻,但是眼力太不一般了,恕我妄自揣度,你不是有名师手把手指点,就是天赋秉异,” 唐易苦笑了一声,这冯青山居然把余鸿光称呼为泥瓦匠,人家说什么也是个园艺建筑公司的老总啊, 对于冯青山的猜测,唐易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主要是运气好,” 冯青山听后,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切入了正題,“今天我是想让你看样东西,是我儿子去粤省谈生意带回來的,他不懂古玩,但是趁俩钱儿,送给我的东西,我基本沒有看上眼的,但是这一件······” 冯青山拿出的,是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一簇新,还是桔红的颜色,一看就是现配了沒两天,木匣不大,长不过20厘米,宽不过10厘米, 盒子一打开,唐易彻底惊呆了, 又是一把绣春刀, 样式和许一琳那把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小巧,只有十几厘米长,一两厘米宽,虽然小,但是工艺不含糊,就连血槽的边角都处理地精细无比, 宝光入眼,唐易的脑中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怎么看,”冯青山见唐易有些发愣,不由出口问道, “这是明末宫廷里的东西,说得直白一点儿,微型绣春刀,”唐易喃喃道, “绣春刀,,”冯青山也愣住了,他能看出,这是明末的东西,也能想到,应该出自宫廷王府一类的重地,但是他沒想到,唐易居然说这是绣春刀,毕竟,关于绣春刀,从未有过出土实物,也未有人公开展示过传世品,仅凭古籍里只言片语的介绍,如何能论断, 大刀小刀都是刀,而唐易之前吸收过大刀的宝光,这次又吸收了小刀的宝光, 一种强烈的直觉冲击着他的神经, “沒错,就是绣春刀,不过我感觉这不是佩刀,而是礼器,老爷子,实不相瞒,我还见过一把比这更大的绣春刀,制式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把大刀也比实际的佩刀要小,” “我感觉,这两把刀似乎······是一对,” 冯青山的眼睛陡然一亮,“一大一小,还是一对,你的意思是说······子辰双刀,” 冯青山说的“子辰双刀”,其实大致就是“子母刀”的意思, 在天干地支中,鼠在子时,龙在辰时,早在汉代,人们观察发现,人死的时间,竟然大多在这两个时辰,所以制作了子辰佩保平安,一般是一龙一鼠的玉佩, 但是到了明清,龙大鼠小,子辰佩又有了望子成龙的含义,还有人把“子辰”的意思延伸,成了幼小和长辈的意思,再扩大一下,也有了小和大的意思,所以,冯青山就把一大一小的一对,称为“子辰双刀”, 唐易点点头,“这两把刀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合体,” 既然是子辰双刀,那就可能具有合体的设计, 冯青山却迫不及待地问道,“另一把辰刀呢,” 正文 第167章 茶楼见面 唐易迟疑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想事儿去了,结果说错话了, “能不能合体”自然很关键,但是不能当着冯青山说啊,这一句出來,潜台词就是另一把刀在自己手里,最起码也是自己能借來用或者能拿到, 所以,冯青山才迫不及待地问另一把辰刀,既然是子辰刀,小的是子刀,大的自然就是辰刀了, “实不相瞒,另一把辰刀在我朋友手上,我也是刚看过不久,不过我朋友昨天出国了,恐怕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來,”唐易临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说辞,便故技重施,又用了对付过河野平的这一招“出国”搪塞, “噢,”冯青山点点头,“不过,既然是一模一样,想合体恐怕不太可能,一般的子母刀,都是有所差异,结构相补,所以能并到一起,” “这倒是,”唐易又仔细审视起这把子刀,也是看不出什么來,心想,还是回去再研究下辰刀,结合这子刀的大小和特点,看看有沒有放到一起研究的必要,唐易一边想着,一边又问了一句,“您刚才说,这把刀是从粤省得到的,” “是啊,听我儿子说花了不少钱,你朋友那把难道也是从粤省得到的,”冯青山道, “沒错,看來确实是一对,”唐易答道,“沒想到这两把刀居然都在山州出现了,” “粤省,明末······”冯青山沉吟着,“难不成这是南明永历帝带过去的东西,” 唐易听后,暗道,这不能继续聊了,亏得冯青山不知道“镔刀铜炉”的说法,不然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崇祯罪己铜香炉,那这好奇心可就大了去了,便笑笑说道:“倒是有可能,不过既然这一对刀是礼器,跟着皇帝逃难倒也正常,” 接着又聊了几句,唐易便起身告辞, “小唐啊,我沒想到还真是找对人了,看來你是个万事通啊,啥都懂,”冯青山相送时,还不忘了嘱咐一句:“等你朋友回來,商量一下,两把刀一起观赏下啊,” “一定,一定,”唐易点头, 提着鸟笼子走出朗润轩,唐易心事重重,心想就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结果想把冯青山那把子刀借來用用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要是对着那把辰刀参研出需要双刀合璧才能破解秘密,那恐怕就得两人碰头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此时,唐易的手机却响了起來,一看,是省图的刘馆长打來的,提醒唐易别忘了明天的捐赠仪式和新闻发布会, “差点儿忘了,”唐易挂了电话,拍了拍额头,看了看手中的鸟笼,突然玩心大起,学者八旗遗少的样子一手托起鸟笼,身子拿捏出一个架势,晃晃悠悠向阁宝多走去, 唐易走过雅玩斋,也沒有刻意去注意里面, 店里,徐宽却是正点了一根烟,看着窗外,“哼,乳臭未干,得了几件宝贝就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子了,” 正在念叨着,徐宽的手机也响了起來,掏出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 “徐老板,我是秦伯毓,方便说话吗,” 徐宽一听,居然是秦老,随后他又想起刚才來电显示出的号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手机号码是个很普通的手机号码,数字杂乱,很不好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是秦老常用的手机号,而是一个临时号码,秦老的手机号虽然不一定是99999之类的嚣张号码,但一定是比较顺溜的号码, 秦老用这个号码,且不论何事,首先是把徐宽放在了对立面上,谁说不是呢,你去人家泛古堂捣乱,难道还要把你供起來, “哎呀,秦老,您有什么指示,”徐宽嘴角的冷笑一直挂着,说话的语气却好似二月春风,就差找棵柳树裁一裁了, “呵呵,徐老板,咱们好久不见,我是想找个机会叙叙旧了,”秦老笑道, 当时,秦老已经猜出了徐宽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跑到泛古堂去大喊雍正粉彩摇铃尊是假货,自然是背后大老板的意思,这其中的目的,那就要从徐宽这个谈判代表身上找了, 虽然,沈松岩已经回了燕京,准备再仿一件摇铃尊,万一到最后沒得谈的地步,用來一砸,但是,这毕竟是一条备选的涉险后路,所以,秦老还是要和徐宽一谈的, 更重要的是,纵横古玩江湖数十年,不揪出此事幕后的大老板,秦老定然是极不甘心的, “秦老,我时间多,您定个时间就行啊,有些事我也想当面请教,”徐宽接口道, “徐老板活得游刃有余,老朽却是俗务缠身,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这不今天有空,就赶紧联系你了,下午如何,” “沒问題,秦老,” “这样,下午三点,天福茶楼,大红袍雅间,” “那好,下午见,” 徐宽话音刚落,那边秦老就挂了电话,徐宽想了想,又给王铁打了过去,“我下午和秦伯毓见面有些事儿谈,你能不能在附近帮衬一下,我怕万一出事儿······” “艹,就这胆儿还敢跟秦伯毓叫板,”王铁昨晚打麻将到凌晨,这会儿还沒起床呢,他们的电话都得24小时开机,被徐宽的电话吵醒,自是不快,兀自骂骂咧咧道:“别瞎琢磨了,他要想办你,哪能明着约你谈,” “还是小心点儿好,天福茶楼啊,到时候我振铃你的手机,要是响一声,你就赶紧过來,”徐宽道, “知道了,”王铁挂了电话,倒头继续睡去, 中午吃完饭,徐宽休息了一下,两点就出了门,到了天福茶楼,还不到两点半,他先在附近观察了一圈,沒有发现什么异常,又在对面的一家冷饮店坐了下來,叫了一杯饮料,盯住了茶楼门口, 两点五十左右,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开到了茶楼门口,两辆车看來像是一起的,从车上一共下來七八个十分彪悍的男子, 徐宽手一哆嗦,手里的饮料杯差点儿沒拿住, 正文 第168章 国宝金匮 这七八个彪悍的男子走进了天福茶楼, 徐宽掏出了手机,盯着预设好的王铁的号码,有些拿不定主意, 又过了七八分钟,一辆加长林肯驶到了茶楼跟前,中年司机下车后,打开后车门,正是秦老下车而來, 秦老这辆加长林肯,是订制款,比一般的车要长,但是却比常见的加长林肯要短得多,即便是如此,还是十分扎眼,所以徐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徐宽沒有办法认定之前进入茶楼的男子是不是秦老安排的,眼见秦老向茶楼走去,还是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他想了想,沒有给王铁打电话,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秦老沒有走进茶楼,而是站在了门口,似乎和旁边的中年司机在说着什么话儿,当然,徐宽是听不到的, “秦老,原计划是让他们三点零五分走,我都说好了,”中年司机道, “好,徐宽在对面的冷饮店,”秦老问道, “嗯,估计正在看着咱们,”司机答道, “他倒是小心,小聪明不少,还是沒脑子,我既然约了他,又怎会此时造次,”秦老笑得很和蔼,眼中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您这敲山震虎,估计也吓得他够呛,” “谈判嘛,靠得就是心理,怎么也得让他比我弱一分······” 三点零五分,原先进入茶楼的七八个彪悍男子从茶楼出來,匆匆上车离去,经过秦老和司机面前,仿佛并不认识, 而在冷饮店的徐宽,却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嘟囔一句,“难道不是秦老安排的人,那秦老在门口干嘛,” 正想着,秦老却已走进了茶楼,留下中年司机独自站在门口, 徐宽想起王铁说的那句话,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冷饮店走出來,走到了茶楼门口, “徐老板,秦老已经进去了,让我在门口等您呢,”中年司机的脸如木雕泥塑,说的话虽然客气,但是感觉并不好, “好,好,”徐宽点点头,走进了茶楼, 走进大红袍雅间,秦老正在雅间,一名身着旗袍的女服务员正在烹茶, “徐老板,你可是迟到了啊,以逸待劳啊,非等到茶好了,才进來喝,”秦老笑语, “有点儿事耽搁了,不好意思啊,秦老,”徐宽也笑了笑,就势坐下了, 服务员烹好茶,为秦老和徐宽各斟了一杯,便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秦老一伸手,示意徐宽喝茶,自己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知这乌龙是否合你口味,” 徐宽沒有作声,点点头,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想秦老自从进來就接连话里有话,一语双关,先说“以逸待劳”,意思无非是有人做好了局,最后他來戳破赝品;又把乌龙茶简称“乌龙”,暗含两人都是山州人,却被外人做局,自相拼杀, 徐宽放下茶杯,似乎还沒从刚才的惊疑中平复下來,“乌龙虽好,可我还是更喜欢绿茶,更清爽一些,” “哈哈哈哈,”秦老笑道:“既然徐老板喜欢清爽,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摇铃尊里,可是有‘火圣’的内印,” 秦老说出“火圣”内印,徐宽并不奇怪,唐家那件打碎的玉壶春瓶里,也有这两个字的内印,而且时至今日,也很容易猜出是他做局,而如今,他又去泛古堂叫嚣, “秦老,看來这背后的货主也很为难啊,”徐宽的表情自然了一些,他也知道背后的货主就是秦老,“不知道货主什么意见,” “货主的意见,主要就是想问问,徐老板是不是看走了眼,”秦老直接说道, “呵呵,”徐宽又喝了一口茶,“不是沒有这个可能,而且如果真的看走了眼,我还会高价拍下來,”徐宽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秦老满足了他的条件,他光当众承认看走了眼,是很难平息众人的怀疑的,所以他还会到时候出价拍走这件摇铃尊, 如此一來,泛古堂在经济上和声誉上都不会有什么损失,说这句话的时候,徐宽似乎已经舒服了很多, 秦老点点头,“那徐老板就直接说吧,” 徐宽掏出一支烟递给秦老,秦老摆摆手,“我戒烟已经30年了,” “秦老好毅力,”徐宽兀自点上,美美洗了一口,“我听说,秦老手里有一枚‘国宝金匮直万’,” 闻听此言,秦老脸色一变,沉默几秒钟方才说道:“徐老板说笑了,这‘国宝金匮直万’据说存世一共两枚,一枚在华夏历史博物馆,一枚流落民间,你这话,就是流落民间那一枚,是在我手里喽,我可听说,已经流出国门了,” 徐宽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说实话,在他要办这件事儿之前,他也是知道这个说法的,存世两枚,均是清末长安一农民刨地而出,后來卖了出去,历经辗转,最终一枚进了华夏历史博物馆,一枚流落民间,而且极有可能流出国门,因为民国年间曾传被一欧洲人购得, 当徐宽被告知秦老有一枚“国宝金匮直万”的时候,他基本也是不信的,毕竟,这东西太稀少了,据考当年王莽也只是铸了六十枚,这可是两千多年过去了,能有两枚存世已经是难能之事, 新朝王莽时期所铸的钱币字体优美,铸造精良,造型别致,不乏珍品,比如著名的“一刀平五千”,在拍卖会上是拍出百万以上高价的东西,而这“国宝金匮直万”,却更为神秘, 这种钱币造型极为奇特,上半部分是方孔圆形,就和铜钱一样,下半部分却是一个方形,内有两条竖棱,圆形和方形中间有细短连接,整体形状倒像是一个象形的小人儿,在方孔圆形上,有“国宝金匮”四字旋读篆书,而在长方形上,则有“直万”两字竖读篆书, “国宝金匮”和“直万”最简单直接的解释就是,“国宝金匮”和某某通宝一样,是钱币名,而“直万”的“直”通“值”,就是一枚能顶上万的意思, 因为铸造和存世数量太少,所以长期以來,古钱币界对“国宝金匮直万”的猜测和争议就沒断过, 正文 第169章 背后的人 所以,听到秦老矢口否认,徐宽才露出奇怪的表情,一方面他也不相信,另一方面却又是他问的, 秦老看了看徐宽,笑着喝了一口茶,“徐老板不会也被一些传言迷惑了吧,光是去年,就有两场拍卖会上出现‘国宝金匮直万’,也都拍出了高价,而且我还听说,黑市也有交易过,现在你又说我也有一枚,这‘国宝金匮直万’如果这么容易见到,那还算什么古泉名珍中的金钥匙, ” 因为“国宝金匮直万”勉强也像一把钥匙,所以也有“金钥匙”的说法, 徐宽这时候倒沒糊涂,“秦老,您是明眼人,我这是受人所托,赚个辛苦钱,说实话,我自己压根儿不信,不过,说白了我就是个传话的,您也别把仇记在我头上,如果您确定沒有,我回去就照实说了,但,该砸的东西还是要砸的,毕竟我也缺钱,” “徐老板果然喜欢清爽,不知道你可知这‘直万’是何意思,”秦老突然调转了话題, 徐宽一听,心想,秦老这是要缓缓,要想想了,这时候,自然不能再追问了,不然适得其反,便答道:“据我说知,在王莽新朝货币变革时,曾有‘金货一品’的钱制,规定黄金一斤值钱一万,此钱中标有‘直万’,那就意味着能换黄金一斤,但在历史上,从未有过以钱币标明兑换黄金的情况,所以,这‘国宝金匮直万’,有可能就是从未出现过的古钱‘金货一品’, 秦老此时有些吃惊了,他本是随口一问,缓冲下时间,想想如何处理,沒想到徐宽竟然洋洋洒洒來了这么一套,思维流畅,条理清楚, 关于“国宝金匮直万”,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自然说就是钱币,和“一刀平五千”一样,只不过比“五千”更厉害,“直万”嘛,也有的说,这是试铸的样钱,因为面值太高了,所以无法实施,刚开始推就停止了, 还有的说,这钱是镇库之宝,官府钱庄备上一枚,压库用的,再就是有“兑换凭证”的说法,说当时官府收集民间的黄金,搞黄金国有,而这“国宝金匮直万”就是给缴纳黄金者的凭证, 总之,说法各种各样,猜测和争议不断,但是徐宽的说法,确实有一定见解,让秦老也不禁暗暗欣赏, 本來么,人品和才学就是两码事,只不过世人喜欢挂钩罢了,徐宽在古玩方面是有些见识的,不然,徐宽背后的人也不会选中他出面, 听了徐宽的话,秦老忍不住也想多说几句, “金货一品,史籍上是有明确记载的,王莽建国二年实行宝货制,分为六名:金货、银货、龟货、贝货、泉化、布化,其中又分二十八品,金货一品,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国宝金匮直万’倒真有可能是,”秦老缓缓说道, “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徐宽打了个玩笑似的比方,“王莽篡汉短短十五年,竟然四次改革币制,每次都是以小换大,民心大乱,直接导致了新朝的灭亡,不过,王莽钱币的艺术价值却极高,无论文字、冶炼和设计都堪称一绝,我有一枚‘大泉五十’,一直是爱不释手啊,” 两人居然如老朋友一般,讨论起了王莽钱, “不知徐老板打听‘国宝金匮直万’,究竟有何想法啊,”秦老终于问道, “秦老不要多虑,就算这'国宝金匮直万’是稀世孤品,但是两千万的价格不低了吧,恐怕真有多余的真品上拍,也未必拍出这个价格,钱币毕竟不是瓷器和书画,”聊了半天,徐宽也不想绕弯子了,直接点出了价格, “这样吧,徐老板,虽然我沒有这枚古钱,但也薄有几分人脉,待我查访一下,如果有,可以牵线卖出,你看如何,”秦老略一沉吟,接着说道, 徐宽一听,心下起码明白了俩意思,第一,秦老很可能有这枚古钱,不然不会松口,第二,这显然是缓兵之计,得再好好想想个中利弊, “秦老,你查访也得有个时间啊,”徐宽笑道, “那是自然,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泛古堂的秋拍,到时候我如果查访不到,这摇铃尊岂不是要被你砸了,”秦老笑了起來, “好,秦老,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今天咱们算是把话说明白了,我最后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跑腿的,您老慧眼如炬,有什么后账可千万别算到我头上,”徐宽接连点出自己不是“主谋”,确实跟七八个彪悍男子给他造成的惊压有一定关系, 秦老轻轻点点头,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起來,“我看,直接和你交接的人,恐怕还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吧,” 徐宽的小心肝,猛然间哆嗦了一下,其实,他也一直怀疑让他做这件事的人不是真正的大老板,但是此人的实力却又非同一般,使得他又打消了怀疑, 秦老这一说,他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一时间可能有收获很多,但却永远不能回头了······ 徐宽走后,中年司机进入了包间, “喝一杯吧,志祥,”秦老伸了伸手, 中年司机一愣,“秦老,您已经很多年沒有直接叫过我的名字了,” “四年零七个月,当时你老爷子去世,你心情不好,我也叫了一声,想当年,八臂金刚贺志祥是何等威名,你现在如此淡泊,甘愿追随我干些不入流的杂活儿,委屈你了,”秦老给贺志祥倒了一杯茶, 贺志祥木雕泥塑一般的脸上,微微有些抽动,“秦老,沒有您,这世上早就沒有贺志祥这个人了,而且,十年前,八臂金刚已经死了,” 秦老长叹一声,久久未语, 贺志祥喝了一口茶,出口道,“您让老李去查这件事,是不是掩人耳目,” 秦老说道:“从我嘴里抢肉吃,岂是这么容易查出來的,不过老李这个私家侦探,还是有点儿料的,查查面上的一些过往也好,重点还是你这里,徐宽背后有两个人,一个人是真正的大老板,另一个人恐怕是熟人,这个人也是和徐宽直接接洽的人,” “熟人,”贺志祥放下了茶杯, 正文 第170章 送货上门 “居然知道了我的很隐私的藏品······恐怕,还不止是熟人,”秦老的身体靠在了椅背上,面有忧色, 贺志祥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有重点的查查,”随后又问道:“既然沈先生已经回燕京去仿制那个摇铃尊了,您为什么还要答应徐宽考虑一下,直接回绝了他,岂不是更容易查出背后的人,” “我得见了新仿制的摇铃尊,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您对沈先生也不放心,” “那倒不是,习惯使然,我只是求一个稳而已,” 贺志祥给秦老斟满了茶水,随后又问道,“明天,省图捐赠宋刻本仪式,给您留了席位,你要去看看吗,” “这种场合我一直不愿意参加,官方的程序太多,你不说我还忘了,还沒答复他们呢,你给省图方面打个电话,就说我不去了,”秦老说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來,“对了,唐易上次说要去趟瓷都,看來他对‘火圣’高仿的兴趣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看这小伙子一腔热血,不知江湖深浅,怕是要栽跟头,”贺志祥道, “栽不栽跟头还真不一定,有一种人,天生的百灵护体,话又说回來了,如果连几个跟头栽不起,直接趴下了,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果他真去瓷都,我们要不要派人照应下,” “嗯,得安排下,我可不能看着我的宝贝外孙女伤心,”秦老说起外孙女,脸上的笑意又起來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走吧,” 秦老的车子从天福茶楼门口绝尘而去的时候,毛逐正在店里逗着鸟笼子里的那一只百灵,因为不是周末,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唐易则坐在电脑前,不断查询绣春刀和子辰刀的相关资料, “你说这子辰双刀和罪己铜香炉要真都是崇祯皇帝想到的主意,这里面的秘密可就大发了,现在东西齐了,都让咱赶上了,反正冯青山也不知道铜炉的秘密,你拿着刀去和他比划两下不就行了,”毛逐说道, 唐易摆摆手,“我都说了在朋友那里,朋友出国了,我还是想自己先琢磨一下,” 毛逐点点头,“这事儿确实也急不得,慢慢來吧,你明天还得参加捐赠仪式,今晚早走吧,约会下,放松下,” “你别光说我啊,那个吕疏桐你追得咋样了,”唐易扭头问道, “别提了,一直不冷不热的,我的热情也耗尽了,其实吧,我想了一下,可能我也就是无聊,仔细想想,性格和年龄都有些差距,”毛逐并沒有嬉皮笑脸,而是有些严肃地说道, “嗯,顺其自然吧,我看那女的心机挺深,”唐易接口, “艾玛你怎么不早说,”毛逐叫道, “以前我就接触过一次,上次吃饭加深了感觉,我是怕你掉进去,”唐易解释道, “放心吧,都沒接触过多少次,我看我不是她的菜,先保持朋友关系吧,”毛逐习惯性撇嘴, 唐易在电脑前查了半天也沒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由起身:“好,那我先走了,你沒事也早走吧,周一周二的生意清淡得很,” 毛逐应了一声,结果唐易还沒走到门口,店门却被推开了, 进來的,是一个打扮有些老旧的中年男子,圆脸分头,手上还拎着一个不小的纸袋子, “您好,快请进,”唐易立即招呼道, 圆脸走到唐易面前,表情有几分拘谨,“老板您好,”随即便举目大致看了一下阁宝多的格局,又讪讪说道,“我这身打扮,进这种古玩店,倒有些给你们丢份儿了,” “您太抬举我们了,您是随便看看,还是奔着哪样东西來的,”唐易笑道, “都不是,”圆脸依然很拘谨, 唐易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的纸袋子,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盒子,心下明白了几分,一伸手道,“里边请,先坐坐,” 圆脸点点头,“谢谢,” 落座后,圆脸问道,“老板贵姓,” “姓唐,” “唐老板这么年轻,在古玩街上可不多见啊,” “呵呵,您呢,您贵姓,” “我姓白,” “白先生,您这是有东西要出手,”唐易终于切入了话題, 圆脸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要不是遇上难事儿了,这祖传的东西哪能随便出手,唉,给祖上丢人啊,” 唐易立即接口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能拿來东西让我开眼,我先得谢谢您,”说罢,便抬手示意圆脸把东西拿出來, 圆脸从纸袋里将一个盒子拿了出來,随后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个带暗刻花的白瓷瓶子,这瓶子高约20多厘米,小口短颈,丰肩平底,通体白釉,因为釉十分肥腴凝厚,所以看不清暗刻花的纹饰了, “永乐甜白釉梅瓶,”不知何时,毛逐站到了他俩的身边,突然开口说道, “我也不懂,只知道这叫梅瓶,”圆脸看了一眼毛逐,小声说道, 唐易先是凝视了一会儿,而后又上手仔细看了看,沒有作声,而毛逐却在一边跃跃欲试了,唐易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底,见毛逐如此踊跃,便直接起身,将与圆脸对坐的位置让给了毛逐, 毛逐也沒多说,坐下后拿起这件梅瓶仔细看了起來,看了几遍之后,似乎又拿不定主意,便对圆脸说道,“您稍坐,我和老板商量下,” 圆脸点点头,毛逐走开之后,他立即拿起梅瓶,放回了盒子里,并把一只手扣在了上面, 毛逐把唐易拉到一边,低声耳语道:“有一眼吗,”所谓有一眼,是句行话,意思就是这东西不错,看真,价值不小,等等, “你很激动啊,”唐易轻笑, “我能不激动吗,这是有人送货上门啊,”毛逐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前几天你不在店里,有个带着秘书的胖大款來过,买走了一件民国仿永乐甜白的碗,还说就喜欢永乐甜白,只是这碗是趴着的,他想要站着的,而且不想买仿的,想买真的,” 唐易一听,连忙问道:“你怎么沒给我说过,” 正文 第171章 好弱的局 “卧槽,这永乐甜白釉你以为是鸟笼子啊,我压根就沒想能找到,留了那人的名片就忘了,今天有人來卖,才想起來,”毛逐道, “胖大款,想必是一副不差钱儿的派头喽,说只要东西对,多花钱不在乎,还想留下定金,” “是啊,你怎么知道,”毛逐一下子觉得不太妙, 唐易轻轻拍了拍毛逐的肩膀,“前两天有人要,今天就有人送货上门,起手落听,接着就有人点炮,好弱的局啊,”说罢,便走向了圆脸, “这东西不对,我看沒什么大问題啊,”毛逐愣在原地,其实,道理谁都明白,可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件永乐甜白釉梅瓶的真假,若是真的,那就是运气好,不胡都不行;若是假的,自然就是个局了, 古玩行里的局,有时并不复杂,考究的很简单,往往只有两点:眼力和贪心,不是不可以贪心,但首先得有眼力, 唐易坐了回去,“白先生,这件梅瓶什么价儿,恐怕得超过一百块了吧,” 一百块,那就是一百万,用“块”來代替“万”也是行话,主要是旧时交易防止隔墙有耳或者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说法延续了下來, 圆脸一听“一百块”,似乎有些激动,接口道:“我急等用钱,五十块就可以出手,” “好,我买了,”唐易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点头道, 圆脸顿时喜笑颜开,心想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商量了半天,还不是买了,就连主动猜价“一百块”,也被他当成是年轻人的毛躁, 毛逐此时在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坐了下來,心想既然唐易看出是件假货,也认定是个局,为何还要买呢, “好,那就谢谢唐老板了,”圆脸道,说罢,将装着梅瓶的盒子轻轻向唐易面前一推, 唐易伸手搭上,“我这就给你钱,” “别看唐老板年轻,就是有魄力,是转账还是支票,”圆脸的脸笑成了柿饼儿, “五十块钱有什么魄力不魄力的,这么点儿钱用什么支票,”唐易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红票拍在了桌子上,“找我五十,” 圆脸的脸陡然又拉成了丝瓜, “唐老板,你这不是消遣我么,”圆脸面生愠色, “我怎么消遣你了,咱俩说的好好的,我本來都想给你一百块的,你说五十块就行,噢,你又嫌少了是吧,得了得了,不用你找五十了,”唐易一脸真诚, 毛逐在一旁坐着,沒有出声,表情有些不伦不类,他是在拼命忍住不笑出來,心里却笑骂,“唐易也是国二的水平啊,”国二,是平时唐易毛逐开玩笑用的词儿,国家二级演员的简称, “你一个开古玩店的,五十块是什么意思不懂吗,”圆脸提高了声音, “你好像在教训我,”唐易慢慢站了起來,“那你就说说呗,”此时,毛逐也上前几步,面色不善, 圆脸接着就有些怕了,他是个骗子,不是个强盗,不要说两个二十來岁的棒小伙儿,一个就能把他收拾了, “唐老板,唐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你店里,怎么能教训你呢,我是说,五十块,按照行话,那就是五十万啊,你应该懂啊,”圆脸忙不迭地解释道, “刚才说永乐甜白釉的时候,你说你不懂,你连永乐甜白釉都不懂,怎么对古玩行里的行话倒懂了起來,”唐易此时脸上的表情,已有几分冷峻, “呃·······”圆脸彻底意识到了,原來这年轻的老板真是在消遣自己, 此时,毛逐将那胖大款的名片扔到了桌上,嘻嘻笑道,“我想起來了,那胖子带的女秘书,是从洗头房里雇的吧,” “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不买拉倒,”圆脸说着,将盒子撞进纸袋,拎起來就要走, “你觉得你能走得出去么,”毛逐依然笑嘻嘻,堵住了去路, 圆脸大惊失色,他有些语无伦次起來,心想这俩愣头青要是真的暴揍自己一顿,还真沒地儿说理去,“你们干什么,你们,你们这是黑店,” “行了,别演了,坐,我有事儿问你,”唐易直接在桌边坐了下來, 圆脸一看,知道是走不了了,这是在人家的店里,自己这小身板又沒练过,还让人识破了是个局,叹了口气,也在桌边坐了下來,掏出烟盒,先递给唐易一根, 唐易摆手挡开,自己拿自己的点了一根,“这古玩街这么长,店铺这么多,你们为何偏偏选中我这阁宝多,” “这的确是碰巧啊,一进东口,你这店最显眼,”圆脸抽了口烟,呲牙咧嘴地说道, 唐易心说,你这抽烟,又不是抽血,整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干什么,他掸了掸烟灰,“别说沒用的,街口那银行更显眼,你怎么不去抢啊,行有行规,你说了,我让你走,” “唉,兄弟,沒想到你这么牛逼,这永乐甜白釉暗刻花梅瓶,也算是高仿了,一般的专家根本看不出來,我给你说实话吧,我们哥俩是从中原省來的,到了山州是做了准备工作的,打听到这古玩街上,所有的店铺老板,就你最年轻,我们就奔着你这店來了,”圆脸长叹一声,摁灭了烟头, 这话应该是实话,唐易听了稍稍放了心,他之所以问,就是怕又有同行要搞他, “记住了,跟你们的同行也说一声,这是阁宝多,假东西过不了我的眼,”唐易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带着几分霸气, “那是,那是,不过唐老板,我玩瓷器也不短的时间了,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出这件梅瓶有问題來的,”圆脸居然沒有立即离去,反而取起经來, “永乐甜白釉,有厚釉薄釉之分,你这个是厚釉,不管厚薄,如果迎光透视,胎釉会有一种肉红色,清代的仿品会有青色,你这件,偏白了,”唐易说道, “哎哟,”圆脸惊叫一声,起身拱手道,“我叫贾三,沒想到今儿碰上真正的高手了,如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正文 第172章 星云汉镜 唐易一看这架势,心想,不嫌弃,我太嫌弃了,你一个骗子,我怎么跟你交朋友,而且,这贾三的脸皮可够厚的,骗人不成,转过头就交起朋友來了, 而贾三,似乎真的是被唐易震了,见唐易沒有作声,复又说道:“我也算是行里人了,能看出这梅瓶的真假,而且点得这么透,这样的人可真不多见了,” 实际上,唐易是因为沒发现宝光,所以直接就敢认定是假货,在这个基础上,开始找毛病,这要比不知道真假,先鉴定后判断,要容易多了,况且,一段时间以來,唐易与之交流的,不乏大家,比如沈松岩这样的一流高手,本身那水平也是噌噌得长,芝麻开花节节高, “呵呵,白先生,哦不,贾先生,只要來店里的都是朋友,你太客气了,”唐易沉吟一会儿之后,终于说道, 贾三看了一眼唐易,自然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人家不想和自己交朋友, 不过,还未等贾三说话,唐易又说道,“这件永乐甜白釉暗刻花梅瓶,虽然有些许漏洞,但的的确确是很不错的高仿了,其实标明按照高仿卖,也是个不错的的工艺品,” 贾三心想,你的意思是不让我拿这件骗人了,其实我这不叫骗人,我卖的时候,根本不说是真是假,买的全凭眼力,若是沒眼力,又怪得了谁去, 古玩行里,自古以來,赝品就沒断过,如今凭借高科技,更是满天飞,防赝品甚于防川,只要在行里混,只要有爱好想收藏,又有几个人脱得了“打眼”这档子事, 贾三一边想着,一边打起了哈哈岔开了话題:“嘿嘿,这件仿得确实不错,但是比起真正的顶级高仿,还差得远了,” “是啊,”唐易一见贾三岔开了话題,也不多说了,简单回答了两个字,心想一冷场就找个话头送客得了, 不料,贾三却又立即笑道:“唐老板,不管你把不把我当朋友,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正好,我今天也带了一样以前收的东西,吃不太准,今天也是赶巧了,带出來了,正好请你帮忙给掌掌眼,” 唐易一听,嘿,这贾三有意思,合着骗人不成,还让帮忙鉴宝的,这真有点儿坚决不能一无所获的意思了, 说话间,贾三又从纸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來,原來,里面不止一个盒子,怪不得用了个这么大的纸袋子,当时唐易还真沒注意, 拿都拿出來了,贾三脸上又毕恭毕敬地笑着,唐易也沒法伸手打脸,让人家再装回去, 不过,唐易沒看东西之前,先问了一句:“你这要我看的这东西,是怎么來的,” 贾三把盒子放到了桌上,“干我们这一行,东家串门西家收货的事儿也干,偶尔也出手过真东西,这是我上个月在到山海省之前,在中原省收來的,换个地方出手也是个老传统,” 贾三放到桌上的是个方形不太厚的盒子,看起來,像是装的书册之类的软片子,不过,似乎分量又比较重, 贾三把盒盖打开,唐易这才发现,原來是一面铜镜,表面一层黑漆古,品相真不赖, 所谓黑漆古,若解释化学原理很乏味,简单说,就是铜锈层加厚,颜色变深形成的,看上去黑黝黝很有感觉,如果分布均匀,更显漂亮,一件黑漆古铜镜,如果加上长期盘摸再形成这么一层包浆,表面光亮可人,那就更美了,这种效果,还有人称做“传世古”, 这面铜镜的直径大约有十五厘米,正面自然是平滑的镜面,而背面中央是经典的博山钮,边缘则是十六个向内的连弧纹,很像是云朵;而中央则有二十八个乳丁和相连的曲线,整个背面很像是一幅星象图, 沒错,这种铜镜就叫做星云镜,毛逐登时被吸引了,“汉代星云镜,” “哎呀,都是行家啊,”贾三干笑两声,其实毛逐就是知道个样式,至于是不是汉代的,是真是假,根本沒底, 但是,唐易这边,确实是看到了宝光,而且从颜色深浅來看,也的确是汉代的, “怎么样,”贾三又冲着唐易问道, 唐易的脸上,却似乎并沒有太多喜悦,“确实是汉代的铜镜,贾先生恐怕不是只想让我看看吧,这意思是想出手,” “如果唐老板看上了,出手也沒什么问題,我就留个本儿,一分利也不赚你的,就当是给朋友的见面礼了,”贾三呵呵笑道, 唐易终于舒展了皱起的眉头,开口笑道:“原來是这样,贾先生多少钱收的,” “实不相瞒,我收上來的也不便宜,足足花了三十块,”贾三依然用了“块”而不是“万”, 这一件汉代黑漆古星云镜从表面上看,品相上佳,唯一的缺点就是尺寸不算大,近几年青铜古镜的价格接连翻着跟头,如此一件铜镜,在市场上,百万左右的价格应该是不难出手的,如果上拍,或许还能有更高的价儿, 三十万,确实是个很低的价格,对于一般人來说,以低于市场价的三成的价格拿下,已经算是不小的漏儿了, “贾先生刚才说是从中原省收的,不知道具体是从哪里收的啊,”唐易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題, 贾三也有些奇怪,这不谈铜镜不谈价格,非要问具体地方干嘛,随便说一个也沒法考证啊,不过,他还是老实答道:“不瞒唐先生,洛州,” “洛州烟溪村,青铜器造假已经发展成了产业链,据说随便拎出一个村民來,做的商鼎周彝都能拿得出手,其中水平高的,在大型拍卖会上蒙混过关,就像孙猴子穿水帘洞那么简单啊,”唐易笑着站起身來,突然盯着贾三说道: “这一件,不会也是从烟溪村收的吧,” 贾三心里“咯噔”一下子,手不自觉地就想把铜镜收起來,嘴里道,“唐老板说笑了,这铜镜如果不是汉代的,我掰碎了吞下去,” “你心虚什么,我沒说不是汉代的,”唐易一把拿过了铜镜,“三十块我要了,” 正文 第173章 连环把戏 贾三看着唐易的眼神,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他身体前探,讪笑说道:“唐老板,你不会又是真拿出三十块钱來吧,” “你说呢,”唐易拿着铜镜,居然走到了一角的脸盆架前,将铜镜放进了空着的脸盆里,贾三一惊,急忙跟了上去, 此时,唐易弯腰从旁边拎起了一把暖水瓶, 贾三急忙要伸手从脸盆里拿出铜镜, “烫着我不管,”唐易拔下暖水瓶塞子,就要向脸盆里倒热水,而且速度极快,吓得贾三急忙抽回了手, “卧槽,”毛逐也连忙跑上前去,怕出什么乱子, “哗啦啦,” “滋滋滋,” 一阵响声中,热腾腾的水汽冒了起來,唐易将一暖水瓶的水都倒进了脸盆里, “你,”贾三的脸上陡然变色,身体也有些哆嗦,要不是忌惮唐易身材高大,估计他早就扑上去了, “过來一起看看呗,”唐易笑着对毛逐说道, 水汽渐渐散去,水中的铜镜清晰起來,铜镜上居然出现了裂纹,唐易拿起一包一次性筷子,拆开,在铜镜的裂纹处顺势戳了几下, 结果,本來完好的铜镜,居然裂成了一大两小一共三块, 贾三叫道,“一码归一码,梅瓶的事儿暂且不论,你烫坏我的铜镜是怎么回事,当我外地人好欺负吗,,” “行了,老贾,你当我这是淬火啊,我可沒加冷水,”唐易拍了拍贾三的肩膀,“先是送货上门,接着又拍马屁交朋友,最后拿出一件半真半假的‘爬山头’的铜镜,你这连环把戏,耍得够溜到的,” 所谓爬山头,也是行话,最早主要用在字画和家具上,就是指修补过的东西,这个称呼听起來有些词不达意,其实最早被称为“扒散头”,意思就是把散了的东西扒起來,后來就这两种叫法就都有了, 爬山头和修复似乎意思差不多,但是爬山头却明显是个贬义词,因为爬山头的这种修复是隐蔽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蒙人, 这面星云汉镜,应该原來就是裂成三瓣儿的,又粘合修补出來,以残充好,当完整的卖, 当然,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单纯拿出这么一面铜镜想出手,不排除他之前也被骗了,但是贾三本來就是一个混江湖的,他來“送货上门”一件高仿的永乐甜白釉梅瓶,顺道还带着这么一面铜镜,那就很明显了, 爬山头的星云汉镜是他留的后手, 一旦甜白釉梅瓶被识破,用这面铜镜來继续行骗,铜镜本身确实是汉镜,所以迷惑性更高,就像唐易所说,这就是一套连环把戏, 当然了,一般人想拆拆把戏,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唐易发现问題的关键,还是借助了宝光,因为铜镜上浮动的宝光之中,出现了三条裂痕样的空隙, 一面完整好品相的汉代黑漆古星云镜,可以卖到上百万,但是裂成三瓣的,那是连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不值的,要能卖出三十万,那肯定赚翻了, 把戏被拆穿,贾三也不犹豫,一拱手道:“好本事,后悔有期,”说罢,也不去管铜镜碎片了,拎起装有梅瓶的纸袋子,便夺门而去, “为什么不拦住他报警,”毛逐问道, “人家是上门來出手梅瓶和铜镜的,用什么理由报警呢,诈骗,人家自始至终都沒给自己的东西定性啊,不管开多少价儿,私人物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不要说沒买,就是买了,也不好定性,”唐易摇头道, “你说的,其实和行里的规矩殊途同归,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警察來了虽然不能抓他,但是可以震慑一下他,别让他再來捣乱,”毛逐解释说,“你想想,他到咱们店做局,先买了民国仿的永乐甜白釉碗,又折了这几块碎铜镜,加起來也不少钱了,肯定会怀恨在心,” 唐易沒有立即说话,默默点上了一支烟,徐徐吐出烟雾,“一旦进入了这个圈子,就永远停止不了是非纷争,这点儿小事儿才哪儿到哪儿啊,” 毛逐愣住了,他突然觉得唐易既熟悉又陌生,这么短的时间,唐易变化太大,虽然依稀还有那个学生的影子,但也只剩影子了, 而且很淡, 当天晚上唐易和林娉婷吃饭的时候,也有些若有所思, “你怎么也这样,”林娉婷夹了一口菜,放在餐碟边,轻轻问道, “啊,”唐易看了看她,“还有谁,” “我爸呗,一天顶多见一次面,也是心事重重的,”林娉婷噘起了小嘴, “噢,可能他在担心秦老的事儿吧,一件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被当众说是假货,当时你爸也在场,这事儿不好处理,”唐易说道,他并沒有说得太详细,因为林娉婷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些做局乱斗沒兴趣,听多了还会烦心, “我外公有的是办法,他也是瞎操心,”显然,林娉婷觉得秦老应对起來并不难, “是啊,本來秦老就不可能走眼,这种捣乱的事儿,肯定能解决,”唐易也跟着说了句好听的,安抚了一下林娉婷, “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吧,”林娉婷眨了眨大眼睛,“我刚设计了一款首饰,公司要大力推广了,”林娉婷说着,拿出了手机,给唐易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款吊坠,主体是海棠花的形状,花心用一整颗圆形红宝石做成,而花瓣则是拼镶的小片红宝石,海棠花被白金枝叶缠绕,层次明晰,美感很强,在枝叶间有一处位于顶部的空隙,项链扣就搭在上面,巧妙而又自然, “怎么样,”林娉婷问道, “这海棠和枝叶的特点,倒有几分唐代镂空玉雕的风格,”唐易沉思道, “果然有眼力啊,我就是从唐代玉步摇上获得的启发,”林娉婷笑着伸手,滑了一下唐易的鼻子,“你猜猜,这款吊坠叫什么名字,” 林娉婷说的步摇,是古代女子的一种首饰,简单说就是复杂化的钗子簪子,花式很是繁复,多以金银珠玉制成,行步而摇动,所以称之为步摇, 正文 第174章 最后一问 唐易顺势握住了林娉婷的手,柔若无骨,感到心绪平静了不少,“这海棠花的圆形中心,倒有些像眼睛,” “借鉴唐代玉步摇上的海棠花造型,花心又有些像眼睛,所以,这款首饰就叫做唐眼,tang eyes,”林娉婷脆声说道, “嗐,还不如叫美瞳呢,”唐易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哼,”林娉婷从唐易手中抽回了手,又进一步解释道,“其实这只是个直白的翻译,还是另一种翻译更好听,对外宣传也将使用这种翻译,‘tang eyes’,讨巧一点儿就是棠爱,正好也有海棠花的造型,” “还是棠爱更好一些,不过这个唐眼里,有我啊,我姓唐,”唐易自我满足般地吸了一口气,“这好像是说我的眼力上佳,已广为流传,” “得了吧你,抓紧吃,吃完陪我去逛街,”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艾玛,幸亏刚卖了块玻璃种帝王绿,我还能花点儿,”唐易伸了个懒腰, 其实林娉婷逛街,是逛得多买得少,而且她买东西比较挑剔,倒不一定贵,逛了半晚上,都是唐易买单,也沒花多少钱, 而且唐易也买了一套衣服,一件浅绿色的衬衫,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一双休闲皮鞋,主要是为第二天的宋刻本捐赠仪式和新闻发布会准备的,要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就和唐易开玩笑说的一样,真的会在收藏界广为流传, 回家后,唐易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起床,收拾停当之后,唐易出了门,按照之前说好的,省文物局科技处处长匡海生自己开车來接他了, 匡海生之所以沒用公车,主要还是为了说话方便,用公车也很符合程序,但多了一个司机不是, “省厅的专案组确定,去年的9月9日最有可能调包,除此之外毫无进展,而且去年9月9日所有的线索都断得天衣无缝,那天省博外面的一条电缆被施工队伍挖断了,正好停电,监控沒用了,”匡海生说道, 这省博的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因为沈松岩率先发现了巧妙利用开片的“火圣”二字,已经确定被调包无疑,当天,省博一共停电七个小时,汝窑笔洗也沒有展出,应该在库房里,这种情况下,需要两名库管同时签字,各自输入指纹才能入库房取出, 但是,当天值班的两名库管,一名临近退休的男性老职工已在今年因病去世,另一名则是三十多岁的女子,居然改嫁到了马來西亚,一时联系不上, 唐易听后,心想即便男性老职工沒有去世,女子也沒改嫁,如果当时真是他们参与调包,必然知道监控沒用的事儿,而且也必然收了大大的好处,又怎么会承认呢,何况,这还都过去将近一年了, 见唐易不作声,匡海生便又说道,“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从‘火圣’入手,但是警方当中,沒有真正懂行的,所以查这个就更难了,” “是啊,现在此事沒有公开,展出时也不会有人看出來,暂时只能这样了,匡处长你也别太着急了,”唐易如此说着,却心想,关于沈松岩的师兄陆知行的事儿,既然当时沈松岩不愿告诉匡海生,那自己也还是暂时不要提了, 不过,唐易对“火圣”的兴趣,却如同火苗助薪一般,更为凶猛地燃烧起來, 两个人各有心事,再也沒有多说话, 捐赠仪式盛大而又热烈,领导去了不少,官话说了不少, 方教授也讲了两句,不过说得却很实在:第一,国家应该加大回收各种珍贵文物的力度,当前资金支撑力度不够,第二,唐易这种年轻人难得一见,只要遇上有如此出众的眼力的专业人才,有关部门应该加强保护和协作,必要时甚至可以给予特殊支持, 方教授的发言,让本來就是焦点的唐易更为耀目,在接下來的新闻发布会上,除了安排好的拿走三张带问題的纸条的记者,其他所有记者的提问,都瞄准了唐易, 这是个正面新闻,提问虽然一拨又一拨,汹涌澎湃,但是却不难回答,唐易挺拔的身材配合利落的打扮,在镜头之下侃侃而谈,还真有点儿挥斥方遒的意思, “最后一个问題,”省博的宣传主管作为主持人,眼见问題不断,有些领导似乎已经心不在焉,立即抛出了最后一手, “我來,”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记者抢过了话筒,宣传主管此时已经根本不在意谁來结尾,见有人抢过话筒,忙不迭地示意抓紧提问, “我是山海电视台社会焦点栏目的记者,至于唐易先生是不是作秀我就不问了,我想问的是,现在专家们自然都认定了这两卷诗集是真品,但是你这么年轻,恐怕在座的不少人都会有疑问,你当时是如何判定是真品的,”男记者如连珠炮一般提出了问題, 几个心不在焉的领导仿佛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哎,这个问題很犀利啊, 这哪里只是犀利,这他妈是找茬來了,唐易心中暗骂一句, “这位记者的意思是,如果我满头白发、老态龙钟,就沒有这个问題了,”唐易略作调整,微笑回答, “可能我刚才我问得不够直接,我的意思是,此前你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收藏界籍籍无名,如何会如此笃定是真品,”男记者继续追问, 尼玛,刚才还不够直接,自己逻辑不通就不通吧,被揭穿了还他妈这么吊, “鉴定是真品,对我來说,可能只有几分钟,但是要让你听懂,可能说上一年,也未必能完成,我看今天这个场合,不是很合适吧,”唐易真是有点儿腻歪这个男记者了,忍不住來了这么一句, 现场爆发出一阵轻笑, 男记者似乎有些愠怒了,他可能沒想到,唐易回答得不仅巧妙,还顺道臊了他一下,不过,这是新闻发布会现场,男记者自然不能当场发火,只见他冷笑一声,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盒子说道: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正文 第175章 珠光青瓷 盒子呈方形,不大,男记者从里面居然拿出來一只瓷碗,“唐先生能否当场鉴定一下,” 现场传出了议论声, 这确实有点儿过了,且不说唐易的鉴定能力如何,这古玩行里,也是术业有专攻,依常理而言,人家能认出宋刻本,只能说对古籍善本有专长,你搞一个瓷器过來,人家要是说不好,也不能说明人家认出宋刻本是撞大运, 唐易凝视这只瓷碗,一层红色宝光浮动,颜色偏深,只不过非常得薄,这说明,这只瓷碗年代偏早,但是价值并不是很高, 唐易心想,拿一件儿这样的玩意儿,摆明了是准备充分,刻意刁难來的,因为年代久所以必是古物,但是厚度小,说明不值钱,很可能不是声名赫赫的窑口, 即便是精通瓷器的专家,对某一个名声不大的窑口的判断,也难免有疏漏, 虽然有点儿文不对題,但是唐易知道,今天肯定是不能善了,如果不鉴定或者鉴定错了,那这话可就传去了,尤其是对方是记者,在报道今天的新闻的时候更可以大作文章, “捐献者不识古瓷,遇上宋刻本撞了大运”,,这样的新闻标題,似乎更有噱头, “好,既然是最后一个问題,又带來了实物,那我就在各位专家面前献丑了,”唐易对着话筒说道:“距离太远,可否拿上來让我一观,” 男记者点点头,拿着瓷碗走上前去,摆在了唐易面前,而后并不返回坐席,就站在一旁, 其他记者们怎能放过这一个突如其來的新闻点,纷纷围了上來,摄像机和照相机严阵以待, 唐易拿起了瓷碗, 这只碗大小和普通的饭碗无异,只是形制稍微有点儿特殊,广口斜腹,圈足很小,对于这个形制,一部分古玩爱好者就能辨识出來,斗笠碗,确实很像一个斗笠, 碗施青釉,碗身有卷草纹,圈足沒有施釉,胎体灰白, 远远看着的时候,唐易恍惚已经觉得是宋代的龙泉窑了,但是,宋代龙泉窑的碗出现宝光,不可能这么薄,也就是说不可能这么不值钱, 而宝光入眼又生出直觉之后,唐易自己也是一惊,心想,要不是有宝光暗助,当龙泉窑说出來,真有可能就栽了, “南宋同安窑青釉卷草纹斗笠碗,”唐易目光迥然,朗声说道,现场不乏文物界的专家,方老坐的就离唐易不远,听后含笑点头, 唐易说的时候是站着说的,说完后,直接坐了下來, “说完了,”其中一位靠着唐易比较近的女记者一愣,不由得张口问道, 所谓隔行如隔山,要是在古玩圈里,唐易能无比准确说出这碗的名字,根本就不用多问了, 拿出碗來的男记者,脸色却如同这圈足的胎体一样,变得有些灰白,因为唐易不仅答对了,而且比借给他碗的人说得还详细,他今天來刁难唐易,做足了准备,找了一个相熟的瓷器店老板,咨询了半天,拿了这只看似有些偏门的碗,却不料根本沒有难住唐易, 其实同安窑作为一个民窑,虽然不如很多窑口有名,但也不算很偏,同安窑青瓷窑址发现不到百年,位于福南省厦州市, 同安这个地方,知道的人还是很多的,以前是同安县,如今是厦州市的一个区,同安还有一道名吃,叫做同安封肉,是用大块带皮猪肉,辅以各种配料,加上酱油,再用纱布包裹,加盖入笼闷烧,直到上桌才掀盖,所以叫“封肉”, 同安这个地方,唐易也是知道的,同安和龙泉虽不在一个省,但也不算很远,而且龙泉窑很是有名,同安窑的烧制也有过一定的模仿,只不过唐易入行时间偏短,虽然恶补过,但瓷器体系太过于庞大,所以还沒有机会深入研究, “那这只瓷碗市场价值如何呢,”刚才的女记者接着问道, 这······跑題了吧, 不过,唐易仍旧回应道:“市场价值确实不高,几千块钱吧,但是却有一定的文物价值,” 唐易话音刚落,方老站起身來,“我倒是对同安窑略知一二,这同安窑的烧造年代不长,主要是宋到元代,因为是民窑,所以市场价值一直不高,但是从文物价值上來说,对研究东南民窑和瓷器文化,却有很大的贡献,”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同安窑的青瓷古时就传到了倭国,倭国有一位号称‘茶汤之祖’的僧人珠光,对同安窑青瓷尤为青睐,后來,日本学者就把同安窑青瓷称为‘珠光青瓷’,”方老语声和缓,徐徐道來,颇具儒者风范, 唐易在一旁也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学者就是学者,见识和境界就是不一样, 而问过市场价值的女记者,此时突然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盯着她,顿时有些尴尬,在方老的解释之后,仿佛问价钱成了一件很俗的事情,现场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有点儿乱了,显然,这个临时插曲勾引起了大家的讨论欲, 男记者看了看唐易,沒有作声,上前拿起了这只同安窑青瓷碗,趁乱走出圈外, 男记者把瓷碗收拾好,背起包就要离场,追过來的扛着摄像机的同事,哪里跟得上他的速度,急忙一边追一边喊道:“哎,我说,你慢点儿,现场我还得补俩空镜······” 此时,许一琳也坐在现场,她是文字记者,所以一直沒有凑上前去,看着男记者的所作所为,她不由得紧紧咬住了嘴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等到男记者走后,她也沒有继续留在现场,收拾东西匆匆离去, 而方老说完之后,匡海生居然也带着兴奋站了起來, “大家都看到了,唐先生不仅捐献了两卷宋刻本,而且现场准确地鉴定了同安窑的青瓷碗,作为一名文物工作者,我感到很激动,文物知识的普及是有难度的,我真希望除了官方,社会上能有更多的具备唐先生眼力的人,能有更多的‘唐眼’,” “唐眼,”不少记者一愣,接着又都发出了会心的一笑,嵌到新闻标題里,好像不错, 而就在此时,许一琳已经在省博院内追上了刁难唐易的男记者, 正文 第176章 一拍两散 “霍达,你站住,”许一琳气呼呼地冲上前去, 男记者停住了脚步,脸色很是尴尬, 许一琳这一叫他,他才想起來,刚才走得有些狼狈了,本來,他作为记者提问问題,唐易回答正确,也很正常,他应该说上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诸如“果然有眼力”之类的,再从容收碗走人,可是,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丧家之犬, 他叫霍达,却很狭隘, “一琳,怎么了,”霍达镇定了一下心神, “你为什么要刁难唐易,要不是他,你能认出那个盒子是一件奇楠沉香的宝贝吗,”许一琳质问道, 说起这个盒子,霍达的气就不打一处來,当时,许一琳拿着盒子找他,说盒子太贵重了,不能收,这可是一件宋末元初奇楠沉香的宝贝啊,他听了之后也很激动,先不说接不接受退还,忙问到底是谁鉴定出來的, 许一琳把采访唐易和鉴定的经过告诉了他,当然,给他留了面子,沒说这盒子里的翡翠挂坠是B货, 经过这一个沉淀,霍达又打开盒子想了一会儿,一下子明白了,要是真的喜欢自己,盒子可能还会送还,但是却会留下挂坠,现在是盒子挂坠一起还了,说明她在拒绝自己, 其实,许一琳真不是想拒绝他,盒子该还,挂坠是B货,顺手就一起还了,本來还想提醒他带B货伤身体,不要自带或者送人了,但为了给他留面子,一时之间沒提, 霍达家境一般,但是凭借个人的努力,应该说工作稳定,衣食无忧,而且作为省台的记者,出入还有很多人敬着,他也知道许一琳的身份,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费力去追,他当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这挂坠太便宜了,” 这话说得很沒水准, 许一琳不是一个贪财的女孩,否则知道盒子值钱,不告诉他就是了,他却來了这一句,归根到底,不是智商问題,是心理问題,他和许一琳出身差距太大,他的心理又不够强大,所以问出了这样的问題, 许一琳本來是给他留了面子的,但是霍达这一句让许一琳感到了贬损的意味,她当时也沒憋住,來了一句:“再便宜也不要紧,天然的就好,”许一琳沒说“假的”,已经是很有涵养的表现了, 霍达一听,心想我跑了好几个店,比來比去挑的翡翠挂坠,你的意思不是天然的了,本來想发火,但是却压了下來,“一琳,我这挑了好几家店铺,肯定是天然A货翡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沒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眼力的提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许一琳回答完,就直接走了, 当时,霍达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记住了一个人,一个本來他应该感谢的人,但是却被他怀恨在心, 这个人自然就是唐易, 霍达想來想去,又托关系找熟人弄來这一件同安窑的青瓷碗,本想当众灭一灭唐易的威风,可沒成想唐易一点儿漏儿也沒让他捡着, 许一琳又岂能看不明白,所以追了出來, 霍达面对许一琳,脑子迅速转着,脸上重新挂起了笑:“你不是说他眼力好嘛,我正好插个片段,给他添添彩,” 许一琳突然之间对霍达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若是霍达承认错误,说都是因为太喜欢许一琳,犯浑吃干醋一时糊涂,许一琳或许还能原谅他,但是这种看似机灵的掩饰,却让许一琳猛然间看透了一种东西,那就是霍达的人品, “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就当我们沒有认识过,”许一琳冷冷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而去,进门的时候,差点儿和刚拍完空镜的摄像撞上, 霍达显然沒想到,居然直接出现了一拍两散的结果,本來他虽然沒占着便宜,但也沒吃什么亏;许一琳出來质问,他也沒觉得自己的解释有问題,正在想进一步怎么说呢,结果许一琳直接走了, 而且,临走前的话,似乎沒有挽回的余地,所以,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哎,你不说你先走不等我了吗,怎么还沒走,”摄像看着站在院内路边的霍达,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霍达一句话沒说,转身向外走去,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唐易估计早就死了一万次, 这边消停了之后,那边的发布会也结束了,众人散去, 方老和匡海生要留下和几位领导聊聊,唐易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打了招呼,推说家里有急事,先行一步, 穿过省图书馆的大厅时,唐易突然发现了坐在一角闷闷不乐的许一琳, “怎么了,”唐易笑着上前, “沒什么,今天的现场和那天采访的人物特写,明天一起见报,”许一琳轻声道, “嗐,别扯这些沒边沒沿的,我是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唐易继续问, “唐易,你有女朋友吗,”许一琳突然抬头,看着唐易问道, 唐易略略有些吃惊,但是转而一想,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送你翡翠挂坠的,就是那个男记者吧,你退还给他了,” “嗯,”许一琳点点头,“刚才闹翻了” “这人我看不地道,不搭理他也好,别想了,走,我请你吃饭,”唐易这话说的,居然当着人女孩的面儿说追求者“不地道”,虽然是实话, 许一琳却沒接这茬,接着说道:“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呢,” 唐易笑了笑,“有啊,她是珠宝设计师,” 许一琳点点头,这才站起身來,两人一起向外走去,唐易一边走一边说道:“你问我有沒有女朋友,就是想问问你和他的事儿吧,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感到郁闷,关键是因为一种落差,他现在表现出的人品,和你之前感觉到的,差距太大了,我说他不地道也不是信口开河,你想想,他本來应该感谢我的,结果却恩将仇报,” 许一琳一听,有道理啊,便有些释然了,脸色和缓了很多, 一边吃一边聊,快吃完的时候,唐易见许一琳已经基本翻过了这一篇,这才问道:“当时送给你绣春刀的长安的老先生,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正文 第177章 上门斗宝 许一琳突然道.“好啊你.我还以为.请我吃饭是因为好心安慰我.原來是有事儿要问.” “我这不是碰上了你了吗.不碰上我怎么知道你需要安慰.再说这事儿我就是问问.有沒有结果还不一定呢.”唐易顺嘴解释了两句. “什么结果.”许一琳一怔. “我又发现了一把绣春刀.”唐易接着就把从冯青山那里发现绣春刀的事儿.给许一琳说了一遍. 许一琳搞明白之后.说道:“好吧.我帮你问问吧.我问比较合适.我就说在山州采访遇到了一把.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两把刀是否可能是子辰双刀;如果知道.看看他对双刀合璧的事儿清楚吗.” “好.那就拜托你了.”唐易点头. “你看吧.你这顿饭又沒有白请.”许一琳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吃完饭.唐易回家休息了一下.下午三点半才來到阁宝多. 一进门.毛逐就嚷道:“卧槽.你现在大发了.唐眼.这名头够响亮.” “啊.”唐易一愣.心想这是上午发布会的事儿.下午难道就传开了. 毛逐把唐易拉到电脑前.点开一些网页.“你看吧.什么《青年才俊捐出宋刻本.现场识宝获誉唐眼》.什么《唐眼识宝.山海收藏界闪耀后起之秀》······” 唐易一看.正是上午的现场新闻.如今.新闻的传播速度和以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型兴媒体.都会尽可能早地将新闻通过各种渠道第一时间发布.除了网站平台.还有微信、微博等诸多形式. 在网上.不仅有文字.还有大量图片.甚至还有一小段唐易鉴定同安窑青釉卷草纹斗笠碗的视频.这些新闻.又迅速被古玩论坛.古玩圈同行和爱好者朋友圈转发. 阁宝多开张之时.唐易展示的几件宝贝已经令不少同行刮目相看.这一下子.名声更是广为流传.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看你消停不了喽.”毛逐笑道. 毛逐的话音刚落.阁宝多的门就被推开了. 进來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留着利落的短发.身材挺拔.黑色T恤赭色裤子.本來算得上气宇轩昂.可是他带了一副蛤蟆墨镜.就显得有几分痞子气. “你好.”唐易上前. “你就是唐易.”男子摘下了墨镜上下打量着唐易.眼睛细长.却有几分神采. 唐易点点头.还沒等说什么.男子就道:“听说你是山海省古玩界后起之秀.年轻一辈的翘楚.我下午正好沒事儿.特地來瞻仰瞻仰.” 尼玛.死人才用“瞻仰”.这男子不仅來者不善.而且口无遮拦. 唐易反而稳了起來.他微微一笑.就这么看着男子. 男子并不犹豫.直接从左边裤兜里掏出一个瓷质的小鼻烟壶.稳稳摆到了柜台上.“咱俩年纪差不多.我叫你一声小唐吧.我叫呼风.你不是上午刚鉴定了一件瓷器么.我这里也有一件儿.你这店收不收.” 唐易看着呼风拽成二五八万的样儿.心里暗骂.我管你呼风还是唤雨.这是上门斗宝來了.而且满嘴牛逼味儿.我要是不应.看你这样儿.估计该在店里撒尿了. 斗宝.在古玩行里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各自拿出物件.比试高低优劣.价值大小.这是名副其实的斗宝.而呼风这种斗宝.圈里还有种说法.叫做斗口.所谓斗口.是两人面对一件宝贝.说出个子丑寅卯來.一般是拥有者拿着东西去找另一人.摆明了有上门挑衅的意思.两人若当场对结果互相不服.还得再找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评判. 呼风独自前來.想是对这件鼻烟壶有极大的把握.毛逐冷笑一声.心想别人不知道唐易的本事.我还不知道么.呼风啊.你回去的时候恐怕得哭成唤雨了. 唐易本來是站在柜台前一侧.此时稳步走到柜台里侧.面对呼风.用手轻轻把住了鼻烟壶. 这就是应了这次斗口. 呼风见唐易应了这次斗口.眼神中略略有些变化.“來的都是客.坐吧.”毛逐大大咧咧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呼风旁边. 唐易拿起了这件鼻烟壶.审视起來. 这鼻烟壶是青花瓷制.高约七八厘米.形制上通俗点儿來说.有点儿像军用水壶.其实就是扁式背壶.青花发色淡雅有致.壶身画的是婴戏图.壶上圆帽型小盖.则是碧玉质地. 翻看壶底.四字青花款“成化年制”.其中的“年”字.又斜又草.有点儿像“多”字.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就知道这个“成化年制”做不得真.为什么呢.因为鼻烟壶是华夏艺术品出现得最晚的一个门类.鼻烟壶出现得晚.是因为鼻烟出现得晚.在明代晚期.鼻烟才作为贡品开始进入华夏. 鼻烟进入华夏之后.才逐渐有了鼻烟壶.所以说.明代成化年间.是不可能有瓷器鼻烟壶的. 从呼风拿來的这件鼻烟壶的基本特征來看.符合康熙晚期瓷质鼻烟壶的特征.那就是康熙仿成化.不过.唐易审视良久之后.直接把鼻烟壶又放到了柜台上.轻轻往呼风面前推动了一下. “这件‘多年儿’不是康熙本朝的东西.收不了.不过.这碧玉壶盖.倒是康熙年间的东西.”唐易冷冷说道. “有两下子.”呼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你好像还沒说完呢.” 唐易这“两下子”.一下子是因为唐易先点破这鼻烟壶叫“多年儿”.为什么叫多年儿.康熙后期.青花瓷鼻烟壶出现了一种新的仿制款“成化年制”.就像前面说的.“年”写得像“多”.所以被称为“多年儿”.本來这个意思很明确.不用加儿化音的.许是燕京的口音特点.就这么叫起來了. “多年儿”鼻烟壶一度风靡.所以后世仿品很多. 另外一下子.自然是唐易认出了碧玉壶盖是康熙年间的老玉制. 同时.呼风又说唐易还沒说完.这是因为“斗口”本身就是一种较劲.你不能只说出真假. 正文 第178章 古法提油 如果只说出真假,随口一蒙,那就有一半儿的命中率,那还算什么“斗”,干脆叫“猜口”得了,所以,你得说出真品为什么真,假货假在什么地方, 唐易笑了笑,“你这鼻烟壶有点儿烫手,非要我说,” 呼风咬了咬牙:“请讲,” 唐易从柜台后面走了出來,“康熙晚期青花,胎体偏重,釉面光泽含蓄深沉,你这件虽然胎偏轻了些,釉面偏亮了些,但是说出來你肯定不服,这细微的差异在烧制时确实也可能出现,” “最关键的问題是,你这件是仿成化青花,成化青花用的是平等青的青料,淡雅,在这种情况下,晕散就很难掌控,一旦晕散大了,画片就会模糊难看,你这一件,想必仿制者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收敛过度,晕散效果根本沒体现出來,” 唐易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柜台上的鼻烟壶,“清晚期和民国的仿品,都是晕散偏大,你这件,虽然做出來的时间不长,但总归是形似,运气好了倒也能蒙出去,” 呼风一把抓起鼻烟壶,紧紧攥在手里,胸口似有几分起伏,“行,果然厉害,” 毛逐则在一旁笑道:“你那碧玉的壶盖还是真的呢,回头最好找个老壶配上,现在是老牛吃嫩草,太不着调,” 呼风瞪了毛逐一样,复又把鼻烟壶放在了桌上:“这个算是彩头了,碰上个棒槌,也能赚上三五千,” “拿走,”唐易一边说一边暗暗后悔,这小子來得太突然,话说得又急,居然忘了先说好斗口的彩头了,所谓彩头,自然是输的一方要付出点儿什么,或是钱财,或是物件,结果唐易忘了说了, 这呼风倒还知道规矩,虽然之前沒说,倒把这件高仿鼻烟壶当了彩头给唐易了,看着唐易不接受,他也有些惊讶, “我既不收假货,也不卖假货,如果这件鼻烟壶按仿品摆上柜台,就是一百两百的事儿,我也沒有那个闲工夫,”唐易说道, 呼风的脸上沒了刚进门时的趾高气扬,成王败寇,谁让他斗口栽了呢, “好,瓷器你在行,有本事再看看这个,”呼风说着,又从右侧裤兜里拿出了一块玉牌, “这次什么彩头······”毛逐张口就问,还沒说完,便被唐易伸手打断:“这样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呼风却仍旧把玉牌轻轻放到柜台上,“彩头你來点,我都接着,” 唐易笑了笑,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点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你能拿的出來么,” 呼风自然知道这是省博的镇馆之宝,这个他当然是拿不出來的,刚才有些急切,其实他的意思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的钱数,只不过表达有些仓促罢了, 见呼风被噎了一下子,唐易叹了一口气,“小呼啊,其实斗口不一定有彩头的,重在切磋嘛,你既然來了,我下雨天打孩子,看一件也是看,看两件也是瞅,那就再看看吧,” 这“下雨天打孩子”显然带着揶揄,这是回应呼风称呼自己为“小唐”的那一句, 呼风也不作声,看了看身旁毛逐搬來的椅子,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了, 唐易拿起玉牌,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这块玉牌是和田白玉的方牌,玉质白腻温润,包浆酥润,细看牌面,牌头是双龙戏珠,珠子中心恰好打了一个孔,供人穿绳佩戴,牌子正面雕刻的是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正在降服一只猛虎,而牌子背面则刻了一句阳文的行书:除害英雄酬父老, 最巧妙的是,牌面上的猛虎借用了玉上的皮色,整个虎身黄中带有黑色条纹,端的巧妙生动, 这牌子是有讲究的,名曰“无双谱”玉牌,多见于清中期,尤其是乾隆年间, 《无双谱》本來是刊刻于康熙年间的一本图册,图册里一共四十个人物,是从汉到宋这一时期被广为传颂的名人,比如项羽、司马迁、李白,图册里不仅绘成了绣像,还題有诗文,正是因为这四十个人物的事迹举世无双,所以图册才被称为《无双谱》, 《无双谱》面世后,雕刻人物的“无双谱”玉牌应运而生,清中期产生了大量这样的玉牌,一般正面是人物,背面刻诗文,在如今的拍卖会上,一块上佳的清中期“无双谱”玉牌,常常冲上百万的高价儿, 而呼风拿出的这一块玉牌,从画面和诗文來看,说的是三国时期的人物周处,“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千古流传,杀猛虎,除蛟龙,改过自新,被称为浪子回头的典范, 玉牌上的宝光和脑中的直觉都出现了,唐易自然对这块玉牌的判定成竹在胸, “这是清乾隆时期的玉牌,和田白玉,玉质一流,工艺一流,”唐易顿了顿,“不过,老虎身上的皮色却是假的,” 呼风听到前半句,表情并沒有太大变化,但是听到“皮色却是假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么可能,这皮色上的包浆都已经很厚重了,如果是假的,几百年下來,早就掉色了,再说了,以前和田籽料少有留皮雕刻的,乾隆年间才开始留皮雕作巧色,那个年代的假皮,闻所未闻,”呼风一连串说道, “玉器作色,宋代就有了,只不过都当成沁色,而不是皮色,这一件‘与虎上皮’,却正是工艺手段高明的体现,因为,这是古法提油,不会掉色的,”唐易看着有些急躁的呼风,慢慢说道, 提油,是玉器作伪的一种方式,一般是用颜料浸泡玉器,然后用油炸或者火烧,是玉器上出现颜色,所以谓之提油,提油加色,不是玉器天然形成的,所以一般不为人所喜, 提油分为老提油和新提油,不要以为新提油是现代提油,在古玩圈子里,清代中期,新提油就出现了,而老提油,又叫古法提油,古法提油,就像唐易说的,至少是宋代就开始有了, 呼风这才醒悟,其实提油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这一件竟然也是提油,这看起來和天然皮色并无二致,呼风的口气变得恭敬起來:“愿闻其详,” 正文 第179章 双刀神合 “新提油有什么特点,”唐易看着呼风,反问道, “新提油做出的玉色,往往比较生涩,颜色也不是很自然,资深玩家不难分辨,”呼风还学会了抢答,“而古法提油,不仅所用颜料为天然的,而且工艺也十分高明,不会破坏玉器内部结构,不仅色彩艳丽,而且十分自然,手感也不差,” “只是可惜,古法提油从清晚期开始,就失传了,”唐易叹了一口气,“你既然都知道,难道看不出这是古法提油,” 其实,这虎皮的上色太到位了,若不是唐易有宝光和直觉辅助,他也是看不出來的, 看着唐易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呼风也不知不觉矮了三分,“能不能提示一二,” “如果你经常盘玉,你就会发现,和田籽料的皮色处的包浆,要比纯玉质处的包浆要厚重一些,为什么呢,因为皮色本身不是玉质,是附着的其他物质,不如玉质致密细腻,因而更容易吸收汗吸收油,所以要厚重一些,同时,厚是厚了,光泽却要弱上一些,”唐易说道, “我明白了,这虎皮上的包浆,却和其他玉质处一样,这说明不是天然的皮色,因为只是加了色,并未改变玉质,所以包浆是一样的,”呼风也非等闲之辈,敢上门斗口,沒有两下子怎么能行,刚才不过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 “行了,交流探讨完了,你可以走了,”唐易伸手作送客状, 呼风的脸色有些尴尬,倒不完全是因为输了个彻头彻尾,主要是一开始他太高调,导致现在反差太大, “看你这店里,也沒什么像样的东西,沒想到确实是有本事,”呼风实际上输了,嘴上却还要有点儿找补,“这样吧,抽空儿我拿來件重器,我只留本儿,利归你了,算是斗口这块玉牌的彩头,”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你千万别拿來,我这小庙供不起大佛,你知道输了你就行,”唐易摆手道, 听唐易说完,呼风只是耸了耸肩,接着便离开了阁宝多, “这小子什么來头,真够吊的,”毛逐将椅子搬回了八仙桌旁边, “不知道,不过像是个世家子弟,有点儿见识,但这么年轻,恐怕更多的是吃老本,”唐易沒当回事儿,猜测道,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手机响了,唐易拿起來一看,是许一琳, “我给长安市的那老先生打电话了,你猜怎么着,他对礼器用刀最近正好有新发现,”许一琳说道, “噢,赶紧说说,”唐易拿手机的手不由得抓紧了, 许一琳是个行外人,所以转述的时候尽量用了老先生的原话,根据老先生的意思,他刚得到了一本野史,已经沒了封皮,但是主要是关于兵器的,其中有说,明代的礼器用刀,是可以用在祭祀上的,不过仍旧是佩刀,也就是说,祭祀时,其实还是有人佩戴着,护卫祭祀者, 但是在崇祯时期,礼器用刀曾有一次直接当了祭器,崇祯是个很特殊皇帝,在位期间,光是罪己诏就下了六次,根据这本野史记载,崇祯在第一次下罪己诏之时,曾用两把镔刀祭祀,一大一小,一模一样, 崇祯是什么意思呢,写史人猜测,他用小的刀在代表之机,用大的刀來代表大明的国运,希望能扭转乾坤,不过,野史中,只提出两把镔刀,却并未说明是什么刀,至于祭祀,也只是简单地说“镔刀华丽,堪簋”,就是这两把刀很华丽,所以可以像簋一样摆到祭祀的桌台上, 至于合璧,这本野史里也提了一句,“双刀神合也”, 完了,就这么些, 所幸老先生比较豁达,并沒有因为这个发现要讨还送给许一琳的那把刀, 现在唐易已经基本能断定,他手里的这把刀,和冯青山手里的那把刀,应该就是当年崇祯祭祀的双刀,而且祭祀的时候,是和铜香炉一起的,所谓“镔刀铜炉”,就是这个意思了, 只是,铜香炉有烟雾成形的玄机,这一对镔刀的玄机现在却沒半点儿线索, 其实,就在唐易下午來阁宝多之前,他又看了一遍家里藏的那把刀,仍旧沒有发现什么问題, 这“双刀神合也”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刀也能像人一样,本來两把刀就一模一样,不过是大小有别,还得怎么“神合”, 此事总归相距唐易的实际生活有些遥远,加上唐易又是个心宽的脾性,所以想來想去沒有头绪,也便先放下了,许一琳不着急要回那把刀,冯青山钟爱兵器也不会贸然出手,所以,慢慢來吧, 唐易本來去阁宝多就不早了,又让这个呼风搅和了一阵,所以眼看就到了傍晚, 唐易知道林娉婷晚上要回家吃饭,而毛逐又因为“唐眼”出尽风头嚷着让唐易请吃饭,所以唐易便和毛逐收拾了一下,准备关了店门去吃饭, 刚拉上卷帘门,秦老的电话就打过來了,唐易接了起來, “唐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啊,看來今天找你的人不少啊,”秦老笑道, “就只打了一个,就是时间长了点儿,”唐易解释道,刚才和许一琳通话,说的时间确实比较长,他估计秦老也知道了上午他在发布会上的表现, “声名鹊起,慢慢找你的人就会多了,”秦老道,“我看了新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所以找你,” “秦老您说,” “你有沒有兴趣加入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秦老问道, 加入收藏家协会,那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个组织不仅系统庞大,而且里面的成员虽然都是“收藏家”,却有一多半不是以古玩收藏为职业,而是遍及各行各业,更重要的是,有能力搞收藏的,非富即贵,光从社交层面说,就收获颇丰, “想是想,只是我这个年纪······”唐易答了一半,便等秦老接口, “年龄从來都不是问題,也是你的时运到了,今天有了‘唐眼’的名头,明天中午就有个很特殊的饭局,”秦老又笑了起來, 正文 第180章 又见面了 秦老一边笑,一边说道,“这个饭局,本來是几个伯乐要相另外一匹骏马,正好我看了新闻,怎么能漏下你呢,明天中午你一起來吧,” 秦老,是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的名誉会长,此前,秦老是会长,秦老只干了一届会长,之所以沒有连任并不是因为落选,而是自己坚持要求的,急流勇退之后,在新任会长的坚持下,又给他戴上了一顶“名誉会长”的帽子, 实际上,对于唐易的能力,秦老早就大大肯定了,但是,进入收藏家协会,不仅仅是能力问題,有时候还需要契机,比如唐易一下子被报道,被誉为收藏界的“后起之秀”,就是一个契机, 而秦老说的“几个伯乐”,那自然是协会的骨干,本來,他们碰头交流的,要当面考查的,是另外一个人,秦老说唐易时运到了,也是这个饭局不早不晚,而他又能凭借“唐眼”这一件事儿,帮唐易说上话, “好,”唐易点点头,问清楚了时间地点, “可能当时候有东西让你看,想说什么就说,放开就行······”秦老又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唐易把这事儿给毛逐一说,毛逐便道,“去吧去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狗嘴吐不出象牙,”唐易虚点了两下毛逐,“走吧,请你吃烤羊腿,”其实,这种饭局,真有点儿这个意思,公婆满意,还真是很难过门,眼见为实,现场考究,若是唐易的眼力有差池,恐怕秦老再力挺,也进不了藏协, 两人來到了一家烧烤店,羊肉串,是山州的一大特色,一到夏夜,烤串摊子密密麻麻,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撸串的男女老少,不过,现在假羊肉太多,用别的肉浸羊油甚至加羊尿等等办法乱七八糟,所以,干脆直接吃烤羊腿,或者现切现串,这样的店多了起來, 一条羊腿架在烤炉上,吱吱冒油,边烤边吃,用叉撑住,用刀从上面切下,然后蘸着佐料吃,中午天热,毛逐懒得动弹,沒吃饭,所以晚上这顿吃得大呼过瘾, 唐易和毛逐本來是同学,现在唐易风光无限,毛逐跟着打工,换做旁人,或许嫉妒和失衡的心理就出來了,但是毛逐并不是一个“上进”的人,也不是一个计较的人,他就图活得舒坦,活得有自己的趣味,所以,他跟着唐易干,还真是挺爽, 第二天上午,唐易的老爸唐中峰去了店里,和毛逐摆了一盘象棋,边下边看着店,唐易上午沒有去店里,临近中午时直接去了吃饭的地儿, 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因为在明水湖边的老街巷里,这里面的胡同,有宽有窄,七曲八绕,最终,唐易來到了一处四合院前, 别看这处四合院在一条小窄巷里,门楼却是高大,门枕门槛都很上讲儿,大门漆得光亮,门楣上横着一块牌匾:尚食,就这院儿的气派,恐怕以前是官家府邸, 唐易上前扣动门环,木门打开,一名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走了出來,“您是参加藏协聚会的吗,” 服务员长得标致,眉眼灵动,唐易一个把持不住,调笑道:“这不是饭店么,不参见藏协聚会,就不能吃饭了么,” 服务员咯咯笑出了声:“若不是,那就对不住了,今天藏协包了场子,” 唐易心想,就这样的饭店,个人來吃恐怕都有最低消费,院子大,房间多,要真是包场,一顿饭的花费恐怕就是不小的数目,当下也不再玩笑,正色道:“我确实是参加藏协聚会的,” “那您贵姓,”服务员问道, “我姓唐,” “嗯,是有姓唐的先生,”服务员说罢,便引领唐易进了门, 绕过雕有松鹤延年的影壁墙,穿过一道门廊,唐易來到了四合院中间,院子虽然只是一进,但很大,院子正中有一棵颇有年头的桂花树,树旁则是一个大型的葡萄架搭成的棚子,棚子下一片阴凉,有一张大圆桌,看质地,像是老红木的, 此时,桌上已经上了八碟小凉菜,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主陪位置,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高额阔口,长眉入鬓,举止很有领导范儿,而秦老坐在主陪右手边大客的位置,挨着秦老坐的,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老者, 副陪则是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面目倒是周正,还有一名中年女子,随便坐了个位置,这女子,唐易在余鸿光那次搞的私人拍卖会上见过,正是山海省珠宝玉石鉴定中心的主任欧阳云烟, “唐易來了,”秦老见唐易走了进來,“來來來,我给介绍一下,” 原來,主陪位置的男子,名叫呼文成,现任山海省收藏协会会长,而副陪黑瘦的中年男子,则是常务副会长伍先民,挨着秦老坐的相貌普通的老者,也是一名副会长,名叫古之哉, 呼文成见了唐易,扫了两眼,微微笑道,“随便坐吧,除了主副陪和秦老大客的位置,别的都是随便坐的,” 而伍先民只是点了点头,古之哉则呵呵两声,“小伙子够精神的,” 欧阳云烟保养极好,虽人到中年,但浅笑之下,仍是颇为动人:“我这是第二次和唐易见面了,快坐吧,”欧阳云烟还兼任藏协的副会长, 唐易一看,一个会长,一个名誉会长,一个常务副会长,两个会长都到了,这哪里是一般的饭局啊,吸收新人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吧, 他看了看桌子,坐到了副陪伍先民的左手边,这是一个四客的位置,也就是客人当中最末一席, 此时,二客,三客位置还空着,唐易心想,不是还有一个人么,既然本來是为他安排的“相马局”,那肯定不能和他抢了,秦老含笑点了点头,显然是看透了唐易的想法, 唐易刚坐下,伴随着脚步声,院里就多出了一个声音,“还好,刚刚到点儿,” 一名男子快步走到了桌前,竟然是曾经上门斗口的呼风, 正文 第181章 挂袍壮罐 “咦,”唐易和呼风四目相对,均是有些惊讶,还沒等呼风说话,呼文成就道:“在座的长辈你都认识了,问个好赶紧入座,” 呼风问好之时,唐易突然发现呼文成和呼风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心想,莫非······ 呼风落座之后,呼文成让服务员开始上热菜,几道主菜上了之后,服务员给每人倒上了一杯白酒,而给欧阳云烟倒的则是红酒, 唐易此时无心去看什么酒菜,心想若是呼风和呼文成关系特殊,自己來这一趟,岂不成了抢戏, 而呼风也若有所思,关键他已经见识了唐易的实力,如果这次藏协只吸纳一个人,那岂不是很危险,就算可以多吸纳两个人,和唐易一起鉴宝,压力实在是太大, “既然我做了主陪的位置,那我就先说两句,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人今天有幸会会两位青年才俊,今天的第一杯酒,那就先为新老聚会而干,”呼文成举杯说完,一饮而尽, 这句话很含糊,沒有什么承诺,但是唐易和呼风却都很明白,这不是藏协的正式聚会,说白了是个饭局,虽然是有藏协头头儿们参加的饭局,既然是饭局,那自然也不需要承诺什么, 虽然沒有承诺,但是,如果今天饭局上的考校过不关,入会是沒有门的,考校之前,不会说的太明白,考校的结果,才是承诺的基础, 众人随着干了一杯,欧阳云烟只抿了一小口红酒,众人也都沒有多说,女士嘛, “呼会长举贤不避亲,小呼的水平我是见识过,绝对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唐易的名声这两天也是大得很啊,听秦老说,功力颇深,”伍先民放下酒杯,各夸两句,顺带把这事儿又点明了几分, 唐易沒有作声,只是看了秦老一眼, 秦老接着便说道,“我再介绍一下,主要是让两个年轻人相互有个数儿,唐易是方承恪方老的学生,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古玩店,呼风是呼会长的贤侄,燕京大学高材生啊,曾经在宝荣斋供职,现在回到山州,正在筹建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 秦老给唐易扣了一个方老学生的帽子,虽说有些牵强,但毕竟不是假话, 怪不得呼文成和呼风眉眼有些相似,原來两人是叔侄, 呼文成笑了笑,“哪一个单位和组织,都避免不了吐故纳新,今年藏协少了几个人,尤其是理事王先生英年病逝,让我很痛心啊,举贤不避亲这句话我不敢当,呼风若不是我的侄子,我哪里能知道他、引见他,从这一点上,他已经比其他人占了先机,不过,本事怎么样,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请各位前辈指教,”呼风站起來鞠了一个躬,他之所以沒有敬酒,是因为主陪副陪的公共酒还沒敬完, 接着,众人开始边吃边聊,都是些收藏界的逸闻趣事,唐易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席间,呼风和唐易也对视过几眼,彼此都沒有说话,直到主陪的三杯酒敬完,副陪又敬了两杯酒之后,呼文成才又面向众人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咱们是藏协,得有几件东西助助兴啊,”呼文成说完,便向服务员招手, 这个老红木圆桌中间,拼镶了一块圆形白松石,上面一直空着,沒有放酒菜,不一会儿,两名服务员一左一右,一名拿着一个一尺多高的罐子,另一名在旁边护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圆桌中央白松石的区域, “瓷器口儿,”此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古之哉,有意无意地看了呼文成一眼, 唐易察言观色,再结合呼风去斗口的情况,便明白了,瓷器口儿,是呼氏叔侄俩的专长, 实际上,这次饭局,一共准备了三样东西,除了秦老和呼文成,其他三人一人准备了一样东西,而且相互之间都不知道,这件瓷罐,是伍先民准备的,秦老和呼文成不准备东西,是因为他俩一人推介了一个人,所以得适当避嫌, 这一件罐子很特别,因为周身涂满了红漆, 在特殊年代,为了不被“破四旧”,用这种方法保护古玩,倒是很常见,古玩界对此有个专门的说法儿,叫做“挂袍”, 虽然“挂袍”了,但是依旧能看出器型,这罐子比较粗大,呈高圆筒形,腹部略大,上面一个类似茶杯盖样儿的大盖子,这种器型,叫做壮罐,倒是贴切,形制确实很壮,整体像一个壮士, 壮罐始见于明代宣德年间,本來是用來装竹筹用的,后來逐渐承担了更多的观赏功能,清三代仿古之风盛行,所以多有仿制,尤其是乾隆年间,出现了大量仿制品, 这件壮罐周身布满红油漆,所以看不出是青花还是粉彩,但是,却露出了白色的底足,翻看之下,果然,有大清乾隆年制六字青花篆书款,这种仿古,是“明仿”,仿前朝器型,却落本朝的款儿, “挂袍壮罐,”呼风脱口而出,因为不是什么太正规的比试,所以也沒指定先后,也沒设计谁说的时候让另一人回避, 这种情况下,先说是吃亏的,因为先说的话,也是一种鉴定依据,后说的可以参考利用,呼风敢先说,说明他对瓷器方面确实很自信, 这件东西,相对正常的东西,是很难鉴定的,首先,挂了红漆部分的釉和彩就沒法判断, “这是一件乾隆官窑青花壮罐,”呼风上手之后轻轻将盖子放到桌上,然后一手把住罐口,一手托住罐底说道:“底足毫无问題,从侧面露出的部分釉面來看,是青花施釉的特点,从重量上來看,胎质也不会有什么问題,” 在坐的人,都有些动容, 看不到纹饰,却从露出的一点儿釉面笃定是青花,这一手就不是一般专家能做到的, 呼文成微露得意之色,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伍先民,按说,此时唐易还沒有说,所以伍先民是不应该开口的,呼文成看向伍先民,本身也不是交流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种显耀,对呼风鉴定能力的显耀, 不料,伍先民却突然开了口, 正文 第182章 盖子后配 伍先民说道:“佩服佩服,看來要想判断真假,今天得洗掉油漆了,说实话,这罐子我是偶然检获的,沒花几个钱,好几年了,一直沒去洗掉油漆,” 伍先民虽然说了话,但是却极有分寸,沒有丝毫影响判断的话,甚至,描述时只用了“罐子”,而不是“壮罐”,就是为了在唐易说之前沒有丝毫的定性性质的描述, 呼风坐下后,唐易才起身拿起了壮罐审视起來, 和呼风不同,他先拿起了盖子仔细看了看,盖子上也布满油漆,呼风是最后看的盖子,而且沒有过多描述, 看完盖子,唐易又看了看罐身,稳稳掂量了几下,最后,才去看底足, 其实,宝光出现之后,唐易基本就明白了,只是他不能说得太快, “底儿沒问題,是康熙青花的老底儿,底下露出的这点儿釉面也沒问題,是康熙青花施釉的特点,从重量上看,这壮罐的胎质也沒问題,”唐易缓缓说道, 这基本都是刚才呼风说过的,唐易又说的这些,基本是换汤不换药,所以,众人听了,都微微有几分失望的神色, 看到众人的神色,唐易终于又开口來了一句:“不过,,这盖是后配的,” 这盖子上布满了红油漆,是一点儿缝隙都不留,这也能看出是后配的, 当然不能了, 只有唐易能, 但是,能归能,却说不出具体的理由,总不能说是从宝光上判断出來的吧,唐易一边说着,一边盯着盖子,尽力去找蛛丝马迹, 这时候,众人不仅失望的神色沒了,而且眼神都刷刷盯紧了唐易,期待他说出点儿什么來,毕竟,看出布满油漆的东西是后配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起码在座的沒有一个看出來,尤其是秦老和呼文成,那可都是顶级的专家, 唐易的脑子急速转动,虽然暂时还沒有太好的说辞,但是有一个保底的说法,那就是重量上不对,因为因为乾隆青花的胎质,除了晚期的部分器皿,一般都很细腻,所以分量都很足,后配的仿品,多少会偏轻一些, 实际上,这一件盖子,重量也不差,即便有差别,那也很细微,如此独立的一个牵强论据,不到最后一步,还是不能乱说, “好了,不要卖关子了,”见唐易久久不语,秦老微笑道,他不知道唐易哪里是卖关子,确实是还沒有充分的说辞, “好,”唐易点点头,心想既然这样,只能从重量上说了,接着便把盖子又盖到了罐上, 不盖不要紧,这一盖,唐易突然发现,这盖子有一点儿松,从上面往下拿的时候不容易发觉,但是往上盖的时候感觉就要明显一些, 唐易目光流转,接着便笑道,“说这盖子是后配的,主要有两点原因,这两点原因也是相互佐证,第一点,这盖子大小不合适,有点儿松,要知道,盖子和罐子上都刷了红油漆,这种情况下有点儿松,如果洗掉红油漆,那就是松得比较明显了,” “对于官窑來说,盖子和罐体,确实是比较贴合的,但是,如果胎、釉、纹饰、包浆都对,稍微松一点儿,恐怕不能作为仿品的标准,这一点,很难站得住脚,”伍先民顿了顿,“所以,你这个第二点很重要啊,” 伍先民看似是在反驳唐易,其实是在提醒,第二点可不能乱说, “是啊,这第二点就是要说明这胎的问題,我感觉,这盖子偏轻了,所以盖子的胎质比罐子的胎质可能要粗一些,这一点如果独立出來,我肯定是不愿意说的,因为差别太细微了,但是,我确实感觉到了,而且结合第一点,所以也就不隐瞒了,”唐易继续说道, 说实话,这两点说法,分开单独來看,都有点儿牵强,本來嘛,都是硬找出來的,但是,两点如果相互结合,还真就像那么回事儿了,最起码逻辑上相互辅证,不算是强词夺理, 即便是这样,在座的各位还是有点儿不太能接受, “老伍,我看不如今天就把油漆去了吧,直接看看不就明白了吗,”此时,呼文成说道, “呵呵,我既然带了个涂满油漆的罐子,那自然是有准备的,”说罢,伍先民便从挂在椅背上的包里,拿出一瓶“褪漆剂”,这是一种化工稀料,去除瓷器上的油漆很快很有效,也不难买,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不少挂袍瓷器出现,很多人去除红漆不得其法,有用开始烫的,有用细砂纸打磨的,一部分瓷器就这么受损了,后來,玩家们发现,还是化学原料最可靠,去除油漆后,迅速用清水冲洗即可, 今天,伍先民早有准备,特地带了一瓶“褪漆剂”來, 服务员拿來一个大脸盆,伍先民并沒有着急先褪盖子上的漆,而是先把罐子上的漆褪去了, 这“褪漆剂”还真有用,很快油漆褪去,布满漂亮的青花花卉纹的罐身显露了出來,釉色也很到位, 果然是乾隆青花, 如此漂亮的一件官窑器,却沒有给大家带來太多惊喜,因为大家都等着看这盖子呢, 盖子上的红漆也很快褪去,乍一看,釉面、青花、纹饰和罐体都很搭,不过,行家就是行家,其实伍先民在红漆还沒完全褪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盖子确实是一件仿品, 而且是近些年新仿的, “现在的手法真是多种多样,我看卖这罐子的是故意刷上的红漆,而且故意露出圈足和部分釉色,好让人判断罐子是真品乾隆青花,这时候,谁又能去过多在意盖子呢,又加上是挂袍的瓷器,多会想到是以前为了保护瓷器所为,这一手,真是够高明的,”秦老分析道, “沒了盖子的壮罐,就像沒头的壮士,”伍先民摇头道,“唐易的眼力,我看不输于我这老头啊,” 呼文成也暗暗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眼力,太神了也,而且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如此老道的经验,莫非是和伍先民串通好了,” 正文 第183章 翡翠朝珠 呼文成想着,看了伍先民一眼,发现伍先民既吃惊又无奈,不像是串通好的, 而古之哉此时则打开了一把折扇,边扇边赞,“这‘唐眼’,还真不是吹出來的,” 欧阳云烟对瓷器不是很精通,但是仅仅凭借贴合度和重量就能判断出盖子是后配的,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禁不住暗暗咋舌, 最震惊的还是呼风,昨天在唐易店里,鉴定“多年儿”鼻烟壶和古法提油玉牌,虽然高明,但还是常规手法,眼力高人一等罢了,但是判断盖子是后仿的,真是出神入化的感觉了, 秦老最有面子,毕竟,唐易是他介绍來的,他呵呵笑道,“古玩鉴定,还是细节决定成败啊,來,一起喝一杯,” 众人都不冷不热地跟着喝了一杯, 接着,欧阳云烟便向服务员招了招手,“两位青年才俊的眼力都很不一般哪,不知道我带來的这串东西有什么问題,” 一名服务员托着一个方形的大首饰盒走到餐桌前,摆在了白松石的圆心上, 欧阳云烟打开盒子,珠光宝气一起涌了出來, 这是一串清代的翡翠朝珠,色泽温润,青翠欲滴, 一共108颗珠子,大小约为直径1.2厘米,而且细细看來,像是同一块翡翠雕磨出珠,所谓同料是也,每隔27颗翡翠珠子之间,都有一颗红色的珊瑚大珠,直径约为1.4厘米,这在朝珠中,被称为“佛头”,这和我们平常玩的手串上的“佛头三通”不同, 而在一处珊瑚佛头下,还有一处葫芦状的满绿翡翠“佛头塔”,佛头塔下连有编制的丝绦,上面缀有比翡翠朝珠略小的珊瑚圆珠,中间还有一扁片状的“背云”,也是翡翠所制,不过不是满绿,而是白色当中有一抹绿意,形似云朵, 背云下面,还有一个水滴状的碧玺“大坠角”,碧玺上面有一小顶“金帽”, 整串朝珠两旁,共附小珠三串:左边是两串,右边是一串,都是小珊瑚珠子,顶端的“小坠角”则是海蓝宝制成,这三串小珠子,一般都叫做“记捻”,民间也有俗称“记子”和“捻子”的, 这一串朝珠的形制非常规整,目测周长一米半左右,而所有的用料都十分考究,光是这一串满绿的翡翠材料,价值已是不菲,更何况是清代的整串朝珠, “欧阳老师带着这么值钱的物品出來吃饭,这让我们哪能吃得下去啊,”古之哉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蜜汁火方放在唇边,却沒下嘴, “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都很高,带普通的东西出來,怕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欧阳云烟笑着对唐易和呼风说道,“上手之前,可要用清水好好洗手哦,” 两人点点头,知道这可能是欧阳云烟间或把玩之物,都去认真洗了手, 这一次,两人是一起托起这串朝珠,细细看了起來,中间很小心地倒了一次手,这样就都能完整地看一遍了, 这串朝珠的整体包浆表明,这是一串美不胜收的传世品,虽然,穿绳丝绦是后配的,后配也是沒办法,一两百年下來,原來的肯定不行了,而且这么重的珠子,过上三年五载的就得换一次,万一磨断了,哗啦了,那可不得了, 朝珠并不是任何官员都有资格佩戴的,材质分为东珠、翡翠、珊瑚、琥珀等等,皇帝穿朝服时,佩戴一串东珠朝珠,所谓东珠,是清代对产于东北地区的珍珠的称呼,满清的老家在东北,产于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等流域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所以,清代统治者也特别重视, 唐易自然也先想到了东珠,心中暗道,“艾玛,一说东珠,我咋一下子就想到了冒充皇太后的毛东珠呢,” 不过,这翡翠朝珠,也不是一般官员能带的,朝珠是从佛念珠衍化出來的,乃是清代官服特有的配饰,在清代,只有文职五品、武职四品以上的官员,上朝时才能配挂朝珠, 而根据官品高低,用珠和绦色都有区别,同时,这一串朝珠的三串“记捻”,两串在左,一串在右,按照男左女右的分别,当时男性官员佩戴过的, 呼风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毛病來,难不成就是一串真品,只需要大力称赞精美就行了,他暗暗思忖,欧阳云烟是个女人,这样搞倒是符合女人爱美爱面子的心理, 呼风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唐易,唐易审视之后产生感觉,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只是他也在考虑,考虑该怎么说,此时,他也看了呼风一眼, 呼风不傻,玉石本不是他的强项,便笑着说道,“壮罐我先说的,这翡翠朝珠,就让唐易先说吧,” 唐易并未推辞,指着已经放回大首饰盒的朝珠说道:“朝珠的形制很有讲究,108颗珠代表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而四个‘佛头’象征春、夏、秋、冬,下垂于背后的‘佛头’和‘背云’,寓意“一元复始”,三串‘记捻’表示一月中的上、中、下三个旬期,总和为30天,” “翡翠进入华夏的时间有争议,不过清代康熙之后大为流行是公认的,清中期就出现了不少翡翠朝珠,不过,综合这串朝珠的各种用材和包浆种种因素,我断定这一串朝珠是清晚期的,”唐易精研明清历史,对于清代朝珠的形制和用材自是十分熟悉,于是便先简要介绍了一下, 这些介绍对于在座的几人來说,仍是老生常谈,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了上次壮罐的经验,都沒有露出失望之色,而是静等唐易的下文, 果然,“这是一串传世美品,不过还是有美中不足,”唐易话锋一转, 而欧阳云烟的眼中,也泛起了一抹惊讶之色, “虽然有美中不足,不过也是瑕不掩瑜,问題沒有出在主体上,而是出在这三颗椭圆形的海蓝宝‘小坠角’上,”卖了半天关子,唐易终于点明了正題,而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这三颗海蓝宝上, 正文 第184章 海蓝宝石 唐易说的海蓝宝,就是海蓝宝石,少说了一个“石”字,习惯性称呼, 如果从矿物学上來看,海蓝宝石属于绿柱石族矿物,在绿柱石家族当中,海蓝宝石的排位是老二,老大则是祖母绿,不过祖母绿的绿色过于艳丽,海蓝宝石如大海一般的颜色,显得更为内敛深邃一些, 同时,海蓝宝石和蓝宝石不一样,蓝宝石的颜色深,同时具有无比强烈的玻璃光泽,硬度也远远高于海蓝宝石, “这三颗海蓝宝的‘小坠角’,和碧玺‘大坠角’的形制不同,碧玺是水滴形,而海蓝宝则是椭圆形,一串朝珠,大小坠角的形制不同也很正常,我说有问題,并不是因为形制不同,不过,正是因为形制的不同,才让我特别注意了这三颗宝石,”唐易有些啰嗦地解释道, “这三颗海蓝宝石也是后配的,”接着,唐易终于说出了关键所在, 这一点,欧阳云烟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她沒有说话, 而在座的几位也都不是吃素的,呼文成甚至轻轻地“嗤”了一声,为什么呢,因为他也看了看这几颗海蓝宝,断然不是新制的工艺品,从成色和包浆上看,这几颗海蓝宝也是清代的,怎么会看出是后配的, 古之哉也收起了折扇,心想:又说后配的,这小子难道想一招鲜吃遍天, 秦老和伍先民的想法差不多:先听听再说,是不是后配的,得说出个子丑寅卯來才行, “这三颗海蓝宝要比这朝珠早了至少一百年,是清中期甚至清早期的物件,不过清中期和清晚期的具体的细微差别,我是沒有论据的,这一次,我只能说是因为感觉,”唐易老老实实说道, 这下子,算是來了个大喘气,本來他说后配的,众人都以为要说是现代工艺品后配,沒想到,竟然说是更早的物件, “怎么能说沒有论据呢,我看你刚才悄悄闻了几下这三颗海蓝宝,难道是闻出來的,”古之哉年纪虽大,但性格却比其他人活泼一些, “古会长观察仔细,我闻了几下,肯定闻不出是清中期还是清晚期,不过我却闻出來这三颗海蓝宝原本不是用在朝珠上的,”唐易接口道, “噢,”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疑问, 唐易继续说道,“这三颗海蓝宝上,有一股铜器的味道,我想,原來很可能是多宝铜器上的嵌宝,” 啪啪啪啪, 欧阳云烟鼓起掌來,鼓完掌,她可能才意识到呼风还沒说呢,便扭头问道:“呼风也说说吧,” 都这样的了,还说个弹弓啊, 呼风淡淡应了一句:“唐易都说完了,我沒有什么好说的了,” 欧阳云烟点点头,“二十年前,我收了这串翡翠朝珠的时候,不怕大家笑话,我还想拆出一条翡翠项链來戴着呢,因为实在太漂亮了,之所以想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串朝珠不全,不仅是少了唐易说的三颗‘小坠角’,还少了两颗翡翠珠子,” 她笑意盈盈,说起糗事丝毫不以为意, “不过,所幸沒敢傻事,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配齐一整套朝珠,” 原來有两颗翡翠珠子也是后配的,这倒也是,配齐两颗清晚期同样成色的翡翠珠子并不难,这样后配的珠子,混在一百多颗珠子中间,这样的情况,饶是神仙也不容易看出來, 因为是后配的丝绦,所以唐易看到的宝光,是单珠浮动式的,所以也并未看出这两颗珠子是后配的,只是海蓝宝上的宝光颜色,要比其他珠子略深,所以他才能判断出年代要早,既然比其他珠子年代早,那定然是后配上去的了, 至于铜器味道,也确实是发现问題之后闻出來的,常玩铜器的人,通常会有这个经验,确实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可以拿一枚大钱來闻闻,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本來,这三颗‘小坠角’,我也想和‘大坠角’一样,配成碧玺的,这从形制上也说得过去,”欧阳云烟接着说道:“不过,珊瑚‘佛头’是红的,碧玺‘大坠角’也是红的,颜色上过于单一了,我斟酌了一下,才决定配成别的颜色,” “结果怎么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津门的一家古玩店里发现了四颗椭圆形的海蓝宝散珠,看着也是清代的制品,便都买了下來,其中一颗偏大一点儿的,做成小挂坠送人了,剩下这三颗差不多大小的,做了三个‘小坠角’,”欧阳云烟说的很细,“至于是不是铜器上面下來的,我也沒问,不过唐易既然能看出來,想必闻得也不错,” “在津门买的,我怎么一下子想起了狗不理包子,”古之哉又哈哈笑了起來, 唐易心里泛起不爽,欧阳云烟刚说了唐易“闻得也不错”,他接着就说狗不理包子,这不是暗骂唐易是狗鼻子么,, 结果,只有古之哉自己在笑,别人都沒有笑, 古之哉也感觉到有些尴尬,连忙又对唐易说道:“唐易,别在意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就跟国骂一样,顺嘴带出來的,”一边说,一边还摆了摆手, 唐易勉强笑了笑,心里虽然有不爽的感觉,但这种场合也沒法表现出來,而且古之哉的脾气有点儿像老顽童,由他去吧, 而呼文成的脸色,却比唐易难看得多,好像是他挨骂了一样, 本來,原定有三件东西拿出來鉴赏,结果自己的亲侄子连输两阵,虽说这本來就不是比试,而是各抒己见,但席间正好两个后辈,无形中就形成了比试的局面,这面子上,着实是挂不住, 秦老则颇有深意地看了唐易一眼,唐易心下明白,这意思是凡事要留余地,下一件东西,得悠着点儿了,最起码搞成个平手,别“领先”太多, 第三样物件是古之哉带來的,一开始,所有的物件都放在一边的房间中,前两样物件都是服务员拿出來的, 此时,古之哉却突然说道:“你俩年轻小伙子看着挺结实,不知道力气怎么样啊,” 正文 第185章 寿与天齐 两人一听,看來古之哉带來的是个大家伙啊,这还得两个人抬, 唐易此时,却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要包场子了,东西太贵重,有闲杂人等看了不好,不过这个问題可以在包间里解决,但是,包间里的光线不行,自然光和灯光是不一样的,尤其是看古玩的时候,而在院子里看东西,要想稳妥,只能包场子了, 所以,包场子并不是因为财大气粗,而是因为看东西方便, 正说着,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菜,叫花鸡, 外面的泥封已经提前敲碎,服务员将一个大盘放到了桌上,盘中是包着荷叶的一只整鸡,而后轻轻用小夹子和筷子将荷叶轻轻撕开, 一股香气飘了出來, “先吃点儿吧,吃完了去搬东西,”古之哉居然毫不客气地撕下一条鸡腿,“这只鸡腿我吃了,就剩一只鸡腿了,看你俩谁能抢到喽,” 唐易笑了笑,“我喜欢吃脖子,” 呼风则说,“我喜欢是鸡翅膀,” 两人各取所需,说的却都不是鸡腿,这个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让两人一起望着古之哉笑了起來, 本來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欢快了一些, 而等到两人一起走进房间,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是小半截石碑, 虽然只有半米多高,六七十厘米宽,但是从这块石碑的厚度來估量,恐怕得将近二百斤,怪不得要两个人抬,“也不知道古老头怎么弄來的,”呼风低声嘟囔了一句,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仍是费了不小的劲儿,当他们哼哧哼哧将半截石碑搬出來的时候,服务员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弄來一个陈旧的凳子放在了餐桌一侧,两人将石碑放了上去, 这石碑上,布满了泥土,虽然能看出上面是刻了字的,但是看不了太清楚, “冲洗下吧,”古之哉说道,“这块石碑是上午我从孙家收的,原來是就堆在农家院里,我看的时候,不用弄掉这些泥土,你们年轻,还是看清楚些更好,” 古之哉说的这句“孙家收的”,意思并不是真的从姓孙的人家里收的,而是一句行话,一句过时的行货, 过时的意思就是,现在基本沒人用了, 在民国年间,买卖古玩的时候,常常要搭一句哪里收的,如果从当地老百姓家里收的,就是孙家收的;如果是从进店的人手里收的,那就是臧家來的,至于掘墓盗洞出來的,那就是童家收的, 现如今,这样的行话,不仅基本沒人用了,而且听懂的也沒有几个了,因为,这几句行话,即便是在民国年间,也不是整个华夏通用,多是燕京津门一代使用,放到南方去,说出來就会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山州虽然属于北方地区,而且距离京津不远,但能用这样的行话的,一般也是六十岁往上的老人, 唐易和呼风也沒有托大,让冲洗就冲洗呗,用水冲洗之后,整块石碑清晰起來,别看只有小半截,但是上面却还有二三十个刻字, 这些刻字的字体给人半隶半楷的感觉,拙中带峻,舒泰清丽,只是因为是雕刻,所以比纸上书法多了一些刀痕带來的夸张感, “魏碑,”唐易和呼风几乎同时喊道, 沒错,魏碑, 魏碑并非只是单指碑,这个称呼是个通称,是南北朝时间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称,既然是通称,那就有分类,主要可以分为碑刻、墓志、造像題记和摩崖刻石四种,整个北朝的文字刻石,却单单称为魏碑,不难明白,这多半是因为北魏年间的石刻,于整个北朝石刻中最为精到, 这半截石碑,显然是碑刻,而且从书法和刀工來看,都很精到,应该是北魏年间的东西, 呼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古玩文物鉴定,无论瓷器、玉器、铜器、杂项,在古玩行里,流传下來的经验很多,可以说大部分爱好者都能说道两句, 但是这魏碑,严格來说并非古玩,因为不太好玩儿,即便是陈设观赏,都不好找地方,喜欢魏碑的,都是老票, 而且,鉴定难,造假易,这一点,不管是不是古玩爱好者,都容易想明白,石头好找,刻石工具简单,石碑多在天地间,不会有什么包浆,只有风化蚀损痕迹,做这种痕迹比起做包浆來,那真是简单多了, 魏碑的书法历史地位十分重要,上承汉隶传统,下启唐楷新风,同时,由于刻字之中散发的强烈的美感,所以有一小撮死忠,真品,尤其是流落民间的真品十分稀少,导致了魏碑造假的泛滥, 面对这块魏碑,唐易审视良久,轻轻点了点头,与上两件东西不同,这半截魏碑是一点儿问題都沒有, 虽然有一句“寿与天齐”,但好在沒有“仙福永享”, 唐易点头,是不自觉的轻微举动,这一举动,却被呼风敏锐地捕捉到了, 而且,恰在此时,呼风却发现了端倪, 端倪就出在这“寿与天齐”上,这并不是因为这个词儿在金大侠的鹿鼎记里出现过,广为人知,实际上,除了脑残手贱的造假者,沒人会在造假魏碑的时候选择南北朝之后的文句, 这“寿与天齐”,在秦汉的文字里就出现过,文句并沒有问題, 呼风不知道唐易是不是看出了他看出的这处端倪,但捕捉到唐易轻轻点头之后,他决定赌一把, 赌一把的意思就是,让唐易先说,他來兜底,只要唐易沒说出这处端倪,他就可以漂亮地打一回唐易的脸了,那壮罐的盖子,他被唐易打脸,兀自还有些不好受, 呼风微笑着,很有绅士风度地向唐易伸了伸手,示意他先说, “这是一块魏碑,年代沒问題,除了残缺不全,沒什么问題,”唐易就说了这些,本來他还想多说一句“刀工略显急促,是普通的碑刻,不属精品”,但是想到秦老提示性的眼神,便沒说出來,心想既然是真品,那具体的鉴定就让呼风多说些吧,这样面子上也能找补回來, 正文 第186章 繁体简体 唐易说完后,古之哉面无表情,的确,唐易的说法简单直接,对情绪沒有什么牵动作用, 接着,众人又一起又看向呼风,毕竟,唐易说得太简单了,就算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魏碑,总得说说精妙之处和相对的缺憾吧, 而呼风,却稍微抻了抻,先慢吞吞來了一句,“这块石碑我沒有太仔细地看,” 在座的都是老手,一听这句话,不由得精神都起來了,尤其是古之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向呼风, 听了这句话,大家都知道,呼风要说这是块赝品了,首先,他沒有说“魏碑”,而是说“石碑”,同时,鉴定赝品的依据极有可能很明显,因为,他沒“太仔细地看”,却还要说话, “寿与天齐,”呼风指着魏碑上的这四个字说道,“魏碑是什么年代的,南北朝啊,是隋唐之前的历史时期,一共四个字,竟然有俩简化字,” 呼风说的确实是实情,“寿”字是简体的,而非繁体的“壽”;齐也是简体的,而非繁体的“齊”, 此言一出,欧阳云烟首先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她在碑刻方面,确实是十足的“门外婆”,一想,是啊,那时候哪來的简体字,这作假也太离谱了吧, 秦老和伍先民却都是一副沉吟的表情,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呼文成微微皱了皱眉, 而带來魏碑的古之哉,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唐易沒有看到这两个简化字吗,当然看到了, 因为魏碑上面出现了宝光,而且宝光并沒有什么特异之处,所以唐易笃定这块魏碑为真,沒有问題,只有这两个简体字,一开始也确实让唐易挺闹心,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些历史知识之后,便又释然了, 呼风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并沒有多说,实际上,也不用多说,因为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此时,古之哉却一直看着呼文成, 呼文成抬了抬手,“老古啊,你对这俗体字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呼风一下子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呼文成沒说“简化字”,说的是“俗体字”, 其实,俗体字自古有之,简单來说,就是和书面写法不一样的流行于民间的字体,在古代,当然沒有繁体字和简化字之分,只有正体字和俗体字之分,正体字就是合乎书面规范的,俗体字就是不合规范的, 俗体字的笔画往往比正体字要少,应用自然就方便,千百年來流传不断,其中相当一部分,在汉字简化时,被作为简化字取代了原來的繁体字, 笔画的多少,对于书写的人來说,体会最深,不过,在纸上写还好说,毕竟多來两笔,费不了多少力气,但是要在石头上刻字,少上几笔,那可是少费不少功夫, 俗体字在碑刻里出现,不少是因为工匠偷懒,因为俗体字虽然在民间出现,但是碑刻毕竟是相对严肃的事情, 比如,同一历史时期的两块魏碑,如果这个工匠认真勤快,那么可能刻上的就是“壽”“齊”;如果工匠偷奸耍滑,那么就有可能刻上“寿”和“齐”, 对比这两个字,不难看出,繁体字确实不好刻,密密麻麻,十分繁琐,所以,工匠偷懒刻上俗体字,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字有史可考,确实在南北朝时期已经作为俗体字出现,唐易回忆的,正是这个,模模糊糊想到了之后,便基本可以确定了, 古之哉看向呼文成,正是在征求意见,呼文成此时也沒办法,这块魏碑确实沒问題,所谓简化字,只是俗体字,很容易解释,所以只能让古之哉说说了, “我看这块魏碑是沒有问題的,这两个字,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作为俗体字出现,肯定不能当成是赝品的论据,不过,虽然是真品,但却不是精品,刀工有些急促,不够圆熟,”古之哉说道, 呼风愣了半天,一句话也沒说出來, 其实也不怨他,任何人都可能有知识盲点,这俗体字的知识很多玩古的并不知道,欧阳云烟也不知道,只不过她沒说话罢了, “坐吧,吃一堑长一智,”呼文成对站着不动的呼风说道, 呼风默默坐下了, 其实,严格來说,三件东西,他只看走眼了这一件而已,第一件壮罐,他判断得很准确,只是沒想到唐易能鉴定布满红漆的盖子是后配的;第二件翡翠朝珠,是唐易先说的,居然能看出海蓝宝是后配的,而且他也说是靠感觉, 第三件魏碑,呼风的走眼,只是因为中了知识盲点的魔咒,若非他不知道南北朝时期已经有很多俗体字,又怎么会只凭两个简化字就断定这半截魏碑是假的呢, 实际上,光是鉴定壮罐露的那一手,众人对呼风的水准已经是很肯定了,至于最后在魏碑上出丑,也比较容易理解, 但对唐易,众人的看法可就不这么简单了,单就鉴定这三件东西的水平,实际上已经不输于在座的任何人,众人对唐易首先都高看了一眼,接下來是各有所思, 呼文成一开始根本沒想到唐易是这么高的水平,即便是三件东西过后,他还有种在梦里的感觉,怎么可能,这唐易太年轻了,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不过二十來年,这几个老头子,哪个不是三十年以上的功力, 对于这种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天才,所以,呼文成的脸上,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而古之哉显然对唐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这小子比老子还厉害,有机会还真得切磋切磋,至于伍先民,倒是比较平静,相对來说,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秦老则是略有些兴奋,他知道唐易的本事和运气,但是今天,唐易却让他又开了一次眼, 看着众人多是低头吃菜,秦老突然好似想起來什么,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边说道:“今天藏协的另一位副会长,金石溪先生沒來,不过他交代过我一件事儿,差点儿忘了说了,” 正文 第187章 无闷道人 金石溪,正是为阁宝多題写店名的金石溪, 金石溪不仅是鉴定古代字画的专家,本身也是书画界的大家,除了在山海画院任职,也是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的副会长, 山海省收藏家协会,一个会长,一个名誉会长,一个常务副会长,三个副会长,除了金石溪,都到了, “这金先生够忙的,”唐易心想,上次他说自己去采风,所以在阁宝多开张时沒有前去,这次又有事儿不在,其实,金石溪虽然是收藏家协会的副会长,但是他出席书法美术界的活动偏多,涉足古玩圈少一些, 而且他这次确实是外出有事儿,不过,他对唐易印象很好,听说唐易可能入会,所以才提前给了秦老一样东西, 这是一把折扇,秦老拿了出來, 在座的人当中,古之哉也拿了一把折扇,不过古之哉的折扇是自己題写的扇面,写的是杜甫的《登高》七言律诗,古之哉虽然对金石碑刻研究颇深,但书法上肯定沒法和名家相比,他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而秦老拿出來的这把折扇,一看就不是个新玩意儿, 扇骨是紫竹的,泛着油润的包浆,秦老顺势将扇面打开了,扇面上,是一幅青绿山水,从纸张上來看,怎么也得是明清的, “金先生给我这把折扇,也是为了考校新人,更关键的是,他这次考校,彩头不小,他说谁要是说得对说得全,这把折扇就送给谁了,”秦老呵呵笑道,众人一听,心想,既然是金石溪的东西,想必不差,但又是考校新人又是要送,那想來不会是名家的作品, 扇面上,是一幅青绿山水,高山峻岭,老树密林,临壑流水,过往行舟,总的來看,岩石林木的表现,很是深厚坚实;而水墨着色,皴擦渲染也是苍劲秀润,各种景物安排得体,虽然在小小的扇面之上,却能感觉到很大的空间深度, 唐易和呼风起身,上前细细观看起來, 扇面上有简单的題识:癸巳夏初士介兄正之,上面沒有題写落款,只是有一方钤印:无闷道人, 看來,这幅扇面是“无闷道人”送给他的朋友“士介”的, 呼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古代画家里有“无闷道人”这号人物,又思考“士介”,也沒想出有这个人, 这也不奇怪,华夏历史上的书画家林林总总,光是广为人知的就有一大批,何况一些稍微冷僻的人物,更何况这个“无闷道人”沒有落款,只是盖了这么一个别号章, 其实唐易也沒听说过,但是这扇面上却出现了宝光,虽然厚度一般,说明市场价值不高,但是真品无疑,而脑中产生的感觉更是让他胸有成竹, “这应该是明清时期的扇面,作者功力不弱,不过应该不是大名家,想必市场价值不高,我从未听说过‘无闷道人’,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呼风倒也沒有遮掩,说完后直接回到了座位上, 这个“市场价值不高”他是讨了一个巧的,连是谁的作品都沒认出來,怎么就敢说市场价值不高,万一这个“无闷道人”是大名家的别号呢, 呼风想的是,既然金石溪答应送人,市场价值估计高不到哪里去;而且秦老随随便便就放在包里,也沒有太珍视的感觉, 他讨巧确实讨对了,扇面本來就不大,如果不是大名家,一般是不会太贵的,而且,“市场价值不高”只是个模糊的说法,十万八万也可以说不高,但对一幅扇面來说,很可能就是一幅精品的市场价值, 唐易也先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了, “呼风认不出來,唐易认出來了吗,”呼文成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是清初萧云从的作品,”唐易也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萧云从,字尺木,别号无闷道人,晚称钟山老人,芜湖人,在明末清初,算是一个比较知名的画家了,不过,清初清兵攻占芜湖之后,他既不仕明,亦不与清合作,不是闭门吟诗作画,就是出门游历名山大川, 所以,他虽然是一个知名画家,但在历史上算不得名人;不是专门搞书画的,知道的人便不多,而且,即便知道萧云从,也未必知道别号“无闷道人”, 沒事就吟诗作画或者游历名山大川,直接让他的艺术水平噌噌拔高,清初,出现了一个新的画派,名叫姑孰画派,这萧云从就是创始人,“姑孰”听起來有点儿像“姑苏”,其实是俩地方,“姑孰”是距离芜湖不远的当涂,和“姑苏”根本就不在一个省, 萧云从的作品,在拍卖会上也出现过,一万两万的也有,几十万的大幅作品也出现过,但一直并不算很热,主要是现在都去盯着那些大热门,这样的画家就显得冷了,其实,萧云从的作品还是很有升值潜力的, 听了唐易的话,知道的,不知道的,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虽然是在呼风已经缴械投降的情况下,但是唐易的表现也太拽了, 唐易接着來了更拽的一句,“这扇面是清初画的,但是这扇骨确实明代的,原來的扇面可能残坏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一幅新扇面,” 秦老笑道,“金先生的前半部分就是这么说的,后半部分还有几句话,不知道唐易你还有沒有要说的,” 唐易心道,后半部分想必是要说艺术风格了,便也沒有犹豫,按照脑中出现的感觉又说道,“萧云从曾师法黄公望,这扇面虽是青绿山水,却有几分《富春山居图》的韵味,” 秦老哈哈大笑起來,“一模一样,说的一模一样啊,” 说起黄公望和《富春山居图》,那名头就大破天了,连旁边俩穿旗袍的服务员都知道,小声议论起了电影里的内容:“《富春山居图》不是都在抢吗,一半《剩山图》,一半《无用师卷》······我要是有林志玲那么好的身材就好了,” 而在座的尚处于一片震惊中,根本沒有注意俩小姑娘在说些啥, 此时,古之哉从唐易身上收回了目光,看着秦老说道:“老秦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文 第188章 五年会费 秦老回应道,“老古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向來快人快语,有什么不能说的,” 古之哉抿了一口酒,看了看众人,“瓷器,玉器,碑刻,这唐易无一不精,在座的怕都是已经惊呆了,古玩一行,多是专精,我们这几个像他这么全面的,恐怕也只有秦老和呼会长了,” 说到此处,古之哉顿了一顿,呼文成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唐易技惊四座,但是他堂堂一个会长,收藏界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被古之哉拿來和一个毛头小子相提并论,自然是不快, 秦老倒沒表现出特别的表情,他对唐易的眼力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心底隐隐有一种希望,那就是唐易能走得更远, 很多时候,辨识古玩不仅仅是识物,更重要的是识人,而且鉴定其实只是古玩行一项基本的技能,要想立身成名,需要面对的事情很多,唐易的眼力是够了,但是能走到哪一步,却不是仅靠眼力就能决定的, 此时,古之哉接着说道,“这本來就很反常了,结果,鉴定书画的功力,竟然又能和金先生比肩,说实话,萧云从我知道,但是看看这幅扇面,这么短的时间接着就鉴定出來,我做不到,” 唐易微微皱眉,这古之哉铺垫了这么多,看似是褒奖,但暗含的意味也很明显, “我想说的是,金先生是不是想给唐易送分啊,秦老在唐易來之前不是也简单提了一句么,这阁宝多的店名,也是金先生題的,”果然,古之哉终于点到了正題上, 秦老听了,不由得笑了起來,一般人听起來,这话的意思明里说金石溪,暗里其实就是说秦老和金石溪联手力推唐易,因为扇子虽然是金石溪的,可毕竟是秦老拿出來的, 若论古代书画上的鉴定造诣,这里别看都是古玩界的大拿,但是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金石溪,因为鉴定字画,笔力笔法笔意很重要,金石溪数十年不辍于创作,很多细微的东西把握得很好,要知道,鉴定书画时,现代仿品还好判定,若是要判定同时代的仿作,各方面都沒有问題,只能从用笔的细微之处來來判定, 但是秦老了解古之哉,古之哉喜欢开玩笑,但是为人直爽,他说金石溪,那就是单指金石溪,而且,古之哉这么说,并不是对唐易有看法,是对金石溪有看法:噢,你人不來,还弄把扇子來煽风点火, “老古啊,我觉得金先生沒必要这么干,你想想,以唐易的眼力,如果金先生了解他的话,又怎么会画蛇添足,”秦老反手就把这其中的逻辑关键点拆出來了, “锦上添花啊,”古之哉笑道:“不是一样送人情么,”刚说完,古之哉却猛地琢磨过來,金石溪虽然挂名副会长,但是不大搀乎收藏家协会的事儿,再结合秦老说的,确实是自己多心了,于是立即又说道:“不过,能让妙笔生花的大画家來添花,那说明本身也确实是块好锦,” 秦老看了看古之哉,“你呀,”接着,两人一起笑了起來, “來吧,我看该干一杯了,”呼文成举起了酒杯,“借着古会长的话头,这一杯就祝年轻人前程似锦吧,” 众人应和着举杯,却好似各有心事, “吃菜吃菜,刚才都把注意力集中到物件上了,都沒怎么吃菜,”呼文成在放下酒杯之后,又招呼起來,仿佛这事儿已经翻过了篇儿, 唐易知道,吃饭的时候,是不会提这事儿了,入会的事儿,需要事后这几个头头再商量一下 ,自己有了秦老的举荐,加上吃饭时的表现,入会是沒有什么问題了, 同时,呼风虽然在魏碑上面失了一蹄,但所表现出的扎实的瓷器鉴定功力,足以作为入会的砝码了,而且,既然呼风是呼文成的侄子,就算是只为了卖给这个会长的面子,也不可能单独丢下他,所以,估计是两人双双入会, 这几天唐易挺忙,所以吃完饭之后给毛逐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店里的情况,嘱咐了两句,便直接回家休息了, 令唐易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他就接到了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秘书处的电话,告知他如果打算入会,需要填写《山海省收藏家协会会员入会申请表》,同时携带证件照等相关资料到藏协來,唐易当即表示马上就去, 照片家里就有现成的,唐易带上身份证,打个车很快到了藏协的办公地点,秘书处的一名很干练的女秘书接待了他,很快,唐易就递交了相关材料,填写了申请表,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女秘书叫住了他:“唐先生,麻烦您在这里稍等,审批很快就好了,” “啊,”唐易本來看到申请表上写的是五个工作日之内答复,所以想先回去,沒想到竟然是“立等可取”,看來早就安排好了,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女秘书就同时拿着《入会通知书》和《会员证》过來了, “谢谢,”唐易拿过这两样,又要离开,结果又被女秘书叫住了,“不好意思唐先生,您还得一次性缴纳五年会费,” 山海省收藏家协会,是民政部门批准登记的社会团体,会组织很多活动,这经费的來源,其中一部分就是会员的会费, 好在不多,每年的会费才二百元,五年一共一千元,唐易出门时随身带了千把块钱,当即点出十张交上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唐易笑着问道, “可以了,请拿好收据,”女秘书也笑着答道, 接过收据,唐易告辞后转身离去,还沒迈出两步,就见呼风匆匆走进了秘书处,“哎,唐易,你也來办理入会,” “是啊,刚办完,你也來办,”唐易回应道, “嗯,我也都办完了,刚才有急事出去了一趟,这不是要交会费嘛,回來刷卡,”呼风道, “你们有钱人出门都不带现金的,”唐易开了句玩笑, “五年的会费有十万块,我怎么可能带这么多现金,”呼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便对女秘书说道,“麻烦你,刷吧,” 十万,怎么我只交一千,唐易有点儿蒙圈了, 正文 第189章 一对瓷瓶 得,也别闷着了,咱也当一回“无闷道人”,直接问吧, “你怎么交这么多,”唐易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会员证,意思是我刚交了, 呼风笑了笑,笑得有些牵强,而女秘书此时看了看呼风,呼风本來想自己说,但是看到女秘书看他,便直接向女秘书伸了伸手,意思是让她來介绍吧,反正是官方的东西, 而且,这事儿也瞒不住,本來信息就都是公开的, 女秘书便开口说道,“噢,他是单位会员的法人代表,他交的是单位会员的会费,每年两万,五年十万,” 收藏家协会有个人会员也有单位会员,这个唐易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单位会员居然交这么多会费,足足是个人会员的一百倍,而且,呼风竟然不是个人入会,而是以他刚刚注册、还沒正式开张的风雅艺术品经纪公司來入会, “这一手玩得够漂亮的,”唐易心说,如果个人入会,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呼风昨天的表现确实有失误,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单位会员入会,就十分平稳,不会有什么闲话,而且,其实还是呼风说了算,同时还对刚开张的公司大有裨益, “对了,唐易,你稍等我几分钟,正好有件事儿想麻烦你,”呼风却在此时说道, 唐易感觉,从呼风的表情來看,不像是早有预谋,倒像是临时起意,便点点头,“好,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走了出去, 其实唐易不知道,呼风以单位会员入会,是他昨晚和呼文成商量的结果,本來,呼文成是打算让他以个人会员的身份入会的,如果沒有唐易参与这件事儿,呼风在饭局上露上几小手之后,就会直接入会, 但是,成为一名个人会员,并不是最终目的,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是,现在藏协少了一个理事,就是呼文成饭局上说的“王先生”,他突然去世了,而新理事的产生,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是要在三年一次的会员代表大会上选举的, 可要是“补位”新理事,则沒有那么复杂,只需要每年5月和10月各一次的理事会决议会上,由会长、副会长几个人联合提名,然后表决通过就可以了, 这个规矩沒有写进藏协章程,如果按照法理來解释,大致相当于“判例法”,因为此前有过先例, 而今年10月的决议会,很快就要到了, 这就不难理解了,呼风真正的目的,是要成为理事,而不是入会成为会员这么简单, 人算不如天算,呼文成和呼风沒有想到,半路唐易杀了出來,呼风先是上门斗口折了,接着唐易当众又技惊四座,显得呼风和唐易压根儿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秦老的面子又不能驳;所以,唐易入会后,很可能成为呼风竞选理事的强有力的对手,而且胜算偏高, 一番商量之后,呼氏叔侄决定避其锋芒,不走理事这条路了,申请成为单位会员,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成为单位理事,虽然运作难度比个人理事大一些,但总比面临唐易这个强劲地竞争对手要好一些, 藏协虽然是非营利性的社会组织,但是,谁也沒规定藏协的理事不能营利,也沒有规定在营利时不表明自己的理事身份,呼风要的,就是这个理事的名头,他既然开公司,不赚钱还开个屁啊, 刷完了卡,呼风走出秘书处,不见唐易;又走出了大楼的大门,看到唐易就站在大门口一侧, “唐易,”呼风笑着上前, “具体什么事儿,”唐易直接问道, “也沒什么大事儿,咱俩算不打不相识,正好我有件东西吃不准,想让你帮忙掌掌眼,正好中午我请你吃个饭,赏个脸吧,”呼风笑道, “好,先看看东西吧,”唐易知道,呼风所谓的“吃不准”未必是真的,而且就算吃不准,让呼文成帮着看看就是了,他看呼风的样子,估计突然决定,想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但是,听到有东西看,唐易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呼风走到了停在停车位的一辆路虎揽胜旁边,“滴”的遥控解锁,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來似的,“对了,你开车了吗,” “我沒车,”唐易说着,已经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沒考驾照,”呼风扎上了安全带, “大学时就考了,就是还沒买车,”唐易淡淡一笑, 呼风有些惊讶,他之所以问沒考驾照,是因为他知道唐易这种人肯定不缺钱,起码不缺买车的钱,但是沒想到唐易有驾照,“抓紧买啊,还是有车方便,” “嗯,沒车确实有点儿不方便,”唐易点点头,心想这事儿得抽空办了, 呼风开车,很快到了距离明水湖不远的一处高档封闭式小区, 打开厚重的防盗门,唐易发现,呼风住的地方是一处两室一厅,陈设极其简单,“我租的,刚到山州半年年,还沒买房,”呼风说着,便向其中一间卧室走去,“进來吧,这件卧室被我当成储藏室了, 唐易走进去,只见卧室里南面是窗,背面是门,东西两面墙处各有一个带格子的大柜,房间中间有一个圆桌,角落里还有两个保险柜, 就在圆桌上,平放着一个很大的锦盒, “來,看看,我早晨出门前还好好看了看,都沒收起來,这小区安防很好,”呼风打开锦盒,从里面拿了一对瓷瓶出來,小心摆到了桌上, 唐易凝视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先暗自吃了一惊,品相这么好的一对官窑器,这呼风够有能耐的啊, “怎么样,”呼风见唐易沉吟不语,不由问道, 这一对瓷瓶,造型是很少见的,乍一看像是个亚腰葫芦,洗口,束颈,球形腹,高圈足外撇,白釉做地,青花与粉彩花样浑然一体,花样密集,祥云、蕉叶、莲花什么都有, 就在瓶子腹部,绘制了八宝吉祥纹饰:轮,法螺,伞,盖,宝瓶,鱼,莲花,盘长,别的纹饰都好理解,“盘长”的形状就是个幸运结, 正文 第190章 八宝贲巴 唐易拿起了瓶子,翻看了一下瓶底,瓶底落青花六字篆书款儿:大清乾隆年制, “这东西,你吃不准,”唐易心里早就觉得不对了,呼风的专长就是瓷器,这么一对开门的官窑瓷器,呼风怎么会吃不准,而且他也沒道理找唐易來看,让呼文成來看岂不是更方便, “乾隆官窑我看沒问題,不过,我是真沒见过这种器型的实物,只是听人说过叫贲巴瓶,也大体查了点儿资料,都是圈里人,我也不瞒你,这是有人专门要求寻摸的,听说对藏地感情很深,所以特地想买这么一对瓶子,我也是找了好久,找你來就是再确证一下,”呼风大致解释了一下, 呼风这么一说,唐易也基本相信了, 艺术品经纪公司是干什么的,一方面为那些高级客户服务,寻找好东西;另一方面,又和古玩圈里紧密联系,顺道帮人出货,说白了,和行里的“拉纤的”差不多,但是档次高一点儿,也经常参加拍卖会和展览会,而且既然是公司,自然比个人更有排场,更善于市场运作, 这一对瓶子,想必是呼风“赊”來的,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买主看了满意之后打款,他收到款子再给卖家钱,这中间的差价,自然落进呼风的口袋,基本上是空手套白狼, 而且,既然他把瓶子放在家里,又让唐易看,那就不是走公司的账,自然也不用考虑交税什么的, 说白了,这是一个私活儿,所以,呼风未必愿意找呼文成帮着看, 呼风的瓷器鉴赏水平虽然不低,但是这个造型在市场上的瓷器当中,确实很少见,他能确定是乾隆官窑,但是因为沒见过实物,所以心里总是沒底,既然正好碰上了唐易,所以让他來看看,顺便加上一道保险,也是合乎常理的, “乾隆青花粉彩八宝吉祥纹贲巴瓶,”唐易准确地说出了瓷瓶的名称, 呼风愣了一下,他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一对什么东西,但是如此准确地把全名喊出來,这样的人真是不多见了,起码他呼风的水平就不低,但是仍不能完整地喊出來, 唐易又看着呼风笑了笑,“这样价值一两千万的重器,我要是看了,还不得抽你赚头百分之十的红利啊,” 呼风沒想到唐易会直接开口说这个,虽然他看唐易的样子是在开玩笑,但是,总不能不不回应啊, “你想要多少,直接开个数,完事了我给你,”呼风也不是省油的灯,稍一停顿便把皮球踢给了唐易,这种事儿若要真的给钱,那都是看着给,意思意思,來帮忙的,哪好意思开口报数要钱啊, “开个玩笑,”唐易顺了一下头发,继续看着瓶子说道:“八宝贲巴,八宝好说,佛教八宝,你知道这贲巴是干什么的么,” “贲巴语出藏地,俗称藏草壶,”呼风道,“基本的资料我都查了,你就说这东西为什么值钱吧,” “藏草壶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么,”唐易又问道, “这个我还真沒留意,这和价值有关系么,”呼风直接反问道, 唐易看了看呼风,心说这小子真是掉钱眼儿里了,“藏草壶,原來是沐浴用的,冲水的壶,后來演变成一种祭祀用品,在藏地,就算是祭器藏草壶,一般都是金银铜铁所制,根本沒有瓷制的,而其他地区,也不会将这藏草壶作为祭器,” “噢,我明白了,”呼风脑子反应很快,“藏式造型和宫廷艺术的完美结合,而且还是祭器,宫里用的东西,少见的造型,还是祭器,这么多关键因素加到一起,所以,市场价格那肯定低不了啊,” 唐易离手,站直身子问道:“你收來的价格也不低吧,” “不瞒你,这是我在英国的一个拍卖会上拍的,那种小公司的小规模拍卖会,这不,昨天上午刚运到,昨天我不是着急去饭局么,也沒仔细看,”呼风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拍卖图册,递给了唐易, 图册上全是英文,拍品的介绍都很简单,不过,图册上的图片倒是很清晰很全面, 果然是小公司小拍卖,拍品只有四五十件儿,而且很杂,有点儿像赶大集,什么中世纪的贵族盔甲,读不出名字來的画家的油画,玛雅人的预言笔记,看不出材质的面具,大块的鱼类化石,镶着红宝石的怀表······ 这一对八宝贲巴瓶是第二十六件拍品,起拍价两千英镑, 这么低的起拍价儿,看得唐易目瞪口呆,这可是一对瓶子,不是一只瓶子,凑成对的东西一般身价都会暴涨,何况还是这一对出自宫廷的官窑瓷器, 这一对瓶子如果上了大型拍卖会,一千万的价格应该不难拍出來,拍好了或者遇上财大气粗又中意的买主,两千万也不是沒有可能,这即便是换算成英镑,也是一百万两百万啊, 但是,这个什么扯淡的小拍卖会,给这对贲巴瓶定的起拍价,居然只有两千英镑,就连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面具,起拍价都是三千英镑, “你这漏儿捡的真不错,还是在拍卖会上捡的······”唐易把图册放回到了桌上, “你别看起拍价儿低,但是花得可不少,别说,还真有识货的,有个老娘们,看起來像东南亚一带的,一直和我较劲,最后我是27万英镑拍下來的,”呼风说道,似乎又想起了那个老娘们,眼中泛起一丝恼恨, 唐易心想,这都赚了这么多了,你还想怎么地,便话锋一转,沒有再去说捡不捡漏的事儿,“你路子够野的啊,有人想找,你就能找到,” “这是我在燕京的时候有人让我寻摸的,时间很长了,后來到了山州,打听到有这么个拍卖会,而且有这么一对儿瓷瓶,我才过去,都是赶巧了,哥们是真缺钱啊,”呼风一副天天吃糠咽菜的样子, 唐易心想,哭什么穷啊,我又不跟你借钱,便说道:“东西看完了,这时间还早,我看吃饭的事儿就改天吧,” “别啊,还有一件东西让你看哪 ,” 正文 第191章 七孔玉刀 嗯.唐易一听.还有一件. “说实话.这一对瓶子我还有点儿谱儿.不然我也不敢拍回來.让你看就是帮忙加一道保险.但是.沒看的这一件儿.我还真是一点儿都吃不准.”呼风说着.弯腰打开了一侧的柜子. 唐易心想.这小子东西还真不少啊. 呼风拿出來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长约六七十厘米.宽约十厘米.你说要是装刀剑吧.小了一些;要是装扇子吧.又大了一些.呼风倒是一点儿沒停顿.直接打开了匣盖. 原來是一把玉刀.自然就要比正常刀剑小一些. 这把玉刀呈现深绿偏青的颜色.长约六十厘米.宽约九厘米.很薄.最厚的地方也沒有超过半厘米.说是玉刀.其实就是个长条形的玉片子.唯一有点儿工艺的地方.就是刀背上.有四组雷纹纹饰.还有并排横向的七个孔洞. 七孔玉刀. 唐易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立即又拿起了那本拍卖图册.在排在最后的几样拍品里.找出了这七孔玉刀的图片.上面的英文名称翻译过來竟然是:玉石刑具. 唐易心里暗骂了一声.在发现了八宝贲巴瓶的图片后.因为其他的拍品乱七八糟.所以这拍卖图册的最后几页他只是草草翻了翻.再加上这七孔玉刀的排版位置不佳.是以竟然沒有过多注意. 现在看來.这把七孔玉刀是呼风从这个拍卖会上一并拍回來的. “玉石刑具······你说这拍卖会的主办方.从哪里看出來这是刑具.”唐易皱了皱眉.对呼风说道. “中原省出土的那把七孔玉刀.华夏这边也有专家说是刑具.”呼风告诉唐易.这把玉刀因为很便宜.他顺手就拍了下來.起拍价五百英镑.最后拍下來的价格连带手续费.一共才花了不到八百英镑. “要真的是夏朝的七孔玉刀.那就赚了.即便是件仿品.也损失不了几个钱.这玉石材料还能值几个钱哪.”呼风拿起了玉刀.“说实话.玉器让我看战汉以后的还行.这高古玉.我实在是吃不准.这玉刀和八宝贲巴瓶不一样.纯粹是我私人拿下的.要是你帮着看明白了.出手后分你一半的利.” 唐易笑了笑.不置可否.拿起玉刀仔细看了起來. 七孔玉刀这个称呼.出现的时间不过四十年而已. 四十年前.在中原省的中西部一处遗址.出土了一把夏朝的七孔玉刀.墨绿色.形制和这把差不多.背部钻有七孔.刀刃处磨制得十分锋利.刀身两面也有一些简单的纹饰. 七孔玉刀出土后.对于其用途.学界一直沒有统一的观点.有人认为是礼器.象征权力和地位.因为刀身两面有纹饰. 还有人认为是武器.因为刀刃很锋利.并进而推断那七个孔是绑绳子用的. 另外.还有一种刑具的观点.就像英国那个小拍卖会图册上的观点一样.为什么会有刑具这种观点呢.因为当年出土的那把七孔玉刀上.有一些黄色的沁.有人认为这是血液长期渗透的结果. 同时.大部分专家对武器的观点持驳斥态度.因为玉质毕竟偏脆.当做武器太容易损坏了.而且沒法修复. 但是呼风拍回來的这把七孔玉刀上.虽然明显是出土的东西.整体有风化膜.也有深浅不一的土沁.却沒有类似的黄色沁. “看來.你不看真.”唐易把刀放回了木匣.不过并未盖上盖子. “从玉质.土沁.形制.打磨痕迹來看.应该是高古玉.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題.”呼风摇了摇头.拿出來一把卷尺递给唐易.“这七个玉孔居然是等距的.我拍的时候沒太在意.回來才发现.所以这怎么可能是夏朝的.” 呼风说的.的确算是一个问題.一般认为.在夏朝这样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年代.做到打孔大致等距就不错了.要做到细致等距.那太难实现了.所以就有可能是仿品.是机器定距打孔. “谁说这把七孔玉刀是夏朝的.”唐易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呼风心里有些发毛. “真的是仿品.”呼风瞪大了眼睛. “这是商朝的玉刀.不过.即便是夏朝的玉刀.七孔等距也不是沒可能.”唐易道. “四千年前.有这样的技术.这误差.可是控制在一毫米之内.”呼风是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需要什么技术么.”唐易看了看呼风的样子.“误差控制在一毫米之内.并不是很难.我给你讲个实例吧.” 呼风的脸上带着狐疑.但是沒有说话. 唐易道:“爱迪生曾经雇了一个物理学博士为其工作.有一天早上.爱迪生拿了一个梨形容器告诉博士.尽快测量出容积.结果.大半天之后.博士还在草稿纸上用各种公式在计算着.爱迪生看了之后.笑着说道.有这么复杂么.说着便将梨形容器注满水.然后将水倒进量杯.指着刻度对博士生说道.这就是容积.” 呼风恍然大悟.“噢.只要有工具就行了.比如.一条木片.上面有两个孔.依次定位.完全就可以实现等距打孔了.” “现在有些人把古人想得太弱.很多事儿都是在臆想.四千年.在八千年前.中原省的某处遗址.就出土了一批十分精致的笛子.用骨头做的.上面的孔更加精致.达到了可以按音准吹奏的水平.”唐易笑道. 呼风忍不住叫道.“你真是太猛了.这事儿我这学考古的都不知道.” 接着.呼风不等唐易开口.便又问道:“既然夏朝就能打出等距的孔.你怎么说是商朝的呢.” “看纹饰喽.”唐易指着刀上的纹饰说道.“夏朝的阴线纹饰.看起來很明显.而商朝的阴线.但是却偏偏感觉是浅浮雕的阳线.你看这一组三角形的雷纹.这是商代典型的工艺手法.名叫双钩拟阳线.” 呼风此时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唐易了.一连串地说道:“沒得说.这东西要是出手了.我分一半的利给你.还有一件事儿.你有沒有听说.最近瓷都出了一件重器.闹得圈子里沸沸扬扬.” 正文 第192章 南下瓷都 呼风一说瓷都出了重器,唐易立即想起,河野平可能已经去了瓷都,而河野平也说过,瓷都可能出了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 “你是说元青花人物大罐,”唐易也不遮掩,直接问道, “消息够灵通的啊,沒想到你知道的还挺清楚,”呼风的笑中略带吃惊, 唐易沉吟道:“据说绘有当年春秋战国时期人物故事的元青花大罐,本來是设计了四组图案,鬼谷子下山,老子出关,庄子梦蝶,墨子守城,但是,除了鬼谷子下山,其他的大罐连个瓷片都沒冒出來过,现在,传言在瓷都出现的这件元青花人物大罐,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呢,” 呼风心想,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知道一点儿线索,结果你比我知道的还多,“都只是猜测,不过瓷都这么大,关系这么复杂,若是真有这么一件大罐出现,恐怕安生不了了,”呼风的表情,真有点儿杞人忧天的感觉, “第一,有沒有是个问題;第二,即便有,现在流沒流出瓷都是个问題;第三,即便沒有流出瓷都,在谁手里、愿不愿意见人又是个问題,”唐易看着呼风道,“看來你很想去一趟,” “嗯,”呼风点点头,“我想去,也不全是为了元青花人物大罐,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些关系总要走动一下,”呼风又看了看唐易,笑道:“不如一起吧,你开古玩店的,去瓷都拓宽一下路子也好,” 唐易想了想,其实自己本來就很想去瓷都一趟,一來,就是呼风说的原因,二來,这其中还牵扯到沈松岩的师兄陆知行,这“火圣”仿品的事儿,是他最为感兴趣的缘由, “对,我倒是也有去的打算,如果时间合适,可以一起,”唐易道,抛开其他因素,和呼风这种年龄相仿又懂瓷器的人结伴,其实不是一件坏事, “这一对八宝贲巴瓶是有人定好了的,不麻烦,只等我三两天,交货收钱之后就可以出发了,这把玉刀,要是能赶紧出手,那就更好了,”呼风说着说着,精神头儿高涨起來, 唐易又看了看躺在木匣里的玉刀,长片,七孔,四组纹饰,正反相同,十分简单,却又透露出几分端庄甚至威严,深绿色的玉质,和普通的碧玉似乎又有不同;因为有土沁,加上这么多年的风化侵蚀,所以外表很有一种沧桑感, 唐易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三千年前的商代,当这把七孔玉刀刚刚制作完成之时,被一名站在祭台之上的威武男子拿在手中,刀身的苍翠在金色的阳光之下划出一道光辉,文臣武将伏地而拜,高呼“大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把刀,要是定级的话,估计肯定是一级文物,我建议你不要卖了,这东西,卖好了,不过十万八万,还不如自己收藏了,”唐易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这东西,碧玉的玉质还是能看出來的,虽然沁多了些,但是毕竟是商朝的高古玉,而且不是都说商周无大器么,这把玉刀不小了,多鲜活的例子,再结合夏朝的七孔玉刀炒作一下,十万八万可不止,过百万,我觉得沒问題,”呼风深谙市场特点,说得头头是道, 所谓商周无大器,本身是一句俗语,是说商周的玉器沒有大型的,都是小玩意儿,这一句俗语在民国之前流传得特别广,后來随着考古的新发现,这个说法慢慢地不攻自破, 比如大名鼎鼎的三星堆玉器,1929年,天府之国的一个农民,在清理水沟时挖出了四百多件玉器,深夜藏在家中,秘而不宣,数年后,这批玉器流入市场,名震一时,1933年,三星堆开始被正式发掘, 之后数十年,学者专家、考古工作者,古玩商人,盗墓盗宝贼,都在这里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足迹,而商周时期的大型玉器也屡屡面世,据说,当年一个农民在挖粪坑时,竟挖出了一尊高达半米的硕大玉彝, 看着呼风摇头晃脑的样儿,唐易淡淡说道:“小心出事,” “出什么事儿,文物定级和这个沒关系,既不是偷的,也不是盗掘的,这都是海外回流的,我这里拍卖协议,海关证明都有,沒问題,”呼风说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这东西來路问題不大,呼风既然开了公司,自然知道如何规避风险, 见此,唐易也不再多说,他算是看明白了,切莫说來路沒问題,就算來路有问題,只要赚大钱,呼风一样能铤而走险, 看到唐易有些沉默,呼风立即又说道,“走走走,我请你吃饭,顺便说说去瓷都的事儿,” “我要是去的话,得和我店里的哥们毛逐一起去,”唐易突然想起來,他答应过毛逐,要是去瓷都的话,会一起去, “沒问題啊,对了,叫他一起來吃饭吧,两个人太少了,”呼风兴冲冲说道, 呼风比唐易大不了两岁,性子狂傲一些,城府深一些,但是现在,却对唐易的眼力彻底服气了,不少狂傲的人有这个特点,只要遇到比自己牛逼的人,能让自己彻底服气的人,很容易变得特别热情, 呼风非要拉着唐易和毛逐去吃海鲜,其实唐易不喜欢海鲜,他更喜欢吃肉,不过呼风嚷着海鲜酒楼也是什么菜都能点,愣是开车拉着唐易到阁宝多,拉上毛逐之后又到了海鲜酒楼, 因为还沒和唐易见面,所以毛逐还不知道藏协内部饭局上的事儿,也不知道唐易帮着鉴定七孔玉刀的事儿,看着來店里斗口的呼风对唐易热情有加,心想这小子在店里折了面子,居然一下子就服了, 吃饭的时候,三人的话題自然是围绕着瓷都展开,瓷都在华夏陶瓷史上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如今,瓷都不仅分布这大量的陶瓷厂,而且古玩市场也很繁荣,不仅仅有瓷器,各个门类都不缺, “來,为我们三人能顺利南下瓷都干一杯,”呼风意气风发,举起了酒杯,从地理上看,山州在北,瓷都在南,相距较远,从山州到瓷都,说是“南下”,倒也贴切, “我看,未必是三个人,”毛逐端起酒杯时说道, 正文 第193章 三人成行 “嗯,”唐易和呼风同时停止了喝酒,一起看向毛逐, 毛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拿起一只白灼虾,一边剥一边看着唐易说道,“最近很多人想去瓷都,” 毛逐说得很隐晦,但是唐易知道,他说的是沈松岩和秦老都有可能去,即便自己不去,也可能安排人去,元青花人物大罐只是一个线索,这背后隐藏的事情,可能要复杂得多, 呼风一听,心知毛逐不想多言,他想的是,既然出现元青花人物大罐,那自然是各路人马都有可能杀过去,既然毛逐不愿意明说,那他也不会多问,毕竟,他只是想去看看有沒有发财的机会,至于能发多大的财,他自己也沒数, 瓷都不是一天建成的,从东汉开始,瓷都就开始建窑烧制陶瓷,唐代,瓷都创烧出青白瓷,号称“假玉器”,大量出口欧洲,这就是名噪一时的影青瓷,明清官窑就更不用说了,十八世纪之前,欧洲人不会制造瓷器,对瓷都之名可谓如雷贯耳, 去一趟瓷都,本身就是收获, 呼风本來还想出手七孔玉刀之后再去,但是说着说着,便起了心思,“明天我们准备一下,后天动身如何,” 毛逐自己沒事,主要是看唐易,唐易想了想,无非就是和老爸交待一下,让他帮忙看看店,再就是和林娉婷说一下,于是便点头道:“我和家里商量一下,明天我们再联系,沒有意外就定后天的机票,” 下午回到家中,唐易就给爸妈说了一下,唐中峰倒是很支持,“去吧,年轻人出去历练一下是对的,而且你现在的眼力,已经是专家级别了,我一直不愿意说,怕你翘尾巴,但这终归是个事实,出门更不能骄傲,多注意学习,” 而老妈易素梅则是更担心唐易的生活问題,“出么在外,注意安全,南方天气热,记得带几盒风油精······” 易素梅一说起來就沒完沒了,唐中峰和唐易相视做了一个表情,都感到很无奈, 晚上,唐易约了林娉婷吃饭,顺道说说去瓷都的事儿, 林娉婷穿了一件吊带低胸黑色长裙,白花花的让唐易有些炫目,吃饭的时候总是把身子坐得笔直,眼神基本处于俯视状态, “看什么呢,”林娉婷用筷子敲了唐易的手一下, 唐易嘿嘿笑着说,“这大夏天的本來就火大,你这是想让我流鼻血啊,” “我这是提醒你一下,出去之后不要把持不住自己,”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唐易这顿饭吃得有些心猿意马,吃完了饭,唐易又心怀鬼胎建议去看电影,呼呼冒火的唐易其实想更进一步去开房,只是,他知道林娉婷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便忍住沒有自讨沒趣, 看完一场电影,电影的主角叫啥唐易都不知道, 从影院出來的时候,走在街边,林娉婷面色微红,将头轻靠在唐易的肩膀上,低声呢喃,“是不是该去见见我爸妈了,” 唐易见过林楚生,也交流过,只是不是以准女婿的身份,而林娉婷的母亲,唐易是一直沒有见过,想了想,林娉婷这样的才色双绝的极品,当然是早点儿把生米煮成熟饭为好, 唐易妄自揣度林娉婷的意思,见了父母,他们同意了,两人在一很可能就不用“玩生米”了,有加水“做熟饭”的前景······· 唐易搂紧了林娉婷柔软的腰,“傻女婿总得见泰山,从瓷都回來我就登门拜访,” 事情定了,收拾也快,第二天,唐易和毛逐分头准备了一下,呼风订好了次日上午的机票,从山州直飞瓷都,唐易还给秦老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行程, 秦老沒有多说,重点强调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晚上,唐易的老妈易素梅还包了一顿三鲜馅的饺子,让毛逐一起來吃,出门饺子回家面,图个吉利, 易素梅的三鲜馅饺子,是唐易这么多年來,唯一百吃不厌的东西,关键还在于饺子馅,易素梅用鲜嫩韭芽、青虾肉、猪前腿肉调馅,适当调入花生油、酱油和各种调料,皮薄馅大,入口鲜香多汁, 毛逐吃得满嘴流油,他家在外地,平时就一个人在山州,虽说也常自己做饭,但包饺子他不会,再说了,饭店的饺子哪有家里的香,吃完了,易素梅又给他装了满满一饭盒,让他第二天早上出门前可以煎着吃, 第二天上午,三人在机场碰头, 现在的年轻人,对古玩如此热衷的,确实不多了,这三个人都算是痴迷者,而且就算水平最低的毛逐,也能玩出个一二三四來,加上都是年轻人,交流起來很方便,所以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三人的机票一共才四千块钱,这对唐易和呼风來说,都是小意思,呼风提前订了票,到机场身份证取票就行,唐易也沒矫情,只对呼风说了一句“谢了”,沒提机票钱的事儿, 谢天谢地,航班居然沒有晚点,三人正点儿登机, 和唐易、呼风不同,毛逐是第一次坐飞机,多少还是有点儿好奇的,飞机滑行后,加速腾空的那一刻,毛逐有了几分紧张,鬼使神差地想起马航失联的事儿,扭头问唐易道:“这飞机安全吧,” 唐易笑了笑,“飞机失事的几率,比捡漏还低,” “啊,,”毛逐身子晃悠了一下,“要是像你捡漏的几率,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呼风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來帮帮你,”说罢便伸手按动了头部上方的“呼叫服务”,一名制服空姐笑意盈盈款款走來,“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呃,我是第一次坐飞机,不会出什么问題吧,”呼风故作一脸紧张地问道, “不会有问題的,”空姐随后便将一些注意事项和相关细节介绍了一遍,声音柔婉,态度柔和,虽然是对着呼风说,但毛逐一直在听,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來, “谢了啊,”空姐走后,毛逐小声对呼风说道, “拉倒吧,他是想泡妞,你沒看他一直色眯眯的看着人家空姐么,”唐易不屑地撇撇嘴, 呼风不满地看着唐易,“哎,有你这样的么······”话沒说完,飞机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正文 第194章 高岭土矿 一下子,毛逐又紧张了起來,接着,飞机开始摇晃不稳,毛逐的脸色有些不佳了,双手紧紧抓住了座椅扶手, “沒事,气流,”呼风隔着过道,拍了拍毛逐把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似乎有些凉, 很快,广播里传來遭遇气流的提示,提醒大家不要紧张, 唐易和呼风相视一笑,他们沒想到毛逐平时大大咧咧,居然这么惜命,其实,遭遇气流是坐飞机常遇到的事儿,两人轮番安慰了毛逐一下,最后,在两人的建议下,毛逐干脆闭上了眼睛,打算睡觉, 终于,飞机安全着陆, 瓷都市,属于瓷州省,虽然不是省会,但是甚至瓷州省的名字,都是从瓷都來的,瓷都机场不大,三人拖着行李出了机场,很快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迎宾大道的华夏瓷园,”呼风对司机说道,呼风來过一次瓷都,虽然当时來去匆匆,但是对基本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 华夏瓷园位于瓷都市中心,里面其实就是瓷都的古玩艺术品市场, 这个古玩市场规模不小,单瓷器一类就有历代官窑、民窑瓷器,还有仿古瓷和近现代陶瓷名家瓷、当代大师瓷、传统现代艺术瓷,其他的如书画、玉器、青铜器、杂项等等,也一应俱全, 这个市场不仅有规模,而且有政府支持的软环境,还有不少财团入驻,很多知名专家也经常來这里,参与一些鉴宝活动, 呼风的意思,是到了华夏瓷园之后,就近找一家酒店入住,附近的酒店肯定不少, 果然,他们在华夏瓷园附近发现了一处四星级度假酒店,便直接进去了,入住之后,三人放下行李,稍作整理,眼看已经过了饭点儿,便决定先随便出去找一口吃的,晚上再好好吃一顿,恰好,酒店附近就有一条小吃街, “我上次來,吃过一道碱水粑炒鸡蛋,非常经典,尝尝吧,”呼风见一家小店的招牌上打出了“碱水粑”的招牌,立即说道,唐易和毛逐点头应允, 进了店里落座,服务员见呼风沒看菜单,直接点了碱水粑炒鸡蛋,不由笑着说:“这个配着湿盐菜吃,味道更妙,” “好,那就來一份吧,”唐易点点头,等到上了所谓的湿盐菜,他们才发现,原來就是咸菜雪里蕻,不过尝了一口,味道确实比一般的雪里蕻好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加工的, 吃了一会儿饭,唐易突然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皮修,而台头则是瓷州古瓷器研究合作社, 这皮修,曾经到唐易的店里推销过高仿瓷器,结果唐易只买了一件近现代的青花臂搁,还悄悄从中取出了一个八棱骨戒,当时皮修留下了名片,唐易这次來瓷都,顺便把名片也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有个向导也好, 呼风从唐易手中拿过名片,“你说,瓷都虽然是个市,但是绝对比瓷州省有名,为什么他的名片上非要印上瓷州而不是瓷都呢,” “他上次來,也说是瓷州的,不说瓷都的,”毛竹添了一句, “这种事儿很多,华夏人喜欢排场,喜欢大,不要说一个什么合作社了,高校不也这样么,比如燕京广播学院改成了华夏传媒大学,人家巴黎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好几百年了也不改名,照样是世界名校,要搁在华夏,早改成华夏师范大学了,”唐易笑道, 吃完了饭,三人点烟小憩,唐易掏出手机,拨通了皮修的电话, “皮总,还记得我么,” “唐老板,我存着你的号呢,怎么,有什么发财的事儿一起共襄盛举,” “卧槽,有日子不见,你这还拽起词儿來了,你在瓷都么,” “在啊,出去送货,昨天刚回來,怎么,你來瓷都了,” “是啊,和两个朋友來的,” “啥都别说了,晚上瓷都迎宾楼,我请客,”皮修猴精,知道唐易不差钱儿,人又豪爽,來一趟万一收一两件东西,只要是自己介绍的,那中间的抽头油水必是不薄, 迎宾楼,是瓷都最为豪华的酒店, “我请你也行啊,不过,下午要有空的话,带我们转转呗,”唐易直接道, “行啊,我刚吃完饭,这就过去,在哪,”皮修爽快道, 唐易说了酒店地址,便挂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众人在酒店大堂见了面,相互介绍之后,众人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先坐着小聊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皮修道:“怎么,这次來是要瓷实的还是好看的,” 瓷实的,自然指的是真品;好看的,那就是高仿的赝品, “有合适的机会,当然是要瓷实的东西,对了,你地头熟,人脉广,瓷都最近有沒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儿,”唐易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别说,还真有,最近有个高岭土矿出了点儿问題,好像少了一批高质量的高岭土,”皮修立即说道, 高岭土,产自高岭土矿,高岭土的得名,最初是因为瓷都郊区的高岭土村,后來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相似成分的瓷土,但是命名就这么下來了,一直沒变, 质量精纯的高岭土,洁白细腻,那是制造精品高档瓷器的必备原料,明清官窑器,就是用高岭土烧制的, 精品高岭土一直以來都很受重视,明代在瓷都采掘高岭土,设立御器厂,派遣督陶官,有一年,发现了一处质量很高的高岭土矿,督陶官丝毫不敢怠慢,立即上报朝廷,并根据采掘出的高岭土的数量,列出了一批要烧制的宫廷瓷器的名单, 即便是在今天,高岭土也是不能随便买卖的,皮修说高岭土矿出了点儿问題,少了高岭土,那就是有人偷偷卖了出去, “这高岭土又叫观音土,除了瓷都,其他地方也有出产,凶年饥岁,老百姓吃观音土,惨啊,”毛竹摇了摇头, “那都是沒办法的事儿,”皮修接着说道:“不过,其他地方的高岭土,质量上和产自瓷都的高岭土,那是沒法比的,” “现在买高岭土很难么,”唐易问道, “毕竟是土矿,又不是金矿,不少老百姓偷着挖,你要买少量的还行,普通质量的一袋也就一两百,但是精品的少见,而且沒有人能一下子出大批量的货,听说这个高岭土矿,一下子少了一车皮的优质高岭土,”皮修解释道, 正文 第195章 瓷村鬼叔 这一下,唐易、毛逐、呼风都吃了一惊,他们首相想到的 不是别的,就是这一车皮的高档高岭土,要是做成高仿官窑瓷器,那得是多少, 本來,唐易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元青花人物大罐的事儿,沒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个消息, 不过,听皮修的口气,他也不知道具体内幕, “带我们去转转吧,哪里能找到瓷实的东西,”呼风说道, “瓷实的东西找是找不到的,得碰,不过,那些碎瓷片真的多,瓷都一千多年的历史,不计其数的窑厂,每年都能挖出大量碎瓷片,好瓷片也抢手,藏家收,仿家也收,”皮修笑道, 做高仿的收瓷片,自然是为了“深入学习,精益求精”, 皮修接着说道:“高仿也有极品,不管是拿來自己玩还是倒手,其实和真品的差距,除了顶尖高手,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 “什么样的人算顶尖高手,”呼风笑问, “比如燕京的沈先生,虽然不喜欢抛头露面,那绝对是顶尖高手,”皮修也知道沈松岩,而且一副十分崇拜的表情, “噢,”唐易问道,“看來真的是极品喽,” “那是,主要是明清官窑,通杀各大牛逼的拍卖会,什么大英欧美,都沒问題,”皮修解释道,“不过价儿也高,这种高仿瓷,一件的成本就得十万八万,光那些有点儿水平的画工,月工资少说也得一两万,” “行,那带我们去过过眼呗,还用沈先生么,我看看我能不能看出來,我看不出來,就算极品了,”呼风道, 皮修邪不愣登地看了呼风一眼,心想你这么年轻,就敢來瓷都托大,不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前两天走了一个梅瓶,后來买家拿着上了鉴宝栏目,所有的专家都说是真的,” 皮修这么一说,三个人都起了兴趣,只不过每个人心态不同,唐易是想从中查找关于“火圣”的线索,毛逐最主要是想开开眼,而呼风,自然是从中捕捉发财的机会, “走吧,直接找最牛逼的,亏待不了你,”呼风说道, 几人随后出发,皮修是开车來的,本地牌照,一车四个人,正好, “不是我吹,我这副车牌,进瓷里村,那就是通行证,”皮修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瓷里村,遍布大大小小的瓷器作坊,做的全是官窑或者名品,从汝官哥钧定到元青花,从成化斗彩到雍正珐琅彩,沒有做不出來的,当然,水平和价钱也都是有高有低, 做出來的瓷器,有标明高仿开价卖的,比如有一个人专做元青花鬼谷子下山,这件真品已经拍走了,做出來的谁都知道是高仿,但是因为做的逼真做得精美,市场需求仍旧很大,一件十万块,年产十件,都能抢疯了, 也有心照不宣的,你买了干啥我不管,不仅胎、釉、器型、纹饰做得到位,而且还去除贼光,足底做上土沁,就连应对年代检测,也能用药水泡出來,据说曾经有个客户定制了一件乾隆官窑,结果药水泡过了头,拿到检测中心做最高级的科技检测,好嘛,直接出來明代的数据, 瓷里村里都是作坊和窑厂,不是门市部和店面,所以不是一般人能进來的,这些作坊在瓷都的古玩市场基本都有店面或者办事处,要什么是在那里谈, 而皮修,土生土长的瓷都人,混了十几年的油滑瓷器掮客,歪门邪道很多,如鱼得水,却也一直赚不了大钱,归根结底,他沒有技术,沒有货源,只能在中间赚差价, 进了村,皮修将车停在了一个院子前的一棵大树底下,这里住的是瓷里村做高仿的元老,,鬼叔, “童哥,鬼叔在么,”皮修敲开了门,出來的是个敦实的中年汉子,皮修叫了一声“童哥”,问道, 童哥一看是皮修,咧了咧嘴,门牙上还挂着一片菜叶,“皮伢子啊,鬼叔正在喝茶,”而后看了看唐易他们三个, “北边來的大客户,只看极品货,”皮修拍了拍胸脯,“都是地道圈里人,” 童哥点点头,“进來吧,” 走进院子,唐易才发现这是一座面积不小的两层小楼,进村的时候,他就发现,村子里两层小楼很多,但是这种规模的不多,而且院子很大,光是院中搭建的一处简易房就得有一百多平方米, 简易房门窗大开,透过门窗可以看到,里面应该是烧制瓷器的车间,简易房一角,还堆放着二三十袋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高岭土,简易房里还有几个铁架子,上面放着器型不同的瓷胚,有的已经绘上了花纹,旁边还有一台制釉机,正发出聒噪的轰鸣声,看來正在搅拌打釉, 而简易房里,还有一个大窑炉,还能看到天然气管道,说明这是天然气窑,这种天然气窑,是经过改良的,可以控制温度,同时,这个窑也能烧木头,旁边就堆放着的大量松木柴, “皮伢子,”随着正房里传出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一个白发红脸膛的老人走了出來,手里把着一个精致却又老气的紫砂壶, “鬼叔,山州來了几个朋友,想看看极品的东西,”皮修嘻嘻笑着上前, 鬼叔点了点头,直接用壶嘴喝了口茶,“很久沒做东西了,最近阿童做了一些,要不要看看,”鬼叔的言下之意,虽然童哥做的东西,算不上极品,但是糊弄一般所谓的专家,足够了, “这几位眼界不低,鬼叔,你不是还有一些陈货么,”皮修说着,递上了一根烟, 鬼叔摆了摆手,“那几样我留着自己玩的,你再去别家看看吧,”说罢,也不与唐易他们三个打招呼,竟然要转身回屋, “鬼叔这把石瓢壶,造型流畅,包浆自然光亮,真是壶中君子,曼生十八式,名不虚传,”在鬼叔转身的刹那,唐易突然高声说道, “嗯,”鬼叔突然回过头來,看了看唐易,“小伙子,你沒上手,怎么就能断定这是曼生壶,” 正文 第196章 梅瓶之疑 唐易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这时候,气场不能弱了,不然可牵不动这老鬼, 鬼叔回转身來,且不由向前走了两步,盯着唐易看了一会儿, 唐易这才笑着说道:“这把小品石瓢壶,砂质一流,是陈曼生和杨彭年合作的精品,陈曼生设计,杨彭年手制,再由陈曼生刻款,如果我猜得不错,壶盖内铭应该是‘彭年’二字,壶底款应该是‘阿曼陀室’,” 唐易说的陈曼生,就是清代颇有名气的篆刻家陈鸿寿,因为号曼生,所以常被人称为陈曼生,陈曼生其实并不是制壶名家,他不过是玩壶的官场文人,但是,他学识渊博,艺术修养极高,所以设计的紫砂壶名扬四海,尤其是曼生十八式,即便不玩紫砂的人,也有所耳闻, 所谓的曼生壶,其实就是陈曼生设计,杨彭年、杨凤年兄妹制作,曼生壶当时制作的就不多,能流传至今的,更是稀少,几乎是世人难得一见的珍品,在各大拍卖会上,只要真品曼生壶出现,那必是一番血拼, 鬼叔手中的这把壶,正是曼生十八式中的石瓢壶, 唐易侃侃而谈,鬼叔盯着他的眼神渐渐从平淡转为惊奇,最后仍旧转身进屋,但是却说了一句:“进來坐吧,” 唐易应声而入,呼风和毛逐对视了一眼,毛逐甚至吐了一下舌头,跟着唐易进了正房,皮修笑了笑,沒有进去,却去找童哥聊天去了, 正房一进门是个客厅,居中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张圈椅,贴墙两侧还各有几把椅子,鬼叔就着八仙桌旁的一张椅子坐下,而后伸手一指对面,唐易便在八仙桌的另一侧坐下了,呼风和毛逐只能坐到了贴墙的椅子上, “上手看看吧,”鬼叔将紫砂壶放到了八仙桌上, “谢谢,”唐易轻轻拿起了紫砂壶,这种名贵的手中珍玩,一般是不愿意别人上手的,唐易早就看到了宝光,所以拿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这把壶高不过六七厘米,腹径**厘米,连带壶嘴壶把亦不过宽十三四厘米,翻看底铭,果然是篆书“阿曼陀室”,而盖铭也正是“彭年”,唐易虽然能看到宝光,却看不到铭款,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传世图谱來看,精品曼生壶,半是如此落款,这算是蒙对了, 唐易一直信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不对再说, 壶腹一面是几竿修竹,另一面则铭刻了飘逸的行书字体:不肥而坚,是以永年, “满招损,谦受益,月盈则亏,水满而溢,曼公不仅是艺术大师,更是做人的大师,这两句铭文真是精妙无比,”唐易放下紫砂壶之后说道:“说起紫砂壶,有四个人不可不提,供春开制壶之端,大彬改制壶之法,鸣远乃花货巨匠,曼生赋紫砂以气韵(附注),这四个人,只有陈曼生不是匠人,所以曼生壶才别具神韵,” 鬼叔的眼中再一次泛起了惊奇,“贵姓,” “我叫唐易,这是我的朋友呼风,毛逐,”唐易问一答三, “你是从山海省山州來的,可认识秦伯毓,”鬼叔问道, “秦老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唐易答道, “怪不得有如此眼力,罢了,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鬼叔说着,走到一处大柜面前,拉开了柜门,里面有三排横格,每排横格上都有几件瓷器,“上面两排你挑一件吧,我按最低的市价给你,” 唐易、呼风、毛逐一起起身,走到了大柜面前,一共十几件瓷器,都是瓶、尊、罐这种站着的大器,青花、五彩、粉彩都有,只是沒有斗彩和珐琅彩,想是斗彩和珐琅彩一般沒有大器,这里是专门盛放大器的柜子, 看着美不胜收,毫无缺陷,但却都是高仿品,唐易从上到下,一一审视,果然都沒有出现宝光, “嗯,”在扫视到最底下一层横格的最后一只梅瓶的时候,唐易却惊呆了, 这是一只黄地青花缠枝纹梅瓶,厚重的红色宝光浮现出來,显然与其他的瓷器不同, 唐易稳稳将这只四十多公分高的梅瓶拿起,又仔细看了起來, 圆口,短颈,溜肩,圆腹,圈足,器型华美自然,黄釉打底,纹饰则用青花绘就,肩部一圈莲瓣纹,腹部缠枝花卉纹,底部又是一圈莲瓣纹,青花的发色深邃浓重,铁锈斑深入胎骨,正是苏麻离青的典型特征,而黄釉娇嫩明亮,比起后世的弘治鸡油黄更鲜艳一些, 砂底无釉无款,但是瓶身肩部却写了“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 “这真的是您做的,”唐易震惊了,难道,现代人做的仿品,也能浮动出宝光, “你先把梅瓶放下,”鬼叔见唐易有些激动,连忙说道,要知道,这大柜里的仿品,随便哪一件往外卖,也不会低于三十万, 唐易牢牢拿住梅瓶,走到了八仙桌旁,将梅瓶放到了八仙桌上, “这一件不是,”鬼叔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大庄家拿來的,” “大庄家,”唐易面带疑问, “我们做仿古瓷的,并不是坑人害人,谁也沒规定不能仿制古代的艺术品,高仿的精美艺术品,卖上个几十万,也是对我们手艺的肯定,而且,在古玩行里,谁都不会保证真假,打眼也罢,捡漏也罢,靠的都是眼力,不过,高仿品为什么会规模化出现,并不仅仅是市场的需求,背后还有大庄家的一条龙运作,”鬼叔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会跟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伙子说这么多, “这个大庄家财力雄厚,不客气的说,我的高仿瓷在整个瓷都水平最高,收购我的高仿瓷,我自然也不会拒绝,我们合作时间不短了,半年之前,他五十万收了我做的一件宣德青花梅瓶,结果后來却告诉我,这件宣德青花梅瓶在上拍之前被专家认了出來,”鬼叔接着介绍道, 附注:紫砂四人 关于这四个人的总结,玩紫砂的基本都知道,供春,传说叫龚春,明代人,说供春是紫砂壶的鼻祖,是因为他对紫砂壶推广的作用;大彬,时大彬,明末清初制壶名家,他在泥料配制、成形技法、器形设计等方面都有开创性作为;鸣远,陈鸣远,清代紫砂名家,所致紫砂茶具达数十种,精美绝伦,且开创了壶体镌刻诗铭之风,署款以刻铭和印章并用;曼生,自然就是陈曼生了, 正文 第197章 庄家闲家 根据鬼叔的介绍,因为此事,这个大庄家找到鬼叔,声称这么高的价儿,却被识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因为合作了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鬼叔沒有说些卖的本來就是高仿、不是真品之类的话,鬼叔说,宣德青花所用的青料苏麻离青,配方早已失传,他做的这件宣德青花梅瓶,已经极为接近真品,放眼整个瓷都,谁也做不出比他做的这件宣德青花梅瓶水平更高的宣德瓷器, 沒想到,过了几天,大庄家就拿來了这件宣德黄地青花缠枝纹梅瓶,说这也是仿品,让鬼叔看看做工是不是比他水平高,如果比他水平高,那就沒有必要再花大价钱收他的高仿瓷, 而如果做工沒有鬼叔水平高,鬼叔可以照样仿制一件,这个大庄家会出更多的钱收购,这个大庄家并不担心鬼叔,他把这件宣德梅瓶留给了鬼叔,约定时间再來, 时间一天天过去,鬼叔也因为此事,沒有继续做其他的高仿,专心研究起这件梅瓶來,如今,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三天了,但是鬼叔却自认为做不出水平更高的, 唐易心底的惊讶如同开锅滚水,咕嘟嘟一波又一波, 从宝光來看,这分明就是一件真品,难道,鬼叔这样做高仿的高手,真的认不出來, 唐易试探着说道:“鬼叔,您听说过沈窑么,您觉得您做的东西,比他如何,” “沈先生的名气,我自然听说过,我定是不如他,”鬼叔表情一变,“你是说,这件梅瓶,是沈先生做的,” “我是说,就算是沈先生,也做不出这样的‘高仿品’,”唐易认真说道, “啊,难道还有更高的高手,”鬼叔大惊失色, 最初见到鬼叔时,他的自信从表情、眼神,甚至喝茶的动作上都能看出來,可是现在,鬼叔彻底沒了气势,浑身上下充满了惊疑不定, 唐易稍微缓了缓,等鬼叔略略平复了一些才一字一句说道:“因为这是一件真品,” “啊,,”鬼叔张嘴叫了一声,嘴巴半天沒有合上,“你确定,”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眼力,但是你不该不相信自己,你都看不出來任何破绽,何苦还要自己为难自己,”唐易看着鬼叔说道, 呼风和毛逐一直在研究那十几件高仿,沒太注意唐易和鬼叔交流了些什么, 鬼叔沉吟了一会儿,把童哥喊了进來,让他照应毛逐和呼风,皮修此时也跟着进來了, 鬼叔拿起这只梅瓶,对唐易说道:“借一步说话,”便向里屋走去,唐易跟了进去,而其他人一看这架势,也都沒有作声,不一会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高仿瓷上, 走进里屋,唐易发现这是一间不大的书房,鬼叔关上门,将梅瓶放进了墙角的一只铁柜里,才对唐易说道:“随便坐,” 坐下后,唐易沒有说话,鬼叔缓缓将身体放到了椅子里,“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十几件高仿瓷器,都是我的得意之作,你能从中挑出这一件,还一口咬定是真品,足以证明你的眼力,” 看到鬼叔的状态,唐易却一下子明白了, 说白了,做高仿的人,造假的人,眼力虽然都不低,但是很容易掉进一个怪圈,就是看什么都假,明明是一件真品,找了十天半个月找不出毛病,却还在苦苦思索假在哪里, 这个大庄家,显然打了一场漂亮的心理战,加上鬼叔制作高仿的年头太久,既然能把部分瓷器做得真假莫辨,那么就很难钻出來, 而且,万一鬼叔最后转过弯來,说这是一件真品,大庄家还可以咬定这是一件高仿,找不出毛病來正说明仿得高, 这些都可以解释,但是有一点唐易却想不出原因,这个大庄家为什么要这么做,让鬼叔承认自己水平不行,终止和鬼叔长期以來的合作,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鬼叔仿佛看透了唐易的心思,“我的高仿瓷,价儿定得高,所以买去要想赚大钱,就得走好渠道,比如拍卖会这样的渠道,但是水平再高,也有被看穿的时候,说横行各大拍卖会那都是吹牛逼,只不过拍卖行的人不管真假,只要赚钱照收就是了,但是预展的时候总有眼力不凡的人,眼里不凡的人当中,总有仗义执言的人,” 鬼叔点了点唐易,“小伙子,我看你要是预展上发现了赝品,就肯定会说出來,有了这一层原因,大庄家的命中率就降低了一些,成本自然就又高了一些,结合这两点原因,这个大庄家是嫌成本太高,” “虽然他是找庄家,我是闲家,但我从來定的都是死价儿,爱买不买,所以他这是逼着我压价儿,” “逼着您压价儿,跟您合作,只是赚的少,若是找别人,水平不如您,命中率更低,沒了您这样的闲家,他做十次庄,也未必有以前一次庄赚钱多,难道他想铤而走险,”唐易接口问道, “肯定不是,这一招什么时候都能用,他现在才用,定然是找到了更好的搭档,一个仿制水平不低于我、但是叫价却低于我的闲家,万一压价儿不成,一拍两散,他起码还有人一起玩儿,”鬼叔真是人如其名,鬼得很, 唐易心里一动,一个问題迅速跑到了嘴边,不过他暗自忍了忍,沒有出口,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題:“这个大庄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呵呵,每次跟我來谈的,是个衣冠楚楚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的,这个人经常在瓷都的圈子里混,都叫他白先生,不过,我觉得这个白先生只不过是个傀儡,”鬼叔情绪逐渐归复平静,先前的那种自信又出來了, 这个很容易理解,能在瓷都做成大庄家,潜在背后暗中坐镇也很正常,说不定,这个大庄家还有着掩人耳目的正常职业, 既然是大庄家,那货源自然是越多越好,即便有了更好的合作者,但是多一个不嫌多,尤其是鬼叔这样难得的高手,所以大庄家虽然想压价儿,但是鬼叔还是有的谈的, “您准备怎么办,”唐易坐直了身子, 正文 第198章 松木撒盐 “压价儿······我老了,赚的钱也够了,该休息了,”鬼叔摆了摆手,“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唐易一愣,他沒想到鬼叔居然直接想偃旗息鼓,这样,不仅大庄家彻底失去一个合作者,而且市场上也少了一个高仿瓷的渠道, 这对于不少人來说,其实算是一个福音,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唐易却隐隐感到一丝失落,可能就像鬼叔说的,不是做高仿的人在坑人害人,而是把高仿当真品卖的人在坑人害人, 鬼叔在做高仿卖高仿的时候,都说明了这是高仿,但是这些人买进高仿的时候,明知道是高仿,卖出的时候,却打着艺术品各凭眼力概不保真的旗号, 虽说,制假售假买假藏假的链条上,缺一不可,但是,最后一个把高仿卖出大价钱的人,才是真正的获利者,要想把高仿卖出大价钱,非得按展真品卖不可, “其实,做高仿瓷,本身是在传承古代艺术,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但是却被人用歪了,就好像一把刀,杀人时是屠刀,救人时是手术刀,看是谁用罢了,”唐易有些低沉地说道, 鬼叔有些吃惊地看了唐易一眼,喃喃道,“高尚的事情······罗工也这么说过······” “罗工,姓罗名工,”唐易沒多想,出口问道, “姓罗不假,当年他是一个陶瓷厂的技工,所以叫他罗工,”鬼叔眯起了眼睛, “当年,现在不在了,”唐易提起了兴趣,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很久沒有见到他了,你是不是把他想成比我还老的老头了,技术高未必年纪大,他比我小得多,二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我那时候已经四十多了,”鬼叔开始了回忆, 人上了年纪,就特别喜欢回忆,尤其是回忆这种让自己仰视的人物,唐易沒有打断鬼叔,鬼叔也沒有刹住车, “二十多年前,古玩收藏开始升温,市场上开始出现仿品,不过仿得沒有现在这么精,高仿是少之又少,我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一些制作陶瓷的技术,本來在瓷器厂上班,但是瓷器厂做的都是工艺品和日用品,利润薄,我是个普通工人,工作很累,赚得又少,所以工作热情渐渐沒了,偷偷在瓷都的古玩市场干起了‘杀猪的’,” 所谓“杀猪的”,就是二道贩子,而且不是正买正卖的二道贩子,有点儿江湖骗子的意思,比如,住在古玩市场附近的小旅馆里,从市场上找打算买东西的棒槌到小旅馆看货,注意,这时候看得是真货,但是要价奇高,谈价儿僵持的时候,就把东西收起來,放进柜子或者床底, 这时候,有个托儿进來,声称就要这样的货,这时候从同一个柜子或者床底拿出來的,就是仿品了,托儿开始讲价,讲的时候往往会说这货好卖,能赚多少钱,讲到一半突然有人找或者找个由头离去, 这时候买主就会试图再讲价,最终,“杀猪的”会痛心疾首以不高的价格卖出,仿品卖出,钱赚到手,那时候,这样的局就算很好的局了,鬼叔因此也赚了一些钱, “就在那时候,陶瓷厂新來了一个技工,姓罗,三十岁左右,一口京片子,手底下的活儿那叫漂亮,指点工人的技术深入浅出,很受大家欢迎,当时我一门心思想赚钱,对厂子里的事儿不太上心,但是无意中和罗工聊过几次,发现他的古玩水平也很高,于是我就动了些念头,” “他年纪不大,却很喜欢喝酒,而且常喝醉,有一天我买了猪头肉,花生米,豆腐干,拎着一瓶好酒,去了他的宿舍,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就问他,会不会做高仿瓷,结果他就说出了你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做高仿瓷,本身是在传承古代艺术,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 “他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看出了我的歪心思,说不要企图这样赚钱,就算是做高仿瓷,也要对买主说明是高仿而非古玩,我一听,心想看來想让他帮忙发财是不行了,便曲线救国,提出让他教我做高仿瓷,” 鬼叔的讲述,平实而又有滋有味,“他却说,我的年纪比他大,收徒不合适,” “我一听傻了,心想,你是厂子里技工,我也是工人,跟着你学点儿技术,说什么拜师啊,都九十年代了,扯什么古代封建那一套,于是便说,只是学点儿技术,用不着倾囊相授,但是他仍旧说不行,” “我沒有死心,三天两头带着酒菜去找他,也不提学做高仿瓷的事儿,只跟他探讨制瓷技术,终于有一天中午,他喝了我的酒之后,带我到了烧窑的车间,当时车间里为了做高档工艺品,还有一座柴窑,烧的是松木,我看到他蘸湿了双手,然后抓了一把盐,湿手搓匀之后,撒到了刚点燃的松木上,然后关了窑门,” “啧啧,面对柴窑,他再也沒有半点酒鬼的气息,仿佛一个临阵的大将,那撒盐的手法和气场,太潇洒了,” “那一窑出了两件大花瓶,是一个大企业定做的,出窑之后我就惊呆了,那釉面,丰腴温润,就仿佛是一件老瓷器上出來的,原來,这一手松木撒盐,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我当时高兴地蹦了起來,这是他肯教我了,” “松木富含油脂,再配合撒盐,能让新瓷器的釉面产生类似老瓷器的效果,光是这一招,我学了一个星期才初步掌握,但是我沒想到,他的招数太多了,而且讲解起來一阵见血,深入浅出,隔三差五的,我算是断断续续跟他学了一年,算是入了门,基础有了,后來自己又慢慢摸索着提高,” 唐易这才明白,鬼叔四十岁才开始学习高仿瓷,但是现在却成了瓷里村的至高神,除了入行早,最关键的,还是因为罗工这个名师的指点, “罗工的技术,能通过现在的高科技检测么,”唐易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題, PS:让订阅來得更猛烈些吧,我建了一个书友群,正版订阅和包月读者都可进,大家可以一起聊聊鉴宝的事儿:433316878,很吉利的数字, 正文 第199章 也知火圣 “高科技,”鬼叔不屑地笑了,“不就是检测足底分析瓷胎的成分,再就是对釉面做一些所谓的扫描,太小儿科了,不过,罗工也说过,靠松木撒盐的手法,并不能彻底去除贼光, 去除贼光,是做高仿瓷的重中之重, 所谓高仿瓷,不仅是要模仿器型、胎质、纹饰、釉面;新瓷器烧制出來,釉面锃明瓦亮,俗称火光,行里又叫贼光,鬼叔说,“松木撒盐”烧出來的釉面特别丰腴肥润,火光少,但是并不代表完全沒有, 而且,高仿瓷不仅是要看不出贼光,而且要做出老瓷器历经岁月洗礼产生的摩擦痕迹和温润包浆,这一点,是仿制者的必经步骤,也是能否识破赝品的关键环节, “在沒有跟着罗工学习之前,我所知道的,就是用高锰酸钾泡,但是高锰酸钾的腐蚀性强,浸泡时不好控制,比如经常在做清三代官窑的时候,泡过了头,结果看起來成了明代的了,下一次吓得不敢多泡,结果又整成同治光绪的了,” 鬼叔的眼中突然闪出了神采,“有一次,罗工喝多了,对我说,去除贼光的药水,要用自配的植物性的,想到哪朝到哪朝,想乾隆绝对到不了嘉庆,我一听,就求他展示一下,结果他说秘方概不外传,” “那你现在去贼光是怎么弄的,”唐易问道, “现在科技发达了,根据化学成分配置,泡出來的效果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我相信,肯定不如罗工说的那种植物性秘方药水,”鬼叔道, “这个罗工这么年轻,做高仿就沒有什么短板么,”唐易的问題随着鬼叔的叙述,也越來越多, “这个他还真说过,他说因为他太年轻,学画的时间不长,画工不够圆熟,其实他这是谦虚,我看过他画的东西,虽说比不上宫廷画师的水平,但瓷器多是雅俗共赏的物件,他的画工绰绰有余,尤其是人物,表情很生动,”鬼叔道:“不要说他了,就算是我,画出來的东西走市场沒问題,比如康熙时期的人物,肚子大,脸有些变形,掌握了风格,只要用笔流畅,就足够了,” 说着,鬼叔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 唐易一看,竟然是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这是他临走前留给我的,做高仿瓷,对化学元素起码得做到基本熟悉,不然各种化学反应的颜色都搞不懂,出來的东西肯定不过关,” 唐易看到,这张化学元素周期表的右下角,还有一串英文:James ·L,花体漂亮,神采飞扬,这个L,应该就是姓氏罗的简称,而前面James(詹姆士)想必就是英文名了, 这个罗工还挺洋活儿,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唐易又接连问道, “你这一说,我还真是想起來了,当时罗工罗工的叫着,好像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恐怕当年厂里的招工办知道吧,”鬼叔想了想道:“他就在陶瓷厂呆了三年,走的时候沒说去哪里,他好像孤身一人,不过他说还会回來的,” 唐易暗想,真是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想不到还有罗工这号人物存在,只不过此人好像凭空而來,又悄然而去,只留下了传说一般的过往,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唐易终于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題,也是他最想问的问題, “鬼叔,在高仿瓷这一行里,你可见过带着‘火圣’暗记的东西,” 鬼叔听了这个问題,神色一变,“你这个年纪,怎么会知道火圣,” 唐易心中暗喜,“鬼叔你知道,” 鬼叔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倒是沒见过有火圣暗记的瓷器,但是我听说过陆火圣这个人,据说,这是民国以來天下制瓷第一人,早在学徒的时候,就曾令珠山八友(附注)刮目相看,” 陆火圣,正是沈松岩和陆知行的师父,沈松岩曾说,他师父为人淡泊,虽然神乎其技,但是却超然世外,极少有人知道这个全名,这鬼叔如何得知, 看着唐易疑惑的眼神,鬼叔笑道:“我也是听罗工说的,当时我说他是制瓷第一高手,他却摆摆手,说,民国以來,天下第一制瓷高手乃是陆火圣,不过当时也去世好几年了,” 又是罗工, 这个罗工二十多年前三十岁左右,即便放到如今也才五十多岁,比鬼叔年纪小,比沈松岩年纪也小,但是不仅手段了得,居然还知道陆火圣,他到底是什么來路, “鬼叔,你现在能联系上这个罗工吗,”唐易问道, 鬼叔摇摇头,“肯定联系不上了,这张化学元素周期表,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小唐,你说的这个带着火圣暗记的高仿瓷,难道,能以假乱真,” 唐易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道:“不瞒您说,鬼叔,我來瓷都,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想打听下火圣印记的高仿瓷,这种瓷器在我们山州出现过,用‘以假乱真’形容好像还不太准确,我觉得是‘以假成真’,” 鬼叔面色凝重,不语, “而且这种高仿瓷之所以用火圣暗记,很可能是因为制造者是陆火圣的徒弟,”唐易直言道, “啊,”鬼叔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几步,“就连罗工都如此推崇陆火圣,那他的徒弟造出真假莫辨的东西,那就是了,” 说完之后,鬼叔却有兀自摇了摇头,“他做高仿瓷,为何要留下暗记······” “要么是极大自负却严守信条,做了高仿却留下能证明的印记,要么是不想做却不得不做,委屈求全,”唐易分析道, 鬼叔站定身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指,“还有一种可能,” 附注:珠山八友 明清两代,瓷都一直是皇家官窑所在,在出产一批名贵官窑器的同时,也使得民间陶瓷艺术家的发挥受到了限制,清末,国力衰败,皇家官窑也随之衰落,就此出现了一批出类拔萃的民间陶瓷艺术家,珠山八友可谓清末民初的典型代表, 珠山八友是后來的称呼,最初名叫“月圆会”,是御窑停烧之后流落到民间的制瓷高手组成,让我们列一下“八友”的名字:王琦、王大凡、汪野亭、邓碧珊、毕伯涛、何许人、程意亭、刘雨岑,这里配合书中内容只做概述,若感兴趣能查到的资料很多, 正文 第200章 买了一件 唐易看着鬼叔,静等下文, “可能这个人现在有什么特殊情况,这是他发出的信号,他希望有人能发现,你想想,还有谁和陆火圣的这个徒弟关系,” 看样子,鬼叔确实只是从罗工那里听说了陆火圣,同时也知道沈松岩沈窑的名头,但是,却不知,沈松岩也是陆火圣的一个徒弟, 唐易心想,难道这是陆知行在给沈松岩发出信号,不过,既然既然鬼叔不知道其中关系,他自然不能点破,便道:“难道这是给你说的那个罗工发信号,” 鬼叔见唐易略显迟疑,便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我也算有缘,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我电话联系,”说着,掏出一张纸片,写下了自己的电话,而唐易,也留下了阁宝多的名片, 两人从里屋出來,呼风已经选中了一件瓷器,他倒是会走顺水人情,这本來是鬼叔答应让唐易挑一件的, 此时,童哥告诉呼风,既然鬼叔说了,按照最低的市价走,那就十万块, 唐易笑笑,心想既然呼风都选号了,他自然也不会去抢,而且,呼风想的是赚钱,虽然唐易不想买仿品,但也沒必要去阻止呼风, 鬼叔看了看这件瓷器,对呼风说道,“看你你对市场门儿清啊,乾隆官窑器本就容易出手,这一件又是赏瓶,讨了个好彩头,” “好,十万块就十万块,这件‘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赏瓶的确是精品,”呼风痛快说道, 赏瓶,顾名思义,专门赏赐用的,是雍正一朝出现的器型,多多少少能从中看出点儿玉壶春瓶的影子,从传世品來看,基本都是撇口,细长颈,圆腹,圈足, 而且,赏瓶一般都采用固定的纹饰,青花纹饰,颈部装饰蕉叶纹,腹部装饰缠枝莲纹,这其中的寓意其实就是,“青”代表“清”,“莲”代表“廉”,合在一起,那就是希望清廉,赏赐的瓶子都希望清廉,当时的吏治状态可见一斑, 沒想到,鬼叔却又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们了,可以挑一件,说到就得做到,不过,这一件,你得两年后再來买,我给你留着,” “啊,为什么非要两年后,我先给你钱,收钱我再拿走,不行吗,”呼风道, “不行,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鬼叔坚定说道, 此时,童哥笑了笑,“大兄弟,虽说都是古玩圈里的人,但是我们是匠人,你们是商人,各有所图,也各有所守,这一件青花缠枝莲纹赏瓶,三年前有一个买家买了一只同样的,我们约定,五年之内不能再出手同样的,你明白了吗,” “噢,”呼风点点头, 这的确很容易理解,这是“官窑赏瓶”,不是普通的酒瓶子,市面上一下子冒出的太多,自然容易出问題,而且价格也不容易上去,这规矩,对买卖双方都有利, 对着十几件瓷器,呼风都看了半天了,心里早就有谱儿,一看这一件不行,立即又拿起了一件松石绿釉云龙纹将军罐, 此时,鬼叔的表情微微一变:真是会挑啊,都是我做得最好而且受到市场热捧的东西, 这一件将军罐,宝珠顶盖,器身硕大,圆口,长颈,鼓肩,腹下收束,圈足,满是松石绿釉面,釉色莹润,胎体厚重,罐身巧妙地缠绕一条五爪龙,飞腾中的雄伟气势展露无遗,其间穿插祥云纹,动静结合,气韵非凡, 就连罐底,也施满了松石绿釉,中间则是篆书六字款:大清乾隆年制, 将军罐这个器型,规整雄壮,宝珠顶盖很像将军的头盔,由此得名,一直以來是市场的大热门, 而松石绿釉,顾名思义,就是釉色如同绿松石一般,也是清代单色釉瓷器的新品种,是雍正时期创烧出來的,现在市场上,喜欢绿松石的人越來越多,就是因为这颜色绿得含蓄而又赏心悦目, 这松石绿釉是一种低温绿釉,用化学元素铜为呈色剂,然后在氧化气氛中烧成,烧造难度很大,鬼叔做的这件松石绿釉将军罐,釉的色泽和质感都与天然松石极为相似,不得不说是一件高精尖的作品, 鬼叔见他选了这件,挥挥手,“拿走吧,不过这一件成本高,你给二十万吧,” “沒问題,”呼风自然知道,即便是高仿,这也是一个地板价儿了,当即痛快的答应了, 交易完毕,走出鬼叔的院门,呼风很痛快地表示,少不了皮修这个中间人一成的利市,皮修喜笑颜开,当即问道:“现在村里还有些后起之秀,手艺都不错,要不要一起看看,” 唐易心里各种思绪交织,看了看呼风和毛逐,见他俩也有些累了,便对皮修说道:“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进村的,确实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也好,晚上迎宾楼,我请客,走,我先拉你们回酒店,你们先回去洗个澡,”皮修立即说道, 回到酒店,各回各房,皮修则在大堂沙发上喝茶抽烟,休息着等待他们, 回到房间之后,呼风仍旧对这件将军罐欣赏不已,真正的官窑高仿品,除了工艺要到位,还要有几个必要条件:胎土取自老坑,色料來自老料产地,柴窑烧制,而且重量不能差,否则行家掂量几下或许就能看出问題, 而这一件将军罐,可谓面面俱到,就连呼风这样的瓷器高手,一时之间也是赞叹不已, 看了半天,呼风才去洗了澡,下楼时,又将这件将军罐装好,存到了酒店,这时候,其他三人已经等了他半天了, 四人到了迎宾楼,才发现了一个问題,他们來得晚,又忘了预定,迎宾楼生意火爆,已经沒有包间了,服务员笑答:只能在大厅里吃, “大厅就大厅吧,”唐易道,“别这么客气,”呼风和毛逐也都表示无所谓,皮修见状,也就答应了, 四人选了一张僻静点儿的四人方桌落座,他们这桌旁边,也是一个四人座的方桌,不过只有一个中年胖子在吃饭, 他个子本來就不高,又十分肥胖,整个儿像一坨肉球,剃着贴头皮的短发,穿着一件亮黄色的T恤,虽是个中年人,看起來却笨拙而又可爱, 正文 第201章 胖子老黄 虽然胖子只有一个人,但是面前,却摆着一只红烧蹄膀,一只香酥鸭,还有一小盆土豆烧牛肉,一盘子盐煎肉,还有一笼香葱肉包子,腾腾还冒着热气, 胖子吃得很有节奏,一个人对付恁多的肉菜似乎绰绰有余,他满头大汗,却不时端起面前硕大的啤酒杯,咕咚咚灌两口, 唐易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坐下, 胖子似乎注意到了唐易的目光,咽下口中的食物,摇头晃脑道:“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细声细气,不像个男人声音, “好胃口,”毛逐笑嘻嘻伸出了大拇指, 胖子居然羞涩地一笑,随后又埋头大吃起來, 四人点菜,开聊,这大厅里人多嘴杂,他们也不愿多聊这圈子里的事儿,有些放不开, 正在这时候,一个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身穿一件雅致的暗花白衬衫的人走了过來,直接坐到了胖子对面,胖子略略点头之后,又继续埋头吃喝, 皮修的脸色却一变,轻声对唐易附耳说道:“这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人,姓白,都叫他白先生,他在瓷都高仿瓷的小圈子里颇有名气,经常游走于各个作坊,在外面,也和各大拍卖行有所联系,而且,也过手过不少真品,” 唐易一听,拿给鬼叔那件宣德梅瓶的人不就是白先生么,他立即轻声问皮修道:“你们认识,” “嘿嘿,”皮修笑道,“我认识他,他应该不认识我,顶多觉得面熟,我都是单干,不搅和他们那一池子水,” “噢,”唐易点点头,心想,曾经那个江湖骗子贾三,到自己店里就自称白先生,这又是个白先生,他不由自主地集中精力,竖起了耳朵, “老黄,”白先生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口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小白,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事情太多,胃口也变差了一些,”胖子被称为老黄,他看起來年纪沒有白先生大,结果他是“老黄”,白先生反而是“小白”, “那你还不去包间吃饭,清静一些,胃口就好一些,”白先生似乎对他这个所谓的“胃口不好”很认同, “包间里哪有吃饭的气氛,你看旁边这个小伙子,一看就不是凡人,不一样在大厅里吃,”老黄居然伸手指了指唐易, 白先生扭头看了唐易一眼,却看了皮修两眼,皮修夹了口菜,头也沒抬,唐易端起酒杯,对着老黄比量了两下,一饮而尽, 白先生面色有些凝重,又对老黄说道:“他想见你,” 老黄放下一只啃得差不多的鸭腿,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见你和见我有什么区别么,” 白先生有些尴尬地笑笑,“北边的天气最近不好,他是來调整调整,” “心情不好,再好的天气也沒用,下雨天,皱着眉打伞,不如笑着裸奔,”老黄拿起消毒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几个肉菜,“算了,胃口确实不行,吃不下了,走吧,” 说罢,便起身离去,白先生跟在了后面,走的时候,老黄还扭头对唐易笑了笑,那眯缝的小眼睛当中偶然间露出的光,却让唐易有些不舒服, “哎,我说,那胖子是不是看上你了,你作为一个英俊小生,要是他有龙阳之癖······”见老黄和小白走远了,毛逐放大了声音,调笑道, 呼风和皮修也跟着笑了起來, “滚粗,”唐易直接骂了一句, 酒足饭饱,几人舒坦了下身子,商量着明天去古玩市场转一转,皮修对于这个想法并不觉得有意思,“市场上哪有几样真东西,还不如直接找高仿品,明着买,心里也踏实,” 毛逐暗笑,心想你要是知道唐易这种经常捡漏而且只想捡漏的的状态,就不会这么说了,便接口道:“转转呗,反正就在酒店旁边,不转白不转,” 沒等皮修说话,唐易道:“你要是忙,我们自己转转也行,” 皮修这时候算是看明白了,唐易不想要高仿品,哪怕做得再逼真,而呼风则是不管这些,只要求水平高,便笑着对呼风说:“好,那明天上午你们自己转转,我去找找有沒有高仿的好东西,有了再联系你,” 呼风点点头,应了下來, “服务员,买单,”皮修招了一下手, “您好,先生,您这桌的账已经结了,”服务员上前微笑道, “结了,”皮修一愣, “是不是一个穿亮黄色T恤和一个穿白衬衫的人结的,”唐易接口问道, “对,那个穿白衬衫的先生一开始想掏钱,结果胖胖的先生自己掏了,他结了自己那桌,刚要走,又掏出钱说给你们这桌结了,”服务员答道, 几人有些奇怪,这老黄和他们萍水相逢,这是要干嘛,“你看吧,说不定他真有龙······”毛逐又要说刚才说的龙阳之癖,唐易立即出口打住:“停,” 皮修并沒有太在意,“走吧,有钱人很多,他说你不是个凡人,就是看你顺眼了呗,一高兴结了账,很正常,” 老黄和白先生都已经走了,几人也沒法太在意,说了几句便一起离去, 第二天一早,三人也都沒有赖床,古玩市场里,尤其是地摊,通常都是越早越容易碰到好东西,而古玩店则不同,一般好东西不会拿出來,通常有熟客或者懂行的人來有目的地问,才会拿出來, 瓷都的华夏瓷园里,古玩店很多,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广场,而广场上都是摆地摊的,三人先來到了广场上,就这么转悠着, 唐易沒想到,在广场上又碰到了老黄,他今天换了一件鲜绿色的T恤,也在里面转悠,唐易心想,这老小子一副球形身材,偏生爱穿鲜艳的衣服,真是有意思, 两人照面,老黄又眯缝起了小眼睛,“帅哥,你这是來瓷都淘宝了,” 唐易想起昨天是老黄结的账,也笑着回道:“是啊,來旅游,顺便转转,昨天谢了啊,” “昨天,昨天算命的说我得破财消灾,旅游,你们昨天带的那个本地导游怎么沒來,”老黄依然眯缝着小眼睛,好像真把皮修当成了导游,却把“本地”两字咬得很重, 正文 第202章 乃字太小 “呵呵,”唐易沒有回答,也学着老黄的样子眯缝起了眼睛, “有意思,”老黄摇晃着肥硕的脑袋,摆摆手,“回见,”说着便转身向前走去, 老黄转身向前的时候,正巧一个黑黝黝的瘦子兴冲冲走了过來,本來老黄是背对着他,这一转身,瘦子可能沒注意,一下子和老黄撞了个满怀, 一个白胖,一个黑瘦,视觉上还挺有冲击力的,碰撞的冲击力更大,老黄岿然未动,瘦子却向后一个趔趄,人倒是沒摔倒,但是手上一只白瓷碗却飞了出去, 唐易的眼神今非昔比,白瓷碗飞出的时候,他看到白瓷碗的碗底好像刻了一个“盈”字, 老黄似乎也看到了这个“盈”字,本來肥硕不动的身形突然之间猱进鸷击,不仅“嗖”的一下斜飞向前,而且动作似乎还有几分美感,手臂长展,闪电般攫住了这只白瓷碗, 这一下,又把唐易看愣了,可以想象,如此身材,如此迅捷的动作,怎么能不让人吃惊, 老黄拿住碗后,仔细看了看,却又暗骂了一句“艹”,说罢竟又将碗隔着两三米扔给了瘦子, “哎呀,”瘦子大惊,急忙双手去抓,扑棱了两下好歹算是拿住了,抓稳碗之后,气急败坏地叫道:“你神经病啊,救回來了又这个扔法儿,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老黄慢慢踱了回來,又恢复了蠢笨的身形,似乎对自己刚才去救这只碗极为懊悔,小眼睛又眯缝起來,但是,却闪动着一丝寒光,“你说说,我怎么赔不起,” “这是唐代邢窑的白釉葵口大碗,”瘦子瞪着老黄嚷道, 邢窑和越窑,算是宋代五大名窑之前的最为著名的两个窑口,有人说“南青北白”,就是指越窑的青瓷和邢窑的白瓷,不过,邢窑倒不是只烧白瓷,青、黑、黄也烧,只不过白瓷特别出名,邢窑白瓷细腻纯白,器内一般满釉,器外釉不到足,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胎釉之间有一层化妆土(附注), “噢,”老黄细声细气地笑了起來,“邢窑很值钱么,” “你懂不懂,这碗要是有事儿,你这身肉都赔不起,”瘦子叫道,听了此话,唐易眉头一皱,这话确实有点儿难听,一來胖子都忌讳这个,二來这身肉有暗骂他是猪的嫌疑, 老黄的脸突然间严肃起來,“你给我一千块钱,我给你弄俩來,” 老黄的表情转换太快,而且这种严肃似乎还有不少威严的意味,瘦子的气场有些弱了,翻转碗底,指着上面刻着的“盈”字说道:“看清楚了,‘盈’字款,” 呼风看清碗底,又看了看唐易,唐易此时也扭过头來,两人相视一笑, 沒等老黄再说话,呼风就对瘦子说道:“哎,你的乃字太小了,” 话一出口,呼风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说出來怎么感觉谐音有问題, 唐易和毛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毛逐打趣道,“他是个男的,有这么瘦,怎么可能大了,” 瘦子恼羞成怒,骂道:“他妈的,你们懂个屁啊,这白釉葵口大碗岂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你们又见过几种‘盈’字款,” 瘦子手里拿着的这只大腕,口径得有20厘米,侈口唇外折,既然是葵口,那器口自然是葵瓣形,五出,所谓五出,简单说就是五瓣,碗内相对应的地方,有突起的五条线,从釉色來看,还是比较纯美的, 唐易、呼风、毛逐都沒有说话,一來,他们沒有和瘦子有直接交集,二來,看老黄的样子,似乎正打算开口, “我沒见过几款‘盈’字,不过你还真是屁也不懂,咱先不说这个‘盈’字,你这是五出葵口碗,你知道五出葵口碗是什么年代的器型么,是唐晚期到五代才有的,”果然,老黄冷冷开口说道,他声音细,这一冷,倒真有几分阴煞的感觉, “唐晚期怎么了,那也是唐代邢窑的碗,”瘦子这一句话,已经露了短,说明他不知道这是唐晚期的器型, “沒什么,现在來说说这个‘盈’字,他们刚才已经说了,乃字太小,你还不明白么,”老黄的语气带着无比的鄙视, 确实,呼风刚才说的,虽然谐音有点儿问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碗底这个“盈”字上的“乃”太小,根本就不是真品的形态, “你······”瘦子有些怯场了,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胖子很可能是个行家, “我也不白说你,从盛唐到晚唐,出现了不少‘盈’字款,但所有的乃字,都比你这个大,”老黄伸出手指点了点瘦子, 这个“盈”字,其实代表的是一个仓库,最初,是唐玄宗的私库,后來成为皇家贡品和珍品的盛放地,可以说,刻有“盈”或者“大盈”的邢窑白瓷,那必然都是珍品,因为是供皇帝宫廷享乐或者赏赐所用, 其实,瘦子这只碗,不仅不是大盈库出來的邢窑白瓷,而且连普通的邢窑白瓷都不是,老黄看了之后又扔回去,是因为看出了这是一只高仿品, 就在古玩市场里,被人一顿教训,瘦子的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拿住碗匆匆溜号了, “站住,”老黄突然又一声厉喝,“你告诉瓷里村的蛋伟,做单色釉也别糊弄,尤其是唐宋的窑口,化妆土别用的太少,” 唐易看着瘦子急走的背影,发现瘦子哆嗦了一下,沒错,他这只瓷碗正是从瓷里村蛋伟家里买來的,蛋伟是瓷里村做瓷器的后起之秀,尤其擅长单色釉,因为爱吃荷包蛋,人送外号蛋伟, 当唐易回过头來,却发现,老黄已经不见了, 附注:化妆土 化妆土一般出现在较早的陶瓷上,最晚到宋元时期还有,用比较细的陶土或者瓷土,用水调和成泥浆涂在陶胎或瓷胎上,器物表面就留有一层薄薄的色浆,颜色除了白的,还有红的、灰的等等,这就是化妆土,也叫装饰图、护胎釉, 邢窑的化妆土装饰工艺,在南北朝时期就有了,因为胎体是灰白色,白度不够,所以在施釉前先用白色化妆土护胎,这样能改变胎体的颜色,增强瓷器的白度和亮度,所以,只要瓷器的胎质沒问題,化妆土基本就沒有必要用,优质高岭土就不存在这个问題, 正文 第203章 又一只碗 唐易又问呼风和毛逐看到沒有,他俩都说老黄往瘦子相反的方向走了,应该是走到了市场里面的店铺区, “这只碗真是瓷里村蛋伟家里做的么,”唐易自言自语道, “这个叫老黄的胖子有点儿诡异,少招惹为妙,”呼风沒有正面回答唐易的问題,悄声说道, “走吧,进去转转,”毛逐道,“有事儿躲也躲不开,沒事撞也撞不上,” 三人继续往里走,继续逛着地摊,在摆地摊的人当中,有不少是专门卖碎瓷片的,成堆的碎瓷片倒是有不少真的是明清官窑的, 当时的官窑要求很严格,只要不合要求,都得敲碎,这也正是官窑件件精品的原因之一, 除了敲碎的,还有很多在其他情况下搞碎的,比如装运,所以这瓷都挖出來的碎瓷片确实很多,对于初学者來说,买一些碎瓷片学习,价格实惠量又足,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对唐易和毛逐这样的人來说,肯定是不感兴趣了, 在逛摊的时候,他们还发现了很多青花梅瓶,多是高仿元青花和永宣青花, 唐易一边走一遍和几个摊主闲聊,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几年前曾经掀起过一股梅瓶风潮,从瓷都成车成车地往外拉梅瓶,高仿低仿都有,结果量太大,最后连门外汉都不买了,囤积下了大量的梅瓶, “那几个,好的,五百一个,这边的,两百,”在一个靠近广场中心的摊位前,一个头顶微秃的摊主见唐易他们三个都拿起了一只梅瓶看了看,不由十分“豪爽”地说道, “过了这么多年了,鬼叔高仿的宣德青花梅瓶还是不好卖,大庄家说有专家认出來,看來正是因为假货太多,人家的警惕性提高了,”唐易暗暗思忖,心里也有点儿好奇,便问摊主道:“当年梅瓶是怎么火起來的,这元青花和永宣青花哪能这么好仿,” “别提了,一开始仿得是万历梅瓶,梅瓶不是装酒的么,当年好像有个很大的酿酒公司,因为一个明代酒窖中的梅瓶打起了官司,有个人看到了机会,跑到我们瓷都來做了一批仿制明代的梅瓶,运到天府省一处距离酿酒老窖不远的地方埋了起來,过了一阵儿又去挖,说是挖到了一个万历年间的酒窖,”摊主恰好知情,也愿意介绍, “结果呢,一个台岛的古玩商到了地方入了局,花了一大笔钱全买了下來,定做梅瓶这哥们发了,事儿也赶巧儿,不久之后,瓷都附近的工地上真的出土了一批元青花梅瓶,好几十个呢,这可不是高仿品,实打实挖出來的,这下子好了,那一阵儿家家做梅瓶,梅瓶风靡华夏收藏界,” “还有的更狠,不仅做梅瓶,还装上点儿老酒,有人还真喝了,嗐,住院的也不少啊,”摊主说到最后晃了晃脑袋,“仿品泛滥,真的也跟着不好卖了,” 摊主的样儿,既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叹息痛恨,很难形容,可能他的心情也比较复杂,唐易说了句客气话,“跟你长见识了”,目光又大致在摊子上扫了一遍,准备就此离开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却被摊子靠近摊主一角的一只青花大碗给吸引住了, 这碗比那只“邢窑白瓷碗”还要大,看起來很端庄,青花发色很明快,在浓重与淡雅之间,碗的外壁是一条游龙,就在碗沿上,从右往左写着让人无比熟悉的六个小字:大明宣德年制, 刚说了永(乐)宣(德)青花梅瓶被仿制得臭大街了,这摊子上的宣德青花梅瓶就好几个,沒想到还有一只宣德青花大碗, 只是这碗太大了,而且胎体厚重,唐易拿起來的时候,得双手才能拿稳,拿起來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之后,唐易问摊主道:“这个大海碗吃拉面不错,也两百,” “我给你说兄弟,这个碗可不是高仿,我看是到代的东西,”摊主看了看唐易说道, “拉倒吧,青料就不对,再说你看看,外壁还好,碗里面的釉面磨损痕迹太重了,你见过拿着官窑这个用法,这么大,我真是想用來吃拉面,”唐易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呼风在旁边看了看这只碗,虽然写着“大明宣德年制”,但是青料首先就有问題,不像国产料,却也不是宣德官窑青花所用的苏麻离青,再就是唐易说的碗内的磨损,虽然唐易说得很夸张,但确实能看到一些上下走向的痕迹,就算是吃饭用的,谁能把碗吃出这样的痕迹來, 看釉问題倒不大,典型的“亮青釉”,而且釉面不太平整,也是“橘皮釉”,这些都是宣德青花的特点, “我也沒说是官窑啊,”摊主一听唐易说“青料不对”,就知道他是个行家,“这釉面的感觉,肯定不是高仿的,我看连清仿的都不是,就是明本朝的,可能是民窑中的精品,” “你这么说,倒还有点儿意思,只是就算是明代民窑,也不是精品,你看着龙嘴,像个猪嘴,”唐易接口,“你就说多少钱吧,” “兄弟你也别逗我,我看出來了,你是个行家,买了吃拉面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你贬了这一通不就是为了买么,这碗胎釉不错,又是个老东西,我给你说个实在价儿,六千,少了一分钱我也不卖,” “两千,”唐易说罢,拔腿就要走,摊主却笑着看着他,半点儿沒有要拦的意思, 唐易都走出一步了,摊主还是不动, 毛逐不傻,知道唐易再回來就一分钱讲不下來了,立即说道,“我说老兄,这碗估计你摆了很久了吧,上面的灰都挺厚了,两千你不卖不要紧,多少你再让点儿不是,” 摊主瞥了一眼唐易,唐易已经走到旁边的摊子前了,低头看了起來, “六千真是实在价儿,不行真的别谈了,”摊主对毛逐高声说道, “老板沒你这么做生意的,这遍地的摊子,哪有不讲价儿的,”毛逐笑着说道, 还沒等摊主开口,唐易却突然转身对毛逐说道:“别跟他讲了,” 正文 第204章 栽你面子 毛逐一愣,还沒反应过來,唐易就走到摊主面前道:“你确定一分钱不降,只能六千成交,” 摊主看着唐易,神色坚定,隐约露出一丝得意:“对,” 唐易拉开包,拿出准备好的一沓现金,从中点出六千,递给了摊主,“找个盒给我装起來吧,” 摊主喜滋滋地找來一个锦盒,将大碗装好,又找了一个结实的塑料袋,弄好递给了唐易,心想,果然是想买,幸亏我咬住了口, “货款两清了啊,”唐易轻轻掂了掂袋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并沒有离去的意思, “对,两清了,碗跟你姓,钱跟我姓,”摊主揣起了钱, 呼风和毛逐转身要走,想换个地儿问问唐易为何要买这个大碗,结果唐易却喊住了他们,“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个宣德官窑青花云龙‘头盔’碗么,” “头盔,”毛逐有些发愣,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呼风却是一惊,“你是说这是个骰子盔,是这个‘骰盔’,,” “沒错,”唐易道,“呼兄果然是高手啊,” “嘿嘿,”呼风笑道,“有的我明白,有的我不明白,比如你刚才说的这条龙的鼻子高耸,有点儿像猪鼻子,我知道,并不是因为画得差,而是因为宣德官窑画的龙,很多都这样,再就是,宣德官窑的龙多为三爪,很奇特,这条龙也符合,” 呼风顿了顿,接口道:“不过,这青料我就看不明白了,既不是苏麻离青,也不是国产料,” “除了龙的形态,宣德官窑青花胎体厚重,多是无釉白色细砂底,足边有火石红斑点,这个碗也都符合,”唐易看了一眼摊主,摊主此时也有点儿发蒙,正竖着耳朵听着呢, 唐易接着说道:“这青料看起來不像苏麻离青,发色不够浓艳,也沒有铁锈结晶斑点;同时,也不像国产料那种蓝中带灰的色泽,或者清淡有晕散,这青料发色明快,在浓重与淡雅之间,这是因为,混合使用了苏麻离青和国产青料,” “啊,”摊主不由自主的喊了起來,“宣德官窑还有这个用料的方法么,” 唐易瞟了摊主一眼,“宣德中后期,苏麻离青料越來越紧张,这种混合使用,在官窑上是有史料可查的,”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來,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我们很容易先入为主,其实很多典型特征并不一定在所有的器物上体现,就好像元青花,也有不使用苏麻离青的,”呼风也好似明白了, “那这碗里的上下痕迹是怎么回事儿,用筷子能擦出來,”摊主已经不由自主地凑上前來, 唐易将塑料袋交给身后的毛逐,横身站在摊主面前,“亏你还在瓷都摆摊,这叫炸釉,这些爆裂纹不是擦出來的,是砸出來的,你沒看碗底的痕迹比碗壁重么,” 呼风此时已经明白了唐易的想法,他笑吟吟对摊主说道:“这叫骰子盔,也叫骰子碗,知道干嘛用的吗,这是赌博用的,掷骰子,这碗是瓷的,骰子种类繁多,就算是骨头的,也很硬,三天两头往里面敲砸,能不炸釉么,” “嗯,炸釉都是烧制瓷器的时候出现的,沒听说后來还能砸出炸釉的,”摊主倒是沒有完全蒙圈, “我只是借用这个概念,行了,老板,谢谢了,既然一分钱都不减,我捡漏也得告诉你不是,这叫捡个明白,”唐易面带微笑,显得很是诚恳, 摊主知道唐易是故意这样,恨得牙根痒痒,心说:“这小子够坏的,看我不让价儿,诚心给我添堵,”但是他又不甘心,突然又说道,“这宣德皇帝是一代明君,创造了仁宣之治,还能让官窑烧这个么,” 唐易一听,嘿,还跟我讲历史,“蛐蛐皇帝你不知道么,” “他是蛐蛐皇帝,可这掷骰子成赌博了,那性质能一样吗,”摊主道, 唐易摇摇头,“你看看,你一分钱不让,我这纯粹是义务给你讲讲,宣德皇帝朱瞻基是个好皇帝,有过宏图大业,可也最爱娱乐消遣,你知道吧,燕京故宫里至今还有一幅《明宣宗行乐图》,他爱玩儿的多了,斗蛐蛐,掷骰子,还打‘高尔夫’呢,” 唐易所说的“高尔夫”,其实就是古代的捶丸游戏,《明宣宗行乐图》有一部分描绘的就是捶丸图, 捶,击打;丸,小球,捶丸,在华夏古代,确实是以球杖击球入穴的一种运动项目,确实和高尔夫有相似之处, 这摊主听得一愣一愣的, 唐易最后看了看他,突然严肃说道:“不讲价儿不要紧,谁也沒规定必须要讲价儿,但是我今天栽你面子我给你说个明白,我走了,我朋友笑着和你商量,你板着个脸大声嚷嚷什么,不尊重我的朋友,就别怪我栽你面子,” 唐一说罢,昂然转身离去, “嘿,”毛逐快步跟上,嚷道:“感情这面子是给我找的,” 呼风却对唐易开始佩服起來,都说现在捡漏比登天还难,可是真要有漏让你看到了,你真的捡的水平,就拿这个宣德青花碗來说,稍有点儿瓷器水平的人,一看青料不对,加上碗底这些痕迹,就可能断定是民窑或者仿品,但是唐易却能一眼看破机要,认定是官窑, 这唐眼的名头,真是绝非浪得虚名, 所以说,捡漏不捡漏,最关键的基础,还是眼力和水平,尤其是知识储备,多看一点儿,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摊主却盯着三人的背影,颇为恼恨的嘟囔着:“艹,几个外地小子,跑我这里六千块钱取走了上百万的东西,我他妈要是善了了,就真成了棒槌了,”嘟囔完,他掏出了手机,咬牙切齿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唐易他们三个,自然不知道摊主的这一举动,继续往前逛着,沿着地摊区域走了一会儿,确实沒有什么太好的东西,便又走向了临近的店铺区, 店铺区有几条街,他们先走进了最宽的一条街,“这小店有意思,”呼风伸手一指路边的一处不大的店面说道, 正文 第205章 天价花瓶 这一处店面不大,风格也和周围的店面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店名却别具一格:韬光养晦, 要不是这块牌子挂在门楣上,谁也不会想这是个店名,而且这四个字利用了现代设计,类似刀剑锋芒,实在沒有韬光养晦的感觉, 走进店面,唐易、呼风、毛逐顿时被正中柜台大玻璃展柜里的一只花瓶吸引住了, 乾隆官窑粉彩镂空双鱼花瓶, 多年前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刷新了华夏瓷器拍卖纪录的时候,在收藏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可是两个多亿,可是,五年之后,又一场海外的拍卖会上,这个记录被刷新了, 乾隆官窑粉彩镂空双鱼花瓶,拍出了五亿的天价,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但是这件当年引爆一时的花瓶,但凡古玩圈子里的人都有印象, 这件花瓶尺寸适中,上半部分主要是黄底蓝彩描金,下半部分镂空,瓶身还有圆形双鱼“贴片”,双鱼一大一小,在波浪之中活灵活现,透过镂空部分,可以清楚地看到内里的情况,整体造型秀润,色调浓重,技法繁复,散发着浓重的皇家气息, 沒错,就是这一件,确切地说,从造型和外表上看,就是这一件, 唐易上前,看到了瓶子下方的标签:高仿乾隆官窑粉彩镂空双鱼花瓶, “高仿品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绝了,”呼风道,“这比鬼叔的水平可高多了,” 站在旁边的伙计微微一笑,“这件虽然是高仿品,但是却也是非卖品,在店里展示用的,” 唐易笑道,“确实是够吸引眼球的,你们老板是个高人,” “哈哈哈哈,”一阵又细又尖的声音从柜台后的内间传來,“我这种身材,居然有人说我是高人,” 一个穿着鲜绿色T恤的人走了出來, 胖子老黄, 他原來是这家“韬光养晦”的老板, 呼风脸色一变,心想怎么又碰上他了,唐易则是微微一笑,“又见面了,黄老板,” “好说好说,随便看,”老黄施施然走出了柜台,突然之间看到了唐易手上拎着的塑料袋,“看來,你在市场里有收获啊,可否让我一观,” 唐易本來是不想给他看的,但是人家都开口了,而且在人家店里,一时也沒想到什么好说辞,稍作犹豫便把锦盒拿出,放到了店里一侧的桌子上, 老黄小心打开锦盒,将这只宣德青花大碗取了出來,反复看过之后,抬头又看了一眼唐易,“这是外面地摊上买的,” 唐易点点头, 老黄将大碗重新装进锦盒,“老弟可有出手的打算,” 唐易一愣,他沒想到老黄居然直接想买,略加犹豫说道:“黄老板,你就在瓷都开店,一只青花碗而已,哪里有值得你稀奇的地方,” “老弟你这是小看我了,”老黄的眼睛又眯缝起來,“这是明代皇宫里的东西,说不定,朱瞻基当年和孙皇后一起用这只碗掷骰子玩儿哩,” 唐易一惊,自己看透这只大碗,凭借的是宝光入眼后脑中产生的直觉,但是这老黄能一阵见血,靠的却是眼力,此人看起來甚至有几分蠢笨,但是不仅身形灵动似乎练过功夫,而且眼力也如此惊人, “随便买的,既然是个这么好的东西,那我就先不卖了吧,”唐易打起了哈哈,“乾隆花瓶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当年可是皇帝专赏专用啊,” “真品是买不到了,高仿品买到了又能怎样,”老黄道,“我店里摆这个东西,这是吸引俗人用的,老弟超凡脱俗,还是别装了,再说了,这花瓶当年说是拍出了五亿,其实最后算是流拍了,” “啊,”呼风道,“还有这事儿,” “据我所知,当时,拍卖行的估价并不高,是一千万到两千万之间,沒成想,居然拍出了五亿的天价,更有意思的是,中标者最后沒有付钱,货主是外国人,用了两年的时间也沒有解决此事,最后只能重新出手,卖给了另外一个买家,只有原來的半价,”老黄笑道, 这种十分隐秘的事儿,不仅唐易和呼风沒有听说过,他们相信,大部分圈里人也未必知情,沒想到老黄居然信口就说了出來, 一个古玩市场里的小店,一个矮胖的老板,本是非常普通的组合,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呼风朝唐易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就不多打扰黄老板了,继续转转吧,” 唐易点点头,“打扰了,黄老板,我们先告辞了,” 老黄朝后一伸手,伙计将一个名片盒递给了他,老黄抽出名片,递给了唐易、呼风、毛逐,却只对着唐易说道:“有机会再联系,不知老弟从哪里來的,” “山海省,山州,”唐易接过名片,终于知道了老黄的名字:黄立三, “哦,我看,山海省博物馆那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才是真正的重器,这件乾隆粉彩镂空花瓶,过于富丽堂皇,反而有失真正的大气,”老黄一伸手,要送唐易出门, 这老黄虽然有几分怪异,但说的这话,却让唐易深以为然,还是很有见地的, 老黄将三人送出店门,唐易拱手,刚要开口告辞,路边却突然传來一声:“奎哥,就是他们三个,” 只见五六个身材精壮的汉子站在了路边,为首的留着板寸头,一脸的凶相,而卖给唐易宣德青花碗的摊主,就在旁边,刚才那一声,就是他喊的,显然,板寸头就是奎哥, 唐易暗叫不好,刚才只想小小教训这摊主一下,却沒有考虑周全,他们三个外地人,这摊主却是坐地户子,一下子麻烦來了, 摊主伸手掏出一沓票子,“你这钱是假钱,把东西还给我,这事儿就算了,” “东西我已经买了,当时你把钱查验清楚了,过时不候,谁知道你是不是换了钱,”唐易虽然心里暗叫不好,但是面上仍是朗声说道,毕竟,这还算在光天化日之下, “什么,你是说我们耍赖了,”奎哥一步趋前,眼中闪动精光,盯着唐易说道,而其他几名汉子迅速将他们三个围了起來, 正文 第206章 一句脏话 唐易此时却沒有理会奎哥,而是对老黄说道:“黄老板,不好意思了,遇到点儿麻烦事儿,您先请回吧,” “艹,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大象,把东西交出來,”奎哥说着,已经准备动手去抢唐易手中的塑料袋,此时,有两名汉子也靠近了唐易, 听了唐易的话,老黄微微有些惊讶,这年头儿,出了事儿先想着不牵连别人的人不多了, “你们好像影响我做生意了,”老黄一手拿着手机在耳边,一手轻轻拍了拍奎哥的肩膀,仍是细声细气地说道, “不管你的事儿,回你的店里去,你在这古玩市场做生意,应该知道我的名头,”奎哥一拨拉老黄的手,不耐烦地说道, 却不料,这一拨拉,居然沒有拨拉到,老黄看似轻描淡写地拍肩、收手,却让奎哥闪了一下子, “奎哥是吧,”老黄的一只手仍旧拿着手机:“在我店门口,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儿,等他们走到街上,那才是不关我的事儿了,” 老黄不经意地露了一手,让奎哥有些惊讶,他看着这个笑眯眯的矮胖子,心里有了些波动,但是,如果照老黄说的去做,一來如果放开一条路,又怕唐易他们跑了,二來,当着手下示弱,很丢份儿, “我要是就在你店门口办事呢,”奎哥看着老黄,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同时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先别动手, 老黄呵呵笑了起來,“奎哥······你知道奎是什么意思么,” “嗯,”奎哥一愣, “奎的本义就是胯的意思,”老黄仍在呵呵笑着,顺手把手机从耳边又放回了兜里,奎哥有些不明所以,唐易却听出來了, 自始至终,“奎哥”这个称呼,只是在喊,在同音字很多的情况下,老黄一下子说出了本义,说明他知道奎哥的底细,而且还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 这奎哥身体五大三粗,脑子却不灵光,终于不耐烦得喊道:“他妈的少啰嗦,赶紧滚回店里去,不然连你一起收拾了,” 老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痛苦的表情,“你不该说脏话的······” 正在此时,街边突然传來尖锐的刹车声,一辆大切诺基停在了店门口,车身还在晃动,车上已经下來三个人, 为首的竟是白先生, 不过唐易更多地注意到了白先生身后的两个人,两个人都很瘦,但是却充满了劲力,脸色冷漠,目光阴沉, “原來是大奎啊,”白先生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來, “白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來了,”奎哥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语气恭敬地说道, “你在人家店门口这个折腾法儿,影响人家做生意怎么办,就算不影响做生意,吓坏了來逛市场的收藏爱好者也不好啊,”白先生走到老黄身边,“老黄,沒事吧,” 这一句问候,看似随意, 但是白先生的神态却变了,而且胸部略含,头部微低, “沒事儿,这三个朋友是我店里的客人,”老黄身子半转,又对白先生说道:“还有,这个奎哥刚才对着我说脏话了,” 白先生的眉头突然之间紧紧皱了起來,对奎哥说道:“我不管你和他们三个之间有什么过节,现在给我个面子,就此散了,如何,” 奎哥沉吟了一会儿,白先生在瓷都的名头他是知道的,而且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一般人只知道他做瓷器生意发财,但是却不知道这个白先生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奎哥不过是古玩市场这一片的小霸王,而白先生,却是瓷都的大庄家, “好,白先生,我今天给你面子,就此告辞,”奎哥一挥手,带着几个手下离去, “不送了,”老黄对众人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店里,不知道是对唐易他们三个,还是对白先生,或者,是对奎哥, 白先生看着奎哥离去,一边向大切诺基走去,一边也掏出了手机, 一会儿工夫,店门口就剩下了唐易他们三个人, “快走吧,人生地不熟,安全第一,”呼风对唐易道,毛逐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等我一会儿,”唐易却又径直走进了老黄的店里, 老黄正坐在椅子上,“黄老板,这件宣德青花瓷碗,如果你感兴趣,卖给你了,”唐易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 “噢,这算什么,要是感谢的话就不用了,任何一个从我店里出來的客人,我都会这么干的,如果是因为有人找你麻烦,把东西甩出去避祸,那也不用了,那个白先生是我的朋友,在瓷都还有几分力道,”老黄面无表情, “你是生意人,我在山州也是开店的,不过是一笔生意,都别想多了,”唐易笑笑,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老黄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好啊,开价儿吧,” “我从地摊上收來花了六千,这东西百倍的价格卖给你,六十万,”唐易道, “那你可亏了不少,”老黄如此说着,却起身将锦盒从塑料袋里拿了出來,又打开盒盖,扫了一眼, “比那个摊主强点儿,”唐易笑了笑, “爽快,成交,”老黄轻拍了桌子两下, 现场转账,交易完毕,唐易立即告辞, “不送了,”临走前,老黄又对唐易说道:“瓷都这个地方不大,但是庙小菩萨多,我看,唐老板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谢谢,”唐易开门离店,见唐易空着手出來,呼风和毛逐顿时明白了,“你这手玩儿的不错,我看这东西也不能留了,”呼风道, “我沒那么胆小,我更多地是想谢谢这个老黄,”唐易有些出神道:“这地方,的确是庙小菩萨多······” 虽然时间还早,三人却都无心继续逛了,一起回了酒店,午饭也是在酒店吃的,饭毕,说好各自回房睡会儿,下午再约, 唐易回房后,顺手打开了电视,瓷都新闻频道正在播放一条现场新闻: “今天中午11时50分许,华夏瓷园附近发生一起车祸,一名正在路边行走的男子被一辆失控面包车撞飞,男子的胯骨粉碎性骨折······” 正文 第207章 真正庄家 唐易一看这条新闻.吃了一惊.立即把音量调大. “记者多方了解获悉.面包车当时沒有悬挂牌照.撞人后逃逸.据知情人士透露.被撞男子名叫陈大奎.32岁.无业.陈大奎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抢救.暂无生命危险······” 陈大奎.大奎.奎哥. 唐易一屁股做到床上.脑海中闪现出老黄肥硕的脸.和细声细气说过的话. “奎的本义就是胯的意思.” “你不该说脏话的.” “我看.唐老板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同时.唐易的脑中又盘旋起了鬼叔曾经对他说的话:“不过.我觉得这个白先生只不过是个傀儡.” 难道.这个老黄.才是瓷都真正的大庄家.. 而此时的老黄.却正在瓷都郊区瓷江边的一处别墅中. 别墅共有三层.小院不大.第三层的楼上却有一处很大的露台.露台上能看到静静流淌的瓷江. 此时.露台上摆着一张大方桌.老黄和白先生坐在一边.另外两名男子坐在对面一边. “河野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來瓷都这么久了.我这才抽出时间來和你见面.就连这顿午饭.也过了点儿了.”老黄举起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水轻轻晃动.泛起一抹血色波澜. 桌对面的其中一名男子.正是倭国來的河野平.而他身边的一名男子要比他年轻.看起來十分干练.是他的司机兼助理.自然也是贴身心腹. “黄先生忙啊.忙得连钱都不想赚了.”河野平也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钱是赚不完的.而且有些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老黄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黄先生本领通天.不会不知道瓷都又出现了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吧.”河野平道. 老黄笑笑.“我不是卖给过你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么.” “那种一般的仿品.我转手就送出去铺路了.我可不止在瓷都这一个地方布点.一个外国人.在华夏.难啊.”河野平也跟着笑了笑. “那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和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不算是一般的仿品吧.”老黄接口道:“这两件你又赚了多少.” 河野平点点头.“沒错.这两件是极品.不过我当时给你开出的价钱也不低.所以说嘛.跟我做生意.沒有亏吃.这件元青花人物大罐据说可是真品.如果能到手.我更加不会小气.” “哈哈哈哈.”老黄站起身來.走到露台边缘.看着瓷江之水.“我还以为.河野先生只喜欢仿品呢.” 河野平神色一变.起身走到老黄身边.“黄先生.你今天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河野先生.你打通层层关节.拿高仿汝窑莲花笔洗.换走山海省博物馆的真品.这事儿算是天衣无缝.也就罢了.但是你居然用高仿雍正粉彩摇铃尊去搞秦伯毓.这次捅的篓子可不小啊.”老黄神情严肃起來. “他能有什么办法.”河野平的脸上.客气消失.显现出一股霸气. “你这一招不过是围魏救赵.我不知道你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但是秦伯毓是个老江湖.沒那么容易吃亏.而且.他手底下还有一个人.很可怕.”老黄的眼睛又开始眯缝起來.似乎带着几分幽眇.“八臂金刚贺志祥.居然肯屈尊去当他的司机······” 河野平转过身來.正对老黄:“黄先生.买了你的东西.怎么用.我肯定一力承当.绝地不会让半点儿的后账找到你头上.这一点儿.请你放心.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东京史料馆的强大实力.” 老黄此时也转过神來.看着河野平一字一句道:“元青花人物大罐的事儿.我还沒有太具体的线索.如果河野先生时间充足.不妨再等上几天.一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好.黄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河野平的嘴角微微翘起. “有事儿不一定非要见我.白先生完全能处理得好.我只是一个小小古玩店的老板.白先生才是瓷都的大庄家.”老黄背着手.转身从露台走回了房间.仿佛在座的人如同空气一般. 河野平的助理脸色显现愠怒.河野平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腿. “來來來.喝酒.”白先生哈哈笑道. “有劳白先生了.”河野平笑着举起了酒杯. 河野平走后.白先生送客.随后.白先生來到了书房里.老黄坐在沙发上.扔给了白先生一支雪茄. 烟雾开始缭绕. “什么时候给他看元青花人物大罐.”白先生问道. “等几天吧.我看磨得还不够.”老黄喷出一口烟雾. “好.有件事儿我一直不明白.”白先生欲言又止. 老黄却道.“第一件玉壶春瓶仿得算是有漏洞.第二件汝窑莲花笔洗在山海省博物馆有正品.你是想问.雍正粉彩摇铃尊这样的足以乱真的东西.卖给他时为什么要说明是高仿.” 白先生点点头.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件元青花人物大罐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老黄又眯缝起了眼睛. 白先生明白了这一层.却又问道:“元青花玉壶春瓶他送给山州一个姓徐的老板.看來.为的就是先喂一口.他拿到雍正粉彩摇铃尊之后又派人设局.再派这个姓徐的去当了马前卒.摇铃尊虽是个偶然.但他肯定是早就看上了秦伯毓什么东西.这东西竟然比雍正粉彩摇铃尊还金贵.” “秦老头儿的东西很多.有更金贵的东西不足为奇.只是这河野平有些托大了.我看.这下有好戏看了.”老黄轻轻笑了起來.却突然又好像想起來什么.“对了.这个从山州來的姓唐的小伙儿.你安排人盯一盯.” “不过是一个來买货的年轻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白先生有些疑问. 老黄却从沙发上站了起來.“这个年轻人的眼力非同凡响.头脑无比清晰.将來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那要不要······”白先生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正文 第208章 重返市场 “哎,”老黄摆了摆手,拖长了语调,“咱们的目的是发财,不到必要时不要乱來,” “好,”白先生又说道:“陈大奎下半辈子恐怕要做轮椅了,” “唉,”老黄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很痛心一般,“这人哪,最怕的就是锋芒毕露,可是呢,又有些时候要适当露一些锋芒,这个度确实不好把握,自己若是掌控不了这个度,那最好就是韬光养晦,不应该乱说话,更不应该说脏话,” “这小子在古玩市场欺行霸市,报应这么晚,已经很好了,”白先生压低了声音,“那辆面包车已经沒了,司机拿了钱,回东北老家了,”顿了顿,又说道:“咱们算是间接帮了山州來的那个小伙儿,不然,陈大奎肯定还会找他们麻烦,” “那小伙儿是个明白人,我已经点过他了,你先盯盯看吧,要只是个过客,就顺其自然吧,”老黄的身子靠到了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白先生一看,反身退出了房间, 唐易确实是个明白人,不过,他现在并沒有完全明白,这“火圣”高仿,是不是也是老黄这个幕后大庄家在控制, 正琢磨着,呼风和毛逐先后进來了, “那个奎哥出事了,被黑车撞了,胯骨粉碎性骨折,我刚看了新闻,”唐易对他们说道, “卧槽,岂不是老黄干的,”呼风也回想起老黄说的话,不由脱口而出, “这个白先生在瓷都也算是个人物,不过我看他见了老黄,虽然嘴里叫着老黄,态度却很谦恭,而且,鬼叔也给我说过,他觉得白先生是个傀儡,”唐易道, “你的意思就是,老黄才是真正的大庄家,”毛逐问道, 唐易点点头,“而且,咱们去鬼叔那里看高仿,我拿起那件宣德黄地青花缠枝纹梅瓶,是一件真品,就是白先生送去的,他非说这是一件仿品,如果鬼叔仿不出这样的东西,以后就不肯出大价钱了,” “这是想压价了,但是放眼瓷都,谁还能做出比鬼叔水平更高的仿品,”呼风沉吟道, “所以,有点儿压价不成一拍两散的意思,他手上,说不定有了更好的合作者,比如‘火圣’,”唐易來回踱了两步, “啊,难道老黄才是‘火圣’高仿的源头,难不成他控制了陆火圣的徒弟陆知行,”毛逐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 唐易看了看呼风,“不一定是控制,但他和陆知行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呼风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么多的,既然现在毛逐都说了,唐易便滤去一些不能说的,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呼风, “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点,”呼风思索了一会儿,“就是既然能让陆知行做出高仿,为何陆知行还要留下‘火圣’的内印,” 这一点,唐易和鬼叔讨论过,可能性很多,但除非见到陆知行本人,听他亲口说出真正的原因,否则一切都是猜测, “还有一个人很关键,那就是鬼叔说的那个罗工,此人也是高深莫测,不过一直杳无音信,”唐易陷入了沉思,“还有,我们刚來的时候,皮修不是说少了一车皮的优质高岭土么,难道这也是老黄的大动作,” 呼风看着唐易入神的样儿,不由揉了揉太阳穴,而后认真说道:“我说,我真是不明白了,你一个局外人,探听这么多干什么,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就是了,就算你不只想赚钱,还有更高精神追求,那以你的眼力,收集宝贝,最后开一个博物馆,也很好啊,你搀乎进去这么复杂的事儿,小心出不來啊,我看,你还是及时打住吧,” 毛逐也点点头,“是啊,江湖太深太大,我们的力道太小,搀乎不了这样的事儿,那个奎哥,说错了话都是这样的下场,” “我來瓷都,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再琢磨下吧,”唐易缓缓坐到了椅子上,似乎有些疲惫, “别琢磨,越琢磨越乱,在山州的地头上,咱还有点儿关系,这瓷都咱们是人生地不熟,而且暗流涌动,我看还是放轻松,逛上两天,能收到好玩意儿最好,收不到,就当散心了,”呼风继续劝道, “就是,本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报警,防着儿点那个奎哥,现在奎哥玩完了,咱们本來就沒逛完,重新逛市场吧,”毛逐附和道, 唐易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來:“好,走,”千头万绪也沒个线索,干脆先不想了,既然來了瓷都,逛市场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次他们重返市场,刻意避开了“韬光养晦”这家店,他们走得不紧不慢,看到合眼缘的店就走进去看看,显得颇为闲适,当走到一条小街上时,一名瘦削的汉子紧追几步跟上了他们, “几位是要买东西么,我这里有些东西,”瘦削汉子扬了扬手里的黑皮箱,小声说道, 类似这样的人,在古玩市场里很常见,大多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碰到棒槌就赚点儿,大部分懂行的人,一般是说几句客套话就支走了, 几人在古玩市场里转了半天,也沒碰到像样的东西,突然都似新手一般,起了点儿好奇心,“那看看吧,”唐易看了呼风和毛逐一眼,点头说道, 瘦削汉子面露喜色,“走,到那边茶馆里吧,” 此处古玩市场里,除了古玩店铺,还有些茶馆、冷饮店和包装品店面,瘦削汉子所指的茶馆,就在不远处,几人跟着汉子到了茶馆门口,里面闪出一个黝黑的小伙儿,对着瘦削汉子喊了声:“哥,” “有客人,进去看吧,”瘦削汉子点点头,几人來到店里的一个僻静位置坐下,瘦削汉子点了几大碗廉价的大麦茶, 上茶后,见服务员走远了,瘦削汉子将黑皮箱放到了一张条凳上,半开了箱子,唐易瞥了一眼,里面除了瓷器,还有些珠串、玉件和一些杂件,似乎都十分老旧, 不过,古玩这行,不能只看外表,看起來老旧的,未必是古玩,看起來簇新的,说不定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东西, 正文 第209章 天青云破 來回扫了几眼后,呼风失望地摇摇头,“你这东西都是批发來的,” “我这可是刚从乡下收的,那些古玩店老板杀价太狠,沒法卖,看到你们像真正的买家,所以才让你们看的,”瘦削的汉子似乎有些着急了,伸手从皮箱里拿出一件“影青”的小瓷碗,“比如这一件,人家家里都传了七八代了,” “你拿这样的假东西就敢出來糊弄,胎釉都不对,这刚烧出來沒几天吧,”呼风连上手都沒上手,干脆打断道, “你说这是假的,,”瘦削汉子和黝黑小伙儿异口同声道,口气已经变了, 毛逐一见,立即抬了抬手,“我说两位,我这位朋友刚买了一件假货,碰巧了吧,也是影青瓷碗,他现在看什么都是假的,你们这些东西,我看了,都很好,但是沒有我们喜欢的,我们还是再到市场转转,好吧,” 瘦削汉子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将小碗放回箱子,迅速合上了箱盖,“那好吧,我们走,”说完,和黝黑小伙儿一起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唐易却掏出了三四张红票,也沒仔细数,“两位,见面就是朋友,看了你们这么多东西,这你留着买两包烟抽,” 看到红通通的票子,黝黑小伙儿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瘦削汉子却愠怒道:“你把我们兄弟看成什么人了,沒买东西凭什么要你的钱,” 唐易呵呵一笑,“那你就拿一样值这些钱的东西给我,” 瘦削汉子有些惊奇地看了唐易一眼,转而又有些不快地说道:“我们兄弟虽然缺钱,但也不要施舍,” 唐易有些奇怪了,一开始,他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两人沒头沒脑钻出來,适当给点儿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瘦削汉子似乎有几分骨气,不像是装的, “那你打开箱子,我再仔细看看,”唐易笑道, 瘦削汉子略加犹豫,还是打开了箱子,“你挑吧,” 这箱子里确实沒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几件瓷器都是新烧的,玉件多是地方玉种的小件,又白又大的一块,还是玻璃仿制品,还有两串绿松石的佛珠,却是注胶过蜡的次等货,几枚铜钱倒是真的,不过都是品相普通的康熙通宝,十块钱一枚随便选那种, 呼风叹了口气,毛逐也是撇撇嘴,这瘦削汉子箱子里的东西,对他们來说,属于白送都嫌累赘的家伙事儿, 唐易正准备随意拿一个小瓷瓶了事,往外拿的时候,小瓷瓶碰到了箱子盖里侧的一个口袋,发出了相对清脆的一声,这口袋就是平着缝在上面的,唐易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一下,居然拿出了一块小瓷片, 刚才瓷瓶和这块小瓷片碰撞,所以才发出了声音, 唐易看了看这块小瓷片,瓷片做长方形,长宽都不过几厘米, “嘶······”唐易倒抽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瓷片不像是从碎了的瓷器上取下來的,倒像是烧出來的,换句话说,有人直接单独烧了这一小块瓷片, 瓷片一面露胎,上面还有四个小支钉,有点儿像汝窑的支钉,但是又稍微有些不同, 让唐易惊讶的,不是有人专门去烧这一块瓷片,现在很多瓷器厂专门烧制瓷片佩饰,也有订制的,比如青花心形的瓷片工艺品就曾热销,上面可以烧上情侣的名字,这瓷片上沒有出现宝光,说明也是新烧制不久的东西, 让唐易惊讶的,是这瓷片带釉一面的颜色, 这颜色,如果非要形容,那用一句诗最合适不过了:雨过天青云破处, 天青釉, 汝窑也有天青釉,其实已经比较接近这种天青云破的颜色了,但是总觉差了那么一些,其他的著名窑口,若说天青釉,那是肯定比不上汝窑的, 但是,这块瓷片上的天青色,是地地道道的“破云青”,比汝窑的天青釉更具神韵,一件新瓷片,能烧出这种颜色來,实在人令人匪夷所思, “尼玛,柴窑不会就是这个颜色吧,”此时,呼风的目光也被吸引住了,张大了嘴巴,脱口而出, 不要迷恋柴窑,那只是一个传说, 世人多知宋代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但柴窑却傲然屹立于这五大名窑之前,是华夏陶瓷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华夏历代名窑的瓷器,可以说基本都有实物流传后世,独有柴窑失传了, 柴窑,是五代后周的皇帝柴荣自创的瓷器,赵匡胤黄袍加身,正是夺了柴家的天下,柴进柴大官人过得挺舒服,世袭罔替吃喝养老,时不时打赏下林冲,收留下武松,那是因为他是柴家的子孙,赵家得养着他, 柴荣是个很有意思的皇帝,他对矿石和土质很有研究,烧制瓷器,尤其是烧制别具一格的瓷器,是他最大的爱好,这样的皇帝很多,而且一旦爱好上,那都不是一般的专业水平,比如宋徽宗赵佶痴迷书画,自创瘦金体,绝对是个大家;明熹宗朱由校痴迷木工,做的床可以折叠移动,让宫廷匠人也叹为观止, 所以,柴窑出來的东西,必非凡品,据说当时请示他瓷器釉色,他大笔一挥: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这)般颜色作将來,象征国运如雨过天青, 而且,就他來说,肯定亲自带着浓厚的兴趣投入到瓷器烧制中去,最终烧出了这种“破云青”, 不过,在今天,这种柴窑之色,确实只是传说,未曾有人见过实物, 唐易和呼风有些失态,正是因为一下子想到了柴窑,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柴窑的颜色,有几次还专门在大雨初停的时候看了看天,这种颜色,几乎就和我当时想的,一模一样,”呼风道,“这块新瓷片,要是用高明的手法做旧处理一下,我还真有可能被糊弄了,” 瘦削汉子看着两人如此吃惊,又听他们说是一块新瓷片,心想原來不过是被颜色吸引住了,现在科技水平这么高,什么颜色烧不出來, 便说道:“喜欢就拿走吧,这块瓷片是我用两瓶二锅头换的,” 正文 第210章 决心进村 “换的,,”唐易一下子抓住了瘦削汉子的胳膊,“在哪里换的,” “你激动个啥子,这块瓷片你要不要,”瘦削汉子突然喊道,“你不会骗我吧,这是不是块老瓷片,你俩唱双簧说是新仿的,” 毛逐咧嘴笑了起來,“两瓶二锅头就能换來的,你觉得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瘦削汉子想了想,“也是啊,而且是在村里,算了,就当几百块钱卖给你了,”说罢便把箱子合上了,站起身來, “你还沒告诉我哪里换的呢,”唐易急忙问道, “看你人还不错,我给你说说吧,”瘦削汉子道:“半个月前,我到瓷都的浮县梁乡口子村去收东西······” 呼风心中暗笑,“就你这个水平还去收东西,又这么倔,怪不得混成这个鬼样儿,跟你混的那小子见了几百块钱都咽了口唾沫,” 唐易则是继续耐心听瘦削汉子讲述, “干我们这一行的,吃饭沒个点儿,所以我这包里,带着两瓶二锅头,还有些面包火腿肠花生米啥的,饿的时候能垫吧点儿,这个口子村相对偏僻,在一处山沟里,人不多,跑了一圈,什么东西也沒收着,我就在村东一个大院子边的老槐树下面歇脚,拿出酒和吃食准备吃点儿,” “刚拧开瓶盖,还沒喝呢,大院里走出一个男的,五十多岁吧,长得沒啥特点,不过看起來有些烦躁,看我在喝酒,居然直接走上前來,掏出一百块钱,说要买我的酒,我说这两瓶酒才十几块钱,你拿这么大票子我找不开,结果他直接就把一百块钱给我了,” “这我能要吗,还了回去,直接说,一起喝吧,他又想塞给我,我急了,他才沒坚持,邀请我到他院里喝,我说到别人家里不舒坦,他反身跑回了院子,拿了几个真空包装的熟食出來,有烧鸡,有猪蹄,有酱牛肉,最后我俩就在把东西铺在地上喝起酒來,” “这人酒量真大,两瓶酒我顶多喝了半瓶,剩下的基本被他干光了,我俩聊的挺好,临走时他又想给我钱,我还是拒绝了,最后他掏出这么块瓷片给我,说你不是收东西吗,这块瓷片说不定能值两个钱儿,或者自己留着玩儿也行,这个我确实不好推辞了,就留了下來,” 毛逐听完,笑了起來,“什么两瓶酒换的,你还吃了人家的东西呢,合着你这是白來的,” 唐易却皱起了眉头,“那个人长得沒特点,说话有什么特点,” 瘦削汉子道:“脸长得是大众脸,但是头发全白了,按说五十多岁不该全白,你这一说说话,还真是,我说瓷都花,他也和我说瓷都话,应该就是瓷都人,但是时不时能蹦出一两句京片子,有点儿别扭,” 唐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呼风和毛逐则对视了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临走时,唐易又掏出几百块钱,要给瘦削汉子,结果瘦削汉子高声道:“不要不要,你把茶钱付了就行,”说罢,拎着黑皮箱和黝黑小伙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重新坐了下來, “难道这个人就是陆知行,恐怕,也只有陆知行能烧出这样的东西,”唐易开口道, “给瓷片的人,未必就是烧瓷片的人,”呼风分析道, “卧槽,你不会要去一趟那个什么口子村吧,”毛逐叫道, “我得先回酒店查查资料,看看这块瓷片是不是仿柴窑烧的,”唐易手指轻轻扣了下桌子, 呼风拿出手机,“查个屁啊,柴窑根本沒有资料,据说明代皇宫里还有几样柴窑的物件,到了明末,就成了‘柴窑最贵,世不一见’了,” 呼风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把手机递给唐易道:“喏,你看看吧,据说倭国珍藏的这件百合花瓶残品,是明朝皇帝回赠给日本幕府将军的礼物,倭国把残器当成国宝,吹牛逼说这是唯一存世的柴窑,” 手机上的图片,正是这一件百合花瓶残品,不过照片的颜色和实际颜色肯定是有差距的,从图片上看,百合花瓶的颜色还不如瓷片的颜色好看, 而且,乍一看这块瓷片时,颜色给人的感觉很震撼,但是现在通过对比和细细观赏,他们发现,这一块瓷片“破云青”的颜色本身似乎已经达到了这一特点,但是在神韵方面,似乎还都有欠缺, 这不仅仅是颜色的问題,还有釉面的问題,似乎缺乏一种通透的感觉,又似乎缺乏一种深远的感觉, “谁也沒见过柴窑,而且倭国这一件也未必是柴窑,所以这块瓷片已经很牛逼了,最起码比汝窑的天青釉更接近那种天青云破的感觉,”呼风道:“所以,沒法仿柴窑,沒实物的东西怎么仿,不过,单独烧这么一小块瓷片,肯定是幻想着柴窑的颜色烧的,” 唐易点点头,“看來,口子村这个人,即便不是陆知行,那也是个奇人,” “那可是山沟,说不定民风彪悍,到时候把你剁称肉馅做成包子卖,”毛逐嘻嘻笑道,其实,他是不反对唐易搞清楚“火圣”高仿的事儿的,毕竟,唐家吃过高仿的亏,而且唐易和沈松岩也算是忘年之交,本身和这件事儿有着不少联系, 但是,毛逐却担心唐易的安全问題,既然陆知行可能和老黄有关系,老黄又透着邪乎,还是少招惹为妙, 呼风就更不愿意去了,虽然他知道了一些关于“火圣”高仿的事儿,但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收货赚钱,与赚钱无关的事儿,他的好奇心完全可以压得住,更何况还有危险, 唐易沒有说话,半晌才站起來,“先回酒店吧,” 三人回了酒店,一路上各有所思,基本无话,晚上三人又在酒店的餐厅吃了点儿饭,“我和皮修约好了,明天再去瓷里村看看,”吃完饭喝茶的时候,呼风说道, 唐易点点头,“我就不去了,” 毛逐张了张嘴,却沒有说话, 三人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回房, 显然,唐易是下定决心,明天是要去一趟浮县梁乡的口子村了, 正文 第211章 谁是黄雀 呼风是明显不想去口子村的,而且他也猜到了唐易很可能去,所以提前联系好了皮修去瓷里村,并且先开了口, 唐易如何看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不用多说,一句“我就不去了”,就算是说透了,大家各进各的村儿,各办各的事儿, 而毛逐,自然不放心唐易,既然呼风不想去,他就算不想去也不能让唐易自己去,本來他张口,是想具体说说这事儿,但是当着呼风的面儿,又沒沒法儿多说,所以最后沒有说话, 晚上,毛逐进了唐易的房间,关门之后说道:“决定了,” “嗯,”唐易扔给毛逐一支烟, “好,我陪你走一趟,”毛逐点上烟,“拿着这块瓷片吧,” 唐易忽然道:“河野平说要來瓷都,不知道走了沒有,” “他不就是为了元青花人物大罐的事儿來的么,估计还沒走,”毛逐道, “皮修也说,听说瓷都出了这么一件元青花大罐,但是他也沒有具体的消息,我想,最近肯定有不少人盯上了瓷都,我们下乡进村,不一定是坏事儿,几个生面孔老在市场上晃悠,说不定会吃一记冷枪,”唐易笑了笑,突然对毛逐说:“谢谢,” 毛逐一愣,随即明白了唐易的意思,“嗐,谁让我跟着你混饭吃呢,早休息吧,我走了,”说罢,径直离房关门,关门后,毛逐房门口停住了,突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站了一会儿,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唐易和毛逐到汽车站黑车聚集区晃悠了一圈儿,包了一辆越野车,直接去向浮县, 浮县县城距离瓷都市不过六十里路,不过梁乡口子村距离县城还得四十里,而且有一段山路很不好走,唐易和司机约好,包一天的车,给四百块,先给两百块,在村口等着,然后走的时候再给两百块, 司机是个结实的汉子,话很多,一路上叨比个沒完,司机说,经常有人下乡收东西包他的车,口子村他知道,在一个山沟里,进村只有一条盘山路,进了山沟之后,还得走一段土路, 他的车是长城哈弗H3,花三万块钱买的二手,不过据说之前的车主开得挺仔细,他买來后又经过改装,“放心,进山不比悍马差,”司机说道,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收东西的,”毛逐问道, “瓷都这地方,产瓷器一两千年了,古玩市场要么是真货,卖得贵,要么就是假货,倒是周边乡下,说不定有官窑的东西,指不定什么原因,东西就留在了乡下,这叫什么來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这么一点儿事儿,司机又啰啰一通, 毛逐忍住笑,看了看唐易说道:“他的成语用得不错,” 唐易点点头,尽力模仿国产007里司令的表情:“不错,” 司机得意地甩甩不长的头发,“坐稳了啊,进盘山路了,” 进入盘山路,速度本來应该更慢,但是这司机却加速起來,几个险弯儿过的毛逐伸长了舌头,抓住安全带说道:“哥们儿,你别真把自己当成秋名山车神啊,” “放心吧,坐稳了就行,”司机毫不减速, 车往前开,这时候唐易发现,哈弗H3前方,有一辆丰田霸道,挂的是本地牌照,在不紧不慢地开着,如此一來,哈弗H3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來,这山路虽说是双车道,但是要想超车,得很小心, 更要命的是,丰田霸道确实很霸道,并不是靠右行驶,而是在路中间开,搞得哈弗H3一点儿超车的机会都沒有, 毛逐原本以为司机会狂躁地摁喇叭提示,沒想到司机居然很安静很老实地跟在丰田霸道屁股后头,虽然表情很郁闷,但是一声不吭, “哎,我说你不是秋名山车神么,怎么不超车啊,”车速慢了下來,毛逐舒服多了,不由笑问, “占了个路中间,我怎么超啊,”司机超车窗外啐了一口, “摁喇叭催他啊,”毛逐继续调笑道, “你们外地來的,懂个啥,这辆车的车牌号码里有四个零,在瓷都,连号的零比连号的八还难挂,这种人惹不起的,”司机道,“瓷都是烧瓷的地方,瓷器讲究个神韵,所以很多人都喜欢零,灵嘛,” 毛逐嗯了一声,沒有再说话,心说这司机看起來很能叨比,倒是不傻,知道分寸, 因为哈弗H3的车速减缓,很快,后面又跟上了一辆车,这辆车是一辆白色捷达,唐易扭头从后车窗看去,捷达似乎也不着急,慢慢跟在哈弗H3后面, 唐易观察了一会儿,捷达也是本地牌照,车牌号很普通,正当他要收回目光,突然发现,捷达车的后面,依稀还有一辆越野车,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唐易捅了捅毛逐,一直后车窗,并沒有说话,毛逐向后望去,看到了车后的情况,心想,不会都是进村的吧, 这条盘山路,通向口子村,但口子村不是终点,终点是不远处一处水库, “村子前面那个水库,平时有游泳和钓鱼的吗,”唐易问司机道, “很少,这地方太偏了,而且那水库沒有合适钓鱼和下水的地方,偶尔倒是有心情郁闷的到坝上看看水散散心,哦,对了,还有一种人可能來,”司机顿了顿,“來跳水自杀的,” 唐易和毛逐对视了一眼,沉默了片刻, “哥们儿,待会儿到村口的时候,你停下车,假装车坏了,拿着工具下车,打开发动机盖,”唐易道,“你看行不行,” “嘿嘿,我懂,你进村收东西,又沒來过,假装说车坏了,有个说法,”沒想到,司机居然來了这么个理解, 唐易想了想,又说道:“不是,你看这前前后后这么多车,我怕都是收东西,都说同行是冤家,我怕出事儿,” 听了“怕出事儿”,毛逐的神色有些凛然,突然开口道:“我怎么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不料,司机此时又是嘿嘿一笑:“到底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 正文 第212章 几路人马 唐易猛然间一愣,司机这口气,突然间十分犀利,一改叨逼叨的碎嘴车夫的状态,“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你怕出事,不就是怕他们抢走好东西么,”司机的状态却又恢复了, 唐易“怕出事儿”自然是真的,但绝对不是因为“同行是冤家”,这几辆车压根儿就不像是进村收东西的, 唐易心想,这司机虽然是瓷都人,但是隔行如隔山,唐易说來收东西,他就沒提出疑问,其实,要收东西,这样的村子,只能是恰好在不远的村子收东西,然后顺道儿來,不可能专门跑一趟, 他沒感觉到危险最好,不然乱了方寸对大家都沒好处, 进入土路又向前开了一段,便到了村口,前面的丰田霸道直接开进了村子,就在村东头的大院边上的大槐树下停了下來,车上下來两个彪悍的男子,站在车边,各点了一根烟,就这么靠在车边, 哈弗H3的司机按照唐易说的,停在了村口的路边,下车后从后备厢里拿出了工具,支起了发动机盖,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艹,车又坏了,” 捷达车在距离哈弗H3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后摇下了车窗,车里是两个小青年,有点儿痞劲儿,但从眼神看还算机灵, 而捷达车后面的越野车此时居然开到了哈弗H3前面几米处停了下來,车上既沒下來人,车窗也沒摇下來,就这么停着不动,这下子,唐易看清了,这辆车是一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 “怎么回事,”唐易和毛逐下了车,唐易跑到司机旁边,佯装关心地问道:“距离水库就差几步路了,怎么这时候坏了,” 不经意间抬头后望,唐易发现,居然又有一辆宝马X5开了过來,停在了白色捷达车的后面,车门打开,下來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儿,中年男子神情凛然,而小伙儿腰杆笔直,仿佛仪仗队的列兵一样, 这两人扫视了几辆车一眼,中年男子附耳对小伙儿说了几句话,而后两人站在车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此时,立在大槐树下丰田霸道车边的两个彪悍男似乎有些呆不住了,其中一名男子掏出了手机,打起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两个彪悍男先是看了看白色捷达车,而后又把所有的车都看了一遍,接着,竟然径直向哈弗H3走來, “到村里的,”其中一个彪悍男问哈弗H3的司机道, “我们包了车,要去水库玩儿的,沒想到车坏在这里了,”唐易不等司机回答,接口道, “不该买二手车,这时候坏了,”司机配合了唐易一句, 两个彪悍男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彪悍男对唐易说道:“水库有什么好玩儿的,早点儿回去吧,”说罢,便又向白色捷达车后面的宝马X5走去,路过白色捷达车的时候,一个彪悍男有意无意地敲了敲车门, 而车里的俩小青年都点了点头, 俩彪悍男走到中年男子面前,突然发现宝马X5挂的是燕京的牌照,不由一愣,一名彪悍脸上先挂起了微笑:“这位先生,这穷乡僻壤的,您是來探亲的,” 中年男子旁边的年轻小伙儿,突然腾起一股和如此年轻的脸庞不相符的杀气,“探你妹啊,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股杀气,让两名看似彪悍的男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了, 中年男子却又笑道:“年轻人说话不注意,两位莫怪,不过咱们萍水相逢,各行其是最好了,两位请便,” 两名彪悍男子登时无话, 对啊,人家不认识你们,这路是公共的,人家來干什么你们管得着吗,虽然回答的不是很客气,但却是你们先挑的头儿,若是不回答你们,其实也很正常, 俩彪悍男又是对视了一眼,都铁青着脸沒说话,但是却也沒走,似乎有点儿不甘心, 双方就这么站着,两名彪悍男子略有些僵硬,中年男子却很随意,还四处看了一下, 而年轻的小伙儿,却好像一直在盯着停在最前面的那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 有风來,年轻小伙的软布衬衣被吹起,腰带内侧,似乎别着一个黑乎乎的铁家伙, “打扰了,”一名彪悍男眼神利到,立即对中年男子说了一句,接着一扯他的同伴,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离去, 走出十來步远,两人低声商量起來,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 “先看看那辆三菱帕杰罗是干嘛的,” 俩彪悍男路过哈弗H3的时候,司机还在“修车”,就是光看不动手,唐易和毛逐各点了一根烟,明睁大眼东张西望, 走过哈弗H3,俩彪悍男很快到了这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车边,帕杰罗并未熄火,似乎还开着空调,门窗都关着, 一名彪悍男走到了车前,从车玻璃看了看,车里只有驾驶位上有一个人,也是个中年男子,似乎正在闭目养神,而另一名彪悍男突然发现,驾驶位旁边的车窗,并沒有完全紧闭,似乎还留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这名彪悍男想了想,还是轻轻敲了敲车窗,“这位老哥,不好意思啊,能借个火儿么,刚才打火机的气用光了,”吸取了刚才问宝马X5那俩主儿的教训,这次他倒是机灵了点儿,而且他看到车窗开了点儿缝儿,料想车里的男子能听到, 车窗缓缓摇下,车里的中年男子脸如木雕泥塑,鼻孔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气息中间夹杂着一个字: “滚,” 而站在车头前的另一个彪悍男似乎也听到了这一个“滚”,不由准备走上前來, “你大爷的,”被骂的彪悍男终于忍不住了,平时看來也是耀武扬威的主儿,这连吃两道窝囊气,哪能受得了,刚才人家挂京牌开宝马拽一拽我也就忍了,你一个开辆破车的半老头子,竟然也出言不逊, 彪悍男猛地一拉车门,居然拉开了,原來沒锁,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中年男子道:“乖乖给大爷我道个歉,然后赶紧滚蛋,我就当什么事儿也沒发生过,” 正文 第213章 白发男子 正在此时,站在车头前的彪悍男却发现了一个刚才沒有注意到的细节,,这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沒有挂车牌, “咔嚓,” “啪,” “嘭,” 只听到一连串的声音,刚才指着中年男子叫骂的彪悍男已经倒在距离车门五六米远的地方抽搐,一根手指似乎断了,软塌塌地垂着,而满嘴的血沫子滴答到了衣服上,嘴边的地上,似乎还会有白生生的碎牙齿, 车窗缓缓摇上,刚从车头來到车窗边的另一个彪悍男听到了车窗里飘來的声音:“你也滚,” 唐易也依稀听到了中年男子的两句话,感觉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 此时,白色捷达车里的两个小青年也冲了过來,和沒事的那个彪悍男一起,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彪悍男, “操,操家伙······”满嘴是血的彪悍男沒了几颗牙齿,说话都露风,把“抄”说成了“操”, 沒事的彪悍男相对冷静,他看到帕杰罗沒有车牌时便觉得不对,立即朝两个小青年使了个眼色,三人架着掉牙彪悍男向那辆丰田霸道走去, 此时,老槐树旁那个大院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穿着一件对襟的唐装式短袖衫,长得确实平淡无奇,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这个白发中年人身上, 白发中年人径直走向彪悍男,看了看满嘴是血那个,不由皱了皱眉,又对沒事那个沒事的彪悍男说道:“酒送來了么,昨天怎么沒來,” 彪悍男警惕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对不起,昨天有事耽误了,” “抓紧送进去吧,”白发男转身,看都不看其他人,就要回去, “请问是陆先生吗,”此时,宝马X5边的那个很有派儿的中年人高叫一声,疾步上前,而他旁边列兵一样的小伙儿紧跟其后, 白发男停住脚步,侧首看了看有派儿男,“我好像不认识你,” “陆先生不认识我,该认识这个吧,”有派儿男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只小瓷兔,颜色纯白,如雪类银,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红色,釉里红, 白发男眼神一变,“沈松岩让你來的,” 有派儿男笑道:“我姓曾,是沈先生的朋友,” “跟我來吧,”白发男淡淡说了一句, 此时,彪悍男却大吃一惊,“陆先生,这······” “赶紧搬酒进院,完事儿送他去医院,”白发男对彪悍男说道,说罢便继续向前走去,有派儿男和小伙儿紧跟其后,而彪悍男想拦又不敢拦,表情十分尴尬, “陆先生,”唐易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高叫着跑上去前去, 白发男驻足,看着唐易,却露出不太耐烦的神色,“难道,你也是沈松岩的朋友,” “您听我说,”唐易上前,在白发男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喜鹊本來不应该这么凶的,”说罢,掏出手机,给白发男看了一张图片, 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 白发男瞳孔收缩,表情凝重,却未开口, 唐易划动手机屏幕,此时,屏幕上出现了另外一张图片,上面是块碎掉的青花瓷片,上面是一方清晰的内印:火圣, “沈松岩想管的事儿还真不少,找了两路人马來,你们互不认识吧,”白发男各看了有派儿中年男和唐易一眼, 双方均是点点头,唐易补了一句:“沈先生沒让我來,元青花玉壶春瓶是我父亲打眼买下的,” 听了这句话,白发男居然叹了一口气,“一起进來吧,” 跟着白发男,他们进了院子, 毛逐和司机一看都这样了,也不再假修车了,收拾好坐回了车里,只能这么等着了,停在最前面的三菱帕杰罗仍是关门闭窗,不见动静, 而彪悍男则不再去管白发男,掏出了手机,又打了出去, 打完后,他让一个小伙儿照看受伤的彪悍男,和一个小青年将两箱茅台搬进了院子,很快就出來了, 出來之后,两个小青年将受伤的彪悍男扶上了丰田霸道,开车离去,而沒事的彪悍男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老槐树下的青石上,又点上了一支烟,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大院有啥动静儿,毛逐等得有些着急了,司机却在一边说道:“你们包了一天的车,我都不着急,你着啥急,你看前面那辆帕杰罗,那车里的人多能沉得住气,” 毛逐苦笑一声,也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一支烟还沒抽完,就见一辆的大切诺基驶來,刷地停在了路边,大切诺基后面,还有一辆改装过的商务车,这村子里的人,恐怕一年也沒见过这么多车停在村口,三三两两的村民,指着点着窃窃私语, 大切诺基的车门打开,白先生和两个目光阴沉的手下了车,而从商务车上,则下來一个圆滚滚的身躯, 是老黄,他也來了, 大槐树下的彪悍男一见白先生,立即跑上前去,“白先生,”而后又放低了声音,开始汇报, 毛逐在车上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到这个阵势,心下断然:这个白发男定是陆知行无疑了, 只是他为什么为住在这个偏僻山村的院里,而且,似乎并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來去自如, 上次他能出來和那个收货的瘦削汉子喝酒,而且还送给那个瘦削汉子一块瓷片,这次,白先生的手下似乎也不太敢过问他的事儿, 难不成,这个院子里,就有“火圣”高仿的窑口,老黄和白先生甚至只是陆知行的手下,真正的大庄家是陆知行, 丰田霸道上的人,是白先生派來给陆知行送酒的,那白色捷达上的两个小青年,恐怕是跟踪唐易和自己的人,必定也是白先生安排的, 而那个宝马X5上的人,虽然不像江湖人,但却是沈松岩委托來的,而且來头应该不小, 最猜不透的就是那辆三菱帕杰罗上的人,这个人身手了得,随便一拨拉就放挺了一个彪悍男,但他似乎沒什么目的,简直就是为了跑到口子村外面停车一般, PS:感谢“灯红加酒绿10049184”的票票,感谢坚持正版阅读的书友们, 正文 第214章 八臂金刚 短短的一两分钟里,毛逐的脑子里如同纺纱机一般高速转动,千头万绪,却扯不出一根有用的线來, 本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在不明真相之前,都是猜测,而且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很可能就是这样,但实际上呢,猜的和真相还是有差距,甚至背道而驰, 唐易就有一个很好的特点或者说习惯,猜不透想不通的时候,把事情扔在一边,暂时不去想,说不定哪天來了一个新线索,就迎刃而解了, 毛逐此时也准备暂时放下了,目光重新集中到來人身上, 此时,彪悍男似乎已经把來龙去脉讲清楚了,而白先生却对彪悍男骂了一声:“废物,”便朝两个目光阴沉的手下点了点头, 两个手下径直走向了那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 白先生正要跟上,老黄却又眯缝起了眼睛,摇摇头,伸手将白先生拦住,自己却远远地跟在后面观望着, “关好车门,”毛逐低声对旁边的司机说了一句,却沒人应声,一扭头,却发现司机竟然已经下了车,也向那辆老旧的三菱帕杰罗走去, “尼玛,”毛逐暗骂一句,想了一下,终究沒有下车, 白先生两个目光阴沉的手下直接走到帕杰罗车窗前,而老黄则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相隔不远的地方看着,拉來唐易和毛逐的碎嘴司机也走了上去,不过走的却是车的另一边的路线, “嘭嘭嘭,”一名三角眼的手下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那张木雕泥塑一般的脸又露了出來,“下车,”另一名细长眼的手下直接说道, 而老黄,距离车门大约五六米远,隔着两名手下身体间的缝隙,看到了车窗里的那张脸,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异样,抬起手不知道要干什么,却最终放到了唇边, “呵呵,有话好好说,人家的车停在这里好久了,”碎嘴司机居然从车头前绕到了两名手下的面前,拱手说道, “走开,沒你的事儿,”三角眼冷冷地喝了一声,而细长眼则干脆伸手推了一下碎嘴司机,这一下,他用了五成力道,指望一下子把碎嘴司机推倒,给点儿颜色,让他少管闲事儿, 却不料碎嘴司机依旧满脸笑容,却丝毫未动, 來者不善, 细长眼冷视碎嘴司机:“看來朋友是非要管闲事了,” 三角眼略略一怔,很快便侧转过身,盯着碎嘴司机, “这怎么能是管闲事呢,”碎嘴司机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话,一点点消失,到了最后,脸上已经是十分生硬的表情, 三角眼和细长眼的目光本來就很阴沉,此时盯着碎嘴司机,更是有些骇人了,倏然间,两人迅速变化了一下步法,均是斜向45度角面对碎嘴司机, 三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绷了起來, 这时候,车门却缓缓打开了,中年男子从驾驶位上走了下來,随手关上了车门,温和地对碎嘴司机说道:“你先回你的车上吧,” 毛逐在车里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第一,碎嘴司机和这个中年男子居然认识,第二,这个中年男子他也见过, “滚,”见碎嘴司机转身,中年男子突然变冷,轻轻甩了甩低垂的手,对三角眼和细长眼说道, 三角眼和细长眼本來面对碎嘴司机,已经形成联手攻击的态势,蓄势待发,而中年男子这个“滚”字,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 两人一左一右,闪电般凌厉攻出,拳脚起处,居然发出了破空之声, 碎嘴车夫此时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听到破空之声时,身体略微慢了慢,但是,嘴角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嘲弄般的冷笑, “停手,”老黄此时仿佛刚刚回过神儿來似的,突然大叫一声, 可惜已经晚了, 三角眼和细长眼根本沒看清中年男子是怎么出手的,已经双双飞出,“嘭”地落到了数米外的地上,两人挣扎着坐起身來,却又都“哇”一声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这不是秦老的司机吗,你不是瓷都人吗,你俩怎么认识,”毛逐顾不得去看别的,直接对着走回车边的碎嘴司机问道, 碎嘴司机笑了笑,“这世界很小的,” 此时,毛逐突然想起了刚到村口时,碎嘴司机说的一句话:“到底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 老黄看着两名司机倒地,轻轻摇了摇头,摇晃着肥硕的大脑袋,身子颤悠悠地走上前去,说话时,他的眼睛又眯缝了起來,“八臂金刚,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再來两个人一起上,也挡不住你的快手,” 中年男子果然是秦老的司机,,贺志祥, “你胖了,”贺志祥原本木雕泥塑一般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黄立三,我们有十年沒见面了,我也十年沒有回瓷都了,” “好像胖得不明显,体重只是原先的两倍而已,”老黄看着贺志祥,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当年那场大风浪之后,好像活下來的,只有我们两个,” “如今你在瓷都,暗里坐庄做得很好啊,”贺志祥看着大院的院门说道, 老黄也回身看了看院门,“那个燕京來的人,和你是一起的,” 贺志祥摇了摇头,“我來,只是为了照顾一个人,” “秦伯毓的人,”老黄看到白先生和彪悍男上前扶起了两名吐血的手下,不由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走了, “是秦老嘱咐的,”贺志祥道:“你好像还买了他一件东西,” “唐易,,”老黄面色一变,“看來,你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不是來找陆知行的,” “除了保护他,我还查清楚了一件事儿,那件雍正粉彩摇铃尊,是你卖给倭国人河野平的,”贺志祥的眼睛微闭,一丝寒气冒出, “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卖东西怎么活,至于买家拿了东西干什么,我不想问,也不该问,”老黄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贺志祥居然淡淡说道:“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虽然我们算是老相识,” 正在此时,突然间远远传來“吱呀”一声,那处院门打开了, 正文 第215章 一箭双雕 院门打开后,唐易并沒有出來, 出來的是那个很有派儿的中年男子,一边出门,还一边对跟出來的白发男说着:“陆先生请留步,” 而白发男,也就是陆知行了,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事,“曾处长别客气,”正说着,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老黄,接着便又对曾处长说道:“恰好老黄來了,你问问他吧,” 说罢,陆知行向老黄点头示意, “回头咱们再聊,”老黄对贺志祥点点头,便向曾处长走去, 贺志祥也点点头,重新回到了车里, “这下彻底安全了,”毛逐在车里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目前的态势显然是很平稳的, “本來就很安全,”碎嘴司机白了毛逐一眼, 老黄走到陆知行和曾处长跟前,陆知行道:“老黄,这位是公安部的曾处长,调查那件汝窑笔洗的事儿,事情似乎有点儿复杂,我这边很容易说清楚,你那边看看也和他说说吧,” “黄先生,咱们外面随便聊两句就行,这事儿涉及到你们的问題不算太复杂,”曾处长伸出了手, 老黄似乎也很坦然,伸手和曾处长握了握, 陆知行沒有说话,反身走进了院子,还关上了院门, 而曾处长和老黄两人踱步走向老槐树下,腰板笔直的小伙儿紧跟其后, “不知曾处长是哪个局的,”老黄站定, “文调局特别行动处,”曾处长笑了笑,拿出了证件, 老黄并沒有去看,而是若有所思,“文调局,好像是文物调查局,我沒听说过,” “你沒听说过的局很多,鬼调局听说过么,”曾处长说完,旁边的小伙儿似乎出现了紧张的表情,曾处长呵呵两声,“开玩笑的,” 老黄依然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伸手指了指那辆宝马X5,“曾处长,你的车好像超标了,” 旁边的小伙儿此时却一本正经地开了口:“你看看,这是燕京普通的民用车牌,这是我们处长的私家车,” 老黄也呵呵了两声,“开玩笑的,” “好了,言归正传,山海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被人掉了包,山海省厅已经将此事上报到了部里,这事儿由我全权负责,这件高仿汝窑笔洗是陆先生做的,他说送给你了,”曾处长也一本正经起來, “沒错,”老黄沉吟了几秒钟,“这一件现代工艺品,确实是我卖出去的,我也听说了出事儿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曾处长顿了顿,“这件东西本身是件工艺品我沒意见,陆先生还利用开片,在上面加了很隐秘的暗记,关键在于,你把一件工艺品当成古玩卖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你卖了一千万,” 老黄的表情变得惊讶起來,“曾处长,你说你是文调局的,应该知道古玩的行情,也应该知道艺术品的行情,现代艺术品,未必比古玩卖出高价的几率低,傅抱石的画能拍出过千万的价格,明清不少普通画家的画也就是几万块,你说古玩值钱,还是现代艺术品值钱,对于明清画家,傅抱石的画就是现代艺术品,” “但这只是一件烧成不久的瓷器,”曾处长脸色平静, “陆先生烧制的瓷器,独步天下,跟烧成多久沒有关系,”老黄摆了摆手,“这件事沒有必要讨论太多,我卖出一件艺术品,和文物无关,至于价格,艺术品的价格沒法和普通商品一样由物价局定价,” 老黄说的,合理合法,毫无漏洞,实际上曾处长如何不明白,要不是这样,那就不是两人站在老槐树下聊天了,就是把老黄“请进去”说了, “那你卖给谁了呢,”曾处长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老黄看了看曾处长,叹了一口气:“曾处长,实际上呢,这个东西真正的买主是倭国人河野平,一个长期在华夏做生意的古董商,但是,和我交易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华夏人,不说姓名不留联系方式,给钱拿东西走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曾处长点点头,伸出了手:“谢谢,回见,” 老黄也点点头,伸出了手:“不客气,回见,” 曾处长就此离去,宝马X5很快在老黄的视野中消失,老黄看着飞扬的尘土,自言自语道:“文调局,一个处长,派头这么大,看來这次來,是一箭双雕啊······” 另一只“雕”,应该就是元青花人物大罐, 行驶中的宝马X5里,开车的小伙儿问道,“处长,我们不是知道那东西是倭国人买走了么,” “这个老黄,我只是顺口问问,和陆知行谈了这么久,才是最关键的,”曾处长似乎有些疲惫,“这次多亏了老沈,不然陆知行什么也不说,我们也沒有什么办法,” “你不说这次來是一箭双雕么,另一件东西,你怎么不一起问问那个老黄,”小伙儿又问道, “一箭双雕······恐怕一雕也沒有了,我沒想到,这件传言中的元青花人物大罐,居然也是陆知行送给老黄的,陆知行的高仿都有暗记,实在是沒法儿立案处理,”曾处长揉了揉太阳穴, “那我们回燕京吗,” “先去一趟山州,今天先在瓷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宝马X5很快驶上了盘山路,此时,陆知行和唐易正站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唐易看着一口大瓷缸里的锦鲤,轻轻转动着小指上的八棱骨戒, “在你回答我的问題之前,我可以先告诉你,”陆知行说道: “送给老黄三件瓷器,是我之前的承诺,其中包括一件元青花,一件雍正粉彩,这两件种类是他定的,形制是我定的,但是,第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青料配方出了问題,很不成功,漏洞很明显,是我自己决定重做一件给他,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 “漏洞很明显······”唐易喃喃道,陆知行认为的漏洞很明显的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居然让自己的老爸打了眼,这是因为陆知行水平太高,也是因为老爸水平不够, “那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呢,”唐易定了定神,接着问道, 正文 第216章 一堆问题 “这一件汝窑莲花笔洗上的暗记,是我突发奇想,结果居然成功了,”陆知行说起汝窑笔洗,隐隐升腾起了一种兴奋之感, 他用手轻敲水缸边缘,“这是真正的重器啊,我在大英博物馆见过,山海省博物馆的那件,和大英博物馆的应该是一对,完全一模一样,所以我才能仿制出來,” “我做高仿,必留记号,而且只做暗记,但是这汝窑莲花笔洗不像瓶罐尊,沒法做上内印,着实让我费了功夫,”陆知行的眼中有光闪烁,“总算是我上釉之前突发奇想,在一处花瓣上的胎骨上提前细微地动了几刀,结果烧成之后,果然用放大镜能隐隐看出暗记,” “这在瓷器史上,恐怕也是一个创举了,”唐易叹道, “只是我沒有想到,居然有人用这件,去调包山海省博物馆的真品,我只是信守我的诺言,老黄也只是卖了出去,结果却成了这样,”陆知行的神色转为平静,口气却有几分波澜:“刀能杀人,也能救人,高仿瓷器亦是如此,这正是我为什么坚持暗记的原因,” 唐易脱口而出:“那还不如做明记呢,” 陆知行却微微一笑,“你这个问題不假思索,做明记,瓷器的美感就破坏了,即便做在底足,心理也会受到影响,” “令师去世三十年,前十年干了什么你不肯说,剩下二十年,难道你一直在这个小院建成的窑厂里研究制瓷,”唐易知道,汝窑笔洗的事儿既然上头已经开始调查了,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陆知行也不知道老黄卖给了谁,所以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題, “沒错,”陆知行答得干脆简单, “这件元青花的人物大罐是什么題材,你攻克了苏麻离青的技术障碍,”唐易沒有停歇, “庄子梦蝶,这是我根据传说中的四种春秋人物題材,自己设计的画片,苏麻离青早就失传了,我是用国产青料经过沉淀、处理、加工,然后又特别处理了釉料,烧制时调整火候,烧出了苏麻离青的效果而已,”陆知行这次倒是回答得挺详细, “结晶斑和蛛网效果也惟妙惟肖,”唐易早知道陆知行的手段,但是面对苏麻离青这个技术上的至高难点,还是很惊讶, “除了砸开罐子查找内印,我敢说就华夏的这些个专家,沒有人有这个能力,顶级高手可能会有细微的感觉偏差,但也至多是感觉,一样也不敢说是赝品,”陆知行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罐子和瓶子不一样,器型大,口也大,从口部借助工具照射一下,仔细找找,岂不是就能看到内印,”唐易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題, 陆知行的嘴角继续上翘,终于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微笑,“那块‘破云青’瓷片无釉的背面,我也做了暗记,你能看出來么,” 唐易一惊, 这瓷片來时他就带在身上,闻听此言,他立即掏出了瓷片,仔细看了看背面,院内阳光明亮,但是确实找不到暗记, “这罐子做得晚,和玉壶春瓶、摇铃尊不一样,我用了一种新方法加了内印,得用锐器挂掉一层表面,才能看出來,”陆知行淡然说道, 鬼斧神工,唐易的脑中登时冒出了这个念头,在瓷器制作方面,陆知行已经逼近了人类的极限,不仅将火的艺术发挥得出神入化,而且二十年來,仍旧在不断钻研,不断创新,结果可想而知, “柴窑的釉色,你是根据什么烧出來的,”唐易迅速切入到了另一个问題, 陆知行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我只问你一件事儿,你却问了我一堆问題,我我好像有点儿不划算,” “这个问題本來沒有,是你说这瓷片你也做了暗记,我才想到这个问題,”唐易笑道, “你听说过倭国的柴窑百合花瓶么,全国上下把一件残品当成了宝贝,”陆知行道,“我去倭国看过,那颜色偏暗,即便是柴窑的,也是柴窑的次等品,而这块瓷片的釉色,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但肯定要比倭国那件悦目,” 唐易心想,你不肯说前十年干了什么,但刚才说起,又是英国又是倭国的,想必是四处云游去了, 唐易刚要问下一个问題,陆知行却又叹道:“朕之德不及汉帝唐宗,若所费太过,如何为天下之君,” 艾玛,怎么來了这么一句,唐易暗暗想了一会儿,嗯,这口气,好像是宋太祖赵匡胤,原來······ 陆知行接口道:“就是因为赵匡胤这句话,柴窑被关了,工匠也遣散了,技术也失传了,用现在的话说,柴窑耗资巨大、污染严重、很不环保,赵匡胤是个好皇帝,登基伊始,勤俭治国,但是,柴窑的失传和绝迹,却是文化传承上的最大的损失,” 唐易不由点了点头,这陆知行不仅技术了得,而且颇有见解, “你为什么要答应送给老黄送给他三件瓷器呢,”唐易又接着问道, “这件事是我的私人恩怨,无可奉告,”听了这个问題之后,陆知行脸色略显不悦,摆摆手道:“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題,” 唐易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问道:“二十多年前,也就是你不肯说的那十年之内的时间段,有一个姓罗的男子,当年大约三十岁吧,和你差不多,他在瓷都的一家陶瓷厂当技工,此人手段了得,现在瓷都瓷里村的一个外号鬼叔的人,仅仅被他指点了一年,现在却是瓷都制作高仿瓷的元老,你听说过这个姓罗的男子么,” 这一段话比较长,唐易提前想了想,算是表达得比较准确, 陆知行的神色却起了细微的变化,似有些慨然,“这个鬼叔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余贵,二十多年前在瓷都的古玩市场干‘杀猪的’,”唐易道, 陆知行的慨然的神色变得凝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却沒有说话, 唐易突然想起了那张化学元素周期表,“对了,他还送了鬼叔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上面签着自己的英文名,花体,詹姆士,” 陆知行居然苦笑,“早知道,不让你问这最后一个问題了,” 正文 第217章 龟甲骨戒 唐易沒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陆知行,既然他说了,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題,那么就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果然,陆知行顿了顿,开口道:“那不是花体,是哥特体,要比花体难写得多,” 确实,哥特体这种英文字体,是要比花体难写,哥特体本來是古代教会用來抄写的一种艺术字,中世纪的神学文献当中比较多见,当然,现在也能见到,不少英文报纸的标題就是用的哥特体,最出名的,就是纽约时报的报头, “这么说,你认识这个姓罗的高手了,,”不过,唐易当时说花体,只是笼统大概地一说,现在哪有功夫去想这个,一见陆知行知道这事儿,连忙问道, 陆知行看了看唐易,终于说道:“其实这个问題,你算是已经问过了,” 嗯,唐易一愣, 不过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便点点头,对陆知行说道:“好吧,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題,” 陆知行见唐易明白了,心想这小伙子的反应倒快, 唐易想的却是:这普通话的普及,是多么有必要的一件事啊, 明明是姓“陆”,这鬼叔发音不准确,却偏偏说成了姓“罗”,而且那张化学元素周期表上的“L”,也是陆的第一个字母啊,詹姆士,和知行的发音也多少有点儿像,既然陆知行说了不谈那十年的事情,这问題的确算是唐易问过了, 唐易从小指上拿下了那枚八棱骨戒,“先回答你这骨戒的來路,我说这是藏在一件青花瓷臂搁里的,你相信么,” “青花臂搁······”陆知行目光盯在唐易的眼睛上,“按照常理推断,烧瓷器一千多度的高温,骨质戒指早就化成灰了,” “我就说你不信,不过刚拿出來的时候,沒什么变化,见了阳光见了风之后,迅速开片了,”唐易将手抬了抬, 陆知行凑上前看了看,犹豫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口道:“除了刻着八卦符号的骨质戒指,还应该有一块刻着九宫符号的龟甲,” 唐易大吃一惊, 他甚至沒敢直视陆知行,兀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本來,他第一次接触“火圣”内印,是想知道谁能做出这么牛逼的高仿,而且是不是一直在做,祸害收藏界,后來,他从沈松岩那里听说了师父陆火圣和师兄陆知行,开始觉得问題不是那么简单;再后來,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泛古堂秋拍预展中的雍正粉彩摇铃尊,让这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原先,他认为有可能陆知行被人控制,被迫做出高仿,悄悄加了暗记,结果,來到瓷都之后,种种机缘巧合,居然很快找到了陆知行,而且他并沒有被人控制,而是在这山沟里潜心研究制瓷二十年, 虽然说,不知道他师父去世后的前十年他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老黄是什么关系,但是起码知道,这十年之中,他有大约两三年的时间呆在瓷都的一家陶瓷厂,当时还指点过鬼叔,同时,和老黄的关系,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陆知行做高仿,全是因为兴趣,他都做上了暗记,在保持艺术性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减轻了以假乱真, 而且,之前河野平说要來瓷都,探访元青花人物大罐,所以,虽然陆知行沒有告诉唐易老黄将几件瓷器卖给了谁,但唐易结合这一点,通过分析得出,老黄的这几件高仿,很可能都卖给了河野平, 随后,河野平用高仿换走了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又设局将高仿雍正粉彩摇铃尊卖给了泛古堂,又让马前卒徐宽前去叫阵,目的很可能是要挟秦老,通过河野平來华夏的目的來看,那就是看中了秦老的什么奇珍异宝, 而之前的元青花玉壶春瓶,因为有漏洞,所以老黄卖给河野平的价格应该不高,河野平想在山州布线,很可能低价甚至是送给了徐宽,徐宽借此做了一个局,差点儿让唐家倾家荡产, 这里面还有很有意思的一点,那就是陆知行送给老黄的最后一件高仿瓷器,,元青花人物大罐,老黄想当真品卖给河野平,做成一笔大的,而且之前就放出了风声,先造了势, 整个过程,唐易本來在询问陆知行之后,自己已经基本理清了,虽然还有重大的未知节点,却也真的算是不虚此行, 但是,唐易沒有想到,陆知行居然对他戴在手上的八棱骨戒产生了兴趣,而且兴趣很大,要不是曾处长是吃官饭的,恐怕陆知行早把他轰出去,抓紧问唐易了, 要不是他想问唐易这件事,也不会先告诉唐易这么多东西, 但是,唐易简单说了之后,陆知行居然又说出了龟甲的事儿,这是埋藏在唐易心底的一个大秘密,如何能不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唐易调整了一番之后,终于开口问道,但刚开口,还是有些打哏儿, 沒想到,这一问,陆知行却更加吃惊,他脸上的夸张表情和满头的白发,显得极其不搭调,“我怎么知道,难道······你居然也知道龟甲,,你也见过,,,” “我们能坐着说么,”唐易缓缓说完,自己便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饶是陆知行阅历丰富,他虽然还沒恢复平静,但也算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一块龟甲,一枚骨戒,原本是放在两个青花瓷臂搁里的,很巧,这两个臂搁,一个在我山州的店里,我老爸都忘了是怎么进的货,总之是很久沒卖出去,被我失手打碎了,结果发现了一块九宫龟甲······” 沒等唐易说完,陆知行就打断道:“那现在这块龟甲呢,,,” 唐易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块龟甲,当时就闪出一道白光,化成了飞灰,”唐易这么说,也算沒有说谎,只不过巧妙地隐去了自己因此能看到宝光的事儿, 陆知行这次沒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正文 第218章 成化差紫 唐易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枚骨戒,是瓷都的一个生意人,到我店里兜售一堆高仿时,我无意中发现的,便买了下來,既然和暗藏龟甲的青花瓷臂搁一模一样,那我自然就砸开了,发现了这枚骨戒,” “龟甲闪出白光,骨戒有什么异常,”陆知行开了口, “那倒沒有,我觉得有意思就戴上了,只不过一开始是完好如初的,见了阳光见了风之后,迅速开片,就像现在这样,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但整体沒有变化,”唐易呼出一口气:“我还知道,这一对青花瓷臂搁,本來是瓷都的一个老窑工所有,先后送了出去,结果最终种种机缘巧合,都被我撞见了,” 唐易说完后,陆知行张了张嘴,却又沒说话, “好了,我全说完了,”唐易补了一句, 陆知行却道:“快中午了,留下吃饭吧,” “我还有朋友在外面呢,老黄恐怕也沒走吧,”唐易道, “让他们先走,县城里有饭店,下午再回來接你,”陆知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正好喝点儿酒,和你说说这件事儿,” 唐易此时自然是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心想也沒有别的好办法了,便点点头,走出了院子, 老黄果然沒走,仍旧坐在老槐树下的大青石上,见唐易出來,有些费力地起身,接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唐易也笑笑:“陆先生要请我吃饭,我去给同伴说一声,让他们去县城的饭店吃,下午來接我,” 唐易的意思很明白,老黄你走不走我管不着,但是话我得说明白,你要是不想走,自己去问陆知行, 老黄拍了拍巴掌:“他从來沒请我吃过饭,我还得请别人吃饭,”说罢,径直向贺志祥的那辆三菱帕杰罗走去, 贺志祥此时主动下了车, “是你,”唐易这才知道,这辆车里坐着的居然是秦老的司机, “你运气不错,”贺志祥一语双关,随后又看着老黄说道:“陆先生请他吃饭,你请我吃饭,很搭配么,” “我请你吃饭,你给我当司机,哈哈哈哈,”老黄大笑着拉开了帕杰罗的车门, 毛逐见唐易出來了,急忙下车,“怎么样,” “回头再说,你到县城请司机师傅吃个饭,下午來接我,”唐易道, “这司机师傅和秦老的司机是一伙儿的,”毛逐努努嘴, 碎嘴司机显然听到了这一句,摁了摁哈弗H3的喇叭,“真不会用词儿,赶紧上车,” 所有的车都散去了,村口恢复了平静,唐易重新走进了院子, 这一处院子不小,进门就能看到另一侧院墙上有一个小门,想是专门隔出的院子,应该就是陆知行的车间和瓷窑,而这一半,是生活区,房间包含客厅卧室厨房厕所,院子里有花有草有葡萄架,还有石桌石凳和养鱼的大瓷缸, 知道陆知行要和他谈龟甲骨戒的事儿了,而且要吃饭慢慢谈,唐易反而不那么急切了,关上院门之后对陆知行说道:“你这口斗彩团花纹大鱼缸用了乾隆的器型,加上成化的斗彩技巧,这样的仿品可沒人要啊,” 陆知行正在往石桌上摆放碗筷,一听此言,不由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唐易,“有眼力,怪不得沈松岩能把你当朋友,” 菜是现成的,都是些真空包装的东西,牛肉烧鸡炸花生,陆知行又在石桌上摆了个小酒精炉,搁上砂锅,现炖了个咸鱼豆腐,基本就这样了, “我还以为能吃什么呢,原來都是垃圾食品,”唐易说着,夹了一颗炸花生, 陆知行拿出了一瓶茅台,“有酒就行,” “酒杯呢,”唐易越來越有点儿自來熟的感觉了, 不料,陆知行却捏着下巴想了想,“你等等,”便起身进了正屋, 陆知行出來的时候,却是拿着一对小巧的锦盒,他轻轻将锦盒放到石桌上,而后又一个一个打开,将一对小巧的杯子拿了出來,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唐易猛地一看,便沒忍住失声叫道:“这一对杯子,应该在故宫啊,” 陆知行笑了笑,“成化皇帝在位二十三年,前后烧制了几十万件瓷器,就只算斗彩,也不是个小数目,同一图案和器型,也当然未必是独一无二的,故宫有的,民间为什么不能有呢,” 陆知行轻轻将一只杯子放到了唐易面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差紫,”唐易盯着杯子上的“葡萄”说道:“卧槽,用这杯子喝酒,还要保持平静,我做不到啊······”说到一半,唐易的目光沒离开高足杯,话却停了, 明看成化,清看雍正,成化瓷器,斗彩为最,成化斗彩,差紫极少, 所谓差紫,指的是成化斗彩上的一种颜色,大致是一种紫褐色,表面黯淡无光,如同铁锈一般,成化斗彩雅致柔美,唯独这差紫有些异样,所以才被称为差紫,就是差呗, 比如这杯上的葡萄,本來应该是紫红色,但是却成了紫褐色,确实不好看,但是,出现这种差紫的成化斗彩器,少而又少,所以反倒成了珍稀品,故而又有人美其名曰“姹紫”, 自从民国年间被发现并提出,“差紫”声名鹊起, 如今,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拍出两亿八,那一对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如果上拍,恐怕价格不会低于这个数,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在成化斗彩的器型中,是很典型的名器,存世量极为稀少,故宫中有一对,民间从未听说过有真品出现,所以唐易才会说“应该在故宫”, 不过,正因为是典型名器,所以从明后期到今天,一直都有仿制,清三代是一个高峰,但是,仿制归仿制,仿制出來的,都是正常颜色的葡萄,这“差紫葡萄”,却一直沒有仿制成功,就连名留陶瓷史的督陶官唐英,仿制过前朝各种名瓷,也沒仿制出真正的差紫, 而唐易之所以突然间闭了嘴,是因为他审视了一阵儿之后,却并沒有看到宝光, 陆知行露出浅笑,轻轻捏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朝唐易举了举,唐易顺势又盯上了这只杯子, 正文 第219章 故人遗物 这一次,唐易闭紧的嘴,却又张开了,连同两个眼珠子,在脸上形成了三个标准圆, 因为,陆知行手中的杯子上,有厚厚的红色宝光浮现而出, 这两只杯子看起來一模一样,就连差紫的颜色,也如出一辙,但是,唐易手中的杯子,沒有浮现宝光,而陆知行手中的杯子,却出现了宝光, “难道,我手里的这只是陆知行仿造的,”唐易心中波澜起伏,“他不仅烧出了苏麻离青的效果,还攻克了烧制差紫的难題,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沒有成功的东西,” 见唐易愣住了,陆知行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你手里的高足杯是真品,我手里的高足杯是仿品,你仿成了差紫······”唐易放下杯子,缓缓说道, 陆知行手拿杯子僵在空中,眉头紧皱,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感觉,”唐易也只能这么说了, “你这是什么眼力,”陆知行慢慢放下了杯子,唐易手中的高足杯,确实是他仿制的,本來,能仿出差紫,他是十分满意而且得意的,毕竟,这是数百年來的一道无法逾越的技术难关, 结果,第一次亮相,就被一个小伙子给识破了, “这不算什么眼力,感觉到,却不能指出具体原因,你甚至可以理解我是猜的,”唐易在陆知行面前,不敢托大, 陆知行却从石凳上站了起來,“你不是猜的,对于顶尖高手來说,识破仿品,却说不出原因,只能说是一种感觉,这不是故弄玄虚,或许,高仿即便达到了最高境界,终究还是会有人识破,只不过只能靠感觉识破······” 唐易沒有说话, “看來,唐眼的名头不虚,”陆知行重新坐下,将茅台倒进了面前的高足杯,一饮而尽, “你也知道这事儿,”唐易惊奇道,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所有关于收藏界的新闻,我都会在网上看,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依稀有点儿印象,你评价我的大鱼缸的时候,我就想起來了,否则,我也不会拿出这一对高足杯让你欣赏,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年纪轻轻,眼力居然如此毒辣,” 陆知行缓缓说道:“看來,九宫龟甲和八棱骨戒和你有缘,倒像是上天的安排了,” 唐易有些踌躇,想了想说道:“仿制差紫的秘诀,和龟甲骨戒的來历,我都很想知道,” “哈哈哈哈,”陆知行第一次开口大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唐易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看着陆知行说道:“这來历,你本來就想告诉我的,至于秘诀,你告诉我,我也仿不出來,而且你既然让我欣赏了,想必也有倾吐的yuwang,” “你有这样的眼力,可知道之前那些专家是怎么分析差紫的,”陆知行反问道, “有人说这是烧制的失败品,但是如果是失败品,那么瓷都的老窑址挖出的残片里,肯定会有差紫,因为官窑失败品是要被敲碎的;有人说是源于清宫的一场失火,过火后出现了这个效果,”唐易道,“我不懂烧制原理,所以一直不明白,” “你说的有点儿沾边儿,差紫形成的原因,确实和物理学中三原色的色彩叠加混合有关系,红黄蓝就是三原色,如果用成化年间当时使用的红料牛血红、青料平等青,再结合胎土发黄的颜色,设定一定的比例,差紫就可以烧制出來了,”陆知行又喝了一杯酒, “这在当年,肯定不是烧制的失败品,我估计,当时的工艺师,是想制造一种立体的效果,差紫微微高出釉面,有些粗糙不平,制造这种效果很好,成化斗彩器中,比如三秋杯上的蝴蝶,葡萄纹三足杯上的葡萄,恰好需要立体的效果,” 大师就是大师,寥寥数语,直点要害, 唐易接口道,“只是这差紫极难烧成,而且我估计这种颜色,比工艺师预想的颜色真的要差,虽然也能勉强合格,但终究沒有过多制造,所以形成了今天神秘而又珍稀的局面,” “逻辑上应该是这样,你的脑子不坏,”陆知行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豆腐,“豆腐吸收了咸鱼的咸香,味道也不坏,” 唐易笑笑,“你可以说龟甲骨戒的來历了,” 这陆知行,有时候真有些奇怪,让人感觉不是在正常的交流,不过,古往今來,但凡艺术造诣至高之人,往往有些不正常, “这龟甲和骨戒,原本是在我师傅手里的,我知道他确实是放进了两只臂搁素胚,不过还沒來得及绘制和上釉,就丢失了,”陆知行几杯酒下肚,语速也快了起來,“这素胚里有东西,除了师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怪不得,唐易暗道,这两只青花臂搁他都见过,本身的造型流畅精美,但是青花发色暗淡,釉面粗糙不平,原來,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丢失了,”唐易开口问道, “对,我小时候是跟着师傅在瓷都长大的,正是因为这两件素胚的丢失,他才带我去了燕京,在燕京,收了沈松岩为徒,所以,沈松岩虽然比我年纪大,但是入师门晚,还得叫我一声师兄,” 丢了素胚,实际上就是丢了这两样物件,为何丢了两样物件,会让陆知行的师父离开瓷都, 唐易心有疑惑,但是并沒有发问,因为陆知行又喝了一杯酒,想必接下來自己就会说了, 果然,陆知行放下酒杯后说道,“龟甲和骨戒,是一个人的遗物,我师父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他从來不说,但他十分尊崇,大致应该是亦师亦友,丢失两件东西之后,师父颇为焦急,在瓷都查访了一个月沒有结果,突然对我说,必须要去燕京一趟,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怎么会丢失了呢,”唐易自言自语道, “水点桃花······”陆知行幽幽说道, “水点桃花,”唐易惊道:“这一对臂搁素胚的丢失,与此有关,” 正文 第220章 陈年旧事 水点桃花,被专用來指代“毛瓷”, “毛瓷”的设计和制作,可以说是聚集了华夏现代陶瓷大师的智慧和艺术结晶,不折不扣的巅峰之作, “严格來说,是沒关系的,可是当时,确实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瓷都的制瓷大师们汇集一堂,研究设计制作毛瓷,”陆知行道:“本來,以我师父的水平,是可以被请进去的,只是我师父淡泊名利,少有人知,所以并沒有人找他,” “不过,当时有个工艺师,认识我师父,他很想参与这件事,但是水平可能不够,也不在邀请之列,他找到我师父,希望我师父帮忙出出主意,提供一个好的设计理念,这样就可能有机会毛遂自荐,只是我师父总觉得这么大的事儿,一个局外人不便多说,便一直沒有答应他,” “有一天晚上,他到我师父家里,和我师父喝酒,两人都喝醉了,我师父醒來时,他已经走了,但是,我师父却丢了东西,其中,就有这一对臂搁素胚,另外,还有一只我师父自制的盘子,这只盘子,我记得很清楚,是一只青花盘,画片不是画,是书法: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 唐易忍不住问道:“这青花盘子,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你有所不知,我师父采用了新技术,让青花的发色犹如蓝黑墨水,而且严格控制了晕散效果,书法字体清晰犀利,相当漂亮,”陆知行解释道, “那这两块素胚就是被此人偷走了,”唐易又问道, “丢了件盘子,本无所谓,再烧一件就是了,但是丢了两件素胚,就是丢了龟甲和骨戒,我师父很焦急,找到那人,说盘子和烧制技术,都可以告诉他,但是两件素胚必须还回來,” 陆知行接着讲述道:“结果这人连连叫冤,说当晚喝大了,醒了就走了,根本不知道师父丢了东西,我师父也沒有办法,就暗暗查他,结果一个月也沒发现异常,我师父当时猜测,他肯定是想用青花书法的设计理念去毛遂自荐,而盗取青花盘子时,顺手盗走了两块素胚,只是这人,最终也沒参与到毛瓷的设计制作之中,两块素胚也就此不知下落,” “那这个人最后怎样了,” “这个人是一家陶瓷厂的技工,还沒退休就去世了,最终也沒个结果,” 听到这里,唐易心想,陆知行曾经回到瓷都到一家陶瓷厂当技工,很可能就是查访此事,但是也沒有收获,倒是让鬼叔捡了个漏,跟着这个所谓的“罗工”学了不少东西, 想着想着,唐易突然又发现了问題,“不对啊,你师父做成素胚,确定是要烧成瓷器吗,” 这句话沒头沒脑,但是陆知行却听明白了,唐易的意思是,烧成瓷器的话,龟甲和骨戒就会被烧成灰,既然是陆火圣故人的遗物,他肯定不会故意去破坏龟甲和骨戒, “这一点,我当时也有疑问,但是师父连这个故人是谁都不告诉我,也不说做成这两件素胚是干什么,而从实际的结果來看,最后真的烧了,却也沒烧成灰,我感觉,我师父当时是要烧的,至于这龟甲和骨戒有什么古怪,能在上千度的高温中保持不变,我就不知道了,” 陆知行叹道:“可惜,我师父已经去世了,” 唐易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两只臂搁,是纯粹的素胚,上面什么也沒有,” “好像上面都有一个太极鱼的痕迹,很浅,是师父用竹刀压上去的,“陆知行听唐易这一说,也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青花瓷臂搁的图案,“你看到的青花瓷臂搁,是太极鱼的图案,” “沒错,看來最后拿到这两只瓷胚的人,根据痕迹画上了青花太极鱼,又烧制而成,如此说來,这个人也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东西,”唐易分析道, 还沒等陆知行接口,唐易又说道:“我听皮修说,最后这一对青花瓷臂搁,是一个老窑工所有,这个老窑工,当年曾给了一个乞丐一碗热汤面,那乞丐送他的,老窑工沒当回事儿,一对臂搁,被一个朋友拿走一个,另一个搭给了皮修,” “貔貅,”陆知行一愣, “哦,就是卖给我青花瓷臂搁的那个瓷都人,皮球的皮,修行的修,我这次來还找过他呢,”唐易笑着解释了一下, “丢了之后,可真就不好说了,瓷都成百上千家窑厂,烧出來再找就难了,”陆知行指了指烧鸡对唐易说道:“你一直沒怎么吃东西,來个鸡腿吧,” 唐易就势撕下一只鸡腿,拿到嘴边却又放下了,“我觉得,你师父肯定知道这龟甲和骨戒烧不坏,而且上面的太极鱼也有些讲究,” “要搞清楚这个问題,我师父不说,除非那个故人自己说,但是我师父拿到这两样东西,就是他的遗物,也就是说他当时已经去世了,”陆知行摇了摇头,“既然我师父也去世这么多年了,这骨戒你就自己留着吧,” 唐易心想,我本來也沒想给你啊,嘴上却说道:“这一对青花瓷臂搁烧成之后,怎么会到了一个乞丐手里······” 陆知行笑了笑,“这事儿沒法探究了,总之最后这两件青花瓷臂搁都落到了你手里,龟甲灰飞烟灭,骨戒戴在手上,知道这最终的结果就行了,” 确实,此事过去的时间太过久远,陆知行当年就沒有搞清楚,现在更不可能搞清楚了,知道了龟甲和骨戒的最终结果,已经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丢了东西之后,你师父为什么要去燕京呢,”唐易想了想,确实是沒法细究,便又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題, “到了燕京之后,我师父租了一处房子,先安顿了下來,又对我说又要紧事要办,要出去几天,让我不要多问,该吃吃该睡睡,”陆知行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可是当年我太年轻了,好奇心太强,结果自作主张偷偷跟踪了我师父,” 正文 第221章 天寿山中 唐易一听,心想,还真是,陆火圣搞的这么神秘,又不告诉陆知行,陆知行当时只是个少年郎,冲动点儿在所难免, “一开始,在市区里跟踪,还是很简单的,人多,不容易被发现,后來,我师父居然到了北郊,最终,进入了天寿山,”陆知行说着说着,居然带出了几分唏嘘,加上酒后脸膛发红,听的唐易有些发怔了, 不过,一听天寿山,作为一个历史专业出身的人,唐易心里还是扑腾了一下, 燕京北部,原來有一座很普通的山,名儿也很普通,叫黄土山,不过,自从这座山被一个人看上之后,就变得不普通了, 看上这座山的人叫朱棣,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定下了帝后合葬制度,永乐皇帝朱棣在为自己和皇后挑选陵地时,看上了这处黄土山,当时,朱棣派了司天监的风水大师到燕京的周边山脉先打了前站,选了好几处地方,还画好了图纸,而朱棣到现场一看,拍板定了黄土山, 黄土山由此改名为天寿山,从“黄土”到“天寿”,真是应了天壤之别这个词儿,世人向往与天同寿,皇帝更想,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嘛,想归想,死还是得死,不过,这阴宅,得有这个意思, 天寿山,从永乐七年始作长陵,到亡国之君崇祯葬入思陵,两百多年來先后修建了十三座皇帝陵墓,号称十三陵, 十三陵地处三面环山的小盆地之中,周围群山环抱,陵前有小河蜿蜒而过,的确可谓风水宝地, 陆火圣进入天寿山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陆知行沒有到过燕京,对于天寿山只是略有耳闻,不知道师父到底要干什么,随着师父进山,山路越來越难走,他有些后悔跟踪师父了,但都跟到这里了,一时也不想轻易放弃, 当年,十三陵并沒有对外开放,所以天寿山基本上见不到人影儿,野树荒草,山路崎岖,陆知行还要避免不让师父发现,所以跟得也是挺辛苦, 不过,陆火圣并沒有进入陵区,而是到了天寿山后面的山脉,陆知行自幼跟随师父,学的东西比较驳杂,除了制瓷,历史,书画,风水等等也都有所涉猎,师父进入的天寿山后面的山脉,在风水上是有讲究的, 这一处山脉,是十三陵的“后龙”,风水所谓的龙脉,大体來说,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陵区可分为“前圈”和“后龙”,形成整体上的龙脉,简单一点儿说,“前圈”主要是陵墓,而“后龙”是风水來龙之地,古时是绝对的禁地,不准采伐狩猎埋坟, “师父來到了后山的一处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处开阔的平整地,山腰侧上方,有一块大石头,我就悄悄绕过去躲在了后面,”陆知行当时年少,身子灵活,倒也沒有跟丢, 这处平整地上,有一处石块摆成的阵法,远远看去,像是九宫八卦的造型, “师父蹲下,从随身带的小箱子里拿出了黄纸,围成圈摆到了石阵里,在中间,还放上了一张符纸,点燃黄纸之后,他说起话來,声音很大,我隔得虽然不近,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陆知行说道,“我当时猜测,这一处石阵,是不是那位故人的埋骨之地,因为在禁地,所以沒敢堆坟立碑,” 此时,陆火圣说的是:“老兄啊,这石阵我是如约摆好了,完美无缺,本來想把你留下的两件灵物烧成一对臂搁,在你仙去九九八十一天的时候埋入这石阵,这样你就能带着今世的眼力,日日欣赏这天下珍玩,可惜啊可惜······” “不过,就在这两件灵物丢失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笑着走了,我想,或许这是天定的吧,在我有生之年,我留在燕京,你要是有事儿,就托梦给我吧,”陆火圣说着,大声拍了三下巴掌, 一圈黄纸依次燃尽,中间的符纸本來放在黄纸圈中间,沒有接触火苗,此时突然间燃烧,发出了一道白光,白光一冲而起,转眼消失,与此同时,摆成石阵的石块突然间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转眼间化成了一堆粉末, “哎呀,”正在偷看的陆知行一个激灵,一不小心踩塌了一块石头,不由叫了一声,所幸手抓得牢,沒掉下去, “什么人,”陆火圣对着大石头大叫一声, 陆知行身后是个山坡,沒法儿直接下去,只能从大石头后面绕了出來,走到平整地上,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师父,” 陆火圣一见是陆知行,脸上的表情放松下來, “师父,我一时好奇······”陆知行嗫嚅道, 陆火圣却一摆手,打断了陆知行的话,“行了,别说了,走吧,下山,” 就这样,陆知行跟在陆火圣后面下了山,回去后,陆火圣只字未提这件事儿,甚至连提醒陆知行守口如瓶不要说出去的话都沒有,师徒两人就在燕京住了下來, “后來,师父又收了沈松岩为徒,沈松岩眼力过人,加上师父悉心传授,所以虽然是半路学艺,但是进步很快,”陆知行道,“师父的这个故人,我以后再也沒问,他也再也沒提,” 唐易此时的心里却开了锅,“这龟甲和骨戒果然是两件灵物,否则我也不可能因此吸收宝光、产生直觉,但是陆火圣去世了,恐怕再也沒有人知道这两件灵物到底是什么來头了,” 而且,陆火圣对陆知行都讳莫如深,对这位故人的來历只字不提,更别提龟甲和骨戒了, 唐易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良久沒有说话, 而陆知行却又说道,“在燕京住了几年,师父就仙去了,弥留之际,是我守在身边,我当时突然又想起來这件事儿,便问师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结果师父真的又提到了这位故人,” 唐易一听,忍不住失声道:“说了什么,” 而此时,陆知行忆起师父去世,眼中似有泪光,却停下來喝了一口酒, 正文 第222章 蹭吃蹭杯 “师父说,他早年作伪造假,赚了不少钱,也害了不少人,他和这个故人相识,正是因为自己的一件高仿被他识破,两人居然不打不相识,从此,师父虽然仍旧潜心研究制瓷技术,但是不再以假售真,”陆知行放下酒杯之后,才接口说道, “师父说,此人在古玩界中行走,但既不同于匠人,也不同于商人,更不是江湖骗子,他是一个真正的古玩大家,他不仅自己辨识古玩,还想普及古玩知识,他写书······”陆知行道,“当师父说到这里,一口痰上來咳嗽不止,” 唐易心想,写书,既然写了书,那应该是个名人啊, 陆知行又说道:“这时候,沈松岩來了,我们俩忙着照顾师父,等到师父平复下來,已经是气若游丝,最后他交代了我俩最后一句话,便就此走了,” 唐易道:“想必是不要做假害人了,” “不错,师父临终留下八个字:若非臆造,需留印记,”陆知行说道, 唐易举杯,对陆知行照了一下,“这个故人,你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是谁,按说写过书,该是个名人,” “师父那句话沒说完,所以我也不能确证,写过书,未必流传出去;流传出去,未必用真名;用了真名,写过古玩要义的人那么多,后人也未必对上号,沈松岩的老爷子沈重远也写过书,也算得上一位古玩大家,而且和我师父相识,但肯定不是他,””陆知行已有醉意, 他突然看了看唐易,凝神道:“你的确有些特别······”说完,拿起面前的高足杯,放进锦盒里,略有摇晃地站起身,又对唐易说道:“龟甲骨戒的事儿,沈松岩也不知道,” 唐易上前扶住了陆知行,“你这是······” 陆知行却推开了唐易,“你走吧,我做的那只斗彩高足杯,送你了,” “这又蹭吃又蹭杯的······”唐易其实不想走,其实还想留,留下來趁着陆知行喝醉了,问问陆火圣去世后的前十年,他干了什么;问问他为什么要答应给老黄三件高仿, 但是,陆知行很是坚决,唐易不走也得走了,至于高仿的斗彩高足杯,他也沒有不要的道理,陆知行有多少好东西他不知道,但是陆知行做的东西有多牛逼他可是知道, 拿着装着高足杯的锦盒走出门口,唐易突然回身问道:“这高仿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的暗记在哪里,” “差紫,”陆知行说罢,“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唐易打开锦盒,对着“差紫”的葡萄仔细看了看,沒发现什么印记,低头想了想之后,唐易笑着将高足杯放回了锦盒,又掏出手机,给毛逐打了一个电话, 说了这么多往事,神秘的唏嘘的悲伤的都有,又加上喝了不少酒,陆知行的心情十分复杂,确实不能再说下去了, 而唐易,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也是不好消化,他轻轻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坐到老槐树下的青石上等候毛逐來接他, 哈弗H3带着巨大的噪音來了,卷起了一片尘土,停在路边后,发动机沒熄火,唐易直接拉开后车门上了车,毛逐也坐在后排,指着碎嘴司机道,“原來这师傅的不是碎嘴,叨比叨的,都是些沒用的东西,问点儿真章了,屁也不说,” 唐易一边将锦盒塞给毛逐,一边说道:“你要问什么真章,” “他明明和秦老的司机是一伙儿的,在汽车站守株待兔等着我们,偏偏装得跟着真的黑车司机似的,我就是问问,秦老为什么派人來,结果他也不说,”毛逐接过了锦盒, “來保护咱们呗,司机师傅只是听指挥,所以啥都不能说,”唐易笑着指了指盒子,“先看这个吧,” “你看,还是这位兄弟明白,”碎嘴司机笑道, “保护我们,怎么又和那个老黄吃饭去了······”说道这里,毛逐突然盯着锦盒里的东西停了口, 拿着高足杯看了半晌,毛逐才问唐易道:“真的假的,” “如果不破坏它,就是真的,”唐易酒后头脑有些昏沉,靠在了椅背上, 毛逐不笨,也把头靠在了椅背上,“好吧,那回去之后给我说说这事儿,” 回到酒店,酒劲儿上來了,唐易一头躺到了床上,毛逐在旁边不停地问“火圣”高仿的事儿,他问一句,唐易说一句,等毛逐明白了七七八八,唐易的鼾声已经起來了, 傍晚,唐易醒來,就听到了敲门声,不知道是醒了才听到,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开门一看,是呼风來了,他猛地想起那个斗彩高足杯,心想可别放在外面被呼风看到,所以开了门就赶紧屋里走,结果在外面沒看到,松了一口气, 毛逐还是比较小心的,将锦盒放到了衣橱的角落里,外面还有一套被子堵着, “收到好东西了,”唐易回转过身,问呼风道, “还行,又买了两三件,”呼风坐下,“怎么样,找到陆知行了,” “找到了,原來躲在山沟里研究制瓷,”唐易简单说道, “我说,你沒买两件回來,”呼风的眼睛一亮, “他的高仿都有印记,轻易不做,而且,他好像只跟老黄合作,”唐易最后编排了一句,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呼风的眼神黯淡下來,他不愿意招惹老黄这样的地头蛇,这一点,唐易很清楚,所以才这么说, “走吧,叫上毛逐,吃饭去,”呼风收了两三件东西,心情还是不错的,很快便说道:“我请客,” 唐易还沒说话,手机就响了起來,居然是老黄打來的,“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看有些事儿咱俩有必要聊聊了,” 呼风就站在唐易身边,听筒里的声音不小,基本能听清楚,他立即朝着唐易摆了摆手,在他看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老黄这样的人应该敬而远之, 唐易想了想,却说道:“好啊,” 等到唐易挂了电话,呼风又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个人不能走的太近,哥们这是为你好,” 正文 第223章 非敌非友 “我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和毛逐去吃吧,我单独见他一面,这事儿了了,我也该回去了,”唐易强调了“单独”二字,意思很明显,要是出了事儿,不会拖累你呼风, 呼风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來一趟就多转转呗,回去那么早干嘛,” “我想我女朋友了,”唐易看着一条新发來的微信说道,微信上的图片,是一只倔强的大笨熊, “好吧,”这话呼风沒法接了,“我去找毛逐去,给他说一声,” 老黄约唐易在迎宾楼见面,这一次,是提前预定的包间:苍松厅, 这个包间本來可容纳十人左右,不过这次却只有老黄和唐易,唐易到的时候,老黄已经在包间等候了, “你不是说,在包间里吃饭沒气氛么,”唐易一看桌上已经摆上了一道红润酥亮的东坡肉,一道焦黄喷香的炸里脊,“你一直这么喜欢吃肉么,” “十年前我还不喜欢吃,后來喜欢吃了,”老黄夹了一块里脊,“都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少活多少年,可是如果活着不开心,连自己喜欢吃的都不能吃,多活几年有什么意思呢,” “十年前,” “十年前,就是我和贺志祥分开的那一年,哦,现在他是秦老的司机,”老黄指了指菜单,“你点几个菜,既然你是贺志祥力保的人,我们之间相互就不用那么警惕了,” “十年前,那你们好像都在瓷都混,”唐易坐下,也夹了一块炸里脊,外焦里嫩,很是可口, “十年前,一场生死考验,我挺了过來,贺志祥险些丧命,结果去了山州······”老黄突然放下筷子,“哎,我们好像有点儿跑題了,” 唐易点了一个腌笃鲜,一个罗汉肠,服务员出去后,才说:“你不是说随便聊聊嘛,” 老黄擦了擦嘴,“服务员出去之前,随便聊,服务员出去之后,可以重点聊聊陆知行的事儿,” “他为什么答应给你三件高仿,是不是和他二十多年前在瓷都呆的那两三年有关系,”唐易直切主題, “你这转换得也太快了,既然他不告诉你,我也不能说,”老黄略略一愣,随即又吃了起來, 老黄一听就明白,如果陆知行告诉了唐易,唐易也就不会问了, 唐易中午吃饱喝足就睡了,实在沒什么胃口,而老黄说话的风格又是九曲通幽型的,唐易沒心思多绕弯子, “如果我猜得沒错,你把汝窑莲花笔洗卖给河野平,河野平又用尽手段换出了山海省博物馆的真品,这是盗窃国宝啊,”唐易突然间情绪有点儿激动,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你很冲动,我卖给他的时候,明确告诉他是仿品了,说白了,卖几件工艺品,合理合法,至于他拿去干什么,这个我无权过问,也沒有能力过问,不过,公安部的曾处长來过了,我看河野平有麻烦了······”老黄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 “三件东西,一件坑了我老爸,一件导致国宝失窃,一件去折腾泛古堂,”唐易尽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从瓷都到山州,这个倭国人看來在华夏布下了不止一条线,” 老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管布下了多少条线,都别想在我这里占到一点儿便宜,” “这最后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人物大罐,恐怕你要当真品卖吧,”唐易突然间话锋一转, “陆知行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真不把你当外人啊,”老黄又眯缝起了眼睛,“坑一个倭国人,总比在华夏市场上引发一片祸乱要好得多,” “你和陆知行的关系很有意思,如果我猜的不错,陆知行潜心研究制瓷,不少瓷土釉料也是你提供的吧,你的野心恐怕不止这几件东西,最近,有个高岭土矿的老坑少了一车皮高岭土,恐怕也是你的手笔吧,”唐易既然來了,毫不遮掩,句句刀片子, 老黄先是哈哈大笑,而后脸色突然转冷,“唐易,我提醒过你,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这和你沒有关系,你在山州开店,我在瓷都做生意,你來玩玩,我尽尽地主之谊,这样很好,” 唐易的脸上似笑非笑,“知道得多少,和说出去多少,是两码事儿,” 老黄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唐易目光澄澈,始终和他对视, “哈哈哈哈,”老黄又笑了起來,“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回去告诉秦老,他的身边有内鬼,” “噢,”唐易轻出一声,心里却想,一边说我是聪明人,一边又不把我当聪明人,要这件事是真的,秦老会不知,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沒有察觉,你刚和贺志祥吃过饭,贺志祥会不知,” 老黄继续说道:“河野平不惜用一件可以赚大钱的极品高仿雍正粉彩摇铃尊去搞泛古堂,肯定是看中了秦老的什么东西,这东西既然如此珍贵,恐怕只有身边的人知道,” “这件事儿,还是让贺志祥说罢,”唐易的把这个白开水人情推了回去, 实际上,秦老早就和贺志祥说过此事,肯定身边有人出了问題,河野平在山州布线,徐宽是一条明线,是一个马前卒,另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合作者,这个人不仅提供出了秦老藏有“国宝金匮”古币的事儿,而且估计还会一直帮着河野平策应, “要不是因为贺志祥來了,我估计你现在肯定沒有心思吃饭了,”老黄的胃口简直沒法说,沒吃几口,就得用餐巾纸擦擦油光光的嘴巴, “不仅沒有心思吃饭,恐怕还沒法走路了,比如胯骨粉碎性骨折,”唐易也不客气,点出了奎哥的事儿, 老黄面不改色,放下餐巾纸,又夹了一片罗汉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赚够一百万就回去,”唐易逐渐放松下來,开了一句玩笑,那个宣德青花碗,他六十万卖给了老黄, “我帮你凑啊,”老黄说罢,看似很随意地从旁边椅子上的袋子,双手拿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长方体, 长一尺,宽半尺,厚两寸,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过正面像是两扇门一样,似乎能打开, 正文 第224章 神合神盒 “门”上如同对联般刻了两行字:安知所愿,神合天赐, 从老黄拿出盒子的动作來看,这盒子挺重,盒子正面除了这两行字,沒有其他装饰,只有中间有一条缝隙,似乎能像门一样左右打开, “你拿了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盒子,这是要送给我,,还是咱俩伙着卖啊,”唐易看到这盒子,心里沒來由的跳了一下,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倒是开口调侃了老黄一句, 旧时古玩行里,碰到大件的高价的东西,常常有伙着收伙着卖的情况,唐易自然说的是反话,他不知道老黄为什么会拿出这么一个盒子來, “这东西从高岭土里來的,”老黄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唐易自然听明白了,因为他刚说了有个老坑少了一车皮的高岭土,老黄的意思是,事后清理高岭土,发现了这么个盒子,这事儿唐易已经猜到了,老黄也不过多遮掩,但是绝对不能明说,你明白,我明白,就行了, 这时候,唐易已经开始凝神审视这件盒子, 见唐易盯着盒子不说话,老黄说道:“别误会啊,我说我帮你凑和看这个盒子是两码事儿,我听贺志祥说你眼力过人,秦老都很佩服,而且从宣德青花碗上我也看出來了,所以想让你掌掌眼,” 一般人看到感兴趣的东西,首先是会上手的,老黄见唐易不去碰这个盒子,还以为唐易不感兴趣, 唐易停止了审视盒子之后,才又用手拿了起來, 拿着的时候,差点儿滑脱,这东西有点儿分量,怪不得老黄拿出來时看着挺费力,这还是在唐易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个盒子浮动出宝光,是白色的,也就是说是金性的东西,所以唐易知道轻不了,却还是低估了, “你打开过,”唐易盯着盒子中间的缝隙,用手尝试想打开,结果发现纹丝未动,他觉得可能是不太好用力,便顺手拿起桌上的汤匙,想撬动一下,结果仍是徒劳, “我试过了,打不开,”老黄这才说道, 唐易心里暗骂,你大爷的,不早说,害我用汤匙白撬了半天, “看出什么东西來了,”老黄问道,眼光闪动,看來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沒看出來,”唐易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想刻意隐瞒,而是宝光入眼后,产生的直觉居然比盒子上面的八个字还少,只有六个字:大明宫内之物, 这句话本來是有歧义的,是大明宫里的盒子,还是大明朝宫里的盒子, 大明宫是唐代的宫殿,基本上就是当时的国家象征,原名永安宫,从唐高宗开始,先后有十七个皇帝在这里理政,后來毁于唐末的战乱,大明朝宫里的东西好理解,就是明代宫廷的东西, 好在唐易通过观察白色宝光颜色的深浅,大致能判断是明代的东西,但问題是宫里的东西多了,哪能轻易认出这东西是干嘛的, 不过,通过“安知所愿,神合天赐”这句话,这个盒子倒像是个祭器,或者法器,至于这盒子的材质,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也是不好判断, 老黄见唐易回答“沒看出來”如此干脆,脸上多少出现了点儿失望之色,“我看像是天外陨铁,” 别说,这说法儿还是有点儿靠谱的,黑不溜秋的,像铁,但又不想平时见到的铁,还真有可能是陨铁,难道这直觉只能辨识世间之物,天外來的东西辨识不了,所以只有“大明宫内之物”的直觉, 见老黄说这个了,唐易也不好意思再不來点儿实质性的,“这是明代宫里的东西,像是祭器或者法器,不过,宫里的法器一般都很神秘,怎么会出现在高岭土里,” “那是个老坑,明清时候挖土烧瓷,人來人往,以前发生过什么根本沒法探究,是谁藏了盒子,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都不好说,”老黄分析道, 老黄的话也不是沒有道理,古代的器物,不能太过于较真去追究來历传承,毕竟年代久远,谁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精美玉器最后在茅坑里发现也不是沒有过, “这东西估计沒人能搞清楚,而且市场不认可,也不值钱,”唐易又翻來覆去看了几遍,“唯一有意思的就是,这盒子里面是什么,但是又打不开,” “想打开还不容易么,”老黄道:“我只是不想破坏这个盒子,” 这倒是,现在的工具,钻石都能切割,何况一个貌似陨铁的盒子, “你是怎么看出是明代宫里的,”老黄接口又问, “看字体和包浆呗,而且民间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唐易含糊答道,这包浆还靠点儿谱儿,这字体纯粹瞎扯,上面的繁体楷书,南北朝就有了,凭什么说是明朝的, 老黄听了也是有些不信,他又看了看字体,忍不住干笑了两声,“神合,真是个神盒啊,” 老黄这么一说,突然间,唐易的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词儿, 双刀神合, 这是许一琳从收藏绣春刀的人那里打听到的,记载在野史上的话,一开始,唐易老是想这两把刀怎么合起來,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当时还想,难不成和人一样,靠着精神结合起來, 而现在,这盒子上面的“神合”两字,倒是提醒他了,难不成破解双刀的秘密,要靠这个“神合”, “神合”就是“神盒”, 巧的是,这个“神盒”还真是明代的东西,宫里的东西, 还有,这个“神盒”打不开,难道要靠双刀打开,里面的东西就能揭示谜底, 唐易又想起刚才想到的,现在的工具,钻石都能切割,何况这个盒子,不禁哑然失笑,如果真的隐藏着秘密,恐怕就会和那个机关盒一样,切开破坏了,里面的东西也就破坏了, “你这一说神盒,我突然想到,要是破坏性地打开,要是里面真有东西的话,很可能会毁掉,”唐易自知莫名其妙地笑出來有些奇怪,便开口补了一句, 巧的是,老黄刚才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连连点头, “我突然想回山州了,”老黄点头未停,唐易却盯着盒子说道, 正文 第225章 迫不及待 老黄看着唐易的眼神,心里迅速转了一下,突然拍了下桌子,“你开始不是说,这盒子是送给你还是伙着卖么,我看这样吧,伙着开,” “伙着开,怎么个意思,” “一起想办法打开,有什么好事儿一起來,” “问題是我要回山州了,怎么一起想办法打开,”唐易心想,你提供了这个盒子不假,但是我琢磨着,既然有“双刀神合”这句话,那么不是要靠双刀开盒,就是盒里有双刀的秘密,光凭一个盒子能有什么好事儿, “好说,你带回去,什么时候开了,什么时候告诉我,”老黄的算盘早就打好了,如果是祭器或者法器,里面多半是符纸之类的东西,即便是不要这个盒子,也沒多少损失,况且,一个宣德青花碗,唐易只要了他六十万,他已经赚了不少了, 再说了,唐易虽然年轻,但眼力非凡,以后说不定发达成什么样儿,他对这个盒子感兴趣,多半是年轻人好奇心重,就此送个人情,这笔生意,怎么算,也不是亏本的买卖, 本來,老黄是想直接送给唐易,但是既然要放长线,“送”,就不如“伙着”了,而且后者还牵带着点儿情分, 老黄一副豪爽的样子,唐易又道,“你不怕我打开后自己悄悄眯了里面的宝贝,” “老弟,”老黄笑道:“古玩这一行,看东西的眼力,远不如看人的眼力重要,我不会看错人的,” “大叔,”唐易拿起了盒子,“你晃一晃,这里面恐怕沒什么东西,估计连个纸片都沒有,我就是想打开,” 一个叫“老弟”,一个叫“大叔”,这辈分乱得可以, 老黄何尝沒有晃过,只是这盒子太重太厚实,所以他才觉得,即便有东西,也就是符纸之类的,晃也晃不出來, “拿走,拿走,有事儿再联系,”老黄眯缝的眼睛里似乎都是笑意, 临走的时候,老黄拍拍唐易的肩膀,“有多说话的工夫,不如多琢磨下怎么发财,” 唐易却來了一句,“你卖仿品给倭国人,确实沒什么问題,”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要是把真东西流出去,恐怕他就把发财的工夫用來说话了, 老黄哈哈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朋友,有些底线不只你有,我毕竟还是一个华夏人,” 唐易拎着东西走出了迎宾楼,其实,本來他对古玩的流向并不是很关注,自从能看到宝光之后,却对宝贝流出国门格外的敏感,尤其是倭国, 按说,有这种感觉的华夏人不在少数,但是唐易的这种感觉却格外尖锐,仿佛自己犯过错误,现在迫切想弥补一样, 回到酒店,唐易猫在房间里研究起了这个盒子, 迎宾楼的灯光不够明亮,唐易回到酒店房间之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强光手电, 很多玩古董文玩的人,有几样工具经常随身带着,强光手电,放大镜,手套;有些人,还会带着游标卡尺和迷你电子秤,当然,这些东西都不大,放到随身带的包里也不累赘, 唐易用强光对着盒子正面的缝隙仔细照了起來, 既然正面像两扇门,那么除了中间一条缝隙,上下也各有缝隙,就像两扇门和门框的缝隙一样, 照射之后,他发现,光线不好时,这几条看似是缝隙,强光之下,却是略有凹陷,里面似乎是一层不平的东西,就好像用蜡封住一样, 唐易从酒店房间的工具盒里找來一根曲别针,拉直了在缝隙中戳刺了一下,结果感觉却很硬,用力來回划动几下,曲别针的尖端明显被磨了,但是这一层东西却丝毫沒有变化, 唐易想了想,又用毛巾包住曲别针的一端,用打火机将曲别针的尖端烧红了,然后再去戳这一层东西,结果曲别针发红的尖端顶在这层东西上,居然被顶成了一坨, 说一坨有点儿夸张,不是很大的一坨,就是本來是针尖,结果变成了一个小疙瘩, 唐易猛然吃惊,一下子把持不住,将曲别针连同手上的毛巾扔了出去, 待到不烫了,唐易又捡起了曲别针,沒错,是这样, 唐易又拿起强光手电,照射被曲别针戳过的地方,发现也不是沒有变化,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只是不明显, 本來,唐易是想回到山州,用许一琳给的那把绣春刀先试试能不能开盒的,但是,好奇心和收藏一样,喜欢上一件东西又在财力允许的情况下,有时候一刻也拖不得,就算是半夜,也很不能立刻跑出去买回來, 现在唐易就是这样,用烧红的曲别针烧过之后,他发现,这一层东西虽然硬,但是高温下有变化,如果能找到一个铁匠铺什么的,或许就能打开了, 既然老黄说了一起想办法打开,那么尝试一下沒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之后,唐易立即上网查询,最后查到了瓷都的一家铁艺公司,公司网页的业务介绍里,除了铁质工艺品、來样定做,还有钢铁制品修复 、切割、整形的业务, 唐易装好盒子就要出门,这才想起,现在是晚上,估计早就关门了, 好在网页上留了一个手机号,唐易掏出手机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彩铃就是铁艺公司的广告,一个男子接了电话,唐易言简意赅,说有个老辈传下來的铁盒子,一直沒打开,但是又不想破坏,能帮着打开么, “先生,感谢关注本公司,不过,你该找开锁公司,”对方懒洋洋地说道, 唐易一愣,可能自己太“言简”了,沒有“意赅”,“不是锁着的,是这个盒子的盖子和盒体封住了,好像是像电焊焊住一样,” “这样啊,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不破坏盒子啊,而且这件事儿具体收费不好定,这样吧,明天你來一趟,我们看了再说,”对方最后说道, “好,”唐易本來介绍完了就想等他这一句话,双方约好次日8点在铁艺公司的车间见面, 第二天早晨,唐易7点多出了酒店,打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候估计毛逐和呼风还沒起床,在车上,他给毛逐发了个短信,说有私事出去一趟, 正文 第226章 不像金属 结果毛逐立刻就回了:我和呼风6点多就出门了,怕你沒起來,沒叫你, 唐易这才想起,昨晚呼风和毛逐出去吃饭,他和老黄吃饭,带着这个盒子回來的时候,自己回房沒有联系他俩, “你俩干什么去了,”唐易又发了一条, “皮修带着我们去见一个人,据说仿得珐琅彩瓶子很牛逼,尤其是画工,”毛逐回道, “好,再联系,”唐易皱了皱眉,回了一条, 珐琅彩是真正的宫廷器物,不要说真品了,就是在瓷都的老窑址挖出的碎瓷片都是少而又少,而且还不是康雍乾清三代的,至于画工牛逼,那更是有点儿扯淡, 为什么呢,在康雍乾时期,瓷都御窑厂只负责烧制白瓷胎,然后押运进京,在清宫的造办处进行彩绘,然后二次入窑烧制,而图样,则是由造办处如意馆绘出样子,皇上亲自定稿,然后由宫廷画师绘制,清代后期还有少量的珐琅彩烧制,但是头烧和二烧都只在瓷都了,这时期的珐琅彩,也就是叫珐琅彩罢了,和清三代的产品根本无法比肩, 所以,唐易一听,也沒放在心上,初步断定他们去了多半是失望而归, 这个铁艺公司的车间,远在城乡结合部,好处是在路边,更像是一个小工厂, 唐易下了车,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方脸男子走了出來,看起來四五十岁,身材干瘦,眼睛挺大, “唐先生是把,进去说吧,”男子握了下唐易的手,“我们有门市部在市区的,但是你要开盒子,只能來车间了,” “是啊,”唐易点了点头,跟着男子进了院子, 走进一间像是办公室的房间,男子招呼唐易坐下,房间里摆着四张办公桌,其中两张办公桌上有电脑,两张办公桌光面,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几张瓷都晚报, “随便坐,我姓冉,”男子说罢,递上來一张名片,同光铁艺公司总经理:冉真军, 看了名片上的名字,唐易忍不住低头,冉真军穿着皮凉鞋,里面有袜子,看不出來有沒有脚气,再看看手上,也沒有染真菌的迹象, 唐易笑了笑,把名片揣进兜里,而后打开袋子,将这个盒子小心放到了桌上, 冉真军上前看了看,而后用手感觉了一下,“唐先生,这可不是普通的铁盒子,这是合金的,很可能來自陨铁,” 冉真军出门迎客时看起來其实是很衰的,但是,就在他描述这个铁盒的时候,却散发出一种光彩,一种很自信的光彩,这种自信,通常出现在专业人士身上, “够专业啊,你学冶金的,”唐易一听,还真是块陨铁,接口问道, “是啊,我燕京科技大学毕业的,我上学那会儿,还叫钢铁学院,”冉真军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关注到这个盒子上,信口答道, “那你是二十多年前毕业,那时候大学生少,你这个专业又抢手,找工作不难啊,怎么······”唐易留下半截话沒说,以冉真军这个年纪和出身,混到某大型钢铁集团的技术中层应该沒问題, 现在虽然叫总经理,但是來个开盒的业务居然亲自接待,就知道这个公司的规模了,估计手底下也就管着几个铁匠,说不定设计师还是他老婆,同时负责门市部, “你是不是九零后,”冉真军突然问道, 冉真军也说了半截话,唐易听明白了,冉真军的意思是,毕业时,他还沒出生呢,多说无益,不由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看出是陨铁,” “这盒子,是铁镍合金制成的,知道硬币么,就是铁镍合金做的,铁镍合金本來是银白色,你这个盒子怎么也得两百年了,表面都脏成这样了,”冉真军说起专业來,稀里哗啦,就是沒说他怎么看出來的, “刚才问怎么看出來是陨铁呢,陨铁,”唐易轻轻拍了拍冉真军的胳膊, “噢,陨铁,就是铁陨石,铁陨石的主要成分就是铁和镍,含镍量最高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地球上,沒有任何一种矿石,能通过直接熔炼提供含量这么高而且这么均匀的镍,你这个盒子所用的材质,就是由铁陨石直接熔炼而成,因为工艺是古法,所以能看出來,”冉真军解释道, “我说冉总,你不仅懂冶金,还懂历史啊,”唐易惊道, “我只懂冶金史,”冉真军摆了摆手,“打开这个盒子,不伤害里面的东西很简单的,不就是铁镍合金么,” 这时候,唐易却一点儿都沒高兴起來,他又拍了拍冉真军的胳膊,递给他一个强光手电,“你看看盒盖上的缝吧,” 冉真军接过手电筒,“这盒盖不是一体的,” “谁家沒事做个一体的盒子啊,就为了打不开,”唐易笑道, “那不好说,可以先放东西进去······”冉真军一边说,一边拿着强光手电照了起來,话说一半,便停住了, 仔仔细细研究了好几分钟,冉真军才放下强光手电,“封住盒子的,好像不是金属,” “啊,”唐易惊道,“不会啊,我用烧红的曲别针戳过,结果缝隙里的东西沒事儿,曲别针被顶出了个小疙瘩,要不是金属,什么东西这么硬,而且还能受得了烧红的针头,” “这个我可说不好,我只懂冶金,这东西的确不像金属,倒是可以高温气割试试,但是怕伤了你这盒子,”冉真军摇头道, “那根据你知道的,再想想,什么东西不是金属,却又坚硬耐高温,”唐易问道, “耐高温,要看多高,比如这层东西,只是能耐烧红的针头这样的温度,曲别针烧红了,温度也就是800度,而铁镍合金的熔点,超过1500度那是一点儿问題都沒有,这一层东西的熔点想必比800度高,比1500度低,不然熔化了填到缝隙里就会损伤这个盒子,而且,还能很好地融合,历经这么长时间沒有分离脱落······” 唐易连忙打住了冉真军,“你就说这缝隙里是什么东西的可能性最大就行了,” 正文 第227章 填缝珐琅 冉真军重复那句话:“我只懂冶金,”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不知道呢,”唐易递给他一支烟,结果冉真军以一句“不会”挡开了, 唐易抽了一口烟,“你能不能精确控制切割的深浅,切开这一层东西,但是不损坏盒子,” 冉真军不懂古玩,但是他基本也能明白,虽然是个明代的铁镍合金的盒子,但是毫无艺术价值,如果当古玩出手,估计还不如一个漂亮的现代木工盒子,这个小伙子如此这般,恐怕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肯定沒问題,即便盒盖上的铁有损坏,也不会伤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冉真军低头,他在琢磨收多少钱合适, 不过,唐易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因为他说的不损坏盒子,是怕一旦损坏盒子,里面设有机关,会把盒里的东西毁了,切到一点儿铁也可能有风险,当时那个铁力木的机关盒子,放着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盖子,就是有机关的, “我是说,让盒盖上的铁一点儿都不损坏,”唐易解释道,他沒说“机关”的事儿,主要是感觉冉真军有点儿迂腐,说多了费力, “我觉得你像个老头子,虽然看起來二十郎当岁,”冉真军虽然迂腐,但是智商不低,“你是怕这是个机关盒子,” “机关盒子你也懂,”唐易弹了弹烟灰, “古代的机关盒子多了去了,尤其是铁盒铜盒,你告诉我,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冉真军刚说完,电话响了,他接起來,唐易听着,像是一个定做铜胎的业务, “铜胎珐琅,”唐易在他挂了电话之后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反而问道,“你不是铁艺公司么,铜的也搞,” “大同小异,铜的延展性更好,更简单,”冉真军道,“瓷都定做铜胎的人很多,做铜胎珐琅的人也很多,噢,你们搞古玩的喜欢叫景泰蓝,” 唐易却突然间又把那个盒子拿了出來,“我知道这缝隙里是什么了,” 冉真军的大眼转了两圈,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珐琅,” 珐琅,就是搪瓷,景泰蓝这说法高雅一些,专指铜胎掐丝珐琅器,这东西本身不是金属,但是却能涂在金属表面,经过烧制后,形成一层釉质的东西,很牢固,多说一句,珐琅彩和珐琅不是一回事儿,是彩料烧成后有类似珐琅的效果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唐易点点头,“这里是瓷都,烧瓷烧釉的多,你不说在800度和1500度之间么,瓷器烧制1300多度,恰好在这个温度中间,而且这东西灰白色,很像是一层釉料,普通的釉料附着不在金属上,珐琅能啊,对了,珐琅为什么能,” “珐琅的成分,除了石英、长石这些矿物,还有铅和锡的氧化物,所以能,这盒子还真不简单啊,居然填缝也用了珐琅,”冉真军又仔细看了看,已经笃定确实是珐琅,“这盒子当初肯定是银白银灰那种颜色,所以填缝也调成了这种颜色的珐琅,不过现在盒子脏成这样了,颜色就不一样了,” 唐易此时甚至开始想象,这盒子本身出宫时是沒有封住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瓷都,这时候,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就封上了;因为在瓷都,所以有人想到了珐琅填缝的办法,而且封上很可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藏到高岭土矿的老坑里,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不由拍了一下巴掌, 冉真军见唐易有点儿兴奋,很是时候地泼了一盆冷水,“知道了也沒用,如果照你说的不破坏盒子,还是打不开,” “那不见得,”唐易看着冉真军说道,“珐琅的硬度虽然比铁高,也能耐高温,但毕竟不是铁,既然属性不同,就有可能找到办法,” “我知道了,”冉真军突然灵感來了,也拍了一下巴掌, “知道了还不说,我是你的顾客,也就是你的上帝,” “你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冉真军却对上帝很随意,突转话題,他刚才问,唐易沒说,现在问似乎更是时候, “或许是一张纸,或许是一方印章,也可能是骨灰,也可能什么都沒有,”唐易答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不知道呢,”冉真军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唐易,终于不再卖关子,“我的办法是,淬火,” 淬火,淬火, 这珐琅的硬度虽然高,熔点也不低,但是延展性不如铁镍合金,如果先烧一烧,再浸到冷水里,很可能就裂开了,这也不用太高的温度,也不会破坏盒子本身, 对于铁匠來说,这个过程很像淬火,对一家铁艺公司的车间來说,完成这个过程啥也不缺, “很好,走吧,”唐易沒想到两人絮叨了半天,居然破解了这个问題,立即就想走出办公室,直奔车间, 冉真军却沒有动弹,“咱们还沒有谈价钱呢,” “你开价吧,”唐易站定, 冉真军犹豫了一下,“五百,” “太贵了吧,”其实唐易并不是觉得很贵,只是他现在古玩圈里混,讲价讲成习惯了,沒直接开口“二十”就不错了, “不贵,这是精细操作,我亲自给你处理,”冉真军回了一句, 唐易故作咬牙状,“好,不过盒子要是坏了,你不仅赚不了这五百,你还得赔偿我损失,” “行,”冉真军起身出门,唐易跟着他进了车间, 冉真军果然进行了精细化操作,他先把铁盒整体加温,然后又在缝隙处局部加温,整体加温控制在600度左右,局部加温提升了100度左右,待到加温完毕,迅速用专用大钳子将这个铁盒放到了冷水桶里, “嗤啦”声中夹杂着“哔哔啵啵”的碎裂声,看來目的达到了, 冉真军又用钳子将盒子放到了操作台上,“等会儿凉透了就可以打开了,” 此时,盒体黑不溜秋的表层也剥落碎裂,露出了闪亮的银灰底色, “脏东西去了,真漂亮,”冉真军看着盒子,不由欣赏道, 此时,唐易却有些烦躁,“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已经是你第三遍说了,那不叫脏东西,那叫包浆,” 正文 第228章 盒中纹饰 “我知道,也叫皮壳,铜器上,更有人喜欢叫黑漆古,”冉真军居然答道,“你说的是名称,我说的是本质,” 唐易心想,沒法跟这个老牌的工科男辩论些这个,便等着盒子冷却,不再说话, “其实珐琅用在金属上,早就有雏形了,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只不过那时候直接用陈年的壁土,沒有烧制珐琅技术和原料,,也沒有那么复杂,打造大型器具,衔接时,就把陈年的壁土用到接口上,这东西的准确称呼叫煅焊,”冉真军却沒有停口,他还真是挺了解冶金史, 唐易依旧沒有说话,左看右看,发现了一毛衣针大小的铁钎, 冉真军说得沒趣,自己停了, 待到盒子凉透,唐易拿起铁钎來到了盒子面前,只见缝隙里都是些细碎的小渣子,唐易沒有急于打开盒子,而是用铁钎将这些细碎的小渣子清理了一下, “给,”冉真军递上來一把小刷子,对工具的放置,他自然要更熟悉,更何况,这时候他也很想看看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唐易接过刷子,清理完了之后,又拿起了铁钎, 此时,偌大的车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平时铁匠们都是有活儿才來,看來现在沒活儿,不然冉真军这个总经理也不用亲自接活儿干活儿了, “打开吧,让我也开开眼,”冉真军年纪不小,好奇心挺重, 唐易想了想,“好吧,不过你要保守秘密,因为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是受人委托打开,” 冉真军心里嘀咕了一下,这样的话一般人都会说,但是唐易说得很低沉,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 唐易用铁钎将盒盖轻轻一挑,果然毫不费力地挑开了,然后又挑开了另一侧的盒盖, 因为之前讨论到机关盒子这件事儿,所以两人都很小心,挑开盒盖之后发现沒什么异常才探头细看, 在等待的时候唐易就想,看來“双刀神合”不是用双刀开盒子啊,这不用双刀,也开了,那这盒子和双刀到底有沒有关系呢, 结果,往盒子里面仔细一看,盒子里竟然什么东西都沒有, 冉真军直接叹了口气,“我看哪,盒子里的东西早被人拿走了,这伙计有点儿爱玩儿,又给封上了,估计拿走东西的时候,盖子反而未必是封着的,” 唐易却隐隐带着兴奋,因为,盒子里虽然什么都沒有,但是盒盖内侧,和盒子底部,却都刻着纹饰, 而且,盒盖内侧刻着的,正是一大一小两把刀,一把大的刻在左侧,一把小的刻在右侧,两把刀刻得很逼真,很容易认出來正是子辰双刀, 唐易细细研究了一下,这两把刀各有一处地方和实物不同,大刀的刀柄底部正中似乎多了一个小凹槽,而且凹槽入口处,明显刻了一个小圆圈,这是平面的纹饰,如果按照立体的思维來感觉,那么这很像是底部有一个小孔,深入到刀柄里面, 而小刀,则是在护手的位置一端,也有一个类似的凹槽和小圆圈, 这都是刻上去的,所以沒见过实物的话,很难有这种感觉,唐易恰好见过这两把刀,实物的同样位置,都是光滑无缺,所以他才格外注意到了, 见唐易如此用心的审视,冉真军重新凑上前看了看,但是,他对这些纹饰本來就不感兴趣,而且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再看也是白搭, 冉真军拍了拍唐易的肩膀,“沒问題了,我看你还是先给钱吧,” “嗯,”唐易回过神來,从钱包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直接递给了冉真军,接着又重新审视盒子, “合作愉快,”冉真军对光看了看钱上的水印,而后又指着唐易正在看的盒子底部的纹饰说道:“这是个香炉么,上面好像还刻着一座山,挺有意思,” 唐易此时根本沒空接话,这盒子底部的纹饰,正是崇祯罪己铜香炉的样子,只是炉体中心位置,刻着一座山,这座山很普通,根本看不出來是什么山,但是,在山体中部的一侧,却也是标了一处凹槽和圆圈, 同时,山前还刻了一个小小的古式建筑,很简单,只是个轮廓,还有两扇大门, 如果同样按照立体的思维來想象,再加上建筑应该是坐北朝南,那就是山腰处的西侧,可能有一个山洞, 唐易一边看,一边大体梳理了一下,很显然,这个山洞里可能藏着什么宝贝,起码崇祯皇帝认为很重要,香炉炉盖冒出的烟雾形状,可能就是进入山洞的路径,但是,这很可能是进入山洞后的路径,光看了这个是一点儿用沒有, 而要想知道这座山在哪里,是什么山,这子辰双刀的刀柄和护手里,很可能就藏着指示性的东西,比如地图, 难不成真的是藏宝图, 铜香炉,子辰双刀,神盒,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又相互辅助,都指向了这处山洞里的宝贝, 崇祯皇帝是一个亡国之君,当时天下大乱,国库亏空,军饷告急,据说他连自己的私房货都拿出來用以国事,他会有什么宝贝要藏起來,藏在山洞里不说,还要处心积虑设计了这寻宝的路径, 这意思,就是这宝贝藏起來是一时的,显然不想一直藏着,但,也不能被外人找到, 金银财宝,显然不太可能,要是有钱,他肯定拿來花了,军饷还不够用呢, 传国玉玺,也不太可能,当时还沒亡国呢,只是让张献忠把祖坟烧了, 南明永历帝当然不是个外人,他很可能掌握这个路径,但是,他在南方辗转流落,仿佛逃难一般,又将这些东西遗失了······也就是说,这山洞里的宝贝,也很可能原封未动, 而要破解这些谜团,那就得先回去研究一下子辰双刀,大刀在自己手里,小刀却在冯青山手里, 正想着,电话却响了起來,老黄,, “是不是这神盒有什么进展了,”老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更显得细声细气, 正文 第229章 带奁花盆 唐易一听,登时有些气不顺的感觉,老黄如此清楚自己的动向,加上上次去口子村找陆知行有人跟踪,看來,这次老黄还是找人跟踪了自己, 不过,这一次老黄确实有点儿冤枉,和唐易吃饭之后,虽然唐易还算不上朋友,但老黄已经不把他当做敌人,这个盒子,也是老黄送出的顺水人情,本來唐易不找他,他都不想过多询问的, 可是,之前跟踪唐易的人,是白先生安排的,这俩小伙儿倒是敬业,沒有到白先生撤离的指示,就一直跟着,今天早上,唐易从酒店一出门,恰好他俩刚到,这就跟上了, 见唐易进了铁艺公司的车间,这俩跟踪的小伙儿觉得挺奇怪,就报告给了白先生,不消说,白先生又告诉了老黄, 老黄昨晚刚让唐易把铁盒拿走,唐易今天一早就去了铁艺公司的车间,这让老黄陡然感觉很不对劲儿, 要知道,唐易把一个价值百万以上的宣德青花碗作价六十万卖给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铁盒,他却如此着急如此上心,那定然是很不普通的东西, 老黄略加思索,既然吃饭是大家把话都说开了,那就单刀直入,便直接打了电话, “你直接來看看就是了,顺便把盒子还给你,正好你问问里面有什么东西沒有,”唐易有些冷淡地回答道, 老黄笑了两声,“误会,我是刚到店里,上次跟你的人沒撤,顺便把这事儿说了,” “行了,我去你店里,这盒子已经打开了,也确实沒用,”唐易说完,便挂了电话, 到了老黄店里,唐易直接把袋子放到了柜台上, 老黄张了张嘴,本來还想解释两句,但却最终沒有说话,打开盒子之后,老黄也注意到了里面的纹饰,但是他即便是再懂行,也和冉真军一样是看不懂的, “这个盒子的缝,是珐琅彩填烧的,我到了同光铁艺公司,是总经理冉真军用‘淬火’的方式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这些纹饰,如果沒有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唐易简要对老黄说道, “这些纹饰你也看不明白,”老黄合上了盖子,心想,唐易还真是不简单,昨晚拿到盒子,今天就打开了, “谁说我看不明白,”唐易忽然在椅子上坐下了, “噢,”老黄眼睛一亮,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來, “一大一小两把刀,一个香炉,这有什么看不懂的,”见老黄坐下,唐易却迅速站了起來,“帮你打开了,东西还给你,算是还你请我吃饭的一个人情,两清了,”说罢,唐易直接走出了老黄的店铺“韬光养晦”, “好走,”老黄看着唐易离去的背影,并沒有起身,对唐易的“调戏”,也似乎沒有生气,却眯缝着眼睛似乎心事重重,他掏出手机,给白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找人问问同光铁艺公司的总经理冉真军,今天上午有人找他开了一个铁盒,问问具体过程,注意方式方法,我要实话,” “好,”白先生顿了顿,突然说道:“我先查一下他,最好找人告诉他老婆,说他上午帮人开盒,得了个宝贝,分了一大笔钱,一闹腾,什么实话都出來了,哈哈哈哈,” “你看着办,”老黄挂了电话,似乎并不觉得这个创意很好笑, 而事后的结果证明,这个办法确实不怎么样,冉真军的老婆对他很放心,根本不相信他有什么隐瞒,不过,白先生也沒用什么非常手段,找人出高价订做了一只铁色雄鹰,便套出了真话,沒错,盒子里确实什么都沒有,冉真军对花了五百块钱这事儿还觉得唐易挺大头, 唐易走后,看看还不到午饭的时间,便随意在市场里逛了逛, 心里有事儿,说是逛,但是在店铺区就是直來直走,也沒进一家店看一看,唐易不一会儿便來到了广场附近的地摊区,这时候不比早上,地摊区的人稀稀落落,有的摊主甚至已经准备要收摊吃饭了, 唐易点了一根烟,随意走着,东扫一眼,西看一眼,也沒发现什么好东西, “小哥,借个火儿啊,”正走着,面前的一个摊主起身,笑着对唐易说道,摊主年纪不大,看起來不会超过三十岁,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拿着一个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看來是打火机沒气了, “啪”唐易直接点着了火,伸手向前,摊主叼上烟,凑到火上点着,“谢了,” 唐易收起打火机,低头一看,这摊位上居然全是花盆,青釉黄釉青花粉彩,方的圆的灯笼式花瓣式,甚至有还有两个钧瓷窑变釉的大家伙, 当然了,全都是高仿, “你这也算是个特色啊,”唐易笑了笑,指了指两个钧窑花盆,“这窑变控制的不错,就是‘蚯蚓走泥纹’不够自然,” “蚯蚓走泥纹”算是钧窑的一个典型特征,北宋的钧窑,已经能做到窑变可控,“蚯蚓走泥纹”顾名思义,就是釉中的气泡穿起一条条具有立体感的“蚯蚓”,如同在泥中奔爬, 摊主一听,这是个行家啊,立即递过來一个马扎,“看看有喜欢的吗,给你便宜点儿,” 唐易也沒啥事,点点头便坐下了,抽着烟,唐易的目光在这些花盆中一一扫过,结果也沒发现什么好东西, “这天可够热的,”摊主掐灭了烟头,顺手从眼前的摊上拿起了一把小铺扇,扇了起來, 他这一拿蒲扇,一个花盆露了出來, 粉彩花鸟纹六棱花盆,花盆很小巧,直径也就是十几厘米,但做得却不含糊,而且,这是个带奁的花盆,盆和奁搭配得协调美观, 奁,本义是盛放器物的匣子,用到花盆上,那就是花盆底下的深口盘子,花盆底下都有眼儿,为的是浇花时水能流出來,但是在屋里养花,不能让水流到地上,花盆下面沒个东西不行,下面装个盘子,接水, 唐易眼睛一眨, “你面前那个小花盆能给我看看么,” “你转过來看吧,这是个带奁花盆,不好交手,”摊主年纪不大,倒是懂行, 唐易转过去,拿起花盆细细看了起來, 正文 第230章 乐寿堂制 花盆釉面光润,图案是牡丹花,花枝上一只鸟儿正在鸣叫,从粉彩的施彩特点來看,像是晚清的风格,但是精美程度却显然要比同期产品高出一筹, 清三代康雍乾盛世的瓷器那是沒得说,后來的嘉庆道光两朝,算是承接了盛世遗风,官窑也算说得过去,可晚清的官窑,质量就明显不行了, 这一只花盆,带有晚清的风格,却又要比同期官窑要精美, 花盆的口沿,是一圈回纹,这款儿也落在口沿上:乐寿堂制, 这看起來像是一个很普通的民窑堂号, “你可真有眼力,满摊儿的东西,就这一件是老东西,”摊主也不避讳, “乐寿堂,有哪个出名的民窑是这个款儿么,”唐易明知故问,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是这花盆做得很精细,我看是康熙的民窑,”摊主道,康熙一朝的瓷器,官民皆精,摊主的这个逻辑,倒也勉强凑合, 唐易一听,不由放心了一些,但仍是试探道,“谁说晚清的官窑不行,同治光绪时候,慈禧太后的专用瓷器不也是很精美吗,” “那是那是,以前哪有人去追晚清的瓷器啊,慈禧的瓷器现在也开始热了,不过慈禧的瓷器都是有款儿的,什么体和殿,大雅斋,储秀宫,都是宫里的名儿,”摊主说道, 看來,这摊主真不知道, 晚清瓷器,良莠不齐,慈禧掌权之后,还出现过所谓的“同光中兴”,制瓷业有点儿复苏的架势,而专为慈禧烧制的瓷器,也是当时质量最高的瓷器,在市场上已经逐渐开始受到热捧,虽然过百万的很少,大多几万到几十万,但是上升空间十分巨大, 这些瓷器,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署有慈禧生活过的殿堂的名字,就如摊主说的,体和殿,大雅斋,储秀宫,这三个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体和殿制”,因为这个名儿显得高大上一些,所以几乎成了慈禧瓷器的代名词, 但是,还有一个款儿,是专做花盆的,那就是乐寿堂, 据说慈禧爱花如命,特别是兰花,因为她小名儿叫兰儿,看來这当太后的,小时候也沒啥异常,这小名儿,进村里找十个丫头,沒准儿两三个叫兰儿,兰花,阿兰什么的, 因为爱花,所以慈禧的住所一年四季不断花儿,这花盆,就显得很重要了, 现在來看看这几个款儿,体和殿制的器物,包括花盆、盒、灯笼尊;大雅斋制的器物,主要是陈设器,还有就是餐具,宫里那得叫供膳器;储秀宫是慈禧年轻时呆的地方,五十大寿又搬回去了,储秀宫制主要是大盘,最大的直径甚至达到90厘米,估计是为这五十大寿庆典烧的,长春宫制则主要是文房用具, 再就是这个乐寿堂制,基本就是专烧花盆的,因为此款儿只出现在花盆上,花盆这东西,除了钧窑的,入不了有些大收藏家的法眼,再加上市场上出现的乐寿堂制花盆还是少,所以,一眼看出这是慈禧专用花盆的,还是有些难度的, 再说了,就算知道这乐寿堂,还得有分辨是不是仿品的眼力, “挺不错的, 不过我看粉彩的特点像是同治光绪时期的,我看不是康熙民窑,倒像是晚清民窑,”唐易放下花盆,对摊主说道, “我看出來了,你是想要,瓷器这东西,见仁见智,咱们也别讨论年代了,你就说你能出多少钱吧,”摊主來了个干脆的, “我说出十块钱······”唐易看着摊主脸上变色,又笑着接口道,“那也不能够啊,你是卖东西的,还得你先开价,” “就冲你刚才借火给我,我给你说实话,这花盆是我切的货,就剩这一件了,包老的东西,”摊主开价前先亮了一句,所谓切的货,和平时常说的正货、存货、切货不是一个意思,摊主是说这货是从同行手里拿的,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某位同行突然间批量來货,不愿一件一件出,高于进价加点儿利卖给其他同行,为的是快速出手, 这摊主沒说他当时拿了多少件,也沒说除了花盆还有什么其他器型,但是,他这句话却说明了,这批货质量很高,因为那些能先出掉的,应该比这一件花盆开门, 唐易沒做声,微笑着向摊主点了点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切的货,现在赚的钱,刚好把本填平,”摊主继续说道,“这件花盆卖多少钱,也就是我能从这批货上赚多少钱,” 不管摊主说的是真是假,他这句话算是倒出了古玩行的一点儿机巧, 什么机巧呢,举个例子更容易说清楚,比如我们去买一件古玩,发现报价很低,低到比仿品的成本还低,这时有人就会想,这应该不是仿品,否则卖货的人不是傻子么,卖出个赔本价儿, 但实际上呢,既然是仿品,那就不像真品那样只有一件,他可能进了十件货,卖了五件就把本找回來了,剩下的五件,卖一件赚一件,到你了,可能就是最后一件,前面他已经赚够了,这一件低于成本价卖给你,还是多赚的, 所以说,千万不能用成本价儿來分析是不是仿品, “那你想赚多少钱呢,”唐易见摊主停下不说了,便开口问道, 摊主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千,” “老兄你真会开玩笑,你不让我开张吃三年,怎么也得让我吃半年吧,五万,” 唐易盘算了一下,这花盆的市场价值,估摸着二十万沒问題,五万确实已经算是个漏儿了,但是既然摊主沒看出來,那就肯定还有讲价的空间,再说摊主的这一通话,十有八~九是忽悠, “我是想要,但不是必须要,你这价儿太高,我拿不了,”唐易从马扎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摊主本以为唐易伸了个懒腰之后会开始讲价,沒想到唐易直接转过身去,抬腿就走, “哎,你还一口儿,我看看行不行,”摊主急忙叫道, “不是还不还的事儿,我突然想起來了,这个花盆有问題,买了有点儿麻烦,”唐易站定,歪头说道, 正文 第231章 各有所获 “嘿,我说老兄你够可以的,直接來了个有问題,你倒是说说啊,我也跟着学习下,”摊主连忙又说道, 唐易这才回过身來,看着摊主说道:“这花盆,本來是一对,” 摊主挠了挠头,“就算不成对,是个遗憾,但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啊老兄,” 这摊主看起來比唐易年纪大,一口一个老兄,倒是叫得唐易有点儿不自在了, “麻烦大了,我买了这一个,就会想买另一个,但是另一个不是这么容易找的,麻烦不麻烦,而且,万一找到了,如果人家咬定高价,你说我买还是不买,最麻烦的是,我这个刚付了钱,你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另一个來······”唐易啰里啰嗦,总算是给了一个解释, 摊主琢磨着,这人是不是又不想买了,不成对就不成对,搞出了这么一通,“我切货的时候,也沒见有另一个,要不然我也不会只拿这一个了,你就说,最高出多少钱吧,” “我最多出一万,这东西不是官窑,而且我看是晚清,这不算个低价儿了,你也别加,行就行,不行我走人,”唐易做出了一副随时要走的态势, 买卖古玩的讲价儿,全凭心理,唐易说本來是一对儿,这个摊主沒办法考究,但是却对他的心理造成了影响,开始怀疑唐易是不是真的不想买了, 这件东西,其实摊主沒有完全说谎,对于开门的一些瓷器來说,反而不如高仿赚得多,因为但凡买的人,都对市场行情有所了解,他一共切了五件货,都是晚清的器物,有官窑有民窑,前面四件加起來,恰好只比他进五件货的钱多两千,所以,他指着这一件花盆赚钱呢, 但是,唐易给的是个噎脖子价儿,说低吧,也不算低,卖这五件瓷器,前后大约一个月,一个月赚一万二,能接受;但是说高吧,也不算高,这不是普通生意,这是古玩生意,这个月赚了,下个月说不定颗粒无收,就像他说的,吃半年才是比较理想的, “你添点儿,一万八图个彩头······”摊主张了口, 从五万跌到一万八,唐易明白了,这一万的价儿开得不错,立即沒有犹豫,迈开了步子, 摊主皱着眉头,等唐易走出三四步了,这才起身喊道,“回來吧,一万给你了,” 早上出來,唐易沒带那么多现金,便招呼摊主一起去银行,摊主找了个旁边摊位的熟人帮忙看摊子,便跟着唐易走了, 瓷都古玩市场的入口处,有好几处银行,在外面都设有自动柜员机,这也是为了方便买卖的需要,毕竟有些东西交易额比较大,有些人还是喜欢现金交易,当然了,一万两万的东西行,要是数额太大,也只能转账了, “你要现金还是转账,”唐易走到一处空着的自动柜员机的小房间前问道, “现金,转账的话手机不就行么,还用的着这么麻烦,”摊主说着,抓住装有花盆的大袋子的手紧了紧, 唐易取钱出來,和摊主对接了一下,摊主拿着钱装进腰包,左右看了看,便快速走了, 唐易拎着东西,准备回相距不远的酒店,这时候,却看到呼风、毛逐和皮修从一家银行大厅走了出來, “又淘到东西了,”呼风看到唐易,笑着招呼道, 唐易点点头,“看來你收成也不错,这是给皮兄刚发了红包,” 发红包是比较隐晦的说法,估计是呼风又买下什么东西了,给皮修这个中间人的抽头, 皮修嘿嘿一笑,“正好到中午了,还是得我请客,” 大家都沒有推辞,“别去迎宾楼了,换个有特色的地方如何,”唐易多加了一句, “好啊,去吃烤鱼,”皮修伸出手指,“就在那边的街上,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 待走到烤鱼店门口,唐易这才发现,这家店居然叫唐家烤鱼,“我看,还是你请吧,都到你家了,”毛逐调笑道, “好啊,”唐易痛快答应, “别,说好了我來,只要在瓷都,咱们一起吃饭,都得我來,”皮修急忙嚷道, “你还当真了,”毛逐和唐易一起笑了笑,走进了烤鱼店, 要了包间,点了一条清江鱼和几个特色小菜,上菜后,四人开始边吃边聊, 原來,皮修确实买了东西,就是毛逐说的做珐琅彩的那家,只不过他们先把东西放回了酒店,呼风早就通过手机转账交易完毕了,刚才去银行,也确实是给皮修转账,上次买了鬼叔的东西还沒给皮修抽头,这次合二为一,一并给了, 而之所以去银行不用手机转账,是因为呼风正好想取点儿现金,而皮修要办张新卡, “果然牛逼,”瞎扯几句之后,唐易切入正題,他对呼风买的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 “做雍正的还是不行,买了一对康熙的橄榄瓶,”呼风介绍道,“这对算是这家仿得最好的,但是还不能照真货出手,得说民国仿得,不过,价儿倒是不贵,不出手自己留着赏赏也行,” 橄榄瓶,和石榴尊一样,都是因为外形和这东西相像而命名的,宋代就有橄榄瓶了,不过清代的橄榄瓶造型略有变化,脖子变长了一些,比宋代的短颈橄榄瓶更显秀美, “这已经很不错了,雍正珐琅彩是清三代水平最高的,哪能是轻易能仿的,这对橄榄瓶,是不是黄地儿牡丹纹,”唐易心想,果然如我所料,呼风这样的专业人士,一般的仿品哪能入得了他的眼,但珐琅彩这种宫廷专属器物又和别的瓷器不同,高仿又哪能这么容易做, “哟,你神了啊,我只说了个橄榄瓶,你怎么知道是黄地儿牡丹纹,”呼风一下子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看了看毛逐,惊讶之色稍减,“毛逐发短信告诉你的,” “我闲的啊,”毛逐夹了一块带鱼皮的鱼肉塞进嘴里,“这清江鱼真不错,沒刺儿不说,鱼皮鱼肉外焦里嫩,还真是适合烤着吃,” 正文 第232章 两亿不贵 “黄地儿容易卖,牡丹容易画,”唐易夹起了一只水饺,“就好像让你猜水饺是什么馅儿的,你先猜三鲜馅的一样,” 皮修一下子笑了起來,还拍了下巴掌,结果看到三人都沒动静,顿时显得很尴尬,“这清江鱼确实是适合烤着吃的鱼,” 呼风看了看唐易放到一边的袋子,“你呢,有什么收获,” 唐易这时却笑了笑,“我买了一件花盆,不如你也猜一猜,” 这花盆是放到盒子里,然后又放到袋子里的,从袋子上能看出盒子不大,“不大啊,粉彩的,”呼风问道, “你看,你也很神,”唐易干脆道,“慈禧的,” “体和殿,”呼风直接起身,想去看看, “体和殿还能捡漏吗,乐寿堂,”唐易沒阻止呼风, “乐寿堂专做花盆的,更不好捡漏,”呼风打开袋子,将盒子拿了出來,放到了一张椅子上, “那是对你來说,有不少人还不知道乐寿堂呢,”唐易道,“可惜,这东西我看原本是一对,现在只有一个,” 呼风小心拿出花盆,“还是带奁的,可以啊,多少钱收的啊,” 这时候,毛逐停了筷子,也上前看了起來,“就他这样的捡漏小王子,这东西不会超过一万块钱,” “你看,你也神了,”唐易喝了一口茶水,“老佛爷的这件东西带回去,也算有个收获,” “嗯······”呼风还在欣赏中,毛逐却听出了意思,问道:“你打算回去了,” “该办的都办了,还有意外收获,该回去了,”唐易应道,这个“意外收获”,在他心里,其实是指发现神盒的事儿,当然了,在其他人听來,好像是指这个花盆, 而呼风却说道,“好容易來了一趟,你这眼力不多捡点儿漏回去,太可惜了,” “捡漏了一件宣德青花碗,小赚一笔,还卖给老黄表明沒有敌意,一举两得;想打听的事儿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多带这一件乐寿堂制的花盆回去,算是很圆满了,捡漏是好,但凡事得留有余地······”唐易若有所思, “我看你是想美人儿了吧,”毛逐插了一句, 呼风却好似也想了想,“说的有道理,不行我们明天玩一天,后天就回去,” “好啊,明天我当导游,要御窑厂遗址和明清商业街转转,再就是瓷江两岸有些风景还不错,”皮修立即接口道, 而就在此时,瓷江岸边的一栋别墅里,老黄也在对河野平说着内容类似的话, “御窑厂遗址和明清商业街想必你都去过了,这瓷江两岸有些风景还是不错的,等交易完了,我带你转转,” 河野平带着白手套,手拿放大镜,一边点头,一遍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只元青花人物大罐, 庄子梦蝶, 这个大罐完整而端庄,高有30厘米,口径达到20厘米,腹径得有30多厘米,足径和口径差不多大小,足底是素的,直口,短颈, 罐体的青花纹饰幽蓝却显亮丽,纹饰分为四层,颈部祥云纹,肩部枝叶纹,底部莲花纹,而腹部画片儿的主体,就是庄子梦蝶了,整个画片儿浓重饱满,层次分明, 庄子侧躺在一块大青石上,舒展惬意,上方有似云非云,似雾气非雾的缭绕,青石周围,有花有草,青石的侧上方,还有一只硕大的蝴蝶,翩然振翅,带着几分仙道之气, 河野平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最后,又拿起一个强光手电,对着大罐内部仔仔细细查看了足有十分钟, 老黄见河野平看得差不多了,笑道:“河野先生还怕有内印不成,” 河野平当然怕,此前三件高仿都经过了他的手,不过,这一件所幸是大罐,能够从较大的口部往里看,确实沒有,河野平仍不放心,又拿出了一个可旋转的小型摄录机,打开闪光灯,在罐里反复调整角度,完完全全录了一遍, 老黄并不着急,一直等到河野平看完了录像, “黄老板,这大罐到你手上多长时间了,”河野平的目光终于从大罐上离开,开口问道, “河野先生,我得纠正你的说法,这大罐,从來就沒到过我的手上,只是货主信任我,让我代卖而已,”老黄接口, “黄老板,跟我还用得着这样么,”河野平笑笑,他自是不相信这是“代卖”,这样的说辞好处很多,叫价高了,可以推到货主身上,一旦谈价谈僵了,还可以用再问问货主的说法拖延一下,同时,根据行里的规矩,买家还不能多问货主是谁, “我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这时候了,老黄定不会改口, “呵呵,什么价儿,”河野平也沒过多纠缠这个无关实质的问題, 老黄伸出了两个手指, “两千万,”河野平问道, 老黄哈哈大笑,“河野先生,你以为还是买高仿呢,当然了,你也可以当成高仿,任何器物都有高仿的可能,但是人家货主是当成真品了,我不做评价,只做转述,两个亿,最低价儿,” 河野平沉吟不语, “如果换算成美元支付,他说可以把零头儿抹了,是到整万的零头儿,”老黄加了一句,到整万的零头儿,也就是优惠几千美元,对按亿论价的东西來说,基本相当于沒优惠, 此时,在一旁的白先生也开口道,“两亿不贵,鬼谷子下山拍出了两亿三,十年过去了,如果送去上拍,再加两个亿都有可能,而且,货主拿不到两个亿,因为让我们代卖,我们得有一成的利市,” “原來,河野先生刚才报的两千万,是给我们的利市,”老黄的眼睛又眯缝了起來, “这东西,我不会再出手了,”河野平沉吟道, “这是你的事儿,我只能提醒你,这东西很抢手,欧洲的买家,我最晚明天中午12点之前得给人家消息,这也是你给我答复的最后期限,”老黄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今年逢五,年底东京史料馆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在瓷器展厅,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 正文 第233章 交易前夕 老黄说的沒错,今年年底,东京史料馆要办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往世界各地派出了人手,华夏的总管事就是河野平,在瓷器方面,那件汝窑莲花笔洗虽然也是大大的重器,但是老黄想,这件來路不正,能不能躲过一劫还不知道,更别说敢展览了, 而现在这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展出的重器, 虽然这件大罐如果按照真品上拍,估计不止收入两亿,但是老黄空手套白狼,这个价格是个很适合的价格,比此前参照的鬼谷子元青花大罐的价格要低,但单从数目上看,也是大大的一笔, 最关键的是,老黄已经打定主意,干完这一票,不想和河野平再合作了,事实上,这也是他最后一件可以乱真的高仿了,“韬光养晦”店里摆的那个乾隆粉彩镂空花瓶,毕竟已有正主儿,只能自娱自乐, 当然,他之所以不想和河野平继续合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河野平胆子奇大,胆敢从山海省博物馆调包汝窑莲花笔洗,虽然此事看起來天衣无缝,但是纸包不住火,而且上头已经开始严查,这曾处长都从燕京到瓷都來了,估计布网已经开始, 再者,河野平不仅惹上了官方,还丧心病狂妄图用一件高仿的雍正粉彩摇铃尊却要挟秦老,秦老是什么人,纵横古玩圈数十年的老江湖,老黄断定,河野平不仅讨不到便宜,还很有可能喝上一壶, 综合这些,他估计河野平此后是凶多吉少,虽然老黄卖出的都是仿品,真要出了事还真拿他沒办法,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老黄决定收手,还是很稳妥的, 其实他还不知道,要不是河野平低估了唐易,沒想到唐易会如此“傻缺”,倒贴钱把《东莱先生诗集》就这么送进了山海省图书馆,恐怕还会有动作对付唐易,拿到这两卷诗集, 而且,根据河野平掌握的资料,对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秘密所知并不多,所以才暂缓出手,若是年底前搞到的东西够丰富,也有可能就此放弃铜香炉,但若是东西少,恐怕唐易还会有麻烦, 河野平现在的精力,自然放到了这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上, “调集两亿的资金,不是个小数目,这事儿我得汇报一下,”河野平终于开口说道:“明天中午12点之前,我给你一个答复,” “很好,”老黄点点头,却又问道,“我听说五年前的万国展览大典上,你们在瓷器厅展出的宋代窑口,独缺汝窑,今年不会冒险吧,” 河野平居然笑了,“谁说世上只有一对汝窑莲花笔洗,谁又能说自己的一定是真的呢,如果我们手上的汝窑莲花笔洗传承有序,丝丝入扣,谁也说不出什么來,” 老黄本來是想打趣一下河野平,说他们东京史料馆拿了真的汝窑莲花笔洗也不敢展出,沒想到河野平居然來了这么一通,不由心里叹道:自古以來,倭人就胆大包天,狼子野心,这件事儿,如果不能尽快取得证据,恐怕到时候他们还有胆量反咬一口,说被诬赖, 不过,这事儿老黄管不了,也不想管,他要的是钱, “你的华夏语说得不错,不过‘丝丝入扣’这个成语用得不对,这是形容文章或者表演细腻准确的,你应该用‘严丝合缝’,”老黄走到河野平身边,“那我就不送了,等你电话,” “合作愉快,”河野平伸出手,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个成语,其实,本來他是想用“天衣无缝”的,又觉得这好像太夸张了,才临时借调了“丝丝入扣”,老黄这一说,他确实感觉“严丝合缝”最贴切, “合作愉快,”老黄也伸出了手, 白先生送走了河野平和随身的助理, 看着河野平消失在视线里,老黄点了一支雪茄,吐出了一口烟圈,“其实我跟你的合作,一点儿都不愉快,我毕竟是一个华夏人,” 河野平坐上副驾驶,他的助理开车,驶出别墅区后,才问道:“河野先生,这一件是真的吗,” “如果我都看不出问題,那就是真的,”虽然河野平连个成语都沒用对,但是在这方面却无比自信, 他的老爹河野太郎精通铜器和书画,瓷器是个弱项,所以从小就有针对性地培养了他的瓷器鉴定能力,可以说,在倭国,河野平的水准足以跨入一流, 只是可惜,他面对的是陆知行, 在这方面,老黄比他更有自信,陆知行是百年罕遇的天才,如果说沈松岩的功力,是自身天赋、名师指点、不断努力三合一的结果,那么陆知行的功力,却主要來自天赋,其他两样只是辅助, 在很多领域,努力可以弥补天赋不足,但是在艺术领域,要想达到巅峰,沒有天赋,再努力也白搭, “那您觉得,黄老板还有降价的可能吗,”助理又问道, “绝无可能,”河野平咂了一下嘴,“不过,只要东西沒问題,即便有欧洲买家的事儿是假的,即便这件大罐从头到尾是他做的一个局,我们买下也不吃亏,” “接连几件高仿都是黄先生手里出來的,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这件大罐如果也是那个人做的呢,只是这一次沒有加上暗记······” “如果沒有暗记,假的也是真的,”河野平打断了助理的话, 助理对这件事似乎考虑得很多,此时也好像很有表达的yuwang,他眉头紧紧皱,“如果展览大典之时,这个人出现了······” “智者千虑,偶有一失,”河野平一愣,轻抚额头,又开始用成语了,这次沒用错,不过他把自己比成智者,也够装逼的, “你考虑得不无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也仅仅是可能,黄老板是个生意人,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用高仿获利,也不会去找东京史料馆的麻烦,而且,这件大罐我看不出任何问題,”河野平略加思索,继续说道, 助理不再说话,聪明的手下说到这里该停了,交易前夕的提醒要恰到好处,而拿主意是老板的事儿, 正文 第234章 大五帝钱 河野平虽然这么说,但助理的话确实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算失的地方,如果老黄不只是为了赚钱,而是做下了更大的一个局,那么最终的目标就是东京史料馆丢人现眼,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他的老爹河野太郎也承担不起,因为,东京史料馆的背后,还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 但就古玩一行來说,最忌志在必得之心,一旦有了这种心理,很多问題往往都会被人为缩小,甚至过滤掉,河野平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虽然害怕出事,但这件大罐的诱惑力却又足够的大,他有能力拿下,也卯足了劲要拿下,拿下后的收获,那肯定是大大滴,而且他很自信,能避免出事, 实际上,河野平说的是对的,老黄根本沒有这个想法,而陆知行连卖给谁都不知道, “去古玩市场转转吧,”河野平看向窗外,发现到了古玩市场附近,突然对开车的助理说道, “我们不是要尽快汇报么,”助理一边问,一边调整了车道, “脑子有点儿乱,时间足够,”河野平继续看向窗外,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红灯,准备过马路, 是唐易, 唐易吃完了饭,和皮修道了别,正和毛逐、呼风一起走向酒店, 刚过了马路,就见到了河野平, “唐老板,久违了,”河野平微笑道, “河野先生,你还沒离开瓷都,”唐易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毛逐也见过河野平,在一边微微点头,呼风不认识河野平,沒说话,站在稍远的地方, “就要准备走了,有时间么,有时间一起逛逛市场,”河野平居然发出了邀请, “呃······”唐易略显犹豫,他虽然不喜欢倭国人,却是想和河野平聊两句的,光是从陆知行手上走出的三件高仿,就都极有可能和河野平有关系,何况现在还有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人物大罐, “我给你把东西拿回去,你还是逛逛吧,”毛逐从唐易手上拿过了盛放花盆的袋子, “好吧,”唐易点了点头,毛逐和呼风略略点头,便向酒店方向走去, 唐易和河野平走向市场,而河野平的助理则不远不近地跟着, “河野先生可认识我们山州古玩街上雅玩斋的徐老板,”唐易无心逛市场,直接开问, “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河野平面不改色,心里泛起了低估,难道他來瓷都,知道了点儿什么,又反问道:“唐老板为何问起这个人,” “这个人曾经卖给我父亲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结果里面有高仿的暗记,我们家为此元气大伤,”唐易停下了脚步, “不会吧,我看阁宝多办得有声有色,”河野平也跟着停下了,心想,原來徐宽用这件高仿就干了这么点儿事儿,想必是为了吞下唐家的店铺,结果事儿沒办成,反而树成强敌, “是我运气好,重新接手后算是有点儿起色,”唐易见河野平在装糊涂,便继续说道,“这个徐老板胃口越來越大,又去泛古堂的秋拍预展上叫嚣,说一件雍正粉彩摇铃尊是赝品,里面也有同样的内印,” 河野平见唐易当着自己的面儿,接二连三指向徐宽,心想他多半是猜到了点儿什么,“这个徐老板是你们山州古玩行里的王海啊,” 唐易心里暗骂,艹,王海他都知道,这厮还真能装糊涂, “要是连他都出來打假,那山州古玩行里就沒有赝品了,”唐易看明白了,河野平不会透露半点儿口风,便也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題,“上次我记得河野先生说,要來瓷都找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不知找到了沒有,” “托唐老板的福,有点儿眉目了,”河野平微微一笑,却又把话題回到了徐宽身上,“看來唐老板对这个徐老板意见很大啊,” “河野先生是华夏通,但是这个‘意见’用的不好,我对他不可能有意见,” “噢,照你说的,他故意拿仿品对你家做局,为什么会沒有意见,” “因为他不配,”唐易眉头舒展,继续向前走去,“这瓷都瓷器居多,河野先生是瓷器鉴赏的高手,之前有什么收获沒有,” “即便有真品,瓷都多的也是明清官窑,我兴趣不大,”河野平面露微笑,目光却显现出几分倨傲, 这口气太大了,明清官窑兴趣不大,什么兴趣大,成化斗彩,雍正珐琅彩,你都有么你,装逼货,唐易心里又是一阵暗骂,却沒有出声, 河野平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买了几枚铜钱,” “河野先生对铜器的兴趣一直不减啊,”唐易心想,从市场上能买到什么名品,难不成你还捡漏了, “哈哈,沒想到到瓷都,沒捡着瓷器的漏儿,却捡了铜钱的漏儿,”河野平面露几分得意,“我随身带着搓了几天,”说罢,便从衣兜里掏出了用红绳串起的五枚铜钱, 唐易定睛一看,河野平拿出的,是五帝钱,大五帝钱, 所谓五帝钱,望文生义,那就是五位帝王在位发行的钱币,一般來说,五帝钱分为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两种, 大五帝是指纵横华夏历史的五位汉人帝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永乐皇帝,而小五帝,则是指满清五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 大五帝钱包括秦始皇铸行的半两,汉武帝铸行的五铢,以及唐代的开元通宝,宋代的宋元通宝,明代的永乐通宝,小五帝钱那自然是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嘉庆通宝, 不管是大五帝还是小五帝,都是统一时期相对繁荣强盛的年代,钱币制作精良,流通时久,所以民间普遍认为,五帝钱具有镇宅、化煞、开运、旺财的功效, 不过,纯就概念而言,五帝钱发行量都很大,都是很常见的古币,凑齐并不难,如果不要求具体版别,即便是凑一套品相不错的五帝钱,不管是大五帝还是小五帝,几百元足够了, 但是,河野平手里的这套大五帝钱,却让唐易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伸手示意,打算上手看看, 正文 第235章 皇帝自赏 河野平沒有拒绝,微笑着将手上的大五帝钱递给了唐易, 单从材质上看,这大五帝钱都是青铜钱,明代嘉靖之前,铜钱基本都是青铜钱,此后逐步改用黄铜, 小五帝钱,就是黄铜的,大五帝钱,却都是青铜的,当然,这是大面儿上的情况,个别版式用什么白铜、红铜,甚至是银制的,那另当别论, 青铜是铜锡合金,黄铜是铜锌合金,青铜比黄铜更容易生锈,再者,大五帝钱的历史跨度大,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凑成的大五帝钱,基本都会带有锈色,不像小五帝钱,凑成整套黄亮的不算很难, 河野平的这串大五帝钱,却都沒有锈色,换句话说,就是都沒有入过土,一直在传世,一直在经历人手,所以只有厚厚的温润包浆, 这一点本身已经很难了,凑一套这样的大五帝钱,可不是几百元的事儿,几万块能凑成也是值的,这还得在运气好的情况下,永乐通宝还好说,传世的秦汉唐宋钱币太罕见了,又汇集了大量的人气,所谓的镇宅、化煞、开运、旺财的功效就会大得多,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沒有锈色的传世品,虽然少见,但还是惊不到唐易,唐易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之前瞥到了大五帝钱的背文, 铜钱正面的文字叫面文,背面的文字叫背文,小五帝钱都是有背文的,或为满文,或为汉文,或为满汉文字一左一右都有, 比如康熙盛世,铸造康熙通宝,除了户部宝泉局,工部宝源局的背文都是满文,还有各地的二十多局铸造的康熙通宝的背文,左侧为满文,右侧为汉文,指代的就是铸造局,比如背文为“同”,那就是大同局,背文为福,就是福州局, 玩古币的,还为常见的康熙二十局的汉文凑成了一首打油诗:同福临东江,宣原苏蓟昌,南河宁广浙,台桂陕云漳, 但是,大五帝钱,从來都是只有面文,沒有背文的,也就是说,背面是个光板儿, 唐易上手仔细查看,发现这五枚钱币都有背文, 其中,秦半两钱严格來说不算背文,上面是一个圆形的突起,一个月牙般的突起,形成日月之势,这在古币上,常有人叫背月和背星,一般都是铸造失误,流铜或者模具缺失,无意中形成的,但这枚秦半两钱上的日月,却好似刻意而为,突起较大,且十分清晰, 而五铢钱的背文,则是一个小篆的“汉”字,开元通宝的背文,则是一个隶书的“唐”字,宋元通宝背文,类似行书,是一个“赵”字,永乐通宝的背文是两个字,楷书“大明”, 若是让收藏古币的泉友见了这样一套五帝钱,肯定会大喊“一眼假”,因为这几种古币,从來都沒有出现过有背文的情况, 但是唐易却看到了浮现而出的白色宝光, “开钱之时,单独造范,铸后毁之,皇帝自赏,数目不详,定不会多于大九之数,” 根据脑中产生的直觉,这几枚钱币,都是刚开始铸造时,皇帝存留自己赏玩的,所以铸造好了之后,模具就被毁掉,这样的钱,数目不详,但是都不会多于九个, “瓷都还能发现这样的东西,”唐易有些不舍地将一串铜钱还给了河野平, “这一枚永乐通宝,是我父亲一直收藏的,永乐,永远快乐,他送给我,我一直随身佩戴,结果在瓷都,居然一下子发现了其他四枚,要不是我有永乐通宝,也不会相信还会有这样的古币,”河野平眉毛一挑,“所以我是用工艺品的价儿买的,” 唐易暗叫,怪不得,要不是河野平手里有背文的永乐通宝,恐怕也会把其他四枚古币当成工艺品,只是一下子能拥有四枚,想來也是极难的事儿, 早年的收藏者恐怕也会为了沒有收到带背文的永乐通宝而心急难捱,却不想几经辗转,居然被人当工艺品卖了出去, “看來卖给你的人是个棒槌喽,”唐易也很想知道,河野平是怎么搞到的, 此前河野平在瓷都,一直都沒有见到元青花人物大罐,所以空闲时间很多,在瓷都这样的地方,他自然也有线人,也过手了几件瓷器,但都沒有看上的,结果线人有一次带來两件瓷器的同时,还带來一个圆形的扁平木盒,里面有五根方形的细小木桩,其中四根细小木桩上,就插放了这四枚古币, 古币外圆内方,这个木盒,显然是刻意造的,线人也不相信这是真品,就说难得有工艺品做得如此精美,再找人精造一枚永乐通宝,凑成大五帝钱倒也很好玩, 对随身带着背“大明”永乐通宝的河野平來说,这哪里是好玩的事儿,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出來了,他强压住激动,问了问价钱,结果这四枚“工艺品”还不如盒子值钱,因为盒子看起來像是清末民初的物件儿,还是紫檀的, 最终,河野平连盒带钱,一万块钱拿下, 河野平颇为自得地大致讲了一下过程,又补充道:“他可不是棒槌,作为一个线人,从我这里赚走的钱可不少了,现在回馈一下,也是应该的,” “妈的,这厮运气真不赖,我一万块拿下个乐寿堂制的花盆捡的漏儿,比他这个漏儿,差大了,”唐易看着河野平重新把这串大五帝钱放进了裤兜,心下有些忿忿,接口道:“你这都不舍得放盒子里了,” “我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搓一搓,希望能给我带來好运,”和唐易聊了会儿,河野平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但唐易的心情却明显变差了,“河野先生,我确实有事儿,得提前走了,要不你自己再转转,” 河野平邀请唐易一起逛,无非是见到熟人,临时起意,兼带放松下心情,而唐易之所以答应河野平一起逛逛,就是为了套点儿话,结果河野平一直装糊涂不说,还显摆了一通,谁还有工夫陪你玩啊, 河野平也看明白了,不由笑道,“那好,回见,” “回见,”唐易说完就走,刚走出了十來步,却突然听到身后传來河野平“唉哟”一声惊叫, 正文 第236章 蹊跷被盗 唐易立即回头,却发现是个精瘦的小伙儿和河野平撞到了一起,小伙儿留着油腻腻的长发,大热天的穿着蓝色的工装,似乎有急事,扶稳河野平之后,一边连声说对不起,一边接着拔腿就跑, 唐易正待上前问两句,自己却又被另一名男子撞了一下,这一下劲儿挺大,要不是身子壮实,估计就被撞倒了, “对不起啊,”撞到唐易的男子匆忙扶了唐易的胳膊一下,接着朝精瘦小伙儿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别跑,欠我的钱都拖了三年了,” 两人很快就进入街巷,混入人流, “原來是追账的,”唐易看了看河野平,高喊一句,“沒事吧,” “沒事,回见,”河野平应了一句,此时,他的助理已经走到他身边, 唐易回身继续走向酒店,从一只裤兜掏出手机准备给毛逐打电话,同时顺手摸了摸另一只裤兜,结果,原本放在这只裤兜里的钱包不见了, 小偷, 唐易立即去看那两人,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不好, 唐易回身,跑到了河野平的身边,“我钱包被偷了,你沒丢东西吧,” 河野平此时也恰好正在摸裤兜,他随身沒带钱包,花钱的事儿都是助理负责,他要摸的这只裤兜里,装有手机,但是一摸之下,手机不见了,河野平马上又摸另一只裤兜,这只裤兜里,是那一串大五帝钱, 结果也不见了, 这样一套大五帝钱,如果公布于众,再经顶级专家研究确认,还真不知道会拍出什么样的价儿來,但很可能会创造一个古币拍卖的新纪录, 因为是整套的,其价值比绝世孤品“国宝金匮”恐怕也只多不少, 这样一串珍宝,河野平随身携带是出于钟爱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河野平竟然还在街面上对着唐易显摆,在懂行的人面前展示高精尖的藏品,确实是不少玩古的人的一个通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不过河野平也太嘚瑟了,虽然这个漏儿捡得确实牛逼,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小偷未必知道其价值,但是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而什么时候再见到那又是一个未知数, 河野平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报警,赶紧报警,” 助理连忙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电话还沒接通,河野平又嚷道,“找黄老板,找黄老板帮忙,” 看着河野平的助理手忙脚乱的样儿,唐易对河野平说道,“河野先生,别着急,报警是必须的,找黄老板也是好办法,一步一步來,” 河野平慌了神,这一串大五帝钱非同小可,他此前甚至还想过,如果万一拿不到秦老的“国宝金匮”,这是完全够分量参加万国展览大典的东西, 可是,就这么被偷了, 河野平甚至都沒去想唐易怎么会认识老黄,等助理报了警,拿起助理的手机就给老黄打了过去, 唐易倒是相对镇定,他只是丢了钱包,里面还剩千把块钱,他甚至连身份证都沒带,放到了酒店里,而他的手机在另一个裤兜,居然沒有被偷,最遗憾地是,被盗的钱包里有一张林娉婷的照片, 不过,他也很焦急,尽管这大五帝钱不是他的,但是眼见如此珍品被偷,那种叹惋的感觉还是很强烈, 这时候,唐易也不好走了,他想了想,又给鬼叔打了一个电话,鬼叔是瓷都人,而且又在街面上混过,对于地头上的各路人马应该有所了解,当然,他在说明的时候,只是说有朋友丢了一串心爱的钱币和一部手机,沒有点明有多珍贵, 两边都打完了电话,唐易提议到附近的咖啡屋稍微坐坐,河野平心乱如麻,感激地看了唐易一眼,点头同意, 就算是丢了几百万,河野平或许也不会如此慌神,但是这东西,基本就算是孤品,其价值并不是单纯用钱就能衡量的,河野平的助理也在一旁跟着着急, 唐易不喜欢河野平,他这么做当然也不是为了帮河野平,只是因为对这串珍奇古币的牵挂, 三人一直在咖啡屋坐了两个小时,也沒有等來什么消息,期间警方给河野平的助理打來电话,希望去派出所走一趟,协助调查,河野平的助理看了看河野平,答应了,但是却一直沒有动身, 眼见已到傍晚,唐易说道:“河野先生,你还是去一趟派出所吧,我也该回去了,” 河野平仍有些烦躁,但想了想还是起了身,“好,这次谢谢唐老板了,”接着便招呼助理准备离开, “我也沒帮上什么忙,稍安勿躁,”唐易客气了几句,就此告辞, 步行回酒店的路上,唐易仔细想了想前后过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小偷出手,目标是他和河野平,但是他和河野平所处的位置都相对独立,周围沒什么人,本身就不利于盗窃,而且当时河野平的助理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同时,河野平的两个裤兜都被洗了,自己只是丢了钱包,另一个裤兜里的手机沒被偷,而且,俩小偷还设计了追账的情节,这说明俩小偷早有准备,重点目标就是河野平,自己被偷只是他们捎带干的, 河野平,很可能早就被盯上了, 如果是被盯上了,那么当时河野平拿出大五帝钱又放回裤兜,也很有可能被看到了,这又说明,小偷的目标不是这大五帝钱,最起码不知道大五帝钱的价值,不然,河野平的一部几千块的索尼机子,比起这串古币來说九牛一毛,沒必要多此一举, 相反,小偷的重点很可能恰恰是手机,而大五帝钱只是因为之前露了脸儿,捎带着干了,就和偷自己的钱包一样, 但是,自己的手机又沒丢,说明小偷关注的,不是手机本身, “难道小偷不是要偷手机,而是要偷河野平的手机,”唐易经过一番思量,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小偷要的,是河野平手机里的东西,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刚走到酒店门口,鬼叔居然打來了电话, 正文 第237章 十年之前 “现在有空么,到我家來吃个饭吧,”鬼叔的语声十分平静, 唐易心想,这多半是和河野平被盗有关了,但从鬼叔的语气來看,又听不出什么來,想想便答应了, 走到瓷里村的村口,鬼叔居然就站在那里, 唐易笑着刚要开口,鬼叔就说道:“你來了瓷都才几天,结果出了这么多事儿,” 唐易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发苦,“我说鬼叔,我來不來,有些事儿都是要发生的,” “走吧,饭菜都准备好了,今天我单独和你聊聊,”鬼叔说罢,背着手自顾向里走了, 进了鬼叔家的院门,唐易看到院内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鬼叔径自坐下,“今天上午,白先生把那个宣德黄地青花缠枝纹梅瓶拿走了,还说错拿了真货,让我不要介意,” 唐易略略一愣,也坐下了,“看來白先生不是不想和你合作,只是想敲山震虎啊,” “你年纪不大,心思却多,”鬼叔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多半是这么回事儿了,”随后又举了举酒瓶,“竹叶青,來点儿,” 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唐易想起陆知行的事儿,开口道:“鬼叔,你说的那个罗工,不姓罗,姓陆,叫陆知行,大陆的陆,” “我本來就说是姓罗(陆)啊,大罗(陆)的罗(陆),”鬼叔本來已经把酒举到了嘴边,忽然停了下來,“怎么,你查到这个人了,” 听着鬼叔坚持“大罗”,唐易忍不住笑了笑,再说就该出來“金仙”了, “他一直在瓷都,在浮县的一个山沟里研究制瓷呢,我见过他了,既然是故人,你不妨也拜访一下,”唐易夹了一个炸馄饨,“鬼叔你的普通话挺烂,但厨艺不错,” 鬼叔却出神了, “罢了,他既然不想见人,我也何必去打扰他呢,”鬼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鬼叔如此,加上陆知行的事儿本來就不应该多说,唐易便又问道,“你找我來,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白先生跟你摊牌了吧,” “当然不是,”鬼叔慢慢放下酒杯,似乎还在琢磨,突然说道,“他一直在瓷都,难道此前盛传的元青花人物大罐不是真品,而是出自他之手,” 姜还是老的辣, 唐易心说,鬼叔就凭这么点儿信息,立即就能明白元青花人物大罐漏风,很可能是个局,不由也暗暗佩服了一下, “真的假的又有何妨,又不是做局做到你头上,”唐易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行了,你还年轻,装得又不像,看來这元青花大罐的事儿和我要告诉你的事儿说不定有关联,”鬼叔瓮声瓮气得说道:“想不到你还有倭国朋友,” “我哪有啊,”唐易刚出口,便反应过來,他当时给鬼叔打电话的时候,是随口说了一句朋友的东西被盗了,看來,鬼叔是打听到什么东西了, “噢,算是认识吧,之前在山州想买我的东西,被我断然拒绝,这不是在瓷都碰上了,结果一起被偷了,我只是丢了一个钱包,他丢了一串古币和手机,”唐易解释道, “我托了之前盗门的人打听,结果人家來了一句:倭国人的事儿你也管,这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鬼叔说道:“我就想,你來瓷都才几天啊,怎么会惹上盗门的人,” “瓷都还有个盗门,”唐易一听,心想这名字显然是个小偷协会啊, “哪里沒有盗门,不过瓷都的盗门自从十年前一次大变故之后,已经土崩瓦解,只不过原先盗门的人毕竟是旧相识,还能通通气罢了,”鬼叔幽幽说道,“你要感兴趣,我就絮叨几句,” 唐易立即给鬼叔倒满了酒,來都來了,再说了,这么刺激的事儿,有谁能不感兴趣呢, “十年之前,瓷都的江湖还是比较稳定的,主要有盗门,风门,桃花门,猎古门,盗门听起來好像是偷摸抢夺,其实他们后來改了本行,控制了大量的小吃摊点和饭店,以此盈利;风门的主要业务则是物流和运输;桃花门不用多说了,女人的业务;而猎古门虽然是最后崛起的势力,却成了最大的势力,他们专做古玩和高仿生意,财力也最雄厚,” “盗门的人,本來多是鸡鸣狗盗之徒,之所以能改了本行,控制了餐饮业,主要是因为他们老大的主意,此人叫贺志祥,在江湖上有一个外号,叫做八臂金刚,不仅功夫了得,人也极有头脑,” 唐易心中一颤,卧槽,原來秦老的司机当年是如此威风, “风门的老大,十年前就是个老头了,姓黄,背后人家都叫他黄鼠狼,这个白先生,以前就是他的小跟班,现在在瓷都也算一号人物,听说黄鼠狼有个儿子,但是无心江湖事,却十分爱好古玩,自己开了一个古玩店,有白先生罩着,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唐易心中又是一颤,老黄的老爹原來是风门老大,哪里是白先生罩着他,他老子活着时,白先生是他老子的跟班,他老子死了,白先生又成了他的跟班,只不过老黄现在“垂帘听政”,比他老爹更会玩儿, “桃花门比较特殊,一直和其他三门相安无事,十年前,猎古门酝酿了一场大动作,想吞掉盗门和风门,由此引发了一场风暴,我不算是真正的江湖中人,所以对于其中很多事儿也是知之不详,但是,这场风暴之后,盗门垮掉了,我听说他们的老大八臂金刚生死未卜,而黄鼠狼也在这场风暴之后,去世了,” “看起來,猎古门好像是大赢家,但是,在此之后,竟然沒了动静,所有的骨干再也沒有露面,而且,猎古门的老大,居然在所有江湖中人面前宣布金盆洗手,据说事后去了国外,也杳无音信,我那时候才听人说,猎古门的老大,居然是个女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仍旧颇有风韵,” 说到这里,鬼叔的脸上出现了红晕,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还是因为这猎古门女门主的风韵, 正文 第238章 听者有心 “盗门垮了,猎古门消停了,不久后风门老大黄鼠狼也去世了,所以说这是一场大风暴一点儿都不为过,但是,就在这时候,这个白先生居然神奇地站了出來,有条不紊地接手了猎古门的所有业务,从此成为瓷都的一个大庄家,” 唐易也跟着唏嘘了两句,才出口问道:“根据鬼叔你说的,盗门本已成为一盘散沙,但是你这一次托人打听,他们却好像都知道这事儿,而且抱了团,不怕事儿,摆明了要对付这个倭国人,” “也不全是,我找原先盗门的人打听,他们不应该是这种回答方式,”鬼叔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们不该说‘这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如果不想透露口风,应该说‘不知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倭国人得罪了他们呢,那应该说‘外人就别打听了’,现在这么说,似乎这个倭国人得罪的不是盗门中人,” 鬼叔顿了顿,“既然得罪的不是盗门中人,本來已经成为一盘散沙的这些人何以如此同仇敌忾,” 鬼叔不明白,唐易却明白了, 河野平利用雍正斗彩摇铃尊要挟秦老,虽然沈松岩要助一臂之力,但是秦老岂能一条腿走路,这次贺志祥來瓷都,除了保护自己,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既然贺志祥以前是盗门老大,出面找人偷河野平的手机那真是太小儿科了, 为什么要偷河野平的手机呢, 徐宽在泛古堂秋拍预展叫嚣之时,秦老就曾对唐易分析过,徐宽只是一个马前卒,幕后肯定有大老板,现在,贺志祥想必已经认定了这个大老板是河野平,偷他的手机,恐怕是为了揪出河野平在山州的一条更为有力的暗线, 唐易想得沒错,有大老板,有马前卒,肯定还有一个卧槽马,秦老也曾和贺志祥分析过,能知道他藏有国宝金匮,很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或者古玩圈的老人, 这个人就是河野平的卧槽马, 贺志祥,想通过查看河野平的手机,揪出这个人,之所以到了瓷都才动手,又之所以恰好碰上了唐易,这其中有偶然也有必然,在山州河野平有一定势力,还有总领事这个人脉,肯定是不宜动手的,到了瓷都,那就方便得多,恰好又有以前盗门的人可用, 至于时机,只能在跟踪中寻找, 而大五帝钱,真的是意外收获了, 见唐易琢磨着出了神,鬼叔拿筷子点了点盘子,“吃菜吃菜,别琢磨了,反正你就是个过客,过两天就回去了,” 鬼叔的提醒让唐易一下子回过神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样东西來,当时鬼叔给他打电话他答应之后,回了趟房间,把一个小巧的锦盒放进了包里, “差点儿忘了,鬼叔,给你看样东西,”唐易说罢,从包里拿出了这个小巧的锦盒,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鬼叔打开盒子,眼睛一亮,反复在手上看着,“这个也是仿品,” 唐易本來夹了一筷子糖醋豇豆,一听这话,一段豇豆直接从筷子上掉了下來,“你看出來的,,” “真的不是在故宫里么,”鬼叔翻动了一下眼皮, 唐易呼出了一口气,笑道:“怎么都是这个思维,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只做一件或者一对么,博物馆里有的,难道民间就不该有,” “差紫······”鬼叔盯着杯上的葡萄喃喃说道,半晌,才放下酒杯,“要是真的,你能这么轻松就带到村里來,” 嗯,比起“故宫是真你是假”这样的推断,这才算是一个靠谱的论据, “要是摆在博物馆里,你就认定是真的了,鉴定不是这么鉴滴,”唐易的心情松弛了一些, “他做的,,”鬼叔好似突然醒悟过來,“他居然送你东西,,” “你还请我到家里來吃饭呢,”唐易抿了一口酒, 鬼叔好似刚认识唐易一般,重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终于蹦出俩字:“牛逼,” 这顿饭越吃越轻松,虽然唐易极力控制着,但最后喝得还是有点儿高,鬼叔执意找了一个本家的侄子开车送唐易回了酒店, 这大侄子倒也尽心,进入了大堂还不松手,执意要送唐易回房间,最后唐易只得说待会儿还得出去,要在大堂里坐坐,才把这个大侄子支走, 临走时,这大侄子还一脸坏笑,“悠着点儿,” 大侄子刚走,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來,一看,居然是个陌生号码,本來他想拒接,但是喝了点儿酒手滑,居然一下子接通了,只得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你的钱包在酒店吧台上,以后这么重要的东西要好好放,”听筒里的声音硬朗,却并不冰冷, “钱包很重要么,”听到这个声音,唐易就不由自主地想让自己显得老练一些, “我说的是照片,”听筒里传來一阵忙音, 唐易收起电话,走向了大堂的服务台,拿回钱包之后,突然又好似想起什么,瞅瞅私下无人,又按照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 “说,” “那一串古币价值不菲,千万不要随意处理,” “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得改改,一次两次沒出事儿,不代表一直不出事儿,”听筒里的语声稍顿,接着又缓和了一些,“背文传世大五帝,我已经拍了照片让秦老看了,这算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国人的赔偿金吧,” 这算是贺志祥说得比较长的话了, 挂了电话,唐易晃晃悠悠走向了电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皮修就來接他们了, 三名观光客的第一站,御窑厂,瓷都的御窑厂是明初建立的,也就是从此之后,官窑器上,开始注明皇帝的年款,如今,御窑厂成了瓷都的一大景点,被称为遗址公园, 就在公园附近,摊点自然也很多,不过大多是一些旅游纪念品, 买了门票进了园区,皮修充当起了导游,在听他喋喋不休了四十分钟后,几人重新走出了大门,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河野平的手机号,他的手机不是被盗了么, 正文 第239章 救命之恩 “喂,”唐易接通电话,轻声应了一句, “唐老板,我的手机找回來了,”听筒里传來的是河野平的声音, 因为唐易已经和贺志祥通过电话,知道那套泉珍大五帝是沒门了,而手机之所以还给他,说不定装了什么监控的玩意儿,“那就好,那就好,” “我宁可手机沒找回來,”河野平声音低沉, “过我手,即我有,河野先生也不必太伤神,凡事讲求个缘分,缘分是强求不來的,”说这个,唐易也觉得自己有些做作,说到最后不由吐了下舌头, “我就是想再道一声谢,有事再联系吧,”河野平黯然挂了电话, 此时,河野平正坐在车上,去往瓷江边的别墅区, 老黄和白先生正在别墅的客厅里喝茶,“我今天本來想去店里坐坐的,”老黄放下茶杯说道, “还是交易事儿大,”白先生笑道, “盗门的人难得如此齐心,要不是贺志祥当年义薄云天,宁可自己出事儿也不连累他那些兄弟,恐怕这次回來也不会一呼百应,”老黄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说了,河野平想搞秦老,恐怕凶多吉少,” “河野平找到咱们了,不帮吧,不好看,帮吧,咱又沒那个义务,幸亏你和贺志祥算是熟人······”白先生轻轻啜了一口茶, “这跟熟不熟沒关系,贺志祥怕是要从他手机里查点儿什么,甚至是装点儿什么;完事了手机也沒用了,送给咱们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昨晚咱们把手机给河野平,也算有个交代了,至于他说还丢了一串古币,贺志祥想留,我们也沒办法拿回來,”老黄接口道, “我看这串古币非同小可,他好像要比手机在意得多,却又不肯说是什么,”白先生似乎对古币很上心,“我查了一下,结果下手的人沒太注意,光说是五枚传世无锈的铜钱,最上面那个最大,好像是秦半两,还看到了一个永乐通宝,” “这么说,是大五帝钱,即便是传世带包浆的,少见是少见,也贵不到哪里去,河野平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事儿我昨晚沒多想,贺志祥又想留下,难道,这一串古币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老黄陡然间也对这串古币起了兴趣, “他也该來了,”白先生瞟了一眼门口, “给他让两千万,一亿八千万成交,”老黄面无表情,盯着杯中嫩绿的碧螺春, 这让价儿的事儿,之前老黄从來沒有对白先生说过,这一说,白先生大吃一惊,“两千万,难道这是刚有的主意,” “也不完全是临时起意,”老黄笑道, 白先生沒有说话,他沒想通, 老黄接着说道:“因为我欠贺志祥一个人情,不太容易还,贺志祥既然要搞他,我就协助一下吧,” “两千万还一个人情······你是说十年前,他救了老爷子那一次,” “虽然老爷子不久后就去世了,但总算是个善终,当年,贺志祥独自一人力战猎古门四大高手,受伤后又被追杀,我却沒能帮上忙,后來我们踏平猎古门却又放了陶碧云一马,更是对不住他了,出來混,总是要还的,”老黄道, 陶碧云,正是当年猎古门的女门主, “当年你又不是不想帮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白先生安慰道, “是啊,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來是秦老当年恰好在瓷都,救了他一命,”老黄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我救了他,他会不会也愿意跟着我鞍前马后呢,” “你不是一直说,这个世界上沒有如果么,你放了陶碧云一马,不也大有收获么,”白先生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张口问道:“只是我还不明白,给河野平让价,和还贺志祥的人情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沒有关系,但是偏偏能产生作用,我觉得给河野平让价,能让贺志祥更好地对付他······”老黄还沒说完,白先生的手下就跑了进來,“河野先生到门口了,” “我懂了,”白先生好像明白了老黄的意思,点点头走出去迎客, 让河野平更顺利一些,就会让他更高兴一些,警惕性更小一些,出现失误的可能性更多一些,高手相争,一丝失误或许就会被对手抓住,由此翻转局势, 这是白先生的理解,但是老黄却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道:“你好像沒有明白,” 河野平走进客厅,依然有些愁眉不展,见了老黄之寒暄几句之后,又开口问道:“黄老板,那串古币还沒消息么,” “河野先生把我们当成万事通了,”白先生呵呵笑道:“这手机,也是我派了几十个人手,四处查访,最终在手机市场找到的,但是是谁偷的,恐怕不好找了,或许是流窜作案,早就离开瓷都也不一定,” 老黄也说了一句,“一串古币而已,河野先生财大气粗,再买一串,玩玩包浆就出來了,手机里的联系人沒丢,那才是最重要的,” “买,,”河野平眼睛一瞪,却终究沒有说出下文來, “这样吧,河野先生在瓷都丢了东西,也算我沒有尽好地主之谊,我给你两千万,你再买自己喜欢的古币,”老黄一抬手,气度豪迈,只是肚子上的肥肉也跟着颤动了几下,有些煞风景, “嗯,”河野平的表情迅速转成惊讶,“黄老板的意思是,庄子梦蝶大罐,可以给我让价两千万,” “哎,说好的价格怎么能改呢,不要说这不是我的东西,就算是我的,我向來是一言九鼎,两亿就是两亿,生意就是生意,”老黄正色说道:“我送河野先生两千万,纯粹是因为友谊,弥补我沒有照顾好河野先生的遗憾,一码归一码,” 说法不一样,但实质是一样的,总之最终结果是河野平少花两千万, “你们华夏人,就喜欢玩这个,”河野平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伸出两个手指,“如果我不买这个元青花大罐,黄老板也送我两千万么,” 正文 第240章 大小交易 如果不买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哪能凭空送你两千万,白先生心里冷笑一声, 尽管都知道河野平这也算是个玩笑,但谁也沒想到他会开这么一个玩笑, 河野平开这个玩笑,主要是因为心情不好,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玩笑也会变得犀利, 白先生正要开口含混两句“开玩笑”之类的话,老黄却“哈哈哈哈”仰面大笑起來,“河野先生真幽默,你不买元青花大罐,我沒有沒有那么多钱,我沒有那么多钱,怎么能送你钱呢,” 这话说的, 河野平却收起了笑意,很认真地对老黄说道:“如果黄老板能帮我找回那串古币,我既要买下大罐,也可以不要这两千万,不,两千万得要,一码归一码,借用你刚才的套路,我还可以送你两千万,” 老黄听了河野平的这句话,沒有说话,却眯缝着眼睛转而看了看白先生,“现在你明白了吗,” 在老黄对这串古币起了兴趣之时,他突然想到,贺志祥手里如果攥着这古币,岂不是像河野平攥着雍正粉彩摇铃尊的把柄一样,贺志祥完全可以动点儿脑筋,用点儿手段,设计点儿环节,河野平为了要回古币,势必受制于贺志祥,如此一來,河野平要挟秦老的事儿就更容易破解了, 之所以让价两千万,是因为老黄想到,这串古币像是河野平的私物,不可能动用东京史料馆的钱來找寻,公私分明,是东京史料馆的运作要则,虽然河野太郎是馆长,但却不是他们家的,两个亿却是东京史料馆來出,也就是说,让出的两千万,河野平完全可以私吞掉, 以河野平此前出手的情况來看,既然河野平如此看中这东西,加上又凭空赚了两千万,那么这两千万用在这串古币上也不是沒有可能,也就是说,如果贺志祥除了对付河野平,还打算敲上一笔,那这两千万就是给贺志祥准备的, 弯子绕得挺多,但老黄却只考虑了一小会儿,以他的特点,是不会做出直接帮忙或者给钱这样的粗直举动的, 只是老黄沒想到,河野平居然直接当面表示,若能以两千万换回古币,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老黄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看來,这串古币要比他想象得更加珍贵, 白先生反应虽然不如老黄快,但是老黄现在问他明白了吗,他要是再不明白,那就不是白先生,而是白痴了, “好,如果再有古币的线索,我们一定尽力,不过,这两千万你还是自己收着,找到了古币,你再给钱不迟,而且到时候很可能是给找到古币的人,未必是给我们,”白先生对河野平说道, “好,”河野平一抬手,助理立即送上了一份合同,“这是我们东京史料馆交易的范本合同,之前的交易价格不高,加上都是高仿,所以根本沒必要使用,这一次,咱们得签个合同,交易物品名称和金额这些都是空格,依次填写就可以了,你们先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老黄和白先生认真看了起來, 别说,这东京史料馆的合同不是盖的,权利义务条分缕析,却又十分合乎古玩行的规矩,强调“艺术品”交易和來历清白,涉及年代的条款,有卖方观点,有买方观点,并注明货款两清后,不得以年代问題退货, 这合同,并不是单纯向着买家,实事求是地说,是很客观公正的,白先生平时也签过不少合同,但此时仍是频频点头, “如果沒问題,我们签了合同,我安排后方打款,国际跨行转账,还是美元最快,估计今天就能到账,我们就按今天的比率,”河野平见两人好像看完了一遍,开口说道, “好,你再看一遍东西,”老黄话音未落,白先生已经起身去取东西了, “看完,签合同,装大罐的盒子你保管,然后你通知转账,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中午用个便饭,到账后你取东西走人,”老黄接着说道, 河野平点点头,老黄的安排也很稳妥得当, 一亿八千万的大交易看起來波澜不惊,而在明清商业街上,毛逐却在为一千八百块的小交易和一个摊主争执起來, 这是一把锡壶,六边竖棱,有盖,器型流畅,制作精美,壶身刻有小园梅花,颇见风骨,同时,还刻有两句北宋林逋的诗: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他们在明清商业街闲逛的时候,毛逐首先发现了这把壶,这倒不是他眼尖,而是唐易和呼风对着商业街上的工艺品摊点都不是很感兴趣,只有他看來看去,幻想着这里也能捡漏, 这把锡壶看起來不错,毛逐上手之后,更觉精美,便问了问价格, “这可不是工艺品,这是把老壶,少了两千不卖,”摊主一看是个外地游客,也是狮子大开口,这把壶是他两百从乡下收來的,他的摊子上,除了工艺品,还有一些旧铜钱,收铜钱的时候发现了这把锡壶, “太贵了,再让点儿,”毛逐道, “行了,我说个一口价,行就行,不行也别再啰嗦了,一千八百块,”摊主表现出一副坚决的表情, “我说,让你让点儿,你就真让了这一点儿啊,你这东西也就是一两百块钱的货,忒黑了点儿吧,”毛逐一听摊主只让了两百块,又说他啰嗦,这话回得就有点儿不客气了 不料,摊主一听毛逐这话,也不乐意了,“哎,讲价就讲价,什么叫‘黑’,你说话注意点儿,” 就这样,两人争执了起來, 本來唐易对这东西根本沒去看,但是见两人争执起來,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这把壶,又一听两人在为一千八百块搞价,心里不由窃笑起來, 看來,有时候幻想也是捡漏的基础, “你俩别争了,”唐易赶紧对着摊主大声说道,“这东西不就是为个乐趣嘛,这样吧,既然我朋友喜欢,一千八是吧,我们买了不就行了吗,正好是个好彩头,这位老板,祝你一路发,” 毛逐惊讶地看了唐易一眼,唐易则迅速眨了一下眼睛, 正文 第241章 哪个黄裳 “还是你这位朋友会说话,”摊主的脸色好了很多, 毛逐反应不慢,心想定是唐易看出了什么,结合他自己之前发现的落款,那应该是个大漏儿了,便开口道:“好吧,那就成交吧,” 摊主喜笑颜开地开始找盒子找袋子,毛逐则凑到唐易耳边说道:“真的是黄裳,” 黄裳这个名字,是毛逐在壶身那两句诗的落款处发现的,是竖排的两列小字:镌林逋诗,黄裳制, 黄裳这个名字,在历史上还真有不少人,虽然都不算很有名,但也说得过去,最有名的反而不是历史上的,是武侠小说里的, 这两列小字,摊主自然也看到了,就在他的摊子上,还摆着一本《射雕英雄传》呢, 这里面,黄裳写了一本大大有名的书,《九阴真经》, 摊主是个金庸迷,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连带越女剑,他每本都至少看了两遍,在他看來,黄裳是金庸笔下绝对的第一高手,什么王重阳、扫地僧、独孤求败,全都不是个儿, 所以,在一把锡壶上看到“黄裳”这两个字时,他哑然失笑:这到底是哪个黄裳, 好在现在是信息时代,不知道就上网搜,摊主当时随便输入黄裳两字搜索了一下,还真不少,大部分是写《九阴真经》的黄裳,其实这个黄裳的原型,就是北宋的一个文学家黄裳,除此之外,还有当代文学家黄裳,还有几个人在网上的昵称叫黄裳, 摊主连翻了七八页,就是沒有发现有什么手工艺方面的古代名人黄裳,便关了页面, 事实证明,沒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你随便弄了个“黄裳”搜搜,就放弃了,怎么不加个“锡壶”试试, 他就是沒有,作为一个卖工艺品的小贩,他也就这样了, 更有意思的是,他由此觉得,这是现代人玩得把戏,这个人想必也是个金庸迷,顺手來了一个落款, 有人说,不愿努力的人,想象力都比较丰富,这话儿有点儿太宽泛,但是,很显然,这摊主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如此精美的一把锡壶,即便是一件仿品,怎么会去落个武侠小说里的名字, 要不说,知识就是财富,虽然说这句话很多时候都是一句空话,但放到古玩行里,多知道一点儿,有时候就是个大漏儿, 毛逐知道这个黄裳,是因为他看过一本书, 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有个曾孙,叫文震亨,这个文震亨书画方面的造诣或许比不上他的曾祖,但是在收藏鉴赏方面却是个高手,他写过一本书,很多收藏研究者看过这本书, 这本书叫《长物志》,分作室庐、花木、水石、禽鱼、书画、几榻、器具、位置、衣饰、舟车、蔬果、香茗十二类,其中的收藏鉴赏诸法不乏真知灼见,《长物志》的器物篇里提到过锡器,其中有句话:吴中归锡、嘉禾黄锡价皆最高, 黄锡,黄裳所制的锡器,黄裳所处的年代比文震亨略早,不难看出,即便在明末,黄裳制作的锡器价格已经很高了, 这黄裳是个民间手工艺工作者,所以流传下來的史料要比那个北宋文学家少,特别是这个北宋文学家被金庸演绎成了一个武学高手,更是铺天泻地占据了网页, 不过,黄裳所制锡壶“模范百出而精雅绝伦”的口碑却流传了下來,对于锡器收藏者來说,毕其一生也未必能收到一件黄裳的真品, 而实际上,如果让一个懂行的人看到这把锡壶,首先想的,应该是不是仿品,这个问題对于唐易來说不存在,那浮动的宝光,已经深深出卖了这把壶, 唐易看了看摊上的那本《射雕英雄传》,低声对毛逐说道:“沒错,你捡了大漏儿了,” “真的是黄锡,”毛逐暗压住心脏的咚咚咚,数好了钱,待摊主将装有锡壶的袋子递过來时,毫不犹豫的递上了钱,锡壶抓在手里,毛逐这才踏实了一些, 他不比唐易,这算是他的第一个大漏,立即神采飞扬起來,“老板,你卖给我可别后悔啊,沒准儿我从壶里找出《九阴真经》的秘籍來,” 老板赚了一笔,心情也不错,“货款两清,你就是翻出《葵花宝典》也和我沒关系,不过我给你说兄弟,这把壶还真有可能是北宋的,” 此时见毛逐已经拿下锡壶,唐易心想,就这两下子,真是沒有得宝的命啊,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兄,北宋还沒有茶壶呢,那时候喝茶都是直接用碗,” “嗯,”老板一愣,但很快又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酒壶呢,” 唐易既然开了口,索性就多说了两句:“北宋已经有了锡制酒壶不假,但是这个形制,怎么可能是酒壶,北宋的酒壶,曲柄,‘流’细长,盖钮常有纹饰,这明明是个茶壶,再说了,这两句诗也说明了这不是个酒壶,” 摊主吃惊了,这小伙儿不仅会说话,懂得还挺多,“这两句诗怎么能看出來,” “这两句诗一方面是配合小园寒梅,另一方面也得贴合实物特点不是,不须檀板共金尊,意思就是不用音乐和美酒,在酒壶上,是不会刻上这样的诗的,不然恐怕都卖不出去,”唐易简单解释道, 摊主这下子是彻底服气了,“那你说,这个茶壶是什么年代的,” “我看不出來,就是觉得漂亮,明,清,民国,现代,都有可能,”唐易留了个心眼儿,沒有点破,说完后,不等摊主说话,便又补了一句,“我们先走了,你忙着,” “慢走,”摊主只好接口道, 唐易他们走后,摊主越想越不对,最后干脆掏出了手机,这一次,他打开搜索页面,除了黄裳,还输入了锡壶, “你大爷的,”摊主仔仔细细看完,气得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 而此时,皮修已经开着车拉着几人去往瓷江边的景点,“明天确实要走么,”毛逐兀自兴奋,还盘算着明天继续去市场转转,好像捡漏儿也要成双一样, “你要不想走,那就多呆一天,不过后天一定得走了,”唐易缓缓说道:“距离泛古堂秋拍,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正文 第242章 蓝皮唐球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唐易沒说,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研究许一琳给的那把绣春刀了, “那就干脆定后天走得了,这两天再逛逛,抓住最后的机会,”呼风开了口, “好,”唐易和毛逐一起点头, “我说,你们來瓷都,这是大扫荡來了,”皮修开着车,“我怎么就捡不着漏儿呢,” 呼风笑道,“要练成唐易这样的眼力,沒有几十年的功力恐怕不行,我怀疑他上辈子就是个高手,沒喝孟婆汤就投胎了,两辈子加起來才修炼成这样,” “还真别说,像你们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眼力的人不多,我认识的那些懂行的,基本都是老头子,”皮修只懂瓷器,而且重点是高仿,他的水平不上不下,混饭吃算是够了, 几人到了瓷江边,将车停好,沿江而行,瓷江两岸风景秀丽,频临郊区的一侧小山逶迤,林木苍翠,走一走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过了桥,走到了临山的河岸,路边有石砌的小路,蜿蜒而上,从山脚下能看到山顶处有石台小亭, “爬山上去看看吧,”唐易说道, “在山顶凉亭能俯瞰瓷都市区,风景确实不错,走吧,”皮修应道, 几个年轻人脚程很快,加上山也不高,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來到了山顶,进入小亭,迎着山风,顿时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这处山顶,比较平整比较大,凉亭在山顶的南侧,临江,而山顶的北侧,有一片小树林,树林边缘,则是一处砌起的石台, 无意中,唐易往树林处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发现石台上好像站了两个人,从体型上分辨,似乎是一男一女,但相隔太远,看不清年纪,看着唐易往树林那边看,毛逐也看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谈恋爱的么,” “扯淡,那个女的站得笔直,旁边的男的低头弓背,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喜欢女王啊,”呼风也跟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对毛逐说道, “谁说我喜欢女王了,我明明喜欢萝莉,”毛逐辩道, “拉倒吧,吕疏桐比你大好几岁,有这样的萝莉么,”唐易笑着说道, “哎,哎,这事儿翻篇儿了啊,我已经放弃这个目标了,”毛逐轻推了一下唐易, 皮修却在一边愁眉苦脸道,“什么女王萝莉的都行啊,给我个对象就行,” “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在空旷的山顶显得十分嘹亮, 或许是笑声惊动了树林里的两人,或许是两人本來就想走了,一男一女居然从树林里走了出來,向下山的小路走去, 他们走到凉亭附近时,唐易这才看清,这个女人齐眉留海,还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秀美的唇线,脸部白皙,保养得很好,但是唐易现在的眼神今非昔比,从女人嘴边的细小皱纹和脸部皮肤的松弛程度來看,估摸着也得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女人的身材也不错,虽然是很普通的休闲打扮,但也前凸后翘,而且身上似乎充满了劲力, 女子旁边的男子也带着墨镜,肌肉发达,而且脸上坑坑洼洼,和皱纹重合,显得苍老而又狰狞,男子跟在女人的后面,路过凉亭时,扫了唐易他们一眼,似乎有点儿警惕, 恰好在走到距离凉亭最近的距离时,女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时候,唐易却被女子的手腕吸引住了, 不是因为她的手腕好看,也不是因为那块表是百达翡丽,而是因为一串手串, 这串手串是圆珠串成,珠径很大,呈现略略发灰的蓝色,目测直径得有1.8厘米左右,本來戴在女人手上很显突兀,但是这串珠子太美了,在山顶的阳光下,酥润的表皮泛着柔和的光泽,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蓝皮唐球,”唐易看着手串上浮现而出的宝光,轻声自言自语道, 唐球,简单來说,就是唐代的玛瑙珠子,一般呈现红褐色,这在唐代那可是达官贵人的玩物或佩饰,加上珠子本身就是“球”,所以被称为唐球,还有一种同材质的玛瑙,珠体做成切面的八棱形状,被称为“唐八棱”, 不过,也有人认为,这种红褐色的玛瑙,原本产自西亚一带,早在汉代就因张骞出使西域而被带入中原,此后一直经由丝绸之路通过贸易往來频繁出现,并不是唐代所独有,因为颜色像糖,所以被称为“糖球”,后來才被人演绎成唐球,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不会否认唐球的大美和市场价值,唐球并非华夏产的玛瑙制作,而是产自西亚一带的玛瑙,内部沒有普通玛瑙那种缠丝状纹理,沒有明显的结构,很是均匀,这也是鉴定仿品的一个关键,强光照射下,仿品通常会显现出纹理, 现在市场上一颗真正的唐球已经不好找了,何况这么一串品相出众,大小如此均匀的唐球, 不过,这个还不是吸引唐易的关键,最要人老命的是,这串唐球并不是普通的红褐色,而是略略显灰的蓝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蓝皮唐球,, 蓝皮唐球,是唐球中一种非常特别也非常罕见的颜色,如今真品是一颗难求, 为什么会出现蓝皮,一直有人争论不休,有人认为,这是材质的问題,因为特殊的矿物成分导致的,比如如果玛瑙矿和碱性铜碳酸盐矿共生,可能就会产生这种特殊颜色或者皮层的玛瑙,也有人认为,这是人工腐蚀着色的结果,但是这种牛逼的工艺早已失传,所以不能破解, 不管是什么说法,蓝皮唐球在市场上都是奇货可居,唐球很神秘,几乎沒有在墓葬中出土的珠子中发现过,都是传世的,所以,但凡真品唐球,包浆都很厚重温润,绝美异常, 更何况,还是蓝皮唐球,唐易被吸引住,的确是情理之中, 女子似乎觉察到了唐易的目光,也看了唐易一眼,从唐易的口型中,她似乎也读出了“蓝皮唐球”, “小伙子挺识货,”女子收回目光,飒爽走过了凉亭, 正文 第243章 换个方式 看着女子离去,毛逐在一旁问道:“真是蓝皮唐球,” “沒错,这女人有些神秘,”唐易若有所思,从女人说的一句“挺识货”之中,唐易似乎看出來点儿什么,她说的不是“挺有眼力”,这说明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收藏者,但是却又有一串如此难得的古玩珍品,而且还不嫌太大戴在手腕上, “她手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气质也很彪悍,”呼风在一旁插嘴道, “你就不能用个好词儿,什么叫彪悍,这才是女王,”毛逐嚷嚷道, “好了,我看不像瓷都人,这瓷都來來往往的,牛逼人物多的去了,和我们沒关系,快到饭点儿了,走吧,下山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皮修嘻嘻笑了起來, 几人下山而去,真的就在江边找了一个露天摊点,叫了烤肉和扎啤,吃喝了起來,从这几个年轻人豪放的状态上,真是看不出还有身家几千万的主儿, 不过,此时在相距他们不远的别墅区,老黄坐在餐桌旁,面对最喜爱的红烧肉,却沒有动一筷子, “他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老黄拿着筷子,一颗一颗挑出了红烧肉里的蒜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旁边的白先生, 就在签合同之前,河野平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通篇的倭国语,老黄听不懂,白先生会点儿,也仅仅听明白了接起电话时叫了一声“父亲”,中间都是些“我知道了”、“请放心”之类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河野平就对老黄说:“黄老板,现在我们资金紧张,拿不出那么多钱來,最多只能凑五千万左右,实在抱歉,” 开始,老黄还以为他在砍价,便一口回绝道:“不要说五千万,一亿五千万人家也不肯卖,” “我知道,所以抱歉了,这个大罐我们不能买了,”当时河野平说完,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一刻,黄老板赶紧联系欧洲买家,还沒过约定的十二点,” 看來,这不是砍价呀, 老黄和白先生还沒反应过來,河野平接着就提出了告辞, 河野平走后,老黄半晌沒回过神來,现在坐在餐桌旁,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來,这是河野太郎的意思,听他那意思,五千万倒是可以买,高于这个价儿,爱卖不卖,不卖他就走,”白先生说道, “五千万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费点儿劲儿,让这大罐在国外走一圈儿,带着火漆回來,加上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再上拍,也不止赚五千万,”老黄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白先生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來,“难道他知道了这是件······唐易和陆知行聊过,河野平又和唐易聊过,还和唐易一起被盗了······” 老黄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也不可能,唐易这个人特别讨厌倭国人,而且又是个聪明人,即便他知道是陆知行做的,也不会透露给河野平,” “这······”白先生皱了皱眉, “我看,多半是因为价儿太高,同时,河野太郎又有了新的瓷器目标,这件瓷器应该和元青花大罐的分量差不多,但是花费,应该在五千万左右,”老黄突然眼睛一亮, 白先生点点头,“这么说,倒是有道理,” 很多话都有道理,既然是推理,本來就得合逻辑,但是,推理和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 不要说老黄了,接到电话时,河野平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突然改变主意,所幸电话打得及时,不然签了合同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离开老黄的别墅后,在车上,河野平就把电话打了回去, “父亲,您的意思是······” “两个亿,太贵了,如果我们换个方式花这两个亿,收获的未必只有这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 “父亲,但是这样的重器,可遇不可求啊,” “有了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瓷器展厅已经有了重器,虽然多一件元青花更好,但是也沒有必要花这么大的代价,” “父亲,我第一次告诉您时,您不是说两个亿还是值得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过了一天,就有一天的新变化,我当时想的是,瓷都不比山州,我们沒有根基,只能靠花钱來办事儿,但是就在今天早上,我刚刚找到了一个花钱的新方式,” “父亲,您说的新方式,难道是找到了一件同样分量,但是五千万左右可以拿下的重器,” “找沒找到并不重要,我刚才说了,有了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瓷器方面如果实在找不到,也不要太介怀,” “那您说的新的花钱的方式,难道······是在瓷都找到了更有力的合作者,” “现在未必更有力,但是保不准以后是不是更有力,而且,如果我们把这笔钱用在这上面,说不定很快就会变得有力,” “父亲,山州那边的事儿,还沒完结呢,” “如果从秦伯毓那里实在拿不到‘国宝金匮’,那就加快速度扳倒他,你不是早就布了一条暗线么,” “是,不过秦伯毓根深蒂固,老奸巨猾,想扳倒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我的意思是,这次为了‘国宝金匮’,我已经让一个姓徐的小角色來搅和这件事儿了,看看结果再确定下一步如何扳倒他吧,” “嗯,照计划进行,还有,瓷都的合作者明天就得见面,我回头把详细资料和联系方式发给你,根据你汇报的,这个姓黄的阴险狡狯,贪财自大,实在是个绊脚石,希望这个新的合作者能尽快取代他的位置,明天见了面,你明白该怎么说吧,” “我明白,父亲,”挂了电话,河野平长长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就在刚才在老黄的别墅里交易之前,他心里还挂念着丢失的那串背文大五帝钱,但是,在听了河野太郎安排之后,他顿时感到父亲才是高屋建瓴,自己还在计较物喜己悲,实在是有些不够成熟, “换个方式······走,我们就到江边的露天摊点吃一顿,我们吃饭也换个方式,”河野平突然对开车的助理说道, 正文 第244章 地摊际会 河野平和助理來到了江边,很快就发下了一处露天摊点,“好像主要是烧烤,”助理皱了皱眉,露天摊点,就是地摊,既然是地摊,一般都少不了烧烤, “体会一下,”河野平笑着往地摊走去, 结果刚走到边上,河野平就发现了唐易他们四个, 其实,一直以來,河野平对唐易还是有些好感的,唐易虽然不喜欢他,有自己的原则,但也不是公开与他为敌的人,最重要的,唐易眼力过人,绝非等闲之辈,河野平最欣赏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而且,唐易还在他丢了背文大五帝钱的时候帮过他, “唐老板,你们很有兴致啊,”河野平看着他们大杯扎啤,大块烤肉,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河野先生不是也來了么,”唐易一看河野平也是來找饭辙的,也微笑着应了一句, 其他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河野平身上,只是简单瞥了一眼,河野平点点头,走到了一个和他们相距较远的摊点坐下了, “你和这个倭国人很熟,”见河野平走远,呼风悄声问道, “也不算很熟,在山州曾经想买我的东西,但我不想卖给倭国人,”唐易简单解释道,说着,远远对着河野平张望了一眼, 此时,河野平正打开手机,查看一封新到的电邮, 电邮里,还附有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个容颜已老的女人,但是仍旧挡不住秀美的风姿,只是眼神多了一些沧桑, 河野平兀自出神,那边毛逐却轻轻捅了一下唐易,“哎,你看,女王來了,” 原來是山顶上的那个女人,竟然也來到了这个江边地摊,她身后,依然跟着那个壮硕男, 女人似乎也看到了唐易,嘴角微微上翘,可能是在笑,但是眼睛却被墨镜遮挡,不能确定,女人和壮硕男绕开了唐易他们这桌,选了一个距离较远的位置, 这个位置,倒是距离河野平比较近,只隔了一张桌子, 女人和壮硕男坐下,仍旧沒有摘下墨镜,河野平正在出神,只是扫了女人和壮硕男一眼,并沒过多关注, “很怀念当年在地摊吃饭的日子,”女人从挎包里拿出随身带的水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轻声说道, 声音略显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 “那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男子似乎有些黯然,“不过,最近这十年,我倒是经常吃地摊,所以才带您來这个地方,我一直都等着您回來的这一天,” “回不回來,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女子看着瓷江水流,用手轻轻扶了扶墨镜,伸出一根手指,斜斜指着天空,“要有机会,如果沒有机会,回來又有什么用,” “现在,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您回來了,一定能行的,”壮硕男抬起头,黯然的情绪似乎正在消散, “我回來,不是告诉别人我能行,而是让他们知道,我失去的东西,还可以拿回來,”女人身体笔直,声音虽小,却颇具震撼力, 烤肉和凉菜陆续上來,女人吃的不多,仿佛來这里,只是一种形式, 而河野平看完了资料,也是沒吃多少,本來,他就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说來,只是一时兴起, 终于,河野平拿出手机,照着电邮资料里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此时,壮硕男的手机响了起來,他掏出一看,是个很陌生的号码,不过却是个完整的手机号,而且沒有显示快递、送餐、骚扰之类的提醒,便接了起來, “喂,”河野平打通电话后,听筒里却传來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他连忙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壮硕男刚接了电话,就听到对方说“不好意思,打错了”,也接着挂断了电话, “打错了,”壮硕男对女人说道, “怎么是个男人接的,”河野平挂了电话,有些奇怪,核对了一下,电话号码就是资料上的,沒错, 河野平想了想,继续拨了出去,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壮硕男的手机又响了起來, 这时候,河野平注意到了,好像拨第一次的时候,这个壮硕男的手机就响过,这次又响了,便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盯着壮硕男, 壮硕男一看又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直接掐断了电话,这时,河野平的手机里,传來了忙音, “不好意思,这个号码是您的号码么,”河野平起身上前,走到了壮硕男的身边,手里的手机屏幕斜对壮硕男,已拨号码清晰可见, “刚才是你打的,”壮硕男略略一愣,很快反应过來, 河野平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女人,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压低声音对女人说道,“请问是云碧桃云女士吗,” 女人看了看男子的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來似的,“河野先生,” 河野平心想,这壮硕男想必是云碧桃的保镖兼带助理、司机什么的,竟然连电话也替她接了, 其实,当时云碧桃留给河野太郎的,就是壮硕男的电话,她回來之后,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只有壮硕男一个人知道, “真是巧啊,幸会幸会······”河野平笑着伸出了手,云碧桃本人比照片上要显得年轻,可能是墨镜遮挡了鱼尾纹,以及沧桑的眼神, 却不料,云碧桃丝毫未动,壮硕男却起身“截获”了河野平的手,“认错人也是缘分,走,到你桌喝一杯,”说罢拉着河野平走到了原來河野平坐的桌子旁,按着河野平的肩膀坐下,然后自己又坐了下來, “这里人多眼杂,今晚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壮硕男压低声音,却很清晰地在河野平耳边说道, “好,那手机再联系,”河野平一想,自己刚才确实有些鲁莽, “回见,”男子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回到云碧桃身边,稍坐片刻之后,两人便匆匆离去, 唐易一直在关注这个女人,看到她和河野平似乎在打招呼,顿时感到很奇怪, 谁也沒有注意到,露天摊点后面的一个商务旅馆的三楼窗口,一名男子迅速收回了带着400长焦镜头的尼康D4S相机, 正文 第245章 卸磨杀驴 云碧桃从唐易桌前走过时,唐易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云碧桃却好似什么都沒发生,目不斜视,淡定而去, 而商务旅馆里的男子收回相机后,开始按动回放键,里面多是河野平的镜头,同时还有河野平与云碧桃地摊碰头的镜头,因为云碧桃身材很好,在云碧桃起身走出地摊时,他还多拍了几张, “可惜带着墨镜,”这个男子迅速把相机装进专业的设备包,匆匆走出了旅馆房间, 半个小时后,老黄和白先生在书房里看到了这些照片, “这河野平心情好像不错,居然去江边吃地摊了,这种在倭国出身豪门的人,还真是很难干出这种事儿來,”白先生摇了摇头, “这说明他想开了,”老黄身子靠在椅背上,“他不买元青花大罐,不仅是因为有了新的瓷器目标,很可能有了更大的行动目标,” “你是说,在瓷都,他不用靠我们了,”白先生问道, “恐怕不光是不用,还有点儿卸磨杀驴的意思······”老黄的眼睛眯缝了很长时间, “卸磨杀驴,”白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可惜我们不是驴,” “那是什么,”老黄冷不伶仃问了一句, “是狼,瓷都是我们的地盘,兄弟们靠着古玩混饭吃,谁要是敢來染指我们的地盘,就算是老虎,我们也要拔掉他的虎牙,十年來,风平浪静,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了,”白先生的目光一改平日里的稳健状态,变得躁动而热烈,真好似见到了猎物的恶狼, “可是十年前,我们只是做物流运输和小规模的古玩买卖,猎古门才是守着古玩圈里生意的狼,”老黄肥硕的身躯在书房里來回走动,却显得很轻盈, 走到电脑前,老黄停了下來,盯着河野平和云碧桃打招呼的照片,轻轻搓动手指,“这个女人,让我想到了十年前,” “嗯,”白先生凑上前來,“戴着墨镜······不过真有点儿像她,” “不是像,恐怕,河野家族已经把她定为了新的合作者,他们的合作,不仅是要在瓷都这块古玩蛋糕上切一块······”老黄放大照片,云碧桃手腕上的蓝皮唐球手串占据了电脑屏幕的中心, “这手串······”白先生感觉记忆中依稀有点儿影像,却又很模糊, “居然还带着,不知道是不忘旧情,还是要提醒自己背水一战的决心,”老黄笑得有些怪异,鼻翼旁边的肥肉形成了两道深沟, 听到“不忘旧情”,白先生猛然想了起來,“还真是她,当年,要不是老爷子病入膏肓,加上有人求情,恐怕你也不会放他一马······” “老爷子的病和放她一马,是两码事,贺志祥的灵丹妙药为老爷子续了三个月的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放她一马,也不是因为有人求情,而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老黄的表情,似乎放松了起來,又重复了一句,“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此前,老黄不知道河野平为什么放弃买入元青花大罐,现在知道了,虽然可能要面对更多的麻烦,但却比糊里糊涂强, “女人,这个女人差点儿灭了我们风门,差点儿杀了盗门老大贺志祥,”白先生的脸上,却闪过一丝阴冷, “有点儿意思,桃花门的老大是个男的,猎古门的老大却是个女的,”老黄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果我们真的是驴,河野家族卸磨杀驴,陶碧云想当这把杀驴刀,倒还算锋利,” 陶碧云,云碧桃,本來就是一个人,名字倒过來念,倒真有些翻盘來过的意思, “我说了,只可惜我们不是驴,而且,她这把刀还沒出鞘,我们就发现了,”白先生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运气一向不坏,”老黄重新坐到电脑前,翻看那些照片,看着“壮硕男”说道:“丛长林是当年猎古门四大高手里唯一一个沒死的,十年來,他像狗一样活着,我倒真是小瞧他了,” “贺志祥想必还在瓷都,如果他和陶碧云见面,倒是有趣得很,”白先生突然看着老黄说道,“有句话叫什么來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陶碧云已经不是当年的陶碧云,贺志祥也不是当年的贺志祥了,”老黄依然一张一张地看着照片,“贺志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帮着秦老化解快要到來的危机,距离泛古堂秋拍,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这场戏很长,适当的时候,他还会回來的,十年,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但是仇恨却未必能消磨掉,”白先生想起了一句俗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确实是颗很好的棋子,他能完成我们的想要的,却不会索取分毫的报酬,”老黄点点头, “下一步怎么办,”白先生接着问道, “以静制动······”老黄话刚出口,却突然对着一张照片的右下角仔细看了起來,不停放大之后,他的眼睛又眯缝了起來, “唐易,他怎么也会在,”白先生见老黄久不做声,凑上前一看,失声叫道:“他不会真的和河野平有关系吧,俩人可都是从山州來的······” 老黄一开始对唐易算是有点儿欣赏,但现在似乎也开始惊疑了,“这个小伙儿莫名其妙地出现,年纪轻轻,眼光却无比毒辣,贺志祥丝毫不说为什么要保护他,而且,唐易來到瓷都,一心想找陆知行,最后还能被陆知行留下喝酒······” “那要不要先把他······”白先生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贺志祥是吃素的么,何况盗门的势力并沒有完全消解,”老黄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头,” “不管是什么來头,挡我们财路,就不能留后患,只要做得快,做得干净,让贺志祥來不及保护,又抓不住把柄,应该沒什么问題,再说了,他们不是都在江边地摊出现了么,如果我们能推到陶碧云身上,岂不是一举两得,”白先生继续说道, 正文 第246章 女士内衣 老黄却陷入了沉思,似乎沒有在意白先生的建议,“本來我就觉得奇怪,河野平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吃饭,倒是有心了,最吵闹的地方,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老黄分析得头头是道,却不知道河野平和原先的陶碧云、如今的云碧桃,真是赶巧儿了, “不对,唐易肯定沒有和河野平合作,否则,河野平进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让唐易带这么多人來,看來,唐易碰上河野平,多半是碰巧了······“老黄继续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时候了,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白先生似乎沒有注意到老黄刚才沒接他的茬儿,仍旧在原來的思路上提醒道, 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暗示了十年前放了陶碧云一马,结果现在引來了麻烦, “干掉对手,是下策;祸水东引,是中策;我们应该想一个上策,可你说的,都是中下之策,取法乎上,仅得其中,更何况你这中下之法,结果定然是糟烂无比,”老黄的表情突然严肃起來,逻辑严谨,言辞犀利, 这哪里还像一个爱吃肉的肥胖小店老板,分明是运筹帷幄的将帅, 的确,白先生刚才的话,有点儿以下犯上的意思,虽然两人更像是伙伴,平时说话也比较随意,但实际上,谁是老大心里是应该掂量清楚的, 千万不要有自己出力比老大多的想法,更不要有自己比老大高明的想法, 如果他沒有你高明,那就是你当老大了, 白先生的冷汗涔涔而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这本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咱们苦苦打拼十年的事业考虑,越在意,就越容易失误,这种事儿在所难免,”老黄的脸上瞬间出现笑容,拍了拍白先生的肩膀, 白先生沒有说话,却看着老黄, “上策,是让唐易为我们所用,”老黄淡淡说道, “如果他不识趣呢,”白先生轻声问道, “在一件事情还沒有做成之前,千万不要想做不成的情况,否则,成功的几率就先打了折扣,”老黄起身走出了书房,“不过拉拢他也不用太着急,我刚才说了,以静制动,说不定,他过两天就走了······” 白先生看着老黄的身影消失,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嘀咕了一句,“他比他老子似乎还要高明,” 唐易确实要走了,中午吃完了地摊烧烤,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小憩的时候,他已开始在想给老爸老妈和林娉婷带什么礼物回去,毕竟,这一次來瓷都,还有点儿游玩的意思,空着手回去不太像话, 毛逐和呼风也有给家人和亲朋买些礼物的想法,虽然定了后天才走,但是下午沒什么事儿,及早不及晚,三人一起上了街, 既然是带东西,那最好是带特产,可是瓷都的特产,最出名的就是瓷器,不过,对唐易來说,带仿品和现代工艺品又沒啥意思, 唐易心想,自己淘到的那花盆,送给老爸倒是合适, 老妈爱喝茶,可以买瓷都的特产浮梁茶给她尝尝,虽然不知道这浮梁茶好不好喝,但是名头确实大得很,白居易的《琵琶行》里,不就有“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日浮梁买茶去”的句子么,这也算解决了, 但是给林娉婷买点儿什么呢, 他们去的是瓷都的市中心的商业街,既有大型商场,也有特色店面,店铺可谓鳞次栉比,货品也是琳琅满目, 毛逐现在也算是赚了钱了,想给老妈买一根金项链,便嚷着去商场, “金项链哪里不能买,”呼风似乎有点儿不屑,执意要逛特色店面, “既然哪里都能买,那想到了就在这里买喽,正好我也给女朋友看看有什么首饰,”唐易接口道,其实他是肯定不打算给林娉婷买首饰的,林娉婷是珠宝设计师,给她买首饰,一般的还真看不上,还不如买衣服鞋帽更省心, 唐易便想陪毛逐买的时候顺便看看, “这样吧,我实在对商场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你们逛商场,我看看特色店,咱们电话联系,”呼风见他俩似乎已经决定了,便说道, “好,”唐易和毛逐都点了点头,三人分作两路, 走进商场,毛逐直奔金饰区,在一处专柜,唐易陪他看了几款,但是毛逐似乎挑剔得很,看了都不满意,转而又进了另一处专柜,“这样吧,我去服装区转转,回头再汇合,”唐易见毛逐也不用自己帮忙出主意,便提议道, “行,”毛逐应道,“哎,麻烦你拿这条给我看看,” 金饰区在二楼,女装区在三楼, 其实买衣服也不是太合适,毕竟瓷都算不得大城市,无论品牌的密集度还是款式,都算不得太高,所以唐易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边走边看, 路过一处女士内衣店面,唐易也随意往里看了两眼, “帅哥,给女朋友买内衣啊,”店面守门的小姑娘,穿着紫色工装,见唐易往里看了看,居然忽闪着大眼睛,开口问道, 唐易哭笑不得,尴尬地看了看店名,“呃,这个牌子,好像沒听说过,”说完,拔脚就要走, 沒想到,小姑娘居然走上前來拦住了他,“我给你说帅哥,内衣又不露在外面,牌子不重要,舒服最重要,你不是女人你不懂的,我们这个品牌,就是本地的品牌,我们不走什么花哨性感的路线,这个品牌创立20年了,穿了都说好,” “谢谢介绍,我得先去看看别的衣服,”唐易绕开了小姑娘, “都到这儿了,进來看看吧,”小姑娘似乎格外热情,居然拉住了唐易的胳膊,不知道是因为唐易的帅,还是她的业绩沒完成,要不就她是个天生的推销狂,哪有把男人硬往女士内衣店里拉的, 唐易好不尴尬,在女士内衣店门前,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最终算是跟着小姑娘的步子走进了店面,进了店,唐易在心里也开始安慰自己:“买内衣,也算是一种心意了,你沒想好买什么,这不是有人替你想了嘛,看看就看看吧······” 正想着,唐易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好几件内衣走进了试衣间, 正文 第247章 一起聊聊 一天之中,唐易见了这个女人三次, 第一次是在瓷江边的小山顶,第二次是在烧烤地摊,第三次却是在这女士内衣店里,不过,这女人拿了那么多进了试衣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來了, 唐易自己嘀咕着,沒有注意已被小姑娘带到了一个系列跟前, “你女朋友肯定是个年轻的大美女了,我们这款青春‘健挺’系列,很合适哦,”小姑娘指着这个系列的内衣说道, “健挺(舰艇)系列,有沒有鱼雷系列啊,”唐易随口开了句玩笑,他感觉自己放松了一点儿, “咯咯,”小姑娘笑了起來,“对了,你女朋友尺寸有多大,” 一听这话,唐易是笑不出來了,“这个······” “比我的呢,”小姑娘居然挺了挺胸脯, “好像比你大得多,”唐易突然想起云碧桃刚走进了试衣间,不由悄声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是什么尺码,” 小姑娘一听比自己大,嘴巴居然撅了一下,又听唐易说有了参照,立即跑到另一个服务员面前,悄悄问了一句,接着又跑回到唐易面前,告诉了他尺码, 唐易想了想,“这样,上面的,就是这个尺码就行,下面的,你穿什么尺码,我看也差不多,凑成一套,能这样买么,” 小姑娘身材偏瘦,所以胸脯不大,但是细腰翘臀,而云碧桃虽然胸部饱满,但是腰胯偏大一点儿, 听唐易说出了这样一个组合,小姑娘不由张大了嘴巴,“帅哥,你女朋友这是标准的魔鬼身材啊,这样当然可以,我推荐一下,我们健挺系列有两个经典颜色,黑色和藕荷色,各來一套怎么样,” “好吧,帮我装起來,我去买单,我真的还有事儿,麻烦你快点儿,”唐易看着内衣店里來來往往的女人似乎都自觉不自觉地瞥他一眼,顿时生出一种想逃离的感觉, “好的,请稍等,”小姑娘手脚麻利,挑出两套内衣装进两个小包装盒,又将两个小包装盒装进了一个大手提袋, 这个内衣店的收银台在靠里一侧,唐易拎着包装袋,走向收银台, 这时候,试衣间的门开了,另一个服务员迅速迎了上去,“怎么样,” “还是你们家的内衣舒服,把一些大品牌都比下去了,”云碧桃略带笑意,“这四件都买了吧,包起來,” 这时候,云碧桃沒带墨镜,但是衣服沒换,所以唐易很轻松地确定就是她,“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绝对的大美女,现在虽然老点儿,也是风韵犹存啊,”唐易心里暗道, 他不由自主地盯着云碧桃多看了两眼,结果云碧桃很快也注意到了他,而且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唐易笑了笑,“真巧啊,又见面了,” “小伙子不仅识货,而且很贴心嘛,”云碧桃一改冷峻的状态,脸上居然也露出了笑容, 一句“贴心”,让唐易顿时感到有些脸红,“那什么,您先忙,我先走一步,”说完,便匆匆走向收款台, 付款之后,唐易拎着袋子回头,沒看到云碧桃,便匆匆走向门口, 出了门,唐易想想也不用再逛了,便下了楼去找毛逐,毛逐此时仍在一家金饰店,正在对着一款项链斟酌,“还真沒白挑啊,这款不错,”唐易在毛逐的背后说道, 毛逐选的这款,链扣很别致,而吊坠则是一个金镶玉的平安扣, “嗯,就这个了,”毛逐点点头说道, 装盒交款后,两人向商场的大门走去,“我说,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一个包装袋,”毛逐问道, “衣服,衣服,”唐易含糊道, “知道是衣服,这袋子一看就是装衣服的,什么衣服,”毛逐接着问道, “夏天穿的呗,走吧,商场里太闹腾了,”唐易赶紧岔开了话題, 毛逐本就是随口问问,听唐易这么一说,也加快了步伐, 两人刚走到商场门口,一辆很普通的黑色现代轿车倏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來,车窗摇落,露出了云碧桃的一张俏脸,只不过又戴上了墨镜, “有沒有兴趣一起聊聊,”云碧桃开口道, 唐易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毛逐, 毛逐很是纳闷儿,心想这个女的倒是一天之中见了两次,但是也不至于主动來找唐易啊,难道这个富婆看唐易挺帅,动了包养的念头,毛逐想到这里,闪过一丝坏笑,“你去吧,我去找呼风去,电话联系,” 唐易见毛逐的眼神不正常,立即就明白了毛逐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带着礼貌问了云碧桃一句:“现在,” “上车吧,”云碧桃轻轻甩了甩头, 这时候,毛逐竟然不管唐易,自顾自走了, “一肚子男盗女娼,”唐易心里暗骂了一句,好奇心在他脑子里盘旋,最终驱使他上了副驾驶, “好奇害死猫,”唐易关上车门后嘟囔了一句, “猫有九命,你一眼就能认出蓝皮唐球,这眼力也能帮你挡灾,后座上有件东西,你先看看,”云碧桃发动了车子, 唐易回头一看,后排座上有一个不大的木盒,他顺手把装有内衣的袋子放到后排座上,接着伸手把木盒拿了过來, 小心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件瓷器,唐易低头审视了一会儿之后,甚至都沒有看底款,顺手就把盒盖盖上了, “这么快,”云碧桃有些惊讶, “乾隆斗彩绿釉龙纹盖罐,”唐易又把盒子放回了后排座,坐正身体后,接口道,“一流的大师仿品,在那些所谓的专家面前上拍,一点儿问題都沒有, 一个急刹车,黑色现代停了下來,幸亏唐易系了安全带,仔细一看,车子停在了一处小公园的路边, “你连底款都沒看,就这么确定,”云碧桃此时的惊讶已经完全表现在脸上, “青花六字篆书款儿,看不看的,就那么回事儿,”唐易道,“你找我來,就是为了帮着看看这个盖罐儿,” 云碧桃将手指放到鼻下,静静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才开口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贵姓,贵庚,” 正文 第248章 招兵买马 唐易心想,这女人手腕上带着如此珍品,气质又是不俗,想必不是一般人物,但是却又自己到商场买内衣,完了还开着一辆如此普通的车,这确实有点儿乱, 而且,她主动找上自己,看这件盖罐儿,显然是为了试探下他的眼力,这又是想干什么呢, “我叫唐易,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贵姓,贵庚,”唐易回问, “我姓云,云碧桃,女人的年龄可不是随便问的,总之是比你大,你可以叫我云姐,”云碧桃淡淡说道, 唐易点点头,寻思着还是在女人面前论及辈分占便宜,要是个四十來岁的男的,恐怕得说你可以叫我“云叔”了,“云姐,我年纪小,阅历少,咱不带这么拐弯抹角的,萍水相逢,有话还是直说吧,” “你大学刚毕业,找到工作沒有,”云碧桃却又问道, 唐易一愣,心想难道毛逐的想法是对的,这女的是想······ “云姐,不好意思啊,我该先告诉你,我不是瓷都人,只是來玩的,后天准备走了,至于工作,我倒是开了一家古玩店,”唐易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说道,接着,解开了安全带,作随时要走状, “原來不是瓷都人,”云碧桃略略有些失望,“你开了古玩店,有沒有想到來瓷都发展,” 这一下,唐易听明白了,云碧桃确实看上自己了,不过不是看上人,而是看上了眼力,有点儿招兵买马的意思, “沒有,”唐易将手放到车门把手上,又回头说道,“不过,认识个美女总是很高兴的,” “不忙走,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題,你既然是开古玩店的,有沒有听说过猎古门,”云碧桃问这个问題是冒了风险的,但是现在属于复兴创业阶段,这样有眼力的人对于猎古门來说实在是太有用了, 唐易准备用力的手松了下來,他打量了一下云碧桃,突然想起了鬼叔的话,“猎古门的老大,居然是个女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仍旧颇有风韵,” 云碧桃······唐易仔细回想鬼叔的话,好像说了一句,猎古门的女门主姓陶······ 陶,桃,云碧桃,陶碧云, 十年前是年纪大了点儿,现在可以当阿姨了,不过,确如鬼叔所说,仍旧颇有风韵, “你就是传说中的陶碧云,”唐易本不想多事,但当时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口就喊了出來,事后他回想,这道理和鬼叔脸上的红晕是一样一样的,见了美女,哪怕是年纪大了点儿的美女,有冲动也很正常, 当年的陶碧云,如今的云碧桃,跨了十年,却都算是美女, “你到底是谁,”云碧桃的手迅捷一按,副驾驶的车门落了锁, 有时候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唐易已经开始后悔了,不过倒还算镇定,“你别紧张,我只是个过客,”说完后,很平静地看着云碧桃, 云碧桃看着唐易镇定的眼神,秀眉微蹙,“你到瓷都來,肯定不是游玩的,” “游玩是真的,只是我也沒想到,听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儿,而且,你在地摊上好像和河野平打过招呼,”唐易不清楚云碧桃的身手如何,不过想來自己肯定不是个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嗯,有句话叫什么來着,气势上压倒对手, “河野平你也认识,”云碧桃确实不太敢轻举妄动,这个年轻人太神秘,根本不知道背后是什么力量,而且自己刚回到瓷都,唐易上车时他的同伴又看到了, “我是山州人,又开了古玩店,河野平常在山州古玩圈里走动,认识是很正常的,在瓷都我还和他聊过,结果他被偷了手机,我被偷了钱包,”唐易看出了云碧桃的迟疑, “关于猎古门你知道多少,”云碧桃沒再提河野平,转口问道, “十年前的事儿,我想瓷都古玩圈儿里的人都知道吧,传说你一败涂地,远走他乡,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你卷土重來,想必是要复兴猎古门了,你找我估计是想招兵买马,但是你找错人了,我说了,我是个过客,后天就走了,你们瓷都的事儿,跟我沒什么关系,”唐易的话多了起來, 在美女,虽然是老美女,面前侃侃而谈,确实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云碧桃也逐渐放松了下來,大家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是因为聪明人从來都会先把事情的主要矛盾调理清楚, 唐易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这眼力和头脑,开一个古玩店,真是大材小用,”云碧桃手指轻敲方向盘, “如果你不是一个美女,我真不会说这么多,其实我來,还和几件高仿有关,我父亲曾经打眼吃亏,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能做出如此牛逼的高仿,沒想到很顺利,虽然有些细节还不知道,但是大致脉络搞清楚了,”唐易又半真半假地补了一句, “瓷都做高仿的高手比江边的地摊都多,打眼吃亏很正常,”云碧桃对这个话題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她的手却在此时一按,车门开了锁, “高手,你这件盖罐儿的水平,在瓷都恐怕无人能及,我不一样认出來了,”唐易本想就此下车,但是云碧桃这句话有点儿刺激到他了,好像瓷都的高手可以横行华夏一样, “我从沒见过你这样的眼力,”云碧桃对此毫不掩饰, “不对,在瓷都,还是有一个人的高仿水平,能超过这件盖罐儿的,”唐易突然道,“只是他隐居山沟二十年了,从來不管外面的事儿,” 唐易话音刚落,云碧桃的身体突然间一颤,“你,你认识这个人,” 唐易这次真的拉开了车门,“你早就说问最后一个问題,可是却又问了好几个,这是我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題,认识,还一起喝过酒呢,” 说罢,唐易开门下了车,“再见,云姐,”说罢便关上了车门, 陶碧云竟一时怔住了,唐易走下车到关车门到离开,她动也沒动, 她的右手轻抚左手手腕上的蓝皮唐球手串,喃喃自语:“谁说他不管外面的事儿,十年前,他管过······” 正文 第249章 一桌麻将 过了足有十几分钟,云碧桃才开始发动车子, 车子驶上大路,她的表情恢复正常,脑子里开始迅速回放和唐易的对话, “河野平的电话在瓷都被偷过,”云碧桃突然筛选出了这句话,当时因为想问别的,并沒有多想, 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到不太对劲儿, 车子加速驶向了一处高档商务公寓,停车,进楼,上电梯,进房间,放下东西后,云碧桃迅速掏出手机,给壮硕男,也就是老黄说的丛长林,打了一个电话, “你给河野平的助理打个电话,问问他,河野平的手机是不是丢过,如果丢过,再问问具体情况,手机里若有重要的内容,很可能有人盯上了河野平,另外,你和他敲定一下今晚的见面时间,” 实际上,在河野平从地摊上给丛长林打电话之前,云碧桃和丛长林根本不知道河野平的手机号码,河野太郎给他们的,是河野平助理的号码,而且强调,在河野平联系他们之前,不要主动联系, 所以,丛长林是知道河野平助理的手机号码的, 当然,云碧桃和河野太郎一样留了个心眼儿,在真正见面确定合作之前,她留的,也是丛长林的手机号码, 丛长林立即就给河野平的助理打了个过去,结果,问起手机的事儿,河野平的助理说,不仅丢过,而且黄老板还帮忙找了回來,找回來之后一直用着呢, “黄老板,哪个黄老板帮着找回來的,”丛长林问道, “黄立三,就是下一步我们要重点‘研究’的人,”助理接着,又把怎么托老黄找手机以及还回手机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丛长林当即断定,河野平的手机不仅是被翻查了里面的内容这么简单,很有可能被监控了, “什么,”河野平的助理听丛长林说了之后大吃一惊,不过还算镇定,沒有出口重复被监控的事儿,而且,他耐着性子听完了最后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通电话时,河野平正和助理在一起,助理拿着手机在窗口接电话,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 挂了电话,助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个字:手机,手脚, 河野平反应很快,迅速拿出手机,拆掉了电池,取出了SIM卡, “云碧桃怎么知道我的手机被做了手脚,”河野平拿着SIM卡沉思起來,此时,助理又去找來了一个备用手机, “怪不得唐易的手机沒有被偷,我的手机被偷了,难道是黄立三,”河野平将SIM卡装入备用手机,开口道, 助理接口道:“先查查这个手机,有可能被监控了,” 河野平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云碧桃的资料我也是用手机上网看的,若是被监控,这些资料也可能泄露出去了,” 助理小声说道:“事已至此,先别想这么多了,这云碧桃当年在瓷都也算个人物,今晚见面问问她,看看什么情况,” “很有可能是黄立三,他事先想到我们会找他帮忙,先安排人偷了手机,然后顺水推舟还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手脚,他是看我们前几次出手都比较大方,想进一步控制我们,把我们当肥羊來宰了,看來,父亲让我终止和他的合作,的确很英明,”河野平冷静的速度不慢, “那个唐易,很可能和黄立三是一伙儿的,”助理又说道, “这个······现在线索越來越乱,不管是不是一伙儿的,唐易这个人,今后我们也不得不防,”河野平敲了敲额头, 吃过晚饭,河野平和助理如约來到了一条小街, 他们约定了在这条小街上的一家棋牌室见面,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棋牌室,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些人多嘴杂,但于杂乱之中获取安全,从來都是一种手段, “218房间,麻将局,”河野平对迎上來的服务员说道, “我去,二缺二,人家那俩等你们半小时了,”服务员是个长得还算秀气的姑娘,结果张口一嘴痞子气,一边说 ,一边引着他们到了房间, 而此时,云碧桃和丛长林确实已经早到了, 哗啦哗啦的洗麻将声中,河野平的助理将河野平的手机递给了丛长林,“你地头熟,找个可靠的人查查是不是真的做了手脚,” “八~九不离十,今天我听说你的手机曾经被偷过,而且又找了回來,我就觉得有问題,黄立三不是一般人,十年前的大规模争斗,笑到最后的,是风门,风门门主,是他老爹,当时重病在床,实际上全是黄立三在指挥操控局面,”云碧桃顺了顺牌,开口道, “看來,的确是黄立三做的手脚了,他们现在一家独大,这个局面很不好,我们东京史料馆和猎古门联手给他改一改,而后各取所需,”河野平点点头,直接进入了正題, 老黄无形中当了一次替罪羊,不要说河野平猜不到这是贺志祥做的手脚,就连云碧桃,也不知道贺志祥此时正在瓷都, “云女士是怎么知道河野先生的手机被偷过,”河野平的助理打出一张东风, “这个人叫唐易,山州來的,对了,他说认识河野先生,本來我看他眼力惊人,想为我所用,不料他自称是个过客,很快就要回山州了,”云碧桃抓牌应道, “唐易,云女士,他和黄立三,很可能不是一般关系,我的手机被偷,是不是他从中协助黄立三,这还不好说,”河野平捋了捋面前的牌,拎出一张,将打未打, “嗯,有这么复杂,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云碧桃白腻的手指轻轻揉搓手中的牌,居然笑了笑, 笑靥如花, 河野平盯着看了好几秒,当时他看了云碧桃的照片,就有些心猿意马,所以才按捺不住就在地摊上拨打了电话,不料正好碰头了,只是可惜云碧桃带着墨镜,如今摘了墨镜,加之一笑,河野平竟一时有些失态, 在倭国,他本來也是个熟女控, 正文 第250章 及早抽身 “咳咳,”丛长林咳嗽了两声,从牌上抽手,拿起河野平助理给的那个手机,“如果真被人做了手脚,SIM卡不换也沒用,还是去补张卡吧,而且,如果真是黄立三干的,说明他已经收纳了不少原先盗门的势力,” 说起盗门,丛长林的一根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当年他和其他三大高手力战贺志祥,只有他勉强保住了性命,自从云碧桃走后,猎古门树倒猢狲散,如今可用的,沒有几个人了, 云碧桃注意到了丛长林手指的抖动,“啪”地打出一张发财,“盗门已成一盘散沙,比猎古门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以黄立三的特点,即便吸纳,也不会重用这些人的,我看,倒不如你开始网罗一下,为我所用,” 丛长林点点头, 河野平听到丛长林说SIM卡的事儿,开口道:“说得对,小心为上,而且,我们东京史料馆主要目的就是收集好东西,我们出钱,你们出力,至于这些个江湖争斗,你们自己处理就好,” “河野先生,令尊说为了表示诚意,先期要汇入一笔资金,我希望这件事要尽快,”云碧桃捏着一张牌说道, “这个请云女士放心,我们谈好细节之后,随时可以到账,”河野平说着,眼神又不自觉地看了看云碧桃的胸脯,打出了一张牌,“二饼,”心里却暗道:二饼倒真像个罩罩, “胡了,”云碧桃伸手拿过二饼,“九莲宝灯,” 河野平看了看云碧桃的俏脸,笑得有些不自然,“我多出來的,都是饼子,打哪个你也胡啊,” 就在此时,贺志祥也在看着云碧桃的俏脸,不过却是电脑屏幕上的, “祥哥,这陶碧云这次回來,恐怕瓷都要闹个天翻地覆了,”旁边的一个精瘦汉子说道, “陶碧云,云碧桃,改了名字,就能改命么,”贺志祥伸展了一下身体,“她不是黄立三的对手,而且丛长林有勇无谋,都是些小聪明,河野平的钱恐怕要白花了,” “河野平好像发现手机被监控了,刚才换了手机,我通过SIM卡又连上了,暂时沒有新的电话短信和上网信息,”精瘦汉子又说道, “既然发现了,估计很快就会补办新的SIM卡了,行了,不用再监控了,联系人列表我已经复制了,抽空再详细研究吧,”贺志祥眉毛一挑,“不过,这事儿,黄立三要当一次替罪羊了,” “这河野平也够小心的,古玩圈的联系人,居然都用代号,而且都沒有短信记录,您要从中查处他布在山州的暗线,恐怕要费点儿劲儿了,”精瘦汉子顿了顿,又开口道:“祥哥,这次我们不如趁乱,复兴盗门······” “早在十年前,我就想改换盗门,但是有承师父的恩德,确实不能大刀阔斧,盗门是旧社会留下的,如今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你们今后还是继续做正行吧,小吃业利润还是很高的,” “我现在只是一个司机,再也不是什么门主,” 贺志祥拍了拍精瘦汉子的胳膊,“云碧桃和黄立三想必日后都会拉拢你们,告诉兄弟们,保持中立,才是生存之道,” “祥哥······”精瘦汉子欲言又止, “好了,我该走了,电脑里的资料记得彻底删除,”贺志祥轻轻将一张卡留在了桌子上,“密码六位,是你的生日,你知道我的脾气,别推,”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精瘦汉子看着贺志祥的背影,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贺志祥沿着路边慢慢走了一会儿,点了一支烟,掏出手机给老黄打了一个电话, “陶碧云回來了,”贺志祥喷出烟雾,月光下飘散开來,他的脸若隐若现, “看來,你的确在河野平手机里做了手脚,而陶碧云的财力支持,那就是河野家族喽,”老黄似乎很放松,“你怎么看,” “我來瓷都,该干的事儿已经干完了,别动唐易,我们尽快走,”贺志祥冷冷说道, “好,欢迎随时回來,选集看戏,”老黄直接挂断了电话, 贺志祥掐灭了烟,又给唐易打了过去,“明天离开瓷都,和你一起來的人,你让他们想办法,明天上午八点,我开车到酒店接你,” “我们已经定好了后天的机票,沒必要这么着急吧,”唐易此时正在酒店里欣赏陆知行送给他的那只高仿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 “站在剑拔弩张的场子里,你还有心情散步,那就让他们后天坐飞机走,你明天等我去接你,”贺志祥并沒有多说,不等唐易答应,便挂断了, 唐易一下子站了起來, 瓷都现在确实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意思,他也打算及早抽身,只是他沒想到,贺志祥比他更急, 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呢, 罢了,贺志祥也是老江湖,早走就早走吧, 对了,正好趁机问问他当年的一些事儿,这种事儿听听还是很过瘾的, 唐易简单琢磨了下,便做了决定,当晚,他就告诉了毛逐和呼风,有点儿着急的私事儿要去办,完事儿自己回山州,毛逐沒多问,知道回去后就知道什么事儿了,而呼风也不好意思多问,人家都说了是私事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唐易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门口,就看到了那辆三菱帕杰罗,车窗摇下,露出贺志祥那张木雕泥塑一般的脸, “上车,” 帕杰罗迅速驶上了大道,方向:高速公路入口,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唐易坐在副驾驶位置,侧头问道, “昌南,”贺志祥一个字的废话都沒有,昌南是瓷州省的省会,距离瓷都两百多公里,若是从市中心到市中心,恐怕要花费将近三个小时, 不过,贺志祥肯定是要回山州的,那就很有可能是要去昌南坐飞机,到昌南机场,要比到昌南市区快一些, 见贺志祥专注开车,沒有聊天的yuwang,唐易想了想,便开口道:“贺叔······” 这一声“贺叔”叫的贺志祥略略一愣,但出口仍是十分简洁:“想问就问,” “陆知行为什么会答应老黄,给他三件高仿,”唐易立即接口, 正文 第251章 有过一腿 “我要是回答了你,恐怕不止这一个问題吧,”贺志祥回答时,话略微多了些, “云碧桃回來了,你要是留在瓷都,三大巨头就又碰头了,”唐易放松了一下语调, “你知道的真不少,”贺志祥叹了口气,脸部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和天上的浮云一样,” 这一句《少林足球》里经典台词,沒有让唐易产生半分想笑的感觉,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能够在瓷都短时间了解到这么多事情,看似是碰巧了、运气好,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眼力,眼力过人,才能让人佩服,才能产生机缘,借此才了解了这么多事情, 不过,这眼力,也是凭空來的, 倘若有一天突然失去了,那还真的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虽然唐易这一段时间进步不少,不凭借宝光也能算得上个专家了,但相比宝光带來的水准,那还是差了很多, “你來了一趟瓷都,用不了多久,也会像在山州一样,留下‘唐眼’的名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是越大,恐怕有一天,你也会承担这逃也逃不掉的责任,”贺志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 “你算是逃掉了么,”唐易笑了笑,“当年立于山巅,如今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站在山巅,却只是因为被云雾遮挡······”贺志祥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回答你,陆知行答应 给老黄三件瓷器,是因为陶碧云,” “阿嚏,”唐易冷不伶仃打了一个喷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陆知行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和陶碧云的关系,十年前我受伤之后就离开了瓷都,这件事儿,我也是到瓷都之后打听到的,”贺志祥道, “难不成陆知行和陶碧云有过一腿,”唐易沒忍住來了一句,这一句不假思索,这“有过一腿”实在是不太好听, “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贺志祥皱了皱眉, 唐易沒有说话, 贺志祥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爱琢磨,你最大的缺点也是爱琢磨,说难听点儿就是瞎操心,狗拿耗子,就好像你刚才说的‘有过一腿’一样,换个更好的说法儿,可以说有过旧情,” 唐易叹了一口气,“你这‘狗拿耗子’比‘有过一腿’更难听,要不是在高速公路上,我立马甩脸下车走人,” 贺志祥居然有了难得的一笑,“不过,你这瞎操心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行了贺叔,说也说了,赶紧告诉我吧,”唐易咧了咧嘴, “我不知道陆知行和陶碧云之前有过什么渊源,总之在十年前,猎古门想灭掉盗门和风门,一门独大,这时候,风门的老大,也就是黄立三的老爹重病在身,风门只处于严密防守阶段,盗门和猎古门正面冲突,损伤都很惨重,我也是太冲动,一个人去挑猎古门的场子,结果受了重伤,” “秦老当时恰好到瓷都办事儿,无意中救了受伤的我,我被送到山州,足足养了半年的伤,后面的事情我沒有亲历,但是,听说我在离开瓷都之后,风门突然全面出击,杀了猎古门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还将猎古门一举歼灭,更要命的,是端掉了猎古门的宝库,”贺志祥简要介绍道, “宝库,”唐易插了一句, “对,猎古门是做古玩生意的,手下既有眼力过人的高手,也有摸金盗墓的能人,他们有一个宝库,里面是价值昂贵的古玩真品,宝库被端,猎古门的经济命脉断了,想东山再起也难了,”贺志祥答道, “猎古门肯定出了内鬼,”唐易断言, “你倒是有点儿见识,不错,黄立三居然早就在猎古门安插了内鬼,到最后,取陶碧云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这个时候,陆知行找到了黄立三,” “用三件高仿,换陶碧云一条命,”唐易恍然大悟, “简单地说,是这样,不过陶碧云要在江湖同仁面前宣布金盆洗手,从此退出瓷都,而陶碧云也提出一个要求,这个内奸不能留,”贺志祥解释道, “陆知行的高仿,可以说独步天下,而且老黄换來的,不只是三件高仿,还有和老黄合作的机会,这笔生意,他沒吃亏,”唐易回想了一下,“而且陆知行一言九鼎,当时送了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技术上有漏洞,后來竟然又补了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 贺志祥沉默了一会儿,“陆知行和陶碧云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关系的,但是当时又不是一对儿,想必年轻时可能有过旧情,后來分道扬镳,但是,似乎有沒这么简单,男的至今未娶,女的至今未嫁,而且据说陶碧云手上一直带着一串玛瑙手串,就是当年陆知行送的,” “蓝皮唐球,” “你见过陶碧云,”贺志祥微微吃惊, “岂止见过,她还拉拢我进入猎古门,帮她重整旗鼓,”唐易摸了摸头发,略显得意,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只是一个过客,”唐易道,“你都不掺乎了,我本來想的就是及早抽身,” “很好,”贺志祥突然减速,帕杰罗进入减速车道,随后下了高速, “不是去昌南么,”唐易看到,帕杰罗驶入一个服务区, 贺志祥右打方向盘,“总不能在车上撒尿吧,” 唐易大笑,“其实你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古板,” 帕杰罗进入服务区,在一个停车位挺稳,贺志祥熄火,摘了安全带,唐易也顺势摘下了安全带,伸手拉动车门, “嘭,”两人还未下车,帕杰罗就发出了震动,有车从后面追尾了, 尼玛,这可是停车区,这开车的驾照难道是找隔壁老王画的, 贺志祥和唐易下车,发现追尾的是一辆粉色路虎揽胜, “我的新车,”粉色路虎车上跑下來一身黑衣的一个女孩儿,扎着马尾,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一双美目中露出了极为懊恼的眼神, 正文 第252章 胡搅蛮缠 贺志祥看了看帕杰罗的车屁股,只是保险杠被撞得有些变形了,这辆车不是他开來的,是到了瓷都有人提供的,本打算停在昌南机场,到时候有人会再开回去, 这种小碰撞,本无大碍, 这是,黑衣女孩却冲着贺志祥说道:“大叔,怎么赔啊,”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不带半点儿杂音,绝对是一级甲等的水平, “算了,”贺志祥摆摆手,“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算了,”黑衣女孩瞪眼,“我这可是Hamann改装的新外观,Sport Mystere,本來前脸的几何元素多有现代感,现在撞得呲牙咧嘴的,你说算了就算了,” 好嘛,原來这黑衣女孩是让贺志祥赔, 这是什么道理,责任显而易见,后车的全责,唐易一时被气笑了, “你笑什么笑,”黑衣女孩冲着唐易嚷道:“今天必须给我恢复原样,” 唐易一听,也有些恼了,“我就沒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这事儿很明显你负全责,我们不让你赔就不错了,” “你说全责就全责,让交警來,”黑衣女孩说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说你不仅不讲理,而且不懂法,这是停车场,交警是道路交通管理,管不着这里,要找,你也得找服务区管理办公室,不过他们沒有执法权,只能调解,”唐易见女孩如此无礼,直接甩出了卡脖子的话, “你,”女孩气得直跺脚,“你等着,有你好看,”说罢,拿起手机拨号,打出了电话, 唐易这时注意到,女孩手上的手机,是一款粉色的威图,和车的颜色很像,这款手机,唐易记得很清楚,因为林娉婷也在网上看过,对外形还是喜欢的,但是林娉婷是个比较理性的女孩儿,仔细研究了网上对信号和操控性的评价,再加上这部手机有点儿贵,所以沒买, 有点儿贵的意思就是,买三四十个plus沒问題,倒不是林娉婷买不起,只是有所取舍, “你要是不尿急,就和她聊聊,”贺志祥面无表情,转身向服务区的卫生间走去, 唐易确实不尿急,但是也不愿意和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主儿浪费时间,跟着转身就走, “不准走,”女孩抓住了唐易的胳膊,对着电话也沒停口,“哥,你还沒到临南服务区,有个流氓欺负我,快來,” 唐易一听“流氓”两字,火腾地就上來了,一把甩开女孩,“请你放尊重点儿,” 女孩被甩了个趔趄,满脸通红,眼泪居然刷的就下來了, 唐易在气头上掏出电话,拨打了110,“你好,我在临南服务区被人撞了车,而且受到了纠缠骚扰······” 挂了电话,黑衣女孩站在原地,眼睛发红,唐易登时又心软了一些,从身上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女孩瞪了唐易一眼,动也不动, “这件事儿,确实是你的全责,不过念在你是一个女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可以帮忙,但是你太不讲理了,”唐易收回纸巾,语气有所缓和地说道, “总之我哥來之前,你不能走,”女孩蹦出一句,随后嘴巴就撅了起來,倒是沒有继续上前纠缠唐易,可能被唐易这一甩甩怕了, 唐易哭笑不得,回头张望,远远看到贺志祥走了出來,又对黑衣女孩说道:“美女,我真得走了,你这车还能开,抓紧开走去修就是了,” “不能走,”女孩上前两步,横起了胳膊, 正在此时,一辆悬挂军牌的越野车快速驶进了服务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女孩跟前,车上,下來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身着夏款军装,肩膀上两杠一星, 这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來岁,好年轻的少校, “哥,就是他,”女孩跑上前去,抓住了男子的胳膊, “说好了在服务区碰头,你不老老实实在车里待着,我有任务,就晚來了五分钟,你就惹麻烦,”男子看了一眼女孩,发现了脸上的泪痕,登时怒气满脸,对唐易说道,“朋友,怎么回事儿,” “你是他哥是吧,我就给你说说,”唐易一指女孩,“你妹妹开车追尾我们的车,我们赶时间,本來不用她赔偿了,她居然让我们赔偿,还拦着我不让走,我倒是说了她几句,她就哭了,好了,你还是抽空教育一下你妹妹吧,”唐易说完,见贺志祥已经走近,便要向帕杰罗走去, “小子,你说话客气点儿,别对我妹妹指手画脚,”男子似乎看明白事情本身是女孩儿理亏,立即揪住了另一茬, 大热天的,在烈日下费了半天口舌,唐易的心情越來越烦躁,“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怎么都这么不讲理呢,我沒空跟你们扯皮,” “别走,”男子快如闪电,伸手抓住了唐易的胳膊, 一阵疼痛传來,唐易的胳膊如同被铁箍箍住, 唐易使劲挣脱,却半分动弹不得,“放手,你身着军装,闹市袭击市民,目无法纪,是不是想提前退伍,”疼痛中,唐易的思维反而更加灵活,这一串话出來,掷地有声, 男子的手居然立即就松开了, 唐易暗自得意,结果扭头一看,原來是贺志祥拿住了男子的手腕,“年轻人,火气这么大,”贺志祥面带微笑,男子却半分动弹不得, 脉门被扣,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 警笛声响起,一辆警车呼啸而至,车停,下來两名警察,一名年长的开口问道,“谁报的的警,”转而瞥了一眼男子军装上的肩章,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叫苦之色, “我报的警,”唐易上前, 贺志祥一见警察來了,立即把手松开了, “怎么回事,”年长警察又问道,唐易把大体经过说了一遍, “是这样吗,”年长警察看了一眼黑衣女孩,又看了一眼男子, “他们的车停得太靠后了,而且他们的车多老多旧,我的车是新车,价钱上也沒法比啊,”女孩嗫嚅道, 此时,男子的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妹妹也十分无奈,这都是些什么话,一句有用的沒有,还承认了自己肇事, 正文 第253章 青花痰盂 不等年长警察开口,男子便道,“之前的纠纷确实是这样,”说着一指唐易,“不过他刚才出言不逊,态度恶劣,吓坏了我小妹,这件事儿更为严重,” 年长警察显然经验很丰富,他上前走到男子旁边,“这位军官同志,借一步说话,” 男子点点头,随着年长警察走远了几步,“这事儿显然是你们理亏,而且那小伙子气宇轩昂,说起來有理有力,你又穿着军装,服务区來來往往的人,多不好,这就是个很简单的民事纠纷,听老哥一句,还是及早散了吧,”说罢,年长警察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麻烦您了,”说罢,便回身走向了黑衣女孩, 到了女孩身边,二话不说,就拉着女孩走向他的车,唐易和贺志祥一看,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他们冲警察说了一声“辛苦”,便一起走向帕杰罗, 警察一见双方都是聪明人,就此直接散了,便也走向了警车, “干什么,”被拉到车边,女孩叫道,“哥,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亏我还给你买了礼物,” “你一个人开车,从燕京跑到瓷都,这是闹着玩的吗,还先斩后奏,出发了才给爸妈发短信,要不是妈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呢,我给你订了下午的机票,抓紧回去,车留在这里,回头我修好了想办法送回燕京,”男子一脸严肃, “你不是在昌南嘛,有你在,怕啥,”女孩看到哥哥有些发怒,似乎也有点儿老实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礼物,” 说罢,女孩迅速跑回了粉色路虎,从车里拿出了一个方正的锦盒,又跑了回來, “先上车吧,到了昌南再看,”男子接过锦盒,话语虽然仍旧很严肃,但是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你现在就看看嘛,”女孩撒娇,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抬起膝盖顶住锦盒,双手迅速打开了,里面是一件瓷器, “咦,”男子将锦盒放进了车里,双手捧起这一件瓷器认真看了起來 这是件青花瓷器,高20多厘米,口部也得有20多厘米,显然,从整体而言,这撇口太大了,而且肚子很鼓, 要说这造型,还真是不常见,如果形象一点儿说,倒是像个痰盂, 青花痰盂,暂时先这么叫吧, 不过,这青花痰盂上,主体纹饰倒是龙凤纹,而且外壁的纹饰不只龙凤纹一层,共分为四层,龙凤纹只是腹部的主体图案,所谓龙凤呈祥,一龙一凤翱翔于祥云之间,这和底部的海涛波浪纹饰倒是相得益彰,另外,口部和颈部还有简单的的搭配性纹饰, 男子似乎沒有见过这个器型,看了一阵,有些犯嘀咕,一边看一边问女孩道:“哪里买的,” “瓷都的古玩店啊,”女孩见哥哥似乎入了迷,得意地说道,“是真品吧,” “不好说,”男子翻看起了青花痰盂的底部,六字双行楷书款:大明嘉靖年制, “你不是号称顶级古玩爱好者么,看了半天了还看不明白,”女孩笑了起來,“平时你不会都是吹牛吧,” 男子看着青花痰盂的底部,“底足露胎的地方倒是对,这落款儿也是开门的,但是这个器型我确实沒见过······”男子一边说,一边又重新翻过來看了看口沿, 兄妹俩正对着一个青花痰盂在车边交流,帕杰罗此时却从旁边缓缓驶过, 原來,回到帕杰罗上之后,贺志祥沒有立即发动车子,现在车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沒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开车离开, 在车上观察的时候,透过摇下玻璃的车窗,唐易凝神审视了一下男子手中的瓷器,很快就有了底,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这么远你也能看出问題,”贺志祥见唐易的样子,好像是已经看明白了一般,而且,既然是摇头,那就是不看好, “大差不差,”唐易看着兄妹俩,“这个当兵的,居然喜欢古玩,真是少见,” “这么年轻就是少校,不简单哪,而且功夫不弱,我要不是偷袭,恐怕很难一下子控制住他的脉门,”贺志祥接口道, “走吧,路过他们时开慢点儿,我免费提醒他们一下,”唐易突然笑了起來, 所以,帕杰罗路过兄妹俩身边时,靠近他们的,是唐易的副驾驶一侧,车窗玻璃也沒有摇上, “别看了,这个嘉靖青花痰盂,是接底的假货,”唐易透过窗口,扔出了一句话, 男子猛然抬头,看到了车窗里唐易似笑非笑的表情, “请等等好吗,”男子微微一怔,便迅速回过神儿來,他竭力控制着心里的震惊,冲着缓缓行驶的帕杰罗大叫一声, 他怎么能不震惊, 只是坐在车里看了看,就能认出是嘉靖青花,而且一口断定是接底的赝品,这,这也太神了吧, 帕杰罗又倒了回來,在男子身边停住,唐易从车窗探出头來,“还有什么事儿,” “你说这个,呃,瓷器,是接底的,”男子对“痰盂”这个说法显然不能接受,问的时候卡顿了一下, “底款是六字双行楷书吧,嘉庆青花痰盂一般就这个款儿,你这痰盂的青花发色,底部和腹部有很细微的差别,你近看不容易看出來,我远看,一半对着太阳,一半背阴,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出來了,”唐易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女孩,发现她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 其实这款瓷器的接底工艺相当高明,青花用料也完全一致,但,唐易总不能说实话吧, “沒错,是六字双行楷书,能否耽误你几分钟,再具体说说,”男子变得有些激动, 唐易看了贺志祥一眼,贺志祥开口道:“我说过你什么來着,你看,沒到昌南,老毛病又犯了,去吧,给你五分钟时间传道授业解惑,” 唐易哈哈笑着打开了车门,走到了兄妹两人跟前,伸手示意男子将青花痰盂递过來, “这真的是一个······痰盂,”男子将瓷器递给唐易,对这个称呼仍旧耿耿于怀, 正文 第254章 方圆之间 而黑衣女孩更是咬牙切齿,她好容易给哥哥挑了一件礼物,是不是假货另说,但却被他说成了痰盂,这多恶心啊, 唐易看明白了,这男子应该处于古玩收藏的中级阶段,这一阶段的人,基础已经打好了,大类别和基本特征也能掌握,对大开门和一眼假的东西能识别,但是面对稍微偏门的东西,以及水平高的仿品,还是束手无策, “现代的说法,不叫痰盂叫什么,”唐易接过这个瓷器,“这东西如果是真品,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嘉靖青花龙凤纹渣斗,” “渣斗,”旁边的女孩忍不住叫了一声, “和痰盂基本上是一个意思,渣子的渣,斗笠的斗,”唐易简单介绍道,“这东西起源于晋代,除了吐痰,往外吐的东西,都可以用渣斗盛放,富贵人家,餐桌旁摆放一个,肉骨头鱼刺啥的吐里面,” “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听说过渣斗这个说法,对,不是用來盛放茶渣的么,”男子听了唐易的介绍,突然说道, “哥们儿你身体壮点儿,也喝不了这么多茶吧,这么大一个渣斗,放茶渣,你说的确实有,但是体积很小,那就属于茶具的类别了,”唐易将这个青花渣斗递还给了男子, “嘉靖青花,卖给我的人说是明朝的,沒想到是清朝的,”女孩这时好似想起什么來,吐了吐舌头, 唐易现在已经彻底被这女孩打败了,他苦笑着看了看女孩,“嘉靖本來就是明朝啊,嘉庆才是清朝,虽然他卖的是假货,” 男子对女孩说道:“别打岔,”转而又向唐易问道,“我看这青花发色沒什么问題啊,你看······” “嘉靖青花,使用过三种青料,陂塘青、石子青、回青,官窑经常搀着用,这使得嘉靖青花的发色出现了很多种效果,这个渣斗的底部的纹饰,是嘉靖前期的黑蓝色青花发色,按说接上去的青花发色做得确实是一致了,但是却因为釉料问題,导致了发色的在阳光下略有差别,嘉靖青花的釉,一般都是青灰色,但是接上去的这一块,偏白了一点儿,” 唐易刚才上手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端倪,一口气说完后,摆手道,“不用谢我,叫我一声雷锋就行,我得赶紧走了,我回去还得写日记呢,” 听了唐易这句话,那女孩“扑哧”笑出声來, “兄弟,相识也是缘分,我叫卫方,这是我妹妹卫圆,怎么称呼,你是不是去昌南,一起吧,”男子的态度,现在比天气还热情, 此时,贺志祥在车上按动了喇叭,意思是五分钟到了, “我叫唐易,是去昌南,各开各车吧,”唐易转身向帕杰罗走去, “留个电话啊,”卫方又追上去互留了电话,这喜好古玩又处于上升阶段的人,见了真正的高手,那种想结识的感觉,真不是能控制住的, 卫方开的军牌越野跟着帕杰罗上了高速, “哥,这个人很厉害吗,”卫圆在车上问道, “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你说你也是,一点儿都不懂就敢在古玩店买礼物,还买回來一个痰······渣斗,”卫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吗,”卫圆扮了个鬼脸,“我见你总不能空着手吧,” “放暑假不在家好好陪陪爸妈,刚买的新车,你就敢一个人开着到瓷都,你到底到瓷都想干什么,”卫方看了看时间,“我今天有任务,直接从现场赶过來了,军装都沒换,” “我学服装设计的,到瓷都來找找设计灵感不行吗,参研参研瓷器艺术,正好沿路欣赏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卫圆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失落,“可恶,刚买的新车前脸就瘪了,” “这事儿人家一点儿责任都沒有,到了昌南记得道歉,”卫方的脸上出现了军人特有的严肃, “好啊,你重瓷轻妹,看这人水平高,就巴结上了,” 卫方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作为瓷州军区特种部队刀锋营的少校副营长,不管面对多么狡猾的敌人和多么艰巨的任务,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对这个妹妹,却是毫无办法, 见卫方沒有说话,卫圆的脸上又出现了乖巧的表情,“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和爸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卫方重重呼出一口气,“我是不会放弃我的理想的,我也沒和爸闹,但是我不会到卫氏集团工作,” “你这都两年沒回过家了,有一次我看见妈在悄悄抹眼泪,”卫圆低声说道, “我会常给妈打电话的,你沒事要多回家陪陪妈,开学你就大四了,周末回家住,别出去疯了,”卫方的口气似乎也带上了愁绪,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昌南入口驶下了高速公路,又在路边停了并排停了下來,车窗摇落, “我们要直接去机场,下午的飞机,”唐易说道,“后会有期吧,” “中午我做东,一起吃个饭吧,下午再去也不迟啊,”卫方连忙道, “卫兄客气了,以后有机会到山州,我來做东,卫圆美女,再见,”唐易笑了笑,挥手之际,车窗合上, 贺志祥在车上点了一支烟,“娉婷是个好女孩,你别朝三暮四的,” 唐易心想,我叫了卫圆一声美女而已,“贺叔,我是发现了,说话最难听的其实是你,我这就成朝三暮四了,” 贺志祥似乎也有些理亏,“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行,到了机场买了票,你请吃机场天价餐,我吃饱了,对你的提醒就会记忆更深,”唐易也点上了一支烟, 两人到了机场,将车停好,很快进入候机厅,贺志祥并沒有提前订票,唐易上路时就在网上查了,下午确实有一趟昌南到山州的航班,到了售票处一问才知道,这趟航班是昌南到燕京的,在山州只是经停, 运气不错,此时恰好只剩两张头等舱的票, 买了票接着换了登机牌,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吃了饭,又在机场的足疗店里做了个足疗休息了一下,而后掐着点儿过了安检,來到了登机口,此时,已经在排队准备登机了, “唐易,” 唐易闻声前望,在队伍中看到了卫圆, 正文 第255章 隋珠弹雀 “原來和她坐一趟飞机,卫方说了,她是回燕京,”唐易一边想着,一边礼貌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结果,上了飞机之后,两人居然又是邻座,虽然头等舱座位之间有一定距离,但毕竟就在旁边, 飞机在轰鸣声中加速,腾空而起, 此时,瓷都已经能嗅到硝烟的味道,而山州泛古堂的秋拍也将面临雍正粉彩摇铃尊的真伪之证, 但是唐易心里最感兴趣的,还是绣春刀里的秘密, 唐易正在暗自想着,耳边却想起了声音,“唐易,我哥说你不是一般的高手,怎么可能,你这么年轻,我看到那些古玩专家都是老头子,”卫圆扭头说道, 贺志祥坐在他们前面,咳嗽了一声, 唐易笑了笑,“术业有专攻,你哥也很年轻啊,居然是少校了,恐怕是特种部队的吧,” “这你也知道,我哥从小就想当兵,小时候就背着个水枪组建‘军营’,分组交火,”很显然,卫圆和卫方之间关系不是一般得好,“我哥可是军校里的高材生,装甲工程和指挥学双硕士,” 卫圆只是一个学生,开的却是改装版的路虎揽胜,不难看出,这兄妹俩显然是出身豪门,唐易心想,这个卫方倒是有点儿意思,能拿下双硕士,可见不是个庸才,但是又不愿接手豪门巨业,居然坚持当兵, 这个叫做“理想”的东西,力量真是大得吓人, “人,如果沒有了理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唐易轻声道, “你说什么,”卫圆沒听清, “沒什么,那你哥为什么会喜欢古玩呢,”唐易转而问道, “其实比起工科,我哥更喜欢文史,要不是为了考军校,估计就学文科了,他接触古玩是从中学时学篆刻开始的,开始迷上了青田石、寿山石什么的,后來迷上了玉石,再后來迷上了古玩,”卫圆一副“知哥莫若妹”的态势,“他平时根本沒有花钱的地方,工资全花到古玩上了,” “原來如此,”唐易点点头, “你这个人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吗,怎么在服务区那样,”卫圆看唐易颔首微笑,不由自主说道, “呃,”唐易一时语塞,心想明明是你蛮横不讲理,怎么成了我不好说话了, “算了算了,看在你帮我哥鉴定的份儿上,不和你计较了,”卫圆摆摆手,接着在包里掏摸着,“既然你这么牛,再帮我看样东西呗,” 唐易还沒看到东西,心里就敲起了破锣,心想这位大小姐看來不止买了一样东西,她这种人逛古玩市场,典型的人傻钱多的主儿,不宰她宰谁,不用看,定然又是一件假货, 卫圆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布制的锦囊,然后左右看看,小心将锦囊打开,取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唐易看了一眼,伸手拿了过來, 珠子呈现浅灰色,看起來像是石制,并沒什么什么特点, “你放到包里或者衣服里,捂起來看,”卫圆在一帮悄声提醒道, 唐易并沒有照做,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便将珠子还给了卫圆,“这是一颗‘夜明珠’,” “哇,那我岂不是捡漏了,只花了八百块,”卫圆低声叫着,顺带來了一个握拳的给力手势, “批发价四百,”唐易看着兴奋的卫圆,淡淡说道, 卫圆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我说,你到底懂不懂,一会儿说是夜明珠,一会儿又说批发价四百,要真是夜明珠,怎么会这么便宜,” 唐易叹了口气,想了想,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道:“什么叫夜明珠,就是晚上能自动发光的珠子,地质学家发现,夜明珠就是质地特殊的萤石,萤石因为矿物结构,能发出荧光,根据光的亮度和稳定性,也有好有坏,很好的,估计几万块一颗,你这颗,几百块就可以买了,” 卫圆一下子沒缓过劲儿來,张着嘴不说话, 唐易先來了个“夜明珠”,把卫圆的心情抛到了高空,接着又來了个萤石的矿物分析,抽了个“几百块”的巴掌, “请让我叫你一声大哥哥,”卫圆终于气咻咻地说道:“大哥哥,有什么话你不能一气儿说完啊,” 唐易却好似陷入了深思,“不过,这只是部分地质学家的结论,我从來都不认为,夜明珠就是萤石,” “那夜明珠到底是什么,”卫圆刚了解了萤石,不由好奇问道, “你听说过隋珠么,”唐易问道, “听过,不是有个成语叫隋珠和璧么,”卫圆轻轻一拍扶手, “嗯,”唐易心想,这姑娘倒不完全是个绣花枕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成语知道的不少嘛,还有一个成语,叫做隋珠弹雀,也是说这个隋珠的,不过,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來,就算脑子进水,也得先有隋珠不是,” “隋珠弹雀······”卫圆虽蛮,却也不笨,一琢磨便明白了,“这意思不就是暴殄天物么,我知道了,隋珠才是真正的夜明珠,” 隋侯珠,和氏璧,华夏历史上的两大顶级传奇玉件, 和氏璧成为了皇帝玉玺,历经多位帝王之手,直到五代以后才沒了明确传承,但是隋侯珠,从秦始皇之后便断了下文,有人猜测,是因为秦始皇太喜欢这颗珠子了,直接用來陪葬,在墓室里‘以代膏烛’,当灯泡用了, “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惜沒法验证了,”唐易道:“不过,还有人提出,隋侯珠是金刚石,也就是钻石,我倒是想问问,是不是也是八心八箭的切工,破盘价难道也是998,” 卫圆咯咯笑了起來, 此时,坐在唐易前面的贺志祥又咳嗽了两声, 唐易也跟着咳嗽了两声,“贺叔,你怎么看,” “华夏地大物博,历史文化深不可测,隋侯珠究竟是什么材质,永远也不会有定论了,不过,小姑娘,我劝你今后还是不要买古玩了,”贺志祥倒是应得挺认真,但是沒回头, “我就是随便玩玩,今后我要是买,一定拉上唐易,”卫圆并不因为贺叔的话里暗含她是不懂而气恼,“唐易,你什么时候到燕京,一定告诉我啊,” 正文 第256章 私生女儿 唐易心想,你真是会挑话说,这贺叔正担心我朝三暮四呢,你倒來了个热乎的,“行啊,不过你这撞车技术太厉害,我去了还是打车吧,不能坐你的车,” “靠,”卫圆蹦出一个字,便不再说话, “开玩笑,我闭目养神一会儿,”唐易活动了下颈椎,闭上了眼睛, 飞机经停山州机场,唐易和贺志祥先行离去, “你听说过燕京的卫氏集团么,”走出机场后,贺志祥突然问道, “好像在报纸上见过房地产的广告,对了,卫氏豪庭,应该是这个,”唐易侧首,“你是说这两兄妹······” “能在燕京把房地产项目做这么大,卫氏的掌门人不简单啊,”贺志祥略显犹疑,但仍接着说道:“不过,卫氏有两大支柱产业,其一是房地产,其二是国际贸易,和倭国尤其來往紧密,” “噢,”唐易点点头,“难不成你认识卫氏掌门人,” “了解一些,卫氏总裁卫天鹰,年轻时候是个风水师,精通堪舆之术,后來神奇发家,我也听说,他有一子一女,可惜,儿子执意从军,女儿又如此不成器,”贺志祥说完后,自己也有些奇怪,按说不该对这么个年轻人说太多, 两人走出机场大楼,天色已经微微发暗,贺志祥见到來接机的车,对唐易说:“走吧,送你一程,” “明天我去拜访秦老,”下车时,唐易对贺志祥说了一句, “好,”贺志祥应道, 回到家里,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都还冒着热气,“累了吧,快去洗洗手,擦把脸,饺子马上出锅,”易素梅扎着围裙笑道, “你可回來了,你妈唠叨得我的耳朵快起茧子了,”唐中峰放下了手里的书, 儿行千里母担忧, “爸,我给你带了件花盆,妈,我给你带了浮梁茶,”唐易打开行李箱,将锦盒和茶盒拿了出來, “哎呀,怎么买了这么多茶叶,”易素梅拿起一盒,“浮梁茶,我还真沒喝过,” “买了十盒,我拿两盒送人,八盒留给您,”唐易把茶叶都拿了出來,接着,唐易又打开装有花盆的锦盒,“爸,老佛爷的乐寿堂制,” “哎,你小子行啊,”唐中峰拿起花盆,“你不说我倒忘了,又相中了一株好花,真得去买花盆了,你让我用这个养花,我这感觉就像你妈买菜多花了一块钱一样,肉疼啊,哈哈哈哈,” 易素梅大吼一声,“唐中峰,你再说我把你这花盆砸了,” “你砸啊,这花盆,放阁宝多起码能卖二十万,” 易素梅瞪眼张嘴,很快便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看看饺子好了沒有,” 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唐易洗了个澡,说自己累了,便回了房间,关好门,他便拿出了绣春刀, 根据神盒上的图案,这把大一些的绣春刀的刀柄底部,应该有问題,神盒上的图案很简单,唐易早就烙在了脑子里,所以,当时他也敢把神盒“物归原主”,还给老黄, 不过,这把刀底部似乎很平整,根本看不出哪里能打开一个小孔, 唐易放下刀,转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找來了一根钢钉, 他拿着钢钉,用尖端轻轻敲击了一下刀柄的底部的中心, “空,空,” 果然是空的,唐易心跳骤然加速,看來,确实有小孔,只不过可能处理得很好,封口精密,所以从外观上看不出來, 唐易这下黔驴技穷了, 如果说为了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把这把刀破坏掉,还倒是容易,比如找个电钻钻开就是了,问題是,唐易不想破坏这把刀, 唐易又着重研究了一下这把刀,也看不出有什么能打开的地方,最后,唐易用手指几乎把整个刀身都摁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并沒有惊喜, 接下來一段时间,唐易在极力压制自己找人钻开刀柄的冲动,把刀放回了盒里, 一晚上睡睡醒醒,这滋味实在难受, 吃过早饭,唐易告诉老爸唐中峰,要去拜访下秦老, “去吧,我再去看一天店,夏季生意不错,”唐中峰点点头, 其实本來唐易回來就想见林娉婷的,结果林娉婷去山海省的另一个城市海州出差了,要今天下午才回來,所以他想抓紧时间上午见了秦老, 临出门时,唐易带了两盒浮梁茶, 走出家门,唐易先给贺志祥打了个电话, “來吧,秦老在家里,”贺志祥直接说道, 进了秦老家的别墅,來到客厅,结果发现沈松岩也在, “來得正好,看看沈先生的杰作,”秦老指着桌子上的一个木盒,笑着说道,打开木盒,不消说,里面是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 唐易先去看了看喜鹊的眼神,嘿嘿笑道,“果然有点儿不同,” “哈哈哈哈,”秦老和沈松岩一起大笑, “我见了陆先生了,”放好摇铃尊,唐易说道, “嗯,曾处长给我说了,我也和他通了电话,”沈松岩点头道,“沒想到我师兄做了三件高仿,都和你产生了关系,” 唐易摇摇头,“是四件,还有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人物大罐,” “这些我们也都知道了,听说你在瓷都,露了露眼力,现在瓷都古玩圈都知道了有个山州來的姓唐的小子,一眼定真假,连猎古门的门主都想拉拢你,”秦老笑道, “呃,”唐易的脸稍微红了红,“这猎古门的女门主背景很复杂,这陆先生为了她,才答应给黄立三这几件高仿,我猜测,他俩年轻时有过······旧情,“ 不料,此时沈松岩却摆手道,“陆师兄对陶碧云,多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陶碧云喜欢陆师兄,只是单方面的,” “啊,”唐易惊讶地看着沈松岩,“您,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陆师兄为了救陶碧云,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稀奇,何况只是区区几件高仿,”沈松岩略略沉吟,“你也不算外人了,告诉你也无妨,陶碧云,其实是我师父的私生女儿,” “什么,,”唐易的表情如同生吞了一个鸡蛋, 正文 第257章 一定要砸 “一开始,我师父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儿,陶碧云一直跟着母亲姓陶,她母亲后來查出绝症,才又找到我师父,那时候,陶碧云还不到十岁,”沈松岩介绍道, 好乱,唐易暗道, 沈松岩接着说道:“但是陶碧云却十分恼恨师父,恨他抛弃了母女俩,虽然接受师父的照顾,给钱她也要,但就是不叫一声爸爸,”沈松岩叹了一口气,“其实是那姓陶的女人另有新欢才抛弃了师父,那时候陆师兄也只有十五六岁,结果他和陶碧云相处得不错,” “原來是这样,那令师尊去燕京,怎么不带着陶碧云,”唐易问道, “当时她太小,而且坚决不同意去燕京,说要守着母亲的坟,师傅沒办法,把他托付给了一对老夫妇,”沈松岩道, 唐易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沈先生,令师尊已经去世将近三十年,陆先生有沒有告诉你,在他去世后的前十年,他干什么去了,我只知道其中有两三年,他在瓷都的一家陶瓷厂当技工,” 唐易一边问,一边想,难不成就在瓷都的这两三年,陶碧云已经长大了,喜欢上了陆知行,陆知行不喜欢她,又不愿师父唯一的骨肉难受,这才又躲了出去,再回去时,也是躲在山沟里, “最初的两三年,他确实是在瓷都,后來只知道他好像到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他不肯说,”沈松岩发出了轻轻的叹息,“这些陈年旧事,想想竟然如在昨日,” “那您怎么知道陶碧云喜欢陆知行,”唐易正处在热恋阶段,对这一点极为好奇, “你好奇心真不少,”沈松岩笑了笑,“师父去世后,他先是全国游荡了一阵,他手里的好东西不少,但是那个年代,出高价买古玩的不多,他钱花得差不多了,就回到瓷都在一家陶瓷厂工作了两三年,这时候,收养陶碧云的老夫妇已经去世了,陶碧云也已自食其力,他俩在瓷都算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走得很近,” 唐易心想,虽然你是师弟,但是陆知行也不会给你说这个吧, 沈松岩仿佛看出了唐易的心事,“就是师兄给我说的,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师父去世后我就沒见过他,他给我说这个,是为了解释下为什么要送出这几件高仿,又怕我误会他和陶碧云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至于后來离开瓷都干什么,他就不说了,毕竟和我也沒关系,” “呼······”唐易长吐一口气,这样一说,此前的事儿就基本能顺起來了,但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儿,立刻摘下了手上的八棱骨戒,“沈先生,您见过这东西吗,” 陆知行曾经对他说过,“沈松岩也不知道龟甲和骨戒的事儿,” “这个我确实沒见过,不过好像是鹿骨,哎,好像还是仙鹿的鹿骨,”沈松岩看了看之后说道,“这也和陆知行有关系,” 沈松岩所说的仙鹿,其实就是指梅花鹿, “我见他时,他好像很感兴趣,”唐易见沈松岩确实不知,也沒有多说, 他俩说话时,秦老一直在静静听着,并沒有任何声音, 唐易突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秦老,我的好奇心好像太重了,” “年轻人,如果连好奇心都沒有,又怎么能进步呢,”秦老爽朗地笑了,“不过要是像徐宽这个年纪,还有这么强的好奇心,非要砸开看看有沒有暗记,那就是沒活明白,” 沈松岩也跟着笑笑,“秦老,要不是为了你,我实在不舍得砸了这摇铃尊,” 沈松岩帮秦老做这只沒有暗记的摇铃尊,从本质上來说,是为了同门师兄陆知行做的高仿善后,但若不是牵扯到了秦老这个老相识,他是不会如此费力的, 秦老双手合十做了个谢的动作,“到时候徐宽要是不敢砸,你拿回去岂不是要在底足刻上‘沈窑’,” “到时候如果他不敢砸,就此赔礼退场,你也一定要砸,”沈松岩颇有深意地看了秦老一眼, 秦老岂能不明白沈松岩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既然是为了我,你做的这只尊,就是为了砸的,” 这只摇铃尊,徐宽已经开闹了,即便到时候,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承认是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也抵消不了众人的对泛古堂的质疑了,不砸,反而会让人嘀咕徐宽是被秦老中途收买了, 相反,如果徐宽当场退缩,泛古堂却拿出舍巨财而不舍名声的气概,仍旧坚持当场砸了,表明是一件“真品”,这才能让大家知道,此事的的确确是徐宽在闹事, 这样,泛古堂的名气不降反升,而徐宽,在古玩圈恐怕就臭了,估计还可能多一堆二逼的诨号, 失一隅而败全局, 不是河野平太无能,也不是秦老太狡猾,而是河野平实在不会想到,还有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高仿,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來,同时,还会如此全力以赴地帮助秦老, 只能说河野平的点儿太背了, “我在瓷都了解的,估计贺叔都了解了,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您,现在看了,还是那么硬朗,我也该走了,”唐易身体前探,提出了告辞, “娉婷下午才回山州,你中午在这里吃完了饭再走吧,”秦老点了点唐易说道, “唐易和娉婷······”沈松岩听后,看了看秦老, “我是猜的啊,我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去跟踪他俩吧,”秦老说罢,哈哈笑了起來,沈松岩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了,中午说好了回家吃,”唐易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起身告辞, 秦老一看,也不再勉强, 走出门时,贺志祥提出开车送送他,“贺叔,你刚从瓷都回來,多休息下吧,这别墅区风景不错,我溜达出去,到大路上打车就行,”唐易婉拒了,贺志祥不由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快要到大路上时,唐易的手机响了, 來电显示:冯青山, 正文 第258章 刀劈铁钉 “小唐啊,忙什么呢,好久沒见你了,原來你去瓷都了,”冯青山开口说道, “是啊,老爷子,您消息够灵通的啊,”唐易笑道,自从上次和冯青山因为鸟食罐儿的事儿冰释前嫌,唐易倒觉得冯青山虽然固执,但却是个耿直的老头儿, 尤其是现在,子辰双刀中的小刀在他的手里,破解这秘密,还得靠他呢, “我刚从阁宝多出來,行啊你,居然淘了一件乐寿堂制的花盆,”冯青山接口道,原來老爷子到店里溜达去了, “运气好,运气好,”唐易连忙道, “你运气这么好,照顾下运气不好的人,花盆让给我如何,”冯青山居然也不忸怩,直接在电话里就开了口, 唐易一愣,心想哪有这么搞得,说这老爷子耿直,这也太直了, “老爷子,这花盆我已经送给我爸了,你找我也沒用啊,”唐易道, 沒想到,冯青山哈哈一笑,“你要是沒事儿,就來古玩街吧,我请你们爷俩吃饭,你爸说了,你答应就能出手,再说了,本來就是开古玩店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唐易这才明白,原來这老爷子都已经问过老爸了,脑子里转了一圈,点头应了一声“好”, 唐氏父子和冯青山在古玩街附近的一家餐馆见面, 因为是唐易送的礼物,所以唐中峰本來不打算出手,但是正如冯青山所说,毕竟是开古玩店的,过手东西那真是太平常不过,而且唐中峰认为,这花盆摆着欣赏吧,不伦不类,真养花吧,又舍不得,确实也不好处理,总不能天天拿在手上欣赏吧, “爸,你要是觉得可以出手,那就出手吧,赚的钱,不一样是我孝敬您的,”唐易给唐中峰和冯青山都倒上了茶水, 见唐易如此想,唐中峰也便释然,“老冯是老熟人了,既然他喜欢,就让给他吧,” 冯青山喜笑颜开,“这东西我是真喜欢,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不过价钱一定要按市价走,回头去转账,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你们也别跟我客气,” “要是老爷子您给少了,我们也不客气······”唐易嘻嘻笑道, “唐易,”唐中峰见唐易玩笑有些过分,出言阻止道, “哎,老唐,我就喜欢唐易这个劲儿,”冯青山摆摆手, 酒菜陆续上來,三人边吃边聊, 唐易借着敬酒的机会,问道:“老爷子,你是花鸟虫鱼天然趣啊,养鸟养花养鱼件件不落,这花盆不会真用來养花吧,” 冯青山本身眼力不不错,朗润轩收入可观,加上儿子财力雄厚,极为孝顺,所以用个几十万的花盆养花也不为过, “有合适的花儿,可以考虑,”冯青山喝了酒,放下杯子,“最好是极品兰草,慈禧太后的小名儿不是叫兰儿么,” “哈哈,您的爱好太多了,那把绣春刀还经常把玩么,”唐易终于抛出了正題, “唉,别提了,”沒想到,一说此事,冯青山竟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唐中峰不知道绣春刀的事儿,见冯青山沒继续说,唐易便简单介绍了一遍, “老冯,到底怎么了,”听完介绍之后,唐中峰连忙问道, “毁了,”冯青山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这才开始讲起了原委, 自从儿子从粤省给冯青山带回了这把刀,冯青山就当成宝贝,常常拿出把玩欣赏,不过,这也正是因为冯青山常常拿出把玩欣赏,这把刀被他的小孙子盯上了, 冯青山的小孙子上小学四年级,虎头虎脑,活泼好动,整个家里,冯青山说一不二,就连他那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儿子在他面前,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偏偏这小孙子不怕他爷爷, 为啥, 冯青山把他宠坏了呗,这小孙子在六岁时,就曾打碎了冯青山的一件青瓷笔架山,那是冯青山案头的心爱之物,当时气得冯青山的儿子对着小家伙的屁股就开始猛抽, 结果冯青山一把护住了,居然又拿出一个家里吃饭的盘子,“乖孙子啊,以后看到造型特别的东西不要摔,要摔就摔吃饭的碗啊盘子啊什么的,” “爸,什么东西也不能摔,”冯青山的儿子伸手就要把孩子拉过來, “行了,孩子懂什么,你小时候把你爷爷心爱的收音机都拆了,你爷爷还夸你善于动手呢,”冯青山却如此说道, 这一次,小孙子居然把冯青山的绣春刀偷了出去,到同学们中间显摆,结果几个小学生,都唱起“绝世宝刀、削铁如泥”的调子,拿出了几枚铁钉,让小孙子砍來试试, 这小孙子毫不含糊,挥刀就砍,别说,真的就把铁钉砍断了,几个孩子惊呼连连,对小孙子那是崇拜有加,小孙子也得意洋洋, 这时候,有个同学提出了一个更高的招儿,将一枚铁钉竖着放,看能不能竖着劈成两半, 这帮熊孩子是真能作啊,将平放的铁钉砍断,只要刀快就行,要想将竖着的铁钉一劈两半,光凭倒快那能行啊,这手艺,得像傅红雪那样每天在黑暗中对着明灭的香头挥刀五万次才能炼成, 结果,小孙子真把自己当傅红雪了,当即拿了一枚铁钉,放到了一块厚木板上,开劈, 不过,这小孙子还算沒笨到家,沒有用刀尖部位去劈,那样准头必然不够,而是用靠近护手的刀刃去劈, 这刀虽然是小号的,却也不轻快,小孙子猛力劈下之时,更是准头全无, 不过,他虽然沒用刀刃劈中铁钉,却完成了难度更大的动作, 不偏不倚,铁钉的钉尖钉到了护手朝下的一侧, 钉子居然扎进去半截, 刀沒劈了钉子,倒让钉子把刀扎了, “切,”几个同学一哄而散, 小孙子自己拔了半天铁钉沒拔出來,这时候才慌了神,想來想去,最终还是眼含泪花找爷爷坦白了,并反复央求不要告诉他爸爸, 听到钉子扎进了护手一侧,唐易的心里就猛然一动,“钉子拔出來了吗,出现了什么情况,” 正文 第259章 图谋造反 “我当时一看孙子带回來的那把刀,心里那个疼啊,气得我真想揍他,但是看着他泪花花的小脸,还得去哄他,”冯青山叹了口气,“本來我想找专业的人士拔出铁钉,再想办法修补,可是小家伙非要让我拔出來给他看看,” 冯青山摇了摇头,“我就用钳子给他拔出來了,” 唐易压住即将狂跳的心脏,连忙问道:“里面有东西沒有,” “咦,你怎么知道有东西,”冯青山突然问道, “呃······您不是说中空的吗,”唐易挠了挠头, “我说了吗,”冯青山扭头看了看唐中峰,心想我只说把铁钉拔出來,哪里说是中空的了啊, 唐中峰见唐易神情有异,心想虽然你沒说,但是要不是中空的,钉子怎么会扎进去,便圆谎道:“老冯你确实说了,” “噢,”冯青山便不再纠缠这个细节,“确实有东西,是一小卷羊皮,” “地图,”唐易又是一个沒忍住, 唐中峰皱了皱眉,“你小说看多了吧,” “确实不是地图,上面只有用朱砂写的四个字,”冯青山道:“图谋造反,” 唐易这次沒有出声, 这四个字也太奇怪了,难道这一对子辰双刀是造反用的,但是造反只可能用暗号,怎么会明睁大眼地藏一卷写有造反的羊皮,再说了,崇祯亲自督造的罪己铜香炉,提到镔刀铜炉,他本來就是皇帝,造什么反, “这的确有点儿离谱,”唐易又问道:”就只有这四个字,别的什么都沒有了,“ “嗯,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要不是块羊皮,而是张纸,我都有心用水泡泡了,”冯青山道, “老冯,你的好奇心还挺强啊,”唐中峰笑道, 冯青山摇了摇头,“这把刀出自明代宫廷,放谁手里,弄出一卷羊皮來,也会有好奇心的,结果只有这四个莫名其妙的字,” 唐易稍作分析,就知道冯青山肯定沒有说谎,如果真有什么地图或者珍宝之类的的东西,他就不会说了, 说出來,就基本是真的,而且,冯青山不知道自己手里有子辰双刀中的另一把, 唐易确实是爱琢磨,这时候又开始瞎想了:另一把绣春刀里,不会也是一块羊皮上写四个字吧,这四个字是“图谋造反”,那四个字是“大逆不道”······ 见唐易出了神,冯青山笑道:“小唐啊,你要是真感兴趣,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看看,那块羊皮就在我店里,” 唐易点点头,“那就看看吧,顺便把花盆给您送过去,” “你小子,”冯青山指了指唐易,呵呵笑了起來, 吃完了饭,三人走回了古玩街,转账之后,唐易和冯青山來到了朗润轩, 冯青山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小卷羊皮,羊皮不大,铺展开來也就是比烟盒略大,而且处理得非常薄,可以轻易看出里面沒有夹层, 可能是因为一直封在刀的护手中,上面的朱砂依然鲜红夺目,确实从右至左写了四个繁体行楷:图谋造反, 将这块小小的羊皮拿在手上,唐易顿时被吸引住了,这四个字虽然是用朱砂写在羊皮上,不是用墨汁写在宣纸上,但依然能看出笔力不俗,刚挺瘦硬,而气韵庄严奇伟,绝非一般人的手笔, 崇祯御笔,唐易脑中的直觉倏然而起, 华夏古代史上,有三个皇帝可得一个组合雅号,这个雅号叫出來是辱沒祖宗的,但是却可以极大地肯定他们的艺术成就, 亡国书法三大家, 南唐后主李煜,北宋徽宗赵佶,明崇祯皇帝朱由检,他们三个,都可算是亡国之君,李煜投降了,赵佶被俘虏了,崇祯皇帝场面点儿,上吊了, 不过,他们当皇帝是失败中的失败,但在书法方面,却都是造诣颇深, 李煜的词的名头大过书法,但是书法仍能进入一流书家行列,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红得发紫,自创一体,名垂青史, 而崇祯皇帝的书法,传世极少,虽然偶有赏赐布衣庶民的墨宝,但主要还是在宫廷王府中才能见到,更值得一提的是,崇祯即位时,大明气数已尽,他忙得像陀螺一样,基本沒空操练书法, 也就是说,他的书法成就,基本靠沒当皇帝之前业余练的,他靠的是天分, 艺术这东西,靠苦功练出來的,和靠天分展现的,往往不是一个味道,崇祯初学董思白,草书也有怀素的风采,以至于清代的顺治皇帝见到崇祯的书法作品时,竟然自惭形秽地说道:“朕字何足尚······” 看唐易拿着一块羊皮出了神,冯青山在一旁道:“这四个字有什么玄机么,” “玄机到沒有,”唐易定了定神,“不过,我看这四个字,倒像是崇祯皇帝的御笔,” 冯青山一惊,立即从店里找出了一本《历代皇帝书法集萃》,翻出崇祯的书法,细细和羊皮上的字进行了比对, “你不说,我还真沒仔细看,龙盘虎踞,还真是别有神采,你说崇祯一个亡国之君,怎么书法这么有气势,”冯青山喃喃说道, 唐易笑了笑,“艺术水平和政治才能本來就沒什么关联,崇祯皇帝的确算是一个书法家,” 冯青山自然不知道罪己铜香炉和这两把刀还有关系,更不知道“双刀神合”的说法,猜测道:“你说,这会不会是崇祯发现了谁有造反的嫌疑,用这把刀向亲信传递信号,这件事儿是不是和杀袁崇焕有关系,” 若是唐易沒见过铜炉、神盒,不知道这是子辰双刀中的一把,对这种猜测可能也会赞同,但是,既然见过了,而且知道了详细内容,显然就能推断出崇祯皇帝绝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还是佩服了一下冯青山的历史功底和想象力,“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您很有见解啊,” 冯青山又道:“还真是塞翁失马,这块羊皮还挺有价值,” 唐易却暗暗思忖,既然铁钉都能扎进去,说明外面只是极薄的一层铁皮,我要不要回去打开那把绣春刀的刀柄底部呢, 正文 第260章 雄心壮志 从目前的情况來看,只有打开自己手中的那把绣春刀,才能彻底明白这“图谋造反”四个字,究竟指代了什么, 只是说得轻巧,真要毁坏这么一把明代宝刀,还真是下不了手,虽然冯青山自己说是“塞翁失马”,但如果让他主动去破坏绣春刀,即便知道里面可能有秘密,恐怕也不会轻易为之, 见唐易屡屡出神,冯青山会错了意,“小唐啊,你割爱让给我这件乐寿堂制的花盆,这块羊皮虽然算是个不简单的东西,但是我也沒必要死抓着不放手,完全可以让给你,但是你也知道,这把宝刀,是我儿子的一片孝心,虽然是里面的东西,我送出去也不太好,” “哎呀,老爷子你误会了,我只是对这几个字感到奇怪,并不是对这块羊皮感兴趣,”唐易连忙说道,“那什么,您先忙着,我有点儿事儿得先走了,” 唐易说完,立即起身向店门走去, “哎,小唐,再坐会儿······”冯青山起身跟了上去, “您是长辈,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有问題我再來找您请教,”唐易说完,已经走出了店门,确实,这块羊皮他已经看了,无外乎四个字,留不留的都沒什么区别, “有眼力,人品又过硬,”冯青山站在门口,带着欣赏的目光自言自语道,“这小伙子,前途无量······” 刚走了十几步,唐易就收到了林娉婷的短信:带着你的人,带着你的礼物,晚上请我吃饭, 唐易回复:那你想好地点,发给我, 唐易走回了阁宝多,唐中峰正在清点一批刚到的崖柏手串,崖柏算是市场上刚兴起的一个热门品种,唐中峰进了几十条上品手串,有大直径的,也有小直径的108颗珠子的多圈手串, “这东西不就是一种柏木么,还这么多瘤疤,不管是密度还是外观,都算不上一流的木材,怎么这两年这么热,”唐易一边上前帮唐中峰收拾,一边问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柏木,既然叫崖柏,那就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量相对少,你看咱进的这批货,都是淡咖啡色的‘陈化料’,气味稳重,这里面有几串好的,卖中四的价儿沒问題,”唐中峰解释道, 所谓“中四”,就是三千到七千的价格,行里特别喜欢这么叫,行外人乍一听可能不明白,其实很简单,从1000到9999的价格,都是四位数,那就是“四”,“小四”就是一千到三千,“中四”就是三千到七千,“大四”就是七千到一万, 以此类推,“小五”就是一万到三万,“中五”就是三万到七万,“大五”就是七万到十万, 其实唐中峰说的,唐易都知道,印度小叶紫檀和海南黄花梨都被炒翻了,价格太高,现在,就连大红酸枝的价格都像过山车一样猛蹿,这就使得一批红木投资资金需要找个新的出口,崖柏因为人工培育难度大,量不算多,所以才成了替代品,价格开始蹿升, 但是,唐易还是看不上崖柏,“这颜色带手腕上,要我说,还不如枣木耐看,别看枣木便宜得很,” “哎,你别说,艺术观感确实是不如很多木料,但是买这个的,还主要是女性顾客,据说这崖柏能排毒养颜,还能淡化炎症,”唐中峰笑了笑,“你小子现在胃口大了,眼里只有那些古玩珍品,但是那些东西可遇不可求,这些文玩工艺品走起量來,利润也不低,” “排毒养颜,”唐易一听这个,顺手挑了一串108颗珠子的手串,“行,那我拿一串,送给您未來儿媳妇,” “你和小林的事儿不要操之过急,另外,对方家长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他的父母反对,咱们唐家也沒必要死缠烂打,”唐中峰对他俩的事儿是不反对的,但是却也有几分骨气,林氏珠宝家大业大,他也不想落下唐家贪财的话柄, “林氏珠宝······”唐易此时,早已不是那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儿,“我们唐家以后做的,未必会比林氏小,” 唐中峰收拾好了手串,开始往柜台里摆放,“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儿,是,你的眼力现在的确已经进入一流行列,但是这是个大社会,大市场,光有眼力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也相信,你年轻,有的是机会,有一天可能会比林氏做得还大,但是谦虚谨慎,步步为营,总是沒有错的,” “嗯,爸你说的对,不过我是战略上豪气干云,战术上还是稳扎稳打的,”唐易嘿嘿笑道, “行了,我就不当你这次是耍贫嘴了,赶紧帮我收拾下,完事儿了关门,我回家,你去找小林,”唐中峰心情不错,说的虽然都是语重心长的话,但是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唐易却一边动手,一边陷入了深思,目前唐家只有阁宝多这么一个小店,这肯定是远远不行的,就连呼风,都开起了艺术品经纪公司, 乱世黄金,盛世古玩,如今古玩一行大有可为,是该考虑做大做强了,唐易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搞清楚“镔刀铜炉”的秘密,就开始着手,要做,就做一个大规模的古玩事业, 真正想要做大,盈利反而不是重点,重点是,,影响力,比如蜚声华夏的泛古堂,甚至是扬名世界的东京史料馆, 当然,他想的是东京史料馆在古玩方面的名声和规模,而不是深不见底的实质,他也肯定不会使用东京史料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要靠自己的实力开疆拓土,在盈利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弘扬华夏的丰厚文化特质, 知子莫若父,看着不说话的唐易胸膛起伏不定,唐中峰淡然道:“雄心壮志每个人都可能会有,但是真正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唐易此时,却不知哪里來的感慨,忽然幽幽说道:“有的人天降大任,避都避不开,有的人机锋尽展,却最终一败涂地,” 唐中峰的眼睛突然泛起一层亮光,脸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这话,你爷爷也曾说过······” 正文 第261章 死不见尸 “我爷爷,”唐易看着唐中峰,心里疏忽之间也颤动一下, 唐易的爷爷唐展云,死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当时唐中峰也还不到十岁,后來是奶奶将父亲一手拉扯大,唐易的奶奶,是唐易高中时去世的, 唐展云的死因,唐易的奶奶也从未提及,唐中峰是独子,但是当时年纪小,对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对于唐展云的印象也不算很深, 幼年的唐中峰,最难忘的场景,就是有一天傍晚,唐展云带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出家门,临走前,唐展云对唐中峰说了一句话:“天降大任,避都避不开,机锋尽展,却最终一败涂地,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你就是人生的赢家,” 这句话对不到十岁的唐中峰來说,太过深奥,他之所以记住了,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当然,唐易今天说的,和唐展云当时说的,并不是一个字都不差,但是也算是基本一样了, 一个月后,就传來了唐展云的死讯,而且是死不见尸, 唐展云的墓地里骨灰盒里放着的,是他生前穿过的,一套烧成灰的衣服, 别看是亲爹老子,唐中峰对唐展云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早年留学英伦,毕业于剑桥大学考古系,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回国,在山州一个只有代号的单位任职,经常一出差就是一年半载,但是放假也是按月计算, 通知唐展云死讯的,也是他的单位,但只说是因公殉职,并给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但直到今天,唐中峰也不知道父亲工作的单位叫什么,甚至不知道现在还有沒有这个单位, 在山州工作期间,唐展云结识了唐易的奶奶并且娶了她,唐易的奶奶当时是个中学教员,家境普通,但是长得极为漂亮, 有些事儿,唐中峰也和唐易说过,但是因为知道得太少了,就那么三两句话,时间长了,也便不再提起, 但是,唐易说的这句话,唐中峰从來都沒提起过,事实上,如果不是唐易突然说了出來,他都怀疑自己已经忘却了, 唐易说出來之后,唐中峰却又触电般地想起,仿佛又感觉到,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在脑子里, “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你就是人生的赢家,”唐中峰道,“这是你爷爷说的后半句,” 唐易点点头,却沒有说什么, “好了,抓紧时间走吧,”唐中峰迅速调整了一下,又对唐易说道,唐展云太过神秘,神秘到连自己的家人都知之甚少,而且这是个引人伤感的事儿,唐中峰算是及时打住了, 唐易这才想起,刚才交流的时候,手机短信好像响了一下,连忙淘出來一看,林娉婷果然已经发來了短信:六点半,粤味居, “爸,现在才四点半多一点儿,我先和您一起回家,顺便带上从瓷都买的礼物,”唐易道, “好,”爷俩走出阁宝多,拉门落锁,一起回家去了, 提是不提了,但是因为这相同的一句话,却唐易突然开始对爷爷的事儿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这兴趣,甚至比探究绣春刀的秘密还要大, 唐易回到家中,老妈买菜去了,唐中峰先要去洗澡,唐易独自翻出了家里的老相册, 相册里,有唯一一张爷爷的照片,这是和奶奶的一张半身合影,依稀应该是那个年代结婚前照的, 虽然是一张黑白照片,但是仍旧能看出,身着白衬衣的爷爷俊朗坚毅,而奶奶也是秀美脱俗, 唐易看着照片,出了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爷爷临走之前告诉父亲这样一句话,那很可能料到此行不是一般的事儿,所谓“避都避不开”,透出强烈的使命感, “我就知道你会找出老照片來看,”唐中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唐易身后, “老爸,爷爷到底是干什么的,”唐易突然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他是学考古的,可能和考古有关系吧,那个年代和现在不一样,考古的都有几分神秘,我只知道你爷爷工作的部门虽然设在山州,但是却是国家直属,代号应该是0503,但是什么单位,就不知道了,”唐中峰轻轻说道,“后來我还打听过,谁都不知道有这个部门,可能早就撤销了吧,” 唐易陷入了深思,“这个部门如此神秘,出现意外,见不到尸体也能理解,毕竟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很可能有去无回,但是他临走之前对你这么说,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最后又沒有见到尸体,爸,你说我爷爷会不会······沒死,” “别瞎说了,这都四十多年了,”唐中峰的眉头聚起一丝忧虑,“你还年轻,好好做你想做的事儿,别胡乱寻思,” “那爷爷还留下什么遗物沒有,”唐易又问道, 唐中峰极力回忆了一下,“我听你奶奶说,那天你爷爷走的时候,带走了很多常用的东西,家里也就留下了这张照片,再就是不合季节的衣服,现在也都找不到了,” 唐易皱起了眉头, “对了,唐中峰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你爷爷有一次出差,给我带回來一个铜质小罗盘,我一直沒玩丢,好像放在你奶奶留下的首饰盒里了,” 唐易和唐中峰一起找到了奶奶的遗物,在首饰盒里,果然看到了这个小罗盘, 罗盘依旧黄亮,约有一个巴掌大小,中间是指南针,沿着中心有五道圈子,最里一圈有五格:金木水火土;外面一圈则是八卦:乾坤震巽坎艮离兑;第三圈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第四圈是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第五圈则是二十八个象形符号, 唐易看了一会儿,“二十八星宿,这个罗盘和普通的罗盘不大一样啊,” “是有些奇怪,不过看铜质包浆和做工,也就是清末民初的东西,那个年代,这样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你爷爷当时还嘱咐我,要玩在家里偷偷玩,不要带出家门,”唐中峰回忆道, 正文 第262章 掌门信物 “我怎么从來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罗盘,”唐易看了一眼唐中峰,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你妈把房产证、户口簿藏在哪里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唐中峰象征性地敲了一下唐易的脑袋,“这个罗盘,你奶奶收起來的时候我有点儿印象,后來整理你奶奶的遗物你又不在场,要不是你今天问,估计我都忘了,” “代代相传,老爸,这东西现在算我的了,”唐易微微一笑, “行啊,你先暂时保管,以后留给我孙子玩儿,”唐中峰收起唐易奶奶的遗物,“不早了,赶紧去为了我孙子早日出世奋斗去吧,” 唐易莞尔,“我说,爸,其实你也挺幽默的啊,” 唐中峰白了唐易一眼,“我今天心情好,上午连赢了老冯两盘,” “冯青山老爷子的棋,在古玩街都出名,他让你一个马你能赢,我勉强能信,恐怕他是为了买乐寿堂制的花盆,故意让你的吧,”唐易嘿嘿笑了起來,而后拿着罗盘跑出了房间, “臭小子,”身后传來唐中峰的骂声, 唐易带着给林娉婷的礼物走出了家门, 粤味居是一家粤菜馆,口味比较纯正,尤其是这里的陈皮鸭,做得相当地道,也是唐易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唐易赶到的时候,林娉婷还沒來,便找了僻静的位置先坐下了, “带了什么好东西,还选这么个位置,怕人家看到啊,”林娉婷出现在唐易对面,笑意盈盈, 唐易的心情顿时舒朗了很多,笑着把装有内衣的袋子递给了林娉婷,林娉婷坐下后,把袋子里的盒子往外一抽,一下子就看到了,脸立即就红了,连忙把内衣盒子塞进了袋子,“你学坏了你,” “哪有啊,实在是不知道买啥,我是逛商场被人强行拉进去的,号称是瓷都的经典品牌,主打舒适度,”唐易一边解释,一边掩饰似的把菜单递给了林娉婷, “哼,”林娉婷拿过菜单遮住了半边脸,开始看了起了,看了几秒钟,突然从菜单后面闪出半张脸來,“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呃······”唐易一时语塞,心想总不能说是对比云碧桃和买内衣的小姑娘的身材來的吧, “我就是估算着來的,” “估算······”林娉婷眨了眨眼,“从实招來,给多少个女孩子买过内衣,” “你是第一个啊,”唐易装出一副可怜相,“就是大体估算的,咱俩那次看电影,我不是抓了······” 唐易还沒说完,林娉婷的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俏脸已经变得通红, “咳咳,我就点一个陈皮鸭,剩下的你來,”唐易岔开了话題,“对了,还有串美容养颜的手串送给你,唐易又把那串崖柏手串拿了出來,” “少來了,”林娉婷白了唐易一句,脸上却掩饰不住喜悦,小别重逢,送什么东西无所谓,关键是唐易有心了, 突然之间,林娉婷盯着唐易的左手,闪过一丝不快,“你这个戒指不能换个手指,” 她说的是唐易的八棱骨戒,之前她知道唐易好古玩,这个东西或许是戴着玩儿的,而且确实有一种花戒,都是随便戴,主要是起一种装饰效果, 但是,正在甜蜜的当口儿,突然看到小指上的戒指,心里猛然产生了不适感, 戴戒指的讲究大家都知道,食指表示未婚或者想结婚,中指表示恋爱中或订婚,无名指表示结婚,而小指,则是表示要独身, 唐易从左手小指上摘下骨戒,“这都是戴着玩儿的,我戴别的手指戴不上啊,这戒指太小了,” 林娉婷低头摆弄筷子和餐碟,沒有说话, “这样吧,戒指都是戴左手有讲究,我戴右手小指不就行了吗,”唐易把戒指又戴到了右手小指上,又笑着说道:“这戒指很有灵气呢,拣宝全靠它了,等咱们结婚的时候,结婚戒指当然戴到左手无名指上的,”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服务员,点菜,” 上菜后,两人很快又开心地聊了起來, 他们都沒有注意到,隔壁桌上,一个面容清癯的看起來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偷偷扫视唐易换到右手小指上的八棱骨戒, 清癯男一开始并沒有注意他俩,直到林娉婷说起戒指,才无意扫了一眼,但是看到戒指的形制后,脸上登时绷紧,神色凝重起來,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之色, 就在此时,一名十分有派儿的中年男子阔步走來,到了两桌之间, “曾处长,”唐易和清癯男不约而同的说道, 说完后,两人又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回來了,”曾处长显然记得唐易,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又对清癯男说道,“不好意思啊,迟到了,” 唐易也点点头,曾处长显然沒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直接坐到了清癯男对面, 而此时的清癯男却好似心事重重,附耳对曾处长说了一句话, 随后,两人便起身匆匆而去,曾处长临走时,倒是对唐易点了点头, “文物局的,”曾处长走后,林娉婷问道, “好像是公安部的,”唐易接下來简单对林娉婷说了一下瓷都发生的大概情况, 沒想到,林娉婷一把抓住唐易的手,“这种事儿,你不要掺和了,太危险了,” 唐易心头一甜,“嗯,我这不是及早回來了么,再说了,我运气好,女神都能做我女朋友,逢凶化吉还不是小儿科,” 林娉婷夹起一块鸭肉,塞到了唐易的嘴里,“少贫了,总之你答应我,只做古玩生意,别招惹旁门左道,” 唐易嘴里全是鸭肉,一边嚼着,一边点了点头, 此时,清癯男和曾处长已经坐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上,他俩上车后,一个腰杆笔直的小伙儿立即下了车,关门后站在了不远处, “你说的这个叫唐易年轻人,他手上戴的八棱骨戒,很像是民国年间一个神秘组织的掌门信物,”黑暗的车厢里,清癯男的一双眸子晶晶闪亮, 正文 第263章 五古封灯 曾处长点了一支烟,“这个唐易,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在山州开了一家古玩店,我也不知道沈松岩究竟和他什么关系,你说的在这个神秘组织,和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联么,” “在民国年间,东京史料馆就是靠这个组织,收买了大量华夏的古玩珍品,不过后來,这个组织的第二任掌门,又开始抵制和倭国做古玩生意,不过,这个组织存在时间很短,一共就两任掌门,”清癯男应道, “这个组织有多神秘,”曾处长突然问道, “你们公安对此肯定一无所知,而我们,也只知道这个组织的名称,连两任掌门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清癯男叹了口气, 曾处长挑了挑眉毛,“古玩圈儿里,还有你们0503不知道的事儿,” “现在已经沒有0503了,那只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的称呼,”清癯男面无表情, “对,对,不过,你们现在这名字,征集办,确实不如原來的代号好听,那你说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曾处长笑了笑, “五古封灯,”清癯男幽幽说道, “五谷丰登,”曾处长一愣,“这倒是适合给农业合作社当名字,” “五行的五,古玩的古,封闭的封,电灯的灯,”清癯男神情严肃地缓缓说道:“五古封灯,无器不精,龟甲骨戒,掌门传灵,五帝罗盘,一卦有声,” “这么一说,倒有点儿意思了,意思是他们靠着五行异术识宝,关了灯一样能看出真假,”曾处长吐出一口烟圈,“不对啊,你刚才说你们也只知道名称,但是你好像知道很多,而且你凭什么断定这个骨戒就是就是他们的掌门信物,” “这是我自己查的,我已经查了十年,”清癯男声音变得低沉, “这个组织从清末开始出现,民国后期就沒了,一共也就是五十年左右的时间,加上他们行事十分隐蔽,所以知道的人非常少,我是无意中从我们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次调查中发现了一些资料,” “龟甲和骨戒,是他们的掌门信物,龟甲上有九宫,骨戒上有八卦,五帝罗盘,是这个组织决断大事儿用的,指的是一套五帝钱和一个罗盘,想是用來卜卦,具体是什么样的五帝钱和什么样的罗盘,我也不清楚,” “噢······”曾处长点点头,“不过,既然是这个组织民国后期就消亡了,那对于我们现在查的倭国人盗窃调包我们文物的 案子,也沒有什么帮助啊,” “我们只管特殊的考古任务和文物调查,能提供的资料我上车就给你了,我给你说的这些,是跨部门合作之外的,算是老朋友的一点儿私授,盯紧这个小伙子,我觉得肯定对你们查案会有帮助,至于是什么样的帮助,有多少帮助,那我就说不好了,听不听算你的,”清癯男的语速顿时快了很多, “你对这个组织这么感兴趣,让我们去盯这个叫唐易的年轻人,老朋友,你这有利用我们的嫌疑啊,”曾处长颇具深意地笑了笑, 清癯男也笑了笑,“这个案子是长线大鱼,谁都别想一蹴而就,如果在破案的同时,能有更大的贡献,于你于我于国家,都有好处,” 曾处长敲了敲额头,“王主任,我也给你说点儿跨部门合作之外的事儿,关于你堂弟的事儿,” “他怎么了,”清癯男立即问道,他知道,曾处长不会冷不伶仃冒出一声“王主任”, “省厅和市局都在查他,他在经文保支队,自己中饱私囊,眯了不少文物,这次恐怕在劫难逃,”曾处长的表情也严肃起來, “咎由自取,”王主任冷冷哼了一声,“这个王铁,我早就和他说过,他偏不听,他一直古玩街上一个叫徐宽的老板走得挺近,那个徐宽我见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曾处长的表情和缓下來,“都说百炼成钢,你堂弟叫王铁,你叫王钢,要论这一身正气,铁,还真是比钢差远了,” “呵呵,”王钢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曾处长这个曾士银,那就更上一层楼了,我看叫曾士金更好,” “我堂哥叫曾士金,”曾处长意识到了王钢的情绪变化,爽朗笑道:事儿也谈完了,饿了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吃饭,” “不了,我还有点儿事,随联,”王钢拉开车门下了车,随手打了一辆出租, 出租车在山州城乡结合部的一个独立的小院门口停了下來, 小院铁门紧闭,上面沒有任何单位的标示,只有一个小小的蓝色牌子:大舜路503号, 王钢按响了门铃,不多久,铁门咣当一声开了,传达室走出了一个老头,“王主任,这么晚了还來,” “有些材料还沒整理完,明天要用的,郝大爷,辛苦了,”王钢点点头,快步走向院中唯一一栋五层楼房,楼房很老,典型的苏式建筑, 楼内沒有电梯,王钢一层层爬楼,走上五楼,在标着“副主任办公室”的房间前,掏出了钥匙, 坐到电脑前,开机,王钢迅速进入了“内部系统”,而后在历史人员名单里,输入了一个“唐”字, 十几条信息倏然出现,有姓唐的,有名字里带唐的,还有籍贯是唐山的, 王钢快速浏览了一下,目光最后锁定在“唐展云”的一条信息上,鼠标轻轻一点, 页面展开,唐展云的生平甚至所有亲属和后代的信息都一览无余,而在最后的备注一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宣告死亡, “这么巧,”王钢眉头紧皱,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沒有开封的烟,轻轻打开, 一口烟圈袅袅而上,“唐易······莫非唐展云当年也在偷偷查这件事,甚至都拿到了八棱骨戒,如果不是,那唐易的这枚骨戒是从哪里來的,” “最后一次任务,崇祯秘藏,他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失踪了,如果失踪,会不会是‘主动’失踪,” 正文 第264章 鱼皮地 王钢的头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他却似乎毫无知觉, “五古封灯好像一直在找崇祯秘藏,但是却一直沒有线索,这唐展云调查五古封灯,莫非最终目的是崇祯秘藏,崇祯,一个亡国之君,到底会秘密藏起什么东西呢,”想着想着,王钢猛然间站起身來,大段烟灰掉落,手指猛然收紧,他这才猛地感到指间一疼, 急忙掐灭了烟头,王钢重新坐了下來, 依然沒有头绪,最终,王钢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办公室, “唐易······”他一边走,一边却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和林娉婷已经分开,刚走到家门口的唐易,左右的眼皮突然同时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两只眼皮一起跳,算哪门子事, 唐易走进家门,发现老爸老妈已经睡了,他们一向睡得早,不过给唐易留了灯, 唐易回房,拿起那个铜质罗盘又看了起來,聚精会神之时,突然发现罗盘中心的指南针有了微微的颤动,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一个指南针,而是一个能转动的指针,只有一个方向,不像普通指南针那样指向南北, 这是因为自己盯住罗盘的缘故, 唐易惊骇之时,指针已经开始轻轻转动,最后,缓缓停住,指向了衣柜的方向, 衣柜下方,被子底下,放的是装有绣春刀的盒子, 唐易放下罗盘,指针不再转动, 他取出盒子,拿出了这把绣春刀, 这把刀,许一琳已经说了,送给他,但是,当时他的允诺是借來把玩些日子,所以,要他不告诉许一琳,偷偷破坏这把刀,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不过这事儿确实不好说,难不成告诉许一琳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秘密,从唐易在理南省无意中捡漏崇祯罪己铜香炉开始出现,随后间隔性地又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关联,铜炉,镔刀,神盒,都被他一一碰上,谜团越來越清晰,可以说,到今天的这张地图,已经破解了大半,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崇祯皇帝到底私密地藏了什么东西, 而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他就是最终揭开谜底的人, 唐易静静地思考了几分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找出了家里的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玻璃刀, 他准备先斩后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再拘小节, 玻璃刀的刀头,是金刚石的,切削铁片,不在话下, 唐易固定住刀柄,在底部中心用玻璃刀的刀尖划了一圈,顿时,铁片上出现了一圈明显的痕迹,唐易用刀尖顶住痕迹,继续转动, 一圈,又一圈, 啵, 圆圈的一侧被切穿,出现了缺口,而其他部分也好似易拉罐的开启处一般,只剩薄薄的一层了,唐易用刀头切进缺口,用力往上一挑, 叮, 一块圆形的小铁片掉在了地上, 唐易顾不上捡起掉落的小铁片,借着光往刀柄里看了看,果然有东西, 不过,倒,却倒不出來,唐易只得又找來一把长脚镊子,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夹了出來, 这也是一张皮质的东西,但是显然不是羊皮,皮质竟然是透明的,上面用黑线画了一张图, 地图, 在图的下方,画有一处巍峨的宫殿,很明显是紫禁城,从紫禁城往后,还画有几处山峰,在山峰中间,画有一处陵墓的标示,而在围绕陵墓山峰的后方,出现了抽象的路径,最终指向了一处小山头, 山头的一侧,画有一只方形的盒子, 因为见过神盒,唐易自然明白,路径的终点,就是神盒内部刻着的那座小山,而且半山腰有一处山洞,所有的秘密,应该就在这山洞里面, 唐易的心跳骤然加速,安静的房间里,连他自己都能听到咚咚的声响, 等等,唐易突然发现,这位置,好像是天寿山的后龙山脉, 陆知行曾经给他讲过,这龟甲骨戒的主人,可能就埋在那里,陆火圣在龟甲骨戒丢失之后,还曾去往天寿山, 唐易拿着这张地图又仔细审视起來,反复研究之后,他觉得,这张地图的皮质,可能是一种鱼的鱼皮,不然,其他动物的皮质,都很难做得如此透明, 而且,鱼皮质地软腻,用黑线画上地图,似乎格外清晰, 从图上來看,皇陵后龙山脉,有五处山头,图上的路径,是指向了其中一个山头,应该是左侧第二个,而根据紫禁城坐北朝南,左侧第二个,就是西侧第二个,如此,找到这西侧第二个山头,也并非难事, 既然这样,为什么另一把刀里还会有一小卷羊皮,而且羊皮上,还写了不明所以的四个字, 图谋造反,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唐易顿时感到脑子不够用了,只有一张图就能解决的事儿,何必又画蛇添足, 将鱼皮地图放到了书桌上,唐易准备换换脑子,他先把绣春刀和小铁片放到盒子里收好放回衣柜,又在房中轻轻地來回踱了几步,结果,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轻轻念叨着:图谋造反······ 难道,羊皮上的这四个字和鱼皮地图并无关系,只是为了辅助说明天寿山后龙山脉中所藏的东西, 这东西,是为了防范有人造反而预备的, 什么东西能防范有人造反呢,莫非是大批先进的武器,比如火炮,或者,是什么机关战车, 又或者,崇祯所藏的,是为了防范有人造反时破坏皇陵龙脉,用來镇山的宝物, 唐易千头万绪,來了一个又一个设想,自己最终却都感觉有些牵强,他不由得又走回了书桌边,拿起了这张鱼皮地图,反复审视,结果还是沒有什么头绪,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突然之间,手机响了起來,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正在思索中的唐易被手机铃声一惊,鱼皮地图掉到了地上, 一手抓起手机,一手去捡地图,当看到地上的地图时,唐易的眼睛猛然一亮, 原來如此, 正文 第265章 闹个乌龙 唐易将图捡起,轻轻放到了桌上,这才去看手机, 來电号码是一个很陌生的手机号,这么晚了,又是陌生号码,唐易直接将手机挂断,想了想,接着又关机了, 刚才看到掉在地上的鱼皮地图的时候,是背面朝上的, 现在,唐易将鱼皮地图背面朝上放到了桌上,鱼皮很薄,很透明,不要说在桌上的台灯灯光近距离的照耀之下,就是在普通的光线下,也能看到清晰的图案, 正面看是一副地图,反面看也是一副地图, 最大的区别就是,反过來看,原來西侧的第二个山头,变成了东侧的第二个山头,而且,路径自然是不同的,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正面看,走到西侧的第二个山头经过的路,和从反面看,走到东侧第二个山头经过的路,完全不一样, 图谋造反, 意思应该就是,图要反着看, 唐易突然之间感到崇祯这哥们儿有点儿可爱, 燕京,天寿山,后龙山脉,东侧第二个山头,山腰有洞, 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烟雾成形,应该就是到达山腰之后的具体路径, 唐易长长呼出一口气,与崇祯秘藏有关的所有物件,都被破解了,如果不去看看,也对不起这份运气, 唐易终于躺在了床上,慢慢睡去, 王钢却仍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第三次拨出唐易的号码,却仍是关机,第一次被挂断,第二次关机,等了一会儿再拨,还是关机, 很快查到唐易的号码对他來说并不难,他也从未有过如此冲动,只是老天好像要磨一磨他,偏生联系不上, 王钢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 唐易却很早就起來了,來到了阁宝多,毛逐还沒回來,店里也沒有什么客人,唐易打开店里的电脑,开始搜索驴友登山的装备, 倒不是他急于出发,这事儿还沒和爸妈以及林娉婷商量呢,而且怎么也得等到泛古堂秋拍结束之后进行,他只是想先查一下,有备无患, 唐易进入了一个看似装备比较全面的网店,和店小二聊了起來, 结果店小二直接给唐易列出了100件户外装备清单,连DV和万能插座转换器都列在里面了, 唐易打出一句“我考虑一下”便闪了, 随后,唐易又进了一个驴友论坛,随便浏览了一下,便被其中一个帖子吸引住了,这个帖子仔细把驴友登野山细分了好几个种类,尤其是位于城市郊区的未被开发的山,讲得很详细, 唐易随手留了个言,只问了一个问題,装备最少能带多少, 结果不到两分钟,楼主居然就回复了:如果你是个男的,能带多少带多少, 唐易留下了一个微信号码:能否详细赐教一下,必有重谢, 很快,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來,微信上有人请求加入, “你很有钱啊,这么点事儿,还必有重谢,你想去哪里,”微信的昵称叫做“林暗草惊风”,相册和朋友圈看起來一片空白, “我只是提前咨询一下,还沒想好去哪里,” “是不是和女朋友一起去,” “这个还沒想好,” “这样的事儿不和女朋友一起去,你想干嘛,” “我只是怕有危险,” “在我们专业驴友看來,沒几个地方是危险的,你不想和女朋友一起去,是不是想干坏事,” 唐易彻底无语了,心想我只不过是咨询装备的问題,怎么扯上女朋友了,这哥们有点儿变态啊,便回复道:“你到底懂不懂户外登山,你每次登山都是和女朋友一起么,” “我从來不和女朋友一起,因为我只有男朋友,” “艹,”唐易心里一声暗骂,直接将这个人拉黑了, 查个驴友登山装备结果闹出这么一出,唐易略有些烦躁,起身从电脑前离开,走到店门口点着了一支烟,此时,古玩街上的客人逐渐多了起來,唐易这才想起,又到周末了, 一支烟还沒抽完,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了阁宝多门口, “这不是粤味居遇到的那个和曾处长一起走了的男的么,”唐易心里嘀咕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迎道:“这么巧啊,想來店里看看,” 王钢点点头,走进了店里, “不是巧,我是专程來找你的,”王钢的眼睛,盯着唐易手上的八棱骨戒, “噢,”唐易伸了伸手,一指八仙桌,“喝什么茶,” 之所以对王钢礼貌有加,不光是进门都是客,自然还有曾处长的缘故, “不用了,咱们开门见山吧,”王钢坐下,“我姓王,是省文物部门的,不过我今天找你來是私事,” “我知道你找我是私事,”唐易笑了笑, 王钢略显惊讶, “文物部门,你说的这么笼统,既不说文物局,也不说博物馆,那肯定是私事了,”唐易接口道,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王钢刚要开口,唐易的手机响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唐易一看是林娉婷打來的,立即走到稍远处接了起來, “从实招來,”听筒里,林娉婷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唐易有些发愣,“招什么呀,” “你最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唐易想了想,“沒有啊,我们昨天还一起吃饭,我瞒你什么啊,” “哼哼,你要去登山,还想一个人去,” 唐易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來,“怪不得一直问女朋友的事儿,我一直以为是个男的,就想当然了,原來你就是‘林暗草惊风’啊,” “这是我看了你留的微信号,迅速注册的新号,你最好从实招來,” “你发驴友装备的帖子,不是一样沒告诉我么,我店里有客人呢,这样吧,抽空我单独给你说,好不好,”唐易连忙说道, “我以前在英国经常登山,你也沒问过我啊,好,看在你说怕女朋友有危险的份儿上,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唐易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沒想到问个事儿居然还闹个乌龙, 唐易摇摇头,走回到王钢身边,“王先生,不好意思了啊,有事你就直说吧,” “你手上这个八棱骨戒是从哪里來的,” 正文 第266章 相互试探 唐易听后,眉头微微一皱, 让他直说不假,但他也太直接了,这身上戴的东西,一般都比较隐私,懂规矩的人在一般情况下都不问不碰,王钢和他仅有过一面之缘,如此唐突,让唐易感到不适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 按说以王钢四五十岁的年纪,是不应该如此唐突的, 除非,他对这个骨戒有极大的兴趣,难以自抑, 而上次对这个骨戒感兴趣的人,是陆知行,他是因为师父的事儿而问,唐易也由此得知了骨戒的半个來历, 这个姓王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先生,我看你眼里血丝不少,想是昨晚沒睡好吧,不知道你对我这个私人物件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呢,”唐易淡淡地说了一句, 王钢心里微微一震, 这句话软中带硬,至少点明了两层意思,睡不好,最起码表明最近生活不太正常;一个生活不太正常的人,冒昧來问别人的私人物件,别人不回答,那就很正常, 王钢虽然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表面上波澜不惊, “我只想知道,你这个戒指是不是祖传的,” 唐易看着王钢,心想此人绝不是來自文物部门这么简单,“王先生,我可以明确回答你,这枚骨戒不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另外,您说是文物部门的,敢问具体是哪个部门呢,您又说为了私事,我现在倒觉得您有点儿公私不分了,” 唐易的意思很清楚了,如果是文物部门调查,这东西是不是传承有序,是不是涉嫌违法,那么就给你说道两句;但是你也得说明白是哪个部门和相关证明, 如果是为了私事,那就和你所在的部门沒关系,是不是祖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还想继续交流,那么最好不要这么遮遮掩掩, 王钢來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个唐易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但是沒想到,这是个绵里藏针的主儿, 王钢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看似古井无波,其实心里在做激烈的交锋,他在思忖,要不要把五古封灯的事儿作为交换说出來, 不过这未必是交换,如果唐易知道这事儿,恐怕就更不会说出骨戒的來历, 唐易见王钢如此状态,也不说话,直接坐到了八仙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突然间,王钢眼中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波动,缓缓开口道:“唐易,对于你的爷爷,你知道多少,” 唐易心里猛地一颤,此人说來自文物部门,难不成是爷爷所在的那个神秘部门, 他强压住心里的悸动,尽量放平了语调,“一无所知,王先生有何赐教,” “我听说,你爷爷生前曾经调查过关于这骨戒的事儿,这个也一无所知,”王钢开始有些含混地旁敲侧击, 唐易站起身來,呼出一口气,“王先生,你从进來就说开门见山,但是这时却又云山雾罩,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如果你是为了私事,不妨开诚布公,能回答的,我就回答,不能回答的,我也告诉你原因,” 这句话,已经带着极大的诚意了,主要是唐易也不想这么摸黑问答,而且此人來者不善,就怕日后不停纠缠, 王钢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唐老板,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告诉你,你的爷爷生前曾供职于一个特殊部门,具体我自然不能说,他生前调查过一个民国年间神秘的门派,而你手上戴的这枚骨戒,和这个神秘的门派,有着莫大的关系,” 唐易一听,却猛然接口问道:“你肯定也是这个特殊部门的,我爷爷到底死沒死,” 王钢沒想到唐易突然问出这个问題,不要说唐易了,唐展云的年代,和他的年代都相距甚远,他只是从一些资料和线索上推测唐展云有可能调查过五古封灯,因为唐展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是调查崇祯秘藏的事儿,而五古封灯,似乎也探求过崇祯秘藏而未果, 但是唐易听了他说的,第一反应不是关于这个神秘门派的,而是关于他爷爷到底死沒死, 这个问題,如果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法则,那么王钢也不知道唐展云死沒死,但是,此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即便当年沒死,现在生还的可能性也不大, “既然是私事,我在不在这个部门,不在咱们交流的范畴,”交流到了这一步,王钢索性把唐展云的事儿说了,“不过,你爷爷的尸体,确实谁也沒见到,他是执行任务时突然失踪,而且这种失踪,是可以宣告死亡的那种失踪,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唐易当然想知道这个神秘门派的事儿,但是终究不如自己的爷爷來的更直接更真切,王钢沒有设身处地,所以沒想到,其实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 不过,王钢的回答倒是出乎唐易的意料,因为比较真诚, “这枚骨戒,确实不是祖传的,甚至和我父亲也沒什么关系,这是我无意中从瓷都的一个古玩商中买到的,”唐易稳了稳心神之后说道:“你说的神秘门派,我的确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王钢非常失望, 明明是唐展云的孙子,又戴着这枚骨戒,却偏偏不是唐展云给的,而是自己淘來的,而且对五古封灯也一无所知, 如果按照王钢脑中已有的逻辑推断,是万万不会相信唐易的话的,但是,他在直觉上,又感到唐易说的是真的, 这相当难受, 不料,唐易此时却又接口道:“不过你既然來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这枚骨戒,还有一块龟甲,应该是民国年间一位高人的物件,我也是道听途说,这位高人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去世,去世前将龟甲骨戒委托给了朋友,但是朋友却不小心丢失了,” 王钢怔了一怔, 唐易继续说道:“龟甲我也无意中得到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灰飞烟灭,已经沒了,这骨戒倒是一直戴着,我虽然接触到了龟甲骨戒,但却并不知道來历,后來也仅仅只是知道了这么一个模糊的传承,而且即便是这位高人所委托的朋友,也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这位高人,肯定是五古封灯的第二任掌门,”王钢突然站起身來,大声说道, 正文 第267章 五帝罗盘 唐易微微一笑,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自然是想知道,这个神秘门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知行所说的师父陆火圣所结交的高人,应该就是这个神秘门派的掌门,而既然龟甲骨戒和这个神秘门派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么凭空而來的九宫宝光,是否能从这个门派中找到答案, 但是,毕竟这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儿,王钢在他这里,似乎并沒有得到想要的东西,看起來很失望,虽然前面介绍了关于爷爷的事儿,但是接下來,很可能不会介绍这个神秘门派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但是,唐易之前“予之”的,换不來神秘门派的信息,所以,唐易才又立即调整思路,补充了这么多说了出來, 果然,王钢不仅说了,而且很激动, 其实,唐易也并沒有说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把五古封灯掌门如何传出龟甲骨戒的事儿说了出來,他连“五古封灯”的名字都不知道,而这骨戒的去向 ,已经是戴在手上的事实了, 但是,听起來却好像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这世上的事儿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句比一万句管用,但是你总觉得说一万句的人比较真诚,最起码比说一句的人认真,态度端正, 王钢把五古封灯的事儿大致讲了一遍,包括那句“五古封灯,无器不精,龟甲骨戒,掌门传灵,五帝罗盘,一卦有声”, 听到“五帝罗盘”,唐易心中猛然剧震,虽然他极力压制,但是表情上仍旧起了变化, 王钢捕捉到了这个变化, “除了龟甲骨戒,你还知道什么,” 唐易理了理思绪,心想不说点儿真格的,他是不会相信我了,“这五帝钱,我倒是听说有一套带背文的大五帝钱,而且不久前刚刚听说,不知道和这个有沒有关系,不过,我是在瓷都听一个摊主说的,沒有实际见过,卖给谁也不知道,” 王钢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唐易却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唐老板,我看我们今天先这样吧,”王钢的情绪迅速恢复,“我告诉了你很多,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在查五古封灯的事儿,如果你能帮忙,我不会让你白帮的,” 帮忙, 唐易理了理思绪,根据王钢说的,这个门派已经沒了,而掌门也去世了,就目前來讲,调查这个门派本身,根本沒什么意义,除非这个门派掌握了什么重大的信息, 而且,王钢一來就声称是私事,这说明,这条信息是0503曾经调查过而未果的,同时现在已经放弃了,不作为任务了,不然,王钢不必如此声称, “我连你想调查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唐易笑了笑, 王钢很快明白了唐易的意思,这一点,他倒是沒有隐晦,“五古封灯当年调查过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是一处宝藏,也可能是一个历史谜团,和崇祯皇帝有关,他很可能在某一地点隐藏了什么东西,” “你直接说崇祯秘藏不就行了,”唐易万万沒想到,这五古封灯居然也追查过崇祯秘藏,好在有了前面的铺垫,这次他的表情已经能控制了,沒有出现太大的波动, 就唐易掌握的线索來看,五古封灯显然沒有找到崇祯秘藏,因为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盖子还在机关盒子里,子辰双刀也显然沒被破坏,就连神盒,也是他在瓷都找人打开的, 相反,倒是唐易现在掌握了查找崇祯秘藏的所有基础性信息, “可以这么说,”王钢的表情突然严肃起來,“我也不妨告诉你,之前相关部门也曾启动这个任务,而你爷爷就是执行者之一,也正是在任务中失踪,最终,毫无结果,任务取消,直到今天也沒有重新启动,” 王钢最后抛出的这一句,又带出了唐易的爷爷,显然是为了“勾引”唐易能尽力帮忙, 唐易笑着点点头,“好啊,如果有什么线索,王先生你留个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心里却已翻滚起來,原來爷爷最后一次离家,是去调查崇祯秘藏, 王钢站起身來,“所以,我虽然说这是一件私事,但绝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一旦有什么重大发现,对国家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唐易依然笑着点头,却对王钢这种官僚作风有些反感起來:对你來说,这是八字还沒一撇的事儿,这辈子都可能实现不了的事儿,却先定了一个高风亮节的调子, 不过,这更坚定了唐易的决心,既然是爷爷未竟的任务,沒人重新启动,那么,就让我來重新启动, 至于要不要和王钢联手,到时候再考虑,目前來看,好像沒有这个必要, 王钢也点了点头,表情却很是郑重,留下电话后起身告辞,倒是不拖拉,简单一句“再见”之后,便径直走向了门口, 唐易礼貌性地跟到了门口,挥手作别, 王钢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街头,“五古封灯······”唐易喃喃自语: “陆知行说,他师父陆火圣祭拜那位高人,也是在天寿山的后龙山脉,还有一个石阵,虽说不知道石阵中是不是埋着这个高人的尸骨,而且这个石阵已经毁了,但是,为什么要选在天寿山,既然五古封灯查过崇祯秘藏,那么这个高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端倪,” 自从自己的血滴在这块神秘莫测的龟甲上之后,碰巧的事情太多了,冥冥中,大量线索都指向了五古封灯和崇祯秘藏,甚至,爷爷也曾查过此事,莫非,这就是自己避也避不开的责任, 如果按照王钢的说法,五古封灯的掌门信物龟甲骨戒,其实是已经被自己掌握的两件东西,虽然龟甲已经灰飞烟灭,但是灵气却已进入身体, 而“五帝罗盘”中的“罗盘”,既然爷爷调查过此事,那带回家中那个罗盘,很可能就是五古封灯的灵物, 至于“五帝”,也很可能就是那套大五帝钱, 五帝罗盘,一卦有声,唐易心念甫动,这套大五帝钱,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秦老手中,自己如果开口借來把玩几天,秦老应该是会答应的, 正文 第268章 诸葛宣笔 这件事儿,也太过巧了,一开始,河野家族收藏了“永乐通宝”,后來又被河野平碰巧遇到了其他四枚,不早不晚,在唐易到瓷都的时候凑成了一套, 唐易见过五枚古钱上厚重的包浆,这说明常常被把玩或者使用, 只不过也算河野平沒有此宝之缘,被贺志祥派人偷手机的时候,顺手取走了这套大五帝钱,那么回山州之后,贺志祥肯定会把这套大五帝钱交给秦老处置, 唐易产生了向秦老借來这套大五帝钱的念头,不由自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如果大五帝钱和罗盘组合使用,会产生什么样的神奇效应呢, 正在唐易犹豫着该怎么向秦老说的时候,阁宝多的店门被推开了, 一个颧骨很高的老人走了进來,老人身穿灰色衬衣,浅白色裤子,脚上是圆口布鞋,老人的头发稀少,但是梳得一丝不乱, “您好,快请进,”唐易招呼道, 老人似乎有些拘谨,点点头,又在店里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小伙子,你们掌柜呢,” “噢,老人家,我就是老板,”唐易笑着回应, “噢,这么年轻,”老人迟疑了一会儿,又接口道:“有东西你们收不收,” 唐易这才明白,为什么老人有些拘谨,又为什么问询自己是不是老板,原來不是买东西的,是卖东西, “拿出來看看,好东西肯定收,來,您这边坐,”唐易说着,把老人让到了座位边,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下了,唐易给老人倒了一杯茶,心里却有些纳闷儿,这老人看起來两手空空,究竟带的是什么东西呢, 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看了唐易一眼,最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小盒子,放到了唐易面前, 盒子很窄,只有两厘米宽,也不长,有二十多厘米, 唐易打开盒子,看到了一支毛笔, 笔杆亮泽,呈现紫黑色,第一感觉,是有年头的紫竹笔杆, 虽然有年头,但是唐易并沒有太过惊喜的感觉, 毛笔,虽然也算是古玩收藏的一个门类,但是却相对偏冷,而且,如果笔杆不是特殊材料制成,而是普通的竹制,一般來说价值是不会很大的, 在制作笔杆的材料当中,可以说竹子是最不值钱的,即便是木制,如果采用乌木、楠木、檀香木等等,材质也比竹子珍贵,而象牙犀角就更不用说了,都是极品笔杆材料,至于和田玉制的笔杆,虽然很重,不能用于书写,但对于收藏來说,这种赏玩笔却更贵重, 这支毛笔,紫竹笔杆品相不错,笔头的毫毛已经快秃了,显然是用于书写的普通毛笔, “您这支笔是怎么來的,”唐易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毛笔,这时他才发现,这毛笔笔杆的包浆十分厚重, 从包浆上來看,应该是唐末宋初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层青色和黑色夹杂的宝光浮现而起, 唐易看着宝光,略略整理了一下感觉,脸上露出了笑容,欣喜不已, 他并不是单纯为了发现宝光而欣喜,而是因为自己的眼力提升了一个档次,通过包浆判断出的年份,与宝光达成了一致, 听到唐易的问话,老人答道:“这支笔是祖传的,至少有三四代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爷爷就拿出來过,” “这支笔确实有年头了,”唐易说道,“不过,可惜材质太普通,” “大约能值多少钱,”老人开口问道, “老人家,说实话,竹制毛笔的收藏算是个冷门,而且市场上少有价格参照,所以确实是不好估价,不过,我给你说实话吧,你这支毛笔,我看像是诸葛笔,”唐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直接就把实话说了出來, “诸葛笔,和诸葛亮有关系么,”老人眼睛一亮, “沒有关系,”唐易微微一笑, 确实沒有关系,就像知识和年龄也沒有关系一样,“现在比较出名的毛笔是湖笔,但是在唐宋年间,最出名的却是宣笔,南唐有一个制作宣笔的高手,名叫诸葛高,此人当时号称制笔天下第一,他做的笔,就被称为诸葛笔,”唐易解释道, 老人十分高兴,“我真沒听说还有诸葛笔,” “诸葛笔最出名的,就是毫毛的制造工艺,比如鼠须,紫毫兔毛,据说当年一支笔就可以卖到十两黄金,”唐易继续介绍道, 此时,老人的脸上出现了十分奇怪的表情,按说,要想收东西,应该本着“虫吃鼠咬,破面烂袄一件儿”的调子,这年轻的店主,怎么净给我的东西说好话呢,“ “这支笔真的这么值钱,”老人盯着唐易问道, “我沒说这支笔很值钱啊,”唐易迅速回应道:“我说的是鼠须紫毫的诸葛笔值钱,搁到今天來说,就是特供笔,您这支笔是普通的书写用笔,虽然也是诸葛笔,但诸葛笔也有量产不是,所以不是很值钱,” “这都上千年了,再不值钱,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啊,”老人把笔盒盖上了, 唐易看了,直接站起身來走了两步,距离那支毛笔更远了一些,“老人家,古玩这东西,不是年代越久就越值钱的,你比如秦朝的半两钱,两千多年了,够久远吧,也就是几十块一枚,这还是流通货币,有些普通的用具,甚至再便宜也沒人买,” 老人疑惑地看了唐易一眼,将笔盒拿在了手中, 唐易继续说道:“这支笔或许历史文化价值很高,但是市场价值······我虽然不好估价,但觉得应该不是很高,你可以拿着这支笔到各个古玩店去转转问问,就算咬定是唐宋年间的诸葛笔,我想也未必有人出高价,” “怪不得,”老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其实,到唐易的店铺之前,他已经跑了很多店铺,结果,不是人家不收,就是价格低得离谱, “小老板,那你最高肯出多少钱收,”老人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 唐易又是笑了笑,“老人家,我说了,我不好估价,我看,你如果真的想出手,还是自己报一个能接受的价格吧,” 正文 第269章 文房四宝 “这······”老人似乎有些拿捏不定了, 确实,这支笔他已经去了几家店,拍卖行和典当行他都沒敢去,但是出价最高的店主,也不过五千块, 这倒不是这些店主心黑,这么一支普通的竹制毛笔,即便包浆厚重亮泽,年代到了唐宋,但是笔身既沒有雕刻纹饰文字,笔毫又不是特殊材料,还秃了半截,整体來看,市场价值确实是不高的, 要不是唐易有宝光相助,看出了这是一支宣笔中诸葛笔,恐怕也未必会感兴趣,而唐易之所以实情相告,点出这是一支诸葛笔,其实也是为了压价在明处,本來嘛,一件市场价顶多就是一万块的东西,若是再被人找后账,太不值得了, 这支诸葛笔,虽说做工优良,但毕竟不是精雕细琢的工艺精品,也考究不出名人传承,想必当年也是大批量制造的,说是诸葛高制造,说不定只参与了一两道工序,甚至只是监工, 这样的诸葛笔,收藏吧,倒也行,一支南唐宋初的毛笔,又是文房里的东西,算是雅物;但既然不是精品,那收藏价值就打了折扣;出手吧,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诸葛笔,而且即便相信,出高价的人恐怕也不好找, “老人家,你是不是急需用钱,”唐易见老人有些难以启齿,不由问道, 他看老人穿着朴素,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想來应该也是读书人,而这样一支有千年历史的笔,还是祖传的,不遇到难事儿,一般是不会出手的, 老人听了唐易的话,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叹了一口气, “别着急,慢慢说,现如今,知道宣笔的人远不如知道湖笔的人多,其实,宣笔、宣纸产自宣城,歙砚、徽墨出自歙县,都是徽省大大有名的特产,这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齐了,”唐易给老人续上茶水,缓缓说道, 老人一愣,抬头说道:“小老板,你年纪轻轻,见识不浅啊,其实我祖上传下來的,确实是一套,笔有两支,墨是一方墨,砚确实是古歙砚,而纸,则是一本古代宣纸的空白册页,我的祖上,也确实是徽省人,清末做生意到了山州,从此定居下來,” 唐易笑道:“想必这一支笔是两支笔中品相差的那一支喽,” 老人似乎有些尴尬,“沒错,祖上传下來的东西,我本是不想出手的,但是现在儿子结婚买房,还差两万块钱,我四十岁了才有这个独子,想想祖宗的福荫,卖出这一支品相差的,总体也沒有拆散,况且给儿子用,也算是接续香火,勉强沒有对不起祖宗,” 老人说了这么多,看似是说给唐易听,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对于这个年纪的读书人來说,恐怕是有心结的,祖宗传下來的东西,少一点儿,也毕竟是少了, 唐易见老人虽不富裕,但身上荡漾着浓浓的书卷气,心里有所感染,生出了帮他一把的念头, “老人家,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告诉你这是诸葛笔,本來是想明着压价的,但是你卖的,毕竟是祖上的东西,又是文房里的东西,合我的胃口,罢了,我就不压价了,”唐易接口说道: “这样吧,我出两万块,一万块买你这支毛笔,算是正常的市场价,另外一万块,你让我去欣赏一下祖传的一套笔墨纸砚,你看如何,” 一万块,已经超出了老人的心理预期,本來,他见唐易如此识货,打算只要超过五千块就卖的, “那怎么行,你只是看看,哪能再收你一万块,”老人连连摆手,“你如果真打算一万块买这支笔,你來我家,我免费让你欣赏那几样东西就是了,” 唐易也摆了摆手, “老人家,你这就错了,你说的这几样东西,虽然我沒见过,但是从在这支笔上就能看出,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欣赏这几样东西,付出的代价未必比买这一支笔要低,”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凑齐这么一套,这种几率太低了,如果四样东西分散在全国四个地方,我光是去这四个地方的來回飞机票,一万块钱恐怕就打不住啊,” 老人耐心听完,也摆了摆手,“小老板,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这样吧,你先跟我去看看家里的那几样东西,然后你再决定买不买这支笔,如果真的是古玩珍品,能让你欣赏得满足高兴,我再收你两万块不迟,” 老人都这么说了,唐易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老人家,这时候我走不开,这样,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再跟你约时间,你要是着急卖,我估计下午我就差不多有空了,” “不着急,不着急,这两天都行,”老人说完,让唐易拿起了一支笔,给唐易留个联系电话和地址, 字体古拙隽秀,唐易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老人留下电话地址之后,直接把这支诸葛笔放到了桌上,“这笔先放在你这里,你再仔细看看,一万块不是小数,别出什么差池,去我家的时候带上就行,” “这怎么能行,还沒给钱呢,”唐易推辞道:“不行我先给您一部分钱,” “你这么大个店,还能跑了不成,你也不用先给我钱,毕竟那几样东西还沒看呢,我一把年纪了,看人不会错,你这小老板,一看就是信得过的人,”老人起身要走, “等等,我给您写个收条,”唐易拦住老人,执意写了收条,并在收条上写明了协议价格是一万块,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老人拿起了收条, 唐易将老人送出店门,心里盘算着,下午毛逐差不多就该过來了,这一套文房四宝如果真的都是唐宋年间的物件,即便只是欣赏一下,那也是值得的,而且还帮了老人一把, 一想到毛逐,唐易接着忍不住苦笑一声,这要是让毛逐知道了,肯定又会说:“有钱烧的,装逼货,” 唐易微微摇头,走到了桌子边上,啜了一口茶,又拿起这支毛笔看了起來, “虽然笔毫秃了不少,但毕竟是用秃的,整体能成型,”唐易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看着笔毫,唐易突然又好似觉察到了什么, “不对啊,” 正文 第270章 笔中乾坤 唐易一边喊着不对,一边连连摇头, 看这支笔,出现的是青色和黑色夹杂的宝光,唐易当时觉得,笔杆是紫竹,木性的,自然是青色宝光;笔毫是动物的须毛,水性的,自然是黑色宝光, 但是,现在他又看了看笔毫,是很普通的狼毫,既然如此,怎么会有如此厚重的黑色宝光,即便是唐宋年间的狼毫,出现宝光说得过去,但这黑色宝光居然比青色宝光要厚, 这也就说明,笔毫比笔杆的价值要高,这怎么可能,这狼毫,是用黄鼠狼的尾毛做成的笔毫,是很普通常见的,比之失传的鼠须笔,以及真正的紫毫笔,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谓鼠须笔,是用松鼠胡须制作的笔,鼠须笔始于汉代,比如当时的书法名家钟繇,就用的是鼠须笔,更为著名的是,书圣王羲之用鼠须笔写成了绝世旷古的《兰亭序》,如今,鼠须笔的制法已经失传,算是名存实亡, 而紫毫笔,是用兔毛做成的笔,这个东西很常见,但是真正的紫毫笔,对选材和制作工艺是极为讲究的,所选野兔脊毛,也十分严格,白居易专门写过一首《紫毫笔》其中开始就是这么几句: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 白居易写诗和儿歌差不多,很容易明白,千万毛中拣一毫,容易么, 所以,要说这支笔的笔毫若采用鼠须或者紫毫,其中的黑色宝光比笔杆浮现的青色宝光厚重,那唐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半截普通的狼毫,居然产生了如此厚重的宝光,就匪夷所思了, 刚才,唐易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和老人交流上,对此并沒有多想,现在重新审视,这才发现了问題,而且,这不是一个小问題, 整支笔,就是由紫竹笔杆和狼毫笔毫构成,再无其他, 唐易掂量了一下这支笔, 分量似乎有些不对······ 紫竹和狼毫组成的这支笔,似乎不应该有这个重量······ 这支笔偏重了一些······ 竹子都是空心的,莫非······ 唐易晃动笔身,并未听到什么响动,其实,这只是唐易下意识的动作,如果笔杆里真的藏着什么宝贝,本來就不应该出现什么响动,否则,早被人发现了, 唐易拉动笔毫,却发现丝毫不能动,不由眼睛一亮,这笔果然被人动过手脚, 对于一般的毛笔來说,笔毫不能动那是很正常的,但是对于诸葛笔來说,笔毫能够拉出一截,却是一个特色,有人推测,这样可能是为了笔毫用秃之后,拉出來可以继续使用,也有人说,这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蓄墨, 对唐易來说,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支诸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过手脚,结合笔上出现的黑色宝光,那就很可能是拔下过笔毫,往竹制笔杆里塞过东西, 唐易看看店里无人,当即便拿着笔到了柜台后面研究起來,这样,即便有人來,他也能立即把笔放起來, 沒想到,准备费时费力的唐易,很快就把笔毫拿下來了, 本來,唐易随手想转着试试,但是用力之后,微微感觉有些松动,随后唐易戴上手套用力转了几下,居然转动了, 原來,笔毫底部和竹制笔管之间,被做成了螺丝一样的机关, 拧下笔毫,唐易发现,笔管里卷着一张纸, 怪不得摇晃沒有动静,塞进一卷纸,怎么会有动静, 不过,一张纸,怎么会浮现黑色宝光,唐易迫不及待地将这张纸拉了出來, 竟然是一封血书,怪不得是黑色宝光, 血迹干涸,已经变得殷红,唐易将纸拉开,纸幅有二十厘米宽,拉开后竟然有一米长,可见当时卷得极为细致,现在让唐易重新卷得那么细,估计是做不到了,血书很难再塞回去, “崇祯十五年三月,困于松山半年矣,承德泣曰,其子舒可为质······” 崇祯十五年,唐易大吃一惊,这支笔是南唐末年到北宋初年所制,照这血书上的时间,却是明末,也就是说,这封血书最早也是明末塞进去的, 那老先生说是祖传的,但是并沒有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祖传,只说清末举家从徽省迁至山海省,而且他说家里有两支诸葛笔,这一支和另一支,为何品相有明显差距,难道不是同时收纳的, “这些都得问问,”唐易喃喃一声,便低头继续看这封血书, “绝食数日,忽见范逆,忍吾咆哮,周言善语,及至貂裘加身,终不能自已······” 看到这里,唐易猛然叫了一声,“原來是他,那这血书定不是崇祯十五年写的,这是在回忆,“ “及后,恩礼有加,却施监窥,吾不出家门,但答问策······” 这段历史唐易很熟悉,心想,血书所写,看來和正史大同小异,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一,至辽河,惊问闯贼破京,心悲戚而谋,近京疾行,成矣,及稳,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授秘书院大学士,每念先帝,心痛之,又敕赐便宜行事,江南见落发,心赧抚顶······” 这是要把经历全翻一遍啊,唐易加快了阅读速度, “顺治四年,老父病卒,回乡守制,经年长思,泣血而书······” 原來是顺治四年写的,那么老人的祖上拿到这支笔,那就应该是清代了, 唐易心想,他琢磨了一年,写了这么封血书,估计就是个忏悔书了, 不过,这么一个历史名人用血写成的忏悔书,出现宝光那也是正常了,至于价值,在市场上,肯定要比这支诸葛笔价格高,而从历史文物价值來看,那更是了不得了,这可是文物实证, 不过,当唐易继续往下看时,却大吃一惊,这并不单纯是一封忏悔书, “崇祯八年天寿山所藏,断不可落入外族之手,吾虽只担押运之责,然慎尤,随从皆杀之······” 正文 第271章 亨九血书 崇祯秘藏, 这老伙计当年负责崇祯秘藏的押运, 唐易一阵激动,继续往下看去,“后龙堪舆,九龙合璧,一龙为洞,双目窍开,吾已堪任······” 沒了, 就这么几句啊,唐易心有不甘,彻头彻尾把这封血书读完了,后面的却又是些什么委曲求全,推行汉制之类的话了, 落款为:亨九血书, 洪承畴,号亨九,明末官至兵部尚书,蓟辽总督,血书中所写,基本就是被俘、降清、仕清的经过,崇祯十五年,洪承畴率军被困松山半年,当时副将夏承德提出,可以让儿子夏舒为人质來投降, 洪承畴还算是血战到底,但后來被俘,皇太极三番五次招降,但是洪承畴不为所动,后來,皇太极派了降清的吏部尚书范文程前去劝降,范文程察言观色,最终成功,皇太极曾亲手把自己的貂裘披到洪承畴身上,笼络人心, 不过,皇太极表面上对洪承畴恩礼有加,其实对他采取了软禁政策,他在家中不能任意外出,也不封官,只是咨询策略, 崇祯十七年,洪承畴跟随多尔衮攻明,四月十一到了辽河,这时候听说李自成已经攻下了京城,崇祯皇帝上吊,洪承畴出谋划策,清军出其不意,又拿下了京城, 满清入京之后,顺治皇帝对洪承畴面儿上还是很器重的,任命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还兼着都察院右都御史,并授秘书院大学士,洪承畴由此成为清朝的第一个汉人宰相, 顺治二年,南京被攻克,多尔衮下了一道“剃头令”,所谓“留发不留人”,江南民众激烈反抗,攻克南京的多铎根本控制不了局面,这时候,洪承畴又出马了,被“敕赐便宜行事”,到南京安抚民心,平定乱局, 而这封血书,是顺治四年,洪承畴的老父去世,他回乡守制时写的,应该是写完后,藏到了这支住诸葛笔当中,而这支笔是如何流落民间,又被老人的祖上所得,那就无从考证了, 洪承畴这个人,是很复杂的,一开始,传來的是他战死的讯息,可是后來降清的消息传來,都傻了眼,在古代,大多数民众喜欢用极端的“忠”和“奸”來评价历史人物,那么对于前明遗民來说,对洪承畴的评价可想而知, 从血书中不难看出,崇祯皇帝曾经极为宠信洪承畴,连这押运秘藏的事儿都让他來干,所谓的“押运”,那可不是单纯的押运,而是押运到地方,再封藏起來,可以说就是随时可以取走秘藏的人,否则也不用“随从皆杀之”了, 好在洪承畴虽然降清,但终究沒有透露秘藏的所在,他不是糊涂人,降是降了,但还能认定满清当时是外族,同时,也可以由此推断,崇祯秘藏,非同凡响, 根据血书中的“吾已堪任”,这件事儿,也被洪承畴看做自己的一件沒有完全降清的气节证据, 实际上,洪承畴为了感激崇祯皇帝的信任,曾在厅堂之上张挂了一幅对联: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结果得知他降清之后,有人在这幅对联的上下联各加了一个字,变成了: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 标点是我加的,估计让谁加也会这么加,肯定是这个语气, 洪承畴活得是很尴尬的,前明遗民强烈排斥他,清廷其实也沒有真正接受他,多尔衮和顺治算是重用过他,但是只是给他虚名让他干活儿,沒有真正进入决策层面,洪承畴大力推行汉制、汉文化,结果,接受了儒家理论的满人,也反过來认为他是个不忠贰臣,他被列入了清朝的《贰臣传》, 纵观洪承畴的一生,保护了这个崇祯秘藏,确实是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 但是可惜,沒有任何正史甚至野史记载了这一点, 好在,现在有一个人知道了,还是个学历史的,也相信了他, 唐易忍不住大声说了出來: “洪承畴,我读懂了你的忏悔,九泉之下,你也该瞑目了,至于崇祯秘藏,我去看看也不为过吧,” “卧槽,你鬼叫个啥,”毛逐推门进來,对着柜台后面的唐易嚷道, “你可回來了,看着店,我去看几样东西,唐易把血书迅速卷了起來,又把笔毫安置到了笔杆上, 毛逐并沒有注意唐易的动作,先是把包放到了一边,而后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才说道:“又有什么好东西,” 这次去瓷都,毛逐捡漏了一把“黄锡”,心气顿时就显得不一般了, 唐易将血书放进了包里,拿着这支诸葛笔递给毛逐,“你看看,” 倒不是他不想把血书的事儿告诉毛逐,只是关系到崇祯秘藏,这事儿事关重大,而且还未成形,现在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毛笔倒是个老东西,年头不短了,不过看似很普通啊,”毛逐拿着笔坐下了,看了看之后说道, “你眼力进步很快啊,这是一支诸葛笔,不过确实是太普通了,”唐易接口道, “多少钱,”毛逐又喝了一口水, “一万,”唐易道, 毛逐含了一口水,半天才咽下去,“不会吧,这东西的市场价也就是这个数了,你这种吃肉不吐骨头的,肯吃这么大的亏,” 唐易淡淡笑了笑,沒有说话, 毛逐拿着笔走到唐易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放长线掉大鱼,你是看上了人家别的东西了吧,这么着急要去,看來那个才是大漏,” “哎,我以为你会说我有钱烧的,是个装逼货呢,”唐易笑出声來,“我给你说实话吧,那几样东西他不卖,我只是去看看,而且看看还要给一万,” “什么,,”毛逐瞪大了眼睛,半晌沒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让你这么感兴趣,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样吧,中午吃饭时间人少,你赶紧约,我们早吃饭,关了店门我们一起去,” 正文 第272章 徽墨传说 “好吧,”唐易点点头,“他说,是一套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过,既然这支笔是普品,也难不成这套文房四宝也是普品,” “再不济也是老东西,文房里的东西,沾沾书卷气也好,”毛逐嘿嘿笑道,“我请你吃饭,米饭把子肉伺候,” 唐易笑骂:“中午这热天,吃把子肉,你胃口真行,” 把子肉是山州的一种特色食品,是将三层带皮五花肉切成厚约一厘米的大片,经过酱制,然后焖熟,口感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酥软可口,肉汁可以浇在米饭上,酱香浓郁,一般把子肉店的肉都是焖好的,放到瓦罐里文火保温,所以去了就能吃, “又好吃又快,”毛逐停了停,“还不贵,” “好吧,”唐易电话约好了中午见面,老人满口答应了,临近中午,唐易关了店门,和毛逐到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店铺,点了米饭把子肉,配了炸辣椒、五香豆腐干、炝土豆丝等几个小菜,很快便吃完了, 随后,两人打车直奔老人家中, 老人在留下联系方式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李”的姓氏,后面则是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唐易一直称呼他为“老人家”,也沒太在意, 老人住在一处开放式小区,老楼,楼层不错,三楼, “李大爷,打扰了,”毛逐嘴快,老人开门后,立即说道, “來,快进來坐,老伴出去买东西了,就我自己在家,”老人连忙说道,进门之后,唐易发现,老人家中陈设简单,但是却很干净, “沒打扰您吃饭吧,”唐易进门后问道, “沒有,我们吃饭早,老伴是吃了饭才出去的,”老人让唐易和毛逐在客厅沙发坐下,“你们等着,我去拿东西,” 老人很快拿了一个精致的红木书箱出來, 唐易打量了一下,“李大爷,您说的文房四宝和这个书箱,是一起传下來的吧,” “沒错,”李大爷呵呵笑道, 唐易心说,果然,这书箱从形制、工艺和包浆來看,应该是清中期的物件,也就是说,或许书箱里的东西是更早时期的,但是李大爷的祖上可能是陆续得到的,最后一件东西是清代得到的,凑齐之后,才专门配了一个书箱, 打开书箱,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笔确实是一支诸葛笔,只不过材质也是紫竹狼毫,笔杆未有雕刻,笔毫很饱满,像是从未用过,唐易特地抽拉了一下笔毫,果然能抽拉出一截,这是诸葛笔的一个特点, 而且,唐易是想探探,这里面是不是也藏着什么东西,这么一看,沒有, 砚台,则是一块宋代的歙砚,荷塘蛙鸣,荷叶状的砚池,旁边还雕刻了一只青蛙,材质优良,工艺精美, 而宣纸做成的小册子,从纸张來看,更像是明代的东西,书目处留有空白,里面已经印上了红色的条格,但是上面干干净净,也从未用过,几样东西年代不一,这也印证了唐易开始的想法, 甚至还有可能,一开始只配齐了那一支带有血书的笔毫秃了的诸葛笔,后來又发现了一支更好的,但是原先那支又不舍得丢掉,一并放进了书箱,书箱的笔槽,多放一支笔的地方,还是有的, “精品啊,”毛逐忍不住叫道,因为相对黑乎乎的墨锭,其他三样更容易吸引人注意,所以唐易和毛逐都是先看了这三样东西, 确实是精品,开门到代的东西,而且保存十分完好, 不过,当唐易细细审视这一块长方形的墨锭的时候,宝光浮现,直觉顿生,立时就觉得其他三样东西,实在是沒法和这块墨相比, 这条墨锭是扣着放的,朝上的一面是漆黑的光面,但是翻转过來,那景象就大不一样了, 墨锭另一面,是先雕刻后描金的一龙一凤,龙大凤小,龙仰凤俯,龙的非凡气势,和龙凤呈祥的祥瑞之气相得益彰,就在这龙凤呈祥下方的龙凤之间的空隙处,有一方印文,看起來也是先雕刻,后经描红, 印文是小篆,虽略有模糊,但仍能辨认, “廷珪制贡,”唐易轻声念道,而握着这块墨锭的手,有坚硬细密的爽滑之感, 毛逐小心接手,嘴里念叨着:“廷珪······”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易,声音略带颤抖:“李墨,” 毛逐的表情,怀疑大过于惊讶,而唐易,却冲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大爷显然不知道“李墨”是什么來头,心想我也姓李,祖籍又是徽省,这块墨是徽墨,莫非祖上出过制墨的名人,不对,我从來沒听父辈和祖辈说过,看他俩的表情,应该是个大有來头的人,看來不是祖上的名人所制, 确实不是, “李大爷,既然你祖籍徽省,听沒听说过关于徽墨的一个传说,其实也就是李墨的传说,” “惭愧,我只知道徽墨是唐末宋初开始声名大噪,至于具体來历,还真不知道,”李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我姓李,这李墨,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徽墨的由來,确实有一个传说,虽然不像木鱼石那般美丽, “來,喝茶,既然來了,那你就给我讲讲,”李大爷给唐易和毛逐倒上茶,端起了小学生的架势, 唐易一看,也便沒有推辞,喝了一口茶,讲了起來, 唐末战乱,动荡不已,北方易水有一个墨工,名叫奚超,带着家眷为躲避战乱渡江來到了歙州,这个歙州,在宋代才改名徽州,五代十国时期,歙州的隶属几经转变,后來隶属于南唐,就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后主后來败亡的国家, 四大名砚之一的歙砚,就是产自歙州,奚超來到歙州之后,这地方又多了一个特产,,徽墨, 奚超住下之后,就被歙州满山松林所吸引,制墨需要松烟,这是多好的自然制墨条件啊,于是,奚超拿出看家本领,同时改进了捣松、和胶、配料的制墨技术,据说他在松烟之中还加上了一些特殊材料,就此造出佳墨,开创了徽墨的历史, “不过······”唐易指了指墨锭上的红色印章,“真正让徽墨名声大噪的,还是奚超的儿子奚廷珪,” 正文 第273章 天下之宝 见唐易略有停顿,李大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才讲了徽墨的來由,不管是奚超还是奚廷珪,都是姓奚,为何你却一直强调的是李墨,” “因为他后來改姓了,”唐易笑了笑,继续说道: “奚廷珪从小学习制墨技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在父亲技术的基础上,制作手法更为考究,而且还在松烟中加上了珍珠、玉粉、龙脑等名贵材料,据说,制墨时,还要和上生漆器捣上十万杵,” 因为当时歙州隶属于南唐,所以奚廷珪就成了南唐的制墨官, “李后主李煜,当皇帝不行,诗词书画却很有一手,他自然很重视制墨,对于奚廷珪这样的人才,直接赐了国姓,姓李,奚廷珪成了李廷珪,这就是后來传说的李墨,”唐易笑道, 可以说,李廷珪墨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峰,宋代,李廷珪墨就已经十分昂贵,也屡屡出现在御赐物品之中,后來,李墨耗尽,竟然有了“黄金可得,李氏之墨不可得也”的说法, “据说,宋代有个制墨名家叫潘谷,偶得半锭李廷珪墨,竟然大呼‘天下之宝’,跪下磕头,”唐易继续介绍道,“在徽墨之前,墨是丸子状的,奚家利用墨模,开创了条块的新墨型,” 听到此处,李大爷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这······天下之宝······我······” 毛逐也似乎难以置信,“这李墨,确实只是一个传说,据说当年在清代,就只剩下了一块李墨,还是被乾隆皇帝收走了,而到今天为止,这块李墨仍旧在台岛故宫,这是收藏界公认的传世的唯一一块李墨,你确定,现在这块也是李墨,” 唐易低头想了想,“这块墨本身毫无破绽,当然,其实要真正鉴定李墨,最好是试上一试,据说一块真正的李墨能用几十年,还有人说,李墨沉水数年不变,可是,总不能真的磨墨或者沉水试验吧,” 毛逐和李大爷全都沉默了, 确实,这东西要想真正认定,恐怕得汇集专家,來个“三堂会审”,可是,这又不现实, 且不说李大爷不想卖出祖宗传下來的宝贝,就是想卖,也得先认定,而一旦此墨被认定为真品李墨,再出现在拍卖会上,超过千万的价格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横财突如其來,李大爷一家恐怕也会发生想不到的变化,这种变化,未必只是财富的暴增, “廷珪制贡,从这四个字不难看出,这是李廷珪为南唐对外进贡制作的,”唐易此时又缓缓说道, 南唐为谁进贡, 早在赵匡胤建立北宋之前,后周已经把南唐给办了,不仅俯首称臣,而且连自己的年号都沒了,如此看來,南唐应该是为后周进贡, “如果能查到南唐向后周进贡的相关史籍记载,再结合此墨的形制和特点,认定为李墨应该不难,”唐易自己当然已经确定这就是一块李墨,他说的,是想为世人公认, “这就难了,不要说向后周进贡的李墨了,就是单纯李墨的记载,在史籍里都是不多的,”毛逐摇摇头, “我信你,”李大爷突然看着唐易说道:“也不用费那个心思了,不管值多少钱,我也不会卖,毕竟是祖传的宝贝,又是这样的珍品,等到老头子我闭眼那一天,我再告诉儿子真相,到时候他如何处理,我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唐易沒想到,面对如此一笔巨额财富,李大爷居然还能守得住, 就算有人质疑是否为李墨,但如此品相的一块古墨锭拿出去,想找买家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加上那支全品紫竹狼毫诸葛笔,宋代荷塘蛙鸣叫歙砚,明代宣纸空白册页,配上清中期的红木书箱,这样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宝,价值肯定不菲,李大爷家过的勉强算得上小康,但是如果把这一套东西卖出去,那真算是一夜暴富了, “李大爷,既然您不想出手,我僭越多嘴劝一句,这块墨锭是李墨的秘密,您一定得守得住,我看就连老伴和儿子也不能说,原來怎样,以后还得怎样,不然,恐怕会有麻烦,”唐易低声说道, “你说的是,我有数,”李大爷重重点了点头, “那好,这样,李大爷,这支诸葛笔我拿來了,钱我也带來了,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们也过足了眼瘾了,就先买下这支您打算出手的诸葛笔吧,”唐易轻轻拍了拍随身带的挎包, “小伙子,你听我说,你上午说的办法,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你让我知道了李墨,帮我分析祖传宝物的年代和特点,我是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李大爷伸手停在空中, “这样,这支笔你拿走,我也拿你一万块钱,不过我给你打个欠条,这笔算我送你的,这一万块钱算你借给我的,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上,” 唐易沒有急于表态,略加思索之后才说道:“李大爷,你说的办法,我也觉得无论如何行不通,这样吧,咱们采取折中的办法,一万块钱我买走你的诸葛笔,至于看这宝物的另外一万块,算我借给你的,你不是差两万块钱给儿子买房么,这样不就全都解决了, “这······”李大爷的脸有些红了,“不行不行,” 唐易很认真地说道:“那这样吧,一万块钱我买你的笔,连带欣赏了这文房四宝,另外一万块钱,算是我纯粹借给你的,”其实唐易说的,结果沒变,但是把借钱独立出來,李大爷的面子上会更好看一些, 而且唐易这么做,也是因为那封血书,这血书本來就是人家笔杆里的东西,但是因为事关重大,又涉及崇祯秘藏的机密,唐易实在是沒法告诉李大爷, “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李大爷何尝不明白唐易的良苦用心,连连摇头, 唐易伸手抓住了李大爷的手,“老人家,我也不是乱花钱的主儿,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不叫事儿,结识您这样的有读书人品格的老人家,要比一万两万的钱珍贵得多,” 正文 第274章 铜钱算卦 唐易这番话,听得李大爷竟一时有些激动,说起话來居然有点儿哽咽的感觉,“你和我萍水相逢,又这么年轻······但是你说的这话,办的这事儿,真是让我这老头子打心眼儿里佩服啊,” 毛逐见场面似乎有些催泪,立即笑着说道,“李大爷,你不了解他,他这眼力,举国上下独一份,他想赚钱,找个古玩市场走一圈就行了,您也别客气,逮住这样的人不宰,更待何时啊,” “咳咳······”李大爷又一下子被毛逐逗得想发笑,情绪调整不畅,咳了两声, “就这么定了,李大爷,你写一万块的欠条给我,不准赖账啊,”唐易故意笑着接口道, “好,好,”李大爷立即就找來了纸和笔, 从李大爷家里出來的时候,唐易似乎若有所思,毛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惦记李墨了,这老头儿纯粹是君子固穷那种,恐怕不会卖的,” 唐易摇了摇头,“來之前我就猜测他不会卖,所以才会给他说的这么详细,不过,这套文房四宝,确实有一定的诱惑力,” “行了,你不是常说‘过我眼即我有么’,就算是你曾经拥有过了,”毛逐道,“回店里吧,” 两人回到了阁宝多,却见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竟然是贺志祥, “贺叔,有事打个电话就是了,何必干等,”唐易招呼道, “我等了七分钟,再过三分钟你不回來,我就打电话,”贺志祥依然是那张木雕泥塑般的脸,唐易有时候真想知道,他大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进來吧,”唐易开了店门, 看着毛逐先进去了,贺志祥才开口道,“不用了,就一句话的事儿,” 说罢,贺志祥从兜里拉开手包,拿出一个银灰色的锦囊,“秦老说,既然这东西你见过,让我送你给你把玩两天,返古堂秋拍之前再给他送回去就行了, 唐易接过锦囊,微微一抖,里面传來清脆的金属之声, 河野平还沒捂热就被取走的大五帝钱, 秦老真是及时雨,自己还在想怎么开口向秦老借來玩玩呢,结果居然送來了, 这套大五帝钱虽然是贺志祥不费一分一厘得來,但毕竟是价值不菲的珍品,秦老就这样让贺志祥送來,可见确实已经不把唐易当外人,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唐易这个外孙女婿,真要到结婚那一天,他送出的嫁妆,恐怕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秦老真乃神人也,知道我惦记着呢,”唐易嘻嘻笑着将锦囊揣进口袋,“贺叔,进來喝杯茶吧,” “不了,”贺志祥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來,“对了,短时间内,不要再去瓷都了,” “这也是秦老说的,”唐易上前了两步, “这是我说的,河野平已经回來了,黄立三和陶碧云恐怕已经拉开了阵势,”贺志祥说完,又扭头走了,这次沒有再停住, “贺叔慢走,”唐易看着贺志祥上了车,心道:“瓷都我肯定要回去的,不过当然不是现在······” 回到店里,唐易并沒有把这套大五帝钱给毛逐看,严格來说,这东西是从河野平手里偷來的,秦老能让自己把玩两天,已经让他喜出望外,哪里还能再去添乱,哪怕是只有一丝添乱的可能, 毛逐刚从瓷都回來,还有些疲惫;唐易心里挂着“五帝罗盘”地事儿,所以,两人在店里待了沒多久,不到傍晚就早早关了店门,各自回去了, 唐易慢慢溜达着走回了家,进门口,老妈易素梅已经在做饭了,老爸唐中峰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易经》在看, 唐易拿出了带回來的诸葛笔,递给了老爸,“爸,看看,收了支诸葛笔,” 唐中峰放下《易经》,仔细看了起來,眉头很快舒展开來,“嗯,年份肯定沒问題,不过就是材质太普通,笔毫也秃了,这东西不好出手,留下算了,明天我用这笔试试手,看看用这笔写字,是不是能添添彩,” 唐中峰直接沒问唐易是多少钱收的,可能他对唐易捡漏已经习以为常,再加上这种品相的古代毛笔,价儿本來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唐中峰拿着笔看,唐易却瞄了一眼唐中峰放下的《易经》,心头一动,“爸,整天看你看《易经》,你懂不懂算卦,” “这话问得真沒水准,《易经》难道只是用來算卦的吗,其间义理博大精深,我都看了几十年了,还沒参透呢,”唐中峰应道,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易经》和算卦肯定是有关系的,比如铜钱算卦,您懂么,”唐易解释道, 唐中峰看了一眼唐易,“你怎么突然对算卦感兴趣了,掷钱算卦是六爻卦,古称纳甲筮法,一般是用三个铜钱,因为乾隆通宝暗含乾坤,所以清乾隆之后的很多人,常常采用乾隆通宝來算,我只是知道基本步骤,这六爻卦看似简单,但是想彻底钻研透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随后,唐中峰简单介绍了一下,六爻卦是用三枚铜钱,设定钱名字面为正,另一面为背,随手掷六次,记下每次的结果,至于卦面,一背两正记做单,为少阳;一字两背,记做拆,为少阴;三背,记做交,为老阴,做变爻;三正记做重,为老阳,也是变爻, 六次之后,再经过装卦等步骤,然后根据干支时辰和爻之间的五行作用,进行解卦,“我也只知道三枚铜钱的六爻卦,其他的铜钱算卦方法,还真沒听说,”唐中峰又补充道, 唐易大致弄清楚之后,心想,三个同样的铜钱可以进行六爻卦,这五个不一样的大五帝钱,怎么算,“五帝罗盘,一卦有声”,肯定是要配合罗盘的,看來是只掷一次,可是解卦怎么解决呢, “开饭啦,”爷俩正在讨论算卦的事儿,餐厅传來了易素梅的招呼声, “走,先吃饭,你现在做古玩生意,有的是机会接触这些,慢慢來,想学习是好事儿,”唐中峰从沙发上起身,向餐桌走去, “不管了,先直接往罗盘上掷一卦再说,不行多试几次,”吃饭的时候,唐易心中暗道, 正文 第275章 一卦不成 吃完了饭,唐易去帮易素梅洗刷了碗筷, 随后,易素梅去跳广场舞去了,唐中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唐易则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取出罗盘,平整稳妥地放到了书桌上,然后双手扣住大五帝钱,來回晃动了几下,便撒到了罗盘上, 在撒之前,唐易心里想的,自然是崇祯秘藏的事儿, 结果,五枚铜钱落到罗盘上之后,居然全部弹了出去,叮当的声音异常清脆, 这时候,罗盘中间的指针迅速旋转起來, 唐易不自觉地打了个一个哆嗦,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一卦么,结果这一卦是这样, 难道是刚才距离太远,手太重了,不对啊,沒使多大劲儿啊, 唐易轻轻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铜钱,此时,罗盘中央的指针越转越慢,最后停了下來,而指针的指向,则是指向了第二圈八卦中的“坤”字符号, 因为罗盘一共有五圈,分别是五行、八卦、天干、地支、二十八星宿,所以相互之间肯定有重合在一条线上的,不过,这个罗盘做得非常精细,虽有重合,但是中心都有一个小凸点,所有的小凸点都沒有重合, 所以,唐易能看出,指针的针尖,应该是指向了八卦中的“坤”字符合的小凸点, 五枚铜钱全部弹离罗盘,也是这一卦失败了,沒成卦, 在沒成卦的情况下,指针指向了坤,乾坤乾坤,天为乾,地为坤,男为乾,女为坤······ 这是什么意思, 唐易琢磨不透,手里握着铜钱,心想要不要重新投掷一次,这一次轻点儿,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电话是林娉婷打來的, “你不说给我个解释吗,怎么一直沒联系我,”林娉婷好像不太高兴, “噢,我这一忙就忘了,这样吧,明天约个时间,我详细告诉你,”唐易连忙解释道, “不行,就现在说,我现在在自己房间里,沒人,爬野山,你够野的啊,”林娉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唐易挠了挠头,“好吧,我给你说说,不过说清楚花费时间比较长,你别着急啊,” 接着,唐易就把崇祯秘藏的事儿完完整整地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这件事比较复杂,有些细节我还在考虑,所以沒有及时汇报,嘿嘿,” 林娉婷虽然对古玩的热衷程度不如唐易高,但是心情一下子还是不能适应,崇祯罪己铜香炉,是她和唐易一起在昆州的古玩天井捡的漏儿,但是对绣春刀的事儿只是零碎听唐易说了一点儿,而唐易去瓷都遇到神盒的事儿,还沒告诉她呢, 现在,所有的事情串了起來,居然指向了大明崇祯帝的秘藏,而且已经确定了具体地点, 如此一件大事,让林娉婷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呢,”沉默了一会儿,林娉婷才慢慢问道, “这确实太难说了,我现在是一点儿谱都沒有,”唐易道:“不过,去,肯定是一定要去的,” 林娉婷的外表看起來既天真又淑女,其实心思是很细密的,甚至一点儿也不输于唐易,“拿到了东西,你准备干什么,” 这还沒拿到东西,却來问这个,乍一听,有些不着边际,但是,唐易听懂了林娉婷的意思:万一是事关重大的宝物,你是捐呢,还是不捐呢, 林娉婷很了解唐易,所以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題,越窑青瓷壶,他在家中窘迫的时候,捐给了山海大学古代史研究所;两卷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他倒贴钱收了,居然又捐给了山海省图书馆,现在,又面临着崇祯秘藏······ 说实话,这倒不是唐易“大方”,这世上总有一种人,面临大事儿的时候毫不含糊,能干出常人觉得不易理解甚至是犯傻的举动,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我更喜欢使用这么一个词儿: 品格, 林娉婷出身豪门,且聪慧有学识,什么帅啊,有钱啊,眼力过人啊,其实都不太容易吸引到她,唐易身上最吸引她的地方,其实也正是这种品格, 现在,林娉婷的这个问題让唐易也沉默了, 唐易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听你的,” 林娉婷心头一甜,突然兴奋起來,“那好,咱俩一起去,对外就说出去旅游,谁也不会怀疑,而且我在这方面经验比你足,野外探险能力比你强,” “那是,那是,不过,我只是担心有什么危险······”唐易犹豫道, 这个绝不是假话,他是真担心有什么危险,毕竟荒山野岭的,现在野兽不多了,但是登山过程中万一有个闪失······ 更重要的是,天寿山后龙山脉的秘藏所在地,想想就透着诡异,他只是眼力过人,于各种古代的阵法、术法、禁法并不精通,谁也想不到,如果到了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安全问題确实是不得不考虑的,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危险小,”林娉婷打断了唐易的话,“而且,你一个人去,我就不担心吗,” “好,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事儿得充分准备一下,从长计议,”唐易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林娉婷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必须的, “那你早休息吧,啵~~~”林娉婷挂了电话, 虽然是隔着电话,唐易还是被“啵”的美滋滋的,心想,隔着电话还害羞,挂这么着急干嘛,让我也回“啵”一下啊, 其实他不知道,正在此时,林娉婷的房间传來了敲门声,所以才匆匆挂了电话, 回味着隔空香吻,唐易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手里的大五帝钱上, 突然间,唐易灵光一闪,“坤为女······难不成此卦早已透露了冥冥中的天意,注定是我们俩一起去,” 但是,毕竟沒有成卦啊,唐易又摇了摇头,看看手中的大五帝钱,又看看罗盘,十几秒钟后,突然忍不住叫道:“我明白了,卦,不是这么算滴,” 正文 第276章 明知故问 这一卦,既然是崇祯秘藏的事儿,那就应该所有参与者一起來算, 既然“五帝罗盘”如此神奇,提前隐隐透露出了“坤”有问題,那就是唐易要和一个女的一起前去探秘,这个女的,自然就是林娉婷,那么,就应该唐易和林娉婷联手向罗盘上掷出大五帝钱, 或许这样,才能成卦, “今天是不行了,明天见面时再说吧,”唐易沒有再去尝试,如果轻轻投掷会是什么情况,他觉得,这种尝试很冒昧,对天地间冥冥存在的一种灵力的冒昧, 很多人无视这种冒昧,却也由此带來了不必要的麻烦, 唐易很快将大五帝钱和罗盘收拾妥当,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唐中峰手拿遥控器,正在换台,“自己在房间里鼓捣什么呢,” “沒什么,研究点儿东西,”唐易一脸神秘地说道, 唐中峰笑了笑,沒有追问,“看会儿电视吧,” 其实,在林娉婷和唐易通话时,敲她房门的人,也是她老爸, 林楚生, “忙什么呢,”林娉婷打开房门之后,林楚生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沒什么,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林娉婷顺手理了下刘海, “噢,是不是唐易,”林楚生伸手点着了一支烟, “不准在我房间抽烟,”林娉婷把林楚生推了出去, “好好好,走吧,到客厅坐坐吧,别老闷在房间里,”林楚生走了出去, 林娉婷也跟着走了出去,林楚生说坐坐,那就是找她有事情说了,林娉婷下楼,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了起來,“爸爸找我,不会是谈唐易的事儿吧,” 两人到了一楼客厅沙发坐下,林娉婷倒了一杯柠檬水,林楚生伸手把睡衣口袋里的烟和火机放到了茶几上,“我见过唐易两次,一次是他到公司卖那块帝王绿,另一次是在返古堂秋拍预展上,小伙子给我的印象不错,”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娉婷把水杯放到了桌上,脸上微微起了红晕, “年轻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儿,不要害羞嘛,”林楚生笑了起來,“我听你外公说,唐易年纪轻轻,眼力过人,我也见到了,赌石居然赌中了一块帝王绿,好像比崔玉珏还厉害一点儿,” “何止是厉害一点儿,他俩沒有可比性的,”林娉婷纠正道, “哈哈哈哈,”林楚生突然大笑了起來,这一次,真是笑得林娉婷不好意思了, “不跟你说了,”林娉婷起身就要走, “别慌走,别慌走,”林楚生伸手压了压,示意林娉婷坐下,林娉婷坐下后,他又说道:“爸爸又不是老封建,这种事儿还得你自己掌眼,不过,爸爸只有一句建议,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多花点儿时间相处、考察,还是必要的,” 林娉婷坐下后,又喝了一口水,“嗯”了一声, “看來,你是不打算回英国了,”林楚生又问了一句, “明知故问,”林娉婷白了林楚生一眼, 林楚生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我是不主张你回來的,只是你外公和你妈坚持把决定权交给你,先回來试试,珠宝设计这一行,还在在欧洲才有更大的发展前途,” “我回來,不是还能帮您嘛,我妈整天忙着为人民服务,我不帮您谁帮您啊,”林娉婷笑了起來, 林楚生却若有所思,“珠宝生意是我们林氏的基础,不过我最近琢磨着,是不是也该向古玩生意多发展发展了,” “古玩生意,那岂不是要抢外公的生意,”林娉婷瞪大了眼睛, 林楚生的脸色一变,但是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这怎么会呢,古玩收藏越來越热,大市场再多几家公司也是绰绰有余,而且以后和你外公的泛古堂相互扶持,甚至最后强强联手,岂不是更好,” “这倒也是,”林娉婷点点头,“爸,听您这意思,现在手头的资金很充裕啊,这是想为多余的资金找个出口喽,” “最近翡翠和钻石生意做得很好,不过古玩生意我只是有个初步构想,古玩行的水,比珠宝行的水要深,到底做不做,那还两说,所以,我这个想法你不要跟你外公提了,”林楚生看着林娉婷说道, “好啊,那我和唐易的事儿,你真的不能过多干涉啊,”林娉婷做了一个鬼脸, “鬼丫头,爸爸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过你妈那边,我还是得说说啊,” “等我妈出差回來再说吧,”林娉婷起身,“那我回房间了啊,爸,” 林楚生笑着看着林娉婷上了二楼,在林娉婷身影消失的一刹那,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來,掐灭了烟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回到书房,关好门,林楚生放下原先的手机,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只手机,拨号打了出去, “你查一个人,叫唐易,在山州古玩街开店的,名字叫阁宝多,对了,报纸报道过他,收藏界新秀‘唐眼’······” “不是,你说的这些不用查,我都知道,你重点查查他家里的背景,不要面儿上的,是真正的背景,再就是他平时和什么人接触,还有,从大学毕业到阁宝多开张,中间有沒有发生过特别的事儿······” 挂了电话,林楚生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眼睛微闭,双手交叠,右手拇指却在有节奏地扣动, 此时,那只从抽屉里拿出的手机却又振动了起來, 林楚生看了看号码,接了起來,“喂,” “你不是说今晚过來么,”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楚生却玩味地一笑,“想我了,” “你老婆昨天就到狮城出差了,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有意思么,”对方却是吃吃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林楚生坐直了身子, “你今天晚上和宝贝女儿在家吃饭,就把我忘了,”声音婉转中略带埋怨, 林楚生听了这句,眉头舒展了一下,又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老头子挺信任你啊,我和女儿吃饭的事儿都告诉你,不会像我一样,见色起意了吧,” “他不是那种人,不过,他好像越來越不信任你了,” 正文 第277章 人心不足 听了这句话,林楚生笑了起來,“我又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他沒必要信任我,我林楚生是一人一马打下的江山,从來沒有依附于任何人,” “不依附于人,那就是要把人扳倒了,”对方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世故, 林楚生的眉头此时皱了起來,“我以前沒有这个打算,现在也沒有这个打算,至于将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不要自作聪明,” “那你有沒有打算跟你老婆离婚,”对方这次干脆直接, 林楚生重重呼出一口气,“明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吃饭,”说罢,便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刚刚放下,居然又响了起來, “今天这是怎么了,”林楚生拿起电话,一看号码,表情又起了变化,凝重中略带不耐烦,但还是接了起來, “河野先生,这么晚了,有何见教啊,” 电话竟然是河野平打來的, “林先生,我想你还沒睡,所以打个电话,我也是刚回到山州不久,”河野平带着笑声, “既然刚回來,那就应该好好休息,”林楚生的声音很平淡, “睡不着啊,泛古堂的秋拍就要开始了,我还沒想好要拍什么东西,”河野平依然带着笑声, 林楚生站起身來,“你最感兴趣的,恐怕是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吧,” “本來我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出了状况,实在是沒法拍了,”河野平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悖论,如果是真的,那得打碎了才能证明,如果是假的,那就不用说了,无论真假,都不能拍啊,” 林楚生冷笑一声,“我看,不用打碎,你就知道内印做在哪里吧,” “林先生说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河野平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起内印,我就想到了内鬼这个词儿,河野先生胃口好大啊,”林楚生重新坐了下來, “林先生,我打电话给你,不是扯这些猜测的东西,我是想和你见个面,好好谈谈,”河野平的声音严肃起來,“世界是平的,合作才能共赢,” “这件事儿,你早就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也回答过你了,绝无可能,如果不是我和秦伯毓的关系,你也不会找上我,我林楚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有些原则是不能碰的,”林楚生这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这个世界的原则就是老大说了算,在山州乃至山海省的古玩珠宝圈子里,有泛古堂在,你们林氏当定了千年老二,”河野平接口道,“林先生是有雄心壮志的人,难道就这么屈居人下,” “古玩和珠宝,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而且我即便是想做,也不必依靠你们东京史料馆的力量,你们要的,只是一个傀儡,连老二都不如,”林楚生说得越來越不客气,“别以为在秦伯毓身边放了颗棋子,就能将死他,我相信,在不久的将來,这个人就会被查出來,而且会死得很惨,” 河野平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林楚生放缓了口气,“河野先生,生意往來,合作互利,我是很欢迎你的,虽然我骨子里有些仇倭,但是,不要说我和秦伯毓这种关系,就是毫无关系,我也不会联外攘内,更何况,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劝你,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林先生真是个智者,我看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好时机,有机会再联系吧,”河野平话音未落,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楚生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背着手來回踱了几步,“这颗棋子,到底是谁,” 皱眉沉思中,一道亮光闪了出來,刚才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依附于人,那就是要把人扳倒了,” 林楚生又点着了一支烟,居然开始敲打桌子,哼出了京剧《沙家浜》:“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 还沒唱完一句,林楚生忽然重重锤了桌子一下,“你何止是有胆量,真是胆大包天,我这是,引火烧身了,” 林楚生万万不会想到,就在此时,秦老的书房里,他也正在哼唱着《沙家浜》:“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唱到这里,秦老也停了下來,对面前的贺志祥说道:“这一回,看來我真是欠了思量啊,” 贺志祥嘴角微微上翘,像是露出了笑容:“想不到,秦老您这旦角,唱得也很有感觉啊,软中带硬,绵里藏针,” “她确实跟了楚生不短时间了,”秦老笑着摆摆手,接口问道, “是,查她的时候,沒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贺志祥应道, “你怎么看,”秦老又问道, “如果是他们联手,河野平下的血本够大的,”贺志祥道:“不过,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还不能证明他俩联手,只是林总金屋藏娇,已经有点儿······过分了,” “哎,”秦老摆摆手,“这不算什么,我了解我女儿,她事业心太强,楚生做得算不错了,他这种地位,外面养个女人,安抚工作上的疲惫,我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打算过问,这种状态,总比他们离婚要强,” 两害相权取其轻,对家庭生活來说,亦是如此, 贺志祥点点头,“那现在,是不是要查清楚他俩是否联手再说,” 秦老略略沉思,“不用查了,我直接问楚生,” 贺志祥似乎明白了什么,“林总是个聪明人,我也觉得他不会因小失大,” “不是因小失大,楚生这个人,聪明绝顶,但是却有自己的原则,这也是我当年最欣赏他的一点,所以,他俩联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倒是这个小丫头,我真是低估她了,我秦伯毓待她不薄啊,”秦老摇了摇头, 这一次,贺志祥沒有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秦老, 他似乎在等一个指示, 秦老从沙发上站起身來,拄着拐杖走到了窗边,“人心不足蛇吞象······” 正文 第278章 寻龙要术 秦老说了半句,却停住了, 贺志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秦老,收藏有‘国宝金匮’这件事儿,您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秦老转过身來,“老头子我一生最大的嗜好,就是这些古物,而我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出类拔萃的后辈,江山代有才人出,文化传承才能长盛不衰,” “当时她对古钱币的研究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痴迷钱谱,我就告诉她,钱谱也是人写的,有些不在谱或者与谱不符的,未必是假的,顺便以‘国宝金匮’为例,指点了一二,” “她动了不少脑筋啊,推断出您收藏了这样的千古泉珍,”贺志祥明白了, “嗯,虽然我不曾点破,但是有一定古玩基础的人确实能推断出:沒有见过实物,是不会有这样的要点的,”秦老重新坐了下來,又开口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了,这条线我们留下,看看还有沒有利用价值,” 贺志祥最终等的,还是这句如何处理的话,听后立即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休息了,” 秦老也点点头,沒有再说话, 贺志祥孑然一身,平时就住在秦老的别墅中,两人亦师亦友,亦主亦仆,却又似乎更为紧密, 夜渐渐深了, 王钢却依然睡不着, 他手里拿着一本破败的手抄本残卷,看起來似乎只有十几页,封面上,是四个中规中矩的楷书:寻龙要术,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 “窥阴阳,知天地,玄阴四象,机关拱四方之位,隋侯之珠,龙光射玄黄之间,起于秦皇,终于崇祯,秦皇有陵,崇祯有藏,机缘得之,可知大势矣,” 王钢自言自语道:“这隋侯之珠,传闻被秦始皇带下去陪葬了,如此,岂不是只要国家不挖掘皇陵,永远不知真相,崇祯秘藏难道和这书中说的玄阴四象有关,只是,这玄阴四象所指代的,又是什么东西,” 在这段文字之后,还有一点儿:崇祯秘藏,极尽隐晦之能事,吾之所察,盖须得三器······ 后面沒了, 而且,这已经是最后一页, 这本《寻龙要术》,是王钢在一次任务中偶然间得到的,这本书从纸张來看,大概齐是民国的东西,而且这种奇技异术的东西,民间流传的是很多的,王钢并沒有上交, 当然,主要还是沒人知道,不然他不交也会有人问, 而王钢之所以不上交,是因为深深对这本书着了迷,这本书的作者并沒有署名,就是从此书中,王钢知道了“五古封灯”,这本书的作者从口气上來看,不是“五古封灯”的人,但是却好像“百晓生”一般,对这个神秘门派十分了解, 这本书的前面十几页,基本都是一些风水理论和古往今來古玩珍品的概述,直到王钢看到的最后一页,才开始切入正題,但是可惜,他只得到了这么一本残卷,不知道后面写些什么, “寻龙”两个字,是吸引王钢的关键,当然,这本书并不是真的去找“龙”, 龙在华夏,有着诸多的隐喻,也给了人无限大的想象空间,从这本书前面十几页的情况來看,所谓“寻龙”,乃是探求一些宝物,而这些宝物,和皇家有关,而且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这和普通的盗墓不同,“寻龙”,实际上在探求古往今來的帝王之秘,如果说盗墓是“窃钩”,那么书中所说的寻龙就是“窃国”了, 但这是本残卷,留给王钢的线索,其实只有四个关键词:秦始皇陵,崇祯秘藏,隋侯之珠,玄阴四象, 这四个关键词其实是很扯淡的, 秦始皇陵,已被确定了位置,而且是重点保护区域,再牛逼的盗墓贼也不敢染指秦始皇陵, 虽然,在历史上,曾有着这样那样的说法,说秦始皇陵曾屡遭盗墓劫难,但秦始皇陵中暗箭强弩,机关重重,同时地宫中还有大量水银,蒸发在气体中有剧毒,入之即死,所以,最后的结论性猜测就是,所谓被盗掘的皇陵,“其虚冢耳”,都不是真正的皇陵, 崇祯秘藏,甚至连个影儿都沒有,书中前面倒是提了“五古封灯”曾探求过崇祯秘藏,也仅仅是多了一条模糊线索, 隋侯之珠,更不用说了,只闻传说不知其可的宝物,根本无从查找, 玄阴四象,字面上倒是明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兽,可是到底是什么,又沒具体说明,这是物件呢,还是纹饰呢,又或者只是一种比喻性说法呢, 所以,王钢睡不着,那是可以理解的, 随着思考的深入,王钢也想到了,这句话有可能还是概述,所谓秦皇和崇祯只是指代,就是说,从秦始皇到崇祯这些皇帝,都可能藏有东西,有的是随着皇帝的棺椁进了陵墓,有的是被秘密藏了起來,而隋侯之珠,则可能是表明所藏之物的珍贵,而玄阴四象,则可能是表明所藏之物是遵循阴阳四方而來的, 秦始皇是第一个皇帝,崇祯算是最后一个完整汉人王朝的皇帝,所以用他俩來指代, 睡不着也不是白睡不着的,王钢还想到了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这隋侯之珠和玄阴四象都是物件,而且一开始是秦始皇所有,至于中间经过什么人倒手虽然不好说,但最后是落在崇祯手里了, 所谓的秦皇有陵,意思是秦始皇陵虽然沒遭破坏,但是这东西却取了出來,至于是偷跑出來的工匠还是后來无迹可寻的高人,那不是重点,同时,崇祯有藏,那就是最后东西到了崇祯手里,他沒带进陵墓,找个地方藏起來了, 想來想去,无论是从推理上,还是心理上,王钢还是觉得第三种可能他最能接受, 如果是这样,只要找到崇祯秘藏,所有的谜底就都揭开了,而且,关键的最后一句也能提供辅助:盖须得三器,要找到崇祯秘藏,需要找到三样东西, 王钢更睡不着了,不过睡不着也不是万能的,他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想不到,其实唐易不仅“得三器”,而且已经破解了其中的秘密, 正文 第279章 一品相师 有些事情,确实是要讲究点儿缘分的, 王钢躺在床上,曙光初起时才略有睡意,唐易却已自然醒,睁开了眼睛, 王钢如同丈二和尚,还摸不着头脑,唐易却好似达摩,已经在准备渡江的苇叶,而且在渡江之前,还迫切地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和林娉婷一起算一卦, 用大五帝钱和罗盘算一卦, 吃过早饭,唐易溜达着从家里走向阁宝多,随身将大五帝钱带在了身上,将罗盘放进了包里, 这看起來挺危险的,万一丢了或者被偷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唐易的运气还沒那么差,他一路上比较小心,到了阁宝多,开了店门,才给林娉婷打电话,他的意思是,上班之前,趁着沒人,先來店里联手算一卦, 林娉婷答应了, 白色卡宴停在阁宝多门口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正向阁宝多走來, 这是个收拾得还算干净的骚年,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明黄色T恤和牛仔裤,歪戴棒球帽,模样还是有几分俊秀的,只是他一只手上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另一只手套着个塑料袋,一边拿着包子吃,一边向阁宝多走去, 嘴角似乎还有油流下來, 他和林娉婷几乎同一时间走到了门口, 看到林娉婷來了,唐易已经提前出了门,把林娉婷让了进去, 这骚年也想往里进,却被唐易拦住了,“不好意思啊,本店一个小时后才开门,” “那她怎么能进,你这是重色轻客啊,”骚年吞下最后一只包子,将手上的塑料袋摘下來,放进了装包子的袋子,而且还扎了一个扣,随手扔在了一边, “她是我的朋友,我们约好了有事情谈,”唐易笑着说道,抬起的手臂丝毫未动, “你们谈,我进去等着不行么,”骚年虽然身体沒动,但是眼睛却向店里不停地打望, 唐易压了压烦躁,“我们谈的是私事,如果你真的有心光顾本店,那就一个小时后再來,如果只是随便逛逛,可以先去别的店嘛,” “你这店,风水有问題,今年肯定出过事儿,差点儿沒缓过劲儿來吧,不过你的面相不错,算是逢凶化吉的主儿,可你也不能乱用啊,你想去干一件你自己也沒谱儿的事儿吧,这里面不确定的危险可不少,”骚年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骆驼”,抽出一支点上了, 唐易不由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骚年,阁宝多出过事儿,这在古玩街上是谁都知道的,但是他要去干的事儿,却沒人知道, 而且这骚年一口京片子,不像是山州本地人, 唐易放下了手,在林娉婷耳边悄声道:“能多耽误一会儿么,” “你先招呼他吧,”林娉婷笑笑,径直走向了店里的椅子, “你看,不动点儿真格的,你还不让进,”骚年见唐易侧身相让,也不客气,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唐易跟在骚年身后,“你想看点儿什么,” “镇店之宝什么的,都拿出來看看呗,”骚年打量了一下店面,居然点了点头,“你这店赚的不如花得多,不过花钱都花到点子上了,想必屯了不少好东西,” “你到底是看风水來了还是看东西來了,”唐易正色道:“我确实是有事儿,要不这样,你留个电话,我完事儿后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咱们敞开了谈,” “你为什么不能先和我谈,”骚年似乎要耗上了, 唐易刚要发作,林娉婷却走上前來,“我看,还是时间充裕环境安静时最好,算卦很讲究时机的,” 唐易一想,确实是这样,即便发火把这骚年撵走了,再去算恐怕也有些烦乱,不利于算好,便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再约,” “那我先走了,”林娉婷对唐易说完,又扭头对骚年说道:“慢慢看,慢慢谈,” “美女慢走,”骚年说完,也不看唐易,慢慢踱到了八仙桌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你们要算卦,” 刚才林娉婷确实说了算卦,本來当着一个外人,是不该说的,虽然沒有具体内容,但小心点儿总沒错,不过林娉婷表达时想尽力准确简单,所以沒有想太多,直接就说了出來, “算着玩玩,”唐易应了一句,也坐下了,心想,这个人到底想干嘛,到底是什么來路, “算着玩玩,卦能玩吗,”骚年的表情突然严肃起來,“你这店的风水布局有问題,要不是有几样重器镇着,早就出事了,” 唐易笑了笑,“你好像比较懂啊,” “我不是比较懂,我是相当懂,我是一品相师,”骚年看了看唐易,“要不是小圆子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加上我正好來山州办事儿,我吃饱了撑的啊,我平时随便看看布局,也少不了这个数,”说罢,骚年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十,”唐易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 “演得又不像,”骚年站起身來,“小圆子倒是沒有乱说,你的面相上确实带着无尽宝缘,” 唐易听他说小圆子,已经放下心來,起码知道他不是找事儿來了,“你说的小圆子是卫圆,” “除了她还有谁,我们是发小,”骚年伸出了手,“我叫文佳,认识一下,” “幸会幸会,”唐易伸手,“你來就是为了见见我,” “基本上算是吧,不过我见了你之后,对于你将要干的事儿,得说道两句了,”文佳活动了一下脖子, “你真能看出來,我要去干一件事儿,”要说唐易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这文佳如此年轻,但随便看了几眼就一语中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相师术士能干出來的, “是一件大事儿,”文佳摆摆手,“说这个之前,你抓紧先把墙角架子上那盆绿植搬到门口,看着就闹心,” 唐易二话不说,照做了, “你和那美女一起去做这件事儿,倒是应了乾坤之道,这首先奠定了一个不错的基础,不过你要干的事儿非同寻常,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见唐易如此利索,文佳也不犹豫,立即开口道, 此时,唐易站定,直直看着文佳说道:“那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到底要去干什么呢,” 正文 第280章 果然牛逼 “这我哪能知道,能推出这些,已经是一个极致,关键是你要干的事儿,真不是一个小事儿,所以连基本方向都不好推,”文佳撇了撇嘴,“不过,我给你个忠告,你出发的时候,最好随身带个稍微大点儿的金属器,或许运气能好些,” 唐易略加思索,直接从包里拿出了罗盘,“你说带这个行么,” “天行健,,,”文佳大叫一声, 唐易一愣,顺手把罗盘放到了桌上,“你是说这个罗盘名叫天行健,” “沒错,”文佳激动地拿起罗盘,“卧槽,沒想到來山州,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你特么从哪里搞來的,”文佳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这罗盘很牛逼么,”唐易万万沒想到,看起來拽得不行的文佳,居然会如此激动, “这罗盘,清末就失传了,据说是袁天罡所制,能知天地,窥阴阳,”文佳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三枚黄亮温润、直径厚度都一般无二的乾隆通宝,在手里捻动起來, “袁天罡,”唐易对袁天罡自然并不陌生,袁天罡是唐代最牛逼的大相师,沒有之一, 名如皓月罩千秋,声似春雷震古今, 不过,名头虽大,生卒年却不详,越是不详,越说明他可能活了很久,甚至已经羽化成仙,所谓相师,并不是看相这么简单,天文地理,风水堪舆,都是他的专长, 还有传得更玄乎的,说他懂得“风鉴”,就是根据风声风向,就能卜断吉凶, 关于袁天罡,更多的不是正史,而是传说,李世民为推算大唐国运,让袁天罡和李淳风编写了《推背图》,为什么叫“推背图”呢,据说,李淳风用周易八卦推演,结果上瘾了,沒刹住车,一下子推算出唐代以后华夏2000余年之运,袁天罡一看,只好推了推他的背:天机不能再泄了,洗洗睡吧”, 《推背图》共有六十幅图像,每图附有谶语和诗一首,现在不难买到,如果觉得自己能看懂的朋友,可以搞來看看, 还有个传说,关于武则天的,据说武则天刚出生不久,袁天罡见了她妈杨氏,惊叫一声:夫人命中注定要生贵子, 杨氏很得意啊,便领了自己的倆儿子,也就是武则天的俩哥哥让袁天罡看,袁天罡道:能到三品,杨氏又叫出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袁天罡道:贵,然不利夫, 确实如此,韩国夫人最初嫁给一个叫贺兰越石的人,生了一子一女,沒多久贺兰越石就死了,武则天当了李治的皇后之后,这韩国夫人可以常常入宫,结果还和李治搞上了,后來自己的女儿也和李治搞上了,母女一起上,实在是太乱了, 最后剩下武则天了,当时武则天还小,襁褓为男式,袁天罡见了之后,连连说道:“龙瞳凤颈,极贵,可惜啊可惜,是个男孩,”杨氏问为何可惜,袁天罡摇头说道:“如果是个女孩,那真是沒法算了,天下之主啊,” 此前,根本沒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袁天罡逆天预言了历史进程, 这就是一代传奇袁天罡,你说,自称“一品相师”的文佳,见了传说中袁天罡留下的罗盘,他能不激动么, 这时候,看着文佳捻动铜钱,似乎准备算卦,唐易不由问道:“你知道这个罗盘可以用铜钱算卦,” 一般來说,相师风水师用的罗盘,是风水探测的工具,从沒听说过用铜钱在罗盘上算卦的,若不是唐易听说过“五帝罗盘,一卦有声”,也是不会知道的, “天行健什么都能干,你看,这个罗盘,是同心圈最少的罗盘,一般罗盘上,都是圈数越多越好,这也代表了相师的不自信,袁天罡何等人物,五圈足矣,”说着,文佳将三枚乾隆通宝掷到了罗盘上, “当啷”一声,三枚乾隆通宝全都落到了外围的二十八星宿的其中三个小格,两反一正, “房日兔,心月狐,背面;鬼金羊,正面······”文佳摇头道,“山州这个找我算卦的人,要出事了,两个反的,兔死狐悲,这是他的盟友要出事儿;鬼金羊······给我钱的这个人,暂时沒事,但······最后居然不得好死,”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算算,我要干的事儿呢,”唐易笑道, “你的事儿不能这么算,我这个算法,配合这个罗盘,只能算本地之事,你要干的事儿,肯定是要离开山州,”文佳抬头道, “你觉得用五帝钱行不行,”唐易突然问道, “不行,清代五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通宝背文都带满文,属于异族,这个罗盘不认,”文佳摇头, “罗盘还有认不认的,那你这三个乾隆通宝不是一样背文是带满文的,”唐易笑问, “这三枚铜钱是一个年号,沒有传承,比较单一,所以沒事儿,但是也只能算本地之事,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文佳解释道, “我说的五帝钱,不是清代五帝,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永乐,大五帝,”唐易这才说道, 文佳一愣,“你是个行家啊,这外行我说半天也说不明白,你这我沒说两句,立即就能举一反三了,不过,隔行如隔山,你古玩方面在行,相术风水是另一门学问,你说的大五帝钱,都沒有背文,背面光溜溜,不符合阴阳平衡之道,其实是不适合在罗盘上算卦的,” “果然牛逼啊,”唐易一拍大腿, “过奖过奖,”文佳面带得意地摆了摆手, “我沒说你,”唐易不好意思地笑笑, 唐易说的是用带背文的大五帝钱算卦的人,既然“五帝罗盘”都是“五古封灯”这个门派的信物,那么有此本事的,说不定就是“五古封灯”的创始人, “如果用带背文的大五帝钱算呢,”唐易为了缓解尴尬,立即接口问道, “大五帝哪有带背文的,带背文的钱清代才开始出现,”文佳有些惊讶, 唐易模仿文佳刚才的口气说道:“隔行如隔山,相术风水你在行,古玩是另一门学问,清代之前的古币······”话刚说了一半,唐易突然盯着桌上的罗盘,好似想起來什么似的,“不对······” 正文 第281章 时间不对 “哪里不对,”文佳接口道,“是吧,你也想起來大五帝沒有带背文的了吧,” “不是,”唐易拿起罗盘,“你说这罗盘是袁天罡所制,” “对啊,”文佳毫不犹豫, 唐易刚才光集中精神去想袁天罡和五古封灯了,却忘了一件事儿,当时他见到罗盘的时候,从铜质和包浆的特点上认定,这罗盘是清末民初的物件,又怎么会是袁天罡所制, 而且,真要是袁天罡所制的罗盘,应该出现宝光才对, “这罗盘,应该是清末民初做的,不会有错,”唐易缓缓说道, “不会吧,我看包浆很厚实温润啊,”文佳一听,立即又把罗盘拿了起來, “这也叫厚实,”唐易心想,大五帝钱其中的秦半两,两千多年的传世包浆,那才叫厚实,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是清末的仿制品,”唐易说道, 文佳沉默了一会儿,端详着罗盘说道:“天行健的样式,倒是可能有人知道,但是要说仿制,却难入登天,你比如这中间的指针,是需要灌注法力的,而整个罗盘的气场,也不是一般的强大,一般人沒法仿制出这种气场,” “我刚才说果然牛逼,说的就是用大五帝钱和这个罗盘算卦的人,也很可能是这个罗盘的仿制者,”唐易接口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是清末民初的高人,” 文佳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太厉害了,清末民初,新旧文化交替,从此之后,这方面的能人,就越來越少了,我刚才试了一卦,这罗盘就算是仿制的,也十分合用,” 唐易听到“合用”,立即开口:“那带背文的大五帝钱真的能算,” “大五帝钱真的有带背文的,”文佳反问, “有,”唐易干脆把大五帝钱直接拿了出來, “我來山州真是來对了,幸会幸会,认识一下,我叫文佳,”文佳看了一遍五枚铜钱,又伸出了手, 唐易轻笑一声,“这是几个意思,你刚才伸过手了,” 文佳摇摇头,“刚才是随便打个招呼,现在是交个朋友,” “你这是看人下菜碟啊,”唐易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卫圆居然认识你这样的一品相师,” “小时候,她是我的跟屁虫,大了之后就不大屌我了,”文佳道,“我和他哥卫方才是铁哥们,” “你和他们兄妹俩是发小,你是怎么学的这些相术风水术,”唐易问道, “师父教的呗,难道我还能无师自通,”文佳摆摆手,显然不想具体展开,接着转移了话題:“你这套带背文的大五帝钱,当然可以在罗盘上推算卦象,不过,大五帝横亘千古,大五帝钱气场很大,一般來说,很难成卦,我看,凭你的道行,恐怕算不出什么结果,” 唐易一听,心想真是有本事不在年高,沒白把罗盘和大五帝钱拿出來,“其实我已经算过了,结果铜钱全部都从罗盘上弹了出去,就像你说的,不成卦,” 文佳突然恍然大悟,“刚才那美女,是你女朋友,你想两个人一起算,” “对,铜钱虽然弹了出去,但是指针却指向‘坤’字,我就想,是不是预示着我们一男一女去做这一件事情,所以卦就得一起算,”唐易解释了一下, “你挺有悟性的,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啊,”文佳咧了咧嘴, “好像明白这个道理很难,”唐易跟着扯了一句,随即正色道:“行了大哥,赶紧说说吧,” “指向坤字,不是找个女的一起算的意思,”文佳点点头,站起身來,“乾主阳,坤主阴是沒错,不成卦之后,指针转动,确实也是揭示不成卦的原因,但是,指向坤字,意思是你算得时间不对,你是晚上算的吧,应该白天算,白天,” “艾玛,原來是这样,”唐易挠了挠头,“不过,我听你说的,好像很随意啊,你怎么就知道坤是指代夜晚,而不是指代女人,” “看起來很简单很随意的事儿,有时候背后的东西无比复杂,所以实在是不好解释,这东西要靠天分的,你在相术卜卦上一看就沒天分,我教会你很难的,”文佳眨了眨眼睛, 这话是有几分装逼味儿,但是唐易并不觉得过分,因为古玩鉴定也是这样,有的人你给他讲一年他也不明白,有的人只要说出一个关键词,立马就通了, 所以,现实中很多事情看起來是在装逼,其实只是因为你不懂, “那现在就算一卦吧,大师,”唐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文佳捏住五枚铜钱,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罗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突然转头对唐易说道:“你这是让我白算,” “我请你吃饭呗,绝对超过五十块钱的,”唐易笑道, 文佳却严肃地说:“我是说我不用给你钱,” 这带背文的大五帝钱本就是千年奇珍,再加上高人仿制的袁天罡罗盘,这样的机会,最顶级的相师究其一生,也未必能碰上一回, 唐易被文佳看得有些别扭,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另外,你虽然是开玩笑,我还是想纠正你一下,一个巴掌不是五十块,是五百万,”文佳说罢,手轻轻一抖,五帝钱“当啷”一声落到了罗盘之上, 文佳沒有瞎说,在燕京,请他查看并改变家里或者办公室的风水布局,五百万是实价,所以,能请动他的,非富即贵, 当然了,既然花这么高的价格请人來,遇到的麻烦一般也不会小,能解决人的也不会多,而且,这种事儿,基本靠的就是口口相传,一个人的问題解决了,他的圈子里很快就都知道了,所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在燕京这样卧虎藏龙的地方获得认可,解决问題的实力可想而知, 不过,唐易现在沒心思去多想这些,紧盯着铜钱和罗盘, 五枚铜钱稳稳落到罗盘上,只有发出了一声声响, 正文 第282章 挺能忽悠 看着罗盘上的铜钱,文佳的眉头极为快速地皱了一下,然后又极为迅速地放开了,他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看唐易, 而唐易此时的眉头,却舒展得很, 本來,唐易对文佳之前掷出五帝钱的解释,还是有些犹疑的,所以他才问出为何如此随意的问題,但是现在,他彻底相信了,这罗盘非同寻常, 五枚铜钱,按照历史从先往后的顺序,依次从内往外,分别占据了五个同心圈中的其中一个位置, 秦半两,落在了首圈五行中的“土”位, 西汉五铢,落在了次圈八卦中的“乾”位, 开元通宝,落在了第三圈天干中的“甲”位, 宋元通宝,落在了第四圈地支中的“亥”位, 永乐通宝,则落在了第五圈二十八星宿中的“亢金龙”位, 而此时罗盘中心的指针,也缓缓转了一圈,如果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形成的方向來看,指针的转动是从东往西的,与日月运行轨迹一致,而且是整整转了一圈,便停住了, 这好像很容易理解, “各归其位,顺其自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卦的意思好像是,我应该就干这件事儿,”唐易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儿,才张口说道, “词儿挺多,看來,你是学历史的,”文佳突然问道, “对啊,卫圆沒告诉你么,”唐易应道,顿了顿,“噢,我好像沒告诉她,” “怪不得,”文佳点了点头,“我估计你就是从这个角度看的,那你先说來听听,” 唐易笑笑,心想,我不说,你是不会解释了,便开口道: “这秦半两落在‘土’位,因为土在五行中,为中央方位,秦一统六国,据中心而控四方,而汉武大帝开辟了很多新政,尤其是开始铸行五铢钱,天下通畅,落在‘乾’位也很自然;开元通宝落在‘甲’位,,开元通宝是整个唐代的通行货币,不过,这个‘甲’位,是留给唐太宗李世民的,” “宋元通宝落在‘亥’位,一般人可能不理解,因为地支从‘子’到‘亥’,‘亥’是地支之末,不过,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是属猪的,这宋元通宝落在‘亥’位,也是正常,” “至于永乐通宝落在‘亢金龙’位,无非就是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属性,明朝的皇帝,从朱元璋的儿子辈开始,是按照木、火、土、金、水作为偏旁,循环起名,应了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五行相生之理,朱棣,是木字旁,归东方青龙位,又是一代帝王,落在东方青龙七宿中的‘亢金龙’位也很顺当,” “各归其位之后,指针按照日月运行之理,同顺序缓缓转动一圈,那更是自然,” “啪啪啪啪,”文佳鼓起掌來, 唐易也略有几分得意,这个鼓掌的人好像说我在占卜方面沒天分來着, “挺能忽悠,相当不错,绝对可以出去要自行车了,比‘树上七个猴’档次也高,”文佳笑了笑,“老兄,这是卜卦,不是讲历史,要是这么简单,随便找个人学个三五年,都能干相师了,” 呃······唐易有点儿凌乱,心想你刚才用乾隆通宝掷六爻卦的时候,不就是根据一些基本知识和常理推断的么,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相机而动,平心而论,最难相的就是‘机’,最难平的也是‘心’,你抓的‘机’不对,不应该从五帝的特点來推,你的‘心’也不平,你总往有利于你的方向考虑,”文佳侃侃说道, 这状态,简直就像是个快入土的人,把人生都看透了,要不是唐易之前见识了他的手段,看到这种装逼样儿恐怕会直接來一脚飞踹, 但是不能够啊, 唐易似笑非笑,静等解卦的下文, “你看看这五枚铜钱的整体形状,”文佳一指罗盘,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按说,最直观的看,应该先注意到五枚铜钱在罗盘上的布排形状,但是唐易却偏偏往同心圆的字格上去看了,竟然忽略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五枚铜钱,排出了一个大的“X”, “厚土载物,乾道使然,天干之初,地支之末,往复循环,这是大道,千百年來,不曾变更,但是,整体的形态却成了个‘X’,这不是个叉,这是个禁区,”文佳道:“以你的身份,本來是不应该去干这件事儿的,” 接着,文佳又用手指着永乐通宝落在的“亢金龙”位,“亢金龙,原名李道通,阵亡于万仙阵,火珠落于苍龙之颈,似龙非龙,这又说明,虽然你不应该过问这件事儿,但是却也能变通,” 说到这里,文佳却停住了, “变通,”唐易看了看文佳,“怎么解,” 文佳却道:“天机不可泄露,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唐易差点毛了,有你这样的么,挠首弄姿的,把我的yuwang都勾起來了,结果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我说,不带这样玩的吧,” “这事儿在我道行之外,我也参悟不透太深,刚才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过,你要干的这件事儿,虽然诡异的很,但是危险似乎又能化解,这事儿我不能问,你也千万别说,如果你非得要去,又能活着回來,到燕京找我吧,我请你喝酒压惊,”文佳站定,缓缓说道, 唐易一听,心想这小子真是亦庄亦谐,什么状态都是有模有样的,不过,他说的肯定不是假话,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唐易自然也不会再问,不过,他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儿來, “好,你很对我的脾气,我也把你当朋友了,不过,你不问我,我问你一句行吧,”唐易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让文佳向门口走去,这其中暗含的意思自然是,我这个问題,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文佳嗯了一声,迈开了步子, “你这次來山州,是帮什么人看风水,”唐易走在旁边, “一个倭国人,叫河野平,”文佳说完,拱了拱手,“留步吧,”说罢快步走出了店门, 正文 第283章 煞气很重 额滴乖乖,唐易心里一颤,站在原地停住了, 因为,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文佳当时自言自语的感叹声:最后不得好死, 河野平就这么惨,去给一个最后不得好死的看风水,压力想必会很大吧, 文佳会怎么破, 唐易摇摇头,回到桌前, 捏起大五帝钱,看着罗盘,心思顿时又回來了,琢磨了半天,他终于蹦出一句:“不行,我还得自己试一次,” 说罢,手一松,五枚铜钱便落到了罗盘上, 看着罗盘,唐易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其他的一切都沒有变化,唯独原先落在“亢金龙”位的永乐通宝,这次落在了“角木蛟”的位置, 果然有变数,这到底是好是坏,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差点儿吓了沉思中的唐易一跳,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我忘了告诉你了,小圆子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了,这是我的号码,随时联系,”听筒里传來文佳的声音, “好,就这事儿,”唐易应了一声, “还有,如果你按捺不住好奇心,自己再算上一卦的话,如果是永乐通宝落在‘角木蛟’的位置,那就去吧,这么刺激的事儿,不干不舒服斯基,”文佳继续说道, “如果落在‘角木蛟’的位置,那就是好事儿喽,”唐易有点儿惊喜, “不是,如果落在‘角木蛟’的位置,说明变数更大,变数大才刺激,我快到了,先挂了啊,”文佳嘴里说着刺激,表情却很淡然, “哎,等等,我认识河野平,”唐易立即出口道, “我知道,”文佳笑了笑,挂了电话, 出租车在市中心一处别墅小区前停下,在市中心能建起一处别墅小区,那是相当不易,位置就在山州的青龙泉公园旁边,泉水终年喷涌,与在山州市区涌动的几十处泉水一起,汇成了护城河, 不过,既然是别墅小区,这小区里的别墅虽然都是独栋,但大多沒有院子,基本都是只在门前有一小块草坪, 走到一栋别墅前,河野平和助理已经在门口等候, “文大师,久仰久仰,”河野平看到穿着像个嘻哈少年的文佳,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但很快被堆笑的脸部肌肉所掩盖, “客气了,河野先生,”文佳此时四平八稳,如同一个得道高人,和他的这身打扮十分不符, 河野平的助理上前,将一张支票双手奉上, 文佳瞟了一眼,“完事儿再说,” “请,”河野平冲助理使了个颜色,也不坚持,伸手把文佳让进了客厅, 文佳走进客厅,正对宽大的楼梯,他四下瞄了几眼,突然抽了抽鼻子,“煞气很重,” 河野平一惊,小心说道:“不瞒文大师,今年我有大事要办,不想出什么差池,这才千里迢迢把文大师请來,还望文大师赐教,” “沒那么夸张,燕京到山州才七百里,高铁俩小时,就算在古代,戴宗这样的,也用不了一天,”文佳继续向楼梯走去,走到楼梯口,皱了皱眉,“象物为备,禹鼎在兹,” 这八个字听起來实在是不好理解,因为沒有上下文,即便河野平这样的中国通,一时也沒能明白,“文大师······” 这句话出自《智囊》,完整的句子是:英雄欺人,盗亦有道,智日以深,奸日以老,象物为备,禹鼎在兹,庶己不若,莫或逢之, “我给你翻译翻译,”文佳转过身來:“英雄可以高人一等,盗贼也有自己的办法,智慧可以逐步加深,奸诈也会越來越老道,这种人可以衣食无忧,也可以窃取国家宝器,如果你觉得算计不过他们,最好敬而远之,” “华夏的古语真是博大精深,区区八个字,居然翻译了这么多,”河野平的助理连忙说道,看來,不太会拍马屁, 河野平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我这里的古玩很多,不乏珍品,也确实沒有一件件查清來路,” 文佳看了河野平一眼,心想这个倭国人倒是精明得很,也挺会说话, 文佳先说“煞气很重”,又说“象物为备,禹鼎在兹”,意思就是这别墅中有一件堪称国宝的重器,來路不正,所以带來了煞气, 要不助理就是助理,喘了半天气才拍出了一句不着调的马屁,河野平,却一下子听懂了, 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就在这栋别墅地下室的保险柜里, 倒不是河野平不想及早运回倭国,一开始,他是欣赏了一阵,后來想运回时,风声却又紧了,东京史料馆有专用的飞机,但是停落在华夏的机场,还是得办理机场通行证,安检虽然是贵宾待遇,但是想把这么个东西从机场外带入飞机上,也不是件儿容易的事儿, 而且,这事儿一旦抓住了,绝不是一般的事儿,这可是已经在博物馆展览过的顶级重器,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走私文物罪,可判处无期或者死刑,并处沒收财产,根据属地管理原则,你是倭国人,照样按照华夏的刑法办, 至于偷渡,河野平感到危险系数更大, 既然已经到手了,那肯定是稳之又稳,慎之又慎, 河野平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之后,文佳微微一笑,“河野先生,我不是神仙,只是个相师,不知道你都有什么东西,不过,其中有一件,是堪称国宝的顶级重器,而且是传世品,本來,传世的古物一般是加分多,但是你这件连番应了偷和骗两种手段,加分变成了负分,不请走,煞气恐怕无法消解,” “那会有什么后果,”河野平连忙问道, “十天半个月的影响也不大,不过,要是搁久了,牢狱之灾在所难免,”文佳也不遮掩,直接说道, 河野平沉思了一会儿,“我再加五百万,还望文大师赐教破解之法,” 文佳坐到了沙发上,却沒有立即接口,转而说道:“这别墅你找人布过局吧,客厅圆围,上有波浪形吊灯,下有居中的大块木质方形地板,这是一个财源滚滚的金钱局,只是,可惜啊,” 正文 第284章 破解之法 河野平一听,看來这别墅不止一个问題,“文大师这么说,是想周全在下了,” 文佳笑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问題我能不说么,这个问題简单,所以我先给你说说,” 河野平对这个年轻人再无半点怀疑,“文大师请坐下详谈,”说罢,走到茶几边,端起开水壶,往已经放好茶叶的玻璃杯里冲了一杯茶, 只见原先杯底的茶叶芽尖冲上水面,悬空竖立,而后徐徐沉到了杯底,在杯底如尖笋出土,煞是好看, “君山银针,冲泡起來最是好看,只是口感偏甜了,”文佳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玻璃杯,“河野先生对视觉冲击有所偏爱啊,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隔壁别墅的布局,” “噢,莫非影响了我这里的金钱局,”河野平问道, “布局和你一样,不过人家是局中局,金钱局之外,整个别墅的地面是一个龟形,别墅后有个小水池,这是玄武吸水局,周围的一切财运,都能借用,你把你这别墅的顶部稍微改动一下,加一个太阳能热水器,”文佳捏起茶杯,浅啜一口,“当然,这只是个摆设,热水器做成圆球形,底部垫几块玉石就行了,” “多谢文大师指点,不知这可否有个说法,”河野平面露喜色, “厚土拱日,断了老王八的水脉,给它蒸个桑拿,”文佳哈哈大笑起來, 河野平的助理面露尴尬,这怎么像泼妇骂街的套路, “深入浅出啊,文大师,”河野平却笑道, 文佳心说,还是这厮会说话,河野平接着问道:“不知文大师先前说的我这里的煞气,可有破解之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弄走,看來你是不愿意弄走了,还有个办法就是毁了,是金属的熔了,是瓷质玉石类的敲碎了,是木料书画类的烧了,就沒事了,”文佳看着河野平说道, 河野平顿时哭笑不得, 你都说了这是国宝级别的重器,你家国宝这么造啊, 但是又不能发作,赔笑道:“文大师,这价值连城,实在是难以下手啊,另外,不是我不愿弄走,只是一时还找不到更为稳妥的安放之处,” 文佳端起玻璃杯,看着里面竖立的茶叶,“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如果这你也不想,那我也黔驴技穷了,” 河野平立即点了点头,一脸渴切地看着文佳, “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属性,比如玉器石器为土性,木器书画为木性,瓷器琉璃为火性,金银铜器为金性,牙角珊瑚为水性,”文佳道, 这一问,让河野平在心里暗暗点了一个赞,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人家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肯定是不能透露的,但是属性范围大,不怕说出來, 而且只根据属性就能找到对应的破解之法,也是难能, “文大师,我有一事不解,按说瓷器为土烧成,当为土性,怎么你却说是火性呢,”河野平居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來了个反问, “你说的,都是直观感觉,瓷器之魂是火不是土,瓷器上都有火气,玉石本身就是土矿里的东西,是地地道道的土性,”文佳沒有嫌他啰嗦,因为这问題显然经过思考,解惑答疑有时候也是一种心理满足,当然了,要看是什么惑, 河野平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需要一串嘎巴拉,放于此物所在的室内,每天夜间焚香一次,”文佳严肃地说道,“此法于我师门是不提倡的,这也算我自学融通的方法,” 所谓嘎巴拉,简单的说就是人骨制品,这是藏人的说法,一般由已获圆满报身有修为的藏人在死亡之后,将其头盖骨,腿骨,指骨捐出以制作成特殊的法器,但是严格來说,只有高僧圆寂后的眉骨、指骨制作的法器才能叫嘎巴拉, 嘎巴拉是密宗法器之一,密宗,是华夏流传于藏地的一个佛教宗派,这个宗派,在实践方面,咒术、礼仪相当神秘,法器多用人骨, 显然,这和文佳的师承是不同道的,因为文佳所学的相术卜卦、风水堪舆之术,主要來自道教,所以他才说,这是他自学的, 若是放到从前,这个搞法是大逆不道的,只是如今,信息高度发达,文佳又是年轻人的心性,喜欢求创新求突破,所以自学和使用的东西很杂,不光佛教密宗的东西,就连欧洲一些教派的方法,他照常借鉴來用, 河野平也是大吃一惊,道教与佛教差别太大,他实在沒想到,文佳居然让他使用嘎巴拉,一來,嘎巴拉确实难求,二來,这“一马双跨”,驾驭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文佳看着河野平吃惊的脸色,“你这个东西的煞气,本來是不能化解的,也就是我学究天人,融会贯通,至于信不信,用不用,全在你,我是再无他法,” 说完,文佳喝了一大口茶,站起身來, 河野平的助理今天是开了眼了,这个文大师一蒙一蒙的,状态变化太快太乱,这下子,又自夸“学究天人,融会贯通”,尼玛,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 直到站起來的文佳向他点了点头,河野平的助理才回过神來,把五百万的支票奉上了, 文佳伸出手,來回翻转了一下,因为河野平说过,说出破解之法,再加五百万,文佳可不会客气, 河野平此时也站了起來,朝助理点了点头,助理立即拿來了支票本,河野平刷刷刷签完,双手将支票递给了文佳,“多谢文大师指点,” “好说,”文佳接过支票,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口, “你开车送文大师回酒店,”河野平吩咐助理道,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文佳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走出别墅区,文佳直接走到了一旁的护城河边,这里,有一块巨大的石碑耸立,上面刻着一行大字:交涉署惨案纪念碑,上个世纪20年代末,倭国人在山州制造了交涉署惨案,残忍杀害了全部交涉署人员, “嘎巴拉确实能引渡当年的亡魂,不过对你,其实是毫无用处的······”文佳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285章 求个姻缘 正在此时,坐在别墅客厅沙发上的河野平,突然打了个一哆嗦, 他定了定神,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却发现茶已经凉了,助理立即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河野先生,这姓文的靠谱吗,一下子就是一千万,会不会太浪费了,” “钱可以再赚,但是要真出了事儿,就什么都沒了,这个人在燕京名气非常大,连点两个破解之法,一千万是基础价,而且这种人,既然请來了,就得罪不起,” 河野平也学着文佳的样子弹了一下玻璃杯,“最起码,我觉得他破解玄武吸水局的办法沒错,只是这嘎巴拉······” “这东西虽然少,但是不算难找,”助理说道, 河野平摆了摆手,“我在想,煞气太重,会不会是因为附近有冤魂的埋骨之处,加上我们还是扶桑人,八十多年前,这附近可是发生过一起惨案啊,当时扶桑军方在山州杀了不少华夏人······” 助理此时有点儿发愣,硬生生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和汝窑笔洗沒有关系,这嘎巴拉真的有作用吗,” 河野平用手捏了捏下巴,“不过,他这样的水准,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煞气倒真有可能是汝窑笔洗的缘故,” “那我要不要抓紧请一串嘎巴拉回來,”助理又问道, “容我再考虑一天,”河野平摆了摆手,脸上犹疑不定,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林娉婷的白色卡宴,又在阁宝多门前停下了, “那人干嘛的,”林娉婷走进阁宝多,直接问道, 唐易笑道,“原來是个大牛人啊,太厉害了,刚才他帮我算了一卦,” “什么结果,”林娉婷一听唐易说“大牛人”,立即跟上了, “变数很大,很刺激,值得试试,”唐易道, “切,野外生存本來就变数很大,”林娉婷坐下,“你怎么认识他的,” 唐易想了想才说道,“我在瓷都,认识了一对姓卫的兄妹,还帮他们看了一件瓷器,结果,这两兄妹和他在燕京是发小,还把我夸了一通,结果这个文佳來山州办事,就想见识见识我,” 其实人家卫方在瓷州军区呢,是卫圆在燕京和文佳说的,唐易之所以强调兄妹,就是怕林娉婷多想, “噢,”林娉婷对这种说法一点儿都沒多想,“你早点儿确定时间,我把年假用了,咱们就去,” “好,”唐易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毛逐來了,“不好意思啊,今天來晚了,” “你这是踩着饭点儿來啊,走吧,一起吃饭去吧,”唐易招呼道, 沒等毛逐说话,林娉婷就说道:“我约了表姐,得走了,” “别介啊,你俩去吧,我不当灯泡,”毛逐笑嘻嘻, “真的,我表姐最近为情所困,有个法官在追求她,”林娉婷笑了笑,“上午就约好了,我得给她当一回爱情导师,” “何荷何大律师居然也为情所困,”唐易开玩笑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围观她,” “去你的,”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飘出了店门, 毛逐去了趟卫生间,甩着手上的水对唐易说道:“只能咱俩去吃饭了,” “还有我,” 一个人闪身而入,原來是文佳, 居然又回來了, 唐易正好想问问他去找河野平的情况怎么样,分别指了一下两人,“我來介绍一下,这位是文佳,这位是毛逐,”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出了门, 时节虽然已立了秋,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不弱,三人找了个附近的饭店,为了说话方便,还特地进了一间包房, 路上,毛逐已经大体了解了文佳的情况,包房坐定后,直接说道:“文大师,你先给我算一卦呗,求个姻缘,” “兄弟,你当这是摇签筒呢,”文佳看了看包房四周,“我去给倭国鬼子点了两个局,收了一千万,” 毛逐吐了吐舌头,“不是河野平太脑残,就是你太牛逼,不过,河野平确实不脑残······” “你比他的助理会拍马屁,”文佳笑了笑,仔细端详了毛逐一下,又问了问他的生辰八字,最后不放心,居然又看了看他的手相,但是依旧沉吟不语, “有话就说,我挺得住,”毛逐一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忐忑,但仍旧嚷道:“我不会和一个无敌丑女终老一生吧,”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他真挺得住,” 文佳喝了一口水,“你现在正在追一个女的,” 毛逐一怔,“怎么了,” “比你年纪大,也比你有钱,”文佳道,“抓紧放弃吧,这女的以后麻烦很多,” “啊,”唐易忍不住出了声,毛逐喜欢的,不就是泛古堂的吕疏桐么, 毛逐叫道:“你真不是盖的啊,比我大,比我有钱,都能看出來,不过我确实已经放弃了,不算正在追,你这一点你沒算对,” “你昨天还和她联系來着,这就是已经放弃了,”文佳笑吟吟看着毛逐, “卧槽,我就在朋友圈回复了一条,这也算联系,”毛逐连连摆手,“罢了,我以后尽量离她远点儿吧,” 唐易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这女的会有什么麻烦,”说着,递给文佳一支烟, “不抽烟不喝酒,”文佳摆了摆手,“这女的和你有关系么,” “算是有关系吧,是一位长辈的手下,”唐易自己点着了烟,看了一眼毛逐,毛逐有些尴尬,似乎自己太自私了,忘了问吕疏桐会有什么麻烦,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毛逐把麻烦想得太简单太过生活化,以为是些搞不好婆媳关系或者顶多是不能生孩子之类的,求个姻缘嘛,不想这个还能想什么, 而唐易,却敏锐地觉察到,文佳所说的麻烦,恐怕不是小事儿, “长者的手下,”文佳缓缓说道:“综合毛逐的信息,节点性反推,这个女的心高命薄,兼有反骨,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吃里扒外但却被发现了,不过我沒见过她,也不知具体信息,这样推,终究不是很确切,总之搞不好会有性命之虞,” 正文 第286章 会不会来 这时候,毛逐犹豫了一阵,终于掏出了手机,将其中一张照片调出來,对文佳说道:“你看看,” 这张照片上的人,正是吕疏桐,这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时,毛逐**的, 文佳端详了一下照片,神色突然严峻起來, “这个人和那个倭国人有关系,”文佳轻声说道, 就这么一张桌子,再轻唐易也听到了, 他沒工夫先去想文佳是不是神得有些离谱了,而是立即想到了雍正粉彩摇铃尊这个局, 徐宽背后的河野平想以此要挟秦老,而徐宽只不过是一个马前卒,河野平真正安插在秦老身边的人,难道是吕疏桐, 沒错,吕疏通是泛古堂的市场总监,本身就在山州的古玩行里掌握一定资源,而且又是在秦老身边,对秦老的很多情况也很了解, 同时,她还是一个女人,女人的优势是很多的,一般不会被人认为有野心,还有一层,秦老年纪大了,老伴又早就去世了,甚至吕疏桐还有希望欺身而入,再塑一段28岁嫁给82岁的佳话,而且,秦老还沒有那么大年纪, 文佳又看着毛逐说道:“你们确实沒可能,” 毛逐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河野平,她怎么会和河野平有关系,” 唐易缓缓说道:“内鬼,” 毛逐大吃一惊,“你是说······” “沒错,”唐易道:“我这就给秦老打电话,和他当面说说,” 文佳却一抬手,“哎,你的意思是,这个女的,是河野平安插在你那位长辈身边的卧底,不过,就凭我的一句话,你就敢去说是非,年轻女郎,孤寂老者,这说不定还有一段佳话呢,” “佳你妹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唐易似乎有些着急了, “我是叫佳,但我沒有妹,”文佳倒是沒在乎唐易的语气,“随你吧,我吃了饭就回燕京,你以后要是去燕京,别忘了联系我,” “不好意思啊,刚才话说得有点儿急,”唐易笑笑,“你怎么走,” “直接到火车站,山州到燕京的高铁,一天好几十趟,到了现买票就行,”文佳摆摆手, 吃完了饭,唐易和毛逐将文佳送上了出租车,唐易又打车直奔秦老的别墅,毛逐则返回阁宝多, 因为提前接到了唐易的电话,唐易到的时候,秦老已经在等着了, “到书房來吧,”秦老和贺志祥一起走进了书房,唐易紧跟其后, 进了书房,唐易刚要说话,秦老就和蔼地笑了笑,“看你的样子很着急,看來是大事儿了,那就别琢磨措辞了,直接说吧,” “吕疏桐可能是河野平的安插的内鬼,”唐易真的就沒迂回,张口就说道, “噢,”秦老和贺志祥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事儿他俩已经知道了,但是唐易怎么会知道, 唐易自然也看出了秦老的惊讶,他不知道秦老不是因为消息对不对而惊讶,而是因为他怎么会知道儿惊讶,立即又说道:“说了您可能不信,这事儿是我一个朋友通过相术和卜算得出的结论,但是我信他,” 相术和卜算,, 秦老更吃惊了,“你这个朋友怎么称呼,多大年纪,哪里人,” “他叫文佳,二十多岁,燕京人,來山州是受了河野平的委托,來帮他看看住宅风水,无意中帮毛逐算了一卦,毛逐对吕疏桐有点儿意思,结果他又看了吕疏桐的照片,我又简单介绍了她是您的手下,最后,文佳得出了这个结论,”唐易说的虽快,逻辑却清楚, “原來是他,年轻的文大师,”秦老点点头,“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 “你认识他,”唐易惊道, “只是有所耳闻,都说他很年轻,我以为怎么也得三四十岁,沒想到居然只有二十多岁,听说燕京那原先帮号称大师的老头子都快被他气死了,”秦老笑着看了看贺志祥, 贺志祥也点点头,“唐易,秦老不把你当外人,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 “啊,”唐易的嘴巴半天沒合上, “河野平觊觎秦老的宝贝,想出了这么一个破烂招数,他这几年在华夏顺风顺水,自视过高了,徐宽也是利欲熏心,又不识时务,居然背靠倭国人损同胞之利,这些事儿,秦老都安排好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贺志祥又仔细嘱咐道, “合着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唐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呀,”秦老笑了起來,“刚才这个动作还像个年轻人,平时就和我这个老头子似的,你可不能当太监,不然我外孙女嫁给谁啊,哈哈哈哈,” “那您准备怎么办,”唐易心神甫定,又张口问道, “先放一放,”秦老淡然道, “以静制动······”唐易点了点头, “其实我还得感谢河野平,要不是他,泛古堂的秋拍恐怕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倒是省了不少宣传费用,”秦老又说道, “看來,明天沈先生的摇铃尊要五马分尸了,”唐易一听,知道秦老已经布置好了, 贺志祥看了看唐易,“你怎么不多想想你的唐英釉里红小盘能拍多少钱,” “终究是件残器,不过要是拍过了百万,我打算买辆车了,”唐易笑笑,拿出了大五帝钱,“正好还给您,秦老,” “这么快就欣赏够了,”秦老接过大五帝钱,“我花一千万买这一套大五帝钱,你觉得亏不亏,” “一千万,”唐易旋即明白过來,秦老的意思是花了一千万买了一件高仿的雍正粉彩摇铃尊,但是这大五帝钱又找补回來了,“这还不一定花多少钱呢,明天开砸之前,要看徐宽出价几何,” 秦老道:“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徐宽突然反悔,改口说自己走眼,那就是一分钱都不出喽,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河野平会不会來呢,” 其实,这也是唐易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題,河野平,明天你会不会來,他自然不知道沈松岩已经做好了替代品,如果看到秦老坚持要砸,他会怎么想呢, 正文 第287章 觉得不对 唐易正琢磨着,秦老却一挥手,“今天高兴,大五帝钱你还给我了,我再给你看样东西,” 贺志祥脸上表情一变,“秦老······” “年轻人该多见识见识,”秦老笑笑,走出了书房, 秦老走后,唐易看了一眼贺志祥,贺志祥开口道:“国宝金匮直万,” “啊,金钥匙,”唐易不知道秦老有这个宝贝,陡然一惊,“这东西,普天之下,有几个人上手过实物啊,” 因为国宝金匮直万的形状有点儿像钥匙,所以古泉收藏者也将其称为“金钥匙”, 随后,秦老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走了出來,“你知道金钥匙的情况,” 唐易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的国宝金匮直万已经被一个真空的塑料透明盒子密封好了,在盒子下方,还有一张标签,印有这枚钱币的基本数据,这有点儿像现在的评级币,只不过这显然是秦老私做的, 透过塑料盒子,唐易看到,这枚国宝金匮直万虽然是生坑出來的,但却是干坑薄锈,钱体还透出铜光,钱币的造型极为奇特,上半部分是方孔圆形,下半部分却是有两条竖楞的长方形,方圆之间的链接部分,像是个小短脖儿, 这枚钱币的字口很不错,方孔圆形上的“国宝金匮”旋读篆书和长方形上的“直万”竖读篆书都算犀利, 唐易仔细看完,这才开口对秦老应道:“关于国宝金匮直万,对这枚钱币的猜测和争议,从來都沒有断过,原先大家都认为这是一枚孤品,后來却又有了不同的说法,” 见秦老颔首微笑,并未出声,唐易继续说道:“清代之前,从來沒出土过完整的国宝金匮直万,我看过一段清人的笔记,说的是清道光二十八年,曾出土半枚,只有上半部分的方孔圆形,而沒有下半部分,结果都当成了汉魏六朝的泉品,还引发了讨论,只是可惜,这半枚钱币不知所终,” “这小子肚子里真有货啊,”贺志祥心里暗暗吃惊,唐易來之前,并不知道秦老要拿出这件宝贝给他看,所以说的这些显然是之前就知道的, “直到1921年,长安出土了一枚完整的国宝金匮直万,”唐易又看了一眼,点点头,“结果却被一个英国人收购了,在上海滩展览,这事儿,当年的晶报报道过,标題叫《记新莽第一泉》,但是又很可惜,这枚后來虽然被一个华夏人收走,但是抗战时期此人却又远走他乡,” “所幸,长安还出土过一枚完整的,而且据说品相更好,被华夏的藏泉名家陈先生所收,后來陈先生去了香港,随身携带了这枚钱币,最终的结局,还算是不错,政府花了高价收回,现在我们在华夏历史博物馆看到的,就是这一枚,”唐易道,“我沒去过华夏历史博物馆,不过我在图册上见过,这枚钱币包浆青黄,有暗红色锈斑,边廓还有流铜痕迹,确实很精美,” 秦老笑起來,“因为这一枚品相上佳,又是国内仅存的一枚,所以才被视为孤品,就算根据已有的信息,所有出现过的国宝金匮直万,算來算去不过两枚半而已,” “只是,根据后來的消息,2004年春节前后,长安好像又出土了几枚,也有说十几枚的,被几位神秘的收藏界人士收入囊中,”唐易又道, “嗯,据说,大多是二十万一枚成交,都是生坑,但多有残缺,那么,实际上完整的上品,还是华夏历史博物馆那一枚,”秦老对业界信息,似乎了如指掌, “这枚国宝金匮直万和这套大五帝钱,算是最顶级的古币收藏了,沒法估量价值,”唐易沉吟道,“就算再普通的古物,一旦是孤品,那基本上都无法估量价值,” “那也不好说,说是什么无价之宝,价值连城,其实沒在市场上流通过,怎么能这么说,看的是历史文化价值,说的却是市场价值,其实,就市场价值來说,有一定的存世数量却不多的古玩,才能标出十分明晰的天价,”秦老的兴致不低,感叹一声,“收藏之道和市场规律,两者的关系,值得每一个行里人思考啊,” 此时,唐易直盯着国宝金匮直万,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疑,“秦老,恕我冒昧,这枚钱币您是怎么得來的,” 这个问題确实很冒昧,这样的珍品,哪能随便问怎么來的, 若是在行里,圆滑的回答者,一般会随便编一个合理合法的來由,而不客气的回答者,恐怕会直接甩一句“不懂规矩”, 秦老此时兴致高,心情好,又沒把唐易当外人,所以沒有隐藏,开口道:“要不是你,我可要骂人了哟,这枚古币是我多年前在长安北郊收的,当时本來是去看一件青铜器,结果意外得之,” 即便是如此,秦老也沒有说得太详细, 唐易脸上疑云重重,犹豫再三,嘴唇翕张,但却仍未开口, 秦老这才瞅出不对劲儿,不由又说道:“你要有话就直说,我沒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有顾虑,” “这······”唐易还是有些犹豫,“我想打开盒子再看看······” 这盒子是真空包装,找人根据尺寸订做,而且这样的东西,肯定是很私密很慎重的,一旦做了,那就是不准备打开,想打开这样的密封盒子,肯定是要撬开,这样盒子就废了,想装起來,就得重新再做一个, 做一个密封盒子花不了几个钱,但是看到唐易的这种状态,秦老立时就明白了点儿什么,“你觉得不对,” “嗯,”唐易轻轻吐了一声,“不过我说不出原因,只是直觉,” 以秦老的眼力和地位,要是一般专家这么说,他是肯定会置之不理的,但是唐易的水准,他见识了不止一次,虽说透着诡异,但可谓从不失手,而且,如此奇珍,他能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肯定不是一点半点的怀疑, 确实,唐易盯着看了半天,并沒有看到浮动的宝光, 正文 第288章 真真假假 秦老的脸色顿时变得沉凝起來, 贺志祥对唐易轻声说道:“你看准了,” 唐易苦笑一声:“我要是看准了,还用说开盒子么,” 秦老沉思了一会儿,“唐易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如果拿不定的事情,他只夸好就是了,何必自己找这么多麻烦,认定这枚钱币是假货,对他來说沒半点儿好处,他只是为了我好,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的确,唐易永远忘不了那个炽热的下午,突然出现的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透露出的赞许的目光,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勇气,也给了他一份美好的爱情机遇, 秦老说罢,将手一挥,贺志祥见此,只得出去找工具去了, “秦老······”唐易开口, “活到老学到老,我正好开了盒子再仔细瞅瞅,这些年,我也沒有仔细看过,”秦老摆摆手,“很多古玩的鉴定,其实是说不出具体的要点的,有时候只有简单的一句‘感觉不对’,其实才是真的看懂了,” 一把钳子,一把刻刀, 毕竟是个塑料盒子,撬开还是很简单的,秦老亲自操刀,很快就打开了,接着,向唐易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易戴上白手套,拿起看了起來, 说实话,唐易虽然在古玩鉴定方面进步很大,但是在古币方面,还是有些生涩的,尤其是这么一枚稀世孤品,根本沒见过真品实物,要鉴定确实是有点儿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唐易所凭据的,仅仅是沒有出现宝光,现在,他在认定为高仿的情况下,再去寻找蛛丝马迹,虽然相对正常鉴定要简单很多,但即便这样,他也沒有半分把握, 铜质沒问題,字口很自然,锈色也很自然,沒把握的唐易看了半天,终究是沒有什么结果,最终不由摇了摇头, 秦老示意唐易将国宝金匮直万交给他,他又仔细看了起來, “只是可惜,沒有实物参照,”秦老看了一会儿,也是摇摇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真是假的,这恐怕是铜器造假中的‘陆知行’的水平了,老头子还真是一筹莫展,” 唐易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不到宝光吧, 去除了透明塑料盒子,拿在手上,依然沒有宝光,这就说明,彻头彻尾是一件高仿品了,而且年份不会太久,顶多是民国前后生产, 古玩鉴定博大精深,明知道是赝品,却说不出一二三四,这种郁闷的感觉,恐怕也只有唐易会有了, “我还是感觉不对,现在这感觉更强烈了,但是我是半点儿具体问題也说不出來,”唐易终于直言道, 秦老摇了摇头,“干坑的东西,薄锈铜光,品相完美,毫无破绽,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的铜器高手,” “感觉有时候太过玄妙,古玩行里,真真假假,既然你们俩都看不出问題,那假的也是真的,”贺志祥在一旁说道, “假的永远真不了,”秦老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古玩的精髓不在器物本身,而在承载了当时历史环境的精、气、神,又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所以说,感觉不对,有时候就是感到精、气、神不对,” 唐易陷入了沉思, “这件既然存疑,就必须再确证一下,这也是我一贯的原则,现在,姑且收好,若是日后遇到制铜高手,特别是制铜仿古高手,再想办法试试看,”秦老缓缓说道, 唐易猛然抬起头來,“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行,只是,这东西·······” 秦老眼睛一亮, 他知道唐易的意思,“这东西”后面的潜台词是:哪能随便给外人看,但是,有目标总比暂时搁置要好, “你说的是哪位,” “此人名叫陈澄之,津门人士,是仿造铜器的高手,我见过他仿造的‘石叟’关公铜像,”唐易解释道,当时,他还想让陈澄之仿制崇祯罪己铜香炉,结果因为铜质的玄机而作罢,陈澄之手上那本《紫铜经》,也是罕见的制铜圣典, “陈澄之,我怎么沒听说过,”秦老看着唐易道, “他不是古玩圈里的人,是一个匠人,大匠,而且十分低调,但是手段确实出神入化,”唐易接口道:“只是,他现在有可能在津门,不在山州,” “你这么推崇他,确实值得让他看看,而且根据你说的,他只做铜器,那定是十分精专,”秦老沉吟,“这样,明天泛古堂秋拍结束后,你联系一下他,如果他确实沒空回來,跑一趟津门也无妨,” 唐易点点头,心想,反正到时候要去燕京,燕京津门毗邻,不行到时候先去津门,再去燕京,一趟齐活儿, 想想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唐易正想提出告辞,秦老却又说道:“那这大五帝钱,你有沒有感觉不对,” “这倒真沒有,而且这种传世的,和生坑的不同,看包浆就能看出來,人工包浆再到位,和这一两千年传世來的,那怎么也会有细微的差别,”唐易应道, “嗯,”秦老点点头,“唐易啊,我在古玩圈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了,说实话,从來沒见过你这样的眼力,这或许就是所谓百年罕遇的天才吧,” 唐易恭恭敬敬答道:“秦老,可别这么说,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用谦虚,现在,唐眼的名头已经起來了,不过江湖险恶,你要学习的地方确实还有很多,但重点确是在诡诈多变的人心方面,”秦老的脸上此时才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记住了,”唐易点点头,“秦老,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好,我确实也想休息一下了,”秦老也沒客气, 送走唐易,贺志祥回到了书房,见秦老仍未休息,便开口道:“这唐易,有点儿神了,难不成真是高仿,” “我沒看出问題,不过,唐易看东西,从來沒走过眼,我从心里,还是信他的,”秦老说道, 贺志祥点点头,突然眼前一亮,“如果真是高仿,要不要将计就计,让河野平······” 正文 第289章 秋拍开场 河野平做了这么个局,为的不就是国宝金匮直万么, 秦老用手指轻轻顶了顶鼻端,“明天的秋拍开场,先处理了雍正粉彩摇铃尊的事儿,若是唐易说的那个陈澄之能笃定是高仿,此事再做计议不迟,” “好,”贺志祥点点头,“明天我都布置好了,安保应急预案也做好了,” “你办事,我放心,”秦老看着贺志祥说道, “那您先休息,”贺志祥说罢,退出了书房, 秦老的书房很大,里侧有一张贵妃榻,秦老走了过去,缓缓坐在了上面, 此时,唐易正独自走在路上,步子很缓,但心里其实很着急, 他很想早点看看崇祯秘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种着急却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制着,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就好像我们面对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到时候去做了,却还要压抑住渴望,先去焚香沐浴,或者,总想先处理完一些能分心的事情,再彻底投入, 泛古堂的秋拍,国宝金匮的真假,就是这样的事情, 好在泛古堂的秋拍马上就要开始了, 闲话少叙,第二天上午,山海会馆的1号大厅,泛古堂的秋拍拉开了帷幕, 唐易暂时关了阁宝多的店门,因为唐中峰和毛逐也都來到了秋拍现场, 山海会馆,就是当时唐易拍出巨阙古剑的地方,那时候是一场古玩圈里带着很强的交流性质的拍卖会, 此时的唐易,和当时的唐易,已经是天壤之别, “唐眼”的名头迅速在古玩圈里传播,捐出稀世的两卷宋代刻本《东莱先生诗集》,藏有令同行眼馋耳热的尤犀杯、三松笔筒、盛唐琉璃云子、元代卵白枢府大罐等等珍品,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炙手可热的最年轻的会员,据说很快就可能被选举为理事, 此次,唐易还有一件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小盘参拍,虽说略有残缺,但几百块捡漏的说法早已口口相传, 甚至,历史文物专家方承恪的得意门生,收藏界泰斗秦伯毓力挺的后辈,鉴定真伪从不走眼的种种说法,也都纷至沓來, 唐易一进大厅,有意结交的自然是满面春风,上前寒暄,当然,哪里都少不了质疑的和嫉妒的,这些人虽不上前凑热闹,也是远远盯着,交头接耳地议论, 唐易的出现,凝聚了一个小小的焦点, 不过,此时此地,圈里人最感兴趣的,还是要拍卖的重器,,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的真假, 所以,当徐宽出现的时候,焦点顿时又转移了, 徐宽今天显然经过刻意的打扮,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件丝质的浅黄色对襟中式衬衫,笔挺的灰色西裤,黑色的新款皮鞋,左手腕上,是一串个个饱满、大小均匀,且都带着洒金皮的和田籽料手串,而右手里,则握着一个原矿瓷松、毫无铁线的貔貅把件, “徐老板今天好精神啊,”刚进打听,就有相熟的朋友招呼道, “秋高气爽,时节使然,时节使然,”徐宽乐呵呵的颔首微笑, 有心细的人已经看出來了,徐宽无论是戴的手串,还是捏着的把件,虽然都是价值不菲的玉石类玩物,但是却都不是古玩,既然不是古玩,和田籽料和绿松石又都是开门的质地,那就不存在真伪之争, 要指出别人的赝品,自己却不留一点儿可能出现的赝品漏洞,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唐易带着悲悯看了徐宽一眼,心想,河野平这次算是把你彻底折进去了, 秦老一直在大厅入口居中偏后的位置迎接客人,见了徐宽,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徐宽也不多说,拱手一句“恭喜恭喜”之后,便先行向座位方向走去, 拍卖开场前五分钟,唐易终于看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进了大厅,身后还跟着助理, 看到秦老,他一步趋前,伸出了手,“泛古堂的清三代瓷器秋拍,真是令在下开了眼界啊,今天不知能不能入手一件半件的心爱之物,” “河野先生说笑了,只要出得起价钱,全拍下來都未尝不可啊,”秦老微笑道, 唐易就站在不远处,也微微向河野平点了点头,心想,河野平果然來了, 这一见面,河野平和秦老两人就都话里有话,看似笑意盈盈,一团和气,其实暗藏机锋, 河野平说的“一件半件”,显然拐带着雍正粉彩摇铃尊要被砸的事儿,拍卖东西,哪有只拍半件的, 而秦老所说的“只要出得起价钱,全拍下來都未尝不可”,意思暗含着你有本事尽管來,我都给你接着, 很快,众人落座,现场安静下來,主席台一侧,拍卖师已经就位, 先是主持人一番极具渲染力的开场白,接着就是秦老致辞, 秦老并沒有念稿,开始只是简单地欢迎和感谢的话语,而后却直接切入了关键題目,“预展的时候,这件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就被雅玩斋的徐宽先生质疑,而且还说里面有内印,要砸开鉴定真伪,本來,拍卖这件重器,是要放到压轴的环节的,这样,最起码不影响之前的拍品,”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起了议论声: “看來,秦老是要先解决这件事情了,” “你说,到底有沒有内印,”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徐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看多半是沒有,秦老这样的老江湖,敢公开处理此事,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秦老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看徐宽先生已经來了,为了不浪费他的时间,我决定先來解决这件事情,”说到此处,秦老的语声突然变得凌厉,“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就算彻底放弃此次秋拍,也不能毁了泛古堂的声誉,” 唐易听秦老说“徐宽先生”,心里多少有点儿别扭,但是也明白,不直接称呼名字,也不加老板之类的后缀,这是彻底划清界线了, 此时,主持人已经悄悄退到了台下,而两名拍卖师虽然一直站在台边,但是却显得很放松,本來嘛,秦老这是要亲自主持了,暂时沒他们什么事, 正文 第290章 太凌乱了 随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工作人员拿着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轻轻放到了拍卖展台上, “徐宽先生,请上台吧,”秦老伸手示意, 徐宽低低咳嗽了一声,并不犹豫,甚至是昂首阔步地走上了主席台, “你先看看这件雍正粉彩摇铃尊,是不是之前预展的那件,”秦老笑道, 徐宽看了看秦老的笑脸,却从秦老的眼睛里隐隐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他不由自主地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台下的河野平, 虽然是偷瞟,但是河野平还是感受到了徐宽的异样,心里稍稍梳理了一下和徐宽合作的过程,暗想,“这个人只能干些边边角角的事儿,大事儿还是有几分玄乎,以后怎么用还真的重新考虑了,” 沈松岩的水平,哪里是徐宽能看出來的, “沒错,的确是我看那一件,”徐宽足足看了十分钟,最后觉得确实沒问題了,才张口说道, “那好,你别怪老朽啰嗦,如果是假的,砸了也就砸了,但是,如果砸了之后,找不到内印,那就说明这是一件真品,这件事儿该怎么说呢,”秦老依旧面带微笑, “如果找不到内印,我出一千万买下残片,”徐宽接口道, 河野平在下面轻轻一攥拳头,心里暗骂:蠢材, 当时,秦老是一千万收的这件雍正粉彩摇铃尊,正是河野平设局找人送去的,既然让徐宽办事儿,这个环节当然要让他知道,而且也告诉了徐宽内印的位置, 但是,让你说怎么办,你怎么能报出了一个同样的价格, 既然知道有内印,那就不可能是真的,这么着急报价做什么,完全可以说我來承担损失,顶多加上个“按照市价”,等到人家追问多少钱的时候,再报出价格不迟, 而且,这雍正粉彩摇铃尊的市价儿,如果按照近年來的拍卖价格來估算,恐怕得在四千万上下,既然知道不会是真的,到时候索性报个四千万的价格就是了, 结果却搞成了这样,这些细节,河野平沒有嘱咐,也觉得沒有必要嘱咐,他本以为徐宽也算是个老油条,却不料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其实,事非经过不知难,徐宽是老油条不假,但毕竟还沒砸开,也沒见到内印,虽然有河野平在背后撑着,但是面对秦老的这种不露痕迹的威压,有点儿凌乱也在所难免, “你也是圈里的老人了,这雍正粉彩摇铃尊如果是真品,你怎么能报出这样的价格,”秦老正色道:“我本以为咱们协商一个价格就可以了,但是报的确实太低了,难道要让在座的同仁集体议论个价格,” 台下的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 “这徐宽有点儿犯傻了,你來砸场子,报这个价格人家能答应么,” “不对,这事儿有点儿奇怪,要是徐宽有十足的把握,应该报的比市价儿还高才对啊,” “有什么不对,我看徐宽沒这么大胆子,这是替别人在卖命,” “卖命,你太夸张了吧,不过,要真是这样,徐宽能不惜与秦老为敌,肯定是得了大大的好处,” “这到底是谁想整秦老呢,” “这可难说了,不过我看秦老倒是气定神闲啊,你说这徐宽不会不敢砸了吧,” “秦老这样的老江湖,心里就算是七上八下,脸上也是气定神闲,” 徐宽看了看台下的人,议论声虽多,但声音不大,他在台上听得不是很清楚,其实,当时河野平告诉他,是可以报四千万的价格的,而且拍着胸脯担保有惊无险,就看他的心理素质了, “秦老,这样吧,要不咱们先拍卖这件摇铃尊,到时候拍出多少钱,我再加一百万,”徐宽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 这他妈简直太凌乱了,原來,一点儿凌乱也是可以迅速扩散的, 智商再高的人,心里一凌乱,智商绝逼降到水平线以下, 你都叫嚣是赝品了,谁还会來拍啊,你这是把秦老当大头娃娃玩哪, 台下一片哗然, “徐宽,你胡说八道什么,”秦老纵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也发出了一声怒喝, 徐宽猛然打了个哆嗦,似乎有点儿清醒了,“秦老,这样吧,两千万,你看行不行,” 小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小算计,虽然是河野平在后面撑着,但是徐宽还是不由自主地当成好像是真的出事儿,要自己出钱一样,所以这价钱,还是出得越低越好, 虽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但就凭这一点,他也干不了大事儿, 秦老怒气稍减,而后低头沉思,最终,颇具大将风度地挥了挥手,“今天是秋拍开场的好日子,这事儿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两千万就两千万,” 徐宽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过,,”秦老又看了一眼徐宽,“口说无凭,我们还是得签一份协议,”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且不说别的,就这两千万,岂能是红口白牙就可以承担的, 徐宽咬了咬牙,“这是自然,不过,要的确有内印,证明是假货,泛古堂这块招牌是不是要有个说法,” 听了这句话,河野平在下面简直快疯了, “就算你是个死跑龙套的,也不能乱改台词啊,谁让你拿泛古堂的招牌说事儿了啊,你当泛古堂是当时多宝阁这样的小店啊,两千万就想打人招牌的主意,你当秦伯毓这个古玩圈里响当当的人物是个烂柿子啊,” 这纯粹是徐宽临时起意,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刚才被秦老当众骂了一句,面子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居然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秦老大笑起來,“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泛古堂在华夏光拍卖和典当的分号就十几个,两千万,你以为是你那雅玩斋这样的小小门头啊,” 徐宽此时竟然出状态了,看來是已经豁出去了,“正因为泛古堂盛名日久,所以我才有此一说,总不能住了假货,就一句‘打眼了事,沒个说法吧,” “尼玛,真是多此一举,要真的有内印,泛古堂的名声在圈里立即就臭了,还用说法么,”河野平在心里又是大骂一声, 正文 第291章 陡生变故 本來,设计这个局,沒搞到国宝金匮直万,河野平就够郁闷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将计就计,如果能打压一下泛古堂,然后趁机让吕疏桐借机发挥,脱离“道貌岸然、知假售假”的泛古堂,然后另起炉灶,再让徐宽一并出力,搞起一个新公司, 东京史料馆再暗暗扶植这个新公司,趁着泛古堂元气受损,弄好了,说不定就能打下山州古玩圈的半壁江山,总的來说也还算有所收获, 但是,他沒想到徐宽这厮居然临场发挥成这样,河野平暗暗下了决心:此人断不可再用了, 而秦老,此时反而平静下來,心想,这徐宽看來是豁出去了, 既然胜券在握,为了免生意外,还是别纠缠这些小事儿了, 于是,秦老高声说道:“好,我们可以在协议上加上这一条,如果发现内印,是假货,我泛古堂就在各大媒体公开声明并道歉,在秋拍中出现赝品,这可以了吧,” “好,”徐宽终于点了点头,他虽乱,却沒有傻到家,这已经算是秦老最大的让步, 此时,已经有人把一式两份协议送到了秦老和徐宽面前, 这份协议只有一张纸,简单、准确、明晰,一看就是法律高手所拟, 说白了,这都是个形式,这么多人看着,秦老这边定然不会耍赖,而徐宽,要不是心里有底,打死他也不会认下这两千万, 协议签署之后,徐宽举起了锤子,现场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可惜啊,”秦老摇头叹息,这一动作,被早就准备好的电视台摄像收入镜头之中, 徐宽心一横,锤子就要落下, 此时,河野平心中,突然起了不祥的预感, “慢着,”河野平一下子站了起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河野平反应无比迅速, 幸好,徐宽的锤子还沒有落下,他的手停在空中,有些狐疑看着起身挪步的河野平, 河野平面色凝重,快步走上了主席台,“秦老,这样一件重器,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題,如果就这么砸了,万一是真品,太可惜了,” “河野先生,”秦老眼露锋芒,“我也不想砸,但是如果不砸,我泛古堂的声誉就毁于一旦,有人下狠手,我实在是沒有办法,如果是真品,那质疑这是赝品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秦老的这一句话,说得是够明白,面对河野平这样的聪明人,本來是不需要说得这么明白的,但是,现在秦老面对的,是山州的古玩圈乃至整个华夏的古玩圈,记者们早已到位,结果一旦出现,很快就会尽人皆知, 所以,说这样的大明白话,适当拔高自己,打压对手,还是很有必要的, “泛古堂的声誉一直很好,我也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件赝品,至于这位徐先生,可能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或者产生了什么误会,我觉得还是不要砸的好,”河野平看了一眼徐宽,“这样吧,我出两千万买下來,你看如何,” 唐易在台下心中一凛,难道,这是河野平早就设计好的,他已经知道了这不是有内印的那一只摇铃尊,如此一來,虽然沒砸,但是圈里对泛古堂的质疑却已经产生,不会消减, 虽然这样不如砸了发现内印要來得迅猛,但是总比发现不了内印,帮泛古堂增光添彩要好, 不对,唐易立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提前知道,重新计划,那么河野平不会等到签了协议才上台,白纸黑字的东西一旦留下,主动权已经到了秦老手里, 秦老看着徐宽签的协议,自己又亲自签名,所以这一关节他明白得比唐易要快得多,这定是河野平看到自己成竹在胸,临时觉得可能有问題,所以当机立断改变了策略, 这是临时起意,不是早有预谋, 秦老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上船容易下船难,我岂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挽回, “河野先生,这协议都签了,我恐怕是爱莫能助啊,”秦老严肃说道, “既然还沒砸,那就是有的商量,是吧徐先生,”河野平笑着又对徐宽说道, 徐宽刚开始有点儿蒙圈,现在多少回过点儿味儿來了,难道,秦老下了血本,又有这么好的运气,弄來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真品,这个念头迅速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努力表现出慷慨陈词的状态,“河野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是对事不对人,无比痛恨圈里的赝品,之前我听说过一件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的高仿,而且从來沒听说过有这样的真品,所以心里十分着急,当然了,如果把这只摇铃尊重新找顶级专家‘会诊’,也是可以的,” 徐宽的反应不慢,临时整出这么一通也算顺溜的话,不容易了,但是,临时的就是临时的,沒经过深思熟虑当然漏洞百出,你听说,听说就敢在预展上叫嚣,然后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签了协议,还带着两千万的注码, “秦老三思啊,”河野平见徐宽接了,不管说什么也算是配合上了,便又微笑着看向秦老, 秦老仿佛是在沉思,而右手中指又仿佛是不经意间划了右耳一下, 河野平和徐宽暂时都沒有说话,毕竟,这事儿的主动权,暂时还在秦老手里,虽然他们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得冠冕堂皇,但是总得要给秦老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 暂时的沉默,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好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直接窜上了台,怒气冲冲,动作麻利, “我最痛恨赝品,”一声高喊之后,摇铃尊已被他抓在手中, “哗啦,” 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分分钟变成了一堆碎片, “啊,” “卧槽,” “怎回事儿,” “这人是干嘛的,” 台下叫声迭起,接着,拍卖大厅里就炸开了锅, 台上的秦老、河野平、徐宽,看上去根本就沒反应过來, 正文 第292章 精神病人 唐易这才看清,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白衬衣,黑西裤,虽然有点儿像酒店服务生脱了西装后的打扮,但五官端正,发型整齐,整体还算挺拔, 配合他忧郁的眼神和唏嘘的胡渣子,虽然算不上风度翩翩,但根本不像是一个冲动乱來的主儿, “你是干什么的,不能走,”秦老突然指着中年男子,高声说道, “还沒证明是赝品呢,我走什么走,”中年男子指着地上的碎片,对徐宽说道:“你别愣着啊,协议都签了,抓紧找出内印,证明是赝品啊,” 好嘛,这伙计居然气定神闲,即便是赝品,也不该你砸啊,而且如果是真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我叫王伟,是个古玩爱好者,刚才不是说了嘛,如果发现了内印,这就沒事了,但是这位徐宽先生太犹豫了,如果发现不了内印,这两千万我來出,谁让我等不及了呢,”这个王伟居然又对着台下说道:“我要做的,就是拨云见日,看到古玩圈的朗朗晴空,” 河野平彻底无语了,这是拉起了天下为公的大旗啊,不过,两千万人家都出了,还能说什么, 台下的人已经大部分都站了起來,甚至有人开始叫嚷:“徐老板,抓紧找内印,” “抓紧找,” “抓紧找,” 此时,唐易突然发现,台上的王伟,在台下的一片叫嚷之中,脸上突然出现了有点儿怪异的表情,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主席台一侧瞥了一眼, 而此时,贺志祥就站在主席台一侧,他木雕泥塑一般的脸上,突然在五官都沒有变化的情况下,让人感到了一丝冷笑, 徐宽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伸向那对碎片, “秦老,您应该给徐先生找一个凳子,然后把碎片放到桌子上,这样更方便找,还有,不管找到沒找到,都要整体再拼装一下,看看是不是一个完整的瓶子,防止作弊,”王伟这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秦老说道, 敢情他想得比谁都周到, 唐易此时却突然有点儿明白了,此人的表演略显浮夸,似乎有制片厂旁边群演一条街上的龙套水平, 一张方桌被抬到了主席台上,一个大塑料盘子放到了上面, 徐宽最终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大塑料盘子里的一堆残片,根据瓶子上的纹饰,回想当时河野平指出的内印位置,开始查找, 找了一遍又一遍, 所有的残片内部,光滑素雅,哪里有内印, 哪里有内印, 拍卖大厅里的冷气很足,但是徐宽的冷汗却涔涔而下,从脸旁滑落到了颈窝, “有吗,”秦老在一旁足足看了一刻钟之后,这才问道, “沒,沒有······”徐宽有气无力,双腿已经开始颤抖, 秦老脸色一变:“一件难得一见的清代官窑真品,就这么毁于一旦,” 秦老的话音刚落,四名身强体健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已经站到了桌子四周,一动不动,显然,这时候要保护好这些碎片,接下來就要当众说明了, “都闪开,都闪开,”这时候,突然从外围冲进來几名男子,为首的,还穿着白大褂,一身医生的行头, “我是山州精神病院的,”白大褂掏出了证件,对台上的秦老、河野平亮了亮,而后一指王伟,“这是我们的病人,跑出來三天了,沒想到到这里來了,” 说罢,白大褂身后的两人就将王伟控制住了,动作麻利,轻车熟路, “放开我,我要拨云见日,我要还古玩界一个朗朗晴空,”王伟被控制,动弹不得,嘴里却大声喊道, “唉,两年前,他拿出全部家当,买了一只乾隆官窑的大瓶,结果最后发现是赝品,脑子就······”白大褂简单解释了一句,便指挥着将王伟带走, “你不能走,”徐宽突然蹦了起來,“摇铃尊是你打碎的,两千万你得赔,” 白大褂却拦在了徐宽面前,“您是货主吗,精神病人比较特殊,不管是刑事行为能力还是民事行为能力,法律都是有规定的,我看恐怕是赔偿不了了,如果需要走法律程序,随时联系我们医院,”说罢,递给徐宽一张名片, 河野平的脑子急速转了几个弯儿,对徐宽说道:“徐先生,先冷静冷静,” “对不起各位,突然出现这样的事儿,拍卖暂停,半小时后继续,”秦老拿过话筒,对众人高声说道, 秦老带着白大褂和徐宽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河野平想了想,也跟了进去,秦老并未阻拦, 而王伟则被人带离拍卖大厅,带到了精神病院的车上, 四个年轻保安,仍是站在放着摇铃尊残片的桌子旁,一动不动, 大厅里,参加拍卖的人三三两两,相互议论着,而大厅内的几个摄像头,仍在继续运转, 小型会议室里,白大褂说道:“这件事儿我已经搞清楚了,这个王伟我们必须马上带回医院做检查并进行治疗,如果后续有相关问題,随时联系我们医院,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好,”秦老和白大褂握了握手,“我这里还有事,就不送了,” 白大褂转身离去,徐宽张了张嘴,似乎不想让人家走,但最终沒发出声來, 白大褂走后,秦老对徐宽说道:“徐先生,大厅里都有摄像头,刚才这位医生又出示了证件,说明了病人的编号和身份,你要打算追究,根本沒什么问題,所以现在,就别在放不放人走这件事儿上纠缠了,” “河野先生也在这儿,算是一个证明人,这摇铃尊可不是我打碎的,所以虽然沒有发现内印,但是这两千万我也不能出,”徐宽急忙说道,秦老说的有理有据,现在不让王伟走是不可能了,但责任却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秦老呵呵笑了一声,“合同你都签了,白纸黑字,可不能抵赖,虽然不是你亲手打碎的,但是却完全照着合同的程序进行的,至于两千万你该不该出,或者说该不该全出,我看咱们还是走法律程序吧,” 听秦老嘴里蹦出“法律程序”这四个字,河野平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他妈就是一个局, 正文 第293章 落井下石 一个秦老进了自己的局之后反做的局, 如果真的走法律程序,稍微解析一下法理就会明白, 徐宽签订合同,要求用打碎的方法进行鉴定,是导致这个后果产生的根本原因,合同签订即生效,摇铃尊被打碎,是合同签订之后,即便不是徐宽亲手打碎的,但是肯定应当承担大部分责任, 法理相对晦涩一些,我们打个更为直观的比方就容易理解了,如果沒有出现精神病人王伟,根据合同,摇铃尊还是要马上被打碎的,所以,王伟的出现,对实际结果并沒有造成根本性的改变, 所以,如果走法律程序,法院判决的结果,肯定是徐宽承担大部分责任,比如两千万,他可能出到一千五百万甚至更多,而剩下的,则由王伟承担,但是王伟是个精神病人,想让他出钱,基本上是门儿都沒有, 而且,如果走法律程序,对泛古堂又是一次正名,而且必然有媒体跟进,还是个大大的宣传机会, 再分析分析这位王伟,值得怀疑的地方也有很多, 他居然能一个人逃离精神病院,而且还从山海会馆搞到了衬衣、西裤、皮鞋这样一整套行头,换上之后还重新梳理了一下发型,而后在沒有请柬的情况下进入了拍卖大厅,在四周都有保安的情况下冲上了主席台, 不是提前安排好,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这王伟,是不是精神病人,甚至是不是真名都两说,但人家不会留给你丝毫的漏洞, “这秦伯毓真是个老狐狸,”河野平心里暗骂,“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一件真品,”河野平沒想到秦老在一个月之内能找人做出一模一样的高仿,而且出神入化,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件真品, 既然有了“真品”,又有人出钱,那肯定是要砸了,但是万一不砸怎么办,这老狐狸定然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徐宽砸了,那自然好说,沒有内印嘛,澄清了谣言,拿走徐宽的钱, 如果徐宽不砸,这事儿就有点儿麻烦,最起码众人对泛古堂的质疑不会小,甚至还会有人猜测是后來泛古堂又买通了徐宽,所以,秦老就又留了这么一个后手,提前安排好了“精神病人”, 这只摇铃尊,是砸也得砸,不砸也得砸,而且,不管最后是不是你徐宽砸的,都要想办法让你出钱, “这个局做得太狠了,”河野平脸上肌肉抽动,心里暗骂,“这是要把买高仿的一千万拿回來,还他妈有的赚啊,” 河野平也是急了,这个想法的确有点儿短路了,如果是真品,不用钱啊,真品的价值肯定在两千万以上,生生打碎了,还赚个弹弓啊, 而徐宽听了走法律程序,也不由有点儿害怕了,竟然不停地看河野平, “废物,”河野平心里又是暗骂一声,转而笑着对秦老说道,“秦老啊,按说我一个旁观者,不该多说,但是呢,都是收藏界的人,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呢,何必闹上法庭,” 秦老看了一眼河野平,“河野先生反应挺快的,要不是突然出现一个精神病人,我倒是真有心两千万卖给你了,” “你姥姥的,”河野平心里爆出的粗口,今天一天已经到了极限,他本來不是一个喜欢爆粗口的人,哪怕是在心里,但是秦老的这个局做的让他太窝火了,人家这是摆明了玩儿你,但是谁让你不如人家高明呢, 当然,河野平主要还是觉得自己运气差,秦老的高明在于碰巧搞到一件“真品”,不然,根本是沒有办法的,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做出和陆知行一模一样的高仿, 河野平强压心头的怒火和憋屈,依然笑着道:“秦老的泛古堂一向打着不走赝品的旗号,而徐先生今天也是为了抵制假货,你们二位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啊,我看,就各自相让一步,徐先生回大厅承认走眼,公开道歉,秦老您呢,也高抬贵手,让他出一千万算了,” 秦老此时似乎很放松,“河野先生今天是非要当这个和事老喽,这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如果真的上拍,能拍出多少钱,河野先生恐怕很清楚吧,况且,我泛古堂还因为此事受到了影响,一千万恐怕赔偿我泛古堂的精神损失都不够,走法律程序,其实是最公平的,大家都省得费口舌,让法院直接判就行了嘛,” 徐宽此时哭丧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本來,根据之前说好的,不管出多少钱,都是河野平扛下來,但是这时候你一个当事人不说话,确实也太不讲究了, 这时候,河野平狠狠瞪了一眼徐宽, 徐宽这才开口道:“秦老,您大人有大量,念在我是对事不对人,想为古玩行做点儿贡献的份儿上,就高抬贵手吧,” 正在此时,会议室传來了敲门声, 徐宽连忙停止了说话,接着又把腰板挺了起來,他可不愿让人看到他的窘态, “进來,”秦老说道, 唐易笑着推门而入, “唐易,”秦老、河野平、徐宽几乎是异口同声,显然都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啊秦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來,想过來问问,”唐易对秦老做了个拱手的姿势, “问他,”秦老一指徐宽,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是啊,”唐易转向徐宽,“徐老板,我就是想问问,当时我老爸那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是不是你做的局,” 落井下石,卧槽你大爷,徐宽心里直接快冒血了,真会找时候啊,老子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唐易,你胡说八道什么,”徐宽瞪眼, “噢,”唐易点点头,盯着徐宽端详了一会儿, 突然,他又转头对秦老说道,“秦老,这事儿要是走法律程序,除了赔偿摇铃尊的两千万,是不是还可以附带追究对泛古堂名誉权的损害,另外,徐老板沒看里面就知道内印,是不是还应该报警,完全可以怀疑是不是他参与造假啊,不然他怎么知道有内印,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件仿品,就知道有内印,这个说法显然靠不住嘛,” 正文 第294章 一石二鸟 听了唐易的话,河野平不由咬了咬牙, 他也沒想到唐易竟然突然冒了出來,而且拔刀就捅,直取要害,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的节奏, 徐宽眼里的怒火开始消散,变成了一丝丝的恐惧,他看着唐易,突然间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那个一赌气竟把老爸的住院费都扔出來的小屁孩吗,还是那个怒火一点就着的愣头青吗, “哈哈哈哈,”秦老大笑起來,“唐易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一千万就一千万,但是,徐宽要在拍卖大厅公开说明两件事儿,第一,自然是我泛古堂的摇铃尊是真品,是他瞎了狗眼;第二,就是曾经用一件高仿元青花玉壶春瓶,做局陷害多宝阁,” 徐宽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河野平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宽说道:“徐老板,我看秦老很有诚意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钱我出,歉你道, 这么跌份儿的事儿,徐宽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已经脱不开了,总不能为了不道歉自己出这一千万吧,或者撕破脸说受了河野平的指使,但合同可是自己签的, 而且得罪了河野平,更沒有什么好果子吃,人家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倭国,可自己呢, “好吧,秦老,就这么办吧,”徐宽无力地点了点头,如同一匹被制服的野马,完全沒有了尥蹶的狠劲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唐易笑笑,又对秦老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唐易走后,河野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最近连连破财,越想越气,看了秦老一眼,“你们处理,在下先走一步,” 走出会议室,看着唐易的背影,河野平突然想起了文佳,“看來他说的是对的,玄武吸水,我的财运果然被吸走了,看來确实得按照他的说法改一下风水布局了,” 当徐宽重新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时候,大厅中瞬间安静了下來, 向秦老道歉,为泛古堂正名,这是在大家预料之中的,却不料,徐宽说完了这一通,居然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儿,我要向唐中峰唐先生道歉,” “我曾经入手了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是我打了眼,买了假货,但是我却又不甘心,做了一个局,卖给了唐先生······” 台下重新热闹起來, “哎,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这好戏一出接着一出,” “徐宽这玩内印这是玩出火了啊,以后从雅玩斋买东西是不是都要砸开看看哪,” “我就说嘛,以老唐的人品,怎么可能卖假货,” “什么打了眼买了假货,徐宽都知道有内印,摆明了是看中了人家老唐的店面,” “徐宽也忒沒数了,这次居然质疑泛古堂,秦老是什么人啊,他那两下子也敢來舞扎,” “这下连本带利都吐出來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唐中峰却突然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徐宽居然公开说自己做局, 不过,静下心來一想,肯定是秦老帮了忙,想必是降低了赔偿要求,让徐宽來道歉, 说到底,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唐易争气,要不是秦老欣赏唐易,也不会这么干, “老唐,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做了局了,不过今天算是彻底把黑锅甩掉了,”唐中峰旁边的一名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唐中峰点了点头,心里也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幕闹剧终于收场,闹腾了半天,居然已经到了十一点多, “今天事发突然,实在是措手不及,这样,但凡來参加拍卖的朋友,拿着请柬,就在山海会馆吃一顿自助餐吧,算是泛古堂对大家的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补偿,下午,咱们再正式开始拍卖,”秦老神清气爽,在台上对众人说道, 对于参加拍卖的人來说,一顿两三百块的高档自助餐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留下吃了,这主要是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坐下來边吃边聊,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河野平早就走了,徐宽下台后也悄悄从大厅后门开溜了, 唐易和老爸还有毛逐,并沒有留下吃自助餐,也是找个空当悄悄走了, 今天,他们爷俩可是焦点式的人物,要是留在自助餐厅吃饭,肯定会很不自在,他们在山海会馆附近找了个饭店,毕竟,下午的拍卖会,还是要参加的,走太远也不方便, 此时,秦老正在山海会馆的一个套间的客厅里,和贺志祥一起吃饭, “那个王伟,沒什么漏洞吧,”秦老抿了一口红酒, “一点儿问題都沒有,精神病院那个‘王伟’,我们接出來好吃好喝照顾了三天;今天上台那个‘王伟’,化妆化的一模一样;现在精神病院里的,是真王伟,假王伟已经在离开山州的火车上了,”贺志祥应道,“既然是精神病人,那么他说不记得今天的事儿,也很正常,” “我看徐宽倒像是疯了,不仅要砸,还变本加厉,我本來以为,‘王伟’不用上场了,不料河野平反应这么快,被他看出了门道,”秦老道, 贺志祥点点头,“是啊,不过他反应再快,也不及我们准备充分,” “所以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灵机一动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秦老举杯,贺志祥也笑着举杯一碰, “唐易这小子,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呢,也挺会玩儿啊,”贺志祥放下了酒杯, 秦老哈哈笑了起來,“他肯定早就看出來这是个局了,徐宽气得不行,肯定觉得唐易落井下石,其实唐易不仅是下石,而且是一石二鸟,一只鸟是徐宽的旧仇,另一只鸟是众人的胡乱猜测,,让徐宽说出以前的龌龊事儿,能让人更加相信他这次是有所图來搅局,而不是我们做了手脚,” “我看,河野平不会善罢甘休,”贺志祥沉吟道, “东京史料馆摊子铺得太大,今年又是他们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他们在燕京、山州、瓷都有布线,我看恐怕是力有不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东京史料馆跑到山州,和我们抢肉吃,也沒那么容易,”秦老重重说道, “现在我们算是跟东京史料馆要明刀明枪了,那个吕疏桐,就算暂时不动她,是不是要得派人盯紧点儿,”贺志祥接口问道, 正文 第295章 古玩帝国 提起吕疏桐,秦老脸上的笑容倏然不见了,“我真是小看这个丫头了,她不仅和楚生有这样的关系,居然还为倭国人做事,这其中的心思,可着实是不少哪,” 贺志祥轻轻摇摇头,“秦老,他在您面前都隐藏地这么好,恐怕不仅仅是心思不少,她有野心,而且不小,” “是啊,尤其是又聪明又有野心,更加可怕,”秦老回忆道,“当年她來应聘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学历是硕士,从笔试结果來看,理论功底很也扎实,最终面试的时候,同时五个人,只有她一个是女的,我只问了一个问題,也只有她回答得让我满意,” “哦,”贺志祥也不由对这个问題有点儿感兴趣了, “我当时问的是,如何鉴定小叶紫檀的油性,”秦老继续说道,“严格來说,这个问題和古玩无关,这是对木料的鉴定,可是,小叶紫檀这种木料,对研究明清家具意义重大,属于擦边的问題,” 结果,有三个人说,这个要靠眼力,沒法具体回答,这说的也沒错,但是秦老并不满意,因为这种回答太过笼统,真要到时候急需鉴定结果了,可自身眼力又难以判定,那怎么办, 还有一个人说,可以切开,油性大的料,里面会有油滴慢慢渗出來, 结果此人话音刚落,吕疏桐就在一旁偷笑道:“这又不是买肉,” 一听这句话,秦老就起了兴趣,的确,尤其是老料小叶紫檀,水分都干了,油性再大也不可能渗出油滴,如果前三个人的回答过于保守,那么这个人的回答就太想当然了, 于是,秦老专门问吕疏桐:你觉得应该如何鉴定, “切下一小片,点燃,将烧未烧的部分,如果是油性足的料,这时候才能看到有油脂渗出冒泡,”吕疏桐答道, “你这么试过,”秦老接着问, “对,我买过一串手串,卖家送了备珠,我切开点燃了,”吕疏桐干脆回答, 不仅能从书本上学习知识,而且敢于实践,善于实践,同时还能在实践之后总结,这才是搞古玩应有的状态,秦老点头默许,最终录取了吕疏桐, 贺志祥听完,沉吟道:“真是不能小看这个丫头,” “嗯,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像唐易说的,国宝金匮直万真是高仿品,那么倒是可以考虑‘卖’给河野平,到时候还得这丫头‘帮忙’呢,”秦老又对贺志祥说道, 贺志祥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这个时候,林楚生也拿起了筷子,“你真是个全才,烧菜都是一流的,” 这里是吕疏桐家的餐厅, “幸亏我早上就买好了菜,你不说你晚上才來么,”吕疏桐往林楚生碗里加了一块清蒸鳜鱼, “你上午沒去秋拍现场,”林楚生沒有回答,却反问道, “你不是也沒去么,”吕疏桐脸色稍变,低头吃菜, “我有个大客户,再说我又不是泛古堂的人,去只是为了捧场,不过,这么大的事儿,秦老不会不通知你去吧,”林楚生盯着吕疏桐说道, “通知了,我说有点儿私事,确实去不了了,秦老也沒过问,”吕疏桐似乎在故作轻松, 林楚生又夹起一块鳜鱼,细细品了起來,“桃花流水鳜鱼肥,这鳜鱼四时皆有,唯独三月最肥,这时候吃,的确不够肥美,” 吕疏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刚才一进门那么猴急,结果我刚有感觉,你三分钟就缴枪了,现在又绕來绕去,半天进入不了正題,你既然提前來了,有话就直说吧,” “你上午不去,是因为河野平要去吧,”林楚生端起酒杯,轻轻晃动, 吕疏桐手一松,差点儿沒拿住筷子,“你什么意思,” “河野平真有意思啊,在山州布线,明线,布了徐宽这么一个小人,暗线,居然布了一个女人,他号称华夏通,难道沒听说过一句老话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楚生微微皱眉,“老头子恐怕已经怀疑我和你们是一条线了,” “你都知道了,”吕疏桐咬了咬嘴唇,“听说上午他们被耍了,” “被耍算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留心你的小命吧,”林楚生摇了摇头, “这么说,我拖累你了,”吕疏桐居然笑了笑, “拖累谈不上,有些话我可以和老头子说明白,消除误会,我的问題不过是逢场作戏,在外面找了个红颜知己,但是你吃里扒外,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你,”林楚生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钱,我给你的不少;事业,泛古堂市场总监,也可以了,” “难道人活着,只是为了钱么,”吕疏桐变得很放松,夹着菜,啜着酒,“我找你,也不是为了钱,我喜欢老而有魅力的男人,而且,我也沒放弃选择其他男人的机会,” “你跑題了,”林楚生冷冷说了一句,“那你是为了什么,” “I h**e a dream,”吕疏桐放下酒杯,站起身來,手抚餐桌桌沿慢慢踱步,“从小我就在想,为什么有的事情,只有男人做,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被男人所掌控,我要做的,就是建立一个女人所掌控的古玩帝国,我和河野平,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此时,林楚生反而起了兴趣,“怪不得他选择你,原來你野心这么大,不过,为什么是古玩帝国,不是化妆品帝国,也不是服装帝国,” “因为古玩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数不胜数的千古之秘,还有暗流涌动的险恶江湖,而且我已经入了这一行,这样的圈子,才够刺激,”吕疏桐的眼中,发出了不正常的神采, “唉,”林楚生叹了一口气,“有野心不是男人的专利,你可以有野心,也可以努力去实现,但是,你忘了一个根本,那就是你是一个华夏人,你居然联系倭国人,对抗自己人,你这不是野心,是丧心病狂,” 这时候,吕疏桐居然哈哈大笑起來,“谁说,我是一个华夏人呢,” 正文 第296章 风吕疏桐 此时,林楚生也不由一下子站起身來,“你是倭国人,,” 吕疏桐笑了笑,并沒有直接回答,“你今天告诉我,说明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我想秦老肯定会按兵不动,不想打草惊蛇,不过,他现在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了,他和河野平算是已经开始明刀明枪了,我明天就会去辞职,” “你还沒回答我,你是不是倭国人,”林楚生盯着吕疏桐, “华夏的词汇很丰富,这个国家也不止一个称呼,明明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扶桑,你们,却非要说倭国,沒错,我是扶桑人,我的本名叫风吕疏桐,”吕疏桐目光回应林楚生, “风吕,”林楚生一阵惊讶,想了想,登时有种想笑的感觉,却又忍住了, 倭国人的姓氏,远不如华夏姓氏來的悠久和规范,古代倭国人沒有姓氏,后來是在统治阶级当中先出现了姓氏,但毕竟是极少数人,大量老百姓那都是随便叫着玩儿,比如老大就叫太郎,老二就叫次郎,下面三郎四郎的排呗,根本就沒有姓, 那么,到什么时候,姓氏才开始在倭国平民中普及呢,有人可能想不到,日本推行姓氏,不过才一百多年,也就是说,从倭国大街上找一个成年人问问,帮他上推五到六代,那时候可能还沒有姓呢, 当时是华夏的清代同治年间,倭国则是明治年间,只不过倭国明治维新之后,已经是废除封建制度的君主立宪了;而华夏的同治皇帝,还是个小屁孩,掌权的却是老娘们慈禧,明治三年,也就是1870年,倭国开始推行姓氏,政府要求,平民百姓可以给自己取姓, 这是个好事儿,不过老百姓和政府想法不一样,既然是“可以”,那就不是强制,费那事干嘛,直接还叫太郎次郎得了,沒办法,五年之后,也就是1875年,倭国政府只得再次规定:所有国民必须有姓,这样,倭国的姓氏才开始稳定起來,子随父姓,妻从夫姓, 所以呢,今天看日本的姓氏,十分杂乱,各种地名,自然现象,动物植物,职业宗教,沒有不能当姓的,住在山脚下,就叫山本,比如山本五十六;住在村头,那就叫村上,比如村上里沙,,噢,还是用村上春树吧,显得逼格高一点儿, 还有什么白鸟、小熊、高杉、小野寺,乱七八糟, 不过,林楚生确实是第一次听到风吕这个姓,风吕是澡盆的意思,引申的意思就是洗澡,也不知道风吕疏桐的祖上当时是怎么想的,用了这么个姓,或许是做澡盆的,或许是开澡堂子的, 林楚生能忍住笑也不容易了,为了掩饰,不由立即问道:“你一个倭国人,怎么跑到华夏來的,” “我本來就出生在华夏,算是我的父母把我抛弃了,”风吕疏桐显然不愿意多说,岔开话題道:“你们华夏人,去倭国的更多,现在满屋子的电器,又有多少是倭国的,” “你又跑題了,”林楚生摆了摆手,低头沉思,复又抬头,“既然如此,你明天辞职,也算是个不错的想法,我们的关系······也就此散了吧,” “你林楚生七尺汉子,就这么甘心一直屈居人下,”吕疏桐略略一愣,旋即接口问道, “这个问題,河野平已经问过了,这是两码事儿,我不喜欢倭国人,哪怕是找个小三,”林楚生起身,“先走一步,” 林楚生走到门口,换下拖鞋,穿上皮鞋,却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三怀孕了,” 声音不大,却如霹雳一般, 林楚生愣住了,良久,回过头來,“谁的,” “你说呢,一个姓林的华夏人,”风吕疏桐的脸上出现玩味的笑容, 看着风吕疏桐脸上的笑容,林楚生仿佛读出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淡淡说道:“打掉吧,他长大了如果背个杂种的名字,会恨你的,”说罢,林楚生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 “你就这么狠心,毕竟是你的亲骨肉,”风吕疏桐的音量陡然提高, 林楚生却笑了笑,笑得很冷,“我十年前就沒了生育能力,”门打开,林楚生在门口站定,伸手向后摆了摆, 风吕疏桐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又被笑容取代,“咯咯,你倒是镇定,我开玩笑的,” “是么,”林楚生回过身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也是开玩笑的,” “嘭,”门关上了,林楚生沒看到风吕疏桐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 “哗啦,”风吕疏通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稍微平静之后,她还是掏出手机,给河野平打了一个电话, 又是一声“哗啦”,挂了电话的河野平,也在别墅中摔碎了一个酒杯,并随之爆出了一句:八嘎, 助理恰好在此时走了进來,“河野先生,根据文大师说的,用玉石铺垫的圆形‘太阳能热水器’已经在楼顶装好了,” “嗯,”河野平重重呼出一口气,“风吕疏桐也暴露了,徐宽,又不堪大用,现在,我是一脑袋包,《东莱先生诗集》被唐易捐了出去,崇祯罪己铜香炉他又死死攥住不放,国宝金匮直万现在门儿都沒有,你说,还有什么事儿是正常的,” “最起码,我们手里还有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助理小心翼翼地说道, 河野平“啪”地开了一听百威,咕咚咚一口灌下,“我看,不要去搞什么嘎巴拉了,不管有沒有煞气,笔洗及时送回扶桑才是上策,” “您的意思是,”助理又递上了一罐百威, “你当我酒坛子啊,”河野平瞪了助理一眼,反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了,用双手捋了捋头发,“先从山州运到海州,然后走水路,偷渡,” 助理点了点头,“我听说燕京那边已经派人在调查此事,偷渡要比伪装走正规渠道稳妥,” 河野平看了一眼助理,“燕京那边,兄长已经给我消息了,一个叫曾士银的处长,來山州已经不短时间了,此人经手的文物案子不计其数,经验很丰富,我们最近走背字儿,要格外小心,” 正文 第297章 极品抱月 河野平无比烦躁的时候,唐家父子和毛逐正在饭店里聊得很欢神, 上午的拍卖会的时间,主要浪费在处理雍正粉彩摇铃尊的事儿上了,所以,要等到下午,拍卖才算正式开场,他们吃饭的时候,主要还是聊的拍品, 这其中,有唐易送拍的蜗寄款唐英釉里红双鱼小盘,还有沈岸芷的一件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 清三代的瓷器,在瓷器收藏当中,是叫好又叫座的,精品迭出,年代不远不近,传世品相对多一点儿,市场认同度也高,但是,清三代瓷器在市场中的高仿品,也几乎是最多的,其中不乏极高水平的仿作, 所以说,泛古堂搞这个专场拍卖,以自身不拍假货的信誉打底,那是相当受欢迎, 不过,任何拍卖,如果沒有一件两件的重器压轴,总是觉得缺点儿什么,沒有了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这么一件重器,泛古堂的整场拍卖,给人感觉确实少了几分气势, “我感觉,秦老可能会补一件东西,”唐易说道, “但是拍卖图册并沒有啊,”毛逐愣了愣, “不印在图册里,可能效果会更好,”唐易笑了笑, 下午的拍卖似乎格外热烈,泛古堂这三个字仿佛散发出了更大的吸引力, 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被一个來自燕京的收藏家拍走,拍出了一百五十万,要知道,这可是一件尺寸很小的残器,虽然只是底足残了几小缺, 而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盘口尊,虽然是一件民窑,居然也拍出了百万的高价,沈松岩和沈岸芷都沒有到场,唐易给沈岸芷发了一个短信, 三十多件拍品基本都拍出了高价,泛古堂这次,算是名利双收, 眼看就要拍卖最后一件拍品了,这在图册上是有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乾隆青花缠枝莲纹绣墩, 所谓绣墩,又称坐墩,造型像个鼓,是个坐具,根据图册上的说明,这个绣墩高约45厘米,四周有气孔,上面绘制青花缠枝莲纹,整体精巧雅致,不仅可以坐,其实也可以放书房里当一个陈设器, 不过,这样一件绣墩,市场价格并不高,应该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放到最后,确实有些令人失望, “这压轴的,不会就是这一件绣墩吧,”毛逐悄声问道, 唐易摇摇头,“这绣墩是最后一件,怎么能是压轴呢,最后一件叫大轴,倒数第二件才是压轴,” 唐易说的沒错,压轴,本來就是个戏曲名词,是一场折子戏的倒数第二个剧目,而大轴,才是倒数第一个,而且倒数第一个不如倒数第二个重要, 为什么呢,因为大轴也叫送客戏,最后一场戏,很多观众已经开始离场了,所以大轴就是在观众陆续离场时的一种送客调调,可以想想春晚的《难忘今宵》,大体就是这个意思,而倒数第二个压轴,却是戏班卖力的重点, 如果秦老临时决定加拍,那么肯定会在这个绣墩拍卖之前亮出, 果然被唐易猜中了, “今天的拍卖太热烈了,不过,因为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的遗憾,可能有的贵宾还沒尽兴,现在,我们决定,临时加拍一件重器,”主持人极富煽动力,话音未落,一件高达半米的瓷器就被请上了拍卖展台, “因为是临时加拍,所以我们预留出一定的欣赏时间,请有意出手的贵宾抓紧时间观摩,” 不管有沒有意,既然是重器,大家怎么会放弃欣赏的机会,顿时都起身上前,只有一件瓷器,却有上百口子人,最后工作人员协调,让欣赏者每五人一组,每组两分钟的欣赏时间, 同时,泛古堂想得很周到,声明出价最高的前三位拍卖后还有充分的欣赏时间,如果最高的第一位觉得有问題,剩下的依次递进,还有入手的机会, 这一件重器,说出來名字挺长: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蒜头口抱月瓶, 唐易一下子明白了如此排列的目的,最后一件绣墩,也是乾隆年间的,也是青花缠枝莲纹,本來,最后一件拍品往往难以拍出高价,但是放在同样年代、同样纹饰的抱月瓶之后,显然对拍卖价有一定的拉动作用, 抱月瓶,不管从形制上,还是从名称上,美感都是很强烈的,下半部分是圆形,扁的,束颈,两侧各有一个“把手”,很像是双手抱着一轮圆月, 这个器型,最早來源于西夏的陶制马挂瓶,左右两个“把手”,其实是用來穿绳的,挂在马鞍之侧,民族特色很强烈,最著名的抱月瓶,当属明代永(乐)宣(德)时期, 乾隆对这个蒜头口抱月瓶特别喜欢,所以抱月瓶广为人知,还有赖于乾隆的大力推广, 唐易审视了一下,不由连连点头,这一件抱月瓶,是乾隆官窑的精品,而且器型也算是比较硕大的,高达半米以上,整体又按照传统的经典抱月瓶样式制作,左右的“把手”是如意双耳,青花缠枝莲纹是主体纹饰,束颈上还绘有灵芝纹,足部则是蕉叶纹, 自然,底款大家是都要看的,“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毫无问題, 乾隆官窑抱月瓶并不少见,但是如此完美无缺的极品,可就难得一见了, 古玩这东西,同是一类的两件东西,有可能价格差距很大,大到你难以接受,比如同是两件明代玉簪,都是和田青玉质地,外形也差不多,但是其中一件却是陆子冈的作品,那这一件拍出千万也不足为奇,另一件也许有人十万不到就拿下了, 普通的乾隆官窑抱月瓶,几十万的价格或许就能拍到,但是,这一件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蒜头口抱月瓶,起拍底价:一千万, 唐易刚刚毕业不久,手里就攥着几千万了,一般人听來已经是目瞪口呆,但是面对此类重器的拍卖,就会感到囊中羞涩, 在古玩行里,几千万算个屁啊, 不过,唐易拥有的,不只是几千万,而是一双眼睛, 有了这双眼睛,几千万算个屁啊, 当然,现在还不能当个屁一样面对上千万的东西,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蒜头口抱月瓶,第一口有人叫价,就提到了一千两百万, 正文 第298章 夔纹象尊 清三代的瓷器,最名贵的,自然是珐琅彩,粉彩重器也常常飙出高价,但是,清代的青花器,是很难和元青花、永宣青花相提并论,能将起拍价定在千万,已经很少见了, 结果,上來就有人提到了一千两百万, 真正的想买的人,是不会这么干的,哪怕是一件物有所值的极品,他们会等到最后,适当加价,一开始不会加太猛,甚至不会出价, 其实行家心里都明白,上來就在底价的基础上加上两百万的,不是个有点儿哏的暴发户,就是泛古堂的操手,拍卖公司在拍卖过程设置操手这很常见,起拍时、冷场时、gaochao时,操手都能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过,起拍时的加价是很容易出问題的,要是东西一般,加得又太多,就很可能一下子拍死,最后自己抱着拍品结束, 好在,这是件极品抱月瓶,出场的设置又很巧妙, 最终,这件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蒜头口抱月瓶,以1780万成交,过了1600万之后,出现了一个十万十万加价的过程,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 唐易发现,拍下这件抱月瓶的,依然是燕京的那个收藏家,当然了,收藏家只是个尊称,唐易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整场拍卖会,他只拍下了两件拍品,一件抱月瓶,另一件釉里红双鱼小盘, 到最后主持人邀请他再次观摩抱月瓶的时候,他连看都沒看,淡淡说了一句,“我要定了,” 唐易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这个人來,看起來五十岁上下,淡雅的浅绿色衬衣,米黄色休闲裤,长相毫无特点,典型的大众脸,发型也很普通,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整场拍卖会结束,泛古堂准备了晚宴, 晚宴算个个惯例,一般拿下拍品的人和货主都会参加,唐易自然也被秦老留了下來, 吃饭的时候,唐易左右查看,并沒有发现那个來自燕京的收藏家,他又悄悄打听了一下,此人预留的名字叫吴军,不过,就连秦老,也沒听说收藏界有这号人物, 当然,每次参加拍卖会的,未必都是收藏界的人,有些行外的有钱人参与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唐易觉得,这个吴军,不仅不像个外行,而且应该是个瓷器方面的大行家, 因为他很有眼力,这两件拍品,显然是所有拍品中最特殊也是最有收藏价值的,而且,拍卖时,吴军极具策略, 釉里红双鱼小盘起拍价六十万,他上來就加到一百万,震走了不少玩热闹的人,最后一百五十万拿下, 而抱月瓶,他直到过了1600万才开始出价,而且是十万十万地加价,一点儿都不急躁,最终到了1750万的时候,突然加了三十万,最后1780万拿下, 这个人不仅长得一副大众脸,而且话也不多,连晚宴也沒有留下吃, 唐易沒想到,这个吴军,其实就住在山海会馆里,只不过山海会馆是一处花园式院落,酒店的住宿房间区和宴会厅还有着一段距离, 拍卖结束了,但是需要第二天到泛古堂交钱办手续才能领走拍品,此时,吴军正在房间里打着电话,他的身后,是酒店的送餐车,上面有一瓶红酒,一盘冰镇鹅肝,还有一份生鱼片, “卫兄,你怎么知道会临时加拍抱月瓶,”吴军说道, 电话里的声音,却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笑道:“一般來说,拍卖结束都会准备晚宴的,你沒有参加,” “我是來买东西的,不是來吃饭的,”吴军应道:“你放心,我在房间里,一个人,” “我也是昨天刚得到消息,这抱月瓶本是燕京流出去的,货主祖上是旗人,家里的东西被他造的差不多了,泛古堂运气好,燕京分行的经理碰巧拿下了而已,” “卫兄卖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是不好还了,”吴军嘴里说得客气,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哈哈哈哈,”听筒中传來爽朗的笑声,“我对瓷器不感兴趣,你痴迷瓷器,又这么低调,参加拍卖会已经是难为你了,” 吴军接口,“卫兄感兴趣的东西,我就是个外行喽,” “青铜器的行情,哪里比得上瓷器,吴老弟客气啦,都说你手里有一件商代的青铜夔纹象尊,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來呢,老弟偏好瓷器,二來呢,要真是有,怎么会不让我开开眼呢,” 听了这句话,吴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卫兄说笑了,我对青铜器一窍不通,就算是有青铜器,恐怕也是个高仿的工艺品,” “噢,听老弟的意思,是真有一件青铜象尊喽,古玩都是相通的,老弟说一窍不通,真是羞煞我啦,”听筒里的声音隐隐带着惊喜, “商代青铜夔纹象尊,近百年前在湘南出土,现藏于美国华盛顿浮力美术馆,这个信息卫兄不会不知道吧,我手里怎么会有,”吴军看似很认真地解释道, “浮力美术馆的象尊,器型小巧,长不过二十厘米左右,就因为盖钮是一头小象,形成大象驮小象的式样,所以比较奇特,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据说,当年湘南出土了两件象尊,一大一小,小的辗转到了美国,大的沒有盖钮,但是器型更为威猛,我听说,这一件还在华夏,只不过流落在民间,” 吴军笑了,“卫兄怎么会觉得,那只大的会在我手里呢,” “呵呵,我确实也是道听途说,听说是令尊传下來的,当然了,如果吴老弟说沒有,那我肯定是相信的,” “家父生前多在津门,是个生意人,哪里有这样的重器,不瞒卫兄,除了美国浮力美术馆那件,我听都沒听说,”吴军淡然道, “我就是电话里随便提提,老弟别介意,那好,不打扰你了,回燕京咱们再聚,”听筒里的声音依旧很平和, 挂了电话,吴军自顾倒了一杯红酒,夹起一片鹅肝送入口中,抿了一口红酒之后,目光有些冷峻,“卫天鹰,你早就打上了夔纹象尊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正文 第299章 一柜三宝 吴军在房间里将鹅肝和生鱼片消灭掉,整整喝了一瓶红酒,洗了个澡之后,睡意袭來,便就此睡了,他似乎睡得不太踏实,喃喃还说出了几句梦话,“卫天鹰,你依靠倭国人·······夔纹象尊,肯定是河野治给你的消息······” 唐中峰因为心脏不好,沒有喝酒,唐易和毛逐在晚宴上却喝了不少,各自回家之后,也都很快睡了, 唐易一觉醒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多了,拉开窗帘,满目刺眼的眼光,他突然想起,得给陈澄之打个电话了, “唐老弟,久违了,”听筒里传來陈澄之爽朗的笑声, 等等,有点儿乱,你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头子,叫我老弟,我岂不是占大便宜了,“陈老爷子,哪里啊,” “我在津门,你小子最近忙什么呢,” “沒忙什么,你要是近期不回來,我打算去一趟津门,”唐易嘿嘿笑了起來, “近期确实沒法回去,而且我可能去一趟燕京,你要來,提前给我说,”陈澄之有些惊讶,“看來,你是有事儿找我,” 唐易“嗯”了一声,“跟您我就不绕弯子了,国宝金匮直万,您见过实物么,” “什么,,”陈澄之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难不成你到手了一枚,,,” “老爷子,别激动,是有一枚,不过不是我的,而且我还不看真,这不是想让你掌掌眼么,”唐易立即说道, 陈澄之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琢磨什么,“好,你來的时候提前联系我,” 挂了电话,本來在客厅的陈澄之立即走进了书房,在一大排书架面前,从其中一个格子中抽出了一本书,而后轻轻按动了书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沉闷的轰隆隆声之中,书架向两边分开,墙壁上露出了一道暗门,陈澄之进入暗门,书架又轰隆隆合上了, 这是一间密室, 在密室一角的保险柜前,陈澄之输入指纹,又输入密码,打开了, 保险柜一共三层,最底下一层,是一只精巧的铜炉,从器型到铜色到包浆,都给人无以复加的美感, 宣德炉, 中间一层,赫然是一只夔纹象尊, 长40多厘米,高30多厘米,几乎已经把保险柜的第二层占满,象的躯体丰满而生动,象鼻向上过头,象牙挺拔,象身布满了夔纹,同时还有云雷纹、花瓣纹辅助, 象背上,是一只圆形的口,有盖,盖钮确实不是美国浮力美术馆那般是一只小象,而是类似方印的东西,方印顶部,和四周,则是精美的兽面纹, 这只象尊是中空的,同时,象鼻也是中空的,充当了“流”的作用,所谓“流”,看看酒壶茶壶就知道了,其实就是壶嘴,这个象鼻为流的设计,端的十分巧妙, 从结构上來看,这只商代夔纹象尊,当年应该是个酒器,从背上入口倒进酒浆,喝的时候从象鼻的口内倒出, 只是,这只象尊偏大了,倒的时候肯定很吃力,倒是美国浮力美术馆那只小的,似乎使用起來更为方便,所以,一大一小两支象尊虽然都是酒器,但小象尊更像是酒壶,大象尊更像是酒坛子, 这也就容易解释了,为什么小象尊的盖钮是个小象,因为要常常倒酒入内,方便拿;而大象尊的的盖钮则是个方印,因为容量大,不是经常倒入,同时,大象尊的象鼻口,也比小象尊更大, 这似乎就是卫天鹰所说的流落在华夏民间的那一只大一些的夔纹象尊了, 无论是宣德炉,还是夔纹象尊,都是一等一的重器,但陈澄之此时,却沒有去多看一眼,而是把目光第一层的一个小木盒上, 他伸手拿过木盒,轻轻打开, 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一枚古币, 国宝金匮直万, 看起來,似乎和秦老那一件很像,不过仔细端详一下,就会发现,这一枚国宝金匮直万,似乎沒有秦老那枚那么完美,虽然字口也很清晰,但是铜光展现并不明显,边缘有一处微有磕碰,而且绿锈似乎更厚实一些, 一个保险柜,只放了三件铜制品,却横跨了上下三千年,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端详了一会儿,陈澄之合上了木盒,重新放回保险柜,锁好之后,离开了密室, “唐易说的那一枚,会不会就是师父仿造的那一枚呢,”陈澄之在书房坐下,轻轻自言自语, 而唐易打完了电话,洗漱一番之后,便直奔阁宝多而去,之前,他给秦老打了电话,可是居然关机了,心想怕是秦老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做,故而沒有开机,便想着下午再打, 秦老是和吕疏桐谈完之后才关机的,他需要静一静, 明面儿上,吕疏桐和秦老都说得很客气,谁也不会把“内鬼”的事儿拿出來说,吕疏桐的理由是要去倭国继续求学,这理由冠冕堂皇,秦老虽然进行了“礼貌性挽留”,但是无奈吕疏桐“求知若渴”,最后也就同意了, “现在该怎么办,”贺志祥认为,如果吕疏桐什么都沒干,这走了也就走了,但是她毕竟已经把国宝金匮直万的事儿透露给了河野平,由此引來了一系列的麻烦,虽然麻烦化解了,但是她毕竟已经出手损害了泛古堂的利益, “我再想想,”秦老关了手机,独自一人留在了在房中,桌上,还放着吕疏桐的辞职信, 吕疏桐离开泛古堂,直接去了河野平的别墅, “风吕小姐,这件事儿你尽力了,秦伯毓这个老狐狸确实不好对付,”河野平笑道,“我本來有心让你在山州成就一番事业,但是现在看來,的确是不行了,” “河野先生,我明白,我们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既然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真的准备回扶桑去了,今天來,主要是跟你道个别,”风吕疏桐略显唏嘘,仿佛是在和原來的吕疏桐道别, “风吕小姐是个人才,如果执意回扶桑,我倒是可以引荐你到东京史料馆任职,不过,东京史料馆本部,现在的重要位置都不缺员,倒是燕京那边,我兄长河野治身边缺一个能干的助理,”河野平面露真诚的微笑, 正文 第300章 准备出发 “您的意思是······,”风吕疏桐似乎起了兴趣, “我可以引荐你过去,山州你确实不适合呆了,而相比山州,燕京的舞台更为广阔,而我的兄长河野治,惜才有加,而且知人善用,”河野平道:“你考虑一下,” 东京史料馆的馆长河野太郎,共有二子一女,长子河野治,次子河野平,从给两个儿子取名就能看出來,取自“治国平天下”,河野太郎,既是个华夏通,同时口气也是不小, 东京史料馆致力于搜集古玩珍品,华夏是最主要的区域,河野太郎自己坐镇东京史料馆,却把两个儿子都派出來了,燕京首当其冲,最为重要,长子河野治主持;山州也是一个据点,加上而今新开辟的瓷都这一条线,都是河野平兼顾, 此时,风吕疏桐直接点头道:“不用考虑了,我明天就动身,” “很好,”河野平站起身來,“到了之后,我建议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不必急于开展工作,燕京和在山州不一样,燕京是什么地方,自古以來就是天子脚下,关系错综复杂,古玩行的水更深,工作开展要艰难得多,” “有难度才有挑战性,”风吕疏桐似乎已经进入了角色, 河野平笑了笑,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还有件事儿我先告诉你吧,燕京有个卫氏集团,总裁卫天鹰······” “卫天鹰是我们的人,”风吕疏桐有些惊讶,以至于打断了河野平的话,毕竟,卫氏集团的名头还是很大的, “当然不是我们的人,只是一个合作者,一个比较舒服的合作者,”河野平突然叹了一口气,“也只有我的兄长,才能驾驭这样的合作者,” 风吕疏桐点了点头,起身告辞,“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最后,我还得提醒你一下,我兄长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比较好色,”河野平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也很好色,”风吕疏桐咯咯笑了起來,“告辞了,” 风吕疏桐和林楚生的关系已经断了,能和这样有魅力的老男人有过一段,还埋怨林楚生时间太短,真不是一个纯粹的小三,说自己“好色”似乎是真的, 风吕疏桐的行动很快,回到家就开始收拾, 而唐易独自一人坐在阁宝多,似乎也等不及了,他也想很快行动, 确实,崇祯秘藏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跟爸妈说去度假,尤其是带着女朋友度假,爸妈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而林娉婷这边,心里也早就有所准备,这都是张张口的事儿, 其实本來唐易还是想告诉毛逐的,但是毛逐肯定不愿意当灯泡,而且,既然不是一起去探秘,提前告诉他,也确实有些不稳妥, 出发之前,唐易还需要落实的一件事情就是:问问秦老,要不要他帮忙,顺道带着国宝金匮直万让陈澄之鉴定一下, 心里有事儿,唐易也懒得动弹,中午随便叫了个外卖,就在店里吃了,到了下午,唐易又给秦老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通了, 秦老的声音听起來有几分疲惫,“这样吧,你出发时我让志祥和你同去,然后你去玩你的,志祥把东西和结果一起带回來就是了,” 一场胜仗,却无太多欢喜,许是秦老经历得太多了,唐易暗想, 随后,唐易又给林娉婷打了个电话,林娉婷很兴奋,表示随时可以请假,而且一两天就能把行头备齐,并且又把唐易的衣服鞋子尺码详细核对了一遍,一副大包大揽的后勤部长状态, 刚给林娉婷打完电话,毛逐就來到了店里, “不好意思啊,昨天喝多了,好容易休息过來,”毛逐看看店里沒人,“我说,粤省揭州那批翡翠快到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唐易这才想起來,当时在边境口岸瑞州拍下的翡翠料子,有一部分给了揭州的珠宝大少郑武,郑武答应做好之后把成品发过來,这事儿毛逐曾经打电话问过郑武,郑武说这两天差不多就能发货, “我过两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估计成品到的时候我不在山州,你和我老爸商量一下,是批发到商场还是放到店里都行,再就是我准备扩张一下店面,再开一个阁宝多的分店,只卖珠宝玉石什么的,到时候我回來咱们再商量吧,” 唐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娉婷想出去旅游一下,” 毛逐本來一听唐易要出去,有些纳闷儿,但是又听到是和林娉婷出去旅游,不由乐颠颠地点了一支烟,“我说呢,你这个时候出去干嘛,原來图谋不轨啊,行啊,等你回來,再说开分店的事儿吧,爱情事业两不误,主要仰仗有我这样的得力干将,放心去吧,” 唐易看着毛逐乐颠颠的样子,突然有几分愧疚,好像对他隐瞒了崇祯秘藏的事儿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现在还沒出发,自己无论如何也沒法和盘托出,心想,要是真搞清楚了什么事儿,回來再慢慢说吧,老爸这边,也得到时候一并说说, 想到这里,唐易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次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來,” “行了,一个月总够了吧,你别乐不思蜀就行,旅游又不是打仗,你还要归无定期了不成,”毛逐随口说道, 唐易勉强笑笑,心里一动,这倒真像是要打一场仗,尤其是对于自己这样沒有“武功”的人來说, “店里就靠你了,这次出去也不纯粹是旅游,顺带考察下燕京的古玩市场,要是有什么收获,回來详细告诉你,”唐易解释道, “卧槽,我正要问你去什么地方呢,燕京宝贝多,你这不是旅游,是去拣宝去了,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着话儿,阁宝多的门却被推开了, “您好,看点儿什么,”毛逐率先起身迎上前去, 进门的男子沒有说话,只是朝毛逐点了点头,之后目光却看向了唐易, 唐易此时也是定睛一看,和男子打了个对眼,随即便对毛逐说道:“别忙乎了,他不是來买东西的,” 正文 第301章 初到津门 原來,來人是王钢, “唐老板,谁说我不是來买东西呢,”王钢笑了笑, 毛逐感觉好像见过这人,又好像沒有印象,不过既然他和唐易打了招呼,自己也便不再多问,走到一边忙自己的去了, 唐易起身,“王先生真是來买东西的,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事儿要问我呢,” “我听说你有一件崇祯铜香炉,”王钢也不含糊,这买不买的上來先问问, 唐易暗想,铜香炉上次王钢沒提,只是來打听自己知不知道五古封灯这个神秘门派,不过,崇祯罪己铜香炉的事儿,当时在阁宝多展示过,知道的人不少,他打听到了也不奇怪, 唐易早就后悔在店里展示崇祯罪己铜香炉了,当时只是当一件明代的精品铜香炉來展示,根本不知道背后还隐藏着崇祯秘藏这档子事儿,不过后悔也晚了,好在这铜香炉早已放在家中藏好,而且对外说已经被朋友买走,朋友也出国了, “王先生,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确实有一件,但是被我朋友买走了,他出国之后再也沒回來,”唐易面色平静地解释道, 王钢看着唐易如此平静,心里犯起了嘀咕:手上带着“五古封灯”的掌门信物八棱骨戒,还有一件崇祯罪己铜香炉,还敢说你不知道崇祯秘藏, “唐老板,这崇祯罪己铜香炉背后,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而且,五古封灯还曾探寻过这个秘密,只是可能沒有结果,”王钢这次干脆直接点明了, 唐易略略一愣,随即点着了一支烟,借着这么一小会儿工夫,脑子里迅速捋了一遍:这王钢看來是知道崇祯秘藏的事儿了,只是应该知道得不是很详细,也沒有什么具体线索,否则作为0503这么一个特殊部门的人员,不会盯着我一个古玩店老板不放, 不过,这“五古封灯”和崇祯秘藏还有关系,既然如此,爷爷能带回一个五古封灯的罗盘,难道也曾调查过此事,王钢也是0503的人,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是唐展云的孙子了, “秘密,这铜香炉完美无缺,除了底款,也沒有什么纹饰,如何能看出秘密,而且,我确实已经卖给朋友了,不然拿出來给王先生欣赏一下又如何,即便是不买,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唐易开了口, “唐老板,根据我的推断,这个秘密可能不是什么宝藏,也不会有什么油水,而且如果你我联手,探查起來会事半功倍,退一步讲,我只想知道结果,万一有什么好东西,你留下便是,”王钢是有些着急了,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唐易都说了不知道了,而且你还暗指他是因为贪便宜故意不说, “王先生,这话有点儿过了,我不想再重复说过的话,”唐易表面上倒沒有生气, 王钢刚要开口,唐易接着又说道:“你要來买东西呢,崇祯罪己铜香炉确实是沒有了,其他的,你可以随便看看,” 王钢的话被堵在了嘴里,终究也沒有继续说,一时有些尴尬,应了一声“好”,在店里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 唐易忍不住笑了,他走到王钢身边,“王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想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在追查什么,这八棱骨戒的來历我都和你说了,再这么耗下去沒什么意思,你说是吧,” 王钢扭过头來,突然说道:“是啊,这么耗下去确实沒意思,我这就告辞吧,” 王钢走后,唐易长出了一口气,他却不知,王钢想的却是,这么明着问,确实是沒什么意思,不如暗着盯紧唐易,这个尾巴不仅沒甩掉,而且更麻烦了, “有点儿意思哈,本來只是一个河野平对这崇祯罪己铜香炉感兴趣,现在又多了一个他,我看哪,这些人肯定都以为崇祯毕竟是个皇帝,藏了什么大宝藏了,”毛逐见王钢走了,笑着走上前來,“你这次去燕京,是不是想顺道查下线索,” 唐易一愣,这瞒着身边的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嗯,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这事儿太玄乎,如果有什么结果,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其实啊,我好奇心根本沒这么强,我平时就是想玩玩古玩,有稳定收入,过着小康的日子就行了,你吧,太爱琢磨,别这么累,”毛逐拍了拍唐易的胳膊, 唐易突然有些感动,他顺势拍了拍毛逐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认真点了点头,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在告知了老爸老妈,又经过一番准备,带了该带的东西之后,两天后的上午,唐易和林娉婷出发了,当然,还有贺志祥,他随身带了国宝金匮直万, 第一站,津门, 在高铁上的时候,唐易就给陈澄之打了电话,约好下午见面,陈澄之给了一个地址, 从山州到津门,乘坐高铁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出了津门站,距离中午还早,唐易提出,先找个酒店住下,下午找陈澄之看了东西之后,晚上住一晚,第二天逛逛津门的古玩市场,然后再去燕京, 津门毗邻燕京,从明永乐年间开始跃升为繁华大市,如今临海临都,交通十分发达,民俗文化尤为丰厚, 俗话说,先有津门沈阳道,后有燕京潘家园,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绝大部分的国人不知古物价值几何的时候,津门沈阳道便有人搞起了旧物市场,那年头儿,国内那有什么开放的古玩市场,沈阳道由此算是拔了头筹, 如今,沈阳道已经逐步发展成为华夏最大的文玩古董集散地之一,所以,到了津门,不逛逛沈阳道古物市场,确实是一种遗憾, 林娉婷和贺志祥都沒有什么意见,贺志祥也不用订房间,下午看完之后,他是准备连夜赶回山州的,毕竟,身上带着这么个宝贝,在外面不好滞留太久, 在酒店前台,看唐易规规矩矩开了两间房,贺志祥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眼神里似有笑意,唐易忙着签字,沒留意,林娉婷却留意到了,脸上飞起了两朵淡淡的红云, 正文 第302章 超级吃货 出了酒店,眼看就要到饭点了,“津门这么多小吃,咱们去尝尝吧,” “抓紧走,”林娉婷很自然的挽住了唐易的胳膊, 贺志祥苦笑了一声,“这样吧,我和你们年轻人口味不一定一样,各吃各的,下午咱们酒店大堂见,” 当灯泡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还是一个老灯泡,唐易想了想,“贺叔,你说咋办就咋办,” 当下他们分开行动,唐易和林娉婷点开手机上的美食地图,先攻略了一番, 津门的小吃数不胜数,最为出名的还是三绝:狗不理包子、十八街麻花、耳朵眼炸糕, 唐易和林娉婷商量了一下,先到老店买了耳朵眼炸糕和十八街麻花,然后拎在手里直扑滨江道的小吃一条街,边看边吃,最后去狗不理包子店吃包子, 到了小吃街上,已是中午,街面上热闹起來,男女老幼,人声鼎沸,本地人外地人都有, “嗯,好吃,”林娉婷嘴里嚼着炸糕,又把一块塞到了唐易的嘴里,这耳朵眼炸糕,本來因为店铺靠近耳朵眼胡同而得名,距今已有百年,入口外焦里嫩,香醇绵甜,的确是好吃, 炸糕偏软,麻花则是偏脆,他们买的是什锦夹馅麻花,外表金黄色,里面则有冰糖,外面还撒着瓜条,酥脆可口, “这麻花据说放上一个月照样很脆,回來的时候再來吃一圈,买些回去,”林娉婷以前很少吃小吃,尤其是甜食,女孩子都怕胖,但是唐易却经常能发现一些好吃的特色美食,所以她也逐渐跟着吃上了,这一次到津门,有些从來沒吃过的一一入口,确实吃得很爽, “吃货,”唐易刮了一下林娉婷的鼻子, “你是大吃货,不,超级吃货,”林娉婷还沒说完,却突然一指前面一个摊点,师傅正从热油锅里捞起一个个饼圈状的食品,“好香,去看看,” 唐易被拽着向前,急忙将手上的麻花送进嘴里,到摊点前一看,原來是牛肉香圈,牛肉香圈也是津门的一道特色小吃,用面皮包着新鲜的牛肉馅炸熟,滋味鲜香得紧, 买了两个香圈,林娉婷边吃边往前走, “我说,你以前吃饭可不是这样啊,牛排都切成小块,吃一块抿半天嘴,”唐易看到林娉婷满嘴冒油,连忙掏出了一张纸巾, “那还不是因为跟了你,”林娉婷接过纸巾,白了唐易一眼, “跟了,”唐易一脸坏笑, “你就是个超级吃货,不用辩解了,”林娉婷看着唐易坏笑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猛地冒出的“跟了”这个词儿有点儿太上赶了,连忙岔开了话題, “到底谁是超级吃货啊,”唐易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林娉婷又发现了一个煎焖子的小店,焖子也不仅仅是津门的美食,有几个北方城市都有,但是林娉婷却沒吃过, 焖子,就是用绿豆淀粉熬成块状,有点儿像凉粉,制作时先切成小块,再煎熟,然后用麻酱、酱油、醋、蒜泥等佐料一拌,焖子外面煎得焦酥,里面却很滑嫩,吃起來别有风味, 林娉婷就着牛肉香圈吃了一碗煎焖子,为了保留战斗力,特别“赏”给了唐易半块牛肉香圈和几块焖子, 出得店來,林娉婷已是八分饱了,所以在小吃的选择上也苛刻了一些,一般的就先不尝了, 走着走着,两人來到了一处店铺前,门楣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口口香茶汤,左右还有一副说不上工整对联:李鸿章沒喝都说好,外地客喝了忘不了, “茶汤是什么,”林娉婷问道, 唐易也沒喝过茶汤,但是他上大学时却听班上的來自津门的同学说起过,这同学还特地给他讲了一个关于茶汤的典故,还真是和李鸿章有关, “茶汤,又叫面茶,以糜子面、麻仁、麻酱、香油炒制而成,加白糖、芝麻,沸水冲食,喝起來那叫一个香,”唐易说着,嘴里的口水竟也不自觉的多了起來, “进去尝尝,”林娉婷下了命令, 要了两碗茶汤,林娉婷先喝了一口,“又香又甜,” “确实好喝,”唐易也喝了一口,“这津门的茶汤,还真有一个小故事呢,有家很出名的杨巴茶汤,还真和李鸿章有关,” “嗯,赶紧讲讲,”林娉婷一边喝一边催促, 说清末津门有这么两个人,都姓杨,一个叫杨七,一个叫杨巴,不是哥俩,但搭在一起做茶汤生意,杨七手艺好,杨巴会说能张罗,这街头小吃渐渐闹出了名堂,因为两人都姓杨,所以一开始叫做杨家茶汤, 有一次,李鸿章來津门,地方官想起了用这道小吃來孝敬,不料茶汤端上去,李鸿章扫了一眼,居然怒气冲冲地就把汤碗扫到了地上, 大家都蒙了,这还沒喝呢,咋回事, 杨巴却明白了,这是李鸿章看到茶汤表面浮动的碎芝麻粒,误以为是脏土,但是明白了,难題也就來了,明说,这不是说李鸿章孤陋寡闻么,不说,那就是承认是脏土了, 这杨巴脑子快,在李鸿章开口之前,就趴在地上來了几个响头,“小的不知大人不爱吃压碎的芝麻······” “虽然我不爱吃,但不知者不怪,赏,”明白了其中原委的李鸿章顺坡下了,眼见杨巴这小子如此机灵,就手又赏了, 从此以后,“杨家茶汤”改名为“杨巴茶汤”, “嘿,听您的口音是外地人,对我们津门的典故还介么熟悉,杨巴茶汤因为这个典故名气很大,但我们家的茶汤也不差,”唐易正讲着,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出口说道, “确实不错,您是老板吧,”唐易转过身來应道, “是啊,巧了,我也姓杨,”中年汉子呵呵笑着,“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用了,杨老板,呆会儿还得去吃别的,这津门的小吃太多了,”唐易婉拒, 正在和老板闲聊的唐易,沒有注意到,店门口有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已经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闪身又不见了, 正文 第303章 师父做的 唐易和林娉婷从茶汤店离开,准备直接去狗不理包子总店去吃包子,走出小吃街,便打上了一辆车, 干瘦男子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普桑,又远远跟了上去, 在津门,狗不理包子分店很多,不过总店恰好就在他们住的酒店附近,所以就去了总店, 在华夏,包子特别常见,出名的包子也数不胜数,津门的狗不理,燕京的庆丰,还有蟹黄汤包、胶东大包、羊眼包子、龙眼小汤包······ 而且,两人之前吃了很多东西,所以吃包子的时候倒也沒有太过惊奇,好在狗不理包子确实好吃,肥而不腻,清香适口,两人吃了一笼, 回到酒店的时候,跟着两人的黑色普桑在路对面稍停,随后便开走了,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三人汇合,打了一辆车,去往陈澄之留下的地址,此时,那辆黑色普桑又悄悄地跟上了, 陈澄之常住的地方是一处四合院,他并沒有留四合院的地址,而是留下了一处高档住宅小区的地址, 这套房子三室两厅,有130多平方米,陈澄之并不常來,但也不出租,家具设施一应俱全,还定期找人打扫,所谓狡兔三窟,陈澄之也算个老江湖了,又不缺钱,有一两处这样的住房也不奇怪, 出租车快要开到小区的时候,贺志祥突然对司机说道:“绕过小区的正门,停在后门斜对面那条小街,” 唐易有些奇怪,但是贺志祥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也沒有多问, 出租车停下后,三人下了车,“我们三个人走三个方向,最后在小区正门对面那个小超市里汇合,”贺志祥低声说道:“有辆普桑一直跟着我们,怕是中午就盯上你们了,” “这可是在津门,什么人会跟着我们,”唐易心里犯起了嘀咕,但是來不及多想,迅速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唐易在小超市里见到了林娉婷,但是从超市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既沒有看到黑色普桑车,也沒有见到贺志祥, 正往外看着,贺志祥來了电话:“进小区吧,我在10号楼下面,” 10号楼3单元501,是陈澄之留的地址, “沒抓住那个人,是个黑瘦的汉子,挺警觉,让他跑了,”贺志祥在单元门口简单说了两句,便按响了单元门上的门铃, 到了501门前,陈澄之开门,见了林娉婷和贺志祥,略略一愣,唐易立即解释道:“这是我女朋友林娉婷,这是贺先生,东西就是他的,” “进來吧,”陈澄之让进门里,“坐,” 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茶水, “东西怎么來的,”三人落座后,陈澄之沒有急于看东西,而是问唐易道, “噢,多年前从西安收來的,”唐易应了一声,贺志祥微微点了点头, 陈澄之指了指唐易,“你拿着东西进來,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你们看行吗,” 唐易看了一眼贺志祥,贺志祥从身上拿出小木盒,递给了唐易,仍是沒有说话, “你们二位喝茶稍等,”陈澄之带着唐易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唐易进入书房,把小木盒放在了书桌上,陈澄之在书桌边坐下,手放到了木盒上,“他肯定不是货主,” “您看出來了,”唐易微露惊讶, “这么一件有分量的宝贝,大老远來鉴定真假,却波澜不惊,要是货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陈澄之倒也沒有追问谁是货主,接着打开了木盒, 扫了几眼木盒里的国宝金匮直万,陈澄之甚至都沒有拿起來,就叹了一口气,“沒错,就是这一枚,确实不是真品,” 唐易大吃一惊,“您见过,” 陈澄之眼神凝重,在书桌前來回踱了几步,最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唐易啊,坦白说,我跟你交情并不深,老头子我孤身一人惯了,也不太容易相信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感觉跟你交往了很久了,” 唐易看着陈澄之,“您这是有什么大事儿打算告诉我,”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罢了,实话给你说,这枚国宝金匮直万,是我师父当年做的,都是民国时候的事儿了,当年他只做了一枚,不过,后來是卖了还是送人了我不知道,怎么流转的隔了这么多年更不好说了,确实是这一枚,错不了,”陈澄之简要说道, “原來如此,”唐易点点头,“老爷子您的手段已经出神入化,令师尊那该是何等水平啊,怪不得连秦伯毓秦老辨不出真假,” “少拍马屁,”陈澄之笑了笑,突然又问道:“秦伯毓,这是他收的,” 陈澄之相当低调,并不在古玩圈抛头露面,所以秦老不知道他,但是秦老在古玩圈的名头极大,陈澄之是知道秦老的, “是啊,您这么开诚布公,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唐易解释道,“不瞒您说,这东西,已经走漏了风声,还有倭国人为了弄到它,不惜设局对付秦老,” “倭国人,难道是东京史料馆,”陈澄之皱起了眉头, “您这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东京史料馆四处出击,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好玩意搬到倭国去,”说起这些,唐易也有些不快, “不奇怪,今年年底他们要办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河野太郎的长子河野治在燕京也是上窜下跳,”陈澄之接口道, 突然,唐易好似想起了什么,“老爷子,您说要去燕京,不会是和这个河野治有关系吧,” “你可是真能联想啊,”陈澄之笑了起來,“我是去见一个朋友,华夏美院的教授,姓吴,你这一问,我倒想起來了,他好像刚去了山州,还从泛古堂的秋拍上拍下了两样东西,” “吴军,华夏美院教授,“唐易大吃一惊,当时他感觉这个吴军不像个生意人,但是眼力却很独到,沒想到陈澄之竟然说他和吴军是朋友,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吴军恐怕也不是美院教授这么简单, “你认识他,,”陈澄之更为吃惊,直接站了起來, 正文 第304章 一夜鱼龙 “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他拍走的一件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是我的拍品,”唐易尽力平复了一下, “他是偏好瓷器,奇了怪了,”陈澄之兀自摇头,少顷又立即说道:“对了,你真的能看出这枚国宝金匮直万是高仿,” 偏好瓷器有什么奇怪的,唐易意识到这可能是陈澄之一时失言,但是又不能追问,只得接了话尾:“这枚国宝金匮直万做得太逼真了,我只是感觉不对,但是死活找不出什么漏洞,” “我师父这个人,苛求完美,就连锈都不愿意做重,薄锈铜光,要是真品,华夏历史博古馆那枚也得黯然失色,”陈澄之摇摇头,“薄锈,必是干坑的东西,虽然薄,但是附着也很紧密,这做上去的,为了逼真,必然使用同时代的老锈,但是想和真品一样紧密就难了,唯一的验证方法,就是铲除锈迹试一试,高手从手感上就能感觉到,” 唐易听后,略有失望,这算什么鉴定方法,便试探着问道:“那我怎么说,就说是令师尊做的,” 陈澄之指了指唐易,“行了,别试探了,确实沒有更好的办法,这样吧,你就说是一个已故的高人做的,我见过,可以肯定,然后再把这个方法说说,” 唐易点了点头,唏嘘道:“要是能上手真品就好了,” 陈澄之脸色一变,旋即笑了起來,“或许会有机会的,时间不短了,咱们出去吧,” 两人走到客厅,唐易将装有国宝金匮直万的小木盒递给贺志祥,将陈澄之的话告诉了他, 贺志祥沉思了一会儿,“多谢陈老先生,” “客气了,我这两天确实有事儿,难尽地主之谊,还望海涵,”陈澄之颔首道, “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贺志祥立即提出告辞, 唐易知道,陈澄之随时可能去燕京,也接着说道:“老爷子,后会有期,” 三人离开了小区,贺志祥建议从后门出去,到门口之前,他先四下打量了一下,沒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便对唐易和林娉婷说道:“这个跟着我们的人,不知道是冲着国宝金匮來的,还是冲着唐易你來的,为免夜长梦多,我抓紧回山州,你们也多加小心,” 唐易点点头,心想自己在津门无亲无故,此人多半是冲着国宝金匮直万來的,“贺叔,你也多加小心,” 贺志祥淡淡一笑,“我沒事儿,这个陈澄之虽然我沒听过名头,但显然是个老江湖,你要是在津门遇到什么麻烦,不妨联系他帮忙,” 唐易和林娉婷看着贺志祥上了一辆出租车,两人这才打车回酒店, 到了房间门口,看着林娉婷刷卡开门,唐易多少有点儿后悔,应该先开一个房间,若是林娉婷不同意,再多开一个房间就是了,这脑子沒反应过來,嗐, “你不回自己房间,看着我干什么,”林娉婷见唐易站在一旁似乎有点儿想入非非的样子,不禁嗔道, “现在也沒什么事儿,我去你房间陪你聊会儿天,”唐易嘻笑, “聊什么天,我要洗澡,”林娉婷拉开房门,进去后,故意板起了脸说道, 唐易抓住了林娉婷的手,“我也想洗,要不,一起洗吧,” “嘭,”林娉婷抽手,房门关上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唐易自我安慰着刷卡进入自己的房间, 此时,林娉婷背靠着房门,胸口起伏,心跳加速,半天沒挪动脚,虽然在英国留学,但是林娉婷一直沒有谈男朋友,唐易算是她的初恋,至于那事儿,更是沒有经历过,现在贺志祥走了,成了孤男寡女走天涯的状态,着实有几分不知所措, 哗哗的水流平复了几分心情,洗完澡之后,林娉婷看着箱子里唐易从瓷都买回的内衣,有些羞涩地穿上了身,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一起出去了,地方还是从美食地图上搜的,一家在津门算得上名气的饺子铺,这家饺子铺也是个百年老店,皮薄馅大,美味可口, 只是,吃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晚饭,两人在津门市区的河边溜达了一会儿,便一起拉着手回到了酒店, 林娉婷刷卡开门的时候,唐易依旧站在旁边,这一次,林娉婷沒说话,开了门径直走进去了,脸色有些发红, 唐易沒有犹豫,直接跟了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怎么跟进來了,”林娉婷背身说道, “那什么,我房间的淋浴花洒好像坏了,我在你房间洗个澡吧,”唐易灵机一动,但是想出的理由依旧很蹩脚, “你不是下午洗了么,”林娉婷跺了下脚, “下午忘了,”唐易说完,哧溜跑进了卫生间, 心怀鬼胎的唐易裹着大毛巾出來的时候,林娉婷正坐在床沿看电视,遥控器在手,换台换的像走马灯, 唐易笑着坐到了林娉婷身边,“有什么好节目,” 林娉婷突然站起來,看着唐易,皱了皱眉,“你洗了澡,也不换,换内······” “我沒穿啊,”唐易的手放到了腰间的大浴巾上,“我直接洗了晾上了,” “哎呀,”林娉婷见唐易把手放到了浴巾上,急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唐易哈哈大笑,心想机不可失,也跟着站了起來,双手轻轻握住林娉婷的手,从她脸上拿下來,握在了自己胸前, “你干什么,”林娉婷的声音细若蚊蝇,唐易的嘴巴却凑了上來, 浓情蜜意很快战胜了无力的推挡······ “哎,这不是我给你买的内衣······” “你是个大流氓······” 晨曦初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唐易慢慢清醒,却不愿睁开眼睛,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辛弃疾的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嗯,一夜鱼龙······唐易嘟囔着睁开眼睛, 却发现林娉婷正在趴在他身边看着他,“我脸上有东西么,” 正文 第305章 杯子压手 “哼,平时看起來挺老实,沒想到你这么坏,”林娉婷揪住了唐易的耳朵, “哎,,,”唐易大叫起來,“最后明明是你······疼,疼······你要对我负责啊,” 沒想到,听到“你要对我负责”,林娉婷居然松开了手,笑了起來,“唐妃,朕不会亏待你的,” 唐易一咕噜坐起來,掀开被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床上留下的如玫瑰花瓣的颜色,大叫一声:“皇上,这得赔钱的,” “滚,”林娉婷气得一枕头砸到唐易的脑袋上,不料唐易一把抓住枕头,温柔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娉婷,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林娉婷的身子又软了, 当两人走出房间去吃早饭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吃着吃着,唐易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今天是不是周四,” “对啊,昨天周三,”林娉婷的两条胳膊缠住唐易的胳膊,柔声应道,一夜之间,两人的亲密程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娉婷的明显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沒办法,这就是规律, “这都9点多了,可赶不上了,”唐易道, “什么赶不上了,”林娉婷心想,本來沒说今天要动身去燕京啊, “你不知道,津门的沈阳道,每周四早晨,有一个很出名的早市,叫做‘古物周四’,是东西最多也是最热闹的一天,估计现在已经散熊了,”唐易道, “谁让你······那么坏,”林娉婷瞪了唐易一眼, “都赖我,都赖我,”唐易嘿嘿笑了笑,“吃完了,我们去看看吧,有枣沒枣打一竿子,” 沈阳道的“古物周四”一般早晨五点就开始了,不要说夏秋季节是旺季,就是寒冬腊月,这老旧的街巷里也人声鼎沸,冒着腾腾的热气,每周四早晨跑过去,已经成了很多玩家的生活方式, 到了沈阳道,依然十分热闹,实际上,这时候新鲜的好东西,该交易的都已经交易完了,只是距离中午还早,很多人既然來了,也不会就此离去,相熟的玩家热络地聊着,摆摊的继续卖货,闲逛的人也不少, 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这年头,市场里的赝品占了大头,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有的地方的仿品有模有样,有的地方,那是一眼假, 古玩这一行,吃的是眼力饭,打眼是它,捡漏也是它,市场里,有闷声发财的,也有喋喋不休的,刚走进沈阳道,就见几个人围作一堆,对着一块青花地砖评头论足, 一位买家手里拿着地砖端详,而摊主则说道:“好眼力好眼力,这可是永乐青花,” “永乐青花地砖可不一般,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铺这种地砖的,据说只有永乐皇帝建的报恩寺里用过,”一位看热闹的男子接口道, 拿着青花地砖的买家笑道:“别掰扯了,那报恩寺里的琉璃宝塔的地面上,是用了青花地砖不假,但你看看你这块,还放琉璃塔里,皇帝的茅房都不用这样的,” 众人哄笑起來,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头,不过摊主也不恼,“要真是皇帝茅房里的地砖,那也值老鼻子钱了,只要是永乐青花,那就是块宝贝,” “当我棒槌哪,永乐青花用的是苏麻离青,你这国产料沉淀得又不好,我只是看着图案漂亮,”买家毫不客气地直接点破了, “哎哟,您说的什么麻什么青我也不懂,我是收上來的时候人家说的是永乐青花,这么着吧,您说多少钱,我是有点儿利就卖,不是墨迹的人,”摊主嘿嘿一笑,开始装傻充愣,不知道苏麻离青,不知道苏麻离青你敢喊永乐青花,找抽吧你, 唐易扫了扫这块地砖,不需要宝光,就知道这是块刚烧出來不久的大路货, 摊主和买家开始了讲价,唐易随意往摊主的摊子上看了几眼,一件放在大笔洗里的青花杯子引起了唐易的注意, 这杯子恰好放到了一个圆形白瓷笔洗里面,这一搭配,如白花蓝芯,还真是漂亮,在摊子上的一堆东西中间的确比较引人注目, 唐易伸手拿起了这件杯子,“您先看着,”摊主忙着交易青花地砖,扭头简单对唐易说了一句, 唐易点点头,把杯子拿在手里,握杯之时,正好压合在虎口处,这种压手的感觉很是明显, 杯子压手,嗯,压手杯,就是这个意思, 这只压手杯高五厘米,口沿宽约九厘米,底足略高,足径大约四厘米,口外撇,折腰,底部丰满,圆足,外壁画满了青花纹饰,主題是缠枝莲, 看着青花的晕散,唐易的注意力更集中了,而宝石蓝一般的光泽更是漂亮,同时,这杯子上青花纹饰的黑疵斑点较多,用手摸一摸,黑疵斑点处凹凸不平, 此时,摊主那边已经忙活完了,见唐易不停把玩这件压手杯,立即笑道:“老板,这青花压手杯可是看上了,” “你怎么不说是永乐青花了,”唐易笑道,林娉婷只当是唐易取笑摊主,不由在一旁抿了抿嘴, “一看您就是位行家,我怎么能乱说,”摊主咧了咧嘴, 我一句评价沒有,你哪里看出我是行家了,唐易腹诽了一句,接着说道:“这青花发色艳丽,结晶斑深入胎骨,凹凸不平,典型的苏麻离青特征,你反而不敢说是永乐青花了,” “哟,还真是位行家,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摊主凑近唐易,压低了声音,“本來,我是当永乐青花收的,可是找了两个专家看了,都说这釉面做的太细腻了,一点儿橘皮纹都沒有,而且苏麻离青的结晶斑应该是深褐色,这个都做成黑色了,所以只能当高仿卖了,” 这摊主倒不是自己愿意揭短儿,而是见唐易确实很懂,好像故意说青花料是苏麻离青,摊主心里反而觉得这是欲抑先扬、欲贬先褒,所以还不如自己表示点儿诚意,对他來说,这杯子是什么成色无所谓,关键是有的赚就行, 而且,这杯子还有一个大问題,杯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装过什么脏东西,粘着黑乎乎的一大块污垢,洗洁精也擦不掉, 正文 第306章 不讲规矩 唐易一听摊主说的就明白了,他所谓的找的两个专家,肯定是棒槌, 通常玩家会把永乐青花和宣德青花合称为永宣青花,这是因为两者特征有很多相似之处,宣德青花釉面多橘皮纹,这一点知者甚众,但是永乐青花却不是这样,永乐青花的釉面可能会出现开片甚至脱胎现象,但是却极少出现橘皮纹,这是因为烧造温度偏高导致的,永乐青花的釉面都很光滑细腻, 即便是体积很小的压手杯,也是如此,唐易心想,如果是一件永乐青花大盘,恐怕那两个棒槌专家就不这么说了,根据并不全面的知识想当然,是一些伪专家的特点, 同时,元青花和宣德青花的结晶斑一般都是深褐色,但是永乐青花部分器物上的黑疵斑点也算是一个特征,即便都是使用苏麻离青,元青花、永乐青花、宣德青花的结晶斑也都是有所不同的,只有永乐青花上出现过这种黑色的斑点,从美感上來看,黑疵斑点出现在青花纹饰上,确实有点儿难看, 至于杯心的污垢,唐易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如果不是这块污垢,估计即便是疑似高仿,这杯也还是会有人买,为什么呢,因为永乐青花压手杯的杯底是素胎无款儿,款儿,一般是落在杯心的, 看瓷器先看款儿,落款处有难以去除的污垢,也就相当于出了问題,一般人就会先怀疑起來,就算不是故意的,少了一个有力的鉴定凭据,在市场充斥赝品的今天,很多人是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的, 这么多需要绕过的沟沟坎坎,唐易若不是宝光相助,又怎能轻易打定注意要买, “仿得不错,”唐易笑道:“挺压手的,” “嘿嘿,要不怎么叫压手杯呢,我给你个最低价,”摊主乐呵呵, 林娉婷这才明白,敢情唐易这是看上这杯子了, “不知道杯子里的这块污渍能不能洗掉,”唐易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摊主说道, “能啊,市场里有专门清洗古玩的店铺,你要是买了收藏,就能去洗了,我这是卖货,可不敢乱洗,万一洗过的地方包浆不对或者损坏了釉面,我可就不好卖了,”摊主笑嘻嘻, “好吧,那你出个最低价吧,我买了玩玩,”唐易这才问价, “您是行家,我也不來虚的,这杯子,我是八千收的,收您八千八,图个吉利,您看怎么样,”摊主依然笑嘻嘻,但是这价儿却要的够狠的,如果真是按照高仿收來的,恐怕收來的价儿顶多是个零头, “要是这杯子沒有这块污垢,又是一对儿,你这个价儿我还可以考虑,”唐易轻轻将被子放回了原來的笔洗里,也不还价,拔腿要走, “哎呀,您可真够干脆的,好歹回个价儿不是,”摊主连忙说道, “八百,我也图个吉利,”唐易作出一副随时要走的状态, 摊主还沒说话,这时,旁边一名留着寸头、打扮利落的男子,伸手就把压手杯拿在手里,“这杯子最低多少钱, 唐易愣住了,虽说唐易把压手杯放了回去,但是毕竟还在讲价儿,这寸头看起來人五人六的,但也有点儿不讲规矩了, “老兄,我这价儿还沒谈完呢,”唐易对寸头笑了笑, “你这不放回去了么,我先看看,你们谈,谈不妥我再买,”寸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手拿着压手杯,一手还冲着唐易和摊主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位继续, 这不存心是搅局么,你这个弄法儿,我还有法儿讲价儿么,唐易仔细瞅了瞅,一时拿不定主意寸头到底是不是摊主的托儿,心下略一琢磨,便道:“还是你先买吧,这样的东西无所谓,我去别地儿转转,” 一边说,一边观察摊主的表情, 摊主明显不乐意了,这寸头是个生面孔,他以前也沒见过,常年摆摊的人,练就了一副好眼力,他早就看出來,唐易虽然砍价砍得狠,但是却是真正的买主,而这位寸头,上來说的话就不合规矩,最终出钱的可能性不高, 摊主还沒开口,唐易却又接口对摊主说道:“沒事儿,你先和他讲,卖给谁都是卖,他不买了我再买,” 得,摊主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对寸头说道:“好吧,既然这位都这么说了,刚才我开价儿您也听到了,最低八千八,您看成吗,” “你怎么不去抢啊,”寸头反复看了几眼压手杯,突然冒出一句, 这下子,不仅唐易哭笑不得,摊主的脸色也变了, 原來,这寸头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人家就是开价八十八万,你也不能这么说,同样,你还价八块钱,摊主也不会恼,但是你來了一句这么难听的话,这可就是找事儿了, “麻烦您把杯子放下吧,我不卖给您了,”摊主脸上已是怒气冲冲,他强压住火气,大声说道, 寸头看了看了看摊主,板着脸把压手杯放回去了,但是并沒有走,而是看着唐易和摊主, 唐易心里暗叫一声好险,心想这东西就是八千八拿下也是个大漏儿,刚才自己兵行险招,所幸沒出事儿,这次可不能大意了,于是,立即将压手杯拿在手里,对摊主说道:“这压手杯很抢手嘛,你想好了,最后说一个最低价,成就成,不成我走人,不耽误你做生意,” 摊主想了想,“八百确实太低了,一千八,不能再低了,” 唐易的手捏紧杯子,“成交,您找盒子找袋子给我装起來,”说罢,便让林娉婷帮忙拿钱给摊主,他一只手攥着杯子,确实不方便拿钱, “哎,你不是八千八最低么,怎么到他就一千八了,”一直看着他们交易的寸头略略愣了愣神儿,眼见交易成了,突然叫了起來, 唐易接过摊主递过來的锦盒和塑料袋子,连忙把杯子装了起來,心想,这寸头,一点儿规矩都不讲,实在是看不明白是干嘛的,还是赶紧走为妙, 正文 第307章 他凭什么 沒想到,摊主估计是已经懒得搭理寸头了,一边数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的东西,我爱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爱卖给谁就卖给谁,” 唐易沒心思听他俩争执,拉起林娉婷就要离开摊位,不料寸头却又拦住了唐易,“你不能走,这东西的事儿还沒说清楚呢,” “我走不走关你屁事啊,”唐易对这种不可理喻的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我说这位,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要报警了,”摊主显然也很腻歪寸头,关键是寸头在这里瞎搅和,影响他做生意,而市场派出所就在附近,报警的话分分钟警察就來了, 报警这个词儿看來还是有点儿分量的,寸头似乎有些犹豫了,唐易趁机拉着林娉婷向前走了过去, 不料,寸头虽然不在摊位前纠缠了,却仍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唐易, “这市场逛的,”唐易心生晦气,仔细琢磨了一下,便对林娉婷说道:“你带着东西先回酒店,我找个地方和他聊两句,” 林娉婷有些紧张,“我看还是报警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出什么事儿,” “报警沒用,人家就是在市场闲逛的,放心吧,我在人多的地方和他聊,出不了什么问題,”唐易轻轻说道:“是问題总要解决的,” 林娉婷还是不想走,但是唐易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拗不过唐易,但是又不想回去,便提出,到市场外面的冷饮店等着唐易,唐易想了想,答应了,林娉婷走后,唐易回头向寸头走去, 寸头可能沒有想到唐易会反身直接迎向他,直接站在原地停住了, 此时,两人正处在市场的一条小街的拐角处,虽然左右都有摊位,但是并不影响逛市场的人走动, “朋友,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吧,老是跟着我有什么意思,”唐易掏出烟,递给了寸头一根, 寸头笑了笑,用手挡开,自己从兜里掏出烟來点上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昨天开普桑的那个黑瘦汉子,和你是一起的吧,你俩盯梢儿的法子还真不一样,一明一暗,我就是出來玩玩转转,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还派人盯着我,”唐易吐出一口烟雾, 寸头微笑不语, “看來,你是什么都不准备说了,”唐易逼视寸头, “我想你误会了,我真的沒有跟你,”寸头终于开口了, 唐易摇了摇头,“你们要是愿意继续跟,我也沒有办法,不过我提醒你,千万不要让我身边的女孩儿出任何事情,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唐易说完,转身离去,走出了市场,再也沒有看寸头一眼, 这时候,寸头沒有继续跟上去,而是反身走到市场里临近出口的一家书店的门脸,上了二楼,二楼书架的一角,一个人手里随意地拿着一本书,正站在窗口,从窗口正好能看到唐易走出了市场, 寸头也拿起了一本书,走到了那人的身边,从窗口看着唐易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不过是一个古玩店小老板,不放过我们,他凭什么,” 那人转过头來,赫然正是王钢, “他绝不是一个古玩店老板这么简单,”王钢说道,“一个古玩店老板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敢对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人说这样的话吗,” “我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他,他也许怕了,故意虚张声势,”寸头笑道, “昨天悄悄跟踪,他也发现了,而且轻易甩掉了你们的人,”王钢也笑了笑, 寸头有些尴尬,“不过,我看他的样子,身材挺高大,但是就是空架子,根本沒什么身手,” 王钢收起了笑容,“我也沒什么身手,但是你们老大一样还得给我几分面子,帮我办事儿,”王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永远要比武力重要,他今天在摊上看似随便买的一样东西,明天出手得到的钱,或许就能雇得起十个顶级杀手,你的身手再强,是他的对手吗,” 寸头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要不是老大安排他听这个人的指挥,说不定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此时,寸头只能强压住心头的不快,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不用你们管了,他的目的地不是津门,如果我沒猜错,估计就是燕京,”王钢放下手里的书本,拍了拍寸头的肩膀,“不好意思兄弟,我这人说话沒数儿,你别在意,” “哪里,我们老大吩咐了······”寸头嗫嚅道, “告诉你们老大,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王钢说完,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书店, 此时,唐易正和林娉婷在冷饮店里一起喝着冰镇果茶, “他不承认是跟着咱们的,不过我看不像是刻意找麻烦的,有可能是冲着国宝金匮來的,但是贺叔昨天已经平安回到了山州,我想应该沒什么大事儿了,”唐易对林娉婷说道,他这人,心宽,离开寸头便不去多想, 林娉婷点点头,“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去燕京吧,对了,燕京你不是还认识那个什么文大师么,让他帮着再算一卦,看看吉凶,” “你不是不信这个么,”唐易哈哈笑了起來,“好,听你的,不过,咱们先把这压手杯洗干净,看看到底是不是永乐青花的款儿,” 两人走出冷饮店的时候,王钢乘坐的出租车刚刚开出去几十米, 唐易在市场里打听到了一处专门清洗古玩的店铺,在古玩市场里,常常有这样的店铺,不卖古玩,但是却很专业,清洗瓷器、玉器、木器,还能打眼扩孔,修补残缺,总之是一些和古玩沾边的技术活儿,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黑胖子,操着南方口音,看了看压手杯底部的污垢,说了句,“沒问題,一次去除,两百块,” 唐易点头答应了, 只见黑胖老板亲自动手,先用热水浸泡了一下压手杯,然后拿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褐黄色溶液,用小刷子蘸上,在杯心的污垢处厚厚刷了一层,“你们坐着稍等,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这不会伤到釉面吧,”唐易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正文 第308章 双狮滚球 “我们是专门干这个的,你放心,这种污垢不好去除,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其实只是紧密贴在釉面上,根本沒有破坏釉面,我这种独门配方,只能溶解污垢,对釉面毫无损伤的,”黑胖老板耐心解释道, 等候的时候,黑胖老板还递上了两杯茶, “谢谢,”唐易沒喝茶,但是对这黑胖老板的印象登时提升了几分,本來这黑胖的形象不佳,但是话说得周到,人又细心,很快扭转了形象的影响, “永乐青花压手杯,你能从市场里淘到这样的东西,不简单哪,”黑胖老板笑道, 唐易一惊,他惊的不是这黑胖老板的眼力,而是既然知道是永乐青花压手杯,居然只收两百块,“噢,我随便买來的,也不敢确定真假,” 黑胖老板十足的生意人头脑,听话听音,立即就明白了,“你就是一百块钱买來的,这样的污垢,我也照收两百块,做生意不能坏了行里的规矩,我只看污垢的情况收费,不管物件值不值钱,” “哈哈哈哈,”唐易忍不住笑了起來,“老板你这生意做得地道,” 聊着聊着,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此时,再看压手杯的杯心,污垢似乎从黑色变成了褐色,成了粘糊糊的一块,黑胖老板找來一块软布,又沾上了汽油,用力擦拭起來,果然,黏糊糊的一块被擦掉了, 黑胖老板正在操作,唐易只是看到了杯心的青花图案,沒有看清具体内容,索性等着他处理完,黑胖老板又找來一把软毛刷子,蘸着一种类似洗洁精的东西把杯子整体刷了一遍,最后又用清水冲刷干净,擦干了,这才把杯子放到了柜台上,示意唐易拿走, 这处理之后,不仅杯心的污垢沒了,杯子整体上也变得异常干净,光泽和神韵全出來了, 太漂亮了, 釉面油亮莹润,青花色调深而翠,杯型古朴敦厚,整体完美无缺, 杯心的青花图案,是双狮滚球,球中有四个很小但很清晰的青花篆字:永乐年制, 唐易虽然两眼放光,但并沒有把玩不停,毕竟这是在别人店里,他拿起杯子,放进了锦盒, 正要合上盖子,黑胖老板突然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不对啊,” “哪里不对,”唐易一愣,沒有合上盖子,但是手却把住锦盒,看向黑胖老板, “沒有,沒有,想别的事儿呢,”黑胖老板仿佛突然回过神儿來,连连摆手道, 唐易心想,这定是一时沒忍住,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他对黑胖老板印象不错,接着笑道:“老板,有话就说,沒事儿,我看你也是个行家,咱们探讨一下嘛,” 老板想了想,指着杯心的双狮滚球说道:“我所知道的永乐青花压手杯,杯心的图案都是鸳鸯卧莲,从來沒听说过双狮滚球,” 典型的实践派, 古玩一行,最忌纸上谈兵,按图索骥,有些人看了几本书,看了几期电视节目,就跃跃欲试想到市场里试试水,那指定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但是,还有这么一小撮人,他们可能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但是却长期在市场里和古玩打交道,凭的全是经验,他们上手过的东西很多,基本上只要经历过的东西,就不会出问題, 这就是典型的实践派,这样的人,最大的问題就是,有些书本里记述的,或者稍微偏儿点的东西,他们就拿不定主意了, 理论和实践结合,在哪一行都很重要, 唐易有心和他多聊两句,“老板,鸳鸯卧莲,确实是永乐青花压手杯的一个典型款式,不过,后來万历年间出现了大量压手杯的仿制品,杯心都是鸳鸯卧莲图案,你怎么区分呢,” “这个好说,青花色料有差别,落款篆字也有细微不同,”黑胖老板明白,这小伙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这句话看似在问,其实接下來就要解答他的疑惑了, “老板果然是高手,鸳鸯卧莲款式的永乐青花压手杯,确实比较多见,而双狮滚球,在民间几乎沒有出现过,但是故宫里有啊,”唐易笑道,“压手杯是永乐时期御窑厂新创制的新款,双狮滚球早期比较多,” “啊,”黑胖老板微微惊讶了一声, 唐易继续说道,“清代顺治年间,有个进士叫谷应泰,他算是明末生人,此人博览群书,熟读史料,他写过一本书,叫《博物要览》,里面提到:中心画有双狮滚球,此为上品,鸳鸯心者次之,” “受教了,受教了,”黑胖老板喜不自胜,他从來沒有有听过这样的出处,连连拱手道, “客气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这就告辞,”唐易收起盒子,拿好,起身告辞, “这两百块钱,无论如何不能收你的了,”黑胖老板将唐易给的两百块钱又递了回來, 林娉婷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打趣道:“好啊,原來书中自有黄金屋是这个意思,” 唐易也笑了起來,“别,别,你开门做生意,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实不相瞒,我也是开店的,你这样,就沒法愉快地玩耍了,” 说完,唐易急忙向店外走去, “常來坐坐,”黑胖老板跟到门口,唐易也沒要钱,他不由大声说道, 出了门,唐易四下打望一下,沒有发现寸头,便对林娉婷说道:“还不到中午,既然來了,那就再逛逛吧,” “看你旗开得胜,那就再转转吧,”林娉婷温柔地一笑,“看看今天能不能好事成双,” 此时,地摊区的生意已经很冷清了,林娉婷提议到店里逛逛, 本來,唐易是不愿意到店里的,店里的东西,真品可能比地摊上多一些,但是捡漏的机会也小,而且一旦是真品,往往要价奇高,不过,林娉婷既然说了,唐易就听了她的, 走着走着,一座大店出现在眼前,“进去看看吧,”林娉婷用手一指, 门头装潢的古香古色,一块硕大的牌匾上,“知鱼堂”三个隶书大字格外醒目, 进得店來,里面十分宽敞,店里一侧,还用屏风隔出了一处雅致的茶室,店铺四角,各有一个红木花架,上面都是郁郁苍翠的兰草,店铺正中,一尊瑞兽香炉里,冉冉檀香飘散,香气在整个店铺萦绕, 真是气派而又考究的店面, 正文 第309章 松石戒面 店里的生意也很火,三四个服务员和一个柜台收银都在忙碌, 唐易和林娉婷进來,根本沒人招呼,两人也无所谓,随便就在货架和柜台间穿梭看着, 结果,唐易还沒看上什么东西,林娉婷却看上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一枚老式银戒,戒指的造型比较奇特,戒面处做成枝干的形状,而中心一块绿色戒面又做成了桃心般的树叶形状, 这块绿色戒面,既不是翡翠也不是碧玉,而是有点儿瓷质感,比苹果绿的颜色略显发蓝, “服务员,这枚戒指能拿來看看么,”林娉婷招呼道,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小伙儿走了过來,伸手从柜台里拿出了戒指,并在柜台上垫了一小块黑色丝绒布, “多少钱,”林娉婷拿起戒指,比量了一下,戴在无名指上正合适, “五千八,”白衬衣带着职业笑容,“今天是周四,所以特价,” “这戒面是绿松石吧,”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凝神看了看戒面,还沒说话,白衬衣就说道:“这是老松石,这颜色已经玩出來了,我们店专门配合这一小块松石设计的款式,做的包银,” 绿松石,在华夏自古以來就是珍贵的品种,优质的绿松石堪称美玉宝石,随着把玩佩戴的时间增长,本來略淡的绿色能够越來越深,越來越漂亮, 因为现在市场上优质的绿松石太少了,如质地坚硬光滑的“瓷松”,已经十分难寻,所以大量的绿松石制品,其实都是经过处理的,有的绿松石,本來面目疏松无光,如常见的“泡面松”,但是经过注胶、过蜡等工序,成品却可以变得和“瓷松”一样漂亮, 而且,这种处理程序被珠宝界所认可,仍旧可以标示为天然绿松石,因为只是经过“改良”,沒有“变质”, 所以,为了区分处理过和沒处理过的绿松石,一般都会把沒处理过的称为原矿绿松石,原矿绿松石纯天然不说,经过把玩所产生的变化才是被玩家们追求的关键,而处理过的绿松石,也可以称为天然绿松石,但不能用“原矿”,看着呢,虽然很漂亮,但把玩后变化不大,而且少了几分灵气, 当然了,老松石就不存在这个问題,所以,真正的玩家玩松石,很多人玩的是老松石, 白衬衣特别说老松石,就是这些个原因, 绿松石上,一般会有铁线,其实就是黑色的杂质矿纹,但是这片“叶子”上,毫无铁线,而且虽然面积不大,但比较厚实,如果真的是老松石,也算是个小精品了, 唐易也沒和白衬衣抢着说,等白衬衣说完,才淡淡说道:“是绿松石,不过我看着不老,也不像原矿,” 一听唐易这话,白衬衣显然不乐意了,带着几分鄙视看了一眼唐易,“这包浆沒有百八十年出不來,老松石都是原矿的,” 唐易笑了笑,沒有和他争辩,谁会当着顾客的面儿承认自己的东西有问題呢, “可惜了,不过真的很漂亮,”林娉婷说道, “要是再便宜点儿,也可以买來玩玩,”唐易看了一眼白衬衣,唐易和林娉婷都不是缺钱的主儿,但是这东西实在是不值钱,总不能甘心去当冤大头吧, “还能再便宜么,”林娉婷接着就问了一句,顺手把戒指放到了丝绒布上, “你们能出多少钱,”白衬衣开始不耐烦了,店里的服务员一般都是掌握一定让价的尺度的,但是让得越多,他们提成越少, “这东西也就包银做得还可以,五百以内可以考虑,”唐易应道, “什么,”白衬衣瞪大了眼睛,这个价儿对他來说,简直是扯淡,白衬衣不再犹豫,直接把戒指收了起來,弯腰放进柜台的时候,低声嘟囔了一句,“买不起凑什么热闹,” 虽然是低声嘟囔,但是唐易却听到了,他等白衬衣直起身來,用手指敲了敲柜台,盯住他说道:“如果是原矿老松石,我就买得起,但你这是注胶过蜡的松石,做上的包浆,我怎么买,” 这句话声音很大,引得几名顾客往这边看來, “你胡说什么,”白衬衣一看,也急了, “让你们店里能管事儿的出來,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唐易“砰”的一声,一只手拍到了柜台上, 白衬衣有点儿被唐易的气势震住了,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跑向了店铺的后门, 几分钟后,一个白脸男子走了过來,表情笑呵呵,“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題么,” “行了,服务员跑过去好几分钟,该说的估计都跟你说了,他说这块戒指上的松石是老松石,本來我沒闲工夫跟你们掰扯些沒用的事儿,但是他嘴里叽叽歪歪不干净,我倒要问问了,你家的老松石都是这样的么,”唐易单刀直入, 白脸男子皱眉,心想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个行家,古玩店里本來就真真假假,卖东西时也从來不会说具体认定的话,坏就坏在白衬衣为了卖货,自作聪明加了个“老松石”名头,还把客人当成棒槌争辩了两句,而且,人家不买就不买吧,他又多嘴嘟囔了一句, 如果,白脸男子自知理亏,赔个不是说两句好话,这事儿也能化解,但是此时,不少顾客已经围了上來,而且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來,白脸男子很难在这么多顾客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吧,”白脸男子上前一步,在唐易身边说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是非黑白总要分个清楚,”唐易的倔劲儿上來了, 林娉婷轻轻一扯唐易,“算了吧,” 这事儿,肯定是沒法当面说清楚的,因为唐易说得很对,本就是一块经过处理和做旧的松石,白脸男子沒想到唐易这么倔,一时竟也沒有很好的应对之策, 唐易看看林娉婷,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如果单单是他自己,或许就一笑了之了,但是白衬衣笑话林娉婷“买不起凑什么热闹”,他却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虽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津门, 正文 第310章 剃头小罐 “先生,我们的店是很有名气的,也绝对不会欺骗客人,”白脸男子说了句冠冕堂皇却沒啥用处的话,脑中急速思考对策, 唐易轻蔑地笑了,“不会欺骗客人,那你现在只需要说说,这戒指的松石戒面是不是老松石,是不是原矿松石就行,” 白脸男子一时有些尴尬,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白衬衣一眼,不过这一瞪,倒是让他急中生智找到了一个说辞: “知鱼堂的东西,虽然是精挑细选,但是古玩一行博大精深,我们从來都不会把一己之见作为结论告诉顾客,我们只是陈列物品,买不买全凭眼力,所以,刚才这个服务员说的话,不代表本店观点,也就是说,纯粹是他失职把个人意见带到了工作中,所以,本店决定,因为这个重大失误,把他开除,先生,不知道您还有什么问題,” 唐易彻底无语了,因为这句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亏得白脸男子能想出來,什么叫机智,早有准备不叫机智,急中生智才叫机智, 虽然唐易沒听说过知鱼堂,但心想肯定是津门有名的店铺,白脸男子表明知鱼堂不对古玩做结论,那就是把责任全推到了一个小服务员身上,那么,是他破坏规矩,胡说八道,影响了顾客的同时,也影响了知鱼堂,所以,立即向唐易公布“开除”这个处理结果,就是知鱼堂唯一能做的答复, “三段论”下來,滴水不漏,至于开除,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只是个说法而已,难不成你还天天人家店里盯着, 唐易忍不住苦笑一声,这话沒法接了, 这时候,林娉婷在一旁咯咯笑了起來,挽住了唐易的胳膊,“打棉花上了吧,走吧,” 确实,唐易一记凶猛的大力金刚掌,眼看就要把人逼到绝境了,结果人家突然來了一把太极推手,轻松卸掉了掌力, 唐易心中火腾腾,但是又发不出來,憋了一会儿,才冲白脸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又对林娉婷说道:“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忙走了,这么好的店,应该多转转,” 林娉婷不知道唐易有什么主意,但是本來就是转转的,虽然刚才有点儿不愉快,但继续转转也无妨,便笑着点了点头, 这白脸男子,虽然不是真正的老板,却是这家店的店长,老板不在的时候,他是要对店铺的经营负责的,见唐易不走,他再也不敢马虎了,跟着唐易在店里转了起來,而“已被开除”的白衬衣,似乎有些发窘,怯怯懦懦地跟在他们后面看了起來, 白脸男子看了看唐易,见他似乎沒有异议,便对白衬衣说道:“那你站好最后一班岗吧,明天结算走人,”说罢,朝白衬衣暗暗使了个眼色, 白衬衣似乎明白了,这是让他帮着支应着,尽快把唐易请走,这事儿也就了了, 只是这两位似乎都沒看明白,如果说唐易开始的时候,只是随便逛逛,那么现在,可是动了气的, 一怒为红颜, 他每到一处货架或者柜台前,不再一一查看,而是凝神扫视,这不是逛店,这是在明着找漏儿, 知鱼堂的真东西还是有一些的,扫视之下,宝光陆陆续续出现,五色交替,有厚有薄,不过,唐易并不是单纯寻找真品,因为绝大部分真品,标价基本上都是市场价,基本沒什么大便宜可赚, 而且,店里的东西,基本上还是赝品占了大头儿,这倒不是知鱼堂心黑,而是市场上的真品本來就少得可怜,能有看到的这些,就很不错了,严格來说,古玩店本來就不为真假负责,打眼了,你自己接着,捡漏了,店里也拿你沒办法, 看着唐易表情严肃,來回扫视,白脸店长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比刚才已经踏实多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唐易看上了什么,都只报价钱,不做结论,这样你爱买不买,也不会出事儿,赶紧把这人请走了才算踏实, 唐易几乎把整个店铺看了个遍,也沒发现太明显的漏儿,心下不由暗道,这店铺这么考究,还真不是绣花枕头, 正在想着,唐易的目光集中到了一处货架底部的大格子里,这一处大格子面积不小,整齐地码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瓶瓶罐罐基本上都是民国以后的物件,大多还有一些微小磕碰,其中也有两三件清末民窑的东西,总之,基本上属于报一个统一定价,随便挑随便选的东西, 扫视着这堆瓶瓶罐罐,唐易的眼前突然一亮, 其中的一个直径只有十几厘米的小罐上,赫然出现了一层厚重的红色宝光, 唐易在这处货架底部的格子前蹲下身來,先是一件件用手点验了一下,最后才拿起了这件小罐,这个小罐有点儿像装酒的小坛子,只不过下半部分的弧度沒有那么大,显得平缓而雅致,再就是口儿比酒坛也要小一些, 这小罐很脏,上面不仅布满了污垢,很难看出釉质如何,而且被人用彩料在上面涂抹了很多图案,以至于罐体本來的图案都看不清了,同时,从这小罐的造型來看,本來应该是一件盖罐,但是这个小罐却沒有盖儿了, 总的來说,这是一件脏兮兮的残器,放到这一堆瓶瓶罐罐里也不为过, “这剃头小罐怎么卖,”唐易拿起小罐问道,对于沒有盖儿的罐子,行里一般俗称“剃头”,行里的称呼一般都比较形象,沒了盖儿,还不就是剃头么,就像我们之前提到的涂了油漆的壮罐,那叫“挂袍”, 白脸店长一看唐易从这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拿出了一件,长嘘了一口气,这堆东西,大部分是他收东西的搭头,基本上都过过手,沒什么出奇的东西, “两千······”跟在后面的白衬衣想快点儿请走唐易,又着急开口了, 白衬衣刚蹦了两个字儿,就被白脸店长伸手止住了,与此同时,白脸店长笑着开口道:“其他的统一两千一件,您拿的,有点儿特殊,十万,” 正文 第311章 棒槌一个 唐易这时候反而平和多了,他看着白脸店长,微微笑了笑, 这一堆瓶瓶罐罐,要是放到外面地摊上,那就是几百块钱的东西,还得由着人家挑, 实际上,在知鱼堂里,这堆东西也是随便挑的,但是,白脸店长亲自定了一个价格,两千一件随便挑,赚钱,不仅在大件儿上,边边角角也要有利可图,这就是他的经营理念,肯出几百块的人,也能出两千,而且这是古玩店,不是地摊,随便挑本身就是一种让步, 唐易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堆东西,放在店里,本來是两千一件儿随便挑的,但是,白脸店长看自己被他一记太极推手弄得沒办法,又看自己冲着这一堆“破烂儿”來了,所以索性想挤兑自己一下,张口就报了个十万的价格, 白脸店长确实是这么想的, 本來唐易咬住松石的事儿不放,他觉得唐易是个行家,所以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也不敢怠慢,他以为唐易要冲着什么大件儿下手,沒想到,直接冲着随便挑随便选的一堆瓶瓶罐罐來了,陡然间便觉得,这人可能外强中干,刚才看出了松石是处理过的,不过是碰巧懂松石,或者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而瓷器,自然要比玉石鉴定更复杂,小子,你还嫩了点儿,刚才我好像有点儿低声下气了,现在我不摆你一道,杀杀你的威风,更待何时, “这件小罐怎么就有点儿特殊呢,”听了白脸店长的话,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态,唐易依然笑着开口问道, “你看,其他的瓷器都是大开门的,这件不仅脏了,而且涂上了彩料,看不出本來面目,所以有些赌性,万一要是难得的珍品呢,所以,不好意思,这一件标价特别高,”白脸店长看了看小罐,略略停顿之后,便很流利地说道, 你大爷的,唐易心里暗骂,有你妹的赌性啊,这又不是翡翠原石,你要觉得是珍品,清洗干净不就知道了, 的确,这件小罐,白脸店长有印象,是收一件乾隆笔筒的搭头,搭头,就是顺道送的东西,基本算是白來的东西,当时他也想清洗干净看看,但是觉得这么小的器型,又是个沒盖的罐子,又觉得麻烦, 玩瓷器的都知道,小的不如大的,趴着的不如站着的,什么是趴着的,盘子、碗这种矮的,什么是站着的,瓶子、尊这种高的,罐子,算是半趴吧,但是这小罐太小,所以确实不太能入行家的法眼, 而且,被人脏兮兮扔着又随意涂上油彩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有,把这件小罐当搭头的货主,也挺精明,好东西还能当搭头, 就这样,这件小罐就这么放着了,既沒清洗,也沒空去再琢磨琢磨, 唐易一直在笑,这时候突然看着白衬衣说道:“哎,你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还跟着,” 白衬衣恨不能上去抽唐易一个嘴巴子,我一开始就跟着,你怎么不说,现在开始沒事找事了, “站好最后一班岗嘛,”倒是白脸店长替他说了一句,而后迅速又问道:“先生你是要买这件小罐吗,” “我是想买,但是你标价儿太高了,”唐易将小罐翻转过來,看着底部,上面用蓝色的油彩,写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繁体“东”字, 繁体的“东”字是这么写的:東,这种字形疏密有致,有撇有捺,很容易写得漂亮,但是,这个字却写得很别扭,下面的“曰”比上面的一横还要宽,而且一撇一捺结合处很粗,和中间的笔画都挤成一块了, 白脸店长也看了看那个“东”字,眼珠转了转,“这瓷器底上被人标上了字,说不定就有什么特指,赌中珍品的可能性更大了,” 唐易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要是你知道这个“东”字是什么情况,哼哼, 这一丝冷笑瞬间在唐易脸上变成了乐呵呵的笑容:“你是店长,打个折应该沒问題吧,要是有盖儿,是个完整器,我也就不跟你讲了,” 白脸店长歪了歪头,似乎在做激烈的斗争, 唐易看着白脸店长,心想,装逼还装上瘾了,直接抬起手來,冲着白脸店长就去了,巴掌最后轻轻落在白脸店长的肩头,“怎么样,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大不了我清洗干净了,再拿回來给你看看,” “好吧,要不是罐子的品相确实有问題,无论如何是不能打折的,我最多给您打八折,八万块,真的不能再低了,”白脸店长仿佛被割肉一般看着唐易说道, 唐易低头想了想,“好,包起來吧,我这就去收银那里刷卡,” 说完,唐易叮嘱了林娉婷一下,让她盯着装起來,自己向柜台收银走去, 林娉婷沒看懂这小罐是个什么物件,但是她知道,唐易肯定不会扔出八万块钱听响儿玩儿,, 白脸店长和白衬衣两人一起动手,找來锦盒和包装袋,一起把小罐装了起來,两人一边动手,一边对视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棒槌一个, 看着唐易拎着小罐走出了店门,白衬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來,“谢谢店长替我出气,”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了,不要乱说话,”白脸店长训了白衬衣一句,而后又说道:“想赚钱,要因人而异,” “我记住了,店长,”白衬衣点点头,“不过,店长,这小罐不会真是什么好东西吧,” “到了店里,就得多学习,”白脸店长点了点白衬衣,“这小罐外面的纹饰大多被遮挡住了,但是个别地方也露出了一点儿青花纹饰,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国产青料,而且我就从來沒听说过有什么值钱的青花小罐,还是沒了盖儿的,” “哈哈,花八万块钱买这么个玩意儿,这小子不仅是个棒槌,还真有些脑残了,”白衬衣笑了起來,“他还说清洗干净了再拿回來让您看看······” “嗯,”白脸店长突然也想起了唐易说的这句话,似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來, 此时,唐易和林娉婷重新走进了黑胖老板那家清洗古玩的店铺, 正文 第312章 天字第一 黑胖老板正在泡茶,一抬头,一看唐易來了,立即有些惊喜的感觉,“怎么又回來了,來來來,尝尝我刚泡的茶,” “又有东西要麻烦您清洗了,”唐易笑眯眯地走上前來, “你真行啊,一件永乐青花压手杯还不够,又來一件儿,哪里买的,”黑胖老板倒上茶水,“先喝口茶,” 唐易坐了下來,“我说老板,你这个清理古玩的店铺,就这么在外面挂个‘清理瓷杂玉器’的大牌子,也太不讲究了吧,你看那家‘知鱼堂’,多气派啊,我就是从他们家买的东西,” “什么,从知鱼堂买的,捡漏儿了,”黑胖老板手一松,茶壶晃了晃,差点儿掉在桌上,所幸又稳住了,但是茶水却溅出來一些, 唐易见黑胖老板有些失态,心想自己还是抻着点儿吧,“是啊,一件小罐,就是太脏了,而且周身涂满了彩料,捡漏不捡漏的,我可不知道,还沒见庐山真面目呢,” 唐易说完,拿出了锦盒,轻轻放到了桌上, 黑胖老板打开看了一下,看得很仔细,但是也沒看出什么名堂, “能洗干净么,”唐易见老板有些顾虑地放下了小罐,出口问道, “能,不过这些彩料是一种特殊的油彩,而且时间很长了,我这里倒是有相应的去除溶液,但是很贵啊,你这个小罐也就是花一两千买的吧,恐怕······”黑胖老板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洗干净这个小罐,肯定不止一千两千,这比罐子本身还要贵,这个搞法儿不知道唐易能不能接受, “谁说一千两千,我花了八万买的,”唐易笑道, “什么,”黑胖老板大吃一惊,“这小罐虽然纹饰被遮挡了,但是也能露出一点儿青花來,而且从污垢和油彩來看,最早的货主应该沒把这东西当个正儿八经的玩意儿,又沒了盖子,你怎么能花八万买,” “哈哈哈哈,”唐易突然放声大笑起來,“老板,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知鱼堂要卖这么贵呢,一开始可是要十万呢,这还是给我打了八折,” “啊,”黑胖老板似乎更加吃惊了,但很快又问道:“就算他们开价离谱,你不买就是了,干嘛较这个劲儿呢,” “老板,你觉得这个小罐是什么情况,”唐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个小罐,一开始的污垢,像是做旧的留下的,但是做得又不好,至于后來的油彩,我看是比着原來的图案画的,或许是做旧不成,一时兴起,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这小罐都不应该被看好,以你的水平,难道看不出來,”黑胖老板皱了皱眉, “你不觉得这小罐的胎质和青料有点儿特殊么,”唐易笑吟吟, “胎质是不错,洁白细腻,问題是整体不行啊,就拿你说的青料吧,露出的这一点儿,一看就是国产青料,像是平等青,晕散虽不严重,但色感一般,太淡了,这种青料,现在也不难找啊,”黑胖老板认真说道, 唐易暗想,这黑胖老板倒也算是实在,便笑道:“老板,谁说有青花纹饰,就一定是纯粹的青花瓷器呢,色淡,许是为了衬托更鲜艳的颜色呢,” 黑胖老板一愣,连忙站起身來,重新拿起小罐看了一遍,特别是看了看底部,他盯着“东”字看了半天,突然抬头问道:“你是说这是······” 话沒说完,他又摇了摇头,“这样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买到,” “洗干净不就知道了,我还要回去给知鱼堂那个店长看呢,老板,你就说,多少钱吧,”唐易直接问道, “这一种配制的溶液确实不便宜,这样吧,清洗罐身的油彩、污垢、加上罐底这个用蓝色油彩涂抹的‘东’字,一共收你三千块,”黑胖老板说道, “成,开始吧,”唐易点点头, 本來,黑胖老板是不太重视这件小罐的,但是看到唐易如此执着而小心,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半个小时后,这件小罐彻底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在最后清理罐底的时候,黑胖老板的手仿佛是在颤抖,期间他中断清洗,数次深吸一口气,最后终于算是完成了,捧着小罐放到桌子上时,他小心再小心,直到稳稳放上,才嘘了一口气, 一件精致绝伦的小罐呈现在唐易面前, 罐高不过十厘米,敛口,短颈,丰肩,无盖,整个小罐外面用釉下青花勾勒,然后填上了各种颜色的彩料,主体有两匹飞马,一红一黄,马踏青花波涛,神采飞扬,其间还有如意云纹点缀,罐的肩部和足部,则是绿彩勾勒的蕉叶纹, “难道这真的是······” 黑胖老板的手停在半空,端详了许久,才抬头说道,唐易盯着小罐,轻轻点了点头, 黑胖老板看唐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然剃了头,但真的太美了,跟你比起來,我就是个瞎子啊,” “老板你太谦虚了,”唐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其实也被震撼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稳稳拿起小罐,看着底部,“东”字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天”字, 原來,这个繁体“东”字之所以难看,就是为了顺应“天”字,完全掩盖,让人看不出本來面目, 这个楷书“天”字,无边无纹,就这么孤零零地写在罐底, 成窑天字罐, 成化斗彩,天下闻名,成化斗彩天字罐,说是成化斗彩之最,也算不上夸张,在清宫档案中,成化斗彩天字罐被写成“成窑天字罐”,在清宫中也备受珍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天地君亲师, 不管是哪种说法,“天”字,是排在第一位的, 黑胖老板胸口起伏,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次,我又不能要你的钱了,我能亲手清理一件被保护起來的成化斗彩天字罐,这还是托你的福啊,” 他这才明白,敢情污垢和油彩,纯粹是当年为了保护这件小罐,怪不得使用了特殊的油彩,虽然难以去除,但是丝毫不伤瓷器表面, 正文 第313章 这么块料 林娉婷当然也听说过成化斗彩天字罐,她沒想到,唐易竟然真的在知鱼堂里捡漏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漏儿,是“天字第一号”漏儿, 这成化斗彩天字罐,的确一直以來就很珍贵,乾隆皇帝拿它都特别小心, 乾隆九年夏天,养心殿造办处发给大名鼎鼎的督陶官唐英一个缺了釉的天字罐,让唐英补釉, 乾隆皇帝怎么说呢,“如补得,补好送來,如补不得,不必补,仍旧送來,”这可是传旨,还带着“钦此”俩字儿呢, 唐英紧张得不行不行的了,他把这件缺釉的天字罐带回了瓷都,研究了几个月,最后,他仿照原样,一共做了三对,原罐沒敢动,连同仿品,一起送回了皇宫, 他怎么解释的呢,大体意思是,我不敢冒昧地补啊皇上,我照着原样做了三对,皇上欣赏下,看看咋样, 乾隆皇帝看了这道奏折,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览”字,这事儿就过去了, 如今,全世界完整的天字罐,一共十几件,各大博物馆收藏的天字罐,都能查到, 这天字罐还有一个待解之谜,那就是干什么用的,有人说是酒具,因为形制确实很像;有人说是祭祀所用,写了一个“天”字是为了祭天,不过,目前还沒有统一的说法,种种推断基本上都沒有很确凿的证据, 不管它是干什么的,总之是很值钱, 就连剃头天字罐的市场价值,都有据可考, 2000年,伦敦的一场大型拍卖会上就拍了一件剃头天字罐, “剃头”这个说法,在古玩圈里很广泛,沒了盖子的东西可以叫剃头,顶部出现破损,人为修整打磨之后,也可以叫剃头,伦敦拍卖会上的这一件剃头天字罐,既沒有盖子,口沿部分也因为破损被人为磨平过,真可以说是“大剃头”, 就这么一件东西,本身不全,又破损了,再磨平了,都折腾成这样了,还是在十几年前,它拍了多少钱呢, 一千万, 唐易的这件,只是沒了盖子,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这要是上拍,轻轻松松翻上几个跟头,那是一点儿问題都沒有,如果运气好,过亿之后继续有人较劲儿,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市场价值只是一方面,天字罐的巨大艺术魅力令所有瓷器爱好者都无法抵挡, 市场有价,可你再有钱,这东西极其珍稀,有钱也不一定能碰得着啊,博物馆里只能隔着玻璃罩子,能够上手,真的是一种奢求,所以,这黑胖老板才会如此激动,他居然亲手清理了一件天字罐, 不要说不收钱了,就是倒贴钱他也肯干啊, 见黑胖老板已经欣赏了好几遍,唐易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对痴迷者來说,这东西看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有够,而且就这么放在店里,实在是有点儿危险,他朝黑胖老板打了个招呼,而后便很小心地把这件天字罐放进了锦盒,又放进塑料袋里,小心归置好, 唐易用手牢牢把住,才对黑胖老板说道:“钱是一定要给的,不是我跟你客气,碰到这样的宝贝,理应是要散财的,你不收,就是不愿意沾喜气了,” “好,我沾,”黑胖老板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眉开眼笑,又像是皱眉叹气, 唐易点出三千现金,递给了他, “咱们打过两回交道了,不知道怎么称呼,”黑胖老板纯粹是习惯性地把钱接了过來, 他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干嘛的啊,一个上午的功夫,在古玩市场里,接连拿下两件瓷器,这样的两件瓷器,有的所谓收藏家,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收上一件,尤其是这一件天字罐,这运气简直是逆了天了,而且······ “我叫唐易,老板你怎么称呼,”唐易其实也沒想到,这次自己运气这么好, 不过,运气这东西,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鱼泳,鲤鱼的鱼,游泳的泳,”黑胖老板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唐易, 这张名片很特殊,上面一行字写着:收藏爱好者,中间一行字写着:鱼泳,下面只有一个手机号, “鱼哥,你的名片上怎么不留下自己这个店铺的地址,”唐易接过名片, “我有其他的名片,但是这种名片,是给朋友准备的,”黑胖老板笑笑,“有空的时候给我发个短信,我好知道你的手机号,” “好啊,今天情况特殊,我得赶紧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唐易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鱼泳连连点头,“今天真是幸会了,改日一定好好聊聊,” “这位先生,你还真來清洗了,洗了吗,”就在此时,知鱼堂的白脸店长居然走了进來, “洗了,”唐易笑了笑,“你居然跟过來了,” 这白脸店长,在唐易走后,左思右想,虽然说不出什么來,但是总觉得不对劲儿,终于趁着临近中午客人少的当口走出了知鱼堂,转了一阵儿之后,在这里找到了唐易, “你不说洗了之后要给我看看么,”白脸店长见唐易牢牢抓住手中的袋子,心想,要是好东西,他肯定急不可耐地就打开给我看了,如此遮遮掩掩,定是沒有什么好东西, “我是说过,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请让开,”唐易嘴里说着“让开”,其实是侧身避过白脸店长,直接走出了店铺, “什么玩意儿,打肿脸充胖子,”白脸店长看着唐易和林娉婷离去的背影,鄙视地说道,说罢,也准备返身离开, “等等,”鱼泳却走到了白脸店长的面前, 白脸店长看了一眼鱼泳,心里突然一动,沒问鱼泳为何让他“等等”,而是说道:“我说,他在你店里洗出什么东西來了,” 鱼泳的表情突然间很凝重,而且带着些许寒意,瞬间颠覆了刚才谦虚随和的手艺人形象,他沒有回答白脸店长的问題,而是冷冷问道:“你是知鱼堂的店长蔡峰峰,” “你认识我,”白脸店长有些惊讶,不过转而一想,知鱼堂名气这么大,市场里有人认识他也不奇怪,“对,我就是,” “小刘说你眼力过人,又善于经营,沒想到是这么块料,”鱼泳嗤笑一声, 正文 第314章 道观见面 “小刘是谁,”白脸店长蔡峰峰有些懵了,这都说的什么啊, “小刘就是你的老板刘德昭,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该发的钱一分也不会少给你,”鱼泳说完,看都沒看蔡峰峰,回身便在店里的椅子上坐下了, 等等,我的老板是刘德昭沒错,你叫他小刘,你一个清洗修补古玩的,就算是他的亲戚甚至长辈,但是我的老板沒发话,你凭什么让我走人, “我说,老兄,你沒事吧,我的老板是刘德昭,你又是干嘛的,”蔡峰峰走上前去,在鱼泳面前说道, “我是刘德昭的老板,”鱼泳面无表情,“我会给他说的,” “啊,”蔡峰峰额上的冷汗“唰”就下來了,“您,您,您就是鱼先生,” 他沒有见过鱼泳,但是却知道,这知鱼堂艺术品投资公司,除了店铺,还有典当行,平时公司都是总经理刘德昭在主持运作,刘德昭同时也有一定的股份,但是,知鱼堂真正的大股东大老板,是一位姓鱼的先生,知鱼堂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他万万沒想到,这样一位老板,既然平时不多管公司的运营,那就应该沒事儿玩玩乐乐才对,结果竟然就在市场里开了一家沒有名气的店,亲自下手给客人清洗修补古玩,而且,他还不知道, “我就是,公司的事儿,我一般是不过问的,但是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鱼泳含怒而威, 蔡峰峰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他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为什么开除自己,难道就因为耍了刚才那个年轻人一下,这个年轻人和鱼先生有关系, “鱼先生,刚才那个年轻人······”蔡峰峰终于张口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鱼泳冷冷打断了蔡峰峰的话, 从鱼泳的态度來看,此事显然是沒有回转的余地了,这时候,蔡峰峰想了想,反而放开了,“鱼先生,我不知道你和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你开除我,符不符合公司程序暂且不说,总得有个说法吧,” “问得好,”鱼泳的态度和缓了一些,“因为你水平太差,导致公司少了上亿的收入,算不算个说法,” “上亿,,,”蔡峰峰差点儿蹦了起來,但是看鱼泳的样子,又似乎沒在开玩笑,他的脑子急速地转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年轻人买走的小罐,本來,他觉得八万卖出去,不仅大赚特赚,还狠狠教训了这个年轻人一下,可是现在······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只有一种情况,只有一种情况, “难道这个小罐是·······天······”蔡峰峰话沒说完,额头已是湿漉漉一片, “成化本朝斗彩双马乘风破浪天字罐一件,缺盖儿,”鱼泳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蔡峰峰大叫一声,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这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碰到,” 鱼泳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本來是不容易的,碰上你就容易了,我亲自上手清理的,沒工夫和你开玩笑,” 蔡峰峰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他肯出八万买这么个罐子,怪不得清理好之后不给我看了, 原來,我才是大棒槌一个啊, 蔡峰峰又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差点儿就要哭出声來,他当然不是因为给知鱼堂少赚了钱,而是,如果自己能看出來,还特么用给知鱼堂打工么,还特么用看这个黑胖子的脸色么,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姐姐要这么温柔地拿我出气啊, “这个说法可以么,”鱼泳轻轻摇了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玩这一行,如果你沒有真正的兴趣,单纯是为了赚钱,永远是不会有太高的造诣的,” “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么有钱,还要开这么个小店,”蔡峰峰松开了揪住头发的手,颓然问道, “沒错,我喜欢清理和修补古玩,”蔡峰峰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又变成了一个乐呵呵的小老板, 蔡峰峰走出这家小店的时候,唐易已经到了酒店,正在办理退房手续, 他必须迅速离开津门, 从津门到燕京很近,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唐易和林娉婷包了一辆出租车, 在上车之前,唐易就给文佳打了个电话,主要是这两样东西太贵重了,尤其是成窑天字罐,他得让文佳帮忙找个地方先放起來,当然,电话里他沒具体说,只说有两件重器, “到白云观來找我,”文佳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 白云观是位于燕京南城的一处道观,始建于唐代,后历经改建重建,如今占地一公顷多,白云观初建时,名为天长观,是唐玄宗奉祀老子之圣地,金代扩建,更名十方大天长观,后又重建为太极宫,元初,全真长春子丘处机驻太极宫掌管全国道教,还曾更名为长春宫, 因为唐易知道文佳的身份,所以让他在这地方见面,唐易也并不奇怪, 在白云观门口下车,唐易和林娉婷突然都感到肚子咕噜噜叫了起來,可不是,走得匆忙,午饭都还沒吃呢,现在都下午两点了,能不饿么,“呆会儿让文佳请吃饭,”唐易笑着对林娉婷说道, 正说着,文佳从里面走了出來,身边还有一个看起來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身着对襟绸衫,脚蹬圆口布鞋,花白的头发梳成了背头,长髯飘飘,而文佳今天似乎也打扮得颇为正式,黑裤子白衬衣,头发上也喷上了啫喱,看上去沒了嘻哈的风格,倒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美少年, 唐易远远摆了摆手,文佳和老者走到面前,“來了,”文佳微微一笑, 老者看了唐易一眼,突然间面露讶异之色,转头看向文佳,文佳点点头,“这是我的朋友,” 老者听后,这才唐易和林娉婷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文佳说道:“那好,师叔,我先走一步,”说罢,便迅速走到了路边,此时一辆黑色奔驰600悄无声息地开到了他的身边, 正文 第315章 农家小院 “师叔,”唐易看着黑色轿车离去,不由看着文佳问道, “他师父是我师兄,他不该叫我师叔么,”文佳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唐易的肩膀,给了一个小幅度的拥抱,同时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对面有辆车里有人,我看像是盯着你來的,” 唐易沒说话,看了一眼文佳, “走吧,”说完,文佳便迈开了大步,唐易和林娉婷跟在了后面,他们走出了二三十米,对面停着的车里果然下來一名大众脸的男子, 文佳带着唐易和林娉婷走进了白云观南侧的一处开放式小区,在里面七转八转,在小区的一条甬路边,文佳顺手按动了一下车钥匙,旁边一辆香槟色宝马车应声而响, 宝马车开出小区的时候,那个大众脸男子还在小区里转悠,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沒发现, 香槟色宝马车很快驶出了燕京城区,驶向了西郊山区, “什么宝贝,”文佳一边开车一边笑问, “永乐青花压手杯,成化斗彩天字罐,沒盖儿了,”唐易沒有丝毫隐瞒, “你发财了啊,有钱买这样的宝贝,”文佳虽然在古玩方面的眼力比唐易远远不及,但是这两样东西的价值他还是略知一二的,“有盖儿沒盖儿的,都是能当上亿的价儿吹牛逼的东西,永乐青花压手杯也得上千万了,” “一共花了不到十万,”唐易似乎有些郁闷,“要不是有家古玩店的店长小作,刁难我,这两件一共也就是几千块钱拿下,” “什么,,”文佳大叫一声,宝马车的车速陡然放慢,闪了唐易一个趔趄,急忙用手撑住了前椅背,林娉婷则及时抓住了唐易的胳膊, “你这个弄法儿,比我來钱还容易啊,我好歹得费心费力研究和破解一下,你这个拎起來就是钱,还特么抱怨买贵了,”文佳重新提速,笑嘻嘻道:“我说,你让我帮你找地方放,不怕我给你眯了,” “你是我的朋友,”唐易轻轻说道, 朋友, 这是一个多么普通的词汇,又是一个多么难得的词汇, 文佳握住方向盘的手抓紧,“先放下东西,再吃饭,” 车子驶入了西郊一处山脚下的村子,停在了村口,下车后,文佳带着唐易和林娉婷來到了一处院落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门, 一阵低吼声从院里传來, “有狗,”林娉婷一下子抱住了唐易,她从小怕狗,从來不去招惹,哪怕是最不野的狗,但是,却打过最贵的狂犬疫苗, “沒事,”文佳打了一声唿哨,这才拉开了铁门,一直牛犊大小的铁包金藏獒出现在了眼前,长长的舌头伸出嘴歪,一口白惨惨的牙齿让林娉婷又是尖叫一声, “晋三,去那边趴着去,”文佳命令了一声, “晋三,”唐易笑了起來,“怎么不用全名,” “别误会,这藏獒是我给一个山西煤老板点了下风水,他额外送给我的,送我的时候就三岁了,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和倭国首相沒关系,当然了,别人怎么想我可管不着,”文佳坏笑了一下, 晋三看了看唐易和林娉婷,又冲文佳“欧欧”两声,接着便颠颠地跑到了院里的一棵大核桃树下趴了下來, “本來我请了村里的福伯照看这个院子,这两天核桃打秋果儿,他好这口儿,昨天就去赌青皮去了,今晚才回來,”文佳说着,领着唐易和林娉婷进了正房的客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不知不觉就到了白露节气了,”唐易道,“这西郊附近山区盛产苹果圆文玩核桃,正是下果儿的时候,” 文佳笑笑,一指院里的核桃树,“福伯不好苹果圆这口儿,他去搞四座楼去了,不然,院里这棵就是嫁接的苹果园,老树的杩子,今年打了一两百个果儿,他何必舍近求远,” 所谓青皮,就是刚下树,还沒去皮的核桃,赌青皮是文玩核桃的一个玩法儿,卖核桃的,摆出一堆带着青皮的核桃果儿,买家根据青果儿的外形、大小、特点购买,这比直接买清理干净配好对儿的核桃便宜,但是风险同样很大,所以才有一个“赌”字, 文玩核桃的价值,除了自身的品种和品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配对儿的好坏,有时候赌一堆青皮,出來的果儿品质都不错,但是却未必能配出好对儿, 而苹果圆和四座楼,都是狮子头文玩核桃中的品种,苹果圆原产于燕京西郊,因外形类似苹果而得名;四座楼原产于燕京东北郊,因为产地有四座楼这座山而得名,苹果圆和四座楼都很漂亮,也都是文玩核桃中价格很高的品种, 不过,文玩核桃种类繁多,爱好者定然是各有所好,喜欢的品种不一样,就像文佳说的,这位福伯偏好四座楼,对苹果圆不感冒, “嗯,”唐易应了一声,接着又问道,“东西就先放在这里,” 这处院子不算大,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一棵核桃树的树荫就遮挡了小半个院子,这样一处农家小院,怎么能保证安全, “呵呵,”文佳笑笑,带着唐易从正房的客厅來到了东侧一间卧室,卧室上了锁,文佳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指着房间内一角的一个结实的木箱子说:“就放那里面吧,丢了我原样赔给你,” 唐易想了想,还是听了文佳的,打开木箱子的盖儿,将两个锦盒放了进去,同时,他发现,这件卧室还有一个门,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不过这个房间也锁着门, “里面那房间,是我放一些法器的地方,”文佳解释道:“一共五间房,除了客厅,东侧这两间房是我的,平时锁着门,客厅西侧这件卧室是福伯的,” 说罢,文佳又锁上了这件卧室的门, 此时,唐易仍旧有些不放心,但是却沒有说话,文佳看了看唐易的表情,突然把手上的钥匙递给了唐易,“你现在试试,能不能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來,” 正文 第316章 五色灵芝 “嗯,”唐易狐疑地看了文佳一眼,“难道,这箱子有机关,” “我明确告诉你,箱子沒有机关,你手上的钥匙也能打开房门上的锁,但是你就是拿不出來,”文佳浅笑道, 文佳的手段唐易是知道的,只是这也有点儿太离谱了,箱子又沒机关,我拿着钥匙开门,从箱子里拿出东西又有什么难度,“箱子沒机关,我一进门,你偷偷摁个按钮,直接又落下一道铁栅栏什么的,我也拿不到啊,”唐易突然又嘿嘿笑着对文佳说道, “你这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以为你是乔峰啊,”文佳反身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又对林娉婷说,“美女,你也坐,咱俩在客厅坐着,不动弹,看看唐大倌儿怎么把东西拿出來,” “我什么时候成了唐大倌儿了,”唐易嘟囔了一句,这从天龙八部又弄到四川唐门去了,不过,他心想文佳总不能害自己,这两件东西非同小可,还是试试吧, 于是,唐易就按照眼前看到的,伸手打开了钥匙,然后进了卧室,又打开了箱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两个锦盒,捧在了手上,拿到了文佳和林娉婷面前, “哈哈哈哈,”林娉婷看着唐易,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易猛然间惊醒,低头一看手上,居然捧着两块砖头, 而晋三居然也跟到了客厅门口,歪着硕大的脑袋从外面看着客厅里的唐易,这两块砖头本來是晋三的狗窝旁边的,它似乎也很好奇,唐易把这两块砖头捧进來干什么, “你对卧室下了禁制,”唐易虽然对玄门手段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大致还是知道一些的, “不仅是卧室,里面一间房也是,里面的房间里放着我的不少法器,不比你的东西便宜,不下禁制,我平时不在,怎么能放心让福伯一个人看着,”文佳认真说道:“我不是要捉弄你啊,确实是你不相信,让你放心也好,” 唐易一下子明白了之后,登时也觉得挺有意思,哈哈一笑了之,“嗯,你沒让我捧晋三的两块狗屎也算不错了,这个农家小院,比银行的金库还安全,太饿了,你赶紧安排饭吧,” “好,等我喂了晋三,村里有家农家乐饭店,我带你们去尝尝,”文佳说完,走进了西侧厢房, 不一会儿,文佳就端了一盆切成块的生牛肉出來,放到了晋三面前,接着又弄了盆清水放到了一边,忙乎完了,文佳招呼唐易一起洗了洗手,这才离开了院子,锁上了铁门, 西郊的这处山里,其实并沒有开辟什么旅游项目,所谓的这家农家乐饭店,其实顾客就是进山收购文玩核桃的商家和玩家,饭店只在秋季开张, 现在文玩核桃的价格一涨再涨,很多有年头的老树,包上一季,要几十万才能拿下,所以这家农家乐饭店,菜品的质量还是很过硬的,不过价格也很过硬, 点了野山鸡炖口蘑、泉水豆腐丸子、辣炒野兔丁,外加一炒一拌两样野菜,一坛自酿的果酒,要了一千多块,这还是认识文佳,说是福伯的“亲戚”的情况下, “福伯家里出过事儿,我算是救过他一次,不过他的大儿子还是死了,”文佳边吃边介绍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唐易和林娉婷都起了兴趣,文佳不是医生,是个相师,说难听点儿,是个神棍,他出手救人,肯定不是正常的事件, 原來,福伯的老伴早就去世了,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燕京读书,放假才回家,大儿子快三十了,还沒娶上媳妇,福伯承包了几亩果园,不忙的时候喜欢上山采集草药,以此为生,大儿子平时就和福伯一起收拾果园和采药, 按说这日子虽说过的不是很富裕,但吃喝用度绰绰有余,福伯倒也悠闲,只是这大儿子老觉得自己找不上媳妇是因为沒钱,想他一沒文化,二沒专长,如果再沒钱,谁愿意嫁给他呢,所以,福伯的大儿子老琢磨着怎么发财, 去年秋天,福伯的大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在燕京北部的一处荒山中,有人无意中发现了五色万年蕈,只是未及采摘,第二次再去就不见了,还说燕京几家老字号药店,都开出了天价儿, 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儿子立即就动心了,平时,爷俩儿就在村子附近的燕京西部山区采药,这时候,大儿子就要到北部的那处荒山去碰碰运气, 福伯本來对这事儿不太相信,而且又是不熟悉的荒山,开始并不同意,但一來经不过大儿子软磨硬泡,二來他采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五色万年蕈, 万年蕈听起來玄乎,其实就是灵芝的别称,灵芝根据颜色可分为多种,常见的有赤色的丹芝,黑色的元芝,青色的龙芝,白色的玉芝,黄色的金芝, 单纯某一种颜色的灵芝倒也能见到,但是集五色于一身的五色灵芝,的确是闻所未闻, “就在去年的中秋节,福伯和他的大儿子來到了那处荒山,结果,就在后山的一处悬崖上,真的发现了五色灵芝,根据福伯说的,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应该就是五种颜色,就好像一朵五色祥云,”文佳夹了一块兔丁,一边嚼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爷俩带了绳子,福伯在将绳子拴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并用手把紧了绳子,大儿子把绳子在腰间牢牢抓住,就这么下去了, “当天我正好在那处荒山上,可惜,我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晚了,如果他们早点儿碰上我,或许福伯的大儿子就能保住一条命,”文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沒事跑到那荒山干什么,”唐易也喝了一杯酒, “我去参研一下风水,不然也不会选在中秋节去,”文佳缓缓说道, “到荒山去参研风水,”唐易不自觉地继续追问道, “那不是一处普通的荒山,那是天寿山的余脉,皇陵风水的后龙,”文佳的眼神中,升腾起了一种幽眇的感觉, 正文 第317章 荒山灵气 一听此言,唐易的心里不由一震, 莫非,福伯出事儿的这座荒山,就是崇祯秘藏所在的那座山, 见唐易沒有继续追问,文佳接着说道:“眼看福伯的大儿子到了五色灵芝的位置,而且小心翼翼采下了灵芝,结果刹那之间,大儿子突然一动不动了,福伯高声叫喊,仍是沒有反应,福伯心惊,急忙拼尽全身力气拉动绳子,慢慢将大儿子拖了上來,” 因为在拖拽的过程中,和山石有磕碰,所以,大儿子被拖上來的时候,脸上身上都擦出了不少血痕,但这都是皮外伤,肯定不会有大碍,但是福伯发现,大儿子的手中,不仅沒有什么五色灵芝,而且整个身体已经僵硬了, 福伯常年采药,懂些医理,试了试大儿子的脉搏和心跳,都还有,但是似乎越來越微弱,而且呼吸停止了, 福伯立即就给大儿子做人工呼吸,结果吸入了大儿子口中的一口气之后,他立即感到身体开始僵硬,手脚不听使唤了, 这个时候,文佳恰好到了山顶, 福伯此时神志还算清醒,见有人上來,急忙叫了一声:“救命,” 文佳上前,一看大儿子已经不行了,福伯的脸上氤氲着黑气,又往山崖下一望,便明白了,这是中了黑煞, 所谓“煞”,如果用带点儿科技含量的话來解释,那就是对生命造成负面影响的阴性物质,此处荒山,位于皇陵后龙的范围内,当年为皇陵思虑风水的司天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后龙肯定是禁地,禁,靠围栏是不行的,文佳最开始认为,定是用了手法, 不过,文佳又发现,这黑煞有些奇怪,一般來说,“煞”分黑、红两种,黑煞指的是死气,红煞指的是怨气;但不管哪种煞气,都是从亡灵而來,但是福伯身上的黑煞,却不是这样, 这当口儿,文佳沒空去多琢磨,还是救人要紧,文佳幸亏是去参研风水,所以随身带着纸笔,这可不是普通的纸笔,是画符笔和黄符纸,文佳立即画了一道吸煞符,贴到福伯的印堂;又简单摆了一个化煞小阵, 福伯得救了, 不过,大儿子也死透了, 文佳处理完毕,福伯抱着大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文佳却独自将绳子在大石头上拴牢,又下去了,在福伯说的有五色灵芝的地方,文佳发现了一块很特殊的山石,山石就在峭壁上,连为一体,乍一看很普通,但是仔细观察,在阳光下,隐隐透出了五色, “原來这不是有人用的手法,此山中有着天然的五色灵气,”文佳当时就下了定论, 这本就是皇陵风水的后龙,产生一些难以解释的东西,也不算太过离奇,文佳暂时沒有能力解开这个谜团,随后便又回到了山顶, “就这样,我和福伯认识了,回到福伯村里,无意中福伯告诉我,有一户人家举家迁到了城里,这处院子要卖,我去看了一下,典型的聚宝盆风水格局,就买了下來,”文佳说完,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这五色灵芝是真的有了,灵气孕育了五色灵芝,但是灵芝中却有煞气,”唐易接着问道, “灵气孕育了五色灵芝不假,但是我怀疑煞气不是灵芝上的,而是五色灵芝的灵气,遇到福伯大儿子身上的生人气,从而产生了煞气,”文佳解释道, “嗯,”唐易不解, “这五色灵气,年深日久,福伯大儿子是个乡村俗人,身上的生人气定是污浊不堪,所以才有了这个结果,与此同时,五色灵芝化为乌有,也说明了这一点,”文佳笑道,“你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唐易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崇祯秘藏的事儿告诉文佳,此事儿太过隐秘,但是经文佳说起这档子事儿,这座山透着灵异,似乎单单凭借自己和林娉婷的力量,又很难完成, 文佳似乎注意到了唐易的犹豫,但是却沒有问是什么事儿,“走吧,今天你刚到,到酒店住下,这里不能住,” 在文佳开车回城区的路上,唐易在后排抓住林娉婷的手,看了她一眼,林娉婷明白了,这是征询自己的意见,要不要把崇祯秘藏的事儿告诉文佳, 这件事儿,唐易只告诉了林娉婷一个人,沒有告诉父母,是怕他们担心;沒有告诉毛逐,是因为还沒有个结果,毛逐的嘴又太快, 但是文佳,不仅精通风水之术,还是个很谨慎的人,同时也将会是个很有力的帮手, 林娉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现在,她和唐易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有些想法也产生了变化,探寻秘密固然令人兴奋和向往,但是安全此时却已成了她要考虑的第一要素, “文大师,”唐易开了口, “你这叫的我一身鸡皮疙瘩,那些人这么叫也就罢了,你这一声,听得我忒不舒服,”文佳开着车,头都沒回, “我给你说件事儿,先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开不好车,出事故,”唐易尽力放松了下, “行,”文佳一听唐易的口气,明白这不是开玩笑,很是简洁地应了一句, 唐易原原本本把崇祯秘藏的事儿讲了一遍,甚至连洪承畴血书这样的辅助情节也沒有遗漏,“综合所有的信息,这崇祯秘藏的位置,应该就是天寿山的余脉,” 所幸唐易是娓娓道來,文佳一步步适应,所以开车还算稳定,但是满脸的惊讶却抑制不住地出现了,声音也高了八度,“听你这么说,福伯出事的那座山头儿,很可能就是崇祯秘藏所在的山头儿,” “根据鱼皮地图上的情况,天寿山余脉共有五座山头,应该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本來指示的是西边数第二座山,但是如果反着看地图,那就是东边数第二座山,”唐易解释道, “东边儿第二座??????”文佳仔细回忆了一下,“是有五座山不假?????不对啊,福伯出事儿的那座山,不是东边儿第二座??????” 正文 第318章 掌门之谜 “不是,”唐易皱了皱眉, “而且这五座山不是东西排列的,是按照五行方位排列的,我之所以上了这座荒山,是因为这座山处于中心的‘土’位······噢,我明白了,”文佳猛然回头,“地图是平面的,” “我说,看车,”唐易连忙提醒了他一句, 文佳这么一说,唐易也明白了,如果这五座山按照五行的方位排列,那就是东西南北中各有一座山,但是中间这座山不可能正好在中间,就东西方向來说,可能偏西一点儿,也可能偏东一点儿,地图是平面的,不是立体的,如果这座山偏东一点儿,在地图上,那可不就是东边儿数第二座么, “这就通了,”文佳兴奋地喊道,“定然是崇祯秘藏里的东西发出的五色灵气,要是山体发出的,五色灵芝早就漫山遍野了,那块隐隐透出五色的山石,就是距离秘藏最近的地方,” 好家伙,这哥们比我还兴奋,唐易笑了笑,“你别高兴太早,就连五古封灯这样的门派都沒探查出个结果,” “这种事儿,要讲机缘,有时候和实力真沒多大关系,再说了,谁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双刀铜炉,神盒地图的都看了,”文佳不以为然, “听你这么说,是越快动手越好了,”唐易又道, “那倒不是,这个急不得,咱们回去研究下,从长计议,不过,我真沒想到,原來你要干的大事儿就是这个,”文佳连珠炮般说道:“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不妨也告诉你点儿关于崇祯秘藏的事儿,” “啊,”唐易大吃一惊,心想这么隐秘的事儿,怎么文佳也知道线索,而且既然要说,那肯定就是自己不知道的喽, “五古封灯这个门派,并不单纯是一个鉴宝寻宝的门派,五古,暗合五行,将鉴宝和古玩的五行属性结合,本身就是应了玄学的理念,这个门派当中,不乏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文佳开了口, 这一些,此前他对唐易从來沒有说过,实际上,之前,他虽然把唐易也当成朋友,但更多的是因为对唐易眼力的欣赏,但是现在却是另一层境界,因为唐易把知道的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产生了真正的朋友的感觉,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的变化,产生于一瞬之间,却有质的飞跃, 唐易暗暗吃惊,看來,文佳对五古封灯的了解,不比那个神经兮兮的王钢要少, “不过,五古封灯非常神秘,我知道的也不多,五古封灯的最后一任掌门,得到过一部奇书,叫做《寻龙要术》,里面就记载了关于崇祯秘藏的事儿,”文佳继续说道, “《寻龙要术》里面,提到过崇祯秘藏:窥阴阳,知天地,玄阴四象,机关拱四方之位,隋侯之珠,龙光射玄黄之间,起于秦皇,终于崇祯,秦皇有陵,崇祯有藏,机缘得之,可知大势矣,” “你看过这本书,”唐易忍不住打断了文佳的话,连书里的句子都能背出來,那定是看过了, 文佳有些郁闷地笑了笑,“这是一本风水奇书,我倒是想看,这些内容,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当年,和五古封灯的掌门有过交集,这句话,就是那个掌门告诉他的,” “至于为什么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但是听我师父的意思,似乎对这个掌门还是很钦佩的,而且我师父还告诉我,五古封灯突然散了架,也和这个掌门有关,本來,五古封灯的财源,有相当一部分是古玩,而倭国的东京史料馆是最大的买家,后來这个掌门决定不让古玩流出国门,财源出现问題,犯了门派的众怒,结果是,他辞去掌门之位,独自去了,” “掌门走了,剩下的几个骨干争夺掌门之位,结果谁都不服谁,一时间内乱纷纭,几个骨干后來互不搭理,最终所有人一哄而散,各谋生路,这个门派就此沒了,”文佳叹了口气,“我师父临终时还嘱咐我,这个门派虽然沒了,但当年能人太多,若是遇到后人或者门徒,不可掉以轻心,” “原來令师尊已经仙去了,”唐易轻轻接口, “我师父去年仙去,享年一百二十岁,整整两个甲子,”文佳道, 唐易此时也不好打听文佳的师父是何等人物,转而说道:“寻找崇祯秘藏,肯定是很隐秘的事儿,难不成是这个掌门辞去掌门之位之后独自进行的,” “《寻龙要术》这本书,被这个掌门一分为二,他拿了后半部,门派骨干保管前半部,所以,门派散架之前,肯定集合门派之力找过,至于这个掌门离开之后,是不是自己又找过,有什么结果,这就不得而知了,”文佳摇了摇头,“我师父沒有告诉我这个掌门姓甚名谁,生平來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他也不知道,” 唐易点点头,脑中却在梳理着大量的信息, 如果龟甲和骨戒是五古封灯的掌门信物,那么这个掌门,应该就是陆知行的师父陆火圣的那个故人,而且,他辞去掌门之位离去时,带走了龟甲和骨戒,并沒有交还给门派,但是归属门派的罗盘和大五帝钱,却仍然留在门派中,他沒有带走, 不过,这也能解释得通,因为新掌门还沒产生,他在新掌门产生之前保管掌门信物也无可厚非,但是,最终新掌门沒产生,五古封灯却沒了,由此他才一直将龟甲和骨戒带在身边,直到撒手人寰,而罗盘和大五帝钱,不知经过谁手,就这么辗转流落了出來, 只是这个掌门太神秘了,不仅陆火圣沒有告诉陆知行,文佳的师父也沒有告诉文佳,现在,这两个人都去世了,要想知道这个掌门姓甚名谁,生平來历,线索基本沒了,似乎成了一个谜, 还有一个问題,那就是陆知行说这个掌门是陆火圣的故人,文佳说他的师父和这个掌门有过交集,都是很笼统的说法,陆火圣和文佳的师父,有沒有可能,也曾经是五古封灯的门派中人呢, 正文 第319章 长老护法 “我师父生平只收过两个弟子,我大师兄比我师傅去世还早几年,你在白云观门口见到我的那个师侄都六十多岁了,我是关门弟子,”文佳的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扣动,“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了解我师父这个人,” “想是想,不过我看你恐怕不方便说,”唐易道, “我师父是个很隐晦的人,说了你也不知道,而且他收徒的一条准则就是,不准说出师承來历,不过,关于五古封灯,他倒是沒有特别提醒我不准多说,”文佳的状态有所松弛,“我知道的,基本全告诉你了,最后这一条再告诉你,你就和我知道的一样多了,” 唐易呵呵一笑,“你还说知道得不多,已经够多了,” “五古封灯,除了一个掌门,还有六个骨干,其中五个,他们叫长老,分别擅长玉器、木器和书画、瓷器、铜器以及金属器,还有象牙犀角珊瑚这些杂项的鉴定,”文佳此时已经驶入了市区,说话时加快了速度, “这五个长老的专长,对应金木水火土,倒真是应了五古封灯这个名字,”唐易点点头, “沒错,甚至他们的名字里,都带有五行属性,”文佳接口道:“还有一个骨干,他们叫做护法,精通玄门之术,也是盗墓摸金的高手,“ 唐易刚要说话,文佳又道:“你是不是在猜,这个护法就是我师父,” 其实唐易一听五大长老的名字里带有五行属性,一下子就想到了陆火圣,他名字里带有一个“火”字,又是制瓷高手,还替他那位所谓的故人保管龟甲骨戒,基本就是五古封灯的五大长老之一了,同时,还应该是和掌门走得很近的长老,即便掌门出走,他也一直暗中相助, 见唐易沉默不语,文佳却以为唐易在想他师父的事儿,“我可沒说啊,你愿意猜就自己猜,” 这基本上就是承认了,只不过文佳之前说过,师父不准说出师承來历,师父之前的身份,也算是师承來历中的内容,所以文佳來了个语焉不详,自己猜去, 实际上,这个不难猜,五古封灯的掌门能和文佳的师父讨论《寻龙要术》,那自然不是外人,而且还精通风水之术,不是门派中的护法又是谁, 唐易咬了咬嘴唇,“这五古封灯里的,果然都是奇人,其实我是先猜的是另一个人,陆火圣,定是其中的长老之一,”唐易说完,便又简要把有关“火圣”内印的事儿介绍了一遍, “什么,沈先生居然是陆火圣的徒弟,”文佳十分惊讶,沈松岩的名头在燕京可谓大破天,居然也和五古封灯扯上了关系, “沈先生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学了陆火圣制瓷的手段而已,”唐易解释道, 文佳加快了车速,“嗯,你们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事儿,有意思了,” 唐易“嗯”了一声,却又陷入了沉思, 东京史料馆从清末就建立了,而且一直以來不断从华夏攫取古玩文物,而在民国年间,东京史料馆和五古封灯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五古封灯最后这位掌门,上位之初,肯定也是出手过不少东西的,只是后來幡然改了主意,断了东京史料馆这条线,从此门中财源锐减,加上时逢乱局,一个门派终于消亡了, 探寻崇祯秘藏,仅凭《寻龙要术》中的三言两语,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即便是集合一个门派的力量,也未能达成, 只是,陆知行曾告诉过唐易,陆火圣回到燕京后,曾只身前往天寿山,祭拜这位掌门,山中的石阵,虽然不一定是这位掌门的埋骨之处,但肯定有莫大的关系,石阵是守护亡灵之阵也不是沒有可能, 为什么要选在天寿山,难道这位掌门最终沒有凭借地图,也探寻到了崇祯秘藏的大致方位, 思來想去中,文佳已经停了车,唐易抬头一看,是喜來登酒店, “给你们开一间房了啊,”走进大堂,文佳笑着对唐易和林娉婷说道, “嗯,这样安全,”唐易居然一本正经地应道, “这跟安全有什么关系,”林娉婷脸色微红,啐了唐易一句, 文佳又笑笑,“他说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别忘了有人跟着你们,我怀疑和你们说的在津门跟着的,是一拨人,回头用我的身份证登记吧,” 开了房间,文佳送到门口,“今晚你们先简单吃点儿,好好休息下,明天再联系吧,” 送走了文佳,两人简单收拾完毕,唐易便坏笑一声,“这么大的鱼缸,不泡个鸳鸯浴可惜了,” “滚,”林娉婷拿起一个枕头扔了过來, 两人刚刚食髓知味,又加上年轻火力足,足足折腾了俩钟头,最后到了晚饭时间,却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了, 喜來登酒店位于CBD,与之相距不远的一栋大厦的顶楼的一间宽大而豪华的办公室,门上“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铭牌金光闪闪,办公室里,一名中年男子点燃了一支雪茄, 这名中年男子乍一看,相貌堂堂,但是仔细端详,脸上的鹰钩鼻子还是显得突兀了点儿, 中年男子对面,一名看起來精明干练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待到鹰钩鼻吸了一口雪茄之后才说道:“所有的三星以上的酒店都查了,皇家饭店倒是有一个叫唐易的入住,但是这个唐易是南方人,已经四十多岁了,显然不是咱们要找的唐易,” “河野治说这个叫唐易的小伙儿手上重器不少,而且在山州和瓷都接连起了风头,这次到燕京定是有什么动作,让盯着他,一个二十岁冒头的年轻人,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又能有几分古玩道行,我看他是小題大做了,”鹰钩鼻的鼻孔里喷出一股烟雾, “我听说河野治的弟弟河野平在山州和瓷都布线,想必是他提供的消息,不过,我查过,这个唐易的确不一般,这是我搜集的一些资料,”精明干练的男子将一叠资料轻轻放到了办公桌上, “那好,我抽空看看,你继续查吧,我得走了,今天儿子女儿都回家,一起吃饭,”鹰钩鼻将雪茄放到了烟灰缸上,站起身來, 正文 第320章 他叫唐易 “卫方也回來了,这是特地回來看您啊,”精明干练的男子伸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臭小子就知道忙部队的事儿,这次回來,是参加什么汇报大会,”鹰钩鼻出了门,看似很随意地说道,“马冲啊,你比我儿子还懂我,” 马冲一愣,随后很慎重地说道:“都是卫总栽培得好,” 鹰钩鼻,自然就是卫氏集团总裁卫天鹰, 卫天鹰拍了拍马冲的肩膀,快步离去,而司机,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了, 马冲等卫天鹰下去之后十分钟才离开, 上了停车场的一辆极其普通的现代越野,马冲开车驶向了距此不远的一处大排档,手机响起,马冲伸手按下了车载蓝牙, “哥,我到了,” “我马上就到,你找个僻静的座位,先点上些东西吧,”马冲说道, 他们相约的地方位于一处高架桥旁边,名字叫“有几串”,算是燕京一个比较有特色的烤串大排档, 坐在“有几串”一个相对僻静的小桌前等着马冲的,是马闯, 沈松岩的司机兼助理马闯, 不过,马冲并不是马闯的亲哥,而是未出五服的堂哥,但是,对于马闯这种被托孤给沈松岩的孩子來说,基本就相当于孤儿,在燕京能有这么个堂哥,那就算是最近的亲人了, 实际上,两人在感情上也很近,只是最近各自忙碌,已经好几月沒见面了, “哥,你最近很忙啊,”两人落座后,马闯先给马冲倒了一大杯扎啤, “跟着人家打工,哪有什么自由,难得今天咱俩都有空,沈先生最近忙什么呢,”马冲点了一支烟,又递给马闯一支, “也沒什么,前一阵主要去了趟山州,忙乎和他女儿的事儿,现在爷俩和好了,”马闯笑呵呵,也只有和马冲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这么放松, “山州,这么巧,今天卫总让我查一个从山州來的年轻人,据说眼力过人,可是我查了所有三星以上的酒店,沒有这个人的入住记录,”马冲端起酒杯干了一大口, 马闯心里却突然一动,“山州來的年轻人,眼力过人,他是不是叫唐易,” “嘭,”马冲一下子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因为太急,动静不小,“你知道这个人,” 马闯点了点头,便将他所知道的唐易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末了,还补了一句:“他是沈先生的朋友,” “朋友,”如果说马冲刚听说马闯认识唐易很惊讶,现在听到这句话,那就是出离惊讶了, 沈松岩多大年纪了,又是什么身份,何况还无比低调,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是他的朋友, “朋友,”马闯点了点头,“忘年之交,” 马冲倒抽了一口冷气,久久不语, 马闯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哥,卫天鹰和倭国人勾搭,这件事儿一般人不知道,但是沈先生这样的人还是知道的,咱们且不说别的,让咱们华夏的国宝落到倭国小鬼子手里,你心里好受么,” 马冲端起一大杯扎啤,咕咚咚喝完,“我也是今年才知道,但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卫天鹰给你的薪水不低,你未必要下船,我的意思是,关键时刻要学会自保,”马闯用肉串钎子轻轻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马冲看了看马闯,这是他的兄弟,虽然只是个未出五服的堂弟,但是毕竟有着血缘关系,而且多年來,两人的感情早已如同亲兄弟, 大排档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肉串穿梭,酒沫飞溅,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这俩相对斯文的撸串兄弟, 马冲凑近马闯,“他最近的重点,是一只商代夔纹象尊,听说在华夏美院一个叫吴军的教授手里,这事儿我一直沒搀乎,这样的顶级国宝,不出事儿则以,出事儿了,很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马闯点了点头,“这个唐易,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除了沈先生和他是忘年之交,泛古堂的秦伯毓,和他的关系也非同寻常,” “我知道了,我跟着卫天鹰是赚钱的,不是卖命的,”马冲心里通了,脸色也和缓了许多,举起了酒杯,“兄弟走一个,” 此时,就在卫天鹰别墅的餐厅里,卫方也端起了一杯红酒,“爸,码,小妹,咱们走一个,” 卫天鹰笑着端起了酒杯,而卫方的母亲则是叹了一口气,“咱们一家人有多久沒这样一起吃饭了,” “妈,哥哥难得回來一次,别这样嘛,”卫圆揽住了母亲的胳膊, “对,今儿高兴,”卫天鹰看了老婆一眼,将酒杯送到了唇边, “小方,在部队,沒空研究古玩了吧,”卫天鹰放下酒杯,呵呵笑着问道, 此时,卫圆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笑出声來,“我上次去瓷都,还帮助哥收获了一只痰盂,” “痰盂,”卫天鹰一愣, “别听小妹胡说,那叫渣斗,”卫方脸色稍有尴尬, “哦,对,对,青花渣斗,可惜是个赝品······”卫圆已经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就你能,”卫方瞪了卫圆一眼, 看到兄妹俩玩闹,卫天鹰和老婆相视一笑,的确,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已经很久沒这样了, “看來,是小方买了赝品,难道,这是小圆看出來的,”卫天鹰饶有趣味地继续问道, “得了吧,”卫方终于抓住了反击的机会,“这本就是小妹买了送给我的,只不过我沒认出來罢了,明明是她买了送给我的,真不明白她怎么也能笑话我,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不懂啊,门外妹,觉得漂亮就买了,送什么都是个心意,可是有人自诩也算半个专家了,结果连个痰盂也沒认出來,”卫圆渐渐止住了大笑,但仍旧乐不可支, 这丫头,连“门外汉”都被她改成“门外妹”了,卫方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沒法儿讲理,“好好好,是我打眼了,” “本來就是嘛,要不是碰上唐易,他帮了忙,你连痰盂都沒认出來,”卫圆得意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你们说什么,唐易,这人是干什么的,”卫天鹰听到这个名字,猛地一震,立即放下筷子问道, 正文 第321章 干的好事 “噢,是我们偶遇的一个年轻人,他是山州人,当时去瓷都也是看东西吧,不过,这个人虽然年轻,倒真的是不折不扣的专家,”卫方解释道, “看來真是巧了,就是这个唐易,”卫天鹰自言自语道, “爸,你认识他,”卫圆好奇地问道, 卫天鹰略略一顿,随即便打哈哈道,“这个人很有名啊,山州的古玩专家嘛,” “真是这样啊,怪不得小佳佳回來之后,也是佩服得不行,我从來沒有见过小佳佳佩服过什么人,”卫圆撅着小嘴若有所思, “小佳佳,你是说文佳也认识他,”卫天鹰沒有抑制住惊讶, 文佳和卫方、卫圆是发小,都是在燕京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当年卫天鹰刚开始发家,两口子忙得像陀螺一样,卫方卫圆经常到文佳奶奶家里蹭饭,文佳对自己的父母毫无印象,是奶奶带大的,后來机缘巧合拜师学艺,都是秘密进行,谁都不知道, 卫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认为文佳脑子活泛,人很机灵,赚钱靠的是推理观察,也沒往深处想,而卫圆是个女孩儿,更不会想太多,现在那些起名公司、风水公司什么的,不都是干这个么,仅仅是觉得文佳这个职业有意思罢了, 卫天鹰直到彻底发家,跻身富豪圈子之后,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孩子的发小,当年胡同里的小屁孩儿,竟然就是如今赫赫有名的文大师, 且不说文佳背后神秘的师门力量,单纯文佳个人的名声,在燕京一帮巨贾权贵的圈子里,也是如雷贯耳, 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 古人说得好,粮食生意一分利,布匹生意十分利,药材生意百分利,古玩生意千分利,但是文大师的生意,是无本万利, “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卫圆笑嘻嘻说道,“我看两人有点儿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意思,” “噢,”卫天鹰点点头,“你们很熟吗,他要是到了燕京,你岂不是要尽尽地主之谊,” “那当然喽,”卫圆道,“不过,我花的是老爸你的钱,小佳佳这么有钱,我请客,他出钱,”说着,卫圆竟然拿起了手机,“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到燕京來,”卫圆本來想打电话,可一想又不太好意思,别看她说的很熟的样子,但其实只不过打过一次交道罢了,想了想,便沒打电话,发了一条短信, 此时,唐易和林娉婷已经醒了,因为林娉婷洗完澡还得往脸上又抹又涂的,所以唐易让她先洗了澡,等林娉婷出來之后,他才进去洗澡, 林娉婷简单做了个补水的保养,就听到唐易的手机响了起來,顺手拿了起來,屏幕上显示了短信联系人:卫媛, 卫圆当然不是这个“媛”,只是唐易当时输入错了,也沒当回事儿,就沒改过來, 这个“媛”字,明显要比那个“圆”字要有女人味儿,文佳就曾对卫圆开玩笑,“你这个圆,只能叫小圆子了,要是名媛的媛,那多好,”而卫圆也就此反驳,“人家陈圆圆,也是这个圆,”结果文佳來了句“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气得卫圆给了文佳一拳, 此时,林娉婷盯着手机屏幕道:“嗯,从來沒听说还认识这么个女人,”立即点开了短信, “小糖糖,什么时候來燕京,让我报答你一下,” 这句话本來其实沒什么,卫圆是个小女孩,随便用些“小糖糖”这样的称谓纯属一时兴起,所谓的报答,也就是帮过他们兄妹,來燕京要做东的意思, 但是,在林娉婷看來,这不是勾引和挑逗是什么, 林娉婷是不太相信唐易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但是女人多少又有点儿那种心理,看了这样的短信自然很不舒服,她拿起手机,走到卫生间门口,有些不快地喊了一声:“唐易,” 唐易正在冲澡,淋浴哗哗响,哪里听得到, 林娉婷一看唐易沒有反应,又低头看看短信,突然坏坏一笑,轻手轻脚走回了床边,坐下后,伸手在屏幕上划动,输入短信回了过去, “小卫卫,我就在燕京啊,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卫圆拿起短信,一看,忍不住叫了一声,“啊,他就在燕京,” “什么,”卫天鹰和卫方几乎是同时开口,卫天鹰想的是,果然在燕京,但是怎么酒店查不到这个人呢,卫方想的是,看看有沒有时间再见一面,讨教点儿古玩鉴定的高招儿, 只是卫圆突然觉得,这短信怎么·····怎么有点儿很纯很暧昧的感觉啊, “你问问人家住在哪里,也好联系啊,”卫天鹰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 卫圆沒多想,点点头,直接发出了短信:“你住在哪里,” 林娉婷一看短信,心想,这还要上门服务是怎么地,恨恨地捏了下拳头,接着又输入了起來:“我在喜來登酒店,你晚上要來陪我吗,” 刚要发送,林娉婷又停住了,心想,不行,不能暴露真实的地方,这还沒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于是便又把“喜來登酒店”改成了“皇家饭店”, 卫圆看着唐易回复的内容,心里一阵乱扑通,心想唐易看起來挺稳重一个人啊,怎么今天回复的短信有点儿不对劲儿,晚上到酒店房间陪他,这可不是很纯很暧昧的问題了,好像已经是很坏很好色了, “我在家里吃饭,明天再联系,”卫圆输入了短信,想了想,又输入了个“免复”,发完短信,卫圆对卫天鹰和卫方说道:“他住在皇家饭店,明天再联系吧,” 卫天鹰看似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根据马冲调查的,皇家饭店确实有一个叫唐易的,只不过四十多岁了,还是南方人,难道唐易用了真名假信息的身份证,这样的假身份证,更不容易被查获,看來,得让马冲再去一趟皇家饭店了, 好啊,明天还真來陪啊,房间里,林娉婷看着这条短信,一股无名醋火腾地就起來了,她再不去多想,一把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大叫一声:“唐易,你干的好事,” 正文 第322章 高古玉件 唐易此时刚刚洗完澡,还沒擦干头发呢,听林娉婷叫他,便先裹上了大浴巾,刚弄好,卫生间的门就一下子被推开了,只见林娉婷拿着唐易的手机,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我干什么好事儿了,”唐易走出卫生间,脸上还带着些好奇, “别嬉皮笑脸,小卫卫是谁,”林娉婷叫道, “小卫卫,”唐易面露疑惑,“我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啊,” 林娉婷这才想起,这是自己给卫媛起的外号,“叫卫媛的,保卫的卫,名媛的媛,” 唐易这才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來,“你沒事翻我手机通讯录干嘛,其实是我当时输错了,把汤圆的圆输成名媛的媛了,就是我上次去瓷都偶然认识了一对兄妹,她就是妹妹,文佳和他们是发小,” 唐易这一解释,林娉婷已基本明白了,但仍旧说道:“既然是普通朋友,那她为什么说,明晚过來陪你,” “过來陪我,我沒告诉她我來燕京了啊,”唐易越听越不明白, 林娉婷突然发现,这短信明明是自己发的,结果一乱,当成唐易发的來质问了,唐易一直在卫生间,知道个毛啊, “你自己看吧,”林娉婷一着急,把手机递给了唐易, 唐易看了看两人來往的短信,哭笑不得,“你呀,你把我弄成个流氓了,你沒看人家最后一条回了个‘免复’吗,那就是已经不高兴了,” “呃······”林娉婷坐在床边,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唐易拿起手机,在手机上又输入了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在洗澡,是我女朋友开玩笑回复的,她不认识你,你别介意啊, 输入完毕后,拿到林娉婷面前,“你看这样回复行吗,” 林娉婷看了看,突然红着脸说,“你说洗澡干嘛,这样她不就知道······把‘我在洗澡’改成‘我不在’,” “好,”唐易改了之后,把短信发了出去,而后放下手机,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自言自语道:“吃醋的女人真可怕······” “你说什么,,” “噢,我说,吃醋的女人真可爱,” “谁吃醋了,” “呃,那什么,我是想,待会儿咱们晚饭吃饺子去吧,吃饺子得蘸醋啊······” 夜幕降临,秋夜的燕京街头灯火辉煌, 唐易和林娉婷吃完了饭,随意在街边散了一会儿步,因为下午刚睡过觉,所以此时一点儿睡意都沒有, “要不我们去酒吧坐坐吧,”林娉婷提议, “好啊,不过最好去静吧,别去闹吧,太吵,”唐易应道, 燕京的有几个有名的酒吧区,因为两人要去静吧,便直接打车來到了后海, 透着凉意的水面,热闹的小街,迷离的灯光,两人穿梭其中,一曲蓝莲花不知道从哪个店里响起:沒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 进入一家街边的酒吧,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唐易要了一杯黑啤,林娉婷要了一杯朗姆酒,两人浅啜慢聊,顿时感到放松了不少, 唐易喝着酒,目光随意的在店里逡巡了一下,一个穿着黑色条纹衬衫的短发男子就坐在他们附近,桌上放着一杯威士忌,和一包开封的骆驼烟,手里夹着的烟,冒出了一圈圈的烟雾, 店里的灯光是转动的,一轮灯光打到男子脸上,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他的衬衣开了三颗纽扣,灯光同样转过他的胸前,唐易突然隐约看到了些许折射出來的红光, 唐易登时被这红光所吸引,帅男胸前挂着的,似乎是一件红色的挂件,好像是玉件,细长状,而且只露出了一半, 唐易不由自主地凝神,厚重的黄色宝光浮现而出,而且颜色很是深邃, 从宝光的颜色來看,这是一块高古玉,应该是夏商周三代的玉器,唐易不由一惊, 唐易之所以吃惊,不是因为这是一块高古玉, 说实话,玉件是古玩中的大类,但是在古玩行里,不少玉件的价格会出现很奇怪的现象,叫做旧不如新,一块古代的玉件,未必就有现代的玉件值钱, 这主要是由玉件的特点决定的,在市场上,玉件的价值,主要由两方面决定,玉质和雕工,即便是一块高古玉,如果玉质很差,雕工一般,那也未必值钱,同时,如果一块现代玉件,质地上佳,又是大师级的工艺,价值同样可以很高, 而且,高古玉,一般玉质和雕工都不是很好,所以,值钱的高古玉,一般都是大件和经典件,比如玉琮、玉猪龙、玉璧等等,不光是高古玉,即便是明清的玉件,真正值钱的也多是大件儿,比如玉瓶、玉山子、玉如意等等,有些精美的玉牌、玉佩,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很难出高价儿, 而这个帅男脖子上的玉件,宽不过一厘米多一点儿,能挂在脖子上,长度至多七八厘米,如此小件的高古玉,通常不会很值钱, 但是,这玉件上出现的宝光,却十分厚重,厚到什么程度呢,粗略估算,恐怕是当初那件玉刚卯的百倍不止, 唐易倒抽一口冷气,他所知道的值钱的玉器单件,记忆中最贵的好像是一件宋代的黄玉瓶,当年拍出了四千多万的高价, 但是,这帅男脖子上的这个小小挂件,恐怕是这黄玉瓶价值的两倍不止, 这样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挂在脖子上, 唐易瞬间产生了震惊,但随即却又释然了, 这么贵重的玉件,如果不是想出手,还有哪里比挂在身上更合适呢,除了安全问題,玉件的还有特殊性,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玉是靠养的, 只是,唐易暂时却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一块什么玉件,能够有如此价值, 唐易盯着帅男有些出神,很快,帅男也注意到了唐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唐易也点了点头,正犹豫着要不上前打个招呼,顺便近距离看看玉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想不到这小酒吧里还有这样的大美女,” 正文 第323章 挺身相助 唐易扭头,只见卡座旁站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面目倒也清秀,只是眼圈有些黑,脸色太苍白,看起來像个痨病鬼,痨病鬼旁边,确实一个黑黝黝的健壮男,眼睛细长,似笑非笑, 唐易正要起身,林娉婷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头都沒抬,淡淡说了句:“谢谢,” 此时,站在痨病鬼旁边的健壮男也轻轻拉了一下痨病鬼, 痨病鬼却沒有搭理健壮男的提示,直接指着唐易说道:“你,离开这个卡座,我要坐,” 这时候唐易自然是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來,他长得要比痨病鬼高了半头,颇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态势,“我要是不呢,”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秒钟从我面前消失,”痨病鬼并未有任何动作,而是呵呵一笑,似乎根本就不把唐易放在眼里, 唐易还未说话,林娉婷却站起身來,拉住唐易的手,直接就走,她不想惹事儿,倒不是因为她怕事儿,而是不想心情不愉快, “哎,美女,你别走啊,我是让这小子走,”痨病鬼伸手就要抓林娉婷的胳膊, 不料,手却被健壮男给抓住了,“波少,别冲动,” “阿龙,亏你一身好功夫,怎么胆子越來越小,这样的极品妞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今天不上更待何时,”痨病鬼一边甩开健壮男的手,一边肆无忌惮地嚷了起來, “上你妹啊,”唐易见林娉婷直接走了,本也想息事宁人,便跟着走了,但是痨病鬼这种话都说了出來,他能不怒吗,猛地回身,指着痨病鬼骂道, “阿龙,你都看到了,他骂我,你不是保护我的么,怎么办,”痨病鬼波少竟然沒有生气,嘻嘻笑着对健壮男阿龙说道, 阿龙显然要比波少沉稳得多,而且分明不想多事儿,但是此时也不得不对唐易说道:“小子,抓紧道歉,这事儿就算······” “道什么道,给我先把他的牙全打掉,出了事儿算我的,”痨病鬼不等阿龙说完,立即叫嚷道, 这边的冲突,显然被那边的帅男看到了,他往这边望了望,唐易伸手指着痨病鬼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盯在了唐易小指的八棱骨戒上, 阿龙毕竟只是波少的随从,波少如此说了,他再不出手,也说不过去了,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拳轰出,心想只要把这小子打倒在地就行了,毕竟,波少的父亲,也就是家主吩咐过,不能太由着波少的性子惹事生非, 唐易只觉得眼前一花,拳风已到面前,虽然他的身手也很敏捷,却感到根本躲不过去了, 结果,这一拳突然在眼前停住了,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佩戴高古玉件的那个帅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一只手轻轻捏住了阿龙的手腕, 阿龙大骇,以他的身手,居然在出拳时,不知不觉被人捏住了手腕,而且右臂酸麻不已,动弹不得, 阿龙是特种兵出身,即便在部队,也是罕遇敌手,要不是在军事比武时,一拳把一个有点儿权势的子弟打伤,也不用提前退伍了,家中还有多病的老母,沒办法才委身波少的这个世家,甘当一名保镖, “算了吧,”帅男看着波少说道, 波少虽然嚣张,却不是傻子,眼见阿龙这样的身手竟然被人轻松制住,心里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指着帅男的鼻子叫道:“你有种,有种就在这里等着,” 帅男放下了阿龙的手臂,淡然说道:“你比那个痨病鬼有良心,只用了五成力,你要是用了全力,这条胳膊就废了,” 阿龙再也不敢乱动,同时朝着波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碰到这么个高手,你就别装逼了,万一他恼了,直接拧下你的脑袋,跟玩儿似的,你老子再牛逼,也不能起死回生, 帅男却朝波少笑了笑:“我给你十分钟,我喝完那杯酒就走,” “好,”波少咬了咬牙,拿起了电话, 帅男不再理他们,对着唐易伸出了手:“我觉得咱俩挺有缘的,” “谢谢,”唐易早就被他胸口的玉件所吸引,此时人家又是挺身相助,自然是笑脸相迎,连声道谢, 帅男从自己桌上拿起了那杯酒,走到唐易的桌前,“碰一个吧,” 唐易和帅男碰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林娉婷开口道:“我看,还是换个地方聊吧,” “这样,我们先把你女朋友送回去,咱俩找个地方聊聊,你看如何,”帅男微笑时,居然还有两个酒窝, 唐易看了林娉婷一眼,他不知道帅男为何对自己这么热心,但是他是很想知道帅男胸口的玉件是什么的,但帅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一个纽扣,原先露出一半的玉件,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到了, 林娉婷本來不想多事,想赶紧离开,不管是波少还是帅男,她其实都不想再多瓜葛,但是帅男毕竟刚才仗义出手,现在再拒绝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和我在一起,在燕京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帅男表情郑重, 其实唐易心里早就有底了,随身带着天价玉件,又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身手,跟着他要是再有事儿,那就真的沒办法了, 三人起身向酒吧门口走去, “我的车停在路边,咱们得走几分钟,”帅男彬彬有礼, 走出小巷,走到路边,帅男伸手一指,唐易看到了一辆黑红装饰的三轮摩托, “这能上路,”唐易饶是觉得帅男不是一般人,但也吃了一惊,这种摩托车,在大部分路段是禁行的, “有牌呢,手续齐备,”帅男随手掏出了钥匙,走向了摩托车, 正在此时,一辆黑色奥迪A8倏然停在了路边,车上下來了三名男子,为首的一名身材高大,看脸也就是三十岁冒头,但是两鬓却斑白了,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小伙儿, “祝老大,就是他们,”痨病鬼波少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來,指着帅男嚷道,阿龙就在波少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正文 第324章 谭家公子 唐易暗叫不好, 如果这个波少找來一帮人,那反而并不可怕,无非是找了一帮混子來,从帅男的身手來看,根本不是问題,但是,却只來了三个人,而且,明显这个领头的两鬓斑白的“祝老大”非同寻常,是个高手, 不料,帅男看着“祝老大”,居然笑了起來,“祝彪,我前两天听说你去给岳家看家护院了,看來,这个痨病鬼,就是岳家那个不成器的废柴岳风波喽,” 祝彪刚來的时候,并沒有太在意这边,波少喊了一声,他先看波少去了,听到帅男开口,这才定睛一看,脸上登时就出现了叫苦的表情,但瞬间 ,又出现了笑容,“谭公子也在这里,” 谭公子,哪个谭公子,波少一愣,但是脑子且飞快转动起來, 波少,全名岳风波,他所在的岳家,算是燕京一个财力雄厚的世家,生意做得很大,最关键的是有些有力的人脉, 这祝彪,可不是普通的混子,普通的混子也沒有这个气场,他也不是一般的功夫高手,而是古武修炼者,本來也算称王称霸的人物,但是,却委身岳家,岳家的实力,由此也可见一斑, 否则,波少在藏龙卧虎的燕京,也不会这么嚣张, 本來,接到波少的电话,祝彪是不打算亲自來的,但是波少说阿龙都折了,让祝彪着实吃了一惊, 阿龙的身手祝彪知道,虽然和自己这样的古武修炼者沒法比,但是已经接近正常人的极限,他竟然被一个人轻送拿下,由此,多派人手恐怕是沒用的,想到波少是岳家家主唯一的男丁,祝彪这才亲自走了一趟, 当然,他也做好了准备,毕竟自己的成色在这里,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所以,他还带了两个徒弟,这俩徒弟虽然是古武修炼初期的水平,但是实力也都高出了阿龙, 却不料,竟然遇到了谭公子, 燕京四公子之首, 燕京四公子,绝对不是叫着玩儿的,也不是从家世來论的,燕京四公子是大家公认的,他们的年纪基本都在三十岁上下,每个人都是才华横溢,而且在各自的业界,均为翘楚,都是凭着个人的实力拔地而起,堪称人中龙凤, 不过,不是从家世來论,不代表他们都沒有家世背景, 尤其是燕京四公子之首的谭公子谭千尺,背后也是一个世家,谭家, 谭家若论财力,可能要比岳家稍逊一筹,但是谭家却有两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谭千尺的父亲谭纶,那是高层智囊团的成员,谭千尺的二叔谭羽,则是一位玄门高手, 更要命的是,谭千尺自己,也是一名古武修炼者,年纪轻轻就已是巅峰实力,即便是祝彪,也只能自愧不如,祝彪还曾猜测过,是不是这小子捡到了什么秘籍或者服食过什么灵药, 所以,谭千尺一见面竟然毫不客气,张口就说祝彪给岳家“看家护院”,这不过是“一条狗”文明说法,但祝彪仍不敢发作, 这波少也太不开眼了,居然惹上了谭千尺,祝彪心里问候了波少的祖宗一万遍, 这也怪不得波少,谭千尺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说过,但是沒有接触过,他平时只认小妞儿,身子都快掏空了,哪有空去记谭千尺长什么样儿, “我看是有什么误会,谭公子大人有大量,我这里就代波少先赔个不是了,”祝彪既不想得罪谭千尺,又不愿來了之后起不到什么作用,便如此在中间來了一句,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波少, “他是谭千尺,”波少看到平时嚣张跋扈的祝彪如此谦恭,一口一个谭公子,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他瘦了吧唧的身体顿时一哆嗦, “让这个痨病鬼抓紧从我眼前消失,”谈千尺冷冷说道, 祝彪不由松了一口气,看來是沒事了, “谭哥,都是误会嘛,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小弟出力的,尽管开口,”波少立即变了一副嘴脸,话刚说完,沒有半分耽搁,很快便沒了人影, 祝彪向谭千尺拱了拱手,也转头离开, “谭千尺,好名字,”唐易笑着上了摩托车,他远在山州,沒听说过什么燕京四公子,但是谭千尺仗义出手,又颇具实力,这样的人他当然是很愿意结交的, “还沒请教小兄弟怎么称呼呢,”谈千尺待唐易坐了后座上,林娉婷进了挎斗里,发动了摩托车, “唐易,”唐易坐在谭千尺身后,用手抓住了旁边的把手,总不能一个大男人去搂着另一个大男人的腰吧, 但是,即便是这样,唐易也感觉到了谭千尺似乎身子微微一震, “你姓唐,,” “是啊,”唐易一愣,心想这个姓多普通啊,有必要大惊小怪么,接着又补了一句,“唐朝的唐,” “噢,沒什么,”谭千尺迅速恢复了平静,三轮摩托开始加速, 唐易坐在后面,心想,就凭谭千尺脖子上挂的玉件,买什么豪车买不起,还真是有个性,弄个三轮摩托开着, 到了酒店,唐易把林娉婷送回了房间,接着又下了楼,林娉婷也沒说什么,既然人家帮了忙,提出和唐易坐坐聊聊,又沒说邀请自己,那也只能这样了, 谭千尺就在酒店大堂等着,见唐易下來之后,他笑着一指大堂一角的咖啡厅,“这咖啡厅不错,人又少,咱们就在这里聊会儿吧,” “那好,我请你喝咖啡,”唐易和谭千尺走进咖啡厅,选了角落里一个相对僻静的半包围座位, 点了咖啡,两人都是浅啜几口,随即便陷入了沉默,的确,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本來也沒有太多话说,而且两人都是“心怀鬼胎” “对了,你那个戒指(挂件)······”两人突然同时开了口,四目相对,一下子又都停住了,接着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唐易先把八棱骨戒摘了下來,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已是波浪滚滚,能认识这骨戒的,多半应该知道五古封灯,燕京,原來曾是五古封灯的大本营,不知道这谭千尺会不会也有什么关联, 正文 第325章 脱胎玉鱼 唐易将骨戒放到了桌上,伸手向谭千尺示意,并未说话, 谭千尺看到唐易这个样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看到骨戒才帮他的吧, “看來,今日他出手,多半是因为这骨戒了,”唐易就是这么想的, 谭千尺仔细看了骨戒,一边看一边开了口,“唐兄,这骨戒可是家传之物,” 唐易摆摆手,“谭兄,你年长,可别叫我唐兄,叫我唐易就好了,这骨戒是无意中偶得,确非家传,” “偶得,”谭千尺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唐易心想,这些事儿还不如直接说开了好,“谭兄,你是不是还想问问龟甲的事儿,” 谭千尺猛地抬起头來,“龟甲也在你手上,”声音竟带着几分颤抖,“你姓唐,龟甲骨戒都在你手,怎么可能是偶得······ ” 这是谭千尺第二次说起姓唐的事儿,唐易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直接打断了谭千尺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得到龟甲骨戒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就连这是陆火圣的故人遗物也沒有漏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唐易感觉,这个谭千尺,知道的很可能比他多,以诚相待,以少换多,不吃亏, “既然这是五古封灯的掌门信物,想必陆火圣的那位故人,就是曾经的掌门了,”介绍完毕,唐易开始反问, 谭千尺看了看唐易,喃喃道:“这都是缘分······” 沉吟片刻,谭千尺仿佛下定了决心,“沒错,他就是曾经的掌门,陆火圣是曾经的火门长老,也是最后加入门派的一位长老,当年的掌门力推陆火圣,而最后,陆火圣也是死心塌地对他,” “你两次提及姓唐的事儿,看來这位掌门就是姓唐了,所以你以为骨戒是我家传之物,”唐易问道, “对,掌门姓唐,只是我也不知道名字,”谭千尺点了点头, 这个门派如此隐秘,掌门的名字自是不可能轻易被人知道的,唐易心下暗想, “五古封灯一共只有过两任掌门,第一任掌门江湖出身,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过也正是他,让五古封灯壮大起來,第二任,就是唐掌门,精通古玩,文武全才,接手掌门之位,是因为有帮派想吃掉五古封灯,还杀了老掌门和原來的火门长老,唐掌门是因为别的原因杀了仇家帮派的头子,被拥立为掌门,因为老掌门临终前说过,谁替他报了仇,谁來接替掌门之位,”谭千尺又简要介绍道, “我明白了,陆火圣是被唐掌门拉进來顶替原來的火门长老之位的,而且,唐掌门如此上位,肯定会有人不服,加上他又断了给东京史料馆供货,所以本來就已经是危机重重,不过,众人肯定忌惮他一身本事,加上他走了之后,都在争夺掌门之位,所以反倒沒人去追这龟甲骨戒了,”唐易分析道, 谭千尺惊讶地看了唐易一眼,根据少量的信息能分析出这些,的确很有头脑,“五古封灯就此散了架,门人四散,后來新社会了,更是不可能重组了,” “谭兄,你知道这么多,想必和这五古封灯也有着不浅的渊源吧,”唐易呷了一口咖啡, 这是一个问題,却是闭合性的,谭千尺刚才说了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唐易的这句问话是经过考虑的,如果谭千尺不愿意详说,可以点点头或者“嗯”一声,那就结束了, 谭千尺沒有说话,却低头从身上衬衣中掏出了玉件,捏住挂绳,给唐易观看, 这贴身佩戴的玉器,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触摸的,因为很可能已经养了多年,生人气息触摸之后,无论是对玉件,还是主人,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规矩,唐易自然是懂得,他凑上前去,仔细看了起來, 玉件是一条鱼, 长度大约有八厘米,宽度一厘米多点儿,是一条象形的鱼,鱼口又宽又短,中部还有一个小孔,圆眼,鱼眼突起成一个小圆球,身上沒有类似鱼鳞的纹饰,鳍有形,上面有短的阴刻线,鱼尾又短又平,分叉,略有向上下撇的感觉, 典型的西周玉鱼,西周的墓葬中出土过不少玉鱼,有配饰也有冥器,从这条鱼精美的工艺來看,定然是配饰了, 只是,这条鱼通体作淡淡的血色,不是沁色,更不是皮色,而是浸润在玉鱼之中,仿佛能流淌出出來,又仿佛和玉质以及温润的包浆融为一体, “这,这是脱胎玉,,”唐易猛然间抬头,恍然大悟, 为什么看似普通的小玉件,竟然会有如此厚重的宝光, 如果有人问,什么玉是最好的玉,资深的玩家一般会嗤之以鼻,玉的种类成百上千,无论哪一种,只要是顶级的质地,都足以让人赏心悦目甚至叹为观止, 只是顶级的质地,不是每个玩家都能见识到罢了, 这种思维,是从玉的种类來考虑的,所以根本沒法给出一个唯一的答案, 其实,唯一的答案可以有, 那就是脱胎玉, 脱胎玉太罕见了,什么叫“脱胎”,一般來说,就是上好的白玉,先随葬入土,经过尸气血气的入侵,而后又出土,经过人的盘摸,人气入侵,入土和出土的时间都在百年以上甚至更长,如此反复多次,玉成“脱胎”, 尸气或血气和人气交融,玉质、沁色、包浆完美融合,一块美玉脱胎换骨,成为无上灵物,如果是血沁,那么脱胎玉就是血红色;如果是其他的沁,能成什么颜色,就要看当时尸体和土壤的环境了, 脱胎玉的市场价值基本沒法估算,因为太稀少了,几乎沒有交易可以参考,但是,唐易相信,这样一条血色脱胎西周玉鱼,如果真的上拍,上亿的价格肯定是有的, 上亿的东西,就被谭千尺这么吊在脖子上,大哥,你这挂绳,结实不结实啊, 不过唐易此时却突然明白了,他刚问谭千尺是不是和五古封灯有渊源,谭千尺就亮出了这条玉鱼,这说明······ 果然,谭千尺笑了笑,“这条玉鱼,是我家传的物件,从我曾祖父开始传的,” 正文 第326章 两个熟人 “令曾祖的名讳中,可是有一个土字,”唐易眉头一动,轻声问道,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看來,你得到龟甲骨戒不是偶然,”谭千尺笑了笑,“我不妨再大胆推断一下,你來燕京,可是为了崇祯秘藏,” 唐易心下一惊:怪不得他告诉自己这么多,原來也对崇祯秘藏有兴趣,而且应该沒有窥得门径, 思忖片刻,唐易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令曾祖如果是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又如何不知道唐掌门的名讳,” 手里有脱胎玉鱼这样的东西,定然是玉器方面的顶级高手,名字里又带一个“土”字,后代对五古封灯还如此熟悉,这不是土门长老又是谁, 既然是土门长老的后代,谭千尺为何说不知道唐掌门的名字呢, “我的曾祖父确实曾经是土门长老,谭厚土,”谭千尺轻轻轻轻摇了摇头,“他肯定是知道唐掌门的名字的,却沒有对子孙说起,所以我就不知道了,” “噢,”唐易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这么久远的事儿了,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也不好说,随后便又问道:“据你所知,五古封灯真的沒找到崇祯秘藏么,” “沒有,”谭千尺回答得非常干脆,“但是唐掌门离开五古封灯之后,有沒有去独自寻找,我就不知道了,” 唐易很谨慎地盘算起來,谭千尺实力不俗,但是崇祯秘藏这样的事儿,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能轻易就告诉他, “五古封灯都沒找到,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我确实听说过,所以这次到燕京游玩、淘宝,如果能顺便多打听点儿相关信息,那自然更好了,”唐易笑道, 不料,谭千尺也跟着笑了起來:“一本《寻龙要术》一分为二,五古封灯当中,只有唐掌门看过下半本,而且上半本最后写到,想探寻崇祯秘藏,‘盖需得三器’;所以我猜测,下半本很可能就会说明是什么器物,唐掌门离开后一直杳无音讯,要是不找到下半本《寻龙要术》,绝无可能找到崇祯秘藏,” 唐易心里嗤嗤发笑,谭千尺是按照事情发展规律來推断的,听起來很不错,但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唐易之前连听都沒听说过《寻龙要术》,但是却已经得到了关于崇祯秘藏的地图, 这世上,有时候运气比规律要管用, “下半本,恐怕你连上半本都沒有吧,虽然你能说出一些上半本的内容,”唐易淡淡说道, 谭千尺沒接这个话头,“你能得到龟甲骨戒,又认出了脱胎玉鱼,至少说明了两件事儿,第一,你的眼力过人,第二,你的运气过人,我也不绕圈子了,我对崇祯秘藏确实很感兴趣,但是一个人总归不行,你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唐易向后靠了靠椅背,舒展了一下身子,“火门长老陆火圣,土门长老谭厚土,看來我的运气确实是不错,不过,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你容我考虑两天,反正我在燕京也不是只呆一天两天,” “我对你这种谨慎的态度非常欣赏,”谭千尺点点头,“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确实,如果唐易一口就答应他,他反而会觉得唐易太过于毛躁了, 两人互留了电话,正准备分别之际,唐易却看到,咖啡厅里进來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其中一个,是王钢,而另一个,竟然是在白云观碰到的和文佳一起的那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也就是文佳的师侄, 虽然不知道王钢和文佳的师侄为什么会搅和在一起,但是唐易此时却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儿,之前在津门,接着到燕京,都被人跟踪了,应该就是王钢安排的, “我等会儿再走吧,碰到个两个熟人,不行你先走,”唐易低声对谭千尺说道,他肯定是不想让王钢见到他的, 唐易和谭千尺坐在咖啡厅的僻静处,又是半包围的座位,咖啡厅灯光又暗,所以虽然他能看到來人,來人的位置却不容易看清楚他, 谭千尺笑笑,稍稍转身,偷偷看了一下來的两个人,此时,他们已经随便在门口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 谭千尺看了文佳的师侄一眼,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这两个都是你的熟人,那个年长的你也认识,”谭千尺回过头來,压低身体,悄声问道, “嗯,”唐易点点头,“不过让年长的看到沒事儿,就怕让和他一起的那个人看到,那个人是山州來的,和你是一伙儿的,” “和我是一伙儿的,”谭千尺眼睛一瞪,“我压根儿不认识他,” 唐易又压低了一些声音,“那个人叫王钢,是一个特殊部门的人,这个部门文物有关,可能是因为工作关系,他也知道崇祯秘藏的事儿,所以一直想找我合作,” 原來“一伙儿的”是这个意思,都想找你合作就是一伙儿的,谭千尺刚想笑,却又突然皱眉,“特殊部门,和文物有关,他是0503的人,”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好像现在叫征集办吧,”唐易应道,“不过这厮查崇祯秘藏是个人行为,不是部门行动,所以要是找到你,你也不用搭理他,” 谭千尺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又悄声对唐易说道:“我得走了,你愿意躲就再躲会儿吧,保持联系,” 唐易点点头,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本來就想让谭千尺先走,反正王钢也不认识,而他躲在座位里给林娉婷发个短信说明情况就是了,等到他们走了再上去也不迟,本來就在酒店里, 谭千尺悄然起身,故意从别的座位附近绕了一下,才向门口走去,不过,王钢就坐在门口附近的座位上,绕过这个座位是不可能了,谭千尺也沒避让,径直向这个座位走去,而唐易,看着谭千尺走向王钢的座位,也忍不住悄悄观望了一下, 不料,文佳的师侄看到谭千尺,居然开口了, “千尺,你也在这里,” “是啊,二叔,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刚从他房间出來,有些不舒服,自己喝了杯咖啡,” 二叔,唐易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下來, 正文 第327章 有点儿乱 谭千尺和文佳的师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唐易却独坐在椅子上,他脑子有点儿乱, 谭千尺的曾祖父是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谭厚土,那么谭千尺的二叔,就是谭厚土的孙子,谭厚土的孙子,是文佳的师侄,也就是文佳大师兄的徒弟,文佳师父的徒孙, 文佳说过,他的大师兄比他的师父还要早几年去世,也就是说,文佳的大师兄收谭千尺的二叔为徒的时候,文佳的师父肯定是知道的,收徒这种事儿,肯定是要报告给师父,收徒后,徒孙也要拜一拜师祖的, 而从文佳的讲述來看,文佳的师父,很可能就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如果是,玄门护法和土门长老肯定认识,这土门长老的孙子,去拜玄门护法的徒弟为师,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里面有隔了三四代,而且错综复杂,所以唐易想的脑袋有点儿大, 而且,还有一个问題,文佳说不知道掌门姓甚名谁,谭千尺却知道姓唐,按说文佳知道的不应该比谭千尺少啊, 最要命的是,这王钢怎么和文佳的师侄、谭千尺的二叔勾搭上了, 唐易想的脑仁疼,最后干脆不想了,喝着咖啡,拿出手机玩起游戏來,就等着这两位走人了, 谭千尺的二叔名叫谭羽,其实和王钢是老相识, 王钢的工作任务,很多和考古有关,而且多有灵异艰险,所以,他的人脉肯定也不限于官方,民间的玄门高手、摸金校尉,各种门派力量都会有接触,所以,在津门和燕京,他都能找到人帮忙盯梢唐易, “你说的那个唐易的,我已经见过了,”谭羽此时正对王钢说道, “啊,我其实找人跟着他來着,跟丢了,”王钢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跟着这个人到底干什么,”谭羽似乎有所顾忌, “这不是我的意思,”王钢将手指向上伸了伸,“上头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其实,他哪里是奉命行事,但是如果不这样,他就沒法糊弄谭羽,这么说,一來可以壮大声势,二來可以一问三不知,执行命令嘛,别的都不知道, 谭羽想了想,“看在老交情的份儿上,我告诉你,这个人是我师叔的朋友,文佳听说过吧,” 其实,别看是老相识,都是江湖老油子,彼此之间相互知道的信息还是很少的,而关键的东西,更是半点儿也不会提及,比如王钢,绝对不会告诉谭羽他知道的崇祯秘藏的事儿;而谭羽,也绝对不会暴露自己是五古封灯土门长老谭厚土的孙子的身份, 此时,他把文佳抬出來,一來是多少提供点儿信息,别让王钢觉得自己三缄其口,二來,也想震震王钢,别乱來, “文大师嘛,我怎么能不知道,他真有这么厉害,”王钢居然笑了笑, “除了已故的先父,我还不知道谁是他的对手,”谭羽淡然说道, “难道唐易來燕京,就是找文佳的,”王钢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心里暗想,唐易來燕京,多半应该和崇祯秘藏有关,看來,文佳很可能是他的一个帮手, 只是王钢不能确定,这崇祯秘藏到底在哪里,是就在燕京,还是唐易來燕京找了文佳再去目的地, 看着王钢犹疑不定的样子,谭羽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王主任,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安排人跟踪了,我师叔虽然年轻,但是手段却十分了得,你要是着了他的道,恐怕就得你们部门领导出面化解了,” 王钢点了点头,心想也就能问这么多了,笑容重新漾上脸庞,“谢谢你了,老谭,” “别客气,你帮我,我帮你,到时候我找你帮忙的时候,别翻脸不认人就行了,”谭羽微微一笑, 终于,两人起身离开了咖啡厅,唐易长长出了一口气,十分钟之后,才出门上楼, 林娉婷听了唐易的转述,也是大感惊奇,唏嘘了一会儿,忽闪着大眼睛说道:“我发现了一个问題,” “什么问題,”唐易心想,难道是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你的运气太好了,想干个什么事儿,总是遇上能帮忙或者知根知底的人,”林娉婷一边说,一边还拍了下巴掌, “嗐,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问題呢,”唐易摆摆手,“且不说这崇祯秘藏八字还沒一撇,五古封灯的事儿,刚刚露出了冰山一角,而且比对谭千尺和文佳说的,里面还是有些不对头的地方,明天我得详细问问文佳,” 结果第二天一早,唐易还沒起床,文佳的电话就打过來了, “我就在大堂,出來吃早餐吧,我有事儿跟你说,” 唐易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多,伸手推了推林娉婷,“吃早餐去吧,” “我沒睡够,给我带回來吧,”林娉婷无力地摆了摆手,翻个身又睡了, 唐易其实也很困,因为昨晚又是折腾到凌晨,这种事儿刚接触是这样,沒完沒了的,唐易一边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一边心想,这还要去探寻崇祯秘藏,得收敛一下保存下体力了, 下了楼,见了文佳,上了车, “吃个早餐,还用开车去,附近随便找个不就行了,”唐易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悠着点儿,”文佳笑了笑,“我有事儿给你说,车里安全,再就是我带你去吃个特色,回头给你女朋友带点儿回來,” 唐易左右晃动了下颈椎,“我也有事儿问你,你先说吧,” “我知道谁踪你了,是0503的人,叫王钢,”文佳说道, “我知道了,昨晚我在酒店咖啡厅看到他了,和你的师侄在一起,他一直对崇祯秘藏很感兴趣,不过是私人行动,躲着他点儿就行了,”唐易反应平淡, “你可以啊,”文佳略有些惊讶,的确,这事儿,谭羽和王钢分开后,就偷偷告诉了他, 唐易却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师侄是五古封灯土门长老谭厚土的孙子,” 文佳一愣,“你够牛逼,谭家的事我本來不想多说,既然你知道了,索性都告诉你吧,谭羽师侄的师父,其实就是他的老爹,也就是我的师兄,是谭厚土的儿子,” 正文 第328章 玄门护法 “什么,”唐易残留的睡意一下子沒了,“你师父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谭厚土是土门长老,土门长老的儿子拜玄门护法为师,” 不过,不等文佳回答,唐易就在自己的问題中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这是想联手,在唐掌门走后,争夺掌门之位,” “你大爷啊,”文佳猛然一个急刹车,所幸早上根本沒什么车,马路上很空旷,不然绝对被后车追尾, “你连掌门姓什么你都知道了,” “你真不知道,”唐易看着文佳,觉得他不是装的,仔细一想,自己手上一直戴着八棱骨戒,文佳也沒问过,按说他应该知道这是掌门信物啊,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师父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了,我只告诉你有五门长老和一门护法,这都是你猜的,”文佳重新启动了车子,“当然,我也这么猜,” “擦,”唐易忍不住冒了一句,文佳这个大转折也太猛了,还以为他要说他的师父不是玄门护法呢,结果又來了一句他也是这么猜的,不过,唐易的重点很快转到另一个问題上:“他是你师父,却不告诉你,” “告诉了,不告诉我怎么知道,但是,却很少,”文佳笑了笑,“关于五古封灯的事儿,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结果一夜之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唐易的脑子飞速转动了几圈,立时推断出,文佳的确沒有说谎,因为说谎还不如装糊涂,唐易已经和他明说了合作探寻崇祯秘藏,即便不说五古封灯的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于是,唐易把认识谭千尺的经过和所知道的五古封灯的事儿,一股脑儿都告诉了文佳, 文佳点点头,“我师父当时收我为徒,只不过机缘巧合,加上我天资过人,他只传本事,很少提及五古封灯的事儿,他告诉我的这些,都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來说五古封灯,根本不提及自己的身份,甚至,谭家的这些渊源,我还是偷听师父和师兄來的,” “原來如此,”唐易恍然大悟,文佳的师父,是刻意隐藏自己曾经是五古封灯玄门长老的身份,其中的原因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一个人想隐藏点儿过往,那是可以理解的, 而对谭家,却沒法隐藏,因为谭厚土本來也是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 谭千尺之所以告诉唐易这么多,显然是为了崇祯秘藏,唐易的确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合作人选,而他告诉唐易的时候,还不知道唐易和文佳的关系,但是,估计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谭羽不可能不告诉他, “谭厚土和令师尊是老交情,他的儿子又是你师兄,他们谭家知道的五古封灯的事儿自然就比你多了,谭千尺都知道这么多,而且刚认识我就说了这么多,对你却不说,看來,是特意防着你,想是忌惮你的本事,怕你也去探寻崇祯秘藏,”唐易接着说道, “谭纶和谭羽兄弟俩,早就沒什么动力了,他们一个走高层路线,一个用玄门手段捞钱,忙得很,这崇祯秘藏要是那么好找,就不叫秘藏了,现在兴趣最大的,反而是谭千尺,不过,我沒想到那位传奇一般的掌门居然也姓唐,而传说中的掌门戒指,居然是一枚八棱骨戒,难怪谭千尺会觉得你是唐掌门的后人,”文佳皱了皱眉: “谭千尺,王钢,现在又多了这么两个人來搅和,这事儿,更得好好筹划一下了,” 唐易点点头,信息越來越多,确实得周密慎重一点儿,“对了,五古封灯的五门长老,名字都和五行相和,令师尊是唯一的玄门护法,名讳有什么特点,” “你直接问我师父的名字不就行了,跟我还兜什么圈子,”文佳打了下方向盘,车子从大路开进了一条小街, “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么,”唐易一脸正经, “你越來越会装逼了,”文佳说道:“不过,我师父的名字你知道以后也得保密,” “姚广圣,” 唐易一听这个名字,陡然一惊,他毕竟是学历史的,还阅读过不少野史,姚广圣是清末民初著名的风水堪舆大师,野史中对其描述的出神入化,不过,即便是野史,资料也很少,而且生卒年不详, 唐易之所以记住了这个名字,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和两位名人都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是永乐皇帝身边那位姚广孝,另一个则是曾经为康熙出过力的姚启圣, 沒想到,姚广圣居然就是文佳的师父,还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 “你知道就行了,别外传了,”文佳说着,已经停了车,这里是一处大厦的后巷,“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文佳说带唐易吃好吃的,唐易沒想到居然是一个流动摊点,一台小吃车,七八张小桌子,一对面相憨厚的夫妇正在忙碌着, “张老板,老三样,今儿是两份,”文佳选了一张桌子,招呼唐易坐下,而后又喊道, 唐易还在琢磨这事儿,也沒有注意老板在做什么,直到吃食摆上桌,这才注意到,原來是豆汁、焦圈、炒肝, 豆汁不是豆浆,而是以绿豆为原料,将淀粉滤出后,剩余残渣进行发酵产生的,这玩意儿如果第一次喝,是有股子泔水味儿的,但是多喝两次之后,就会感觉到其中的浓醇,微酸略带甜,还真是别有风味, 喝豆汁最好配焦圈,焦圈形如手镯,炸得金黄,又香又脆, 至于炒肝,其实虽然有猪肝,但是却是以肥肠为主,熬煮勾芡,汤汁油亮,香而不腻, 这几样吃食,是燕京老百姓常见的早餐,所以唐易有些惊讶,这就是好吃的,也太普通了吧, 不过,吸溜了一口豆汁,咬了一口焦圈,又嚼了一块肥肠之后,唐易算是明白了, 太好吃了,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做得让人叫好,这才是真正的水平, 文佳得意地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叫你出來了吧,六点半以后來,那就得排队,” 唐易一边吃,一边嘟囔道:“嗯,高手在民间啊,” 正说着,一辆粉色的路虎停在了不远处,一个女孩一下车,就冲着文佳喊道:“好啊,小佳佳,又偷偷來吃老三样了,” 正文 第329章 逛潘家园 文佳抬头一看,原來是卫圆來了,这地方,文佳带她來吃过, 卫圆噌噌噌跑了过來,本來唐易是背对着她的,听到声音也回了头, “唐易,你和小佳佳一起,”卫圆沒想到唐易也在这里,显然有点儿惊喜,高兴地坐下后,对老板喊道:“老板,老三样,” “咳咳,你怎么能叫文大师小佳佳呢,”唐易故意板着脸说道, “切,”卫圆白了文佳一眼,突然又好像想起來什么,“对了,我哥也回來了,他一直想见你呢,今天有空沒,约个时间见见吧,” 唐易还沒回应,文佳却笑道:“小圆子,你哥当兵是快料,玩古董,再好的老师也沒用,沒灵气,” 沒想到,卫圆这次居然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谁让他是我哥呢,唐易唐大师如果能指点一二,让他高兴高兴也好啊,” 唐易一笑,“好啊,沒问題,上次我女朋友给你发短信,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卫圆脸一红,那短信确实有几分挑逗性,“这说明你女朋友在乎你,那说好了啊,就今天中午吧,越早越好,” 吃完早饭,卫圆开车回家,文佳送唐易回酒店, “这兄妹俩的老爸叫卫天鹰,卫氏集团的老大,和倭国人河野治走得特别近,你知道吧,”文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唐易來之前,秦老曾经提过几句,告诉他河野平的哥哥河野治就在燕京,同时,唐易也知道卫氏集团,但是,他沒有想到,卫天鹰居然是卫方卫圆的老爸,更沒有想到,卫天鹰是东京史料馆在燕京的一条线, “你好像比较讨厌倭国人,这相处起來······” “不存在,”文佳满不在乎,“我只和卫方卫圆打交道,而且,他俩还不知道他老爸的这点儿事儿,卫天鹰也不会给他们说,” “东京史料馆今年动作很大,和他们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有关系,河野平一直想要我那件崇祯罪己铜香炉,想必他们对崇祯秘藏也是有所了解,”唐易缓缓说道, “东京史料馆建成已经一百多年,民国时候就在华夏布线,和五古封灯來往密切,他们肯定会知道崇祯秘藏,不过,就连五古封灯都沒什么头绪,他们知道的更少了,”文佳歪头看了一眼唐易,“结果倒是你,运气算是逆天了,我也跟着你沾沾光,看看这崇祯秘藏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易却若有所思:“真的纯粹是运气么,” “那肯定不是,你的眼力当然是基础,”文佳一听,觉得有点儿失言,好像人家只靠运气似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唐易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指引我,” “那还不是运气,”文佳干脆也不在意了, “运气是偶然的,这个不是,”唐易将头靠在椅背上,“不过,我确实也说不清楚,” “这样,中午咱们一起和卫方卫圆吃饭,下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行动,”文佳说道, “好,” 回酒店房间,也不过才7点,林娉婷还在熟睡,唐易将带回來的豆汁焦圈炒肝放到了桌上,心想让她多睡会儿吧,要是凉了,反正房间里还有微波炉, 但是唐易也沒啥事,想想潘家园和住的酒店就隔了两条街,想必文佳是刻意这么找的酒店,而今天正好又是周末,不如去转悠转悠吧, 想到这里,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门,独自一人溜达着到了潘家园, 说起潘家园,很多人都喜欢说古玩市场,其实去过的都知道,人家那“大影壁墙”上写的是“旧货市场”,这其实挺有意思的,旧货,哪有什么真假,我昨天刚买的,今天不要了,这就是旧货, 潘家园里包罗万象,店铺林立,什么都有,餐饮区都有,不过,别看唐易自己就是店老板,但是却不喜欢逛店铺,除了不容易捡漏、价格偏高之外,唐易老觉得在店铺里面有些拘束的感觉, 潘家园除了店铺区,还有大棚区和地摊区,店铺区是每天都开,周四和周五会增开一个大棚区,地摊区只有在周六和周日两天才开, 而且周末开市的时间特别早,凌晨四点多就开了, 凌晨四点多,黑咕隆咚,所以也被称之为“鬼市”,其实潘家园真正的鬼市,那是早些年间,市场未成的时候,各路人马凌晨抹黑买卖,当时确实有一些不能堂而皇之太阳底下摆出來的东西,也有些不愿意露出真面目的卖家和买家, 现在也叫鬼市,不过,除了天黑点儿,和正常的古玩市场交易沒什么太大的分别, 唐易走进潘家园市场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秋高气爽,阳光明亮,市场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刚走进地摊区,就看到一位摊位极好的摊主正拿着一只大瓶子对一个老头儿狂喷, “元青花多了,既有顶级的,也有垃圾的,元代早期很多元青花还用国产青料呢,收藏,肯定是找精品啦,知道大维德基金会博物馆么,有一对至正十一年的元青花象耳瓶,” “你看我这个青花龙纹象耳瓶,虽然只有一只,但是和那一对非常相似,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呢,那一对,只有一只带铭文带款识,而且还是至正十一年的东西,我这个,不仅带铭文,而且你看铭文,是至正八年,彩头都比那一对好,” 别看摊主说了这么多,但是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沒说自己这只象耳瓶是元青花,只是巧妙地借了人家博物馆那对的名气, 至正,是元代中后期的一个年号,学术界有人将元青花分为至正型元青花和延型元青花,这两种差异很大,至正型因为是中晚期,所以就要比早期的延型要好,使用进口的苏麻离青不必说,器型也多高大,纹饰密集繁复, 不过,这两年,元青花的热度已经过了,假货也不好卖了,看这摊主还如此卖力,唐易也不由得仔细看了几眼他手上的这只青花龙纹象耳瓶, 正文 第330章 兔子兵符 只是,看了之后,和唐易预料的一样,即便是不动用异能,唐易也能轻易看出,这瓶子还发烫呢, 此时,唐易有点儿担心那个老头儿上当了, 不料,那个老头儿沒那么弱,开口道,“我就是想买个青花瓶子摆着,是什么都不重要,好看就行了,我最高出二百块,” 摊主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來,心说我的进货价还二百五呢,你当我是二百五啊,连连摆手,“这个价儿沒得谈,” “沒得谈我就到别处转转,除了坐地铁的零钱,我就带了二百块,”老头儿说着,居然晃悠晃悠走了, 把摊主郁闷的啊,白喷那么多唾沫星子了, 唐易看了,一个忍不住笑出声來, 这一笑,摊主不由看了唐易一眼,这个摊主长得黝黑壮实,不过却有一张精溜溜的脸,“这位小哥儿,你也对这只花瓶感兴趣,” “我不敢有兴趣,我怕你这瓶子烫手,”唐易回道,烫手,自然就是刚烧出來的意思, “哎哟,小哥儿懂行,过來看看,我还有别的好东西,”摊主说着,竟然递上來一个马扎, 这个摊子上东西确实很多,唐易心想,坐下看看也行,便也沒有拒绝,接过马扎坐到了摊位前,顺手掏出了烟,还递给了摊主一根儿, “软中华,”摊主眼前一亮,连忙接过來点上了,心里高兴起來:这年纪不大,好像还挺有钱, 唐易坐在马扎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了起來,摊子上的几件硕大的瓷器都是假货,不过有两件质地一般的小玉件是明代的,还有一件白铜墨盒是清末民初的,这年头儿假货满天飞,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唐易对这几样东西兴趣都不是很大,看完了白铜墨盒,唐易顺手拿起了旁边一件铜质的兔子, 这兔子是黄铜的,带着点儿绿锈,大约十厘米长,七八厘米高,身上还带着小篆铭文,兔子的形态有点儿特殊,本來兔子应该是温顺的动物,可是这只兔子却有些威势,嘴巴前拱,尾巴上翘,兔背上从头到尾还有一条很明显的缝隙,应该是可以一分为二, “现在这么偏的东西都有了,”唐易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小哥儿,有眼力啊,这可是兵符,”摊主立即说道, “兵符,兵符不都是虎符么,哪有用兔子做兵符的,”此时,也在摊位前看东西的一个胖子忍不住插嘴道, 摊主看了胖子一眼,“这位大哥,这可是唐代的兵符,” “唐代的兵符用兔子做,”胖子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挺谦虚,“那你给讲讲,” “兵符多用虎符,确实沒什么错儿,虎符背面刻有铭文,分成两半,一般给朝廷,一般给将帅,信陵君窃符救赵嘛,那就是虎符,”摊主抓住了这次装逼的机会,“不过,历史上,兵符的形状,可是发生过很多次的变化的,” 唐易也不说话,笑看摊主装逼, “从汉朝到隋朝,兵符都是虎符,隋朝的时候,改为麒麟兵符,这唐代,可就更复杂了,”摊主喷出烟雾,一副满腹经纶的派头儿,“唐代为了避讳‘虎’,改用了兔符,还有鱼符,” “避讳‘虎’,”胖子又插了一句,无形中极大地配合了摊主装逼, “对,我问你,唐朝的开国皇帝是谁,唐高祖李渊,接下來是唐太宗李世民,那你知道唐太祖是谁么,”摊主向胖子问道, 胖子挠了挠头,“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宋太祖赵匡胤,” “唐太祖是李渊的老子,就叫李虎,当然,李虎这个唐太祖,是李渊当了皇帝之后追封的,不过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要避讳‘虎’了吧,”摊主有些得意的说道, “噢,”胖子恍然大悟,看着唐易手中的兔符,“那这是唐代的兔符,” “我可沒说什么朝代的,我只是告诉您一些历史常识,断代得看您的眼力了,不过您看这铜质,这锈色,很开门啊,”摊主十分精明,暗示得很明显了,却又不落半点儿口食, 唐易直接把兔符递到胖子手中,“那你好好看看吧,” 摊主脸色一变,“怎么,小哥儿,沒看上这兔符,” “你卖多少钱,”唐易一边问,一边继续在摊子上看着, 摊主咂摸了一下嘴,“这要不是品相差点儿,肯定是十万二十万的东西,不过我看小哥儿你懂行,一万你拿走,怎么样,” 唐易看了看摊主,打了个手势,示意摊主附耳过來,摊主一看,心里一喜,看來这是想买,如果那胖子也想买,两个人竞争,那这价儿估计降不了多少, 不料,唐易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摊主立即就变了脸色, “这铜锈沒做对地方,另外,李虎是李渊的爷爷,不是老子,” 擦,原來他看出來了,而且历史知识也比自己牛逼, 摊主突然想起來,唐易上來就说过一句“现在这么偏的东西都有了”,本來还以为他感兴趣,原來意思是:这么偏的东西都有人作假了, “那你再看看别的,”摊主尴尬地笑笑,不过对唐易反倒是有了几分好感,因为唐易沒有大声明着把这话说出來,很给他留面子, 胖子看着唐易和摊主嘀咕,不由问了唐易一句,“你不要了,” 唐易看了看摊主,笑道:“太贵了,我买不起,” 胖子“噢”了一声,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又对着兔符翻來覆去看了起來, 而唐易的目光,此时却落到了另一个小铜件上,这个小铜件本來在兔符后面,唐易拿起兔符的时候,光去看兔符了,沒太注意,现在兔符不在了,空出一块地方,这个小铜件就有点儿引人注目了, 小铜件有些脏,不过能透出很亮的黄色质地,看形状,像一只小龟,直径也就大约五六厘米的样子, 唐易拿起小铜件细看,感觉就不对了,这露出的黄色,不像是铜,倒更像是黄金,不过,从重量上來看,黄金又不可能这么轻, 凝视片刻之后,唐易这才有了底,原來是这样, 正文 第331章 龟背鎏金 于是,唐易一边掂量,一边问道:“这个小铜件怎么卖, 摊主看了一眼,这东西是他打包收上來的几个小铜件之一,除了这个,还有几个民国高仿的汉代铜印,还有几个小铜锁,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他一直都沒有太上心, 看着唐易问这个东西,摊主有些郁闷,如今喜欢收藏的人虽然多了,但是信息发达,又都格外小心,棒槌越來越少,这小东西根本赚不了钱, 不过,蚊子虽小也是肉,这位又是个行家,摊主想了想,“这东西沒利,你也别和我讲价儿了,六百块,” 其实,摊主打包收这些东西才五百块, “我就带了六百块钱,你好歹给我留个打车钱啊,”唐易笑道, “刚才那老大爷坐地铁,到你这儿成打车了,罢了罢了,我讨个彩头,五百八,真不能再低了,”摊主还叹了口气, 唐易心想,你还真就只给我留20块钱啊,但是心里却笑开了花,“算了,我也讨个好彩头,五百八就五百八吧,好彩头确实很重要,” 摊主这时候却突然有点儿疑惑,这人这么有眼力,这东西不会是什么漏儿吧,便又笑着说:“來,我给你装起來,” 唐易看出來了,这摊主是想再看看, 这小铜件上有不少污垢和氧化层,所以整体十分黯淡,不过龟背个别地方可能被擦碰了,露出丁点儿金灿灿的颜色,其他部位也有擦碰,也露出很亮的黄色质地,但是和龟背上的那种金灿灿的颜色,还是有差别的, 本來唐易想直接揣起來给钱,但是转念一想,这还沒交易完成,要是摊主反口,恐怕会起一场争执, 唐易还是把小铜件递给了摊主, 摊主拿出來,也盯住了龟背上露出的金灿灿的颜色,他收的时候,可能还沒擦碰,所以一直沒注意,这时心里暗道:“咦,有点像金子啊,” 看着摊主的样子,唐易立即说道:“不对啊,这东西好像不是铜的,比铜要轻,而且也沒有铜锈,哎呀,”同时,脸上出现了懊悔的表情, 本來摊主还想好好看看,但是听唐易这么一说,手上一掂量,确实是不重,虽然不是唐易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应该不是金子的,而且也确实沒有铜锈,“莫非是合金的工艺品,”摊主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这个,老板,我刚才沒大看好······”唐易很是时机地又來了一句, 摊主反应倒快,立即找了个小锦盒把小铜件装上,然后又放进了小塑料袋里,“那您回去好好看,这都说好了,先给钱吧,” 唐易先是把塑料袋拿在了手里,然后才有些不痛快地掏出了六百块钱递给摊主,“你还得找钱啊,” 摊主此时已经觉得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尤其是其他部位擦碰出的很亮的黄色,确实是铜色,而且分量也不对,他高高兴兴接过钱,又找了二十块,“小本买卖,不瞒你说,让了二十块,我是一分利都沒了,下次來,可一定要先照顾我的生意啊,” “好啊,”唐易点点头,刚要从马扎上起身,身后却突然传來了一个声音:“小兄弟,这鎏金铜龟可否让我看看,” 唐易心里这个气啊,我这还沒走呢,你就点出來是鎏金的,这不是给我找不痛快么, 摊主一听,鎏金,对啊,虽然轻,但有可能是鎏金啊,说不定也是好东西,唉,该好好看看啊, 不过这摊主还算讲规矩,只是咬了咬牙,冲唐易伸了伸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是鎏金的,”唐易一边说,一边猛地站起來,回头怒视, “吴教授,”唐易一看不要紧,此人竟然是吴军, 唐易认得吴军,吴军可不认识唐易,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认识我,” “这儿说话不方便,借一步,”唐易低声对吴军说了一句,而后,又转头对摊主说道:“老板,是鎏金不假,不过不是全鎏金,只是龟背鎏金,这点儿金,恐怕连一克都沒有,你不亏,” 摊主本來就对唐易印象不错,这一听,又好受了很多,不由笑笑,“小哥儿,就算是纯金,钱货两清,这是你的了,这点儿规矩,我守得住,” 唐易点点头,对吴军做了个请的姿势,便离开了摊位,走向一角的僻静处, “我说,鎏金的金当然不多,但是一般的东西哪能鎏金啊,”看到唐易和吴军走了,拿着兔符的胖子突然说道, 对啊,摊主突然反应过來,在他要回來看的时候,唐易就说比铜轻,沒有绿锈,其实他早就知道是鎏金,被人点破后,唐易又偷换概念安慰他,说这点儿金不值钱,可是,古玩的价值,能单纯用材质來衡量么, 这交易本來可能有小转折,但唐易三下两下,就把他带沟里了, “这小哥儿,牛逼,”摊主感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看了看胖子,“怎么样,这兔符看上沒有,” 胖子却把兔符轻轻放回原处,“这么牛逼的人都不买,我还是别买了,”说罢,拱拱手便离开了摊位, “你大爷的,”摊主低声骂了一句,转而又拿起那只青花龙纹象耳瓶,向走到摊位前的人兜售起來, 唐易和吴军走出了摊位区,在道路一角的一棵树前站定,唐易立即笑道:“吴教授, 您拍下的唐英自制釉里红双鱼小盘,货主就是我,另外,陈澄之先生,也是我的老相识,” “噢,”吴军一拍脑门,“怪不得你有如此眼力,英雄出少年,失敬失敬,” 唐易微微笑了笑,“您过奖了,” “你还认识我师兄,”吴军接口又问道, “师兄,陈澄之老爷子是您的师兄,”唐易大吃一惊,当时,陈澄之说要來燕京,吴军是他的朋友, “呵呵,我父亲是他的师父,”吴军简单介绍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題,“这个再说,不过,今天你拿下的这枚唐代的鎏金龟符,可否让我看看,” 正文 第332章 北衙禁军 唐易这下子恍然大悟,因为他想起來陈澄之先前向他提起吴军的时候,曾经说吴军喜欢瓷器有些奇怪,现在唐易终于明白为什么奇怪了,陈澄之的师父是制铜乃至各种金属器的绝顶高手,这绝顶高手的儿子,应该更喜欢金属器才对,所以对瓷器情有独钟才显得奇怪, 不过,吴军一眼点破这是一枚唐代的鎏金龟符,这方面的眼力那自然也很毒,本來嘛,有这么一个老爹,随便跟着学点儿,那就够吃了, 而且,他刚才说鎏金铜龟,而不是龟符,其实已经是有所隐晦了, 唐易沒有犹豫,直接把龟符递给了吴军, 吴军先是大致看了一下,随后却沒有盯着鎏金的龟背,而是详细看起了龟腹, 龟腹上蒙了一层干结的污垢,只能面前看的出有些许纹路,吴军看了看唐易,“我能处理一下么,” 古玩一类,特别是铜器,入手后哪怕有脏污,尽量也是不要处理的,外部的皮壳一旦毁了,价值很可能大打折扣,而且还有可能毁坏本身的质地, 但是吴军的身份让唐易十分放心,虎父无犬子,处理这点儿东西,肯定不会出问題, 见唐易点了点头,吴军说了一声,“跟我來,” 吴军带着唐易七转八转,來到了一处店铺面前,看着店名,唐易忍不住笑了, 万选斋, 在山州的文化市场,也有一处万选斋,正是在万选斋,唐易捡到了巨阙,青钱万选,这名儿,一看就是经营古钱币为主, “吴教授來了,”这处万选斋的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吴军进來,立即上前笑着打起來招呼, “给我点儿工具和溶液,我处理下鎏金铜器上的污垢,”吴军毫不客气,直接说道, “进屋吧,”干瘦老板把吴军和唐易让进了里屋, 工具齐备,吴军的手很快,不出十分钟,一件干干净净的鎏金龟符就出现在唐易面前,龟是黄铜质地,铜质精良,而背做鎏金,上面的龟甲格中央,还有圆形的突起,龟首端庄,四肢隐匿,整体有一种威武王霸之气, 唔,王霸,用龟做兵符,倒真是有点儿意思, 干瘦老板准备好工具就出去了,并沒有进來,也沒有打听要清理什么东西,想來既和吴军的关系不一般,又是个极懂规矩的人, 唐易看了一下,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是去除了脏污,沒有破坏皮壳,” 皮壳,就是包浆,只是在论及铜器的时候,有人更喜欢说皮壳, 吴军看了看唐易,“你既然和我师兄认识,这点儿手段算什么,” 唐易苦笑了一下,“我和陈老爷子认识,不代表他把所有的手段都给我展示啊,” “也是,”吴军点点头,注意力却集中到龟腹上,唐易凑上前,只见龟腹上一左一右,阴刻了两行小篆, 右边写的是:左右羽林卫,左边写的是:并行统调, 要说左右羽林卫,得先说说羽林军,羽林军,在华夏古代,是很出名的皇帝禁军,不过,不同的历史时期,隶属系统和职权地位都不太一样, 唐代左右羽林军,是“北衙禁军”之首,也是唐代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北衙禁军”,而所谓“北衙禁军”,就是指驻扎在宫城以北的皇帝私兵,这个称呼,是与国家的军队“南衙府兵”相对而论的, 唐代的左右羽林军的独立建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垂拱元年, 垂拱,是是唐睿宗李旦的年号,但是实际上,李旦毫无实权,是他老娘武则天操纵朝政,当然了,左右羽林军正式升格为独立的“北衙禁军”之后,也是武则天操控, 而就在武则天执政时期,左右羽林军曾被改称为左右羽林卫, 现在搞清楚了,左右羽林卫,其实就是左右羽林军,也就是武则天执政时期的“北衙禁军”, “果然是左右羽林卫的兵符,”唐易忍不住叹了一声, 吴军愣了一下,“你沒看铭文,你就知道,” 唐易当然是凭借入眼的宝光产生直觉后辨识的,但是吴军这一问,倒是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所幸唐易的历史底子扎实,思路稍作整理,便说道: “唐代的兵符,形式多样,有兔符,有鱼符,而武则天执政时期,则是龟符,这枚龟符背部鎏金,显然不是普通的龟符,左右羽林军是中央禁军,守护京畿宫廷,而只有武则天时期被改称为左右羽林卫,所以,根据这些,大致也能推断出來,” 吴军此时禁不住连连点头,“你能有唐英自制的小盘,想是瓷器造诣不低,我沒想到,你对铜器和历史也这么精通,不简单啊,小伙子,” “吴教授过奖了,其实您有所不知,我是学历史的,而且武则天喜欢龟,又不是什么太偏的知识,她当时按照官品高低,还分出了金龟袋、银龟袋、铜龟袋的佩物,只不过可能是那摊主的知识盲区罢了,”唐易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是啊,无端嫁得金龟婿,李商隐的这句诗,就是金龟婿的由來,这个几乎是家喻户晓了,”吴军看着龟符,“鎏金龟符市场上还沒出现过,这一枚,目前算是孤品了,” “既然是‘并行统调’,我看这枚龟符,恐怕是极为重要的人物甚至是武则天本人才能掌握的,”唐易接口分析道, “嗯,”吴军点点头,“不过这龟符有点儿奇怪,兵符一般是一分为二,这一枚,似乎是个完整的,”吴军说着说着,突然用手掂量了一下龟符,接着就眼神一变,“不对,即便是铜的,也似乎偏轻了一点儿,” 唐易也盯着龟符看了起來,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里面是空的,”两人突然都抬起头來,异口同声说道, 吴军点点头,接着说道:“空隙应该不是很大,不然还会更轻,” 唐易略略思索,“既然如此,趁热打铁研究下吧,龟符上肯定有机关,不过,过了这一千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正文 第333章 神龙政变 “我一开始沒仔细看,”吴军拿着兵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龟首上面, 龟首这个词儿很别扭,不过要是换个说话,看了也不太舒服, 吴军仔细查看了龟首与龟身的连接处,眼睛一亮,“果然是活的,” 唐易此时不由得向门的方向看了看,吴军摆摆手,“放心吧,他不会进來,”说着,手指在龟首上转了几下,龟脖子扭了几扭,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龟屁股处裂开了一条小缝, “是个很普通的小机钮,逆时针转动就开了,顺时针转动就合上,”吴军笑道, 唐易从这条小缝隙里,抽出了一小条黄绸, 打开黄绸,上面是用朱砂写的两列小字:左羽林卫随张柬之入宫,除二张,废武氏, “神龙政变,”吴军忍不住大叫一声, 神龙政变是武则天被太子李显逼迫退位的一场政变,公元690年,武则天称帝,改唐为周,成为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公元705年,武则天改年号为“神龙”,正是在这一年,太子李显发动神龙政变,登上皇位,恢复大唐,张柬之则是参与政变的首功大臣, “有点儿问題······”唐易看着黄绸说道, “既然这枚兵符能调动左右羽林卫,单独调动左羽林卫入宫,也是可以的,而且,我记得旧唐书说的,好像就是只带了一半的羽林卫入宫,”吴军看了看唐易,“怎么会有问題,” “首先逻辑上就不对,”唐易分析道:“如果左羽林卫的大将军收到这道太子密旨,龟符倒是可能保留,但是这道黄绸密旨怎么还会放回龟符之中,肯定会烧毁啊,” “神龙政变是宫廷政变,最后杀入武则天的寝宫,事发突然,來不及毁掉,先塞回龟符,而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保留下來,这在逻辑上倒也勉强能讲得通,”吴军想了想,又说道,但是刚说完,却又摇了摇头,“这可能性,确实太小了,” 唐易笑了,“吴教授,我只是说有点儿问題,并不是说这兵符和密旨是假的,其实,这段历史我不仅看过正史,还看过不少野史,您可能沒太关注,我给您讲讲您就明白了,有点儿意思,” “噢,”吴军心想,自己确实沒有太精研过神龙政变这段历史,现在又面对着这么一枚鎏金龟符,不由得立即起了兴趣,“喝杯茶,坐下慢慢说,” 唐易倒真是有些渴了,进來时,店主刚沏了一壶好茶,不过唐易和吴军关注的重点都在鎏金龟符上,所以都沒动,这时候,吴军亲自为唐易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上, 唐易连忙说道:“吴教授,让您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亲自倒茶,这怎么使得,” “尽说些沒用的,赶紧说说这黄绸上的字,问題出在哪里,”吴军接口道, 唐易喝了一口茶,心想这吴军倒是个爽快人,放下茶杯便介绍起來, “武则天改唐为周之后,其实问題很多,她早就捉襟见肘了,最要命的是,她七八十岁的人了,还喜欢玩小白脸,六郎张昌宗,五郎张易之,都是十分得宠的面首,到了最后,二张专权跋扈,就连朝廷百官都害怕他们,” “李显是太子,他的儿子和女儿暗地里议论二张专政的事儿,结果被张易之的耳目听到了,张易之告诉了武则天,武则天居然大骂李显,最后到了什么地步,李显逼着儿子和女儿上吊自杀了,这时候,武则天其实已经乱套了,” “李显虽然是武则天的儿子,此时却想着动一动他的老娘了,神龙政变,是李显打头,联合李姓子孙,联合发动的,朝廷中,则有张柬之等五位大臣机密谋划,”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太子李显和张柬之等人,联合右羽林卫大将军发动兵变,杀进了武则天的寝宫,干掉了张易之、张昌宗这五郎六郎兄弟俩,成功逼迫武则天让位,李显就此当上了皇帝,他就是唐中宗,” 听到这里,吴军恍然大悟,“神龙政变,联合的是右羽林卫,而不是黄绸上说的左羽林卫,” “对,问題就在这里,”唐易见吴军明白了,接着说道:“看來这龟符沒起到作用啊,” 吴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说的这个问題,是李显他们的问題,想必发动兵变之前,本來是想调动左羽林卫,结果左羽林卫的大将军看了密旨,虽然不至于向武则天告发,但是却按兵不动,结果他们才又去找了右羽林卫,” “这个问題其实也是个佐证,正因为这样,这枚兵符才有可能被人私藏,而后不知道怎么地,流传民间,”唐易叹道:“一进潘家园,就弄了这么一件儿宝贝,运气着实不坏,” 吴军此时对唐易已经是佩服得紧了,“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就凭你,拣宝那是正常的,这鎏金龟符,可得好好收藏,” “我本來也沒打算出手,不过,要真是出手,肯定是个好价钱,这唐中宗李显,有名的‘六味地黄丸’,噱头不小,” 听了唐易这个“六味地黄丸”的玩笑,吴军又忍不住大笑起來,直接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小兄弟,真有你的,” 唐易说“六味地黄丸”,其实是“六位帝皇丸”,唐中宗李显,在华夏历史上的帝皇当中,确实很特殊,他自己是皇帝,老爹唐高宗李治是皇帝,老娘武则天是皇帝,弟弟唐睿宗李旦是皇帝,儿子唐少帝李崇茂是皇帝,侄子唐玄宗李隆基是皇帝,可不是六位帝皇么, “吴教授,您可千万别叫我小兄弟,您和陈老先生都是前辈,令尊又是一代奇人,这么叫我,当真承受不起,”唐易连忙拱了拱手, “称呼都是个符号,你这眼力,当得起······”吴军接口,可是话说一半,突然看到唐易拱起的手上戴着的八棱骨戒,不禁“咦,”了一声, 正文 第334章 金门长老 其实,唐易一直戴着这个戒指,吴军也无意中瞥到了,只是因为注意力在鎏金龟符上,所以一直沒有太注意看,毕竟戒指是常见的配饰,哪怕材质特殊点儿,是骨质的, 但是唐易拱手之时,吴军靠着唐易很近,一下子就看到了八棱骨戒上的八卦符号, 见吴军盯着骨戒,唐易心想,莫非他也认识,不过,既然陈澄之是他的师兄,陈澄之见了也沒说什么啊, “我好像在先父留下的一本笔记里,见过这枚戒指,不过是画的,所以不是很确定,但是那枚戒指上确实也有八卦符号,”吴军开口道, “令尊沒给你说过,这枚骨戒的來历,”唐易立即问道, “沒有,不过好像笔记上的那一页,除了骨戒,还有一块龟甲,”吴军努力回忆着,“可惜,这本笔记当年和很多东西一起烧掉了,不然我可以找出來给你看看,和你手上的戒指比对一下,” 唐易一听,心里陡然一震,暗暗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吴教授,冒昧问一下,令尊的名讳方便透露么,” “这······”吴军明显迟疑了,不过很快又说道:“可以,不过还希望你保密,” 唐易郑重点了点头, “先父名叫吴金彪,”吴军轻声道, 吴金彪, 名字里有一个金字,而且还是制造和鉴定金属器的高手, 莫非,吴金彪就是五古封灯的金门长老, 不过,吴金彪为什么不告诉儿子和徒弟掌门信物龟甲骨戒的事儿呢,那是不是五古封灯的事儿,他也沒告诉吴军, “吴教授,您可知道五古封灯,”唐易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你也知道,”吴军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沒拿住, 唐易心想,既然吴军和陈澄之是这个关系,而陈澄之又帮过自己的忙,而且也是个可靠的人,这时候也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吴教授,如果我猜的沒错,令尊应该就是五古封灯的金门长老,而龟甲和骨戒,是掌门信物,” 吴军沒有想到,唐易年纪轻轻,居然对一个民国年间的神秘门派知道这么多,饶是自己的父亲曾经是金门长老,告诉他很多,但是,却从來不提掌门的事儿,他只知道五古封灯有一个掌门,有五门长老,有玄门护法,却不知掌门姓甚名谁,更不知掌门信物, “我只知道门派里有卜卦用的袁天罡‘天行健’制式的罗盘和大五帝钱,你说的龟甲骨戒我在先父的笔记里见过图样,但是却不知是掌门信物,”吴军说道, 唐易接着便把所知的五古封灯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过滤掉了崇祯秘藏, “你说的,除了掌门具体信息和掌门信物,其他的我都知道,先父脱离五古封灯最早,而后就离开燕京來到了津门,我是后來到燕京求学又留在了燕京,我师兄陈澄之大部分时间倒是在津门,”吴军应道, “除此之外,您还知道什么,”唐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金门长老吴金彪乃是先父,木门长老反而姓金,名叫金木林,水门长老鱼水星、火门长老陆火圣、土门长老谭厚土,玄门护法姚广圣,当年为争夺掌门之位,土门长老谭厚土和玄门护法姚广圣曾经联手,这两位,也是实力最强的两位,火门长老陆火圣根本无心争夺,一时间不知去向,金、木、水三门长老这时也只能联合,最后变成两个团体对抗,谁都沒占着便宜,五古封灯就此散了,最后大家各奔东西,” 吴军倒是直接就说了出來, 唐易沒有想到,吴军不知道掌门信物,却对门内情况如此了解,不过仔细一想,吴金彪是他的父亲,都告诉他也不奇怪,不过,吴金彪不仅沒有告诉吴军掌门信物的事儿,也沒有告诉他《寻龙要术》和崇祯秘藏的事儿, 这说明,吴金彪将这些信息一并隐瞒了,沒告诉吴军,这显然是故意的,至于原因,恐怕就只有吴金彪知道了, 唐易想了想,便沒有把崇祯秘藏的事儿说出來,而是提到了东京史料馆,“吴教授,你可知道五古封灯民国年间,曾经卖给东京史料馆大量古玩珍品,” “嗯,我知道一点儿,第一任掌门就是靠这个发家,第二任,就是你说的唐掌门接手后,突然就不想继续和倭国人交易了,这也是五古封灯消解的一个导火索,现在,东京史料馆也沒有断了行动,在燕京,现任馆主河野太郎的长子河野治布线,卫氏集团的卫天鹰似乎和他來往甚密,”吴军自己也很惊讶,和唐易初次接触,似乎说得多了点儿, 唐易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一件事儿说出來,既然吴军偏爱瓷器,不妨也让他知道吧,“吴教授,有件事儿我告诉您,可得保密,就像我保密您父亲的名字和身份一样,是关于东京史料馆的,” 吴军想都沒想就点了点头, “山海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已经被东京史料馆调了包,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事,”唐易尽量平稳地介绍道, “什么,,”吴军的脸色立马变了, “这件事儿事关重大,我之所以告诉您,完全是因为您喜欢瓷器,同时今天又告诉我这么多,算是投桃报李吧,”唐易故作轻松,想缓解下吴军的紧张, “无耻,”吴军突然攥紧了拳头,“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惜,这只是个猜测,虽然我认为这个猜测就是事实,但是目前警方也沒什么证据和线索,”唐易轻轻摇了摇头, 吴军也摇了摇头,突然,他又抬起头來,“不对啊,我去山州的时候,特地去看过这件儿汝窑莲花笔洗,根本沒看出任何问題來,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高仿,” “因为这是陆火圣的徒弟做的,”唐易一声苦笑,便又把陆知行做高仿和送给老黄的经过告诉了吴军, “这东京史料馆真是走火入魔了,他们还想从我手里拿走先父留下的夔纹象尊,”吴军听后,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 正文 第335章 又见铜炉 “夔纹象尊,”唐易刚喝了一口茶,嘴里的茶水差点儿沒喷出來, 太突然了,夔文象尊,那是商代青铜器的艺术典范啊, 夔文象尊,整体就是大象的形态,而且铸造精美,纹饰华丽,如此造型和水准的商代青铜器,唐易只知道美国浮力美术馆有一件,咽下茶水,不由张口问道:“和美国浮力美术馆那件是一样的,” 吴军看了看唐易,心想自己是不是冲动了点儿,“不一样,比那件要大,不过,此事不能详述,而且现在也不在我手里,” “还要大,”唐易又是一惊,但是一看吴军的表情,心说还是不要多问了,问了估计也不会多说,便点了点头, 不过,他心里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土门长老谭厚土的曾孙谭千尺有一件脱胎玉鱼,现在金门长老吴金彪的儿子有一只夔文象尊,那么,其他几门长老的传人是不是也会有相应五行属性的顶级宝贝, 这个可能性很大,精通某一种门类的鉴宝,自然精力也会主要放在这上面,留出一件当做传家宝,那是十分正常的,火门长老陆火圣,会留下什么瓷器呢,是留给了自己徒弟陆知行,还是留给了私生女儿陶碧云, 木门长老金木林,水门长老鱼水星,唐易并沒听说过,他们又会留下什么东西, 而玄门护法姚广圣无儿无女,大徒弟是谈厚土的儿子,小徒弟是文佳,他会不会也留下东西,哪怕是一门奇门异术, 最令唐易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和自己同姓的唐掌门,他要是留下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手机铃声把出神的唐易拉回到现实中來, 电话是林娉婷打來的,“你干什么去了,” 林娉婷起來后,见唐易不在,桌上却有早餐,便洗漱了一下,又把早餐热了热,吃完后见唐易还不回來,便打了个电话, 唐易这才注意到,已经快10点了,“我看你睡了,出來逛了逛潘家园,这就回去,” “快回去吧,”吴军笑了笑,“有事儿随时联系,我师兄今天晚上到,到时候看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唐易也不客套,直接便告辞了, 唐易也不可能再逛了,直接出了市场,打车回到了酒店, “可惜是一只乌龟,不然当个毛衣链挺合适的,”林娉婷看着唐易带回的鎏金龟符,笑着说道, “毛衣链,”唐易一头黑线,谭千尺弄个西周的脱胎玉鱼挂脖子上,看得他就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不过好歹也算是盘玉了,这夹带“六位帝皇丸”密旨的鎏金龟符再当成毛衣链,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开玩笑的,看你那小气样儿,”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嘿嘿,”唐易忍不住笑了两声,虽然这和小气不小气沒什么关系,而后,唐易想起中午吃饭的事儿,“对了,中午和文佳还有卫方、卫圆一起吃个饭吧,好歹人家是地主,发出邀请了,” “卫圆,”林娉婷一下子想起自己短信“调戏”卫圆的事儿,不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唐易一看就明白了,“到时候你解释下就行了,开玩笑的事儿嘛,” 11点多,文佳开车來接唐易和林娉婷了,而卫方和卫圆则先到了吃饭的地儿, 兄妹俩请吃饭的地方在老城区的胡同串子里,是一家烤鸭店,既不是全聚德,也不是便宜坊,而是一家颇具特色的烤鸭店,饭店就在一处四合院里,餐位有限,要不是提前订好地方,恐怕现去肯定是要排队的,不要说包间了,院里的露天餐位都够呛, “唐易你女朋友好漂亮啊,”唐易和林娉婷一进入包间,卫圆就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而卫方则是先对唐易说了声“兄弟,终于又见面了,”又礼貌地对林娉婷说了一声“你好,” 林娉婷见了卫圆,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用唐易的手机·······玩笑有点儿过头了,” “我理解,唐易这样的男人,是得看紧点儿,”卫圆眨了眨眼睛, 这么一说,林娉婷更不好意思了,只能笑了笑,沒有说话,唐易赶忙说道:“咳咳,我可是很专一的,” “坐下说,坐下说,”卫方也立即接口道, 都是年轻人,很快便聊到了一起,卫方虽然稍微年长点儿,但是却痴迷古玩,连续问了唐易不少问題,卫圆听说林娉婷是珠宝设计师, 她自己也十分感兴趣,两人也是相谈甚欢, 文佳好像更清闲一些,他面前的一笼卷鸭肉用的小饼,转眼就下去一半,一边吃,还一边自言自语,“这家烤鸭店,好吃就在于他自己调的酱,” 结果沒人搭理他,文佳只好自顾自又卷了一个, “对了,兄弟,今天來,正好有件东西想让你帮忙掌掌眼,”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卫方突然对唐易说道, “看來是一件重器啊,卫兄一开始还不拿出來,”唐易笑道,帮朋友鉴定,其实是一件乐事,若真的是重器,自己还能开开眼, 卫方从身后的大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紫檀木盒, 一看这木盒 ,唐易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非同寻常,这紫檀木盒是带金星的老料,纯榫卯结构,做工十分精湛,而看包浆,少说也是百年以上的东西, 卫方打开木盒,拿出物件,唐易却一下子就愣住了, 居然是一件铜香炉, 唐易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崇祯罪己铜香炉, 不过,这一件铜香炉的制式和崇祯罪己铜香炉明显不同,这是一件冲天耳紫铜三足炉,紫铜质地,皮壳熟润,而圈足露出的金黄铜质却耀眼夺目,炉为三足,腹部浑圆,炉耳位于炉口顶部,作上冲之势,故名冲天耳, 这件冲天耳紫铜三足炉给人一种很有气势的感觉,和崇祯罪己铜香炉略显压抑明显不同, 卫方看到唐易愣了一下,不由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有问題,” “我看看,”唐易定了定神,小心拿起了铜香炉,看了看底款,结果,唐易又一次愣住了, 正文 第336章 准备上山 这一件冲天耳紫铜三足炉,居然也是一件崇祯铜香炉, 而且,底款和崇祯罪己铜香炉非常相似:崇祯乙亥云台主人制, 只不过,这一底款是九个字,而崇祯罪己铜香炉的底款是十六个字:忘祖罪己焚香铭乙亥十月云台主人制, 从铜质上來讲,这件铜香炉不比崇祯罪己铜香炉差,从艺术角度來欣赏,这件铜香炉是冲天耳,整体挺拔,美感强烈;而崇祯罪己铜香炉,是蚰耳(注:炉耳从炉口弯曲向下,象形命名),整体略扁,给人压抑之感, 抛开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秘密不谈,这一件崇祯冲天耳紫铜三足炉的市场价值,显然不低于崇祯罪己铜香炉, 宝光浮动,直觉入脑, “崇祯冲天耳紫铜三足炉,这是一件真品,也是一件精品,”唐易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也觉得沒什么问題,”卫方点点头, 卫圆此时却嚷道:“哥,你什么时候也能收來这样的精品,” “这不是你的,”唐易却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題,按说,就算是卫方的朋友的,帮着看看也无所谓,但是卫方一开始沒说,这时候反倒是卫圆提示出來,唐易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实不相瞒,我把和兄弟见面的事儿和家父说了,这是他的藏品,听说后委托我拿來看看,”卫方好像 也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令尊,卫总裁,”唐易略有迟疑,但是这事儿文佳早就告诉他了,说出卫天鹰的身份也无妨, 唐易一边说,一边还看了看文佳,他的意思是,这不会是帮倭国人搞的吧, 文佳显然明白了唐易的眼神,却咳嗽了一声,“这个酱不够了,得让服务员再上一份儿,” “什么总裁不总裁的,都是收藏爱好者,”卫方有些尴尬,的确,一个“总裁”的称呼,似乎将他们给隔远了,“家父偏好明代铜香炉,所以有此藏品,他还说,如果兄弟你也有类似藏品,还希望多多交流, “我以前确实也有一只明代铜香炉,巧了,也是崇祯铜香炉,只是太可惜了,被我一个朋友买走了,而且他出国了,现在居然联系不上了,”唐易淡淡一笑, 唐易一下子就明白了,看來,河野平对这件崇祯罪己铜香炉还不死心,而且也告诉了河野治,而河野治以为,唐易还不知道他和卫天鹰的关系,而卫天鹰无意中得知卫方居然和唐易认识,结果來了这么一招引蛇出洞, 可惜,唐易偏巧知道了河野治和卫天鹰的关系,不仅文佳告诉他了,吴军刚刚还和他议论此事呢, 所以,唐易毫不犹豫地又重复了之前给河野平说的话:崇祯罪己铜香炉,早已出手了,而且联系不上买走的人, “噢,那真是有点儿遗憾,”卫方不知道的信息太多,轻轻感叹了一声, 饭局结束后,卫方和卫圆一起走了,文佳则开车送唐易和林娉婷回酒店, “你刚才明明知道了我的意思,还装傻充愣,”车上,唐易看了看文佳, 文佳呵呵笑了起來,“我沒搭理你,那就是说这件东西,的确是卫天鹰的私藏,和倭国人沒关系,不过,我看出來了,倭国人不死心,还是盯着你手里的崇祯罪己铜香炉,” “说实话,崇祯罪己铜香炉要是沒有盖子,还不如这一只崇祯铜香炉值钱,而且也看不出什么,即便有盖子,看到了香炉形成的烟雾,沒有地图,也沒用,”唐易道, “那你把沒盖的香炉倒手卖给他,狠狠敲一笔啊,”文佳挑了挑眉毛, 唐易却摇摇头,“一來,有盖的明代香炉极其罕见,很有收藏价值,二來,我总觉得这崇祯罪己铜香炉除了烟雾形成的路线图,似乎还有用处,“ “你还解释得像模像样的,我只是随便一说,”文佳拍了拍方向盘,“嗯,这样,下午你们休息一下,晚上早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在你房间里讨论下上山的事儿,” 回到房间,唐易和林娉婷先收拾了一下,林娉婷带的登山装备都是特别有用而且便于携带的,除了穿在身上的行头,一个书包就将所有的工具都装起來了, “我看,明天出发算了,别拖拉了,”唐易说道, 等到晚上和文佳商量的时候,唐易同样提出了这个想法,文佳也同意了,“这样,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该带的一些风水工具我都会带上,” 原來,文佳直接带着东西过來了,而且在酒店又开了一个房间,当晚准备住下來, 唐易思忖了一会儿,“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題,就是根据地图和神盒上的图案,应该是这座山的山腰位置有一个山洞,但是根据你说的,很可能是这座山峭壁这一面的某个位置距离秘藏最近,如果沒有山洞,我们岂不是要开山,” “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題,不过,这个问題只能去试试才知道,我们也别太心急,万一这次不成,起码能积攒经验,”文佳接口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題,“根据我们目前所知,谭千尺,王钢,还有河野家,也对崇祯秘藏感兴趣,这些人都怀疑你知道点儿什么,我们出发时,还得防止有人跟踪,” “怪不得你今晚直接住到酒店了,你给卫家兄妹说我住在哪儿,” “我随口说了一个皇家饭店,” “我看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坐去皇陵的旅游车,先到景点附近,然后再雇一辆车,到后龙的这五座山山脚下,然后再爬山上去,这样几个转接,有沒有人跟踪,就很容易发现了,”唐易说道, “好,就这么办,”文佳一拍大腿,“今天咱们都早休息,” 就在此时,卫天鹰刚刚挂了手下马冲打來的电话, “皇家饭店那个人确实不是唐易,不对啊,卫方今天中午和他吃饭,也说他住在皇家饭店······难道,唐易已经知道了,看來,这一次他來燕京,确实是有什么大动作,”卫天鹰点上了一支雪茄,缭绕的烟雾衬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正文 第337章 心有余悸 “还是大意了,”卫天鹰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间灵光一闪,“文佳,是文佳告诉的卫方,唐易住在皇家饭店,莫非······ ” 卫天鹰立即拿起了电话,回拨了出去,“马冲,你查一下,哪家酒店有文佳这个名字登记入住的,” “卫总,这个人······”马冲一听文佳这个名字,虽然知道卫天鹰也算认识文佳,但仍旧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亲眼见识过文佳的能耐,至今心有余悸, 一年前,马冲还只是卫天鹰的司机,一天晚上,他陪卫天鹰去燕京大酒店去见一个重大的客户,卫天鹰上去和客户谈,马冲就在停车场等候,他坐在车子里,拉下了车窗,一边抽烟,一边等卫天鹰出來, 正好在此时,文佳也开车进入了停车场,结果和一辆宾利蹭了一下,当时文佳开的是一辆很普通的黑色轿车,普通到马冲根本就沒记住这是哪款车,因为卫方卫圆和文佳很熟,马冲对他有印象, 宾利车上下來的是一个公子哥,油头粉面,一副鼻孔朝天状,文佳也停车下來了,走到了公子哥的面前, “你眼瘸了啊,什么破车也乱开,把我的车给刮了,”公子哥上來就指着文佳的鼻子叫骂, “别嚷嚷,我照价赔偿,”文佳虽然皱了皱眉,但是波澜不惊,马冲注意到,文佳还看了一眼手表,似乎有事儿要赶时间, “啪,”的一声,公子哥居然出手就扇了文佳一个耳光,马冲本以为两人还要理论一番呢,沒想到这公子哥如此嚣张,文佳因为在看手表,刚抬起头來,显然也沒想到,结果沒躲开,挨了这一记耳光, 吃了一记耳光之后,文佳的眉毛突然一挑,手指捻动,眼中精光暴射,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人,打起了圆场, 而公子哥显然认识这个中年人,还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王叔”,这个王叔立即对文佳说道:“文先生,楼上还等着开席呢,您就算给个面子,先上去好吗,”接着又对公子哥说:“这样,一切损失我來负责,文先生赶时间,” 公子哥本來一看中年人对文佳有几分尊敬,似乎略有惊讶,正待想这个“文先生”是什么來头,文佳却突然笑了,盯着公子哥的眼睛说道,“今天晚上,你自己剁掉打我的这只手,这事儿就算了,”说完,竟转头走了, 听了文佳的话,公子哥似乎愣了一两秒,但是随即好像又反应过來,也顾不上多想了,直接暴跳如雷,“什么,,,王叔,你都看到了,今天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这小子太嚣张了,我今天非找人收拾他,” 这个公子哥,和岳家的波少一样,也是一个世家子弟,而这个王叔,则是另一个很有实力的世家,,王家的大管家, “你看这样行么,今晚他是我们王家请來的客人,过了今晚,你愿意怎样怎样,我们王家都不管了,” “好,王叔,我给你面子,”公子哥虽然恼恨,但是也沒有冲昏了头脑,他记住了文佳的车牌号,准备明天起來再去查一下,既然王家大管家说了,第二天就不管了,如果这人真的沒太大背景,一定不能让他好受, 马冲自然不知道这公子哥的想法,本來以为这事儿过了,双方都就算了,文佳说的,也不过是一时气愤托大的话,隔了一天之后,他几乎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事发后的第三天上午,他陪卫天鹰去医院做心脏的常规检查,又看见了这个公子哥, 医院的走廊上,有人用轮椅推着这位这位公子哥,他两只手臂上都缠着纱布,光秃秃的像两个棒槌,很显然,两只手都沒了, “你自己剁掉打我的这只手,这事儿就算了,”文佳的这句话突然在马冲耳边响起,马冲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就和接到卫天鹰的电话事打的冷战一样, 不过,马冲沒把这事儿告诉卫天鹰,而且他很奇怪,不是一只手么,怎么变成了两只手,难道是因为公子哥当晚沒有自己剁掉, 这么嚣张的公子哥,怎么可能自己剁掉自己的一只手,不去找文佳的麻烦就不错了, 于是,马冲决定自己悄悄打听了一下, 这个公子哥当晚当然不会剁掉自己的一只手,结果,第二天早晨,他突然悄悄跑进了自家别墅的厨房,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塞进了一台进口高性能的绞肉机里,用下巴摁动了开关······ 骨碎肉烂,不得不到医院截掉了双手, 马冲得到这个消息后,惊得三分钟沒有合上嘴巴, 不过,这件事还沒完,一个月后,公子哥仍旧乘坐这辆宾利车出门,竟然又出了一场车祸,司机安然无恙,公子哥的一条腿竟被挤碎了,一只眼球也废掉了······ 马冲又听说了这个消息,他突然想起了当晚公子哥指着文佳的鼻子骂的一句话:“你眼瘸了啊,”人家都骂“眼瞎”,他骂“眼瘸”······ 马冲当时又打了一个冷战,这特么简直是杀人于无形啊,不,这是玩残人于无形, 从此之后,马冲听到文佳这个名字,总要不自觉地打上一个冷战, 现在,卫天鹰居然让他去查文佳,而且他略显犹豫,卫天鹰不以为然,“沒事,唐易不是和他认识嘛,顺便查查,” 马冲思前想后,他的心里阴影已经形成,宁可辞职也不敢去干对文佳不利的事情,不过,只是调查,他还是可以的,结果,他真的 查到了文佳登记过的酒店,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总共五六条,酒店也不尽相同, 不过,马冲向卫天鹰汇报的,却是:最近一周沒有,之前有过,早就退过房了, 得到这个消息,卫天鹰也沒有去怀疑,毕竟,如果唐易真的很小心,也有可能拒绝用文佳的身份证登记,很可能用一个假身份证登记,而且,马冲反馈的结果有板有眼,查到了以前的记录,只是退房了而已, 他更不会想到马冲至今心有余悸, 正文 第338章 山腰石阵 所以,第二天一早,文佳和唐易、林娉婷走出酒店的时候,并沒有人跟踪,王钢此时还沒打听到唐易住在哪里,谭千尺根本沒想到唐易会立即有行动, 秋日清晨,有薄雾,微凉,街上沒有几个人,几辆出租车在酒店门口趴活儿, 三人穿的都是一副休闲打扮,脚上是登山鞋,腿上是牛仔裤,上身是防风服,都背着一个书包,带着棒球帽,倒真像是出门旅游的, 三人打上了一辆出租车,路上车辆稀少,车速很快,运气也不赖,一路绿灯,到了皇陵景区旅游大巴车的驻点,第一趟大巴车的售票员正拿着大喇叭叫喊招客, 买票上车后不久,旅游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向了天寿山方向, 景区的门口人倒不少,所以等活儿的车也不少,文佳扫视了一下,挑中了一辆银色捷达,朝唐易和林娉婷使了个眼色,唐易和林娉婷见了,也觉得不错, 捷达车不引人注目,但是皮实,反正只开到山脚下,乡村土路沒问題, “哥们儿,我们几个是驴友,想到皇陵的后山玩玩,包车多少钱,”唐易走上前去,对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说道,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儿,乱蓬蓬的头发,只是随意瞟了唐易一眼,一口京片子,“哥儿几个,我等的是回市区或者去其他景点的大活儿,你们去后山才多远,能给几个子儿,” 唐易笑了笑,“我们三个人,多给你点儿倒是不亏,你看多少钱合适,” 一听能多给钱,蓬头小伙來了精神,如果只是拉到后山,还能赚大活儿的钱,他干嘛不干呢, “这样吧,看你们挺有诚意的,如果包车呢,一个白天五百块,如果单趟呢,两百块,” 景区门口到后山,虽然路不好走,但顶多也就是半个小时车程,而且如果包车,唐易他们是爬山,相当于只是开一个來回,这蓬头小伙倒是够黑的, “这样吧,你把我们送过去,一百五,然后你给我们留个电话就走,我们回來如果需要你,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再商量回市区的钱,怎么样,”唐易说道,他倒不是差这五十块钱,只是如果太过豪爽,难免容易被记住, “你们回來时候,价儿可得重新商量,”蓬头小伙说道, “回來还不一定去哪儿呢,肯定得重新商量,一百五不少了,这里这么多趴活儿的,你不干,我们这抓紧问别的车了,”唐易真的开始看起别的车來,他不想浪费时间, “成,就这样吧,”蓬头小伙答应了, 蓬头小伙对附近的路倒是很熟,很顺利地拉着他们來到山脚下,收了钱留了电话便走了, 文佳來过一次,比较熟悉,指着五座山介绍起來, 这五座山,都不是很高,最高就是怀疑有崇祯秘藏的那座山,大约有五六百米,同时,这座山也比其他四座山特殊,其他四座山基本就是近似圆锥形的山体,而这座山,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山坡,不仅山坡比较缓,而且中间有多处类似平台的地势, 从缓坡往上爬,是比较容易的,而峭壁的那一侧底部,是一处山谷,谷底的树木荆棘繁茂密集,还有较重的雾气,下面很可能有水流或者沼泽,像是一直以來沒人进去过, 当时,文佳就是从缓坡爬上山顶的,山顶面积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处比较平的地势, 在五座山的西侧大约三四百米,还有低矮势缓但是绵延很长的一道山体,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村子不大,看起來也就是几十户人的样子, 搞清楚了基本地形,唐易开始再次回忆神盒上的图形,因为当时为了不露破绽,他把神盒又还给了老黄,不过,算是强行反复记忆过,脑海里的影像比较清晰, 沒错,图形上的指示,就是峭壁那一面有一个山洞,但是图形上沒把峭壁画的那么陡,五座山都画成了近似形状,但是还是能看出山洞是在比较陡的那一面的,同时结合方向,就是这样了, 唐易和文佳商量了一下,看來,还是得爬到山顶,然后利用攀岩的工具下到悬崖那个位置, 三人开始爬山, 秋日山中的景致不错,红叶绿草,鸟飞虫鸣,文佳轻车熟路,按照以前爬过的路线,三人很快爬到了山腰处, 在一处山腰平地稍事休息的时候,唐易突然想起,陆知行曾经说过,陆火圣來到天寿山的后山,曾经在山腰的一处平地的大石后面,看到陆火圣对着石阵焚烧过符纸,这事儿,他沒和文佳说过, 唐易四处打量,猛然间,在山腰另一处平地的边缘,发现了一块大石, “有件事儿我沒告诉你,不过到了这地方,我突然想起來了,”唐易整理了下思绪,便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文佳, “噢,”文佳听说了石阵和符纸,兴趣大起,又听唐易说那块大石旁边的平地依稀有些相似,便道:“不如先去看看,” 唐易和林娉婷一起点头, 山坡较缓,从一处平地,到另一处平地也不是很费事, 刚來到这处平地上,文佳的眉头就皱了起來, “好强大的阵法,” 这处平地草木茂盛,猛地一看,看不出什么,但是文佳却径直走向了一处位置, 拨开半米多高的杂草,赫然出现了散碎在地上的小石块, “先锄草,”文佳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一看文佳表情凝重,便拿出了两把事先准备好的小铁锹,和文佳一人一把,清除周围的杂草,林娉婷则捡了一根带叉的树枝,将清除的杂草归拢到一处, 很快,一块五平方米左右的区域清理出來,唐易看到,地上虽然都是散碎的石块,但是不难看出原先石阵的大致形状, 碎石块基本分成了五小堆,四角各一堆,中心一堆, “这是个什么阵法,好像和五行有关系,”唐易看着文佳问道, “想不到真有这样的奇阵,可惜被预设的符纸给毁了,”文佳倒抽一口冷气,“如果这个阵法是他创设的,那么这个唐掌门真是个千古奇人,” 正文 第339章 五行定魂 唐易却有些不解了,虽然他对玄门阵法不是很了解,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以太极、五行、八卦为阵,基本都是常见的阵法,为何文佳说这是个奇阵, 文佳却蹲下身來,盯着石阵,“这不是简单的五行阵法,这是一个五行定魂阵,五行,本就是万事万物的基本形态,这个阵法,可以让一个肉身已死的人魂魄千年不散,可惜已经毁了,” “这陆火圣与唐掌门交好,为何最后要用符纸毁掉他的魂魄,”唐易更是不解, “走吧,边走边说,”文佳站起身來,既然此阵已经毁掉,确实沒有继续探究的意义了, 走到另一处平地处,文佳说道:“不是陆火圣毁了,而是此阵本來就有预设的毁阵符纸,这个阵,想必是唐掌门生前就设好的,同时也画好了毁阵符纸,” “此阵除了五行构造,还有一块招魂石,还有暗藏的八卦牵引,唐掌门一旦去世,只要尸身在方圆五百里内,魂魄便会自动进入此阵,待到九九八十一日,只要将阵眼埋入此阵,启动之后,他的魂魄便可不入轮回,而且,此阵就是魂魄的居所,除了固定的时辰,其他时间能够自由活动,” 唐易虽已然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还是被震住了, 半晌,才出口道:“如果阵眼在九九八十一日沒有埋入此阵呢,” “如果沒有埋入此阵,又沒有人启动预设的毁阵符纸,那么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消亡,如果沒有埋入阵眼,但是启动了毁阵符纸,那魂魄便会离去,进入下一个轮回,但此生的记忆便就此抹去,”文佳的眼中,也透着震惊的光芒, 唐易陷入了沉默, “虽然我们相师能推断运势和未來,借助天地间的已有的力量画符设阵,破解迷局,但不过是转移能量的一种手段,简单來说,只能改变一时,却改变不了能量守恒和事物发展总的规律,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这种驾驭魂魄、惊天动地的法术,就算是我师父,也万难做到这一点,”文佳缓缓说道, 唐易的心头,冲起一道火光,要埋入此阵的阵眼,莫非就是龟甲和骨戒,,不过,这是两样物件,难道,是两个阵眼, 未等唐易开口,文佳就又说道:“如果像你说的,龟甲骨戒是五古封灯掌门信物,那么龟甲很可能就是阵眼,” “那骨戒呢,”唐易已经急不可耐,而林娉婷则是有些发愣,这些东西,她实在是很难理解, “如果我猜的沒错,龟甲是阵眼,而骨戒则被作为了副阵眼,”文佳面色凝重,“这个阵,石阵能够吸纳灵魂,但是必须埋入阵眼才能启动,阵眼必须是历经数千年的灵物,龟甲恰好符合条件,只是,光是灵物还不行,本人的神识还需进入灵物,” “神识和魂魄不是一回事儿么,”唐易又忍不住插言, “简单來说,神识是魂魄的一部分,魂魄是人的意识,神识算是能力吧,不过,到了一定境界,神识却能从魂魄中抽离,我为什么说这位唐掌门是千古奇人,因为他肯定在去世前,想办法让自己的神识进入了龟甲,”文佳叹息,“这种手段,实在是太牛逼了,” “我明白了,龟甲成为神识的载体,才能作为阵眼启动此阵,那骨戒呢,副阵眼又是什么意思,” “你好像很着急,”文佳看了一眼唐易,才接着说道:“副阵眼主要是为了辅助阵眼,为的是让神识和魂魄再度交融时不至于出现意外,这骨戒,以前肯定是常年戴在唐掌门手上,沾染了他的大量人气,所以能起到一个平衡作用,” 原來如此, 唐易一下子全明白了,陆火圣肯定是按照唐掌门之前的交代,将龟甲骨戒封存在臂搁瓷胚中,九九八十一日那天埋入此阵,却不料,居然被一个不沾边的二货给偷走了,而且还真的画上了青花,烧成了臂搁, 如此一來,陆火圣不得不启动预设的毁阵符纸,让唐掌门的魂魄进入轮回,这总比魂飞破散要强得多, 之后过了这么多年,阴差阳错,居然被自己得到了青花臂搁,而且自己的鲜血滴落到龟甲之上,很可能因此放出了唐掌门的神识,一道白光,入眼入脑,而自己神奇的鉴宝能力,恐怕就是因为唐掌门神识和龟甲灵气的联合作用, 沒有了灵气和神识,龟甲就此灰飞烟灭, 而骨戒,虽然也有灵气,但只是辅助的,所以见光后出现开片,并沒有就此消散, 正因为只是神识而不是魂魄,所以,自己只获得了鉴宝能力,而对唐掌门的记忆和经历一无所知, 而且,唐掌门的神识和自己的魂魄显然不能交融,所以不是那种圆转自如的认知,而是在龟甲灵气的辅助下,机械的出现了宝光,等到自己得到骨戒,产生了平衡作用,脑中又出现了直觉, 看着唐易恍然大悟的样子,文佳笑了笑,“看來你都明白了,可惜,这龟甲一出來就灰飞烟灭,而唐掌门的魂魄已入轮回,这释放出的神识,恐怕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滴血到龟甲之上,就此获得异能,这个过程,唐易谁也不曾说过,所以文佳无法猜测神识的去向,才说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说,唐掌门将神识引入龟甲,会用什么方式,滴血有沒有可能,”唐易此时又突然问道, 文佳的眉头皱起,“这虽然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却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此话怎讲,” “因为如果滴血引入神识,那么若有居心叵测之徒,同样滴血到龟甲上,很可能就此将神识收为己用,” “随便一个人滴血就行,”唐易一把抓住了文佳的胳膊, “那倒不是,要么此人的神识比唐掌门的神识强大,要么此人是唐掌门的血脉嫡亲,”文佳看着大气都不喘的唐易,感到十分惊奇,但还是把话说完了,“虽然这两种可能都比较小,但是危险却是客观存在的,” 正文 第340章 五色光石 唐易的脑中“轰”的一声,唐掌门姓唐,难道真与我血脉相连,,, 不过,按照年龄推算,唐掌门肯定不是自己的爷爷唐展云,难道,他是自己的曾祖父, 按照唐掌门去世的时间推算,他去世的时间,恰好是自己的爷爷唐展云“失踪”之后的时间段,虽然0503报來死亡的消息,但是死不见尸,所以唐易一直用“失踪”來定性, 如果唐掌门真的是自己的曾祖父,那么,爷爷唐展云“失踪”,和唐掌门的去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唐易努力回想了一下,老爸唐中峰曾经告诉过唐易,他从沒见过自己的爷爷,好像还问过唐展云几次,但是都被含糊其次的推挡过去了,如果唐掌门是自己的曾祖父,也就是老爸唐中峰的爷爷,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的孙子,要知道,唐掌门是唐中峰十岁左右才去世的, 不过,就算是唐易的爷爷唐展云,平时也是经常不着家,行踪神秘,而且因为工作特殊,户口压根儿就不和家人在一起,所以不要说唐易了,就连唐中峰,对家史也是知之甚少, 所以,这唐掌门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实在是沒法从自己家里获知, 沒想到自己來探寻崇祯秘藏,却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虽然只是推测,有待考证,但毕竟有了这种可能性,一时间,唐易心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娉婷见唐易的状态很差,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 “沒事,脑子突然有些昏沉,”唐易挤出了一个微笑, “快到山顶了,不忙,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文佳指了指一处缓坡上的一块较为平坦的大青石说道, “也好,”唐易坐了下來,林娉婷拿出了随身带的矿泉水,递给了唐易,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悬挂,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了,文佳看着反常的唐易,心里也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唐易平静了一会儿,倒是想通了,就算自己和唐掌门有关系,最起码不会给自己带來坏处,而且还让自己获得了世间罕有的能力,同时,这件事儿不仅诡异离奇,而且每个环节都极为隐秘,除了自己怀疑,根本不会被别人知道自己可能接纳了唐掌门的神识, 所以,这件事儿,应该暂时放一放,等搞清楚了崇祯秘藏的事儿,再根据五古封灯的线索追查也不迟, 想通了之后,唐易的神色逐渐恢复过來,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脖子,伸了个懒腰, “你沒事了,”文佳仍有些疑虑, “我之前只是被震撼住了,从來沒接触过这样诡异离奇的事儿,确实需要消化一下,”唐易的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林娉婷见唐易沒事了,“我怎么沒被震住,”她开个玩笑,也是想继续给唐易放松一下, “因为你根本就不信,”文佳不等唐易说话,直接应了一句, “沒意思,走吧,”林娉婷撇撇嘴,继续向上走去,“你什么时候跟毛逐学会撇嘴了,”唐易在林娉婷身后嘟囔了一句,接着跟上了, 文佳似乎若有所思,往上走的同时,眉头微皱, 到了山顶,唐易发现,峭壁的边缘倒是比较平顺的,并不崚嶒,只是下面比较陡峭而已, “上次我下去了,并沒有发现什么山洞,”文佳说道,“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崇祯秘藏这件事儿,所以我怀疑,那块发出五色光彩的石头,极有可能和这个山洞有关系,” “莫非这是机关,”唐易陡然想起,洪承畴的血书里,曾经提到“九龙合璧,一龙为洞,双目窍开”,难道当年为了藏匿崇祯秘藏,竟然费尽心思,在峭壁上设置了机关, “九龙合璧,一龙为洞,双目窍开······”文佳沉吟道:“这九龙合璧,莫非是说这峭壁上布设了九处入口,只有一处是通往山洞的路径,双目窍开,难道要想进入这条通往山洞的路径,需要开启两处机关,” “九处入口,那就沒错了,”唐易说道,“只有一条是真正的路径,” 当时,他在崇祯罪己铜香炉焚香,烟雾袅袅而出,形成的,就是一副路径图, 这路径图,就好像一条路,分出三条岔路,而每条岔路,又分出三条岔路,一共九条岔路,在其中一条岔路的尽头,形成圆环状的烟雾,而起始部位和终结部位形成的圆环形的烟雾,正对着最大的两个如意纹饰, 本來,唐易以为,这路径图,应该是进入山洞之后,出现岔路,沒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你上次说的,长出五色灵芝的地方,是泛着五色光彩的石头,这样的石头只有一块,”唐易突然向文佳问道, 文佳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有九块,,” “开始吧,要想开启入口,必须先找到那块入口的五色光石,”唐易说罢,找了一根树枝,抹平一块泥土,在上面画出了烟雾当时的形状,这形状早被他牢牢印在了脑海中,就和神盒上的图案一样, 如果平面看这个图形,而后比对在峭壁上,如果在峭壁上找到了九块五色光石,而且排列的大致方位和烟雾图形相似,那么对应烟雾圆环的方位,就很容易能找出真正指引入口的那块五色光石, “这样,林娉婷是女孩子,她在上面守着,我们系好攀岩吊带,登山绳固定在山顶的这块巨石上,咱俩下去分头寻找,找到了就贴上强力贴纸作为标记,”文佳点点头, “我也要下去看看,放心吧,我是攀岩高手,”林娉婷不愿意枯燥地在上面守着, “那这样吧,我先下去,你俩守着,我知道那块五色光石的位置,我先下去,找到那地方,贴上贴纸,然后,我上來守着,你俩一起下去,以白色贴纸为坐标,在其他位置寻找,“文佳一听,立即又提出了一个更稳妥的方案, “好,”唐易和林娉婷都同意了, 正文 第341章 借宿山村 攀岩吊带和登山绳,要比文佳上次用绳子吊住下去舒服多了,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块五色光石的位置,先拍了一张照片,又在旁边贴上了白色贴纸, 在周围看了看,文佳并沒发现其他的五色光石,于是便先上去了, 唐易和林娉婷先看了看照片,知道了五色光石的大致特点,这才分别在文佳下去位置两侧五六米的地方下去, 两人一边慢慢下落,一边寻找, 所谓的五色光石,是文佳定义的,其实本身和普通的山石区别不大,只不过更细腻莹润一些,阳光照射之下,能微微看出五色光彩, 这峭壁上的山石颜色都差不多,所以,在阳光下寻找五色光石其实还是很费劲儿的一件事情,文佳能快速找到第一块,只是因为他之前下來过, “找到了,果然有,”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娉婷终于大叫一声,迅速掏出强力贴纸贴在了旁边, 找不到则以,找到居然也连带了,唐易沒想到,接着自己也发现了一块五色光石,立刻也贴上了贴纸, 因为他们是吊在峭壁上,而五色光石的光彩,基本是正面的一个范围内才能发现,角度太小就不更容易看到,所以他们实际上只能搜寻自己眼前十几平方米的峭壁, 沒有发现新的五色光石,唐易和林娉婷又上到了山顶, 三人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不自觉,竟然陆陆续续在峭壁上找到了八块五色光石, 第八块五色光石是文佳下去找到了,文佳上來后,唐易和林娉婷仍旧觉得很累,同时,三人之前的精神都有些紧绷,此时便一起坐下來休息一下, “天怎么暗了,” “饿死了,” “好像有点儿冷,” 放松之下,三人几乎同时各自说了一句话,接着,都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又都低头看了看时间,结果不由得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了,之前,三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山顶看守时,也是不停往下看,顶多就是喝口水,他们是上午十点左右到山顶的,沒想到居然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天, 天色暗了,最后一块五色光石已经不好找了,而且他们也沒力气了,肚子又饿,便决定下山回去休息一晚, 唐易想起留了那个蓬头小伙儿司机的电话,便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擦,关机,”唐易郁闷坏了,沒想到一不小心沒看时间,这司机居然也关机了,天眼看就要黑了,难不成要赶夜路走出去,这恐怕至少要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到皇陵景区边的大路,还不一定能不能碰上车, 如果打电话让人來接倒是行,但是一來一去,恐怕也得半夜以后了,第二天还得再回來, “那边有个村子,我看不行找户人家借宿吧,”文佳说道, 这个村子他们來时见过,距离五座山峰的山脚下只有几百米,倒是不远,看來,这算是最好的方案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三人终于走到了村口,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间,村子里传來了一股热油炒菜的香气,三人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唐易和文佳分头观察了一下,商量之后,选了一个看起來比较像样的人家,砸响了门环,村里的住户都沒有门铃,也基本上都是木门铁门环,想叫门,只能砸门环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稚气未脱,“你们找谁啊,” “小朋友,你家里大人在么,”唐易一看是个孩子,连忙问道, “我爷爷正在做饭,爸妈出去打工去了,”小男孩看了看唐易,居然有模有样地说道:“你们进來说吧,看你们也不像坏人,” 林娉婷看着小男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來,结果小男孩又看了林娉婷一眼,“不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得多加提防,” 唐易狂汗,这小屁孩太生猛了, “丁丁,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正房传來, “老人家,打扰了,”唐易站在院子里说道,接着,一阵脚步声从房里传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走了出來,虽然是典型的农家老汉形象,但是老人的一双眼睛,却感觉很有神, 老人出來后,唐易简单说了说,说他们是來爬山的驴友,结果约好來接的人联系不上了,“所以我们想问问能不能借住一宿,”唐易说着,掏出了五百块钱,双手递了上去, “还沒吃饭吧,”老人倒是接过了钱,“只有一间房闲着,不过是个大炕,三个人倒能睡开,你们行么,”老人这么说,显然是因为林娉婷是个女孩, “这年头居然还有大炕,”唐易笑道:“沒事,这是我女朋友,这位是他哥哥,”唐易想的是赶紧先答应,反正晚上得和衣睡了,倒是无所谓,林娉婷和文佳也沒表现出什么别扭, “那好,”老人说罢又将两百块钱塞回到唐易的手中,“今晚吃一顿晚饭,明早吃一顿早饭,加上住一晚,一人一百比较合理,” 合理收费,不贪不亏,这农家老汉还挺讲究, “丁丁,去把院门关了吧,” 老人又对小男孩丁丁说道, 丁丁还沒走到门口,一阵狗叫声传來,一只大黄狗跑了进來,见到丁丁,顿时兴奋地上去拱來拱去,“二黄,你今天回來晚了啊,”丁丁一边抚摸大黄狗一边指着三人说道:“他们是客人,不准咬他们啊,他们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回來了呢,” 三人全都一头黑线,这小屁孩到底是呆萌还是腹黑啊,狗能敲门么, “你们先到堂屋坐下喝口水,我去多热几个馒头,再多弄个菜,”老人说罢,反身回了一侧的厨房, 所谓堂屋,就是客厅,这一家一共一个院子五间正房,其中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剩下三间,一间可能是小男孩父母的房间,小男孩则和爷爷住一个房间,剩下的,就是那件大炕房了,而厕所,就是院里的一个小棚子,露天旱厕, 堂屋里有一张沙发,沙发前有一个大茶几,三人都沒有坐沙发,而是各自拿了一个马扎坐到了大茶几边上, 正文 第342章 他不是人 估计,祖孙俩平时就是在茶几边吃饭,茶几上摆了一个大茶壶,是那种老式的很大的圆柱形提梁壶,还有几只硕大的茶杯, “暖壶里有水,茶叶盒在茶几下面,自己泡茶吧,”丁丁说完,就跑去帮他爷爷的忙了, 三人先把带的包都放到了那间房的大炕上,而后又回到堂屋,喝了两口茶水,感觉更饿,林娉婷正要回大炕房去包里拿备用的压缩饼干垫吧一下,老人和丁丁端着饭菜进來了, 老人端上來的,先是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芹菜,估计这本來是他和孙子一起吃的,丁丁则端着一笸箩七八个大馒头,放下后,两人又回了一趟厨房,老人端着一大盆土豆炖兔肉,丁丁则拿着筷子, 看兔肉的颜色,应该是之前是烤熟的,想是上顿沒吃完,这次又加了土豆炖了一下,所以才会这么快, 不过,唐易他们三个就吃了一顿早饭,这时候真是饿透了,顾不得想太多,和老人招呼了一声,便直接开吃了,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此时吃起來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吃完了饭,唐易主动起身,想帮着老人收拾,不料,老人靠在沙发上,拿出一根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不慌,刚吃完饭,喝点儿茶水休息下吧,回头再说,” 客随主便,唐易也掏出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问道:“一直还沒请教,老人家贵姓啊,” “我姓唐,”老人很干脆地回答道, “又一个,”文佳嘟囔了一句, “什么,”老人停了抽烟的动作, “沒什么,他的意思是我也姓唐,”唐易笑着解释了一下, “小唐先生贵梓啊,”老人表情放缓,继续吧嗒起來, 听到这个问话,唐易一愣,一个农家老汉,说出“小唐先生”,已经让他有些不适应,而后面这个“贵梓”更是让他吃惊, 他先是问人家贵姓,结果人家回问了一个贵梓,贵姓很常用,妇孺皆知,但是贵梓就用得极少,找度娘也帮不上忙,唐易要不是学历史的,在几本史书上见过,恐怕也不知道这意思,虽然解释出來很简单,其实就是问你是哪里人, “唐老先生,我是山海省山州人,”唐易顿了顿之后说道,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吃惊的光芒,只不过一闪即逝,随后,他对孙子说道,“丁丁,今天我收拾碗筷,你去玩吧,” 丁丁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老人这时才盯着唐易说道:“你们不是來爬山玩的,你们是冲着天寿山后龙來的,” 一听这话,三人都是吃了一惊,林娉婷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唐易的手,文佳则是一脸警惕地看着老者, 而唐易除了吃惊,还很后悔,老人一定是看到自己知道“贵梓”的意思,觉得不是一般的爱玩的小青年,由此产生的怀疑,早知道就装傻不明白这意思了, 这老人,接触之后,他已经发现了不是普通的农家老汉,本就应该有所警惕了,还是太大意了啊, “唐老先生,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來参研这后龙风水的,我姓文,是个相师,这是我妹妹和她男朋友,想一起來见识一下,”文佳接着就开口了,这老人身份未明,又显得极为精明,一般的谎话是不能瞒住他的, “相师,”老人眉头一皱, “要不我给你算上一卦,老先生喜欢哪种方式,”文佳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老人的面相,刚进來时,他主要观察环境去了,吃饭时,因为太饿又专注食物了,一直沒有仔细去看老人的面相, 仔细看了一下,文佳差点儿蹦了起來, 饶是他极力压制,但仍然猛地站了起來, “哎呦,我刚才吃得太猛了,肚子疼,”文佳反应倒快,站起來之后,又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你沒事吧,”唐易也急忙起身,扶住了文佳, “他真是相师,”老人看着唐易问道, “沒错,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在燕京,文大师很出名的,”唐易立即说道, “行了,你们是住宿的,我就是随便问问,天寿山后龙以前是皇陵禁地,我怕你们有什么危险,”老人说着,也站起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又说道:“村头李婶儿是赤脚医生,我让丁丁带你们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先躺会儿,实在不行再去,”文佳摆摆手,“站起來比坐着舒服多了,估计躺着能更好一些,” “好吧,我先收拾碗筷了,有事儿再喊我,”老人也沒继续多管, 回到大炕房,文佳动作麻利地动手关上了门,躺到了炕上,“哎呀,躺下确实舒服多了,”一边说,一边朝着唐易和林娉婷使了个颜色, “沒事就好,”唐易坐在文佳身边,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儿,这老头儿有问題,” 文佳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掏出手机,上网建了一个讨论组,把唐易和林娉婷都拉了进去,而后示意两人也上网, 于是,文佳躺在炕上,唐易坐在炕沿儿,林娉婷坐在炕前的一把椅子上,三人近在咫尺,却都用手机在讨论组里聊了起來, 文佳:这老头儿不是人, 唐易:大晚上的不带吓人的, 林娉婷此时一个哆嗦,拿着手机迅速爬到了炕上,鞋子都沒脱,直接躲到了唐易背后,但是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看他们说什么, 文佳:刚见到他的时候,我依稀觉得他身上的人气很弱,但是晚上了,又是个老人,就沒多想,后來一看面相才知道, 唐易:你疯了吧,你难不成要写新聊斋, 唐易虽然打出了这行字,但是手却有些发抖,这特么要真碰上猛鬼邪妖,谁不害怕啊,尤其是文佳精通此道,又不是个乱说话的人, 文佳:别怕,我刚才工具都在包里,现在包在身边,我稍作准备就沒事了, 看着文佳从包里拿出了符纸和符笔,又拿出了一把大约巴掌大小的桃木斧子,唐易和林娉婷相顾骇然,这下子,他们是真的信了, 正文 第343章 四十年前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随便找了一家,就赶上了这倒霉催的事儿, “沒事了,就算他要害我们也沒事了,”画好了三道符纸,又将桃木斧子拿在手中,文佳的脸上漾起了笑意,放下了手机,低声说起话來, 看到文佳如此,唐易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拍了拍林娉婷的肩膀,“别怕,别怕,文大师岂是浪得虚名,” “不过,我看他并不想害我们,直接上去干他,不太人道吧,”文佳从炕上一跃而下,站在屋子中间说道,工具在手,一股凛然的气势顿时展露出來, “确实不像使坏的样子,而且我感觉,他听说你是相师,直接就不想让你给他算卦了,恐怕是担心暴露他的身份,”唐易也仔细回想了一下, “咱们住进來这个院子,不会······不会是个坟包吧,”此时,林娉婷突然抖抖索索地说道, 文佳笑了笑,“这房子沒事儿,我一进院子就观察过了,”接着眉头又一皱,“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叫丁丁的小男孩身上人气很足,应该沒问題啊,” “对了,你光说不是人,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先告诉我们,”唐易突然想起这茬,有些着急地插嘴问道,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三人之前已经基本打消了恐惧,所以沒有太关注门口的动静, “你们是想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么,”唐老头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退后,”文佳大喊一声,而后逼视唐老头儿,“我们只是过路客,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彼此擦身而过也就算了,你说呢,” 说罢,文佳四指并拢,拇指斜压,抬手将桃木斧子展示在身侧, “劈灵斧,你是姚广圣的徒孙还是徒弟,”唐老头儿眉头微皱,眼睛一亮,急急问道, 唐易和林娉婷此时就站在炕上,居高临下看着唐老头儿,但是怎么看都是个人,只不过老点儿,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題, “先师的名讳岂是你这等邪祟可以乱叫的,”文佳并未多想,厉声喝道, “呵呵,”唐老头儿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你这么年轻,居然是姚广圣的徒弟,我真是小看你了,” 文佳稳了稳心神,“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老头儿仍然不徐不疾地说道:“本來我不想干什么,你们若只是爬爬山,看看风水,咱们倒是相安无事,但是,现在真是不巧了,四十年前,姚广圣和谭厚土联手,散去了老夫的一魂一魄,搞的老夫人不人鬼不鬼,看來,今天这笔账是要算在他徒弟身上了,” 文佳此时再也顾不上说话,挥手之间,三道符纸飘向唐老头儿,接着,劈灵斧也脱手而出, 不料,唐老头儿手指在空中虚点三下,符纸竟然当空燃了起來,而另一只手,竟然轻轻松松接住了劈灵斧, 文佳大吃一惊,正待动作,唐老头儿的手虚空一抓,文佳竟然直接向唐老头儿飞了过去,最后,脖子落入了唐老头儿的抓手之中, “你这上中下三道聚灵符画得不错,劈灵斧也算是件好东西,可惜,对我沒什么用处,因为我不是鬼,我还是个人,” 文佳的脸憋得通红,“怎么会······从面相上看,你,明明四十年前,就死了,身上人气极弱······怎么会是人,” “人气极弱不代表沒有,我已经告诉你了,四十年前,你师父和谭厚土散去了我一魂一魄,”唐老头儿似乎并不想立即掐死文佳,带着戏谑的意味说道, “散去一魂一魄,你最多只能有五七三十五天阳寿,怎么可能又活了四十年,”文佳脖子略松,说话倒是利索了一些, “你的问題真不少,我索性让你死个明白,”唐老头儿阴测测地说道,“算是我因祸得福,不仅沒死,而且幸遇一位高人,居然用特殊的灵气重塑了我的一魂一魄,所以,我身上人气虽弱,但是却有灵气支撑,我不仅沒死,还因此多了几十年阳寿,” “你也说了,这都四十年了,而且是他师父的事儿,你这么牛逼,却在这山村低调过日子,想必也不想生事吧,”此时,唐易却突然开了口,虽有点儿颤声,但说话还算清楚, “小子,不要多嘴,念在你姓唐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唐老头儿侧首,眼中精光闪烁, 唐易此时反而更镇定了一些,“你让我说完,文大师來考查风水,他师兄师侄一大帮子人都是知道的,要是你杀了他,肯定会來找的,到时候你也免不了麻烦,” “哼,就算是姚广圣亲自來,不像当年那样使阴招,我照样不惧,何况他的徒子徒孙,”唐老头儿提起姚广圣,脸上又多了一层恨意, 唐易心中一寒,看着文佳动弹不得,心想这唐老头儿定然是个厉害人物,但是此时横竖是个死,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由当机立断,从炕上飞起,凌空一脚狠狠向唐老头儿头部踹來, 唐老头儿冷笑一声,扔掉另一只手上的劈灵斧,身形微微一闪,唐易就踢了个空,接着,唐老头儿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唐易的脖子, “啊,”唐老头儿的手刚碰到唐易的脖子,突然大叫一声,就好像摸了块火炭一般,立即松了手,而另一只手也不由得松了,扔下了文佳,攥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唐易和文佳双双落地,此时,唐老头的手上,仿佛有淡淡的烟雾飘散, 林娉婷此时竟然也胆大起來,连忙跳下炕扶起了唐易,而文佳也缓缓站了起來, “你,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唐老头儿咬牙说道, 唐易一愣,这才想起來,用手从脖颈间拉出了挂绳,上面吊着的,赫然是那枚八棱骨戒, 原來,今早出发之前,唐易想到要爬山,手上若带着骨戒,怕被山石刮碰,所以找了根挂绳穿上,临时挂在了脖子上, 沒想到,这八棱骨戒,不仅抵挡了唐老头儿的一抓,还伤了他的手, 正文 第344章 你是师叔 唐老头儿的目光,一下子落到唐易颈间挂绳的八棱骨戒上,瞳孔骤然收缩,“你,你也姓唐,你是他什么人,” 唐易见此,先是松了一口气,这骨戒的灵力,唐老头儿破不了, 于是,唐易一边示意林娉婷和文佳躲到他的身后,一边扯下了骨戒,迅速带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手的活动范围和灵活程度,总比脖子要大吧, “我说,你的手沒事吧,”唐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淡然一些, 文佳忍不住在唐易身后捅了他的腰眼一下,心说,尼玛,什么时候了还装逼, 唐老头儿看了看手掌,起了不少水泡,不过都是皮外伤,确实沒有大碍,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惊骇不已,“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真是想不到,你和姚广圣的徒弟居然能走到一起,” 这话说的唐易一头雾水,不过,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先脱身,“你说的他,想必就是五古封灯的唐掌门了,” 听到这句话,唐老头儿的神色竟突然有些黯淡,“看來你的确和恩公有关系,坐下说吧,” 这转折太快,唐易一时沒反应过來,恩公, “小心他使诈,”文佳从唐易背后走了出來,但是仍旧保持全身紧绷的状态,迅速上了炕,从包里拿出了一根尺把长的黑黝黝的细棍來,而后一跃而下,站到了唐易身边, 唐老头儿看了细棍一眼,仍是随手一抓,这细棍居然从文佳手里脱手而出,落到了唐老头儿手中, “倒海柱,看來姚广圣对你真是不错,这个都给你了,”说着,唐老头儿从腰间顺手一抽,仿佛是把腰带抽了出來,顺势一抖,看起來竟像是一把黑黝黝的铁尺, “翻江尺,你······你是师叔,”文佳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儿來, “我沒有姚广圣这样的师兄,”唐老头儿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唐易,“你是恩公的嫡系子孙,” 唐易想了想,“这枚八棱骨戒,还有九宫龟甲,是我从父亲那里得到的,” 这龟甲骨戒,确实是唐易从唐中峰的店里得到的,所以不算说谎,但也耍了个心眼儿,若是直接否定或者说不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果然,在唐老头儿听來,似乎就是代代相传了,“你倒是像你的祖上,当年姚广圣和谭厚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恩公同样沒做计较,现在,你居然和姚广圣的徒弟走这么近,” 这时候了,唐易已然断定,肯定是沒有什么危险了,一边坐了下來,一边朝文佳使了个眼色, 文佳了然,立即一抱拳,“师叔,师父对我,只是授艺,但当年的恩怨,我知之甚少,还望师叔告之,” 唐老头儿的状态比之刚进门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有些颓唐,他摆了摆手,“罢了,就算是顾及恩公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坐下说吧,” 三人刚一坐定,唐老头儿就开口道:“你们也不用瞒我了,是來找崇祯秘藏的吧,”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唐易也便沒有隐瞒,“前辈,难道您知道崇祯秘藏的具体位置,” “要是知道具体位置,我还用守在这山村之中四十年,”唐老头儿摇了摇头:“就连恩公,也只是推断,崇祯秘藏可能在天寿山的后龙,” 接下來,在唐老头儿的叙述中,唐易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姚广圣和唐老头儿本是同门师兄弟,师父则是一位奇人,师兄弟二人学成下山时,师父也就此云游四方,不知所踪,姚广圣机缘巧合,入了五古封灯,唐老头儿则不喜欢加入什么门派,乱世之中,独自凭着占卜和风水的手段吃饭, 师父有两件视若珍宝的法器,翻江尺和倒海柱,当时分别偷偷给了一人一件,翻江尺的威力比倒海柱要大,由此可见,师父更喜欢唐老头儿, 姚广圣进入五古封灯之后,凭着一身本事,逐渐站稳了脚跟,作为玄门护法,与五门长老平起平坐,而且隐然还有超越之势,当年,唐掌门突然决定不再与倭国的东京史料馆合作,导致五古封灯收入锐减,最不满的就是姚广圣和土门长老谭厚土,这两人也是门中除了掌门之外最强的两位, 他俩联合了很多门派中人,要求唐掌门给个说法,不和东京史料馆合作可以,但是要保证以往的收入,因为东京史料馆出的价钱很高, 唐掌门此时恰好得了一本《寻龙要术》,便提出就此寻找崇祯秘藏,若有奇珍异宝,则可能一劳永逸,为了使门人相信,唐掌门将《寻龙要术》一分为二,将上半部留在门中,自己带了下半部去寻宝,并称若是一年之内沒有消息,他们可以另选掌门, 唐掌门走后,有事都是长老和护法一起商议,如此过了一年,并无消息,姚广圣便动了当掌门的念头,便联合谭厚土开始谋划,而金、木、水三门长老也开始联合,此时,火门长老陆火圣无心继续留在门中,借口找寻唐掌门的下落就此离开, 双方势均力敌,争斗不断,而且虽然是联合,但是每个人都想当掌门,双方内部也互相提防和猜忌,最终,五古封灯就此散了架,门人四散,各谋生路,不过,这上半部《寻龙要术》,却落到了土门长老谭厚土手里, 当时发生这些事儿是在民国年间,转眼几十年过去,姚广圣和谭厚土机缘巧合碰面了,谭厚土一直想凭着半本《寻龙要术》寻找崇祯秘藏,但是却沒什么结果,此时两人相遇,都已经是老头子了,谭厚土怕有生之年再无希望,又想到姚广圣精通堪舆寻穴之术,便提出两人联合寻宝, 姚广圣本來沒有徒弟,这时候年纪大了,也动了收徒的念头,就此收了谭厚土的儿子为徒,也就是文佳的师兄,所以,并不是唐易之前猜的,是争夺掌门之位的时候收的徒, 谭厚土的儿子,同时又是姚广圣的徒弟,如此身份,也参与了这件事,不过,即便是三人合力,但只有《寻龙要术》的上半部,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所以一直沒什么结果, 最后,他们决定,如此寻找,还不如重新全力打听下唐掌门的下落,追寻他的行踪,最后说不定可以來个“截胡”, 正文 第345章 继承遗愿 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最初,他们打探到了陆火圣的下落,后來发现,陆火圣常常和唐掌门联系,唐掌门的确仍在人世,而且当时多在天寿山一代活动, 由此他们推断,崇祯秘藏极有可能就在此地, 终于有一天,姚广圣和谭厚土跟踪唐掌门到了天寿山后龙的五座山的山脚下,但是却跟丢了,正好在这一天,唐老头儿也來到了天寿山后龙,他此时仍旧孤身一人,加上那个年代根本沒法凭借占卜风水之术赚钱,所以他倒是悠闲,四处云游,当天,他是來参研后龙风水的, 本來师兄弟遇上沒什么事儿,但是此时唐老头儿偏偏在借助翻江尺在参研风水,当时姚广圣就两眼冒光,一方面他恼恨师父偏心,一方面却砰然心动, 为什么呢,因为翻江尺和倒海柱相互配合使用,能够寻宝,这对寻找崇祯秘藏來说,无疑是极大的便利, 一开始,姚广圣出口说借,但是师父给唐老头儿翻江尺的时候,明确表示不能转借任何人使用,既然是任何人,那自然包括他的师兄, 姚广圣使尽了办法,甚至威逼利诱,唐老头儿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最后,姚广圣和谭厚土竟然突施偷袭,作法散了唐老头儿的一魂一魄,唐老头儿陷入昏迷, 姚广圣正要从唐老头儿身上拿走翻江尺的时候,唐掌门出现了, 此时,姚广圣和谭厚土,索性和唐掌门撕破了脸,想联手制服唐掌门,逼迫他说出崇祯秘藏的下落,三个老头子就这么在山间争斗起來,最终,无论是武功还是法术,唐掌门都技高一筹,虽是以一敌二,但姚广圣和谭厚土都受了重伤, 不过,唐掌门却沒有取他俩性命,而是说了两件事, 第一,他确实沒有找到崇祯秘藏,天寿山后龙只是他推断的一个可能之处, 第二,但凡知道唐掌门姓名的人,若不从善,不得好死, 唐掌门带着唐老头儿暂住在这小山村,利用龟甲骨戒上的灵气,为唐老头儿重塑了一魂一魄,这也是为什么唐老头儿遇到骨戒会被反噬受伤的原因,因为他的一魂一魄本就是灵气所塑造,骨戒乃是灵气本源之一, 而五古封灯的往事,因为牵扯到唐老头儿的师兄姚广圣,所以唐掌门就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 “怪不得谭厚土的后人,不知道唐掌门的姓名,想是谭厚土做贼心虚,听了唐掌门‘若不从善,不得好死’的谶语,根本就沒敢往下传扬,”唐易心里暗道, “可以说,恩公是我的再生父母,”唐老头儿提及往事,唏嘘不已,“其实我本來不姓唐,我是个孤儿,师父收养,赐我名号为‘无心’,师父称我‘无心’,姚广圣称我‘无心师弟’,有求于我的人则称我‘无心大师’,后來,我感念唐掌门恩德,改名为唐无心,” “原來你本不姓唐,”唐易和文佳对视了一眼,适才唐无心发狠的样子,原來是因为对姚广圣的仇恨所致,但是又因为唐掌门的恩德而平平息, 唐无心本是一个高人,但也是个性情中人, “想不到师叔也是个性中情人,呃,不,性情中人,说顺嘴了,”文佳彻底放松了下來,嘻嘻笑道, “唐老先生,后來呢,”唐易也笑了笑,接着问道, “恩公救我之后,又将我送到西南一处灵地,要我在那里生活一年,这样才能巩固魂魄,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等我一年后回來,恩公已经仙去了,我就在这山村住了下來,还收养了一个义子,丁丁就是我那义子的孩子,也算是我的孙子,我希望能完成恩公的遗愿,找到崇祯秘藏,一晃小四十年过去了,仍旧沒有结果,”唐无心叹息道, “唐老先生可知那定魂阵,”文佳突然想了起來, “知道,当时他找了陆火圣去寻找灵物当做阵眼,但是陆火圣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沒有找到,最后无奈毁了定魂阵,”唐无心因为已经把唐易当成唐掌门的后人,所以对他们知道定魂阵并不惊讶, 但是唐易却就此发现,原來,最初并不是想将龟甲骨戒作为灵物埋入阵中,不过这也容易理解,想必是唐掌门始终觉得龟甲骨戒是五古封灯的信物,不想据为己有, 他的神识进入龟甲,有可能是暂时寄放,找到灵物再行转移,就像文佳说的,这种滴血导入神识的方法虽然直接,但是也带着危险,唐掌门已经考虑到了, 而从事情发展來看,陆火圣找不到灵物,已然决定要将龟甲作为阵眼,同时骨戒作为副阵眼十分合适,但是无奈丢失,这才迫不得已烧掉了预设的毁阵符纸, “唐老先生,我冒昧问一下,唐掌门的名讳······”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冒昧,你是唐掌门的后人,居然不知道他的名讳,难道你不是,”唐无心的脸上登时起了警惕,但回想前后经过,唐易又不像是刻意冒充,不由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唐易也不再隐瞒,详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道出了陆火圣丢失龟甲骨戒的过程, “原來如此,”唐无心眉头紧皱,“如果你们是來找崇祯秘藏,恐怕要无功而返,四十年來,我用尽了各种办法,但是毫无结果,” 唐易和文佳又是相互对视,他们从眼神中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要不要把已经确定崇祯秘藏具体位置的事儿告诉唐无心呢, 唐无心当然想不到他们已经掌握了核心机密,看他俩对视一眼,误会了其中的意思,“即便现在你有倒海柱,我有翻江尺,两者配合可以寻宝,但是也未必能找到,因为根据我的参研,这崇祯秘藏应该不是一个宝藏,” 这个情况,唐易之前其实已经分析过了,崇祯秘藏里是金银珠宝的可能性不高,“唐老先生,这件事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能先告诉我,唐掌门的名讳是什么吗,” 正文 第346章 竟然重名 唐无心看了看唐易,“其实他的名讳,几个长老都知道,姚广圣和谭厚土不说,想是怕了他的谶语,看你年纪虽轻,却很明理,人品也算过硬,我告诉你也无妨,” 因为神识的事儿,唐易隐隐产生了一种感觉,唐掌门可能是自己的曾祖父,虽然不一定靠谱,但是不追查一番总是不会甘心的,所以,他才会对唐掌门的名讳如此在意,因为知道了名讳,就多了一个追查的线索, “唐掌门,姓唐名易,字天变,”唐无心终于说道, “什么,,,”唐易、文佳、林娉婷异口同声喊了出來,而且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重名,,,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歌神的歌飘荡在三人发直的眼神中, “怎么,”唐无心看到三人夸张的表情,也是一愣,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大问題, 唐易摇摇头,苦笑一声,“唐老先生,我就叫唐易,因为我父亲姓唐,母亲姓易,只不过现在起名,沒有表字了,” “啊,”唐无心也是有些吃惊,这确实太巧了,不过,这两个“唐易”,显然起名的用意就不一样,唐掌门的“易”字,显然是用了改变的含义,所以字“天变”顺理成章,而唐易,则是简单的取用了父母的姓氏, 通过唐掌门的名讳,唐易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唐掌门真的是自己的曾祖父,那么爷爷唐展云、父亲唐中峰肯定不知道唐掌门的事儿,更是不知道唐掌门叫什么,否则,唐展云不会不告诉唐中峰,唐中峰也就不会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哪有给孩子取名和祖辈重名的呢, 唐掌门四十年前才去世,这时候唐中峰已经十岁了,唐展云三十多岁了,唐易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再如果,唐展云的突然“失踪”和唐掌门有关,那有沒有可能是在去世前上演了一幕父子相认, 只是可惜,陆火圣已经去世了,而唐无心当时去了所谓的西南灵地,这事儿暂时也找不到人询问了, 不过,唐易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唐老先生,你一开始觉得我是唐掌门的后人,你知道唐掌门有沒有后代吗,”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來了,当时我问过唐掌门,但是他却简单一句‘此事莫再提了’,不过,有一次陆火圣倒是无意中提起,说不知道唐掌门的后继之人,有沒有这个机缘,我问他什么机缘,他却摆摆手不说了,所以我才猜测,唐掌门肯定有子嗣,只是可能因为特殊原因分离了,不然我也不会猜你是他的后人,” 听了唐无心的话,唐易忍不住又跟了一句:“这个‘后继之人’,也未必就是指的子嗣啊,”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事儿,很难再有什么线索了,”唐无心摆摆手,站起身來,“你们早休息吧,若想探访明天可以去看看,有什么问題也可以找我,” 显然,他根本不相信唐易他们会找到崇祯秘藏, “师叔,玄门法术,我倒是想请教,”文佳却突然说道, 唐无心沉吟了一番,“也罢,虽然姚广圣曾经害过我,你毕竟是先师的徒孙,我沒有徒弟,我就当僭代先师授艺了,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找我,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吧,走之前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唐无心走后,唐易默默躺在了炕上, 林娉婷倒是缓过來了,笑着对文佳说道:“你居然说自己的师叔不是人,” 文佳苦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这唐易,噢,唐天变掌门这么牛逼啊,居然能用灵气重塑我师叔的一魂一魄,不过,我估计换了其他人也不行,我师叔道行很深,这才能接纳灵气重塑的一魂一魄,” “你这次真是沒白來,文大师要升级喽,”林娉婷笑着走了出去,“我去打水洗脸洗脚,” 林娉婷出去后,文佳却坐到唐易旁边,用手推了他一下,“我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我师叔,这崇祯秘藏非同小可,一來他找了这么多年,二來他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啊,” “我正在想这个事儿呢,”唐易一下子坐了起來,“你看这样行吗,明天我们找出最后一块五色光石,先看看到底会不会出现入口,然后再商量下告诉你师叔的事儿,” “成,那就洗洗睡吧,明天天亮出发,”文佳点点头, 三人放松了下來,倒是一觉到天明, 唐无心还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餐,是油饼和麻油咸菜丝,还有玉米面粥,看起來普通,但是这油饼是炸过之后又上笼屉蒸过的,吃起來又香又软,而麻油咸菜丝是先用佐料炒过再用麻油拌的,玉米面粥里面,还加了蜂蜜, “师叔,你这吃得够讲究啊,”文佳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笑道, “我又不缺钱,也沒什么追求了,空闲时间倒是真的研究了下吃的,”唐无心显然已经接纳了文佳,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说过的原因,还有文佳昨晚展示过手段,如此年纪已经算是极为上佳的表现了, 临走前,唐无心又嘱咐了一句,“天寿山余脉的关键之处,有五座山,中心‘土位’的山,就是有定魂阵那座,似乎灵气很足,但是我感觉不是孤立的,其他四座山你们也不要忽略,” 唐无心之所以不和他们一起去,也是因为太熟悉了,自己去了很可能因为之前的探索误导他们,而这三个人有新鲜感,说不定真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关于五座山的基本感觉,还是要告诉他们的,这是个基础性问題,告诉他们有益无害, 三人都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次出发,已经是轻车熟路,很快到了山顶,文佳强烈要求自己下去,根据之前八块五色光石的位置,大体推断了一下,确定好了下去的位置,文佳便迅速行动了, “找到啦,”大约一刻钟之后,峭壁下传來了文佳的声音, 正文 第347章 双目窍开 唐易和林娉婷立即跑到峭壁边,两人一起使劲,把文佳拉了上來,唐易掏出了昨天根据峭壁上五色光石的位置画好的图纸,而后又把文佳最后发现的这一块标记了上去, 比对另一张画有成型烟雾图示的图纸,三人很快确定了一块五色光石, 这块五色光石,应该就是入口处的五色光石, 因为昨天他们都很用心,所以记忆很清晰,在峭壁边缘确定对应这块五色光石下去的位置很简单, 只是,这一次谁下去呢, “我下去,”唐易和文佳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俩抢什么,你们知道对着这块五色光石应该做什么吗,”林娉婷却在一旁提醒道, 唐易和文佳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并肩而來,却结下了无比深厚的感情,尤其是昨晚不知道唐无心身份时的一战,生死关头,已成至交,所以,之前确实沒去想林娉婷提出的问題,倒是都先想到下面可能有危险,自己应该首当其冲, “不知道,”两人倒是同时说了实话, “我就不跟你们争了,你俩一起下去吧,”林娉婷又是浅浅一笑, 呃,对啊,完全可以一起下去,似乎脑袋有点儿短路, “放心吧,昨天已经看过了,这山上沒有野兽,我一个人沒问題,”林娉婷又笑道,她是旁观者清,并不是两人脑袋短路,而是潜意识里强调了“危险”这一信息,除了怕下面有危险,还担心她一个人留守万一有突发情况应对不了,所以应该留一个人在上面陪她,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一起下去,毕竟下面可能出现的危险要比上面大,山上确实沒什么野兽,而且又是大白天, 顺利下到这块五色光石面前,唐易观察了一下,这块五色光石要比其他的大一些,而且五色光彩要浓烈一些,而文佳盯着这块五色光石,陷入了沉思, 虽然确定了这一块五色光石,但是实际上两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易用手触摸了一下,和普通的山石感觉并无二致,只不过更光滑细腻一些,用手发力按压,也沒有什么异常发生, “我好像黔驴技穷了,”唐易对着文佳苦笑了一声, “回头我请你吃驴肉火烧,”文佳盯着五色光石,仿佛仍在沉思, “拉倒吧,吃龙肉也弄不开这入口,”唐易随意回了一句,话音刚落,唐易脑中突然之间闪过一道灵光,在洪承畴血书里,“九龙合璧,一龙为洞”之后,还有四个字:双目窍开, 莫非······ 唐易仔细观察了这块五色光石,在周围一点一点观察,终于发现,五色光石的左右斜上方,各有一块圆形的山石,仿佛是微微凸起的,只不过很不明显,很像是山石自然的成型, “双目窍开,”唐易对文佳指了指这两块圆形的山石,“这两块山石似乎有点儿问題,不刻意仔细看注意不到,这仔细看了,倒真是像两个眼睛,” “试试,”文佳眼前一亮,但是还是有几分犹豫,毕竟,两人身处峭壁之上,若是有什么机关,弄不好就挂了, “都到这一步了,不能畏首畏尾了,”唐易道:“咱俩闪开身子,各自用一只手按下去,” “稍等,”文佳想了想,“把你身上的‘天行健’罗盘给我,” 下來之前,文佳让唐易带上了罗盘 将罗盘拿在手里,文佳迎风环绕了一圈,而后将罗盘对着五色光石平放到了手上, 罗盘的指针迅速转动,最后指向了五行的“土”位, 而后,文佳如法炮制,又连续使用了四次,这指针分别指向了八卦的乾位,天干的甲位,地支的辰位,二十八星宿的角木蛟位, “应该是沒有机关,”文佳将罗盘还给唐易,示意他先装起來,“每次指针对应的位置,和这崇祯秘藏并无冲突,都是皇脉龙象,不过,这也说明,虽然沒有机关,但是却有着浩大无比的天然灵力,一般人是开启不了的,尤其是二十八星宿的角木蛟,是辰宫首位,不但说明了这一点,而且还有别的道道,” “你的意思是,以崇祯皇帝在历史上的地位,他所设置的秘藏,怎么可能出现这个现象,这里面的东西······”唐易缓缓接口, “沒错,这里面的东西,似乎不是崇祯当朝的东西,而且,好像应该和帝皇有关,”文佳断言, “既然如此,那就是如果我们开启不了,其实是沒有危险的,万一开启了,那更是说明这‘双目窍开’可能是突破灵力的关键途径,我们只能试试了,”唐易分析道, “好,”文佳咬了咬牙,“既然來了,索性赌一把,” 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催生人的勇气,两个年轻人为了探寻崇祯秘藏,又都积攒了这么久,马上动手,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于是,两人当机立断,侧身远离五色光石,伸手贴在石壁上,然后各自用一只手按压住圆形山石,开始发力, “好像真能按动,”唐易心里微微一颤,不过,按动十分吃力,这两块山石只是给了手很细微的下陷的感觉, 沙沙沙······ 随着两人的继续用力,两块圆形山石真的缓缓陷了下去, 两人略略一愣,几乎同时停止了用力,但是这圆形山石仍旧在缓缓下陷,最后,竟然发出了沉闷的“啪”的一声, 两人迅速收手,在一侧看去,峭壁上出现了两个圆洞,里面似乎有光透射出來, “等会儿再上前去看,”文佳冲唐易打了个手势, 唐易本來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等了大约十分钟,仍不见什么动静,唐易开始慢慢向五色光石的位置靠拢,文佳见唐易动了,也立即开始了靠拢, 两人移动到两个圆洞面前,各自小心地向里探视,里面似乎很深,只能看到入口部分出现的光滑的洞壁,再往里,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里面似乎有微弱的光,并不是黑咕隆咚, 唐易和文佳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样的,虽然有微弱的光,但是却好像只有光,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正文 第348章 晕了过去 “明明有光,却看不出什么东西,也看不出里面空间大小,要么,是里面有东西发光,但是距离圆洞太远;要么,是折射的外部的太阳光,”唐易沉吟道, “折射太阳光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这样,那得其他地方有入口,综合我们得到的所有信息,似乎入口就应该在峭壁上,”文佳说道:“不过,如果实在沒有办法,我们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找一找了,” 两人都沒想到,这‘双目窍开’开是开了,结果作用不大啊, 唐易凑上前去,盯着两个圆洞,还是沒有什么办法,正待想开口提议先上去再说,不料,这时候,他突然感到两个圆洞洞口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光晕, 虽然有点儿支离破碎,但是感觉很明显, 光晕越來越明显,越來越完整,仿佛两个圆洞里有源源不断的补充一样, 最后,光晕在五色光石上方,形成了光影, 这光影,和他以前看到的宝光一样,但是形态却不是条块状,而是一个圆球,颜色也不是单一的,而是白、青、黑、红、黄五色交杂,就如同五色光石上的光彩,但是却十分厚重,而且是交替闪烁, 文佳是看不到这个的,他见唐易盯着峭壁出神,忍不住问道:“有发现,” 唐易顾不上回答文佳,伸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就在此时,光影中有两道光进入了唐易的双眼, 这一次,唐易并沒有和以前一样,产生相应的直觉,在光入眼之后,唐易只感到眼前有些模糊,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闭眼之后,脑海中居然又出现了九宫八卦图,而两道入眼的光,在九宫八卦图上方交替穿梭,渐渐抱成一团,迅速旋转,最后,形成了太极鱼的形状, 九宫八卦图本來也是光影的形式出现的,和上面的太极图光影相互辉映,如同一个立体的方阵,最终,两者居然开始逐渐融合,就在融为一体的一刹那,一道爆炸似的光球突然充满了唐易的整个脑海, 轰, 接踵而來的是一片黑暗, 唐易突然之间就沒有了知觉,意识沉溺到了这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看到本來盯着峭壁的唐易,突然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文佳直接惊了,他顾不得再去管圆洞的情况,掏出手机给林娉婷打了一个电话,其实他这时候向上大喊,林娉婷也是能听到的,但是大喊很难说清楚情况,费时费力,不如手机通话直接明了, 挂了电话,林娉婷连忙在上方拽住了唐易的登山绳,虽然她是个女孩子力气小,但是好在文佳也在下面,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用了半个小时,终于将唐易弄到了山顶, 将唐易放平之后,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文佳迅速喘了几口粗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接着便试了试唐易的鼻息和脉搏,“我看像是脑部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昏厥,应该沒有什么大碍,” “现在怎么办,”林娉婷有些慌乱,一时沒了主意, “这样,我掐住他的人中,你含一口矿泉水喷在他的额头,”文佳思忖片刻,冷静说道,其实,本來他想自己把这俩活儿都干了,但是林娉婷在边上,他又觉得自己喷唐易一脸水,水里有自己的口水,怕林娉婷接受不了, “好,”林娉婷立即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含了一大口, 文佳掐住唐易的人中两三秒钟之后,立即朝林娉婷做了一个手势, “噗,” 一口凉水喷在了唐易的额头, “嗯······”唐易的身体动了一下,嘴里也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唐易,醒醒,”文佳抓住唐易的肩膀,左右摇晃, 终于,唐易慢慢睁开了眼睛, 蓝天白云,两张熟悉的脸, “你们把我弄上來了,”唐易缓缓坐了起來, “沒傻,”文佳和林娉婷异口同声,都笑了起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高,又有山风吹來,唐易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傻,你俩太歹毒了吧,刚才强光入眼,我一下子挺不住晕了而已,” “我怎么看到强光,而且也沒事儿,”文佳更加感觉奇怪,接着又对林娉婷说道:“这样,唐易现在沒事了,刚才我就沒事儿,现在我自己再下去看看,你陪他喝点儿水,” 唐易一把抓住文佳的胳膊,刚想说话,但看着文佳不甘的眼神,最后终于沒有阻拦,轻轻说了句,“小心,” 文佳点点头,“放心吧,刚才我都沒事,”说罢,重新固定好攀岩吊带和登山绳,又从峭壁边下去了, 缓了一阵,唐易感觉并无大碍,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几步,对林娉婷说道,“应该沒事了,” “刚才吓死我了,”林娉婷拍了拍胸口, “刚才确实很奇怪······”唐易轻抚了一下林娉婷的秀发,却又突然想起文佳还在下面,“这事儿回头再说,现在盯着点儿文佳,每隔十分钟喊他一下,” “嗯,”林娉婷点点头,和唐易一起走到了峭壁边缘, 文佳顺着原路,一点一点地向那块五色光石的位置下落, 就在这个时候,皇陵景区的门口,一辆旅游大巴车停了下來,下车的游客纷纷走向入口,而一名看起來年纪不小却是一身运动装束的男子,却左右看看,打量着景区门口趴活儿的车子, 看了一会儿,他走到了一辆捷达车面前,驾驶位上,一个蓬头小伙儿正叼着一根烟,无聊地盯着來往得人群,很快便看到一名男子走到了车前,他立即高兴地扔掉烟头,“爷们儿,要用车么,” “我想去天寿山的后山看看,包你一天车,多少钱,”男子一边问,一边也抽出了一根烟点上了, “又去后山,行了,我也不跟你乱要,包车一个白天五百,天黑前必须得回來,”蓬头小伙儿一愣,心想,这昨天上午刚有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去后山,结果今天上午又有人去, “又,”男子微微一惊,但随即却笑道,“怎么,这几天还有其他人包车去后山么,” 正文 第349章 上山下山 “是啊,两男一女,说是驴友,就喜欢爬野山,后山确实有五座山,沒什么大型野兽,又不是很高,倒是挺适合的,”蓬头小伙儿为了吸引这名男子,倒是说了不少,“怎么着,爷们儿,坐么,” “两男一女,”男子轻声嘟囔了一句,“好,五百就五百,走吧,不过你可得在山脚下等我,” “山脚下有条岔路,一边通向那五座山,一边通向西边的一个村子,我只能在岔路口等你,因为岔开的小路太窄,跑车不方便,昨天我拉那两男一女也是送到岔路口,”蓬头小伙儿说道, “噢,”男子上了车,坐稳之后又问道:“怎么,他们沒包车,” “沒有,说如果需要给我打电话,不过我昨天傍晚跑了个大活儿,回家都晚上八点多了,回家一看才知道手机沒电了,也不知道他们打过沒有,”蓬头小伙儿发动了车子, “你也不弄个全时通,”男子看似随意地笑了笑,“那两男一女长什么样儿,” “都是帅哥靓女啊,其中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对儿,”蓬头小伙儿此时突然有些怀疑地看着男子,“我说,他们年轻人爬个野山也就罢了,你这把年纪了,一个人去干嘛,” 男子略略一怔,他可能沒想到一个黑车司机居然会问这个,“呃,我是个风水师,这天寿山后龙的风水很讲究,我去看看,” “你都到了皇陵门口了,皇陵的风水更讲究,你怎么不到皇陵里面看看,”蓬头小伙儿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虽然他不懂风水,但自认为这个问題挺有力度, “你不懂,说也说不清楚,”男子显然不愿意和他啰嗦, “只要是大师,都能深入浅出,说明你的功力还不行啊,”蓬头小伙儿在心里刚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结果就被泼了盆冷水,很不爽,立即顶了一句, 男子干脆不说话了,蓬头小伙儿呲了呲牙,车子拐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土路向后山进发, 这时候,文佳已经重新回到了山顶上, 看着文佳毫发无损,唐易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太快了,“下面有什么情况么,” “五色光石沒了光彩,那两个圆洞也不见了,”文佳哭笑一声, “什么,”唐易一个激灵,心说难道五色光入眼之后,两个圆洞就此关闭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就在文佳把着唐易往上爬的时候,峭壁上的两个圆洞里本來微弱的光,逐渐沒了,洞口里面,又缓缓地堵上了山石, 沙沙沙······ 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把着唐易往上爬的文佳根本沒有听到,就在这种声音之中,峭壁上的洞口逐渐被完全堵上,恢复了原來的样子,仿佛圆洞从來就沒有打开过一样, 而且,不仅是这一块五色光石沒了光彩,所有的九块五色光石上的五色光彩,也一点儿一点儿地变淡,直至消失, 文佳下去,找到五色光石的位置是很容易的,因为他们之前贴上了贴纸,但是贴纸旁边的位置,却和其他的山石一样,再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想必,其他的五色光石也沒了光彩,”唐易沉吟道, “沒错,我刚才还攀到最近的那块五色光石的贴纸附近看了下,虽然隔得远点儿,但是能看出,应该是沒了五色光彩,”文佳点点头, “看來,只能先下山了,”唐易回忆着九宫八卦和太极鱼上下两道光影重合的景象,在山风中有些凌乱, 文佳点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你能醒來沒事儿,我已经很高兴了,走吧,” 多留无益,三人收拾好东西往山下走去, 这座山的缓坡面积不小,有好几条路,他们上來的路,是最好走的路,下山时,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换条路看看,既然圆洞里能透出光,这说明山里面是肯定有空间的,虽然是里面有东西发光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万一有其他入口,出现光线进入的情况,也不能完全排除, 这条路,正是经过定魂阵的那条路,除了定魂阵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类似平台的所在,相对还是比较陡的,杂草丛生,想必平时少有人至, 三人又走到了定魂阵,文佳忍不住又走到阵前,看了看散碎的石块,“真沒想到,有了地图和指引,圆洞都透出光來了,却功亏一篑,总不能让我们雇一支队伍,开山挖洞吧,” “万不得已的话,这也是一个办法,”唐易应了一句,心里却还在不断地想着,为什么吸收了五色光彩,圆洞就关闭了,而且,这圆洞,也不像入口啊,谁能从这么小的两个洞进去, 难道,这光源,是崇祯秘藏里的宝物,是自己吸收了宝光,可是,吸收了宝光为什么沒产生直觉,从而定性这是什么东西,脑海中反而出现了这么一幅景象, 想不通,猜不透,的确很折磨人, 看着唐易百爪挠心的样儿,林娉婷轻声道:“实在不行,我看应该请唐老先生帮忙了,毕竟,他道行高深,而且对崇祯秘藏参研了这么久,” 听了林娉婷的话,文佳也表示赞同,“我师叔只是因为沒有门径,所以找不到崇祯秘藏,真是知道了门径,他或许比我们更有办法,” “好,那我们一边下山,一边沿路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类似入口的地方,回去再从长计议,”唐易应道, 三人离开定魂阵所在的平地,继续向山下走去, 此时,那包车來的男子也已经离开了蓬头小伙儿的车子,走到了这座山的山脚下, “到了燕京,居然让唐易钻了空子,”男子似乎有些恼恨,“不过,这天寿山后龙,五座山应了五行方位,的确值得参研一下,既然找不到唐易,來看看也好,” 这男子,原來就是王钢,自言自语之后,他开始爬山,他选的这条路,就是唐易他们最初上山的那条路, 唐易他们正在下山,王钢正在上山,不过不是一条路,彼此之间是相互看不见的, 有人在上山,有人在上山,还有人在车里等待,这时候,又有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岔路口,在蓬头小伙儿的捷达车后面停了下來, 正文 第350章 来者不善 这是一辆正规的出租车,车上除了司机,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个脸上棱角分明、相貌英俊的男子, 谭千尺, 他居然也來了, 看着前面停着的捷达车,谭千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略略定神之后,他还是打开车门走了下來, 捷达车里的蓬头小伙儿显然听到了后面车辆的声音,从车窗里探头往外看了看,谭千尺笑着走上前去,看着蓬头小伙儿指间的香烟和身体的状态,顿时明白了,“师傅,等人哪,” “你也是來爬山的,”蓬头小伙儿看了看后面的正规出租车,“这两天寿山后山这两天够热闹的,” 谭千尺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张百元钞票,贴着车窗轻轻拍在了车里,“这两天都有什么人上去,” 蓬头小伙儿捏住钞票摩挲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笑,顺势塞进了兜里,“昨天是两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说是驴友來爬野山,但是沒包车,今天回沒回去不知道;今天是一个半老头子,不过体格结实,动作挺敏捷的,刚上去十來分钟,” “半老头子,”谭千尺一愣,“他沒说上去干嘛,” “我也纳闷儿呢,年轻人爬山,可以來个野餐野营野战,他一个半老头子,还是一个人,上去干嘛呢,不过人家不理我这茬儿啊,再说了,他给我钱了,他就是上帝不是,我也不好多问,”蓬头小伙儿本來就够贫的,在下面百无聊赖了一会儿,來了个说话的,顿时來了精神, “噢,”谭千尺心里略略发紧,这两男一女倒是真有可能是爬山的,年轻人寻求刺激,也有可能在山上露宿;这半老头子难道也知道那个秘密, 当年,谭千尺的曾祖谭厚土亲耳从唐掌门口里听说,崇祯秘藏有可能就在天寿山后龙,他虽然真的怕了唐掌门的谶语,加上对后代从善沒有信心,沒有告诉后代唐掌门姓唐名易字天变,但是,崇祯秘藏这件事儿可是代代相传, 若不是一次意外丢失了《寻龙要术》的前半部,恐怕这半本残书也会代代相传, “噢,对了,那半老头子说他是个风水师,是來参研风水的,不过我问了他几个风水问題,他一问三不知,所以我不信,”蓬头小伙儿又半真半假地补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我也上去看看,谢了师傅,”谭千尺直接走上了王钢之前走的那条路, 刚上山时,谭千尺的身影还在蓬头小伙儿的视线内,所以他沒有运行轻功,只是比正常人略快而已,谭千尺的身影逐渐隐沒,山风也逐渐大了起來,谭千尺皱了皱眉,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开始提气疾奔而上, “真够热闹,”蓬头小伙儿靠在车门上,又点了一根烟,不经意间抬头一看,从另一条下山的路上,向着岔路口走來了两男一女, 嘿,这不是昨天那两男一女吗,敢情在山上住了一晚上, “怪不得你们沒给我打电话,原來你们沒走啊,”蓬头小伙儿嘿嘿笑道, “打了,你关机,哎,你怎么又來了,”唐易顿时感到情况不太对,接着一看,后面还有一辆正规出租车,但是车上只有司机,不由得看了文佳一眼,文佳会意,走向上山的那条宽路口,看看有沒有动静, “我这不是又拉了一个人么,”蓬头小伙儿嘻嘻笑道,“这天寿山后山这么吃香,以后我跑专线得了,你们今天回去么,” “回不回去看情况吧,”唐易一听,心想这蓬头小伙儿这是还想捎着他们再赚点儿,于是便笑着走进蓬头小伙儿,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搓成卷儿,不着痕迹地放到了他的手上,“刚才上山的是什么人,” 蓬头小伙儿这时候已经有些纳闷儿了,这么多人都跑到这沒有景点的后山上去,还相互打听谁來了,而且好像都是不差钱儿的主儿,难道这山上有金矿, 不过,蓬头小伙儿还是抵挡不住钞票的诱惑,接了唐易的钱,便把王钢和谭千尺來的经过告诉了唐易,末了他还加了一句:“你们这三拨人,好像都问了还有谁來,” 这时候,文佳走回到了车前, “好,谢了哥们儿,这地方平时沒人來,打听下注意安全也很正常,这样,我们准备走到皇陵景区,锻炼下身体,然后进去看看,傍晚再回去,到时候我们给你打电话,”唐易虽然沒有完全猜到上山的两个人是谁,但也不会给蓬头小伙儿说实话, “好啊,到时候应该有空,”蓬头小伙儿喜滋滋的想到,傍晚他可能就会拉着那个半老头子回去了,这又有一个活儿,还能多赚一笔, 唐易他们三个并沒有返回村子,而是迅速找了个有利于观察岔路口而又隐蔽的高点,他们自然要看看到底是谁上山去了,至于回去和文佳的师叔唐无心商量这件事儿,回头有的是时间, 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王钢爬到了山顶,也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走到了峭壁边, 谭千尺作为一名古武修炼者,轻功了得,踏草飞奔,很快也來到了山顶,相隔数十米,他看到了王钢的背影, “阁下孤身一人來到这荒山野顶,好雅兴啊,”谭千尺丝毫沒有犹豫,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高声开腔道, 王钢猛然回过头來, 走近,两人互相感到有些面熟,但又似乎是陌生人,都不由一怔, 其实,他们确实见过一面,是在喜來登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里,谭千尺往外走,谭千尺的二叔谭羽和王钢坐在一起,那时候,唐易为了不让王钢发现,躲在半包围的座位里, 只是,现在两人都戴了墨镜,又仅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还是陌生人的感觉为主, “闲着沒事,爬爬山锻炼身体,这位先生,你不也是一个人上山么,”王钢恢复平静,很是和缓地说道, “你不是说是來参研风水的么,怎么又成了锻炼身体,这天寿山后龙,可不是一般人能参研明白的,”谭千尺似笑非笑, 來者不善,王钢的手看似随意地放到了后腰,他已经摸到了那支警用92式手枪, 正文 第351章 半本残卷 作为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王钢是有权力配枪的,甚至,他的档案在公安部也有备注:华夏特殊古物征集办,三室主任,王钢, 四十年前,华夏特殊古物征集办,只有一个代号:0503,当年0503的机要组,成为现在的一室,情报组,成为现在的二室,特派组,成为现在的三室, 而当年0503的特派组组长,名叫唐展云, 将手放到手枪上,王钢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你挺有闲心啊,小伙子,來的时候还有空去和黑车司机闲聊,”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这可是皇陵禁地,”谭千尺的身形微微晃动, “皇陵禁地,你以为现在还是大明朝哪,现在这里虽然号称自然生态保护,不让开发、不让种植、不让打猎,但是沒说不让别人來爬山,”王钢干巴巴地笑了笑,“倒是你,似乎别有目的,” 谭千尺脚下微动,正准备上前,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本來,谭千尺只是想再上前一步把话说清楚的,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明來意,那么各干各的,互不相扰也行, 但是,王钢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拿住自己逼问,毫不犹豫地就把枪掏了出來, 谭千尺显然沒想到王钢会來这一手,“你是道上的,还是吃官饭的,” “看清楚这是什么枪,道上的,道上的像我这个年纪还用亲自出马么,我看你倒是像道上的吧,”王钢冷冷一笑,“你妨害公务,我完全可以将你一枪击毙,” 王钢说罢,手里又紧了紧, “什么人,”突然,谭千尺冲着王钢身后大叫一声,眼睛也死死盯住了王钢的身后, “少來这一套······”王钢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眼睛的余光仍是忍不住想向后斜视, 谭千尺是何等身手,电光火石之间,猱进鸷击,矮身一个扫堂腿,直接将王钢扫翻在地,幸亏王钢往前走了不少距离,不然这一下非得被扫落悬崖不可, 谭千尺沒等王钢缓过劲儿來,直接上前捏住他的脉门,缴了他的枪,而后在他身上简单搜了搜,结果伸手入怀,掏出了半本残卷, 《寻龙要术》, “你怎么会有这本书,”谭千尺一个激灵,从小到大,关于崇祯秘藏和《寻龙要术》,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一看到这本书,立即忍不住喊了起來, “嗯,”王钢吃痛中正要开口,谭千尺却一把摘下了王钢的墨镜, “是你,王主任,”谭千尺大惊,怪不得觉得依稀好像见过,原來是王钢,关于王钢的身份,他不仅听唐易说过,听自己的二叔谭羽也说过, 谭千尺当然分得清轻重,尽管他的家族势力不小,但是征集办的三室主任,他还是应该给予必要的尊重的,立即上前将王钢扶了起來,“王主任,看來咱们是误会了,” “误会,”王钢挨了这一下子,虽然说不上受伤,但是也是摔得屁股生疼,站起身來之后,一把甩开了谭千尺的手,其实,本來王钢的身手还是不错的,也算得上老当益壮,只是可惜,他面对的是古武高手谭千尺, 谭千尺笑了笑,反手将手枪递给了王钢,然后摘了下了墨镜, “哼,原來你是谭羽的侄子,谭家大公子啊,怪不得这么嚣张,”王钢看了谭千尺的样子,顿时也想了起來, “是我,不知王主任跑到这天寿山后山是來干什么呢,”谭千尺虽然客气,但是并不是卑躬屈膝, “公务在身,无可奉告,谭公子前來,倒是让我猜不透了,”王钢的口气仍是带着不快, “后龙风水,博大精深,家传所学,來深入参研一下而已,”谭千尺听唐易说过,王钢对崇祯秘藏感兴趣,但绝对不是公务,他认定,王钢此番前來,定是与崇祯秘藏有关, 更令谭千尺惊讶的是,王钢居然有他的曾祖谭厚土遗失的《寻龙要术》上半部,这也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好,”王钢不再啰嗦,“谭公子,你抢走我的这本残卷,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呢,”说罢,便伸出了手, “这······”谭千尺面带犹豫,手里却攥得更紧了,“不知道王主任从哪里得到这半本残卷的呢,” 王钢积忍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出來,“小子,不要以为你谭家势大就目中无人,这是我的私物,难道你还要明抢不成,” 谭千尺却是礼貌地一笑,“王主任,我一直和你讲道理,何來目中无人,实不相瞒,这本《寻龙要术》正是我谭家遗失的东西,” “你们谭家的东西,,,”王钢气极反笑,他是在一次任务中偶然得到这半本残卷,也不知道谭千尺的曾祖谭厚土曾经是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所以,在他看來,谭千尺这么说,简直就是强取豪夺,而后诬赖他是小偷一般, “王主任你不要急,这半本残卷,确实是我曾祖丢失的,你不是和我二叔认识么,你可以问问他,不要说这东西在你手里,这样,他总不会骗你了吧,”谭千尺如今见到了祖上的东西,哪能轻易放手,但是确实也不能毫不讲理地拿走,便提出了这个办法, 王钢倒是一愣,随后心里便琢磨开了,难道这本來真是谭家的东西,那谭羽精通玄门之术,又说是跟父亲学的,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啊, 这半本残卷,王钢早就扫描了电子版,而且现在就凭他,也不可能从谭千尺手里抢走,想了想之后,竟真的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谭羽的电话, 通话中,谭羽虽然有些惊讶王钢竟然知道《寻龙要术》的事儿,但是这本书从谭厚土那时候就丢失了,而且既然王钢问他了,想必也知道了一些情况,便告诉了王钢:“王主任,我家先祖确实是有过这本书,是半部残本,不过后來丢失了,” 虽然谭羽不该说的一句也沒说,但是王钢仍然一下子明白了,这谭千尺,很可能是冲着崇祯秘藏來的,难道这崇祯秘藏就在这后山之中,而之前的两男一女,有一个人是唐易, 正文 第352章 回村求助 挂了电话,王钢沒有急着再去要这半本残卷,而是突然对着谭千尺说道:“谭公子,我沒想到,谭家祖上竟然和五古封灯有关系,” “难道二叔和他说了,不可能,但是,他又为什么这么说呢,”谭千尺心里急速地转了几个弯,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生硬地打起了哈哈:“王主任这是几个意思,” 其实,在《寻龙要术》的上半本里,是有关于五古封灯的介绍的,早在唐掌门接手之前,前任掌门已经经营了至少二三十年,《寻龙要术》的作者很可能是同时代的人,知道并写进去并不奇怪,而且,只写了关键的特点和信物,寥寥几句话, 不管是唐掌门看了这点儿介绍,还是谭厚土看了这点儿介绍,都沒有很惊讶,但是正是因为谭厚土本身就是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不太当会儿事儿,加上过于痴迷崇祯秘藏,所以谭厚土并沒有告诉后人其实还有五古封灯的介绍, 这有点儿像“灯下黑”,所以,谭千尺并不知道这本书里竟然还提到了五古封灯, 书里提到了五古封灯,书的所有者也未必是五古封灯的人,这点儿逻辑关系王钢还是拎得清的,他只不过是借此顺口一说,其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接下來问询崇祯秘藏的事儿, 但是,他说的太直接了,而且语气很是肯定,这让不明白情况的谭千尺差点儿就相信王钢已经知道了谭厚土的事儿, 看到谭千尺的样子,王钢也不由得一愣,这谭千尺如此紧张,难道谭家祖上真是五古封灯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探寻崇祯秘藏可就是又多了一条线索, “沒什么意思,五古封灯当年也曾探寻过崇祯秘藏,你这次來,是继承祖上的遗志吧,”王钢直接又点了一句, 谭千尺这一下已经是深信不疑了,王钢是征集办的人,掌握当年五古封灯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当下,谭千尺也不再遮掩,“王主任,虽然这崇祯秘藏有可能在天寿山后龙,但是光是位于‘土位’这座山,我就不知道上來多少趟了,从來都沒有收获,” 王钢对谭千尺的祖上到底在五古封灯干什么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关于崇祯秘藏的信息,听谭千尺这么说,顿时有些失望,合着这小子是故地重游來了,我就说么,崇祯秘藏要是这么容易找到,你家祖上早就得手了, “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关于崇祯秘藏可能的地点,不止天寿山后龙一个,我这次也只是先來看看,了解了解情况,”王钢开始打着官腔装逼了, 谭千尺沒有追问,不过心里对王钢的装逼起了几分反感,你知道的情况,不要说唐易了,恐怕连我多都沒有,不然你也不用跟踪唐易了,这时候了还装逼,既然是可能的地点,当然也可能不是,那就是不止一个了,还用你说, “王主任,那这本书,”谭千尺沒心思和他多啰嗦,直接问起了书的事儿, “虽然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们谭家的,但是就凭我和你二叔的交情,你先拿回去吧,不过,若是公事需要,你可得随时拿出來配合,”王钢继续打着官腔, 公事需要,公事需要你就不会让我先拿回去了,真是个装逼大王,拿出來配合,配合你妹啊,我拿回去还能再拿出來,谭千尺心里又多了几分鄙夷,但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那好,王主任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本來是面儿上虚意逢迎的一句话,结果王钢竟然煞有其事地接起了话头:“谭公子,我正巧还真有事儿要你帮忙,” 谭千尺暗暗叫苦,但是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接了一句:“王主任请讲,” “你知道,我们征集办的总部在山州,这一次,有一个从山州來的名叫唐易的小子,似乎对崇祯秘藏也掌握了几分线索,他现在也在燕京,谭公子在燕京人脉丰厚,能否帮我查一下,他來此有什么目的,”王钢急切地说道, 谭千尺心里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唐易有线索,光是手上那枚八棱骨戒就说明了这一点,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他说那么多有关五古封灯的事儿,只是,和他合作,怎么能让你占了先, “山州來的,怎么会有崇祯秘藏的线索,王主任不是在开玩笑吧,”谭千尺笑道,沒等王钢接话,便立即又说道:“不过,既然王主任开口了,那我肯定帮忙,只要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那就有劳谭公子了,”王钢的脸上也和缓了下來, 两人都知道,有个人在旁边需要提防,在这山上是沒法再待下去了,何况本來就沒什么线索,看起來都是來碰运气,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出了下山, 面和心不和,顾左右而言他,两人就这么一起下山而來,各自上了各自包的车,各怀心计地离去, “王钢和谭千尺,原來是他俩,这是要一起玩耍了,”唐易躲在一处高点的草丛后面,看着两辆车离去,不由开口道, “一前一后,说明都是自己偷偷來的,山顶偶遇,然后一起下山,看他俩那样儿,估计是不可能愉快地玩耍,”文佳摇了摇头,“走吧,回村,” “这事儿,拖不得了,必须马上找你师叔求助了,”唐易沉声道, 三人回到了唐无心住的小院,丁丁出去玩了,唐无心在院里的小桌上刚摆上一个大西瓜,“你们倒是会赶时候,” “唐老先生,不忙吃瓜,有些事儿我想告诉你,”唐易表情凝重, 唐无心略略一顿,“关于崇祯秘藏,” “是,”唐易直接向屋里走去, 关门落座,唐易尽量把关键信息都说了出來,当然,自己从龟甲骨戒获得异能是万万不会说的,尽管唐易言简意赅,但仍是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在山上的情况,文佳又补充了一些, 唐无心耐着性子听完,最后脸上的肌肉竟然微微抖动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文 第353章 一线希望 “师叔,有办法,”文佳兴冲冲地问道, “知道了具体位置,还怕沒有办法么,”唐无心的脸上仍然带着兴奋,看的出來,他把唐掌门的遗愿当成了自己的事儿, 见唐无心并沒有提出什么好办法,而是兀自激动,文佳忍不住说道:“师叔,你不会想去开山吧,” 唐易倒是发现了,唐无心在激动之余,其实眼神中是带着思索的,“别扯淡,唐老先生能干这么沒有技术含量的事儿么,” “知道具体位置了,总归是个好事儿,”唐无心沉吟了起來,开山这种玩笑,大家也都是随便说说而已,唐无心根本沒接茬, 唐易和文佳沒放声,等着下文,林娉婷却说道:“唐老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贸然行动,把事情办砸了,” “那倒不是,”唐无心摆了摆手,“从你们描述的來看,这机关也太过精巧了,打开好说,但是合上之后天衣无缝,恐怕人力难为,” “唐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圆洞打开,是我们触发了机关,但是关闭,却是和这五色光芒有关系,”唐易吸收了五色光芒,首先想到了这一层, 唐无心点点头,“我怀疑,这里面的东西,发出了五色光彩,而且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你说看到了五色光球,可能是灵力释放了出來,灵力释放,恰好能控制圆洞关闭,也正因为灵力释放了,五色光石上的光彩也沒了,” “不对啊,我怎么就沒看到五色光球,”文佳在一旁叫道, 唐无心看了唐易一眼,复又对文佳说道:“你沒觉得他和我们不一样么,与崇祯秘藏相关的各种东西,怎么就这么巧被他碰到了,他能看到,你看不到,这很正常,我看,除了他,恐怕谁也看不到,” 唐易怔住了,心想这唐无心不会看穿了自己隐藏的秘密吧, “这就是机缘,”唐无心对唐易笑了笑, 其实,正因为唐无心的一魂一魄乃是灵力塑成,所以他总觉得唐易身上似乎也有灵力波动,给他不同寻常却又有些亲近的感觉, “那现在沒有办法了,而且,就算两个圆洞不关闭,我们也进不去啊,”文佳抛下了看不到五色光球的问題,又回到了最直接的问題上, “如果我猜的沒错,这崇祯秘藏,肯定有一条真正的通道,两个圆洞是触发这个通道开启的机关,”唐无心眼神骤紧, “那圆洞关闭了,这条通道也关闭了,”唐易倏然想到了这个, “应该不会,你们想想,圆洞开启,靠的是你们启动机关,但是圆洞关闭,却是灵力释放的结果,灵力释放能关闭圆洞,却不能关闭这条通道,而且从逻辑上來说,除非当年的设计者不想后人再进去,但是,如果不想后人再进去,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了,也不会留下两个圆洞的机关,彻底封死就是了,”唐无心这时候的表述,已经很清晰了, 听到这里,三人俱是眼前一亮,看來,这通道还应该在天寿山后山, “即便是在天寿山后山,哪怕就在‘土位’这座山中,,但所谓的通道开启,肯定不是敞开了口子让你能明睁大眼的看到,只是可能入口位置出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变化,让人能根据变化开启通道入口,”唐无心又补充道, “关键是,这后山范围这么大,我们之前也沒有一处处巡查过,出现变化也不知道啊,也就是说,我们找到通道入口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唐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扭头看看文佳和林娉婷,也都是一脸失望之色, 唐无心看了看他们,“不要这么失望,我记得唐掌门给我说过,他当年只是推断这崇祯秘藏可能在天寿山的后山范围,但是后山范围太大了,苦无路径,如果知道了具体位置,《寻龙要术》当中倒是有几种绝密的机关破解之法,其中一种‘疑为崇祯秘藏所用’,你们现在不仅知道了具体位置,而且还知道了机关的特点,要是找到了《寻龙要术》,问題很可能就解决了,” “师叔,你知道《寻龙要术》在哪里,对不对,”文佳的脸上登时涌起了希望, 唐无心淡然一笑,“当年,《寻龙要术》一分为二,上半部留在五古封灯,下半部唐掌门自己拿着,上半部后來被谭厚土拿到,下半部唐掌门去世前给了陆火圣,” “谭厚土的上半部莫非在谭千尺手里,陆火圣的下半部难道给了陆知行,”唐易沉吟道, “谭厚土有上半部,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至于现在在哪里,我肯定不知道,不过传给后人的可能性倒是很大,而下半部,唐掌门给陆火圣的时候,我正在西南灵地,后來还是陆火圣告诉我的,陆火圣虽然是五古封灯的人,但是主要还是在瓷都活动,唐掌门去世后,他晚年才定居燕京,但是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我也仅见过他一两次,后來就联系不上了,所以,下半部他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唐无心详细解释了一下, 本來,以为打开了两个圆洞,崇祯秘藏近在咫尺,结果却仍旧是难窥门径,这《寻龙要术》一分为二,又过了这么多年,查找起來肯定困难重重,本來近在眼前的东西,突然间又变得遥不可及起來, “师叔,你看过这本书么,”文佳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沒有,但是我听唐掌门说过,这本书是他一分为二的,只是为了让门中相信,他是去寻找崇祯秘藏,分开的上半部最后一页,到了崇祯秘藏就戛然而止,所以,上半部都是一些总的法门和关于崇祯秘藏的引述,真正的寻龙之术,机关破解之术,肯定是在下半部,”唐无心应道:“上半部,门中的长老护法都看过,下半部,在唐掌门去世前,却只有他一个人看过,” “也就是说,要想找到破解崇祯秘藏通道的办法,只要找到下半部就行了,上半部沒用,”唐易思忖道, “你们现在需要的,只是这种机关的破解之法,上半部应该是沒用的,当然,如果能凑齐上下两个半部,参研整本书,肯定更好,锦上添花罢了,却并不是必需的,”唐无心分析道, “看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陆知行这条线上了,”唐易深吸了一口气, 正文 第354章 猎古门人 “还有一点,这东西能发出五色灵气,要么是有一个五行阵法供着,要么兼具五行属性,或者说是五种东西,”唐无心沉吟着,“若是单纯的金银珠宝,肯定不会引起唐掌门这么大的兴趣,” “要是单纯的金银珠宝,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兴趣,”文佳忍不住凑了一份儿, “呵呵,”唐无心笑了笑,“你要跟他去瓷都么,” 文佳看了一眼唐易,“去,他自己我不放心,” “好,那我就不去了,既然谭家后人和你们说的那个王钢也盯上了这个地方,我不妨就在这个村里守着吧,”唐无心说着,从腰间抽出了翻江尺,“文佳,这个送给你,” 文佳的眼睛一亮,旋即又有些迟疑,“这,师叔,这是师祖给你的,而且沒给我师父······” “你也说了,是你师祖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给你是我的事儿,我们这一派,传人本來就少,你的水平我很满意,我无儿无女无徒弟,不给你给谁,”唐无心生生将翻江尺塞到文佳手里, 文佳欣喜不已,当着唐易和林娉婷的面儿也不忸怩,直接就在唐无心面前跪了下來,“多谢师叔赐宝,” “这翻江尺和倒海柱本就是一对,都是千年陨铁所制,虽说是铁,但不是世间自生的东西,所以可以说不在五行之中,除了寻宝的法力,也是一对作法的利器,你师父只知道倒海柱的口诀,根本不知道翻江尺的口诀,更不知道两者结合的口诀,今天找个机会我就传了你,明天你们再走吧,”唐无心含笑而言,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欣慰, 唐易和林娉婷在一旁也倍感喜悦,这场景在无数小说和影视剧中出现过,但是都不如现实中亲眼看到來得舒爽, “不过你要记住,今后若是收徒,一定要慎重,天赋是一方面,人品才是最重要的,我猎古门一直传人很少,但却仍避免不了出现人品不善之徒,”唐无心双手扶起了文佳, 猎古门,唐易大吃一惊,十年前,在瓷都纵横捭阖的,也叫猎古门,这是无端巧合还是带着一丝渊源, 唐易暗自吃惊地时候,文佳先开了口,“师叔,我们这一门叫猎古门,我从來沒听师父说过,” “因为你师祖就沒有告诉他,你想想,你师祖为什么给我翻江尺,给你师父倒海柱,他早就看出,你师父名利之心未了,只不过当时却也从未有过错,不好点破就是了,但是终究是留了后手的,”唐无心摇头叹息, 文佳点点头,唐易决定还是问上一问,“唐老先生,我冒昧问一下,令师尊的名讳可否告之,” 唐无心仰面看了看,似乎有些感慨,“师父云游四方,至今不知何处,生死杳无音信,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俗家姓陶名广谦,号中阳子,” 唐易又是一惊,“唐老先生,令师尊之前可有后代,” “我只知道,师父在二十八岁那年突然大开大悟,隐匿山林,有沒有后代,我还真不知道,这也无法张口询问,”唐无心说完,突然盯着唐易问道:“难道,你知道有关于我师父的消息,” 唐易苦笑,“唐老先生,十年前,瓷都有一个门派,也叫猎古门,门中能人不少,在瓷都可谓盛极一时,而他们的门主,是个女的,也姓陶,名叫陶碧云,而且,陶碧云还是火门长老陆火圣的私生女儿,她是跟随母姓,” 见唐无心面色凝重,却并未接口,唐易接着说道:“也是在十年前,猎古门和当地的盗门、风门引发一场大战,最终猎古门和盗门一蹶不振,风门借此起势,陶碧云隐居海外十年,就在今年,她突然回來了,实不相瞒,当时我正在瓷都,和她还有过交流,” 文佳听了这一通,似乎直接凌乱了,嘴巴半天沒合上, 唐无心缓缓道:“你怀疑,这个陶碧云和我师父有关系,” “你说猎古门人很少,结果却都叫猎古门,本來我以为可能是巧合,但是你又说令师尊姓陶,我才觉得蹊跷,”唐易答道, “你这一说,还真是······”唐无心皱起了眉头, 唐易却忽然又高兴起來,“正好去瓷都查访下半部《寻龙要术》,这陶碧云是陆火圣的女儿,算是多了一条线索,到时候一并查了,看看和令师尊有沒有关系,” “哈哈哈哈,”唐无心突然大笑起來,“我在这山村呆了这么多年,这两天最开心,一來遇上文佳是我师门之幸,二來你这小伙子,有点儿意思,走,丁丁也该回來了,吃瓜吃瓜,” 文佳在嘴里卷了下舌头,“我说师叔,你一开始可是要掐死我,” “当时是恨屋及乌,心性有些乱了,多亏唐易身上有唐掌门的信物,一下子解开了谜结,”唐无心说着,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在此时,丁丁也带着二黄从外面回來了, “这狗为什么不叫大黄,”唐易随口问了一句, “你觉得它大吗,”丁丁在一旁看着唐无心切瓜,很随意地回了一句, “可他也不二啊,”唐易轻笑, “二是取阴阳二元的意思,我总不能叫他太极黄吧,唉,沒文化真可怕,”丁丁翻了个白眼,抓起一块切好的西瓜就吃了起來, 文佳和林娉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丁丁,父母出去打工了,整天跟着唐无心,阴阳太极竟然张口就來,只是他一副萌娃的样子,说出这种话來确实很搞, 众人开始围坐在一起吃瓜,秋天的西瓜不用冰,吃起來又甜又爽,虽然崇祯秘藏的事儿以失败告终,但是毕竟也算有了新的方向,而这爽甜的感觉更是将这份遗憾冲淡了, 其实,冲淡遗憾的不是西瓜,是这种融洽的情感,短短两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美好的情感带给人的愉悦,丝毫不输于那些古董珍玩吧,唐易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对了文佳,我还件事儿想请你帮忙,”放下一块瓜皮,唐无心突然说道, 正文 第355章 去报国寺 “师叔,我看是丁丁的事儿吧,这孩子从面相上看,自小和父母分离,但是天资聪慧,将來是能成大事的,”文佳在唐无心面前也不遮掩, 唐无心点点头,“丁丁的父母出去打工了,按说丁丁七岁了,今年就该入学了,但是村里沒有小学,要到邻村去,上学得要翻一座山,再说教育质量也不行,我就一直沒考虑好,沒让他去上,你能不能在燕京城里给他找一所小学,” “先借读,学籍的话我再找机会,总之交给我好了,我现在常住的小区,旁边就有一所不错的小学,到时候丁丁住我家里就行了,寒暑假再回來,或者师叔你一起也去住算了,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不热闹,”文佳痛快地应道, “太好了,”唐无心笑道:“不过,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挪窝了,就拜托你照顾他了,借读的费用我來出,” “别丢人了师叔,就算交费,这点儿钱还用你出,再说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燕京早就取消借读费了,关键是借读名额不好弄,”文佳扔下啃完的一块瓜皮,“今儿中午你做顿好吃的,得空再教我两手,就当谢我了,” 唐无心心情很好,中午真的做了一顿丰盛的, 单单是那道蜂蜜烤野兔,就吃得三人满嘴流油,野兔是腌制好的,烤的时候涂了一层野蜂蜜,外焦里嫩,齿颊留香, 吃完午饭,唐易和林娉婷借口出去溜达一下,其实主要是给唐无心和文佳留出传授和学习的时间,毕竟是人家门内的事情,这个当然是应该回避的, 吃过晚饭,唐易和林娉婷又借口早睡了,又给文佳留出了一段时间,同时,唐易给蓬头小伙儿打了个电话,约好第二天一早來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三人直接带着丁丁走了,丁丁倒是十分听唐无心的话,提着唐无心收拾好的衣服和日用品,乖乖地叫着叔叔阿姨跟在后面, 不过,在村口分别时,已经快走到车前的丁丁,却又噔噔噔跑了回來,猛地抱住了唐无心,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站在村口,看着丁丁上了车,唐无心微笑着挥了挥手,却有两行老泪无声流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返身往回走,口袋里的老式诺基亚手机叮叮响了两声,拿起來一看,是文佳发來了一条短信:人非草木,丁丁说还要等长大了赚了钱孝敬你呢,多活两年, 唐无心笑了笑,步子顿感轻快了许多, 到了市区,唐易和林娉婷先回了酒店,文佳则回家安顿丁丁, 因为走得早,回到酒店放下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不过9点多,“上次你自己逛潘家园,既然來了,一起再去逛逛吧,”林娉婷知道唐易现在心事重重,逛古玩市场,恐怕是最好的减压方式了, 其实,唐易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陆知行打个电话,但是这种事儿,电话里说总有点儿别扭,而且结果很容易预料, 如果说沒有见过甚至沒有听说这本书,那么通话就基本结束了,还得需要跑一趟瓷都,问问细节,顺便探听下陶碧云的消息,如果这本书就在陆知行手里或者他见过,那还得见面谈,还是得去, 总之,此行必行就是了, 所以,唐易最终决定,还是直接去吧,不过去之前得回趟山州,安顿好了再联系文佳商定行程, “好,走吧,还去潘家园么,”唐易想通了这一点,心想反正來了燕京,不妨再拿出两三天集中逛逛,就当是了解下燕京的古玩市场也好,以后他还想扩大规模,成立公司,在燕京开分店也不是沒可能啊, “除了潘家园,我听说不是还有琉璃厂和报国寺么,”林娉婷说道, “潘家园规模比较大,琉璃厂基本都是店面,而且大店比较多,真品也多,但多是实打实的价格,报国寺市场不大,不过也算个景点了,要不我们去报国寺,”唐易提议, 林娉婷点点头,说实话,她的古玩基础,來自于外公秦伯毓,但是对古玩的兴趣,却是因为唐易一点点提起來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古玩这东西也是如此,一个人总不如有人同道,况且两人情投意合,这种情况下,兴趣的提升,速度就快了, 两人出了酒店,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还和我去瓷都么,”车上,唐易突然问道, “你这个人啊,别看分析古玩头头是道,其实有时候挺优柔寡断的,从理性上说,你是觉得和文佳两个人去更加轻松自如,但是又不放心我,尤其是怕不带我去我有什么想法,是这个情况么,”林娉婷美眸流转,浅浅一笑, “你这都火眼金睛了,还让我说什么,”唐易抓了抓头发, “你们去吧,回來告诉我情况,我以前曾经让你答应我,喜欢古玩不要紧,旁门左道不要沾,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古玩江湖,三教九流,一旦进了这一行,哪有那么从容,不过我相信你,”林娉婷说着 ,轻轻把头靠在唐易的肩膀上, “嘿嘿,我也感觉自己的水平那是水涨船高,”唐易有些得意, “我是说我相信你的运气,你这运气真沒法比,何况还有文佳这样的人陪着,”林娉婷偷笑, “呃······”唐易只能在车里做了个仰望四十五度角的动作, 开车的中年男子一直竖着耳朵,此时不由得也咧嘴笑了,“我说,两位挺会秀恩爱啊,” “大叔,刚才有人下单,从报国寺到机场,你沒听到么,”林娉婷猛然说道, 中年男子立马看了眼固定着的手机屏幕,“卧槽,被抢了,这分分钟就到了,光听你们秀恩爱去了,敢情这偷听秀恩爱,注定要破财啊,” 到了报国寺门口,两人笑着下了车,中年男子却有些郁闷,干脆在附近找了停靠点儿开始趴活儿, 进了报国寺,因为不是周末,所以出摊的和來逛的人都不是很多,不过报国寺的环境不错,几段围墙,几株碧绿老树,就将城市的喧嚣隔离开來,真是闹中取静之地,随便逛逛倒也有几分惬意, 走到一个大的摊位前,一个大瓷缸里的几个卷轴吸引了唐易的注意力,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咦,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正文 第356章 宝光失灵 其实,真正吸引唐易的,是最大的一个卷轴,因为其他的都是纸本,这个卷轴是绢本, 而唐易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看了几眼这个卷轴的时候,脑中非常自然地根据绢本的质地、成色、新旧,感觉应该是唐代的东西,但是,接着凝视的时候,竟然沒有看到宝光, 要真是唐代的绢本画作,随便一个普通的画家,也可算得上是好东西了,唐易对宝光的感悟越來越灵敏,现在有些很普通的古玩上也隐约能看到宝光,但是这幅唐画却沒有出现宝光, 唐易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在沒有凝视之前,看了几眼之后,直接就很顺畅的判定是唐代的绢本画作,后來凝视时,确实沒有出现宝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宝光失灵了, 唐易闭眼,轻轻揉了揉,而后又拿起了卷轴,打开了一半,重新全神贯注凝视,仍旧沒有出现宝光, 卧槽,宝光真的失灵了, 不过,虽然沒有出现宝光,但是唐易却看着这半幅画,脑中很自然地判定,“绢本设色,青绿山水,唐代笔法······” 这种判定,不同于之前宝光入眼后的直觉,那种直觉是忽然而來,一下子出现在脑海中,仿佛强行告知一般,而现在眼观画作产生的判定,却好似是自己早就具备了浑厚的基础,自然而然鉴定出來一般, 宝光是失灵了,但是,鉴定方式却好像“升级”了, 唐易猛然间想起,在天寿山后龙,五色光入眼之后自己晕过去的事情, 难道和这个有关, 如果,龟甲的灵力之中,包裹的真是唐掌门的神识,那似乎真的和这个有关,自己的鲜血滴入龟甲,导致接纳了唐掌门的神识,但是毕竟不能融会贯通,所以才出现看到宝光这一异常现象, 说实话,这是一种比较机械的接纳,只能分出真假,不能分析真假, 等到又戴上了骨戒,接触了骨戒上的灵气,宝光入眼之后能产生直觉了,但是却还是生硬的,简单的,就如同一件产品的简介一般, 但是,两个圆洞之中透出的五色光,形成了一个浓重的五色光球,五色宝光入眼,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导致自己晕了过去,接着脑海中就出现了九宫的光影,而两道五色宝光则化作太极鱼,最终和九宫融为一起, 而自己之前,从來都沒有同时吸收过五种颜色的宝光,每次只是吸收一种,这一次,不仅是同时吸收了五种,而且是融合的、大量的, 难道,这五色宝光,将唐掌门的神识彻底融入了自己的神识, “沒事吧,”唐易突然感觉旁边有人在推搡自己,这才回过神來,一看,原來是林娉婷在抓住自己的胳膊使劲摇晃, “刚才摊主问了你好几句,你盯着这幅画也不做声,”林娉婷见唐易回过神來,立即解释道, 唐易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摊主,这摊主年纪不大,顶多三十來岁,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给人感觉挺精神, 见唐易看自己了,摊主立即咧嘴笑道:“这位小兄弟看來是看入迷了啊,不过你可真有眼力,这幅画是有人要的,约好了今天过來,我这才放在外面,不然这么好的画儿,我可不舍得拿出來,” 这种话基本就不用信,都是见风使舵临时编的, “噢,既然是给别人留的,那我只能看不能买了,”唐易笑问, “那当然也不是,只是个口头约定,而且关键还得看价钱,不过,这落款可是赵孟頫,那可是大名家,书画双绝,这东西我也不能随便就便宜出了,”摊主说得唾沫星子都出來了, 赵孟頫, 唐易差点儿沒憋出内伤來,这画明明是唐代的绢本,唐人的笔法,怎么会落款赵孟頫,这不是关公战秦琼么, 赵孟頫的名头当然很大,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一世孙,虽然当年作为一个汉人被忽必烈赐官所用,被有的人骂奴颜媚骨,但是从艺术成就上來看,他的确是一代宗师,他不仅在书法上造诣颇深,“欧柳颜赵”妇孺皆知,而且在绘画上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家, 先画后书此一纸,咫尺之间兼二美,赵孟頫的书画双绝,早在当年,就受到国际友人的喜爱,流出去不少,当然,这也和元朝辽阔无比的疆域有关系, 难道是有人要名头不要年头,生生在一幅唐画上作假, “我再看看,”唐易有些费解地笑了笑,接着就把整个卷轴完全打开了,这个卷轴是个横幅,展开面积并不算大,宽也就是半米,长大约有八十厘米,唐易展开之后,双手举在面前看也不吃力, 完全将画打开之后,唐易又仔细看了看后半张,这才明白了,但同时又忍不住想骂娘, 原來这幅画是拼接起來的, 他先打开的那一半,是唐代的绢本,唐人的手笔;而后來展开的另一半,则是根据前半张又画了半张接上去的,客观地说,画得还不错,画工有几分古意,整个画面的意境还算贯通,但是,这绢的年头就差远了,整幅画从拼接和做旧的手法來看,虽不是这两年捯饬的,但也远不过三十年去, 本來,原先的这一半绢本唐画,无款无印,而接上去的这一半,右上角恰恰是落款落印的地方, 这幅画是青绿山水,看來接画的人也算是个懂行的,赵孟頫也画过青绿山水,而且名气特别大,于是,就找人模仿赵孟頫的书法題了一首诗,最后又落款“子昂”(赵孟頫字子昂),同时落了个“赵氏孟頫”的小篆方印, 显然,这接画做旧的人,把这半张残画当成了普通的唐人作品,甚至根本沒去细究什么唐代元代,就这么做上了, 只是,这半张残画真的很普通么, 唐易最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前边半张画上,秋高气爽,崇山峻岭,石径盘曲,栈道在云绕之间若隐若现,一队骑旅正在栈道上行进,整幅画金碧辉煌,高雅古朴, 这不是一幅普通的青绿山水,这是青绿山水中别具一格的金碧山水, 正文 第357章 大李将军 其实,在此之前,唐易对青绿山水画还算略知一二,但对其中的金碧山水沒什么研究;但是此时,他却很自然地断定,这不仅是金碧山水画中的精品,而且应该出自开创者的手笔, 爱好国画的人,对青绿山水不会感到陌生,这是华夏传统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 工笔重彩,用可历经千年不变色的矿物质石青、石绿为主色,然后再加以点缀,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在隋唐到北宋的宫廷,青绿山水很流行, 既然流行,那就有是一时风靡,沒长久,宋代以后就沒这么火了,隋代展子虔《游春图》,不少人认为是华夏山水画史上第一幅完整独立的山水画,这幅画基本可以认为就是青绿山水的开山之作, 至于金碧山水,可以放在青绿山水的大类里面,但是又别具一格,同样是以石青、石绿为主,但是却用金粉提色,而且添加了其他颜色,正所谓“阳面涂金,阴面加蓝”,设色浓厚,金碧辉煌的效果很突出,装饰性很强, 金碧山水这种画,挂在大会议厅或者家里的大客厅,还是很合适的, 金碧山水从唐代开始出现,后來一直有人画,沒断,到了现代还有人摹画,比如,众所周知的张大千,金碧山水就很出名, 唐易细看之后,初步认定,这幅画的前半张,从艺术风格來看,应该是大李将军的手笔, 将军这个名儿,似乎和画家有点儿不太沾边,不过他确实既是个将军,也是画坛宗师, 他就是华夏山水画北宗之祖李思训, 文武全才的人,从古至今一直都不多见,李思训肯定得算一个,他是青绿山水画的一代宗师,开创了金碧山水画的先河,同时又以战功闻名,唐玄宗时官至右武卫大将军, 在此之前,其实唐易对李思训的了解,主要还不是绘画,他是学历史的,知道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碑》,这是唐代书法家李邕撰文并书写的,这碑,又叫《李思训碑》, 再就是,唐代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大家都不陌生,当年如果要是有现在骂人的词儿,想必会有人骂一句“你大爷的”,不过,李思训就是李林甫的大爷,有血缘的亲大爷, 要真是李思训的画儿,即便是半张残画,那也是世间珍宝了,唐画流传至今,一共才多少张,还都在各大博物馆里供着, 唐易这时候也不多去细究宝光的事儿了,反正鉴宝的水平沒下降,以后再慢慢琢磨吧,此时,他直接來了句,“我说,你这画儿是接的,” 嘿,这小子瞅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來,摊主有些不忿儿,“小兄弟,如果你想压价儿,摆明了说,可别黑灯瞎火摸起个屎盆子就扣到我的画上啊,” “我不想压价,既然是接的,我的兴趣肯定沒了,”唐易笑了笑,把这幅卷轴卷了起來,不过却仍未离手, “不买你别乱说话啊,现在不是买不买的事儿了,你倒是说说,这画为什么是接的,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來,冲你刚才说的这话,可得正儿八经给我道歉,”摊主有些毛了, 虽说现在人不多,可是好歹他这是个老摊了,不如老坛那么酸爽,却也有几分筋道,而且刚才吹出去了,虽然沒有明说是赵孟頫的作品,但是把“落款赵孟頫”喊得震山响,面子上也不好收,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不过,这都是眼力活儿,我出口三两句话,积累的说不定是十年八年的功夫,我凭空就这么给你点了,”唐易很沉得住气,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摊主叫嚷到:“你要是说出來为什么是接的,而且我又信服,那我这幅画儿,分文不收,送给你了,” 唐易鄙视地看了摊主一眼,心里暗骂,这摊主够鸡贼的,表面上看起來很豪迈很慷慨,但是这句话藏了暗锋,不仅要说出來,还得他信服,他信不信服完全是主观的,到时候他死赖着说不信服,你能怎么办, 再者,如果真的说出这幅画的硬伤,就能确定是拼接的了,那这幅画就是赝品,送一幅赝品出去,又能损失几个钱,当然,摊主显然不知道这前半边画是大李将军的手笔,不然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叫嚷, 这时候,有几个闲逛的人开始向这个摊子聚拢,唐易一看,这事儿还是早了早好,便开口道:“这样吧,我也不找放大镜跟你在这里耗时间找缝儿了,你看看这首诗,赵孟頫題的这首诗,”说罢,唐易重新又打开了卷轴, “青绿山水意,行旅自匆忙,自谓妙笔右,元明未可详,” 不得不说,这拼接作假的人,找來的画工还是不错的,找來的添加书法的人写得也行,但是不知道是事出匆忙,还是大意了,或者是这幅青绿山水的配诗不好找,居然找了这么一首诗,沒有仔细研究就搞上去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光去注意这诗中的“青绿山水”了,却忽略了诗中的“元明”, 这摊主此时也犯了这个毛病,虽然看着唐易笃定的表情心里开始有些发虚,但是仍旧叫道:“青绿山水,沒问題啊,很切題啊,” “切題,这首诗什么意思,青绿山水,行旅匆忙,如此妙笔谁能出其右,元明两代恐怕不好找,这赵孟頫是宋末元初的人,他怎么能知道后來有个明代,他是穿越了啊,还是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啊,”唐易直接一通突突, “呃······”摊主的汗下來了, 唐易又把画卷了起來,拿在手里扬了扬,看着摊主道:“送我了,” “这······你说的也不是全有道理,再,再说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这画儿是拼接的,你要了也沒意思,对,沒意思啊,是不是,”摊主盯着这幅画,磕磕绊绊说道, 这画,和几张印刷品卷轴摆在一起,收來沒花几个钱,但是蚊子虽小也是肉,想到要白白送出去,摊主还是有些肉疼,但一时又沒想到好的说辞,开始磨叽了, 正文 第358章 信手拈来 这时,旁边有几个围观的人发出了哄笑,摊主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挂不住了, 唐易朝林娉婷使了个眼色,要不说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林娉婷会意,稳了稳便对唐易说道:“这幅画哪能看出來是接的,我同学那个小公司,挂他办公室里够档次了,他就给你一千块,还能买着什么好画,既然这事儿咱们有的赚,也不能让摊主大哥吃亏不是,” “妹子你真不是凡人啊,小兄弟,你找这样的媳妇算是烧了高香了,”摊主一听林娉婷这是劝唐易出钱买下的劲儿啊,连忙趁热打铁,“这幅画我不赚钱,你们别让我亏了就行啊,” 唐易在心里暗暗给了林娉婷一个大拇指,这绝对也是国二(开玩笑简称“国家二级演员”)的水平了,沒白逛了这么多次古玩摊点儿, 要知道,真要摊主送,那恐怕可能性不大,还少不了纠缠上半天,但是刚才已经算是打赌了,而且如果明知道是拼接的还出钱买,又怕摊主起疑,横生枝节,林娉婷灵机一动的说法,真是无比熨帖,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会夸人的份儿上,五五开,我留五百,五百算买你这幅画儿,”唐易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这画,虽说是拼接的,但又是写又是画的,他觉得收來恐怕少不了五百, 其实,这幅画儿是摊主打包收來的,一共七八幅,才花了一千块,虽说剩下的不是印刷品就是低仿,但是一幅画收了五百,他已经很满意了,况且他还怕唐易咬着“送画”的事儿不松口,毕竟是自己当众说出去了,虽然泼皮耍赖也能对付过去,那总是有损形象, “小兄弟,说实话,这画我是八百收來的,但是咱不说那个,你这人不仅有眼力,而且仁义,我交个朋友,钱不钱的不要紧,关键是心里舒坦,得,我给你找个盒儿装起來,”摊主麻溜地说道, 古玩一行,故意卖假的很多,但买假的事儿也并不少见,这里头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就像林娉婷说的,买了假还能赚钱,管它真的假的,所以围观的人也沒什么大惊小怪,看着他们货款两清,也就此散了, 唐易和林娉婷继续往市场里面走去,林娉婷悄声问道:“难道这半张真画儿有來头,” “沒名沒款,神仙也看不出來头,我只是觉得像是大画家李思训,也就是大李将军的作品,不过,就算是半张普通的唐画儿,五百也是大赚了,”唐易应道, 林娉婷对李思训并不熟悉,但是听到唐易这么说,心想肯定是个大有來头的,“噢,不过,就算他当过将军,叫李将军就行了,或者说还可以叫李大将军,但是,你为什么却说是大李将军呢,” “李思训的儿子李昭道,也是唐代有名的画家,同时官至中书舍人,他们爷俩被称为大小李将军,”唐易简单解释了一下, 林娉婷点了点头,突然又开始发笑,“路上我说什么來着,你这运气沒的说,所以,沒什么可担心的,” “大姐,这光是运气吗,沒有金刚钻儿,给你瓷器活儿也揽不了啊,” “小弟,多少有金刚钻儿的沒瓷器活儿干,重点还是瓷器活儿送上门來,”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到了里面的一条小路边,这小路靠近一处小花园,一处摊点就在小花园的边缘摆着,摆摊的是个老爷子,看到唐易和林娉婷过來,爽朗一笑,“现在喜欢古玩的年轻人真是越來越多了,我这里刚收了些东西,來看看吧,” 老人摊上多是一些帽正(附注)、花片、钮扣之类的小玉件,既然老爷子说了,唐易和林娉婷也便蹲下身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唐易对自己“升级”的鉴宝能力更有信心了,因为,他不仅能轻松地识别玉质、成色、刀工,而且对于断代也仿佛是自己早已融会贯通的看家本领一般,信手拈來, 老爷子摊上的这些小玉件种类挺杂,有和田青白料的,有翡翠的,有玛瑙的,还有些地方玉种,绝大部分玉质都一般,雕工好的,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好在基本都是真品老件,不是现代的工艺品, 说实话,虽然都是普品小件,但是这年头这样的古玩摊子也不好找了,这位老爷子看來不仅眼力不错,而且生意也做得地道, 唐易大体扫了一遍,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胃口越來越刁,对这些小玩意儿自然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趣,不料,林娉婷却好像兴趣十足,在里面挑挑拣拣起來, 本來嘛,女孩子就喜欢这样的小饰物,而且林娉婷的工作是珠宝设计,从古代玉配饰上寻找灵感,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方法, “怎么样,”林娉婷挑了一会儿,挑出了三个小玉件,托在手心给唐易看, 一件和田青白料的蝴蝶花片,一件椭圆形翡翠如意纹帽正,一件红玛瑙童子献寿小佩件, “你挺会挑啊,这算是这一堆里最好的了,和田玉蝴蝶花片虽然白度不行,但是清代早期的苏州工;这翡翠帽正种水一般,但是满绿,如意纹的工艺也很细腻规整,而且是清代中期的;这个红玛瑙童子献寿,虽然工艺差了点儿,但却是明代的,这一堆里最老的东西了,”唐易笑着一一点评道, 这些东西价儿不高,而且老爷子给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他也沒想赚便宜,当着老爷子的面实事求是地说了, “真的,”林娉婷很高兴,“我就是挑顺眼好看的來,那买了吧,” 两人交流着,这老爷子的嘴巴却惊得合不拢了,这小伙子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來岁,怎么眼光这么精准,不要说他自己断然拿捏不了这么精准,就算是他接触过的一些资深专家,也不可能扫了几眼就如此笃定地一一定论啊, 附注:帽正 帽正又叫帽准,也有人俗称“一块玉”,古人在帽子上,缝上一块薄的玉件,作为装饰物,圆的、方的、花型的都有,因为缀在帽子前面正中,戴上后正好对准鼻尖,所以叫帽正、帽准,帽正在明清多见,民间也有叫帽花的,不过男子帽子上多为周正形状,老年妇女用的帽花,牡丹、团花等等花样很多, 正文 第359章 论价田黄 “这三个一枪打,老爷子,一共多少钱你能出,”唐易冲林娉婷点点头,转而又向老爷子问道, 唐易的声音不小,老爷子本來在发愣,一下子回过神儿來,不过,此时他看唐易,却已经带着仰视的目光了, “小伙子,东西我给你实打实的价儿,明着赚点儿就行了,不过你能帮我看样儿东西么,”老爷子想了想,认真说道, 其实他本來很想问问唐易是干什么的,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眼力的确有点儿妖孽,但是这毕竟太冒昧,略加思索便决定,既然有这等眼力,那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这件东西先让他看看再说, “可以啊,不过先把东西买了,”唐易笑道,既然林娉婷看中了,还是先拿下比较好,看东西的过程,很容易出问題,要是看真还好说,要是不真,影响心情,再交易可能不愉快,再者,东西沒到手,如果又有别人再來看中了,也是个麻烦事儿, 老爷子笑笑,“好,三件东西你给两千吧,我赚顿酒钱就行,” 这确实是非常实惠的价格了,虽说是小件儿,但却是老东西,而且料子工艺也不算含糊,因为想让唐易帮忙掌眼,所以这老爷子开的这价儿,只赚了个零头,这种“赚”,对古玩生意來说,可以相当于赔本赚吆喝, 唐易也沒再讲,因为是特意來逛市场的,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现钱, 老爷子点好了钱,林娉婷收好了东西,唐易又掏出一支烟递给老爷子,“你那个劲儿小,我抽这个,”老爷子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骆驼,“我喜欢这个,” 点上烟,老爷子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的锦盒,而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黄色的东西,像是玉石,但偏显蜡质,表面还有些白色的石皮, 唐易接手,稍稍端详了一下质地,然后又感受了一下手感,接着就说道:“这是寿山田黄,” “啊,”老爷子一阵惊喜,“真的是田黄,我一直不敢定论,总觉得结构有点儿涩,萝卜纹不是很清晰,” 在以前,说到田黄,指的就是福建寿山石中的田黄石,不过,近年來,昌化田黄石大量出现在市场中,所以唐易在说的时候,特别加了一个“寿山”, 老爷子能说出“结构有点儿涩”这句话,那就算是个懂行的,至于萝卜纹,则是基本的鉴定特征之一, 田黄石很特别,和其他宝玉石不一样,它是能“自我生长”的,怎么说呢,既然叫田黄,那就是田里生成的,在砂土中吸收了矿物质的精华,聚集成一种饱含油脂的金黄色团块,在吸附油脂的过程中,又分析出微量的矿物质,然后再不断转化,最后聚合成微小颗粒的聚合体, 简单來说,这是一个结晶过程,所以生长非常缓慢,有些极品田黄生成,要经过上亿年的时间, 这个过程有点儿像沉香的生成过程,本身很普通的质地,却经过神奇的自然演化,成了宝物, 所以说,田黄贵是有贵的道理的,一两田黄万两金,说起來并不算夸张,从当下的市场价格來看,上品的田黄,一克能飙到20万左右,一两50克那就是一千万,一克黄金的市价儿,如今也就是二百多块钱一克,一两不过万把块钱, 这就是千倍的差价儿,虽然仍旧到不了一万倍,但是上品田黄现在很难买到了,有钱也不好求,黄金,却是随时拿上钱就能到手, 如此金贵的东西,唐易却有些平静,这让老爷子也有些纳闷儿,难道这是个见惯了宝物的高人,还是这田黄本身有问題, 果然,唐易接着又说道:“老爷子,你说的沒错,这田黄的结构是有点儿涩,因为年份不够,质地一般,所以萝卜纹虽有,也不是很清晰,如果品相用百分來算,你这块,我看也就是四五十分,不及格,” “噢,那你看价值能有多少,”老爷子有些着急, “如果品相达到八十分以上,那么一克是能值到十几二十万的,如果六十分以上,那一克也得一万以上,你这块的质地确实很一般,我估计就是五千左右一克吧,你这个印章,块头不算小,如果到了四十克,就能值二十万以上了,”唐易掂量着这块田黄分析道, “有,有,四十二克呢,我用电子秤称了,二十万,很好了,很好了,我花了十二万收來,就怕买亏了,”老爷子喜笑颜开, 这时候,林娉婷突然有些不解,“五千一克,四十克本來就是二十万,什么叫‘如果到了四十克,就能值二十万’, 还沒等唐易说话,老爷子就接口道:“姑娘,看來你对田黄不了解啊,有这么好的老师,可得多学学,五千一克,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再好的田黄,如果块头小,价格也不会很高,四十克通常是一个坎儿,比如五千一克的品质,但只有二十克,那么可能也就是两三万块钱,根本到不了十万;但是到了四十克,价格就一下子上去了,能值二十万,” “噢,我明白了,有时候钻石也是这样,不能光看品质,大小也很重要,”林娉婷恍然大悟, “老爷子,你这块田黄,还带着大约三分之一的白皮,有点儿银包金的意思了,不知道,白皮下面质地怎么样,如果不好,价格还可能会打折扣的,”唐易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又不由自主地凝视起带着白色石皮的部分, 咦, 宝光又出现了, 正在唐易凝视石皮的时候,突然发现,石皮下面出现了淡淡的黄色光影,颜色和田黄的质地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儿,其他的宝贝上,看不到宝光了啊,就包括刚才选的那几个明清时期的小玉件,如果能看到,那上面也应该看到淡淡的宝光啊, 怎么这块田黄的白皮下面,反而出现了宝光, “小伙子,沒事吧,这白皮下面难道质地很差,”老爷子见唐易有点儿出神,连忙问道,“价值会损失多少,” 唐易回过神來,“噢,沒事儿,白皮下面的田黄质地不错,价格打不了折扣,” 回应老爷子的同时,唐易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宝光, 正文 第360章 新的发现 唐易一边想着,一边将这块田黄原石递给了老爷子, 看着田黄拿到了老爷子手上,他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在瑞州翡翠赌石的时候,他也能看到原石里面的翡翠光影,并由此百赌百中, 这田黄,白皮之下出现的黄色光影,和翡翠一样,虽然不是宝光,却是一种类似宝光的投影, 但是,为什么看其他的古玩甚至玉制品,就看不到宝光了,而这种被遮挡的内部质地,还能看到投影, 唐易想來想去,只能归结到其他的这些是完全暴露的,如果真的是唐掌门的神识在大量五色宝光的冲击下和自己的神识融合,那么这种出现宝光的机械形式,自然而然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鉴宝能力,通过感官传递到脑中,自然而然就能鉴定, 同时,龟甲灰飞烟灭之时,其中的灵力,也进入了自己的眼中,这一部分灵力,仍旧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所以,如果宝贝完全暴露在视野中,那么不会有什么表现,但是如果被遮挡,灵力就会和隐藏的宝贝有所感应,这样才激发出了这种类似宝光的投影, 虽然这完全是唐易自我臆想的,但是想到这里,唐易不由得仍是很兴奋, 本來,看不到宝光了,虽说自己的鉴定能力更为自然圆转,但是唐易还是有遗憾的,那就是很可能就此看不到被隐藏被伪装的宝物了,但是现在这个新的发现,解决了这个遗憾, 只是,现在只在天然的玉石上印证了,那些经过人工的宝物如果被遮挡了,还能看到宝光的投影么, 想到这里,唐易一下子回过神來,这事儿,倒是不难验证,回去把那位“六位帝皇丸”的龟符包起來凝视下就行了, “老爷子,我还有事儿,就不多聊了,先走一步,”唐易对老爷子说道, “好,不能再耽误你时间了,今天真是谢谢了,”老爷子连忙将两千块钱掏了出來,“这钱你拿回去,就算我赚便宜了,这块田黄的鉴定费,沒有三五千是下不來的,” 唐易自然沒接,虽说这老爷子看起來不太像缺钱的主儿,为啥要在市场摆摊他不知道,但是既然看东西之前把交易完成了,回头再把钱要回來,就有点儿跌份儿了, “老爷子,您这是小瞧我了,”唐易呵呵一笑, 老爷子还想坚持,恰在此时,口袋里传來了一阵嘹亮的手机铃声:“欧巴康南丝带哦······” 林娉婷忍不住掩嘴轻笑,这老爷子乍一看有点儿文人气息,接触之后似乎有点儿率真,而这手机铃声,又透出点儿老顽童的感觉了, 唐易趁机推开了老爷子的手,冲他点点头,准备离去,老爷子脸上有些无奈,但还是接通了电话,“千尺啊,我在报国寺摆摊呢,什么,吃饭,好啊,你來吧,也快到饭点了,” 千尺, 唐易不禁停住了脚步, 当时老爷子拿出了骆驼烟,唐易就一下子想起了谭千尺,因为在酒吧里偶遇谭千尺的时候,他的面前也摆着一盒骆驼烟, 老爷子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刚想说话,唐易就开口道:“老爷子,打电话的难道是谭千尺,” 倒不是唐易冒昧,因为千尺这个名字太特殊,除了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他知道的有叫这个名字的,也就是谭千尺了, 也不是唐易多事,谭千尺毕竟在酒吧里帮过他,又主动找过他,还说了那么多关于五古封灯的事儿,而且他也知道谭千尺去过天寿山后龙, 在离开燕京之前,他还是想见一面谭千尺的,就算是一种礼貌,告诉他一声,自己什么线索都沒有,而且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对这老爷子印象也不错,既然他提到了“千尺”,多问一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是啊,你认识谭千尺,”老爷子有些惊奇, “燕京四公子之一的谭千尺,”唐易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什么燕京四公子,这又不是民国时候,不过,他们谭家,也就千尺良心还算沒坏罢了,”老爷子面带不屑地说道, 真是这个谭千尺,唐易顾不上研究老爷子的表情,心里却结结实实地纳了闷儿了, 谭千尺是什么人,五古封灯土门长老谭厚土的后代,土门长老,精通的就是玉器,谭千尺的脖子上,还挂着无比珍罕的脱胎玉鱼呢,老爷子啊,你和谭千尺好像很熟的样子,“千尺千尺”地叫着,这块田黄石还用拖拉到让我看么,谭千尺看看不是一样, “我说老爷子啊,您既然认识谭千尺,还用我帮着看田黄石么,”唐易忍不住苦笑, 老爷子的脸色却陡然一变,“小伙子,你知道他祖上的事情,” “您知道,我就知道,”唐易看老爷子的样子,心想多半这老爷子和谭千尺关系匪浅,不过人家的秘密他可不能乱说, 老爷子却松了一口气,“看來,你是他的朋友,不是我不找他,我毕竟是他师父,虽说术业有专攻,但是向他请教,我面子上挂不住啊,” 师父, 唐易一愣,但忽又想起谭千尺非同寻常的身手,顿时心下释然,唐易又看了看眼前的老爷子,心想他多半也不缺钱,估计摆摊就是找个乐子,这么大年纪了,弄个这样的手机铃声,而且说话办事亦庄亦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老爷子,我叫唐易,是从山州來的,和谭千尺确实认识,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唐易接着说道, “哎,你不是不要钱么,正好一起吃饭吧,我请客,这样岂不是更好,”老爷子沒有回答唐易的问題,倒是來了这么一句, 见唐易好像在犹豫,老爷子这才想起还沒回答唐易的问題,便又说道,“我姓贺,你叫我老贺就行了,怎么,你中午有事儿,” “贺老,我倒是沒什么事儿,不过,这事儿好像还得问问谭千尺吧,”唐易开口应道, 老贺和贺老,俩字儿倒是沒变,但意思可就差大了, 老爷子对此似乎很满意,“我这就告诉他,”说罢,掏出手机就拨了出去, 正文 第361章 奢宴密谈 这时候,唐易看了林娉婷一眼,林娉婷轻声道:“咱们请也行,他毕竟帮过咱们,还个礼数也是应该的,” 贺老打完了电话,对唐易说道:“这小子,听说是你,比见我还激动,我这就收摊,等他过來,” 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箱,就把贺老所有的东西都装了起來,他麻溜地拉杆拽起箱子,“走,到门口等着吧,” 在报国寺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一辆大切诺基停了下來,谭千尺下了车,“这么巧的事儿都能碰上,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不管是三轮摩托,还是大切诺基,都给人一种机器的冲击感,这谭千尺的个性应该不会太阴险,唐易暗暗想着,“那天多亏了谭兄,我一直想请顿饭聊表谢意,但这刚从郊区回來,实在沒顾得上,” “兄弟你说笑了,來了燕京,还能让你请客,先上车,”谭千尺一挥手,倒是沒去细思量“郊区”是哪里, “都别跟我抢啊,我请,”贺老把旅行箱放进后备箱,“唐易是我刚认识的小朋友,我得表示一下,” 谭千尺笑笑,“好啊,今天去吃谭家菜,” “啊,”贺老脸色一变,有些悻悻地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大切诺基启动后,贺老憋不住又开口道:“我说,你小子故意说去吃谭家菜,就是不想让我请是吧,谭家菜这么贵,我摆多少天摊儿才能赚回來啊,你真以为谭家菜是你们谭家开的啊,” “我可沒说啊师父,请客总得请顿好的吧,谭家菜和我们家沒关系,但是我出钱不就行了么,”谭千尺笑笑,摸着贺老的脾气说道:“我是你徒弟,我请和你请不是一样么,请一回客,咱可不能栽面儿,” “这倒也是,”贺老借坡下了, 大切诺基很快开到了后海附近,唐易心想,那天相遇的酒吧也在附近,看來谭千尺常在这一带活动,随后,车子沿着后海北岸西行,最终在一处富丽堂皇的饭店门口停了下來, 虽然叫谭家菜,但是确实和谭千尺的家族沒关系,谭家菜是华夏著名的官府菜,因是清末官僚谭宗浚的家传筵席而得名, 说起这位谭宗浚,和“二”有点儿缘分,他是同治二年的进士,而且考了第二,当然了,说榜眼更好听一点儿, 进了定好的包间,落座上茶,谭千尺拿起菜单,“这谭家菜不用太猛的做法,基本都是以蒸、焖、炖为主,合你们口味么,不妨事吧,” “我沒吃过谭家菜,不过我喜欢新鲜,沒吃过正好尝试下,”唐易也不客气,接过菜单,翻看了一下,什么黄焖鱼翅、清汤燕窝、扒大乌参,确实都是些高汤老火的烹饪方法, 当然了,价格确实贵,估计点上一套四个人够吃的特色菜,几万块随便就出去了, 唐易大体看了看,便把菜单递给了林娉婷,“我是知礼不避亲啊,女士优先,” 林娉婷却狠狠瞅了唐易一眼,“我可不像你,喜欢‘新鲜’,既然是谭家菜,这么巧,那就让谭先生來吧,他肯定熟悉,知道特色菜和好吃的菜,” 林娉婷把“新鲜”两字咬得特别重, 唐易这才知道林娉婷为什么瞅他了,这“喜欢新鲜”似乎有点儿偏向喜新厌旧的意思,所以她不乐意了,唐易苦笑一声,把菜单又递还给了谭千尺,而后小声嘟囔着,“我只是吃东西喜欢新鲜······” 谭千尺倒也沒再推让,很快便点了四菜一汤, 菜上齐了,谭千尺让服务员退了出去,开场白过后,是礼节性的几道酒, 眼见差不多了,唐易也不避让,直接开口道:“谭兄,我看你是个爽快人,有些话我也不拐弯了,我知道你去过天寿山,在你之前我也去过,” “原來之前的两男一女是你们,那,另一个男的,是文大师,”谭千尺一惊,但很快平复, “沒错,崇祯秘藏有可能在天寿山,想必你也知道,但是我们实际上一无所获,我也不瞒你,因为光知道这一点沒用,我们也沒掌握什么门径,所以基本上算是去爬山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令曾祖和五古封灯唐掌门的一些往事,你要是感兴趣,我就说给你听听,”唐易认真解释了一下, “你知道了掌门姓唐,”谭千尺这一次的吃惊,却久久沒有平复, “嗯,我也是这两天知道的,至于來源,实在不方便说,不过,令曾祖和唐掌门,实际上是有些仇隙的,”唐易接着,便把唐掌门和谭厚土、姚广圣在天寿山中的争斗说了一遍,并把谭厚土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后人唐掌门的名讳也解释了下, 但凡知道唐掌门姓名的人,若不从善,不得好死,这谶语确实有点儿狠, “原來是这样,我的曾祖父对后代看來很沒有信心啊,”谭厚土苦笑着摇了摇头, 唐易看得出來,谭千尺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題,但仍旧有些尴尬,便又说道:“不管是谭掌门,还是五门长老、玄门护法,知道崇祯秘藏,都是从《寻龙要术》來的,只是可惜,这上半部虽然被令曾祖所得,但是下半部,却在唐掌门死后,不知去向,” 谭千尺欲言又止,唐易又接上了,“不过,据我所知,上半部都是一些概述,提到崇祯秘藏戛然而止,关键还是下半部,” 见唐易如此了解,谭千尺终于不再犹豫,“沒错,这上半部确实在我谭家,只不过我刚从王钢手里拿回來,” “王钢,,”唐易一时感到十分意外,但是,转念又一想,王钢一个局外人,之所以能对五古封灯和崇祯秘藏有所了解,想必也是因为《寻龙要术》吧, 谭千尺点点头,“他怎么得到的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物归原主了,上半部只有最后一句‘盖须得三器’管用,这所谓的三件指引性的器物,想必隐含着地图一类的门径,如果沒有‘三器’,就算得到下半部也沒用,虽然,下半部有破解秘藏内部的方法,” “你怎么知道下半部有破解方法,”唐易大吃一惊,之前唐无心只是说,下半部可能有几种绝密的机关破解之法,其中一种“疑为崇祯秘藏所用”,但绝沒有谭千尺说的这么笃定, 正文 第362章 当故事听 这期间,主要就是唐易和谭千尺在说,贺老和林娉婷一直在听着, 其实,谭千尺找贺老來,就是想说说拿回《寻龙要术》上半部的事儿,贺老的确是谭千尺的师父,谭千尺的功夫一次次突破,自然都是贺老的倾授, 一个普通的古玩摊子,一个亦庄亦谐的老人,一个散淡于民间的高手, 谭千尺对自己的事情,从來都不对贺老隐瞒,而贺老,总是看似随意的听听,也不多问,却又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指点上一两句, 现在,谭千尺对唐易说,实际上也是对贺老说, 面对唐易的问題,谭千尺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继续解释道:“上半部只是一些概述,单从字面上是推断不出下半部有破解之法的,但是从逻辑上,却大有深意,既然是‘寻龙’,那就应该不止崇祯秘藏一处,而且崇祯年间,也不算太早的历史时代,这本书却在概述之后第一个说起了崇祯秘藏,” 唐易有点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崇祯秘藏不仅是一个要寻找的‘点’,而且是寻找其他‘点’的线索,” “嗯,”谭千尺点点头,“所以,既然上半部点出了路径,下半部必然有破解之法,不然后面的线索就全断了,” 唐易心想,这的确有道理,崇祯秘藏里,就算沒有继续“寻龙”的线索,但是也极有可能会隐藏着千古之秘,甚至有可能涉及其他朝代的皇帝,他和文佳分析过,这崇祯秘藏里面,必不是崇祯本朝的东西,能让一个皇帝费尽心机隐藏不是本朝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呢, 同时,哪怕是像唐无心说的,即便下半部介绍了好几种破解之法,但是根据前面掌握的信息,根据逻辑关系也能推断出哪一种是崇祯秘藏的破解之法, 想清楚了这个问題,唐易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題來, “还有一点很有意思,这么一本书,就算是同时代的人写的,为什么要介绍几句五古封灯,这似乎和整本书不太搭调,”唐易沉吟道,“如果五古封灯是一个崇祯年间创立的门派那也容易理解,可偏偏是清末民初才有的,” 谭千尺看了看贺老,“这个我也有点儿奇怪,不过,关于五古封灯这个名字的由來,还真是有点儿故事,我给师父讲过,今天既然咱俩把话都说开了,我索性再给你讲讲吧,你就当故事听吧,只是委屈师父又得听一遍,” “谁说我要再听一遍,你说你的,我吃我的,”贺老滋溜喝了一口酒, 林娉婷也笑了笑,帮贺老夹了一个大大的乌参, “当故事听,”唐易却是有点儿意外,五古封灯这名字,听起來还是很有讲究的,他沒想到谭千尺会这么说,不过,从他认识的这几个五古封灯的后人來看,除了唐掌门的名讳,谭千尺确实是知道最多的,这说明谭厚土对后人说了很多, “第二任唐掌门之前,还有一位掌门,这位掌门自然也是五古封灯的创立者,名字也是他起的,”谭千尺也抿了一口酒,“第一任掌门名叫黄五,年轻的时候,是燕京琉璃厂一个拉纤的,就这么一个人,能创立五古封灯这样的门派,说起來的确有点儿匪夷所思,” 这黄五,小时候跟一个僧人学了几手功夫,后來又在一处古玩店铺学了几年手艺,结果,当伙计的时候,掌柜的被人做了局,铺子倒了,黄五二十來岁,这生计就沒了着落, 好在他人精明,又会來事儿,在琉璃厂混了几年也算熟了,竟然自己开始在琉璃厂这条街拉纤赚钱,所谓拉纤,简单來说就是撮合买家和卖家,从中赚点儿提成, 琉璃厂的店铺很多,掌柜的坐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总有客少人稀的时候,拉纤的带着客人上门,若是做成了带利的买卖,老板一般会给拉纤的一成的利,有时候赚得多了,还会加请一顿酒席, 这黄五虽说年轻,但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这拉纤的活儿愣是被他干得风生水起,不仅生活逐渐无忧,到最后是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不错的酒席, 这日子虽然舒坦,但要是这么过下去,那就沒有以后的五古封灯了,这黄五的人生转折,也正是來源于一顿酒席, 那天下午,黄五帮天宝轩拉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洋客人,做成了五千大洋的大买卖,天宝轩的掌柜挺高兴,加上黄五是老熟人了,不仅给了他一成的利市,还在琉璃厂附近的丰盛楼单独给他叫了一桌席,还叫上了俩翠莺苑的姑娘陪着, 黄五那个爽啊,上手端酒,下手绵柔,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 “嘭,”这时候,包间的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口鼻窜血的人扑通一声就摔倒在了黄五面前, “五爷,实在对不住您了,这是个逃单的,刚打了几下,居然跑了,沒头苍蝇似的冲到您这边來了,我们这就把他架走,”两个如狼似虎的丰盛楼的伙计跟进房间,架起了这个人, 原來是吃霸王餐的, 黄五被惊了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这个人, 虽然被打得口鼻窜血,牙齿也掉了两颗,但是仍然掩饰不住这个人身上的文气,此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脸上看起來也得有五十岁了,但是眉目清秀,身上的布袍脏污和其他地方对比鲜明,这说明,在沒被打倒在地之前,这布袍还是很干净的, 这么一个干净的文人,就算是穷酸文人,也不会故意來吃白食吧,这些读书人不都是常常嘶声高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么, 黄五稳住了心神,却也对这个落拓的中年文人起了兴趣,“他吃了多少钱的酒饭,” “回五爷,一共两个大洋,都是些带肉的硬菜,”丰盛楼的伙计也算是人精了,这点儿眼力哪能沒有,这黄五看來是起了仗义心思了, 给钱的都是大爷,钱才是最重要的,打他一顿多麻烦,还累得慌, “我当多少,你们走吧,人留在这儿,账转到我这桌,”果然,黄五摆了摆手,高声说道, 正文 第363章 桃花庵主 俩如狼似虎的伙计一听这话,立即小心地将中年文人架到了酒桌一侧喝茶的椅子上,而后小心地关门走了, 中年文人稍事喘息,微醺的眼睛看向了黄五,却突然闪过了一丝清醒的意味, “你俩去帮这位先生擦洗一下,”黄五对那俩翠莺苑的姑娘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中年文人走到房间一角的脸盆架前,把手洗干净,又洗了把脸,而后又用湿毛巾把布袍的脏污处扑打了一下, 收拾停当,又沾了点水,把凌乱的长发拾掇了一下,那时候,刚剪掉辫子,他头发披散在后面挺长, “请坐,”黄五见中年文人走到酒桌前,立即一伸手说道,俩姑娘挺长眼色,一个把一双新筷子放到了他面前,另一个倒了一杯酒, 中年文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对黄五点头道:“谢了,” “您客气,我看您这一身书卷气,逃单这事儿怕是有什么隐情吧,”黄五端起酒杯对中年文人照了照,笑道, 中年文人沒有说话,却看了俩姑娘一眼,黄五的好奇心已经起來了,立即让俩姑娘出去了, “我也是倒霉,吃完才发现钱袋被偷了,”中年文人见俩姑娘走了,这才开始说, 原來,此人姓张,自称明末风水大师张储的后人,现在却是个穷酸教书先生,勉强维持温饱,这天,因为一个家底厚实的学生家里,多给了他两块大洋的酬金,一时高兴,便跑到丰盛楼來打打牙祭,不料临到算账了,却发现钱袋被偷了, 丰盛楼的伙计哪听他说这些三四五六,吃白食的不都是这些理由么,结果是一顿胖揍, 这黄五,久在古玩圈里混,而且偏好风水之术,一听张储这名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人不简单,是个明代的名人,他哥哥张位曾官居大学士,相传他本人堪舆医卜无一不精, “先生说自己的祖上,莫非是‘吾观王气在辽左’的张曼胥天师,”黄五举杯问道, 中年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眼前此人年纪不大,一身江湖气息,居然不仅知道张储字曼胥,而且知道“吾观王气在辽左”的典故, 这件事儿,是黄五在一本野史中看到的,明末,张储游历辽东,归來之后无意中对一个熟人说,天下要大乱了, 这个熟人胆儿小,连忙摆手,“先生可别乱说,” “吾观王气所在辽左,又观人家葬地,三十年后皆当大贵,闻巷儿童走卒往往多王侯将相,”张储随即便说出了这句话,这个熟人觉得他胡说八道,又怕生事,立即跑了, 结果,三十年后,清兵入关了, 这本野史中还曾指出,明末,张储曾经暗暗指点过崇祯,但是大明王气已尽,回天乏术, “正是,”中年文人见黄五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中人,便点头道:“可惜,我现在成了这副德性,” “时局多乱,无关品行,”黄五居然从钱袋中拿出五十个大洋,“今日幸会先生,今后有沒有见面的机会还不好说,这点微薄之资,算是见面礼吧,” 不得不说,黄五虽然贪财,但也舍得花,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在琉璃厂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中年文人这时候已经对黄五感激涕零了,那点儿文人的架子如同一个屁一般一下子全都放了出去,“五爷,你在这里稍坐,我回趟寒舍,就在附近,去去就來,” 他一个半老头子,面对五十块大洋,居然也喊起了“五爷”,不得不说,这黄五年纪轻轻,驭人之术便已初现峥嵘,若是单单五十块大洋,是不能折服这个中年文人的,结果他在一副礼贤下士的派头儿中甩出金钱镖,一举击中了人心最软弱的地方, 中年文人果然是去去就來,回來的时候,他带了两样东西,一幅画,一本书, 画得打开,麻烦点儿,所以,黄五先扫了一眼那本书,是一本明代曹昭所著的《格古要论》,这本书,是古玩圈的入门书,刊印很多,就算是明代的刻本,在民国年间也值不了几个钱,黄五就在这种漫不经心地态度中,打开了这幅画, 老树昏鸦图, 黄五一看这画儿,却立即來了精神,明代老纸,老绫子,老裱工,画面上,笔墨细秀,布局疏朗,清俊飘逸, 这是一幅极品啊, 伸开到落款处,黄五更是嘴巴都合不拢了, 落款是桃花庵主,还有朱红的长方形小篆印章:南京解元, 桃花庵主,黄五的双手颤抖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唐伯虎, 黄五以他厮混琉璃厂多年的眼光当即下了定论,这是一幅真品, “先生既然有这样的藏品,何须如此安贫乐道,这画何不出手,”黄五在费了半天劲儿安定了心神之后,终于尽量镇定地说道, “祖上传下來的东西,哪能轻易出手,不过,今天我看五爷似乎对我先祖很是推崇,而且精通古玩之道,加上我确实不胜潦倒,而今,倒是可以出手了,”中年文人开口道, 黄五大喜,但转而又有些失落,这中年文人虽然落拓,但一看就不是傻子,“先生,只是这画儿······我手头儿最近很吃紧哪,”黄五叹了口气, 这是在问价儿了,他手头就算最不吃紧的时候,也买不起这幅画, “五爷和我萍水相逢,却如此仗义,我哪能不行方便,你看这样如何,这幅画,我收一万个大洋,至于五爷能卖多少钱,我就不管了,”中年文人这么说,算是送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万大洋确实很多了,琉璃厂卖羊杂碎的老头,忙乎一天,也就是赚上一块大洋,但是,对唐伯虎的这幅画來说,那就太少了,这幅画在市面上,三万大洋出手,以黄五的手眼,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黄五沒想到,这五十块大洋,居然砸出了数千倍的回报, 正在黄五心里欢喜得瘙痒难耐的时候,中年文人却无比珍视拿起了这本《格古要论》,开了口, 正文 第364章 一十八年 “这本书,也是祖传之物,” 黄五看了看这本书,略有犹豫,随即便拍着胸脯道:“这本书我全力帮张先生卖出高价儿,一分利我都不赚,” 在他看來,这本书充其量几百大洋的事儿,自己就当顺手干了,这点儿利,比起唐伯虎的老树昏鸦图,算个毛啊, 中年文人的脸上顿时显得无比惊讶,“这本书我本是准备送给五爷,难道五爷舍得卖,” 一本书,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又不是沒看过《格古要论》,虽说如此想着,但是黄五还是看出了点儿端倪,从一开始,中年文人就很珍视这本书,难道······ 不过,黄五还是礼貌性地推挡了一下,“张先生已将老树昏鸦图托付给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要这本书,” “我不懂古玩,但是看得出五爷是个成大事儿的人,这本书先父临终时曾说,若无子嗣,此书当送于精通古玩之人,再就是,我送这本书给五爷,也有私心,还盼着五爷日后若是发达了,还能记着我,”中年文人很是认真地说道, 其实,如果将这幅唐伯虎的老树昏鸦图顺利卖掉,黄五那就算有了一个不小的本儿了,以他的能力,发达那是指日可待,本來,黄五也沒打算发达之后忘了这个中年文人, 但是,中年文人居然把这本书看得比唐伯虎的画还重,这让黄五有点儿后悔,沒有先翻开这本书仔细看看,好在现在也不算晚,黄五心想,既然承了他的情,那就索性要了吧,便不再推辞,接了这本书, 刚要翻开,中年文人却道:“五爷还是心静如水的时候再看吧,这也是先父嘱托的,” 最后,两人互留了住址之后分别,回家的路上,中年文人一身轻松,仿佛挨了打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长期锦衣玉食的门子,他对古玩只是一知半解,而唐伯虎的画就算是投资了,以后这黄五若是发达了,自己吃定他了, “我的眼光不会错,”临睡前,中年文人还嘟囔了一句, 黄五也沒心思去想那俩姑娘了,回到家里,关好门窗,挑灯打开了这本《格古要论》, 这一看他才知道,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格古要论》,这本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甚至有很多是指出原书的错误,这还不是批注最高明的地方,最高明的地方是,批注中有很多鉴定的法门,都是一针见血,对于有基础的人來说,是直接可以用的, 比如看瓷器的釉面,甚至直接指出了灯光下泛出什么颜色就是假的, 黄五这才知道,为什么中年文人会如此珍视这本书,只可惜中年文人沒有古玩基础,不然自己就能闷声发大财,或许,中年文人一直想找个合作的人,但是却沒能如愿, 想到这里,黄五也明白了,这中年文人是看中了自己的本事和人脉,同时又碰巧拉了他一把,于是便当机立断,想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过,这无所谓,一场富贵分一杯羹,应该的,只是自己好像忘了问他的名字,也罢,到时候直接去家里找吧, 黄五如饥似渴,熬了一个通宵,边看边结合自己平时所见琢磨,不知不觉天亮了,却只看了半本,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准备睡之前,翻开了书的最后一页, “吾之所学,堪舆第一,医道为次,格古更次矣,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改命欤,吾不得之,” 当然了,标点是沒有的, 堪舆是风水,医道是医术,格古是鉴宝,这鉴宝的水平已算得上出神入化了,居然在他的本事里只能排第三,五古封灯啥意思,为什么延续一十八年,从“改命”上來看,他是为自己多争取了一十八年的阳寿,既然“吾不得之”,那就是他也不知道喽, 这些文字之后,并沒有落款,但是黄五猜测,从这个人的口气來看,极有可能就是张储张曼胥,结合中年文人说是张储的后人,那就更容易推断了, 后面的话,黄五也沒有深究,如此一个人物,极有可能是想给自己续命,当时成沒成不知道,反正现在肯定死了,就算不是给自己续命,这种自己感慨的话,后人肯定是琢磨不明白的, 不过,“五古封灯”这四个字,却深深印在了黄五的脑子里, 用现在的话说,太带感了有木有, 就这样,黄五真的发达了,他先是开了铺子,后來越做越大,笼络了一帮奇人异士,最终组建了一个门派,在给门派起名的时候,他取出了印在脑子里的“五古封灯”, 而那个中年文人,名叫张火麒,就此成为了火门长老,火门长老就是个名头,说白了,就是为了报答张火麒,这个火门长老虽不懂瓷器,但黄五最精通的就是瓷器,把火门长老该干的活儿给干了, 成立五古封灯之时,黄五也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黄镇五,既然门派是“五古封灯”,他得镇得住不是, 黄镇五是个聪明人,开店很高调,但是运作五古封灯却很低调,只发财,不张扬, 同时,黄镇五真是打心眼儿里感谢张火麒,对他不仅大方,而且关系一直很亲密, 他发达的机会是张火麒给的,而且人家张火麒的名儿也好啊,火麒麟,那是炎帝的坐骑,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可不能丢了, 是沒丢,他俩一起死了, 民国纷乱,江湖险恶,有横财的地方更险恶,仇家杀黄镇五的时候,张火麒正在他身边,一并被干掉了,黄镇五的临终遗言是:谁替我手刃仇人,谁就是五古封灯的掌门, 他应该加上个“本门中人”的,因为手刃他仇人的,不是五古封灯的人,而是唐易唐天变,而后來递补上來的那位火门长老,也是最年轻的长老,就是陆火圣, ······ “卧槽,”唐易听完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这真是讲故事了,就好像你是黄镇五一样,” 说话的时候,唐易的心里却在念叨着“一十八年”,他的脑海里生出一种清晰而坚定的直觉:这绝对不是给自己续命, 正文 第365章 美女陷阱 若是给自己续命,不仅不会说“改命”,也不会一时兴起写到一本书的末页,唐易隐隐觉得,这个书中所说“五古封灯”,似乎和崇祯秘藏有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寻龙要术》里面要提及五古封灯,虽然这里面说的是一个门派,而《格古要论》里的五古封灯更像是一件事情, 看來,想弄明白这些事,非得看到下半部《寻龙要术》不行了, “基本的事儿就是这些,我这不是怕你们听得乏味么,尤其是我师父,都听过了,我得加点儿料,”谭千尺似乎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很满意,笑着解释道, 谭千尺的话让唐易收回了思路, 一个奢华的饭局,让唐易和谭千尺把话都说开了,虽然唐易沒有告诉谭千尺自己已经掌握了门径,也沒有告诉他自己将要寻找下半部《寻龙要术》,但是唐易心里暗暗决定,如果解开了崇祯秘藏,条件允许的话,结果应该告诉谭千尺, “來燕京一定要找我,遇到麻烦时,也可以联系我,”分别时,谭千尺重重握了一下唐易的手, 贺老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看,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 几人走出饭店的大厅,恰好看到两个人正走进大厅, “哎呀,谭公子,幸会啊,”其中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看到谭千尺,礼貌地打起了招呼,笑容满面,只是脸上的鹰钩鼻子却和笑容有几分不协调, “卫总,久违了,”谭千尺颔首微笑, 原來他就是卫天鹰,唐易心里暗想着,站在谭千尺的身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盯在了卫天鹰旁边那个人身上,此人约莫有四十岁,不苟言笑,面目英俊,一身暗灰色的西装十分得体, 明明沒见过这个人,却又觉得有几分面熟, “这个点儿了还沒吃饭,我先走一步,”卫天鹰似乎沒有介绍这个人的意思,所以也沒问谭千尺身边的人是谁,说了一声便先进去了, 走出门口,谭千尺轻声对唐易说道:“卫天鹰旁边那个人就是河野治,他在燕京还开了个公司,东京史料馆驻华夏会社,做的是古代艺术品投资的生意,” 怪不得觉得面熟,原來是河野平的哥哥,面目确实有几分相似, “东京史料馆成立一百多年了,河野家族从华夏掳走了不少宝贝,现在这个驻华夏会社,明面上做生意,恐怕背地里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唐易应道:“他们这个点儿來吃饭,恐怕就是怕碰到太多人吧,” “我也听说,卫天鹰不是天鹰,而是倭鹰,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谭千尺招呼他们上了车,发动车子后,突然又好似想起來什么,“我听说,东京史料馆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有可能延期到明年,” “哦,”唐易微微吃惊,“万国展览大典,年份逢五逢十,五年一度,是他们多少年的传统了,怎么今年要延期,” “原因可能不止一个,不过其中有一个我能想到,你想想,今年有什么特殊情况么,”谭千尺笑得有点儿坏, “噢,我说呢,今年的庆祝活动声势浩大,七十周年啊,”唐易也笑了起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鬼子吃瘪,我就特别高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 谭千尺打了一把方向盘,“你有这个怀疑才不正常,” 包间里,菜上齐之后,卫天鹰支走了服务员,并起身把门锁死了,卫天鹰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探测器,在包间里走了一圈,“嗯,沒有监控监听,” 河野治笑了笑,“卫总你还用这么老掉牙的设备,”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如果有,我的手机就响了,上面安装了德国最新的反监听芯片,” 卫天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切入了正題,“我又试探了一次,唐易手里的崇祯罪己铜香炉,很可能确实已经出手了,” 河野治捏起小酒盅,杯里的茅台烫过,杯有热度,他的手來回旋转,“唐易这个人我真是小看了,今日一见,根本不像是个年轻人,尤其是那眼神,不啻于一个老江湖,”说罢,将杯中的高度白酒一饮而尽, “啊,”卫天鹰很是奇怪,“你今天见过唐易,” “刚才你也见了,谭千尺旁边那个年轻人就是,”河野治面无表情, “这······”卫天鹰端酒杯的手停住了,“那你以前见过他,” “和你一样,今天第一次,不过我之前见过几张我弟弟给我发來的图片,”河野治不想在这个问題上纠缠,“唐易的崇祯罪己铜香炉,既然极有可能是卖了,那就暂时放一放吧,况且,铜香炉的秘密,只是个传说,就算拿到了,也很可能长期不得其法,效率太低,” 卫天鹰沉吟了一下,“那好,那重点就是那件夔纹象尊了,” “万国展览大典要延后到明年了,所以我们的时间更多了一些,除了吴军手里的夔纹象尊,网还可以撒得更广一些,燕京这样的古都,民间的东西应该还是有的,不过,你确定夔纹象尊一定在吴军手里,”河野治问道, “消息很可靠,不过他藏在哪里就不知道了,”卫天鹰说道, “藏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他老老实实地拿出來,”河野治夹了一口菜,“美院的那个美女学生进展得怎么样了,” 卫天鹰微微一笑,“很顺利,吴军去过一次她的单人公寓了,但是还沒发生关系,我派人叮嘱了,从崇拜到爱慕的转化要自然,别太急,” “录像设备要检查好,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另外,吴军的老婆是不是也是美院的老师,你派人盯着点儿,别沒成事儿就被他老婆发现了,一定要顺利等他们有关系时录了像,不要吝惜钱,多给那个女学生点儿,最后要让她认定是吴军强行的,”河野治的眼中闪出阴森的光, “好,只不过,我们是不是也得考虑到,吴军这个人有点儿一根筋,万一宁可身败名裂,也不肯交出夔纹象尊,怎么办,”卫天鹰点了一根雪茄,似有忧虑, 正文 第366章 吴军约见 “那就先让他尝尝在局子里受审的滋味,你们华夏有一句俗语,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控制好了那个女学生,口供是可以改的,在法院判决之前改了,他还能避免牢狱之灾,受点儿罪,或许他就想通了,”河野治给卫天鹰又倒了一杯热酒, 卫天鹰点点头,心说这河野治这是早就想好了, “你在扶桑的出口生意,我都联系好了,这次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河野治举杯, “那就多谢河野先生了,”卫天鹰端起酒杯与河野治轻轻一碰, “对了,我新來了一个助手,叫风吕疏桐,以后古玩方面的生意,她替我接手一部分,是个美女,说不定合你的口味,”河野治慢慢咀嚼一只鲍鱼,“这里的海鲜都是炖煮,我还是觉得生鱼片更合口味,” 河野治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闭合式的,这让卫天鹰不容易接口, 不过卫天鹰这一次接得很快,“让我们走到一起的,不是口味的偏好,而是利益,利益······真是最美好的东西,不过也是最丑恶的东西,” “你很直白,”河野治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跟我说话,沒必要这么直白的,” “我当年住在小胡同好几家人挤一个四合院的时候,到了冬天,几乎顿顿土豆白菜,我就在做梦,什么时候能美美吃上一顿鲍鱼啊,但是现在,听着你说不喜欢吃鲍鱼,我却感到很正常,鲍鱼沒变,变的是我,在利益面前,再含蓄的人,也会变得直白,”卫天鹰指间的雪茄烟雾缭绕,遮挡了他唏嘘的眼神, 这个时候,唐易已经回到了酒店, 刚坐下休息,就接到了吴军的电话,“在哪,” “酒店,和女朋友一起,” “晚上有空么,和我师兄一起吃个饭,不过,你女朋友······” “不方便,” “那倒不是,只是三个男的,还有俩老头子,恐怕她來会不太适应,” “她要是能适应呢,”唐易笑着说完,便立即接了一句,“我问问她吧,再联系,” 唐易刚挂了电话,林娉婷就接了一句,“你让我去我也不会去了,这几天累坏了,而且有几集美剧拉下了,我得休息下,顺便追追,” “我们一起改个手机铃声吧,”唐易看了看林娉婷,突然说道,他和林娉婷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在还沒认识的时候就是一样的,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你是觉得歌词里‘始终一个人’有点儿别扭,这把我一个人落在酒店,虽然是我主动提的,但是你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林娉婷眼眸流转,一脸机灵, 唐易故作愁眉苦脸,“什么都让你说中了,我还能说什么,你说,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因为你运气好呗,”林娉婷笑了起來,“不如学学贺老,换一首‘康南丝带哦’,” 唐易这次是真的愁眉苦脸了, “你怎么了,这首不好么,” “你不知道旁边的人听到之后的心理效果么,唉,无力吐槽,” “好吧,我再改一首,不过你不能再反对了哦,”林娉婷低着头,然后居然有节奏的点了起來,“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说吧,虽然你沒有反对权,但是有表达看法的权利,” “大俗,呃,即大雅,” “那就这么定了,”林娉婷面露得意笑容,却在心里默默哼唱着另一句:“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五分钟后,“苍茫的天涯”从唐易的手机里飘了出來,是吴军打來的,“对了,还有件事儿,你能不能把鎏金龟符带上,我师兄挺想看看,方便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吴教授,你定好地方给我发短信吧,我女朋友想追美剧,不去了,”唐易道, 吴金彪,谭厚土,陆火圣这三个长老的后人,加上一个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徒弟,唐易都见了,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他不由突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看來,我真是和五古封灯有缘,要是这个唐易还是那个唐易的后人,那真是齐活儿了,” 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上,唐易低头凝视装着龟符的锦盒,淡淡的龟形白色光影出现在锦盒中, “真是升级了,”唐易忍不住说出了声, “小伙子,看网络小说呢,现在是筑基期还是元婴期,”司机看唐易低着头,还以为他在看手机, 直到唐易给钱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在念叨修仙炼丹的事儿,“不用找了,多出來的钱,尽量看正版吧,”唐易连忙下了车, 吴军定的地方是一个火锅店,整盘的肥牛羔羊肉片,倒是符合贴秋膘的时节, 唐易把盛放龟符的锦盒隔着汤锅小心递给陈澄之,“老爷子,您接稳喽,掉进去,鸳鸯锅底就变成王八汤了,” “看來你俩今天心情都不错啊,”陈澄之稳稳结果锦盒,笑着说道, 唐易看了看吴军,确实是红光满面,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吴教授这像是焕发了第二春啊,” “咳咳,这活可不能让我家那位听到,”吴军摆手道, “秋天了,我这气喘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刚买了治‘妻管严’的药,”陈澄之像模像样在身上找了起來, 唐易呵呵笑了笑,不过却沒有继续配合,顿了顿便切入了正題,“对了吴教授,上次我记得你说过夔纹象尊的事儿,看來和你预料的一样,这卫天鹰和河野治的确是一丘之貉,今天中午我去吃饭,碰到他俩了,” “沒事,我师兄和我说了很多,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妨就告诉你吧,夔纹象尊由我师兄代为保管,十分安全,”吴军看了看陈澄之, 陈澄之点点头,随后便开始欣赏起鎏金龟符,显而易见,他比吴军更喜欢铜器铜件, “那就好,”唐易点点头,转头又问向陈澄之,“老爷子,关于五古封灯,令师尊告诉你的情况多么,” 陈澄之听了这句话,眼光迅速从龟符上收了回來,看了看唐易才说道,“这件事过去太久了······” 正文 第367章 桃花凶兆 “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知道了不少,如果令师尊生前说的不多,你们想知道点儿什么,我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唐易看陈澄之似乎有几分警惕,连忙解释道, “你从我师父给吴军起名字就能看出來,中规中矩,普通,他是个很谨慎很低调的人,实话实说,我师父说的确实不多,只是把当年几个长老的事儿大体说了说,”陈澄之叹了口气,“很显然,他离开燕京,來到津门,也是想避开这些故人,” “噢,”唐易点了点头,心想看來吴军告诉自己的事情,差不多就是吴金彪给他说的全部了,关于五古封灯和崇祯秘藏想必知道的都不多, “其实我这次來,主要是想让吴军跟我到津门住上一段,我在津门和山州都呆过,虽然不爱出头,但是不客气地说,这么多年的江湖不是白混的,两地的古玩圈里,我都有耳目,”陈澄之缓缓说道:“这河野治和河野平不同,河野治这个人更为阴险,我是怕吴军在燕京着了他的道儿,” “吴教授,那您何不和陈老爷子去津门住上一段呢,”唐易听了陈澄之说的,不由连连点头, “我还有课,”吴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再说应该沒什么事儿,他还能绑架我的家人不成,” “那倒不至于,在燕京这样的首善之区,他们还沒这样的胆量,不过,凡事小心为上,”陈澄之的手,仍在轻轻盘摸着龟符, 唐易突然灵光一闪,心想现在文佳也该忙完丁丁入学的事儿了,何不让他帮吴军來推演一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事儿不等了,“吴教授,我有个朋友,让他给你算上一卦,” “这都什么年代了,”吴军很惊奇地看了唐易一眼,“你这么年轻,还信些这个, 唐易心想,要不是认识了文佳,鬼才信呢,而见识了唐无心的手段,那更是鬼都信了, “吴教授久在燕京,可听说过‘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 “莫不是姚广圣收的那个关门弟子,”陈澄之突然眼前一亮,对于江湖事,他了解得要比吴军多得多, “哦,”听陈澄之这么一说,吴军也起了几分兴趣, 唐易好人做到底,直接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 “你要请吃饭,丁丁的事儿刚安排完,正准备带他出去吃呢,”接通电话,文佳笑了笑, 唐易简单把吴军的事儿介绍了一下, “这么说我一分钱不赚,还得搭上油钱,”文佳说笑道,说笑归说笑,问清楚了地址之后,文佳并沒啰嗦,直接挂了电话就出发, 进了包间,略有寒暄,落座后,丁丁见到准备好的碗筷和小料,也不客气,直接夹肉夹菜就放进了自己的小锅里, “别管他,咱说咱们的,”文佳也夹了块白玉豆腐放进自己的锅中,而后看了看吴军,笑道:“吴教授最近春风得意啊,” 唐易一愣,“行了,别整虚的,直接说就行,”吴军略有尴尬,陈澄之则是慢慢点了点头, 文佳点点头,却低头夹起豆腐,蘸了蘸麻酱,将豆腐吃完,这才开口道:“吃豆腐急不得,吴教授双颊微红,嘴唇却带青,恐是有桃花凶兆,严重的话怕是有牢狱之灾,” “啊,”陈澄之本來想,让文佳來,大家认识一下,然后点点运势,一场欢颜,尽兴而归,沒想到,吴军却迎來了一个大大的凶兆, 吴军却好似信了几分,开口道:“文大师,你说的可是近期的事儿,” 这时候,丁丁突然抬起小脸,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吴爷爷,您甭听他的,他就是想骗你钱,您这个年纪了,想有桃花运,那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一句,差点儿沒把吴军憋出内伤來,这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吗, “吃你的,”文佳轻轻拍了下丁丁的后脑勺,丁丁则是白了文佳一眼,看來,这两天他们已经混得相当熟了, “吴教授,既然是吃饭聊天,我们放松点儿,测个字看看如何,”文佳转而对吴军笑道, 吴军虽说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仍是点点头,“好,” 接着,吴军直接拿起一张餐巾纸,拆开一包沒用的筷子拿起一根,沾了沾火锅的汤底,写了个“火”字, 文佳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唐易,“直说,吴教授不是外人,”唐易也不玩虚的,说得很干脆, “这‘火’字,比‘少’字多一条腿,有一腿······看來吴教授现在已经有了红颜知己,而是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儿,”文佳说得很客气,用了“红颜知己”,要搁上那些只是收费赚钱不熟的客户,他肯定直接就用“姘头”之类的词儿了, 吴军面色一阵尴尬,但是心里对文佳却开始佩服了,果真是铁口直断啊, “火字是人加两点,两点左右平行,但实际上左右也是有尊卑之分的,从这个情况來看,你们的关系不外乎师生和上下级,既然这个女孩儿很年轻,那就是吴教授的学生了, “嗯,人字虽加了两点,但是这两点都沒有和人字相接,说明你们还沒有突破底线,” “再从这个字本身來说,玩火自焚,这个女孩儿是十分危险的,吴教授写这个字的时候,用的是火锅里的汤底,这是温水煮青蛙的节奏,要让吴教授你一步步陷进去,” 文佳这次是一口气说完的, 吴军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陈澄之见文佳停了下來,接口问道:“文大师,老朽看你论卦,好像和常规不同啊,”陈澄之对相术也有所了解,见吴军的状态,心下已明白了了几分, “陈老先生好眼力,我这一门比较特殊,都是一些独门的东西,”文佳笑了笑,又对一头冷汗的吴军说道:“吴教授,你不妨再写一个字,我看看这女孩儿为什么要害你,” 刚才写了个“火”字,是因为吴军在吃火锅,所以随意写了这个字,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拿起了笔,找出一张点菜单,翻过來,想了想才写了个字, 正文 第368章 售后服务 这次写的是一个“虎”字, 显然,吴军首先想到的是家里那位母老虎,要不是现在夫妻生活如白开水一般,老婆脾气又不好,他也不会被一个女学生崇拜的目光和温柔的贴身而迷惑, 当然了,最重要的基础是他有钱,要是穷的叮当响,这种事儿沒工夫去琢磨,饱暖思淫欲,古人早就看明白了, 文佳看着这个“虎”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西方白虎属金,这女孩是为了钱,不过,要单纯是为了钱,不会害你,既然害你,那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个虎字是个单体字,基本沒有别的解释,看來,她是为了要得到你的一样带有金性的东西,” “夔纹象尊,卫天鹰,河野治,”吴军失声叫道, 这一仔细回想,认识这个女学生,确实是她过于主动,而且并沒有急切地伸手要钱,虽然似乎对自己爱慕已深,但总好像缺了点儿温情柔情, 不急于要钱,那就是背后有人给了足够的钱,让她做戏做真,一个美院的教授,怎么会喜欢拜金的女孩儿呢,但面对一个半老头子,温情柔情总不能时时保持吧, 破绽这东西,有时候自己看不到,一旦被人点开了,就好像放大了,原來看不到的,一下子便暴露了出來, “文大师,”陈澄之脸上肃然,“刚才开口叫你文大师,纯粹是给唐易面子,但是现在这一句,老朽心服口服,”他从吴军表现上,已经确定文佳真是断了个精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吴教授,这河野治还真是够阴险的,”唐艺松了一口气, “文大师,你告诉我卡号,回头我把五百万打过去,”吴军拿起了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 对于避免的这一场祸事來说,五百万真的是太值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文佳会有“一卦五百万”的称号,对于有的人來说,一句至关重要的提醒,可能花多少钱也买不來,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吴教授,虽然我喜欢吃火锅,你也算是个有钱人,但是如果只是你來请我,我未必会來,唐易的面子,五百万是买不到的,“ 吴军登时有些尴尬,免费帮忙就免费帮忙吧,还带上这么一句,本來揭出來女学生的事儿就够丢人的,这一下又打在脸上,一时闷声,说不出话來, “吴爷爷,别生气,他就喜欢装逼,”丁丁这时候却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又來了一句, “这小鬼头长大了还了得,”唐易笑了起來,接着大家都跟着笑了起來,这才缓解了下气氛, “那我就请个病假,和师兄到津门休养一段时间,正好逛逛津门的古玩市场,”吴军很快也恢复了, 正说着,吴军的手机响起了微信的声音,一看,正是那个女学生发來的,吴军一边看一边说道:“我这就回她一条,让他转告卫天鹰,死了这条心,” “这么玩就沒意思了,”文佳又道:“除了打草惊蛇,沒有任何好处,吴教授,你不妨回复一条含糊其词的,就说最近有件东西要出手,可能要到国外去,回來再联系,”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以为我要卖了夔纹象尊,”吴军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这样对摆脱麻烦很有帮助,今晚你就关机吧,明天开机看看,一准有她给你打的未接來电短信提示,不忙回,等你到了津门再发条信息说已经在国外了,东西已脱手,但还要玩几天,”文佳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这不仅算了一卦,这连售后服务都有了, 陈澄之这时才将鎏金龟符放进锦盒,“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们两位,就算放在当年,五古封灯这样的门派,也得敬上几分,” 一听“五古封灯”这个词儿,唐易和文佳的脸色俱是一变,但都沒有说话, 陈澄之接着又说道:“唐易,不如和我们一起回津门小住两天,然后再回山州,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噢,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唐易本來是打算直接从燕京回山州的,而且还要动身去瓷都,本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但是陈澄之说起“几样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确带着神秘感,这又让他有些心痒痒, 还沒等唐易出口,文佳却说道:“我也想去看看,陈老先生沒意见吧,” “沒意见,本來这几样东西,也算是和五古封灯有关,”陈澄之知道了文佳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关门弟子,所以也不避讳, “哎,文大师,你是大师,不是大秘,我还沒说去不去呢,”唐易伸出手在文佳面前晃了两下, “你沒听懂我的意思,我这次和你去津门,再去山州,最后去瓷都,办完所有的事儿我再回來,”文佳道:“丁丁入学的事儿办妥了,这下得把师叔接过來,暂时照顾丁丁上学了,等我回來,他要是想回去再说,” “好吧,”唐易心说,寻找《寻龙要术》下半部的事儿也急不得,在津门多呆个一天两天的,倒是无妨, 陈澄之和吴军听他俩又是瓷都又是办事的,也沒多问,陈澄之不爱管闲事,吴军痴迷瓷器,多次去过瓷都,看他俩这么随意说出來,估计就是去淘宝,压根儿就沒去多想, 接着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初定后天上午出发,文佳开一辆车,拉着唐易林娉婷,吴军开一辆车,拉着陈澄之,从燕京到津门,高速路上,一个小时就够了, 按照文佳的打算,会接着开车从津门到山州,而后将车放在山州,坐飞机去瓷都,唐易毕竟淘了好几件宝贝呢,还是放在自己开的车里踏实,从津门到山州,开车大约需要三个多小时, 散了饭局,唐易回到酒店,林娉婷刚好追完美剧,唐易便把打算给她说了说,林娉婷倒是沒什么意见,笑着说:“正好今天彻底休息下,明天好好玩一天,后天出发,” “那明天到哪里去呢,”唐易拉起林娉婷的双手, “我倒是真想好了一个地方,”林娉婷的眼睛忽闪了几下, 正文 第369章 意外发现 “潘家园,报国寺,琉璃厂,你不会是想去琉璃厂吧,”唐易笑问, “就像你说的,如今的琉璃厂,沒有地摊,沒有露天市场,成了一条文化商业街,全是店铺,你不是不愿意逛这样的地方么,”林娉婷说道:“我想起在英国的时候,看到一个英国人写的博客,写了他在燕京淘宝的经历,” “嚯,听你这意思,肯定是比较偏的地方了,” 林娉婷得意地笑了笑,“嗯,在卢沟桥西边的一个村子里,” 唐易想了想,“我好想有印象啊,叫卢沟桥古玩旧货市场,听说人气还不错,” “那明天就去吧,正好到卢沟桥玩玩,虽然远点儿,但是好在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林娉婷笑道, “好,出來这么久,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多呢,只是晚上在一起,”唐易嘿嘿道, 看着唐易那坏样儿,林娉婷放开了唐易的手,“今晚早睡觉啊······” 还沒说完,嘴巴就被堵上了, 第二天,两人倒是起得很早,吃了早餐便出发了,因为打算晃晃悠悠地玩儿一天,而且那地方是个景区,车又多又方便,所以两人便沒有包车,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回來的时候再找车也不难, 卢沟桥的古玩市场,比起出名的那些个大市场來说,的确算是小儿科,不过,这种小市场也有他的好处,大市场里不常见的东西,小市场里说不定就出现了,再就是,捡漏的几率小市场说不定要比大市场大,这正符合唐易喜欢捡漏的习惯, 想的是挺好,结果他俩到了之后才知道,原先在卢沟桥西侧村子里的市场,居然搬进了卢沟桥景区里,而且时间不短了,这里面的纪念品越來越多,现在基本都是游客能买点儿东西,有些老玩家很少來了, “就当是纯粹來玩的吧,”既來之,则安之,唐易倒是很快释然了, 林娉婷点点头,“这里的空气比市中心清新多了,” 因为七七事变,卢沟桥这个名字印在了很多国人的心里,这是华北最长的一座古代石桥,其实已经建成八百多年了,卢沟晓月在金代就被列为“燕京八景”之一,当年马可·波罗的游记里,就十分推崇卢沟桥,尤其是桥栏柱上的石狮子, “卢沟桥上的狮子数不清,”走在卢沟桥上,唐易抚摸着一头石狮子说道:“我小时候常常想,数数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座桥上刻的石狮子么,怎么连大人也数不清,后來才知道,原來这些石狮子形态各异,大狮子身上还有小狮子,小的只有几厘米,藏头露尾的也很多,确实不好数啊,” 林娉婷指着一个石狮子,“你看这个,只露出了一张嘴,” 关于卢沟桥上的石狮子,根据记载说是有600多个,不少人试图数清,但是到了最后还沒数完就已经眼花缭乱,1962年,有关部门专门进行了编号清点,据说当时的结果是大小石狮子485个,差点儿就定论了,结果,1979年进行复查,又发现了17个,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发现,确实是很难定论了, 卢沟桥背后是宛平城,从桥上走进城里,整个景区不大,逛完也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看看还不到午饭的时间,两人还是决定去古玩市场逛逛, 果然,基本都是纪念品和一些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唐易实在是沒有兴趣,所以走得也比较快, 走着走着,林娉婷倒是发现了一个卖旧书的摊子,便停下看了一会儿,这总比一些毫无特点的东西强, 唐易也跟着停了下來,大体看了看,竟意外发现了一本用塑料袋封装的《毛选》,这的确是一本老书,1948年东北书店出版的,是六卷合订成一册,这一版书,当时只印了两万册, “我能打开看看么,”唐易问摊主道,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收拾得倒也干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你别说,看看市场里,还就他的书卷气最浓,真是适合卖书, “看吧,手沒出汗就行,”摊主憨厚地笑笑, 唐易打开看了下,这本书是比较厚的,暗红色的书皮,硬精装,不过这本书品相不算上品,前面的封皮暗红色的表皮有两三小块脱落,后面的封皮倒是沒有脱皮,但是上面有一道很重的折痕, 从头到尾匆匆翻查了一遍,刚要合上,唐易突然发现,后面的封皮特别厚,仔细一看,原來是从里面贴上了一张纸壳,纸壳上还写了几个字:保护图书,防止破裂, 唐易哑然失笑,这贴上纸壳肯定是为了保护图书,这还用写上么, 不过,这几个字偏偏写得很好,毛笔行楷,很有几分风骨,唐易忍不住多盯着看了看, 就在凝视的时候,突然,纸壳下面,出现了青色的光影,这光影是长方形的,不过似乎还有层次,好像是一张纸叠了几下, 这里面藏了东西, 藏在《毛选》里·······看來藏的时候,很可能是比较特殊的那十年,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被“破四旧”而藏的,放在这里面,谁还敢破,只是不知为何沒有拿出來,反而随旧书一起被卖了, 所幸这个版本的《毛选》并不便宜,所以才会被保护的这么好,不然要是普通的旧书,被送去废品收购站,最后打了纸浆也有可能, “老板,这本书怎么卖啊,”唐易合上书问道, “什么书,”林娉婷立即凑上前來,看到是1948版本的《毛选》,心想这东西一般都是明价儿,想捡漏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书是好书,留在家里研读也是不错的, “这个版本不好找了,好品的,怎么也得一万以上,这样吧,这本品相一般,最低五千,”摊主说道, 从市场行情上來看,这个价儿还算公道,唐易也沒绕弯子,“还能便宜点儿么,” “我做生意实在,这书我是三千收來的,放在家里两年了,上个月才拿出來卖,少了五千真不行,”摊主指了指书:“这书就是封皮稍微差点儿,你看里面的纸,看看印刷的字,都特别好,” 正文 第370章 一个信封 “看來你真是沒打谎,”唐易将书仔细又套进了原先的塑料密封袋里, “我打什么谎啊,我就住附近,原來是在潘家园摆摊的,最近家里有事儿,我得回來住一个月,隔三差五出个摊儿,但是这里面的生意,和潘家园差远了,”摊主见唐易把书装起來,又放到书摊上,还以为唐易不买了,不由摇了摇头, 唐易见摊主仍不松口,心想这肯定就是底价了,反正有里面的东西,肯定亏不了,“好,五千就五千吧,我买了,” “嗯,”摊主一阵惊喜,生意不好做,他也不愿意压货,但是这本书少了五千,他真的不愿意, 表面上看,他三千进货五千卖,百分之四十的利,好像很多,但是也就是这样的书才能卖出这样的好价钱,大部分旧书十块八块一本,有的三五块一本,根本就沒什么利, 这样的一本书,今天卖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遇到,要不是他是在小市场摆摊,顾客少,在潘家园那样的地方,他怎么也得卖六七千,所以,五千的确是他的底线了, 点了钱,拿走了书,林娉婷也不继续看了,急匆匆拉着唐易走到一僻静处,“难道又捡漏了,这书有什么情况,难道是错版,” “错版,你是够能想的,再说你以为图书错版和钱币错版一样啊,这里面有东西,”唐易解释着,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经常发现里面藏着东西,方爷爷家里,你发现了画中画,还是范宽的,山州文化市场里面,愣是让你从一个普通的漆器里面挖出來一件尤侃的犀角杯,还有在理南省,从那两个陶罐里,你又弄出來唐代的琉璃云子······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回事,”林娉婷越想越惊奇, 要说唐易眼力好,能捡漏,这能接受,但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东西里面,居然老是被发现藏着东西,这就不是简单的眼力问題了,要说运气好,碰上一件两件还行,这老是碰上,着实让人惊奇, 虽然林娉婷一直说唐易运气好,但是这本书她刚才也看了,实在看不出能藏着什么宝贝,尤其是封皮还这么薄, 唐易脸上笑呵呵,心里却暗暗叫苦,要说这识别古玩的眼力,确实容易解释;但是看出里面藏着东西,就不好说得合情合理了, 不是他不信任林娉婷,只是这类似宝光的投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信不信且不说,到时候如果像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甚至产生什么心理障碍,那岂不是要命, 唐易翻开了书的最后一页,看着贴在后封皮上的纸壳,脑子在急速地转动, “快说啊,”林娉婷催道, “保护图书,防止破裂,你看,这几个字就有问題,什么问題,什么问題呢,”要不说怎么叫急中生智,“对,他为什么要写上字,本來,贴上纸壳就是为了防止破裂的,但是正因为他太小心了,生怕别人揭下纸壳來看,所以故意写上了字,表明纸壳不是乱贴的,这说明里面藏了东西,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说完之后,唐易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儿道理,也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是这么多年,怎么就沒人看出來呢,”林娉婷若有所思, “嗐,这纸壳确实是防止破裂用的,有人看到了,也只是笑这个人迂腐,多此一举,不一定想这么多的,而且,这个人字写得很漂亮,看的人很容易被这漂亮的字给带过去了,”唐易这时候说话溜多了,立即补充解释道, “看來,你也不光是运气好,观察细致入微嘛,小伙儿,”林娉婷拍了拍唐易的肩膀,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唐易彻底放下心來, 林娉婷回头看了看市场,“这地方确实沒啥好东西了,要不咱们走吧,回去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好吧,那就回去吃饭,”唐易本來就沒看到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林娉婷在书摊前驻足,恐怕他也不会一下子又捞了一件好东西, “行,这样,咱们中午回去吃饭,回去打开看看,要是真有好东西,下午你陪我逛街得了,”林娉婷说着,拔脚就向外走去, 唐易心里又是一阵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你这光看不买,谁受得了,你又不缺钱,”林娉婷确实有这个习惯,喜欢逛,但是和其他富家小姐不同,买得却少, “嘟囔什么呢,” “沒什么,你看好什么,我來买,” “谁说要买了,我只是说逛,并沒有说一定要买,” “呃······” 从景区门口打了一辆车,两人又回到了市区,恰好在等红灯的时候,在车上发现了一家炸酱面馆,两人略一商量,便直接让司机过了红灯找地方停车,就吃炸酱面吧, 炸酱面这东西,好不好关键取决于炸酱,肉丁要半肥半瘦,最好选用干黄酱,炸制的时候要注意火候,其实主要是熬制,但是熬出來的效果却如同炸制一般香, 这店里的炸酱做得还真不错,而且手擀面条很筋道,配菜也水灵,上午确实一直在活动,两人有点儿饿了,唐易居然吃了两碗,林娉婷也把一碗吃完了, 在酒店旁边的一家超市,唐易特地买了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和一管固体胶,他來的时候沒带工具,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唐易将书后封皮朝上,平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用裁纸刀沿着纸壳的边缘切入,这本书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价值的收藏品,即便是取里面的东西,唐易也不能把书给破坏了, 好在封皮和纸壳之间的贴合处还是有迹可循的,唐易割开一条小口子之后,用手轻轻撕了一下,发现原來封皮四边多贴了一圈纸壳,里面做成了一个夹层,这样夹层里放上东西,整个能看到的纸壳一面就是平的了, 把封皮的一边撕开一半,夹层里的东西完全就看到了,竟然是一个淡黄褐色的信封, 正文 第371章 阔边大龙 唐易微微撑开纸壳,把信封拿了出來,随后顺手又抹上了固体胶,又粘上了,想了想又拿台灯压在了上面, “我可真服了你了,”林娉婷在唐易忙乎的时候,拿起了信封,这个信封不大,长不到二十厘米,宽不过十厘米左右, 正面正中有一个长条形的红色方框,方框底部印有一个红字“启”,方框右侧顶部是一个“寄”,底部是一个“交”字,方框左侧则是空白的, 从这个信封的制式不难看出,应该是从右往左读,寄“某某地方”交“某某人”启, 从制式和用纸來看,这应该是清末民初的东西,但是,这本书却是1948年版,也就是说,这信封比书要老,这倒不难理解,既然是特殊年代藏起來的,应该是更老的东西,否则就沒必要怕被“破四旧”了, 这个信封是个印好的信封,但是沒写字,沒贴邮票,当年就是个空白的新信封, “看來,是这信封里的东西很珍贵了,”林娉婷在一旁说着,又把信封递给了唐易,“你发现的,满足你,你來打开看看吧,” 唐易点点头,信封沒有用胶水封上,只是折叠了起來封口,打开之后,唐易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桔黄色的东西, 居然是桔黄色十五方连的大龙邮票“五分银”,还是“阔边大龙”, 每排五枚,一共三排,两侧还带有边纸,看起來保存得很好,就连背胶,也都是完好的, 这大龙邮票名气很大,不集邮的人也知道,这是华夏发行的第一套邮票,发行于1878年的清代末年,这套邮票一共三枚,图案都是一条五爪蟠龙,衬以云彩水浪,不过这三枚的颜色和面值不同, 面值是用银两计算的,一分银绿色,三分银红色,五分银桔黄色,有意思的是,清朝政府的第一套邮票不是邮政部门发行的,而是海关试办邮政从而发行的,当时海关由外国人把持,所以邮票图案底部还有英文的“海关”字样, “这大龙邮票,我记得外公有一套,三枚,就是前两年买的,好像是一万多,你这个虽然是十五张连在一起,但是只有一枚,不成套,应该不是很值钱吧,”林娉婷虽然知道大龙邮票,但是具体的分类和版别并不清楚, “就算这十五枚只值一万,咱也赚了啊,”唐易故意很认真地说道, 林娉婷仔细看了看唐易,“行了,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快说,这十五方连值钱在哪儿,,”说着,柳眉倒竖起來, 唐易小时候集过邮,最关键的是,他对明清历史非常了解,而且这学历史的,对史实中的“第一”格外关注,这大龙邮票是华夏发行的第一套邮票,所以他确实了解的很全面, “清代的大龙邮票啊,一共有三版,第一版是1878到1882年印制和发行的,纸薄,甚至有点儿透明,所以又称为薄纸大龙,秦老收藏的,恐怕就是这一套,这一套印刷量最大,所以价格相对便宜,不过邮票这东西,比不了古玩,一万多一套,已经不低了,” “1882年印刷的是第二版,这一版复杂一些,因为一分银、三分银、五分银印刷量不一样,用的纸不一样,其中的桔黄色五分银,印量最少,而且用的是法兰西产的葱皮纸,比较脆,很难保存,这一版的图案,图的边框和齿孔之间的距离加宽了,所以叫做阔边大龙,” 林娉婷不等唐易说完,就高兴地插话道:“我知道了,这十五方连是阔边大龙五分银,是存世最少的品种,肯定很有价值,” “沒错,”唐易无奈地笑笑,“你就不能让我充分展示一下知识储备,讲完第三版吗,” 林娉婷推了唐易一把,“继续讲吧,” “这第三版,叫厚纸大龙,是1883年到1885年印制的,不用说,纸质比较厚,”唐易伸伸手,“说完了,” 林娉婷也故意停了一会儿,看唐易的嘴唇张了张,这才哈哈大笑,“行了,憋不住了吧,别装了,赶紧说这阔边大龙五分银有多珍贵,” 唐易本來想绷一绷,结果被林娉婷揭穿了,只好接着说道:“这发行阔边大龙的时候,正赶上邮件猛增,邮票的需求量很大,所以先印的是用得最多的三分银,后來又印了一分银,到了印制五分银的时候,前面用的纸沒了,最后用了这种葱皮纸先印了两万枚,” “两万枚是什么概念,当时一个整版全张是五乘五,二十五枚,两万枚,就是只印了八百张整版全张,而且,这阔边大龙黄五分,不仅印得少,而且卖得快,用了九个月,就卖光了,” “这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印的这么少,用的人又这么多,纸质还这么不容易保存,那么问題來了,现在,全新的沒用过的阔边大龙五分银,存世的还有多少张呢,”唐易突然看着林娉婷问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林娉婷正听得兴起,见唐易停住了,连忙催促, 唐易挠挠头,这次倒是沒装,实事求是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咱们度娘一下吧,” “切,” 林娉婷白了他一眼,拿出手机上网, “这不能赖我啊,历史我清楚,现在我又不关注邮票,我怎么知道,”见林娉婷点开了网页,唐易把脑袋凑了上去, 查了两个权威的邮票网站,又查了两个口碑很好的论坛,基本上都说是存世只有一百枚左右, 而且,这阔边大龙黄五分,留存于世的全张整版邮票,仅有一件孤品,早在1991年,这件孤品在英国拍卖,居然拍出了37.4万英镑高价,换算过來就是400万左右, 要知道,这可是在1991年,这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很多几百万的东西,到如今已经有不少以数千万论价, “现在一枚阔边大龙桔黄色五分银,品相很好的,市场价一般是十几万,如果这样算來,你这个十五方连就是二百万左右,”林娉婷根据掌握的信息算了下, 唐易笑着摇摇头,“账,不是这么算滴······” 正文 第372章 津门赏宝 “那么,账,该怎么算呢,”林娉婷配合了唐易一下下, “邮票这东西,单张和四方连不能比,四方连和整版不能比,这阔边大龙黄五分就更不能按普通的市价叠加论价了,因为存世太少了,肯定是单张多,四方连少,整版就更不用说了,孤品,” 唐易捻动手指,“所以,这个十五方连,起码比你的论价要翻一个跟头,能值四百万,要是上拍,遇上有钱又痴迷的集邮爱好者,还有可能更高,” “太好了,进账四百万,下午逛街,终于找到让你出钱的理由了,”林娉婷语气挺兴奋,但是却伸了个懒腰, “这还沒进账哪,” “卖了就进账了,你呀,也不能什么东西都抱在手里,你要是不喜欢集邮,留着也沒意思,不如出手,进账的资金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林娉婷看來的确是有点儿困,“我小睡一刻钟,你负责叫我起來,然后陪我逛街,” 唐易倒沒什么特别的反应,点点头“嗯”了一声,主要是他确实也在想,这东西是不是该出手, 说实话,这两年,邮票市场在他眼中,并不景气,而且他对邮票也不是特别喜欢,小时候集邮,只能算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兴趣,邮票有面值有图案,对一个孩子來说,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邮票和古玩最大的区别,就是邮票是印刷品,出自机器,算不得真正的艺术品,真正的艺术品是不能量产的,每一件瓷器,每一幅画作,每一件玉雕,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百多年前的邮票,只能算是一种时代符号,比起其他古玩的魅力,确实小了很多,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在集邮爱好者心中,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这大龙邮票,既有传统的特殊題材,,龙,又是华夏的第一套邮票,同时,阔边大龙五分银存世稀少,颜色又和帝王之黄色暗合,的确别具一格, 如果出手,想必是不难出高价的, 唐易想來想去,最终算是有了结果,这东西可以卖,但是要卖给喜欢的人,这样就算是两全其美了,就像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到了痴迷瓷器的吴军教授手里,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一件古玩珍品,就算是要卖,也一定要找一个好人家,像嫁女儿一样嫁出去,这样你才能心安,”沉思中,唐易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古玩如此,邮票也应该如此,” 林娉婷真的睡着了,过了半个小时,唐易见她翻了个身,才把她叫起來, 两人出了酒店,打车直奔王府井,这一片商场多,倒是省心, “怪不得要藏起來,这又是大清又是龙的,要是被发现肯定就毁了,”林娉婷下了车,突然又想起了邮票的事儿, “当年有很多藏东西的,比如瓷器上刷上油漆,书画藏到墙洞里,我听说,当年还有下水道里发现古玩的,都是扔了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有的人着实收了一批精品,可惜,现在假货泛滥,想找件真东西难喽,”唐易轻轻摇了摇头, “要不怎么能显出你來,”林娉婷拉住唐易,“走了,别琢磨了,逛街开始,” 唐易笑着点点头,忽然觉得,这林娉婷和他,咳咳,那个了之后,突然变得活泼了一些,也好像更机灵了一些,可能,以前还是有些矜持吧,而现在,似乎这样更可爱一些, “你傻笑什么,”林娉婷歪头看了看唐易, “沒什么,我觉得我的运气不错,”唐易笑着理了理林娉婷额前的刘海, 林娉婷本來一个“切”字又要出口,但突然发现唐易的目光似乎格外温柔,一下子明白了这次这个“运气好”的意思,脸微微一红,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甜蜜,轻声道,“走吧走吧,知道就好,” 这次林娉婷确实买东西了,买了一个包包,买了一双鞋子,不过给其他人买得更多,包括唐易的一身行头,还有给家里人买得,给唐易的老爸老妈买的,甚至还怂恿唐易给毛逐买了个手包, 这一次回去既然是文佳开车,而且总归是出來一趟,回去本來也得买东西,唐易倒是沒觉得麻烦,很有耐心地陪着林娉婷逛來逛去, 逛街买东西这事儿,时间过得特别快,而且对唐易來说,感觉特别累,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在附近简单吃了个快餐,两人回到了酒店,等到把东西收拾完,唐易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简单洗漱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9点,文佳开车來了,车上已经装好了那件天字罐和压手杯,与吴军和陈澄之的车会合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上了高速公路, 陈澄之在津门不止一套房子,他常住的是一套二层别墅,而他要给唐易看的三样东西,也正在别墅里, 本來他就是想让吴军住在别墅的,都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房间, 进了别墅院,停好车,陈澄之领着众人进入客厅,小坐喝茶,唐易发现,这偌大的别墅里,似乎只有一对老夫妇,帮着打扫卫生和做饭什么的,陈澄之不在,他们却在留守,想必是极为信任的人,不过,唐易并沒有见到陈澄之的家人,这种事儿,唐易也沒法儿问, 陈澄之想给唐易看的,正是夔纹象尊,国宝金匮直万,宣德炉三样东西, 其中,夔纹象尊和国宝金匮直万是吴金彪留下來的,夔纹象尊给了吴军,国宝金匮直万给了陈澄之,陈澄之感念师父的恩德,吴军心性良善,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特别好,否则,吴军也不会把夔纹象尊这样的重器交给陈澄之代为保管, 而宣德炉是陈澄之早年间得手的,也一直视为珍宝, 这三样东西,哪能拿出來给一般人看,就算是唐易和文佳与他们师兄弟有几次莫大的机缘,陈澄之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陈澄之提前上楼,将东西从密室拿出,摆放到书房的桌子上,这才又下楼领着他们进入书房, 饶是唐易见惯了宝贝,但是看到这清一水儿的三样“铜制品”,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373章 一个主意 “这都是大开门的东西,”唐易咋舌,“怪不得河野治为了这件夔纹象尊如此煞费心机,如此完美的商代夔纹象尊,太震撼了,” 陈澄之点点头,“这夔纹,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好像活了一般,我是个手艺人,看着这纹饰,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三千年前,和当时做这象尊的大师对上了话,” 一个普通的手艺人,怎么能和大师对话,陈澄之虽说上了年纪,骨子里还是很自负的, “老爷子,令师尊和您,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师,这东西留在你们手里,也才不会受了委屈,”文佳和陈澄之并不是很熟,顺嘴小拍了一下, “你们说,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流到倭国人手里,”陈澄之话題一转,此时已是一脸严肃,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唐易也不由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而,唐易又看起那件宣德炉,说实话,宣德炉仅仅在明清两代,仿品就多如牛毛,而且不乏高仿精品,但是仿品毕竟是仿品,和真品定然是有差距的, 这是唐易第一次如此无缝隙地感受真品宣德炉,这种美妙的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不是此道中人,也很难体会, 文佳和林娉婷在古玩方面的鉴赏力,自然不能和唐易同日而语,但是夔纹象尊和宣德炉实在是太漂亮了,就算是单纯的艺术品,也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 国宝金匮直万,是唐易最后看的,其实,当时他拿了秦老的国宝金匮直万,陈澄之认定为高仿,而且还是他师父也就是吴金彪做的,他就猜到,吴金彪很可能手里有真品,结果,不仅有真品,还传到了陈澄之手里, “吴教授,您家传深厚,铜器造诣也极高,怎么就偏偏更喜欢瓷器呢,”唐易这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沒多想便问出口來, “哈哈哈哈,”吴军笑了起來,“爱好这东西,沒法说,比如你为什么偏偏喜欢小林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漂亮吗,” 林娉婷一听吴军打了这么一个比方,不由红了脸, 唐易也只能一笑,吴军这比方,有点儿梅妻鹤子的意思,偏好这东西,确实也不好说清,不过,唐易这时候也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既然今天看了这么多宝贝,我也拿出两件來吧,” 吴军吃了一惊,心想,唐易从山州到燕京,肯定不会随身带着宝贝的,难不成他在燕京这短短几天,除了鎏金龟符,还淘到了其他好东西不成,他自是不会知道,其实这两件东西,还是从津门捡漏的, 看着吴军吃惊的眼神,唐易笑道:“吴教授,陈老爷子,鎏金龟符你们都看了,我说的这两件东西,是两件瓷器,”唐易说的两样东西,自然是成化斗彩天字罐,永乐青花压手杯, 至于大李将军的青绿山水,之所以不拿出來,主要还是因为是拼接的,只有半张真迹,吴军和陈澄之在书画方面都不算精深,不容易看出精妙之处,而大龙邮票,估计他们不集邮,而且这两个人基本都算是搞艺术的,对印刷品估计兴趣也不会很大, 再说,怎么也得留点儿底子,不能把在淘到的好东西一股脑儿都亮骚吧, 等到唐易把两样东西都拿到了书房,吴军彻底惊呆了, “怪不得你连唐英的釉里红双鱼小盘都送去上拍,敢情你还有这样的东西,” 唐易有点儿哭笑不得,唐英那件小盘,当时因为略有残缺,加上秦老已经开口了可以在泛古堂上拍,他这才答应了,要是放到现在,他未必舍得出手了, “可惜啊,釉里红小盘底部有缺,这天字罐还是个剃头的,”唐易顺势谦虚了一下, “严格來说,只有口沿切割修整了才能算剃头,这一件只是缺了盖,只是掉了帽子而已啊,”吴军眼睛沒有离开小罐,嘴里打了个比方, “唐易······”看着看着,吴军的眼睛离开了两件瓷器,转向了唐易, 结果刚开口,陈澄之就在后面悄悄拉了他一下,陈澄之知道,他这是喜不自禁,很可能是想问唐易想不想出手,但是两样东西,唐易一开始并沒有拿出來,是让他看了家里的宝贝之后,有点儿感恩回馈的意思,所以,断然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唐易欣赏了你的夔纹象尊,你欣赏了唐易的成化天字罐和永乐压手杯,我是几十年都沒见过这样的交流啦,”陈澄之哈哈笑着,边说边拍了吴军的肩膀一下, 吴军被拍了肩膀,稍稍一琢磨这话,便明白了,陈澄之的意思是莫要开些“能否割爱”之类的口,就如同如果唐易要是开口说要买他的夔纹象尊,他也不会同意,而且觉得很冒昧, “是啊,生平能欣赏到这些东西,也算是一种幸事啊,”吴军转弯还算快,接着笑着接口道, 唐易看他俩一唱一和,而且如此亲密的师兄弟哪用得着拍什么肩膀,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起了一个主意,当着这两人的面,干脆提出來算了,不过,这话得说的婉转点儿, “这两样瓷器呢,说的难听点儿,属于过了这村儿沒这店儿的类型,要说让我出手,那可真是心如刀割了,不过,我看吴教授的确是喜欢的紧,吴教授反正是來休假的,不妨留在这里,让吴教授休假的时候也能有个赏玩之物,但这样一來,就是怕给二位添麻烦了,成了帮我看宝护宝了,” 这话说的真漂亮啊,明明是成人之美,却还要说麻烦人家,文佳忍不住在旁边赞赏地点了点头, 不过,文佳又看了看唐易,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又有几分思量,心想,唐易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吧,凭空把两件重量级的明代珍瓷留在人家里,这可是不是一件小事儿, “啊,”吴军一愣,“这个当然是好,只是这两件东西······” 人老成精,陈澄之却略略想了想便会了意, 正文 第374章 急与不急 “这怎么是麻烦呢,东西放在这里我高兴还來不及呢,这么好的东西,镇宅,不过,凡事都得讲个规矩,即便不讲规矩,也得讲个礼数嘛,”说着,陈澄之看着唐易哈哈一笑,“我听说秦老是小林的外公,” 唐易也跟着哈哈一笑,心想跟这样的老江湖打交道,说话真是省心,根本不用多说一星半点儿, 他的意思,确实是想提出暂借国宝金匮直万回去,当然了,主要不是自己欣赏,而是让秦老欣赏一下真品,弥补一下手里捏着那件吴金彪高仿的遗憾, 看到陈澄之这个态度,唐易就明白这是答应了,要说拿走夔纹象尊,吴军和陈澄之可能不会答应,因为毕竟在河野治虎视眈眈的当口儿,但是国宝金匮直万不同,吴金彪的高仿让人捏了件赝品,而且捏着赝品的还是半个熟人,拿真品让人欣赏一下,还真有点儿弥补的意思, 再说了,唐易的两件明代珍瓷,是大热门的收藏品种,单就市场论价儿來看,反而要高于国宝金匮直万,就算是双方互押东西,那也吃不了亏, 林娉婷点了点头,陈澄之接着说道,“那这枚国宝金匮直万,你们也就此带回山州去,让秦老欣赏一下,” 吴军不知道唐易之前來鉴定过国宝金匮直万的事儿,这时候才一下子明白过來,同时,对唐易忍不住多了几分佩服,唐易想暂借国宝金匮直万,并不是为了自己;而且,以二换一,端的是有点儿光明磊落的意思, “如此却之不恭,”唐易毫不推辞地笑道, 欣赏完毕,陈澄之便着手安排午饭去了, 陈澄挺有意思,在别墅后院架起的花架下不种花,种了瓠子,这瓠子其实是一种葫芦的变种,只不过是圆柱形,也有地方叫瓠瓜,龙密瓜, 瓠子在南方一年春秋熟两季,不过津门属于北方地区,只有秋季成熟,这时候,陈澄之后院的瓠子恰好熟了,绿莹莹嫩生生的挂在了架子上,陈澄之兴致來了,摘了两个瓠子,居然亲自调馅,要包羊肉瓠子水饺,这瓠子柔软多汁,和羊肉的鲜香倒是很能搭配, 午饭时,众人吃得齿颊留香,赞不绝口, 吃完了饭,唐易和林娉婷、文佳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一早就走,陈澄之也沒强留, “津门小吃这么多,要不我们下午自己出去逛逛,晚上在外面吃得了,”文佳说的时候略显不好意思,因为陈澄之毕竟是地主,第二天要走了,晚饭还不让人家尽尽地主之谊, 不过,陈澄之并沒有任何不快,“你们高兴就好,晚上回來睡觉,明天早饭还得在这里吃嘛,” 就这样,饭后唐易他们三个稍微坐了片刻,文佳便开车出了门,而陈澄之和吴军则留在了别墅里休息, “你好像对崇祯秘藏不是很着急了,是不是觉得还沒准备好,”文佳开车上了大路,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不是我不着急,是我发现一个问題,”其实,这也是唐易最近一直在思索的事儿,“这件事儿,根本急不來,这次我觉得我准备得很充分了,路径也知道了,而且恰巧你还去过那座山,可是结果怎么样,现在似乎又好像是从头再來,还得去找《寻龙要术》的下半部,找到了就一定能破解秘密吗,还是不一定,” 唐易顿了顿,“所以我觉得,这崇祯秘藏的事儿,好像是老天爷故意在磨我,这和碰到宝贝一样,赶巧了,轻轻松松捡漏儿了,赶不巧,天天跑市场转悠去,还是两手空空,所以啊,我现在真有点儿按部就班的意思,來津门就來津门吧,耽误一两天沒什么,而且回山州之后,我也得先处理点儿事儿,” “轻轻松松捡漏儿,”文佳听得牙根儿有点儿痒痒,“你知道不知道,你出來这一趟,捡的漏儿有的人一辈子都捡不到,” “运气是好了点儿,”唐易的笑容里不可避免得带着得意,但很快又转了句:“不过还是你牛逼,对了,那个什么隔空抓物,你学会了沒有,” “隔空抓物,”文佳一愣,“我特么是相师,不是北乔峰,你以为我会擒龙功啊,” 唐易笑道,“什么记性啊,你师叔夺你倒海柱那一招,” “嗐,这哪是我记性不好,是你有所不知,”文佳介绍道:“我师叔是因为一魂一魄是灵气塑成,所以才能结合法术修成这样的能力,我当然不行了,不要说我不行,除了他,谁都不行,” “原來是这样,可怜我这个无神论者啊,”林娉婷伸了下舌头,“偏偏碰上了这样的神鬼乱力,” “其实吧,我一直想跟你们说,不光这个,包括我们相面卜卦,风水布局,其实也不是完全是你所想象的神鬼乱力,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听说过一个母亲为了救从楼上掉下來的孩子,冲刺过去接住了,结果速度超过了世界纪录吧,” 文佳说完这句,唐易和林娉婷都“嗯”了一声,他便接着说道:“这件事儿正常么,也不正常,那是什么起了作用,肯定是精神的力量啊,我们研究物质的力量,有了很多科学的解释,但是研究精神的力量,却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比如人死了,原先的精神力量到哪里去了,特别是那些精神力量很强大的人,” “现在科学解释不了,不代表将來不能解释,比如,我师叔被唐掌门用灵气塑造了一魂一魄,无非就是一个濒临重伤的人奇迹般地活了过來,那这灵气也可以看成是强大的求生意志,或者针对脑部短暂性丧失意识的一种特殊唤醒方法,” “正好唐易刚才说了探寻崇祯秘藏急与不急的事儿,其实也就是个顺其自然的道理,崇祯秘藏自身所聚集的精神力量,如果是和天地间的精神力量相呼应,那么我们几个人的精神力量想单方面破解,就很有可能完不成,想要破解,或许还需要时间,或许还得再拉人进來,总之只能等一种吻合性的契机·····” 文佳说得兴起,似乎忘了正在开着车,这时候林娉婷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正文 第375章 公车私用 “砰,”文佳听到之后紧急刹车,但还是撞了上去, 唐易暗暗叫苦:“这下子,是真该着急了,” 所幸,只是追尾了前面一辆车,不是撞了人,不过,前面一辆车却是一辆劳斯莱斯,明显比文佳的宝马要贵上不少, “怎么开车的,”劳斯莱斯的驾驶位上,下來一个三四十岁,长相有点儿彪悍的男子, 文佳也拉开车门下了车,“你这急刹车,还问我怎么开车的,” 唐易让林娉婷在车上稍坐,也立即下了车, “前面突然一个老太太跑出來,我不刹车能行么,再说了,不管我刹车多着急,你这后车追尾是全责,谁让你沒有保持安全车距呢,”彪悍男长得虽然彪悍,但是嘴皮子却很利索,而且对交通法规也门儿清, 文佳一时竟然也说不上什么來,人家说的沒错,不管什么情况,追尾负全责,而且,刚才自己也确实走神了, 既然如此,文佳也不纠结责任认定问題了,直接问道:“公了私了,” 如果是普通的车追尾,完全可以走轻微交通事故快速理赔程序,拍个照就能走,保险公司随后处理,但是,这车是劳斯莱斯,这种办法肯定行不通, 这时候,文佳不想浪费时间,心想如果要的不多,就不打电话报交警了,还是私了为妙,想必彪悍男也不会喜欢麻烦, 果然,彪悍男张口道,“要是私了,你先给十万块钱吧,我给你账号,你手机能转账吧,这事儿得现场办完,” “什么,”文佳又仔细看了看劳斯莱斯的车尾,确实花了,不过不是很严重,有三条手指长的撞痕,就算是劳斯莱斯,大致估算一下,五万块钱以内应该够了, 文佳本來想的是,如果私了,给五万就五万吧,沒想到,这司机狮子大开口,倒不是文佳差这五万块钱,是特别烦这种沒数儿的人, “我说,你这车损根本就不严重,五万都多了,你还要十万,”文佳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你开过劳斯莱斯么,十万还多,”彪悍男皱眉道,“那就公了,反正今天老板不用车,我有时间,” 是司机不是车主啊,看这熊样儿就不像车主,文佳心里暗骂,尼玛,你有时间我沒有啊,就一下午的空儿,我还想在津门尝尝小吃逛逛市场呢, “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能花多少钱你心里清楚,我打给你五万块钱,然后留个电话给你,有事咱们再联系就行了,但是,你如果坚持要十万,可得想清楚,拿了不义之财,很容易发生血光之灾,”文佳冷冷说道, 彪悍男看到文佳冷冷的目光,似乎有些退缩,但是旋即又一扭脖子,“你吓唬谁呢,” “老兄,他真沒吓唬你,你真想要这十万块钱,”唐易见文佳右手有两指虚捏,而且一直盯着彪悍男的眼睛,心想这小子虽然贪财,但是这次追尾确实沒他的错儿,所以上前打起了圆场, “行了,你俩别演了,这样,如果想私了呢,我退一步,八万,不然就找交警來,”彪悍男摆了摆手,掏出一支烟点上了,“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不行我就打电话报交警,” 唐易扯了扯文佳,示意他别冲动,赔不赔钱事儿小,文佳要是给他下个符施个咒什么的,这司机可真就有血光之灾了, “这厮想多要钱自己眯了,怎么也得教训教训他,”文佳低声对唐易说道, 彪悍男靠在车边抽着烟,不时还低头看一下手表,脸上逐渐得意起來, 正在此时,一辆开了过去的出租车一个刹车停了下來,过了一会儿,一名男子下了车,盯着宾利看了看,突然对彪悍男说道:“这车怎么成这样了,你是司机,” 鱼泳, 唐易定睛一看,下车的居然是鱼泳,就是他之前在津门打过交道的清理修补古玩的店老板,永乐青花压手杯和成化斗彩天字罐,都是他清理的,当然,唐易此时还不知道他才是知鱼堂艺术品公司最大的股东,真正的老板, 鱼泳也看到了唐易,正想打个招呼,彪悍男却叫道:“你谁呀你,关你屁事啊,”心想还真特么有喜欢多管闲事的, 鱼泳只得先冲唐易点头微笑示意,但听到“关你屁事”心里哪能舒服,“这车不是上午就送保养了么,怎么成这样了,” 彪悍男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儿,他怎么知道这车要保养,难道也是公司的人,但是我沒见过他啊, “你也是我们公司的,面生啊老兄,”彪悍男不是傻子,语气顿时缓和了下來, 原來,彪悍男是知鱼堂艺术品公司总经理刘德昭的司机,这车本來是刘德昭的专车,但却不是刘德昭的私车,是公司的财产,而且刘德昭也很大度,这车也常用來接送一些重要的贵宾级客户, 今天上午,鱼泳和刘德昭见过面,刘德昭说起要和海外的一个古董商合作文物回流的事儿,今天把车送去保养,过两天古董商來了好用,这事儿自然就交给司机了, 但是司机今天上午老家來了个亲戚,他为了显摆一下,开着这车带着亲戚转了一圈,下午才准备去送修,结果被追尾了, “小刘说这车过两天要接送客户用,你在这里抽着根烟嘚瑟什么,而且说的是上午你就开走了,这都下午了,你这是公车私用了,”鱼泳面色一凛, 他虽然平时不过问公司的事儿,但毕竟是他的产业,他又很讨厌不称职的员工,上次那个和唐易呛起來结果被唐易捡漏儿的店长蔡峰峰,就是被他炒掉的, 小刘, 难道他说的是刘德昭刘总, 彪悍男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请问您贵姓,” “我叫鱼泳,你给小刘当司机,想必知道我,别磨叽,赶紧去送修保养,这车后面撞了,两天之内能修好吗,”鱼泳不耐烦地挥挥手,鱼泳平时根本不用公司里的车,自己也沒有私车,近点儿的路就溜达着,远点儿就打车,倒是真看不出去是个大老板级的人物, 鱼泳, 彪悍男给刘德昭当司机,公司真正的大老板是谁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传说这位鱼泳大老板平时相当低调,卧槽,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文 第376章 砗磲手串 “鱼先生啊,我哪有公车私用啊,我上午突然发烧咳,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咬着牙开车出來,心想下午也來得及,可是被追尾了,您也知道,追尾沒我的责任啊,关键是他们还不愿意出钱,我这才抽根烟等着,”彪悍男虽然哭丧着脸,但是把责任却推得一干二净, “谁说我们不愿意出钱,你狮子大开口,当我们冤大头啊,”文佳不认识鱼泳,也沒多管,直接回敬道, “你们这宝马车是借來的吧,几万块钱也出不起,修车的行情不知道么,劳斯莱斯就是这个修车价儿,”彪悍男模糊了具体数目,只说“几万块钱”,三万也是几万,九万也是几万, “够了,”鱼泳对着彪悍男一声呵斥,“他们出不起钱,唐先生随便扔出一件东西來,就敢把这辆车砸了,你告诉小刘,修车的钱公司出,赶紧滚蛋去修车,” 彪悍男一听,原來他们认识啊,怪不得,还真就这么倒霉,他倒是不傻,立即麻溜上车开走了, “原來鱼先生才是知鱼堂真正的老板啊,”唐易这时候自然明白了鱼泳的真实身份,心想那成化斗彩天字罐就是捡了你的漏了,便接着又加了一句,“实在不好意思啊,” “唐老板客气了,古玩行里沒有不好意思,你要是打了眼,我也不会对你说不好意思,”鱼泳笑道, 随后,唐易简单对文佳和鱼泳互相介绍了一下, 文佳和鱼泳握手的时候,目光突然盯在了鱼泳的手腕上,不由一愣, “我们准备去老城区逛逛,顺带看看古玩市场,然后再吃点儿小吃,因为就一下午的时间,所以就不多和鱼先生聊了,”唐易一看本來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所以说话间就想走了, “鱼先生有沒有兴趣一起,”文佳此时却突然说道, “噢,你们三个年轻人,我一个半老头子,不会碍事吧,”鱼泳呵呵道:“我倒是沒什么事儿,本來也是想下午到市场逛逛的,” 唐易有点儿惊奇地看着文佳,文佳此时又接口道:“碍什么事儿啊,鱼先生是地主,要是晚饭想做个东,那就更好了,哈哈,” 文佳这是怎么了,唐易心里奇怪,但是嘴上又不好说出來,只能对鱼泳笑着点了点头, 鱼泳不知道文佳的情况,他感兴趣的是唐易,要知道,光是轻松从市场里捡漏两件明代珍瓷的眼力,就足以值得结交, 就这样,鱼泳直接上了文佳的车,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唐易和林娉婷则坐在后排座, “鱼先生,你手上这个砗磲手串很别致啊,”文佳貌似不经意的扭头,看了看鱼泳说道, 砗磲,佛家七宝之一,但是说白了就是一种贝壳,只不过特别大,是海洋中最大的双壳贝类,体长可达一米以上,种类也很多,常见做饰品的主要是白砗磲,做出來通体纯白,另外还有血砗磲,带有红色的凹槽;金丝砗磲,带金黄色的纹路,就饰品而言,玩家是各有所爱, 以前,砗磲是很珍稀的,因为它产自南方深海,当年的开采技术达不到,但是现在的技术如此发达,采捕砗磲比当年可是容易多了,所以现在用砗磲加工而成饰品并不贵,特别是常见的白砗磲,一串砗磲珠子的手串,几百块就能买到, “这有什么别致的,虽然老了点儿,不过是普通的白砗磲而已,”鱼泳笑了笑, “我是说上面的刻的符号很别致,好手段,”文佳也跟着笑了笑, 但是听这句话,尤其是“好手段”这三个字,鱼泳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这一串砗磲白色圆珠手串,珠径大约18到20毫米,共有12颗,每一颗上面,都刻上了一个简单却又奇怪的符号, 其实唐易上次见鱼泳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串砗磲手串,但是这手串看起來就是民国年间的东西,无论从艺术性上,还是从市场价值上,都引不起唐易太多的关注, 看到文佳如此重视这串砗磲手串,唐易似乎有点儿明白文佳为什么一定要拉着鱼泳一起去逛了,晚饭还让鱼泳这个地主做东,文佳本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那定是这串砗磲手串有什么名堂, 不过,明白了这一点,唐易仍是看不出这手串有什么特别之处,心想难道这上面的符号有什么说法, “噢,这符号确实有点儿特别,呵呵,”鱼泳打起了哈哈, “这好像是十二地支的一种特殊标记,化煞的功能很强大啊,不知道鱼先生从哪里弄來这么好的法器,”文佳似乎越來越直接, “法器,化煞,那很好啊,哈哈哈哈,”鱼泳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惊异的光芒,但是同时却又大笑起來,对于从哪里來的,更是避开不谈,而且接着又岔开了话題,“哎,前面左拐,再走走就是古文化街了,既有文玩古董,还有特色小吃,民俗的东西也不少,你们既然时间少,这里最适合了,” 文佳点点头,见鱼泳如此,也不好再问了,开到古文化街附近,找个地方停了车, 林娉婷一路上沒怎么说话,下车时悄悄给唐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文佳不大对劲儿,唐易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确实是不对劲儿,不过咱们别管了, “唐老板,那个成化斗彩天字罐,是准备自留还是想放出去让别人开开眼,”沒走两步,鱼泳就直接开口问道,这件天字罐,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件珍瓷重器,更要紧的是从他的店里流出去的,虽然不是直接从他鱼泳手里捡的漏儿,所以,要说不想收回來,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留着吧,不过万一哪天想出手了,我第一个找鱼先生,”唐易回答时也留了余地, “不知道唐老板的师承······”鱼泳点点头,接着又问道, “鱼先生啊,你就别取笑我了,说实话,我是个野路子······” 文佳见唐易和鱼泳在前面正聊,悄悄对林娉婷耳语了两句,林娉婷白了文佳一眼,低声笑道:“好吧,给你们俩好基友一个机会,” 正文 第377章 水门长老 林娉婷说罢,便走到两人身边,先偷偷捅了一下唐易,然后又问鱼泳道:“鱼先生,这津门的泥人张很出名,这古文化街上能买到泥人张的彩塑吗······” 唐易见林娉婷突然上來了,而且捅了自己一下又开始问鱼泳问題,立时便条件反射似的看了看文佳,文佳也悄悄招了招手, 于是,唐易故意拿出了手机,好像有事儿一样低头看了起來,放缓了步子, 终于,鱼泳和林娉婷在前,唐易和文佳在后,形成了相隔五六米的距离,林娉婷还真是挺“敬业”,问完了泥人张,又开始问杨柳青年画, “那一串十二地支符文的砗磲手串,是我师父做的,”文佳抓紧时间直切主題, “什么,”唐易之前是觉得这砗磲手串有些名堂,但是沒想到居然是姚广圣做的, “因为我见过另一串,我师父带过,而且我师父也说过,当时做了两串,一串自留,一串送人了,”文佳继续说道,“这十二地支符文,应是猎古门独有的,不会有错,” “怪不得你这么失常,”唐易点点头,“不妨吃晚饭的时候直接问问,” “直接问他能说么,”文佳沉思道:“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 这时候,唐易突然说道:“五古封灯的水门长老叫鱼水星,他也姓鱼,说不定真有关系,都是五古封灯的人,你师父送一串东西就可以解释了,而他们鱼家,又这么传了下來,而且他们戴这个东西很吉利啊,砗磲带有水性,他们又姓鱼,” “水门长老叫鱼水星,你沒跟我说过啊,”文佳一怔, “噢,好像是沒具体说,我再给你具体说一遍,金门长老吴金彪,木门长老金木林,水门长老鱼水星,火门长老陆火圣,土门长老谭厚土,”唐易迅速又捋了一遍, “找机会旁敲侧击吧,不行直接先说说五古封灯的事儿,大不了把我是玄门护法的徒弟这事儿说出來,”文佳刚说完,却见鱼泳正在回头看着他俩,于是便笑着招了招手,和唐易快步跟了上去, 逛了一会儿,几家古玩店铺里唐易都沒有中意的东西,倒是林娉婷真买了一对“欢喜冤家”的泥塑, 文佳的心思因为一串砗磲手串转移了,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因为砗磲是深海里的东西,配合十二地支特殊符文,端的是一件十分强大的法器,对克制阴性的东西作用很大, 这东西,不夸张地说,带着下到地下墓穴,荒坟野地,简直是畅通无阻的,什么阴魂僵尸,基本都得退避三舍, 当年姚广圣的那串文佳只见了一次,当时还问过,姚广圣告诉他曾做过两串,一串送人了,自己留的这串也很珍惜,后來姚广圣去世前,只是给了自己倒海柱,并说这串手串要陪着下葬,文佳当时觉得有点儿遗憾,但是这心爱之物入土随葬确实也很正常,无可厚非, 现在,他居然又见到了另一串,自然兴趣很大,倒不是说他有觊觎之心,但是天然的好奇心理很难抵挡, 终于到了傍晚,文佳提议,找一个综合性的小吃店,这样省的边吃边看了,众人都沒意见,鱼泳带着到了一家小吃店,说是小吃店,其实规模不小,有两层,二楼还有包间,这件小吃店,就叫做津门小吃店,名字倒是直白,看起來生意不错, 到了二楼的一处包间,落座后,点的东西很快就上齐了, 结果,还沒等文佳发问,鱼泳就对唐易说道:“说起这成化斗彩天字罐,在民国的时候,就从津门流到倭国一件,不过,那一件是完整的,菊花如意纹,” 唐易笑了笑,“倭国人好像特别喜欢菊花,” 文佳一听,心想真是想什么來什么,这话正好接上,“我听说民国年间,倭国的东京史料馆就大肆从华夏收购古玩,当时还有个五古封灯的神秘门派,和东京史料馆有不少业务往來,” 鱼泳的表情微微一变,看了一眼唐易,“这东京史料馆现在也沒少往外弄东西,” 这句话算是接了,但是却沒有接五古封灯, 唐易心想,既然文佳如此热衷,干脆直接给他挑开得了,“鱼先生有所不知,这位文佳在燕京名气很大,年纪轻轻已被称为文大师,鱼先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我也不藏着掖着,其实他是当年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 这下,鱼泳吃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此话当真,” 文佳见唐易说开了,连忙摆了摆手,“别听他吹,不过,我倒是知道,当年五古封灯的水门长老名叫鱼水星,和鱼先生还是同姓呢,这个姓可不多见啊,” 鱼泳的目光骤然收紧,“怪不得你一直对这串砗磲手串感兴趣,” “是啊,鱼先生,因为这是我师父做的嘛,”文佳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干脆挑开了, “你们······”鱼泳低头沉思,突然一下子抬起头來,指着唐易说道:“你姓唐,有如此眼力,不会是······唐掌门的······” 唐易连忙摆摆手,“鱼先生,你太激动了,我叫唐易,若真是唐掌门的后人,怎么会和他重名,” “唐易,唐掌门也叫唐易,”鱼泳惊道, 唐易一听,心想这真是个怪事, 谭厚土和姚广圣因为唐掌门的谶语,不告诉传人唐掌门的姓名;陆火圣可能因为和唐掌门关系特别好,要启动定魂阵,所以只对陆知行说是一个故人;而吴金彪许是老來得子,不想告诉吴军太多, 这鱼水星如果是鱼泳的先祖,为何也不告诉鱼泳唐掌门的姓名,这倒是整齐划一, 此时,鱼泳却又开口道:“沒想到你们知道的比我还多,既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沒错,鱼水星是我的祖父,他不肯告诉后人唐掌门的姓名,只是因为一件临终前还放不下的懊悔之事,” 正文 第378章 生平悔事 “这······”唐易沒想到,鱼泳直接承认之后,居然带出來一件如此隐秘之事,“鱼先生,这是您的家事······” 鱼泳摆摆手,“无妨,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么多了,” “文先生,据我所知,令师尊虽然手段出神入化,但是这行事,呃,行事是有几分特立独行的,”鱼泳接着说道:“这砗磲手串,的确是令师尊送给我祖父的,我祖父的懊悔之事,却也和这砗磲手串有关,” 文佳一听鱼泳对姚广圣的评价是“特立独行”,知道这是给他留了面子,这话的含义自然是虽然本事大,但是却有些不讲公义,不过,文佳之前已经听到过唐无心讲述的过往,打了底儿,心里也不算太过反应激烈, 所以,文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五古封灯散架之后,姚广圣和谭厚土继续留在燕京,而我祖父和吴金彪则到了津门,两人都想断了过去,彼此商定好,互不联系,再无來往,”鱼泳介绍道:“结果到津门不久,我祖父就就得到了一件宝贝,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件成化斗彩菊花如意纹天字罐,” 鱼水星最擅长的是水性的宝物,象牙犀角珊瑚这种和生命有关的东西,但是到了他这种功力,大多数古玩的鉴定也不是难事, 不过,这件天字罐,是生坑的东西, 这本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天字罐这样的东西,明清两代所有的藏家都当成宝贝一样,入土的很少,更何况入土又出土,居然保存得十分完整, 时逢战乱,鱼水星当然不愿意出手这件东西,而且那个时候,倭国人节节败退,战事就要结束了, 但是,拿到这件东西之后,鱼水星突然得了一个毛病,每次总会做一个噩梦,梦里是一个深宅大院,他被困其中,总是出不來,最后也总是惊醒,醒來时满身大汗, 得到天字罐这件事儿,不知道怎么被姚广圣知道了,他來到津门,想买下这件天字罐,鱼水星正好把做噩梦的事儿告诉了姚广圣,姚广圣得知是生坑的东西,也不敢大意,当晚就在鱼水星的卧室摆下了一个阵法,窥得了其中的秘密, 原來,将这件天字罐陪葬的主人,本是清末民初的一个大商人,卖了一栋大宅才买了这件天字罐,一直是爱不释手,出门做生意时不能带在身边,那也是魂牵梦萦, 陪葬后,这天字罐居然被盗墓贼给掘了,怨灵暴怒,竟不入轮回,夜夜找寻,虽说算不上是个厉鬼,但开始了鱼水星的噩梦, 毕竟原先共事一场,姚广圣不仅驱走了怨灵,而且将刚刚做好的两串刻了十二地支符文的砗磲手串拿出一串,送给了鱼水星,让他夜间出门戴在腕上,若在家中放在家里即可, 因为这件事儿,鱼水星对这天字罐有了几分别扭的感觉,加上姚广圣出了大价钱,又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他最终便将这件天字罐卖给了姚广圣, 不过,在唐掌门出走之时,有三门长老答应过唐掌门,从此不再将东西卖给倭国人,这三门长老就是金门长老吴金彪,木门长老金木林,还有一个自然就是他水门长老鱼水星, 所以,在卖给姚广圣的时候,鱼水星让姚广圣答应两件事,这第一件,就是天字罐怎么处理他都不管,但是绝对不能卖给倭国人,而第二件,就是他和姚广圣从此不再联系,形同陌路, 姚广圣满口答应,两人就此分别,之后,鱼水星果然沒了噩梦的困扰,也就淡了此事, 不久后,鱼水星在帮一位军界人物鉴定一串珊瑚朝珠的时候,却听说了一件事儿,当时,大批倭国人逃离华夏,其中有一个叫河野饭冢的倭国人带走了一批东西,这位军界人物精通古玩,他说这个倭国人带走的东西中,最珍贵的,就是成化斗彩“三件套”, 当然,这个“三件套”是个随意的说法,三件成化斗彩是一只菊花如意纹天字罐和两只鸡缸杯, 这天字罐不是酒坛子,菊花如意纹更是很少见,鱼水星当即就判定,这定是自己卖给姚广圣那一件,但是他当时说好了不再和姚广圣联系,于是,就托人到燕京打听了一下,果然,不光这只天字罐,那两只鸡缸杯,也是姚广圣卖出的, 姚广圣不是一个人,和他联手的,是谭厚土,争夺掌门之位时,两人就曾联手,而当时,他们趁着倭国人要离开华夏之际,又做成了这最后一笔生意,发了笔大财, 此事成了鱼水星的生平悔事,直到去世前还念念不忘,当年这件事发生之后,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唐掌门,从此决定对后人决不提起唐掌门的名讳,同时,因为担心再受侵扰,这串砗磲手串也代代相传,传给了鱼泳的父亲,鱼泳的父亲又传给了鱼泳, 听完了鱼泳的讲述,文佳唏嘘不已,唐无心的讲述和鱼泳的讲述相互印证,说明姚广圣为人确是不正,而师祖之所以将翻江尺给了唐无心,只给姚广圣倒海柱,也说明他很早就看出了端倪, 不过,姚广圣虽是这种品性,但是很护犊子的,至少对文佳是这样,文佳做事明码标价,出手狠辣,可以说也是或多或少受到了姚广圣的影响, 唐易见文佳的面色有些差,连忙笑着说道:“小佳佳,你也不用太过在意,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谭厚土我看更不行,但是谭千尺还是不错的,老辈儿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做好现在的事儿,” 鱼泳也点点头,“对,这些陈年旧事,都是特殊年代发生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放平自己的秤砣,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事儿,只是对以前这些事儿知道的太少,需要消化一下,”文佳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现在,唐易算是对这个神秘门派的过往大致掌握了,甚至,当年这么多能人找寻不到的崇祯秘藏,他也已经踏进了半只脚,心中算是通了一个地方,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却是更堵了, 正文 第379章 远古巨象 这个更堵的地方,就是东京史料馆,实在太猖獗了,这个祸患不除,他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听起來有点儿杞人忧天, 不过,有种类似的感觉他也有过,就是宝光入眼之后,他对古玩流出华夏,特别是流到倭国,仿佛特别排斥,好像做过错事,要弥补一般,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把东京史料馆当成祸患,和当时的那种感觉的源头是一样的,那就是很可能是唐掌门的神识在影响自己, 当然,以目前他的能力,想马上干成这件事儿似乎有点儿螳臂当车,倒不单单是东京史料馆财力雄厚、门路广泛,而是想赚钱的人太多,他们根本不管东西去了哪里,只想赚钱, 但是,尽快强大自身的实力,同时联合能联合的所有力量,这件事儿再未來也不是不能成,尤其是现在华夏警方已经在行动了, 冥冥中仿佛早有天定,他结识了一个又一个五古封灯的后人,这些人如果联合起來,那力量自是不容小觑, 一个念头在唐易心里疯长,虽然有些杂乱无序,但是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唐易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其他人也沒有说话,整个气氛有点儿压抑, 鱼泳率先开了口,“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吃完了饭,我额外增加一个项目,带你们去看看我的家传宝物,” 一听这个,三人都起了兴趣,尤其是唐易,心想谭家祖传的是脱胎玉鱼,吴家祖传的是夔纹象尊,这鱼家的东西,定然也差不了, 结果,鱼泳竟然带着他们來到了一个开放式小区,开放式小区和封闭式小区当然不一样,沒有围墙,沒有保安,老式的开放式小区的道路,基本是和外面的道路联通的,而且沒有单元门,楼洞大开,随意进出, 小区里的道路上,还有一些麻辣烫、炸货摊子,宽点儿的道路上,还有卖菜的:黄瓜茄子西红柿,大妈您來点儿啥,來來往往人很多,充满了浓浓的市井气息, 鱼泳把祖传的宝贝放在这里面,唐易和文佳对视了一眼, 鱼泳带着他们來到了一栋老楼的二单元,进入楼道,走上楼梯,两侧的墙壁斑驳,來到一处门口,防盗门是那种老式的栅栏式防盗门,里面还有一道木门,不过,要是仔细一看,其实里面的锁是改装过的,不是原先那种简单的防盗锁,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点儿不安全,唐易心里想着,莫非这楼里天天有人住着, “这房子,我父亲以前喜欢住,他说这里有着老津门的市民气息,后來他去世了,房子一直空着,我每周來打扫一次,”鱼泳拿出钥匙开了门,把众人请进了房间,接着又关上了防盗门和木门, 这是一套很普通的两室一厅,家具和家电也很普通,装修很简单,但是却很实用很干净, 一进客厅,唐易就愣住了,因为沙发上面,挂着一副四条屏, 这四条屏比起常见的书画四条屏來,体量算是很小,长约六七十厘米,宽约二三十厘米,是四块乌木板子,上面几无雕工,只是在边框处刻出了槽线,工艺简约,给人很利落很清爽的感觉, 真正吸引唐易的,是这乌木板上面镶嵌的东西, 四块乌木板上,镶嵌了四块白色的板材,白色的板材不是拼接的,每一块都长约30厘米,宽约20厘米, 看起來,非常像象牙, 但是唐易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首先,如果要做出宽20厘米的整块象牙牌,那么原來的象牙根部,宽度至少要多出两厘米,也就是直径达到22厘米左右,这么粗的象牙,大体根据平时见到的象牙比例估算一下,象牙长度就得三四米,这确实太大了,哪有这么大的巨象, 其次,这白色的板材似乎比象牙要坚硬,有一定的石性,而且花纹和常见象牙的花纹不同,似乎有些怪异, 唐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不由叫出口來:“象牙化石,” “好眼力,”鱼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笑着点点头,“一般人就当成普通石头來看了,” 唐易表面上微微笑了笑,心里的确是震惊了,如果真有这么大的象牙,而且是化石,那么这头大象就是远古生物,而且是体型堪比巨型恐龙的远古巨象, 现在來看,用这样的化石做成四块牌子,简直是有点儿丧心病狂, 不过,这东西能看出來,大体是清代甚至更早的工艺,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民间挖地挖沙突然发现了一根断成很多块的象牙化石,很有可能一哄而上就抢了,抢了自然是卖钱,被卖了之后,又被加工了,再卖更高的价钱,这样似乎也很有可能, 不过,加工这四块象牙牌子的,不仅是个识货的,而且显然是个高手,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四块牌子,牌子上还镶嵌了粉红色的珊瑚, 不要小看镶嵌,这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艺,而且材质越软越韧,自然越容易,比如往木料上镶嵌银丝,那就相对简单;但是,材质越硬越脆,那就越难, 这往化石上镶嵌珊瑚,镶嵌时要在象牙化石上先挖出凹槽,然后把雕刻好的珊瑚敲进去,这样才能严丝合缝,想想看,珊瑚都很脆,而且化石比珊瑚硬度高得多,很容易出问題,或者不贴合,或者碎裂,都很麻烦, 更重要的是,这每块象牙化石牌上,镶嵌的都是一个篆字,这对镶嵌前雕刻的工艺又要求极高,镶嵌后的打磨必须完全平整,因为字和画不一样,画面可以有高有低,字面必须平整, 实际上,这四个字镶嵌得宛若一体,实在是鬼斧神工,同时,这四条屏的材质和颜色层次很好,黑色的乌木框,白色的象牙牌,粉红色的珊瑚字,而且,这镶嵌的珊瑚,字形流畅,神采暗生,字的寓意也很深刻, “真是太讲究了,”唐易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声,“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堪称珍宝,” 正文 第380章 清慎勤忍 这四块白色象牙化石牌子上用珊瑚镶嵌的字,依次是:清、慎、勤、忍, 古人云:清慎勤忍之一事,众妙之门,这四个字,很显然是古人的一种处世哲学,当然,现在也可以作为启人心智的警示, 清是一种品位,清茶一杯,清香一缕,清新清心,云淡风轻, 慎是一种品德,慎独慎重,谨慎虚心,三思后行,慎始慎终, 勤是一种品行,勤奋勤勉,勤能补拙,早行先飞,天道酬勤, 忍是一种品格,当忍则忍,海阔天空,忍而后发,大智大勇, 唐易心里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被这精美的四条屏,美而意境深远的四个字给托住了,这五古封灯真不是盖的,每个长老的传家宝都是千古奇珍,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挂在客厅里,鱼先生你的心可真大,”文佳见唐易沒说话,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种老式小区反而很安全,就算进了贼,也都是些毛贼,哪有懂得古董珍玩的,估计会觉得是木头板子上镶嵌了石头,石头上还有塑料字,会当成廉价的装饰物,”鱼泳笑道:“而且我在四条屏后面还装了远程报警系统,只要挪动一厘米,就会自动报警,” 大巧若拙,在确保安全的手段上,岂非也是这个道理, 其实,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鱼泳每周來打扫房间的时候,也能随时欣赏, 这时,唐易回过头來,“鱼先生,这象牙化石太大了,能找到就很不容易,” 鱼泳介绍道:“这东西是清中期粤省的工艺,大名鼎鼎的粤作,我听说,当时这象牙化石是某村的村民挖河沙的时候发现的,全长达到四米,根部直径最大23厘米多,当时十几号人挖了三天三夜,一共挖出了七段,根部这一段长四十厘米左右,被粤省一位商人收走,主体就做成了这四块牌子,剩下的边角料还做了一些小玩意,” “看來,远古的动物特别巨大的很多啊,”唐易笑道:“这样的东西放到今天,不要说象牙化石了,就是象牙也不允许买卖,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我还真请教过自然博物馆的专家,据说,这种巨大的象牙,应该是生活在200多万年以前的平颚象,这种象,体长可达七八米,身高可达五米,”鱼泳说起这四条屏,也是颇为得意的:“除了象牙化石,这乌木也是老家具上拆的最好的料,这四个字是一整株珊瑚上最精华的部分,” “这四条屏想必得來不易,”唐易点点头,这些他自然都看出來了,只是沒有象牙化石那么震撼罢了, “我的祖父对象牙犀角珊瑚的研究,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这四条屏是他在民国年间,和一个江浙大藏家,用一件‘尤犀杯’换來的,当时他有两件尤侃的犀角作品,一件‘赤壁怀古’,一件‘竹林七贤’,他把‘赤壁怀古’换出去了,”鱼泳解释道, “赤壁怀古,”唐易略略一愣,心想这世界太小了,这“赤壁怀古”尤犀杯,不正在自己手里么, “怎么,唐老弟知道这件尤犀杯,”鱼泳对唐易的称呼不知不觉也发生了变化, “巧了,我手头有一件‘赤壁怀古’尤犀杯,不知道是不是换走的那一件,”唐易在阁宝多开张时,曾经在店里展示过那件尤犀杯,所以也沒遮掩,直接告诉了鱼泳, 接着,唐易用手机上网,调出了云相册,里面,就有赤壁怀古尤犀杯的照片, 鱼泳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说实话,我沒见过这件尤犀杯,只是听父亲说过,但是你这件的确是难得的精品,同样的題材,我想尤侃也不会重复雕吧,光是原材料也不好找,” “这真的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唐易笑道:“在今天,象牙犀角都因为珍稀动物保护,不能在市面上买卖了,这其实也是个好事,” “传承有序的东西,毕竟是很少,所以知鱼堂经营的品种,现在也是以玉石和瓷器为主了,”鱼泳接口道:“唐老弟既然也开了古玩店,以你的眼力,扩大规模,最后成立公司那是早晚的事儿,如果有意在津门也铺一条路,可以找我合作,” “鱼先生说的是,我确实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除了山州,燕京、津门、瓷都,将是我发展的重点方向,到时候,可能真要麻烦您了,”唐易笑道, “有句话叫什么來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但是你却是神一样的队友,都是共赢的事儿,可真不是麻烦,而是喜事,”鱼泳哈哈大笑, 唐易心中暗喜,这跟着陈澄之回到津门,沒想到进一步结交了鱼泳这样的人,可真是沒白來,自己和这五古封灯还真是有缘,文佳不必说了,陆知行、陈澄之、谭千尺、鱼泳,都是非常牛逼的盟友,无论是对抗东京史料馆,还是发展大计,绝对是极大的助力, 又一番简单交流之后,双方欢颜分手,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林娉婷隐隐面带忧色,唐易觉察到了,不过路上也沒有细问, 等到回到陈澄之的别墅,关好房间的门,唐易才开口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觉得你陷得越來越深了,你是不是想狙击东京史料馆在华夏收购古玩,甚至想扳倒他们,”林娉婷吹气如兰,却面色凝重, 唐易想了想,“作为一个华夏人,既然让我一步步走进來了,我想恐怕是退不出去了,” “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冰山的力量,恐怕会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我越來越感觉到,古玩江湖,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汹涌,你越深入,就越危险,”林娉婷紧接着说道, 唐易突然有一种吃惊的感觉,他沒想到林娉婷一个女孩子家家,居然看得这么深刻,有时候,他会觉得林娉婷有点儿古灵精怪,但是现在,林娉婷的忧虑更多的则是一种洞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唐易从背后用双手环住了林娉婷, 正文 第381章 临走之前 “我也不知道,”林娉婷勉强笑了笑,“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向往一种自由的生活,对钱不太在意,追求的是自己的空间,但是,现在你好像突然产生了一种野心,虽然,这种野心看起來是正义的,积极的,但是,一旦有了野心,就会过分执拗,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可能不顾了,” 唐易满脸苦笑,“我问的是我该怎么办,不过,我不觉得这是野心,我觉得这算是一种希望,你说的,其实就是‘穷则独善其身’,以前的我确实很适合这种状态,但是,我接二连三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虽然说不上‘达则兼济天下’,但是如果不去做点儿什么,可能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生,” “你都知道该怎么办了,还问我,”林娉婷板起了脸, 唐易拉起了林娉婷的手,“先搞清楚崇祯秘藏的情况行不行,而且这件事儿,我也会加倍小心的,” 林娉婷根本就沒指望唐易会改变主意,只是想警醒一下唐易,让他多加小心, 这一趟燕京、津门之行,她听说了太多,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面对同门师弟,可以痛下杀手,针对目标人物,时时都想监控,就连吴军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因为手里有倭国人想要的东西,而被人利用美女学生做局,若不是碰巧让文佳解了,恐怕真的会是身陷囹圄,身败名裂, 唐易的运气再好,帮手再多,也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不过,唐易现在明显是商量的口气,说明已经重视这个问題了,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唉,”林娉婷脸色和缓了很多,嘴里却仍是叹气道, “放心,有事我一定请示汇报,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唐易知道林娉婷是为了他好,所以态度一直很“低三下四”,但是其实一直在争取支持, “我沒法不支持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这样吧,”林娉婷无奈摇头,嘴角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要嫁我,” “谁说要嫁你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要不回到山州,咱们就先互相见见父母,要是都同意了,就可以商量结婚的事儿了,” “见父母可以,结婚,等你搞清楚了崇祯秘藏再说,” “为什么,” “你要是探寻崇祯秘藏的时候,挂掉了,我不成寡妇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遇人不淑,你看人家冯程程,都是对许文强说,我不怕当寡妇,” “哎,你说的是不是老版本,你全看过,我好像沒看全,” “我看了好几遍,你哪里沒看全,” ······ 最后,两人躺在了床上,聊着聊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几乎同时醒了,醒來之后,林娉婷突然又想起了昨晚讨论的问題,“不对啊,你连婚都沒跟我求,昨晚腆着脸说什么结婚,” “是你先说的啊,你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唐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我那是打个比方,你接着就说父母同意了就结婚,就算是父母同意了,你连婚都沒求,怎么好意思说结婚,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林娉婷点了一下唐易的额头, “不是,我怎么有点儿糊涂了,我说结婚,就不是大男人所为了,” “你沒求婚,就直接说结婚······算了算了,先不讨论了,这样,你说你不对,以后注意,就行了,” “好吧,你不对,以后注意,” “是你不对,” “就是你不对啊,” “啊,”唐易夸张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林娉婷的手捏住他的胳膊上转了半个圈, 等两人洗漱完毕走出房间,走到餐厅的时候,发现长方形的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陈澄之、吴军还有文佳都已经坐下了,不过还沒有开吃,好像是在等着他俩, “今天给你们送行,所以早餐也多准备了点儿,”陈澄之见他俩走了过來,笑着说道, 早餐的品种确实很丰富,油条包子白粥豆浆也有,面包培根牛奶果汁也有,还有咸菜和一些小吃,甚至还有四个荤素搭配的炒菜, 众人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唐易突然想起,昨晚鱼泳说过,当年鱼水星和吴金彪同回津门,但是约定相互不再联系,昨晚唐易沒有把吴军的事儿告诉鱼泳,现在也就不便把鱼泳的事儿告诉吴军, “就这样吧,或许他们的祖辈本來就希望下一代互不相识,”唐易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一边吃东西,吴军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看,居然有好几十个未接來电,绝大部分都是那个美女学生打來的,吴军发了一条很简单的短信:在国外,东西已卖出,短期不回,勿联系,然后,又关了机, 其实,吴军和这个美女学生的关系,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两人有了一些暧昧的眼神和举动,但是还沒到情侣这一步,从交流上來看,就差任何一个人开口,就能捅破这层窗户纸,从而很快发生身体行为上的突破, 吴军的运气的确不错,这个时候遇到了文佳, 卫天鹰和河野治也知道了“吴军出国”的消息,虽然真假难判断,但是一时也沒什么好办法,只能静观其变,同时也开始寻找其他的宝贝, 这时候留在燕京的王钢也准备回山州了,和谭千尺在天寿山分开之后,他才知道唐易也去过天寿山,只是那时候唐易已经沒有了跟踪的必要,因为真的就是闲逛了,王钢甚至开始有点儿怀疑,唐易一个小年轻,哪这么容易窥得崇祯秘藏的门径,自己是不是对他过于重视了, 其实王钢不算冤,这才费了多大点儿劲儿啊,当年掌握了全部《寻龙要术》的唐掌门,花费多少时间都不曾破解崇祯秘藏,何况王钢仅有那么一点儿线索, 跟踪唐易本來是个很好的开始,只是可惜,被贺志祥和文佳先后给破坏了,失去了最佳时机,现在,唐易已经离开了燕京,王钢也确实沒有留在燕京的必要了, 只不过,王钢在离开燕京之前,又一次找到了谭千尺,总不能白白就把半部《寻龙要术》还给谭家吧, 正文 第382章 一路思量 王钢现在,对唐易的兴趣变小了,而变大的,则是对下半部《寻龙要术》的兴趣, 见了王钢,谭千尺倒是很热情,毕竟王钢算是帮谭家找到了祖上的东西,虽然上半部《寻龙要术》对找寻崇祯秘藏作用不大,但这个人情是得记的,何况王钢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一个神秘部门, 所以,谭千尺拿到书之后,和老爸以及二叔都商量过了,是得适当表示一下,接到王钢相约的电话后,他早就准备了一张百万支票,见面握手时顺势就塞进了王钢的裤子侧口袋, 王钢沒阻止谭千尺,不过在饭店包间落座后,他重点想打听的,还是《寻龙要术》下半部, “王主任,这事儿您知道的不少,我也不瞒你,下半部本來是五古封灯的唐掌门拿着的,他去世之后,这下半部就成了一个谜,你知道,即便是我的祖上,在唐掌门离开五古封灯之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大约知道他是四十年前去世的,你也知道,这个唐掌门十分神秘,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谭千尺语气诚恳,表情慎重,看起來推心置腹,其实除了一个姓唐的掌门死于四十年前,相当于啥都沒说, 王钢点点头,并沒有深究,这事儿的确太神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唐易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居然已经摸到了门径,而且唐易和谭千尺私下里交流了很多, “谭公子,你觉得唐易会不会有《寻龙要术》下半部的线索,”王钢思忖片刻,又问道, “王主任,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觉得你有点儿风声鹤唳,那唐易得到九宫龟甲和八棱骨戒的事儿我也知道,我觉得只不过是一个巧合,他对五古封灯知道的事儿,还不如你我多,更别说《寻龙要术》了,”谭千尺的表情轻松起來, 这样的演技,配合英俊的面容,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王钢这一次却沒有赞同,“不是我风声鹤唳,你也看了上半部了,最后说‘盖须得三器’,虽然沒有说具体是什么,但是据我所知,唐易手里,可是有一件崇祯罪己铜香炉,这东西和崇祯秘藏很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他是个古玩店老板,得到一尊明代铜香炉,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崇祯铜香炉又不是宣德炉,还是不难见的,你知道卫氏集团的卫天鹰吧,他也收藏了一件崇祯紫铜冲天耳三足炉,”谭千尺给王钢倒了一杯酒,“王主任,这种什么秘藏、宝藏,很多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其实说不定子虚乌有,你不是也告诉过我么,你们0503当年也派出过工作队,不是一样无功而返,终止了任务,” 王钢的眼珠來回转动,突然笑了起來,“这么说,谭公子对这崇祯秘藏是兴味索然,准备放弃喽,” 谭千尺也哈哈笑了起來,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玩味,“我只是顺其自然,毕竟,这个世上值得干的事情还有很多,而这件事,光靠着急和努力是沒用的,最关键的是机缘,” “机缘······”王钢不置可否,却陷入了深思, 唐易坐在文佳的车上,也陷入了深思,告别了陈澄之和吴军,文佳开着车离开了别墅,唐易坐在车上,觉得这次离开燕京,和上次从瓷都的乱局中抽身,似乎有点儿相似之处,而且离开之后,也都是沒有立即返回山州,上次是在昌南暂停,这次是在津门暂停, 当文佳的宝马车驶入高速公路的时候,基本就算是离开了津门, 国宝金匮直万带在了唐易身上,而天字罐和压手杯则暂时留在了陈澄之那里,想到成化斗彩天字罐,唐易突然想起了鱼泳在临别时说过的一句话:“成化斗彩无大器,现在,东京史料馆有一个天字罐,一对鸡缸杯,如果再弄到‘差紫’的高足杯,那真是成化斗彩大满贯了,如果真能做到,那足以傲视世界上任何一家博物馆,” 巧的是,唐易现在就有一件成化“差紫”葡萄纹高足杯, 只不过,这是陆知行送给他的高仿,然而,陆知行的高仿,和真品的区别,又有谁能看出來呢, 唐易现在动了两个心思, 一个是,以前自己判断这一件高足杯不真,是因为当时沒有凝视出宝光,而现在,自己鉴定古玩,已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那么,面对这种天衣无缝的高仿,现在如果去看,会是什么情况,他迫不及待想验证一下, 另一个是,这件高仿,是不是可以卖给东京史料馆呢, 不过,所谓卖给东京史料馆,并不只是卖出一件高仿、赚上一大笔钱、让东京史料馆吃亏上当这么简单,他卖的时候只能说真品,东京史料馆也会认为得到了真品;如此一來,他将一件国宝级珍品卖给倭国人,这坏名声就可能透出风去, “这事儿,回去再慢慢思量吧,”唐易揉了揉眉心, 的确,回到山州之后,他还面临着很多事儿,阁宝多应该已经收到郑武从粤省发來的翡翠成品,需要和老爸、毛竹商量下定价和出售渠道,这国宝金匮直万要送到秦老那里,让他欣赏一下;半张大李将军的唐画,他打算找金石溪帮忙再看看,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和林娉婷确实该互相见见家长了, “想什么呢,”林娉婷的目光离开正在玩的手机,看着唐易说道, “想见家长的事儿呢,”唐易回过神來,微笑说道, 林娉婷脸一红,文佳却插嘴道:“我说,感情到燕京和津门是蜜月预热啊,” “你一边去,蜜月还有预热的,”林娉婷啐了一句 “对了,小佳佳,你是不是还沒女朋友,怎么不赶紧发展一个,实在不行,用个什么勾魂术,分分钟搞定啊,”唐易打趣道, 林娉婷眼珠一转,突然对唐易说道:“我看,他是不是喜欢卫圆,” “别瞎说,我们是发小,”文佳连忙制止, 不过,唐易和林娉婷却沒理他,唐易故作严肃地问林娉婷:“你怎么看出來的,这种事要讲证据,” “我当然不是瞎说,”林娉婷竟然认真起來, 正文 第383章 指真为假 接着,林娉婷开始分析道:“你想想,文佳第一次到山州找你,不就是因为卫圆说你眼力过人,他就直接來了,这说明,卫圆在他心里位置很重要,而且卫圆说你好,他可能吃醋了,” “我上次來是來赚河野平的钱的,唐易知道,”文佳急忙又插了一句, “來赚钱这么大的事儿,还有空找我,我看娉婷说的有道理,”唐易从后面拍了拍文佳的肩膀,“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了······” 说到一半,唐易突然想到了卫天鹰的事儿,心想这卫天鹰和倭国人沆瀣一气,文佳就算是真的喜欢卫圆,这道坎儿恐怕也不好过啊,这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此时,文佳已经干脆不做声了,唐易因为想到了这一层,也笑着岔开了话題, 文佳开车进入了山州,唐易一路指示,先让文佳开到了距离阁宝多比较近的一处酒店,让文佳入住,中间,直接分别给家里和毛逐打了个电话,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订好了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文佳提出,和唐易一起开车先送林娉婷回家, 唐易点头同意了,这见家长的事儿还得合计一下,这样就直接一起吃饭是不行滴,到了别墅小区门口,林娉婷下了车,悄悄对唐易说道:“等商量好了,可得是你先來我家啊,”便走进了大门, 而后,文佳开车,和唐易一起來到一家山州的特色酒楼,这时候,才上午11点多一点儿,酒楼里沒什么人,虽然沒有预定,但是直接进了空闲的包间,进入包间后,唐易又给家里和毛逐打了电话,告知了地点和包间名称, 毛逐倒是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唐易又对两人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都是年轻人,很容易交流, “还有个熟人啊,和唐叔也很熟,刚才上厕所了,一会儿就到,电话里沒给你说,给你个惊喜,”毛逐点了一支烟,对唐易说道, “熟人,”唐易心说,既然和老爸很熟,刚才给老爸打电话他怎么沒说,正觉得有些奇怪,一阵响亮的带着粤省味儿的口音从门口飘了进來:“兄弟,终于又见面了,” 原來是郑武, 我去,他沒有快递发货,自己送货來了, “老兄,你怎么亲自來了,”唐易释然,毛逐所谓的和老爸也很熟,估计是郑武已经來了两天了,这两天混熟了而已,说着,唐易笑着上前,郑武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你还沒给我加工费,我把货发來,收不到钱怎么办,” “哈哈哈哈,”唐易大笑,“你今天來对了,我给你介绍个大师,给你算一卦,就算顶了加工费了,”说着一指文佳, 郑武看了一眼唐易,“有冇搞错,你这批料子成品市值一千多万,加工费也得几十万,你一个卦就打发我了,”说罢,又伸出了手,和文佳握了握,“开个玩笑的,唐易说是大师,那肯定是大师,” 在揭州乃至粤省,郑武都是个大少,他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偏偏让唐易用赌石给震住了,对唐易那是惊为天人,所以,他刚才说的,的确是玩笑话,现在已经对文佳盯着看了起來, 文佳也盯着郑武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老兄,郑之龙和你是什么关系,” 郑武一下子愣住了,不知不觉家乡话都出來了:“馁点解会知,系我老豆,” “哈哈,”文佳笑道:“令尊去年去过一次燕京,我当时只是看了你家老宅的图片,布过一个局,听说生意大有起色,” “你见过郑兄的父亲,”唐易惊道:“这世界真是小啊,” “原來你就是文大师啊,沒想到这么年轻,”郑武连忙摆摆手,“这点儿加工费,毛毛雨一样,可请不动你算一卦啊,” 众人哄笑, 正说着,唐中峰和易素梅來了,“唐易啊,郑先生那边的工艺可真不错啊,正宗的揭州工,我看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唐中峰笑着说道, “沒问題,沒问題,唐易要是有空,和我一起去缅甸公盘,那才是大手笔,估计唐易这眼力,光料子就赚翻了,哈哈哈哈”郑武爽快地笑了起來,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郑武喝了不少酒,饭后,唐易先送他回酒店休息,想想下午沒事,便想抓紧把国宝金匮直万送给秦老欣赏,便给秦老打了个电话, 结果,秦老不在山州,去山海省的另一个城市海州会老友去了,唐易想了想,便又给金石溪打了个电话, “哦,唐易,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参加收藏家协会那个饭局,我也沒赶上,”金石溪这个经常外出的人倒是在山州, “金先生,我不跟您绕弯子了,如果您下午有空,有幅唐画我想请您鉴赏一下,”唐易开门见山, “唐画,,”金石溪饶是书画鉴赏的大家,听到“唐画”仍是震动不小, 金石溪知道唐易的眼力,当时鉴定那幅沈周的仿作,就足以证明了,而且,后來他也听说了唐易在收藏家协会的诸位大佬面前面,对真真假假的古玩一一点评,纵横捭阖,独领风骚, 所以,唐易说是唐画,他丝毫沒有怀疑, 不过,这可是唐画,目前已知的传世唐画,恐怕伸出两只手都能数过來,他又如何能不受震动, “我就在山海省画院的办公室里,你要是方便,來找我吧,”金石溪的语声带了几分激动, “什么时间合适,” “现在,越快越好,” 唐易挂了电话,打了辆车就直奔山海省画院, 结果到了画院门口,金石溪居然站在外面等着了,见了唐易,他二话不说,直接返身就走,带着唐易來到了他的办公室, “真沒想到,金先生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唐易进了办公室之后,笑着说道,金石溪关上办公室的门,“你别装了,这可是唐画,谁的作品,” 唐易将卷轴放在桌上,故意先把真迹那一半打开,“您自己看吧,” 不料,金石溪面对真迹的部分,只是看了几眼,脸色便陡然间一落千丈,“唐易啊,别的画我还得仔细看看,但是这幅,肯定是假的,” 正文 第384章 合二为一 看着金石溪的表情,听着金石溪的话,唐易自是感到有些奇怪的,说实话,以他现在的眼力,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而且,他特地只露出了半幅真迹,结果,金石溪似乎沒仔细看,就说唐易认定的真迹是假画, 他似乎有些草率了,但是又为何如此笃定, 略略想了想,唐易说道:“金先生,你再仔细看看这半张画,从什么地方能认定是假的呢,” 金石溪笑了笑,“唐易啊,对你的眼力,我是很欣赏的,但是这幅画,肯定是假的,这幅青绿山水,仿的是李思训的《秋山行旅图》,可能无论从装裱,还是画工,都是惟妙惟肖,但是我认定是假的,其实不是从细部上认定的,” 不是从细部上,那就是感觉,一眼就认出是李思训的作品,还说是假的, 等等,《秋山行旅图》,这幅画上沒有标注題款啊, 唐易仍旧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看着金石溪一脸笃定的样子,唐易还是先自己沉静了片刻, 最终,唐易慢慢将这幅画完整地打开,指着中间说道:“金先生,您再看看,” “怎么,題款不是《秋山行旅图》,”金石溪看了一眼后半张,立即盯着认真看了起來,当看到居然是赵孟頫的題款时,顿时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幅画是接的,”唐易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 “接的,”金石溪身体一震,立即又盯着前半张认真看了起來, 这一次,和一开始的草草几眼不同,足足看了有十分钟, “唐易······”金石溪两手撑住桌子,缓缓抬起了头,“这半幅画你是从哪里得來的,” “这是我从燕京报国寺一个地摊上买的,虽然是接的,但是我认为,前半张是一幅难得的唐画,应该是大李将军李思训的作品,”唐易实话实说, 金石溪缓缓离开桌子,踱步到了窗边,“真是造化弄人······” 唐易不明就里,他感到金石溪今天很奇怪,一开始匆忙认定是假画,现在又玩起了深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唐易一时也沒有打断金石溪的状态,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金石溪再度开口, “罢了,我也不瞒你了,”金石溪一下子回过头來,“你知道我为什么只看了几眼就说是假画么,” 唐易沉吟道:“莫非,金先生见过沒被破坏前的整幅真迹,” “你说对了一半,这幅画的用笔和意境,我一看就知道是李思训的手笔,但是正因为是李思训的手笔,我才以为这幅画是一整幅,所以根本就沒有细看,还以为只是模仿得惟妙惟肖而已,因为,一整幅真品,是不可能的,”金石溪摇了摇头: “我沒见过整幅,我见过后半幅,” 唐易恍然大悟,以金石溪的眼力,见过后半幅,自然能看出这是前半幅,他还以为是整幅的仿品,只露出了前半幅,所以有点儿先入为主,匆忙认定了这是一幅假画, 他却沒想到,这幅画正是只有前半幅是真的,后半幅是拼接的, “不过,金先生,就算您见过后半幅,万一这后半幅被人收走,同时又收來了前半幅,合二为一,那岂不是就是一幅完整的真品了,您这还是应该仔细看看啊,”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的确,虽然唐易说的有些戏剧化,但不是沒有这样的可能,哪怕是微乎其微的, “这个可能不存在,”金石溪居然直接否定了,而后,走到办公室一角的保险柜前,慢慢开启起來, 柜门拉开,金石溪侧首对唐易说道:“因为,后半幅在我手里,” 唐易大惊,金石溪居然有这幅画的后半幅,, 沒想到,自己这番前來讨教,居然碰上了这么一个结果, 李思训《秋山行旅图》,真的面临了合二为一的机会,这难道就是金石溪说的造化弄人, 唐易一下子就想到了《富春山居图》,《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为郑樗(无用师)所绘的山水画,背景是美丽的富春江,用墨淡雅且极富变化,山水疏密得当,曾被称为华夏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在明朝末年,这幅画被收藏家吴洪裕所得,吴洪裕喜欢这幅画到了一种难以自拔的程度,临死前竟然下令将画烧了殉葬,所幸,被他的侄子火中抢出,结果此时画已被烧成了一长一短两部分,长的是后半部分,称《无用师卷》,短的是前半部分,称《剩山图》, 最终,《剩山图》收藏于浙省博物馆,《无用师卷》收藏于台岛故宫博物院,数年前,两段《富春山居图》终于合二为一,在台岛展出,(关于《富春山居图》,有很多传奇故事,感兴趣的可以请教度娘一下,在此不多赘笔墨,) 金石溪一开始状态还算正常,到了拿出后半幅《秋山行旅图》的时候,手竟然有些颤抖了,金石溪缓缓将后半幅放到了前半幅旁边,一言不发,目光久久不能平静, 后半幅不像唐易的前半幅那样被修整拼接过了,直接就是半张残画,从中间而断,看起來和《富春山居图》火烧不同,像是被剪断或是砍断的, 而就在应该題款的偏右靠上部位,果然有李思训的題款,很简单:秋日行旅,前路未知,心有念,挥笔入神,李氏思训, 下方还有一个朱红的阳文小篆印章:右武卫大将军, 李思训除了被称为华夏山水画“北宗”,他的字也是很出名的,落款字数虽然不多,但是唐易看后很快就断定,确是真迹无疑, 就在題款右侧的空白处,还有一方方形的印章:嘉庆御赏之宝, 除了这方“嘉庆御赏之宝”,再也沒有其他皇室或者名人的收藏章, “怪不得从來沒有听说过这幅画,这幅画想必是嘉庆皇帝在位最后几年得到的,而且估计很快就流出了皇宫,”唐易忍不住说道, 本來一言不发的金石溪听了唐易的话,猛然回头,脸上写满了惊异:“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你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幅画,” 正文 第385章 一刀两断 “是啊,第一次,您当时看了前半幅就说是《秋山行旅图》,我还有些吃惊,”唐易应道, 金石溪看了看唐易,沒有说话, 唐易笑了笑,“其实推断出我说的这些并不难,这幅画显然是一幅珍品,而且盖了‘嘉庆御赏之宝’,那就是清代的嘉庆皇帝曾经收藏过,不过,这么一幅名画,如果被清宫珍藏,肯定会录入《石渠宝笈》(附注),而且名扬天下,名头未必会比《富春山居图》小,这幅画我却从來沒听说过,” “所以,那就是不仅沒有录入过《石渠宝笈》,而且在清宫的时间很短暂,《石渠宝笈》从乾隆到嘉庆,一共出了三编,最后一编是嘉庆二十一年,嘉庆皇帝在位二十五年,那么这幅画应该就是最后这四年收的,而且沒有被接下來的皇帝继续收藏,不然也不会沒有传出名头,那就是很快就流出了皇宫喽,” 金石溪骇然,随后竟兀自有些寡淡地笑了笑,“你不仅眼力过人,这对历史的洞察也高人一筹啊,既然來了,我就告诉你这幅画的來历吧,” “这幅画,原先是我的祖父收藏的,当年确实是一整幅画,民国年间,我的祖父在书画木器方面堪称一代宗师,本來在燕京,后來因为一次变故來到了山州,世事难料,家学传承出现了变化,书画方面的造诣,我的父亲传承得不错,木器方面的造诣,则不如我父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后來战乱,我姑姑远嫁江浙,只知道嫁给了一户姓周的人家,再无音讯,我的书画,最初就是父亲启蒙,” “这幅画,本來我祖父刚得到的时候,确实是一整幅画,是一个大收藏家的儿子从家偷出來卖掉的,而且根据他的讲述,确实是嘉庆末年从清宫流出來的东西,后來,我祖父从燕京到山州,因为带了不少珍品,只有他和一个小厮,所以选择了走水路,结果,水路上居然也遇到了土匪,一艘匪船把我祖父的乘船堵住了,” “三名土匪上船,将东西抢掠一空,这幅画本來是藏在一卷竹席之中,土匪沒有发现,我的祖父本來很庆幸,结果,土匪在离船的时候,竟然将这竹席踢到了水中,” “我祖父当时就急了,跳下水去,土匪自然生疑了,一卷竹席还用得着如此拼抢,肯定藏着东西,他们将我祖父救了上來,打开竹席,发现了这幅画,抢夺之时,我祖父抓住了卷轴的一端,抓住另一端的土匪眼见我祖父抓得紧,大怒之下一刀劈來,我祖父侧身一闪,手里抓着的这幅画也带到了一旁,结果这幅画就被一刀两断,” “这时候,突然河道上传來惊叫:带枪的官军來了,听到声音,另外两个土匪立即跳到了自己的船上,准备逃离;而拿着半幅画的土匪并未罢休,拿着刀仍旧想抢,这时候,我祖父带的小厮拼死抱住了这个土匪,另外两个土匪也不停催促,这个土匪才拿着半幅画逃离,只是,这个忠义的小厮,被土匪离去时一刀杀死,” 金石溪不仅说了这画的來历和一分为二的经过,而且把自己的家庭也顺带介绍了一些, 书画木器的一代宗师,姓金, 唐易这时候脑中划过一道电光,不会这么巧吧,这接二连三都是五古封灯的人, 难道金石溪的祖父,就是木门长老金木林, 金石溪见唐易面露惊讶,同时又不作声,便立即说道:“我说的,都是先父告诉我的,应该沒有虚言,不过,我今天告诉你了,的确是因为机缘巧合,你还得帮我保密,” 唐易点点头,顿了顿,终于小心问道:“金先生,恕我冒昧,令祖父的名讳可是上木下林,” 金石溪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形容了,“你,你怎会知道,” 唐易心下叫道,果然是啊, “金先生,其实我对令祖父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是碰巧知道了五古封灯而已,不过,料想令祖父既然离开燕京,远到山州,想必告诉后人的也不会多,但是有关掌门,五门长老,玄门护法想必应该说过,”唐易尽量连贯地说道, “沒错,”金石溪看着唐易,突然抬手指着他,“对了,还说过掌门姓唐,虽然沒说名讳,但是你也姓唐,难道······” 唐易虽然怀疑唐掌门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祖辈,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曾祖父,但是现在毕竟沒有什么证据,而且这事儿更不能随便拿來说,他缓缓摇了摇头,“金先生,你的祖父可能沒告诉你,唐掌门也叫唐易,” 这句话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但是在金石溪听來,那就是再明确不过的否定了,哪有和祖辈重名的, “噢,”金石溪点了点头,“我的祖父曾说,这位唐掌门曾经对其他长老说过什么谶语,虽然和他无关,但是想想不舒服,所以一直不提他的具体名讳,只说姓唐,” 唐易正要接口,金石溪突然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说來话长,不过,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关门弟子是我的朋友,现在就在山州,”唐易答道, “玄门护法的徒弟,那也得是个老头子了吧,而且,这种人一般接触不到,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金石溪仍是有些疑惑, “金先生有所不知,这姚广圣足足活了120岁,去世时间并不长,他的这个徒弟只有二十多岁,很小就拜他为师了,”唐易解释道:“不过他在燕京名头很大,我们也是通过燕京的一个朋友认识的,” “噢,原來如此,”金石溪的情绪渐渐平复下來,“坐下休息会儿吧,你看咱俩一直站着,” 唐易点点头,和金石溪一起坐到了桌边, 坐下之后,金石溪仍显得心事重重,他从抽屉里拿出烟盒,递给唐易一支,然后自己也拿到嘴边一支,唐易掏出火机,顺势给金石溪点上了,接着自己也点上了, “谢谢,”金石溪抽了一口烟,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唐易,有件事儿,你看,这幅画······” 附注 《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宫廷编纂的大型著录文献,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共编四十四卷;二编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共四十册;三编成书于嘉庆二十一年,共二十八函,这是一部书画著录史上的集大成者,书中的著录作品汇集了清代皇室收藏最鼎盛时期的所有作品,而负责编撰的人员,不是书画大家就是书画研究专家, 这本书现在也有出版物,不难买到, 正文 第386章 很难估价 见金石溪吞吞吐吐的样子,唐易立时就明白了,金石溪这是想要买他的半幅画了, 但是,这样的已被自己认定的千古珍品,哪怕是半幅,他自然也是不舍得出手, “金先生,你是想收了这半幅画,”唐易干脆挑明了, “按说我不该启齿,这样的唐画,即便是半幅,也不多见,只是,本是我祖传之物,而且两个半幅恰好又遇到了,不能真正合二为一,实在是可惜啊,”金石溪轻声说道, 不得不说,如果金石溪只是单纯说要收这半幅,唐易完全可以反过头來说我也想收你的这半幅,谁不想合二为一啊,但是,金石溪搬出來一个“祖传之物”的实情,唐易就不好开这个口了, 所以,唐易现在要么答应,要么婉拒, 见唐易确实很踌躇,金石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唐易,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能,不能强人所难,沒事儿,你别急着答复我,考虑一下总可以吧,” 唐易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缓冲一下,这样最后即便是不卖,拖了一阵双方也都能舒服点儿, “好,不过金先生,不瞒您说,我入手过的好东西,都不想出手,原來我家店里摊上事儿了,我出手过一块汉代刚卯,一把巨阙古剑;再就是还有一件残器小盘,算是我初入圈子,沒想明白,也应了秦老的人情,说实话,这几样东西,我现在都很后悔,”唐易认真说道, “嗯,”金石溪点点头,“都是圈子里的人,我理解这种心情,有些东西出手了,可能一辈子就不会再遇到了,不过,唐易啊,若是只进不出,可不是一般的财力能支撑啊,” 唐易也点点头,“金先生您说的是,我要不是因为去瑞州赌石,运气好中了几块翡翠,恐怕早就捉襟见肘了,” 其实,唐易的好东西,基本都是捡漏來的,根本沒花几个钱,就这半幅唐画,也只花了区区五百块,所以,他赌石赚的钱,其实都留着呢,下一步扩大店铺规模乃至开公司,前期都需要钱來运转, 他这么说,自然是客气的说法,同时也点明了一个事儿,现在他暂时不缺钱,如果日后拒绝给金石溪,这也算打了一个预防针, 两人把话说开了,都舒服点了,唐易答应回去考虑一下,金石溪最起码看到了希望,哪怕一听就明白是十分渺茫的希望, “金先生,以您看,这幅画如果合二为一,市值会是多少呢,”唐易笑着问道,这也算是提前预估,不给自己留一点儿死角, “这个很难估价啊,市场上哪里出现过这样的唐画,李思训可不是一般人啊,要是非要估价,我觉得,可以参考《富春山居图》,不过,《秋山行旅图》的市场价值肯定拼不过《富春山居图》,因为,虽然年代比《富春山居图》要早,但是尺幅也要小得多,而且并非像《富春山居图》那样传承有序,光是上面的名人題跋和印章,恐怕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金石溪倒是也沒往低里说,但是他也沒有明确估价,说是可以参考《富春山居图》,但是《富春山居图》被两大博物馆都奉为至宝,哪有到市场上论价的机会, 不过,唐易却一下子想起了数年前看过的新闻,“金先生,你一说参考《富春山居图》,我倒是想起來,当时新闻报道,浙省的半幅《富春山居图》运往台岛合并展出,做了一份保险,好像是十五亿,” 十五亿,半幅画, “哈哈哈哈,你小子,”金石溪笑了起來,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十五亿我肯定是拿不出啦,除非我倾其所有,把收藏的名画都拿出來卖了,只是那样,恐怕比杀了我还难受啊,你要是考虑好了真的要卖,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您不是让我考虑么,我还沒考虑呢,沒考虑的事儿,我是不会谈价的,我这不是顺着您说的《富春山居图》讨教一番么,再说了,十五亿只是一个保险金额,如果真的放到市场上,谁也说不出会是什么情况,”唐易也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唐易的心里是有个估算的,如果真的两个半幅合二为一,加上炒作,李思训《秋山行旅图》拍出十亿以上,那还真是有可能的, 听起來很高是吧,但是请注意,这说的是整幅画,不是唐易手上这半幅画,这半幅画和半幅《富春山居图》不同,沒有題款,沒有传承,谁能完全证明是李思训的作品呢,至多只能认定是一唐代名家的作品, 半幅不能确定作者的唐画,市场价格会被很多因素所左右, 最重要的是,取决于谁买,在什么情况下买, 如果沒有另外半幅的下落,只是单纯这么半幅,上拍恐怕都不过了千万,如果运气不好,更低甚至流拍都有可能,这不是妄自揣测,因为市场就是这样, 尤其是古玩市场,买画的不一定是懂画的,懂画的不一定是有钱的,有钱又懂画的,不一定非要买这半幅唐画,即便是碰上想买的,也会考虑到相应的风险问題, 但是,如果有半幅画的下落,哪怕是还沒入手,只是同时联系好了这两个半幅的货主,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买这两个半幅所花费的钱,比预估的整幅画的市场价,低出足够的利润空间,那么就可能会出高价买下, 比如,预估价是十五亿,那么分别花五亿买两个半幅,一共花费十亿,还是会有人这么干的, “如果我是为了渔利,买下你这半幅画,然后凭我在华夏书画界的地位,将整幅画炒作拍卖,恐怕十亿甚至十五亿,还真的不算是做梦,但是,如果真的能将祖传之物合二为一,我怎么会舍得出手,”金石溪面色凝重, 唐易知道,这不是说好听的,金石溪如果真的将两个半幅合二为一,肯定是不会出手的,“是啊,金先生,今天來一趟,真是受益匪浅,您放心,这件事儿我会认真考虑的,” “谢谢,”金石溪抓住了唐易的手,“我也提前表个态,这幅画,我可以出到一亿的价格,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正文 第387章 你真不行 一亿的价格,如果要是单纯看唐易那半幅画,不考虑金石溪有另外半幅的问題,那简直就算是开出天价了,睡觉都会笑醒的, 不过账不能这么算, 因为金石溪手里有了后半幅,只要买下唐易手里的前半幅,那就是一整幅,这是什么价值,不过,唐易这半幅,和金石溪手里有題款、印章的那半幅比起來,价值肯定要小,而且前面说了,单独卖卖不上价儿, 所以,综合实际情况开看,一亿是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算不上天价,但也不算低, 从这个出价來看,金石溪还是比较厚道的, “金先生,我有个问題,可能有点儿冒昧,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唐易想了想说道, 金石溪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当问,你就不问了么,” “对,”唐易点点头,“您觉得不当问我就不问了,沒跟您矫情,” “唐易,你是个聪明人,其实呢,问什么问題,关键不是内容,而是心机,即便是问得冠冕堂皇,但是心怀叵测,那就不只是冒昧了,但如果坦坦荡荡,即便问得刺耳,那也是忠言逆耳,”金石溪看着唐易,目光如炬, 唐易迎向金石溪的目光,“我是想,这幅画如果真的合二为一,金先生百年之后,该当如何处置呢,” “呵呵,”金石溪笑了,“你这是怕我学吴洪裕临死拿着《富春山居图》殉葬,到时候也想把《秋山行旅图》点了,” “这倒沒有,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唐易应道, “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儿,好容易合二为一了,我再毁了,那真是罪人了,”金石溪摆了摆手,“不过,你说的倒是提醒了我,我还真沒考虑这个问題,不光这幅画,我的很多藏品,是得好好考虑下如何传承的问題了,如果我考虑好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金先生您太客气了,”唐易就势站起身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考虑好了,也第一时间告诉您,” 离开了山海省画院,唐易决定干脆回家休息下算了,路上顺便给毛逐打了个电话,让他别到铺子里去了,关了门休息下吧,结果毛逐大大咧咧地说:“我在家呢,本來也沒打算去,昨天沒睡好,今天中午又喝多了,” 唐易回到家里,发现老妈正在厨房炖鸡,一阵阵香味传了出來, “你这出去东奔西窜的,得补补,我加了天麻和红枣,正好炖到晚饭就能喝汤了,”老妈看着灶上的砂锅说道, “还是回家好啊,”唐易感慨了一下下,“妈,既然炖上了,您也休息会儿吧,” 结果易素梅根本沒理后边这半句,“回家当然好,不过你娶了媳妇,自己出去住,就不这么说了,” 唐易揽住易素梅的肩膀,“娶了媳妇一起住不行么,” “真娶了,你就不这么想了了,”易素梅笑着和唐易一起走出了厨房, “那我过两天带回來让您看看行不行,”唐易接口道, “真的,是不是小林,”易素梅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对,不过我先去她家见见她的父母,然后她再來咱家见见你和爸,”唐易扶着易素梅坐到了沙发上, 易素梅却一下子站起身來,“好啊,我去买点儿东西,准备一下,” 唐易一把将易素梅拉住,“妈,我去她家的时间都还沒定,你着什么急啊,” “噢,还沒定啊,”易素梅敲了敲额头,被唐易摁住又坐了下來,转而又说道:“那什么,定了时间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下,对了,小林喜欢吃什么,” ······ 唐易本打算稍微休息下,结果这下子,易素梅拉住他问东问西,一直问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唐易回來的时候,唐中峰正在睡觉,中间醒了,也坐到了沙发上,倒是沒多说话,听着娘俩一问一答, “好了,快去做饭吧,等见了面有你问的,”唐中峰看时间不早了,便对易素梅说道, 易素梅这才起身去做饭, 白米饭,家常菜,土鸡熬了一下午的汤,唐易胃口大开,外面的东西再贵再好吃,比如谭家菜,也比不上家里啊,唐易心里热乎乎地感叹了一句, “好了啊,吃饭的时候,别提小林來的事儿了,”唐中峰拿起碗筷,看着易素梅叮嘱了一句, “对了,爸,既然郑武把这批翡翠成品运來了,我正好跟你商量下咱们阁宝多开个珠宝分店的事儿,你觉得可行吗,”唐易接口问道, “开珠宝分店倒是可行,但是这里面很麻烦啊,选店面,定货源,拉客户,不是那么快就能搞起來的,”唐中峰应道, “嗯,我问问郑武那边能不能长期供货,咱们主做翡翠,货源应该沒问題,其他的一步一步來吧,要真是开分店,恐怕还得雇人,我打算让毛逐过去独挡一面试试,”唐易点点头, “嗯,毛逐我看做生意还可以,尤其是这一行,他起码挺能忽悠啊,再就是,除了主做翡翠,我看还可以搞一批精品和田玉辅助一下,姑苏那边,我倒是认识两个玉雕厂的老板,”唐中峰思忖道, “來,多喝点儿鸡汤,”易素梅插空给唐易盛了碗鸡汤,“吃饭也别讨论这个了,吃完了再讨论,晚上又沒什么事儿,” 爷俩这次倒是听了易素梅的话,饭后,爷俩坐在沙发上又讨论起來,按照唐易的想法,开分店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想成立公司,如果做大了,再涉足拍卖行、典当行这些项目, 扯得有点儿远,爷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上八点多,正说着,“苍茫的天涯”从唐易的手机里飘了出來, 电话是郑武打來的,原來他一觉睡到现在,还沒吃饭,“我问了毛逐,他也沒吃,一起出來吃点儿吧,到你的地盘了,你得请客啊,” 毕竟郑武远來是客,唐易也不好推辞,心想就陪着吃点儿吧,跟老爸老妈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见面后,三人找了个山州特色菜的馆子,边吃边聊,唐易陪着喝了点啤酒, 因为刚和老爸讨论了开分店的事儿,唐易便又把这个想法给两人说了, “不是我说,要说眼力,你第一,但是做生意,你真不行,你这种情况,怎么能开分店呢,”郑武嘴里嚼着菜,白了唐易一眼, 正文 第388章 翡翠专柜 “哎,你倒说说,我怎么不行了,为什么不能开分店,”唐易喝了一口酒问道,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郑武刚要解释,唐易的手机又响了起來,原來是老妈打來的,沒啥事,就是叮嘱他早回來, “卧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了,”毛逐面带鄙夷地看了唐易一眼, “嗐,别提了,娉婷非要让我换成这个,和她一样,”唐易放下手机,“做生意行不行的不说,品味真沒问題啊,” 郑武这时候看着唐易说道:“你先告诉我,是古玩店利润大,还是珠宝利润大,” “单件來看,自然是古玩利润大,但是珠宝能走量啊,”唐易应道, “对,我要听的就是这个,你开一间分店,专门经营翡翠珠宝,但是珠宝的标价当前基本已经算是透明了,货比三家之后,买家大体都有个数了,你要想赚钱,太高了不行,人家不买啊,太低了也不行,你赚不着啊,” “就算是你渠道好,进价偏低,标价和其他店一样,利润空间大点儿,可也大不了多少,这就是你说的,必须走量,只有大量的走货,才能赚钱,但是,店面需要钱吧,人工需要钱吧,广告拉客户需要钱吧,你得走多大的量才能保证有足够的利润,这个量你又能时时保证吗,” “我相信,经过努力,你能做到,可是这时间你能耗得起吗,要是两三年才能稳定利润,你之前又需要赔进去多少,” 郑武连珠炮一般说了一通, 唐易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就目前的市场环境,已经不适合新开翡翠珠宝店了,” “沒错,这不是以前了,以前渠道有限,货源不通,如今,山州这样的交通便利、文玩盛行的城市,到处都是翡翠和田玉的店铺,而且假货遍地飞,那翡翠B货做得几可乱真,绿莹莹的冰种镯子千把块拿下,大部分人又不懂,这年头你新开翡翠珠宝分店,不客气的说,有点儿作死啊,”郑武摇了摇头, 的确,要说对翡翠珠宝市场的了解,郑武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郑家是做翡翠,搞玉雕,对外批发一手货源,如何能不了解市场, “那你说,我要扩大阁宝多的规模,从翡翠入手该怎么办,”唐易心里赞叹一声,接着虚心请教起來, “走商场啊,订好了进价,标价让商场随便定,他们爱赚多少赚多少,你只要把他们从你这里的进价定的你有足够利润就行了,你优势是什么,至少有两点,第一,阁宝多在山州的名头和信誉,在商场的专柜挂上阁宝多的牌子,阁宝多翡翠专柜,第二,你的料子牛逼啊,谁有你这样的赌石眼力,一年走两趟缅甸,屯下好料子,我给你加工,咱们双赢,”郑武喝了一口酒,神采飞扬, “照你这么说,只需要和商场定好合同,只需要提供货源,就坐等收钱,”唐易还是有些疑问,“这样的主意听起來很不错,只是你能想到,其他翡翠商也能想到,找商场合作的岂不是得踢破门槛,” “兄弟啊,你太低估我了,低估我不要紧,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郑武笑了起來,“我们郑家在揭州是什么实力,什么工艺,和一般的加工作坊能一样吗,再说说你,谁能有你这样的眼力,赌石跟切西瓜似的,一切一个准,大部分人不赔就不错了,必然要在成品上找回來,” “我们的货不仅料子好料子真,而且成本低,工艺又精良,一亮出來,货比货得扔,商场的珠宝销售都积攒了多少年的经验了,对你这样的合作者,那是求之不得,我们的优势是货,他们的优势是销售渠道和客户群,” 郑武说起市场來,简直是滔滔不绝,哪里还有半点儿纨绔的样子,真是一个能挥霍又能赚钱的主儿, “郑兄这一说,我茅塞顿开啊,”唐易哈哈一笑,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这次你这批料子,全是上等料,我都是找老师傅做的,就拿这批成品当先锋,找你们山州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商场,开阁宝多精品翡翠专柜,你们阁宝多的名头和信誉我來了这几天也听说了,那是相当不错,”郑武一看唐易明白了,进一步说道, “看來郑兄眼下正在全国开拓这样的路子啊,”唐易点了点头, 郑武一拍大腿,“聪明,实话告诉你吧,在南方有五个城市的大商场,已经开出了我们郑氏翡翠的专柜,北方市场还有待开拓,不过,今年好的原料越发吃紧了,我们的库存顶多撑到明年开春,所以我和你合作,还是想让你在今年冬季的缅甸翡翠公盘帮帮忙啊,” 唐易正要开口,郑武又接着说道:“阁宝多和郑氏珠宝可以做一个长期合作协议,我们成为你们唯一的加工方和供货商,如果阁宝多专柜卖得好,我带來的这批成品很快卖光了,我们郑氏珠宝可以先挑出货源递补,不至于断货,等到冬季的缅甸翡翠公盘弄到大批量的料子,再加工就好说了,” “郑兄对翡翠玉石的眼力,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看毛逐喜笑颜开,估计也是沒意见,我回去和老爸说下,立马就着手实施,不过,还得麻烦郑兄在山州多待几天,初期和商场谈的时候,还得借助你的市场经验啊,”唐易也兴奋起來,这件事儿的确值得放手一做, 毛逐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沒问題,这么说,你是答应我和我一起去今年冬季的缅甸翡翠公盘了,”郑武高兴地问道, “我答应你,”唐易想了想,缅甸的翡翠公盘加上來回,也就是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到时候提前安排好就是了, 郑武说得兴起,又接着说道,“老弟,你这个阁宝多,不要再开分店了,留下老店,只是为了留下你这个招牌,一直慢慢养着就好,我问你,等到翡翠专柜赚了钱,你下一步要做的是什么,” 正文 第389章 两全其美 “如果做大了,下一步我想成立一个公司,还想涉足拍卖行和典当行,”这事儿,唐易和唐中峰也商量过,所以不假思索, “思路是对的,不过我觉得不是下一步,是应该马上注册成立公司,”郑武看着唐易, 唐易一愣,问道:“马上,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足以成立公司啊,” “现在政府部门的便民政策是很多的,注册成立公司很快的,你有经营品种,有资金,这有什么难的,”郑武反问道, “可是,开公司,还得租赁办公室,还得招聘人员,这些也需要时间,”唐易对这些事儿确实了解不多, “租什么办公室啊,店铺不就是办公室吗,招什么人啊,你不是人吗,你需要做的就是给公司起个名字而已,”郑武笑笑,“然后以公司法人的身份去和商场谈,谈下來之后再考虑公司如何运营,” “噢,我明白了,这是先扯块虎皮把山头占了,”唐易笑笑,“其实和以前光有店铺沒有区别,以后再租赁办公室和招聘人员就行了,” “沒错,”郑武点点头,“不过,办公室和招聘人员那就是远期规划了,初期,利用店铺就行,人手方面不是有你,有你老爸,还有毛逐么,缺的只是一个财务人员而已,” 唐易接着问道:“那么,咱就说初期发展,你还有什么建议,” 郑武答道:“你可以租一间保险系数高的仓库,货品集中放仓库里,同时,扩大店铺的面积,比如把旁边的店面盘下來,以后你这个店铺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展示区,展示珍品和代表性货品;一部分办公区,在古香古色的店铺里谈生意,多有感觉,而且古玩街地段多好,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办公室,” 唐易听得连连点头,同时心里感叹不已,郑武才來山州几天啊,立即就把商业发展的脉络给搞清楚了,而且帮自己设计了一条初期的发展思路, “郑兄,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商业奇才啊,”唐易举杯说道, “毛毛雨啦,”郑武面露得意之色,“还得是你基础好,沒基础再好的设计也白搭,特别是眼力,沒这个眼力,进了一堆赝品,天天吃药,谁也活不长,” “真是可以大干一场了,”毛逐热血沸腾,本來,他是个追求散淡享受的人,但是却在郑武的鼓动和酒精的催发下,突然也豪情万丈,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快到十二点才散了席,这还是在易素梅十点多临睡前催了一次的结果, 唐易回家的时候,唐中峰和易素梅自然睡了,唐易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刚要睡,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一看是文佳发來的,原來文佳下午自己去山州市区几处老建筑看了看,发现一处清末大宅的风水很有特色,打算明天详细去参研一下,所以告诉唐易一声,到晚饭前再联系, 文佳这样的人,唐易根本不用担心,回了一个“收到”便躺下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易醒來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起床后,发现老爸已经吃完了饭,就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报纸,老妈则催促道:“快吃早饭吧,做了你爱吃的肉饼,还有辣炒咸菜丝,锅里的小米粥还沒凉,” 唐易应了一声,洗漱完毕坐到了餐桌旁边,一边吃一边把郑武的想法和昨晚三人商量的情况给唐中峰说了, 听着听着,唐中峰放下了报纸, “不错啊,这确实比开分店要好,”听完了之后,唐中峰一锤定音,商场的事儿他去联系,毕竟在山州活了几十年,人脉还是有点儿的;至于公司的申请和审批,各种手续,则是唐易和毛逐去跑, “毛逐自告奋勇,今天就着手准备,公司章程郑武帮着制定,到工商部门办理公司注册的时候,咱这个店铺的营业执照同时注销,店面就算公司的办公地点了,”唐易点点头, “这都是程序上的事儿,倒是好解决,可是除了办翡翠专柜,咱们店铺的经营品种,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唐中峰接着说道, “爸,我有个想法,上次我去瓷都,听说专门有人订制高仿瓷器,咱们何不从瓷都定做一批,选出历代的几个经典器型,比如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比如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标明高仿,当工艺品卖,我估计市场前景应该不错,”唐易想了想说道, “我也听说了,我听说已经有人开始这个干了,燕京一个老板就花三十万买了一件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的高仿,真品只有一个,仿真度极高的艺术品,也能满足欣赏的需求,只是,你在瓷都有可靠的货源么,”唐中峰问道, “我在瓷都也认识了几个人,花钱进货肯定是沒问題的,这样吧,忙完了注册的事儿,我去趟瓷都,”唐易一边说一边心想,他本來也要去瓷都探查下半部《寻龙要术》的事儿,但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和老爸也说不清楚,正好有了这个理由, “那行,今天咱们就分头行动吧,”唐中峰放下了报纸, 看着报纸,唐易突然想到了那半幅李思训的唐画,“对了爸,我去燕京收了几样东西,有两样瓷器沒带回來,但是有半张唐画给你看一下,正好有事儿和您商量,” 唐中峰在书画方面可以说水平一般,但是李思训他还是知道的,在唐中峰看画的时候,唐易把金石溪另外半幅画的情况,以及开价想买的事儿告诉了唐中峰, 唐中峰沉思了良久,缓缓说道:“唐易,你长大了,本來这事儿应该你自己拿主意,但是,我个人觉得,这幅画你应该卖给金先生,祖传的东西,意义确实非同一般啊,” 唐易点点头,“我也琢磨來着,不知道就罢了,知道是人家祖传的,收藏着确实很别扭,尤其是咱们讨论了公司发展的事儿,下一步肯定需要大笔资金,金先生的这一个亿,足以支撑了,”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唐中峰站起身來,“这样,你今天把这事儿办了吧,” 正文 第390章 送样东西 “好,”唐易点点头,“爸,公司名字你今天也抽空想想吧,是继续用阁宝多还是新起个名字,” “嗯,这事儿咱们再商量,不过······”唐中峰又有些犹豫地说道:“要说整幅画,值个十亿八亿我都信,但是这半幅画,其实如果上拍,恐怕不识货的居多,很可能拍不出什么好价钱,金先生这一个亿,是不是让人家出太多了,” 唐中峰这个人,向來是比较正直,也不爱贪便宜,用易素梅的话说,那就是死脑筋, 唐易其实还是挺认同老爸的这种品格的,不过,他心里却早就琢磨过了,其实这个价不算高,买东西就是这样,要因人而异,对普通人來说确实是天价了,但是,金石溪拿下后,手里掌握的就是一整幅画,而且又是将祖传之物合二为一,所以,这个价格不仅不高,要是想争取的话,还能上浮一些, 而自己在金石溪开价之后,不抬价,答应他这个价格,也算是比较厚道了,沒有趁火打劫, 结果,唐易正想着,还沒说话,易素梅却惊呆了,反应过來直接冲上來说道:“什么,整幅画值个十亿八亿,你们爷俩彪啊,这半幅画多了不说,要个两亿够意思了吧,他也大赚了,一个亿你们就满足了,” “你知道什么,”唐中峰皱了皱眉,“这幅画,也就是金先生会出高价,换成别人,可能就会低很多,甚至不好找买家,因为只有他有后半幅,你这还不明白吗,” “我怎么不明白,就是因为他有后半幅,所以我们才和他讲价啊,”易素梅不甘示弱, 说实话,“亿”这个计量单位,在易素梅心里根本是从沒有过的概念,虽然听了很兴奋,但是沒有形成那种直观的冲击力,所以她才能说得如此从容,一亿两亿脱口而出,只是想当然的觉得赚了大钱,要真是把一亿现金堆在客厅里,估计她当场就能晕过去, 唐易知道,这个时候,摆出其他的道理,易素梅是听不进去的,“妈,要是开得太高,金先生赌气不买了,这画可就砸在手里了,到时候不要说一个亿,可能几百万都卖不出去,那损失可就大发了,” 别说,还是唐易的说法有效,易素梅立即沉思起來,其实唐易的说法漏洞百出,既然是祖传之物,又肯出一个亿了,怎么会轻易放手,加到两亿可能太多,但是开出这个价,作为基础來谈,那肯定是可以的,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打动人心的,往往不是理性,而是得失,盯在得失上,很可能就被一叶障目了,唐易显然抓住了这一点,易素梅最怕的不就是损失钱嘛, “这样吧,你去了之后,看情况谈吧,加不了一亿,加个两三千万的总沒问題吧,”易素梅终于说道 “妈,金先生他沒跟我來虚的,加倒是能加点儿,但是两三千万恐怕很难,到时候我看情况吧,”唐易应道, 其实唐易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按照金石溪提出的价格同意卖给他,这还算个顺水人情,但是如果提出再加几千万,那就纯粹是一笔交易了,结交金石溪,以后很多事情所产生的助力,尤其是如果十年八年积累起來,价值未必比这笔钱少, 俗话说,眼光要放长远,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若不是碰上金石溪,这半幅唐画还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既然决定了,事不宜迟,唐易当即就给金石溪打了电话, 金石溪本來已经在参加一个笔会的路上,接到唐易的电话后,立即又打电话把笔会给推了,让唐易到家里谈, 金石溪现在住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处封闭式小区,房子四室两厅,面积有两百多个平方,唐易去的时候,金石溪的老伴正好不在家,小保姆也买菜去了, “來來來,尝尝真正的大红袍,这是我上次去武夷山写生带回來的,”金石溪已经泡好了茶, 唐易很有诚意,直接带着画就去了,顺手就把装画的锦盒放下了,“金先生,既然决定卖给您了,我直接就带來了,” “好,好,这次真是多谢你成人之美啊,”金石溪笑道,但是心里却是起了些波澜,不管这画当时是他多少钱买的,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亿的东西,就这么轻描淡写放下了,这小伙子着实有几分气度, “价格方面,沒什么要求了,”金石溪坐到了唐易旁边笑着问道, 唐易刚想说话,结果电话又响了起來,金石溪示意他先接电话,唐易一看,居然是老妈打來的, “唐易啊,多少再加点儿啊,照这整幅画的价值,原先那个价格,确实少了点儿······”易素梅沒等唐逸说话,就连珠炮一般迅速说了起來,这个电话她是背着唐中峰打的,所以想尽快说完, 但是,唐易就坐在金石溪旁边,这听筒的声音不小,这些话恐怕金石溪都能听到, “妈,”唐易立即打断了易素梅的话,同时站起身來,走到客厅一角,“我正在金先生家里呢,你别管了,我來谈,先挂了啊,” 迅速挂了电话,唐易走回到沙发旁边,脸色有些尴尬,“金先生,不好意思啊,价格方面······” 沒等唐易说完,金石溪就打断了他的话,“唐易,你看这样行吗,除了那一个亿,我再送你样东西,” “不是,不是,金先生您误会了,我妈这个人,呃,她有点儿,有点儿爱财,您说了一个亿,就一个亿吧,这已经不少了,我怎么会再坐地起价,”唐易连忙解释道, “沒事沒事,令堂说的有道理啊,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是正常的,要不是我能挪动的资金也只有一个亿了,我就主动给你加了,”金石溪摆摆手,“正好我有样闲置的东西,送给你,你肯定比我有用,你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本來,唐易以为金石溪说送一样东西,可能是一幅价值不菲的字画,但是现在金石溪又说是闲置的东西,他不由有些好奇,“金先生,你这是打算送我什么东西呢,” 正文 第391章 一套别墅 “是这样,我在蓝山美墅有套别墅,一直空着,你这个年龄,下一步恐怕要结婚了,正好有用啊,”金石溪笑着说道, “什么,”唐易吃了一惊,蓝山美墅是山州的一个别墅区,算是最靠近市中心的别墅区,配套设施都很完善,交通也很便利,只是听说开盘的时候就销售一空,现在就是二手房源也很紧张, 更巧的是,林娉婷就住在这个别墅区,这个别墅区最大的特点就是靠近市区,方便,比如秦老住的别墅,虽然环境更优美一些,但是算是郊区了, 看唐易有些吃惊,金石溪笑道:“我的孩子在国外,家里只有老两口和一个保姆,你看现在这套房子,200多个平方,我都觉得有些空旷,那套别墅有六百五十个平方,三年前,因为开发商有求于我,是按照八千一平米的超低价卖给我的,加上草地和相应附属物,连带装修,我一共花了大约700万,钱是花了,可是最后竟然沒去住过,所以我说闲置的,” 金石溪说是这么说,但是,蓝山美墅现在的价格,均价在每平米一万八左右,山州比不了燕京、沪海这样的城市,这就是山州相当高档的别墅区了, 而且,根据金石溪的介绍,他的那套别墅的位置在别墅区的中心,又是一处人工湖的北面,而背后则是连绵的假山,正应了山南水北的一阳面,位置和风水都相当之好,所以,当然不能按照别墅区的均价來算,恐怕得两万多一平米,又是精装修的房子,如此算來,总价应该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不得不说,这套别墅让唐易很动心,尤其是老爸老妈早就说要买房子给他结婚用,而且老妈刚说他娶了媳妇就不愿意和老妈一起住了,如果这么一套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倒是蛮好的, “金先生,这太贵重了,怎么好意思,”唐易虽说动心,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能再加价了哦,”金石溪笑了起來,用“不能再加价”堵了唐易的嘴,接着又说道:“这笔数目不小,你给我留下卡号,我联系银行转账,别墅过户好办,我问问房管局的熟人,看能不能今天就办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唐易笑了笑, “我着急啊,我今天可是推了一个笔会,过两天我还要出趟国,所以咱们尽快办完,”金石溪解释道, 都到了这一步了,唐易也不会再犯傻推辞了,点了点头, 金石溪在山州的人脉真不是盖的,这年头,有头有脸的人都爱附庸风雅,找金石溪求画买画的人真不少,能利用的关系也就很多,当天下午,转账就已完毕,也在房管局办妥了手续, 虽说房产证的下发还得等上十几个工作日,但这套别墅名义上就已经是唐易的产业了, 从房管局出來,金石溪干脆和唐易去了一趟蓝山美墅,把钥匙、通行证、门卡等等直接交接了,又到物业办了手续,物业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对唐易这位新业主那是笑靥如花,一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态势,这套别墅的市价她当然清楚的,唐易这种那是一眼的高富帅啊, 临走的时候,唐易看了一下,金石溪的别墅位置确实在整个别墅区是数一数二的,和林娉婷家的那套户型和面积相当,但是位置明显要好, 等到唐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唐中峰听说金石溪又送了套别墅,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想想既然是金石溪主动提的,又是闲置的,自家正好需要,也便沒有再说什么, 易素梅听说这套别墅值一千五百万,虽然还是感觉有点儿少,但总归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加了,而且都已经办完了,也就沒再唠叨, 不过,只消停了几十秒,她便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來,“唐易啊,你们过户,走的是赠予吗,可不能走赠予啊,不然再卖的时候交的税可就多了,应该是这样,金石溪花一亿一千五百万买了咱的画,咱又拿一千五百万买了别墅,是买卖,” “放心吧妈,金先生都考虑到了,走的是买卖,”唐易无奈地摇摇头,这事儿,要不是金石溪考虑到了,他倒真是沒多想,不然,真要走了赠予,恐怕易素梅又得唠叨半天, 听了唐易的话,易素梅这才从唐易手里要过银行卡,坐到了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令人眼花凌乱的“0”,悸动的感觉又起來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嘀嘀咕咕, “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啊老唐,我们家现在是亿万富豪了啊,”易素梅扭头对唐中峰说道, “还不是你养了个好儿子,”唐中峰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你,不愧是会计出身,招财啊,” “对,对,”易素梅又盯着屏幕看了起來,眼睛拔不出來了, 唐易却突然想到,就老妈这种“守财”的功力,干脆公司的会计让她干算了,之前,老妈是一家国营企业的会计,后來企业垮了,老爸的生意也起色了,这才赋闲在家, “爸,注册公司的事儿,明天得抓紧了,再就是我还有个想法,不如让老妈干公司的会计,您看怎么样,” “你妈,”唐中峰一愣, “唐易这个主意不错,发挥余热嘛,”易素梅倒是起了兴趣,视线终于离开了屏幕,兴冲冲地跑了过來, “这个再说吧,先把公司注册了,我觉得名字不换了,就叫阁宝多吧,再就是我今天也打听了一下,山州最大的贵龙商城,珠宝专柜的准入门槛咱们都符合,关键是货品他们需要先查验一下,”唐中峰立即岔开了话題,而且一口气说了很多, 易素梅嘟囔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再雇人又得花钱”之类的,最后终于在唐中峰的催促下,张罗着做饭去了, “阁宝多艺术品有限公司,”唐易点点头,“明天我和毛逐就去办公司的事儿,” 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一看是林娉婷发來的:我已经和家里说了,正好明晚爸妈都在家,你能來么, 正文 第392章 五鬼运财 唐易正待回复林娉婷的短信,一个电话又切了进來,一看是文佳打來的,便先接了起來, “我今天有个重大发现,出來聊聊吧,” “我靠,合着你一天沒联系我,都盯着这个重大发现了是吧,”唐易心想,文佳一天沒联系自己,看來的确是被什么事儿吸引了,他说重大,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小來小去的事儿,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发现了一处清末的大宅的风水不错,今天我详细研究了一下,出來说吧,”文佳似乎很兴奋, 唐易只得答应了,给老爸老妈说了一声,不在家吃饭了,文佳远來是客,老爸老妈还叮嘱了一句“好好请人家”, 在路上,唐易给林娉婷回复了短信:好,那就明晚吧,初定我六点到,有事随时联系, 文佳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找了一家饭馆,要了包间,这是一家名为辣椒炒肉的馆子,当然了,主打菜也是辣椒炒肉,唐易到包间的时候,连带一大盘辣椒炒肉,文佳已经点了四五个菜, “你还想吃什么,点吧,”文佳一边对着先上的菜动了筷子,一边指了指菜单,“我今天沒吃午饭,饿屎了,” “我还点个锤子啊,咱俩能吃这么多吗,”唐易笑笑,“我说,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搞得你午饭都沒吃,” 文佳喝了口水,“等上齐了菜,关好门我告诉你,”说着,又开始吃起來, 几个菜陆续上齐了,前面的菜已被文佳消灭了不少,看來不是那么饿了,关好包间的门,文佳说道:“这个老宅子,是个清末的大宅,三进的宅子,虽然建筑模式看起來很普通,都是带瓦的老砖房,但是风水格局却非同一般,” “噢,”唐易应道,“是在老城区吧,那一带清末民初的宅子,倒也不算少,现在一般都是好几家一起住,或者是文物保护单位,” “你错了,不是文物保护单位,可能太普通了吧,都是平房,又沒什么建筑特色,唯一的特点,也是最初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大,面积大,三进的,每一进的院子都不小,”文佳解释道:“也不像是多家多户一起住,因为锁着门,我等了一天也不见人回來,” “后來我到了旁边的居民楼上,通过楼道口的窗户从上而下看了看,正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好像是有日子沒人住了,不过,这一看不要紧,这风水格局太牛逼了,”文佳拿起一张纸,对着唐易画了起來, “这是一个改良过的五鬼运财风水局,五鬼运财这个风水局本來很常见,阴宅阳宅都可以用,主要是旺偏财和横财,若是阳宅,使山龙廉贞位开门开窗有气口,使水龙巨门位有水,基本就可以了,” “这个风水局一般都是救贫,而不是生财,但是,这个大宅的五鬼运财风水局,却利用三进的院落,设置不同的树木,改成了吸财再生财的格局,发横财之后,会不断累积生长,”文佳一边说一边赞叹道,“当年布下这个风水局的,绝对是一个高人,这个院子周围的院子都呈现凋败之势,显然财运全被这一个大宅抽空了,” 唐易听后,也很惊奇,不过转而问道,“我也听明白了,确实很牛逼,不过,你这么兴奋,难不成还想把这个院子买下來,” “如果只是发现一个格局,我就不用晚上再把你拉出來了,”文佳神秘一笑,“因为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儿,这个院子的最后一进院子,财气十分浓郁,而且是一种覆盖式发散,我怀疑,这最后一进院子里的地下,埋着什么宝贝,这宝贝可能有年头了,到时候还得靠你的慧眼,帮着鉴定一下啊,” “靠,”唐易敲了敲额头,“这宅子是人家的,还上了锁,你这说的好像是你的了一样,就是买宅子,也得等人家主人回來啊,而且,在老城区这么大个院子,买下來也是一笔巨款,你说的埋着的宝贝值不值啊,” 文佳笑着摇了摇头,“谁说要买了,既然空着,完全可以租啊,能挖到宝贝就行,” “嘿,我说你年纪轻轻的,都快成精了,”唐易白了文佳一眼, “装逼货,你还沒我年纪大呢,”文佳接着又道:“所以,现在需要打听下是谁的宅子,看看能不能租下來,” “好啊,我打听下,这最直接的,还是从房管局打听,你记下了门牌号就好,我今天正好去过房管局,山海省画院的金石溪金先生好像在房管局有熟人,我问问他,” 说到这里,唐易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你猜这个金先生是谁,” “是谁,” “木门长老金木林的孙子,” “好嘛,你这是把五古封灯的后人都找全了啊,”文佳也吃了一惊,这一系列事情太凑巧了,还沒等唐易接口,文佳突然又看着唐易,坏笑道:“你说他是山海省画院的,你不会把五百块捡漏的半幅唐画卖给他了吧,” 唐易也不再隐瞒,“还有更惊奇的,你猜怎么着,金先生有另外半幅,还是金木林传下來的,” 接着,唐易便把经过都告诉了文佳, “你大爷啊,一个亿加一套别墅,”文集虽然也是个有钱的主儿,但是唐易五百块捡漏,最终却如天女散花一般得到这么个无比丰厚的结果,仍是把他给震了, “行了,本來我想那个大宅子要是挖出了什么宝贝,要和你平分的,现在,你发了这么一大笔横财,我七你三,”文佳恢复正常,拿起一根筷子,敲着碗沿儿说道, 唐易却用力拍了拍文佳的肩膀,“你这么够意思,是想下辈子变成一座塔么,” 其实,这个大宅子本來就是文佳发现的,抛开“租房取宝”地道不地道的问題,要是真的挖出了什么宝贝,那也是应该是文佳一个人的,他帮着鉴定一下本來就无所谓,但是,文佳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着实是太够意思了,不要说三七,就是一九,那也是白送的啊, “什么塔,”文佳一时沒反应过來, “雷峰塔,”唐易笑道,“你是活雷锋啊,” “拉倒吧,我的重点在崇祯秘藏上呢,还不是为了这个巴结你,”文佳喝了口水,“既然巴结了,我就索性再巴结你一次吧,你明天不是要注册公司吗,我给你个很关键的建议,” 正文 第393章 女婿上门 “你的建议肯定关键,赶紧说吧,是不是要帮着做个财源滚滚的风水局,”唐易嘿嘿笑道, “那个好说,到店铺里摆吧摆吧就是了,我是建议你,这公司的法人最好是你老爸,而不是你,”文佳应道, 唐易有些奇怪,本來他和家里商量好了,是想自己当法人的,主要是很多事儿需要法人出面,不想老爸那么操劳,“这个还有什么说法么,” “说法大了,”文佳解释道:“你的命格,财运倒是不错,但是不适合守财,至少目前不适合,你开拓,老爸坐镇,最适合不过,我看你老爸的面相,晚景大有旺相,聚财滴水不漏,再说了,你老爸当法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心肯定是放心,我只是不愿让老爸太操劳,”唐易显然信了文佳的说法, “就是注册的时候需要法人的证件,多跑两趟,累不着,公司法人不一定具体负责公司业务,到时候你來干就是了,”文佳补充道:“而且根据我的测算,你今年的运势初起,还沒大旺,好事多磨,探寻崇祯秘藏就是个例子,” 这么一说,唐易更是信服不已,的确,他的运势是今年起來的,一块神秘莫测的龟甲改变了他的命运,看起來一下子顺风顺水,但是总有些小波折, “行,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題,我爸估计也不会反对,趁着我在山州,注册手续我和他一起多跑跑就是了,”唐易应道, “不错,你还算是从善如流,”文佳满意地笑了笑, “不过,你这个租房挖宝,有点儿太黑了,”唐易突然转了话題,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么给你说吧,这个大宅的现在的主人,就算咱们不去取宝,估计也不是他的,说的玄乎一点儿,这个大宅最初布下五鬼运财风水局的主人,他想让谁取,那就是让谁取,碰巧让我看到了,这就是机缘,”文佳振振有词,“偏财就是这样,看起來似乎不地道,但是地道的人他得不到,” 唐易也沒有再去辩驳,“好,我先打听下主人是谁,” 吃完了饭,唐易回到家里,唐中峰和易素梅都还沒睡,唐易也不隐瞒,把文佳说的又陈述了一遍, 唐中峰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也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儿了,” 易素梅却说道:“他说的有道理啊,财运这种事儿,不能不信,你看唐易突然间一下子接连碰到宝贝,那就是财运到了,再说了,谁当法人还不一样,等你干不动了,唐易再接手就是了,” 唐中峰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反驳易素梅,而是沉吟道“不过,就眼下來说,你下一步不是还要出去跑么,又要去瓷都考察高仿的货源,冬季还想去缅甸公盘,我守在山州确实更加便利,公司有些事儿确实得法人亲自出面,万一到时候你不在山州,也是个麻烦事儿,” “那行,爸,咱们宁可信其有吧,明天我陪您去趟工商局,先看看注册手续怎么办,”唐易点头道,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唐中峰还有毛逐,一起去了工商局, 经过详细咨询,才知道虽然注册公司程序很明晰,服务窗口办理也很方便,但是还是挺繁琐的,而且拖的时间也不短, 光是第一步企业名称查询,就需要五个工作日,主要是看“阁宝多”有沒有重名,这一道手续,他们当场就办了,如果沒有重名,工商局会核发一张预先核准通知书,所以,办完了这一步,他们就得先等着了, 而接下來要办的事儿,还有提供证件材料,准备刻章,编写公司章程,去银行开验资户并出具验资报告,而后才是申领公司营业执照,申办组织机构代码证,申领税务登记证,开设各种账户,申领**簿等等,最后才能实际运营, 这所有的办下來,恐怕至少也得半个月,离开工商局,他们便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好在如今是资讯网络无比发达的时代,不懂的地方一查就知道了,按部就班的办就行了, 下午,唐易和唐中峰又和郑武一起,带了几件翡翠样品,去了趟贵龙商城,商城的招商部主管对样品很满意,听郑武报出了基准价格之后,就更满意了, 最后,双方初步达成口头协议,商城会预留出专柜的铺面,阁宝多注册公司完成之后,公司和商城签合同就可以了,具体细节,在合同签订之前再行磋商, 谈完了准备离开商场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郑武还想和文佳见面,让他帮忙看看运势,嚷着晚上一起吃饭, 唐易和林娉婷是约好了的,要去见她的父母,只好对唐中峰简单说了说:“爸,你來安排下吧,叫文佳和毛逐一起吃饭,”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也得打扮一下,再挑选点儿像样的礼物吧,”唐中峰道,“我安排几个年轻人吃饭,你抓紧去忙吧,” “我这不是一忙乎,就忘了嘛,对了,您回家别忘了告诉我妈一声,”唐易解释道, 唐易的衣服,其实也不用换,因为和商城谈专柜的事儿,所以唐易收拾得还是很利索的,干脆又在商城里买了两瓶茅台,一盒精装普洱,又到商城里的地下超市买了个果篮,拿上东西打个车就去了, 其实唐易心里清楚,带什么东西是次要的,就是个礼数,关键是林娉婷父母的态度,在车上,他给林娉婷发了个短信,说了一声,林娉婷很快回复了,说她爸妈都在家等着呢, 到了别墅区门口,唐易想让出租车开进去,结果保安给拦住了,唐易也不啰嗦,掏出通行证,“刚买了房子,不过沒买车,这通行证就带身上了,就是原來金石溪金先生的房子,” 见了通行证,保安连忙放行,不过却掏出小本,记下了出租车的车牌号, “这里的保安挺尽职的嘛,”唐易心想, 到了林娉婷家的别墅门口,唐易按响了门铃,很快林娉婷就來开了门,“进來吧,毛脚女婿,” 正文 第394章 九眼天珠 唐易倒沒在意这个玩笑,跟着林娉婷,很快进入了客厅, 林楚生唐易之前见过几次,算是比较熟悉了,而坐在林楚生旁边的,自然就是林娉婷的母亲了,林娉婷的母亲名叫秦语嫣,是秦老的女儿,这名字,现在听起來有点儿俗,主要是有个王语嫣的缘故,导致后來叫的人很多, 但是在当年,秦老给秦语嫣起名字的时候,金庸的《天龙八部》还沒开始在报纸上连载呢,而且那个年代,起名都是根正苗红一类的,秦老着实是有些想法, 见到唐易进來了,林楚生和秦语嫣都站了起來,不得不说,虽然两夫妻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但站在一起仍是令人眼前一亮,林楚生长得很英俊,秦语嫣则是秀丽端庄,只是眉目间带着几分干练与威严, 秦语嫣和林楚生当年是地矿厅的同事,后來林楚生下海,秦语嫣则一路从政,现在已经是国土厅的副厅长, “叔叔阿姨好,來的匆忙,带的东西不上档次,还望多多包涵,”唐易笑着打了个招呼,顺手把东西交给了家里的保姆, “唐易你太客气了,來吃顿便饭,还带什么东西,”林楚生前趋一步,上來和唐易握了握手, 秦语嫣则是微微一笑,口气温和却又带着些许淡然,“就是,坐吧,” 林楚生和秦语嫣在长沙发上坐在一起,唐易则挑了一个靠边的独立沙发,林娉婷直接坐到了唐易那个沙发的宽大扶手上,此时,秦语嫣轻轻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林楚生则是微笑不语, “唐易,我听娉婷说,你开了一间古玩店,”秦语嫣先开了口, “是啊,不过这间店的营业执照马上就要注销了,”唐易微笑应道, 林娉婷突然在旁边拍了唐易一下,“我怎么不知道,” “是这样,只是营业执照注销,这不是我今天刚开始去办理注册公司的事儿么,公司成立了,这间店就该注销了,不过,公司名还准备叫阁宝多,所以这间店照常开,下一步就是公司的展示厅兼办公室了,”唐易解释了一下, “娉婷,你怎么回事儿,沒礼貌,坐到沙发上,”秦语嫣见林娉婷有些反常,表现也太不淑女了,稍一琢磨就知道是为了给唐易加分,不由立即说道, 林娉婷嘟囔了一声,但还是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成立公司,”秦语嫣微微点头,毫无感**彩地重复了一遍, “开公司也好,开店也好,我觉得都是个形式,都无所谓,男人嘛,关键是能力,有了能力,只要有上进心,做什么都能做大,”林楚生却笑道:“你在翡翠方面的眼力我算是见识过了,很不错,前天正好我又得了一件好东西,你再帮着掌掌眼,” 唐易沒想到,林楚生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看东西,虽然他并不担心,但是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林叔叔,掌眼不敢当,您兴致这么高,我跟着开开眼才是真的,” 这时候,秦语嫣倒是“帮”着唐易说了一句话,“你别难为小唐,你那件东西不是让李处长看了么,” “哈哈哈哈,”林楚生看了秦语嫣一眼,“你呀,光知道工作,你知道不知道,唐易的眼力,就连老爷子都赞叹不已,我真是让他掌眼,而不是考校他,当然了,让你也见识见识他的眼力,” 林楚生这么一说,秦语嫣也确实有些惊讶,但却沒有说话,林楚生却继续说道:“你们厅里那个李处长,不提也罢,他跟唐易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听到这里,林娉婷悄悄向林楚生伸了下大拇指, 唐易则是更奇怪了,这林楚生好像是故意要给自己加分啊,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就算是林楚生对自己不错,但是同时也说明秦语嫣似乎并不认可自己, 林楚生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将一个几厘米长的勒子拿了出來, 勒子是椭圆柱形,深褐色,上面有白色的纹路,仿佛一个又一个的眼睛,一共九个, “九眼天珠,”唐易不由脱口而出,林楚生不置可否,将九眼天珠又放回盒子,示意唐易上手, 唐易拿了起來,手感酥润,包浆厚重,只看了两眼,眉头便皱了起來, 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开门的九眼天珠,虽然有两三处细微的老磕碰,难道所谓的掌眼,就是肯定一下这是一件真品老天珠, 唐易抬头看了林楚生一眼,发现林楚生也正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想林楚生今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对自己很满意纯粹找个节目助兴,疑惑中,只得又低头仔细看了起來, 天珠这个东西,很多人都知道名头,但其实并不十分了解,首先第一个问題就是,天珠上的“眼”或者诸如“虎牙”、“宝瓶”等纹路,到底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 现在市面上充斥的各种仿冒新天珠,自不必说,都是人工的产物,但是,老天珠也是人工的,,是藏地的古人,采用草药配置的颜色,在玛瑙或玉髓上人工绘制,然后高温烧制, 不过,这种古法早已失传,流传下來的老天珠很少,才造成了如今高昂的价格, 所以,仿冒天珠和真品老天珠的区别,不在于是不是人工做上的“眼”,而是加工方法的区别,古法加工的,当然也同时具备了年份,而古法失传了,如今的加工方法,大多是采用含铅的涂料绘制,再高温加工, 真正的真品老天珠,如果是“九眼”,品相中上的,那起价就得千万了,但是现在加工出來的“九眼天珠”,不算那些玻璃一类的垃圾制品,只算玛瑙玉髓制品,普品也就是几百块进货,工艺高明严格的,几千块也就够了, 说穿了,古法天珠的工艺,有点儿类似“老提油”,天然的颜料配合奇特的加工方法,如果古法不失传,那么古法新作的天珠,除了包浆,质地是沒什么区别的, 这颗天珠,玛瑙质地沒问題,包浆也沒问題,至于“眼”的工艺,看起來也十分自然,唐易只得又仔细看起了两端打孔的地方, 正文 第395章 所谓天然 两端打孔的地方,也沒问題,孔道磨损也很自然, 唐易感觉,这枚天珠不可能是仿冒新作的,无论是“眼”的颜色和自然度,还是包浆的润泽,以及孔道的磨损状态,都无疑是一枚真品老天珠, 这鉴定也不能拖拉,于是唐易笑道:“这是一枚真品九眼老天珠,林叔叔您这是特地拿出好东西让我开眼了,” “真品,”秦语嫣的眼中却划过一丝狐疑,“李处长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楚生大笑,“我早就说了,李处长的眼力不行,” “那李处长到底是怎么说的呢,”唐易微笑着望着秦语嫣, 秦语嫣倒是沒有拐弯,“李处长说,这种带有人工的天珠,都是假的,只有天然的天珠,才是真的,” 唐易哑然失笑,看來林楚生对这位李处长的鄙视还真是情有可原, 那么,到底有沒有天然成“眼”的天珠呢, 有, 但是太罕见了,罕见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其实在藏地,追溯到很古老的时候,只有天然的天珠,因为人工达不到制作的能力,而且,最早的天珠是由海螺化石打磨而成,正因为藏地二十亿年前是一片**大海,所以发现这种化石也不奇怪, 但是,海螺化石毕竟是昙花一现的东西,所以这种天珠只是个传说,后來,藏地的古人发现了一种岩石,这种岩石含有玛瑙一类的玉质成分,而且有天然形成的规则图案,其中大多数已“眼”为主, 这就是天然的带眼天珠,眼越多自然越稀少, 李处长所谓的“真正的天珠”应该就是这种,所以他认为所有带有人工的天珠都是假的, 但是,这种岩石,在古时候也很罕见,而今,天然的天珠,不仅市场上见不到,即便是在藏地佛教内部,也是顶级的圣物,价格根本无法估量,换句话说,其实是买不到的, 而后來藏地古人人工绘制图案的天珠,就是模仿这种岩石上的图案,采用天然的颜料绘制,然后秘法高温烧制而成,即便是这种天珠,因为古法的失传,如今也是少之又少,同样,眼越多越罕见, “李处长见过这种天然的天珠么,”唐易的嘴角不自觉地产生了鄙视的动作,接着便把天然的天珠的特殊情况大体介绍了一下, 李处长这种人,在文玩古董圈子里随处可见,不知道从哪里听了点儿故事,就故作高深莫测,仿佛真的见过什么顶级珍宝一般,其实,莫要说天然的天珠,就是林楚生手里的这种古法加工的极品九眼老天珠,他之前也未必见过, 秦语嫣久居官场,如何看不出唐易对李处长暗含的鄙视,这位李处长所在的处室,倒是负责矿产资源的,本身对玉石也有些研究,但是说到天珠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东西,还真就是纸上谈兵了, “李处长是矿产资源的专家,而且,这种人工绘制的天珠,几百万买來,李处长觉得确实不值,”秦语嫣回答得也很巧妙,她既不能说李处长沒见过,又顺势转移了矛盾,这一点上,她和李处长观点一致,几百万买一个人工制品,委实是不值, “几百万,”唐易倒真是吃了一惊, 看到唐易吃惊的样子,秦语嫣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想,你开个古玩店,几百万估计就是全部资产了吧,肯定也会觉得不值, 其实,秦语嫣还不知道,唐易光是卖给林氏珠宝一小块玻璃种帝王绿,就到手了两千万,这也不怪林楚生不告诉她,她平时忙于工作,而且和林楚生的交流也不多,林楚生公司的事儿也从不多问, 甚至,在林娉婷说了唐易要來之前,听说唐易是一个开古玩店的,她立时就产生了反对的念头,根本不给林娉婷机会介绍,不过,她也算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所以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 这一点上,林楚生和她不同,林楚生对唐易有所了解,其实还是带着几分欣赏的,而且林楚生看出林娉婷心有所属,所以本來也沒打算勉强反对,而是想顺其自然, “几百万真是捡漏了,这枚天珠品相上佳,而且尺寸够大,最普通的九眼天珠,也得千万起价了,这一枚,市价应该会超过三千万,”唐易看着秦语嫣,淡淡地说道, “什么,”秦语嫣这次沒控制住,脱口而出, “这枚天珠沒有给秦老看过么,”唐易反问, “还沒有,这不是那位李处长号称是专家么,正好那天來家里做客,顺手让他看了,”林楚生解释道, “我想,秦老应该也不会赞同李处长的看法,”唐易接着说道, 秦语嫣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虽然这不是她鉴定的,但是毕竟李处长是她的手下,而且他沒想到唐易不仅否定了李处长的观点,而且是头头有道,这才觉得林楚生好像故意在和她唱反调, “好了,好东西也看了,吃饭吧,今天做了不少菜,你可别客气,”林楚生哈哈笑着打了个圆场,起身招呼唐易去餐厅, 秦语嫣自然也不会纠缠自己不擅长的问題,也很有风度地笑了笑,“走吧,” 林娉婷却朝唐易使了个颜色,做了个口型:“悠着点儿,” 吃饭的时候,林楚生招呼唐易吃菜,秦语嫣一开始并未多说话,吃了一阵,秦语嫣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唐易,你现在也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是,”唐易应道, “距离这里远么,”秦语嫣又问道, 唐易又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在问远近,这是在问是哪里的房子, “靠近古玩街的一个小区,三室的房子,我们家就三个人,住着倒也宽敞,”唐易不卑不亢, “娉婷这孩子,从小被爸惯坏了,就这套别墅,也被她折腾得够呛,”秦语嫣笑着说道, “妈,我什么时候折腾了,这么大别墅,我还不是就睡一间房,”林娉婷立即说道, 唐易也笑了笑,秦语嫣这种混官场的,哪有把话挑明了说的,这句话看似是在说林娉婷,意思自然是你想娶我家娉婷,怎么也得有套像样的房子吧, 正文 第396章 什么手笔 “阿姨,我最近确实在研究买房的事儿,”唐易说道, “噢,有沒有考虑我们这个别墅区,我听说,中心区有一套房子空闲很久了,好像房东想卖,”秦语嫣接着说道, 林楚生皱了皱眉,“那套房子是山海省画院金石溪先生的房子,现在市价恐怕得一千五百万,太贵了,” 唐易沒有说话, “那套房子位置非常好,不是贵,是物有所值,”秦语嫣看了林楚生一眼,语气坚定, “阿姨很喜欢那套房子么,”唐易此时才问道, “有些事儿不是关喜欢就行的,”秦语嫣一语双关, 唐易笑了笑,脸上波澜不惊,“真是巧了,我说最近在研究买房的事儿,就是这套房子,昨天刚办了过户,不过房产证还沒下來,也沒來得及和娉婷说,” 秦语嫣一愣,接着脱口而出:“你是说那套房子现在是你的了,” “是的,原先确实是金先生的房子,”唐易也沒有解释送不送的事儿, “唐易啊,我知道你赌石赚了些钱,光是卖给我的那块玻璃种帝王绿就两千万,但是一下子买这么贵的房子,可得考虑清楚啊,”林楚生在一旁说道, “两千万,你怎么沒跟我说,”秦语嫣彻底有些郁闷了,怎么好像就自己蒙在鼓里,他们爷俩早就串通一气一样, “你平时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些事儿哪有工夫过问,”林楚生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唐易早就看出來了,林楚生和秦语嫣的感情状态很一般,要不是林娉婷的终身大事,恐怕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多,此时气氛不大对,唐易立即打圆场道:“林叔叔,买这套房子和那笔钱沒关系,确切的说,是金先生想买我的东西,这套房子算是额外附送的,” “什么,能说说你卖给他什么东西么,”这下林楚生也吃惊了, 是啊,什么东西能让金石溪兴趣这么大,而且竟然还附送一套一千五百万的别墅, “是半幅唐画,”唐易是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半句, “唐画,这么说,岂不是得过亿的价格,”林楚生追问了一句, “算是吧,”唐易又是回答得很简单,既然秦语嫣对他并不热情,他也不想过多解释, 这时候,林娉婷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两天她沒见唐易,不知道唐易把那半幅画卖出去了,“就是你在燕京五百块钱买的那幅,” 唐易对林娉婷就回答得详细多了,“沒错,这也凑巧了,正好金先生有另外半幅,不然这半幅画不会这么值钱,” 这下子,不仅林楚生吃惊不已,秦语嫣也是被生生震了一下子,五百块钱买的东西,倒手就是过亿的价格,这······秦语嫣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唐易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是这甩出來的,都是什么手笔啊, 此时,林楚生看了秦语嫣一眼,“你以为娉婷一般人能看上么,” 林娉婷却笑着给秦语嫣夹了一口菜,“妈,这个您爱吃,” 秦语嫣虽然心里早就翻腾起來了,但是仍旧面不改色,“你们爷俩一唱一和的,难道我是很不讲道理的人么,” 气氛一时间融洽了不少,后來,秦语嫣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虽然沒有明确支持两人,但是也沒有反对两人,基本上就算是顺其自然的心态了, 吃完了饭,唐易也沒有过多逗留,早早提出了告辞,林娉婷把唐易送出门口, “看來,你和你老爸达成了统一阵线啊,”临走前,唐易对林娉婷说道, “我妈太能打官腔了,我们不这样,就你这小样儿,能通过她的法眼,”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那你明天去我家吃饭吧,这事儿了了,我就沒心事了,”唐易问询道, “去你家,我还沒准备好呢,”林娉婷有些忸怩, “这有什么,就说好了哈,明天晚上,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唐易好似生怕林娉婷不同意一般,说完了就迈开了大步, “跑什么跑,”林娉婷冲着唐易喊了一句,“明天再联系吧,” 回到家里,易素梅立即拉住唐易问东问西,唐易沒有细说,只是说林娉婷的父母都很开明,说他们年轻人觉得合适就行,并把林娉婷明晚來家里的事儿说了,说完之后,唐易又道:“妈,金先生的那套别墅和娉婷家在一个小区,而且够大,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住算了,” “别墅好是好,但是这个小区我住惯了,邻居们也都熟悉,附近菜市场什么的也都习惯了,这套别墅,就留着给你俩当婚房吧,”易素梅想了想说道,不等唐易开口,易素梅就又开始问询唐易,林娉婷爱吃什么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唐易就接到了秦老的电话,原來,秦老是昨天晚上回來的,结果今天一早就打电话了,听说唐易带回來真品国宝金匮直万,他也是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唐易便立即出了家门,带上东西打车直奔秦老的别墅,路上,顺便给金石溪发了条短信,请他帮忙打听下,那个三进的大宅子,是谁名下的产业, 到了秦老的别墅门口,秦老居然在门口等着了,“我早上在院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等着你算了,”秦老颔首道,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昨晚你去见娉婷的父母了,”秦老问道, “是啊,叔叔阿姨都挺通情达理的,”唐易轻描淡写, “那得看对谁,你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再不通情达理,娉婷就一辈子别想嫁出去了,”秦老笑着摆了摆手, 走进客厅坐定,唐易拿出了那枚国宝金匮直万递给了秦老,“秦老,您留下欣赏一段日子吧,我有两件瓷器放在津门了,这枚国宝金匮直万不着急送回去,” 原先那枚是假货的情况,贺志祥当时回來已经详细和秦老说了,秦老基本也认同了这种说法,如今,见到真品,秦老自然是想多欣赏一阵的,“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正聊着,唐易就收到了金石溪发來的短信:你问的那宅子的主人,竟然是咱们收藏家协会的呼文成会长, 正文 第397章 离谱租金 “呼文成,”唐易心想,沒想到竟然是他, 呼文成是呼风的叔叔,当时唐易进入收藏家协会之前,和呼文成一起吃过饭,那个饭局上,唐易和呼风还在几位前辈面前一起鉴宝,呼风落了下风,让呼文成感到很沒面子, 唐易一时有些走神儿, “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拿着陈澄之的真品国宝金匮直万,秦老有些感慨,而后又问道:“你到底留了什么东西在津门,” “一件缺盖的成化斗彩天字罐,一件永乐青花压手杯,”唐易道:“陈澄之肯定不会不放心,” 秦老一听,“唐易啊,你出去一趟,居然又弄了这么两件宝贝,” “不瞒秦老,还有半幅李思训的画,正好金石溪先生有另外半张,一亿被他收走了,”唐易接着说道, “噢,”秦老短时间有些接不上话了,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当时,方承恪想让你硕博连读,我想让你到泛古堂來,沒想到你坚持要自己闯一闯,现在看來,你的坚持是对的啊,” 唐易并未否认,也沒有自傲,“这也多亏了您和方老的指点,” “时势造英雄,我早就说了,一命二运,你的前途不可估量,”秦老突然话題一转,“既然河野平这么感兴趣,原先这枚不如让给他,” 唐易点点头,“秦老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手头还有一只成化‘差紫’高足杯,也想让给他,”说罢,便把陆知行送给他这件高仿“差紫”的事儿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秦老, 在能看到宝光之前,唐易本是个不太善于隐藏秘密的人,但是从隐藏宝光的秘密开始,他隐藏的东西逐渐多了起來,而且什么时候该说,该给什么人说,渐渐地也更为自如了, 秦老听了这件事儿,多少有点儿不舒服,因为有雍正粉彩摇铃尊的事儿在前,心里算是有个梗儿,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儿不舒服抹掉了,而且,唐易在将來是要成为他的外孙女婿的, “你先,”秦老突然笑道,“徐宽最近日子不好过,不妨让他捡这个便宜,直接卖给河野平,显得有些着急了,” “哈哈哈哈,”唐易也笑了起來,“好主意,这事儿我再琢磨一下,” 离开了秦老家,唐易直接给呼风打了个电话,从瓷都回來之后,呼风的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最近又是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情绪很不错, “是有这么个宅子,不过我听说,我叔叔想退休之后,利用这个宅子办个有特色的博物馆的,不过他这两年肯定是不行,所以一直空着,”听唐易问这件事儿,呼风倒是直接就说了, “噢,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燕京來的朋友,想在山州住个一年半载的,所以想租套房子住,那天出去溜达,碰上了,结果我这一打听,竟然是呼会长的房子,所以就托你问问了,”唐易解释了一下, “租房子,一个人,三进的四合院,”呼风自然有些惊疑, “唉,极品富二代,在燕京人家也是住四合院的,这不是不差钱儿么,你帮着问问,半年的租金多少钱,实在不行,租一年也行,”唐易笑道,“而且也不一定是一个人,你懂的,” “好,我帮你问问,”呼风痛快应道, 挂了电话,唐易看看离中午还早,便索性直接去了那个三进的宅子,路上又给文佳打了电话, 唐易到的时候,文佳还沒到, 这个三进的宅子位于老城区,灰砖灰瓦,确实是很普通的平房,周围也有些清末和民国的建筑,夹杂在一些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红砖房子中间,旁边还有几栋老旧的居民楼, 正如文佳所说,当年这个宅子的主人,绝对是个高手,这套宅子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堆金积玉的地方, 文佳很快來了,唐易把刚才对呼风说的,又给文佳复述了一遍, “我一个自立更生的青年才俊,被你说成极品富二代了,好像败家子一般,你不怕他们在租金方面狮子大开口,” “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会怀疑,不然脑~残啊,租个这样的宅子,再说了,租金是你出,又不是我出,”唐易坏笑:“抓紧把这事儿搞定了,好去瓷都,最近这事儿太多了,简直是手忙脚乱,” “一件一件來,你不是也说了么,崇祯秘藏的事儿,急不得,要等机缘到了,”文佳带着唐易走到第三进院子的墙边,“你看,这一进院子,那颗石榴树下面,肯定埋着东西,财气冲天,就连这石榴果儿都特别大,” “这特么跟石榴果有什么关系,我说,不会埋着黄金吧,”唐易歪头看了看高出墙头的石榴树, “具体不好说,不过是很直接的财气,”文佳解释道, 这时候,唐易收到了短信:“我叔叔说租房可以见面谈,不过他说半年最少一百万,你们心里有个数,” “卧槽,他怎么不去抢,”唐易忍不住骂道,在山州,这样的房子,一整套,租金确实可能贵点儿,但既不是门头房,又不是什么有特色的建筑,就是大点儿,但一个月租上个两万三万就不错了,一下子租上半年一年的,还能更便宜,结果呼文成居然按照行情的十倍來要价,太离谱了, “怪不得呼风都不好意思回电话了,只发了一个短信,” 文佳却笑道:“行了,这有什么,我们租他的房子,不也是‘抢’么,这样更好,我们挖走东西更心安,这也说明,这老小子和这一片财运无缘啊,” “问題是,你确定这里面的东西,要远远超过一百万,就算是多个两三倍,也不够费劲的,”唐易看了一眼文佳, “要想百分之百确定,那是不太可能,但是赌一把又怎样,”文佳又看了看这套宅子,“你别说,这里面很空,估计屋里连个家具都沒有,真是连住都沒法住,要是挖不出太值钱的东西,那可真是亏大了,” 听了这句话,唐易的眉头突然皱了起來,“不对,这呼文成是在耍诈,要是我们答应租半年给他一百万,恐怕他就不会租给我们了,” 正文 第398章 老谋深算 “怎么,”文佳问道, “这是个老狐狸,就像你刚才说的,这里面很可能沒家具,加上又说一个人租,只是租半年,他肯定是怀疑我们的目的了,才会狮子大开口要上百万租金,”唐易道, 文佳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痛快答应了,他就会肯定自己的怀疑,反而不租了,” “对,他不是很缺钱,而且据我观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应该是这样,”唐易道,“这样吧,我有他的电话,直接打电话问问吧,” 说罢,唐易直接给呼文成打了一个电话,呼文成倒是很客气,说就在收藏家协会的办公室,可以见面谈, 两人也沒犹豫,直接就去了收藏家协会,进门之前,相互对望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说了句:“见机行事,” “哎呀,唐易來了,久违了,”呼文成看到进入办公室的唐易和文佳,笑着打起了招呼,而后一指文佳,“这位是,” 文佳不等唐易介绍,便伸出手來,“呼会长,久仰久仰啊,我姓文,文佳,在燕京也是久仰您的大名,” “文佳,”呼文成似乎有所动容,握手道:“未请教文先生在哪里高就啊,” “闲散惯了,帮人参详下面相命理,点点风水格局,混口饭吃,“文佳道, “噢,我倒是这么耳熟,莫非是‘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的文大师,”呼文成早就听说过文佳的名声,只是沒想到这么年轻,刚才还怀疑是重名,这一下子,便对上号了, “呼会长抬举了,”文佳淡淡一笑, 呼文成招呼唐易和文佳落座,而后又向唐易问道:“唐易,你说的要租房的,不会就是文大师吧,” “是啊,他要到山州小住,既不愿住酒店,也不愿住家里,我给他找了套别墅也不太喜欢,总之毛病挺多,这不是自己出去溜达看上你这套宅子了,呵呵,”唐易接口道, 不等呼文成表态,文佳又连忙说道:“唐易是有所不知,我最近出來主要是修身养性,您那套宅子,格局不错,那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怪不得,”呼文成的疑虑似乎消失了,要说别人独自租这么一套宅子,他似乎还不能理解,但是文佳这样的奇人异士,那就容易理解了, “这套宅子看似普通,但是我也略略参详过,风水布局确实很不一般,”呼文成又说道:“虽然我一直空着,但是以后是留有大用的,” 唐易见文佳已经打消了呼文成的疑虑,趁热打铁道:“呼会长,那您看情况,要是不合适租,我们再看看别的,” “那倒不是,要说别人租,可能糟蹋了,文大师租的话,我正好请教一下,看看宅子的风水布局有沒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呼文成笑道, “呼会长的确是高人啊,能看出这宅子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我是感到,似乎五行气息还是略有不协调的地方,所以风水布局方面,真可能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文佳顺杆就爬上去了,“不过,还得到内部详细参研一下,” 唐易沒想到,文佳的名头,在山州也能唬人,而且唬到了呼文成这样级别的人物, 这一次见面,顺利得难以想象,呼文成最后竟坚持不要钱了,结果文佳板着脸声称不要钱就不租了,一阵呛呛,最后呼文成接受了文佳打进卡里十万块, 文佳和呼文成当场就签了一个很简单的半年租约,临别的时候,呼文成表示,明天让呼风带着他们去,这套房子的钥匙一共两套,每套十几把,让文佳直接拿一套用,届时归还就行了,他很放心文佳,租完了也不用再换钥匙了云云, 唐易和文佳离开之后,过了五分钟,呼文成便掏出手机,给呼风打了一个电话: “呼风啊,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租房子肯定是有所图的,要租房子的,是一个风水大师,而且沒想到是燕京大名鼎鼎的文佳,这一次,我安在几个主要房间和院子里的摄像头应该起作用了,”当时,呼文成安摄像头主要是为了以后办博物馆考虑,沒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叔叔,你的意思是,这个宅子里藏着什么秘密,莫非藏着宝贝,” “嗯,很有可能藏宝,而且可能是在哪个地方在地下埋着,我早就探查过了,房子里沒有密道机关,不然,这个文佳沒事儿租这房子干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他们把这反常的理由想得多么充分,他们太小看我了,一个风水大师,怎么会看不出这套宅子的财气,” “那我们怎么办,” “启动摄像头,盯着电脑,如果他们动手,我们就开始准备,一旦见了宝贝,立即上门出现,到时候我们只是偶然看望,不追究他们破坏房子的责任就不错了,他们就相当于替我们找宝了,对了,那些摄像头够隐蔽吧,” “都很隐蔽,第三进院子里的摄像头,还是嵌在石榴树上的,” “好,别大意,随时联系,”说罢,呼文成冷笑着挂了电话,当时,他也隐约看出了这宅子的财气,怀疑藏宝才买下來,但是毕竟功力不足,沒法探明具体位置,也沒发现密道机关,总不能把所有地方掘地三尺吧,所以一直这么空闲着, 沒想到,这一次,机会送上门來了,一开始,他开价百万的确是试探,但是并不是同意就不租了,而是要看谁租,如果这么高的价还坚持來谈,而且來人精通风水,那么肯定就是有问題了, 并不是唐易想的,如果肯出价百万就不租了,百万租金不是个幌子,而是个诱饵,同时,呼文成也绝不能真的要价百万,因为太离谱,到时候如果真的挖出宝贝,双方闹将起來,这么高的租金反会落了对方的口食, 呼风挂了电话之后,不由得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真是老谋深算啊,我这点儿道行,跟叔叔比起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正文 第399章 很会送礼 此时,唐易和文佳已经进了一家饭店,到中午饭点儿了,边吃边聊, “你有沒有觉得太顺利了,”唐易沉吟道, “你是说我的名头沒这么大的作用,”文佳得意地笑, “我总感觉呼文成这个人城府极深,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唐易道:“而且,他也说了,风水布局很不一般,他似乎也懂风水,难道一点儿也看不出这宅子的财气,” 文佳这时候忽然一个激灵,“难道,他这是在利用我不成,” 唐易道:“不管是不是,咱们都不得不防,别到了最后,废了半天劲儿,给人家做了嫁衣,” “好,明天租下來之后,我们再商量怎么挖,”文佳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來,一看,是郑武打來的, 郑武也沒别的事儿,就是因为老爸找文佳算过财运,十分灵验,所以他也一直想找文佳算算,來几句,但是这几天事儿都很多,也一直沒成行,现在注册公司和专柜的事儿都进入正常程序了,郑武打算明天就离开山州了,所以干脆直接给文佳打电话了, 文佳说了吃饭的地点,让郑武直接过來就行, “你俩吃饭,也不叫我,”郑武到了之后,直接在桌边坐了下來,“我准备明天回粤省,” “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俩今天去看一套老宅子的风水來着,刚完事儿,也不知道你这就要走啊,”唐易道, “我是看明白了,最近你事儿太多了,不能指望你,再说前两天毛逐都带着我,该玩儿的都玩儿了,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事儿了,请文大师帮我算算财运,”郑武拿起菜单,又加了俩菜, 文佳笑了笑,要了郑武的八字, “今年冬天,财利西南,你俩一起发财吧,” “这算什么,今年冬天缅甸翡翠公盘,我和唐易肯定是要发财的,你给看看未來十年二十年的,”郑武叫道, 文佳却看着郑武说道:“你怎么不算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我靠,不带这么开玩笑的,”郑武一哆嗦,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你只要抱住唐易这个大腿,十年二十年的财运都很旺,别担心,我刚才仔细算了一下,你的财运确实很不错,你有先天的财运,就是吃老本喽,但是你的后代也有先天的财运,这说明你差不了,” 文佳并沒有正儿八经条分缕析地给郑武推算,基本就是开着玩笑说了,不过,郑武要的也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抚,吃一颗定心丸而已,这种方式,恰到好处, 吃完了饭,郑武直接道:“我去订票,明天能走最好,直接走了啊,不多打招呼了,替我和唐叔毛逐谁的说一声,” “行啊,我也不跟你客气,不想悄悄地走就明天联系我,今晚我是沒法陪你了,丑媳妇要见见公婆,”唐易笑道, “丑媳妇,找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偷着乐吧,”郑武潇洒地挥手,晃悠着迈步走远了, 晚上,林娉婷到唐易家里的时候,唐易的确偷着乐了,因为爸妈明显一见面就很满意, 而且,林娉婷很会送礼, 林娉婷给唐中峰带了一套紫檀的三件套大礼盒:笔筒、镇纸、臂搁,老料,油性足,密度大,夹杂不少金星,灯光下星光闪闪,唐中峰本來就喜欢写写画画,对这套礼物心里那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虽然嘴上说着:“小林,这有些贵重了······” 林娉婷给易素梅的礼物,是自己设计的一条项链,白金链子是很少见的菱形环扣,而吊坠则是翡翠制成的四叶草,四片叶子分别用黄翡、红翡、阳绿、紫罗兰的翡翠料子做成,而中心的花蕊位置,则是一块圆形的无色冰种料子, 端庄大方,别具一格,易素梅也是心里喜欢的不行不行的,而且嘴上更不会推辞:“太漂亮了,小林阿姨真是太谢谢你了,” 本來,唐中峰和易素梅就对漂亮大方的林娉婷很喜欢,这两份礼物又直接打进了心坎里,加上交流的时候林娉婷谈吐十分得体,唐中峰是连连点点头,易素梅好几次悄悄对唐易说“可不能撒手”, 眼见在山州要办的事儿一件件都进入了轨道,唐易也是心情畅快了很多,要不是文佳临时发现这么个宅子打算挖宝,基本上就可以去瓷都探寻下半部《寻龙要术》了, 公司和专柜的事儿按程序走就行了,至于那件“差紫”,,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唐易打算找个机会给唐中峰说说,让他创造个机会卖给徐宽,这也算解解当年“打眼”元青花玉壶春瓶的气, 这两件高仿,都是陆知行做的,只不过高足杯的“内印”更为隐蔽,是埋在差紫釉上彩里面的, 饭后,唐易送林娉婷回家,说是唐易送,其实还是林娉婷开着车, 白色的卡宴缓缓行驶在车流中,唐易把文佳发现藏宝宅子然后已经租房准备挖宝的事儿告诉了林娉婷, 林娉婷在燕京就对文佳的道行了解了很多,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真服了他了,” “我总觉得呼文成有些问題,你觉得呢,”唐易接着问道, “凭着女人的直觉,从一开始的百万租金开始,他就在防着你们了,后來却又如此轻松地又租给你们,不是他有问題,就是他有求于文佳,”林娉婷说道, “有求于文佳,”唐易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要是有求于文佳,他肯定不会要文佳的十万块租金了,虽然文佳当时板着脸说不要租金就不租了,但是呼文成完全可以提出让文佳帮忙的事儿,” 有求于文佳的,无非是看风水,问吉凶, “那就是有问題喽,”林娉婷看了看唐易,“不过你更不能小看文佳,他在挖宝前不去多想,不代表挖的时候不來点儿防备,换句话说,他就算想不出呼文成耍得是什么鬼心眼儿,但是照样可能有办法把这心眼儿堵上,” 女人,总会有一些超越智商的直觉,而且林娉婷的智商本來就不低,听了林娉婷的话,唐易不由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就在唐易准备按照约定的时间去那套宅子收钥匙的时候,却接到了文佳的电话:“我准备点儿东西,可能晚点儿到,我沒去之前别让呼风走,” 正文 第400章 分魂阳符 “接收一下而已,未必今天开挖,你还要带什么东西,”唐易顺口问道, “你不是怀疑呼文成图谋不轨么,我准备让呼风说点儿实话,”文佳应道, “呼风和我还算有点儿交情,他虽然可能是呼文成的帮手,但是你可别乱來,”唐易有些担心,说实话,文佳对他是不错,但是行事手段还是有些狠辣的, “放心吧,只是让他说实话而已,”文佳挂了电话, 既然如此,唐易估摸了一下,如果步行过去,大约需要三十分钟,比约定的时间会晚十分钟,干脆步行着走了过去, “你好像不是个容易迟到的人,”站在那处老宅子门口,呼风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唐易之后,拔脚就要走人, “你好像也不是个容易着急的人,”唐易笑着接过钥匙,“好久沒和你聊过了,我进去看看东西,别到时候多了少了坏了残了说不清啊,” 呼风笑了笑,“这里面沒东西,都是空房子,好吧,我陪你进去走走,顺便聊聊,” 两人走进院子,第一进比较小,第二进最大,第三进又小一些,每个院子里都有树木,第一进院内,是一左一右两颗桑树;第二进院内,是五株桂花树;第三进院内,一棵枣树,一棵石榴树, 其中,第二进院内,还有一个砌成的水池,一座不大的假山, “你的朋友文大师,到底租房干什么,”呼风站在第三进院子的石榴树下,看着枝桠间,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老宅子的风水不错,他最近想休假,这不是到山州找我來了,就是找个风水好的住处静养一下,你也知道,他们这种人,虽然不太正常,但也是需要积累的,”唐易倒是很仔细地解释了一下, 呼风点点头,“我最近生意上挺忙,真得走了,有空请你喝酒,” 唐易心想,这文佳让自己拖一会儿,但是也不能拖这么久也不來啊,一边陪着呼风向外走去,一边在想还能用什么办法拖延时间, 所幸,文佳來得还算及时,两人刚走到第一进院子,文佳就进來了, “不好意思,迟到了,”文佳笑着对呼风说道, “差点儿就见不到文大师了,”呼风笑道,“钥匙我给唐易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文佳看着呼风,“我说,看面相,你的财运不错啊,这两年都是势不可挡,” 一听这话,呼风一下子起了兴趣,“那有沒有什么问題呢,” “这······”文佳低头,“最近你是不是想劫财,我的意思是,插手本來别人要到手的财,如果劫财成功,你后面的财运可 就全都沒了,” 呼风一惊,但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文佳在试探自己,难道叔叔的算计被他看破了点儿门道, “古玩这一行,基本上都算是劫财啊,你想想,我手上要是一件高仿,买家看不出來,我总不能贴上去说,我告诉您哪,这是件赝品,”呼风咧嘴一笑, 文佳也笑了笑,手腕抖动,忽又迅速拍了拍呼风的肩头,“算卦这种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 呼风也笑了笑,“好吧,那我先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向大门走去,这时候,唐易看到呼风的肩膀后,贴上了一张符纸, 文佳看着呼风的背影,口中默念,手指猛然一捏一放, 这时候呼风突然停住了脚步,一下子回过头來:“文大师,你说的劫财一事,可是当真,” “当真,呼文成会长,可是觉得我租下这套房子,是想挖掘什么宝贝,”文佳看着呼风说道, “沒错,不过他是借力打力,他自己发现不了,等你发现了,就像你说的,劫财,”呼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却很自然地说出來实话, “我关起门來,他如何借力打力,”文佳复又问道, 唐易在一旁看呆了,他虽然知道文佳的手段,但是沒有想到,就这么一张薄薄的符纸,居然能让人敞开心扉,那要是破案有了这种利器,还用什么测谎仪啊, “这个院子里,还有主要房间里,都有摄像头,等到你开始挖掘了,他就可以行动,等到你挖出來了,他突然出现,你只是租房,破坏房屋和地面那可是不行,到时候完全可以直接请走你,坐享其成,”呼风又如实说道, “第三进院子里有几个摄像头,都安排在哪里,有沒有窃听装置,” “两个,一个在正房屋檐下,一个石榴树自下往上数第二个分叉中间,沒有,所有的摄像头都是只能录像,” “谢谢,”文佳说完,走到呼风的身边,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符纸接着就到了他的手中, 呼风猛然间打了个寒战,一看自己还在院子里,不由开口道:“我刚才好像走神了,咱们刚才又聊了几句么,” “是啊,你突然回头说,租房的时候,千万不要破坏房子,毕竟是老建筑了,”文佳笑道, “噢,”呼风点点头,“那好,我先走了,两位随意,回见,” 唐易把呼风送出门外,看着他走远,而后回院关上了门,“我说,你这道符也太神了,这是跟唐无心老先生学的,” “算是吧,不过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文佳苦笑一声,“这分魂阳符我也是第一次用,弄不好适得其反,” 唐易似有所悟,“看來有时机和时间限制,” “沒错,我先是扰乱了他的心神,说了劫财的事儿,他必定会怀疑呼文成的伎俩是不是被我识破了,这个时候贴符上身容易成功,另外,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他有可能一下子反应回來,这时候我就可能被他控制,”文佳解释道, “顶多识破你的手段罢了,你怎么会反被控制,”唐易不解, “这分魂阳符只能在白天的时辰使用,而且上面的符文需要点上我的鲜血,如果对方反应回來,就相当于我中了分魂阳符,别看我俩在交流,随时有可能他一下子反应回來,就算不自觉的说了假话,我就有可能被引导说出真话,”文佳道: “这事儿沒法跟你详细解释,总之我控制得还不算很熟练,要不是我们二对一,这种招数我是不会用的,” 正文 第401章 掘地三尺 “卧槽,这东西还真不能随便用啊,”唐易惊道, “我昨晚回去琢磨來着,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是咱们沒法跟他们拖,所以我才兵行险招,所幸有惊无险,”文佳将符纸在手中悄悄揉成一团,放进了口袋, “那我们接下來怎么办,先去拆摄像头,”唐易想了想,“还是半夜行动,他们总不能一直盯着吧,” “你好像比我还着急,”文佳笑道,“走,先溜达溜达,” “不是我着急,你租房子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早点儿搞定了拉倒,省得净心事,”唐易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跟着文佳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溜达起來, 第三进院子的石榴树下,地皮并沒有什么异常,看來这东西已经埋了很长时间了, 唐易在屋檐下來回走了几趟,并沒有发现摄像头,看來的确是够隐蔽的,不过,石榴树上的摄像头,呼风说的很详细,虽然隐蔽,像个树疤,但是唐易还是发现了, “很先进啊,无线信号发射,”文佳笑了笑,“这就好办了,” 唐易一听就明白了,“你想屏蔽掉信号,但是他们一旦发现信号沒了,会不会着急赶过來,” “应该会,我们什么都不干,在门口等着他们,”文佳笑了笑,“走吧,去科技市场花点儿钱,” 唐易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呼文成要是不耍诈,我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动手,” “我早就说了,他沒这个命,”文佳摆手, 两人在科技市场买了四个无线信号***,又在科技市场旁边的小商品市场买了四个竹编的小篓子,将四个***放进了四个小篓子里,很快回到了老宅子,还买了俩小马扎, 第一进和第二进院子,各放了一个小篓子,第三进院子是藏宝地,放了俩小篓子,放的时候很随意,就好像新买了装垃圾的篓子一样, 当然,放的时候,作弊器已经启动了, 随后,毛逐和唐易各拿着一个小马扎,來到大门门楼,把大门打开,坐在门楼里聊起天來, “眼看中午了,叫个外卖算了,”文佳嘻嘻笑道, “我怎么越來越觉得你太坏了,”唐易咂了一下舌头,“不知道卫圆喜欢不喜欢,” “行了行了,打住,抓紧叫外卖吧,我委屈一下,吃个披萨就行了,”文佳连忙说道, 结果,披萨还沒送到,呼文成竟然亲自來了, “呼会长,您这是,”唐易起身,故作惊讶道, “噢,路过,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呼文成一看门洞打开,两人坐在小马扎上,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吃惊,要不是呼风正在盯着电脑屏幕,这事儿又不能告诉其他人,呼文成哪会亲自跑一趟, “沒什么需要,我其实晚上不睡在这里,就是白天來坐坐,”文佳露出了很真诚的笑容:“那什么,呼会长,我叫了外卖,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等会儿一起吃点儿吧,我想你肯定是老吃山珍海味,换换口味也不错,” 呼文成是够郁闷的,心里暗骂,我特么什么时候老吃山珍海味了,但是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吃饭就不必了,我好久也沒进來看看了,正好你俩都在,我进去看看,不然你们不在,我也不好进去啊,” “好,唐易等着外卖,我陪您进去看看吧,”文佳说道, 两人进了院子,“哎,你们新买的小竹篓啊,挺精致,还带盖儿,”呼文成故作惊讶,其实呼风早就通过电脑屏幕看到他们买了小竹篓了,放下竹篓启动信号***之后,才看不到的, 说着,呼文成就要动手去拿, “慢着,呼会长,这竹篓可不能乱动,”文佳拦住了呼文成,“这里面我设了局,现在一动都不能动,这毕竟是百年老宅,我怕晚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來,您不怕伤着我不管,但是我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这竹篓编的很密实,不打开盖子,是沒法看到里面的东西的,但是文佳直接毫不客气地阻拦,而且态度无比坚决,呼文成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只能听了文佳的, “哈哈哈哈,还是文大师想的周到,”呼文成只得妆模作样地转了一圈,而后很满意地离开了, “看到了吧,这可是会长级的人物,为了这横财,居然都成这样了,”文佳看着呼文成远去的背影对唐易说道, “主要是这横财太神秘,人都有个好奇心,他这也不完全是贪财,”唐易接口道:“我说,现在怎么挖,” “被着急,我先去勘查一下,”文佳笑道,“这样,你等着外卖,正好守在门口,我先进去,” 文佳进去五分钟不到,外卖就送來了,唐易付了钱收了装披萨的纸盒子,接着就关上了大门,拎着纸盒子就到了第三进的院子, 定睛一看,文佳站在石榴树下沒动弹,倒海柱插在地上,翻江尺横放在上面,居然在缓缓转动,每转动一次,便会停顿几秒钟,文佳根据转动的方位,认真地观察着, 收好翻江尺和倒海柱,文佳对唐易说道:“你不是猜可能埋着黄金來着,这宝贝还真是金性的,幸亏埋得不深,地下一米左右差不多了,” “一米不就是三尺么,咱俩还真得掘地三尺了,不过,就算只有三尺,要真是黄金,那太重了,估计咱俩得累屁了,”唐易皱眉道, “谁说一定是黄金了,我只是说是金性的东西,黄金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你不是还卖过巨阙古剑么,埋着一把古剑也有可能,”文佳道:“不过,是有点儿麻烦,现在呼文成和呼风沒准儿就在附近盯着呢,今天恐怕是不好往里带工具,” 此时,唐易却打开纸盒子,拿起一块披萨,“嗯,味道不坏,先吃点儿吧,凉了不好吃了,” “靠,你还有心思吃,多拖拉一天,就夜长梦多,别忘了,这东西你有三成,”文佳说着,拿过一块披萨,也气呼呼地吃了起來, 唐易看着文佳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起來,“行了,你是太在意这东西了,你要真想亲自动手掘地三尺,这事儿很好解决,” 正文 第402章 万国储蓄 文佳眼前一亮,“快说说,” “我守在这里,你去准备铁锹之类的工具,顺便买一张床,买个大柜子,工具就放大柜子里,让工人搬进來就行,你是來住的嘛,这多正常,就算他们盯着,你要是带工具进來,他们还能用‘怕破坏房子’为由上门來说道,但是你买家具,他们也沒法儿不是,”唐易笑道, “事不宜迟,”文佳立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采办,” 呼文成其实已经走了,但是在他走后不久,呼风就开车來了,停在了距离老宅不远处的路边,正好远远能看到老宅的门口,信号被屏蔽了,呼文成怕有什么闪失,他中午又有个不能推掉的饭局,便让呼风來盯着两人的动静, 这件事儿,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必须越快越好,所以文佳沒有心疼钱,直接跑到家具市场买了一张床一个大柜,家具市场旁边就是建材市场,顺手买了两把锋利的铁锹,还有钳子扳手,和尼龙绳编织袋什么的,都放进了大柜里, 呼风正在一边打盹一边暗想,这生生浪费他一天的时间,影响做生意影响赚钱,要真是有什么宝贝,截胡了,自己可不能跟叔叔少要了,这时候,一辆货车的轰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车上远远望去,货车停在了老宅子的门口,文佳和司机从驾驶室下了车,车斗上还坐着两个工人, 看着工人们把一张床和一个大柜搬了下來,呼风嘟囔道:“卧槽,不会真的想在这里住吧,还弄來床了,” 毕竟是生活用具,所以呼风也沒当回事儿, 工人们把床和大柜搬进院子就走了,实际上,文佳直接给了他们三千块钱,让他们绕出这一片区域,找个地方等着,今天还得联系让他们搬东西,一个司机俩工人,三个人一人分一千,这就算一天不干活儿也值了,三人屁颠屁颠答应了, 看着货车开走了,呼风的瞌睡又起來了,迷迷糊糊靠在了车座上,似睡非睡,勉强还能不时睁眼瞅一眼老宅门口, 唐易和文佳关好了门,到了第三进的院子,拿起铁锹直接开挖, 土质并不坚硬,很快就挖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坑,挖了一米多深,文佳一铁锹下去,突然听到了“叮”的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果然不深,”文佳招呼了一下唐易,两人小心翼翼开始清理土层, 一块黑黝黝的铁板露了出來, 两人又沿着铁板四周开始清理,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个长约一米,宽约六十厘米的铁箱子, 沿着铁箱子的边缘往下挖,这铁箱子的厚度也在六十厘米左右,很快就被清理出來, 两人又把坑的边缘扩大,下到坑底,清理铁箱子的底部,四角清理出來之后,两人各自把住了两个角,用力一抬, 结果竟然纹丝不动, “要特么真是黄金,这么大体积,恐怕得上万斤了吧,”唐易道,“你还想抬起來,” “确实太重了,幸亏有盖,开开看看先,”文佳说着,便研究起铁箱子的盖子來, 唐易也低头仔细看了看,盖子边缘是那种搭扣,有两个,搭扣连接扣在一起,算是封住了盖子,上面用粗铁丝牢牢的扎住了, 文佳取來钳子,将铁丝钳断,抬起了搭扣, “别着急,小心有什么机关,”唐易提醒道, “我也沒打算这么打开,”文佳出了坑,找來两根尼龙绳,分别将一端拴在了搭扣上,然后示意唐易出坑, 两人一人抓住一根尼龙绳,反方向慢慢往后走,走到了第二进院门后面,这时都抓紧了尼龙绳, “一,二,三,拉,” 两人同时用力一拉,只听“啪嗒”一声,铁箱子的盖子被拉开了, 不过并沒有什么异响, 过了五分钟,两人才慢慢从两侧走到坑边, 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机关,铁箱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上面铺着一层油纸, 慢慢挑开油纸,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一条圆柱形的东西,每一条都用油纸包着,在铁箱子里排的密密麻麻,满满当当,油纸很厚很有质感,看不出里面包着什么, 这圆柱形直径约四厘米,长约三十厘米, “金条,”唐易看了看文佳,转而又道:“不过金条哪有圆柱形的,都是方条形的,” 文佳沒有着急用手碰这些东西,“这油纸有些怪啊,颜色有些像是冥纸,” “边上好像有封信,”唐易一指铁箱的边缘,在圆柱形油纸包的内侧,确实夹着一个信封, 唐易回头看了看,发现屋檐下扔着一副刚才工人搬家具用的手套,这是刚才搬完了家具,唐易给他们抽烟的时候,一个工人顺手扔在地上的, 唐易拿起了手套戴上,而后把这个信封拿了出來,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上面用毛笔小楷写着短短的几列:“洋人万国储蓄,搜刮我民脂民膏,曾为虎作伥,深悔不已,今窃不作窃,存之以慰我魂,并以飨后人,” 看字迹着实很一般,字形有些歪歪扭扭,但还算通顺,意思倒是明白, “万国储蓄,”文佳似乎对此并不了解, 唐易解释道:“在民国初年,有个叫班顿的法国无业游民,跑到华夏來淘金,却一直沒有找到正当职业,而且还抽上了鸦片,这厮为了赚钱,想出了一个勾当,用有奖储蓄当诱饵,吸收存款,然后再投资赚钱,1912年8月,这个带有诈骗性质的金融机构正式开张,名字就叫万国储蓄会,” “这么说发了大财,”文佳知道唐易的历史功底十分扎实,索性继续问道,这箱子东西看來就是和万国储蓄会有关了, “岂止是发财,刚开始营业的时候,这帮人先发行百元小额奖券,规定五年还本,后來,班顿发现,储户只关心奖金,根本不管固定存款期限的长短,最后将奖券的票面总额提高到两千,但是要十五年还本,这样,吸收的存款越來越多,万国储蓄会迅猛发展,后來总存款数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唐易进一步解释道, 正文 第403章 十万大洋 “多少,”文佳插嘴道, “根据我记忆中看到的零碎资料,到了1927年,每月的存款就是几百万,还有人猜测,存款总数达到了几十亿,”唐易摇头道:“这可是将近一百年前,” 文佳理解力很强,“我明白了,你说的两千元奖券,其实不是人人都有,比如每月开奖一次,其实只有一个人拿到两千,再凑合几个小奖,其实发出的奖金很少,而且十五年不准动,一动,啥都沒了,再悄悄加点儿术语,老百姓看不懂,要是提前取,说不定连原先的本金也取不到,” “沒错,大体就是这样,这个万国储蓄会在华夏铺的摊子很大,什么区分行、省分行、分会、支会等等,连一些富庶的乡镇都有机构,”唐易又看了看这张信纸,“看來,这个人是万国储蓄会当年的工作人员,” “这么说,这厮偷了万国储蓄会的钱,在山州躲了起來,还把偷來的钱埋在这大宅子里,”文佳恍然大悟,突然又一拍额头,“卧槽,难道我们白忙活了,” 唐易突然也是一阵心凉,“这油纸里包着的,不会是民国的法币吧,” “那就白忙活了,感情这财气冲天,不分什么时期的货币,”文佳有些郁闷,不过心想这油纸上应该不会有毒了,直接伸手去抓起了一条圆柱, 此时,唐易又立即摇头道:“法币改革是1935年,而且在抗战时期就急剧贬值了,这厮既然能偷出一大笔钱來,自然不会这么傻,” “我知道了,是袁大头,”文佳一入手,手感上立马就知道了,撕开油纸,果然是一枚枚带着袁世凯头像的银元, “嘶······”唐易倒吸一口冷气,“这得多少啊,” “别寻思了,赶紧先拿出來,这箱子肯定是搬不动了,”文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条条的银元往外拿, 两人动手,足足忙乎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铁箱子里的银元全部堆放到了屋檐下,搬运的时候,两人也大致点了一下,足足有一千条, 而每一条,有一百个袁大头, 十万大洋, 唐易拿起了文佳拆开的一条,一看主要是民国八年、民国九年、民国十年三种年份的, “先别看了,把坑埋上,”文佳将铁箱子盖好盖子,而后上到坑外,开始填土,唐易也立即上前, 刚铲了两铲子土,唐易突然说道:“不行,不管怎么弄,这地面还是能看出來,” 文佳也停了手:“那你说怎么办,” “先把袁大头装进编织袋,运走,就这么开着坑,然后再找点儿东西放进铁箱子里,直接告诉呼文成,”唐易说道, “好,我就说感觉地下有邪气,來不及通知他,结果挖出來一个大箱子,你去弄点儿民国年间的老牌位,老油灯什么的來,放箱子里,咱们就说打开了箱子,结果是这些东西,让他來定夺,如果不清理掉,这房子不能租了,”文佳点点头,立即具体说出了办法, 两人分头行动,文佳开始往编制袋里装袁大头,唐易则出了门,直奔古玩街,古玩街上,唐易当然熟得很,直接到了一家货源充足的店铺,买了两个木制老牌位,两盏铜油灯返回, 回來的时候,唐易长了个心眼,用一个大编织袋装着,还弄了两把扫帚塞上,扫帚头露在了编织袋外面,而且,唐易又买了五十个编织袋回來, 其实,这时候呼风在车里迷瞪过去了,根本沒注意到唐易的來回, 回到院子,唐易和文佳将两个老牌位和铜油灯摆在了铁箱子里,而后又盖上了盖子,把钳断的铁丝顺手放到了盖子上, “太重了,”文佳指着屋檐底下装好的十个编织袋说道:“二十个袁大头就是一斤,一个袋子一万个,五百斤,怎么运,这下可真是有点儿坐蜡,” “我想到了,一个袁大头二十多克,二十个可不就是一斤么,这十万大洋五千斤左右,得分成五十个编织袋装,这样一个袋子装一百斤,咱们俩加上先前的一个司机俩工人,五个人,一人看着,两人一组运送,从院里到车上,半小多小时就搞定了,”唐易说道, “他们要是盯着咱们,不用半小时就被发现了,”文佳皱眉,“这是人家宅子里挖出來的东西,截住了,打官司都打不赢,” “你倒是想得远,打官司都扯上了,你不是主意挺多么,赶紧想一个办法啊,”唐易道, “主要是这东西太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是‘搬山’道人啊,”文佳的确是犯了愁,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來, “我说,这十万大洋放在当年是很值钱,到现在到底能值多少,”文佳想不出办法,干脆坐到了马扎上, 唐易也坐了下來,点了一支烟,笑着对文佳说道,“你不是分我三成么,你这一下子亏了三千万,” “什么,”文佳沒想到这十万大洋能值上一个亿, “现在袁大头收藏很热,不过版别十分繁多,说细了,几百上千种的版别也不夸张,最便宜的,好品也得五百块一枚,珍稀的版别,上百万也有,比如民国三年壹圆L.GIORGI签字版金质样币,这一枚曾经拍出了200多万,” “我看了一下你拆开的那一条,基本都是三个年份,民国八年、九年、十年的,这三年的银元,不算是发行量最大的,版别也有很多,我大体看了一下,这一条里,有七八百元的版别,也有一千两千的版别,而且成色特别好,我估计,就算有更便宜的版别,但是也可能有更贵的,就这个成色,按照平均一千一枚來算问題不大,这不是一个亿是多少,”唐易大致介绍了一下, “果然是一大笔横财,”文佳道:“沒想到这袁大头到了现在还是硬通货,” “你别高兴的太早,”唐易吐出一口烟圈,“第一,咱们还沒运出去呢,第二,我说的,只是从单枚的市场价來论的,你想想,如果这么一大批真品涌入市场,还不一定出什么乱子呢,” 正文 第404章 小人之心 “第二个问題好解决,细水长流往外出就是了,选几个不同的城市,卖上十年八年的,一年一两千万,这买卖多爽,”文佳笑了笑,不过旋即又皱了皱眉,“不过眼下怎么运出去确实是个麻烦事儿,” 唐易想了想,“要不然就干脆过了半夜12点直接叫车來拉走,” “真是夜长梦多,”文佳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呼风却突然给唐易打來了电话, 原來,呼文成刚才又过來了,來到了呼风的车上,问询有什么情况,呼风说运來了一张床一个衣柜,然后两人再也沒出來, “看來这是想和我们打持久战啊,中午他们还叫了外卖,恐怕这几天吃喝拉撒睡都会在里面,摄像头起不了作用,他们在,我们也不能老是找理由进去看吧,再说了,他们既然又是买家具,又是叫外卖,头几天很可能不会有动作,这是想耗一耗咱们啊,这件事儿不好告诉更多的人,难道我们俩非得盯着不成,”呼文成突然觉得很不爽, 本來还以为留了个摄像头的后手,结果被人家发现了,“早知道,宁可空着等机会,也不租给他们了,本以为他们租下后,最多一两天就迫不及待地动手,沒想到不仅发现了摄像头,还玩起了持久战,” “叔叔,我看不如直接把他们约出來谈谈吧,如果他们实在是想耗时间,我们也沒办法,总有麻痹的时候,”呼风说道,他在这里耗了一天的时间,也是有点儿上火, “谈,怎么谈,”呼文成板着脸道, “直说啊,有宝贝二一添作五,他俩一份,咱们一份,您可别忘了,他们租了半年,要是这几天只是探明藏宝的具体地点,然后原封不动,撒手走了,过个仨月俩月出其不意地回來,咱们岂非还是沒有办法,”呼风分析道, “他们能同意么,”呼文成自然不相信他们会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出一半, 就这样,两头都在发愁, “同不同意的,先约出來吧,反正只要他俩都來了,肯定沒机会动手,咱们先谈,要是他们死活不认账,咱们再想辙就是了,”呼风琢磨了一会儿,又建议道, “好吧,”呼文成同意了, 唐易接起了呼风的电话, “你们还在老宅子么,我拉着叔叔办点事儿,路过附近,这个点儿了,要是沒吃饭,我叔叔说你们租了房子,他收了租金,你们那就是算是顾客啊,想请吃顿饭,”呼风说道, 唐易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摁下了免提,听了呼风的话,他看了一眼文佳, 文佳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唐易先答应,但是稍微留出商量的时间, “好啊,这样吧,一刻钟之后,我们在门口等你们,”唐易说完,挂了电话, “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文佳笑道:“机会來了,他们以为既然要挖宝,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了就多一个人分啊,但是,咱们正好调虎离山,找别人带着几个工人趁机把东西运走,” 唐易道:“找毛逐,” “行,他跟着你混,财运也到了,到时候分他半成,”文佳笑道, “不行,”唐易正色道, 文佳一愣,“擦,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对,我不是,我的意思是分他一成,你我各出半成,”唐易哈哈笑了起來,“分你半成,你也不会小气吧,” “就这么定了,”文佳道:“当务之急是先运走,” 随后,文佳给那货车司机打了电话,表示有十包钢铁零件要运,每包五百斤,让他看看找几个人,最好半个小时内拉走,每人给一千块,唐易则给毛逐打了电话,让他联系那个司机,半个小时后,一起來这处老宅子运东西,只运屋檐下的十个编织袋,其他一切不要动,大门钥匙会放在门槛底下的缝隙里, 两人出了大门,锁好,虽然在门口沒看到呼风和呼文成,但是唐易还是很小心,假装系鞋带,将钥匙塞到了门槛底下, 唐易刚站起身來,呼风就开着车來了,呼文成坐在副驾驶位上,摇落车窗,笑着打了个招呼, 呼风开着车,又來到了明水湖边的“尚食”,这一处馆子,别具特色,主要是一些很费功夫的菜肴,上次唐易和呼风一起鉴宝时,就是在这家馆子,这次,呼文成又选了这家馆子,看來,这是收藏家协会的一个据点, 等着上菜的时候,几人都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題,都是你好我好天气好之类的, 等到菜上齐了,支走了服务员,呼文成举杯开口道:“唐易和文大师年纪轻轻,就都有如此建树,老夫真是不得不慨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唐易入了收藏家协会,文大师又租了这套房子,我们真是很有缘啊,” “还得多谢呼会长成全,这样的老宅子可不好找啊,”文佳浅笑, “对了,文大师,你在里面也呆过了,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新发现,我记得你说,这老宅子风水布局上有漏洞,中午你又设置了法器,防范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有沒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啊,”呼文成终于引入了话題, 文佳一脸严肃,“不瞒呼会长,确实是有问題啊,这处老宅子,是成也树木,败也树木,”文佳有心拖延时间,说道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 “哦,”呼文成应了一声, “本來树木繁茂,配合三进的院落,加上房屋布局,是五鬼运财的格局,而且据我观察,院内隐隐有财气冲天,甚至很有可能宅内藏有金银财宝,但是,,”文佳说到此处,又端起了茶杯, 呼文成沒想到文佳自己就说到了要点上,微微有些惊讶,这一次直接沒做声,而是直直看着文佳,等待下文, “但是这水道,却被堵上了,导致我们看到的财气,不仅可能是一种假象,甚至可能是邪祟的东西,”文佳朗朗说道, “不可能,”呼文成却脱口而出,他买下房子之后,曾经重点观察过水道,前门旁后墙下各有一处,俱是畅通无阻, 正文 第405章 挖了个坑 文佳看了看呼文成,心想这老头子果然懂点儿, 文佳沒有理会呼文成的“不可能”,继续施施然接口原先的说法,“要知道,水为财,水道被堵,财路不畅,但原有又是五鬼运财的格局,所以可能导致财气的假象,甚至是凶气邪气幻化为财气,这种‘财气’怎么会对主人有利呢,” 文佳侃侃而谈,“所以啊,我在院里用竹篓设置了四处法器,竹为木,木生火,火克水,就是想看看这财气的本源,” 呼文成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着急,放缓了口气说道:“水道共有两处,我之前都仔细看过,不可能被堵啊,” “呼会长今天去的时候可曾再度看过,”文佳一边笑着,一边看了看时间, 呼文成不管对文佳信不信任,对这句话却是有几分信了,因为他的确好长时间沒去看看水道了, “吃完了饭,我带您再去看看,”文佳继续笑着, 呼文成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种处处被敌人料于先机的感觉, 本來,他是听了呼风的建议,想來谈判的,甚至还多想了一步,实在不行,就亮出最后的獠牙:我不租了,顶多算我违约,大不了按照最简单的民事法律的原则,赔你两倍租金, 既然你想独吞,那么不妨一拍两散,吃独食,沒门, 可是,文佳居然來了个釜底抽薪, 哎,这财气有问題啊,可能不是财气,还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幻化的,不信,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呼文成原先想说的发现宝贝二一添作五的台词,已经沒用了,而且万一文佳说的是真的,自己岂不是也要被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影响,跟着受累, 这顿饭吃的无滋寡味,快结束的时候,文佳借口去一趟洗手间,走了出去, “呼会长,您看看这事儿弄的,我吧,就是一个中间人,替文佳大师介绍一下,结果······”唐易又给呼文成添满了酒,“不过呢,出了问題总是要解决的,您说是不是,” “要是真的有邪祟之气,文大师有把握化解么,”呼风此时插了一句, 唐易道:“我信他,” 一时间席间陷入了沉默, 结果,文佳走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回來,呼文成突然感到有些不妙,“文大师沒事吧,” 唐易知道,文佳是回去了,却笑道:“他和我一样,酒量不行,有可能吐了,” “那我们去看看吧,”呼风站起身來, 这时候,唐易的手机却响了起來,手机一直在唐易的手上,“苍茫的天涯”还沒唱完,他就接了起來, “什么,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大师刚才出门后,突然感觉有些异常,沒和我们打招呼,就回了老宅子,他说发现问題了,让我们过去,” 这他妈的是典型的调虎离山,呼文成骤然暗骂了一句,我们在吃饭,他自己跑回去了, 不过,如果宝贝是埋在地下,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弄走啊, 呼文成起身,“好,那赶紧走吧,” 唐易自然不会抢着和他结账,心想,再拖延一会儿吧,便也借口去了卫生间, 呼风开着车來到老宅子门口的时候,文佳已经在站在门前等着,面色凝重, “呼会长,你看,”文佳走到大门口一侧,指着水道说道,“里面居然放进了一块石头,” 这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是文佳走之前,顺手扔进去的, 呼文成附身将石头拿了出來,黑色的石头很普通,他的脸色有些冷, 文佳沒有理会,直接又向门里走去,“一起进來吧,” 來到第三进的院子,呼文成看着地上挖出的坑,和露出的铁箱子,半晌沒说出话來, 现场并沒有发现工具,那几个竹篓子还在,但是盖子都敞开了,里面啥都沒有, 当然,这是被毛逐连同那十个编织袋里的袁大头银元,一同带走的,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毛逐和文佳也在短信交流着,文佳临时改了主意,本來铁锹和竹篓是不动的,但是他突然想到,吃完了饭,呼文成就有可能直接过去,于是让毛逐把铁锹和竹篓里的东西带走了,同时自己主动提出來饭后來老宅子,此时,他已经打定了提前溜号的主意, “呼会长,我來解答一下你的疑惑,”文佳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呼文成说道, “这块黑色的石头呢,我是早就发现了,一直不拿掉,就是想看看这院里的财气是什么幻化的,上卫生间的时候,我感应到竹篓有异常,來不及打招呼就跑回來了,结果我竹篓里的法器都化成了灰,可惜啊,四件法器的养炼,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所幸我发现了这地下有问題,就刨出來了,结果发现了这个铁箱子,里面,居然是牌位和油灯,” 呼文成的脑子里瞬间塞进了大堆的疑问,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挖了个大坑, 呼风的疑问显然一样,他不似呼文成那般沉稳,直接开口问道:“文大师,你手上干干净净,又沒有工具,这坑······” 文佳此时把装逼发挥到了极致,长身玉立,神色傲然,“呵呵,以我今时今日的功法,还需要动手么,” 呼文成走到坑边,仔细看了看铁箱子,从锈迹和结土的情况來看,应该是埋了几十上百年了,铁箱子上放的铁丝也不是新东西, 打开箱子,正如文佳所说,一对牌位和一对油灯露了出來, 两块牌位上,都刻的是四个字,一块上刻着:祖荫镇宅,另一块上刻着:随流长供, 显然,这不是某个人的牌位,这是那种沒有家谱传承的人,甚至是孤儿,虚置的一种祖先牌位, 呼文成又看了看两盏铜制油灯, 呼文成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牌位和油灯的确是清末的东西, 不过,他仍旧不相信文佳的话,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文佳取走了铁箱里的东西,然后用牌位和油灯调了包, 但是现在,肉已经被人吃进肚子里了,要想再逼着人家吐出來,那可就难了, 文佳的说词天花乱坠,但就算他是牛逼哄哄的玄门人物,呼文成也不相信他能凭空挖坑, 这特么哪里是在我院子里挖了个坑,这简直是在我心里挖了个坑啊,这事儿决不能善了, 正文 第406章 手够快的 呼文成的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滚,交织错乱,被人耍了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他甚至都很冲动地想质问文佳,你只是一个租房子的,不经过我的允许,为什么要在我的院子里挖坑, 但是,他不能够,因为他不是个泼妇, 呼文成尽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文大师,既然发现了这东西,可有破解之法,” “清理掉就行了,”文佳直接说道,“这东西护住宅子,对外來的人都有邪气,而且油灯为铜,有金性,幻化成了财气,让一般的风水师防不胜防,找人把这些东西和铁箱子一起清理掉就行了,” 你大爷的,前面说的这么麻烦,后面清理掉就行了,呼文成心里已经完全笃定,这坑是唐易和文佳白天就挖好的,趁着吃饭,找人把东西运走了, 他看着大铁箱子,一下子明白了,显然,自己犯了两个意识上的错误, 第一,他觉得这种事儿他们肯定不愿意多一个人來分成,但是他们偏偏这么干了,现在他明白了,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多一个人分,总比谁也拿不到要强, 第二,他以为既然租了半年,肯定会从长计议,用最稳妥的方法取走宝贝,沒想到,这两人这么着急,宁可有人“分赃”,也要第一时间弄走, 而明白这两个意识上的错误的基础,就是这个大铁箱子,从铁箱子來看,里面的东西如果是金银珠宝,那必然很多很重,想运走很难,由不得拖拉,两个人也不容易完成, 不过,呼风不是一直盯着么,他们沒有出门,怎么会有工具挖坑, 难道,是运家具的时候······ 这件事儿要想扳回來,最要紧的是证据,从我的房子里拿走东西,只要有了证据,借助法律的力量也能办成了, 呼风的眼神突然一亮,在呼文成耳边嘀咕了几句, “好,既然你有急事,那你先回去吧,走的时候雇几个人过來,把这些东西先拉走,把这个坑填了,我留下等你回來,处理后续事宜,”呼文成听了呼风的耳语,接着说道, 其实,呼风给他说的是,这摄像头的无线传输信号虽然被屏蔽了,但是这摄像头是自带内存的,24小时自动清理,现在显然还沒过时效,他是去找技术人员过來拆下摄像头,而不是去找工人填坑, 当然,在他回來之前,呼文成要在这里守着, 呼风走了之后,呼文成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了石榴树前,瞥了一眼原先安装摄像头的位置, 这一看不要紧,原先的伪装树疤,变成了树洞, 呼文成心里一凉,不自觉地又走向了屋檐下的窗户,看了一眼有摄像头位置的窗棂,这一处摄像头更为隐蔽,设置在窗棂横格的下方,不知道位置盲目地找,是找不到的, 可惜,这里的摄像头也不见了, 好啊,这是做了个全套,呼文成心里咬牙切齿,但是却又不便发作,你自己装了摄像头,沒告诉租客,这本身就有窃取他人隐私的嫌疑, “呼会长,我和唐易有点儿私事,我们出去商量一下,”文佳看着呼文成的样子,心想要不是你算计在先,说不定真能日后找个机会补偿你一下,但是你现在还在玩心眼儿,对不起,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把这口肉吐出來, “好,”呼文成正好想给呼风打电话, 唐易和文佳走出了大门,來到了街对面,“那俩摄像头被我拆了,屋檐下窗棂上那个挺隐蔽,不过也算我运气好,在下面清理了下编织袋上掉下的线头,无意中一抬头发现了,”文佳笑道, “这事儿我差点儿忘了,东西拿走了,万一摄像头自带内存,可真是麻烦了,”唐易出了一口气, “我要不是无意中发现了窗棂上的摄像头,也不会灵机一动拆下來,不过我拆可沒技术含量,不用保证不损坏,呼风出去,八成是想找专业技术人员來拆,”文佳道:“呼文成看看石榴树,又看看窗棂,发现摄像头沒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这老小子城府够深的,” “你手够快的,”唐易却又立即问道:“对了,前两进院子里的摄像头你也拆了,” “废话,不拆的话,进进出出不都是一样能录下來么,我拆了第三进院子里的俩摄像头之后,突然想起來,买***的时候,老板还送了个摄像头探测器呢,结果到前两进院子一探测,每个院子都有俩,都是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屋檐下,至于屋里的摄像头,录不到外面,就不用管了,”文佳笑着从一个口袋里抓住一把东西, 唐易一看,是六个微型摄像头, 文佳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仪器,长七八厘米,宽五六厘米,上面有显示屏,还带着天线, 唐易又看了看这个摄像头探测器,忍不住叹道:“这干点儿坏事儿,还真不容易啊,” “你这话说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呼文成还不是利用摄像头想让我们给他做嫁衣,”文佳将东西重新装了起來, “取走这么大一票,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黑了,毕竟是人家的院子,”唐易又沉吟道, “我早就说了,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而且就算是呼文成的院子,也不是他的,你要这么想,那你捡的那些漏儿,岂不是都挺黑,这就是这么个江湖,风平浪静之下,从來都是暗流涌动,沒有黑不黑,只有高明不高明,”文佳看了看唐易,“你呀,有时候有点儿过于仁义了,不过话又说回來了,要不是这样,还真不值得我信任,” 唐易笑了笑,“那几个工人沒问題吧,到时候别传出去,” “都在编织袋里,只能感觉重量,又看不到东西,按照我们之前想好的说词,这是一批钢铁零件,是从外面运來加固房子的,就算被人知道了,我们可以说运來之后,又想到是别人的房子,不能轻易乱动,”文佳笑道, “这理由够傻缺的,”唐易接口道,“不过,越傻缺的理由,越容易解释,我脑子短路了,你怎么治吧,” 正说着,唐易的手机上來了一条短信:抓紧來阁宝多,发现新大陆了, PS:中秋佳节,祝各位阖家团圆,顺心如意, 正文 第407章 嘉禾壹圆 短信是毛逐发來的,他已经将东西运到阁宝多,关了店门,正在往一个铁柜里整理呢, 毛逐很有脑子,他是先把东西运到了他房子的地下室,然后又找了另外一拨人运到阁宝多, “趁着呼文成沒工夫搭理咱们,我们赶紧去吧,”唐易连忙道, 两人直接打了个车就走了,在车上,文佳才给呼文成打了个电话,大意自然是有急事先走了,等呼文成清理完了锁上门就行了,而且既然清理了,租约照旧, 呼文成暂时也说不出什么,而且人家都走了,只能暂时先应了,同时,他刚才又仔细看了一下,三进院子的摄像头都沒了,心里已然产生了一些焦虑,如此干净彻底,恐怕人家租房前就已准备充分, 他已经给呼风打了电话,让他别找技术人员了,摄像头已经沒了,找几个工人來清理下就行了, 唐易和文佳來到阁宝多,瞅瞅四下无人,唐易给毛逐打了个电话, “呼啦啦”一声,卷帘门拉了上去,招呼两人进去后,毛逐又呼啦啦把卷帘门拉下锁上了, “你们猜,我发现什么了,”毛逐指着地上一些拆开的油纸,兴奋地说道, 唐易和文佳立即蹲下身來, 一开始的时候,毛逐拆开了一条,一看都是袁大头,加上原先已经拆开的一条也都是袁大头,所以以为都是袁大头,沒有多想,便开始往墙角的铁柜中存放起來, 这个铁柜比保险柜大得多,原先装的东西,当时被徐宽抵债拿走了,所以一直空着, 就在装的时候,毛逐不小心磕破了一条油纸,露出了银元的侧边,但是,这侧边和袁大头不同,条纹非常密集,袁大头的侧边也有条纹,但是却不是这么密集, 这一点,毛逐还是知道的,于是立即拆开了这一条油纸, 结果一看,居然是带有孙中山像的银元, 这种银元,正面是民国十八年的字样和孙中山穿着西服的半身正面像,背面中间,有竖着“壹元”的字样,旁边是两束“嘉禾”, 其实,袁大头的背面也是“嘉禾”图案, 嘉禾,说得有点儿拽文,“嘉禾生于禾中,与禾中异穗,谓之嘉禾”,说白了,就是漂亮茁壮的谷子,华夏一直把嘉禾图案视为吉庆祥瑞的象征,所以镌到钱币背面很正常, 这种银元,正式点儿的说法是:民国十八年孙中山像背嘉禾壹圆银币, 不过,这一条银币,并不都是这种嘉禾壹圆,一条一共一百枚,有五十枚嘉禾壹圆,剩下还有一些墨西哥鹰洋,面值一元的坐洋站洋,四川卢比等等(注:民国年间银元种类很多,比如墨西哥鹰洋也曾流通使用,地方铸造的币种也很多,令人眼花缭乱,在此不再赘述), 除了这五十枚嘉禾壹圆,其他的都是一些普通价位的银元,都在几百块的价格范围之内,不过这一条银元里,并沒有袁大头,看來,这是一条除了袁大头之外的银元,所以单独包裹了起來, 这五十枚嘉禾壹圆,品相好得沒法说,簇簇新,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嘉禾壹圆属于试铸样币,沒有流通使用, 嘉禾壹圆设计很漂亮,铸造工艺颇为精良,拿在手上的感觉很好,那种手感沒法儿言传,钱币收藏爱好者想必都能深刻体会到,而碰撞时那种清脆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 “手感不错,只是这种银元,比袁大头还值钱么,”文佳不仅沒见过嘉禾壹圆,而且听都沒听说过,术业有专攻,不要说文佳了,就算是普通的文玩古董爱好者,也未必听过, 但是,嘉禾壹圆在钱币收藏者当中,那却是大大的有名, 嘉禾壹圆存世很少,少到什么地步呢, 这嘉禾壹圆是当时中央造币厂试铸的,当年共试铸了两种,除了银币,还有金质呈样试铸币, 金质呈样试铸币,是当年造币厂赠送主管部门的呈样币,据称存世仅此一枚,除了这一枚,国内外博物馆以及私人藏家均未见收藏, 而银币,据称存世仅三枚, 当然了,现在市场上经常能冒出此类银币,很多行家老手都认为是假的,至于金质呈样试铸币如果出现在市场上,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下子冒出了五十枚银币,的确很震撼,要不然毛逐也不会用“发现新大陆”來形容了, 不论从这一系列的储藏和发现经过來看,还是唐易用专业的眼光审视,这五十枚嘉禾壹圆银币,显然都是真品, 嘉禾壹圆一枚值多少钱呢,还真是能找到拍卖纪录,一枚金质呈样试铸币曾拍出了六百多万,还有一枚银币三年内曾拍卖两次,第一次拍出了70多万,结果中标者三年后重新拿着这枚银币上拍,价格翻了一番,拍出了140多万, 这枚银币的第一次拍卖时间,是十几年前, 如果用拍卖价格和这么多年的增值幅度來考量,现在一枚嘉禾壹圆银币的价格在两百万左右应该是正常的,五十枚,那就是价值一个亿, 唐易大体把这些事情给文佳讲了一遍, “又是一个亿,敢情这钱都不是钱了,”文佳此时的震撼,当然要比十万大洋值一个亿要大得多,五十枚小小的银币,居然也值一个亿, “还是那句话,这么多真品一下子流入市场,肯定直接乱套,且不说对价格的冲击,会造成急剧下降,恐怕大量专家也会怀疑是假的,所以值一个亿,只是理论上的,如果统一送拍,而且还能被鉴定为真币,估计实际成交价格至少也会打个对折,”唐易分析道, “干嘛统一送拍,还是细水长流不行么,”文佳接口道, 唐易摇了摇头,“这嘉禾壹圆和袁大头不同,袁大头存世量很大,一次出手上千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可以细水长流,几年内分批出手,但是这嘉禾壹圆银币,太稀少了,在此前大部分人认定存世仅仅三枚的基础上,你第一次出手三枚或许还能卖上好价钱,但是之后呢,三枚,五枚,十枚,最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而且容易引祸上身,这才是真正的夜长梦多,” 正文 第408章 直接一点 唐易继续分析道:“所以啊,一下子出手,虽然价格上打了折扣,但是只要能被认定是真品,那就是一劳永逸,而且相对安全,至于成批买了这五十枚银币的人下一步怎么操作,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我说,先别谈这个了,赶紧动手,这有一千条呢,咱们每一条中间开个口子看看,如果是袁大头,就不用拆开了,原样放进铁柜,如果有别的银元,再打开论究,”毛逐在一旁说道:“你说的,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唐易和文佳看了看地上的一堆,不由都点头称是, 三个人忙乎到了凌晨,才终于全部装好了,不过,除了袁大头之外,的确只有这么一条特殊的银元,唐易将这五十枚嘉禾壹圆和其他散落的医院分别重新封装好,一并放进了铁柜, “尼玛,累死了,”收拾完毕,毛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坐到了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文佳也破天荒的要了一根烟,“我说,这个藏银元的哥们在那张纸上也沒留下姓名,真是神通广大啊,你说的那个什么万国储蓄会,看來也沒追查到他,” “这个万国储蓄会,后來完蛋了,老百姓也不是傻子,逐步觉醒,1933年,经济学家马寅初还在报纸上发过文章,进行揭露抨击,这万国储蓄会在1937年就灭亡了,也就是说,这哥们当时估计顶多藏上个几年,就彻底沒事了,”唐易笑道, “前期一个亿到位了,这批银元又能不断來钱,阁宝多的发展资金就不愁了,”毛逐又伸了个懒腰,“跟着你混,真是爽啊,” “都是兄弟,别说些沒用的,”唐易看着毛逐,“对了,过两天我还要去一趟瓷都,那注册公司和翡翠专柜的事儿,你帮我老爸多盯着点儿吧,” “你真想搞仿古瓷,”毛逐问道, “现在真品少得可怜,标明是高仿,只要工艺到位,我觉得还是有市场的,另外,其实我是想去探寻下崇祯秘藏的线索,等有了结果,再和你详细说,”唐易道, “怪不得你和大师文一起去,行啊,放心去吧,后方我來顶住,”毛逐做了个手托炸药包的手势, “还有一件事,既然凑一起了,咱们商量下怎么干更好,”唐易接着说道:“徐宽既然是河野平的狗腿子,现在机会來了,我准备也喂他俩一口猛药,” 毛逐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让唐叔出手,亲自报当年被做局的仇,” “对,”唐易的眼中出现一丝恨意,但是一闪而过,而今,他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怒气冲冲的毛头小伙儿了,短短几个月,一块龟甲已经让他脱胎换骨, 其实,这一切还真是拜徐宽所赐, “药引子是什么,”毛逐接着问道,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葡萄上的斗彩,是差紫,”唐易道, 毛逐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來,“卧槽,这个也有人能做出高仿,就是乾隆那一段高仿盛行的时候,也沒听说有人搞出这个來,” “有,陆知行,” “怪不得,恐怕也只有他了,不过,这高足杯里外都是敞开式的,不是凡是他做的高仿,都会加上内印么,”毛逐忽又问道, 唐易叹了口气,“这次陆知行更狠,他是先在烧成的青花杯表面做上内印,然后加烧斗彩的时候,用彩料把内印给盖住了,如果河野平把这件东西放到东京史料馆,相当于埋下了一颗雷,” “又装逼,你这唉声叹气的好像你是河野太郎似的,”毛逐撇嘴, “东京史料馆今年在华夏很不顺,在燕京,河野治想搞吴军吴教授,用了个美人计,结果被文佳戳穿了,现在吴军猫在津门,估计河野治该急了,河野平想用高仿雍正粉彩摇铃尊摆秦老一道,结果也失败了,在瓷都,他还丢了一套背文大五帝钱,现在唯一的问題就是,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被他们弄走了,”唐易说着,忍不住骂了 一句: “他娘的,” “关键是你打算卖多少钱,”毛逐问道, “怎么不得弄出这五十枚银币的钱,”唐易眼光骤紧, “你现在也挺狠啊······”毛逐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和大师文去了瓷都,我帮着唐叔策划此事,” “如果是我出手,甚至是我在,徐宽都会怀疑,这老小子又精又滑,别的事儿不行,算计人那是太在行了,所以我不在,机会最好,这么大一笔交易,不是小事儿,到时候还得寻求秦老的帮助,”唐易点点头,“所以靠你了,有提成哦,” “有钱当然更好了,“毛逐嘻嘻笑道:“不过这事儿我还有点儿看法,其实买出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上当,所以你不必死咬住一个亿,” “我是怕叫少了反而跟不容易被人相信,”唐易道:“这事儿我也得再想想,这个局怎么才能做得漂亮,” 这时,文佳开口道,“这件事儿,其实沒这么复杂,” “嗯,”唐易和毛逐一起看向文佳, 文佳笑笑,“你俩在古玩圈混了这一阵,太把做局当回事儿了,为什么会有人做局,是因为东西经不起推敲,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把这东西卖给徐宽,你们要卖的这件东西经不起推敲吗,为什么不直接一点,”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这陆知行的高仿,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认出來呢, 唐易和毛逐不由对望了一眼, “所以啊,直接让唐叔來个干脆的,让徐宽來店里看,让他看,他能看出毛病才怪呢,”文佳接着说道:“当然了,他即便找不出毛病,也会怀疑,而且他不会觉得唐叔有这么好心,但是,让他继续找人看啊,” 唐易点头道:“你别说,这返璞归真的法子好像最有用,而且以徐宽的脾性,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然都來抢,就沒他的戏了,” “不过,这东西卖给徐宽,采用不同的操作手段,可能有两个效果,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更想要哪个效果,”文佳的嘴角扬起一丝透着坏的笑意, 正文 第409章 埋一颗雷 “你的意思是,这第一个效果,就是像我们之前说的,徐宽是河野平的狗腿子,他收來之后肯定是倒手给河野平,然后赚一笔,这东西就成了东京史料馆的了,这个效果就是在东京史料馆埋下一颗雷,日后怎么发挥这颗雷的作用,就看时机了,”唐易沉吟道: “第二个,需要怎么操作,” 文佳道:“第二个效果,就是坑死徐宽,卖给徐宽之后,立即、立刻、立马通知河野平,把作假之处说出來,并说当时是按照高仿的情况卖给徐宽的,钱已经赚到手了,河野平怀疑不怀疑徐宽,最终怎么处理,那就不管了,总之,就算他相信徐宽是被你耍了,但是也会认定徐宽是个蠢货,” “还是第二个效果狠一点儿,”毛逐嘿嘿笑道, 唐易却陷入了深思, 足足过了五分钟,唐易才开口道:“说实话,我一开始特别恨徐宽,而且还有那种吃了一口苍蝇的感觉,的确是很恶心,可是,现在的恨的感觉其实已经渐渐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鄙视,不屑一顾,说穿了,徐宽再奸猾,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如果说,这是个单独给他做局的机会,整治恶人我不反对,但是,这一次,却是对付东京史料馆,打伏笔的绝佳机会,” “如果真能埋下这件重器,我们就有机会引爆这颗雷,这个机会错过了,就不一定再有了,”唐易看着文佳和毛逐:“所以,重点应该是东京史料馆这种重量级的,徐宽这种羽量级选手,暂时先放一放吧,到时候我们真的引爆了这颗雷,再适当撒点儿风,东京史料馆一样会找徐宽秋后算账,” “卧槽,你现在一副远眺高瞻的派头儿,我们还能不赞成吗,”毛逐叫道, 文佳点了点头:“天快亮了,吃早饭回去睡觉吧,这事儿先这么定了,我们下一步该商量下去瓷都的事儿了,” 三人离了店,那个盛放银元的铁柜,锁具十分先进,所以还是很安全的,至于想整柜搬走,做梦吧,好几千斤呢,要不是放在一楼,都怕把楼压塌了, 吃完了早饭,唐易回到家中,唐中峰和易素梅也正在吃早饭, 唐易不等他们发问,便把事情大体说了说,当然,沒说是呼文成的宅子,只是说文佳发现的,老宅子租了下來,后续都处理好了,并叮嘱他们保密, 唐中峰快有点儿受不了了,刚拿下了一个亿和一套别墅,这又是一堆天价银元,自从被徐宽坑了一次之后,真是大有否极泰來的感觉,而且这速度绝对是火箭级的, “现在有钱了,切记低调,不能老想着发横财,做生意还得一步一步來,”半晌,唐中峰才说出了这一句, “爸,现在有个机会,坑徐宽一道,你看行不行的通,”唐易说着,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盛放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的锦盒, “好啊,你小子,拿回了这样的东西也不跟我说,”唐中峰看着杯上的“差紫”葡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來, 唐易摸了摸头,“这其实是上次去瓷都拿回來的,要是真品,早就给您看了,我其实也是因为事儿多,一时给忘了,” “你的意思是这只高足杯是高仿,”唐中峰在瓷器上本就算是弱项,他实在是看不出來假在什么地方, “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这和那只元青花玉壶春瓶可不一样,严格來说,是毫无漏洞的,”唐易接口道:“还是‘火圣’家的,” 唐中峰翻來覆去看了一下,精美得有些耀眼,就连厚而粗糙的差紫彩料也显得别有风味,“这个杯子是开放式的,沒法儿‘留’火圣内印啊,” “找个刀片,把差紫彩料刮掉就有了,”唐易笑道, “妙啊,这是在二次烧制之前加上的内印,也只有釉上彩能用这种方法,”唐中峰反复看着这只杯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把成化差紫做出这种高仿,真是,啧啧,” “就用它赚笔钱,利用徐宽做个局吧,”唐易故意高声道:“爸,别给我说你想以德报怨啊,” “徐宽这种人,是该教训一下,我只是觉得,这东西市价这么高,徐宽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么,”唐中峰沉吟着, “他出不起,河野平能出得起,”唐易道,“徐宽这种角色,这时只是给他记上一笔账而已,” 唐中峰顿时吃惊不已,“你想对付东京史料馆,,” 唐易点点头,“不过,现在我还不具备那个实力,这次只是想先埋上一颗雷,” “你小子怎么会冒出这么大的野心,”唐中峰陷入了沉默, 易素梅一直在听他俩说话,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道:“这个东京史料馆是干什么的,” 唐易对易素梅说道:“表面上是个私人博物馆,不过这只是方便交易的外衣,背后肯定有别的力量支持,他们干的是搜刮华夏的古玩重器勾当,” “这是个庞然大物啊,”唐中峰叹道,显然,他也知道这是正义之举,但是自家的独生儿子去干这件事儿,那就不一样了,万一有个闪失······ “这么说很危险了,”易素梅的的唠叨神功又开始发动了,“唐易啊,你现在有钱了,又找了这么好的女朋友,不安安稳稳过日子,去鼓捣些这儿干什么,还埋一颗雷,搞不好把你自己炸得肠穿肚烂······” “妈······”唐易的脑门上滑下三条黑线,这“肠穿肚烂”的词儿都用出來了, “行了,这事儿从长计议吧,唐易这么说,从大义上來说,是沒有问題的,只是太危险了,好在现在还不是真的有什么动作,这只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交给我了,至于什么时候向徐宽出手,怎么出手,容我再想想,”唐中峰一锤定音, “爸,这事儿我给毛逐说了,让他协助您,另外,秦老那边我也说说,让他也帮帮忙,”唐易正说着,手机却响了起來, 低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文 第410章 天球大瓶 电话是河野平打來的, “唐老板啊,好久沒见了,我听说你去燕京淘宝去了,肯定是大有斩获啊,”河野平在电话中笑道, “河野先生说笑了,我主要是去游玩,哪有什么斩获,”唐易接口道, 河野平又东扯西扯了几句,最后才又说道:“我最近倒是收获了一件东西,不知道唐老板有沒有兴趣帮忙掌掌眼啊,” 掌眼,河野平让自己掌眼, 唐易有些奇怪,大早上的,河野平这是搭错了哪根筋, 不过,现在唐易倒是产生了和河野平多接触的想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狙击东京史料馆,是一条长线,急不得,而且也需要有缺口,河野平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打开缺口的人选,毕竟已经算是有点儿熟了,而且又是东京史料馆的关键人物, “噢,河野先生又收到了什么重器啊,”唐易不紧不慢地回问了一句, “唐老板要是有空,不妨直接过來看看吧,我在天香阁吃早饭,正好一起吃点儿,”河野平应道, 天香阁,是山州的一处饭店,这个饭店很奇怪,只有早餐,而且制作很讲究,更讲究的是,这饭店的包间比大厅的桌子还多,一日之计在于晨,很多喜欢早晨谈事儿的人,常常到天香阁來吃早饭,因为这里的包间环境好,密封性也不错, 唐易想了想,答应了河野平, “去吧,面儿上的事儿该维持就维持,”唐中峰倒沒有反对,叮嘱了一句, 唐易打车去了天香阁,河野平所在的包间,是一个大包间,饭桌在里侧,外侧则是红木长条椅和红木茶几,就在红木茶几上,摆了一个半米多高的大锦盒, “我吃过饭了,河野先生好兴致啊,來吃个早饭,还带着古董來,”唐易笑道, “这东西是专门运送过來的,今天早晨刚到山州,我正好在吃早饭,就沒让送到家里,”河野平放下筷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便來到了茶几旁边,伸手示意唐易坐下, 包间里,还有河野平的助理,唐易坐下后,助理远远坐到了旁边, 唐易坐下后,分别看了看河野平和他的助理,心想,运來的,难道是从瓷都运來的,这河野平在瓷都布线,这么快就有了成效, “这东西我看过了,唐老板再给掌掌眼,”河野平伸手搭到了锦盒上, 唐易看了看河野平,随口开了句玩笑,“河野先生是不是还给我准备了鉴定费,” 河野平一愣,“哈哈哈哈,唐老板开价就是,” “先看看东西吧,”唐易朝着锦盒伸了伸手,河野平便把东西拿了出來,摆放到了红木茶几上, 这是一件高五十厘米左右的大瓷瓶, 直颈,圆腹,厚重,有力度, 青花釉里红, 青花绘海浪,一条红色的龙穿梭于波浪之中,活灵活现,釉色纯净,白;青花发色很正;釉里红是典型的铜红色,海浪纹线条流畅,层次感强,龙纹用笔浓淡相宜,龙鳞的绘制很见功力, 瓶口下方的空白处,有一行青花楷书:大清雍正年制, “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唐易说着,伸手牢牢把住瓶身,又看了看瓶底, 天球瓶这个器型,创烧于明代永乐年间,主要因为腹部浑圆,如同天降而得名,以青花最为多见,以海水龙纹为贵,外形确实很有冲击力,喜欢的人也很多, 如果这是一件真品,这么大的器型,这么精湛的工艺,价值自然很高,话又说回來了,要是一般的东西,河野平也是看不上眼的, 听唐易这么说,河野平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看來,唐老板也认为这是一件真品喽,” “我又沒说年代,只是说了器物特征,现在瓷都也有不少青花釉里红的工艺品,”唐易笑了笑,离手, “因为青花和红彩烧造条件不一样,所以这青花釉里红着实难烧,从元代创烧以來,成功的不多,到了清代雍正朝才开始烧造得完美起來,这一件,青花和红彩的色泽都很纯正,我看不仅是真品,而且是精品,”河野平接口道, “既然河野先生早已有了定论,何必还要画蛇添足找我來看呢,”唐易也沒客气, “唐老板的眼力我一直是很佩服的,而且,市面上雍正款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的仿品,这两年可是不少,我个人的眼力,也不是天衣无缝啊,”河野平倒是沒有太在意唐易的口气,而是进一步解释道, 这下唐易明白了,河野平找自己來,是真的想让自己掌眼,河野平本身是个很自负的人,瓷器方面的造诣也很高,但是,市面上这类天球瓶的仿品太多,仿品越多,无限逼真的东西就越容易出现,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河野平虽然下了定论,但心里仍旧想再找人掌掌眼,说穿了,其实是寻求一种安慰, 找唐易掌眼,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他认可唐易的专业水准,第二,他知道唐易人品很正,而且并不喜欢他, 找一个人品沒问題,又不喜欢自己的人帮自己掌眼,最大的好处就是如果看出是高仿,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指出來,反之,即便不做评价,那也能从侧面印证是一件真品, “河野先生谦虚了,我的水平未必有你的水平高,”唐易说得很慢,因为他也在不断地思量着,“我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 “唐老板有话直说,交流心得嘛,”河野平的眼神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唐易敲了敲额头,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又看了起來,因为河野平说有东西掌眼,所以他出门前顺手从家里拿了一个放大镜带上了, 放大镜下,釉面的气泡大小不一,但是都很疏朗通透,看起來也沒有什么问題,釉面也沒有火气,痕迹和包浆都很自然, 说实话,这件雍正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从外观上鉴定,是沒有任何问題的, 但是唐易从來都不是只凭外观來鉴定的, 唐易的一声“不过”,并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他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河野平说好了, 正文 第411章 我们成亲 这件天球瓶,找不出任何毛病,却不是真品, 如今唐易虽然看不见宝光,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判断,但依然能有这样的感觉,灵力,本來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不过,我感觉有点儿奇怪,”唐易终于说道, “奇怪,”河野平面色一变,这算什么说法,沒说真也沒说假, 奇怪的意思,其实就是奇怪,看不出假的地方,却又感觉不真,你说奇怪不奇怪, 唐易接口道,“对,河野先生,我看不出问題,但是觉得奇怪,换句话说,我不敢百分之百说是真品,” 既然说不出问題,那就很好了,河野平心里安定了一下,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这只天球瓶,是云碧桃,也就是当年的陶碧云,提供给他的,云碧桃在瓷都渐渐稳住了局面,而且很快就给他送來了这么一件重器,本來应该是个高兴的事儿,但是正是因为來得太快,他又产生了几分狐疑, 而找來唐易,也算是一个好办法,虽然唐易不喜欢自己,但是眼力和人品沒得说,和唐易接近,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河野先生,如果是我,虽然找不出问題,但是感觉奇怪,是会当赝品论处的,”唐易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河野平一愣,但很快又笑道,“我恰恰相反,否定之否定,找不出问題,那就是真的,” “不得不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的眼力我是很欣赏的,在瓷器方面,你比很多华夏所谓的专家都强,今天就这样吧,我困了,先走一步,”唐易起身, “谢谢,”河野平也起身相送, 走出包间门口,河野平突然望着唐易的背影喊道:“唐老板,” “怎么,”唐易回头, “沒什么,后会有期,”河野平略略一顿,看着唐易的身影消失之后,河野平才轻声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历史原因,立场问題,或许,我们会是坐而论道的朋友······” 唐易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想到了,这一件天球瓶的來历河野平虽然不说,但是如此以假乱真的高仿,加上云碧桃已经和河野家族联手,那么,就极有可能出自陆知行之手, 这时候,唐易又想起了唐无心的师父,文佳的师祖,中阳子陶广谦, 这陶广谦,到底和陶碧云,也就是如今的云碧桃,有沒有关系呢, 瓷都之行,已在眼前, 唐易回到家中,的确是太困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了, 而河野平听了唐易所说的“奇怪”,要说一点儿影响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件天球瓶是从瓷都來的,瓷都,那可是出了好几件“火圣”高仿的地方, 带着瓶子回到住处后,河野平又用高清摄像头伸进瓶内彻底全面地扫描了一遍,发现并沒有内印之后,才满意地收好, “火圣”内印足以让顶级高手也胆战心惊,但是,谁说陆知行的高仿暗记,就一定是内印呢, 比如,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 河野平不知道,唐易是知道的, 唐易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醒來之后,他躺着琢磨了一下,觉得是该把去瓷都的事儿提上日程了,于是便给文佳打了个电话, “我也正要找你说这事儿呢,你在山州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公司和翡翠专柜让唐叔和毛逐按部就班地來就行了,”文佳在电话中应道, 两人一起吃了个晚饭,定下了后天出发的日程, 第二天,在阁宝多,唐易又和老爸、毛逐商量了一下, “你去吧,这边的事儿我和唐叔应付的來,郑武的货源可靠,到时候來货我们筛查一遍就行了,专柜出不了问題,公司就是走个程序,至于具体运作,等你回來再说,”毛逐倒是早有准备, “本來,缅甸的翡翠大公盘是明年春季,郑武说今年冬季居然也有一次大公盘,想來是有几个场口出了大批量的原石,到时候只要能中标足够的量,专柜明年一年就不愁了,只是公司的运作还得从长计议,”唐易点点头, 饭得一口一口吃,这些都急不來,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唐中峰接口道:“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唐易和毛逐同时一愣, “隔壁老王啊,荟珍轩的老王,”唐中峰解释道:“他的铺子想盘出去,我准备盘下來,统一挂上阁宝多的牌子,这样,两处铺面,一处当展示厅,一处当公司办公室和会客室,这样就更像个样子了,” “好啊,”唐易这才反应过來,原來老爸说的是这个“老王”,“王叔的铺面不大,对开店的來说,结构也不好,我看他生意很一般,但是咱们盘过來,当办公室和会客室正好,” “行,那你去吧,这事儿我找他谈就行了,”唐中峰点点头, 唐易立即订了两张第二天山州飞瓷都的机票,告诉文佳之后,又约了林娉婷晚上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林娉婷告诉唐易,老妈对他俩的事儿的态度,似乎转变了很多,她猜是外公从中起了作用, “你老妈也是为了你好,我理解,谁愿意自己的闺女嫁个不可靠的人呢,不过现在三对一,她的态度转变也很正常,”唐易笑道, “三对一,”林娉婷看着唐易,“你的意思是说我,我爸,我外公,三个对我妈一个,” “是啊,秦老也算是我的恩师了,你老爸对我印象很好我能看出來,至于你,,,”唐易也看着林娉婷,认真地说道:“等我了了崇祯秘藏的事儿,我们成亲,” 成亲这个词儿实在是有些别扭,就连唐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结婚说成亲, “成亲,”林娉婷也是一愣,但眼珠很快转了几下,“我刚刚睡醒,经过外面无所事事,就顺便进來拜师学艺的,你突然跟我提到成亲的事……我牙齿还沒刷呢,” 唐易这才想起來,敢情自己可能受了这段台词的影响,憋住笑严肃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面一定有怀疑,不过我可以把心掏出來给你看,你就会知道我根本沒有骗你,” “看什么看,我才不要嫁你这个臭猴子呢,”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正文 第412章 男式玉镯 唐易终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对着45度角向上拜了拜, “你干什么,”林娉婷问道, “拜神,感谢神赐给我一个如花似玉又冰雪聪明的女人,”唐易的目光也斜向45度角, “装神弄鬼,”林娉婷嗔道, 吃完了饭,两人沿着明水湖边溜达了一会儿,直到晚上10点才各自回家,中间涉及的情节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屏蔽,干脆不写了,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文佳按时出发了, 飞机在加速中腾空而起,文佳看了看旁边的唐易,“我昨晚算了一卦,” “噢,”唐易道:“你算了一卦,情绪又不错,看來此行是一帆风顺了,” “谁说我情绪不错,我这是喜怒不形于色,我说,卦象很奇怪,瓷都现在好像很太平,不像你说的又两方势力在角力,”文佳皱了皱眉,” “太平,难道云碧桃把黄立三弄倒了,还是黄立三把云碧桃放挺了,”唐易心里琢磨了下,又向文佳问道:“那能不能找到这本书,” “这个我压根儿就沒算,我只是算了算瓷都的大环境,找到找不到的,我怕算了影响我的情绪,“文佳接口道, “靠,你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么,” “不形于色,不代表心里也舒服,” 唐易想了想,“这样,我们到了瓷都,先住下休息下,然后明天一早直奔浮县梁乡口子村,到了地方再给陆知行打电话,免得暴露行踪,” “陆火圣的徒弟,我倒是也真想见识一下,”文佳点点头, “如果他那里沒有线索,我们再返回市区,到瓷里村找鬼叔,”唐易又补了一句, “哎,我说你行啊,就去过一趟瓷都,好像工作开展得不错,”文佳活动了一下脖子,“那什么时候去见见那个疑似我师姐的人,” “师姐,”唐易一愣,旋即明白了,如果云碧桃和陶广谦有关系,那很有可能就是外孙女辈分的,如此算來,文佳倒是也能叫上一声师姐,“拉倒吧,八字还沒一撇的事儿,你倒是会攀关系,” “我只是觉得,陆火圣很可能把这后半部《寻龙要术》给了她,那绝不仅仅是私生女儿这么简单,恐怕还真和我师祖有关系,”文佳闭着眼哼哼了两句, “且去了再说吧,”唐易也闭上了眼睛, 到了瓷都之后,两人打车直接到了原先唐易住过的酒店,稍事收拾之后出了酒店,朝着和古玩市场相反的方向溜达,走了约莫二里地,发现了一个相对僻静但门脸儿精神的饭店,便决定进去吃午饭, 这饭店不大,但是餐具挺讲究,盘子碗的一水儿的青花瓷,茶壶提梁式,茶杯上都是粉彩花卉,当然了,都是现代工艺品, 点菜的时候,唐易仿佛是不自觉地拿着碗翻过來看了一眼胎底,拿着菜单的小姑娘抿嘴一笑:“我看好多人都这样,” “嗐,明知道是新的,也习惯成自然顺手翻过來看看,这都是玩古的人的通病,你说的都是这样的人,”唐易笑了笑,自我解嘲道, “我们老板也喜欢瓷器,所以这餐具都挺好看的,”小姑娘又抿着嘴说了一句, 唐易笑笑,沒有再应声, 很快,菜就上了两盘,两人一边吃,一边商量着,待会儿找个酒水专卖店,买上一箱茅台,送给好酒的陆知行,然后就回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包车出发, 过了一会儿,那个负责点菜的小姑娘又端着一盘菜过來了,唐易示意她摆到里面,小姑娘一伸手,手腕子上的一件玉镯从衣袖里露了出來, 这件玉镯和普通的圆条玉镯不一样,是宽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像个护腕,和手臂贴合比较紧密,小姑娘手腕挺细,所以这玉镯一开始靠上贴着手臂藏在袖子里了,这一伸手才露出來, 玉镯本身是青玉质地,但是上面却有三种沁色:金黄、深红、紫黑,这只厚重的手镯和小姑年纤细白嫩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有一种美感, 小姑娘放好菜,却发现唐易正在盯着她的手腕看,立即把手放到了身侧,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防备, “美女,你手上戴的那个镯子,是从哪里买的,”唐易见小姑娘似乎有些误会,干脆直接开口问了, “噢,”小姑娘恍然大悟,“这个石头环环呀,这个是我从农村老家带來的,是我一个亲戚家里的,我看到的时候,套在栓门棍上的,当个卡头用了,我觉得不难看,就要來戴着玩了,” “套在栓门棍上,”唐易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你这亲戚够有创意的啊,” “粗细正好呢,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撸下來,”小姑娘很认真地解释道, 唐易哭笑不得,“不过,这是个男式玉镯,你戴着太笨重了,” “我也想买个翡翠什么的镯子啊,可是太贵了,”小姑娘应着,突然又好似反应过來,“男式,男人也有戴镯子的,” “古时候,是有男式玉镯的,你看这样行吗,你这个镯子卖给我吧,你用钱再去买个那种秀气的圆条镯子,翡翠的啊,碧玉的啊,都比这个好看,你觉得怎么样,”唐易开口要买了, 文佳抬头看了唐易一眼,嘿,他这是又发现好玩意儿了, “这么个石头环环,能卖几个钱,我看商场里那些翡翠镯子,好看的最少也要好几千呢,”小姑娘说道, “我给你好几千不就行了,”唐易顺茬应道, “那怎么成,我怎么看就像是块石头,你一下子给好几千,我不成了骗子了,”小姑娘倒也实诚, “这样吧,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就是卖玉镯的,前两天还说要送我一个呢,正好我要过來,和你换,这样,咱俩的镯子都是白來的,相互交换,你看怎么样,”唐易想了想之后笑道, 小姑娘也想了想,“那好吧,那你什么时候來啊,” “我晚饭再來,你这里的的菜口味不错,”唐易接口道, 小姑娘乐呵呵地走了,文佳看着唐易,悄声问道:“这玉镯有什么來头,很值钱么,” 正文 第413章 青花盘子 “这玉镯够老了,是西周的,商周时期的玉镯,都很宽大,很多男人带镯子,感觉更像是护腕,”唐易也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别看是高古玉,但在市场上叫不上价儿,这种玉质一般,市场价充其量也就是几万块,这件吧,沁色很漂亮,估计能再翻个跟头,十万上下吧,” “我还以为值多少呢,你这么起劲儿,”文佳夹了一口菜,突然坏笑道:“哎,你不会是看人家小姑娘水灵,趁着女朋友不在身边,发一把骚吧,” “你这种龌龊的人,实在是沒法儿交流,”唐易也夹了一口菜,“不值钱不代表沒有收藏价值,这东西很难碰到,三千年了,保存这么完好,当然是能拿下就拿下了,” “这么说,待会儿除了买酒,你还要买镯子,”文佳接着问道, “找个商场不就全办了么,有玉器专柜,也有酒水专柜,”唐易随口道, “得,这一天过得,瞎忙活,”文佳摇了摇头, 吃完了饭,两人直接去了商场,买了一箱茅台之后,正赶上搞促销,顺手又买了一箱竹叶青,这酒水,商场负责送货,倒是省了唐易和文佳的事儿, 在翡翠的柜台,唐易看了一下,这商场里和小店的确不一样,翡翠镯子的要价都很高,一件冰糯种飘绿花的小口径圆条镯,居然也标价两万八,看得唐易连连摇头,不过,他同时心里也想,看來,只要货真,不愁沒市场,在山州贵龙商城的翡翠专柜,真是很有搞头, “搞价啊,你以为商场都不搞价,柜台小姐手里都有握着底价的,”文佳在一旁悄悄说道, “我知道,这件虽然种水一般,但是漂亮,估计小姑娘会喜欢,”唐易笑着从手包里掏出一沓票子,就在柜台前数了数,而后才对柜台小姐说道:“麻烦您拿这件镯子看一下,” 这一手,逛地摊的人常用,看了一件东西,讲价之前攥几张票子,作势要买,往往能真的讲下价儿來,地摊上的摊主,不比坐店的,有时候不太会区分真买主和逛灯的(注:只看不买瞎逛的人),所以这一手很管用, 唐易移花接木,本來心里沒底,结果柜台小姐一边往外拿,一边说道:“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件性价比高,漂亮,我可以给你打六折,一万六千八,也是个好彩头呢,” 嚯,上來就是这么个折扣,估计一般人就心动了,但是唐易现在对市场那可不是一般的了解,这件镯子,成本不会超过六千,给商场留出足够的利润,一万块钱拿下还是很有可能的, 要不是在瓷都不愿浪费时间,再跑到古玩市场的玉器店,恐怕讲好了八千就能拿下, “一万,我正好有现金,你看行不行,”唐易将一沓钱在柜台上顿了顿, “先生,这肯定不行,六折已经是我最大的权限了,”柜台小姐的手下意识地按到了镯子上, “谢谢,”唐易微微点头,把钞票装回手包,拉上拉链,而后扭头向另一处柜台走去, 动作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唐易都走出三四步了,柜台小姐突然咬了咬嘴唇,“先生等一下,” 唐易回头,柜台小姐说道:“您稍微等等,我请示一下领导,” “好,”唐易看了看时间,“我有事儿,只能等您三分钟,” 最终,唐易一万拿下了这只翡翠镯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讲价也是同理, 两人回到酒店,都感觉有点儿累了,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一直睡到下午五点,两人都是精神抖擞,虽然离饭点儿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想想也沒事,便溜达着又到了那家馆子,这家馆子不知当时怎么想的,沒有包间,所以他俩只能坐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座位, 小姑娘果然在,唐易招招手,点菜之前,拿出了盛放翡翠镯子的小盒子,在饭桌上打开了, “好漂亮,”小姑娘一把将镯子抓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竟然有些恋恋不舍地将镯子放下了,“这肯定不便宜啊,这,你······” “他是好人,你别怕,留下你的镯子,拿走就行,就当从來沒见过他,”文佳在一旁笑道, 唐易点点头,“各取所需,你所谓的石头环环,在我看來,比这个翡翠镯子更值钱,就怕你不愿意换,” “我愿意,”小姑娘将那件西周玉镯从腕上取下,直接放到了饭桌上, “拿走吧,”唐易道,“菜单留下,你也别守着了,我们点好了叫你,” 小姑娘终于拿起了盛放翡翠镯子的小盒子,欢天喜地走了,走的时候差点儿和两个走上前來的中年男子撞到一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名留着分头的中年男子皱眉道, “不好意思,老板,客人刚才催着上茶,”小姑娘反应倒也快,而后低头匆匆走了, 原來,这分头居然是这家馆子的老板,而旁边那个中年男子脸比较长,身上的文气重一些, 分头老板和长脸男坐到了隔着唐易一张桌子的另一个僻静处, 因为刚才差点儿和小姑娘撞上,所以唐易有意无意地瞥了两人几眼, 坐定后,只见分头老板从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青花盘子,对长脸男说道:“卢先生,您看看,” 唐易远远看了一眼,这只青花盘造型大气,画的是松竹梅岁寒三友,画片儿简约而精致,感觉非常不错,就是釉面太亮,看上去有些新,但绝对不是火光, “新的,”那个卢先生拿起盘子看了看,而后又看了看盘底,“你看,落的是乾隆款儿,但是乾隆年间的官窑瓷器,一般都很繁复,这个盘子太简单了,而且釉面太亮了,火气这么足,多半是刚烧出來的,” 分头老板的脸上出现黯然之色,唐易突然想起來,中午小姑娘说过,他们老板喜欢瓷器,现在看來,水平真是不怎么样,看着架势,是拿着自己的青花盘子让别人掌眼來了, “这个卢先生也是个棒槌,”唐易压低声音对文佳笑道, 正文 第414章 都关机了 “怎么说,”文佳挺爱看热闹,瞥了一眼两人,而后笑问, “乾隆年间的瓷器,确实很少有摆脱繁复的,但是青花盘却是其中典型的少有的简约类型,而且,釉面太亮那是工艺牛逼,根本不是火光,”唐易解释道,“这个卢先生是个学院派,江湖上更喜欢把火光说成贼光,” 文佳接口道:“对了,这事儿我正好想问问你,即便是化学成分和烧成条件相同,新瓷器上为什么还会有火光,” “你的问題可以写一本书了,”唐易想了想,“不过也可以一句话來解释,岁月使然,” “你大爷的,”文佳笑骂,“赶紧來个言简意赅的,” “老瓷器,即便沒有经过人手盘摸,一直在库房里放着,但是空气中的各种物质,包括灰尘,也是作用于瓷器表面的,于此同时,釉质本身,经过长时间之后,也有个自我调整的结果,这在专业上叫‘脱玻化’,新烧出來的,自然沒受到这些作用了,”唐易又简单解释了一下, “那这件盘子,你说是乾隆年间的,为什么还这么亮,”文佳一着急,声音陡然高了起來,这时候,分头老板和卢先生的眉头都是一皱,目光随即瞥了过來, 唐易进一步解释道:“釉料不同,工艺不同,成品瓷器的釉面自然就不同,加了玛瑙沫子的普通的能一样吗,提纯的和不提纯的能一样吗,烧制的温度和时间也可能不同,所以,不同的两种釉面,就算经过同样的时间,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位先生,你是说这盘子沒有火光,是乾隆本朝的,”这时候,卢先生居然沉不住气了,拿着盘子走到了唐易的桌前,而分头老板也跟着走了过來, “我还沒上手呢,只是觉得有一眼,”唐易淡淡说道, “那你帮忙上手看看,”分头老板眼前一亮,虽然唐易很年轻,但是刚才那一番道理却显得像个行家,而且这盘子被认定为新的,他本來就急于再度求证, 还沒等唐易答话,文佳嘻嘻笑道:“他的鉴定费很贵的,” 本來唐易是不想上手的,因为不用上手他就认定了是乾隆官窑,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多事,但是文佳这句玩笑,让他不得不点了点头,要是这时候推辞,好像成了想张口要钱了, 卢先生看了看分头老板,显然有些來气儿,他刚看了又找别人看,这是信不过他还是怎么地,但是东西毕竟是人家的,于是卢先生便把盘子放下了, 唐易拿起盘子,來回翻动,看了几眼,而后又反转过來,看了看底儿,前后不过十秒钟,便又稳稳把盘子放到了桌上,“乾隆官窑岁寒三友青花盘,最普通的撇口样式,简约不简单,” 卢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说这釉面太亮,不是火光,那又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又不是当年调釉烧窑的工人,不过,火光是那种带着火气簇簇新的亮,这种亮,纯粹是一种耀眼的亮,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唐易看了一眼卢先生,“这种差别很细微,要用心去感受,” “胡老板,该听谁的,随便你吧,该说的我都说了,告辞,”卢先生说罢,居然拱了拱手,扭头就走, “不好意思啊,”胡老板对唐易说了一句,随即便抓起盘子,追上了卢先生,将其拉到店内一角,低声耳语起來,脸上,显然是赔着笑的, 唐易不想多事,直接叫來了那个小姑娘,表示不在这里吃了,而后和文佳直接离店, 看着唐易走出店门,那个分头老板忙不迭地喊了一声,唐易和文佳沒有理会,正好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直接走了, “你不想是个怕事儿的人啊,”出租车启动后,文佳來了一句, “我不是怕事儿,我是怕人,这个姓胡的饭馆老板这么喜欢瓷器,水平又这么差,我怕他拉住我问东问西问个沒完,我们明天还有事儿呢,萍水相逢,我告诉他真正的鉴定结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唐易应道, “两位,你们还沒说去哪里呢,”出租车司机这才开腔道,他俩上车后,只是文佳说了一句“开车”, “你推荐个特色饭店呗,”文佳笑道, “看你俩像大城市來的,去‘乡村味’吧,农家菜,如何,”司机建议道, “好,”两人本來也沒什么特别要求,同时点了点头, 在这个叫“乡村味”的饭店门口下了车,唐易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天黑,加上一闪而过,所以沒看清样貌,但是觉得这个人影似乎有点儿熟, 想了一会儿,唐易突然依稀感觉像是陆知行, 但是等反应过來,已经晚了,黑色轿车早沒影了,唐易心里琢磨着,按说陆知行不会轻易离开口子村啊, “怎么了,”点完菜,文佳问道, “刚才有个人,我感觉像陆知行,”唐易沉吟道, “啊,”文佳想了想,“我看,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别我们明天去了却扑了个空,” 唐易点点头,文佳说的有道理,万一陆知行真的來到了瓷都,明天自己冲到浮县梁乡口子村,白跑一趟不说,关键是如果陆知行不在村里了,肯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拨过去之后,陆知行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唐易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他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以來瓷都发生了什么,也沒法做出判断,而现在陆知行关机了,他甚至也沒什么好办法, “要不要给那个姓陶的女人打个电话,”文佳又说道, “这样吧,我们吃完了饭,回酒店我给她打,”唐易琢磨了一下之后说道, 两人吃完饭之后回到了酒店,文佳直接到了唐易的房间里,关好门,唐易拨出了陶碧云的电话, 也关机, “这是在搞什么,”唐易來回踱了几步,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老黄的号码, 还是关机, “同时都关机了,这帮人在搞什么,”唐易有点儿郁闷, “等等,”文佳抬了抬手,“你说,他们三个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正文 第415章 做了两件 “在一起,”唐易迅速梳理了一下,陆知行和陶碧云的关系当然不一般,他俩在一起不是沒有可能;陆知行和老黄也有合作关系,他俩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陶碧云和老黄应该是死对头,他俩似乎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难道,陆知行撮合他俩化敌为友, 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大,陶碧云和老黄是利益上的冲突,瓷都的这块蛋糕,谁都不想松口,哪能这么容易化敌为友, 不过,这些都是唐易凭空想的,现在三个人都关机了,自然很难印证, “这事儿,不能凭空乱想,”唐易说道,“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再拨打电话试试,如果还是关机,我就再给鬼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听到什么风声沒有,” “好,”文佳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床,就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早饭,回到房间等到过了八点,唐易这才又给陆知行打了电话, 不料还是关机, 而陶碧云的电话,也还是关机, 再打老黄的,同样也关着机, 唐易看了看文佳,“这世上沒有这么巧的事儿,恐怕他们三个真的在一起,” “现在去找你所说的鬼叔,”文佳似乎并不奇怪,“在一起不要紧,关键是看结成什么样的联盟,” 唐易倏然想到,这一件雍正青花海水龙纹天球瓶,莫非就是陆知行做了给陶碧云,然后陶碧云又卖给甚至是送给河野平, 从河野平的状态來看,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件假货,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陶碧云所谓的和河野平合作,根本就不是真的, 至于老黄,他向來对倭国人沒有什么好感,他和河野平之间,不过是一场生意,从他想把高仿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卖给河野平就能看出來, 难道,陶碧云、老黄真的化敌为友,而且针对利益分成谈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是陆知行起的作用了, 唐易拿起手机,又拨了鬼叔的电话,鬼叔的电话通了, “你來瓷都了,”鬼叔的直觉很敏锐, “我想去看看您,”唐易说道, “來吧,半小时后,我去村口等你,”鬼叔也不啰嗦, 鬼叔爱喝茶,唐易又去商场买了两盒高档庐山云雾, 到的时候,鬼叔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见到文佳,脸色一变, “这位是燕京來的文佳文大师,也是我的兄弟,放心吧鬼叔,”唐易介绍了一下,重点是打消鬼叔的疑虑,他当然不愿意让不可靠的人进门, “原來如此,”鬼叔点头,带着两人走进院子,又來到了客厅,斟茶倒水之后,唐易直接开问:“最近瓷都有什么变化么,” “不仅有变化,而且很奇怪,”鬼叔浅啜了一口茶水, 唐易沒有打断,点上一支烟,静静聆听, “陶碧云,哦,她现在叫云碧桃,回來后,猎古门重新整合,面儿上成立了一个陶瓷公司,但是,似乎并沒有什么动作,也沒有來瓷里村收过货,瓷里村的高仿该卖还是卖,黄立三这个幕后大庄家还是不出面,委托白先生來收货,” “他们不是嫌你的价儿贵么,”唐易忍不住问了一句, “贵不贵的,我都不做市场了,因为有人找过我,”鬼叔的脸上显现郑重的表情, “谁,” “罗先生,哦,我叫习惯了,就是陆知行陆先生,”鬼叔道, “陆先生來找你了,找你做什么,”唐易更惊讶了, “当然不是叙旧,”鬼叔笑了笑,继续说道,“他想联合瓷里村的瓷器专业户,统一运作高仿,最关键的是,想做一个品牌,专营高仿艺术品,不再让高仿作为真品在市场上流通, ” 唐易摇了摇头,“联合其他的瓷器专业户统一运作,这是不可能的,如此一來,利润大大降低,这行当这么多年了,谁会轻易把嘴边的肥肉扔出去,改吃青菜呢,” “你说的对,沒人肯答应,只有我答应了,但是陆先生说这已经很好了,事情得慢慢來,”鬼叔喝了一口茶,“我老了,钱也够花了,陆先生的想法其实是对的,任由高仿这么发展下去,这圈子终有一天会大乱的,” 文佳此时插话道:“陆先生一个做高仿的顶级人物,居然想抵制高仿,想想也挺有意思,” “他不是抵制,他是想让高仿公开化,而不是当真品卖,他做的高仿,从來都是有暗记的,虽然有的还是被当成真品卖了,”唐易解释道, “那黄立三一直就维持原样,任由陶碧云发展,”唐易接着又问道, “是,而且包括陶碧云也沒有动作,仿佛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一般,”鬼叔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先生的高仿计划,不是一时心血來潮,他还要建一个大型的窑厂,目前地基已经打好了,” “窑址是在浮县良乡口子村东边那块空地吧,”唐易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鬼叔一惊, “他现在住的那个小院,生活了二十年,早就习惯了,肯定不想挪窝,而且,那地方偏僻,地皮也便宜,最合适不过了,”唐易一边说,一边暗暗思忖,陆知行建窑厂,这可真不是个小动作, 只是,老黄这样的生意人,难道他能心甘情愿不把高仿当真品卖, 唐易正在想着,鬼叔接下來的一句话,却让他又有些迷糊了:“我和陆先生合作过一次了,做的是两件一模一样的雍正青花海水龙纹天球瓶,陆先生的水平,啧啧······” “两件,”唐易脱口而出,“居然做了两件,” “啊,你知道这事儿,”鬼叔也有些惊讶,“一件是瓶子里有内印,一件是有暗记,隐藏在纹饰间的暗记,很难发现,” 唐易看了看鬼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天球瓶我见过其中一件,而且是暗记隐藏在纹饰间的那件,” 鬼叔差点从椅子上站起來,“你的意思是是说,陆先生把暗记隐蔽的那件出手了,而且是当真品出手,其实也就是拿高仿当真品去卖了,” 正文 第416章 曙光乍现 “不一定是卖,但肯定是有特殊用途,如果我猜的沒错,这颗甜枣,倭国人吃了之后恐怕会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唐易目光收紧,缓缓说道, 鬼叔一听唐易说“倭国人”,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陆先生想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在国内经营高仿艺术品,另一方面把一些极品高仿当真品卖给倭国人,赚大钱的同时,其实是狙击他们收走真正的古玩珍品,” “事实上是这样,但这未必是陆先生想的,据我所知,倭国人在瓷都布线,找的正是陶碧云,但是他们不知道陶碧云和陆知行之前的关系,我怀疑,这主意是陶碧云出的,陆知行只是帮忙罢了,而且,现在不仅是他俩在联手,黄立三恐怕也掺和进來了,”唐易分析道, 鬼叔点点头,“我明白了,而且我原先也相信,陆先生这样的人物,是不会乱來的,窑厂建成了,我会全力协助他的,”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这时候,唐易的手机响了, 鬼叔皱了皱眉,“你这铃声够聒噪的,” “陆先生,”唐易接起电话的一声,却又让鬼叔屏住了呼吸, “你來瓷都了,”陆知行在电话里笑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昨晚和今天早晨都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儿又让你跑回來,” “关于令师尊的事,而且我和一个朋友來的,这个朋友和令师尊还有不小的渊源,”唐易也沒啰嗦,直接切入正題, 陆知行沉默了几秒钟,“我现在在瓷都,你住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瓷里村鬼叔这里,到这里來怎么样,”唐易看了看鬼叔,鬼叔笑着点了点头, “好,”陆知行就此挂了电话, 此时,鬼叔对唐易的惊奇已经是到了顶点,“你居然连陆先生师父的事儿也都知道,” “他沒告诉你,火圣就是他师父的名讳么,”唐易笑了笑,“关于陆火圣老前辈,陆先生现在知道的,未必有我多,鬼叔,你也不用太惊奇,我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的,陆先生的窑厂,说不定我也能参与合作,到时候,就是咱们三个合作了,” “火圣这个名讳,他倒是说过,但是他师父的來历却沒说过,对于这样的奇人,我确实也很感兴趣,”鬼叔起身,“我去重新沏壶茶,” 陆知行很快來到了鬼叔家中,鬼叔则仔细地关好了院门,又关好了客厅的门, “老鬼不是外人,这位······”陆知行见文佳这么年轻,似乎有些警惕, “文佳也不是外人,他的师父,和你的师父,原先一个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一个是火门长老,”唐易干脆利索, “五古封灯,我倒是听黄立三说过,他也说过火门长老,但好像并不姓陆,而且我师父也从來沒对我说过五古封灯的事儿,”陆知行点点头,坐下了, 唐易着实吃了一惊,“老黄也知道五古封灯,” “嗯,我们昨晚一直在一起,”陆知行喝了口茶,“还是喝酒带劲,弄俩菜,我们提前吃午饭,边吃边说吧,” “看來,还有陶碧云喽,”唐易心想既然三个人同时关机,那应该就是在一起,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不过,先说我师父的事儿吧,”陆知行应道,显然,对陆火圣和五古封灯的关系,陆知行并不知情, 鬼叔去弄了几个现成的凉菜,摆上了酒, 唐易便把五古封灯的过往和陆火圣与唐掌门的关系讲述了一遍,末了,重点问了一句:“除了龟甲骨戒,令师尊可有半本《寻龙要术》在手,” 听了唐易的讲述,陆知行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期间喝了三杯酒, “这么说,我师父说的那个故人,就是唐掌门,但是根据黄立三所说,他的爷爷黄镇五才是掌门,”终于,陆知行开口道, “什么,,黄镇五是黄立三的爷爷,”唐易手中的筷子掉了一根, “我师父从來沒给我说过他是五古封灯的火门长老,而照你说的,唐掌门却最信任我师父,而且临终托付了如此重大的事儿,但是按照黄立三的说法,五古封灯的掌门是他爷爷,”陆知行见唐易如此吃惊,又解释了一下,“黄立三的父亲名叫黄觉四,就是他在瓷都开创了风门,” “黄镇五确实是第一任五古封灯掌门,后來和原來的火门长老一起被仇家所杀,唐掌门替他报了仇,从而被拥立为新掌门,而陆火圣老前辈就是被唐掌门找來,接替原來的火门长老的,”唐易简明扼要地又捋了一下, “原來是这么回事儿,”陆知行恍然大悟,“据我说知,黄立三根本就不知道《寻龙要术》的事儿,但是我听说他手上有本他爷爷传下來的加了批注的《格古要论》,” 唐易听谭千尺说过,正是在这本《格古要论》的批注当中,出现了“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的字句,黄镇五这才把门派的名字定为五古封灯,而且这批注,应该就是明末风水大师张储张曼胥所加, 唐易一直隐隐觉得,这“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似乎和崇祯秘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黄立三不知道《寻龙要术》是有可能的,因为这是唐掌门后來得手的,”唐易说道, “这本书我不仅知道,而且经手过,”陆知行喝了一口酒,“只不过师父临终前是让我交给陶碧云,还说本來就应该给她,之后我再也沒问过她,不知道有沒有保存到现在,” 唐易和文佳相对一望,俱是满脸喜色, “能否借來一阅,看看就行,”唐易问道, “你看《寻龙要术》做什么,”陆知行自顾又倒了一杯酒, 唐易犹豫了一下,“这本书里提到的崇祯秘藏,我很感兴趣,” “这本书我当时转交之前看过,里面确实提到过崇祯秘藏,但是并沒有具体位置,只是推演了机关设置之法,好像叫九龙合璧,但是光凭这个,不知道具体位置,有什么用呢,”陆知行还记得这么多,算是不容易了, 听到“九龙合璧”,对唐易和文佳來说简直就是看到了曙光,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沒错,就是九龙合璧,” 正文 第417章 三个听众 此时, 陆知行面色一变,酒杯捏在手上停在半空:“这么说,你们找到具体位置了,,” 唐易看了看陆知行和鬼叔,心想都到这一步了,而且陆火圣的确也帮过唐掌门很大的忙,探寻崇祯秘藏,又何尝不是陆火圣的遗愿,现在,最后的线索可能就在他的私生女儿手里,索性,就告诉陆知行吧,至于鬼叔,也算是个可靠的人,而且下一步还极有可能合作, “陆先生,鬼叔,实不相瞒,我和文佳探寻崇祯秘藏,确实有了点儿眉目,若是知道九龙合璧的破解之法,恐怕就真的能破解了,”唐易认真说道, 陆知行喉结滑动了一下,“难道,就是在燕京北郊的天寿山,看來我师父在有生的最后十年,呆在燕京,是想完成唐掌门的遗愿了,” “沒错,”唐易看了看陆知行和鬼叔,“这事儿,还望两位前辈保密,” 陆知行摆了摆手,“这个你放心,金银珠宝对我们两个沒儿沒女的孤老头子來说,根本沒什么吸引力了,” 唐易有些尴尬,这说的好像自己探寻崇祯秘藏是为了钱一样,其实根据他的推演,这里面基本不可能是什么金银珠宝,但是想了想,终究沒有解释, 所谓清者自清,等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天,一切都会不言而喻, “我想想,书中关于九龙合璧,好像还有一句‘双目窍开’,而后好像是‘水道暗开’,不过,时间太久了,具体我还真记不清了······”陆知行回忆道, “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您看,陶碧云是否会让我看呢,”唐易这才开口, 文佳此时心里却在暗暗盘算,水道,原來是走水道,崇祯秘藏在五座山土位的山中,土克水,原先的九龙合璧机关阻止了水道,直到“双目窍开”,原來是打通了暗藏的水道,从五座山的形势來看,看來水道应该就在土位的山悬崖下面, 这样一來,即便陶碧云不给看下半本《寻龙要术》,也是可以一试了, 陆知行沉吟了一下,复又开口道:“这本书你之所以看得这么重,无非是你掌握了太多东西,就差这本书上的画龙点睛之笔,其实,对很多人來说,除非想参研风水之术,否则,这本书是沒用的,我想,她应该会给你看,” “陆先生,您难道对崇祯秘藏不感兴趣,”唐易却问出了这句话, “谁说我不感兴趣,不过我已经说了,要只是金银珠宝,那就沒意思了,这样吧,我帮你一把,给陶碧云说说,就说你的朋友文先生是个风水大师,很感兴趣,到时候若有什么大秘密,你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陆知行这时候已经显得有些淡然, “那就多谢陆先生了,”唐易见此事告一段落,便斟酌着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陆先生,也是巧了,我在河野平那里发现了雍正青花海水龙纹天球瓶,他当成真品,我却并不看真,” “看來,你的眼力又提升了啊,”陆知行笑笑,“那是特殊用途,你懂的,不用试探我,我和老鬼做了俩,一件有很明显的内印,另一件想必就是你看到的那一件,” 唐易也笑道:“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把高仿艺术品推向市场,” “我沒看错,你是个很正的人,想做高仿艺术品,堵死赝品祸害人的暗流,这件事,不要说你,就是十个你合起來,也是螳臂挡车,不过,就算是愚公移山,也算是有了希望,我还要建一个窑厂,陶碧云投的钱其实是倭国人的钱,你明白了,”陆知行的意思,自然是陶碧云拿了倭国人的钱,回馈的却是陆知行做的高仿, “我明白,”唐易发现,陆知行今天的话很多,而且还都不是废话,信息量很大,看來,昨晚和陶碧云、黄立三在一起,定然是商议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用都关了机,而且选在晚上,关机不会惹人怀疑,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得和你的年纪太不相符,好吧,你不是一直想问我,我师父去世的前十年,我干什么去了么,这次一并告诉你吧,”陆知行已经喝了不少酒,但是思维还是很清晰,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说,”唐易忍不住问道, “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看出來了,对付东京史料馆,阻止古玩精品外流,是你的志向之一,虽然你现在还不够强大,”陆知行一针见血, 唐易这才点点头,“看來,陶碧云和东京史料馆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大大的局,我猜,参与布局的,恐怕不止你们两个,” “你说的太严重,只不过是有点儿秘密的往事而已,”陆知行将酒杯举到唇边,看着三个听众,“喜欢絮叨往事,说明人老了,同时对着三个人絮叨秘密的往事,那就是老糊涂了,” 陆知行当然不糊涂,这三个人,鬼叔和他认识几十年了,而且下一步将是他的左膀右臂,唐易对很多事知道的不比他少,而且是个很沉稳的人,他能把文佳带來,就说明是绝对信任文佳的,所以,他肯面对这三个人说,是因为这三个人,都是很可靠的人, 秘密压在心底,是很痛苦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喜欢听又听得懂而且可靠不泄密的听众, 这三个人当然也不会当陆知行老糊涂,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我师父去世之后,我先是到去了欧洲和倭国,主要是参研了那些个博物馆的物件,后來听说陶碧云日子过得不好,便又回到了瓷都呆了两年,陶碧云是我师父的女儿,这两年我主要是帮衬她了,后來,我看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然完全可以独立了,就准备离开瓷都,这两年,也是我指点阿鬼的两年,” 说到此处,陆知行看了一眼鬼叔,鬼叔的眼神中也似起了几分唏嘘, “就在我要走的时候,有一个人來到了瓷都,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古玩已经有点儿要热的趋势了,这个人自称是一个不公开的部门0503的人,专门和古物打交道,他想让我帮忙,” 正文 第418章 古物基地 听到这里,唐易和文佳俱是很惊讶,0503居然还找过陆知行,但是,他们都忍住了沒出声,怕打断陆知行的讲述, 陆知行却有意无意地看了唐易一眼,“看來,你也知道0503,这也不奇怪,总部就设在你们山州嘛,不过现在改名了,” “嗯,我知道这个部门,不知道找你的具体是哪个处室的人,”唐易应道, “不是处室,是基地,这个人自称是0503古物基地的负责人,既不告诉我姓名,也沒有出示证件,而且,我当时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根本不想答应他,但是,他却让我看了几张照片,登时让我改变了主意,” 原來,0503还有古物基地,唐易心里一阵波浪翻涌,看來这个部门在山州的,只是常设机构,沒准儿在其他地方还有什么设置,另外,是什么照片,居然能让陆知行改变主意, “我这一辈子,什么瓷器沒见过,但是他拿出來的照片上的瓷器,我还真就沒见过,”陆知行的目光迷离,仿佛又重新盯在了当年照片上: “这是一件柴窑弦纹樽,” 柴窑, “你们想必都知道汝窑天青釉弦纹樽,最起码画册上肯定见过,这东西太有名了,但是,如果见了这只柴窑的弦纹樽,哪怕只是照片,也会产生一种草鸡和凤凰的对比感觉,” 汝窑天青釉弦纹樽,被认为存世的只有一件,堪称故宫博物院镇馆之宝,这件弦纹樽,最牛逼之处就在于个儿大,高近13厘米,口径达18厘米,直口、圆筒、平底,由三个变形兽足支撑,这么大个儿的汝窑器,这弦纹樽是独一份儿, 而且,这件弦纹樽的美感也很强烈,樽外壁上中下有七道弦纹,其中在中部有三道,靠近口部和底部的地方各有两道,这七道弦纹使得原本高雅古朴的樽,更显得庄重肃穆, 大个儿的是独一份儿,小个儿的还有一件,就在几年前,在华夏举行的一场国际秋拍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件造型类似的弦纹樽,虽然个头儿要小得多,但在上拍之前的估价,就已经是天价,拍卖画册上,破折号两端都是八个0,晃得人眼晕, 就是这样的重器,在陆知行口中,对比柴窑弦纹樽,居然比喻成了草鸡见凤凰, “您说的柴窑弦纹樽,也是七道弦纹,”唐易问道, 七弦应用到瓷器上,是很风雅地借用了古琴的概念,我们常说的古琴,又称瑶琴,七弦琴,有古籍载:琴长四尺五寸,法四时五行也;七弦者,法七星也,刘长卿的《弹琴》中也曾有“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的句子, “对,是七弦,不过,柴窑弦纹樽,比故宫的汝窑弦纹樽造型还要大,我仅仅是看了柴窑的弦纹樽图片,当下就觉得,这汝窑的弦纹樽,肯定是仿了柴窑的样式,而柴窑的弦纹樽,才是这一器型的开创者,”陆知行说道, “找你的这个人心思缜密,早就设计好了,看照片的感觉再强烈,也沒有陆先生想见到真品的心理更强烈,”文佳微微笑道, “沒错,后來,我就跟着他去了0503的古物基地,我真的见到了柴窑真品,”陆知行继续说道, “这个基地在什么地方,”唐易和文佳几乎是同时问道, “好像距离瓷都很远,先是坐了飞机,但是落地时一看就不是民用机场,所以也看不出是在哪里,机场本來就挺偏僻,來了一辆车,拉着我们上路,但是路上也沒个路牌,车子后來进了山,这个基地就在山坳里,大铁门很普通,挂了一块“闲人免进”的大牌子,进了里面,才发现更像个疗养院,说实话,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省哪个市,”陆知行解释道,“不过我记得,柴窑弦纹樽是放在一栋楼的地下室里,那地下室很大也很高,” 唐易这时心想,这基地够隐秘的,不过既然能有柴窑这样的东西,不隐秘哪成, 同时,怪不得陆火圣做过一块柴窑的瓷片,而上次他显然对自己刻意隐瞒了,唐易心里翻江倒海,一來,世上真的有柴窑流传,二來,陆知行不是凭空想象,而是见过实物才烧出了瓷片,那这块瓷片的颜色,已经无限接近柴窑真品, “莫非您闭口不提的那些年,都呆在这个古物基地,难道把您软禁了,”唐易突然问道, “如果非要说软禁,是我自己把自己软禁了,光是一件柴窑弦纹樽,就够我研究很久了,”陆知行苦笑,“除此之外,这个基地有吃有喝,住的房间也很舒服,” “那让您去了,究竟是要您做什么呢,”唐易又问道, “不光是我,十好几个人呢,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想必肯定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根本沒有报纸电视上那些所谓的专家,至于干了什么,你也别问了,不光是你,谁都不能说,”陆知行笑了笑,“不过,其实我不说,你自己可以猜嘛,找了这么一帮人进去,能干什么,” 唐易想了想,其实这也不算难猜, 这么一批高手到古物基地,很可能是去鉴定了,因为0503,也就是现在的特殊古物征集办,东西肯定不光是考古发掘出來的,还有一些其他渠道來的东西,这些东西的鉴定,恐怕还真得群策群力, 比如这件柴窑弦纹樽,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征集來的,所有的专家都沒见过柴窑,怎么鉴定真伪,找民间的隐藏高手,也算是一个办法,而且从陆知行的说法來看,最起码他认定是真的了, 不过,这件柴窑直到现在也沒公布于众,想必虽然陆知行觉得真,但国家还是沒有盖棺定论, 国家设置一个古物基地,进行鉴定、分类、整理,这算不上什么秘密,看起來和文物局的功能类似,但是,古物,比文物的范围要大得多,这个基地却又藏在了深山里,而且不让陆知行知道在哪里,说明里面的古物都不是一般的古物,要么应该是像柴窑弦纹樽这种级别的,要么具有特殊的意义, 唐易猜出了大概,又见陆知行执意不肯说,便也不再继续浪费脑细胞,但是还有个关键问題是要问的,“您去过基地这件事,和您现在干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419章 关键玄机 “在基地这些年,我看过一份资料,里面罗列了东京史料馆从华夏搜刮走的古玩珍品,真是太多了,这件事儿这么多年,一直都让我耿耿于怀,”陆知行叹了口气, “你记得吧,上次你來瓷都,公安部文调局的曾处长也來了,虽说我做汝窑莲花笔洗加了暗记,是当仿品送给黄立三,黄立三也是当仿品卖给河野平,但是最终却导致了山海省博物馆的真品莲花笔洗被调了包,这件事又触动了我,算是个导火索,我必须有点儿动作了,” “我明白了,”唐易点点头,“所以,陶碧云这次回來,肯定先找你商量过了,她本來想借助倭国人东山再起,结果你却提出了另外的路子,那就是全力助她做局,拿了倭国人的钱,却用你的高仿充数,” 说到这里,唐易压低了声音:“而且,这个局,恐怕不只是捞钱这么简单,您刚才提到曾处长,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而陶碧云,是不是还肩负着长线的责任,收集东京史料馆在华夏走私文物证据······” 陆知行微微一愣,随即便看着唐易,却微笑不语, “您前面说过,知道我想对付东京史料馆才告诉我那几年的经历,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唐易又补充道:“看來,昨晚你们和黄立三商量的,也就是这件事儿了,不过,老黄是个商人,以营利为最大目的,他恐怕不会轻易参与到你们的计划中來,所以,你们才会商量了很长时间,” “昨天晚上的事儿,你可猜错了,”陆知行笑了笑,终于开口道:“陶碧云回來,本來是对老黄构成威胁的,但是我们决定做局之后,曾处长就出面了,找到老黄,大家一起坐下谈了,曾处长的面子还是很大的,而且我们说好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陶碧云只和倭国人打交道,瓷都的古玩生意不插手,所以老黄答应了,至于昨天晚上,却是商量另外的事儿,” “噢,”唐易思忖道:“怪不得瓷都一直风平浪静,原來你们早就划清了界限啊,那昨晚商量的是什么事儿,” “河野平找了陶碧云,就不再愿意和老黄做生意了,别的好说,但是老黄手里那件元青花庄子梦蝶大罐,也就很难再出手,所以他找到我们,商量一下,如何通过陶碧云把这件大罐卖给河野平,他提出,赚了钱三七分,分给陶碧云三成,”陆知行解释道, 唐易笑道:“这事儿还真是一举两得啊,一方面又坑了东京史料馆一下子,另一方面,可以显示陶碧云实力大增,就说是从老黄嘴里拔出來这么一件重器,” “事儿是这么回事儿,但是运作起來还得小心,河野平不是傻子,要想个让他相信的万全之策,所以昨天商量了一晚上也沒个很好的结果,”陆知行说道, “这事儿也急不得,他刚入手了一件天球瓶,元青花大罐不妨隔上些时日,”唐易道, “嗯,最后商量的结果,确实也只能这样了,”陆知行点点头,“今天,我们把话都说开了,正好之前我也沒给阿鬼说,下一步窑厂建起來,主要就是我和阿鬼來运作了,你想经营高仿艺术品,我们供货沒问題,” 唐易和文佳沒想到,來瓷都这么快就铺好了路子,现在就剩下一件事儿,那就是问问陶碧云手里还有沒有那半本《寻龙要术》,如果有,是给看不给看了, 期间鬼叔又去弄了几个菜,陆知行喝得最多,最后干脆在鬼叔家里睡了,唐易和文佳喝得少,告别鬼叔之后回到了酒店休息, 唐易一觉睡到了华灯初上,他估摸着陆知行不会这么快去问陶碧云,而且既然陆知行答应帮忙了,他也不好再给陶碧云打电话,便喊上了同样刚睡起來的文佳,溜达着出门,到小吃街吃晚饭去了, 因为中午吃饭时间挺长,下午又都睡觉了,所以肚子并不是很饿,两人在小吃街上一边走,一边看,碰到中意的就吃点儿, “你说,你给三个人都打电话了,虽然都是关机,但是肯定会有短信提示,怎么只有陆知行打回來了,”文佳边走边问, “陆知行这个人,沒那么多yuwang和想法,所以直接一点儿,陶碧云现在既然要干这样的事儿,肯定很警惕,所以不会轻易回电话的,她肯定会觉得如果我有重要的事儿,会再打给她,如果沒有,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老黄,黄立三,我觉得完全看他的心情,”唐易分析道, “看他的心情,”文佳不解, “以前他对我热络,是因为从我这里买了一件宣德青花骰子碗,又很佩服我的眼力,在不明白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对我好一些,至于现在,瓷都局势明朗,我虽然有点儿眼力,但只是一个过客,对他來说,热情也罢,冷淡也罢,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回不回我电话,完全看他心情,”唐易继续说道, 文佳连连点头,但是旋即又想起一个问題來,“这黄镇五居然是黄立三的爷爷,那本有张储张曼胥批注的《格古要论》,不知能不能借來看看,” “他和陶碧云不同,陶碧云可能会卖给陆知行面子,将下半本《寻龙要术》给我们看,但是黄立三,沒好处的事儿,他恐怕不会干,”唐易道,“根据谭千尺说的,这本《格古要论》最后一页有一句: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我老觉得和崇祯秘藏有关系,” 文佳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张储张曼胥曾经参与设计过崇祯秘藏,” “他是个风水大师,野史中确实曾经接触过崇祯皇帝,这天寿山悬崖上的九龙合璧机关如此精巧,一般人能设计出來吗,所以我猜,张储是设计者,洪承畴是监工,这崇祯秘藏的关键玄机,很可能就在这句话里,”唐易说着,站定了身子, “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文佳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420章 康熙圣旨 唐易见文佳有点儿入神,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个店,坐下慢慢说吧,” 正好,两人走到了一家名为“高岭土煨肉”的小店门前,便走了进去,选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招牌菜“高岭土煨肉”和几个小菜, 高岭土煨肉这道菜,听起來就很有瓷都特色,高岭土本是制瓷的原料,相传最早是开高岭土的矿工用高岭土瓷泥和荷叶包裹土猪肉,用炭火煨烤,由此开创了这么一道菜, 这做法儿其实有点儿像叫花鸡,只不过包裹在外面的是高岭土瓷泥,但都是密封起來煨烤, “这密封起來烤肉,肉香散不出去,闷在里面,风味确实别具一格,”唐易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密封,”文佳也夹了一块肉,看着看着,突然出声道:“五古封灯,很可能是一种术法,在崇祯秘藏里面,也很可能使用了这种术法,” 唐易嘴里大口嚼着肉,但是目光却很沉凝:“你说的,我想过,这五古封灯究竟是什么术法,恐怕只能进去才知道了,但是后面这句‘可延一十八年’很费解,” “是啊,”文佳显然也在考虑,“这句话的意思,很像是延长一个人十八年的寿命,但是又不太可能是崇祯给自己续命,因为他最后自杀了,不像是个真正惜命的人,” “五古封灯,可延一十八年,改命欤,吾不得之,”唐易已经把这句话牢牢记在脑子里,他又重复了一遍,“张储能确定‘可延一十八年’,却不能确定是否改命,除了给一个人延续寿命,这也很像是给一个人多了十八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情,从而改变命运,但是究竟能不能完成,他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我看,这件事不能继续讨论了,”文佳揉了揉太阳穴,“你看啊,咱们之前的讨论,是建立在张储张曼胥是崇祯秘藏的设计者的基础上,要是万一,不是他设计的,那这句话就和崇祯秘藏沒啥关系,我们就白琢磨了,” 唐易也想得有点儿头疼,而且文佳说的确实也有一定道理,“罢了,等咱们进去,见了崇祯秘藏再说吧,” “就是,吃肉吃肉,哎,怎么快沒了,你这一边想事儿,一边吃肉的本事可以啊,”文佳低头一看,发现肉被唐易吃了大半,“老板,再來一份高岭土煨肉,” 吃完了饭,两人回了酒店休息,结果第二天早上,陆知行仍旧沒有打电话來,唐易也不好意思催,心想再等等吧,若是下午再不联系,就主动给陆知行打电话, “既然都來了,唐老板,你带着我到市场上捡个漏儿呗,反正现在也不用管碰不碰得上老黄了,”文佳笑道, “走吧,想捡漏,还是得去地摊区,不过,这捡漏的几率可比碰上老黄的几率小多了,哪这么容易捡漏,”唐易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和文佳一起出了门, “别,你吃个饭还能搂一个西周的玉镯,这趟出去,我可沒打算空手回來,”文佳嘿嘿笑道:“我挑东西,你掌眼,齐活儿了,” 两人來到了瓷都古玩市场的地摊区,地摊区,永远都比店铺区热闹,一來接地气,很多人不懂古玩,就是随便逛逛,买个可心的小玩意儿,不管真假,就图一乐;二來,自然是懂行的甚至是刚入行的,都想憋着劲儿捡漏呢, 文佳其实也算半个懂行的,毕竟那些玄门的东西和文玩古董有相通的地方,不过,他对古玩的兴趣并不是很大,所谓的想捡漏儿,无非也是为了心情愉悦,再就是万一有大漏儿,到手一笔不菲的钱财也是很爽的事儿, 这地摊上的东西,包罗万象,真正懂行的,得有个过筛子的本事,什么叫过筛子的本事,那就是一个摊儿上刷刷刷扫一眼,大体就知道哪些东西沒意思,哪些东西值得再详细看看, 当然了,这说的是这些年的地摊,因为一眼假的东西太多,要是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真东西比假东西多,过筛子不是过真假,而是过价值了, 唐易接连扫了几个摊儿,都沒发现值得上手一看的东西,同时心里还想着《寻龙要术》的事儿,所以步子也稍微快了起來, 这时候,文佳倒是看到了一个摊儿,连忙把唐易喊住了, 什么东西让文佳感兴趣呢, 圣旨, 一眼的老绫锦,宽度一尺左右,符合规制,轴也上讲儿,这圣旨基本是卷着的,只露出了“奉天承运”的头儿,唐易瞥了一眼,别说,还真值得一看,便站在了文佳旁边, 文佳拿起这张圣旨,就拉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三等带刀侍卫魏东亭······落款是康熙八年三月六日,圣旨上,配有满文,朱印也很全乎, 但是这一看,文佳却不由摇了摇头,连忙把圣旨又卷了起來, 唐易却一把接了过來,问摊主:“这东西哪來的,” 这摊主四十來岁,是个颇为懂行的主儿,他当然知道这份康熙圣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却看不出唐易和文佳的水平, 从唐易和文佳的表现來看,倒像是两个人看上了这张圣旨,文佳的摇头,是在演戏,而唐易接过來询问,又是在配合,摊主的眼珠儿转了转,“您二位这是谁要问啊,” “我,”唐易道:“这东西您从哪里收的啊,” 摊主一听,心想,这可能是个棒槌啊,便笑道:“这是我从一个大户人家收瓷器的时候搭的,不过这户人家可了不得,明清两朝,都出过大官儿,您看,这嘉靖大罐,佛头青(注:指嘉靖青花蓝中带紫的发色)多漂亮,” 摊主这一句,摆明了是把唐易当成想捡漏的半瓶醋了,哄一口这户人家的老瓷器,其实是想引着唐易往这张圣旨是真的上面靠, 唐易早就看到那个嘉靖大罐了,瓷里村出來的东西,但是他现在沒心思跟摊主讨论这个,“你就沒看看这圣旨上面的内容,” 正文 第421章 上门看货 “哎呦,我哪比得上您这样的文化人啊,我小学沒毕业就下地了,现在瓷都晚报我连一篇报道都读不下來,”摊主呵呵笑着说,“这圣旨都是繁体字,我哪能看懂啊,管他真的假的,您要想买,便宜出了就是,” 唐易瞥了一眼摆在摊子一角的一摞翻印的古代鉴定类书籍,心想这真是把我当成憋着劲儿捡漏的棒槌了啊,接二连三的下招儿勾引我,还一篇报道都读不下來,蒙人蒙的挺起劲儿啊, 本來唐易是看中了这老轴和老绫锦,留下还是有用的,同时,唐易也很奇怪,这作假的太搞笑了,弄了这么好的轴和绫锦,却附上了这么不讲究的内容,所以才问问, 结果,摊主还以为他真当成真品要买了, 唐易沒工夫和他啰嗦,“我就是看上这老绫锦了,开个价儿吧,康熙圣旨,康熙年间哪有魏东亭这个人啊,你真当我棒槌了,” 一听这话,摊主心里哆嗦了一下,心想敢情这是个行家啊,他得來一幅老轴老绫锦,为了卖上好价钱,他确实是临时找人做的圣旨内容,这又是满文又是印章的,做旧还挺麻烦呢,现在,却因为这个露出了马脚,想想还不如不动呢, 不过,这内容他还真的沒觉得不妥,不然也不会拿出來忽悠人, 康熙年间沒有魏东亭这个人,怎么会,这康熙王朝可是历史正剧啊,那里面,魏东亭的戏份可是很重啊, “我说,真假咱们别论,您说康熙朝沒有魏东亭这个人,这又是从哪儿看來的,”摊主心想,既然都这样了,索性问个明白, 唐易笑了笑,“我给你讲讲,你这幅东西便宜卖给我呗,” “好,你要说出个子丑寅卯來,这圣旨我送你,就当我交学费了,本來,我光收來我就花了两百,还不算······”摊主刚想说作假内容的事儿,话到嘴边算是打住了, 一幅清早期的宫里出來的老轴老绫锦,而且成色很好,生生被瞎折腾了,唐易心想,你这学费该交,“你是看了康熙王朝吧,那是小说改成电视剧,里面虚构的人物很多,比如康熙身边的太监李德全,原型应该是梁九公,再比如这个魏东亭,原型应该是曹雪芹的爷爷曹寅,” “哎,你说是就是啊,”摊主听唐易这么一说,心里真是有几分信了,但是嘴上还是硬邦邦的, “我给你说啊,曹操知道吧,魏国知道吧,曹魏在历史上本來就是个连称,首先呢,作者用魏來代替了曹,再者呢,康熙朝的江宁织造曹寅,你可以查查,字楝亭,这楝字的右半边,和东字类似,所以用了东亭,由此看來,是故意用魏东亭來替代曹寅,”唐易一口气说完, 这下子,摊主彻底沒话说了,“哎呀,小伙子,别看你年轻,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这圣旨给你了,” “得,人家捡漏多少还得花点儿钱,你这倒好,一分钱不花,白捡,”文佳在一旁故作忿忿不平, 唐易笑笑,却掏出了两百块钱递给摊主,“交学费是该交,不过你交的是作假的部分,这收來的钱,还是得给你,” 这倒不是唐易装大方,在瓷都毕竟不是山州,两百块钱不多,买个安稳还是值的, 摊主倒是一愣,他是真沒想到在说好了的情况下,唐易还能再给他钱,唐易把钱硬塞到他手里,拿着圣旨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摊主算是收下了钱,“小伙子,你这事儿办的地道,你要是有空儿,跟我走一趟,我有个大件儿,你看看要不要,” “噢,”唐易看了一眼文佳,文佳耸耸肩,“去看看呗,” “好,那就看看吧,”唐易点头, 摊主让隔壁相熟的人帮忙看摊,带着唐易和文佳來到了古玩市场附近的一栋居民楼, “我老家是瓷都农村的,在古玩市场摆摊也有十來年了,说实话,这市场里的瓷器,基本都是假的,可是我上个月收來的这件儿,我看真,”上了三楼,摊主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带着两人进了屋,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摊主带着两人进了其中一间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大皮箱子,打了开來, 皮箱里一共两件瓷器,乍一看,都是明代的,其中一件,是万历五彩鱼藻纹葵口洗, 这件瓷器,从名称上就很容易理解,这是一个笔洗,口沿是葵花状的,纹饰是游鱼水藻, 这件五彩鱼藻纹葵口洗的直径不是很大,应该在二十五厘米以内,画工也不算很精到,不过,即便是这样,如果是万历官窑,那真品怎么也能值上个几百万, “这东西,我从一个同行手里來的,看了好几次才出手,真正的万历五彩,你看看怎么样,”摊主将这件葵口洗拿到了桌子上,向着唐易一伸手, 唐易点点头,却又看了一眼皮箱里的另一件瓷器, 但是,既然摊主说的是这件葵口洗,那只能先看看了, 以鱼藻纹做为“洗”的纹饰,是很生动的,想想,笔洗里放上水,纹饰上的鱼和藻泡在水中,趣味一下子就盎然了, 唐易先看了下底,“大明万历年制”六字青花楷书款,沒问題,又看了看胎和釉,也沒问題, 只是,这釉上的五彩······ 唐易看了看摊主,“您多少钱收來的,” “这······”摊主自然不想说出收來的价格,在他心里,这是一件能卖上好价钱的东西,本來,他完全可以编一个价格,但是他认定了唐易是行家,所以一时还真不知道编多少好了, “你别误会,”唐易见摊主状态犹疑,干脆直接说道:“这好像是后挂彩,” 所谓后挂彩,一般是用在釉上彩的瓷器上,物件呢,是本朝本代的,但原先是素器,或者脱彩严重,这样的东西,是卖不上价儿的,所以,就会有人在原物件的基础上,重新施彩烧制,而后再做旧, 后挂彩的东西,如果做得好,是很容易让人打眼的,胎对,釉对,如果对彩的研究到不了十分高明的地步,很可能就掉进去了, 正文 第422章 出戟花觚 摊主一听,立即傻了眼,连忙找了一个强光手电过來,准备再看看, “不用手电,”唐易将葵口洗的一条鱼对着窗户,迎着阳光,指着对摊主说道:“这件葵口洗原先不是素器,而是脱彩了,你看这条鱼,是可能是唯一剩下的原彩,你再看其他的鱼,是后挂彩,” 各行各业都有高手,有时候高手的一两句指点,胜过你琢磨十天半个月, 仔仔细细对比了半天,摊主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颓然道,“这可是三十万收來的,难不成要打了水漂,” 唐易安慰道:“怎么是打了水漂呢,万历官窑,就算是脱彩严重,也能值个十万二十万的,” 此时,摊主却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既然我都看不出來······” 唐易一听,就知道摊主这是突然想到,既然自己打眼了,肯定还会有人看不出來,这物件完全可以不按脱彩瓷器处理,而是可以继续当万历五彩完整器卖出去,卖好了不仅不赔,还有的赚, 想到这里,唐易无奈地摇了摇头,东西是人家的,他说什么,人家未必会听,这件东西,又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冤大头來买单了, “唉,本想到让您看个好玩意,结果这是让您來给掌眼來了,那就算了吧,”摊主显然不想在怎么处理这件葵口洗方面多说,立即转移了话題,这是准备送客了, “客气了,箱子里另一件青花缠枝纹出戟花觚,也是明代的款儿吧,正德的,”这时,唐易很是时机地问道, 花觚,说白了就是花瓶,外形和尊类似,其实就是从尊演化而來的,为什么叫觚不叫瓶,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管是尊还是觚,都是从仿青铜器开始的,所以这名字也是从青铜器上來的, “出戟”可以象形地理解一下,就是这花觚的觚身上,出來两块,像是方天画戟的两边一样,不过一般都是很简单的一块瓷条状突出,肯定不会有方天画戟的两边那么复杂, 出戟花觚看起來是很漂亮的,有的是两侧各出來一块,有的是周围出來四块,这么一來,就使得瓷器显得很有质感,更有青铜器的古意,装饰效果很好, 这皮箱里的另一件,就是一件正德青花缠枝纹出戟花觚,高30多厘米,口径十几厘米,足径小,十厘米左右,长颈,圆腹,花觚嘛,口大脖子长,放花枝方便哪,肚子也得圆,蓄水方便哪, 这件花觚,颈部、腹部、足部的两侧,都出戟了,颈部腹部,画的是缠枝牡丹,足部分两层纹饰,上面是如意云纹,下面是蕉叶纹,整个造型和画片,那真叫一个漂亮, “您可真是行家,大行家,这件,我也是打了眼了,”摊主看着这件出戟花觚,叫苦不迭地说道,唐易的眼力他算是彻彻底底服了,所以他干脆实话实话了, “您看这么一个花觚,多漂亮,正德的款儿,釉色光亮,青花亮丽,保存得真是完整,跟特么新的一样,这是我从一个老农手里收來的,他说是家里挖井挖出來的,结果一点儿都沒磕碰,且不说他是不是讲故事吧,这东西我一上手,就觉得是真的,” “要不是我一时太兴奋,那老农也不会咬着两千块钱的价儿不松口,但是,要真是正德官窑,两千算什么啊,我当时那心里啊,跟抹了蜜似的,结果呢,拎到这市场上,不管是送到店里,还是摆在摊上,大大小小的专家起码也有十几个人看过來,都一水儿地说是高仿,还有人说,看着新就新吧,上面一点儿痕迹和包浆都沒有,怎么也蒙不出去,” “最后,我干脆放家里了,别拿出去添堵了,慢慢地,我也觉得是打眼了,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两千块钱捡到一件明正德的官窑器呢,”说到最后,摊主竟然叹了一口气,点上火,抽起了闷烟, 抽了两口,才想起沒递给唐易和文佳,连忙又抽出两根, “不会,”文佳伸手挡了一下,而后小心拿起这件出戟花觚看了起來, 唐易在这个空当自己掏出一根烟点上了,“你不是也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了嘛,有句话叫‘真赛假’,看着新,不一定是假的,” “我当然知道了,但是这花觚釉面乍一看挺对,但仔细一看,就跟玉一样,还真是一点儿痕迹和包浆都沒有,这个我真是沒底了,当时我就是看收來便宜,也沒太仔细看,”摊主说道, “两千块钱,就算买个这么漂亮的工艺品也值了,”唐易吐了一口烟雾,笑嘻嘻地看着摊主, 摊主一听,这是要买,忙不迭地说道:“您要是买,我两千转给您,一分钱不赚,我这风里來雨里去的,做小本生意不容易,不像您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 “呵呵,你一开始还拿我当棒槌呢,”唐易依然带着笑脸,“要是真的,你不后悔,” “真的,难道是真的,”摊主盯着唐易,眼珠子又转了起來, “哈哈哈哈,”唐易笑了起來,顺手掐灭了只抽了一半的烟,“我出三千,你赚一千,卖的话我拿走,不卖,你就等着,沒准儿有人当真的买,” 这一会儿功夫,摊主心里早就转悠了个七七八八,要是真的,你还会告诉我,真买家只会找毛病,哪会拍巴掌喝彩,更别说还喊着是真的了, 而且之前那么多人看了,瓷都圈里不少人都知道我这有一个高仿的出戟花觚了,我怎么当真的卖, “行,您仁义,这一千块钱的利我收下了,我记您个人情,下次有好东西,第一个想着您,三千,您拿走吧,”摊主也把烟掐灭了, “不带反悔的啊,”唐易从手包里点出三千块,递给了店主, 店主从家里找出一个锦盒,将出戟花觚装上,又套进了一个结实的塑料袋里,“出了这门,您就把东西卖几百上千万,我也只在家里咽口水,我虽然做的是小生意,找后账的事儿从來不干,您看,我这东西宁可放床底下,也不去找那老农的麻烦不是,” 正文 第423章 法器分店 “告辞了,你忙着吧,”货款两清,唐易起身告辞, 文佳一看这态势,也不说话,跟着唐易出了门, 两人走出了小区,也不溜达了,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先回酒店, “看來,这真是捡漏了,什么价儿,”文佳倒也沉稳,到了酒店房间,关好门,这才问道, “这是正德青花的精品,保存又这么好,放拍卖会上,过千万很轻松,”唐易笑了笑,“算是个漏儿吧,” “你大爷的,”文佳骂了一句,“又特么装逼,这不算漏儿,什么算漏儿,”顿了顿,又道:“我就纳闷儿了,弄个假圣旨,白送给你无所谓的事儿,你非得给人家两百本儿钱;这捡了这么大的漏儿,你就多给人家一千,” 唐易解释道:“我给他两百本儿钱,是因为我们在外地,拿两百块堵他的嘴,求个安稳,至于捡漏多给一千,已经不少了,这东西,表面上我是当高仿买的,要是给多了,反而容易出事儿,再说了,就他这个眼力,能赚一千就不错了,抱着这么个真品重器,反而打眼了,” “都说买了假货打了眼,今儿个我真开眼了,拿着真品也有打眼的,”文佳摇头笑道, “不管是把假的当成真的,还是把真的当成假的,都是打眼,你看,这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不光那摊主一人打眼,所谓的十几个专家都打了眼,”唐易应道, “你还真就牛了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是真品呢,”文佳问道, “他们怀疑的,无非是太新,但是你想想,既然是埋在土里的,那会有什么痕迹和包浆,而且又是在瓷都附近发现的,土层结构和高岭土如果类似,反而保护了这一件瓷器,这些人还有个心理问題,让技艺精湛的高仿给吓怕了,有个词儿叫先入为主,高手一样避免不了,但是,还有另一个词儿,叫无巧不成书,”唐易得意地笑, “正德青花,好像不怎么有名啊,”文佳挺喜欢琢磨, “所以才容易捡漏啊,正因为熟悉的人不多,”唐易想了想,“除了胎、釉、青花发色这些特点,其实真正决定古玩特点的,还是朝代特点,当然这些东西有点儿玄,” “我就喜欢玄的东西,”文佳插了一句, “正德一朝,处在明代中晚期交替的过渡时期,上面是成化、弘治,下面是嘉靖、万历,这个过渡期瓷器,是从纤细小巧到大方凝重过渡的一个时期,正德皇帝朱厚照,简单來说,是个很叛逆的皇帝,吃喝玩乐,不理朝政,而且玩得很热闹,” “反应到器物上,你看这个花觚,个头大,造型和纹饰又很繁复密集,而且很多细节上能看出和前朝以及后朝的器物不同,是带了创新的,而出戟,虽然是仿制青铜器,但是在我看來,也是出格的一种表现,” “正德朝的瓷器,出现了很多新的品种,也和这个朝代的特点有关系,”唐易一口气解释了很多,“所以啊,这件正德青花缠枝纹出戟花觚,绝对是官窑精品,沒跑儿,” 文佳听得是心服口服,“哎呀,我说你这漏儿,还真不是白捡的,这摊主栽你手里,不亏,” “这个人混迹古玩圈,规矩守得住,但是在规矩之内蒙人,肯定下得了狠手,一开始,他不也是想把康熙圣旨蒙给我吗,你看着吧,那件万历五彩鱼藻纹葵口洗,他一准儿会当真品完整器蒙出去,”唐易摇头道, 文佳却沒接茬儿,而是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说咱俩合伙在燕京开一个风水法器店怎么样,算是你阁宝多的分店,这法器呢,都得是有点儿年头的物件,鉴古你在行,养炼我在行,强强联手双赢发财呗,” “哎,”唐易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啊,阁宝多成立了公司,的确是要拓展业务,一个翡翠专柜是远远不够的,只是这法器,都需要什么种类的古玩,” “什么都行,只要有年头,有年头就有人气,就能养炼,大的可以镇宅,小的可以佩戴避祸,”文佳笑道:“你只要保证是真古董就行,” “行啊,如果这次能从《寻龙要术》中找到破解崇祯秘藏的办法,我们一起回燕京把这事儿办了,”唐易兴冲冲道, “别着急,这养炼法器,我还不是很精通,到时候还得去跟我师叔再学习一下,”文佳却又摆了摆手, “你妹啊,”唐易笑骂,“这一提到赚钱,你这是不会走就想跑啊,” 文佳却又说道,“这方面,你不懂,就我这个基础,估计有个三五天就学成了,你就等着发财吧,” 两人正聊着,陆知行的电话打來了, 这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老想着一件事儿吧,它总沒个结果,你这真的放下了,哪怕是一时的,可能结果就來了,陆知行告诉唐易,陶碧云约他们一起见个面,正好中午一起吃个饭,还特别说明叫文佳一起去, “让我也去,”文佳有些惊讶, “我猜,这本书她肯定详细看了,这么多年了,恐怕也参研过,听说你是个相师,精通风水,既然和我一起來了,想必是打算一起请教一下,”唐易分析道, “你怎么不说,她把书弄丢了,反正沒得看,既然咱俩一起來了,索性给个面子,当一次好人呢,”文佳脑子转得快,立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管怎样,得去啊,” 陶碧云约的地方,是一处环境很优雅的陶瓷文化主題酒店,包间里陈设着大型仿古瓷,餐具也很有特色,比如将军罐样式的汤罐,万历五彩样式的大盘,霁蓝釉祭红釉的碗,元青花高足杯样式的酒杯,虽然都是高仿品,但也都不便宜,用在餐桌上也很高档了, “云女士,又见面了,”既然陶碧云现在以云碧桃自称,唐易打招呼时也用了这个称呼, 陶碧云气色不错,一身商场女强人的打扮,只是好像比上次见瘦了些,一番寒暄和相互介绍之后,宾主落座, 再加上陆知行,席间一共就四个人,上齐了菜,支走了服务员,陶碧云端起了酒杯, 正文 第424章 水道暗开 “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也沒想到,会跟唐易有这么深的渊源,看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是很多啊,今天就先为这个缘分干一杯吧,”陶碧云笑道,而后款款举杯,一饮而尽, 虽然是红酒,但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众人也都把杯中酒干了, 陶碧云的话,唐易那是心照不宣,所谓的缘分,恐怕就是以后在对付东京史料馆方面,算是个松散的联盟, “是啊,瓷都和山州都是古玩盛行的地方,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咱们不能让外人老赚便宜,”唐易也暗暗点了一句,陶碧云微微一笑, “來,先吃点儿,”陆知行也不客气,直接招呼起唐易和文佳來, 唐易吃了几口菜,正在盘算着怎么开口,陶碧云却直接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寻龙要术》, “这半本书我一直留着,主要是因为,我看到里面的一些东西,有点儿意思,就当是猎奇读物,也算是对古玩一行有所帮助吧,”陶碧云将这本书放到了旋转底盘上,顺手转动了一下, 到了文佳面前,文佳直接拿了起來,唐易并沒有动,心想,听这个说法,陶碧云对陆火圣看來怨念很深,不说留下是因为先父,却说了这个轻飘飘的理由,许是对他当年抛弃他们母子俩一直耿耿于怀, 所幸,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本书并沒有丢弃, “谢谢,”唐易举杯表示了一下,文佳则一边翻着书,一边也举起了杯子, 对陶碧云,唐易了解得并不多,其实他也不想去了解,一个自幼和母亲长大的女人,一个年纪轻轻就闯荡江湖的女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心中所想,恐怕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 所以,即便是都想对付东京史料馆,也只能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文佳看得很快,大致翻了一遍,就递给了唐易, 唐易刚拿了起來,陶碧云就说道:“可以借给你们看两天,只要离开瓷都之前还给我就行,这本书放到现代來讲,是一本很偏的的专业书籍,换句话说,根本不怕摆到台面上,因为基本上看了沒用,” “我先看看吧,”唐易笑着点点头,翻看起來,能不带走便不带走,这本书看起來陶碧云不当回事儿,但是唐易却不想多个包袱,毕竟,还有人虎视眈眈想找这下半本呢, 因为这是下半本,所以一开始就是正文,唐易看了一下,果然,就和上半部最后说到崇祯秘藏一样,下半本一开始就说到了崇祯秘藏:得三器,始勘明方位,然封固之法,疑九龙合璧,此法若得双目窍开,龙身之下,必有水道暗开,可入龙腹矣, 后面沒了, 确切的说,是关于崇祯秘藏的沒了, 后面的东西,则是一些关于帝王陵墓或者秘密宝藏的论述,比如秦始皇的陵墓,比如崇祯秘藏,其中,却沒有这些陵墓和秘藏的具体位置,而是重点讲述了其中机关设置的诀窍, 的确,这是一本专业书籍, 然并卵, 因为论述的陵墓和秘藏,要么都是考古已知的,被保护起來的,比如秦始皇陵;要么就是闻所未闻的,比如崇祯秘藏,所以,不知道具体方位,只是知道其中机关设置的诀窍,肯定是沒有什么卵用, 《寻龙要术》,原來重点是这个“要”字,只说机关,可不是“要”么,要是《寻龙术》,那不得全说喽, 不过,单单对唐易來说,却又是有用的,因为他知道了崇祯秘藏的具体位置,不仅如此,其实已经让九龙合璧“双目窍开”,也就是说,峭壁下方如果真有水道,当时其实已经打开了, 所以,文佳才会看得这么快,因为基本有用的就这么几句话, 而正当唐易翻完了准备合上的时候,文佳却递了一个眼色,做了个“最后一页”的口型, 最后一页,确实还有一句很容易让人忽视的话,这有点儿像一本书的跋,但是作者显然不把这跋当回事儿,只在文后添加了这么一句:余遍搜异人古本,凑得,乱中实有序,惜乎神灯不知何踪,故不详述之,广谦乎,中阳也, 当然了,标点符号是沒有的, 看完之后,唐易深吸一口气,看向文佳,此时,文佳也正看向唐易, 这最后一句话,若是普通人读了,肯定不会多想,但是唐易和文佳,至少对其中两点很感兴趣, 第一,神灯,所谓五古封灯,难道和这个神灯有关, 第二,广谦乎,中阳也,从字面上看,似乎是作者自己感叹:这是我虚怀若谷吗,不是,是我特别客观刚正,但是,却又暗合了文佳的师祖陶广谦的俗家名讳和后來的道号中阳子, 唐易看完后,抬手将书还给了陶碧云, “这么快,”陶碧云也有些惊讶, “陶女士,您家祖上,可有位名讳叫陶广谦的人,”唐易干脆直接问了, 陶碧云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随母姓,我母亲是独生女,我的外公叫陶涣泽,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这句话,文佳脸上突然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但又很快消失了, 唐易捕捉到了,他也明白,当时,文佳信口说了句陶碧云是他师姐辈的,但是现在看來,似乎陶碧云的外公不是陶广谦,那么陶广谦就可能是陶碧云的外公的父亲,这样一來,文佳的辈分似乎又高了一辈,当然,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儿,所以文佳的得意之色也是转瞬即逝, “陶女士,既然大家今天都开诚布公,我也不不妨直说,这陶广谦是我的师祖的俗家名讳,他在隐匿山林求道之前,很可能有后代,而且从这本书的最后一句來看,极有可能是他写的,”文佳这时开口道:“而且陆先生也告诉过我们,当年陆火圣老前辈给他这本书的时候,还说本來也应该转交给您,所以我怀疑,我师祖,极有可能是您外公的父亲,” “什么,”陶碧云立即变了脸色, “我问您,当年您所创门派,为什么叫猎古门呢,”文佳沒有停顿,继续问道, 正文 第425章 绞丝玉瑗 陶碧云看了看文佳和唐易,又看了看陆知行,沒有说话, 陆知行其实也不知道当年陶碧云为什么会给门派起这么个名字,他只是因为师父的情分帮助这个小师妹罢了,虽然陶碧云一直恼恨着陆火圣, “不瞒您说,我的师承,也是猎古门,不过和您当年的江湖门派不同,我们是一个玄门门派,”文佳又继续说道, 这时候,陶碧云的脸色更加沉重,足足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才从胸前拿出一个圆环形的玉件,而后又从脖子上摘了下來, 这玉件上串着一根红色的丝绳,很长,所以如果不拿出來,在外面不管是穿了多么低的衣服,都是看不到的, 唐易曾经见过陶碧云手腕上戴的一串蓝皮唐球,今天陶碧云倒是沒戴,但是这个玉件,却比蓝皮唐球的年代要老得多, 因为这是一件汉代的绞丝玉瑗, 瑗这个字儿有点儿生僻,不过好在是斜玉旁,所以一看就知道是一种玉件,在汉字当中,只要有这个斜玉旁的,基本都和玉有点儿关系,喜欢玉的人听到有人叫这个“斜玉旁”为“王字旁”,一般会有点儿牙根痒痒的感觉, 璧,瑗,环,都是中间有孔的圆形玉件,乍一看,很类似,区别在哪里呢,《尔雅》云:肉倍好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 肉,就是指玉件的边,好,就是指中间的孔, 边大孔小的,那就是玉璧,边小孔大的,那就是玉瑗,边的宽度和孔的直径一样大的,那就叫玉环,嗯,杨贵妃的老爹可能很喜欢玉环, 既然陶碧云挂的是玉瑗,那么肯定是边窄孔大, 所谓绞丝,是一种工艺,简单來说就是在玉瑗上刻上一圈圈的螺旋纹, 以唐易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汉代的东西,白玉质地,玻璃光明显,绞丝工艺精湛, 不过,这件绞丝玉瑗是一件残器, 两千年了,有磕碰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件玉瑗直径大约六厘米左右,边的宽度大约一厘米,就在这边的一处地方,碰掉了一块,这一块,唐易能看出是老伤, 而且,这一处老伤,还被处理过了,老伤被打磨平整光滑,上面还刻上了两个篆字,处理得十分细腻周到,就好像绞丝之中嵌上了一个小小的方形印文, 从这件玉瑗的成色來看,带土沁,肯定是入过土的,但是也有熟润的包浆,那就是出土很久了,极有可能是出土的时候,这块老伤就有了,得到的人又找琢玉师处理了一下,打磨平整,还刻上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是“猎古”,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陶碧云只是拿着玉瑗在唐易和文佳面前展示了一下,并沒有脱手,而后又重新带回了脖子上, 别人贴身带的玉件,最好不要碰,这里面讲究很多,唐易和文佳自然不会伸手去摸,但是看到“猎古”这两个字,还是有些震动, 很显然,从刻字部位的包浆上來看,至少也得几百年了,那就是古人刻的,古人得到一件更古老的玉器,猎古这两个字,或许是对古玉修补处理的一种心情吧, “我明白了,”唐易叹了口气,“这件玉瑗是你祖传之物,其实也说明了陶广谦老先生,就是你们陶家的祖上,想必他得到这件玉瑗之时,上面就已经是刻字的,他离家的时候,将这件玉瑗留下了,而他创立门派,命名为猎古门,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两个字,而陶女士,给门派起名,也是因为这两个字,这算是一种巧合,” “应该是这样了,”陶碧云点点头, “怪不得这本书的前半部里提到了五古封灯,想來是我师祖是在知道我师父入了五古封灯这个门派之后写的书,”文佳突然说道,“只是不知道,这本书为什么会被唐掌门所得,难道是唐掌门和我师祖有过接触,应该是了,不然陆火圣老先生不会说,本來也应该给陶女士,” 不料,陶碧云却说道:“我一介女流,追根溯源的事儿,兴趣不大,不过既然今天验证了,那我好好保存就是了,” 看到陶碧云如此淡然,文佳也就沒有继续再推演,唐易却说道:“这本书,有人兴趣很大,切莫走漏了风声,还是悄悄不惹麻烦为好,” 陶碧云点点头,将书小心放回到了包里, 这时候的气氛有点儿怪,唐易适时举杯,“等到你们的窑厂建起來,我在山州的高仿瓷生意,还得靠你们提供货源啊,这个合作也是值得庆贺,來,我敬你们一杯,” “是啊,生意还是得做的,”陶碧云举杯,“合作愉快,” 陆知行和文佳也举杯示意, “这样,因为陶女士只是暗中出资,而且这里面的事儿比较特殊,到时候,我重点和鬼叔联系,你们看呢,”唐易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之后说道, 陶碧云眼中闪过一丝舒朗,“这样最好了,” 这四个人凑到一起,话題本來就少,而且主要的事儿已经谈完了,到最后话越來越少,文佳一看,干脆说道:“咱们都是痛快人,事儿谈完了,散了吧,有事儿再联系,” 虽然过于直白,但却是大家的心声,饭局就此散场, 红酒后劲儿大,唐易本來就不胜酒力,两人直接回到酒店休息, 回到房间后,唐易直接躺到了床上,但是头又有些疼,还睡不着, 文佳沒回自己的房间,坐到唐易房间的椅子上,分析道:“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这《寻龙要术》上,所有的陵墓,除了秦始皇陵,沒有一个是开国皇帝的,而且其中秘藏疑冢的数量,要比皇陵多,” 唐易半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确实是,比如里面沒有汉代的皇陵,却提了一个两汉之间只当了十几年皇帝的王莽的疑冢,比如也沒有明代的皇陵,只提了一个崇祯秘藏,” “除了崇祯秘藏,其他的都沒什么用,皇陵都是被考古保护的,疑冢和秘藏根本都是闻所未闻不知道具体地点,但是,你发现其中有个规律沒有,”文佳倏然坐直了身子, 正文 第426章 拍卖重器 “规律,”唐易吐出一个烟圈,“我看里面提到的所有陵墓和秘藏,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很杂乱,几乎沒有规律可循,” “不对,我认为,这所有的陵墓和秘藏,很可能都和最后所谓的‘神灯’有关系,”文佳继续分析道:“你看,我师祖自己说了, 乱中实有序,惜乎神灯不知何踪,也就是说,有了神灯,就能找到这些陵墓和秘藏的共同点,” “哎,”唐易一听,猛然间一拍大腿,“我们之前不是猜,崇祯秘藏和所谓的术法‘五古封灯’有关系么,那里面的‘灯’,到底是不是这个神灯,” 文佳沉吟道:“瓷都的事儿出奇得顺利,算是都已经了了,我看我们直接回燕京,看看水道到底通不通,再晚了,天冷了,下水可够难受的,” “好,”唐易道,“明天就走,” 窑厂的建设还是很费工期的,唐易显然不可能在这里等,当天,唐易和文佳就定好了第二天上午瓷都飞燕京的机票,定好了机票之后,唐易又和鬼叔联系了一下,在窑厂建成之前,鬼叔答应帮唐易寻摸两件高仿,同时帮他在足底做好高仿的印记, 至于老黄,唐易想了想,还是不联系他了, 处理完了这些,唐易的头也不怎么疼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文佳斜靠在唐易房间的软椅上,竟然也睡着了, 两人醒來的时间差不多,一看表,已经晚上8点多了,这时候肚子都咕噜咕噜叫起來,两人起身,各自洗了一把脸,出门吃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退房出门,直奔机场,行李和來时一样,比较简单,唯一难拿的就是那件正德出戟花觚,不过好在体积不是很大,放在锦盒里,塞上塑料泡沫,直接放进皮箱里带上了飞机, 两人订的是头等舱,进舱之后,唐易很小心的将装有正德出戟花觚的皮箱放到了行李架上, 此时,旁边一个戴眼镜的胖得邪乎的男子也正在往行李架上塞一个皮箱,这个皮箱基本上属于刚好能放进去的大小,但是胖子行动不便,唐易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搭了把手,终于将胖子的皮箱放了进去, “谢谢,谢谢,”胖子连连道谢, 坐下后,唐易发现,胖子和一个小胡子似乎是一起的,就坐在他和文佳的后面, 飞机起飞后,文佳拿着一份航空杂志翻了起來,唐易心里想着去燕京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要是真要走水道,难不成还得去置办潜水服之类的······ 就在这个时候,唐易听到身后的胖子和小胡子小声议论起來,本來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就算是在座位前面,一般人也是听不清两人说什么的,但唐易不是一般人啊,宝光入脑之后,耳力似乎也有了大幅度提升, “这次你带了几件啊,”小胡子问道, “四件,北宋磁州窑,南宋定窑,还有一只道光的碗,压轴的是明洪武釉里红,”胖子说道, “洪武釉里红,什么纹饰器型,做得瓷实吗,” “玉壶春,缠枝牡丹,放心吧,压轴的,我能弄差的么,白先生手里的货,” “好,那这件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到时候就当压轴重器,争取破五千,” 五千,当然不是五千块,而是五千万的意思,听到这里,唐易不禁皱了皱眉头,听胖子和小胡子的意思,这是拿了四件赝品,要参加拍卖会啊, 这小胡子说的破五千万,并不是一时兴起,釉里红,是极难烧制的品种,主要是所用的铜红料很敏感,在瓷胎上绘制图案之后,在窑炉内的还原色人工很难控制,很容易出现很难看的偏色, 这釉里红,到了元代才算真正烧制成功,而洪武年间,则是成熟gaochao期,洪武朝的釉里红瓷器,无论品种还是质量,都是整个明代的魁首,实际上,从宣德之后,明代的釉里红烧制已经衰落了,还曾一度停烧,直到清代才又恢复, 明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如果是真品,拍出过五千万的价儿,并不是很令人吃惊的事情, 同时,唐易也想起一件事儿來,那就是故宫里似乎也有一件明洪武缠枝牡丹釉里红玉壶春瓶, 不少古玩爱好者,都听到过类似这样的鉴定结论:“你这件要是真的,那故宫里的就是假的,两件一模一样,” 唐易对这种鉴定结论,一直都看不上,首先,你沒告诉人家,东西假在什么地方,这句话无非就是强调了一下东西是假的,其次,凭什么故宫里有一件,宫外头就不能有另一件, 如果说字画、玉器,两件一模一样的确是不太可能,字画讲究个笔墨,讲究个状态,讲究个意境,同一人,今天画和明天画可能就不一样,玉器呢,受玉料限制,沒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料,再说古代沒有电脑工,同一个工匠也做不出两件一样的玉器, 但是,瓷器一模一样的可能性太大了,不要说很多成对的东西,就算是同窑同批烧制的东西,本來画工就是同一个,瓷泥一样,釉料一样,还有底样,尺寸也是比照着來的,同窑的炉温一致,完全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当然,这里说的一模一样,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那是不可能的,而是基本相同,看起來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道理不光唐易懂,越來越多的古玩爱好者也懂了,高仿造假者更是直接出手,所以,现在已经出现了不少高仿瓷器,就是奔着各大博物馆的重器來的,只要工艺做得到位,照样有人拍, 唐易正琢磨着,又听到那小胡子说道:“燕京那边,卫总给联系拍卖公司,不过如果成交,你可得拿出百分之四十,” “这么多,”胖子似乎有些惊讶,如果真的拍五千万,百分之四十可就是两千万,的确不是小数, “百分之二十给卫总,百分之二十给拍卖公司的一个业务主管,我这口儿,你随便给点儿就行,我说,你不这样,谁给你操作啊,你这件玉壶春,來价儿不到一百(万)吧,”小胡子接口道, 正文 第427章 崖下深潭 “怎么不到,这一阵东西涨价了,我真正花了一百二,”胖子解释道, “你花了一百二,拍五千,除去乱七八糟的费用,再拿出这两千,还能赚两三千,不少了,要是拍到八千以上,你就发了,”说到此处,小胡子又进一步压低了声音, 他们说的数目,自然都是省略了一个“万”字, “你说的卫总帮着联系的拍卖公司,是什么资质,”胖子又问道, “放心吧,国批二级拍卖,知道前两年拍出高价那件哥窑吧,就是他们拍的,你放心,”小胡子打起了包票, 唐易算是听明白了,这胖子应该是瓷都本地一个比较懂行的人,而这些小胡子算是一个牵线的,这种牵线的,和拉纤的不同,这种牵线,专门是走拍卖公司,管你真的假的,我给你找够资质的拍卖公司上拍,你能赚就行, 这种拍卖的猫腻,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有些标价几百万的瓷器,甚至就是从地摊上临时找來客串的,当然,这样的东西沒人真的拍,看似出了高价,随后还留在拍卖公司手里,其作用,就是烘托,为真正能拍出去的赝品烘托, 胖子带來的这四件,就是能拍出去的赝品,能拍出去的赝品,和找來烘托的货肯定是不同的,其高仿程度,完全躲得过一般专家的鉴定, 小胡子所说的给卫总的钱,给拍卖公司主管的钱,都是私下里的交易,除此之外,胖子自然还给给小胡子一笔介绍费,同时,拍卖公司还会收取图录费、宣传费、佣金等等,当然了,比起给卫总和主管的高达百分之四十的钱,这些都是小儿科了, “到时候我会安排的,拍卖的时候,给你也弄一个举牌资格,你到时候也可以适当抬抬价,”小胡子又说道, 所谓号牌,本來应该是买货人的竞拍工具,说白了,想参加拍卖,买货人之前是要缴纳押金的,胖子算是卖方,当然不能违规举牌,但是牌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这场拍卖会操作中的猫腻, “这件釉里红玉壶春瓶,第一场就送出去,”胖子又问道, “看你了,你要是想多等等,拍卖公司找人,拍出上亿的价儿沒问題,还放在他们库里,找媒体也炒作一下,然后等到明年春拍,再拿出來,那肯定会比这场秋拍送出去要划算,不过,就是有点儿夜长梦多,”小胡子解释道, “你看这样行吗,我在现场看看,如果过不了五千这个坎儿,到时候就直接找人冲个高价儿留下來,等明年春拍,其他三件,拍多少算多少,不费劲儿了,”胖子下定了决心, “沒问題,到了燕京,听我安排,”小胡子说完,便不再说话, 唐易心想,他们所说的“卫总”,难不成就是卫天鹰,这卫天鹰在古玩方面有点儿道行,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一两家拍卖公司,不用自己出一分钱,空手套白狼,也算够阴的了, 这拍卖会上的东西,行外人只能是雾里看花,其实,几百万上千万乃至上亿的物件,最后看似拍得风生水起,gaochao不断,最后拍下的,说不定还是原來的货主, 拍卖公司自不必说,不会亏,照收各种费用,货主这么干,无非就是为了炒作,为日后真正出手打上一个标签,做一个铺垫, 古玩这东西,你说是赝品,他说是真品,所以拍卖之前一般都会有“免责条款”,到最后谁愿意买,谁就得认,捡漏了打眼了,谁都怨不着,所以类似的拍卖黑幕,其实在圈里基本上是尽人皆知,冤大头总有人当,想赚钱,就得有金刚钻儿,就这么简单, 唐易虽然在古玩圈混得时间不长,但是接触的,基本都是顶尖的人物,所以听來的也不少了,对于这些事儿,按说也应该是见怪不怪,但是,亲耳听到两人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沒办法,这一行不像其他行业,有质监局和物价局可以规范,这仍是一个主要靠“眼学”的行业,一个人能量再大,也不可能规范得了整个行业, 唐易琢磨了一会儿,最终闭上了眼睛,不再多想, 飞机平安落地,出了燕京机场,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文佳的车还停在山州呢, 因为文佳外出,唐无心暂时住在文佳家里,照顾丁丁的饮食起居,接送上学放学,两人到家的时候,丁丁已经放学了,唐无心正准备做饭, “这么快回來了,”唐无心看到他俩有些吃惊, “嗯,别做了,出去吃吧,”文佳应道, “我要吃披萨和冰淇淋,”丁丁毕竟是孩子心性,兴高采烈地嚷道, 吃披萨的地儿人多嘴杂,三人也沒有多说,吃完了饭,送丁丁去上学之后,三人才在家里商量了起來, “水道,”唐无心一听,顿时说道:“那土位的山下,的确有两条小河,在悬崖下汇合,形成一个深潭,原來下面有暗道,这机关也太精巧了,居然能从峭壁上控制下面的入口,” “这个深潭怎么下去,”唐易接口问道, “沒有路啊,都是峭壁山石,荒草野树,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一次在水位的山的悬崖下采集一株草药,正好是冬天,视野好,远远看到这个景象,”唐无心摇了摇头, “从土位的山的正面山脚,慢慢开路,绕过去不行么,”文佳问道, “行倒是行,但是人力开路,恐怕沒有个两三个月开不出來,”唐无心沉吟, “那这两条河从哪里流过來的,顺流而下到达行不行,”唐易又问道, “这天寿山后龙的五座山,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从缓坡上似乎都很容易,但是朝里的一面,都是峭壁,这两条河似乎也不止一段地下河,在山外也有一段地下河,想顺流而下,似乎也不太可能,”唐无心又摇了摇头, 文佳有些烦乱了,“卧槽,这么说,这水道就算是开了,想进去也还是个麻烦事儿,,” 正文 第428章 玄黄神灯 “根据我的观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还是从山顶下去,只是这土位的山虽不高,但是悬崖一面怎么也得有五六百米,······”唐无心缓缓说道, “只要肯花钱,五六百米的绳子肯定能买到,而且只要小心点儿,应该能下到底,这事儿都到这一步了,肯定得去看看,”文佳咬牙道,“看來,暂时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商量一下,还有潜水服什么的都得买,” “好,那就开始,”唐易点点头, 三人大致商量了一下,把准备要买的东西列出了一个单子,其间,唐无心无意中说了一句:“这崇祯秘藏,多少年了沒有破解,真是猜不透,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文佳突然想起,还有很多事儿沒和唐无心说呢,便把《寻龙要术》下半部的一些情况,以及怀疑是师祖所写,同时连同最后一页上面的内容等等,也都告诉了唐无心, “《寻龙要术》竟然是师父写的,”唐无心大吃一惊,脑中迅速消化着文佳所说的内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唐易一看唐无心的状态,不由活动了一下腰身,又点了一支烟,一边休息,一边等唐无心开口, 终于,唐无心开口了, “师父写这本书,肯定是在我和姚广圣下山之后,同时,这本书师父是随手所写,边想边写,我猜,唐掌门和师父应该有过接触,甚至有可能,书就是师父给唐掌门的,根据你们所说的,除了崇祯秘藏,其他的陵墓机关之法,师父都给我说过,” “不过,除了崇祯秘藏,那些机关之法,现实中用处确实不大,比如秦始皇陵,知道了又怎么样,所有的机关连成一体,稍有不慎,整个陵墓就会毁掉,这也是挖掘出兵马俑之后,迟迟不肯开陵的原因,” “但,还是根据你们说的,这些陵墓和秘藏,似乎的确和一件东西有关,这件东西,师父知道的也不多,我从师父嘴里听到过一些,后來闯荡江湖,也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 听到此处,唐易和文佳几乎是同时站了起來,“神灯,” “你们先坐下,”唐无心摆了摆手,“这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太邪乎了,” 唐易和文佳虽然坐下了,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再不说话,静静看着唐无心, “的确是神灯,玄黄神灯,”唐无心说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千字文开篇文字,和玄黄神灯的名字暗合,” “据说,这玄黄神灯发光,靠的不是点亮灯芯,而是两颗能自动发光的灯珠,这两颗灯珠,一大一小,如同日月,白天时,日珠发光,夜间时,月珠发光,不管是日珠还是月珠,发出的都是五色光彩,” 听到这里,唐易和文佳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題,“这玄黄神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灯到底是什么做的,两颗灯珠是什么情况,还有來历,我统统不知道,我说了,这只是一个传说,看起來,这皇陵和秘藏中,似乎都曾藏匿过神灯,”唐无心摇了摇头, 唐易想了想,猛然抬头,“莫非,这崇祯秘藏里,是张储张曼胥用五古封灯之术,封禁了这玄黄神灯,所谓一十八年,崇祯上吊之后,南明王朝不正好延续了一十八年吗,五古封灯,为的是延长大明的气数,” 唐无心眼睛一亮,“你这么说,的确是有道理,” “如果《寻龙要术》里例举的陵墓和秘藏都曾藏匿过玄黄神灯,那么肯定是也都曾被人取出过玄黄神灯,而最后藏匿玄黄神灯的,才是这崇祯秘藏,”唐易继续分析道, “这件事儿有点儿匪夷所思,我猜,师父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他自己沒有参破,而将此书交给唐掌门,也有切磋的意思,说不定,唐掌门当年离开门派,所谓有可能回來只是一个说辞,他本就打定主意不想回來,而破解崇祯秘藏,其实只是第一步,他真正想破解的,是玄黄神灯的秘密,”唐无心接着分析道, “还有一点,唐掌门和陆火圣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陆火圣的老婆,陶碧云的老妈,很可能是陶广谦老先生的孙女,那么,唐掌门和陶广谦之间,关系肯定也是非同一般的,”唐易接口道:“这两人,恐怕才是真正联手,为的就是探寻这个秘密,只是沒有结果,如今,唐掌门早已去世,陶老先生······” “这么多年了,我师父恐怕也不在人世了······”唐无心叹了一口气, 文佳脑子里回忆着当时看到的《寻龙要术》的内容,“秦始皇算是第一个皇帝,而其他的陵墓和秘藏,也无不和皇帝有关,这玄黄神灯,肯定和皇家气数有关了,难道,灯的状态,决定了皇家气数,崇祯皇帝是从神灯上窥得大明皇气将尽,才使用了五古封灯之法,延续了一十八年,” “从《寻龙要术》当中所说的陵墓和秘藏來看,很可能这利用神灯延续气数之法,不只是崇祯用过,只不过,有可能前朝所用的方法各不相同罢了,但不管怎样,恐怕历朝历代,只有皇室才能掌控这玄黄神灯,而且秘不示人,”唐易点头道, “这崇祯皇帝还真是费了心思了,看到大明气数将尽,提前就把神灯封固在皇陵后龙,”唐无心沉吟道:“而且留了口子,若是真能翻转气数,后人还可以取回这玄黄神灯,” 文佳突然笑了起來,“机关算尽,最后这东西恐怕要到我们手里了,刚才沒來得及寻思,虽然不知道灯座和灯珠的材质,但必然是无价之宝,还有,封灯所用的‘五古’,恐怕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唐无心看了看文佳,“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真的是‘五古封灯’,这封固之法,闻所未闻,不要说我们,就算我师父你师祖在世,也未必能破的了,” 正文 第429章 最大优势 文佳不由一愣,唐易也皱紧了眉头, 事实上,他们之前讨论的,都是如何下到水潭,潜水进入的问題,这个他们都研究了半天,确实还沒去想更深的这一层, “一开始,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沒有可推断的凭据,可是,你们现在又告诉了我‘神灯’这个关键的线索,我这才想起了玄黄神灯,如果真是所谓的‘五古封灯’,到时候进去了,一旦破不了阵法,神灯和五古机关俱焚,我们几个人也可能一起陪葬,”唐无心严肃说道, 唐易重新点了一支烟,陷入了深思, 实际上,说这崇祯秘藏里是“五古封灯”,封的是玄黄神灯,,只是三人推断的结果,而里面是不是这样,那恐怕只有见到才能最终认定, 而且,中阳子陶广谦写的这本《寻龙要术》,有多少是亲自见证,有多少是术法推断,有多少是道听途说,尚且不得而知, 比如秦始皇陵,如果玄黄神灯曾经被封固在里面,是后來人盗墓取出还是封陵前就被转移,又比如这崇祯秘藏,如果真是封固玄黄神灯以延长大明的气数,那当年所谓的一十八年早就过去了,神灯有沒有被毁掉的可能, 就算玄黄神灯安然无恙,从崇祯秘藏严密的机关设置來看,里面的阵法肯定非同小可,唐无心说的对,弄不好,不仅拿不出宝贝,小命很可能就交代在里面了, 唐易又回想起,双目窍开之时,这山体里面的确发出了五色光彩,五色光彩入眼之后,他直接晕了过去,难不成,这真是玄黄神灯的灯珠发出來的,当时是白天,那就应该是日珠的光彩,不知道看到月珠的光彩又会怎样, 唐易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把神灯当成一种可能性來考虑,一会儿又把神灯当成事实來考虑,短短一会儿工夫,脑子就嗡嗡响了起來, 涨得难受, 再看文佳和唐无心,也是眉头紧锁,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看,我们得调整一下了,”唐易揉了揉太阳穴,“暂时不要多想了,今天先放松一下,调整调整,”唐易建议道, 文佳和唐无心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思忖片刻,也都点了点头, 随后,文佳和唐易去超市买菜,唐无心接丁丁放学,三人分好了工,准备晚上在家做饭,也算是一种放松了, 做了一桌子菜,吃的时候倒真是沒提这崇祯秘藏的事儿, 等到丁丁睡了,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有些无聊,文佳又忍不住说道:“我看啊,不管里面是什么,咱们先下去,实在不行再撤出來就是了,” “就怕想撤也撤不出來,”唐无心接口道, 本來,唐易和文佳在之前商量的是,他俩下去,就不让唐无心下去了,在外面做接应即可,因为唐无心毕竟年纪大了,而且魂魄曾经受损过, 但是现在,一看就知道唐无心很坚决,肯定会要求一同进去,一來,这是唐掌门的遗愿,唐无心是为了报恩,二來,知道了可能和玄黄神灯有关之后,唐无心颇为担心他俩的安危, 果然,唐无心又说道:“到时候我必须得进去看看了,如果水道真的是一直开着,我们进去之后小心点儿,不要乱动东西,或许还能保证全身而退,” 唐易想了想,“先把东西备齐,绳索,潜水设备,发光设备,都不能少,” “哎,不是你说先别想了嘛,”文佳突然道,“吃顿饭就放松过來了,” 唐易苦笑一声,“这件事儿能忍住一顿饭的工夫,那就不错了,而且拖了太久了,我看不如放手一搏算了,” “你可想好了啊,我和师叔都是孤家寡人,你这孝道在身,美人在侧,一个闪失全玩完了,”文佳笑道, 唐易知道文佳这是在故意放松气氛,也笑了笑沒说话, “别瞎说,丁丁还沒成人呢,我还想看着他长大呢,”唐无心倒是说了文佳一句, 一听唐无心说道丁丁,唐易接口道:“对啊,这里面还有两个问題,第一,要不要告诉丁丁的父母,让他们回來一趟,第二,我们三个下去,谁在山顶守着绳结,” “这个问題好解决,我准备让帮我看房子的福伯过來看着绳结,我救过福伯的命,而且他的嘴比较严,对他就说我们下去探查风水,他也不会多问,至于丁丁的父母,我建议先不要告诉,退一万步讲,以后福伯都能帮着联系上,”文佳说道, 唐无心这次倒是很满意地点点头,“从命理上讲,这个福伯的命数在你手里改观过,那把持守位再好不过,丁丁很聪明,其实我倒不犯愁,到时候请几天假,我们先回村里住下,福伯來了,大体告诉他一下丁丁的情况就可以了,” 三人说着说着,这气氛就不对了, “我说,怎么最后聊成了这样,好像我们要慷慨就义似的,沒那么严重啊,就凭咱们三个,不会出事儿,”文佳说着,站起身來活动了两下, 唐无心和唐易相视一笑,不再讨论类似“后事”的问題, 这事儿,说到底,光在上面琢磨是沒用的,不管是千难万难,总归是下去才知道,几个人三说两说,最后算是达成了共识,先下去,不要轻举妄动,不行就撤,一回不成两回,稳字当头,不怕麻烦, 最终,三人就在文佳家里分头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说好唐无心去送丁丁上学,唐易和文佳出去采备工具, 三人一起出了门,唐无心带着丁丁先走了,唐易和文佳则走向文佳的停车位,文佳的宝马车停在了山州,小区里还停着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轿车, 本來唐易想和文佳一起去,可走到车前,文佳却突然建议,让他找个地方溜达一下,静一静, “为什么单单让我静一静,”唐易问道, “你知道这次行动,你的最大优势是什么吗,”文佳反问, “别浪费时间,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唐易干脆摆了摆手,看着文佳, 正文 第430章 黄铜浑象 “运气,”文佳有点儿神秘地笑道:“若论这玄门术法,阴阳五行,你肯定沒法跟我和师叔比,但是我和师叔的这点儿能耐,在你的运气面前,反倒不值一哂,” “噢,”其实唐易隐约也猜到了文佳可能要说运气, “心不静则气不顺,所以在下去之前,你最好保持心静的状态,起码是心态运转自如,这样就能保证你的运气能够稳定充盈,这太关键了,”文佳解释道, “好吧,”唐易也沒多说,“听你的,” 文佳开车走后,唐易信步走出了小区,在附近闲逛起來, 巧了,小区附近有一个不大的花鸟市场, 这个花鸟市场,在一条大路的对面,大路的另一面,是一个高墙大院的老宅子,市场里分出几条小路,里面卖花的卖鸟的卖宠物猫狗的都有,在其中一条小路上,甚至还有几个古玩摊子, 在华夏的很多城市里,这几年古玩摊点出奇得多,不光是花鸟市场里有,公园里,集市上,甚至小区里,有时都能见到,但是这些地方的古玩摊点,往往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 唐易走到了这条有古玩摊子的小路上,倒不是他非要逛摊,而是这条有古玩摊子的小路最安静,除了卖花的,就是这几个古玩摊子,其他的小路上都是卖鸟卖宠物的,都能叫唤,这不是想静一静嘛, 这几个古玩摊子,有一个六十七岁的老汉的摊子最小,但是唐易扫了一眼,东西却最正,其他的摊子,基本都是些普通的木质手串,还有些品质一般的新仿玉件,再不就是些假铜钱和玻璃料器, 这老汉摊子上有一堂粉彩杯子,摆放的位置最显眼, 这杯子,两只叫一对,四只叫一堂,早年间圈里的都知道,现在很多新手也沒这个讲究了, 一堂杯子,溜光水滑,粉彩雅致,画工也不赖,梅兰竹菊,虽然是民国的东西,但看着挺顺眼, 唐易把杯子拿起來看了看,老汉笑眯眯道:“小伙子,眼力不错,要是再配个老式的提梁茶壶,这也算是提神儿的东西了,” 唐易笑道:“这一堂四君子粉彩,民国的东西,看着好看,但不经琢磨,看久了,浮躁的气儿就出來了,” 老汉一听,神情明显是惊着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这么随意的一句话,不是行家肯定扔不出來,关键是唐易太年轻了, 老汉又盯着唐易看了几眼,递过來一个马扎,“是啊,年份浅点儿,沒事儿,这会儿人少,你歇会儿再看看别的,” 这老汉长得普通,甚至还有些土气,但是说话却端的让人舒服,而且显然也是个懂行的,唐易便接过了马扎,坐下又看了起來, 不过,这老汉摊上,除了这一堂杯子还算是让人眼前能亮一亮的老物件,着实是再也沒有什么好东西了, 看唐易的眼神,老汉也明白了,“小伙子,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走你的,”老汉说着,顺手把一只倒扣的瓷盆拿了起來,调整了一下位置, 许是之前被人看过,许是随手放的,总之这瓷盆一拿开,唐易发现下面放着一个侧倒的小铜件, 这个小铜件看起來是黄铜的,年代不怎么久远,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东西,不过这结构倒事让唐易眼前一亮, 因为这是一个浑象模型, 浑象,可能听说的人少一些,浑天仪听说的人就多了,简单來说,浑天仪比浑象复杂一些,也有人说浑天仪是浑象和浑仪的总称,在这里就沒必要去深究了, 浑象的基本形状,就是一个圆形球体,多不是实心的,由制作材料的条状交叉纵横而成,里面有日月星辰等等,严格來说,是有转动轴的,因为只有在旋转中,才能看出日月星辰的变化规律,在圆球之内,还会有象征地球的块或者平面, 沒错,象征日月的是球,但是象征地球的是块或者平面, 因为古人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信奉浑天说,才造出了浑象这种天文仪器,浑天说在华夏古代,是曾经占据主流的宇宙理论:浑天,也就是宇宙,如同一个鸡蛋,里面有各种弹丸状的天体,地球在鸡蛋中如同“鸡蛋黄”,但不是圆的,而是方形的,浮在水面上的, 浑象出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东汉的张衡更出名一些,他在前人制造浑象的基础上,搞了个水运浑天仪,个人看就是复杂版的浑象, 唐易看到的这个黄铜浑象模型,当然不会那么复杂,不仅制作简单,而且不能转动,就是一个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小模型, 一个方形底座,四角和中间各伸上去一个支架,架住了一个几圈铜条组成的球形,里面有一个大点儿的空心铜球象征太阳,小点儿的空心铜球象征月亮,一块方形铜片象征地体, 虽然如此,但是这个模型倒是不乏美感,加上铜质不错,让人感觉有点儿味道, “这个黄铜浑象,您卖吗,”唐易拿了起來,笑着问道, “小伙子,民国的粉彩你都看不上,这个天文模型,更沒什么年头啊,”老汉看了一眼唐易说道,唐易心想,这老汉太实在了,要是换一个油子,保不齐先胡咧咧一通这是东汉的,说不准是张衡自制的小模型了, 呃,虽然东汉还炼不出这样的黄铜, “年份是不老,不过我看这应该是民间艺人手工精制的东西,摆在案头倒是有点儿意思,”唐易解释道, “这是我按照收铜的价儿收來的,我也沒单独称,你看着给吧,”老汉挥挥手, 唐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仅想买,而且竟一下子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老汉,“就算一百是材料钱,一百是手工钱吧,” “哎呦,多了多了,”老人嚷了一句,确实,就算沒称,这真要按斤收的,顶天不过几十块钱, 唐易把钱塞在了老汉手里,“您这样,能赚着钱么,” 老汉一愣,最终还是把钱收了起來,又找了个两个塑料袋,一层套一层,把这个黄铜浑象装了起來,递给唐易,“小伙子,我卖东西,是看人的,要是别人,两百我还嫌少呢,” 正文 第431章 昆仑山下 唐易接过塑料袋,心想这是老汉在客气,便笑道:“您抬举我了,” “其实我本來想送你的,”老汉却是悠长一笑,“不过这东西太便宜了,送不如卖,” 这句话就听得唐易有点儿云里雾里了,心想,自己和这个老汉素昧平生,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若是熟人,这句话的意思那肯定是有事相求,所以,唐易便试探着问了一句:“老爷子,您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如果我能帮忙的,肯定帮,” 老汉一听,面露喜色,竟然拱拱手,“萍水相逢,本來确实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我多少年沒见过有如此眼力的人了,我有件东西,搁在手里五十多年了,但是遍访了不少专家,都说不出是什么东西,这快成我的一个心病了,但有一点儿机会,我也想试试,虽然唐突,但我也冒昧一下吧,” 唐易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起來了, 如果老汉说,这东西找很多专家看了,对真假的结论不一,这个倒沒什么,唐易也不会好奇,但是,他说的却是,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而且,唐易本來就是出來溜达的,于是便痛快点头, 老汉面露喜色,将摊上的东西三下五除二收拾进一个大行李箱里,拉杆走人, 出了花鸟市场,过了马路,老汉來到那座高墙大院的老宅面前,唐易大吃一惊,“您不会是住在这里面把,” “想什么呢,”老汉笑道,“这以前是一座王府官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被毁了一部分,后來修缮重建,现在开放成了妇女儿童活动中心,你看,那不是有牌子么,” 唐易定睛一看,果然,大门一侧有白色的牌子,只不过门楼太大,牌子太小,不怎么显眼,所以之前沒注意到, 唐易跟着老汉从这老宅子门前走过,绕到了后面的胡同串子,而后进了一处四合院, 这个四合院,用大杂院來称呼更为合适一点儿,老汉住的是正房东侧两间,外带一间东厢房,之所以能看出來这都是老汉的,是因为老汉在院子里贴着这个范围立起了一道半人高的栅栏,开了小门,小门当然不是防盗用的,只是用铁丝勾住, “坐吧,老伴去世了,孩子在外地,就我一个人,”老汉开门进了正房,指着沙发对唐易说道, 房子虽然不大,收拾得倒也干净,外面这间房算是客厅,有一个长条沙发,一个木质茶几,一台老式彩电,另一侧还有个圆桌,估计是吃饭用的,其他的,是格子橱和箱子,格子橱里,摆着一些瓷器之类的老物件, 里面一间,料想是卧室,门沒关,从客厅能看到有一张木床,还有一个大衣柜,同时,卧室的其他东西更多,要比客厅满当,东西的种类也杂,从唐易坐下的角度,能看到好几只箱子叠在一起,上面还摆了些老旧的钟表, 老人给唐易倒了杯热水,“你等等啊,我拿东西给你看,” 唐易点点头,喝了口水,站起身來看了看格子橱里相对大件的瓷器,基本以民窑的东西为主,偶有一两件清末的官窑器,不是带冲(注:行话,瓷器上的裂纹),就是有残, 就在橱子的一角,唐易突然发现了一个相框,这个相框是贴着里面侧放的,所以不怎么显眼,唐易歪着头看了一下,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黑白照片,光线太暗看不清,但是照片下面的小字却能看明白:1961,昆仑山左家楼, 老汉在卧室还沒出來,想是把这东西放置得太过严实稳妥,唐易一时好奇,也沒太顾忌礼数,把这个相框拿了出來, 照片上,背后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两个年轻人依稀是在山脚一个村子边上,都穿着军大衣,唐易先是认出其中一个年轻人好似就是这个老汉年轻时候,而另一个年轻人相貌要英俊一些,但是面目却更加模糊, 当时的照相技术,自然沒法和现在同日而语,又是黑白照片,但是唐易盯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看了一会儿,却好似感觉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难道,, 唐易心头一颤, 这个人,和自己在家里见过的爷爷的照片,十分相似, 只不过,自己看到的爷爷的照片,是爷爷和奶奶的合影,而且是夏秋季节的半身照,发型也是刚理的短发,而这张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军大衣,头发又比较长,所以看了半天才觉得相似, 这时候,老汉拿着一个小盒子出來了,看着唐易对着相框发愣,上前轻轻从唐易手里拿出了照片,“五十多年啦,当时我只有十九岁,中专刚毕业,” 唐易回过神來,“老爷子,不好意思啊,私自动了您的东西,既然冒昧了,我再冒昧问一句,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您吧,” “对,我当时从燕京科技中专毕业,跟着地勘队到昆仑山去,这地方是昆仑山脚下的一个村子,叫左家楼,相传啊,是清末左宗棠当年驻扎过的地方······” 这人年纪大了,特别容易回忆往昔,唐易沒忍住,打断道:“老爷子,您旁边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这个人,”老汉眯起了眼睛,“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说了半天沒说到点子上,唐易不由得直接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姓唐,” 老人拿着相框的手不由一抖,“你认识他,” “老爷子,咱们这样,盒子里的东西,我一准儿帮您看,您能先说说这个人的情况吗,”唐易拉着老汉的手,來到沙发边坐下了, “好,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了,还真是巧,我要给你看的东西,也和这个人有关,”老汉将装东西的盒子和相框都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小伙子,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唐易,”唐易心想,有关,难道这东西是昆仑山上來的,不由瞅了几眼那个小盒子 “你也姓唐,”老汉又是吃了一惊,顺手拿起盒子打开來,“看看吧,边看边讲,不耽误工夫,” 正文 第432章 像个蚕蛹 “好,我看着,您先讲,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唐易看着老汉点点头,而后才拿起了盒子里的东西, 这东西如同一个鸡蛋大小,颜色呈金黄,有金属般的质感,上面还有一些暗红如血的纹理, 东西表面十分光滑,触手如玉,但从重量上來看,似乎要比一般的玉石轻一些,而且,拿在手里虽然光滑,但总感觉硬度很高, 似金似玉,却又非金非玉, 这东西,从形状到纹理,乍一看像个蚕蛹,当然了,比蚕蛹要大得多, “你慢慢看,”老汉喝了一口水,“我啊,姓洪,单名一个顺字,你别一口一个老爷子了,就叫我洪大爷吧,照片上这个人呢,确实姓唐,我也只知道他姓唐,我们是在昆仑山下偶然间认识的,当时我正在山脚下往营地走,他迎面走了过來,” “就在这时候,山上一块大石头不知怎么回事儿滚了下來,幸亏他眼疾手快,抱着我冲到地上滚了几下,躲了过去,不然哪,我就被砸死了,要不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他告诉我,他姓唐,是考古队的,但是和队员走散了,他救了我的命,我便建议让他和我一起回营地,我们的营地就在那个左家楼,到营地先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再想办法联系他们的队伍,“ “他想了想,同意了,他在营地里住了五天,后來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把他接走的,就在这五天,他给我讲了很多历史知识和文物知识,我是学地质的,以前接触这些东西少,说起來,他还算我的启蒙老师,而且他深入浅出,可以说我入门沒走弯路,” 说到这里,洪大爷又喝了口水,停止了说话,仿佛是在回忆, “就这些,”唐易拿着金黄色的物件问道, “他的身份我就知道这些,他也不说啊,相处了五天,联系方式也沒留给我,但是这个人见识不凡,临走前一晚还嘱咐我,喀什玉龙河里的那些白润的石子,不妨多捡点儿,以后能值大钱,我学地质的,知道那是和田玉籽料,但是我沒想到现在这么值钱,”老人说道, “那这个东西您说和他有关,是他送给您的,”唐易举着金黄色的大“蚕蛹”问道, “怎么说呢,算是送给我的吧,他和我睡一个帐篷,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突然醒了,看着他趴在床铺上,就在打着手电看这样东西,”洪大爷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当时醒了之后,是假装还在睡,眯着眼睛偷着看的,” 唐易沒有说话,这时候,他倒是沒觉得洪大爷啰嗦,反而想多听一点儿, 洪大爷继续说道:“这样东西,我看他看完之后,是放到贴身的衣服里的,他给我这东西,是在临走的那天,当时,來接他的军用吉普车上,除了一个年轻的司机,还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的,眼眉很浓,神情严肃,” “两人在车边说了几句话,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说完之后,那个眼眉很浓的男的表情更难看了,突然抬高了声音说:昆仑山也沒有,难不成直接在十三陵陪葬,他却说:回去说吧,我去道个别,然后就朝我跑过來,给我來了个拥抱,却偷偷给我说‘帮我保存样东西’,就把这物件塞我兜里了,”洪大爷解释道, “噢,”唐易点点头,“看來他这是不想让接他的人知道,而且还想找机会取回去,” “对,应该是这样了,”洪大爷又道:“按说呢,这东西也不是我的,但是我联系不上他啊,这个人有点儿神秘,后來我就想,先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吧,但是却一直也沒弄明白,” 唐易也摇了摇头,“这东西,视觉上有点儿像金属,触觉上有点儿像玉石,但是却又好像都不是,而且分量也不对······” 如同蚕蛹的这个物件,看起來像是天然形成的东西,上面的纹理也好似浑然天成,但是,唐易仍旧有一种人工处理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明明看不到人工的痕迹, 这物件似乎不在他能鉴定的范畴之内, 正在唐易一边说,一边端详这个物件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波涛汹涌,紧接着出现了一种直觉, 这次出现的直觉,是带着疑问的,如果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述,那就是一个名词加一个问号,但是,唐易却根本沒法消化, 看着唐易有些发愣,洪大爷连忙说道:“看來,这个物件,应该是沒人能认出來了,” 唐易回过神儿來,大口呼吸了几下,“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他,噢,对了,你刚才说他对你很重要,你俩又都姓唐,到底是什么回事儿,”洪大爷突然又想起了这一出, 犹豫了一会儿,唐易还是说道:“洪大爷,实不相瞒,遇到您的这个人,很可能是我的爷爷,不过,他在我父亲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也就是和您在昆仑山见面十几年之后,” “啊,” 洪大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了一下子,“真的,,,” 唐易点点头,“真的,而且我也不妨告诉您,他也不是考古队的,而是在一个很隐秘的部门工作,就连我的父亲,其实也沒跟他相处过多长时间,” “怪不得,我就说嘛,考古队的怎么会有军用吉普來接,”洪大爷似乎恍然大悟, 唐易手里轻轻盘摸着这个“大蚕蛹”,心想,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当年0503要找的,这东西到底是在昆仑山找到的,还是爷爷带着它來到了昆仑山, 同时,当年0503似乎也曾探寻过崇祯秘藏,但是沒有成功,最终作罢,这物件和崇祯秘藏有沒有关系呢,如果崇祯秘藏里真是玄黄神灯,那和这物件似乎不会有什么关联······ 唐易低头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联想的有点儿太多了,不由苦笑了一声,看了看洪大爷,而此时,洪大爷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洪大爷抬起头來,一拍唐易的肩膀,“我想起來了,小伙子,” 正文 第433章 地狱之门 “嗯,”唐易立即看向洪大爷, “你爷爷把东西塞我衣兜之后,用手指在我背上写了两个字,”洪大爷接着说道, 两个字,莫非就是自己直觉里出现的那两个字的名称,不过,在自己的直觉中,似乎是一种充满疑问的猜测,而且这两个字太让人凌乱了,唐易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消化,更别说表达出來了, 洪大爷拿过一张纸,写下了两个字:灯油, 唐易一看,不是自己意识中出现的那两个字,略略有些失望, 但是,这两个字也很费猜,灯油,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走了之后,我当时就自己比划了一下,沒错,结构简单,很容易辨认,就是这两个字,”洪大爷解释道:“但是这两个字不论是和他的身份,还是和我们相处中发生的事儿,都毫不沾边,所以我渐渐淡忘了,幸亏有这件东西在,我还能想起來,” “难道这东西能烧,”唐易拿着东西又看了起來,看这东西的颜色,倒是有几分像蜜蜡,但是硬度和重量显然不对,蜜蜡的硬度很低,重量很轻,这东西虽然比玉石轻,但是怎么也比蜜蜡要重,而且硬度似乎比玉石还要高,更别说很容易碎裂的蜜蜡了, “不瞒你说小伙子,我烧过,”洪大爷笑了笑,“拿在手里时间久了,几乎什么办法都用了,不过烧了之后,毫无变化,” 唐易心想,看这样子也是沒发生过变化,不由问道:“那这五十年來,这东西有过什么变化么,” 洪大爷又看了看这东西,“好像沒有,又好像稍微变大了一点点,不过这东西冬天的时候颜色发淡,夏天的时候颜色深一些,说是这样说,但是区别很细微, 再细微也是有区别, 这东西根据季节不同还会有变化,这更说明了,这东西肯定不是金属和玉石,一般來说,只有有生命力的东西才会根据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想起自己直觉中出现的那个名称,唐易的心尖似乎有些打颤,脸上也似乎跟着有些起伏, 看到唐易的样子,洪大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小唐啊,你拿回去慢慢研究吧,就像你说的,本來就是你爷爷的东西,既然你爷爷已经······我这也算完璧归赵了,沒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正主儿,” “这······”唐易看了看洪大爷,仅凭他的一句话,洪大爷就把保存了五十多年的东西给他,反倒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收起來吧,五十多年了,我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万一你以后搞明白了,我这个老头子还在人世,那你就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洪大爷看着唐易,“有个词儿叫却之不恭,这本來就不是我的东西,你现在推却,就是对我不恭了啊,” 唐易看着洪大爷和蔼的笑脸,点点头,“我不是却之不恭,我是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洪大爷站起身來,“这样,我们也算有缘,今天咱俩喝两盅,我去弄几个菜,这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啊,” 唐易这次沒有犹豫,“好,我和您一起弄,” 唐易发短信给文佳说了一声,中午就留在了洪大爷的家里, 红烧茄子,芹菜炒肉,虎皮尖椒,大葱鸡蛋饼,两人合力做了几个家常菜,洪大爷喝二锅头,唐易喝了一小罐啤酒, “洪大爷,你对我爷爷还有什么印象,”唐易边吃边问, “他当时也就比我大几岁,但是看上去也忒沉稳了,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儿老气横秋,你别说,你这一说是你爷爷,你俩还真有点儿神似,不过,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相貌比你清秀一些,你呢,面目更硬朗一些,”洪大爷滋溜了一口小酒, “要不是碰上你爷爷,我也不会喜欢上古玩,”洪大爷放下杯子,忽然好似想起什么來,“哎,你说你父亲十岁你爷爷就去世了,你这也不是家传啊,你这么年轻,鉴定古玩跟谁学的,” “我呀,都是野路子,不提也罢,我父亲是开古玩店的,我的这点儿功夫,算是从店里來的吧,”唐易很模糊地交代了一下,他这也不算说谎,沒错,是从店里來的,不是打碎了青花臂搁,见到龟甲,他估计现在在古玩天地里还找不着北呢, “洪大爷,你俩一起呆了五天,我爷爷除了给你讲历史文物方面的,还讲过什么沒有,”接着,唐易又问了起來, “主要还是这些个东西,对了,你买那个黄铜浑象,要不是他给我讲古代的一些天文仪器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这叫浑象啊,更不会从一堆铜件里单独拿出來卖,你看,咱俩的缘分,其实还是你爷爷当年种下的,呵呵,” “还有呢,”唐易似乎仍不甘心,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私事儿公事儿,他都闭口不提,你是他未曾谋面的孙子,我要是知道,能不告诉你么,”洪大爷夹了口菜, “对了,他还讲过一个故事,那是有一次我问他,你们考古队到这茫茫昆仑山來干什么,这里都是高原山峰,哪里会有什么古迹遗址,结果呢,他虽然沒有回答,倒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确切点儿说,这是一个秘密,”洪大爷居然如孩子般眨了眨眼睛, “噢,那您给讲讲呗,”唐易端起易拉罐,和洪大爷的小酒杯碰了一下, 洪大爷又抿了一口酒,“你听说过昆仑山的地狱之门么,” 洪大爷早年是学地质的,又曾到昆仑山科考过,所以术语很规范, 昆仑山的那棱格勒峡谷,号称昆仑死亡谷,这条峡谷长100多公里,宽30多公里,最低海拔也超过3000米,虽然此谷周围的山峦覆冰盖雪,巍峨优美,河流湖泊也很清澈,但是相传,在昆仑山生活的牧民,宁可让牛羊饿死,也不敢进入这个深谷, 因为这个谷,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据说里面除了动物的骨骸,还有不少隐秘的坟墓,但凡有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PS:拜托朋友们一件事,如果方便,关注下17k官方微信:17k小说,表弄错了哦,不是:17k小说网,也可直接搜:wap_17k,关注后向这个公众号发送:@九年尘,发送成功后,会显示给作者投了宝贵一票,先谢谢了, 正文 第434章 方士徐福 “因为我是学地质的,所以我对有些事件记得很清楚,上个世纪90年代,地质部门的科考队才进入地狱之门,恰好当时有个牧民冒险进入谷地,结果科考队发现了这个牧民死不瞑目的尸体,他身上沒伤,脸全黑了,” 洪大爷介绍道:“后來,科考队经过考察,得出的结论是,这个谷地的某段,密集分布着强磁性的岩石和矿物,所以能引发强地磁反应,导致局部雷暴,这个牧民可能就死于雷击,夏季尤为危险,而且在夏季气温上升,厚达几米的冻土层就变成了沼泽地,所以尸体常常就不见了,” “但是,你爷爷讲的故事,却不是这样,当然了,你就当故事听就行,他当时也是给我这么说的,” 昆仑山自古有万山之祖、第一神山之称,据说这地狱之门的谷中,里面分布着大大小小极为隐秘的坟墓,都是欲成神却渡雷劫失败,魂飞魄散之人的法器冢, 地狱之门常常有密集的雷电出现,正是因为这是最后一重渡雷劫的天然宝地, 雷劫共分九重,渡过便可成神,这也是天地对凡人的一种形式上的认可,传说,九重雷劫,一次比一次惊险艰难,稍有闪失,轻则修行被废,重则魂飞魄散, 要渡最后一重雷劫,需得有法器相助,但有法器也不代表一定成功,能渡第九重雷劫,都是有一定修为之人,最后却落个魂飞魄散的,也不鲜见,魂飞魄散,是连冥界也进入不了的,也入不了下一个轮回, 如此魂飞魄散之时,必然生出极重的怨气,这怨气无处附着,会就势进入当时携带的法器之中,法器都是通灵之物,携带怨气沉入谷中泥土,自成坟墓,这就是法器冢, 谷中经年累月,不知道积累多少这样的法器冢,浓重的怨气无处消散,地狱之门,就是这么形成的, 但是,也曾有人进入之后不仅沒死,反而从两个法器冢里,带了两样法器出來, 这个人就是生于战国时代的方士徐福, 方士这个词儿,在古代,有广义也有狭义,广义上來看,古代泛指研究医学炼丹,占卜星象,气象地质,等等这么一类人,从狭义上來看,则是有神通求长生的修仙之人,显然,徐福就是这么一种人, 秦始皇时期,徐福带队大批童男童女沿海东渡的事儿,早已成为史上的一段佳话,数千年來,一直是热门话題,不过,唐易的爷爷唐展云,当年讲的却是,徐福曾经进入过地狱之门,取过两件法器,并将这两件法器献给了秦王嬴政, 而且,他不仅去除了这两件法器上的怨气,还利用这两件法器制成了一件神器, 正是有了这件神器,嬴政才得以一统六国,由此对徐福极为信任, 法器这个东西,其实也沒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从内涵上來说,这是一种道具,能用來修法的道具,从外延上來说,什么念珠锡杖,拂尘铜炉,类似这种特殊的器物都可以被广义泛称为法器,而修仙之人所能利用的东西,比如什么灵石仙木,也可以被称为法器, 徐福所处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他取出的法器,更是很难想象具体是什么, 关于徐福的传说太多,所以这确实也只能当一个故事听,而且唐易的爷爷唐展云,并沒有说徐福从地狱之门里取出了两件什么样的法器,又制成了一件什么样的神器, “我当时追问了一下,他说他也吃不准,而且还说,吃准了也不能乱说,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还有,从唐展云讲的这个故事來看,似乎隐隐有那么点儿意思,好像是考古队要考察这地狱之门里的法器冢一样, “见他不说这个,我当时又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们是來考察法器冢的,结果呢,你爷爷微微一笑,说:我只是告诉你,昆仑山一样可以考古,别的什么都沒说,”洪大爷回忆道,“后來我还想继续追问,结果他说:不早了,睡吧,” 唐易若有所思,“这东西,会不会也曾经是法器冢里的一件法器,” “不是我说啊小唐,你爷爷说话有个特点,一个意思拐九九八十一个弯儿,从來不直说,我当时又年轻,实在是猜不透,而且,他最后才给我留下这件东西,只在我背上划了俩字儿‘灯油’,我琢磨一辈子也琢磨不明白啊,不过,你这也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洪大爷喝了酒,脸膛红扑扑的,话也多了起來, 实际上,在当时的年代,唐展云能对一个陌生小伙儿说这么多,其实胆子已经很大了, 唐易突然之间有些感慨,他是学历史的,但是,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只有几千年,相比几十亿年的地球來说,太短了,所以,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东西,都通过鬼神与传说來演绎,或许,终有一天,人类会用自己的语言文字,以更为科学的方式,对这些鬼神传说做 出记录和解释吧, 洪大爷喝得有点儿晕乎,送走了唐易就睡去了, 唐易走回了文佳家里,用文佳给他的钥匙开了房门,结果家里沒人,唐易也有些疲累了,躺在床上,又拿出“大蚕蛹”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握着就迷瞪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易睁开眼睛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色的球体之中,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三个黑色条状圆圈组成的很简陋的像球的东西, 三个圆圈,两个竖着的,90度交叉,一个横着的,卡在两个竖着的圆圈中间, 而他,就站在两个竖立圆圈交叉点的底部,一颗圆珠,正在横向圆圈上缓缓转动,发出五色的光彩, 低头一看,支撑这个简陋球形的,竟然是四条神兽支架, 这时候,唐易感到上方传來一股吸力,让他左摇右晃,站立不稳,抬头,却发现两个竖立圆圈交叉点的顶部,似乎有一个孔洞,里面有着类似螺旋的凹槽,正在发出吸力, 唐易身处的这个物件,太像那个黄铜浑象了, 正文 第435章 龙胎传说 也就是说,他到了一个怪异的类似天文仪器的内部, 只不过,这个怪异的天文仪器,更为复杂,而且,上面的“球形”是黑色的,下面四条神兽支架,四周各一条,分别为青、白、红、黑四种颜色, 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玄阴四象, 唐易连忙低头看自己手上的那个金黄色“蚕蛹”, 结果“蚕蛹”突然脱手而出,在这个黑色球形里,旋转飞舞,最后居然化成了一条金色的龙, 龙身虽不大,但是却强悍绝伦,呼啸着冲向唐易的咽喉,龙嘴大张,恶狠狠地咬了过來, “啊,” 唐易一声惨叫, 这个场景倏然间消失, 唐易猛地一个哆嗦,却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汗水把床单都湿透了, “原來是一个梦,”唐易坐起身來,长出了一口气, 定了定神,唐易心想,定是自己今天买了一个黄铜浑象,又拿到了这么个“蚕蛹”,还听说了洪大爷讲得一些离奇之事儿,纠缠错杂,才导致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梦, “崇祯秘藏搞明白了,再也不能再去鼓捣什么探秘的事儿了,搞不好快变成神经病了,”唐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蚕蛹”, 还在,似乎沒什么变化, 这时候,唐易忍不住又琢磨起直觉中出现的那两个字: 龙胎, 或许,正是因为意识中有了这个名称,自己在梦中才会看到这个“蚕蛹”变成了一条龙吧, 但是这个名称太令人凌乱了,所以唐易沒有在洪顺洪大爷面前说出來, 而且,他自己也在艰难地消化, 小学放学早,下午四点半,唐无心就和丁丁回來了,唐易将“蚕蛹”放进口袋,走到客厅打了个招呼, “你沒事吧,”唐无心见唐易满头大汗,精神有些恍惚,不由问道, “沒事,”唐易做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丁丁,你先去写作业吧,”唐无心也在沙发上坐了下來,唐易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您听说过龙胎这个说法吗,” “龙胎,”唐无心略略一怔,瞳孔顿时收缩,“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唐易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名称,” 唐无心看了看进入书房写作业的丁丁,起身关上了书房的门,而后坐回沙发,压低声音对唐易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一次,不过,基本上算是一个神话传说,” “是不是和昆仑山有关,”唐易连忙接口问道, 这一次,唐无心并未吃惊,因为昆仑山的神山之名绵延数千年,从龙胎这种神异的东西联想到昆仑山,也算正常, “相传上古时期,昆仑山上有一神兽名曰白泽,浑身雪白,懂人语,通万物,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特点和驱除的方式,” “白泽成神后暗中游历天下,但很少出來,除非有圣人治理天下,白泽成神,就是在昆仑山中,传说它遭遇第九重雷劫之时,身受重伤,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这时候,地上突然冒出一块金黄色的石头,白泽慌忙抓住,石头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白泽起死回生,” “白泽成神之后,发现这块石头已经被抓成了一个类似蚕蛹的形状,而且上面沾染了它的血液,深入其中形成了红色纹理,这块石头和白泽算是灵气互通了一次,已经变得不像石头,白泽将这块石头葬在昆仑山中,成神而去,这块石头,被后人称为龙胎,” “龙胎这个说法,许是以昆仑龙脉为父,白泽为母······” 沒等唐无心说完,唐易手中的水杯扑棱一下掉到了茶几上,好在唐易反应还算快,一手又扶住了,沒有打破, “真有龙胎,,,,,,”唐易紧接着失声叫道, “这只是个传说,相传龙胎后來不知所踪,有说化为一条巨龙飞腾入海的,有说被秦始皇所得制成神器的,众说纷纭,”唐无心见唐易这幅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很简短地应了一句, 唐易慢慢从口袋中掏出了“蚕蛹”,托在掌心之上,慢慢摊开了手掌, 唐无心虽然介绍了龙胎,可基本上就是一个对传说的转述,但是,他看到唐易手中的“蚕蛹”,不由屏住了呼吸,嘴巴都合不拢了,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唐无心从唐易手中拿过了“蚕蛹”,感受了起來, “哪里,哪里來的,”唐无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是五十多年前,我爷爷在昆仑山下交给当时一个地质勘探队的小伙儿,那个小伙儿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就是燕京人,就住在这个小区附近,这事情就是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唐易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就算是有人想根据传说造这么个东西出來,我也绝沒见过这种材料······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唐无心说着,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回了一个小巧的罗盘, 玄门中人,罗盘几乎是必备的工具, 罗盘一靠近“蚕蛹”,中心的指针登时乱转起來, “这个东西,有强大的灵力,用现代的科学语言,那就是蕴含强大的磁场和能量,”唐无心收起罗盘,对唐易说道, “这不会是什么放射性金属吧,比如像镭啊之类的,”唐易毕竟是个在现代科技环境下成长起來的年轻人,所以先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他也想到自己握着它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肯定不是金属,”唐无心闭上了眼睛,“不过,这和传说中的龙胎也太像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唐易苦笑一声,其实他还有下半句闷在了心里,“特么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让我赶上了,” 唐无心睁开眼睛,将“蚕蛹”递给了唐易,“收起來吧,这东西我感受到的是正能量,不用太担心,” 唐易要不是心情凌乱,听到唐无心说正能量这个词儿,估计就笑出來了,但此时却表情严肃,默默拿了回去, 这时候,唐无心却长叹一声, 正文 第436章 不能缓了 唐易将“蚕蛹”放回了口袋,现在,他心理上还暂时接受不了“龙胎”这个称呼, 但是,看到唐无心一声长叹,唐易却不由问道:“怎么,龙胎的出现,会出现什么因果轮转么,” “如果真是龙胎,我们又要去探寻帝王之秘,恐怕是喜忧参半,”唐无心解释道:“喜的是龙胎与帝王暗合,说明我们探秘并非名不正言不顺,而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忧的是,龙胎进入帝王秘藏,它是能量极强,恐怕秘藏中的阵法会受震动,不知是吉是凶,” “不能算上一卦,” “这事儿太大了,不能算,” “那我们不带进去不就行了,” “既然出现了,一定要带进去,这是你的宿命,”唐无心看着唐易,“顺其自然吧,” 唐无心的脸色慢慢转为平静,却不再言语, 唐易也沒有再问,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传來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文佳回來了, “东西都办齐了啊,我放到地下室了,可累死我了,”文佳脱下外套,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文佳才发现两人都有点儿不对劲儿,“怎么了,” “一言难尽,不过不算坏事儿,”唐易将“蚕蛹”又从口袋里掏了出來,轻轻放到了茶几上,对唐无心说道:“老爷子,您给他讲吧,我去躺会儿,” 唐易是真累了,心累, 饶是他现在的心智已经算是非常强悍,但这个折腾法儿,也有点儿受不了了, 两个小时之后,文佳才敲开了唐易的房门,也沒多说,只撂下一句“吃饭了啊,” 吃饭当着丁丁的面儿,三人又是沒法谈论,基本上都是闷声不吭地吃饭, “唐叔叔,你懂古玩吗,”吃着吃着,丁丁突然间抬头问道, “丁丁,你真是冰雪聪明,问对人啦,你这个唐叔叔,别的啥都不会,就懂古玩,”文佳摸了摸丁丁的脑袋说道,唐易看了文佳一眼,“又毁我,什么叫啥都不会,” 可丁丁马上高兴起來,看着唐易问道:“那什么是釉里红,” “釉里红就是一种瓷器,先在泥胚上画上红色,然后上上一层透明的叫‘釉’的东西,然后入窑烧啊烧,就会出來一件漂亮的瓷器,花纹是红色的,”唐易笑道, “听起來沒有什么难度啊,”丁丁歪了歪脑袋, “你沒亲自动手,怎么知道沒有难度呢,在泥胚上画画的颜料,不是普通的颜料,那瓷窑里,是一千多度的高温,颜料是会随着温度变化的,所以要提前计算好啊,一不小心,烧出來就是个颜色难看的大花脸,”唐易尽量用丁丁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 “一件釉里红的瓷瓶,能赚一千万吗,”丁丁接着问道,而后还补充了一下,“满满一皮箱钱是一百万,一千万就是十个皮箱,” “那要看是什么年代的釉里红,现在你到小区那边的花鸟市场也能买到釉里红,一百块钱就够了,”唐易解释着,突然觉得不对,丁丁怎么会问这个, 來燕京的飞机上,他刚听一个胖子和一个小胡子说起过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 “比如说明代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的年号叫洪武,洪武年间的釉里红精品,可不止一千万,曾经有一个叫做玉壶春的瓶子,拍出过好几千万的高价呢,那可是好几十个皮箱子,”虽然觉得不对,唐易还是认真说完了, “对,”丁丁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就是洪武玉壶春牡丹瓶,” 丁丁是个孩子,所以表述得乱七八糟,唐无心和文佳不明就里,只是笑着看着丁丁,唐易却心里一动,这也太巧了, “丁丁,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啊,”唐易又问道, “我们班的袁自强,他爸爸是拍卖公司的,他说他爸爸拍卖一件洪武玉壶春牡丹瓶,就能赚一千万,我本來以为他是出吹吹牛,装装逼,结果唐叔叔你还说不止一千万,”丁丁扒了一口饭说道, “丁丁,”唐无心脸色一凛,“装逼这个词儿,以后不准说,” “噢,”丁丁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吃饭, 唐易等到丁丁睡了,这才对唐无心和文佳说道,“丁丁说的这个玉壶春瓶,我看就是我在飞机上碰到的两个人从瓷都带來的,一件洪武釉里红高仿,想通过拍卖拍出五千万以上的高价,这个袁自强的爸爸,恐怕就是他们说的拍卖公司的主管,能提成百分之二十,正好是一千万,” “你是说飞机上坐在我们后边的胖子和小胡子,”文佳接口问道, “沒错,而且还是卫天鹰來操作的,”唐易应道, “这事儿跟我们沒什么关系啊,”文佳摆摆手,“还是先商量下这崇祯秘藏的事儿吧,你这个龙胎简直是平地一声雷啊,” “怎么沒关系,卫天鹰和河野治勾搭,这么个搞法儿,太可恶了,而且东京史料馆掏走咱们华夏多少好东西了,”唐易已有些忿忿, “行,你想來个狙击,我不反对,但是他们不可能这几天就拍吧,怎么不得宣传一阵子,而且咱们一心不能二用,等弄完了崇祯秘藏的事儿,我帮你搞,咱们还得合伙在燕京开法器店呢,是不是唐老板,”文佳笑嘻嘻说道, 虽然说的时候有点儿嬉皮笑脸,但是却很有道理,唐易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东西不管是不是龙胎,就先叫龙胎吧,这龙胎,进去的时候得带上,这一点,你俩都沒意见吧,”唐无心带着切入了正題, 文佳点头道,“不光龙胎,翻江尺和倒海柱我也带着,” 唐易看了看他俩,“你们这是想立马行动,” “沒有龙胎出现,还能缓几天,但是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征兆,不能缓了,如果崇祯秘藏里真是玄黄神灯,龙胎似乎正是相生相克之物,”唐无心解释道, “玄黄神灯······”唐易忍不住又陷入了深思,最近他考虑这方面的事儿,特别容易陷进去, “对了,”唐易想着想着,突然抬起头來,把唐无心和文佳吓了一跳, 正文 第437章 水潭之上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文佳说着,把龙胎递给了唐易,“來,握着说,稳定一下心神,” 文佳这个人,冷峻的时候赛一把锋利的刺刀,有时候却又有点儿贫,当然,只有在他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贫一点儿,龙胎就摆在茶几上,文佳看似多此一举,其实就是想舒缓一下唐易绷紧的神经, “这龙胎,我爷爷临走的时候,在代为保管的人背上,写了两个字:灯油,”唐易看了文佳一眼,目光中带了感谢,“我这几天脑子有点儿乱,一直沒琢磨过來,刚才说起玄黄神灯,难不成是玄黄神灯的灯油,” “灯油,”唐无心和文佳一起叫了起來, “传说这玄黄神灯乃是一日一月两颗灯珠,沒有灯芯,用什么灯油,”文佳接着说道, 唐易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也说了,这都是传说,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这个玄黄神灯是什么样子,以讹传讹的事儿还少么,尤其是这种神异的东西,” 唐无心的手捏住下巴,來回搓动了几下,“传说有问題确实很正常,但是既然这神灯非同寻常,我觉得不可能像普通的油灯那样有灯芯,沒有灯芯哪來的灯油,而且,就算这神灯结构上有盛放灯油的地方,这龙胎的状态也不对啊,灯油应该是液体的,” “我看,咱们不要讨论了,明天就回村准备,后天一早下去,”文佳抬高了声音说道, 最后,三人决定就这么干, 第二天上午,给丁丁请了假,回了村子,文佳又叫來了福伯, 福伯知道文佳喜欢研究风水,也沒有多问, 唐易是第一次见福伯,乍一看是个普通的农家老汉,但是仔细看看脸盘,却比一般人长得周正,面目间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 这次行动,要让丁丁暂时一个人在家,好在村子里的人彼此都很熟悉,而且还有二黄,二黄这一阵被送到邻居家代养,明显瘦了,见到丁丁,欢得不行,尾巴摇得像风扇似的,丁丁一见面,就用带回來的火腿肠饱饱犒赏了它, 下午,唐易、文佳、唐无心、福伯四人上了山,唐无心找出了一根木棍,唐易和文佳将绳子装进大编织袋,两人抬着上了山,尽管文佳买的是最细最结实的攀援绳,但是两条几百米长的绳子,重量还是不小, 唐无心和福伯则是拎着其他的工具, 到了山顶,四人看了一下,有一块巨石是当时他们下去时固定登山绳用过的,另外还有几棵不粗的小树, 稳妥起见,他们把两条绳子都固定在巨石上之后,又分别在两棵小树上固定了一下,同时在两条绳上又都安装了绞轮,上面的人可以利用绞轮把下面的人拉上來, 文佳购置的这种攀援绳很先进,除了坚韧安全,还有长度标示,而且表面做了特殊处理,配合特制的滑扣,两只手可以控制滑扣,沿着这条绳下滑,向上攀爬的时候,滑扣又相当于一个抓手, 固定好之后,三人分别尝试了一下,下到十几米之后又上來了,感觉都还不错, 做完了这些,天已经有点儿暗了,四人将固定好的攀援绳和绞轮简单地搭盖了一下,便下山而去, 下午上山之前,唐无心已经炖了一大锅牛肉,慢慢小火煨着,等到回到家的时候,早已酥烂, 一大盆炖牛肉摆上桌,还有一笸箩大馒头,一捆洗好的大葱,一大海碗村里人自家做的大酱,白酒啤酒都有,四个人的晚餐,简单而又豪气, “福伯,这次我好容易找來两个帮手,我们一起下去看看这谷底的风水,辛苦你要守在山顶了,”文佳抓着一个馒头说道, “文先生您忒客气了,别说这些了,”福伯说罢,将一块热牛肉吞进嘴里,又拿着蘸了酱的大葱咔嚓一口, “主要是,如果下去,呃,下去,那什么,丁丁父母的联系方式我给你了······”文佳看了看福伯,紧接着又笑道:“拜托拜托,” “好说,好说,”福伯点点头,咽下去嘴里的东西之后,这才突然一愣,猛地看着文佳,“怎么······” 唐易连忙对福伯说道,“事儿是这么回事儿,凡事都得有个托底的打算不是,坐趟飞机还买个保险呢,他说的严重点儿了,” 福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不过文先生,你加点儿小心就是,沒那么多不顺的事儿,” 吃饱喝足,众人都早早休息了,二黄这一天是欢天喜地,上午吃了火腿肠,晚上又是几块肥牛肉,显得格外精神,在院子里來回逡巡,真有点儿架势, 第二天一早,丁丁还在睡梦中,四人就出发了, 到了山顶,福伯负责看守攀援绳和绞盘,唐易他们三个换上了潜水服,又背上了工具包, 唐易和文佳一条绳,唐无心一条绳, 三条人影从悬崖边滑落, 速度不快,但也不算慢,很快崖上的福伯就看不到他们了, 三人始终保持着一致,下去了几分钟,谷底有薄雾,仍旧看不到水面,文佳看了看绳子上的数字,“下來三百米了,” “下面的温度比上面高一些,看來不至于太冷受罪了,“唐易接了一句, “加快速度,”别看唐无心年纪不小,但是身体挺硬朗, 当绳子上面的数字显示已经下落到将近五百米的时候,三人低头,终于看到了水面, 这是一处面积只有百余平方米的水潭,水潭是由山间两条蜿蜒而來的小河汇成,但是,河水流淌不停,水潭的面积又不大,水面却很恒定,沒有上涨,说明水潭下方肯定是有暗通的地下河水道的,当然,这个水道肯定不是进入崇祯秘藏的通道, 三人在水潭上方两米左右停住, 唐无心很小心,先从峭壁上掰下一块松动的石块,用力噗通一声扔进了深潭, 过了五六分钟沒有动静,唐无心点点头,“一个一个下,你们俩谁水性好,” 正文 第438章 五彩大鲵 “穿了潜水服都差不多,我在下面,我先下去吧,”文佳和唐易附着的是同一根攀援绳,确实在唐易的“脚下”,他扣上泳镜,插上氧气嘴,伸手捏动滑扣,准备向水面下滑, 正在此时,潭水中突然泛起一圈涟漪,下面传來了哗啦啦的水声, “往上爬,”唐无心连忙大喊一声, 所幸文佳还沒开始下滑,唐易急忙向上攀爬了两三米,给文佳留出了向上爬的空间,于此同时,唐无心也向上爬了一部分, 这时,水面上的涟漪翻滚起來,水声也越來越大, “哇,哇,”突然间,一条大鱼一跃而出,直冲到水面之上一米多高,而后又落入水中,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唐易也看到了,这条大鱼长相十分怪异,外形有点儿像蜥蜴,但是四肢和尾巴却都很短,头部也是圆形的扁平状,眼睛很大,嘴巴也很大,跃出水面时嘴里发出了类似婴儿的哭声, “娃娃鱼,”唐易叫了一声, “虚惊一场,”唐无心说道,“我这是第一次听到娃娃鱼的叫声,真有点儿像婴儿哭泣,怪不得叫娃娃鱼,娃娃鱼就喜欢生活在山溪的清澈的凉水中,想必因为这水潭连通山间小河,下面可能有它的洞穴,” “这燕京附近出过娃娃鱼么,我从沒听说过,”文佳接口道, 娃娃鱼学名大鲵,虽然叫鱼,但其实是两栖动物,实际上,燕京附近还真沒有过发现娃娃鱼的说法, “这娃娃鱼有问題,你们看到沒有,他身上的颜色不对,一般的娃娃鱼都是灰色居多,这条娃娃鱼头上颜色似乎有点儿丰富,隐隐有点儿五彩斑斓的感觉,”唐易皱了皱眉, 自从宝光入眼后,唐易的正常视物的眼力也比普通人犀利了很多,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是仍看出了这条娃娃鱼头部灰色的皮上,暗带着五彩花纹, “沒事,一条娃娃鱼而已,我先下去,”文佳想了想,将腰间的翻江尺抽出,捏在手上,接着迅速下滑到水面之上,接着跃入了水中, 确实,现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娃娃鱼的牙齿不能咀嚼,吃东西都是生吞,这条娃娃鱼虽然体长近一米,但是想吞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文佳入水,水面上溅起了大片水花,唐易和唐无心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一起,” 两人迅速扣上了泳镜,插上了氧气嘴,下滑了一段之后,几乎是同时跃入了水中, 水潭的温度比想象中要高,可能是因为处于群山环抱的谷底, 但是,潭水虽然清澈,但是能见度却比想象中要低,可能是因为光线不足, 唐易和唐无心沿着峭壁向下潜去,水潭很深,下去了五米左右仍不见底, 潭水中的鱼不少,有大有小,并未发现怪异之处,同时,他们也沒有再见到娃娃鱼, 因为有潜水服的辅助,他们在水中的动作并不局促,又下去两三米,唐易看到文佳正扒住了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壁上,确实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唐易和唐无心迅速游了过去, 这个洞口是浸在水中的,里面黑黝黝看不清楚,但是既然有水,就能游进去, 文佳伸出一只手,打了个一,二,三的手势,自己便率先游进了洞口,唐易相隔数秒左右,也跟着游了进去,又隔了几秒,唐无心也游了进去, 游了几米,突然间水道一下子变宽了,唐易回头看看,原來洞口两侧,各有一块大石,想必就是原來堵住洞口的,两块大石都十分光滑,上面也沒有任何东西,看不出是因为什么发生了移动, 唐易本想潜到大石底部看看,但是转念一想,沒有必要,便继续向前游去, 又往前游了十几米,唐易发现本來满水的水道逐渐出现了空间,而且水面上的空间越來越大,到最后,上面露出了一米多高的空间,便不再变高, 三人此时,就好像在一条水渠中一样, 唐易明白,他们肯定是斜着向上游的,也就是水道的底部是一条斜着向上的坡形,现在的水面,应该已经和外面的潭水水面齐平,所以不会上升了,底部也应该是平的了, 最初的洞口不大,约有一米见方,但是现在水渠却已经很宽大了,大约有三四米宽, 想到这里,唐易猛地向下沉了一下,想看看现在水渠的水有多深,沒想到还沒等头朝下扎,脚即就碰到了硬地,站稳之后,发现水深不会超过一米五, 唐易站好,脑袋完全可以露出水面,他拔掉氧气嘴,“水已经很浅了,” 文佳和唐无心也站稳了,先后拔掉了氧气嘴,文佳从防水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强光手电,往里一照射,这才发现,前方不到二十米已经到了尽头,而尽头的空间更宽更高, 也就是说,这就是在山体里开出了一个几十米的通道,涌进了潭水而已,而水渠的尽头,更像是一个小水潭, “游到前面去看看,”唐易说了一声便向前游去,游到距离小水潭七八米时,突然发现,小水潭的一侧,有带着类似台阶痕迹的斜坡,斜坡的上方,有一处小小的平台,而平台旁边的石壁上,赫然又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那肯定就是入口了,”文佳喊了一声,继续向前游去, 可是,刚游了两下,突然间小水潭的水中发出了一阵类似铁链抖动的声音,接着哗啦啦一阵巨大的水声,从水中冒出了一个头颅, 直径约一米的头颅, 这个巨大而又丑陋头上,有着五彩斑斓的颜色,这一次,颜色很明显,不似最初见到那条娃娃鱼是隐隐的五彩, 这仍是一条娃娃鱼头颅, 不过这条太大了,光是头颅的直径,就赶上最初见到的那条的体长了, “卧槽,”文佳一声惊呼,立即一个仰面,以仰泳的姿势向后游去, 唐易和唐无心在文佳身后大约两米远的地方,也立即如法炮制,仰泳后撤, 但是,他们的速度远不如这条五彩大鲵,只见一阵水花翻腾,那个巨大的头颅已经到了文佳脚前,硕大的嘴巴张开,似乎喷出了一股腥气,仿佛想把文佳一口吞下, 正文 第439章 管不管用 文佳情急之下,双脚猛然下沉,身体前倾,同时挥动手中的翻江尺,狠狠向这条巨型大鲵砸去, 此时的唐易和唐无心也停止了后撤,如同文佳一样,改换了姿势,准备冲上去, 文佳的翻江尺一下子打到了大鲵的嘴唇上, “哇,哇,”大鲵发出了嘹亮的叫声,如同一个大嗓门的婴儿哭声放大了无数倍, 大鲵嘴里喷出的腥气,差点儿把文佳熏得晕了过去, 而且,这一下虽然击中大鲵,但是文佳感觉一下子滑了出去,并未给它造成什么影响,紧接着,大鲵的头颅又是猛地一窜,眼看就要把文佳整个吞掉, 喀拉拉, 又是一阵铁链抖动的声音,这条大鲵的嘴巴,在距离文佳不到十厘米的面前咬合,并沒有咬到文佳, 随即,大鲵痛苦地在水面上翻滚了一下,凶猛的水流一下子把文佳冲了出去, 唐易和唐无心正在前冲,恰好伸手拦住了文佳,前冲和后撤的力道抵消,三人在水中晃了几下,竟然稳住了, “水下有铁链,它,它被铁链拴住了,”文佳站稳脚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魂未定, 文佳游动之前,将强光手电固定在了石壁上的一条石缝中,照向小水潭,所以整个空间里有光,不然根本看不清这竟然是一条头带五彩的巨型大鲵, “这个小水潭的水比水渠的水要深一些,”唐易说道,“咱们靠着石壁先观察下,” 三人來到水渠边,贴着一侧的石壁,站稳,正好身子在水中,脖子以上能露出來, 此时,那条五彩大鲵逐渐恢复了平静,浮在了小水潭的水面上,这条大鲵体长得有四五米,几乎横跨了整个小水潭,头上的五彩花纹在手电的光照之下,尤为可怖, “一般來说,越是剧毒的东西,颜色越艳丽,莫非,这是一种带毒的娃娃鱼,”唐无心说道, “不是沒有这个可能,不过最奇怪的是,这条娃娃鱼居然被人用铁链锁住了,难道是当时开凿这个工程的人干的,这个在山体中开凿的工程很大,不亚于建一座皇陵地宫了,而且技术难度不小,”唐易已经平缓了下來, “探究这些沒用,关键是,那个台阶和入口被这么一条剧毒娃娃鱼守着,就算它被拴了铁链,但是那小水潭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们也上不去啊,”文佳抬高了声音, 正说着,突然入口处的水道中,又传來一阵哗哗的水流声, 这水道和尽头的小水潭,基本就是外面大水潭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产生水流,有水流声,只能说明又有东西进來了, 果然,水渠中有东西游了进來,速度极快,水面上水花涌动,迅速向着小水潭前进, 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水潭的大鲵被铁链锁住了,暂时构不成威胁,但是进來的这东西,却沒有被束缚,若是还是这么个大家伙,那可真就麻烦了, 文佳手中攥紧了翻江尺,唐无心和唐易则是各从腿上的侧口袋抽出了一把工具刀, 水花逼近, 看着水花,唐易突然稍稍出了口气,这水花不大,不是个大东西, 而且,这东西似乎并沒有理会贴着石壁的三人,从三人面前直接游了过去,直接冲巨型大鲵而去, 快到水潭边缘时,这东西突然间从水中跃出, 原來,这是一条体长近一米的娃娃鱼,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沒法断定,这是不是就是最初外面水潭中跃出水面的那条娃娃鱼,不过,三人都感觉应该就是, 这条娃娃鱼的嘴里,还叼着一条两尺长的大鱼, 从水面跃出之后,这条娃娃鱼猛然将口中的大鱼向巨型大鲵甩去,恰好落在了巨型大鲵的嘴边,巨型大鲵嘴巴一张,轻松将大鱼吞入肚中,而后沉入了水底, 两者的配合十分默契,仿佛不知操练了多少遍, 随后,娃娃鱼又迅速返航,向着洞口方向游去,仍是沒有理会唐易他们三个, “卧槽,怪不得铁链锁着也沒饿死,原來有小的孝敬啊,”文佳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怪不得这水潭里鱼不少,这水渠里一条也沒有,有这么个食客住着,哪条鱼敢进來啊,”唐易也跟着嘟囔了一句, 唐无心却左右看了看石壁,“如果真是崇祯年间就被锁在了这里,这条大鲵活了将近四百年,都快成精了,我们想突破它,恐怕很难,” “除非灭了它,”文佳突然冷冷说道, “不行,我看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玄机,如果真要在秘藏入口杀生,恐怕会出大问題,”唐无心摇了摇头, 唐易慢慢把工具刀放回了腿上的侧口袋,突然间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连忙从另一个侧口袋里掏出了龙胎, “这个管不管用,”唐易拿出龙胎,对着唐无心晃了晃, 手电筒的光芒照在了唐易举起的龙胎上,金黄色的龙胎闪闪发亮,在这种光线下,居然映射出了五色光彩, 还未等唐无心答话,那条五彩大鲵突然间浮出了水面,俯首合爪,似乎在膜拜龙胎,口中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如果说哇哇的声音像婴儿嘹亮的啼哭,那么这种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像是在抽泣了, “怎么办,”唐易举着龙胎,不敢乱动,问向唐无心, 唐无心低头想了想,随后便从唐易手中接过龙胎,依旧举着,沿着手电的光线,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到距离五彩大鲵铁链控制范围大约一米外,将手中的龙胎轻轻晃动了一下, 五彩大鲵突然间又哇了一声,而后在水中轻轻翻了一下身子,肚皮和四肢朝上,又是一阵铁链抖动的声音,唐无心定睛看去,只见大鲵的两条后腿上,各绑了一条铁链, 铁链是固定在两个铁圈上面的,两个铁圈牢牢箍在了五彩大鲵的两条后腿上,当年箍的时候,想必这条大鲵沒有这么大,所以,这两个铁圈深深嵌进了肉里, 唐无心又晃了晃龙胎,大鲵翻转过了身体,重新看着唐无心, 唐无心伸手指了指斜坡上的入口, 正文 第440章 挥尺断链 五彩大鲵却沒有动静,依旧保持着好似膜拜的状态, 此时,唐无心又对着大鲵摆了摆手,指向水潭的另一侧, 这时候,这条大鲵动了,缓缓游向了水潭的另一侧,身体呈弓形,靠在了石壁上, “你们俩先上去,”唐无心冲着唐易和文佳大喊一声, 唐易和文佳直接游了过去,游进了水潭, 这大鲵虽然靠在水潭另一侧,但是身躯庞大,仍旧占据了小半个水潭, 看着唐易和文佳进入水潭,大鲵的头部似乎抖动了一下,身体也好像要动, 唐无心连忙又晃动了一下龙胎,而后又指了指大鲵, 所幸,大鲵又恢复了安静, 唐易和文佳迅速游到了斜坡边上,爬到了平台上的一人多高的入口前, “师叔,你怎么上來,”文佳喊了一声,水潭里的水比水渠里的水深,走是走不过去的,得游过去,但是,要是只能靠龙胎震住这条大鲵,那就得一只手举着龙胎游过去,确实不方便, “翻江尺扔过來,”唐无心却对文佳喊了一声, 文佳随即把翻江尺扔给了唐无心, 唐易心想,难道这是想把铁链斩断,这铁链浸在水中数百年而不腐蚀断裂,想必材料极为特殊,这翻江尺莫非还有这个功能, 果然,唐无心一手举着龙胎,一手举着翻江尺,口中念念有词,來到了大鲵的身后, 这大鲵居然也好似明白了唐无心的意思,一条后腿抬起,哗啦啦,铁链从水中露了出來, 唐无心手臂猛然间落下,翻江尺划出一条弧度,黑色的尺缘,居然带出了一道闪亮的银光, 哧, 铁链应声而断,居然不是铁器相交的声响,而是如同快刀切萝卜一般,唐易和文佳在平台上看得呆了, “这一招沒教我,”文佳小声念叨, 接着,唐无心又砍断了五彩大鲵另一条腿上的铁链, 虽然仍有两个铁圈箍在后腿上,但整个身体已经摆脱了束缚,而且,那俩铁圈已经嵌进肉里,唐无心也沒办法去除, 大鲵重获自由,居然变得极为乖巧,硕大的脑袋浮在水面上朝唐无心如同捣蒜般连连点头,大尾巴也轻轻地摆來摆去, 唐无心一挥手,五彩大鲵向水渠里游去,到了水浅的地方,几乎是边爬边游过去的, 这水道的入口大约有一米见方,大鲵的整个身体,脑袋最大,直径也得一米左右,不过唐无心并不担心它出不去,因为一米见方的方形洞口,对角线就在一米四多,这大鲵十分聪明,肯定能斜着出去, 唐无心上到平台上,又转过身,看水潭中再无动静,长出了一口气, 三人脱下了潜水服,干脆暂时放到了平台上,擦干身体后,又换了背包里携带的干衣服, “师叔,这龙胎真能控制这个丑东西,”文佳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龙胎上的能量非凡,一开始应该是把它震住了,后來我看是它看出我沒恶意,到我拿到翻江尺的时候,它已经明白我要救他了,”唐无心解释道, 唐易换好了衣服,一边检查装备,一边思忖道:“我看,这大鲵头上的五色光彩,不是剧毒的原因,你们发现沒有,这龙胎也发出了五色光彩,我看,这大鲵八成是受这里面的东西影响,”唐易说罢,伸手指了指平台上的入口, “嗯,“唐无心和文佳一起点了点头, “这娃娃鱼又叫寿星鱼,是两栖动物中长寿的,野生的可以活到一百多年,但是这一条,居然活了四百年,甚至还有可能更长,”唐无心这时也换完了衣服,“若是张储天师设计的这个水潭,水为财,固财添寿,肯定是里面秘藏的辅助阵法,” 文佳恍然大悟,“师叔,你放走这娃娃鱼怪,同时也减轻里面阵法的法力,” “沒错,”唐无心挥手道,“进去吧,我打头,” 这一次,唐无心打头,唐易中间,文佳押后,进入了这个一人多高的入口, 里面是一条平行的通道,两侧倒十分干净,走了十几米,三人便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山洞, 只是,这山洞内,又出现了三个洞口,这三个洞口,比刚才的洞口要低,进入恐怕都得颔首低胸才行, 唐无心看了看唐易, 唐易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个入口说道,“走这个,” 这显然是崇祯罪己铜香炉上的暗示,炉盖烟雾成形,共分出了三条,之后每一条又分出了三条,相当于九条路,当然,只有一条路是正确的,烟雾中出现了相应的指示, 这些,唐易对文佳和唐无心都说过了,而且在面对九龙合璧九块五色光石的时候还用过,沒想到这烟雾成形的暗示居然还能用两次, 面对这三个洞口,就如同面对成形的烟雾,唐易早已牢牢印在脑中, 三人矮着身子,进入了洞口,继续前行,通道中依然沒有什么异常,走了十几米,又到了一个大山洞,这个山洞,居然比第一次进入的山洞要大很多,足有上百个平方, “那是什么,”唐易突然发现山洞四周,有白莹莹的光,立即用手电照射了一下, 居然是几具完整的枯骨, 唐易不由哆嗦了一下,这场面,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文佳和唐无心相对淡定,拿着手电在整个空间走了一圈,发现枯骨还真不少, “怪不得这个空间这么大,我看至少有几十个人的骨骸,”文佳说道, 唐易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想必是修建这条通道的工人,洪承畴的血书里曾说“尽杀之”,想必是为了保密,” 唐无心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只见洞顶贴着一张硕大的符纸,上面的朱砂颜色依然鲜艳夺目, “怪不得这洞内气息如此平静,毫无怨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平符,”唐无心略显吃惊,“想不到真有这种符箓,” “清军入关,太平符失传,据说一道太平符可镇上百冤魂,真是名不虚传啊,”文佳盯着符纸,喃喃道, 过了一会儿,唐无心看向文佳,“记下了,”文佳点点头, “好,继续,”唐无心又看向了唐易, 正文 第441章 玩玩九球 “中间这个,”唐易指了指洞口, 这三个洞口,比最初的洞口,又小了一些,半身已经进不去了,只能趴着进去, 沒办法,人到矮洞前,不得不趴着, 好在爬行的时间不长,三人又进入了一处山洞, 这山洞很小,仅能容五六人站立,洞的正中,有一道石门, 唐易上前推了推,纹丝不动,唐无心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 确切地说,这道石门像是一块石头完全从里面贴合堵在了洞口,看不出是上下开还是左右开,抑或是前后开, “不会是断龙石吧,”文佳在一旁说道, 断龙石这个词儿,其实主要出现在文学作品里,现实考古中根本就沒发现过,说白了,就是陵墓中的护壁,墓修好了,放下断龙石,这玩意儿重达千斤,自此阴阳两隔, 文佳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眼看就要进入核心部位了,居然來了这么一块大石头,很是郁闷,所以忍不住脱口而出罢了, “当然不是,”唐易指了指门前的地面,随后蹲下身來, 门前地上,是一块打磨平整的一尺见方的青石,仿佛是嵌进去的,青石上面,居然刻出了一张九宫图, 不过,这九宫图上的九个方格内,皆有一个半圆形的凹陷,而在九宫图下方,则有一道石槽,石槽里,有九枚小球,直径大约都在三厘米左右, 石槽下方,居然还从右至左刻着一行小字:耍子來也, 唐易差点儿沒把早饭喷出來,耍子來也,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來玩玩吧, 九宫的推演是无比复杂的,单是只论五行八卦、天干地支,就已经变化无穷,若是真要玩,恐怕一辈子也玩不完, 而且,这个出題的,八成就是张储张曼胥,这么一个几百年前的风水大师,真是玩死你不偿命啊, 不过,既然是“來玩玩吧”,玩法似乎还是很厚道的,唐易大体看了一眼,似乎过程是很简单:九枚小球放进九个凹陷中,估计放对了门就开了, 过程简单,不代表容易放,要是放错了,呃,恐怕是出不去了, 这九枚小球,有八枚是玉石类的,共有八种颜色,黑,黄,红,白,绿,蓝,紫,还有一个透明的,也算是一种颜色吧, 还有一枚陶土的,说白了,就是个泥丸子, 文佳和唐无心也在唐易身边蹲下身來,乍一看这些小球,他俩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感觉,这似乎不是根据九宫八卦的推演來的,但又似乎有点儿联系, “看來这出題的,真是‘耍子來也’,愣是把九宫八卦变成了一个玩具盘,我怎么有种小时候玩跳棋的感觉,”文佳在一旁说道, “呵呵,既然來了,那咱们也玩玩九球,”唐易此时反而笑了起來,逐一把九个小球拿起來看了一下,除了那个陶土泥丸子,八枚小球都是玉石质地, 看來,先得从九球的质地和颜色下手,这方面,文佳和唐无心肯定不在行,就只能看唐易“耍子”了, “这是煤精做的,”唐易拿着黑色小球说道,“煤精,也叫煤玉,还有人叫漆煤,说白了是一种高级煤,你们看,金属光泽明显,而且韧性大,也比一般的煤轻,主要产自东北,” 文佳和唐无心点点头,暗暗记住,却都沒有说话,听唐易继续介绍, “黄色的好说,很明显是田黄,这一颗成色不错,堪称极品,用來磨成小球,真是太浪费了,”唐易又拿起了黄色小球,的确,如此品级的田黄少之又少,多是随形就雕,磨成小球,肯定是要浪费不少料, “红色的是玉髓,这玉髓的红色很特别,油性很大,特别少见,我看是出自西南老矿,” 说白了,玉髓其实和玛瑙是一种矿物,都是一种隐晶质石英,简单说,有条带纹路的就是玛瑙,颜色均匀无条带的就是玉髓,不过,玛瑙的条带状纹路,未必是很明显的,有些纹路很细腻,肉眼不容易看出來,比如质地上佳的南红老料,但是玉髓,就是沒有,不是看不出來, “白色的是和田玉,这个不用多说了,不过这一颗,白的舒服,而且密度和油性也到了很高的等级,真如羊油一般,”这时,唐易用强光手电侧打了一下,“你们看,强光侧打无结构,这一颗白玉球,完全达到了羊脂玉的标准,” “卧槽,这种玉质,可遇不可求,这一颗小小的玉球,恐怕市价得百万以上,”文佳此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的确,真正的羊脂玉太罕见了,市面上叫嚣羊脂玉的,多半是白度等级很高,但是密度和油性远远不够,很多人却被糊弄了, 其实,羊脂玉的白度并不是那种最高等级的纯白,而是微微透出一种淡黄,就如新宰肥羊的脂肪一般,这种淡黄隐在白腻之间,不是一眼看透的, “绿色的是青琅玕,现在叫孔雀石,这东西倒不稀罕,这一颗质地虽好,现在也值不了几个钱,从质地和纹路來看,应该是产自南方粤省,” “这蓝色的嘛,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别看叫蓝田玉,只是因为地名,蓝色的还真是挺少见,蓝田玉基本都是白色绿色为主,蓝田玉主要用來做大件,也不是很贵重,” “紫色的就是玛瑙了,你们看,上面有条带状纹路,不过,这纹路倒是有点儿特别,有点儿像雷电符号,这玛瑙的产地太多了,不过这种玛瑙,应该是出自北方草原边缘湖泊,或者是戈壁滩,” “这透明的,是水晶,像是产自东部沿海地区的,” 最后,唐易拿起了那个陶土泥丸子,“别说,还不是陶土,是瓷土的,真有点儿像中原地区的汝窑瓷土,不过沒上釉,还是个泥丸子,” 文佳和唐无心一直听得很认真,边听边记边想,唐易刚刚说完,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随后,唐无心指了指九宫格的中宫,也就是中间的格子, “泥丸宫,”文佳点头道,“其他的根据八卦的性质來,” 正文 第442章 玉石八卦 唐无心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 这泥丸宫好理解,这九宫的中央叫中宫,又称泥丸宫,文佳的意思是,这个泥丸子,显然应该放在泥丸宫了,而且唐易说了,是中原汝窑的瓷土做的,正好也和中宫契合, 其他八个小球,要放进相应八卦性质的八个剩余方格中, 文佳说的沒错,所以唐无心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这办法似乎又行不通, “我虽然知道得不多,但是也看过南怀瑾先生的《易经杂说》,这八卦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就算是根据性质來,沒确定哪一种之前,还是不能放对,是这意思吧,”唐易沉吟了一番,对唐无心说道, “若论固定的模式,基本算是吧,”唐无心应道, 这八卦其实是很复杂的,要真是理论起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最简单地來说,先天八卦据传是伏羲画的,根据的是天道法则,而后天八卦,是周文王姬昌画的,是有人参与进來进行演化的, 八卦有八个方位,也有八种基本属性, 先天八卦,以南为上,所以天南地北,也就是八卦中的乾位在南,坤位在北,日出东方为离,日落月出西方为坎,西北昆仑为艮,东南海洋为兑,西南多风为巽,东北多雷为震, 但如果是后天八卦呢,那就成了西北为乾,西南为坤,南方为离,北方为坎,东北为艮,西方为兑,东南为巽,东方为震, 之所以是西北为乾,是因为后來的周文王,当时的西伯侯姬昌出自岐山,就在当时商都朝歌的西北方位,凤鸣岐山,大周兴矣, 这方向倒是好确定,罗盘上有指南针,一看便知, 文佳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按照先天八卦,确定性质可以这么來:天地玄黄,黑色的煤精球应该放在南方乾位,黄色的田黄球应该放在北方坤位,依我看,红日白月,红玉髓球和白玉球应该放在离位和坎位;青山蓝海,孔雀石球和蓝田玉球应该放在艮位和兑位;无色为风,紫色为雷,水晶球和紫玛瑙球应该放在巽位和震位,” 但是,如果按照后天八卦來放,除了中宫泥丸,其他的又全乱了, 唐无心皱眉沉思, 唐易却说道:“还有一种摆法,根据不同玉石的产地,按照方位摆放,以先天八卦为例,比如煤精产自东北,应该放在震位;田黄产自东南闽省,应该放在兑位;玉髓产自西南,巽位;和田玉产自西北,艮位;孔雀石产自南方,乾位;蓝田玉产自西方,坎位;紫玛瑙产自北方,坤位;水晶产自东部沿海,离位,” 听了唐易的话,唐无心猛然间抬头,的确,唐易的摆放方式似乎更有意思,分析來看,文佳基本上是根据颜色來确定属性,然后再确定方位,而唐易则是根据玉石球的产地,直接确定方位, 但是,有意思不代表放对了, 说白了,这是一场古人和他们智慧的较量,这种较量很不公平,因为他们三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大哥当时是怎么想的, 如此一來,现在就有了四种摆放方式,唯一不变的,就是中宫可以放置瓷土制成的泥丸子, “來來來,先喝点儿水,再琢磨一下,”文佳拿出瓶装矿泉水,递给了唐易和唐无心, 他们这次來准备的很充分,每人一个背包,除了必备工具,还有水和巧克力之类的高能量食物,福伯是带着睡袋和轻便帐篷上山的,也给丁丁留了足够的钱,还交代好了邻居,丁丁经常爬山,白天也可以去找福伯, 再不济,都到这程度了,上去一趟再下來都行, 三人都喝了点儿水,眼光却一直盯着青石上的九宫格, 时间在不知不觉流逝,但是三人仍旧拿不定主意, 目前的局面來看,似乎是一道选择題,四选一, 但是,唐无心仍旧在考虑,这说不定还有其他可能,未必就只是先天和后天这两种固定模式,若这是张储张曼胥根据当时的时局态势设置的,那就得联系天干地支,甚至生、死、休、伤、杜、景、惊、开,这阵法八门來研究, 这样一來,那就不是选择題了,成了一道无比复杂的论述題:请结合九宫八卦理论和明末各种局势,论述分析九个小球应该位于的正确位置, 更要命的,这道论述題必须是答成满分,答案还是主观的, 这道论述題仍旧只有一点儿提示,那就是中宫放置泥丸是沒错了, 巧的是,当年,一帮被朝廷看成泥腿子暴徒的农民起义军,确实已经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 “张储既然在《格古要论》上做了批注,说明他是懂古玩玉器的,既然是玩一玩,恐怕会和这玉石产地有关联,所以我说的这个可能性最大,”唐易这时说道, “我也想了想,同意你的观点,要是能试试就好了,但是看这情况,恐怕不能试啊,万一一试不对,玩完了,门打不开了我们可以认倒霉,这人要是封在山里就完了,”文佳接口道, 唐无心依旧沒有说话,但从表情來看,他也是沒什么好办法, 唐易从小球上收回目光,又仔细看了看九宫格里的凹陷,他发现,这些凹陷处的底部中心,都有一个凸起的小点,这些小点似乎不是青石质地,而是有金属的光泽, 当然,唐易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些小点儿,既然是机关,肯定设置是比较精密的, 三人看着青石九宫格,小小的山洞里十分安静,基本只有喘气的声音, 这时候,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來, “不好意思,饿了,”文佳摸了摸肚子,接着抬手看了看表,“卧槽,居然下午两点多了,怪不得,” 唐无心敲了敲额头,“先吃点儿东西吧,” “來,”文佳从包里拿出巧克力和牛肉干,三人各吃了几块垫巴了一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唐易吃完,拍打了一下手,直接拿起了瓷土制成的泥丸子,“既然中宫大家都觉得沒问題,先放上,省的看着光溜溜的九宫心焦,” 正文 第443章 脑中龟甲 “也好,”这一次,唐无心和文佳居然一起点头, 其实,这就是一种心理作用, 三个老爷们面对这么个青石九宫格磨叽半天,一动不动,心理上也受不了,有个东西摆上,多少能舒服点儿,既然确定了中宫泥丸沒错,那就求个舒服呗,虽然对于实质來说,毫无作用, 三人用罗盘上的指针先确定了东西南北,发现青石上的九宫正对大门的方向是正南, 唐易拿起泥丸子,稳稳放到了中宫的凹陷之中, 放上之后,并沒有什么动静,三人看了看,又开始对着剩下的八个玉石小球琢磨起來, 十几秒钟之后,突然有沙沙的声音传來, 是泥丸子发出來的,随着沙沙的声音,泥丸子竟然开始缓缓旋转起來, 旋转的速度并不快,随着泥丸的旋转,其他八个凹陷内部,似乎也出现了漩涡,不知道是视觉上的错觉,还是青石中的凹陷真的开始了旋转, “不好,”唐无心大叫一声,伸手指了指刻有九宫格的青石, 刻有九宫格的青石已经开始缓缓下陷,虽然速度很缓慢,但是肉眼却能够感觉到,以这个速度,一分钟下去几厘米沒问題, 还是太心急了,唐易暗暗自责, 看來,一旦放上一个球,机关就已经启动,那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把全部小球都放上,不然青石沉到底,沒有正确地放置小球,很可能就玩完了,这石门会不会永远关闭,甚至,三个人被封在这山体之中, 文佳看了看出口, 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迅速选一个方案进行摆放,拼命一搏, 另一个,就是用最快的迅速逃出去,哪怕是逃到水渠中,也多了一份逃离的希望, 关键是,虽然青石下陷的速度很慢,但是不知道下陷多少厘米就会到终点,往外跑,先得爬出第一条通道,然后再跑出第二条通道,最后还得从水渠中游出去,这需要不少的时间, 但是,如果选一种方案放置小球,也是在赌,机会同样渺茫, 唐易死死盯着旋转的泥球,其他凹陷里的漩涡此时的速度仿佛也加快了,唐易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而唐无心和文佳仿佛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青石仍在缓缓下陷,漩涡仿佛在扩大, 这时候,唐易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快扶住他,”唐无心叫了一声,和文佳一起把唐易扶住了, 这时,唐易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白光,炫得让他浑身发抖起來, 青石已经下陷了十厘米左右,文佳满头大汗,双手架住唐易问唐无心,“怎么办,” “你扶住他,我放小球,”唐无心大叫一声,当机立断,双手从唐易腋下离开, 一块硕大的龟甲在唐易脑海的白光中浮现出來,上面九宫八卦的纹饰清晰无比,除中宫之外的八个方格里,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个甲骨文熠熠生光, 这正是唐易最初见到的那块龟甲的放大版, 只是,这龟甲上八卦的方位十分怪异,是和伏羲先天八卦完全相反的方位,只是唐易当时并沒有太注意, 而且,这八个甲骨文的颜色光怪陆离,仿佛组成了一个带有地表颜色的地图, 龟甲猛然闪光,转瞬即逝,唐易的脑海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猛然睁开眼睛,唐易发现唐无心正拿起煤精黑色小球要往已经沉下去十几厘米的青石九宫格里放, “慢着,”唐易大喊一声, 唐无心本是十分镇定的人,但是仍旧被这一声吼得手一抖,手里的小球拿捏不住,差点儿掉下去,不过,唐无心算是反应快的,手腕一翻,手一伸又抄住了, 唐易顾不得这么多了,甩开文佳,拿起石槽里的小球就开始摆放, 根据玉石的产地,按照先天八卦相反的方位迅速一一放了进去,此时,青石已经沉下去大约二十厘米, 最后,唐易拿过唐无心掌心里的煤精黑色小球,放到了最后空置的与产地东北方位相反的西南方位, 青石下降的速度突然加快, 啪, 仿佛是沉到了底, 喀拉拉, 放置九个小球的青石突然又从底部升起,速度同样很慢, 就在此时,巨大的石门开始下沉, 轰隆隆, 足足过了十分钟,青石重新回到了与地面齐平的位置,而石门也沉到了地下,一个洞口露了出來, 洞口里面两米,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壁,类似于庭院里的影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是,里面居然不是黑色,青石壁后面,发出了白莹莹的光, “放对了,”文佳一声欢呼,唐无心摆了摆手,“先观察一下,” 唐易擦了擦额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你刚才沒事吧,”唐无心和文佳回头一起看向唐易, “沒事,就是有点儿头晕,” “你是怎么想到的,”唐无心点点头,一边观察洞里的情况,一边问唐易, “我不是曾经得到一块龟甲么,这个都跟你们说过,灰飞烟灭了,这龟甲上的八卦方位,就是我刚才摆的,我刚才头晕目眩,想起了这块龟甲,同时有点儿地图的感觉,就按照玉石的产地这么放了,”唐易解释道,“我脑子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么放肯定沒错,” 说到这里,唐易忽然又想起了冯青山那把绣春刀里崇祯御笔的四个字:图谋造反, 难道,这四个字不仅说的是另一把绣春刀里的地图,而且还暗示了这个机关九宫八卦图,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唐易微微定了定心神,便立即又看向洞里, 虽然有一块青石壁挡着,但是里面的白莹莹的光仍旧很明显,不像是蜡烛,倒像是月光, 三人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儿,并沒有什么动静,三人便开始往里走,这一次,唐易请缨,走在了最前面, 文佳第二个,唐无心押后, 走到里面,影壁左右两边都有通道,唐易顺势选择了右边的通道走了进去,文佳想了想,走了左边的通道,唐无心则站在中间,先看着两人进去了, “快进來,”绕过影壁的唐易和文佳,同时发出了呼叫, 正文 第444章 散尾火甲 听到叫声,唐无心连忙顺势从右边的通道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青石壁后面,是一个“装修”过的大山洞,四周石壁平整光滑,顶上如同穹窿, 山洞正中的地面上,是一个硕大的太极形的封闭式水槽,里面银光闪闪, 这个太极形的水槽,挖出的是一个圆圈和中间的S形线,中间两块太极鱼的部分是平地,就在两个太极鱼的鱼眼的位置,各放置了一样物件, 三人都沒有先去看鱼眼上是什么物件,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太极图圆圈和S线的正中,这里,放置了一个一米多高的“仪器”, “这不是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浑象吗,”唐易的心脏如同打鼓一般,咚咚咚响了起來, 看上去,这的确像个浑象, 上半部分是三个黑色的圆圈组成的球体,竖着的两个圆圈呈90度交叉,横着的一个圆圈在正中, 球体下方,是四条腿的支架, 支架的形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玄阴四象,颜色也分别是青、白、红、黑, 一颗底色是白色的珠子,发出五色光彩,正在球形横着的圆圈上的轨道内缓缓转动, 整个山洞里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也相当于位于充足的月光之下,能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珠子发出的光,散开去看如同皎洁的月光,但是单看珠子,却又是五色的光彩, 唐易不由自主地抬了抬头,山洞顶部打磨光滑的石壁穹顶,有着一颗颗的排列成形的小洞,虽然不透光,但却给人一种联通外界的感觉, 细看小洞的形状,是一把“勺子”, 北斗七星, 唐无心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整体打量了一番之后,“这个如同浑象的东西,可能就是玄黄神灯,” “嗯,”唐易和文佳一起发出了惊讶声, “看來,这灯和传说的不太一样,”唐易思忖道,“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我们先从哪个开始,” “最后研究神灯,先看看这个阵法,”唐无心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太极图水槽前, 唐易和文佳也走上前去, 水槽里银光闪闪的液体并不透明, “不好,水银,我疏忽了,”唐无心连忙捂住了口鼻, 唐易和文佳也立时面带惊色, 水银这东西,是常温常压下唯一以液态存在的金属,水银学名汞,常温下能发出汞蒸气, 这蒸汽是有毒的, 虽然水槽不宽,只有二十厘米左右,但这整个太极图直径大约三米,这么一圈下來,又累积了这么多年,这空气中的毒性可想而知, 最要命的是,这汞蒸气还是无味的, 他们带了不少装备,但是却沒带防毒面具, 三人捂住口鼻,迅速回撤, 就在扭头的一刹那,唐易又注意到了那光滑的洞壁上的几处挖出來的小平台,这几处小平台,一进來就看到了,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现在,他却发现平台里,仿佛插了东西, 不对,虽然汞蒸气无色,但是进入这个山洞这么长时间了,丝毫沒有感觉到空气的污浊,而且似乎还有一种微微的香气······ “等等,”唐易虽然依然捂住口鼻,但却停住了脚步,“我觉得这山洞里不像是汞蒸气弥漫的样子,”而后伸手一指最明显的一处平台上的东西, 唐无心和文佳都是一愣,齐齐朝唐易所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候,唐易却直接把捂在口鼻上的手拿掉了, “我说,这崇祯秘藏,留下了这么多线索,很显然是崇祯还希望后人能再度进來,取走这玄黄神灯,他怎么会毒死后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仔细想想,这秘藏内部虽然设置了重重障碍,但都是能破解的,而且破解难度极大,尤其是最后一道门,似乎如果沒有见过那块龟甲或者不知道设定的顺序,根本不可能想到小球放置的方位, 如果真想毒死人,何必设置这么大的障碍,设置得简单一点儿做做样子引人上钩就是了,而且,也不会把水银放置得这么显眼,放在暗处,岂不是更加不知不觉,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水银,是设置这个阵法必须的东西,但是同时,山洞里又做好了防护, 洞顶的北斗七星小洞,很可能就是气孔,保持通风,唐易上次在峭壁上看到洞里发出的五色光彩,十分暗淡,很可能就是这颗珠子发出的五色光彩又从北斗七星小洞里透射出去的, 三人又凑近打量了一下,洞壁上一共开凿了八个平台,每个平台上都有一株火红色的植物, “看看,”唐无心走到一株植物面前,发现这植物居然扎根在洞壁的山石中, “散尾火甲,”唐无心大吃一惊,放到口鼻上的手也拿了下來, 听了唐无心的说法,唐易也仔细看了看这株植物,别说,这名字还真是挺形象,叶片如羽毛般散开,火红的茎叶,茎部生有一块块如同甲片的皮,倒真像是覆盖密集铁片的铠甲, “这散尾火甲能吸收汞蒸气,”唐连忙问道, “正所谓火克金,据说这散尾火甲不仅能克制金气,还能吸收金气,水银的蒸气,自然就被吸收化去了,”唐无心解释道,“同时,散尾火甲最不喜欢水,所以一般只扎根在山石中,这散尾火甲不仅能吸收金气,还能散发一种如烧烤一般的淡淡香气,” 这下文佳也放心了,“这东西看來也是这阵法的一部分,” “这八株散尾火甲和穹顶的北斗七星,都应该是阵法的一部分,”唐无心点头道:“有过这么一个说法,明末,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受伤,就是因为袁崇焕提前设置了散尾火甲的阵法,使得金(清)兵所有金属兵器和工具难以发挥作用,不然以双方的实力对比,明军是很难占到便宜的,” 唐易是学历史的,对宁远之战的各种史料耳熟能详,自然不太赞同唐无心的这个说法,不过此时也必要去探究这个,而是接口问道:“那么,现在怎么见不到这种植物了,” 正文 第445章 汉唐葬品 “努尔哈赤在宁远之战不久后,连伤带气,就死了,可以这么说,散尾火甲间接要了他的命,后來清兵入关,对这种植物带着无比的恼恨,竟下令全部清除,这散尾火甲原本就只在北方部分地区才有生长,经过一二十年的清除,这散尾火甲竟然真的绝种了,”唐无心摇头道, “卧槽,那现在这八株,岂不是重大的植物学新发现,”文佳已经放松了下來,调侃了一句,接着又笑道:“好了,既然确定沒事,这个阵法我们得抓紧研究了,” 唐无心和唐易也不再多想,三人重新一起走到了水槽边, “先看看鱼眼位置上放了什么东西,”唐无心说着,就跨过了水槽,來到了S形一侧的地面上, “这样直接过去就行,”唐易一时间有些惊讶,毕竟,这可是设置在崇祯秘藏里的一个闻所未闻的阵法, 文佳一边跨过水槽,一边说道:“自古以來,阵法的原理都是相通的,别乱动东西就行,这个阵法只对这玄黄神灯管用,你看那个珠子只要还在转,那就沒事儿,” 唐易对唐无心和文佳还是很信任的,随即跟着过去了, 三人來到一处鱼眼的位置前,这里放置的居然是一个椁, 常说棺椁,这个棺一般就是指棺材,但是这个椁,其实是指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套棺,棺和椁的形制不一样,这几个人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这里放置的是一个椁,不是棺, 不过,这个椁,确切地说是一个椁型盒具,只有二三十厘米的长度,应该是一种随葬的特殊物品,此椁由金丝楠阴沉木制成,灰色的椁体上,如果來回扫视,能隐隐看到金丝闪动, 这个椁里面,沒有别的,直接放置了一个陶俑, 陶俑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妇女形象,共有三种颜色,头上梳着发髻,脸部丰满圆润,眉眼细长,小口小鼻,身着长裙,胸部微露, 这是一个典型的唐三彩仕女俑, “金丝楠阴沉木的椁和这个仕女俑,都是唐代的,”唐易说道, “怪不得这个仕女俑阴气这么重,原來是陪葬品,”文佳接口道, “这个唐三彩仕女俑出现在崇祯秘藏里,文物史又该改写了,”唐易笑了笑,历史这东西,说穿了都是人写的,人都有局限性,历史其实也是在不断改写中完善的, 在此之前,唐三彩的出现,仅限于民国之后, 在古玩圈子里,有不少刚入门的爱好者想收藏唐三彩,但是,只要在市场里,有人说:我这个唐三彩是祖传的,那就一定是假的, 为什么呢, 因为唐三彩这个东西,只要是真品,那就沒有传世的,全部是冥器,在唐代,唐三彩就沒有实用器物出现过,只作为陪葬品,而且,在民国之前,根本就沒有“唐三彩”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怎么來的,是20世纪20年代,洛地唐墓被盗掘之后,发现了这样一种带彩的唐代的陶制品,唐三彩这才被考古研究人员命名,即便在20世纪20年代之后,古玩店也很少会卖唐三彩,有卖的,也是偷着卖, 包括一些佛头佛像,这在当年都是不能随便买卖的,因为都是犯忌讳的东西, 现在,却在明末的一处秘藏里发现了唐三彩,说明,明代就有人从唐代墓穴中弄出了这东西,所以唐易才说文物史要改写了, 当然,极有可能只有很少的数量,而且用途极为隐秘,不然就算正史沒有记载,野史和民间杂记中也会有提及, 这一处鱼眼的位置,其实是两样东西,只不过放到一起罢了, “再看看另一处,”唐易说着,便跨过中间的S形水槽,來到了另一处鱼眼位置,文佳和唐无心稍顿,也跟着过來了, 与阴沉木椁和仕女俑相比,这一处鱼眼位置的东西就显得清亮多了, 一对十几厘米长的黄玉握猪并排,周围是一圈串起的银白色的珍珠,珍珠的个头不小,估计直径能达到十三四毫米, 唐无心和文佳对古玩虽说也不是门外汉,但毕竟不如唐易精专,所以刚才都是等着唐易來分析断代的,不过,这一次,唐无心指着一对黄玉握猪说道:“汉代黄玉握猪,我以前见过一对,当时十块钱被人买走了,” “老爷子啊,你说的这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唐易狂汗,“从造型和刀法來看,这的确是一对汉代的玉握猪,更难得的居然是黄玉的,汉代握猪以青玉白玉居多,这么好的黄玉玉质,保存又这么完整,现在是一百万也买不來,” “好像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唐无心故作认真回忆状, “我勒个去,”文佳笑出声來,“师叔,沒想到你也能幽他一默,” 唐易也跟着笑了起來,不过,很快又看向了这一对玉握猪,“这汉八刀真是名不虚传,” 汉八刀是一种俗称,不是指某一种玉器,也不是一种工艺专用,而是一种艺术风格,线条平直有力,像是刀刻出來的,八刀,其实就是沒几刀的意思,再说了,汉代琢玉也不用刀,用的是水砣, “又是冥器,”文佳也看向这一对玉握猪, 沒错,玉握猪也是陪葬品,死者握在手里的,古人认为,死了不能空着手,握着财才好,这手里握着的东西,也是经过了演变,比如夏朝以前握着兽牙,商周时候握着贝壳,汉代,就出现了玉握猪,猪在汉代,是典型的财富象征, “看來,这一串珍珠也是汉代的了,”文佳又问道, “我看是,而且应该是女人戴着下葬的,后來又出了土,光泽上和一直传世的不一样,”唐易应道, 汉代的珍珠采集技术和现在沒法比,再说现在都养殖了,能凑成这么一串大个儿的珍珠,那个女人生前的地位想必极其尊贵, 一共四样东西,全是葬品再利用,都是两两结合,一组是汉代的,一组是唐代的,分别充当了太极的鱼眼, 唐易看了看这些东西,又看了看水槽里的水银,恍然大悟:“原來是这样啊,” 正文 第446章 真是灯油 文佳似乎也明白了,看着唐易点了点头, 唐无心看了看他俩,又抬头看了看北斗七星,周遭打量了下八株散尾火甲,“这个阵法的主体确就是五古封灯,确切的说,更像是一个供养神灯的阵法,” 五古,五种古物,兼具五行, 水银的“古”,是天然的,同时具备金性,当然是五古之一, 金丝楠阴沉木椁盒,不用说,属木性, 仕女俑,烧制而成,当属火性, 黄玉握猪,自然是土性, 珍珠串,出自蚌类,是水性古物, 这五行属性的古物,位于太极图之中,的确是在供养这玄黄神灯, 此时,三人的目光不由凝视在这太极图中央竖立的类似浑象的玄黄神灯上, 突然间,唐易想起了《寻龙要术》的上半部中,有这么一句话:窥阴阳,知天地,玄阴四象,机关拱四方之位,隋侯之珠,龙光射玄黄之间,起于秦皇,终于崇祯,秦皇有陵,崇祯有藏,机缘得之,可知大势矣, 这是谭千尺从王钢手里得到上半部《寻龙要术》之后,他们在吃谭家菜的时候,谭千尺告诉他的,当时,唐易就一字不落的默记在心中, 玄阴四象,沒错,这玄黄神灯的底座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支架, 隋侯之珠,难道这颗底色银白,散发五色光彩的珠子,就是隋侯之珠, 和氏璧,隋侯珠,在华夏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两大谜团,尤其是这隋侯珠,到了秦始皇时期就沒了下文,有传言秦始皇极为珍爱,所以死后用隋侯珠陪葬,成了皇陵中的一盏灯, 这······ 难道,徐福从昆仑山地狱之门带出去的两件法器之一,就是这隋侯之珠,也就是说,隋侯之珠出现之后,曾经被人用作修仙的法器,但是并未成功,却埋在了地狱之门的法器冢中, 而这玄黄神灯,就是徐福利用两件法器,为秦始皇制成的神器, 想着想着,唐易不由自主地拿出了口袋里的那枚龙胎, 同时,他的脑子里倏然又想了那个奇怪的梦境,梦里,那浑象的球形上面,是有一个洞的, 凑近踮脚从上面俯视了一下,果然,玄黄神灯的球形顶部,也有一个洞,洞内隐约可见螺旋状的纹路, “这龙胎,会不会原來就是在那个洞里的,”唐易看着文佳和唐无心,举起龙胎比划了一下, “你是说,这龙胎,和上面的珠子,就是徐福从昆仑山带出的两件法器,而这玄黄神灯,就是徐福为秦始皇所制的神器,”唐无心大惊失色, “沒错,这珠子,很可能就是隋侯珠,《寻龙要术》上半部里有这么一句,看來令师尊中阳子知道的很多,而且选择了和唐掌门合作,只不过八字还沒一撇,所以沒告诉你,实际上,他们毕生也沒有实现找到玄黄神灯的愿望,”唐易一字一句说道, “我明白了,这龙胎果然就是灯油,”文佳看着五古封灯的阵法,眼前一亮, 此时,唐易和唐无心同时也明白了, 这玄黄神灯上的隋侯珠,是一直发光和运转的,发光是自身属性,但是要这光芒增长,同时在这球形中央的圆环轨道上运转,需要能量的支持,这能量的來源,就是龙胎, 龙胎具备充足的能量,而且和天地灵力互动,能增加隋侯珠的亮度,使其日夜不停地运转,实际上,这也是玄黄神灯在运转, 这龙胎在玄黄神灯中的作用之一,显然就是像灯油一样提供能量, 原來真是灯油, 但是,龙胎却不知何种原因离体于灯,这玄黄神灯自然就停止了运转, 玄黄神灯中的龙胎,想必就是在崇祯年间丢失的,而玄黄神灯一旦停止运转,肯定会影响大明的皇气, 所以,崇祯才依靠张储天师,做了一个五古封灯的阵法,让玄黄神灯在沒有龙胎这灯油的情况下继续运转,同时,秘密藏在了这里,设置重重机关,并留下线索,等待大明复兴之时,朱家后人重新來取走神灯, 这五古封灯的阵法,连同穹顶上的北斗七星,八株散尾火甲,共同维系了玄黄神灯中隋侯珠的发光和运转, 仔细分析一下,除了玄门的术法,从科学上也能瞅出一些端倪, 水银不断发出金属蒸气,在八株散尾火甲的作用下,经过玄黄神灯的灯体,进入穹顶上的北斗七星孔洞,形成一种循环流动,而在鱼眼位置放置的具有五行属性的古物,实际上是起到一种平衡作用, 玄黄神灯在这山洞之中,就这么一直运转,却沒有等到來取走它的人, 而所谓的一十八年,自然是因为虽然这样也能保持玄黄神灯的运转,但毕竟是施法所为,所以有个限数,崇祯皇帝活着还好,一旦死去,那么大明的皇气最多再维持一十八年, 实际上,也正应了这句话,南明王朝在东奔西窜中,也仅仅维持了一十八年, 现在,水槽里的水银并沒有挥发干净,所以玄黄神灯仍在如此运转,但大明的皇气早就沒了, “原來如此,”唐易恍然大悟,拿着手中的龙胎喃喃说道,“要是现在放上龙胎,这个阵法岂不是就可以撤了,” 唐无心和文佳相对无言,仿佛都在思索, “好,试试,”两人沉默一阵之后,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玄黄神灯一共一米多高,唐易身材高大,凑近神灯踮起脚尖,能够很轻松的把龙胎自上而下放入灯顶的孔洞, 唐易刚把龙代的一头对准孔洞,突然间,隋侯珠光芒大盛,强烈而又刺眼,唐易始料未及,手不禁一抖,龙胎脱手而落, 所幸,龙胎已经对准了孔洞,只见龙胎突然间高速旋转起來,如果电钻入木一般,进入了孔洞, 隋侯珠光芒大盛之后,在圆形轨道上旋转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而龙胎最后稳定在了孔洞之中,接着,也发出了五彩的光芒, 此时,整个山洞中亮如白昼, “不对······”此时,一直盯着神灯球体的底部的唐无心,忽然摇了摇头, 正文 第447章 残缺不全 唐易此时还沒有去注意玄黄神灯球体的底部, 他对光尤为在意,所以一直在观察龙胎和隋侯珠,龙胎和隋侯珠的光芒虽然都是五彩光芒,但是龙胎的底色是金黄色,故而光芒偏暖一些,隋侯珠的底色是银白色,光芒偏冷一些, 而整个神灯的灯体,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在两种光芒的交相辉映之下,仿佛也更加润泽了一些, 三个圈组成的球体内,在交织的光芒中,仿佛形成了一个看起來独立而又明亮的球形空间, 听唐无心说了一声“不对”之后,唐易这才注意这神灯球形的底部, 这球形的底部,现在其实是一个四方形的空隙, 简单一点儿说,玄阴四象的支架,同时支在了四个接触点上,这四个接触点,其实就是组成球体的其中两个竖立圆圈的“断口”,一个圆圈两个,两个圆圈四个, 打个比方,神灯球体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球形,而是如同一个球底部被切掉了一块,而后又接到了四条支架上, 同时,这四条支架和球体接触的点,能够构成一个虚拟的平面,玄阴四象支架联结到这四个接触点上之后,又各自向里平行延伸出了一块, 延伸得很自然,分别是:龙须,虎牙,雀喙,龟舌, 向里伸出來的龙须,虎牙,雀喙,龟舌,就好像是四个承体,但是承体上却沒有东西, 所以,唐无心才说不对, 文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看來,这玄黄神灯,不仅仅是缺了灯油,”唐易缓缓说道,他虽然一时沒想出这四个承体上本來应该是什么,但显然缺了东西还是能看出來的, “龙胎的作用,不仅仅是灯油,龙胎也是玄黄神灯的日珠,”唐无心目光如炬,“日珠的位置恒定不变,发光的同时,提供能量,月珠在能量中增加光芒和维持运转,玄黄神灯果然是有日珠和月珠,” “这玄黄神灯,竟然就是个浑象,或者说浑天仪的雏形,天地运转,日月同辉,看來,徐福真不是一般的人才啊,”唐易忍不住赞叹, “既然有日珠和月珠,那么这个四方形的位置上,玄阴四象作为承体,缺少的,肯定就是地体了,”文佳断然, 唐无心点了点头,“那时候的人当然不知道地球是圆的,所以这地体是应该是方形或者近似方形的,但是,现在这地体沒了,” “窥阴阳,知天地······机缘得之,可知大势矣,”唐易默默念诵,“如此说來,如果找不到地体,那这玄黄神灯的秘密还是不能破解······” “是啊,”唐无心叹了一口气,“沒想到这崇祯秘藏里的玄黄神灯不仅残缺不全,而且一下子缺了两样东西,幸亏唐易机缘巧合得到了龙胎,目前我们能分析出,玄黄神灯和皇气国运紧密相关,但是沒有这地体,还是不能参透其中的玄机到底是什么,” “隋珠和璧······”文佳接口道,“既然月珠是隋侯珠,难不成这地体是和氏璧,” 话音刚落,文佳自己却又摇了摇头, “嗯,这个可能性不大,和氏璧的传承,至少唐代还是有记载的,这玄黄神灯在秦始皇时期就已经制成,除非这史料上记载的和氏璧的传承是假的,”唐易看了看文佳,接着说道, “其实这和氏璧,也不是沒有可能,史料这东西,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但不管是什么,都得放到这灯上试一试,吻合才行,那不过,这地体,肯定得是秦朝之前就有的东西,”唐无心分析道, 唐易皱紧了眉头,“关于这地体,我们是一点儿线索都沒有,想都沒法想是什么······” “现在这玄黄神灯如此明亮,我们抓紧时间,在这山洞中再找找看,看看有什么线索沒有,”唐无心忽然打断了唐易的话, 文佳看了看山洞,“我说,这几样东西可以先装起來吧,虽然都是葬品,可都是好东西,來一趟,不带走是不行了,” 唐易和唐无心都沒有反对,沒错,冒着生命危险进來了,这些东西当然得带走,至于怎么处理,那是出去之后的事儿了, 文佳解下背包,将里面的食品和水全拿出來,把金丝楠阴沉木椁盒,唐三彩仕女陶俑,黄玉握猪,珍珠串子,统统装进了背包,而后,又指着食品和水说道:“我说,先吃点儿东西吧,休息一下再找,” “我看,我们到这太极图外面吃吧,在这里面,瘆的慌,”唐易提议道, 三人拿着东西,跨过水银槽,走到了洞口前的青石壁下,把食品和水摆到了地上,靠着青石壁坐下,一边休息,一边吃起东西來, 唐易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看來,得在这里面住一晚了, 除了查找线索,怎么把玄黄神灯带出去,也得好好商量一下, “你们说啊,这玄黄神灯如果最初是在秦始皇陵里,是怎么弄出去的呢,”文佳咬了一口火腿肠,手上还晃悠着剩下的大半截, “这都不好说,说不定还沒放进皇陵呢,就被人偷了,或者还沒封陵的时候就丢了,就算是在皇陵里,当时有高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取走,也不是沒可能,这事儿,沒法儿探究了,”唐易说罢,咕咚咚灌下半瓶水, “这神灯,不会是谁拿到了,谁就能当皇上吧,那改朝换代就都跟它有关了,”文佳啧啧道, “还真有可能,说不定王朝快完蛋的时候,这玄黄神灯就会有异象出现,可惜啊,沒有地体,沒法知道究竟会看到什么,”唐易叹了口气, 虽说这次能进入秘藏,已算是极为成功,但却沒有想到,玄黄神灯竟已残缺不全了,不过,还真让文佳说中了,幸亏自己运气好,居然拿到了龙胎,不然,更是抓瞎, 唐易心想,他的爷爷唐展云,应该是也在一直在探寻这个秘密,沒准儿,他当年就是带着龙胎,到昆仑山探查神灯的下落去了,可惜,路子不对,神灯不在昆仑山, “待会儿一定得仔细找找,”此时,唐无心沉声说道, 正文 第448章 拆卸神灯 唐易和文佳都点了点头,唐无心继续说道:“我怀疑,只要我们出去,取走那青石九宫上的九个小球,这石门就会再次关闭,至于能不能再次打开,那就不好说了,” “哎,那要出去的话,可得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幸亏这神灯体积不大,”文佳说着,又远远看了看神灯,“嗯,一米高,直径三四十厘米,还行,不是很难拿,” “到时候你扛着啊,”唐易坏笑, “那你呢,”文佳白了一眼, “我取下龙胎和隋侯珠带着,这两样东西很关键,”唐易嘿嘿, “你大爷的,”文佳笑骂,顺势给了唐易一拳, 三人吃完了东西,又靠在青石壁上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才起身,在山洞中仔细查找了起來, 这个山洞,无论是洞壁,还是地面,都十分规整光滑,显然是经过了很认真的处理, 山洞地面中央的太极圈直径在三米左右,整个山洞的直径却有二三十米,所以四周很多地方他们都还沒仔细看,除了洞壁八处小平台上种植的散尾火甲, 唐易仔细看了看洞壁,都处理得很好,除了开凿出來的八个小平台种植散尾火甲,其他沒看出能藏什么东西,地面上也是青石质地,除了中间的太极圈,也沒有什么新发现, 文佳和唐无心同样沒什么收获, 看了一圈,三人都有些灰心,但仍是不甘心的看了又看, 唐易的目光,最后又盯上了玄黄神灯, 神灯上的球体虽然简单,只有三个圆圈组成,但是龙胎和隋侯珠散发出來的光芒,却好像在这个球体中被处理过一样,这个球体成了发光的主体,照射着整个山洞, 更奇特的是,球体下方的四方形空隙,仿佛并沒有漏光,相比之下,下方显得有些黯淡, 不知不觉,唐易就盯着玄黄神灯看了很长时间,但是,却并沒有刺眼的感觉, 正当唐易想撤回目光,问问文佳和唐无心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间却有点儿晕眩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脑海中仿佛也被照亮了,慢慢升起了一块近似立方体的光柱,光柱的光柔和而又明亮,里面隐隐约约又出现了一道紫气,接着又幻化成了龙形, 紫色龙形在光柱中盘旋飞舞,时而昂扬,时而萎靡,最终又化作了一道紫气,钻入了立方体光柱的底部,消失不见了,光柱也慢慢向下消散,最终的近似方形的平面也一闪而逝, 晕眩的感觉同时消失, 脑海中又是一片静寂, 从当初龟甲中的宝光入眼开始,唐易对于此类的异象已经接触了多次,基本上每次都有个像模像样的规律,所以他也算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一次,这异象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似乎沒有任何规律可以总结, 唐易睁开了眼睛,一切照旧, “怎么了,”此时,文佳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沒事儿,”唐易苦笑一声,龟甲宝光,确实给他带來了一系列的巨变,他也一直当成一件好事儿來利用,但是这一次的紫气龙形,却让他感觉怪怪的, “不会有什么发现了,”唐无心也走上前來,“我们先把神灯运出去吧,虽说有散尾火甲吸收汞蒸气,但是这地方我想也不能久留,” 唐易点点头,无暇再去想紫气龙形的事儿,三人一起走到神灯前, 要想运走神灯,需得取下龙胎和隋侯珠,不然搬运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掉落遗失,文佳和唐无心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都让唐易來动手, 龙胎在神灯的顶部,是如同螺栓一般嵌进去的,唐伸手捏住露出的一点儿龙胎,尝试旋转, 可是,竟然如同焊住了一般,无论怎么用力也纹丝不动, 唐易看了看文佳和唐无心,两人一看也就明白了,这是拿不下來啊,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旋即都盯在了隋侯珠上, 隋侯珠是在圆圈凹下去的轨道内运转的,两者都十分光滑,看起來拿下是沒有什么难度的,最起码感觉比取下龙胎要容易, 唐易又把手伸向了隋侯珠, 隋侯珠匀速旋转,唐易沒有硬來,想顺着隋侯珠逆时针运转的轨迹,顺势取下, 结果,隋侯珠与轨道之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仍是取不下來, 倒是唐易的手被带着转了起來, 但是,隋侯珠可以转一圈,唐易的手却不行啊,转了四分之一,就被竖着的圆圈挡住了, 唐易着急之下,手上不知不觉用尽了全力,死死捏住了隋侯珠, 就在此时,唐易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立方体的光柱,紫色龙形猛然间清晰起來,突然间仿佛发出了一声龙吟, 唐易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幸亏文佳和唐无心立即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此时,隋侯珠已经被唐易捏在了手上, 只是,隋侯珠上的五色光彩突然间消失了,只剩下莹白的亮光, “卧槽,看你这发力,是硬生生拔下來啊,”文佳在一旁惊道,随即又看向唐无心,“师叔,这神灯不会不能拆卸吧,我们难不成犯了大忌讳,” 唐无心笑了笑,“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了,不然能贸然拆卸么,这日珠和月珠既然当时能装上,那就肯定是可以拆下來的,而且再装回去不受影响,不然,原先这洞里的玄黄神灯少了龙胎日珠和地体,怎么还能施法维持运转呢,想必崇祯也想着找回龙胎和地体,重新修复吧,” “可是这也太费劲了,”唐易喃喃道, “这可能是我们方法不对,不过,玄黄神灯这样传说中的神器,又有谁知道拆卸的方法呢,当年丢失龙胎日珠和地体,应该也是机缘巧合,”唐无心道:“现在,既然你能拿下來,神灯也沒有损坏,那就更是充分证明了拆卸沒问題,” 虽然隐隐觉得唐无心的判断有些草率,但唐易也沒有多说,不过,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这紫色龙形的确太怪了,要是留下后遗症,可特么就玩大了, 正在此时,本來稳如泰山的玄黄神灯,却突然震动起來, 正文 第449章 暗藏卷轴 震动的幅度虽然不大,但是仍旧很明显, 三人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震动中,顶部孔洞中的龙胎突然又旋转起來,而且一点一点向上拱了出來, 唐无心突然说道,“看來是能量失衡了,” 这一句“能量失衡”,多少有点儿现代科技的意思,要不是现在神灯震动,唐易和文佳估计就笑出声來了, 的确,现在玄黄神灯中地体的作用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沒了龙胎日珠,可以用五古封灯的阵法來供给能量,但是沒了隋侯月珠,龙胎日珠的能量无处传递,真有点儿能量失衡的状态, 唐易正在发呆,结果脑海中的紫色龙形居然又出现了,而且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竟使得唐易不由自主地上前,不假思索的伸手拿住了拱出來的龙胎日珠, 入手的感觉和最初入手并沒有什么两样, 唐易手上加力,顺着龙胎日珠上拱的势头,竟然轻松将它取了下來, 一手龙胎日珠,一手隋侯月珠, 此时,脑海中的紫色龙形,居然冲天飞起,立方体的光柱紧接着变了形状,如同四下散开一般, 紫色龙形仿佛向上冲入了无尽的虚空,而光柱也同时消失不见, 一切又都平静了, 玄黄神灯也停止了震动, 良久, “有惊无险啊,”文佳的脸上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看着唐易手里的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 龙胎依然是原先的模样,发出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而隋侯珠则是亮白色的光芒,比起在日月神灯上,自是黯淡了许多, 整个山洞沒那么明亮了, “出去吧,”唐无心开口道,说着,便俯身拿起了玄黄神灯, “啊,”唐无心刚把神灯抬离地面,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唐易和文佳齐声问道, 唐无心轻轻举起神灯,“这也太轻了,” 唐易和文佳上前试了一下,果然,入手的确很轻,比木质还要轻, 这玄黄神灯的球体,黑黝黝的,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玄阴四象支架,则是四种颜色,看起來却是一个整体, 而无论球体还是支架,都散发着一种润泽的光泽,但是,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三人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材质触手坚硬而且有光泽,但却如此之轻, “先出去再说吧,”唐易的脸色不太好,淡淡说道,这紫色龙形接二连三出现,让他一时间确实很难接受,而且不知道是好是坏,整体身体都感到不太舒服, 最后,仍是唐无心拿着玄黄神灯,三人向山洞外走去, 绕过了青石壁,出了洞门,三人又來到了这个很小的外洞, 隋侯珠的光芒虽然不似在里面的大洞那么明亮,但是在这个小洞里,作为灯光,算是够用了, 唐无心稳稳将玄黄神灯放在一角,指着洞口地面上青石九宫上的九颗小球说,“一并带走吧,” 唐易点点头,“我们把东西带好,到最外面那个洞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去如何,” 唐易所说的最外面的洞,当然就是最靠近水潭的那个洞,唐无心和文佳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随即都点了点头, 这九颗小球材质各异,但其中八颗都是实打实的玉石,又是明代的古物,总体上价值不菲, 唐易先把八卦位上的八颗小球取下,最后才动了中间的瓷泥小球,文佳顺手拿出一包面巾纸,小心将每一个小球包裹好,而后又用手帕包好扎紧,放进了背包, 文佳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这些小球材质倒是明显,但是你说这隋侯之珠,说法太多,有说是夜明珠的,有说是金刚石的,现在看,好像都不是啊,不过,到底是什么,却又看不出來,” “以讹传讹的事儿太多了,不过今生能见到隋侯珠,也的确是值了,至于材质,除非去做个科学检测,但是这东西咱们敢拿出來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怀珠,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啊,”唐易接口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出去再说,”文佳摆摆手,“先别多想了,” 两人说着,就收拾好了东西,这时,却见唐无心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块青石上, 青石看起來并无异动, 唐易不由也凑近了青石,他主要是想看看原先那些凹陷底部的小突起, 结果,这一看才发现,那些小突起都不见了,凹陷的底部居然都出现了一个小孔, “刚拿下珠子的时候,那些小突起还是有的,接着就出现了小孔,”唐无心好似看穿了唐易所想,在一旁解释道, 正说着,突然间带着九宫格的青石,居然沿着九宫的纹路,一点点裂了开來, 很快,青石裂成了碎渣,九宫格自然也沒了, “卧槽,”文佳立即蹲下身來看了看,“下面好像有东西,” 把碎石拨拉到一边,露出了一块和四周贴合的青石板,不过边缘很明显是分离的, 三人用刀插进边缘,齐心合力将这块青石板起了出來,下面,居然是一个方形的,浅浅的石槽, 石槽里,是一个绢本的卷轴, 唐易伸手拿出卷轴,正要打开,唐无心却道:“先看看这个石槽,” 不过,石槽里并沒有其他东西,而且敲击一下底部,也不像是空心的, “把东西都带出去吧,别在这里看了,”唐无心面色凝重地说道, 虽然这地方看起來沒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是机关枢纽所在, 三人小心翼翼地拿着所有的收获,尤其是这个如花架一般大小的玄黄神灯,开始向外穿洞, 尽管十分小心,但是最里面一重入口得爬着出去,玄黄神灯难免和洞壁有所碰撞,好在这神灯虽轻,但十分坚硬,运抵最靠近水潭的山洞中后,三人检查了一下,竟然毫无损伤,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三人不再用隋侯珠当灯泡,打亮了手电,将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拿了出來,又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好, “把东西都吃了,睡一觉,明天早晨一鼓作气上去,”文佳叫嚷道, 唐易却拿着那个绢本卷轴,沒有装进防水背包,“看完了这个再睡,” 正文 第450章 黄宫地体 文佳道:“废话,不然能睡着啊,” 唐无心也凑上前來, 手电照射下,打开卷轴,尺幅不长,上面是不大不小的行楷, 沒有落款,沒有朱印, 不过,唐易一看上面的字体,立即就想到了冯青山那把绣春刀里的羊皮, 崇祯御笔, “皇陵一炬,神灯有缺,上愧对先祖,下难飨皇嗣······” 仔仔细细看完,三人终于大体明白了这崇祯秘藏的來龙去脉, 崇祯秘藏,的确是为玄黄神灯而设, 原來,这玄黄神灯,最初是由朱元璋所得,得到之后,运势突然暴涨,接连获胜,最终一统天下,在南京建都称帝,开创了大明王朝, 看來,这玄黄神灯,确实是和帝王之气有关,似乎朱元璋能登龙座,也是因为得到了玄黄神灯,不过,这卷轴上只是崇祯皇帝对后來者的简要交代,并沒有写玄黄神灯的神奇之处,以及能从中观摩到什么, 称帝之后,朱元璋把玄黄神灯放在哪里呢, 凤阳皇陵, 凤阳是朱元璋的老家,而这凤阳皇陵,是朱元璋为其父母修建的陵墓,位于当时的凤阳城南十几里的地方, 此处作为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龙兴之地,明朝的历代皇帝,对凤阳皇陵的保护都是很严密的,而且,玄黄神灯放入皇陵,是一件很隐秘的事儿,知道的也都是皇帝的心腹, 所以,玄黄神灯在凤阳皇陵一直是安然无恙,大明王朝也一直屹立, 后來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玄黄神灯也沒有移动,还是一直安放在凤阳皇陵, 直到崇祯八年, 这一年,张献忠攻占凤阳,火烧皇陵,凤阳皇陵付之一炬, 就在皇陵被焚之前,有一个神秘的守陵人冒死取回了玄黄神灯,而且一路北上,送到了京城, 只是,守陵人并非完璧归赵,玄黄神灯丢失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龙胎日珠,至于怎么丢的,并无详述, 崇祯皇帝差点儿晕过去,反复思量,最终在张储天师的协助下,才想出这个法子,设立五古封灯阵法,暂时维持玄黄神灯的运转, “若尔后寻获日珠,复原神灯,辅之勤政,当可收拾山河,光耀天阙”, 崇祯皇帝想得挺好, 不过,看到这里的时候,唐易他们三个首先感到惊讶的是,原來当时玄黄神灯的地体并沒有丢失, 因为张储天师认为,龙胎日珠丢失,要用五古封灯阵法维持玄黄神灯的运转,必须先取下地体,待到寻得龙胎日珠,和地体一起复归才行,所以,在此设置五古封灯阵法,供养神灯的时候,神灯的地体也被拿走了, 至于原因,这卷轴里仍旧沒有详述, 而且,至少在崇祯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地体仍旧是掌控在他手里的, 五古封灯之地,就选在这天寿山的后龙, 说是天寿山后龙,其实距离皇陵还是有距离的,基本上就是荒山野地,不然,唐易他们也不会轻易能够上山,即便是在现代,皇陵都是有守陵的工作人员巡视的, 而崇祯秘藏所在的五座山峰中间的土位荒山,远远在皇陵的范围之外, 罪己铜香炉、绣春双刀、陨铁神盒,就是寻找崇祯秘藏的线索“三器”, “我明白了,”看完卷轴,又思考一番之后,唐易突然大叫一声,“这三样东西,一开始肯定是被南明王朝所得,但是南明王朝说白了,就是一支逃难队伍,所有的东西竟然接二连三地遗失了,” 文佳刚要说话,唐易又立即说道,“我猜,这地体,原來就是藏在这神盒里面,后來东西被人取走,又用填缝珐琅封了神盒,我在瓷都看到的神盒的时候,当时就想,这盒子怎么是空的呢,现在终于明白了,” 实际上,在这个卷轴里,对地体的称呼是“黄宫”,天地玄黄,‘黄’显然是指代‘地’,至于‘宫’,应该是映衬玄黄神灯里的日珠月珠, “这些事儿,都发生在明末清初,太乱了,这卷轴里也沒说地体是什么,光说‘黄宫’,现在,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沒了,要找到这黄宫地体,那可是难喽,”文佳摇了摇头, 唐易接口道,“我一开始碰到崇祯罪己铜香炉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这背后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后來我们第一次來到这天寿山后龙,不也是失败了么,今天我们却已见到了玄黄神灯,还是那句话,急不得,这里面就是个运气,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地体,完全破解这玄黄神灯的秘密,” 唐无心点点头,“好了,现在只能这样了,很多事情我们上去再从长计议,现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明天还得上去,” 三人收拾好东西,就这么靠在洞内的石壁上开始休息,好在洞内温度不低,并不觉得冷,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身,吃了些东西,喝足了水,到水潭上的平台上换上了防水服,进入了水道, 文佳的背包里,装满了此行的收获,又加上了唐易原先的背包,而玄黄神灯则被固定在唐易身上,文佳在前,唐无心断后,唐易在中间,三人依次游出了水道,顺利來到了外面的深潭, 浮水而上,露出水面之时,天色已大亮,定睛一看,两根攀援绳还垂在那里,文佳打了个“V”形手势,向攀援绳游去, 这一次,因为唐易背着玄黄神灯,所以他自己一根绳,文佳在上,唐无心在下,攀上了另一根绳, 利用卡扣向上攀援数米之后,文佳掏出了手机,给福伯打了个电话,因为山崖上装有绞轮,利用绞轮向上拉动攀援绳,自然要比利用卡扣攀援要快得多, 电话通了,但是福伯却一下子按断了, “擦,福伯在干毛啊,”文佳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突然间两根攀援绳都开始向上拉动起來,三人连忙抓好卡扣,用脚蹬踏山壁,配合攀援绳快速而稳健地向上移动, 向上的速度不慢,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唐易突然脸上一惊,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啊,福伯一个人哪來这么大的力气同时拉动两个绞轮,” 正文 第451章 崖顶枪口 此时的福伯,其实已经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巴上也被牢牢塞上了一块手帕, 他瞪大了眼睛,极力挣扎,但却被绑在了一棵树上,动弹不得, 两名男子,正在卖力地拉动绞轮, 一名男子的脚边,还扔着福伯的手机, “我的哥哥哎,你的枪都检查好了么,” 这位个子很高,脸很长,皮肤黧黑的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道,后腰上,别着一把黑沉沉的家伙, “少说话,呆会儿听我指挥,这事儿你最好守口如瓶,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了,”另一个男子个子矮一些,面容清癯,依稀和皮肤黧黑的男子有点儿相像,但更显清秀,年纪也大得多,四五十岁的样子, 此时,就在山脚下,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轿车静静停在路边的荒草之中,车里沒人, 而在山路连接大路的路边,竟然也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6, 仔细看去,似乎和普通的A6又有点儿不一样, 车玻璃反射早晨的阳光,微微有些异样,因为偏厚,这是防弹玻璃的厚度, 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后座,半开车窗,默默抽着烟,烟灰发白,已有长长的一截,却未散落, 驾驶位上,是一个腰板笔直的小伙子,一声不吭,却不时瞥向山间的小路, 终于,小伙子有些按捺不住了,问了一句:“领导,咱们的人怎么还不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伸手向窗外掸了掸烟灰, 大路远处,隐隐传來了车辆的轰鸣声,听动静,似乎是辆大车······ 山崖上的绳索仍在向上拉动,好在距离悬崖顶还有两百多米,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 唐易此言一出,唐无心和文佳立即也起了惊觉, “莫非是官家的人,”唐无心沉声道, “不像,要是官家的人,会让福伯接电话,这路子不对,挂了电话直接拉绳,”文佳接口道, 唐易皱了皱眉头,“看來,咱们还是大意了,被盯上了,这是要截胡,” “截胡,我先给他來个诈胡,”文佳道:“把东西都给我师叔,咱俩先上去,我先料理了他们,” 说罢,文佳从背包里抽出了六张符纸,居然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了起來, 唐无心就在文佳下面,看得真切,连忙说道,“别乱用血符,你想取他们性命吗,” 文佳的脸色阴沉,哪里还有半点儿开玩笑时的嘻哈样子,双目冷光迸出,“荒山野外,秋风萧瑟,哼哼,难道他们不是想杀人越货,” “先静观其变,”唐无心沉声道,“先把包给我,” 文佳略加思索,取下身上的两个包,把龙胎日珠、隋侯月珠、九颗小球,以及椁盒、陶俑、玉猪、珍珠全都装到一个包里,递给了唐无心,而后随身放好了翻江尺和倒海柱,把另一个还装了些许工具的包直接扔掉了, 唐无心干脆也把原先装有工具的包直接扔了,把装了一堆宝贝的包背在了身上, “这神灯呢,”唐易问道, “当时我给你绑得太牢靠了,解开再给我师叔太麻烦,沒准到时候他们就看到了,而且我们俩空手上去,他们肯定也会怀疑,你背身上就行,谅他们也取不走,”文佳冷冷说道, 唐无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控制卡扣,迅速向下滑落, 虽然绳子是向上拉的,但是唐无心下滑的速度要快得多,很快就落到了距离唐易他们大约三十米的下方,这也已经到了绳子的尽头,这时,唐无心才又固定住了卡扣, 这个距离不长不短,崖山的人拉上唐易和文佳之后,不容易看到唐无心,而唐无心也能迅速上去, 如果福伯沒有供出他们是三个人,那么唐无心就是一个有力的伏兵, 而文佳认为,既然是两根绳子,福伯又不傻,很可能就只供出是两个人下去,给他们也留了机会, 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文佳双手各把三张符纸压进袖口,等待绳子升到崖顶, “甭担心,这符纸本來还以为在秘藏里可能用上,沒想到是上來用,”文佳对旁边的唐易笑道, 唐易也笑了笑,有文佳在他旁边,他虽然有点儿心慌,但也沒有乱了阵脚, 绳子终于拉到了崖顶, 唐易和文佳顺着拉力,脚下蹬踏,站到了悬崖边上, 两人抬头就见到了前方三米外两个黑洞洞的枪口, “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清癯男子缓缓说道,“唐易啊唐易,想不到你真的把崇祯秘藏给找到了,这身上背着的,就是里面的收获喽,” 唐易一看清癯男子,居然笑了,“你得有多痴迷这个崇祯秘藏啊,一直像个疯狗咬住不松口,” “少废话,”黧黑男子吼了一声, “你慢慢把身上的东西解下來,别耍花样,两个人两支枪,你们俩沒戏,”清癯男子又说道, “这绑的太紧了,我自己取不下來,要么让我的朋友取下來,要么你们过來一个人取,”唐易接口道, 清癯男子和黧黑男子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唐易身上的绳子,的确,文佳怕在水里丢了,绑得挺结实, “好,那就有劳旁边这位了,咱俩素昧平生,你要是有半点儿和解绳子无关的动作,别怪我不客气,”清癯男子看着文佳说道, “劳你妹,”文佳直接开骂,“拿好了,别走火,这东西掉下去可不好捡,” 清癯男子笑笑,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做口舌之争,“抓紧,” 文佳真的开始很认真的解起绳子來,本來到了山顶也得解下來,他似乎旁若无人,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压根就沒对他造成影响, 绳子解开,文佳却抱着玄黄神灯站到了唐易前面,“怎么给你们啊,” “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抱头站在悬崖边上,”皮肤黧黑的男子叫道, “你特么当我们是犯人啊,”文佳突然手上一个动作,作势要把玄黄神灯扔进悬崖, “别乱动,不然我开枪了,”清癯男子猛然晃动手中的枪,大叫一声, 文佳哈哈大笑,随即便用左手拿住神灯,挡在身前,慢慢往地下放,而右手则从袖口里偷偷抖出了两张符纸, 正文 第452章 峰回路转 神灯慢慢放到地面上的同时,文佳嘴里念念有词,身子也跟着蹲下,只等神灯落地,便同时挥出符纸, “右手别动,”在神灯即将落地之时,黧黑男子突然猛然对文佳喊道, “我手上什么都沒有,你看,”文佳脸带笑容,眼中却精光暴射,右手就要伸出, “不许动,” 突然间,山顶上呼啦啦冲出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武警,将所有人半包围在其中, 文佳怔了一怔,手里的符纸也就沒有发出去,而玄黄神灯却仍旧放到了地上, 清癯男子和黧黑男子也怔住了, 这特么是神兵天降啊,之前一点儿动静都沒有, 唐易和文佳站稳,看着这七八个手持九五式自动步枪的武警, 文佳扭头对唐易低声道:“这特么不是黑吃黑吧,” 唐易苦笑,“我看不是,不过好像也算是咱们的救兵來了,” “你俩,把枪扔地上,再举起手來,四点钟方向有狙击手,放聪明点儿,”领头的一名武警威严地喝道, 清癯男子和黧黑男子乖乖照做, 双方就这么对峙,文佳很大声地喊道:“我说,我们俩可是受害者啊,” 其实,文佳这句话主要是说给山崖下的唐无心听的,让他不要上來, 领头的武警居然笑了笑,沒说话,仿佛是在等人, 约莫僵持了两分钟,那名原先在奥迪车里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了领头武警面前,身后依旧跟着腰板笔直的小伙儿, “不好意思啊,老啦,跟不上你们啦,”中年男子朝着领头武警笑道, 领头武警也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清癯男子和黧黑男子, “王钢,你说你有那么多正事儿不干,偏偏要调查崇祯秘藏,调查就调查吧,私人时间谁也管不着你,可你现在是打劫啊,你怎么能干出这么沒技术含量的事儿呢,”中年男子对清癯男子说道, “曾处长······”王钢开口, 曾处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又对黧黑男子说道,“王铁,你的事儿,涉嫌渎职和倒卖文物,正在内部停职调查阶段,你不主动配合,居然还跑出來为虎作伥,你这个堂哥现在是泥菩萨过河,你还指望他能保你,” 王铁张了张嘴,却沒有说话, “带走,”曾处长喊道, 武警上前把王钢和王铁带走了,又上來两名武警,准备控制唐易和文佳, “我说的是把他们俩带走,这俩是受害者,”曾处长笑道, 随后,领头的武警和曾处长耳语几句,便带着众武警和王钢、王铁下山去了, 山顶上,只剩下曾处长和身边的小伙儿,以及唐易、文佳四个人, “曾处长······”唐易刚开口,却被身边的小伙儿打断了,“这是我们曾局长,” 曾士银,现在已是公安部文调局副局长,当然,这个局相对隐秘,不对外公开,实际上主要的合作单位是特殊古物征集办,也就是以前的0503, “曾局长,您不会也是为了崇祯秘藏來的吧,”文佳改口笑道, “你们都把东西拿上來了,你说我是为了什么來的,”曾士银也笑了笑, “这是我们文家祖传的灯架子,我爷爷之前藏在山底下的,我只是取回祖传的东西,崇祯秘藏,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您也太抬举我和唐易了,”文佳一长串话说出來,眼皮都不眨一下, 曾士银上前,掏出两支烟递了上去,而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我给你们说实话,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调查东京史料馆倒卖华夏古董文物的事儿,这崇祯秘藏我真是不感兴趣,但是,有位老前辈想借玄黄神灯研究几天,” 不等唐易和文佳说话,曾士银又道:“我既然知道是玄黄神灯,那就肯定知道來路,想研究这个的老前辈,那就更是门儿清,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來,你们不配合一下,就沒意思了,” “借,怕是有借无还吧,”文佳嗤嗤笑道, “文佳文大师,我知道你的手段,要想对付你,找几个玄门助手其实不难,还有,下面的东西恐怕不止这一件玄黄神灯吧,我沒安排搜身,你懂我的意思了吧,”曾士银说着,突然看了看手上的烟头,“这山上不能抽烟的,我倒忘了,” “曾局,你说的这个老前辈是什么人,”唐易问道, “这样吧,你俩跟我走一趟,当面和他谈,到时候你们不愿意借,那就沒我的责任了,”曾士银的笑容带着狡黠, 唐易和文佳对视了一眼, “好,不过我们得商量一下,明天你來村口接我们,怎么样,”唐易道, “唐易,我信你,”曾士银说完,竟直接转身下山而去,小伙儿一愣,但也很快跟上了, 看着背影消失,文佳上前,帮福伯解开了绳子,唐易拉动绞轮,将唐无心拉了上來, 福伯刚想开口,被文佳制止,几人换好衣服,用帐篷将玄黄神灯裹住,又观望片刻,也下山去了, 下山的时候,唐易、文佳、福伯一路,唐无心选了另一条小路,分头而行, 山下此时已沒了人影,众人平稳回到了唐无心家中, 丁丁这时候居然还沒起床,众人來到了唐无心的卧室, “福伯,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了,我们下去取了这件东西,你也都听到了,这东西有些烫手,总之,你就当沒看到就行了,那俩人被抓走了,以后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文佳对福伯说道, “你们聊,我去厨房准备点儿早饭,”福伯是个明白人,出去的时候把房门关紧了, 唐无心当着唐易和文佳也不避讳,打开了立橱,将玄黄神灯放到一角,顺手又按动机关,开了里面的一道暗格,将收获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却拿出了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给唐易,而后又看了看文佳,“沒意见吧,” “师叔你说哪里话,我探寻这崇祯秘藏,是为了钱么······”文佳笑道, 唐易却打断了文佳的话,“老爷子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带着这两样东西,和玄黄神灯一起,去会会那个老前辈,” 正文 第453章 攒针水筋 唐无心点点头,又找出了一个小硬木盒子,打开,里面厚实的衬了两层丝绒,“这俩东西都发光,装这里头吧,” 唐易接过盒子,将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装了进去,其实,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在日光下光芒并不明显,只是在夜间才会充分显示出亮度, 看着似乎变暗的隋侯珠,唐易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那汉代的珍珠怎么会保存这么久,” 有个词儿叫人老珠黄,珍珠这东西,不比其他材质,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钙,极难保养,就算是行家里手全力悉心保护,能有个两三百年就算是顶了天了,而且不可避免的因为氧化作用会变黄, 一般珍珠的“青春期”也就是几十年,时间一长,除了变黄,还有可能斑驳脱落,甚至粉化, 所以市面上最老的珍珠,也就是清代的珍珠,比如在拍卖市场上炙手可热的东珠朝珠, 但是,从崇祯秘藏里拿出的这一串,唐易凭借异能,确实断定是汉代的,而且从五古封灯的规律上來看,两件汉代古物,两件唐代古物,也应该如此, 这都两千年过去了,居然依旧白亮, 从下去到上來,整个过程比较紧张,唐易沒有多想,现在拿着隋侯珠,突然想起來了, 唐无心一听,连忙又从暗格里将这串珍珠拿了出來, 的确如此, 不仅白亮,而且表面似乎还很润泽, “表面似乎还涂过油料,”唐无心细看之后说道, “不对,就算涂了油,再特殊也干了,”唐易摇摇头,不自觉地拉动珠串,这一拉不要紧,里面的线绳露了出來,当时根本沒细看,这线绳居然是绿色的类似鱼线的东西,还有一定的韧性, 唐无心盯着这绿色的有胶质感的线绳,突然说道:“莫非,这是攒针水筋,” “嗯,”唐易和文佳俱是一愣, “攒针水筋和那散尾火甲一样,都是绝种了的植物,那散尾火甲是火性,而这攒针水筋却是水性,据说这种植物细如竹,叶如针,关键是砍伐之后,树干里能抽出一条条如同筋状的细条,而且水莹莹的,所以才叫攒针水筋,”唐无心介绍道: “别说,攒针水筋好像真是汉代绝种的,这东西,相传主要就是抽取里面的水筋条用,做什么用呢,你们可能想不到,这东西是保存龙种用的,” “保存龙种,”唐易脱口而出,随即便明白了几分,“你是说用水筋条做成小编织袋,” 一听“编织袋”,文佳不由笑了起來,旋即又问道:“这有什么好保存的,现用现來不就行了,” “这只是我从你师祖的古籍上看到的,不是皇帝保存,是后宫的女人保存,尤其是不受皇帝宠幸的,母凭子贵,有时候皇帝來了,但日子不对也怀不上啊,所以,一点儿都不能浪费,据说能保持七天的活力,到时候自己输送一点儿,咳咳,”唐无心解释这个似乎有点儿尴尬,不由咳嗽了两声, “怪不得沒看到过什么记载,这也太搞了,不过,古人科技不发达,这方面的乱七八糟的法门还真不少,”唐易嘿嘿一笑, “攒针水筋据说很难成活,都长在深山里,而且要生长几十年才会形成里面的水筋条,水筋条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千年不变,这东西很稀缺,又有人高价收购,绝种就很正常了,”唐无心叹道,“沒想到时至今日还能见到,” “我明白了,这串珍珠肯定是后宫某个什么昭仪、婕妤之类的用的,她手里有水筋条,对这串珍珠又极为珍爱,沒想到,水筋条居然能锁住水分弹弹弹,还让外面涂的保养油之类的东西也跟着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导致两千年不被氧化,光洁完美如初,”唐易充分发挥了想象力, 毕竟是学历史的,汉代后宫沒有妃、嫔这些称号,唐易说的称号还是很对头的,而且这个想法逻辑上也行得通, “这东西我估计在明代也是叹为观止了,崇祯皇帝为了这五古封灯,也是很下本啊,”文佳啧啧道, “好了,收起來吧,老爷子,今天算是又开眼了,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散尾火甲,攒针水筋,真不知道现代人还有多少东西沒见过啊,”唐易也感叹道, 唐无心重新将这串珍珠放回了暗格,“再渊博的人,在古物面前,都是无知孩童,” “还得再加一句,再有钱的人,在古玩面前,都是穷光蛋,”文佳反应倒快, 三人不由一起笑了起來, “哎,对了,师叔,听你刚才那意思,你也要跟着去见见那个所谓的老前辈,”笑着笑着,文佳又回到这茬上來了, “能知道崇祯秘藏,又是老前辈,我当然得去会会,”唐无心面色平稳,但眼神却很犀利, 唐易和文佳对视,很快便明白了唐无心的意思,文佳道:“师叔,未必有什么危险的,不过,既然你不放心,为何还要唐易带上龙胎和隋侯珠呢,” “不管有沒有危险,我一个老头子了,本來就多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一条命么,我绝不允许到手的东西被人这么夺走,” 唐无心微微一笑:“至于带上这两样东西,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他有黄宫地体,我们说不定还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呢,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虽然不是真的给,” 唐易暗叹,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唐无心却胆大心细手段狠,唐无心想的肯定是,就算那位老前辈准备充分,也未必能取走这几样东西,同时,万一他真有黄宫地体,唐无心见机行事,以龙胎和隋侯珠为诱饵,还想取走他的东西呢, “我看了看,这个曾局长是个很正的人,恐怕不会干巧取豪夺的事儿,”文佳却又说道, “曾局长很正,那个老前辈也很正么,他是什么來路,咱们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我让唐易带上这两样东西,未必用的上,到时候看情况,不拿出來,他也不会知道我们有沒有这两样东西,”唐无心说道, 正文 第454章 风水宝地 不等两人开口,唐无心又斩钉截铁道:“明天,把事儿全推到我身上,如果不让我去,就说这神灯被我收起來了,你们要不來,” 唐易和文佳见唐无心十分决绝,也便沒有再说话,况且这事儿就如唐无心所说,只是备用,未必会拿出來,小心放好就是了, 这时候,丁丁正好起來了,福伯也做好了早饭,众人便一起吃饭, “福伯,这两天我们还得出去,丁丁就拜托你照顾了,”吃饭的时候,文佳就坐在福伯旁边,顺手将一叠票子塞进了福伯的裤兜, “文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怎么······”福伯作势要把钱掏出來, 文佳按住了他的胳膊,看了看丁丁,“让小孩子看到不好,你有数,我也有数,” 福伯只得拿回了手, 吃完早饭,众人都有些累,便各自躺下休息了, 唐易躺下却睡不着,想了想,便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怕老爸老妈担心,只说自己瓷都的事儿都谈好了,文佳盛情邀请來燕京,顺便考察下燕京的市场,还说了打算和文佳开一个法器分店的事儿, 老爸叮嘱了几句,说公司的事儿手续都齐了,就等着审批了,不过估计还得等上几天,让他不用着急,老妈抢过电话,絮叨了几句天冷了,你沒带太多衣服,别忘了买几件,别感冒了, 老妈絮叨起來就沒完,唐易心头却暖暖的,找了个老妈停顿的空儿才挂掉, 挂了电话,唐易又给林娉婷发了个短信报个平安,大体把经过说了说,但是也是怕她担心,沒说明天要去会会这位老前辈的事儿, 就这么一來二去,顺带上网看了看朋友圈,瞅了瞅几个古玩网站,一晃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唐无心早就出去了,他去村里挨家串户买了两只野兔,两只散养的笨鸡,还有些鸡蛋、野菜什么的,备好了午饭和晚饭的材料, 吃过午饭,唐无心和福伯都有午睡的习惯,唐易和文佳睡不着,两人带着丁丁和二黄这条狗出村溜达去了, 深秋午后,秋高气爽,气温适宜,漫山遍野黄绿夹杂,倒是好景致, 三人朝着崇祯秘藏相反的方向走去,沿着山间小路,走了半个來小时,來到了一处山坡上,这山坡有些低矮,在远处时被遮挡住,近前一看,却发现坡上有一大块平地,这平地一侧是群山,一侧是山谷,谷底有小溪,山谷另一侧则是层叠起伏的丘陵, 文佳踏上平地,來回看了一下,唐易则顺势找了个有点儿斜度的位置躺在了厚草之上,“真舒服啊,” 二黄“汪汪”叫着追逐一只秋后蹦跶不快的大蚂蚱,丁丁笑着追跑了上去, “一侧是靠山,一侧是运财水流,丘陵如同台阶,抬人升福,遥对皇陵后龙,沒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处罕见的风水宝地,”文佳此时竟忍不住惊叹一声, “要不是风水宝地,这么大片地方,早被开荒种地了,风水宝地不活五谷,专供阴宅,”唐易闭着眼睛说道, “卧槽,你不是不懂风水吗,”文佳又是吃了一惊,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么觉得,”唐易仍旧闭着眼睛,实际上,自从紫色龙形在脑海中出现过之后,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又多了不少意念,不过却总是很模糊,说不出是什么, “拉倒吧,你这是跟我混了几天,水平见涨,”文佳复又笑道,“这块地买下來,留块坟茔,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呸呸呸,”唐易猛然坐了起來,“年少不言生死,你赶紧打住,” 文佳也顺势躺了下來,“我从來不给自己算,不过我给你算过,从八字和面相來看,只要能度过一次大劫,那就是个长寿的,” 唐易一听,“毛,” 文佳接着说道:“大劫就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再细了,我算不出來,哎,我说,不是我水平不行啊,主要是你的命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古物关联,很难算的哩,” 唐易复又躺下,闭上了眼睛,“你说的对······我特么觉得我已经老了,” 两人就在草地上躺了一下午,蓝天白云青草,时光干燥,心情出奇的静好,或许,这也和所谓的风水宝地有关系吧, 而丁丁和二黄疯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家中, 晚饭很丰盛,唐无心做的蜂蜜烤野兔,那真叫人百吃不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唐易刚睁眼,看了看手机还不到六点,翻了个身还想再迷瞪一会儿,却接到了曾士银的电话:“我在村口等你们,” “我们这里也有个老前辈要去,三个人,沒问題吧,”唐易干脆说道, “沒问題,你运气不坏,我正好多办了一张通行证,刚起床吧,抓紧吃点儿早饭,别浪费时间,” 通行证,难不成这老前辈还是个老领导,唐易挂了电话,嘟囔了一句,开始洗漱,此时,唐无心和文佳都已经起床了, 简单而迅速地吃了早饭,三人用一个很大的长筒旅行包将玄黄神灯装了,唐易则将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放在贴身口袋装好,走出了村子, 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村口的路边, “这个点儿不堵车,到燕京市区也就是一多小时的事儿,到了才七点多,您说的那位老前辈这么早就候着我们,”文佳一边说上车,一边笑道, “谁说到市区,我们要出燕京,去的是燕赵省的地界,”曾士银扔掉了手上的烟头,对开车的小伙儿说道,“走最近的道儿,” “燕赵省,这地儿大了,你要到南头的赵国古都,午饭也未必赶上,”文佳接口道, “沒那么远,就在燕京边上的,不过是在山里,”曾士银看了看唐无心,很客气的说道:“老先生早啊,贵姓,” 唐无心也笑笑,“免贵姓唐,” “您是唐易的亲戚,” “沒有,赶巧了而已,” “这是我师叔,”文佳在一旁介绍道,“您让我们见一位老前辈,我们只好也请了一位老前辈,” 正文 第455章 只见两人 曾士银笑了一下,沒有再说话, 别克商务车上了大路,根本就沒有进入燕京市区,而是直接上了高速, 高速上走了一个小时,从燕赵省下了高速,而后驶入一条省道,最后又进入了一条县道, 路边逐渐荒芜起來,别克商务车最终驶入了盘山路, 路上车辆减少,又进入了一处山坳, 一条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大铁门,看得出,大铁门后是一个院子,依山而建,这地儿要是个军事要塞,也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儿, 大铁门两边沒挂标牌,上面有一个小铁门,小铁门上方,挂着一块白漆黑字的方牌子:闲人免进, 唐易心里猛然一颤:莫非,这就是陆知行所说的0503的古物基地, 小伙儿将车停在门口,曾士银招呼大家下车,而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等待开门的当口儿,唐易直接说道:“曾局,怎么0503,不,征集办的人里也有你的老前辈,” 沒想到曾士银并不避讳,“知道不少啊,沒错,这就是征集办的古物基地,你沒白來,这位老前辈就是征集办的蒋主任,兼任古物基地负责人,他常年在这里办公,并不在山州,” “这么隐秘的地儿,这么大个领导,曾局你怎么想都不想就说出來了,”唐易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因为蒋主任想见你,”曾士银笑道, 唐易的脸色一变,重新看了看曾士银, “我给你说啊,我们文调局虽然和征集办合作紧密,我也沒必要拍蒋主任的马屁,我是真把他当老前辈,蒋主任干的都是秘密工作,经手宝物无数,但是沒有半分私心杂念,一心为公,值得仰佩,”曾士银见唐易眼神有异,忙着解释了一句, 其实唐易想的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要特别点名见我呢,而且你之前居然瞒着沒说, 正说着,门开了,一个干练的中年人走出门來,“曾局,挺快啊,走吧,蒋主任在办公室呢,” 曾士银笑着拿出三张通行证,“先签字,省的走的时候磨叽半天,” 中年人笑笑,刷刷刷签完,带着众人进入了大铁门,开车小伙儿则在外面车里守候, 整个院子是个五边形结构,只有三栋楼,造型简单,方头方脑,但看的出都很坚固,每一层的间距都很高,中间的楼有九层,两侧的楼各有五层, 院子一侧是一个篮球场,球场旁边还有些健身器材,看得出刚装了不久, 中年男子带着众人进入了中间最高的楼,大厅门口一侧,有两个神色严峻的年轻士兵,中年人拿出通行证,给士兵看了看,曾士银则掏出自己的证件让他们检查了一下, 进了电梯,直接上了九楼, 中年人先引得他们进入了一间会客室,里面都是造型简单的皮沙发和玻璃茶几,茶几上有摆好的水果和瓶装矿泉水, “诸位稍等,我先去汇报一下,”中年人快步走出了会客室, 等中年人回到会客室时,手里却拿着一本书,开口道:“各位,有些对不住,蒋主任说他今天只能见两个人,唐易唐先生是必须要见的,再就是,只能以老为尊了,” 这意思,自然就是只能见唐易和唐无心了, 曾士银似乎沒什么,随意摆了摆手,唐无心也不动声色, 但是,文佳却有些不悦,大老远跑來了,见都不见,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中年人看了看文佳,笑着说,“蒋主任说了,來也不能白來,他这里有本不多见的手抄本,文先生在会客室可以看看,或许能有点儿帮助,” 说完,便双手将这册薄薄的古本递给了文佳, 文佳接过來的时候,手上还有些随意,但是看到封面之后,眼中立即闪出了异样的光彩, 封皮上书名是用小篆写的:甲遁真授秘集,而落款则是隽秀的小楷:青齐薛凤祚仪甫氏参著, “全本,康熙十八年门人手抄,”中年人看着文佳,又补充道, 薛凤祚这个人,是古代科技史上的名人,而且他出身书香门第,博学多才,是一个学贯中西的奇人,这个学贯中西不打一点儿折扣,他曾经跟着德国的汤若望和波兰的姆尼格(音译)学习, 汤若望名气大点儿,在华夏生活了近半个世纪,康熙还封其为“光禄大夫”,官至一品,这个姆尼格,是个天文学家,是第一个在华夏传播哥白尼“天体运行论”的人, 用科学家來评价薛凤祚似乎更为合适,但是在文佳心目中,最关心的,还是薛凤祚在奇门遁甲方面的成就,这本《甲遁真授秘集》,堪称他的经典之作,但是无瑕疵的全本实在太难找了, “好,好,好,”此时,文佳连应了几声,拿起书便坐到了沙发上, “曾局也稍坐,”中年人带着唐易和唐无心出门,从楼梯下到八楼,走到了尽头的一处门前,上面倒是有一块“主任办公室”的牌子, 敲门,开门,中年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竟然自顾走了, “随便坐,”窗口一位高瘦的老人本站在窗口眺望,此时转过身來招呼道,他面色红润,浓眉阔口,声如洪钟,肯定就是蒋主任了, 唐易顺手把装着玄黄神灯的大旅行袋放到一边靠墙立好,蒋主任看了一眼,一伸手,示意两人落座, 唐易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十分简单,却古香古色,红酸枝的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块匾额,題着“慎独”两个行草大字,办公桌上似乎还有一张摊开的绢本画,但是隔得远,看不清楚, 房间中央有一张鸡翅木圆桌,旁边有四把藤椅,一侧靠墙有一个大书柜,另一侧靠墙有一张大的皮制沙发,沙发前还有一张小巧的方形茶几, 唐易和唐无心就在圆桌的藤椅上坐下,发现上面的茶盘的朱泥紫砂壶里已经沏好了茶, 蒋主任也在一张藤椅上坐下,伸手倒茶,将紫砂茶杯端放到了两人面前,自己也举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竟闭着眼睛品了起來, 正文 第456章 偶有打眼 半晌,蒋主任才睁开眼睛,看着唐无心说道,“我本來想开门见山,说说玄黄神灯的事儿,但是我沒想到,一见老先生你,就发现身带异术,若不是少年时修过破瓦之术,恐怕也沒法用灵气重塑一魂一魄,” 唐无心一愣,“蒋主任慧眼,确是如此,也是老头子我幸运,遇上了高人,” 唐易一听这“破瓦”,感觉有点儿熟悉,似乎听说过,但又有点儿迷糊,一时说不上來具体是什么, “破瓦”是一种术法,听起來挺屌丝的,其实很高大上,佛道两家都有致用,只不过略有不同,简单來说,人有三魂七魄,两分阴阳,魂阳,魄阴,人死之后,魂从七窍中的口中而走,但是魄则从另一端也就是肛门离开,而后再行后事, 这样一來,灵魂就有点儿不净了,“破瓦”之术,就是“破”头顶的那片“瓦”,也就是百会穴,魂魄一同从百会穴出來,这样魂魄就尤为洁净,不入恶道, 唐无心从小跟中阳子陶广谦修习,通了“破瓦”之术,当年一魂一魄离体,都是走的百会穴,唐掌门以灵气重塑一魂一魄,也是入的百会穴,如此一來,才留住了唐无心的一条命,而且沒什么“副作用”, 不过,看出唐无心自身魂魄不全,乃是异术重塑,对“专业人士”來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当时文佳也看出來了,还曾对唐易说“他不是人”, 以蒋主任的特殊身份,看出來自然在情理之中,所以唐无心也不是很惊讶,一愣之后,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蒋主任微微一笑,“不过,就算有‘破瓦’之术,想用灵气重塑魂魄,也是很难做到的,” 唐无心暗道,那是自然,唐掌门的手段,百年來只此一人,还用你说, “我说的不是为您重塑魂魄的人的手段,我说的是你的条件,我推算,您当年已是中年之末,若不是具备这个条件,手段再高明也沒用,”蒋主任的口气一直很平淡, “哦,”唐无心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这个条件是什么,“愿闻其详,” “因为您一直是童子之身,”蒋主任端起了茶杯, 唐无心恍然大悟,同时,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瘦高的老头儿,竟然恭敬地做了一个揖, 唐易略感尴尬,咳嗽了一声, 蒋主任微微叹道:“一个身怀异术,一个眼力和运气都极其鼎盛,你们能得到玄黄神灯,也不算意外,” “前辈过奖了,”唐易也恭敬说道, “唐易你如此年纪,频频捡漏,虽然也偶有打眼,但也算极为难得了,”蒋主任抿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了茶杯, 这蒋主任看來对自己的行踪和动态了如指掌啊,唐心里一颤,但毕竟年少气盛,对这个“偶有打眼”自是不服,开口道:“晚辈虽然年轻,但现在却觉得记性不太好了,何时打眼过竟不记得了,不知道蒋主任能否提点一二,” 蒋主任竟哈哈笑了起來,“我这里又不是克格勃,你的事儿我怎能知道得那么全,只不过有一件东西乃是千古重器,传言极广,我倒是听说了,” “噢,”唐易心里连忙把过手的东西捋了一遍, “不用想了,是那把巨阙,这把剑戾气太重,欧冶子当年铸成之后,并未献给越王,而是原样又仿造了一把,戾气稍减,但依然存在,无奈加了两个鸟虫篆的错金铭文,压制戾气,这才献给越王,”蒋主任笑道: “你出手的那把,正是仿造加了错金铭文的那把,不过同样是出自欧冶子之手,所以严格來说,失误不大,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巨阙,巨阙若再度出世,必有血光,哪会这么平稳,恐怕你的心态也不会那么平和,几百万就肯出手,” 唐易一听,脸上已控制不住地露出惊讶之情, 对啊,我怎么沒想到,來历暂且不论,我当时好像心里根本沒那么多波澜,这可是一把国宝级重器,就算我当时再沒经验,怎么会沒绷住就出手了呢,而且好像还故意逞一时之气,压低了价格······ 看唐易不作声,蒋主任继续说道:“我这么说,可能你还会怀疑这來历,二位都不是常人,我也不妨告诉你们,真正的巨阙,其实就在这古物基地,只是就因为还有错金铭文的‘副本’,同时存在争议,一时还未能公布于众,” 这下子,唐易是相信了,若是单凭蒋主任这么一说,他估计还会有几分感觉是在故弄玄虚,但是他之前恰好听陆知行说过,古物基地还藏有一件柴窑弦纹尊, 柴窑啊, 柴窑都有,收有巨阙,也就基本不可能是故弄玄虚了, 唐易还在震惊之中,唐无心心下却想,这蒋主任本來是找我们來谈玄黄神灯的事儿,结果见了神灯不着急打开看看,却先给我们俩一人來了一个下马威、 而且这下马威并非倚仗身份和地位,全靠真本事,看來,就算他手里有黄宫地体,想对付他,也是行不通了, 唐易此时也回过味儿來,张口道:“多谢蒋主任指点,我们该谈谈这玄黄神灯的事儿了吧,曾局说您是想借用一段时间,” “这是你们的东西,我想参研,当然只能是借用了,”蒋主任道:“不过小曾可能沒说明白,给我半个小时就够了,我只是想参研一下这玄黄神灯是什么做成,要是半个小时还看不出來,再看也沒用,” 唐易心头一动,“蒋主任,这玄黄神灯已经残缺不全,您可知道这神灯究竟有何妙用,” “你都说是不全了,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妙用,不过,据说这玄黄神灯是模拟天体运行,能凝聚和展现帝王之气,若是日月灯珠俱在,地体完整,恐怕一看就能明白,” 蒋主任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本來只是遗失了龙胎日珠,后來五古封灯之时,又收了地体暗藏,单凭这一颗月珠,这玄机是解不开了,那龙胎日珠,数十年前我们曾得到线索······” 正文 第457章 无央仙藤 说到这里,蒋主任的嘴唇竟微微抖动了一下,“罢了,我们先看看这神灯吧,” 唐易起身,打开了大旅行袋,将玄黄神灯摆在了皮沙发前的方形小茶几上, “怎么沒有月珠,”蒋主任瞅了一眼,便接着问道, 唐易心想,既然蒋主任知道的这么清楚,龙胎日珠可以瞒得住,这隋侯月珠怕是不太容易瞒得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唐无心, 唐无心皱眉,似乎也正在思考,唐易看过來的时候,他恰好也抬头看了看唐易, 两人对视,竟愣了一会儿, 蒋主任看他俩如此对视,开口道:“我对玄黄神灯的推断是,因为丢失了日珠,才用了五古封灯维持运转,但是,很可能如果地体仍在,五古封灯之法反而不能维持月珠运转,所以当时又取下了地体,但是,月珠肯定应该是在上面的,” “蒋主任,您知道这月珠是什么吗,”唐易沒有回答蒋主任的问題,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们虽然能调查到五古封灯情况,收集到关于玄黄神灯的种种资料,但是,毕竟沒找到崇祯秘藏的具体地点,所以月珠是什么,我只能猜测是······罢了,我也不多问了,全当你们发现时就沒有吧,我本來也沒想夺人之爱,”蒋主任说着,便开始端详起玄黄神灯來, 唐易和唐无心面面相觑, 看起來,蒋主任似乎是真的只想借用,而不是据为己有,难道这古物基地,不想收了玄黄神灯, 似乎蒋主任之前也表达过这个意思,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唐无心之前的种种打算,似乎都沒了着力点, 蒋主任似乎猜到了他们所想,“玄黄神灯如果三体不全,留之无用,而且这东西怎么说呢,算是出土文物,好像不是,一直在用嘛,哪怕是在崇祯秘藏里都在运转,算传世,好像也不是,既然不好界定,我们也不能强求,合作研究,好像才是最好的办法,” 古物基地和我合作研究,唐易心里有些不踏实,转而想到,要不是神灯残缺,恐怕蒋主任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吧,他们找不到的东西,被我找到了,恐怕还想利用我寻找缺了的东西, 想到这里,唐易便笑了笑,不再说话,但心想这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是万万不能拿出來了,还是多留点儿心眼儿为妙, “难道这是无央仙藤,”此时,蒋主任突然说道, 这一阵儿,唐易接连听说了什么散尾火甲、攒竹水筋这样稀奇古怪的植物,现在,蒋主任突然又來了个“无央仙藤”,而且,这东西,似乎唐无心也沒听说过,不然他也不会认不出神灯是什么做的, “这无央仙藤,兼具木、金、水、火四性,五行之中,独缺土性,土为五行之核心,所以这种植物被称为无央仙藤,这无央仙藤的根一般会有青、白、黑、红四种颜色,对应四种属性,但是长出來的枝干,却只有一种颜色,或青或白或黑或红,总之可能是这四种颜色中的任何一种颜色,” “为什么叫藤,不叫树,是因为他的枝干长得很奇怪,缠绕错杂,如同藤条,为什么称为仙藤,是因为并无土性,不染凡尘,” “这玄黄神灯,似乎是用一株枝干为黑色的无央仙藤制成,这株无央仙藤,根恰好成四方拱立,主干又恰好围成了一个球体,采伐之后,修葺雕琢,变成了这个模样,” 蒋主任似乎是讲给他们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唐易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用说,这无央仙藤又是已经绝种了的,自己都快成植物学界的后起之秀了, “不是,蒋主任,您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东西虽然奇特,但是我也能接受,但是出处是哪里呢,怎么听起來像是······呃,像是个神话故事,” “神话故事未必一点儿根据都沒有,地球几十亿年,我们有记载的历史才多少年,”蒋主任站直了身子,“不过,讲科学是应该的,但暂时却沒法儿用科学的手段來证明,出处嘛,是我们早些年收集到的一本手抄本杂记,” 此时,唐无心却道:“这东西这么轻,却这么硬,蒋主任说的,倒是符合这个情况,木性是其本源,兼具了金、水、火的属性,才能更好地让它传递能量,用來做玄黄神灯,的确是很合适,” “好了,这神灯你们拿走吧,”蒋主任笑道,“多谢了,要是想暂时放在这里,也行,我们可以代为保管,毕竟更安全一些,” 其实这神灯块头不小,而且不管是仙藤还是神藤,总归是一种植物,容易毁坏,要是真的代为保管,留在这里其实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因为之前心有疑虑,所以唐易还是决定带走, 此时,唐无心和唐易想的差不多,已经开始动手收拾着装起來, “唐易啊,我还有点儿私事,能否再单独聊聊,”蒋主任这句话说得很突兀, 私事,我跟你素昧平生,怎么会有私事,唐易看了看蒋主任,心里不解,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一时间沒有说话, 唐无心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俩, “的确是私事,还不止一件,用不了太长时间,”蒋主任又解释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唐易也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好吧,” 说完,快速走到唐无心身边,帮他将神灯装进大旅行袋,却利用唐无心的身体打掩护,将装有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的小盒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唐无心的上衣侧口袋, 唐无心心领神会,收拾完之后,拿起大旅行袋,“那你们聊,我去会客室等着,” 蒋主任将唐无心送出门口,顺手关好了门,“來,坐,”招呼唐易重新坐下了, “谢谢你帮了岸芷的忙,有些事儿我是分身不暇,也不好出面,愧疚在心却无能为力,”蒋主任坐下之后,开门见山, 岸芷, 沈岸芷, 沈松岩的女儿, “您说的是沈岸芷,”唐易连忙问道, 正文 第458章 大西宝藏 “是啊,按说家丑不可外扬······对了,忘了告诉你,老夫蒋英年,也是山州人,”蒋主任略有迟疑,但面色真诚, 蒋主任,蒋英年, “噢,我想起來了,”唐易道,“难道您是沈老师的公公,蒋雪城的父亲,” 蒋英年点了点头,“雪城的母亲在他上小学时就去世了,我因为工作关系,长年不在家,雪城是跟着他爷爷奶奶长大的,而且他对我有点儿误会,总以为他母亲的死是我造成的,所以一直不认我这个父亲······” 唐易心想,这可真是家丑了,问題是,就因为自己帮了他守寡的儿媳妇,他顶多感谢感谢,至于这些家丑,含糊其辞说过去就行了,干嘛要告诉自己呢, 这是有所图,还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那您见过您的孙女吗,”唐易虽说有疑惑,但是还是从人之常情的角度问了一句, “雪城对岸芷说他的父亲早就死了,我也沒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所以更沒有脸去认儿媳妇和孙女,只是托人悄悄帮过她们,也偷偷去见过一次孙女,”蒋英年叹了口气, “这······”唐易无语,有些事儿沒法探究,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恐怕就是人的情感,蒋英年刚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一到骨肉亲情,竟然也是这般无奈,甚至还有点儿露怯, 唐易不再多问,“您客气了,我和沈老师的父亲沈松岩先生,也算是忘年之交,这都是应该的,” 顿了顿,唐易又道,“他们爷俩和好,还是我撮合的······您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也可以帮忙,” “真的,”蒋英年大喜过望,“那我先谢谢了,”说罢,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唐易,“这上面的号码随时能联系我,” 唐易一看,这竟然是一张手写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蒋”字,下面有一个手机号码, 这名片,恐怕发出去数量,还是个位数吧, 唐易顺手掏出手机,给上面的号码发了一条两个字的短信:唐易, 蒋英年的心情似乎变得出奇地好,又招呼唐易喝起茶來, 但是唐易却拿着茶杯在想,刚才蒋英年说不止一件私事,这说了一件了,那另一件呢, 唐易正在想着,蒋英年仿佛已经压制住了兴奋,转而沉声说道:“这玄黄神灯的月珠,恐怕就是已成千古之谜的隋侯之珠吧,” “蒋主任是不是早就知道,”唐易沉吟着反问, 这问題沒法回答,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那都就承认隋侯月珠在自己手里了,虽然现在蒋英年肯定也能猜个**不离十,但是和完全肯定毕竟还有一点儿距离, 蒋英年似乎根本不想追究,而是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一位老大哥告诉我的,当年,他还得手了龙胎日珠, 唐易的心猛地沉了一沉, 蒋英年继续说道:“1961年,他很隐秘地得到了龙胎日珠,而且当时也在调查玄黄神灯的事儿,玄黄神灯在崇祯秘藏之中,这已经是基本确定的事儿了,而当时0503得到线索,崇祯秘藏有可能藏在昆仑山中,” “结果,他和几个同事一起前往昆仑山,不仅沒有找到崇祯秘藏,而且几个同事反而遇险身亡,这时候,他怀疑0503的内部出了问題,将随身携带的龙胎日珠暂时交给了一个地质队员保管,” 听到这里,唐易差点站起來说话,蒋英年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听我说完,” 唐易憋得脸通红,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十几年之后,也就是四十年前,我当时只有你现在这个年纪,刚加入0503不到两年,分到特派组,这位老大哥是特派组的组长,那一年,他带我去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是到天府省,调查张献忠的大西宝藏,” “调查大西宝藏,是上面的意思,他兴趣很大,却和宝藏无关,主要是因为张献忠曾带领农民军,在崇祯八年火烧凤阳皇陵,他认为玄黄神灯当年藏在凤阳皇陵,是完整的,后來送到京城的神灯,既然少了龙胎日珠,那么也有可能少了地体,这很可能被张献忠所得,” 听到这里,唐易暗暗思忖,根据自己的推断,地体当时应该沒少,而是被装进了神盒里,不过,当年所掌握的东西,比自己现在掌握的少多了,有此怀疑也很正常,就好像他们当年连崇祯秘藏具体地点的线索都沒有, 蒋英年仍在讲述:“张献忠后來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两年后在凤凰山被清军箭杀,张献忠这个人,传说很多,比如曾有上千船的金银珠宝沉江而沒,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沉江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这大部分金银珠宝并沒有沉江,而是被张献忠藏匿在天府省的西部深山,这就是大西宝藏,” “大西宝藏只有一条笼统的线索,其实并不能确定,我们两人,也只是先期探查定性,所以任务还算轻松,一路上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玄黄神灯和崇祯秘藏的事儿,我这才有了个系统的了解,当时0503已经取消了寻找崇祯秘藏的任务,但是他个人却不死心,” 唐易心里又是一阵了然,怪不得你说不强求,要和我合作,这启动已经取消的任务,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结果,我们在天府省西部的深山里,却发生了意外,” 说到这里,蒋英年目光骤紧,“当时我们在一座海拔很高的荒山的山腰行走,这处山腰上有一条小路,可能是条古道,很窄,但有间隔的青石铺路,山腰处很陡峭,就在小路的另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小路边上并沒有围栏一类的防护,” “走着走着,迎面突然飞來一只很大的怪鸟,我也不认识这是什么鸟,只觉得头部有点儿像孔雀,但是身体却如雕类,爪子粗大,尾巴很长,羽毛五彩斑斓,他走在前面,看到这只怪鸟之后,扭头对我大喊一声:不好,虎鸾,快趴下,” 正文 第459章 大大的局 “我一听这怪鸟居然是‘虎鸾’,就立即趴下了,可是,他一边提醒我,一边想拔枪,终究晚了,沒拔出枪就被这只虎鸾的双爪抓住了肩膀,” 蒋英年目光沉郁,“好在他反应倒快,双手立即抓住了虎鸾爪子的上部,虎鸾双翅用力,竟然将他带离了地面,不过,那虎鸾体型虽大,毕竟是抓住一个大活人,双手还在反复折腾它的腿,所以也是趔趔趄趄,竟然直冲下了悬崖,”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來,连忙去抓他,结果只抓下了一只鞋子,虎鸾带着人向悬崖下斜冲下去了,”蒋英年说着,站起身來, “后來,秘密投入人力物力多方找寻,却只在山谷发现了血迹,你也知道,那个年代比较特殊,这样的事情更不能公布于众,一段时间后,便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向家里发了因公殉职通知书,” “你刚才那么激动,肯定是听出來了,,我的这位老大哥,就是你的爷爷唐展云,”蒋英年回过神來,看着唐易说道, 唐易缓缓站起身來,“原來,这就是另一件私事,” 蒋英年点点头,“你爷爷被带下悬崖之前,冲我说了一句话:虎鸾只居宝穴,大西宝藏必在方圆十里之内,不过,后來加派人手再次在周围找寻,不要说大西宝藏了,就连虎鸾也沒有再见到过,” 唐易趋前一步,“这么说,我爷爷甚至还有可能活在人世,” 蒋英年摇了摇头,“虎鸾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我也沒想到竟然会在现实中见到,传说这种猛禽,只居住在有奇珍异宝的墓穴或者洞窟中,捕捉猎物后,必将其带入洞穴,以生魂阴气滋养宝物,吸入宝气增加灵力,你爷爷······” “再说,如果还在人世,怎么会不和我们取得联系,”稍顿之后,蒋英年又说道, 唐易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蒋英年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递给唐易,“來,坐会儿,抽一支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唐易默默点着了烟,只吸了两口,突然掐灭了烟头,“蒋主任,我该走了,就不打扰了,” “嗯,这么匆忙,其实这次让你來,还有一件重要的公事要谈的,”蒋英年的脸上有几分凝重, 唐易站起身來,“合作复原神灯的事儿我会考虑的,” “不是这件事儿,”蒋英年轻轻摇头, 唐易略加思忖,“难道是东京史料馆,汝窑莲花笔洗应该就是他们偷梁换柱,不过这事儿得讲证据,曾局他们不是一直在调查么,我估计该知道的,都从陆知行那里知道了,” “东京史料馆确实是长在华夏的一颗毒瘤,必须切掉,不过,我要说的事儿,比这件事儿要大,”蒋英年看着唐易,“找你合作,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这下唐易有几分迷糊了,什么样的大事儿,要找我合作,难道是再度探寻大西宝藏,就因为我是唐展云的孙子, 不对,这事儿他们比我专业, “老的五古封灯沒有了,新的五古封灯是可以再度出现的,”蒋英年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唐易忍不住笑了笑,“难道就因为唐掌门和我重名,” 蒋英年也露出了笑容,“当年的五古封灯,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你想过沒有,如今的古玩市场,利字当先,赝品横行,鱼龙混杂,纷争不断,真正的古玩精髓,又有几人去思考,我们征集办联合相关部门,要布一个大大的局,” “我一个小小的古玩商,你们看上了我哪一点,”唐易应道,“蒋主任,根据你说的,恐怕不仅要联合专家、收藏协会,还有博物馆、古玩市场,还有学界,商界,要联合的多了,而且你这个局太大,沒有十年二十年恐怕是一点儿成效都见不着啊,” “说的好,我们看中的是结果,过程再长也不怕,愚公移山,也总得有个开始,规范古玩大市场,光靠专家当然是不行的,以前沒有切入点,但是如果从你开始,把五古封灯变成一个全新的古玩界航母呢,” 蒋英年似乎有些激动,他站起身來,“为什么选择你,第一,你有眼力,第二,你有关系,五古封灯后人你都认全了吧,哪一个不是行里顶尖的高手,官方该干的事儿,我來协调,但是有些江湖事儿,就得江湖了,你來应对,” 唐易沉思片刻,忽而抬头故意说道:“我不愁吃不愁喝,做做生意自由自在,能独善其身,乐得逍遥,为什么要费力搅和这深不见底的泥潭呢,” “为什么,为了理想,你这么过一辈子,逍遥是逍遥了,有成就感么,沒事儿窝在家里,赏析把玩,就够了,”蒋英年逼视唐易:“男子汉大丈夫,这辈子不做成一件大事儿,你老來老去,还能心安理得地玩古么,” 唐易又笑了,果然蒋英年摆出了“理想”,他的脑海里倏然冒出一句台词:人,如果沒有了理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不待唐易开口,蒋英年又说道,“而且,为了你的理想,我们也会给你巨大的支持,助你登顶古玩界,不然你也使不上力,” 不得不说,蒋英年这一手偷换概念极具鼓动力,什么叫“为了你的理想”,难道不是为了征集办的长期工作目标, “蒋主任,我年纪轻轻,如此大任,你就这么放心,不会是因为我爷爷救过你,你一直心中难安,來还这个大人情吧,”唐易又是故意问道, “工作和私人感情,我一直分得很清楚,不然也不会让雪城误会我,”蒋英年摆了摆手,“你是古玩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和当年的五古封灯的后人们打下了坚实的关系基础,身边还有唐无心这样的奇人助力,你是最佳人选,” “至于年轻,我们要的就是年轻,这是一个长期的大大的局,如果你如我这般六七十岁了,怎么完成,一二十年之后,你恰好是年富力强的人生成熟期,再合适不过了,”蒋英年此时真有点儿挥斥方遒的态势,完全变成了一个演说家, “哈哈哈哈,”唐易突然大笑起來,“多谢蒋主任,不过,就凭这些,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正文 第460章 柴窑秘密 “就凭这些,你的意思是还不够,”蒋英年的眼神中突然起了几分好奇,“难道,你还想要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想让您回答我两个问題,”唐易微微一笑, “噢,”刚才挥斥方遒的蒋英年,却沉吟起來, 这个要求看似很简单,你问我答就是了,但是,如果要是唐易问及事关机密的事情,却又是不能回答的,而且唐易还说是两个问題,似乎早有准备,这让蒋英年感觉有些意外, “怎么,”蒋主任都说了,为了规范古玩大市场,为了这个长远计划,对我牵头的事儿,要有巨大的支持,两个问題就不能应了吗,”唐易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好,你问,不过,不能回答的还是不能回答,这不能当成咱们合作的筹码,”蒋英年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題就是,特殊古物征集办,以前为什么叫0503,”唐易沒有停顿, “你小子,”蒋英年看着笑容满面的唐易,恍然大悟,看來唐易已然决定答应他,这两个问題,应该都是类似这个问題一般,还是比较容易回答滴, “其实说出來就沒那么神秘了,0503成立于1953年5月3日,就临时定了这么个名字,主要是主要是调查、收集、研究有特殊的、重大的、珍罕的古代物品和文献资料的机构,后來,华夏古玩市场开放度越來越高,就改了名字,也开始参与一些文物违法犯罪的当中的鉴定和延伸调查,”蒋英年十分溜到地介绍道, 唐易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12点了,“蒋主任,您这是把问一答三了,中午您是不是要管个饭,” “你还沒问第二个问題呢,”蒋英年又有些警惕, “第二个问題更简单,当年陆知行曾被请到古物基地,那时候是您请來的么,”唐易一边问,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是二十多年前,恐怕您爬得沒那么快,” 蒋英年笑了笑,“那时候我确实还不是古物基地负责人,不过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当年请这些人來,主要是帮助鉴定一些出处不明的古物,同时也是和这些人打好关系基础,联系这些人,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看來您这里好东西是真不少啊,陆知行应该是被迷住了,居然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唐易若有所思, “打住,你现在还不能参观,等到机会成熟了,我会让你开开眼的,”蒋英年一听唐易这么说,立即摆了摆手,“参观基地里的古物,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很多手续的,” 唐易自然明白,“嗯,我很想看看柴窑弦纹樽和你说的真正的巨阙剑,若有机会,你别忘了安排,” “这才哪儿到哪儿,到时候你想看的东西会有很多,肯定有机会的,不过,陆知行当年,并不是仅仅被这些古物迷住了,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蒋英年看着唐易,似笑非笑, “哦,”唐易笑道:“您这是不想请我吃饭了啊,这个秘密不会说俩小时吧,” “沒那么复杂,他发现了柴窑天青釉的秘密,不过发现了也沒用,有一种材料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蒋英年道, 唐易暗想,怪不得陆知行做了一片仿柴窑的瓷片,但是终究是缺了几分味道,否则他也不会顺手送给一个陌生人,想來他当时想喝酒,定是十分失望, “什么材料,”唐易一边想着,一边不由又脱口问道,陆知行可沒告诉他这件事儿,可能也是不抱希望了, “一种传说中的神奇植物,就和这无央仙藤一样,不过已经绝种了,”蒋英年回答说, 又是绝种植物,唐易心里一阵扑棱,最近这是和绝种植物杠上了,不过,您倒是把话说完啊,既然绝种了,告诉我又何妨, 唐易只得又加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植物呢,” “这种植物叫散尾火甲,具备火性,加入调好的釉汁中,烧制柴窑的时候,火性能充分发挥,熔去杂质,柴窑才能有云破天青那种通透的效果,可惜,在清初就绝种了······”蒋英年说着说着,突然看到唐易长大了嘴巴,仿佛生吞了一个鸡蛋, “怎么,你也知道散尾火甲,”蒋英年转而问道, “什么,”唐易一愣, “我刚才问你,你也知道散尾火甲这种植物,”蒋英年又重复了一遍, “呃·····听说过,不就是袁崇焕设置阵法,重创努尔哈赤所用的植物么,清兵入关,大力剿除,所以绝种了,”唐易敲了敲额头, 蒋英年看着唐易,“知道真不少啊,小伙儿,” “那个······陆知行当年,只研究了柴窑弦纹樽,就能推断出釉汁配方中有散尾火甲,”唐易却又接着问道, “他这可是费了好几年的心血啊,除了弦纹樽,我们还有一片柴窑的碎片,而且还有大量古籍供他查询,当他最后搞清楚了配方,却发现散尾火甲已经绝种,大为失望,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古物基地,”蒋英年解释道, “噢······”唐易慢慢点了点头,心想这崇祯秘藏里还有八株散尾火甲,这事儿还是暂时不要说了, 唐易此时,是强行压抑住心中的一团火,有了这八株散尾火甲,就意味着陆知行极有可能做出以假乱真的高仿柴窑,若是标榜真品出现在古玩界之中,那将不亚于十级地震, 就算是以高仿艺术品的面目出现,也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这事儿,无论如何得沉一沉,好好琢磨一下, “好了,蒋主任,正事儿都谈完了,吃饭去吧,”唐易尽量放松了表情, 蒋英年倒是沒有对唐易细微的失态有什么怀疑,毕竟他笃定散尾火甲已经绝种,而且听道柴窑的秘密,有此反应也算正常, “食堂的单间已经预备好了,我和你们三个,还有小曾,一起吃,留好我那张名片,咱们以后主要还是电话联系,”蒋英年说着,向门口走去, “哎,您不是说今天只能见两个人么,”唐易跟在后面,突然问道, 正文 第461章 昭陵六骏 “如果你不答应合作,的确是只能见你们两个人,文佳是当年玄门长老姚广圣的弟子,以后又是你的左膀右臂,现在可以见了,”蒋英年头也沒回,顺手拉开了门, 两人來到会客室的时候,曾局长和唐展云都是一愣,心想蒋主任怎么來到会客室了, 曾局长起身,对文佳介绍了一下,“文先生,这位就是蒋主任,” “蒋主任好,”文佳迅速抬头又低下,目光仍旧停留在那本《甲遁真授秘集》上, “嗯,”突然,文佳好似反应过來,不由得站起身來,“蒋主任,不是只见两个人么,” 唐易笑了笑,上前拍了拍文佳的肩膀,“走吧,边吃边说,” 征集办的食堂,在主楼旁边那栋五层楼的一楼,食堂大厅大致分为三个区域,有特色小吃区,有自助餐区,还有单间区, 蒋主任带领众人來到走廊靠小门的一个单间门前,唐易抬头,门框上写着单间的名字:夏鼎, “有点儿意思,”唐易沒有进门,而是把其他单间的名字都看了一下,果然,既然有夏鼎,还有商彝,夏鼎商彝嘛, 唐易饶有兴趣的继续看下去,居然还有隋珠、和璧,还有秦砖、汉瓦,都是一些比较风雅而笼统的称呼,只不过,最里面的一个单间上,却写了四个字的名字, 昭陵六骏, 这时候,众人也跟着唐易來到了这个单间前, “蒋主任,这昭陵六骏难道也是你们想完成的任务,但是现在有两块在老美的宾大博物馆,这历史遗留问題,怕是解决不了了,”唐易问道, “你倒挺能观察,最里面的单间也被你看到了,走吧,边吃边说,”蒋英年笑了笑,带着众人又回到了“夏鼎”单间, 桌上居然已经摆好了饭菜,都是家常菜, “我们这里的菜有不少是自己种的,后院有块菜地,绝对的绿色食品,猪肉鸡肉也是从附近村里买的,來來,先吃点儿,想喝啤酒的冰箱里有,”蒋英年招呼道, 众人确实饿了,便开动筷子吃了起來,倒是沒人喝酒, “这昭陵六骏,要是放到现在,绝对偷运不出去,”曾士银居然先挑起了话头,难怪,他是干这个的,想起民国初年六骏其中的两骏被运出华夏,就有些憋气, 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昭陵六骏,就是昭陵北面祭坛东西两侧的六块青石骏马浮雕,六匹马和真马大小差不多,高约一米七,宽约两米, “哈哈,曾局先想想怎么阻止汝窑莲花笔洗流出去吧,”唐易接口道,他倒不是故意刺激曾士银,而是的确很牵挂这件山海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说罢,唐易朝着曾士银重重点了点头, 曾士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一看唐易的表情,也明白了意思,也点了点头, 唐易接着说道:“这昭陵六骏我沒见过实物,只是看过图片,高浮雕,线条简洁,造型生动,只看图片就有种代入感,仿佛身处疆场,惊心动魄,” “我在博物馆见过,画工和刀工精湛绝伦,”蒋英年摇了摇头,“可惜,缺的两块,拳毛騧(gua)和飒露紫是复制品,” 昭陵之所以有六骏石刻,是因为这六匹都是战马,都是李世民骑着战斗过的,除了蒋英年说的拳毛騧和飒露紫,其他四匹是: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 虽然含有当时的突厥语,读起來略有拗口,但依然感觉很带劲,有木有, 至于昭陵六骏的艺术水准,那自不必说,是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俩联手完成的,阎立德是工艺大师,阎立本是绘画大家,即便在当时,也是难得的艺术珍品, 除了艺术水准,还有一点不得不提,昭陵六骏是唐代石刻中少有的现实題材作品,可以想像一下,身上中箭,眼里冒火,这样的护卫在皇陵的战马,会给你带來怎样的冲击力, 汉代的陵墓,多有一些石兽,但都是些虎啊羊啊,再不就是天禄、辟邪之类的神兽,秦皇兵马俑,有大量的马,但是哪一匹马有名字呢, 昭陵六骏从唐代到清代,一直都在昭陵保存,结果到了民国初年,出事了, “对了,蒋主任,关于昭陵六骏被敲碎运出国外的事儿,版本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太乱了,您是资深人士,把您知道的给我们讲讲呗,不喝酒也得有个话題不是,”曾士银笑道, “今天的主題,本來是大家一起谈谈规范古玩市场的大计划,唐易已经答应我了,那就都不是外人,既然你提了,就当个插曲吧,”蒋英年应道, 唐无心和文佳一听,心想,原來蒋主任找唐易來,这才是最大的目的,他俩对这件事儿倒不排斥,何况他俩和唐易的关系又是非同寻常, 不过,他俩现在也是很想听听这昭陵六骏的过往,他俩也知道,民国初年,大量外国人在华夏活动,其中盗卖文物的人也不少,当年,盯上昭陵六骏的,绝对不止一路人马, “这石刻不比别的东西,想运走得砸下來,”蒋英年开始了介绍, 1913年5月,在昭陵保存一千多年的昭陵六骏中的拳毛騧和飒露紫,终于被一伙外国人雇來的盗贼砸了下來, 就在运送下山的过程中,被闻风而來的当地村民围堵,结果,这两骏竟被推下山崖,后來,被官方收走, 得到两骏的,是当时的陕西督军陆建章,巧了,这时候刚当上大总统的袁世凯正在建私家园林,陆建章想就此献上两骏,这真是正宗的拍马屁了,结果呢,长途运到京城之后,袁世凯竟一命呜呼了,袁世凯的二儿子袁克文因为是碎的,也沒要, 这两骏,就卖给了一个叫卢芹斋的古玩商, 蒋英年提起卢芹斋,唐易倒想起來了,这个卢芹斋,在西方的有些资料中,说他是传播东方文化的使者,而在国人的一些著述中,自然是骂他为卖国求财的文物贩子, “卢芹斋这个人,虽然臭名昭著,但是门路很广,据说,五古封灯第一任掌门人黄镇五和他也有过接触,”蒋英年夹了一口菜,稍微停顿了一下, 正文 第462章 一席之谈 “不会五古封灯也参与盗卖昭陵六骏了吧,黄镇五这个人,也算是卖国求财了,光是卖给东京史料馆的东西,恐怕就能办个小型展览了,若不是后來唐掌门接手,恐怕出去的东西更多,”唐易见蒋英年停了介绍,忍不住问道, “你猜的靠点儿谱,当时黄镇五是想给东京史料馆牵线的,但是东京史料馆那时候实力不济,出的价钱太低,卢芹斋并不满意,而老美的宾大博物馆,当时却正巧赶上了一件大事儿,”蒋英年缓缓接口道, 1916年,宾大博物馆一个圆形穹顶展厅落成了,这展厅很高,有多高,110米,相当于三十多层楼的高度, 宾大博物馆当时的馆长叫高登,他想庆祝一下,办一个华夏艺术大展览作为揭幕展,于是,他向世界各地的大古玩商发出了邀请函, 卢芹斋也在其中, 同时,卢芹斋想的是,既然老美这个国家的市场还沒有开辟,不如就此打开局面, 随后,他把两骏运到了老美, 1918年,高登终于见到了两骏,一见之下,很是高兴,立即便给卢芹斋写信,打算买下來, 这时候,东京史料馆也在努力,但是卢芹斋开价太高,他要多少钱呢,十五万美元, 这可是在大约一百年前的十五万美元,当时算是天价了,高登也沒那么多钱,但是基本答应下來,开始四处筹款, 这两骏已经不在华夏,加上价格挺高,东京史料馆最终放弃了, 到了1920年,宾大博古馆在一位慈善家的捐助下,终于用十二万五千美元,买下了两骏,两骏就此进入宾大博物馆的陈列柜, “正是因为沒有买到两骏,十分遗憾,同时受到宾大博物馆的华夏艺术大展览的启发,东京史料馆后來才开始办起万国展览大典,每五年一次,而每次展览,大部分都是华夏的古代艺术品,”蒋英年的神情有些严肃,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渊源,”唐易拿着筷子轻敲了一下餐碟, “那剩下的四骏呢,为什么不在昭陵,却也被陈列到了咱们华夏的博物馆中,”曾士银又问道, “据说,高登在1916年得知昭陵六骏只砸下两骏之后,还曾找人在华夏盗窃其他四骏,”蒋英年介绍道:“砸下四骏之后,运往省城的途中,为了便于装箱,将四骏打碎成几块,但是最终在各方舆论压力下,当时的陕西督军将打碎的四骏送到了陕西图书馆,” 1949年,四骏又从图书馆被运送到博古馆,一直到今天, “原來如此,”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昭陵六骏的事儿是这么尘埃落定的, “为了两骏的回归,有不少人做过努力,但都沒有实质性进展,”蒋英年叹道,“这个单间的名字叫昭陵六骏,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关起门來吃饭时,也不要忘了,还有如此重要的古物沒有征集,算是,一种象征意义吧,” “天将铲隋乱,帝遣六龙來,森然风云姿,飒爽毛骨开······”唐易忍不住吟了一首宋人张耒对昭陵六骏的赞美诗, “我说,蒋主任,你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文佳道,“这事儿太远了,就算眼前的,连玄黄神灯的黄宫地体都找不到啊,” 唐易心里咂摸了一阵,这來了趟古物基地,让蒋英年这么一通理论,顿时感觉逼格一下子升高了不少,“事在人为嘛,蒋主任规范古玩市场的大计划,还有很多事儿要干,咱们勠力同心,不怕事儿不成,” “根据我们调查的,河野平的确还沒有将汝窑莲花笔洗运出华夏,我下一步的重点就是这事儿,唐易你要是有事儿,随时联系吧,”曾士银表了个态, 唐无心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蒋主任,关于唐掌门的生平,咱们这里掌握了多少,” 蒋英年笑了笑,“老唐,你别说,文佳刚说了气氛太沉重,别看你这个问題很严肃,但是我一想到唐掌门和唐易重名,就感到有点儿舒服,当年的五古封灯因为唐掌门抵制珍品外流而散熊,如今我们却想为了抵制不良之风而重建,” 散熊就是散伙的意思,是山州的方言,唐易一听,心想蒋主任果然是山州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带出方言來, “至于唐掌门的生平,我们掌握的也不多,这个人太神秘了,以至于有沒有后代都不知道,”蒋主任又接着说道, “噢,”唐无心点点头,但问題接着又來了,“那龟甲骨戒,五帝罗盘,都是怎么到了黄镇五的手里,” “我从來沒见过龟甲和骨戒,据说是商朝前后的祭天之物,龟甲上祭台,巫师戴骨戒,通灵获意,至于黄镇五怎么得到的,真是不知道了,时间太久,而且这个门派毕竟太神秘,”蒋英年还沒说完,唐易就把骨戒递到了他眼前, “龟甲化成灰了,骨戒你欣赏下吧,刚才谈大事儿,忘了,” 蒋英年拿起骨戒,“你一直戴在手上,我都看到了,这东西好好留着吧,给你挡个十次八次的灾沒问題,” 接着,蒋英年又看了看唐无心,接口道,“那罗盘,是仿袁天罡所制的‘天行健’,看起來是清末民初的工艺,本身沒什么道道,但这大五帝是五位帝王留存的特殊样币,历经千古岁月,灵性非凡,这两者一结合,就成了卜算的无上法宝了,” 文佳忽然说道,“背文大五帝钱,好像是黄镇五从一个土夫子手里來的,至于罗盘,既然是清末民初的,当时有奇人做出來也容易理解,” “古物的传承,是最难调查的,都有一张嘴,众说纷纭,奇人异士藏于民间,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唐掌门这个人,多才多艺,可惜,沒有徒弟,”蒋英年缓缓应道, 话題慢慢打开,众人大致议论了一番,唐易要做的,就是先迅速壮大实力,同时与五古封灯的这些个能量都不小的后人保持联系,找机会强化合作的基础,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众人告辞,准备直接从餐厅离开, 走出餐厅所在的大楼,曾局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來,叫道,“哎呀,光和你们聊去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文 第463章 又是范宽 蒋英年一愣,“怎么,还有案子,” “不是,咱们吃饭吃了那么久,司机还在车里呢,”曾士银有些懊恼,这不是他的风格,只是他沒想到会留下吃饭,而且一聊起來就忘了, “人都有疏忽的时候,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在外面自助餐厅吃的,只不过他吃的比较快,吃完回车里了,”蒋英年笑道, “蒋主任,我真服了你了,”曾士银拱拱手,“走了啊,您老留步吧,” 蒋英年将众人送到大铁门处,悄悄拉了一下唐易, 唐易会意,步子慢了一些, 蒋英年在旁边悄悄将一个小扁盒塞进唐易的口袋:“有机会把这个交给岸芷,” 唐易一愣,蒋英年微笑,“这是雪城他妈想留给儿媳妇的,” 离开了古物基地,别克商务车又驶入了山路,文佳也不客气,直接对曾士银说道,“曾局,您送佛送到西,绕个路,把我们送到另一个村子先放下东西,” 曾士银很痛快,也沒有多问,“好,你指路,” 文佳想去的,自然是他存放法器的那个农家小院,这玄黄神灯和日珠月珠,还是放到下了禁制的房间里比较放心, 在路上,文佳给福伯打了电话,让他带着丁丁到这处农家小院会合, 曾士银“服务”得很彻底,等文佳放好了东西,又拉着他们回了市区,车上只是多了丁丁一个孩子,福伯本來就住在这小院,就此留下了, 到了市区的家,天已经黑透了,几人累得够呛,叫了外卖,吃完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唐无心送丁丁去上学的时候,唐易和文佳还在睡觉,唐无心顺手取了报纸,买了早点回來,才把他俩叫起來, 唐易有些不好意思,唐无心毕竟是长辈,他连忙摆好碗筷,招呼唐无心和文佳一起吃饭, 别看文佳年纪轻,但是有个看报纸的习惯,主要是因为报纸上每天都有房地产广告,他可以就此参研不同的小区风水,所以家里才定了一份燕京时报,坐下后,文佳一边吃饭,一边翻起了报纸, “哎,你说的拍卖会不会就是这个吧,”快看完报纸的时候,文佳在一处半个版的软文上,看到了一家拍卖公司的秋拍介绍,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冬天了,这秋拍的确够晚的, 唐易凑上前來,“应该就是了,你看,协办单位,卫氏集团,今天是预展第一天, “去看看,”文佳看了看地点,“皇家饭店,场面挺大啊,” 其实,本來唐易是想提早回山州的,因为公司的审批快下來了,不过想了想,不差这一天了,“行啊,我去看看哪个高仿釉里红玉壶春瓶做的怎么样,我明天再回山州,” “这样,我今天陪你去看看,明天你自己回,我得找找店面,筹备下法器店的事儿,等你那边忙乎得差不多了,我这边估计也就差不多了,你不是早就有驾照了么,到时候你把我的车开回來,我就省事了,”文佳放下了报纸, 文佳上次去山州是开车去的,结果坐飞机到了瓷都,又从瓷都返回燕京,车还留在山州呢, “行啊,你放心我就给你开回來,我是大学的时候学的驾照,学了就再沒摸过车,正好,我把你的车在高速上练残了,然后在燕京买辆车,再开回去,双开,就这么定了,”唐易笑道, “使劲儿练,我把崇祯秘藏那些东西卖了,买辆更好的,” “靠,九颗珠子我留下,剩下那四样,放法器店里卖,绝对是个大价钱,” 两人聊到这里,唐无心突然说道:“唐易啊,那九颗珠子可得保存好了,我总觉得以后能派上用场,” 唐易点头称是, 唐易和文佳到了皇家饭店的时候,发现拍卖预展厅门前,已经有一些人了,沒有邀请函,就得买票入内,两人买了两张票进去了, 里面的东西不少,但是唐易看了直皱眉,其中的绝大部分瓷器都是高仿,甚至有的是地摊水平, 当然了,这是在唐易的眼力下,一般人其实看上去还是很精美的, 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就摆在瓷器区最显眼的位置,果然,这也是高仿工艺最为逼真的一件,不仅去除了贼光,而且做旧的痕迹也很到位,从釉面到铜红的发色,都是惟妙惟肖, 下面的标示牌上,估价是五千万到八千万, 唐易和文佳來的算是比较早的,展厅里只看到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有男有女,见到人就递上宣传册子,派发名片, 实际上,邀请函上写的开始时间,要比报纸上公布的时间晚一个小时,受邀请的人,自然是相对重要的,所以先得有人热热场子,总不能重要的人來了发现很冷清吧, 唐易摇了摇头,这釉里红玉壶春瓶的高仿水准,一般专家打眼,那是必须的, “你看这笔触,这着墨,这雨点皴,如此老道的手笔,如此旷远萧萧的意境,我觉得,应该是范宽的真迹无疑,”正琢磨着,字画区却传來一阵偏高的声音,吸引了唐易的注意, 范宽,又是范宽, 唐易自从在方老家发现民国画夹层里那张,就再也沒有见到过范宽的作品,当然了,范宽的作品本在市面上就如凤毛麟角,一辈子只见一次也很正常, 看來,这场秋拍挺下功夫啊,在确定真伪之前,敢挂出范宽的作品,就是一种气派, 唐易走上前去,只见字画区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绢本山水,画片不小,六尺往上,从绢的老化的深褐色來看,似乎真有点儿宋画的感觉, 苍山雾霭,流云浅溪,乱石枯树,整幅画上沒有任何題款,也沒有任何印章, 唐易看了看刚才说是范宽真迹那个人,此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挺长向后披着,看脸得是五十岁左右了,一起的有五六个人,还有一位白发瘦脸的中年男子,也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气息, 至于其他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散发着暴发户的气息, “侯先生不愧是大家,一语道破天机啊,”旁边一个方脸膛不停地点头, 正文 第464章 到不了宋 方脸膛刚说完,旁边一位黑脸胖子紧接着接口,“刚才朱先生鉴赏了釉里红玉壶春,现在侯先生鉴赏了范宽绢本山水,看來早來有早來的好处啊,要是按照邀请函的时间來,人多嘴杂,我们哪有机会听到如此高论,” 这时候,那个白发瘦脸的男子微微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看來这位应该就是朱先生了, 想必,朱先生和侯先生算是懂行的,是被一旁的几个暴发户捧着來的,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唐易走到了这幅画前,端详了起來, 以唐易今时今日对古玩的感知力,看透这幅画,那真是分分钟的事儿,尤其是脑海中出现紫色龙形之后,仿佛龟甲的灵力和唐掌门的神识,都已完全成了唐易自身的能力,圆熟贯通,不着痕迹, “这位朋友,想來也是懂画的人,”侯先生见唐易看了半天,不由得注意到了他,上前招呼了一句, “略懂,看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侯先生,”人家搭话了,唐易自然也不能不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侯先生是什么成色,加个“大名鼎鼎”纯属舌头滑了一下, 侯先生仿佛十分受用,“小兄弟抬举了,在下侯如海,不知对这幅画有什么高见,” 侯如海是燕京的一个画家,得意之作每平尺的价格已经到了万元上下,可以说不算无名之辈,所以他自己也是有点儿架子,不过,燕京这地方,天子脚下,能人辈出,每平尺卖到万元的画家不说多如牛毛,但顶级藏家是看不上眼的, 唐易一听这名字,差点儿沒笑出声來,一如侯门深似海,一个大老爷们的名字,带着点儿豪门怨妇的气息,确实有点儿违和, “这幅画是宋绢的本子,”唐易淡淡应了一句, “那还用说,侯先生都说过了,年轻人要多学习,少干拾人牙慧的事儿,”旁边的那位白发瘦脸的朱先生鄙夷地看了唐易一眼, 噢,这就是那位鉴定釉里红玉壶春的朱先生了,唐易回敬了一眼,看到了朱先生脸上鄙夷的神情, 本來,唐易不想多说,这画儿无款无印,真正的行家哪怕眼力颇高,也是不会轻易入手的, 但是,朱先生的这句话,让唐易很不舒服, “朱先生气宇轩昂,要是和侯先生一个姓,并驾齐驱,就更妙了,”唐易微笑道, 朱先生一愣,文佳却忍不住笑了起來,这朱先生脸瘦颧骨高,皱纹密集,确实不像“猪”,更像“猴”, 周围反应过來的也忍不住轻笑起來,朱先生恍然一悟,登时满脸怒容,不过这朱先生的确不是个恶俗的人,并沒有开骂,而是气咻咻说道:“年纪轻轻,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啃老挥霍,也不嫌丢人,” 显然,他把唐易当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年纪轻轻就附庸风雅來拍卖会嘚瑟, 而侯如海也在旁边添了一句,“年轻人,不懂不要装懂,” 话音刚落,唐易突然目光如电,犀利地看向侯如海,“侯先生的意思,这幅画是范宽的真迹,” “那是自然,侯先生可不是那些只知道对款对印的人,看看笔法就能鉴定,”朱先生在一旁傲然道,那神态,好像在自夸一样, 侯先生也点了点头,“定是范宽真迹无疑,这次拍卖会看來是要掀起一个**喽,” 周围一片附和声, “这画到不了宋,”唐易稳稳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众人不由得一下子住了口, 明明一开始说是宋绢的本子,现在又说到不了宋,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被呛了几句,面子上挂不住,就开始起冲,就开始胡言乱语了,侯如海此时又恢复了优越感, “这位小朋友,书画这东西不比别的,尤其是这幅画沒款沒印,沒有个几十年的笔墨功力,哪能看明白,这是真功夫,不是花钱能买來的,”侯如海头微抬,言语之间鼻孔中接连喷出几道气息, “我刚才沒说完,这是宋绢的本子,却不是宋人的手笔,”唐易不卑不亢,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不是宋人的手笔,凭据在哪里,”侯如海接口道,唐易这种淡然而出的气势,不由让他的口气软了几分, “看诸位的年纪,都是中年人了,不知道有沒有看过大话西游,当时唐僧埋怨观音姐姐给悟空的那个金刚圈尺寸太差,前重后轻,左宽右窄,带上之后很不舒服,嗯,很不舒服,”唐易笑了笑, 朱先生不屑地一笑,“故弄玄虚,” “范宽是什么人,不仅仅是画坛的一代宗师,他长年居住终南山,感悟山川灵秀,俯仰天地变化,更是一位国学大家,他画出的画儿,怎么会让人这么不舒服呢,” 唐易沒有停口,指着这幅画说道:“苍山雾霭本是厚重的背景,却配上十分浅薄的流云和溪水,这不是前重后轻是什么,左侧的乱石多而压抑,右侧的枯树少而凌乱,这不是左宽右窄是什么,” “当然了,这只是智者见智的东西,不能完全当做凭据,”唐易突然抖了个包袱, 文佳暗笑,又要装逼, “最关键的问題,在于墨色和绢本不匹配,如果是宋代的老绢老墨,会让人感觉浑然一体,但是宋代的老绢,后世着的墨色,就不一样了,这幅画做旧的手法很高明,但既然是做旧,总有百密一疏的地方,看,这一条枯枝的边缘做旧不彻底,明显和背景有差异,” 唐易侃侃而谈,旁若无人,侯如海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侯先生,你懂画儿,但是专注于一山一水,一石一树,却忽略了整幅画的大格局,再说了,这画儿是虽说是行活儿,却不是普通的大路货,是有名的‘乾隆片儿’,乾隆年间做高仿的能人太多,这鉴古,和学画不一样,有时候几十年下來,也就是个皮毛,” 唐易把“几十年”这几个字咬得挺重,算是回敬了侯如海一下, “啪啪啪,”圈外突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正文 第465章 拜你为师 “唐先生來捧场,怎么也不说一声,一直久仰大名,却未曾请教,”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一边鼓掌一边走上前來,虽说上了年纪,但是面目俊朗,只是,那个鹰钩鼻子让人有几分不舒服, 鹰钩鼻子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富态的中年人,也是西装革履,另一个则是三十多岁的男子,头发微卷, “卫叔,”文佳一看是卫天鹰,不由叫了一句,毕竟他和卫方、卫圆是发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卫天鹰, “文佳你要來,也不和我说一声,”卫天鹰仿佛是在嗔怪, “哪里哪里,我对卫总才是久仰大名,我和文佳只是路过,兴趣所在,就不由自主进來看看了,之前可不知道有这么大规模的秋拍啊,这恐怕是华夏今年最后一场秋拍了,”唐易笑道, 这时候,那个富态的中年人面色一惊,“哎呀,原來是文佳文大师,我才是久仰久仰,” “我來介绍一下,这位是皇廷拍卖行的李胜李总,这位是皇廷拍卖行的瓷器业务主管袁志刚,”卫天鹰先介绍了富态的中年人和头发微卷的男子, “这位唐易唐先生,大家别看年轻啊,可是最近华夏古玩圈里声名鹊起的大收藏家,人称“唐眼”,这位文大师和犬子是发小,在咱们燕京,一般人可是请不到啊,”卫天鹰介绍唐易和文佳的时候,捧得挺高, 礼貌所在,唐易和文佳都和对方点头问好, “你就是唐易,”侯如海在一旁大惊失色,“听说,金先生那幅大李将军的《秋山行旅图》复原在即,就是你捡漏了半张,,” 都是书画界的人,侯如海对金先生那是仰慕已久, 而复原《秋山行旅图》的事儿,金石溪兴奋所致,准备搞一次书画展,和山海省博物馆合作,除了《秋山行旅图》,还有自己的不少藏品,这事儿已经透出风去,书画界早已是震动不小, “运气所致,让侯先生见笑了,”唐易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 侯如海的身体似乎有点儿微微的抖动,突然上前握住了唐易的手,“唐先生,唐老师,今日一见,侯某真是佩服到家了,在古字画鉴赏方面,愿拜你为师,” 尼玛, 唐易心道,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侯如海怎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而且人到中年乐,刚才还冷嘲热讽,怎么突然成这副德行了, 他真是沒想到会出现拐弯拐这么大的一个变化,而且周围还围着一堆人呢,这侯如海真是够可以的, “我不通笔墨,只是略懂古玩,侯先生言重了,我如何当得起,”唐易用力才抽出了侯如海紧握的手, “这是我的名片,唐老师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今后你就是我侯某的老师了,”侯如海说着,便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了上去, 唐易哭笑不得,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驳了侯如海的面子,只能收下了,侯如海接着又索要电话,唐易只得又给了他, 不过,末了唐易加了一句,“侯先生莫开玩笑,我真当不了老师,” “当得,当得,唐老师不要谦虚了,今天说话不方便,咱们日后联系,”侯如海将唐易的手机号存好,连连点头, 唐易无奈,露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原先侯如海身边的方脸膛和黑脸胖子悄悄议论起來, 黑脸胖子低声道:“虽说这姓唐的小伙儿有几分道行 ,背后又有金石溪的交情,但当着这么多人,这侯先生也太掉价了,” “你懂个屁啊,”方脸膛进一步压低了声音,“金石溪是什么人,华夏在世的画家里,那绝对前三甲啊,这小子更不简单,这么年轻,一眼识破这幅画的玄机,你看卫总见了他都是什么态度,这唐易,绝对是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牛逼人物啊,” “这么说,侯先生还真是有眼力,”黑脸胖子轻叹, “嘿嘿,刚才还打眼了呢,不过这看人的眼力还真是不赖,而且他前倨后恭,能屈能伸,放到哪一行,都是个能爬上去的主儿,”方脸膛应道, 卫天鹰一看围着这么多人,有点儿乱,便挥手道:“唐先生,咱们还是到贵宾室少叙吧,一会儿预展正式开始再來观瞻,” “好,好,”皇廷拍卖行的老总李胜连连点头,刚才他正缠着文佳起腻呢,他老觉得皇廷拍卖行的风水有问題,最近生意起色不大,这次拍卖,选了和“皇廷”相近的皇家饭店的展厅,为的就是涨涨运势, 众人散去,卫天鹰带着唐易和文佳來到了展厅一侧的贵宾室,李胜和瓷器主管袁志刚也跟着进去了, 贵宾室里是半包围形排列的沙发,每个沙发前都有一个茶几,服务员分别倒上了茶水, 卫天鹰和唐易分坐了中间的两个沙发,文佳坐在了唐易旁边,李胜和袁志刚则依次坐到了卫天鹰旁边, “刚才唐先生点评了这幅宋绢‘乾隆片儿’,让我真是茅塞顿开啊,”卫天鹰呷了一口茶, “是啊,是啊,”不等唐易开口,李胜说道:“这幅画我们沒有断代,当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衷一是,唐先生一针见血,李某真是佩服啊, 沒错儿,这幅画儿的货主是外人,当时李胜和卫天鹰决定,当古画拍但不断代,要有人当宋画甚至是范宽的真迹拍了,那最好不过,若有人看出是老仿,价也不会太低,拍卖行只赚取佣金罢了, 所以,侯如海还真不是他们找的托儿,正好撞上了而已, 这次拍卖,皇廷拍卖行的压轴重器,自然还是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 “在看画之前,我听到刚才有位姓朱的先生,鉴赏了洪武釉里红玉壶春,听说这才是难得的精品啊,我刚想去看看,卫总就來了,”唐易直接改了话題, 这件釉里红玉壶春,是袁志刚征集來的,同时,这是一件高仿连同收回扣的事儿,卫天鹰和袁志刚是瞒着李胜的, 倒不是李胜心不够黑,而是胆子不够大,从不给古画断代就能看出來,求稳,卫天鹰知道,要是让李胜知道这是件高仿,他断然是沒胆子当成压轴重器來拍的, 正文 第466章 现场掌眼 听到唐易这句话,卫天鹰仿佛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袁志刚, 袁志刚是个精明的人,立即接口道:“待会儿预展开始,唐先生可以好好鉴赏一下,要是觉得隔着玻璃柜看不真切,我们可以破例拿出來,” “那倒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路过嘛,”唐易心道,看來这件釉里红玉壶春有问題是沒跑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我仔细看或者说不想让我多事嘛,否则也不用强调“破例”这两个字, 实际上,在拍卖之前,任何已经签署参拍协议的人,都可以近距离查看、抚触,只不过唐易当然沒有签协议,也沒有打算签协议,所以说“破例”这两个字,虽然有心,却也无过, “这可是我们征集的一件重器啊,洪武釉里红,这几年市面儿上一直沒有出现过,这件重器,我们也是找了好几位专家鉴定,鉴定证书上都有亲笔签名,”李胜的专长是字画,他能认定“乾隆片儿”,眼力不算差, 不过,在瓷器方面,就只能说差强人意了,大开门和一眼假的东西尚可,这种高水准的一流仿品,他基本上处于雾里看花的状态, 至于专家鉴定,以及某些单位的鉴定证书,其实花钱就能买來,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拍卖行里,都是心照不宣, 唐易笑着冲李胜点了点头,却转而对袁志刚说道,“袁主管的儿子可是叫袁自强,在富民小学一年级三班,” 袁志刚一下子愣住,心想,我跟你初次见面,你怎么连我的家底儿都知道了, 看袁志刚的表情,唐易就知道了,丁丁说的班里的袁自强,那就是他儿子,袁自强在小伙伴面前吹牛逼,说他老爸拍一件瓷器能赚一千万,那天晚上丁丁才问唐易懂不懂古玩,还说出了釉里红玉壶春, “唐先生,你说的沒错,难道你的孩子也在富民小学上学,”袁志刚定了定神,张口问道, “我的孩子要上小学,我得十六七岁就当爹,”唐易笑了笑,“有个朋友的孩子也在上学,有一天我帮忙鉴定个东西,那孩子突然问了我几句,还说同学袁自强的老爸是拍卖公司的主管,我看你也姓袁,多嘴问了一句,” 唐易沒有暴露丁丁的身份,文佳暗暗点了点头, “呵呵,这小子,”袁志刚放松了下來, “你是你儿子的骄傲,对瓷器的把关可得上心,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破坏了孩子心中的美好形象,可就得不偿失了,”唐易微笑着又说了一句, 别看唐易是微笑着说,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袁志刚当然也闻到了味儿,不过碍于卫天鹰的面子,只是淡淡应了一句“谢了”, 李胜听到这句话,眼神中却透出几分狐疑,这瓷器袁志刚说是瓷都有人带來的,而且找了好几个专家鉴定沒问題,可是,这卫天鹰颇为推崇的唐易,似乎话里有话啊, 想到此处,李胜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卫天鹰, 卫天鹰一听唐易的话风头不对,紧接着笑道:“唐先生眼力过人,犬子还曾讨教过,待会儿也请给这件釉里红玉壶春掌掌眼,不过李总,咱们是合作的老关系了,不是我不提醒你啊,唐先生轻易不给人掌眼,你可得把心意表达出來啊,” 李胜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卫总说的事儿,我照办,” 唐易面不改色,心里却冷笑一声,表表心意,这不就是想用钱來堵我的嘴么,而李胜如此应答,看來出血的还是卫天鹰啊, 众人坐了一会儿,眼看开始时间快到了,便一起走向展厅, 预展的程序一般比较简单,这次是主持人开场白,然后李胜作为皇廷拍卖公司的老总,上台说一通拍品如何牛逼的废话,接着请众人随意参观, 一般來说,如果有协办方,也会上台啰嗦两句,其实就是打打本公司的广告,拉拉人脉,不过,卫天鹰并沒有上台说话, 而且,这次拍卖会十分紧凑,预展两天,第三天就开拍,上午一场综合,下午一场瓷器,釉里红玉壶春是压轴重器,有意向的人可以签订参拍协议,领取拍卖号牌,近距离研究拍品, 大家开始随意参观之后,李胜便和卫天鹰、唐易一起走到了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的展柜前,袁志刚自然也跟着, 文佳早就听唐易说是假的,看了几眼之后,便打了个招呼,去看一件青铜祭器去了, 这时候,那位像猴的朱先生也悄悄來到了展柜旁边, “在传世品中,洪武釉里红多于青花,除了玉壶春、梅瓶、双耳瓶,还有不少大罐大盘大碗,但是,精品却太少了,釉里红颜色特殊,相当容易出现偏差,我听说有人做高仿,竟然在烧窑的时候把部分纹饰给烧沒了,” 袁志刚率先开口,口若悬河,幽默之中暗含这当然是一件真品的意思, 袁志刚说完,便看向唐易,一來,这是给卫天鹰面子,二來,他只是听说唐易眼力了得,并未亲眼所见,所以借着这件高仿,他也想试探一下,既然卫天鹰说了要“表达心意”,想來看在钱的份儿上,唐易应该不会搅局, 唐易见袁志刚看向自己,也沒忸怩,开口道:“据我所知,釉里红的技法最早出现在唐代的长沙窑,不过,光有技法沒用,一直烧不出正品,直到元代才算成了,洪武朝是釉里红的成熟期,而且宣德以后,釉里红走向沒落,所以明代釉里红,洪武器是经典代表,” 卫天鹰、李胜、袁志刚纷纷点头,卫天鹰更是称赞唐易博学,当然,这都是面儿上的事儿, 而朱先生却在一边腹诽,这特么都是书上的东西,谁不知道,就知道玩儿些花拳绣腿, 其实唐易也不想浪费这些唾沫星子,只是他还沒想到,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去揭穿这是一件高仿, 直接揭穿显然不太合适,万一卫天鹰和袁志刚恼羞成怒,当场发难,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对方死咬住是真品,翻脸不认人,说自己徒有虚名,哗众取宠, 倒不是唐易怕他们,只是如此一來,这东西还是有可能拍出去, 正文 第467章 憋着坏呢 至于这一件高仿的问題,唐易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來了, 这件玉壶春瓶,釉里红的发色是正红,沒什么问題,再说洪武釉里红的呈色具备多样性,发色方面根本不是关键,只是好看不好看罢了, 其实釉里红和青花瓷在工艺流程上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釉里红用铜做色剂,而青花用钴, 说白了,青花就是釉里青,古代瓷器上的“青”,一般都是蓝的意思,天青其实是天蓝,钴料发出的蓝色多种多样,所以鉴定青花,发色是一个关键,比如苏麻离青这种钴料特征很明显,鉴定元青花和永宣青花就是重点, 釉里红却始终用铜,只不过发色不好控制,但是料剂是基本一致的, 这件高仿的问題,在于施釉, 洪武釉里红,在玉壶春瓶这种大件上,底部是施釉的,但是底部白浆釉的光泽感不强,和器物主要部位的色调不一样,而且沒有那么强的玻璃化程度,薄的地方,微微泛黄, 这件洪武釉里红在展柜里,是倾斜45度角放置的,为的就是让人看清底部,瓷器的底,是鉴定的重要一环,皇廷拍卖的这次预展,瓷器都是如此放置,这样就能从各个角度看清全貌, 这件洪武釉里红玉壶春瓶的底部,施釉不均,有的地方偏厚了,偏厚不要紧,但是却沒处理到位, 洪武釉里红大件儿,底部施釉比较薄的地方,是微微泛黄的,底部的釉比较厚的的地方,颜色就不是微微泛黄了,就会是一种乳白色,有的还会发青, 但是这一件,底部的釉比较厚的地方,颜色不对,和薄的地方类似,虽然发黄不明显,但是绝对不是乳白色或者青色, 这种区别是很细微的,沒有无数真品和赝品的对比,甚至如果不亲自烧几次窑,基本是发现不了的, 当然了,唐易例外, “器型端庄,发色纯正,釉面肥润,画工精湛,”唐易终于开口道:“底部施釉,这个,不是那么完美,这么多专家在,我就不多说了,” 这句话,如果是陆知行、沈松岩这样的瓷器大家听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东西不真,底釉有问題, 但是这句话又很含糊,夸了一通,却沒说是真的,而底釉的问題,用了个“不完美”,真品也可以不完美嘛, 所以,这几句话可以评价为:废话, 不过,卫天鹰对这几句“废话”却很似乎很欣赏,“那就是精品啊,唐先生的眼力过人,这下我也是吃了颗定心丸,” 卫天鹰的话,一听就有点儿掩人耳目的意思, 袁志刚因为知道是假的,心里已经有点儿炸了,这小子果然眼力过人,要不是说要给他表示表示,恐怕就会说底釉不真了, 而李胜显然不太满意,这算什么,真的掌眼,那就得说出年代,这样含糊其辞,不得罪人,到最后万一是假的,也不担责任,这完全是在骑墙嘛, 不过,越是这样,越加重了李胜的怀疑:莫非是因为给卫天鹰面子,估计不点破是假的, 而那位朱先生,之前就看了觉得是真的,听唐易扔了几句,心想,别看他懂字画,看來瓷器方面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罢了,如此想着,便又悄悄走开了, “我有事儿,先走一步,”此时,唐易对卫天鹰点点头,接着便向正往这边看的文佳招了一下手, “别急啊,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今天在预展现场掌眼,这么高的含金量,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卫天鹰连忙说道, 这个“含金量”的意思,自然是唐易给了面子,沒有点破是高仿,同时还暗示吃饭的时候,还有鉴定费得给呢, 唐易一直在观察李胜,已经看出,这件洪武釉里红是高仿的事儿,八成是卫天鹰和袁志刚瞒着李胜布的局,心里便有了几分打算, “卫总,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好我好大家好嘛,至于表达心意的事儿,我看你太客气了,我和卫方卫圆也算是朋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真的有事儿,你忙你的,”唐易说完,见文佳已经过來了,便直接向展厅外走去, “哎,”卫天鹰快步跟上,“也好,我送送你,”回头又对李胜和袁志刚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回头咱们再议,” 李胜和袁志刚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各有想法,李胜正在起疑,袁志刚心想算是过去了,两人也便都沒有跟上, 三人到了门口,文佳见左右无人,笑着对卫天鹰说道:“卫叔,不看僧面看佛面,钱的事儿就不要提了,你也知道,他不缺钱,要真的提钱,就沒得聊了,留步,回见了啊,” 卫天鹰老到地一笑,“什么钱不钱的,咱不提了,不过可说好了,改日一起一定一起坐坐,” 唐易笑笑,“卫总再见,” 车开到了马路上,唐易才对文佳说道:“谁说我不缺钱,手头这点儿钱算什么,还有多少事儿要办啊,” “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憋着坏呢,当面不拆穿,背后想什么阴招,”文佳白了唐易一眼, “我倒是想当面拆穿啊,不过那太沒技术含量了,”唐易扭头道:“再说了,还有卫方卫圆的面子在里面,到时候搞得很难看,不好收场,你也尴尬不是,” “我尴尬个屁啊,要是真的摽起來,我就遁了,眼不见,心不烦,”文佳笑了笑,“行了,说说吧,我还真想不到你憋出个什么坏來,” “你发现沒有,那个皇廷拍卖行的老总李胜,好像不知道这是件高仿,”唐易切入正題, “你好像说对了,这个人面部多肉,发稀眉浓眼窝陷,是个求稳而又多疑的人,而且似乎对瓷器不在行,”文佳皱了皱眉, “让他们先窝里反怎么样,反正预展还有一天,后天才正式拍卖,”唐易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就有技术含量,再说了,怎么告诉李胜是假的,又怎么能让他相信,”文佳撇嘴,“别告诉我你还沒想好啊,” 正文 第468章 请一尊神 唐易沉吟道,“告诉他很简单,他不是给了你名片么,有联系方式怎么都好说,至于怎么让他相信,我是想先问问鬼叔,瓷都是谁出了这么一件洪武釉里红,” 文佳想了想,“我说,你这个人,就喜欢绕弯子,绕多了小心自己出不來, 唐易看了看文佳,“难不成你有什么主意了,” 文佳却道:“暂时还沒有,你先给鬼叔打吧,知道谁做出來的也好,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思维方式,” “靠,”唐易掏出了手机, “鬼叔,我唐易啊,跟您打听个事儿······”唐易也沒隐瞒,前后简述了一遍, “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是吧,如果我沒猜错,是蛋伟这小子出的,好像生生要了一百二十万,不过倒是折一成包退,”鬼叔略加回想,便确定应该是瓷里村的蛋伟出过这么一件, 这样的大件,做出來很费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仿,最快也得一两个月,以鬼叔在瓷里村的耳目,知道这个确实不难, 现在,瓷里村很多做高仿的人,都是包退的,只不过要确定一个年限,一般是一年,而且要折成,一成算是低的,比如一百二十万买了,一年内想退,如果是折一成,那么只能退给你一百零八万, 而且如同这样的一流高仿重器,做了之后是得对买家有承诺的,比如三年不做重样的,因为一旦短时间内做了重样的,很容易出事儿,这样的重器哪能接二连三露头,所以,这样做,其实对买卖双方都有好处, “蛋伟,”唐易努力回想了一下,“我想起來了,不就是做了那个邢窑白釉‘盈’字碗那主儿么,当时有个人买了他的东西,让黄立三一眼看出來了,还鄙视了一把他的工艺,说化妆土用得不地道,” “别小看蛋伟,他年轻,只有三十多岁,而且是个化学专业科班出身,进步神速得很,那件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我倒是沒上眼,不过我听上眼的老人说,除了底釉还算是有值得吹毛求疵的地方,其他方面堪称完美,”鬼叔解释着, 唐易笑道,“鬼叔你说的沒错,我见了实物,问題就出在底釉上,白浆釉厚实的地方,做的偏黄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恐怕十几年的眼力也得掉进去,也就是你能瞄准了,你这是想点破了,”鬼叔问道, “这东西,货主送到燕京的一个叫皇廷的拍卖行了,这里面有人在运作,想拍出超过五千万的高价,最不爽的是,这背后运作的人,和倭国人有一腿,我确实是想搅了这个局,”唐易直言不讳, “要是真的洪武釉里红玉壶春精品,这年头儿,拍出七八千万也不是沒可能,看來,他们是准备彻底当重器來运作,捞一笔大的,见者有份,我们这些做高仿的,赚的总是沒有这些人多啊,”鬼叔叹道, “鬼叔你都金盆洗手了,以后图个眼皮子底下清净就行了,”唐易应了一句,接着又嘱咐道:“鬼叔,我打听这事儿,你可得保密啊,” “嗯,我知道,而且这事儿,蛋伟亏不了,就算退了,他也会有一成十二万的收成,而且这东西就是摆明了当高仿买,十万二十万还是有人买的,”鬼叔顿了顿,“不过,这次有这么点儿小纰漏,下次蛋伟做的东西可就更难辨认喽,”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吧,这事儿我想暗着來,谢了鬼叔,不和你多聊了啊,”唐易沒和鬼叔多客气, “忙你的吧,现在我也忙得很,一边做带明记的高仿,一边还得帮忙建窑厂的事儿,”鬼叔应道, 唐易挂了电话,对文佳说道:“确实是瓷里村出的东西,” “你要是偷偷给李胜发个匿名短信,说出來路,上拍的事儿估计就黄了,这似乎是最直接的办法,而且还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你搅局,”文佳沉吟道, “嗯,时间紧任务重,这法子可行,”唐易想了想,“我看,送佛送到西,再帮他请一尊神,加固一下,” 文佳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再帮李胜找个专家,不,顶级专家再看看,” “那是,一般的专家哪能行,”唐易说完,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松岩的电话, 巧了,沈松岩最近也正在研究釉里红,不过他的档次自然高一点儿,他早已成功烧出了艳丽的正红,想再试烧暗红如血的发色呢,不过第一次试烧失败了,色彩偏暗,并不到位, 唐易來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书房看书,沒去窑厂, “唐易,我听说你前一阵去瓷都了,怎么,有什么事儿,”沈松岩放下书本,顺势活动了下脖子, “是啊,和陆先生见了一面,想光明正大地加上明记,做做高仿生意,他倒是赞成,下一步他的窑厂建起來了,就可以开始设计具体产品了,”唐易笑道, “他的事儿我知道,昨天我们还通电话來着,你现在在哪里,”沈松岩问道, “不瞒您说,我正在燕京,”唐易是实话实说, “你小子,正好我今天有空,晚上请你吃饭,”沈松岩痛快说道, “好啊,不过,改中午行么,这眼看就到饭点儿了,我正好有事儿想让您帮个忙呢,”唐易“得寸进尺”, 沈松岩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行,你想吃什么,”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文佳张了张嘴,轻声吐出“爆肚”俩字, “吃爆肚吧,沈先生,”唐易接口就说了出來, “哎,你也好这一口儿,行,那你半个小时之后,直接到前门那片儿,那里有个百年老店,”沈松岩这一说,唐易听出來了,敢情歪打正着,沈松岩也好这一口儿,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说道:“这一阵一直在外面叮当,有日子沒吃爆肚了,想起來我就流口水,沈先生说的那家店我知道,在大街边上的一条胡同里,” “那不正好了,一举两得,”唐易笑道,“往那开吧,不过看着这堵车的劲儿,估计十一点半到不了,” 正文 第469章 丹凤朝阳 文佳开着车,上高架串小道,走了最不堵的路,到了爆肚店门口, 沒成想还沒地儿停车,只得又去找停车的地儿,唐易发现旁边有一家很小的通讯店门头,顺手进去买了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 等两人走到爆肚店门口,已经过了约定的点儿一刻钟, 唐易发现沈松岩的司机马闯正在门口站着,“沈先生刚进去,找位子去了,让我等等你,”马闯说道, 走进店里,沈松岩居然已经找好了一处包间, 爆肚这东西,其实在大厅里吃更有感觉,但是既然唐易说有事儿让沈松岩帮忙,沈松岩还是找了个包间, 文佳和沈松岩相互点头微微一笑,唐易便又介绍了一下, 三人坐下,马闯却在一旁说道:“我吃不惯这东西,我得去找点儿别的吃的,”这就是当跟班的眼力价儿了,沈松岩显然有事儿要商量,不用等他明说,就找好了由头,回避一下, 沈松岩点了点头, “沈先生您來点吧,”唐易将菜单递给了沈松岩, “不是你想吃爆肚么,你來吧,”沈松岩推了回來, “沈先生,其实是我想吃,我來吧,”文佳直接拿过了菜单,“三盘招牌爆肚,三盘散丹,三盘肚领,三盘葫芦,” 唐易一听,“卧槽,你吃得了么,” 沈松岩却笑道:“小文是老饕啊,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就干掉过七八盘,” 文佳说的名目,其实都是羊肚的部位,爆肚分得很细,切得也很细,之所以称为“爆”,并不是爆炒,而是快速在开水中焯一下,不同的部位,对火候的要求不同,所以看似简单,其实对手法的要求很高很细腻,这和鉴定有异曲同工之妙, 爆肚吃的是口感,脆嫩筋道,但很多南方人吃不惯,因为有羊膻味,同时,爆肚的调料也很关键,什么芝麻酱、虾油、腐乳,还有酱油、醋,葱花、芫荽,配比很讲究, 爆肚上得很快,三人动筷,文佳的确是馋了,吃得最快, “有这么个事儿,沈先生,”吃得差不多了,唐易擦了擦嘴,便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他要是主动找我,我直言相告倒沒什么,但问題是怎么让他找我呢,我总不能主动找他吧,”沈松岩道, “让他找您不难,难的是找了您,您得搭理他啊,”唐易笑道,“不过,也得适当推挡一下,不然也不符合您的风格不是,” “行啊,你把马闯的电话留给他,到时候我來处理,”沈松岩点了点头, 沈松岩这样的人,不要说在圈子里常有头有脸的人來请帮忙,就是素不相识的阿猫阿狗,求上门來的也有很多,沈松岩名气很大,却讨厌应酬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是推出去了, 但是唐易和他关系不一般,而且还有沈岸芷的这一层关系在里面,由是毫不啰嗦,很痛快地应承下來, 唐易掏出刚买的手机卡,换到手机上,跟文佳要來李胜的名片,稍加琢磨,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李总,今天预展中看到洪武釉里红玉壶春,不真,因为从你那拍过真品,特此告知,别因为一件器物砸了自己的招牌,如若不信,可以找燕京顶级的专家考证, 发出这条短信之后,唐易停了停,又发出了一条:算了,帮人帮到底,给你指条明路,这种一流的高仿,估计也就是“沈窑”这样的大名家能看破,我知道他司机的电话······” 两条短信都发出后,唐易拿出手机卡,折巴折巴掰断了,扔进了餐桌旁的垃圾篓, “我最近正好在研究釉里红,你说的底釉的问題,的确是这样,确实不好攻克,沒想到这一阵儿不见,你的水平又涨了啊,”沈松岩笑道, “在瓷器方面,您和陆先生都是我的老师,”唐易谦虚地回答,刚说完,突然又说道,“对了,有件事儿还得跟您说一下,” 接着,唐易便把蒋雪城的事儿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蒋英年的无奈和愧疚, 这事儿,本來唐易就是想一并说的, 只不过釉里红玉壶春的事儿急迫一点儿,就先说了, “这件事儿是我的失误,不该强硬去干涉岸芷和雪城,他俩虽然最终也算结婚了,但是却付出了很大代价,我沒想到雪城这孩子不仅有眼力,而且有骨气,是个好小伙儿啊,”沈松岩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好在您和您女儿和好了,沒事还能去看看外孙女,不过,您的外孙女,也是蒋英年主任的孙女,他这个当爷爷的,还沒听到过孙女叫一声‘爷爷’呢,”唐易接口道, “嗯,这个爷爷更不容易,”沈松岩点点头, 听沈松岩这么说,唐易忽然心头一动,“对了沈先生,蒋主任托我给岸芷带了一样东西,说是蒋雪城母亲的祖传之物,蒋主任想送给儿媳妇,本來我想回山州带给您女儿,可是刚才我一想,您带过去岂不是更好,” 沈松岩看了一眼唐易,脸上微露喜色,“你这又算帮了我一个忙啊,这样我和岸芷之间关于雪城的芥蒂,很可能就会进一步消除,” “这都吃的差不多了,走吧,东西我放在文佳家里了,咱这就去取,” 出了店门,马闯已经在门口抽烟等着了,马闯开车拉着沈松岩,跟在文佳的车后面, 车上,沈松岩交代了一下马闯,如果有皇廷拍卖行的來电话,先推挡一下,让他过一小时再打,然后沈松岩再接电话, 到了地方,马闯在楼下车里等着,三人进了文佳家里,客厅落座,文佳倒茶,唐易拿出了蒋英年给的小扁盒, 说实话,唐易还沒打开看过呢, 打开盒子,原來是一条手镯, 通体白润,又密又油,绝对的羊脂白玉,关键是如此密度的一条白玉手镯上,竟然有一长串的枣红皮, 枣红皮被雕成了一只丹凤,还有一轮红日,白玉底子上还雕了朵朵祥云,凤穿云绕,红日在上,丹凤朝阳,一派煌煌贵气, 见惯了宝贝的唐易仍是一惊,“蒋雪城母亲的祖上是皇室,” 正文 第470章 单挎手镯 “确实是宫里的东西,乾隆造办处的活儿,”沈松岩应道,沈松岩虽然在玉器方面不是专长,但这样大开门的东西,不可能辨识不出, “不仅仅是宫里的东西啊,只有妃子以上的身份才能带这样的东西,而且,我看是雍正的哪个妃子戴的,”唐易沉吟, “噢,”沈松岩和文佳一起发出了惊奇声, 沈松岩道:“你说是妃子,甚至贵妃、皇后戴过的我都能相信,但是你怎么会断定是雍正的哪个妃子带的呢,” “刚才您说了,这是乾隆造办处的活儿,这个肯定是沒错的,不过您注意到沒有,这条手镯不是普通的制式,是一条单挎,”唐易解释道, “单挎,”文佳一愣,不由也拿起这条手镯, 这条手镯不同于简单的正圆镯子或者椭圆的贵妃镯,奇妙之处在于这条镯子条的中间,有一条深沟,镯子条外侧和内侧都有,打磨十分光滑,就好像两条小圆镯拼合在一起,但实际上中间是相连的, 沈松岩点了点头,“我听说过这种制式叫单挎,比较特别,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么,”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沈松岩对玉器的制式不了解也是正常,更何况,这只是满清贵族的一种特殊讲究, “这名儿我沒听说过,但是我见过,有一次有个老板找我给新公司起名儿,他老婆一起來的,手上就带着这种制式的镯子,不过是碧玉的罢了,”文佳接口道, 唐易哈哈大笑,“这个老婆是想盼着他老公早死啊,” 原來,这种单挎手镯,在满清贵族中,妇女死了丈夫才会戴, 说白了,这是一种寡妇的标志,那老板的老婆,和老公一起出來,却带着这么一款手镯,可能也是淘换到的清代老玉,这东西收藏可以,但居然就这么带着出门,确实不讲究, “真有你的,这么偏的知识都知道,”听唐易说完,沈松岩赞道, 文佳则是哈哈一笑,“看來,下一步我得提升下客户的档次,这种沒文化的暴发户,还是少接待吧,” 如此一來,唐易说是雍正的妃子就容易理解了,羊脂白玉,丹凤朝阳,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了的,除非是妃子以上的身份,而乾隆造办处的工艺,那是乾隆在世的时候做的,不可能给自己的妃子,只能是死了的雍正皇帝的妃子, 当然,若是康熙皇帝的妃子也有可能,只不过可能性更小而已, 这东西,想流出宫外,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后被盗墓,另一种则是祖传之后流出,比如这个妃子死前传给宫外的侄子侄女外甥之类的也有可能,这东西后人也不能戴,一般是留作念想, 如果是清代,这东西就算流出宫外也沒人敢戴,至于清亡之后,变卖倒也有可能,但是蒋英年既然说了是祖传之物,还说蒋雪城的母亲要留给儿媳妇,那定然不会说谎, 唐易心想,这镯子,蒋雪城的母亲死后,蒋英年应该一直留在身边,直到蒋雪城因病去世,他又看到沈岸芷虽然一直带着个孩子,但却沒有改嫁,这才动了送给沈岸芷的心思, 至于说蒋雪城的母亲留给儿媳妇,只不过是一种寄托思念的说法罢了,算是他为早已亡故的爱妻做主了,毕竟,蒋雪城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看着这条单挎手镯,沈松岩仿佛也明白了当年女儿的一片痴情,对于当年的反对更加懊悔不已,眼中竟然隐隐泛起了泪光,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沉在古玩中痴迷不已,不能自拔,这是因为,每一件古玩,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讲究,都沉淀着这样那样的历史,都浸润着这样那样的韵味,浩浩几千年,改朝换代,悲欢离合,运势宿命,全都集聚在一件件传奇古物上啊,” 唐易将手镯装进盒子,一边递给沈松岩,一边发出了感慨, 沈松岩接过手镯,叹息一声,“单挎,单挎,看起來像是一对镯子并蒂连理,但其实却只是一件,开创这种手镯制式的工匠,有着怎么样的奇思妙想啊, 唐易默然,良久才开口道,“您女儿沈岸芷,虽然是个女人,却是个很坚定的人,就算不送给她这个单挎手镯,其实她的心里或许一直有一副单挎,” 沈松岩点点头,将盒子收起,告辞离开, 唐易和文佳送出门口,唐易让文佳留住,自己将沈松岩送到楼下,马闯见沈松岩神色不对,也不好多问,拉开车门,向唐易打个招呼,便开车离开了, 唐易站在单元门一侧,静静看着沈松岩的座驾离去,突然掏出手机,给林娉婷拨了过去, “开会呢,坏小子,”听筒里传來林娉婷压低声音的气声说话, “沒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爱你,”唐易笑了笑,而后滑动了挂断键, “嗯,”林娉婷一愣,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 林娉婷放下电话,脸上旋即飞起了一抹甜蜜的绯红, “林设计师,林设计师,”一阵招呼惊醒了沉浸在突如其來而又莫名其妙的幸福之中的林娉婷, “啊,” “咳咳,下面请林设计师谈谈这一款翡翠首饰的设计理念和市场构想,”林氏珠宝主持会议的一位副总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唐易步履轻快地走进了电梯,而后回到了文佳家里, “我说,你觉得那个李胜会找沈松岩鉴定么,”文佳问道, “你不是会算吗,算算啊,”唐易笑道, “我算个弹弓啊,这事儿成与不成,都和李胜的基础命运沒关系,我怎么算,”文佳叫道, “如果是袁志刚说了实话,分给李胜钱,李胜或许会考虑继续演下去,但是这个短信太要命了,虽然看起來是帮他,但是万一正式拍卖的时候这个人反过來搅局呢,你也说了,这个李胜求稳而又多疑,你说他会不会,”唐易分析道, “你大爷的,你说的这些我能想不到,我问的是会不会找沈松岩,燕京的专家毕竟很多,他不一定找沈松岩,”文佳道,“而且,你短信里提了沈松岩,他可能会怀疑这又是一个局,” 正文 第471章 双龙玉璧 “你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不了解沈松岩,这个人身怀绝技,富甲一方,却又是淡泊明志型的,李胜要不是太蠢,琢磨一阵儿就会明白,别人可能会做局,沈松岩,”唐易伸出食指随意摆了摆,“他不会,” 沒等文佳接口,唐易又道,“不过,李胜怕人做局是可能的,他怕的,恐怕只会是有人想耍他,故意吓他一下子,然后再让他到沈松岩那里被拒绝,碰一鼻子灰,”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我真服了你了,既然他这么多疑,宁可冒着被耍的风险,也会试一试喽,” “这事儿我就不管了,该做的我都做了,我现在就定上明天回山州的高铁票,”唐易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上网订票, “再回來,别忘了开我车回來啊,”文佳也坐下了, 唐易点点头,忽而又开口道:“对了,你在玄门这一行人头熟,你打听下,这黄宫地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玄黄神灯和那龙胎日珠,隋侯月珠,总不能一直放在你那农家小屋里暴殄天物吧,” “行,”文佳点点头,“不过这黄宫,一般我们來说,就是指头顶,难不成这黄宫地体是人的头盖骨,” 唐易皱了皱眉,“脐下丹田,脑顶黄宫,是不是头盖骨还真不好说,这肯定只是个指代性的说法,具体是什么材质,的确费猜,再就是,黄宫也是十二乐律之一,与一年十二个月对应,一般就是仲冬的十一月了,” “十一月,从这个角度理解更费猜,”文佳摇了摇头, “总之你打听一下吧,咱们随时联系,”唐易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印堂, 当天文佳也沒出去,许是最近事情太多,也累了,当晚几个人和丁丁一样,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易吃过早饭,文佳送他去了燕京火车站,唐易进站,文佳走人, 从燕京到山州,坐高铁俩小时就到了,算上所有经停的车次,有几十趟,而且唐易定的是一等座,人更少一些, 进了车厢,里面也就坐了一半人, 唐易按照自己的坐号坐下,发现是靠窗的座位,而靠过道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身体很壮的男子, 本來就长得壮,还穿了一身紧致的中山装,坐在座位上,那扣子恨不能崩开, 过道另一侧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这位恰好相反,人长得干巴,却偏偏穿了一件肥大的夹克, 而且这位眼镜男里边的座位是空的,他又好像是个话唠,车开了之后,看着壮男绷紧的扣子说道:“老弟,这车上温度不低,你还是把扣子解开吧,我看着都担惊受怕的,” 壮男倒是很随和,看了看中山装,“就是崩开了,也是我担惊受怕,你怕什么,” “我怕那扣子崩着我,”眼镜男嘿嘿一笑,“你这身够时尚的啊,老版的中山装可沒这么紧,” 壮男呵呵一笑,还真的把衣服扣子解开了,接的时候胳膊得撑开,他还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唐易, 唐易笑笑,看着男子,往边上一让,“解开舒服,” 就在这时候,男子已经解开了下面一半的扣子,一块白润的玉件从腰间露了出來, 腰上挂玉,是一种很常见的佩戴方法,不过古人那衣服,长袍大褂,腰上吊着块玉佩,他也好看不是,所谓环佩叮当,有人还弄组合件,光有视觉感受不行,还得來点儿声响, 但是现代人不行啊,都是裤子,在腰上垂下一块玉佩,不是那么好看,要是比裆还低,那就更显得累赘甚至邋遢了,所以很多人都是拴在裤鼻儿上,塞进里面, 这位壮男的腰上的玉件,是拴在腰带上的,然后垂在外面,不过系绳比较短,算是垂在腰带下方一点儿,所以不是很难看, 唐易迅速扫了几眼,这是一块白玉双龙璧,玉璧之上,两条龙的龙首,在一处波浪纹两侧分别回顾,而龙尾相互纠缠,龙身上都有双翼,镂空雕刻,技法精湛,玉璧几乎沒有磕碰,保存得很好,包浆极为明亮润泽, 比起一般的腰挂來,这玉璧块头儿不小,直径得有七八厘米,既然是玉璧,中间的孔不是很大,直径只有两厘米多点儿的样子,明晃晃的金丝绳从孔中穿过,挂在了腰上, 唐易心道,文佳说的沒错,我这和宝贝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坐个火车还看到这么一块玉璧, 唐易沒说话,沒想到旁边的眼镜男却也看到了这块玉璧,“怪不得你不解开衣服啊,你这腰上挂着一块宝贝,这双龙璧,有年头了啊,” 壮男眼前一亮,“老兄,沒想到坐个车也能碰上玩儿玉的朋友,我这块玉璧,还沒给钱呢,押了一辆十万的车在货主那里,给了我一周的鉴赏期,这么说买了是值了,” “要价不到十万,”眼镜男把滑落的眼镜向上推了推, 壮男压低了声音,“大差不差,我琢磨着是捡漏了,” 眼镜男嘿嘿一笑,“这东西,你的确是捡了大漏了,” 唐易心里一惊,看來这能人真是遍地都是啊,这火车上俩闲聊的人,一个的确是捡了漏儿了,另一个出口点出双龙壁,而且还一眼看出是捡漏了, 他正惊着呢,壮男的一句话差点儿沒让他喷出來, “老兄,你看是明的还是清的,” 这连断代都断错了,看來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棒槌也能捡漏啊,唐易心里有数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嘿,老弟,还玩儿玉呢,这玉璧什么成色,明清算什么,我说你这捡漏原來纯粹是撞大运啊,”眼镜男接口道, 嗯,看來这个眼镜男倒真是个懂行的,唐易心里稍微平复了些, “比明清还早,哎呀,我回到山州可得再去找找那小伙子,他还有个黄玉璧呢,上面带乳钉,”壮男连忙道, 唐易心里又是一惊, 山州还有这样的主儿,一块白玉双龙壁不够,还有一块黄**钉纹璧,而且壮男叫这人是小伙子,说明年纪不大啊,怎么可能, 正文 第472章 都是棒槌 这时候,眼镜男却是一脸狐疑,说的话也正应了唐易的惊讶,“老弟,你说小伙子,那就是年纪不大了,你这东西,那人怕是來路不正吧,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你放心,是他家里的东西,我当时还套了几句,他说交易时还可以做公证呢,”壮男摆摆手,“老兄你赶紧说啊,不是明清,你看是什么年代的,” 眼镜男的表情放松了一下,像是相信了壮男的话,“老弟,这是唐代的双龙璧啊,明清的哪能比得了,” 唐易这下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口气扑哧从嘴里喷了出來,差点儿就疯了, 敢情这眼镜男也是个棒槌啊, 这是一块汉代的白玉双龙壁,少见的传世无磕碰的汉玉,比起那件刚卯來,更上了不止一个档次,玉质精良,器型较大,雕工精美,说是极品一点儿都不为过, 壮男就这么挂腰上,抢他一个人可比抢银行强多了, 怎么,碰上这么一件极品,这俩号称玩儿玉的却看不出來呢, 唐易想了想,又明白了几分,可能汉玉确实太难得了,俩人功力不足,连往这上面猜都不敢猜,能认出古玉就不错了,毕竟,懂行的人还是少啊, 而那位被称为小伙子的货主,绝对也是个棒槌,居然把一块极品汉玉双龙璧,以十万上下的价格就出手,这东西,就算不是偷來的,也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兄弟,沒事儿吧,”壮男见唐易突然喷出一口气,不由得扭头问道, “沒事,沒事,我听到那位先生说唐代的玉器,被惊着了,”唐易又隔着壮男向眼镜男笑了笑, 眼镜男脸上显现一抹得意之色,“都说乾隆工乾隆工,可毕竟年代不足啊,要玩玉器,首推战汉,其次唐宋,第三才是这清代的乾隆工,” 尼玛,守着一块汉玉说唐代的,还特么“要玩玉器,首推战汉”呢, 唐易干脆闭嘴了,不料这眼镜男竟來劲儿了,又探着身子,望着唐易说道:“小伙子,你也玩儿玉,” 别给“玩儿玉”这几个字丢人了,唐易暗道,嘴上却说:“不敢说玩儿,就是喜欢,” “小伙子,这位一看就是玩儿玉的老虫,有问題可以请教他啊,”壮男接着又问眼镜男道:“老兄,你到哪里下,” “我到金陵,”眼镜男故作矜持地正了正身子, “小伙子,你要是坐得长,我到山州下车,你多和他聊聊,”壮男又对唐易说道, “我也到山州下,听你们二位说,就够了,”唐易接口道, “你也是山州的,”壮男一听,笑着掏出了一张名片,“我是开眼镜店的,亲戚朋友有需要,到我那里去啊,绝对给最大优惠,” “丁大中丁老板,”唐易接过名片,像模像样地放了起來,心想,你是该配一副眼镜了,旁边那位戴眼镜的,也该换一副了, “有点儿困了,”唐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这二位听,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壮男和眼镜男也沒多管唐易,又开始聊了起來,不一会儿就开始聊辽金的春水秋山玉了, 唐易闭着眼睛,其实一点儿睡意都沒有,他想着,怎么能把这块汉玉双龙璧买下來呢,在火车上肯定不行, 到了山州再联系这位丁大中,估计他轻易不会卖,就是卖,恐怕也会漫天要价,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么好办法,先回家再说吧,好在手里还有张他的名片呢, 车还有十分钟到山州,丁大中就跑到车门口等着了,他这是急切地想赶紧把事儿定下來了, 唐易带着个旅行箱,沒着急过去,等车挺稳了才下车,出了车门,早已不见了丁大中的影子, 回到家里,还不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唐中峰知道唐易要回來,沒去店里,易素梅则正在忙乎着做菜, 聊了几句之后,唐易拉开旅行箱,把从瓷都淘來的正德青花出戟花觚拿了出來,光灿灿就跟新的一样,加上造型优美,确实很闪人眼, 唐中峰看了虽然高兴,但是并未激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捡漏了,” “嗯,这东西可不能卖,摆家里吧,放牢靠点儿,收藏的东西也不能都锁起來不是,”唐易笑道, “算了吧,你妈打扫卫生要是不小心打碎了,这东西这么贵,她心脏受不了,”唐中峰朝厨房努了努嘴,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易素梅扎着围裙出來,蹬了一眼唐中峰, “那放我房间,”唐易抱着花觚放到了自己房间,折回來的时候又道:“爸,妈,咱们什么时候搬到别墅里去啊,这么好的房子,不能老闲着啊,” 易素梅却说道:“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什么时候你和小林结婚,什么时候你们搬进去,我们想去住了就去住住,平时还住老房子,都习惯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我之所以要这套别墅,就是一家人一起住的,你们俩这是干嘛,”唐易挠头, “那行,你早点儿结婚,我和你爸就先搬进去住一段,”易素梅呵呵笑着说, “我这毕业还不到半年哪,结婚着什么急,”唐易有些无奈, “那我们可不管了,”易素梅说着,一扭头又奔厨房去了, 唐中峰摆摆手,“暂时空着也不要紧,先别说这个了,隔壁老王的店铺我盘下來了,里面也装修布置成办公室的样子了,你回來的正好,下午咱们先去看看,等公司手续办妥,这边是阁宝多古玩店,那边就挂阁宝多艺术品公司的牌子,” “好,”唐易点点头, 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唐易便和唐中峰來到了阁宝多,唐易看到原先隔壁老王的店铺已经上了锁, 爷俩先进了店里,毛逐正在看店,“你可回來了,这一阵可把我和唐叔忙坏了,”毛逐叫道,“我给你说,隔壁那办公室装修,我和装修公司那可是斗智斗勇啊,走,先去看看效果,” 唐中峰在店里坐下,笑着看唐易和毛逐出了门, “我给你说,我忙里偷闲,还结识了一个大牛人,今儿下午我就带你去认识认识,你绝对想不到还会有这号人物,”毛逐一边掏出钥匙,一边对唐易说道, 正文 第473章 青花笔筒 “噢,”唐易笑道,“这山州古玩圈就那么几个牛人,还有我不认识的, 毛逐开了门,“我给你说,真人不露相,这老头儿,住着五十平米的小破房,可他那些东西啊,可真是牛逼大了,我给你说,我当时都傻了,” “好啊,”唐易接口道,进入之后,开始打量着装修成办公室的店铺, 原來的店铺其实就有一大一小俩房间,大房间被一道柜台隔成两部分,柜台后面,还有一个小间,是个卫生间,小房间算是内室,原先放置保险柜和一些贵重的东西, 现在,大房间也布置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会客区,有沙发茶几;另一部分是办公区,有两台对着的办公桌,桌上两台电脑,旁边还有一个打印机,卫生间在办公区的一角, 而小房间则是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有一套大型的办公桌椅,还有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一个小桌, “里面的办公室给唐叔,外面办公桌我一张,会计易姨一张,你要是來了,就和唐叔共用一间办公室吧,”毛逐在一旁说道, “你这是把我隔离出去了啊,”唐易笑道, “旁边还有店呢,你得重点盯盯,公司创业阶段,我建议先凑合着吧,等到起了规模,唐老板你得去租写字楼啊,这屁大点儿地方肯定不行,”毛逐嚷嚷道, 唐易点点头,他本來就是随口说说,根本沒在意, “对了,崇祯秘藏的秘密破解了,”唐易在沙发上坐下,想起这件事儿來,便把具体过程大致对毛逐说了一遍, “这事儿太刺激了,”毛逐听完,不由叫了一声,不过,他琢磨了一阵,突然又说道:“不对啊,你破解个毛啊,这黄宫地体沒找到,你根本不知道玄黄神灯会展示什么幺蛾子,” “肯定和帝王的气运有关,不过,找黄宫地体这事儿,比特么进入崇祯秘藏还难,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也沒想到,这崇祯秘藏一波三折,按说他的运气算不错了,可每一次,都会留下个小尾巴, 毛逐点了根烟,“走,趁唐叔看着店,我带你去看看那个牛人,” “这就走,牛人就这么好见,”唐易从沙发上坐起來,面露怀疑, “就在古玩街摆摊呢,”毛逐嘿嘿一笑, “呃,”唐易跟着毛逐走出门外,对正在锁门的毛逐说道:“我说,既然他是摆摊的,东西还能留的住么,” 毛逐锁好门,先到阁宝多门口冲唐中峰喊了一声:“唐叔,我和唐易去见个朋友,个把小时就回啊,” “去吧,我下午一直在店里,崩着急,”唐中峰正在泡茶,听到喊声头也沒回地应了一句, “走着,”毛逐向西一指,“我给你说,他的好东西都是玉器,这个人是个玉痴,他摆摊呢,基本都是别的东西,偶尔有一两件玉器,那都是他看不上眼的大路货,” “噢,”唐易和毛逐并肩而行,“这人多大年纪,” “我还真沒问,不过头发都花了,穿的又不讲究,看上去得六十了,估计实际年龄可能小一些,”毛逐应道, 阁宝多在古玩街东口,两人一直走到西口附近,毛逐才伸手指了指一个位置不错的地摊, 唐易一看,摊主确实是一个老人,头花已经花白,梳得倒也整齐,国字脸,五官周正,不过脸上的皱纹太多,如沟壑纵横,身上是一件老旧的灰黄色夹克,脚上则是一双黑布鞋,看起來比一般的摊主似乎更寒碜一些, “老谭,”毛逐沒大沒小地喊了一声, 唐易也笑着点了点头, 老谭正面对一位顾客讨价还价呢,便冲毛逐一笑,“今儿带來几件新货,先看看,我先招呼这位老弟,” 和老谭讨价还价的是一位头发油亮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质地一般的青灰色西装,皮鞋看起來半旧不新了,却擦得锃亮,想是一个爱面子的主儿, 油头男手里拿着一件沒底款的青花诗文笔筒,正看着老谭, 唐易在油头男身边蹲下來,仔细瞅了瞅这个笔筒,胎体洁白,厚薄适中,粉白釉,青花发色鲜蓝青翠,明净艳丽,这种发色用來展现诗文书法,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笔筒上,是工整规矩、粗细统一的蝇头小楷,写的是唐人张若虚的整篇《春江花月夜》, 唐易正看着,油头男突然抓紧了笔筒,叫道:“五千,不能再加了,” 老谭笑笑,“老弟,真拿不了,八千是底价了,” “最多加一千,六千,六六大顺,不卖我得走了,”油头男说完,真的放下了笔筒,站起身來,看着老谭, 老谭似乎有点儿犹豫了,低头一皱眉,复又抬头,“老弟······” “五万,我要了,”唐易抓起了笔筒,突然打断了老谭的话, 老谭一愣,转而吃惊地看着唐易,而油头男更是懵了,过了一会儿才指着唐易对老谭说道:“至于吗,一个不带款儿的清代民窑的青花笔筒,你还找个托儿來,” “五万就是买民窑的价儿,你还想买官窑啊,”唐易也站起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油头男, “什么民窑能值五万,”油头男瞪着唐易嚷道, “康熙官窑的精品,我还明着告诉你,五万是捡漏价儿,这笔筒上拍,十万起拍,拍到到十几二十万也有可能,”唐易语气淡然,却字字清晰, “你说是就是啊,神经病,”油头男一看唐易这态势,竟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这位是,”老谭这才问向毛逐, “唐易,我的老板,”毛逐介绍道, “噢,”老谭连忙伸手,“幸会,不过,唐老板,你刚才说的不会是开玩笑吧,这真是康熙民窑的精品,” 唐易并沒有在意老谭的怀疑,拿着笔筒对他老谭说道:“这胎,这釉,都是康熙中期典型的民窑精品特征,这青花发色,珠明料,翠毛蓝,很正,沒问題,” “唐老板看來真是行家啊,”老谭点点头,却又指着笔筒上的小楷字体说道:“不过这字儿,好像太死板了,少有书法之韵啊,” 唐易听得无语了,不由看了一眼毛逐,眼神中的意思很明了:虽说术业有专攻,但老谭这种瓷器和书法的鉴定底子,能收藏什么好玉器啊, 正文 第474章 黄玉扳指 “您说的沒错,这种书体是死板点儿,不过,这可是馆阁体啊,馆阁体是清代朝廷公文的标准楷书书体,本來就是强调书写字形、大小、粗细的统一,”唐易又耐心解释道: “当时学习这种书体的很多,但是能在瓷器上写得这么工整的,可不多见啊,这件笔筒,是民窑中绝对的精品,康熙青花,官窑民窑皆精,要是,这上面再多出个有名的民窑底款儿,能值五十万,” “这么说我五千收來真是捡漏了,谢谢,谢谢,差点儿六千就匀给那人了,”老谭终于兴冲冲地拿回笔筒,小心放到一个锦盒里,他听唐易这么一说,自然知道唐易不是真的想买,而是为了帮他, 收拾完,老谭又冲唐易拱了拱手, 这一拱手,唐易发现了老谭的右手拇指上,带了一件扳指, 这是一件黄玉扳指, 黄玉,可以当成一个泛泛的称呼,包含的玉石种类其实多种多样,比如,和田玉有黄玉,而且分得很细,有原生的山料黄口料,也有后天被外界沁染的黄沁籽料,还有原生黄玉籽,当然原生黄玉籽太稀少了,市面上一般见不到, 河磨料中也有黄玉,河磨料的老玉矿位于东北,这种老玉矿的玉石成分,其实和和田玉相似,所谓河磨料,是这种老玉矿的玉石产生的,其实也与和田籽料的成因相似,都是崩下的玉块,经由河水和卵石成千上万年的冲刷打磨而成, 河磨料当中,黄料和青料居多,而且块度较大,不像和田玉色彩多样,而且小籽料占了很大的比例, 这件黄玉扳指,就是河磨料老料制成, 扳指的玉色,黄黄的如一块鸡油,而且一端的圈口处,留了一块褐色的原皮,这块褐色的原皮被巧雕成了起伏的山峦,刀法精湛,山势雄浑,其间夹杂的黄色,如同夕阳斜照,壮美异常, 扳指的腰身,还阴刻了四个隶书字体:大好河山, “您这件河磨老黄料扳指,是明末清初的好东西啊,”唐易忍不住赞道, 老谭看了一眼唐易,“唐老板看來对玉也很精通啊,” 唐易心里那个别扭啊,虽说毛逐说老谭是个玉痴,但许你只精通一样,就不许别人是通的是全活儿啊,我要是只懂瓷器,玉器水平和你那瓷器半瓶醋的水平一样,还能看出是明末清初的么, “这不仅是明末清初的扳指,这是一件努尔哈赤或者皇太极带过的扳指,”老谭的双眼放出精光,神采猛然一振,“形制就不用说了,清初满人的形制,但是当时的扳指,都是骨制角制,玉制的极少,更别说带有汉字了,” “虽然河磨料的产地,当时被满清控制,但是这河磨料的硬度极高,很难雕刻,这的雕刻的工法,显然不是苏作,而是北方工,北方工一般偏粗犷一些,这是顶尖的北方工,一般人谁能有这样的财力和调遣力,” “而且这是一件黄玉扳指,满清八旗,正黄旗为上三旗之一,再说了,黄与皇同音,一般人谁敢戴黄玉扳指,而且,这上面‘大好河山’四个字,不是满文是汉文,加上这口气,这指向,又有谁能有呢,结合形制、年代、包浆,定是如此,” 老谭一口气说完,神采飞扬,口喷唾沫,哪里还有刚才面对青花笔筒的疑惑之态,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鉴赏专家啊, 毛逐说他是玉痴,真是一点儿都沒错, “老爷子,”唐易不知不觉变了称呼,“既然您对清初的历史如此了解,如何不知道清代的馆阁体呢,” “嗐,和玉器无关的,我一直不是很关注,”老谭笑笑,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易也笑笑,“这扳指您就这么随意戴在手上,要是卖了,您就不用再摆摊了,” “是啊,七八年前,市面上曾经拍出一套乾隆御制扳指,七枚拍了四千多万啊,”毛逐插嘴道, 毛逐说的信息沒错,不过,那一套扳指是成套的,成套的扳指很少见,这七枚扳指,有两件白玉扳指,两件碧玉扳指、一件汉玉扳指、一件青玉扳指、一件赤皮青玉扳指,其中四件扳指上,还刻有乾隆的御制诗,盛放扳指的专用盒子,都是一件精品剔红海鱼图圆盒, 所以,这件黄玉扳指和那一套肯定是沒法比的,不过,七八年过去了,精品古玉扳指的行情不断攀升,这么一件黄玉扳指,多了不敢说,过了百万往上冲,还是可以期待的, “卖,”老谭居然一瞪眼,“我收藏的玉器,那都是我的命,我的命能不能卖,” 唐易心想,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识古不穷,贪古不富, 这老谭对古玉如此精通,如果真像毛逐说的那样,家里收藏了大量古玉,却坐拥宝库而守穷,就算大部分是捡漏來的,这该得有多少年的积累啊,他这么多年,恐怕一直过得是这种穷日子, 只进不出,有多少钱都受不了, 不过,虽说老谭是个贪古不富的人,但看他这状态,却是能安贫乐道,倒也活得有点儿滋味, 看唐易在不停琢磨,老谭突然对毛逐嚷道:“毛逐,你不会介绍你的老板來,是为了收我的玉器吧,”嚷着嚷着,脸色大变,一只手挥來挥去,“要是那样,赶紧走赶紧走,走晚了咱俩兄弟也沒得做,” 好嘛,这都是什么辈分, 唐易连忙轻拍老谭的手臂,“老爷子您别急,绝对沒那个意思,毛逐纯粹就是想介绍您给我认识,我从來不干夺人所爱的事儿,您要是怀疑,您收藏的东西我也不看了,咱们空闲的时候交流下玉器的心得就行,” “老谭你真误会唐易了,”毛逐也连忙说道,“他今天刚从燕京回來,是我硬拉他來的,说你是个玉痴,玉器收藏的牛人,带他见识一下,” “真的,”老谭仍面带些许疑色,却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唐老板的确是眼力过人,一眼给这黄玉扳指断代是明末清初,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哈哈哈哈,”唐易大笑,而后也狂了一下,“老爷子,就算把您所有的玉器都摆到我面前,我也能全给把年代断得清清楚楚,” 正文 第475章 这般风情 老谭一愣.“唐老板如此年轻.就敢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光是这玉石的种类.就成百上千.而且还有各种沁色包浆.五花八门.说实话.就算是我自己收藏的.也有几件断代不太明确的呢.” “老谭.瓷器比玉器更复杂.这个笔筒.沒底款儿.唐易能一眼看出是康熙民窑.真不是一般人.”毛逐在一旁笑道. 唐易沒说话.看了一眼毛逐.心想.老谭是很精通玉器.但是过于痴迷.似乎精神上已经有点儿魔怔了. 老谭低头.像是在想什么. “上次毛逐帮我卖了一件民国的老紫檀持珠.而且一点抽头都不肯要.我才交了这个朋友.今天唐老板也帮了我一个大忙.眼力更不用说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唐老板是个专家.那咱们一起去看看我的藏品.我断不了的.还请唐老板帮着断断.” 老谭好似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 唐易知道.要不是自己夸下海口.说什么样的玉器都能认.老谭恐怕不会让自己登门的. 他也很好奇.老谭到底收藏了多少玉器.而且.从他手上这件黄玉扳指來看.的确是好东西.这还是带出门的.而锁在家里的.想必更有看头. 老谭收了摊子.唐易和毛逐跟着去了. 老谭的家距离古玩街不远.是一处单位宿舍院.但是楼体都很老旧.约莫怎么也得三十年的老房子了. “老谭.这么早收摊了啊.”传达室的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 “有俩朋友來了.晚上吃完饭找你下棋啊.”老谭笑道. “不成.今儿我就值班到六点.夜班是大李.今晚我得早回家.小孙子过生日.”门卫大爷应道. “看把你忙乎的.”老谭走进院子.手很随意地摆了摆.又对唐易和毛逐说道.“这是群艺馆的老宿舍.我就是从群艺馆退休的.老想多攒点儿钱.又沒别的手艺.就到附近的古玩街摆地摊了.” 毛逐说道.“上次我就想说.这院虽然老.但是绿化好.而且住的都是熟人.还有传达室.安全哪.” 唐易问道:“那您什么时候开始收藏玉器的.” “那就早喽.知青下乡的时候.我在大西北的一个村里.就用一只钢笔换过人家猫脖子上拴的一个玛瑙挂坠.很漂亮.辽金时期的精品.可惜啊.后來被我老婆偷着换大米了.为这事儿.我两天沒和她说话.” 老谭带着两人进了一处楼洞.上楼.水泥楼梯已经有几分斑驳. 知青下乡.唐易暗想.那老谭的年纪可不止六十了.看來毛逐猜的不对. 这栋楼最高就是五层.一梯三户.老谭住五层中间这户. 一进门.唐易发现.这就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只有五十平方米左右.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门都开着.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客厅和卧室里都摆满了箱子、柜子和博古架. 说博古架是好听的.简直就是个杂货架.客厅的博古架上.什么都有.瓷器铜器木器杂件.就是沒有玉器. “客厅里都是我摆摊要卖的东西.玉器全在卧室里.别客气.进去就行.”老谭一边说.一边把带回來的东西归置起來. 唐易走到卧室门口.这才注意到.卧室的博古架上.基本上全是小盒子.只有两个小架子上吊着两块玉牌.白玉观音黄玉佛.虽然都是和田玉的.但是年份并不老.近三十年之内的工艺. “这两块玉牌.是用來保平安的.不值什么钱.”老谭此时已经放好了东西.脱下了外套. “不值什么钱.”毛逐叫道.“这两块牌子.光料钱就顶一个高级白领干一年了.” 老谭笑了笑.“也就是个料钱.现代的玉器.有什么意思.” 接着.老谭让唐易和毛逐直接搁床上坐.但他俩都觉得外面的裤子.坐睡觉的床上不太干净.都开口说.“站着就行.” 老谭一看.从客厅拿了俩小马扎进來.放到一个大箱子边上.“坐吧.站着看容易摔了东西.” “唐老板.我先给你看两件我拿不准的东西.”老谭说着.从博古架上前后手各取了一个锦盒. “老谭.这样.我叫你老谭.你叫我小唐行不行.”唐易听“唐老板”听了一路了.忒不自在. “好.小唐.”老谭把两个锦盒放到一个大木箱上.权当桌子了.先打开了一只大一点儿的锦盒.拿出了一个七八厘米长的玉件. 这是一个龙首玉带钩.青白玉质.龙首圆而灵动.造型流畅简洁.包浆润泽. 玉带钩这个东西.是典型的实用器.说白了.就相当于咱们的腰带头.古人的服饰和如今不同.腰带自然也不会一样.用玉带钩这么一挂.就相当于扣上了. 玉带钩的历史很久远.不过大量出现还是在明清.所以市场上最多见的就是明清的玉带钩.可以想象.这东西是传世较多的玉件.谁不扎腰带啊.穷人可以糊弄.可有点儿钱有点儿身份的.那就置办玉带钩. “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买的.当时我身上就剩八块钱了.那人非要十块.我讨价还价.他就是不让.最后我还把早上刚买的油条也给他了.”老谭在一旁念叨了两句. “这玉带钩.您怎么断代的.”唐易拿着玉带钩.心下已有了计较. “我一开始看清代.玉带钩无非就是龙首.兽首和鸟首.其中龙首最多.鸟首最少.这带钩有传世包浆.工艺精良却又简洁.很像是清代康熙到雍正朝的东西.造型嘛.有几分汉风.这个汉代以后各朝各代都有效仿.”老谭说道. “您都具体断到康熙雍正了.还说拿不准呢.”唐易回了一句. “这几年我又怀疑了.清代的人.玉器做得可以精细.也可以端庄大方.但是这龙首龙形不仅造型优美.而且仿佛给人一种说不上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细腻.有点儿倦怠······”老谭沉吟着.但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儿來形容这种感觉. “风情.”唐易笑道. “对.风情.”老谭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清代哪有这般风情.” 正文 第476章 陋室玉展 “哈哈哈哈.”唐易大笑起來.“老谭啊.你这把年纪了.不解风情很正常嘛.” 老谭兴奋地搓着双手.“你看你.只说了俩字.就帮我断代了.” 唐易也有些得意.“高手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就是一两个字儿的事儿嘛.” “原來是宋代的.”毛逐在一旁恍然大悟. 这龙首青白玉带钩.沒有威猛霸气.沒有昂然飘逸.却在婉转之中.流露出一种风情. 说到风情.古人之中.宋人还真是不遑多让.不说别的.就在流传下來的宋诗宋词中.“风情”这俩字儿出现的频率都很高. 林逋“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柳永“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李清照“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伸手一抄.就像抄面条一样.一把就出來了. 宋人的风情.反应古玩上.自然从神韵之中也显现了这种状态.从玉器來看.虽然宋代仿古之风盛行.但是那种隐含的优美而又婉约的感觉.在高手眼中.反倒成了一个显著的标志. 老谭兴高采烈.拿着玉带钩盘玩起來. “我说老谭.你自己的东西.有的是机会玩儿.抓紧看看另一件儿啊.看完了.你也得把大件让我们观瞻一下不是.”毛逐和老谭相对熟悉了.直接说道. “对.对.”老谭打开了那个小一点儿的锦盒.“这一件.我直接是拿不定主意.” 这是一件白玉环佩. 底子是一个直径五厘米左右的白玉环.但这个环不是单一的环.环上还有一块玉面.是带玉皮的镂空雕刻. 这本來是一块秋梨皮的白玉.秋梨皮很容易理解.就是皮色像秋天的梨子.这块环形佩上.利用大面积的秋梨皮.巧雕了树林.山石.还有一只猛虎. 雕刻猛虎的刀法干净利落.形象而不繁琐. “猛虎环形佩.这种形制和題材的配合.可不多见啊.”唐易说道. “是不多见.玉雕留皮.一般是从乾隆以后开始的.但是这块环形配的刀法.却又不是乾隆本朝乃至清代的.玉质精良.工艺偏于写实.整体來看也不像明代的.但是明代之前.唐宋辽金.似乎也不像.”老谭犹疑道. “你还漏了元代呢.这件玉佩.就是元代的.”唐易这次直接点破. “元代.元代有这么好的白玉传世.有这么好的刀工.而且.元代的玉器.沿袭了辽金春水秋山玉的特点.再不就是炉顶之类的实用器较多.怎么会有如此想法的留皮巧雕的环形佩.”老谭对此琢磨很久了.自然是张口就來. 唐易指着环形佩说道.“既然你说到春水秋山玉.我就多念叨两句.春水秋山.无非就是在春天和秋天打猎.带有明显的游牧民族特征.我想你肯定见过海东青击鹅的玉佩.很多也是环形佩镂空雕.有沒有感觉有点儿相似.” “这个我注意到了.是有点儿相似.但是这件却更精美更有想法.而且清代玉器仿作大量出现.也不能就此断定是元代的啊.最关键的还是留皮巧雕.元代基本沒有留皮巧雕的吧.”老谭应道. 唐易摇了摇头.“留皮巧雕.早就有了.只不过在乾隆之前比较少而已.你现在纠结的无非就是.像是元代的.但是雕工过于精美.而且留了皮;像是清代的.但是刀法又不对路.” “是这么会儿事儿.”老谭连连点头. “那就是不是元代.就是清代的了.你是觉得.元代有如此水准和想法的工匠更可信呢.还是清代有能人把元代的风格和刀工模仿得一点儿破绽都沒有更可信呢.”唐易问道. 老谭猛然看了一眼唐易.“对啊.这明明是个选择題.肯定是前者更可信啊.” “有时候.鉴定就是一层窗户纸.说出來了.非常简单.但是你自己被禁锢住了.却怎么也捅不破.”唐易笑言. 老谭拿着猛虎环形佩.突然叹了一口气.“枉我痴迷玉器几十年.原來真的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啊.” “老谭你别垂头丧气.我给你说.他这样的人.就一个.而且你犯迷糊是因为自己掉坑里了.”毛逐在一旁笑道. 老谭沒有说话.默默将两件锦盒收了起來.而后.从博古架上将一个个的盒子拿了下來.末了.还打开柜子和箱子.忙乎了十几分钟.终于将几十件玉器一一拿出.摆到了床上. 嚯. 唐易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夏代玉刀.商代玉圭.西周玉琮.春秋玉璜.战国龙形佩.汉代蒲纹璧.唐代玉舞人.辽金炉顶.宋代玉虎玉羊.明代玉簪玉山子.清代玉牌玉香炉.各朝各代的玉器数目不一.林林总总.完全可以办一个华夏古玉展了. “知道我为什么看傻了吧.”毛逐在一旁说道. 老谭接着开始一件件介绍.很快便进入了忘乎所以的境地.“好久沒有碰到一个你这么懂行的了.很多话憋在肚子里.但是跟人说不着啊.对牛弹琴可真是太难受了.” “这种心情我理解.老谭啊.你这个玉痴的名号.可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啊.”一下子见识了这么多玉器.这种机会不说百年罕遇.但的确太难碰到了.唐易也投入地一件件赏析着. 一來二去.俩小时过去了.“哎呀.我还给唐叔说一个钟头就回去呢.”毛逐突然叫道. “嗯.咱们欣赏的也差不多了.來.帮老谭收拾起來吧.”唐易点点头. “好.有机会常來.我还得多向你请教其他古玩的门道呢.”老谭便开始收拾玉器装盒. 唐易和毛逐也小心地帮起了忙. 就在唐易往博古架上放一个盒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扣着一个相框.可能是原來是摆在博古架上.老谭往下拿东西时不小心放倒了. 唐易放下盒子.扶起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头戴博士帽.背景不像是国内的大学.照片底部.有一条白色的空白.上面写着一行飘逸的钢笔字:惟愿老爸老妈健康长寿..千寻. 千寻. 谭千寻.唐易突然想到了点儿什么. 正文 第477章 这兔崽子 这时候.毛逐还在拿着那件西周玉琮.恋恋不舍地往盒子里装.“哎呀.千金一求熊胆青.这种青色.只有西周的玉器才会有.真叫一个地道.现在的青玉碧玉.哪能比啊.” “那是.”老谭在一边嘴角上扬.面露得意之色.“你看这金黄的沁色.沒有两三千年的地热闷着.绝对出不來.” 唐易默不作声.继续收拾东西. 等到把东西收拾完了.唐易这才开口道:“老谭.” “我说.还有.”与此同时.老谭也开口了. “你先说.”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老谭笑笑.“你说吧你说吧.” 唐易犹豫了一下.“老谭.你有一个儿子在国外.” “嗐.我以为你要说啥呢.我有两个儿子.你看到那照片上.是大儿子.在英国读的博士.留下了.还有个小儿子.是我快四十岁才有的.被我和老婆子惯坏了.不成器.在一家房产中介打工.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啊.却在外面的高档公寓租了一套房子住.”老谭说道. 老谭还在喋喋不休.唐易却突然问道:“我看您儿子叫谭千寻.这个‘千’是辈分么.” “是啊.我们是有族谱的.辈分有顺承.到我这里.顺到‘自强若一.厚德成千’.对了.我叫谭成功.今年六十五了.” “厚德成千.那您的爷爷是‘厚’字辈了.恕我冒昧.难道是谭厚土.”唐易轻声问道. 老谭.也就是谭成功.对玉器如此精通.这正是五古封灯土门的绝技.所以唐易才如此猜测.谭千尺的父亲和二叔.也就是谭厚土的孙子.却分别叫谭纶、谭羽.可能是沒按照辈分起名.但是到了谭千尺.却又按照辈分來起名了. 谭成功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唐易一看.这是猜对了.“看來.五古封灯.老谭你也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谭成功叫道.“你连五古封灯都知道.怪不得有如此眼力.我是知道一点儿.但是不多.因为我父亲本來就是偏房出來的.我父亲带着我奶奶很早就來山州了.” 在民国年间.谭厚土这样的人.有个三妻四妾.那实在很正常.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老婆呢.谭千尺的父亲、祖父.那想必是正房出來的.所以一直世承家业.对祖上之事很了解. 而谭成功既然说了自己是偏房.所以他的奶奶在谭厚土死后.跟着儿子离开家门也很正常. “看來你这鉴赏玉器的功力.是家传了.”唐易复又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我父亲虽然在偏房.但是这玉器鉴定的东西也学过不少.我从小跟我父亲耳濡目染.不过.我倒觉得.这只是打下了基础.后期还是靠自己摸索得多.”谭成功说道. “你的两位堂兄弟.谭纶和谭羽.在燕京混得可不错啊.从來就沒有联系过.”唐易忍不住又问道. “沒有.我父亲只是大体给我说了家里的事儿.并且提醒过我.不要和燕京谭家联系.哦.对了.倒是谭千尺曾经來过.谭家的偏房.有两三家都不在燕京了.谭千尺好像都曾去联系过.”谭成功回忆道: “不过.他來了只是进屋几分钟.临走时我告诉他以后不要來了.当时他想留下一张卡.生生被我塞回去了.咱虽然穷.但也不是攀亲附贵的人.”谭成功回忆道. “老谭.你既然是这个态度.不见他不就完了嘛.”毛逐笑道. “你以为我想啊.他來的时候.可能打听清楚了.直接就到家里敲门了.当时是夏天.他穿了短袖衬衣.扣子开了俩.胸口露出了一件玉器.我当时就迷住了.鬼使神差把他让进屋了.”老谭摇头道. 唐易大笑.“那可是一件脱胎玉鱼.普通藏家可是一辈子也见不着.就连老谭你这里.也沒有一件脱胎玉.” “你也见过.”老谭一愣.旋即又道.“是了.你既然知道谭家的事儿.看你这个年纪.想必是谭千尺的朋友了.对.就是那件.” 毛逐见他俩说的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对了.老谭.刚才你想说什么啊.让唐易先说.结果你俩说了这么多.” 谭成功一拍大腿.“我刚才是想让你们看一组玉璧來着.这一组玉璧一般人我不给他看的.但是小唐的眼力太厉害了.这东西必须让他看看.现在我就拿给你们看.” 谭成功俯下身子.从床底拖出一个编织袋來.拉开拉链.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半米多长.二十多厘米宽的扁盒.盒子是老红木的卯榫结构.上面的合页也是精铜的.看起來古香古色. “这个盒子是配來专门盛放这四块玉璧的.”谭成功抚摸着盒子.喃喃说道.“一块春秋乳钉纹黄玉壁.一块战国龙凤出廓璧.一块汉代双龙璧.一块唐代飞天璧.” 听到这里.唐易的心里又是沒來由的一紧. “啊.”打开盒子的谭成功突然间大叫一声.坐到了地上. 唐易和毛逐在边上一看.盒子里面本來是四个凹槽.应该放置四块玉璧.结果只有战国龙凤出廓璧和唐代飞天玉璧还在.老谭说的春秋乳钉纹黄玉壁和汉代双龙璧不见了.只剩下两处光秃秃的凹槽. 谭成功一时间浑身发抖.冷汗涔涔而下. 视玉如命.结果珍藏的四件玉璧一下子折了一半. 唐易顾不得详细说.在谭成功耳边大叫一声:“老谭.别着急.你的玉璧还在山州.” “啊.”谭成功一下子回过神儿來.“你说什么.” “你那块汉代双龙璧是不是直径七八厘米.白玉的.双龙带翼.龙首回顾.龙尾交织.”唐易仍旧大声说道. “对.对.对.”谭成功一把抓住唐易.“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快说.快说.” 真是关心则乱.毛逐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老谭.你这还用想吗.要是进了贼.还能给你留下两件.肯定全弄走了.肯定是你家里人.挑了两件拿走了.” “一定是这兔崽子干的...”老谭突然发出了一声咆哮. 正文 第478章 我来出面 “我说这兔崽子那天像改了性似的.带着好酒.还有猪头肉熏鸡花生米啥的就來了.非要陪我喝两盅.原來是灌醉我偷东西啊.”老谭拍着脑门.突然.又一把抓住唐易.“你见过.这么说已经卖了.难道是你买了.” “不是我······” 还沒等唐易说完.老谭居然猛然揪住了头发.“不是你.这要是卖了.追回來可难了.这兔崽子拿了钱肯定瞎造了.我哪有钱买回來啊.造孽啊.” “老谭你别急.听我说.事情还有转机.”唐易用手稳稳扶住老谭.“你说的兔崽子是你的小儿子吧.” 接着.唐易就把在火车上看到听到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丁大中只是抵押了一辆十万左右的车在你小儿子那里.恐怕这会儿还沒过手.” “什么..十万..十万就能拿走汉代的双龙璧.这可是难得的传世精品啊.就算是市价儿.一百万也亏了啊.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老谭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小儿子打电话. “慢着.”唐易一把抓住老谭的手.“你这样气冲冲打过去.他肯定躲着你啊.到时候你去哪里找他去.” 毛逐急忙倒了一杯水.递给老谭.“别着急.我们赶紧合计一下.” “实在不行报警吧.既然还在山州.警方出手.找到你小儿子和丁大中.不是什么难事儿.”毛逐看了看老谭.接着说道. 唐易却沉吟着.“如果报警.虽说是亲儿子.但这也算盗窃啊.这么大的数额.恐怕老谭的小儿子逃不脱牢狱之灾.老谭恐怕接受不了.” 虽然嘴上骂着兔崽子.但是一听坐牢.老谭果然紧张了起來.“要是能追回來.我亲自教训他就行了······” “你老伴呢.”唐易想了想.“我看啊.让你老伴给他打电话.找个理由让他回來一趟.到时候再吓唬他说要报警.当面施加压力.这样成功的几率大一点儿.” “我老伴去海州帮着她妹妹看孙子去了.她妹妹摔断了胳膊.这几天里里外外沒人照应.就让我老伴去了.这兔崽子知道这事儿.恐怕不行.”老谭摇摇头. “这么着.你告诉我他的电话.我來出面.”唐易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小儿子叫什么名字.” “谭千里.”老谭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唐易.“你准备怎么办.” “放心吧.我來当一次买主.给你创造人赃并获的机会.”唐易笑了笑.掏出手机拨通了谭千里的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 “谁呀.”电话里传來了一个不耐烦的年轻声音. “谭千里谭先生吗.我是拍卖行的.听说你手里有一块价值不菲的汉代双龙璧要出手.”唐易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你怎么知道的.哪个拍卖行的.”谭千里似乎很警惕. “我是燕京皇廷拍卖行的.正好在山州出差.都是圈里人.这样价值百万的精品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唐易呵呵笑了起來. “什么.价值百万.” 接着.唐易的手机听筒里传來“啪”的一声.应该是谭千里惊着了.手机可能掉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谭千里才说道:“你可别蒙我.这么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片子.就算是古玉.十万八万不错了.能值一百万.” 老谭正凑在唐易的手机边听着.一听谭千里把汉代双龙璧居然称之为“玉片子”.张口就要骂.幸亏毛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老谭的嘴巴. “这只是起拍价.拍到几百万也是有可能的.”唐易解释道. “拍卖.那得什么时候拿到钱.不行.我要现金.”谭千里叫道. “如果是要现金.直接交易.我只能出八十万.谭先生可以自己考虑.拍卖的话.时间长点儿.但是可能多赚.现金倒是直接.但是价钱就得压一压了.”唐易不徐不疾.表演得还挺到位. 谭千尺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现金一百万.我就卖给你.” “谭先生.这个我得先跟领导请示一下.”唐易认真说道. “你得抓紧.还有半个小时.另一个要买的就來了.他要是能出到一百万.我可就不伺候了.”谭千里嘿嘿一笑. “这样吧.谭先生.我们拍卖行很有实力.如果真是精品.领导会答应的.你告诉我你们在哪里见面.我一边往你那里赶.一边在路上电话请示.”唐易接着说道. “这个.好吧.你也來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们谁出的价儿高.我就卖给谁.”谭千里接着就把地址说了出來. 挂了电话.老谭这才大呼小叫出來:“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这个地址就是他租的公寓.我沒去过.他妈去过.给我说过两次.” “那咱们就走一趟吧.”唐易笑着说.“老谭你可千万别冲动.一切听我安排.” “好吧.对了.还有那块春秋时期的乳钉纹黄玉璧啊.”老谭不忘了嘱咐一句. “我记着呢.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他一并拿出來.”唐易笑道.“老谭.你有沒有什么摆摊的玉件.借给我用一下.” 老谭走到客厅.在博古架上扒拉了一阵儿.才找出一件电脑刻字的韩料玉牌.“好像只有这一件了.地摊上都不好卖.这能行吗.” 唐易看了看.一块质地一般的韩料玉牌上刻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是金刚经.一看就是电脑雕刻.跟课本上的字儿似的.“行.就是个道具.到时候毛逐配合我一下就可以了.” 三人锁好门.出了宿舍院.唐易一看宿舍院旁边就有一个皮具店.便直接进去买了一个小皮箱. 打上了车.毛逐看着唐易拿着小皮箱.“行啊.拍卖行的唐主管.” 十几分钟后.正在摆弄那块汉代双龙璧的谭千里听到了门铃声.他连忙将双龙璧放到盒子里.而后小心放到了卧室的柜子里.这才跑回客厅门前:“谁呀.” “谭先生.是皇廷拍卖行的.我姓唐.咱们约好的.”唐易大声说道. 门打开.唐易一看.谭千里长得倒是俊俏.就是有点儿油头粉面的.谭千里看了看毛逐.又看了看唐易.但是似乎仍不放心.又朝门外打量了一下. 正文 第479章 喜出望外 “噢.这是我的助理小毛.”唐易连忙介绍道.毛逐很有眼色的把手里的小皮箱递给了唐易. 看了一眼小皮箱.谭千里的眼睛一亮.“进來吧.你们古玩圈的人都是神通广大啊.居然能搞到我的手机号.” “见笑了.我们也是沒办法.领导天天催业绩.各种渠道我们都得有点儿.”唐易笑着走进屋子. 客厅里布置很简单.就是沙发茶几电视.唐易在沙发上坐下.顺手将小皮箱放到了腿边.毛逐也在旁边坐下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货.”唐易笑着问道. “你带了多少钱來.”谭千里盯着皮箱. “二十万.”唐易应道.此时.谭千里脸色一变.唐易立即说道.“这只是定金.东西呢你还可以拿在手里.我们留下定金.签个合同.等齐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说了.我们还沒看东西.也不知道具体该带多少钱啊.” 这时.毛逐似乎很着急地在一旁说道:“唐主管.不拿东西付定金.可不符合我们的规矩啊.” “哎.规矩都是人定的.拿下双龙璧就是规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风险我担了.”唐易斥道. 这时候.毛逐又道:“那块唐代的金刚经白玉牌.可跟我们签了合同啊.我们今天也要付二十万定金的.这怎么办.” “我是主管还是你是主管.”唐易瞪了毛逐一眼.掏出了从老谭那里拿的那块韩料牌子.只不过用手攥住了大部分.“这块牌子.四十万起拍.最后的拍卖价.撑死到不了一百万.但是谭先生的双龙璧.可是百万起拍.金刚经牌子的那个货主.我们先拖一拖.” 两个人这么一唱一和.的确打消了谭千里的很多顾虑.“行了.你俩别磨叽了.我这就拿东西你们看看.另一个买家快來了.你们想好出多少价儿.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 原來.今天上午丁大中一下火车.就拿着汉代的双龙璧來找谭千里了.提出把车拿回去.十万块买下來. 谭千里一看丁大中如此着急.坐地起价.又喊出了二十万. 丁大中很生气.也很后悔.早知道不这么着急了. 而且他直接从火车站过來.身上还带着双龙璧.又被谭千里要了回去.让他把车开走.凑够了钱再过來. 丁大中想了想.只好认了.毕竟.二十万拿下.还是个漏儿.不过.他口头上仍旧是一通讨价还价.最后才无奈地答应. 两人约定.下午丁大中带现金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实际上.唐易到的时候.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丁大中凑现金有点儿慢.这会儿刚凑齐.还沒出发呢. 唐易问谭千里什么时候能看货.其实本來是以为双龙璧还在丁大中手里.是问丁大中什么时候來.甚至做好了被丁大中认出.接着骂他撬一杠的准备. 但是谭千里这么一说“我这就拿东西给你们看”.让唐易喜出望外.这样很可能不用等丁大中來.就可以把事儿搞定了. 谭千里拿出了双龙璧.唐易一看.正是火车上见到的那块.心下了然.但仍旧装模作样地拿着看了起來. “学习一下吧.这是真正的汉玉.什么金刚经玉牌.有法儿比吗.”看了一会儿.唐易把双龙璧递给了毛逐. 毛逐也认真看了起來.他是真看.因为之前沒见过.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叹道:“这汉玉的刀工.一点儿拖泥带水的迹象都沒有.就是现在这么先进的工具.也未必得其神妙啊.” “那当然.不过.你是沒见过春秋战国时期的乳钉纹璧.那乳钉一个个.就好像冒出來似的.浑然天成.就算是现在的乳钉纹璧.上面猛然一看.还有一条条的线.差远了.”唐易自然而然地引到了乳钉纹璧上. “那乳钉纹璧是不是更值钱.”毛逐当然听了出來.顺水推舟. “那要具体问題具体分析.一般來说.战国的玉器比春秋的要精美一些.但是春秋的只要是精美器.往往很值钱.尤其是黄玉的.可遇不可求.以后碰到了.可以出大价钱.”唐易很详细地解释道. 谭千里此时眼前一亮.接着便开口道:“春秋的乳钉纹玉璧有什么特点.” 唐易笑了笑.“谭先生啊.这个怎么说呢.很复杂.你要是沒有玉器收藏经验.我讲不清楚啊.但是只要是春秋乳钉纹的黄玉璧.那绝对比这块汉代双龙璧还要值钱.” “这个.你等等.”谭千里立马起身.不过沒忘了又将汉代双龙璧抓在手里.跑回了卧室. 不一会儿.他又出來了. 一只手上拿的.正是老谭的春秋乳钉纹黄玉璧. “你看看这块.”谭千里拿着在唐易眼前一晃. “你小心点儿.把这两块玉璧都摆在茶几上.我仔细看看.”唐易连忙说道. 谭千里点点头.将春秋乳钉纹黄玉璧和汉代双龙璧都摆到了茶几上. “果然是春秋的.谭先生.你发达了啊.”唐易大喊一声. “真的吗.能值多少钱.”谭千里也很兴奋. “这块春秋乳钉纹黄玉璧很少见.我一时定不了价儿.不过可以肯定.应该比汉代双龙璧值钱多了.”唐易说着.看了一眼毛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领导汇报.看能调动多少资金.” 毛逐心领神会.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啊.我出去打.” 谭千里很随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问唐易.“你说的参加你们拍卖.到底能比现金收多出多少钱.” “这个不好说.但只要是精品.一般來说上拍要比直接收购多啊.比如这块汉代双龙璧.我们直接收.最多可能就是一百万.但是上拍的话.碰到喜欢的人较劲.几百万都有可能啊.有的拍品拍出天价.其实是偶然的.和预计的不一样.”唐易解释道. “这么说.上拍虽然拿钱慢点儿.但还是合算啊.”谭千里若有所思. “合算你娘.”此时.门口处突然传來一声怒吼.老谭冲了进來.毛逐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 正文 第480章 完璧归赵 “这怎么回事儿.”唐易假装大吃一惊.用手按住两块玉璧做保护状.其实是防止谭千里拿走. 谭千里一见老谭.果然伸手就要去抢两块玉璧. 但是两块玉璧却被唐易死死按住了.而且胳膊肘外拐.挡住了谭千里.嘴里还大声喊着.“这是谁.你怎么搞的.” 老谭从门口拿起一只拖鞋.劈头盖脸打了过來.谭千里只能慌忙躲开.一边躲一边喊着:“爸.你怎么來了. “來你娘.兔崽子.”老谭嘴里又是冒出了脏话.浑身发抖. “你别老是我娘、我娘的啊.那不是你老婆吗.”谭千里一只手挡在脑袋前面.身体仍是随时躲避的状态. “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老谭用尽全力将拖鞋向谭千里扔了过去.谭千里早有准备.一下子躲了过去. 老谭接着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一下子拉开了拉链.随后将两块玉璧拿起來.分别塞进了抱枕的两面.他拿的时候.唐易自然把手松开了. 老谭用一只胳膊半夹半抓住那个抱枕.伸手又从茶几上抓起一个烟灰缸.冲着谭千里就去了.吓得谭千里赶紧抓起了一把椅子挡在身前. “卧槽.这是拼命啊.”毛逐见状.立即上前抱住老谭.“别冲动别冲动.” 唐易则对谭千里喊道.“原來东西不是你的啊.是你老子的.而且不卖啊.我们走.” 谭千里一看这么大一笔生意被老爸搅黄了.一下子放下椅子.冲着老谭喊道:“爸.我不就是拿了你两个玉片子吗.是.挺值钱.卖了我孝敬您还不成吗.您这是耍哪门子疯啊.” “玉片子.又是玉片子.看我不打死你.”老谭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烟灰缸.好在毛逐已经抱住他了.此时慌忙又抓住了他的手. “我的这些玉器.你一样也不能动.以后不准你再去家里.”老谭喘了口粗气.又喊道. “爸.我这才知道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守着金山银山.平时连顿猪头肉都不舍吃.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谭千里一看老谭确实被抱住了.竟然发起了牢骚. “吃.你就知道吃.这是我的命.我的命能吃吗.”老谭闹腾了这一番.显然有点儿累了.说话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您百年之后.这些东西还不都得给我.我哥在英国还经常给我钱呢.结果我卖您两件东西.就成卖您的命了.”谭千里嚷嚷. “我.我.我从此以后只有一个儿子谭千寻.沒有谭千里这个儿子.”老谭脸上的肉都哆嗦起來. 毛逐一边把老谭往外拥.一边对谭千里喊道:“行了.少说两句吧.” 唐易也走上前來.“老爷子.走吧.你们这打起來不要紧.摔了这两件玉璧可就麻烦了.” 一提玉璧.老谭明显理智了一些.牢牢拿住抱枕.大步向外走去. “哎.爸.”谭千里想要上前.但看到老谭手里的烟灰缸.又犹豫了. 唐易护着老谭下了楼梯.毛逐又探回头來加了一句.“我说谭先生啊.我看你虽然沒啥正形.但对你爸还有几分礼貌.以后别干糊涂事儿了.” 谭千里此时郁闷透顶.正不知所措.毛逐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等到毛逐“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他这才反应过來.大骂一声:“艹.你算哪根葱.关你屁事啊.” 出了楼.唐易安慰道:“行了老谭.东西这不沒丢吗.别生气了.我看你这个小儿子虽然坏毛病不少.但至少是敬着你的.心里有你这个爸.你看.他就是偷你的东西.还想着先用好酒好肉孝敬你呢.” 唐易自然说的是宽心话.这偷东西.不弄好酒好肉灌醉了.他也不好下手啊. 老谭已经沒有那么激动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今晚和娉婷约好了.这样吧.老谭.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别生气了啊.”唐易见老谭状态低迷.连忙又说道. “行.明天中午你请顿大餐.我今晚先陪老谭喝两盅.这手上还有东西呢.我们先打车走了.”毛逐对唐易说道. 唐易看着毛逐和老谭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动.老谭抱着抱枕.突然老泪纵横.“养不教.父之过.都是我把这个儿子惯坏了啊.” 毛逐看着老谭斑白的头发.突然间也是一阵心酸.拍了拍老谭的肩膀.沒有说话. 唐易刚从出租车上挪回眼神.准备伸手叫车.突然不远处传來一声:“哎.唐易.” 唐易扭头一看.居然是呼风. 呼风的身边.居然是丁大中. “你干嘛呢.”呼风问道.自从上次被文佳租了老宅子.呼风心里一直不舒服.虽然不知道文佳和唐易弄走了什么宝贝.而且这些宝贝是他叔叔呼文成的.不是他的.但是让人从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着实有些窝囊. 但是.现在见了唐易.他仍是笑容满面.呼风这种人.有用的关系绝对不会浪费.唐易今时今日在山州古玩圈的力道.他自然不肯错过可能利用的机会. “噢.有个朋友要买房子.让我帮忙看看风水.这不是跟文大师学了两手么.”唐易迅速扯了个谎. “是你.”此时.丁大中认出了唐易. “丁老板.又见面了.”唐易笑了笑. “你们认识啊.”呼风笑道.“丁老板让我來帮忙掌眼两件玉器.怎么样.一起看看吧.” 唐易连忙摆摆手.“我这已经迟到了.刚才女朋友打电话发火呢.我得赶紧走了.” “那好吧.你忙你的.回头找机会坐坐啊.好久沒聚了.”呼风应道. 扭头看了看唐易的背影.丁大中低声说道.“呼先生.这人我在火车上碰到了.他也见了那块双龙璧.一听是唐代的.还说被惊着了.” “唐代的.你不是说你断不了代么.”呼风一愣. “嗐.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在火车上碰到了.除了这个唐易.还有另一个看起來挺懂行的人.他说是唐代的.我给你介绍的时候沒提唐代的.我这不是怕影响你断代么.” 正文 第481章 白跑一趟 呼风冷笑一声.“火车上碰到的.都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能影响我断代.我实话告诉你.刚才我在路上琢磨了一下.根据你描述的器型、雕工、包浆、纹饰.很可能是汉代的.” “啊.汉代的.那就更值钱了.这下子可是捡漏了.”丁大中一脸兴奋.“说唐代的那个人.看起來挺懂的的.沒想到和这个唐易一样.也是个棒槌.” “他是棒槌.”呼风突然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丁大中. “怎么.他很有來头么.”丁大中看着呼风的表情.一脸愕然. “你呀.虽然喜欢古玩.却不是我们圈里的人.你以为他姓唐.唐代的玉器能惊着他啊.再说了.他还能看不出是汉代的.我估计.当时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你们两个大棒槌呢.”呼风嗤了一口气.尽是鄙夷. “啊.”丁大中有点儿傻眼.呼风的话他是信的.他知道.呼风的叔叔呼文成是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的会长.而呼风本人开了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眼力过人.经常被人邀请去鉴宝.当然了.是得收费的. “算了.先去看吧.”呼风拍了拍丁大中的肩膀. 两人还沒走进楼内.呼风突然脸色一变.“不对.唐易來这里.难不成把你说的玉璧收走了.你在火车上对他说了货主是谁吗.” “沒有啊.我只说了押了一辆车.货主是个小伙子.而且当时双龙璧在我手里.他也不可能想到会这么巧我回來就还了啊.”丁大中连连摇头.觉得这不可能. “这事儿还真说不准儿.汉代的双龙璧很少见.圈里人一打听.很容易知道.”呼风加快了脚步. “问題是货主那小子不是圈里人啊.是个房产中介.八成是家里的东西.”丁大中依然不信. 两人敲开了谭千里的房门.谭千里正在抽闷烟呢. “走吧.走吧.东西沒了.算我对不住你了.”谭千里根本沒让丁大中进门.不耐烦地摆手说道. “嘿.我说谭先生.咱们可都是说好了.我这钱都准备好了.你不是玩我呢吧.”丁大中本來就被呼风说的心烦意乱.听到东西沒了.立即横眉怒目起來. “你们都别刺棱.我问一下.这东西是被谁收走的.”呼风很镇定.看着谭千里问道. “丁老板你别恼.我这还断了财路呢.实话实说.这东西是我家老头子的.老头子刚才來给攫回去了.我这还差点儿挨了他一烟灰缸呢.”谭千里毕竟理亏.只好解释了一下. “你家老头子不同意你卖啊.”丁大中气道:“合着我特么就这么白跑一趟.” 这时候.谭千里也不满地说道:“行了丁老板.别装了.你想从我这里捡漏.这东西百万都不止.你想十万块拿走.到底是谁玩谁啊.” 丁大中一怔.但很快接口道:“价钱好商量.问題是你东西沒了.我出多少钱也沒用啊.” “我也不瞒你丁老板.这东西本來就不是你一个人看.另一家人家是燕京的大拍卖行的主管.起拍价就能定一百万.你能跟人家较得起劲儿吗.行了.这事儿就算我对不住你了.以后有东西.我第一个找你.”谭千里作势就要关门. “慢着.大拍卖行.哪家拍卖行.”呼风一把把住了门. 谭千里看了一眼呼风.却对丁大中说道:“皇廷拍卖行.听说过吧.人家那主管.别看年轻.最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开口就说‘汉代双龙璧’.丁老板你连断代开始都断不了.有法比吗.” “皇廷拍卖行我倒是知道.不是什么大拍卖行.那主管姓什么.长什么样.”呼风接着问道. 谭千里无奈.只得把唐易的外貌说了一遍.“姓唐.还有一个助理.姓毛.” 呼风低头沉吟.而后看了丁大中一眼.“走吧.” “哎.这就走.”丁大中一看.呼风头也不会.直接走了.只得对谭千里说道:“这事儿你欠我的.咱们以后再计较.”便匆匆跟上了呼风. “欠你娘.”谭千里“嘭”地一声关上门.而后才嘟囔道. 呼风铁青着脸走出这栋公寓.丁大中在后面叫道:“慢点儿.买卖不成仁义在.呼先生我请你吃饭.” 呼风停住脚步.“唐易果然來截胡了.不过他运气也不好.恐怕是他來的时候.那小子的老头子來了.直接把东西拿走了.” 丁大中摇摇头.“还是晚了一步啊.我当时就该直接买下來.十万块钱又不是什么大数目.” 呼风突然看着丁大中.嘿嘿一笑.“是啊.你们做眼镜生意的暴利.快赶上我们做古玩的了.几十块成本的眼镜框.愣是敢卖一两千.” 丁大中讪笑.“比古玩还是差远了.古玩还有空手套白狼呢不是.再说了.古玩这东西算是艺术品.物价局他不來管啊.我们可不是.古玩他也不能找后账.我们这出了问題.还得有售后服务呢.” “你还真分析得透.走吧.今天心情不爽.你请我喝两杯.”呼风一笑.整个人舒缓了一些. 两人去往饭店的时候.唐易却正去往林娉婷家里. 本來.他是想和林娉婷在饭店吃的.但是林娉婷说老爸林楚生非要给唐易接风.而且让保姆做了很多菜.唐易沒办法只能去了. 好在林娉婷的老妈秦语嫣又出差了.唐易听到她那一口官腔就有点儿不自在. 到了林家别墅门口.林娉婷已经等着了.见了唐易.笑靥如花.拉着唐易轻吻一下.“你犯哪门子神经啊.当时我正在开会呢.” 这是说唐易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我爱你”的事儿.唐易笑道:“当时有些感触.挺想你的.” 林娉婷甜蜜一笑.和唐易一起走进了别墅. “唐易來了.來.快坐.”林楚生笑着招呼道. 饭点儿早就到了.稍事寒暄.他们便坐到了饭桌旁.边吃边说. 说着说着.在林楚生带动下.这话題便到了翡翠上面. “唐易啊.我听说你要在贵龙商城开翡翠专柜.”林楚生仿佛是不经意间问出了这个问題. 正文 第482章 开始布局 唐易也不避讳.“是啊.我已经注册了阁宝多艺术品公司.总得扩大点儿规模.古玩利大.但不稳定.翡翠珠宝流水.利快.不瞒您说.下一步还要在燕京开一个法器分店.这东西只要找对了人.也是大利.” “行啊.你这动静儿闹得挺大.贵龙商城的何总是我姐夫.有事儿需要帮忙直接开口.”林楚生笑道. 林娉婷对唐易说道:“就是我表姐何荷他爸.” “噢.”唐易点了点头.何荷是林娉婷大姑的女儿.唐易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何荷的老爸居然是贵龙商城的老总.早知道走这层关系.就不用费劲儿和负责专柜的主管谈了. “林叔叔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唐易知道.林楚生不会随便问专柜的事儿的.可能还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年轻人放手一搏.全力开拓.很好.”林楚生举了举酒杯.“我是在想.你涉足翡翠珠宝.有沒有想过做大.” 唐易稍稍一顿.沒有立即回答. 林楚生笑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怕你抢了我林氏珠宝的生意.说实话.我对你很满意.娉婷他妈也基本同意了你们的事儿.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后的生意不交给你们交给谁.” 林娉婷脸色微红.低头.却瞟了一眼唐易. “当然想做大了.不过.我以后发展的重点.还是古玩.翡翠珠宝只是一个辅助.我是想做点儿精品和特色.摊子不想铺得太大.”唐易应道. “我沒有看错人.你的想法是对的.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而且懂得借力.翡翠珠宝.在商城比在古玩街店铺要好得多.”林楚生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唐易看了看林楚生.“林叔叔.你这试探人的手法很高明啊.如果我说很想做大.还希望林氏珠宝多多合作.你是不是就觉得的我居心不轨了.” “哈哈哈哈.”林楚生大笑.“吃菜.吃菜.” 唐易也跟着笑起來.终究还不是一家人.林楚生有些想法很正常. 说实话.虽然林氏珠宝资产不小.但是唐易的确沒有觊觎的意思.而时至今日.他甚至有点儿俯视林氏珠宝的意思了.他的目标.已经在征集办主任蒋英年的激发下.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局. 唐易想的是.等公司运作起來.他得抓紧联系五古封灯的这些个后人们商量“组团”的事儿.成立个民间协会不难.难的是打出影响力. 这个民间协会.上得有官方征集办的支持.下得依托实体.比如自己的阁宝多艺术品公司.鱼泳的知鱼堂.陆知行的窑厂. 还得借助金石溪、吴军、方承恪这样在艺术界、学界的力量.冯青山、陶碧云在江湖上的路子.谭千尺在上层的人脉关系.同时争取秦伯毓、沈松岩这样古玩圈大佬的帮衬.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过程是漫长的.不过.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唐易心里.已经开始布局了. 第一步.那就是很好地传递想法.起码让想到的这些人能够参与进來.支持起來. 吃完了饭.林娉婷陪她在别墅区走了一会儿.两人腻歪了一阵.唐易便把蒋英年的提法.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林娉婷饶是聪明.但是在这种大事儿上还是沒多少主意.不过此时抱定了嫁夫随夫的念头.已然对唐易是全力支持.她建议唐易.先和外公秦伯毓商量一下.唐易也觉得的确是.秦老几十年的古玩圈经验自然不是白给的. 回家的路上.唐易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这些人都得面谈.而且个个身负奇才.未必肯以他马首是瞻. 所以.这事儿万万急不來.和阁宝多的发展得同步进行. 回到家里.唐中峰和易素梅还在客厅看电视聊天.见唐易回來.唐中峰突然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对了.那个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我因为忙.一直沒想好怎么做局.你回來了.琢磨下吧.省的我动心思了.” 这个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自然是陆知行送的那件高仿.本來爷俩商量的是出手给徐宽.其实就是出手给河野平.因为徐宽肯定吃不下这么这么大一口.必然会找河野平出钱.从中抽一点儿就很知足了. 唐易原先是想让老爸唐中峰直接找徐宽.彻底报一下当年被做局的仇.这东西毫无破绽.暗记在“差紫”彩料下面.除非刮开.徐宽就是怀疑.见了东西一样会动心会动手.这样省了不少心思. 但是唐易走了之后.唐中峰因为公司的事儿确实很忙.加上看了徐宽就來气.不想直接找.所以这事儿就耽搁了下來. “好吧.我來想办法.不过.爸.你以前最痛恨的就是做局.现在也琢磨做局了.”唐易笑道. “一码归一码.对付小人就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说了.倭国鬼子拿了我们多少好东西.给他们做局.那还真就叫光明正大.”唐中峰说的慨然. 唐易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唐中峰琢磨着公司审批手续的事儿.去了一趟工商局.唐易则到了店里. 毛逐和他前后脚到了. 不是周末.客源清淡.一上午就卖了两件.而且只有一件古玩.是民国的粉彩胭脂盒.另一件是一串崖柏瘤疤的手串.都沒多少利. 两人几乎扯了一上午闲篇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唐易想起昨天答应老谭请他吃饭.便要给老谭打电话. “老谭昨晚和我喝得挺爽.心情好多了.我劝他想开点儿.好东西不出手可以理解.但是要懂得和人分享.比如让咱俩看了.他的收获多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毛逐念叨了两句. 正要打电话的唐易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了.“你这话启发到了我了.正好赶上这当口儿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毛逐正要应声让唐易继续说.阁宝多的门被推开了.进來的正是老谭.手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正文 第483章 一时兴起 “老谭.你这是闻着饭菜香味儿就來了.”毛逐说着.和唐易起身相迎. 老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锦盒往柜台上一摆.“我也沒什么好感谢你俩的.这东西.我留个本儿.你们拿去卖吧.” 打开一看.原來是那个康熙青花诗文笔筒. “别介.你几千块钱进的.这东西卖好了十几二十万.我们怎么能占你这么大便宜.”毛逐嘻嘻笑道. “那你们加几千收了.卖了赚了的.算你们的.”老谭倒是实在. “不开玩笑.老谭.放我们这里卖 .赚多少都归你.”唐易正色道. “那怎么成.”老谭有些着急.“你这是把我看扁了.” 毛逐起身道.“这样吧.老谭.放我们这里卖.赚了钱二一添作五.咱们劈半儿分.可以吧.你要是这样都不同意.那就不给你卖了啊.”说完给唐易递了个颜色. 唐易接口道:“对啊.这样皆大欢喜.你也算谢了我们了.” 老谭想了想.“那行.不过今天中午我请客.” “拉倒吧.”毛逐知道老谭直爽.便也沒客气.“你那点儿退休金.摆摊也赚不着多少.现在还想收东西.省省吧.让有钱的唐老板请.你说地方吧.” 确实.老谭别看一屋子值钱的玉器.但手头儿确实不松快.心想也好.等卖了钱再请吧.便道:“好久沒吃大肠了.咱们去吃杀猪菜吧.” “行啊.听你的.”唐易起身.三人走出店外.毛逐关了店门.去向一家杀猪菜馆. 九转大肠.黄瓜拌猪头肉.口条猪心猪肺猪肚卤水拼盘.再來一个猪肉血肠酸菜粉条.老谭心满意足.唐易给老谭要了瓶汾酒.自己和毛逐喝了点儿啤酒. “哎.你好像在老谭來之前有事儿要说來着.”毛逐突然想了起來. “对.不过这事儿得问问老谭行不行.”唐易道. 老谭刚进嘴一块大肠.含糊不清地说道.“说吧.跟我别外道.你俩我交定了.” “是这样.老谭.我家呢.注册了一家艺术品公司.这手续马上就办下來了.再就是选个黄道吉日开业了.我琢磨着开业闹点儿动静儿.一个是我想拿出一件瓷器在开业典礼上拍卖·······” 沒等唐易说完.毛逐和老谭一起开了口. “你那些东西你舍得卖.”这是毛逐说的. “这件康熙笔筒正好拍了啊.”这是老谭说的. 唐易看着他俩.心想我这重点沒还沒说呢.只好耐着性子先给毛逐解释道.“是不好选.哪件我也不愿意出手.不过不來点儿彩头.闹不出动静.我琢磨着.把瓷都淘來的那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用上吧.不算是顶级的青花器.但是档次也够.档次太差了也不行啊.” 的确.唐易现在手里虽然有不少官窑瓷器:元代枢府卵白釉大罐.宣德青花竹节鸟食罐儿.慈禧乐寿堂制花盆.成化斗彩缺盖天字罐.永乐青花压手杯等.但都不想出手. 这里面.慈禧乐寿堂制花盆似乎相对而言价值较低.但是正因为市场价值相对较低.再加上是慈禧用的花盆.唐易总觉得档次有点儿不够.而其他的比较來比较去.也就是正德青花出戟花觚最合适. 这花觚还在他卧室里摆着呢.本來回來的时候还说不卖.但唐易不是老谭.死守东西确实不太可取.而且唐易还有更大的目标要去实现.所以这才打算用上. 回答完了毛逐的问題.基本上就已经不用回答老谭的问題了.一件民窑的笔筒.即便是精品.但档次肯定是不够的. “老谭啊.”唐易给老谭倒了一杯酒.“除了拍卖瓷器.我是想你能不能搞一个古玉器展.帮我壮壮声势.” “你是说用我的玉器办个展览.”老谭拿到嘴边的酒杯忽然停住了. “是啊.以你自己的名义.谭成功华夏古玉器展.只要展览的副題上加上一句:祝贺阁宝多艺术品公司开业大吉.就行了.”唐易答道. 老谭放下了酒杯.“这个······” “老谭.我刚还劝你呢.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东西还是你的.让大家欣赏一下嘛.”毛逐在一旁说道. “我不是不想帮你们.让大家欣赏.我也能转过弯儿來.但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就怕被惦记上啊.”老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谭说的不是沒有道理.一旦展览.都知道他有这么多顶级古玉.这树大招风.且不说会有不断來找上门的古玩商.就算是被小偷惦记上.也够喝一壶的. 还有就是.人家不知道你守着金山银山吃穷啊.这亲戚朋友眼红的有想法的.一堆上门开眼界的借钱的也挺麻烦. “我们的东西防范都比较严密.我倒是忽略了你的情况.”唐易点点头.“那还是算了吧.瓷器拍卖差不多也能造点儿声势了.” “容我考虑考虑.”老谭沉吟道. “沒事儿老谭.这事是我一时兴起.你当我沒说就行.甭跟我太客气了.吃菜.吃菜.”唐易连忙招呼道. 毛逐忽然若有所思.“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既然谭千里知道了这些玉器的分量.恐怕也保不齐会说出去.老谭你要是担心.可得叮嘱他一下.” 老谭叹了口气.“家门不幸.不过.我是该弄个保险柜搁家里了.虽说宿舍院比较安全.但是的确不得不防.小唐.我考虑好了再答复你.成不成的.到时候我就直说了.” “安全第一啊.你那些东西.得弄个大个儿的.博古架和箱子正好清一清吧.”唐易道:“还是慎重点儿好.展览这事儿我也沒考虑成熟.” 老谭若有所思 毛逐笑道:“咱不提这事儿了.老谭你以后有好货.让唐易过过眼.别卖漏了.” 老谭点点头. 吃完了饭.唐易和毛逐又回到店里. “这事儿是我一时兴起.的确欠考虑了.对老谭來说.真不是好事儿.”唐易仍有些后悔. 正文 第484章 各有发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展览这事儿.是把双刃剑.其实老谭收藏了一辈子玉器.应该有这么一出.不然他这人生我总觉得缺点儿什么.至于安全.确实是应该考虑的.但是什么情况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谭千里现在肯定还贼心不死呢.”毛逐劝道. 唐易点点头.“到时候我再劝劝他吧.我看还是不要搞了.”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毛逐眼珠一转.“以阁宝多的名义办展览.对外宣称是圈里的不少朋友为了庆贺开业送來的.玉成玉成.玉器庆贺开业也正好合适.也别说是一个人的.这样两全其美.老谭偷着享受.咱们明着风光.” “你行啊.”唐易眼前一亮.“别说.你最近水平见长啊.” “看东西我不如你.要说这些道道.我比你琢磨得多.”毛逐得意洋洋. “那行.先别着急和老谭说.等他考虑成熟了.我们再和他商量.要是这样还不行.那就算了.”唐易道. 两人正说着话.阁宝多的店门被推开了.一个红脸微胖个子不高的中年人走了进來. “哎呦.袁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來了.”毛逐笑脸相迎.唐易也招呼道.“袁老板最近气色不错啊.” “我这不是听说阁宝多要开公司了吗.过來取取经.学习下先进经验.”红脸胖子呵呵道. “我说.就凭您的名头.袁青花.隔着一条街就能瞅出青花瓷器的真假.我们向您讨教才是.”毛逐來了一通马屁. “袁青花”是这位袁老板的外号.他在古玩街的店铺也是应了青花瓷起的名.叫翠蓝馆.从康熙青花发色的“翠毛蓝”而來. 不过这名儿.让不少古玩街上的老板背地里偷笑.说怎么听怎么像个大窑子. 可是这位袁青花我行我素.觉得这名儿在古玩街上特立独行.很有吸引力.还真别说.他的生意一直不错. 袁青花这个名头.來历也有点儿故事. 十几年前.袁青花不是做古玩生意的.是山州文化市场卖金鱼的.那时候他的外号叫袁水泡.水泡是金鱼的品种.有红水泡.白水泡.黑水泡.紫水泡.五花水泡.但不管什么水泡.肯定都是“圆”的. 他那时候卖的最火的品种就是各种水泡. 从水泡到青花.只因为一只大缸.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青花大缸摆在店门口.个儿大釉肥发色鲜亮.满片儿的山水.文化市场里.自然有不少卖瓷器的.谁见了都说仿得好.有康熙青花的味道. 其实呢.他当时不懂瓷器.就是觉得漂亮.所以花了四百块钱从老家一个亲戚手里买的.用这么漂亮的青花大缸养金鱼.多招揽生意啊. 话说有一天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从他的店门前经过.旁边还跟着年轻的小伙子. 不经意间瞅了一眼.便被这大缸吸引住了. 老头儿低头看了一会儿.“老板.你这缸金鱼怎么卖啊.”带着点儿台岛的普通话口音. “五对白水泡.五对黑水泡.都是瓷实的好鱼.一百一对不讲价儿.”袁水泡对自家的水泡很有信心. “不讲价儿啊.那你这个大缸搭给我行不行.养金鱼.还是大缸比玻璃柜舒服.”老头儿看似很随意地说道. “别介.缸是缸.鱼是鱼.这缸可比鱼贵多了.我摆这缸.就是为了招人呢.”袁水泡一脸精明. 老头儿一愣.心想.得.还想玩一手儿.结果人家是行家. 其实老头儿是真误会袁水泡了.他说的“贵得多”.是说这缸花了他四百呢.比一百一对的金鱼当然要贵.贵出三百块钱.对他來说就是多.至于用大缸招人.是因为漂亮.不是因为这是件古董. “呵呵.”老头儿用手指点了点大缸.“那我也不买鱼了.你这缸多少钱能出.” 袁水泡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刚要说话.巧不巧.偏生打了一个嗝儿.把话噎了下去.他本來想说的是.我买就花了四百块钱呢. “四万.”老头儿看着他的四个手指头说道. 袁水泡一愣.心想这老头儿不是疯了吧.想都沒想就说.“您不是逗我开心吧.” 好嘛.老头儿又想多了.皱了皱眉头.“四十万太高了.这大缸就算是精品.二十万顶天了.你要不想出.就直接说.我们也不用彼此浪费时间.” 当时是十几年前.这大缸的确是康熙青花.被袁水泡撞大运捡着了.但是正如老头儿所说.市场行情顶多也就是二十万. 袁水泡猛地又打了一个嗝儿.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敢情这大缸是件古董.文化市场的买卖他天天见.古董有个十几二十万的价儿.那再正常不过了.人家开张吃三年.哪像自己.摆一天才赚多少.抽空还得到小河沟里去捞鱼虫子. “老先生.”这会儿他做生意多年的精明劲儿一下子又回來了.“那您说.能出多少钱.说实话.这大缸是我的心爱之物.少了真不能卖.” “我给你喊个好彩头的一口价儿.十八万.不行就算了.”老头儿盯着袁水泡说道. 袁水泡故作犹豫了一阵儿.但还是沒绷住.犹豫的时间挺短.便咬着牙答应了.人家咬牙是心疼.他是在表演.倒像是要抢肉吃的样子. 老头儿身边的小伙子当时就取钱去了. 当天晚上.袁水泡在家里数了一晚上的钱.也琢磨了一晚上.从此以后.他转行了.像模像样的学起了瓷器.先从青花入手.所以学得最扎实.拿着十八万当本儿.做起了古玩生意. 袁水泡变成了袁青花. 这时候.袁青花一边和唐易毛逐应承着.一边随意看了几眼店里的东西.这一看.一下子就发现了刚摆出來的康熙青花诗文笔筒. “唐老板什么时候上的好货啊.”袁青花眼睛放光.高高抬手.指向笔筒. 袁青花穿了一件休闲西装.开着扣儿.这一高抬手.腰间露出了吊着的一块七八公分长的黄中泛青的铜牌子.也被唐易给发现了. 正文 第485章 怪异文字 毛逐一看袁青花指着这个笔筒.心中一喜.这好东西就是好卖.虽说是康熙民窑.但是康熙一朝.官窑民窑皆精.加上又是书房里的玩意儿.满片儿的诗文.相当讨喜. 更重要的是.袁青花他好这口儿啊.看來能讨个好价钱了. “要不说整条街上.就您是真的懂青花呢.一眼就看中了好玩意儿.”毛逐笑着从货架上将青花笔筒取下來.稳稳放到了柜台上. 袁青花手落下.腰间的铜牌子又被西服挡住了. 唐易一边琢磨.一边看着袁青花欣赏青花笔筒. “有一眼.”袁青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开口道.他也知道唐易的名头.是以也沒有上來就贬损一通.但是买东西的.自然也不能说好话.这个“有一眼”.面子也算里头了. “刚到的货.货主的祖上.康熙朝是个正六品的通判.货主不争气.祖上留下的东西都被他抛洒尽了.这笔筒算是个幸存的.被我们唐老板要下來了.”毛逐满嘴跑火车.脸上半点儿不带起红的. “是康熙朝的东西.民窑.”袁青花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毛逐笑道:“这要是官窑.您觉得我们会摆出來吗.肯定锁柜子里.留给老熟客啊.” “康熙的青花民窑也不赖.就是沒个名款儿.”袁青花放下笔筒. 这算是开始挑毛病了.但凡开始挑毛病.那下一步基本上就要问价了. “您说的是.不过.要是加个款儿.不要说是仿明的款儿了.就是加个北庆堂、益友堂之类的.那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毛逐自然知道袁青花的意思.张口道:“这东西.我们是十五万來的.您是行家.二十万拿走.” 袁青花回了句:“最低多少钱.” 这才是会还价的.这行里熟人的交易.和地摊上不同.地摊上要二十万你还两百块.也沒人笑话你.但是行里的熟人间.说白了都算是专业人士.这个回法儿.那就成了开涮了. 所以.别急着还价儿.其实也就是别着急暴露自己的底线. 听袁青花问了这一句.毛逐自然而然地看了看唐易. 唐易笑笑.“今儿天不错.这深秋初冬的.难得的好日头.袁老板怎么沒在店里忙啊.” 古玩行里.和其他的买卖不同.这种到了关键时刻指东打西的话常有.为的是放松下气氛.铺垫一下.别让货主或者买家上了弦.绷死价儿. “嗐.我那店位置不比唐老板.今儿还沒开张呢.沒赚钱.反而想着花钱了.”袁青花应道. “花钱就是赚钱.您路子广.这东西一倒手就行了.袁老板.毛逐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儿.沒几个棒槌了.那爷们儿整天倒腾家里的东西.都快成精了.这笔筒.他一口咬死十五万.弄得我们差点儿下不來台.”唐易笑道. “十万匀给我吧.您这边少赚点儿.回头我那有好东西.给你找补回來.”袁青花终于开了价儿. 这个笔筒.如果卖好了.二十万差不多就到顶了.十五万勉强有的赚.十万那指定是一点儿亏都不吃.袁青花自然不会相信毛逐和唐易是十五万进的. “袁老板啊.您也太狠了.您一天沒开张.我们也沒开张啊.”毛逐苦笑道. 袁青花沒有说话.而是笑着看着唐易. “袁老板.这样.货卖与识家.我先撂个底儿.这东西我给您留几天都行.可您多少再添点儿.好让阁宝多能支撑下去不是.”唐易心想.这笔筒既然來了就走.沒耽误时间.十万还算可以.只要袁青花加个一万两万的.给他算了. 袁青花嘴里“嗯”了两声.琢磨起來.手不经意间抿了一下头发.这腰间铜牌又露了出來. 唐易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哎呀.袁老板.您这腰上怎么挂这么块铜牌子.” 袁青花一听.立即从腰上取了下來.“唐老板给掌掌眼.” 行里人之间.对这种随身的小件儿.特别喜欢交流.沒有藏着掖着的.当然了.大件儿重器.那也都是捂得很严实. 唐易上手.铜牌子挺沉.长约八厘米.宽四厘米多点儿.整体算是一个长方形.但是上窄下宽.四角都是圆弧.窄的一头.顶端有一个不小的孔.而且铆上了像是紫铜的圈口.袁青花就是从这个圈口里拴了根绳儿.挂到了腰上. 铜牌子两侧.刻了两列字.很像少数民族的文字.刻得很规整. 不是满文.不是蒙文.不是维吾尔文.也不是藏文.这几种文字还算是比较常见. 正反两面.都有这样的文字.其中一面的中间.中间还多了几个字.也像这种文字.但似乎是手写体.应该算是正面了. 唐易心里已经给这东西断了代. “袁老板你够深的啊.这上面刻得.我是两眼一抹黑.难不成是外国的古代语.”唐易掂量着牌子问道. “这我哪认识啊.我给你实说.前一阵我到塞外去窜货.收了几串辽金的玛瑙珠子.货主是个新胡.够拧.我死命压价.他愣是一口价儿死活不降.这块牌子本來是他戴在腰上的.说最多搭上这块牌子.”袁青花说道. “辽金的玛瑙珠子.要是成串的.磕碰再少点儿.那是紧俏货.”唐易点点头. “唐老板是行家.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咬牙这么收了.所以啊.这牌子名义上是搭头儿.但相当于我出了不少钱呢.”袁青花道. 毛逐心想.真会说话.这搭头儿就是搭头儿.你怎么不说那几串玛瑙珠子你能赚多少呢. 袁青花接着说道:“这上面的字儿.我还真找人看过.电大教古汉语那个王教授.他也不认识.不过咱们街上卖铜器的老憨也看过.说像是清早期的.那时候满蒙一代沒准儿有什么怪异文字.看这腰牌挺上档次.说不定这是部盟头领的腰牌呢.” “嗯.”唐易嘴上应着.心里却嗤嗤发笑.找半天找个电大的人來看.他能看出什么道道.至于老憨.只知道研究能赚钱的神佛造像和香炉.这种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铜牌.估计他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文 第486章 七青八黄 “你别说.这玩意儿大小合适.挂腰上还真不赖.有一股威风劲儿.”袁青花见唐易好像喜欢这块牌子.心头一动. 唐易将牌子还给袁青花.“挺有特色.不过好这个的不多.自己挂着还不错.就是有点儿沉.” “唐老板.我刚才跟你明人不说暗话.怎么样.要是喜欢这块铜牌子.也搭给你算了.八万块钱我把笔筒拿走.”袁青花接过铜牌.扬了扬说道. 毛逐在边上一听.叫道:“袁老板您真会开玩笑.就算是清早期的.这么一块泛青不纯的黄铜牌子.沒人待见.撑死了几千的价儿啊.” 袁青花脸色一变.心里有点儿后悔.这铜牌子他沒当回事儿.本以为唐易也只是好奇.早知道不说实话了.要说两万三万收的就好了. “这笔筒.文房里的东西.行情您也知道.您现在不买.后脚可能就有买主.至于这铜牌子嘛.”唐易笑笑.“您要想出.我留不留的两可.即便是留.我可以买.但当搭头儿可不行.” 其实唐易恨不能马上答应.但袁青花本來. 袁青花也不是傻子.既然唐易说了要买.那就是有这个想要的心思.“唐老板.你财力雄厚.这铜牌子又是有特色的玩意儿.虽然不是什么好出的件儿.你自留一件玩赏 .也挺好不是.就这样吧.笔筒我拿走了.”袁青花伸手盖在了笔筒上. “误会了.袁老板.我说买.不是那意思.咱们都是一条街上混饭吃的.这钱多钱少的总沒有您的面子值钱.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这圈里吧.有人做买卖.喜欢找个后账.哎.我可不是说您啊.”唐易一本正经说道. “对对对.说的是.这样吧.咱们干脆写个简单协议算了.”袁青花心道.你怕找后账.我还怕呢. 这个笔筒进价就得五万左右.行里倒货.抬抬就到了十万.至于最后卖给真喜欢的人.二十万上下很有希望.你今天八万卖给我了.隔天碰到好买主.再跟我要回去.我还不够折腾的. 毛逐一见唐易看上了这块铜牌子.心知沒准儿又是要捡漏了.但还是故作着急地提醒唐易道.“我说.这笔筒十几万不愁卖.等两天就是了.” 唐易看了看袁青花.“袁老板都开口了.而且这块牌子虽然看起來不值钱.可毕竟沒见过.就当买來学习一下了.” 这块铜牌子.袁青花最初拿到的时候.是动过心思的.心想有枣沒枣打一竿子.万一捡漏了呢.可是.他问了几个人.都觉得制式太简单.而且非金非玉.古代的腰牌多种多样.碰上沒见过的也很正常.应该不值俩钱儿. 而他之所以挂在腰上.也是早些年养成的习惯.常逛古玩市场的人都知道.有的卖家脖子上手上常挂着东西.和买家聊得兴起时.经常直接拿下來.“看我这件怎么样.匀给你了.”其实根本不是戴了很久的东西.经常是卖了旧的换新的. 新玩意儿到手.自己先玩一阵儿.同时.也能给人一种心理暗示.这卖家都随身戴的.东西差不了. 听唐易这么说.袁青花心中一喜.“唐老板给的面子我记下了.” 唐易笑笑.“那咱们写俩协议.这笔筒.还是十万匀给你.” 袁青花稍稍一愣.旋即点头道:“好.两万是买这块铜腰牌的价儿.” 货款两清.袁青花喜滋滋地走了.抱着装笔筒的锦盒走进翠蓝馆的时候.倒真像是金主逛窑子的状态. 毛逐关好店门.对仍在拿着铜牌端详的唐易说道:“一块铜牌.还不一定是腰牌.沒准儿是拴马脖子上的.你到底看出什么门道來了.” “拴马脖子也得是御马.”唐易笑道.“这是块元代的腰牌.形制虽然简单.但是制作精细.有一种极为大气的感觉.甚至有可能是皇帝用的.” “皇帝.这东西非金非玉.皇帝这么沒档次么.”毛逐接着问道. “谁说非金非玉.”唐易看了毛逐一眼.“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这是块金牌.只不过含金量低.所以泛青.分量也沒有那么足.但比铜牌还是要重的.” 七青八黄.九紫十赤.是古人形容金子的.含金七成.颜色泛青.含金八成.那就发黄.到了九成.有点儿发紫.十足的金子.带有赤红的感觉.所谓金无足赤.说的也是这个成色. 毛逐闻言.将牌子拿到手里掂了掂.“是挺重.那这紫黑色的圈口是什么材料的.” “我看像是紫金的.天然紫金的矿物产地是俄罗斯、土耳其等地.其实就是一种合金.虽然含金量低.但是硬度高.做圈口耐磨不易变形.这和元代疆域辽阔也正好能吻合起來.”唐易解释道. “嘿.你连这个都知道.”毛逐又有点儿吃惊. “这得感谢电视上有事沒事就播西游记.有次无意中又看到李世民赐玄奘紫金钵盂这段儿.无聊顺手上网查了下.”唐易哈哈大笑. “你都看这么明白了.那你给翻译翻译.这腰牌上面写的啥.”毛逐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 唐易却摇了摇头.“这我真不认识.不然还猜‘有可能’是皇帝用的么.直接就能看出來了.” 说完.唐易直接掏出了手机.给方承恪方老打了一个电话. 唐易在电话里描述很详细.但方老仍然吃不准.提出让带上东西到办公室來. 毛逐的兴致也起來了.直接关了店门.和唐易一起奔山海大学去了. 到了方老办公室.唐易发现.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学究气十足的老人.满头白发.两道长眉之下.眼角斜斜下垂. “这是研究古代民族学的董云直董教授.你说文字怪异.我把他请來了.”方老笑道. “有劳董教授了.”唐易一边说.一边将腰牌摆在了方老的办公桌上. 董教授看到这块腰牌.眼前一亮.不待相让方老.便直接抄起來对着文字细细观摩起來. “借助长生天之力.神圣皇帝不可冒犯.”董教授说完一面.又翻过另一面.“皇帝最高调兵令.尔等速速服从调遣.” 正文 第487章 八思巴文 说实话.董教授这么读出來.这语句听起來有点儿别扭. “果然是皇帝用的.还是调兵令.”唐易凝神听着.忽又猛然拍了拍脑袋.“我想起來了.董教授.莫非这是八思巴文.” “沒错.”董教授赞赏地点点头.指着正面中间类似手写体的几个文字说道:“用现在的话说.这就是皇帝的亲笔签名.而后原样复刻上去的.” “这不会是成吉思汗的调兵令吧.”毛逐大吃一惊. 唐易摇摇头.“八思巴文出现的时候.成吉思汗早就归天了.而且八思巴文是元世祖忽必烈力推的.存世时间又很短.这应该就是忽必烈的名字.” “老方.你这个学生不简单啊.”董教授对方老说道.“我看他虽然识不了八思巴文的内容.但是來之前恐怕已经断出腰牌的年代和大致來历了.” 八思巴文.是一种蒙古新字.不是蒙文.其实是一种脱胎于古藏文字母的拼音文字.创造之人就叫八思巴.这个人是忽必烈的国师.八思巴是吐蕃高僧.后被加号大宝法王. 是不是感到有点儿耳熟.《神雕侠侣》里.金轮法王也來自吐蕃的高僧.被忽必烈引为上宾.席间还和周伯通抢过牛肉.不过.从时间上看.金轮法王要比八思巴早得多.想考究金轮法王原型的.可以找史料试试.在此不再赘述. “当时忽必烈让八思巴创造新文字.是因为当时蒙古人所用的文字并不是自己独创的.而是源自维吾尔人.所以.这样的文字不能很好地表达蒙古语音.”董教授介绍道. “不过.推行八思巴文的时候.却遇到了很大阻力.除了文化传统因素.再就是因为字形太难辨识.而且忽必烈过于自大.竟然想用八思巴文拼写一切语言.这当然行不通.刚才我用汉语读的时候.你们感到别扭了吧. “所以.即便是在元朝.八思巴文也就是用在官方文字上.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自娱自乐.” “蒙元帝国本來时间就短.灭亡之后.八思巴文基本也就跟着死掉了.”董教授放下腰牌.“类似的腰牌早些年我见过一块.不过含金量比这个高一些.沒有皇帝的签名.但中间刻了一条龙.现在应该在博物馆里.也少有人知.” “借助长生天的力量.你又特么捡漏了.”毛逐低低对唐易说了一声.顺道引用了腰牌上的“长生天”. 所谓的“长生天”.其实是蒙古人以“天”为永恒的最高神.名之为“长生”.长生天.蒙语叫腾格里.和腾格尔一字之差.不过腾格里是长生天.带有神意.腾格尔就是单纯的蓝天的意思. 方老拿起桌上的腰牌.“唐易啊.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这块腰牌又是哪里來的呢.” 唐易略略沉吟.方老这个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若是他拿到这块腰牌.肯定二话不说就捐到博古馆之类的地方去了.但是唐易现在是不想捐的. 这显然不是因为钱的事儿. 一來.这块腰牌他的确很喜欢.简约不简单.隐隐透出金色.却比金子的质地硬.手感铿锵.况且还是忽必烈的调兵令.那种俯仰千年飘荡金戈铁马的感觉.是其他物件所不能带來的. 二來.调兵令这种象征.恰恰和他下一步要干的大事儿有高度的精神吻合之处.这种心理感受十分强烈. “这东西怎么说呢.算是我换來的.真正的货主是塞外人.这腰牌是他祖传的.他之前一直挂在腰上呢.割爱不容易啊.”唐易说的话模棱两可.但不算说谎.至于最后一句.看起來说的是货主.其实重在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呀.”方老笑笑.“好好收藏吧.这东西可不能为了钱就出手啊.不过你我是信得过的.” 董教授本來好似也有点儿动员捐献的意思.但是方老既然拍了“好好收藏”的板子.而且又加了一句“信得过”.他是方老请來的.本就不好喧宾夺主.便笑了笑.“小伙子后生可畏啊.” “第三个了.”方老伸出三根手指. “什么第三个.”董教授有些纳闷儿. “第三个说唐易后生可畏的老头子了.第一个是秦伯毓.第二个是我.第三个就是你喽.”方老哈哈大笑起來. “噢.”董教授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來. 本來唐易还想顺道提提关于筹建五古封灯民间古玩研究会的事儿.但是董教授似乎沒有走的意思.好像正好和方老有事儿要谈.唐易便提出告辞了. 方老送唐易和毛逐出门.临别时.意味深长地说.“一身好本事.可得好好用啊.” 唐易一听.干脆借坡下驴吧.“方老.我最近琢磨了点儿关于古玩界的想法.您看什么时候有空.给您说道说道.” “好啊.最近咱们交流不多.改日找个机会吧.不是古玩界的事儿吗.叫上老秦一起坐坐.”方老很痛快地应道. 告别了方老.唐易和毛逐打上了车.唐易刚要说回阁宝多.突然想起來.“对了.咱以后不用打车了.文佳的宝马停在我家小区地下停车场呢.这次回來他把钥匙给我了.他还说回头给他开回燕京.这车咱先用着吧.” “咱俩上大学一起学的驾照.终于派上用场了.我早就说你该买辆车了.”毛逐道.“直接去吧.我也过过瘾.” “我想忙完了这段时间去燕京买.车型多.不用等.还比山州便宜.”唐易笑道. 毛逐叫道.“你这也是一举三得了.还车.买车.加上个法器分店.不然.你这么肥.还真不值当省这仨瓜俩枣的.” 两人先回唐易家里取了文佳留下的钥匙.把车开了出來.到阁宝多的路不远.但是唐易沒什么实战经验.一路上开得极慢.也算是顺利.无惊无险地在阁宝多门口停下了. 此时.最近生意惨淡的徐宽.正叼着根烟站在雅玩斋的门前吞云吐雾.一扭头.看到唐易从一辆7系的香槟色宝马的驾驶位上出來.愣了神.差点儿沒让烟头烫了手. 正文 第488章 开业在即 “艹.这小子不是只进不出吗.就店里的那点儿赚头儿.这就鸟枪换炮了.”徐宽狠狠将烟头扔在地上.又拿脚狠狠踩了几下.气冲冲地进屋里去了. 唐易眼睛的余光瞥到徐宽了.一边进店一边给毛逐说.“那个成化差紫葡萄纹的的斗彩高足杯.咱们得做个局让徐宽钻进來啊.” 毛逐道.“你开始想让唐叔搞.他最近太忙.而且他太正派.琢磨不出什么好道道來.徐宽这老小子太滑头.我看啊.公司开业之后再说吧.这时候分心也不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抽空得琢磨一下了.”进了店.唐易在椅子上坐下. 还沒坐实落.老谭的电话就打过來了. 接通电话.沒等老谭说话.唐易就把之前的想法说了.提出以老谭的名义办展览的确不合适.提出以阁宝多的名义办.并确保这些珍品玉器的安全. 结果老谭连连说好.“我琢磨了半天.大体也是这个想法.你们要是在店里.我过去找你们.” 老谭到了店里.毛逐先把笔筒的事儿说了.“老谭.那笔筒卖了十万块.你不是还有几千块钱本儿么.我们二八分.给你八万.” “不行.说好了五五分.”老谭的话音刚落.唐易便接上了.“老谭.你别客气.本來我是想和你五五分的.但是卖这笔筒的时候.其实就只卖了八万.那两万.人家搭了一块腰牌.” “那就更不能让你们出钱了.”老谭说道.“一块腰牌能值几个钱.” “你听我说.这笔筒你拿八万.我拿腰牌.其实是我赚了便宜了.因为这腰牌是忽必烈的调兵金牌.”唐易又解释道. 老谭在这件事儿上很明白.“那是你捡漏了.其实和我的笔筒关系不大.说穿了就是个由头.就是不卖我的笔筒.你把腰牌买下來一样.但是.我要是自己卖笔筒.估计五万也卖不上.我不傻.你就甭这么照顾我了.” 老谭这人.不贪.而且.他喜欢玉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人也跟着有了几分玉性.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好了好了.这事儿我们不论及谁赚谁亏了.人心里都有杆秤.你俩都不是爱赚便宜的人.不说了.今天晚饭你请了.今天好日子.我们仨连吃两顿饭.”毛逐想來个一锤定音状.不过气势不够.有点儿扑棱. 老谭还想说话.毛逐上前做个堵嘴的动作.唐易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和毛逐一起拥着老谭走出了店门. 为了让老谭心里通畅点儿.毛逐找了家稍具档次的饭店.还要了个包间.坐下点完了菜.唐易问了卡号.用手机把账转了. 老谭最后是真高了.舌头都撸不直了.还非要敬酒.“我得谢谢你俩.这个玉器展.你们担了风险.我偷偷地享受.干了.” 唐易把酒干掉.“这事儿就像毛逐说的.是双赢.老谭啊.我们也得谢谢你.” 到最后.基本上是两人把老谭架着上楼回的家. 唐易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不过唐中峰还沒睡.见了唐易直接说道:“公司执照明天下來.一起去拿吧.” 唐易坐下.把想拍卖正德青花出戟花觚和办玉器展的事儿给唐中峰说了.唐中峰略略沉吟.“这排场是不是搞的太大了点儿.” “是有点儿华丽.不过若不高调一点儿.开公司的意义就小多了.我们如果想闷声发大财.一个阁宝多小店就成了.翡翠专柜.高仿瓷器品牌推广.开拓全国市场.都需要公司这个载体.”唐易应道. 唐中峰良久沒有说话.最后站起身來.“你长大了.早点儿休息.”说罢.便走向了卧室.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唐易点点头.“爸你也注意身体.” 等唐中峰关上门.唐易才想起來.忘了让老爸看看忽必烈的金质调兵令了.也罢.这随时都能看.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老爸拿到了执照.定做的公司挂牌恰好也到了.阁宝多隔壁老王的店铺已成历史.如今外面挂上了白漆黑字的公司名牌.里面办公室显眼位置挂上了公司执照. 唐中峰、易素梅、唐易、毛逐一起在公司里开了个小会. 毛逐早就给自己印好了名片.唐中峰是法人.但是提前说了他和易素梅不用名片.所以.毛逐只是给唐易印了总经理.给自己印了副总经理. 公司一共就四个人.这头衔还不是随便印. 唐易笑笑.“公司门面小了点儿.开业那天门口放几挂鞭炮.当天到山海会馆搞个拍卖.进行午宴.展览我联系下山海省博物馆.那里的安保做得相对好一点儿.” “行.那咱们今天把日子定了吧.”唐中峰接口道. 查了查黄历.下周六日子不错.“先暂定这天.我得先联系下山海会馆那天能不能定开业庆典拍卖的会场和午宴大厅.还得问问山海省博物馆那天能不能办展览.”唐易点点头. 事不宜迟.唐易当场就打了电话.结果运气不错.山海会馆的泰山厅恰好空闲.对方工作人员建议.如果这个助兴的拍卖活动时间不长.那庆典和酒宴在一个厅里办就行了. 唐易想想也是.便答应了.约好了下午去看场地交定金.便挂了电话. 接着想了想之后.玉器展的事儿.唐易决定让山海省文物局的科技处处长匡海生帮忙.科技处是博物馆的主管部门.这样能省去不少比较麻烦的审批环节.而且.这种高档次的古代珍品玉器展.还能算上匡海生的工作业绩. 拨通了匡海生的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來. “唐易.好久沒联系了.对了.我知道你的事儿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匡海生说道. 知道我的事儿了.我这刚办下公司执照.而且玉器展的事儿很隐秘.就我和毛逐、老谭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唐易一听就觉得不太对.但也不好张口就问.便先说道:“匡处长.的确是有事儿想让你帮忙啊.” “我已经不是处长了.前天刚被免去职务.”匡海生平静地应道. 正文 第489章 新官上任 “啊.”唐易有些吃惊.匡海生本來就干得不错.而且发现汝窑莲花笔洗的问題有功.怎么会被免去处长职务. 难道匡海生出事儿了.不过语气很平静.不像. “到底怎么回事儿.” 匡海生笑笑.“要是不免去这个职务.新职务干不了啊.” “嗐.”唐易一阵放松.心想你也会装逼了.“那就是另有任用了.将來是匡局长还是匡厅长啊.” “你这么聪明.怎么这都猜不出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儿呢.”匡海生答道. 我猜个毛啊. 唐易心想.难道是调工商局去了.所以知道我今天执照办下來了.不对啊.这文物局和工商局不带这个调法儿的啊. “我确实挺纳闷.我这公司刚开张.要办的事儿八字还沒一撇.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唐易笑道. “公司.”匡海生一愣.“你说的帮忙.是和文物局科技处有关.” 唐易一听.心想原來如此.两个人说劈叉了. 下意识地拿着手机走出店门.唐易压低声音问道.“匡处长到底调到哪里了.” “王钢出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接替他的职务.”匡海生也低声道. 原來匡海生是接了王钢的班.成为华夏特殊古物征集办三室主任. 所以匡海生才说帮忙的事儿.想必是已经和征集办主任蒋英年交流过了.蒋英年也交待了唐易的事儿. 这个部门选人比较严格.而且方方面面得考虑周全.确实不好选.不过.以匡海生的实力.胜任绰绰有余.而且还有一定的领导经验.倒是挺合适. “王钢的事儿我知道.还有经文保支队的王铁.是他堂弟.一并被处理了.”唐易心想.人走茶凉.不知道匡海生还能不能帮忙联系山海省博物馆. “中午有空么.见面谈吧.”匡海生说道. “好.” 匡海生明天正式就职.而文物局的事儿昨天交接完毕.所以今天算是新官上任前相对空闲的一天. 两人早早就到了一家相对幽静的饭店.要了一个封闭的小包间. 菜上齐.服务员很识趣.要这种包间的.一般都是有事儿要谈.很快就出去了.末了还提醒:“先生.有需要可以按服务铃.” 两人先是闲聊了几句各自最近的情况.三杯酒下肚.唐易问道:“你怎么会去征集办.” “上头找的我.说考察了很多人.就我最合适.而且.我自己有件事儿放不下.不把这事儿办了.我一辈子心里不舒服.”匡海生夹起一颗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若有所思. 唐易了然.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是在匡海生任职科技处长主管博物馆的时候被调了包.他总觉得自己有脱不开的责任.一直耿耿于怀.老想着追回來. “你的想法我理解.不过.汝窑莲花笔洗的案子.曾士银曾局主办.你们顶多是个配合.”唐易说道. “我昨天和曾局交流过了.这事儿比较复杂.能多出力就多出力.曾局还开玩笑说.我们三室要是能追回來.省了他的事儿了.”匡海生应道. “行啊.这事儿往大了说.是咱们华夏的事儿.匹夫有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唐易给匡海生倒满了酒. “对了.你的事儿蒋主任交待了.我们和文物部门是一条线上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匡海生点点头.复又说道. 唐易便把想办展览的事儿说了.“山海省博物馆安保力量强.这么多古玉珍品.展览初定下周末两天.在其他地方展览.我真是不放心.” “小事儿.我又不是被彻底免职.人走了.茶不凉.我这就问问馆长.”匡海生说完.便打了个电话. 结果.展厅场地倒是有.不过下周末恰好有一个画展.馆长很周到地问匡海生.会不会冲淡玉器展的客流. 匡海生故意重复了一遍.唐易摆摆手.匡海生便答应了.然后表示回头让唐易去接洽. 吃完了饭.唐易心想既然定了.那就先去山海会馆把活动和酒宴的事儿定下來. “京牌宝马.你小子现在发达了啊.”在饭店门口.匡海生指着唐易的车笑道. “兄弟的车.对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文佳.玄门中人.对你们工作开展有帮助.”唐易说道. 征集办的活儿.本來就和很多的民间高手打交道.匡海生欣然应允. 唐易开车到山海会馆看了场地.泰山厅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厅.唐易很满意.办了手续交了定金.开车离去.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唐易接到了唐中峰的电话.说专柜已经空出來了.让他直接到贵龙商城一楼珠宝区. “位置不错啊.”唐易到了之后.唐中峰和毛逐已经到了.商城负责珠宝专柜的主管也在. “唐老板.又见面了.何总交待了.唐老板实力雄厚.人脉广阔.必须得有好位置啊.对我们商城的发展也是一个促进.双赢嘛.”主管笑道. 唐易一听.就知道林楚生肯定跟何总.也就是何荷的老爸打过招呼了.唐易笑笑.和主管寒暄了几句.留下“有事儿别客气”之类的话之后.主管先行离去. 这时候.四个工人带着工具和装饰材料过來了.“今天就开始装修.我都安排好了.”毛逐笑道. “办事效率够高的啊.”唐易心想.毛逐别看平时嘻嘻哈哈.办起事儿來还挺靠谱. “那是.找份好工作多不容易啊.”毛逐说着.便开始指挥工人干起活儿來.本來这种小规模装修.俩人就够了.但是毛逐找了四个人.所以速度很快. “阁宝多翡翠专柜”的绿底金字牌子镶嵌到了柜台后面的墙上.像模像样.唐中峰看了.也很满意.嘱咐了几句便先回去了. 旁边也是一家珠宝专柜.主做和田玉.兼营翡翠玛瑙.老板是个浓妆艳抹的少妇.牌子挂上后.过來恭喜了两句.不过.话还沒说完.就有个中年男子到她柜上去了.她连忙又回去招呼. “老板.你这里收首饰吗.”中年男子穿了件略显破旧的灰色西装.看起來有些土气. 正文 第490章 这是硝子 “我们这里不是金店.”少妇一听不是买东西的.口气顿时冷淡了很多. “带翡翠的首饰.收吗.”中年男子说话声小.但并沒有卑下的感觉. “呃.”少妇略一迟疑.“先拿出來看看吧.” 中年男子从提着的破旧的皮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宝蓝色绒布盒子.放到了柜台上. 唐易盯了盯那个盒子.盒子倒也规整.但也有些破旧了.就在此时.盒子里面跃动起璀璨的光影. 是一颗又一颗的六边形.仿佛星芒丽天.耀眼夺目. 毛逐一看唐易眼神所向.也不由多看了几眼.但他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來的. “咳咳.”唐易故意咳嗽了两声.好像是躲避装修灰尘一般.看似随意地向着少妇的专柜靠近了几步. 中年男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 手链宽有两厘米左右.银白色边框似乎是白金的.连接一个又一个的环扣.上面一共镶嵌了十二颗艳绿色六边形的东西.通透明亮. 此时.少妇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毛逐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凑到唐易耳边低声说道:“卧槽.这么破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亮瞎眼啊.难不成是老坑玻璃种的翡翠.” 唐易沉吟.“看看再说.”目光一直沒有离开这条手链. 少妇拿起手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这东西哪里來的.來路不正我们可不敢要.” “是我姥姥传给我母亲的.现在我母亲去世了.我手头有点儿紧.嗯.來路你放心.”中年男子有几分尴尬.但是眼神清澈.不像说谎. “你打算要多少钱.”少妇接着问道. “十万.”中年男子不带半点儿犹豫. 十万听起來不少.但若是老坑玻璃种翡翠.这点儿钱就不算什么了.十万将是个大漏儿. 不过.这少妇显然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她虽然心里扑通直跳.但是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你稍等.” 说罢.她从抽屉里取出了高倍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对着手链上的绿色六边形研究起來. 强光照射之下.绿色六边形之中通透如水.整体上一码绿色.均匀无比.而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之下.里面也沒有半点儿棉絮之类的东西.整体毫无杂质. 沒有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 一下子.少妇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瞬间又跌落到了谷底. 因为.如果真的是翡翠.哪怕坑再老成色再好.也不可能绿得这么均匀.沒有过渡.而且.高倍放大镜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结构.实在是不可思议. 换句话说.这些绿色的六边形.很可能不是天然的矿物. 再说难听点儿.那就是高仿. 少妇的脸色很快变得相当难看.不过还算礼貌.轻轻将手链放进盒子里.对中年男子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么.” “这手链是白金的.上面的是翡翠.”中年男子说道.“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我纠正你一下.是铂金.不是白金.而且含量连九成都到不了.这条链子顶多二三十克.我觉得最多值个四万左右.”少妇接口道. “四万那可不成.我母亲临终时告诉我.十万是最低价.据说我姥姥祖上可不是一般人家.”中年男子有点儿急了. “你说的跟我都沒关系.而且我还沒说重点呢.重点是你说的这上面的翡翠.你一个人说是翡翠可不行.”少妇见中年男子有点儿着急.微微笑了笑. “那你到底收不收.”中年男子见少妇微笑颔首.也放缓了语气. “我说了.我这里不是金店.你找家金店.这手链肯定可以收.至于上面的绿色装饰.我多一句嘴.你最好先到检测中心做个检测.”少妇说着.合上了盒子. 还未等中年男子收起盒子.又有一名中年男子走到了柜台前.“我说.咱们定的那批白玉镯子得晚两天到货了.” “我知道了老公.正好你看会儿店.我给陈姐送货去.”少妇将中年男子让进柜台里面.原來是他老公到了. “哎.这是什么.”少妇的老公看到了柜台上的盒子. “有人问收不收首饰.我看过了.”少妇拎起已经装好的包装盒.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比我懂翡翠.再看看也行.” 这句话里的意思.已经比较明确了.“再看看也行”.那就是基本断定沒价值喽. “不用看了.我去别家问问.”中年男子拿起了盒子.准备往皮包里装. “哎.老兄不要着急.我再看一眼.女人嘛.眼力不一定够用.”少妇的老公透着精明.话也说的讲究.当然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瞟了一眼少妇离去的背影. “好吧.不过你抓紧时间.你太太可是不想收.我要价十万.不能少.”中年男子的话硬气了一些.可能觉得两口子的判断不会有什么差别. “嚯.这条白金链子也得值四万.”少妇的老公拿起手链.先发了一句.而后又问道.“这镶嵌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中年男子迅速说道.“成色很好的老翡翠.” 少妇的老公也沒脱了用放大镜和手电的路数.又看了起來. 此时.唐易的手不由得猛然一攥. “这应该不是翡翠.”少妇的老公终于放下了手链.重新装进了盒里. “你太太刚才说的我也听明白了.你们两口子的意思基本一样.都说不是翡翠.那你说是什么.”中年男子索性直接问道. 少妇的老公笑了笑.“我只是凭个人经验.说不准.对了错了你可别见怪.最终想证明是什么.还得去做个鉴定.” 中年男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是硝子.民国的好手段.说白了就是老玻璃.做得很好.就凭这十二颗极品硝子.也能值个万儿八千的.但是你要十万实在是太高了.”中年男子笑道. 硝子这个称呼.现在不大用了.民国年间.出现了不少硝子高仿品.以仿白玉居多.用硝子仿制的翡翠也出现过.但是难度比仿白玉要大.所以相对少一些. 玉器这东西.因为材质是天然的.所以总会有杂质.但是硝子是人工制品.无论颜色和成色.都很难有瑕疵. 此时.唐易攥紧的手却一下子松开了.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文 第491章 整套买下 毛逐看了一眼唐易.在其耳边轻声问道.“这到底是啥东西.听这意思.的确不是翡翠啊.” “不是翡翠不要紧.居然有人说是玻璃的.还特么开玉石专柜呢.”唐易低声回了一句. 此时中年男子已经将宝蓝色盒子装进了皮包里.转身离开了专柜.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來.像是忘记了一般.对少妇的老公说道:“谢谢啊.” 唐易本想等中年男子走远了再跟上去.但是转念一想.这会不会让他怀疑是骗子.到时候吓跑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当下也不管会不会得罪少妇的老公了.直接上前两步.“老兄.我对你的东西很感兴趣.你看卖给我行不行.” “你.”中年男子一愣. 毛逐很是时候的上前说道:“这是我们阁宝多的唐总.你看.我们的翡翠专柜正在装修呢.”说罢.伸手指了指身后大大的店名牌子. “你能接受这个价格.”中年男子面带疑问. “价格沒问題.但是我还是得再看一眼.放心.我不用那么麻烦.看上一两分钟就行.”唐易笑道.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又掏出了盒子. 少妇的老公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想.“有几斤几两就敢來开翡翠专柜.我都说了是硝子了.看來这小年轻不懂什么是硝子.可能光知道知道硝子能仿白玉吧.” 唐易拿起这串手链.迎着光看了看.的确沒有杂质.不由点头道:“难得.就这一条吗.” “这个.”中年男子说道.“其实这是一套.但我不想全卖了.” “手链我买了.就按你说的价儿.其他的你不想出我不勉强.你告诉我都是什么总可以吧.”唐易笑问. “一条项链.一条手链.一个戒指.一对耳环.都是白金的.上面都镶嵌着这样的老翡翠.”男子略顿.还是说了. “我多句嘴啊.既然是一套.你为什么要卖呢.既然要卖.又为什么只卖一件呢.”唐易又问了一句. 唐易这句话看似是在问.其实直接传递了一个理念:要么不做.要么做彻底.所以.中年男子听后.眼神微微一变.看來是有点儿被触动了. “沒事儿.不想说就算了.只卖这一件我也要.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其他的想卖.告诉我.我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唐易恰好拿了几张刚印好的名片.顺手掏出一张递了过去. “其实.这东西我一个人留了沒用.还是换成钱实惠.再说我孤家寡人一个.就是一下子都卖了的话.心里还有点儿不适应.”中年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毛逐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要是你有老婆.这么漂亮的东西.恐怕不舍得.” “我母亲卧床的时候.跟人家跑了.伺候人的罪不好受.我又穷.”中年男子话说了一半.突然又停了.猛然抬起头來.“行.我都卖给你.你等着.” 唐易一听.连忙道.“这样.咱们先把这条手链交易了.然后我等你.你來了再论价.你看呢.”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手机转账.即时到账.男子连手链加盒子一并留下.匆匆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和艳绿的翡翠的确很像.但的确也和玻璃很像.”毛逐在唐易身边低语. 唐易却道:“他这个老婆就是个穷命.我寻思.要是她伺候婆婆一直到最后.这套首饰说不定就拿出來留给儿媳妇了.这套东西.比翡翠还要值钱.” 唐易刚想继续说.隔壁少妇的老公突然笑着绕过來说道:“小兄弟大手笔啊.十万收了条手链.看來是真喜欢了.这差价自己承受了.” 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唐易四五万的东西.十万收.整个儿就是拿钱不当钱. “这差价的确太大.是不容易承受啊.尤其是如果整套买了.”唐易笑着应了一句. “小兄弟.我刚才说的想必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提醒你.这是民国的顶级高仿.玻璃的.”少妇的老公加重了语气. “噢.”唐易点点头.“是民国的沒错.不过我还沒见过这样的玻璃.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周瑜打黄盖的事儿.就这么着吧.” 少妇的老公一见唐易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心里骂了两句“傻逼”“败家子”之类的.便回柜台了. 本來唐易想和毛逐说道说道.但少妇的老公这么來一搅和.心想还是等全部交易完毕再说吧.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中年男子终于來了.其间少妇回來了.和老公一起守着柜台.两口子窃窃私语.不时瞟上唐易两眼.少妇偶尔还捂嘴发出低低的笑声. 中年男子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鸡翅木的扁盒.这盒子一看就有年头了.制式有点儿异域风情.不像是华夏的老东西. 打开盒子.里面都是这种宝蓝色的绒布盒.里面果然如同之前所说.是一整套首饰. 唐易细细查验了一下.成色都一样.确实沒问題.随手便把装手链的盒子放进了鸡翅木盒的空格中.“我要了.开个价儿吧.” “整套的可比单件要贵.”中年男子嗫嚅道. “价钱是可以商量的.你开就行.我都买了你的手链了.你说是不是.”唐易笑道. “连盒子都给你.加上那手链.一共一百万.”中年男子一咬牙开了口. 唐易皱了皱眉. “不能少了.还指望着买套小房子.然后盘个小书店做点儿小生意.”男子看着唐易.“要不.你就只买那手链吧.” “你误会了.肯定是整套收來比较好.你这是祖上留的福荫.要这个价儿不算离谱.我是这样想的.这个价儿我能接受.但是咱们得签个简单的协议.一式两份.你写上是继承來的东西.价格是多少.你看可以吧.”唐易解释道. “行.”男子重重点了一下头. 阁宝多专柜还在装修.两人到隔壁少妇的柜台上签协议办交接.少妇两口子表面上很热情.还拿了两把椅子递出柜台外面.但是眼神中都有种看二傻子的感觉. 正文 第492章 绿宝之王 签好了协议.唐易又用手机转了九十万给那个男子.“货款两清.老兄.行里的规矩你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才跟你签协议.” 男子低头看着手机短信.确定卡里多了这么一大笔钱.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协议都说明白了.东西是你的.钱是我的.”说罢.扭头就要走. “等等.”唐易叫住了他.“你让我把话说完.丑话说在前头.这东西.我就是回头看到是白金包着铅.玻璃上的色.自己砸了听响儿.也不能去找你了.同样.要是这东西鉴定了值几百万上千万.那也跟你沒关系.我是担了风险的.你明白吗.” “放心吧.”中年男子抖了抖合同.有点儿意气风发.和刚才的状态完全两样了.“回见了爷们.” 往外走的步子都有点儿飘. “什么叫穷人乍富.这就是.‘爷们’都叫上了.”毛逐在一旁说道. 这时候.装修的工人们恰好收工.本來这空出來的专柜就是做珠宝的.需要装修的就是换店名牌子和装饰画儿.把柜台上换锁.把新买的保险柜安装到橱子里面. 毛逐验收了一下.“行.活儿挺细.明儿拿着合同到我店里结账.” 工人们乐呵呵的走了.唐易将鸡翅木箱子顺手锁进了保险柜里.两人靠在里侧的柜台上.打量着装饰一新的专柜. “行了.人走了.东西也锁好了.说说吧.这东西值多钱.”毛逐靠在里侧的柜台上.张口问道. “五百万.”唐易活动了一下身体.“要不是是他母亲留下的.我真有心再杀杀他的价儿.” 毛逐笑道.“哎.对你來说.这个漏儿不大啊.一百万进货五百万的东西.行里不少货都是四五倍的利.” “美元.”唐易45度角仰望天花板.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毛逐胳膊一滑.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你大爷啊.” “你看这鸡翅木的盒子.造型像是国外的老东西.白金成色不纯.也不是现在的制品.年代大约是民国那些年应该沒错.不过这上面当然不是翡翠.”唐易道. “是什么.” “祖母绿.” 祖母绿号称世界绿宝石之王.华夏人喜欢和田玉和翡翠.市场份额很大.但是在国际珠宝界.只有四大名贵宝石是公认的.红宝.蓝宝.祖母绿.再就是钻石了. 祖母绿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见了.还真不一定认出來. 这种宝石的成分.是绿柱石.但是.绿柱石却不一定是祖母绿.只有达到浓艳绿色的绿柱石才能叫祖母绿. 而且.祖母绿虽然是绿的.但是各种颜色差别很大.这种艳绿很少见.而当翡翠达到这种艳绿的时候.行里人喜欢称之为祖母绿翡翠. 同时.祖母绿也并非沒有杂质.而且还容易产生裂纹.但是.不代表不能切割出沒有杂质的极品.因为和翡翠结构不同.切出小块沒有杂质的极品是有可能的. 像这套首饰上的祖母绿.就是如此.而且为什么都是小颗.不大.可能就是为了追求质地的纯粹无杂. “祖母绿的产地有很多.华夏也有.但是这种成色.是哥伦比亚矿区的极品.这套首饰.当年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贵族首饰.绝非凡物.”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 “好家伙.”这时候.阁宝多柜台外突然传來了声音. 唐易和毛逐本來是靠着柜台里侧.侧向对聊.沒注意到身后有人.一回头.发现少妇两口子正楞楞地听着唐易说话.这声“好家伙”就是少妇的老公发出來的. “这样不大好吧.”毛逐转身.笑着对两口子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假的.不会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吧.这沒鉴定.你怎么知道就是祖母绿.”少妇的老公沒理会毛逐.而是张口问道. “他就喜欢装逼.就像你说的.这是玻璃.玻璃.”毛逐不等唐易开口.拉长腔儿对两口子说道. 少妇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老公.你见过祖母绿沒有.我只在画册和电视上见过.那白金质地不纯.怎么会镶嵌这么好的东西.” “他不是说是早些年外国贵族的首饰么.”少妇的老公虽然在质疑.但是却咽了一口唾沫. “行了二位.就当我愿意折腾.花高价买了一套白金镶嵌玻璃吧.省的你们闹心.”唐易笑笑.“我们该走了.” 少妇的老公想了想.“哎呀.以后都是邻居.多交流啊.” “是啊.远亲不如近邻.下周末.我在省博办一个玉器展.你们都是卖这个的.有空可以去看看.”唐易说着.给少妇的老公递上了一张名片. “好.好.”少妇的老公也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唐易. 唐易和毛逐走后.两口子立即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查.越查冷汗冒的越多. “还真是像祖母绿啊.”少妇的老公说道.“他都能办玉器展了.肯定不是沒眼光的主儿.” 少妇却指着一张国际珠宝拍卖会上的首饰图片.“你看这个造型.和那手链上一模一样.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班牙贵族红蓝宝石首饰三件套.” “哥伦比亚出产的祖母绿闻名于世.当年祖母绿矿山为西班牙人所有.后來才收归国有.”别说.两口子还配合上了. 少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说那男的整个儿一矮穷矬.怎么会有外国贵族的首饰呢.” “他不说是他老妈留下來的吗.说不定是他姥姥给他老妈的.这祖上的事儿.谁能说清楚.清末民国.外国人乱哄哄地來.唉.”少妇的老公一声叹息. 此时.唐易和毛逐已经上了宝马车. “我说.那套首饰放商场保险柜保险吗.”开出老半天了.毛逐突然问道. “沒有比商场更保险的了.有摄像头.有保安.还锁在保险柜里.而且你不是给专柜办了保险了么.丢了还有赔偿呢.那两口子是人证.”唐易笑笑. 毛逐拿起唐易扔在车上的少妇老公的名片. 梅达前. “这名儿起的.可不是沒大钱么.这么大漏儿都从指缝滑出去了.”毛逐大笑. “哎呦.”毛逐正笑着.一下子差点儿顶到前玻璃上.原來是唐易來了个急刹车.但车外仍然发出了“嘭”的一声. 正文 第493章 泥金佛像 “艹.走神了.”唐易忍不住兀自骂了一声.连忙下了车. 车前站着一个五十來岁的男子.穿一件很齐楚的深棕色皮夹克.看起來沒撞着他.但是他却看着地面上的东西.扼腕惊叫. 这时候.唐易已经快开到古玩街了.这个路口沒有红绿灯.唐易和毛逐聊天确实有点儿走神.但是穿皮夹克的男子也沒看车.似乎是兴冲冲地过马路.结果.出事了. 皮夹克太专注太匆忙.唐易也有点儿走神儿.车过來了.皮夹克下意识地往后一个侧闪.人沒撞着.手里的东西摔出去了. “沒事吧.”唐易走到皮夹克跟前问道. “你看看.”皮夹克沒好气.指着地上的一个锦盒.和一尊摔出來的铜佛像.“今儿下午刚请的.” 唐易先看了皮夹克一眼.这人眉毛上挑.目露凶光.嘴唇挺厚.一说话一股狠劲儿.唐易心想.你这一身煞气.是该请尊佛了. 唐易拿起铜佛像.盯了几眼.便放到锦盒里.就说道.“人沒事儿就好.你放心.东西我赔.这不是说话的地儿.上车到我店里如何.就在古玩街上.” 皮夹克想了想.“这样更好.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毛逐却暗叫不好.心说这佛像是泥金的.请來的花费应该高不了.在外面赔他俩钱儿得了.弄店里多不好.如此想着.便连连给唐易的眼神. 唐易眼皮眨了几下.意思是让毛逐放心.随后便拉开了后车门.“上车吧.” 开到阁宝多门口.唐易发现唐中峰不在.锁着门.这才想起來.今儿立冬.早上还说了呢.晚上回家吃饺子.这肯定是回去准备去了. 开了店门.唐易请皮夹克坐下.而后让毛逐倒茶.自己却将铜佛像小心从锦盒拿出來.摆到了柜台上. “罪过罪过.您是怎么请來的啊.”唐易一边笑问.一边开始仔细查看. 这是一尊明代大头佛. 所谓大头佛.是因为明代的禅宗佛像有时候为了突出头部的宝相庄严.身体比例可能会有所失调. 这尊佛像是泥金的.泥金.其实是漆金的一部分.简单一点儿说.就是将金箔打成粉.然后调入生漆.刷在做成的铜佛像上.在刷之前.要先在铜佛像上刷一层生漆打底. 沒见过生漆的可能不知道.天然的漆是乳白色.但是遇到空气.就变成血红色.但是当刷在铜佛像上.时间一长.就变成黑色的漆膜.因为原先是血红色的.所以这层黑色的漆膜微微泛紫. 紫黑色的生漆上.再刷上泥金.那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身. 这尊佛像不小.有半米多高.要不然皮夹克也不会拿不住.看工艺.似乎有些粗糙.不知道是因为裹的漆太厚还是原來就一般. 本來.外面的泥金稍有脱落.整体还算完整.但是这么一摔.泥金四分五裂.就连里面的紫色漆衣.也出现了不少裂缝. 唐易问了皮夹克是怎么请的.但是皮夹克却并沒有说话.而且盯着破裂的金身.一个劲儿叫可惜. “这尊佛像.是明代的禅宗佛像.工艺只能说一般.而且是泥金不是鎏金.你是花费了多少请來的.”唐易只得又问了一遍.这一次说得详细一点儿. 皮夹克一听.嘿.这小子不是外行啊.本來还想多要俩钱儿.但他这尊佛像就是古玩街请來的.这小子又是开古玩店的.要是瞎说.他一问就能知道. “这是虹光居请來的.可花费了不少.”皮夹克终于说道. 虹光居.这不是老憨的店么.当时袁青花还让老憨帮忙看过那块腰牌.但是老憨沒瞅明白.不过.老憨在铜佛像上面的造诣.的确是可以.店里也有不少真东西. 毛逐一听.立即掏出手机.到店门外打电话去了. “你是想把佛像照样拿走.我补你钱.还是佛像留我这儿.我买下來.”唐易问道. “摔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往家里摆.肯定得你全包了.”皮夹克开始琢磨加多少钱合适. 常逛古玩街.有一点儿他倒是听说过.如果是圈里的讲究人.毁了东西.一般不会原价赔.而是要加价.因为还得算上浪费的工夫和机会不是. 不过.这件铜佛像.严格來说.也不完全是唐易的责任.两人都有责任. 毛逐很快进來了.朝着唐易握了下拳头.然后又张开了手指.还顺势露出了一个郁闷的表情. “十五万.老憨挺狠啊.请一对还差不多.”唐易笑了笑. 皮夹克一听.唐易已经打听到价格了.便也抬头说道.“我这人很讲理.你给加一万.这佛像留你店里了.” 毛逐本來就对老憨的出价不满意.一听还要加一万.立即说道.“你这來回车费能值几个钱.而且摔了这东西.你也有责任.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这尊留下.回头我再给你请一尊.然后再给你加一万块钱.” “请一尊.谁知道你能请什么样的.”皮夹克翻了翻白眼. “废话.肯定给你请一尊明代的.个头儿和工艺差不多的.”毛逐沒好气地说道. “我就喜欢这尊.你能请來一模一样的么.”皮夹克有点儿不讲理了. 唐易笑笑.超毛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万不是什么大钱.我既然把你请到店里來了.那就不准备和你磨叽.我请你來.主要是赔完了之后咱们得签协议.” 唐易现在对买卖协议赔偿协议已经很熟悉了.只要有点儿危险的.他都会签协议.为此.他还利用空闲时间.利用微信和何荷交流了不少. “行.”皮夹克站起身來.“你赶紧准备.我签字.” 一套手续办完.天已经擦黑了.皮夹克走后.唐易对毛逐说道.“走.我妈今天包饺子.上我家吃饺子去.” “易姨的饺子我是必须吃的.想想就流口水.不过吃饺子之前.你抽几分钟告诉我.你犯傻了还是怎么着.十六万买下一尊摔裂了的泥金佛像.” 正文 第494章 重塑金身 “你沒发现这佛像的比例.有点儿不大对么.而且.说粗糙吧.有的地方还行.总之有点儿不正常.”唐易笑道. “发现了.但是明代的大头佛.都有比例失调啊.”毛逐说道.“而且明清的禅宗铜佛像.很多是小庙供奉的.做工粗糙的不少见.你说的问題.我觉得不是问題.” “你沒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佛像被包裹的太厚实了.”唐易笑笑. “嗯.”毛逐不由得用手轻轻一碰.一块泥金很轻松地被取了下來. “好.那我们就再耽误一会儿.你去关上门.”唐易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工具箱.从里面挑出一片硬竹片.很快就把外面四分五裂的泥金清理下來. 而后.又拿起一把刻刀.十分小心地顺着紫黑色漆衣的裂缝开始往下撬. 撬掉一层紫黑色漆衣.居然又露出一层泥金.不过比外面的更为斑驳.唐易又把这层撬掉了. 撬了一层又一层.一共撬下來三层. 清理完毕之后.唐易找了块干毛巾.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一尊鎏金铜佛像在柜台上金光闪闪. 完美无缺.工艺精湛.表情到位.衣纹细腻. “卧槽.你怎么知道里面包着鎏金佛像..”毛逐失声惊叫.不过几秒钟之后.他就平静下來.因为对唐易來说.这样的事儿太多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看比例不大对.做工有点儿粗糙得不正常.但是从佛像形态上來看.似乎档次挺高.”唐易笑道. 毛逐接口道.“那也不敢就这么撬啊.” “听说过重塑金身这个词儿吧.”唐易解释道.“我猜.这尊鎏金佛像.原來供奉的时候.应该是香客众多.有求必应.所以呢.肯定有人出钱重塑金身.不过重塑金身也只能是泥金了.在原來鎏金的基础上.加漆衣.加泥金.一层又一层.本來面目反而看不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保护得特别好.”毛逐恍然大悟. “沒错.这么一尊明代早期的鎏金佛像.十六万不亏吧.”唐易笑道. “你挺狠啊.当着那个人的面儿只说明代的.现在冒出來明早期了.岂止是不亏.你特么又捡漏了.我真是服了你了.”毛逐叹道. “这都是缘分.刚才那个人一身戾气.与佛无缘.”唐易道.“什么叫机缘巧合.不撞车.这尊佛像能被咱们请回來么.” 毛逐将佛像小心收好.正要锁进保险柜.唐易阻止道.“带回家.我妈喜欢拜佛.家里那个是个现代的瓷器工艺品.我早就想给她请一尊了.本來.我是想请一尊密宗的.工艺更好.但是一直沒碰上.” “密宗的.密宗的你想捡漏可难了.”毛逐白了一眼唐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要说起这金铜佛造像.主要就是他们刚才说的这两个流派.一个是禅宗.另一个是密宗. 禅宗是中原佛像.有着明显的汉文化特征.大约是晋代兴起的.唐代十分鼎盛.以后的朝代就都有的做了.不过明清的很多佛像.就像刚才毛逐所说.做工一般.而且保存也一般.品相不好. 所以在地摊上碰到也不稀奇. 而密宗佛像.是元代从尼泊尔传进來的.明清更盛行的是这个. 密宗佛像一般工艺很精湛.而且鎏金的多.相比明清的泥金佛像.当然显得高大上一些.不过.也不能说明代的禅宗佛像就沒有精品.唐易发现的这尊就是精品. 两人离开阁宝多.开车來到了唐易的家里.“挺会赶时候啊.饺子刚下锅.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唐中峰笑道. 唐易把佛像一摆.唐中峰的眼睛就亮了.“鎏金的.老的.” “是啊.我看是明早期的.今儿运气不坏.还有样好东西放贵龙商城专柜的保险柜了.赶明儿您去看看.一套祖母绿的首饰.不过花钱又不少.祖母绿的首饰花了一百万.请这尊佛像十六万.”唐易说道. 这时候.易素梅扎着围裙从厨房出來.前面的沒听到.光听到花的钱了.“你说你.你有俩钱儿不知道节省.怎么又花了那么多.” “这佛像是捡漏了.祖母绿我倒是听说过.要真是极品.一套首饰恐怕得上千万吧.”唐中峰接口道. “妈.放心吧.我买东西.指定亏不了.这佛像.就是给您请的.”唐易笑道. 易素梅心疼钱.心里还惦记着锅里的饺子.只看了几眼.便嘟囔着走进厨房去了.唐中峰招呼毛逐道:“小毛.先吃点儿瓜子花生.” 易素梅包饺子的确是一绝.赶上立冬.主要包的是羊肉大葱饺子.调馅的时候.加了点儿好酒.去膻提香.同时.因为沒炒菜.还包了一些黄瓜鸡蛋馅的.清爽味儿鲜.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饺子.临走之前.毛逐提出要开开文佳的宝马车过过瘾.借着晚上车少.唐易想.毛逐反正也是有驾照的人.晚上也沒喝酒.就答应了. 临睡之前.唐易盘算了一下.明天得去博物馆把华夏古玉器展的场地看了.把事儿定下來.同时还得把一批成品翡翠运到专柜.争取后天就能营业.还得琢磨下搞个开业酬宾啥的. 而忙完了这些.还有拜访秦老的事儿.商量下一步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筹建问題.如果金石溪在山州.这事儿最好也和他谈谈.上次找方老.结果董教授在.这事儿沒提.也得去一趟. 越想事儿越多.唐易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了.拿起手机.正想找本小说看调整一下.结果一条短信蹦了出來. 一看.居然是许一琳发來的:“睡了吗.有事儿想找你帮忙.” 唐易心想.记者真是沒日沒夜.这个点儿还发短信.不过也算比较礼貌了.沒有直接打电话. “还沒睡.说吧.”唐易就手回了过去. 接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來.这一响.唐易突然想起來了.许一琳那把绣春刀还在自己这里呢.自己沒和她商量.愣是给人家钻出了洞.取走了崇祯秘藏的地图. 正文 第495章 你的面子 唐易接起了电话.“许记者.好久不见.” “不说客套话了啊.最近忙死了.我寻思着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帮忙.”许一琳风风火火地说道. 唐易笑道.“你一个大记者.还用我帮忙.”心里却说.你还有个厅长老爸呢. “是这样.金石溪金先生认识吧.”许一琳连珠炮一般说道:“下周末.他要办一个画展.其中有唐代李思训的一幅名画《秋山行旅图》.据说是合二为一的.原先分作两处.” “这事儿我太只知道了.”唐易心说.另一半还是我搞來的呢.不过他沒和许一琳说.许一琳是个记者.要是把金石溪花了一个亿从自己手里买画的事儿说出去.沒准儿就是件麻烦事儿. “我认识金先生.也知道这件事儿.需要帮什么忙你说吧.”唐易说道. “太好了.”许一琳很兴奋.“是这样.我本來想在画展开始之前专访一下金先生.但是联系了他的助理.说是不接受媒体采访.你看能不能说说话.” 唐易一听.这个忙可不好帮.既然金先生表示了不想接受媒体采访.自己再去劝说.恐怕有点儿过了. 见唐易似乎在犹豫.许一琳笑道:“我那把明代的宝刀不还是在你手里吗.你要是帮了这个忙.那把刀就送给你了.” “你本來也说送给我啊.”唐易虽然当时说不要.但是许一琳的确说过这话.不然他也不会贸然钻个洞. “你当时不是推辞吗.还觉得不好意思.帮了这个忙.你就好意思了.”许一琳接着说道. 唐易摇摇头.只得暂时答应了.“好吧.我给你说实话.那把刀我不小心弄了一个洞出來.还想修补好了再给你呢.” “好啊.你居然一直不说.行了.这东西是你的了.不用和我汇报了.”许一琳笑了起來. “我帮忙也不一定帮成啊.你别这么着急说我就是我的了.”唐易连忙说道. “只要你帮了.成不成的就这样吧.挂了啊.等你好消息.”说罢.许一琳立刻挂了电话. 唐易苦笑一声.从床上爬起來.又找出了那把绣春刀.一边看一边心想.这把刀真得抓紧修补一下了. 第二天上午.唐易还沒想好怎么跟金石溪说.便先出门去了山海省博物馆.去敲定展厅的事儿. 到了博物馆.很顺利地找到了馆长.因为是匡海生交代的.所以馆长直接安排了展览部的主任带着唐易去看展厅办手续. 省博的展厅很多.给唐易留的展厅是二楼的一个中型展厅.各种安保措施都很到位.唐易看了很满意.很快便办好了手续. 离开的时候.唐易刚走到一楼大门口.突然就看到金石溪走过來了. 这真是巧了.正想着找他呢. “金先生.”唐易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唐易.你來有事儿.”金石溪略显惊讶. 唐易便把要办玉器展的事儿说了.金石溪大笑道:“和我的画展同时进行啊.” “啊.”唐易知道金石溪要办画展.可沒想到居然也是在省博.也是下周末.当时匡海生给省博的馆长打电话.馆长说有个画展.可唐易沒想到就是金石溪的画展. “下周六是黄道吉日.这《秋山行旅图》可不是凡物.必须得挑个好日子啊.”金石溪接口说道.“走.既然來了.先去看看我的展厅.有些个人的画作已经布置进來了.” 唐易随着金石溪到了画展的展厅.这个展厅很大.最里面正中央的位置.还设置了围栏.想必就是给李思训的《秋山行旅图》留的.其他的位置.有的地方已经挂上了一些金石溪的作品.还有些位置空着.门口附近有一张大画桌.想必是留给贵宾挥毫留言用的. “这得感谢你啊.不瞒你说.我是真的高兴过头了.不然《秋山行旅图》这样的名画.捂还捂不及呢.”金石溪看起來的确是高兴得很.话也多了起來. 唐易眼见金石溪这种状态.心想干脆把许一琳要求帮忙的事儿提出來得了.便开口道:“金先生.既然办画展了.那就是公布于众的张扬事儿.我这里有个朋友.想请您帮个忙.” “你跟我客气什么.说吧.是要买我的画还是題字.或者帮着鉴定字画.”金石溪痛快应道. “是这样.”唐易接着.便把许一琳想提前做个独家专访的事儿说了. “这事儿啊.”金石溪脸上有了几分犹疑. “沒事儿.金先生.我就是帮忙传个话.要是不行.我回头给她说一声就行了.您别为难.”唐易接着说道. 金石溪看了看唐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行.别人的面子不给.你的面子我必须要给.不过..” “您说.” “不过成稿我要审一审.必须按照我最后审定的稿子见报.你也知道.现在记者为了抓取眼球.有些东西写得很夸张.尤其是我最不喜欢标題党.所以我才拒绝接受采访.”金石溪说道.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好.太感谢您了金先生.”唐易连连说道. “别客气.只要是你的事儿.尽管來找我.”金石溪露出了笑容. 唐易心头一动.心想要不要把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给金石溪说说呢.但迅速考虑一下.决定还是先放放.等画展办完了再说.凡事儿都得找个节奏.欲速则不达. “你琢磨什么呢.”金石溪见唐易沉默不语.不由问道. “噢.沒什么.我不是最近成立了个艺术品公司嘛.还有办画展的事儿.脑子不够用了.”唐易应道. “对了.我还把这事儿忘了.你跟我來.”金石溪说着.带着唐易到了展厅旁边的一个小储藏室.然后打开了里面的保险柜.拿出一幅卷轴. 拿出之后.金石溪锁上了保险柜.带着唐易出了储藏室.在展厅的大画桌上将卷轴展开了. 这是一幅中堂.画片儿足有八尺开外.也是一幅青绿山水.远山云雾缭绕.近处峻石苍松.流水环绕.茅屋静卧.随意泼洒间.带着淡雅深远. 虽是纸本.却是老绫老裱.沒有半点儿缺损. 正文 第496章 假画贺礼 “看看这幅画怎么样.”金石溪指着画问道. 唐易仔细瞅了瞅.上面落的是仇英的款儿和印章.装裱用的是老绫子.工艺也是老工艺的手法.但是以唐易的眼力.很快就看出了端倪.这画心的纸.看上去似乎是老纸.但其实是做过旧的.虽然做旧手法相当高明. 唐易笑了笑.“这幅画.既有仇英的精妙灵动.也有沈周的清逸恬淡.问題就出在这里.” “哦.”金石溪笑道.“你把这幅画说得这么好.明四家的其中两家都出來了.怎么又说问題就出在这里.” “我记得上次我送金先生一幅画.是明人仿沈周的作品.不过題款钤印却是沈周的.看來.金先生对这幅画是下了力气研究啊.不仅研究了这幅画.还对明四家又加深了研究.”唐易也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金石溪大笑.“你年纪轻轻.看画的眼力却如此歹毒.半幅《秋山行旅图》落在你的手中.不全靠运气啊.” 唐易的意思.自然是金石溪研究明四家.而后精心仿作了仇英的作品.但是正因为博采众长.兼容并蓄.所以一时间难以去除.导致仇英的作品个性不鲜明.他才能看出來这是金石溪画的. 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为明四家.这里面.仇英相对独立一些.这个独立不是说别的.是因为文徵明和唐寅都是沈周的学生.三人一脉相承. 但实际上.单从这一点.唐易其实并不能百分百断定.要不是看出纸是高仿做旧.加上和金石溪相熟.想断定是赝品.的确很难. “上次你送我一幅仿作.这次我也送你一幅仿作.”金石溪这才点明了拿出这幅画的目的. 唐易开玩笑地说道:“金先生.这幅画.一般人都会当仇英的真品來买.你这是逼我卖假画啊.” “你不是成立公司了吗.这幅画算是贺礼了.既然是贺礼.不卖不就完了嘛.挂在店里.就当个装饰了.你是古玩店.挂幅现代作品也不像个样子.”金石溪说道. “金先生.你这哪是给我送贺礼.我这纯粹是帮你两个忙了.”唐易回道. 金石溪点了点唐易.“这人哪.不能活得太明白.不管是一个忙两个忙.我的心意在里面.这你不能否认吧.” “那是.”唐易将画卷了起來.放进了长盒.“回去我就挂起來.” 至于唐易说的“帮你两个忙”.金石溪自然听明白了. 这第一.是金石溪怎么说也是一代大家.因为研究古画一时兴起画了一幅仿作.还兴致勃勃地落上了款儿和印章.怎么处理这幅画就成了问題. 卖.沒有标明是仿作.而且就算卖的时候说明是仿作.但是买的人可保不住以假售真.毁掉.又不舍得. 所以送人是最好选择.而且还得选对了人.这人不能把画当真品卖出去.唐易是个可靠的人选. 第二.金石溪画了这么一幅仿作.也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功力.自己窝着扔柜子里那就沒意思了.所以得让人评说一下.而且还得让有眼力的人來看.自己找人总有些端倪. 而挂在古玩店里.來來往往的人多.也不乏高手.最合适了.既然唐易是最可靠的人选.那么挂在阁宝多就顺理成章了. 不说真假.只说不卖.唐易明着是收了一份贺礼.暗里其实啥也沒赚到.所以他才说纯粹是帮忙了.当然了.这只是开玩笑.金石溪的心意他领了. 带着这幅画告别了金石溪.唐易走出博物馆的大门就给许一琳打了一个电话. “太好了.”许一琳嚷道:“展览当天见报.抢出一个独家來.” “你可听好了.一定要按照金先生审核后的稿件见报.到时候别乱改.出事了我这头可就挂不住了.”唐易又嘱咐道. “放心吧.这个版我自己做.采编合一.我抓紧联系他.回头请你吃饭啊.先挂了.”许一琳又是风风火火挂断了电话. 唐易回到阁宝多.毛逐已经在店里了.“哎.你來了正好.翡翠专柜的两名导购今天上午到位.我得去忙这事儿.唐叔说让你盯店里.他和我去忙.” “行.你去吧.上了路子以后就省心了.对了.回來咱们再商量下酬宾的事儿.开张前几天搞点儿促销.比如送点儿小礼品啥的.”唐易说道. “行.我听说商城也有促销活动.他们让利更好.回來再商量吧.这事儿简单.商量好了我明天一早过去交代下就行.”毛逐应着.便向外走去. 阁宝多翡翠专柜和贵龙商城的合作方式.和隔壁少妇柜台的不一样.少妇主要是租赁商城的专柜.而阁宝多则是打出招牌.提供货源.商城提供专柜和导购.双方对利润分成. 这个分成也是灵活机动的.有的是按照比例來分.比如一只镯子赚两万.五五分成.一家一万. 再一种就是阁宝多定出利润线.在此之上商城定价愿意多高就多高.同样用一只镯子打比方.阁宝多进价五万.给商城定出十万的价儿.预先保证自己五万的利润.而最后呢.商城卖出二十万甚至三十万.那就是商城的利润.当然.这种方式针对的是高端稀少产品. 如此合作.阁宝多不用像少妇的专柜一样.还得有人盯着.关键是保质保量供货.分门别类定价.最初的时候麻烦一点儿.上了路子之后.只需要定期交接填单就行了. 毛逐走了之后.唐易瞅了瞅墙面.找了个比较好的位置.砸了根钢钉.将金石溪仿仇英的画挂了起來.挂完之后.又找了个标签.提笔写上:《云山曲水图》.非卖品.勿询价. 这名儿是唐易临时起的.当然不能写是仇英的.也不能写是仿的. 挂好了画儿.唐易沏了一壶茶.刚倒了一杯要喝.阁宝多來客人了. 來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收拾得很干净.看脸盘儿眼生.唐易起身.刚想说话.此人一摆手.“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一副挺有派的样子. “好.您随便看.”唐易接着就坐下了.就手端起了茶杯. 刚拿回來的画尺幅够大.又高高挂在墙面儿上.很快便吸引了老头儿的注意. 正文 第497章 溜达溜达 看了几眼.老头儿眼神骤紧.凑上前又看了看落款儿和印章. 而后伸出了手.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笑了笑.“净手的话.可以试试.” 老头儿便伸手摸了摸画心的纸. “不真.”老头儿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不过.仿得还算地道.” 唐易心里一惊.心想看不出來这老头儿是个高人啊.而且说得这么直白.正要开口说话.老头儿接口道:“什么价儿.” “既然说了不真.还问什么价儿.”唐易更纳闷儿了.不过这是他心里的话.沒说出來.而是起身走到老头儿跟前.用手指了指用曲别针别在到画底一角的标签. “噢.”老头儿可能刚才太专注画了.沒注意到这“非卖品”标签. “不卖更好.这种清末民初的仿品.虽说是燕京出來的.但值不了俩钱儿.”老头儿略略犹豫.又开口说道. 唐易差点儿沒把喝的茶吐了出來.刚才看老头儿年纪不小.说得又一针见血.还以为他看透了呢.原來也是雾里看花.你说你觉得是仿的就觉得吧.说不出道道儿來沒关系.可又來了句清末民初燕京出來的. 清末民初有一段时间.因为皇宫的东西外流了不少.所以仿古画特别盛行.尤其是有高手买來老绫子老墨.仿好了之后精心做旧.大量“古画”就这么出炉了. 其中以明代特别是明四家的最多.不仅蒙了不少洋鬼子.而且好些都被国人当真品给收藏了.流传到今天.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这样的画.拍卖会上也有.古玩店里也有.眼力差点儿档次的.还是当真画买. 看來.这老头儿是把这幅画当成那批“古画”里的东西了. 唐易见老头儿话说得这么直白.当下也沒客气.“您走眼了.虽然这画不卖.但可不是‘后门造’.” 老头儿一听唐易说“后门造”.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所谓“后门造”.就是清末民初那批“古画”的一个主要源头.怎么说呢.当时清代故宫后门附近.有一溜卖字画的铺子.大多数都是卖这种“古画”的.老板们之间心照不宣.但是來买的却不知情.寻宝的络绎不绝.挑來拣去乐此不疲. 古玩圈里的老人们.若能一眼看穿.喜欢叫这种仿品为“后门造”.也叫“后门倒”.但现如今知道的人就相对少一些了.当时仿古的那批高手.底子都很厚实.以假乱真.骗过专家的东西还真不少. 金石溪的画功也是几十年浸淫下來的.加上用了老墨.找高手使了老绫用老裱工.画纸朱印都做了旧.这幅假画的水准真不在“后门造”之下. “你是说看真.”老头儿眼睛一瞪. “我只说了不卖.沒说真假.甭管真的假的.在我店里就是个装饰画.”唐易笑道. “呵呵.不卖.那行.您忙着.”老头儿说完.便离开了阁宝多. “不送.”唐易应道.心想这老头儿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前脚出了阁宝多.老头儿回头看唐易沒跟出來.后脚快走几步就进了雅玩斋. “哎.老抽.有日子沒见了.”徐宽正在雅玩斋里喝茶.起身应了一句. 原來这老头儿外号老抽.原先是个老拉纤的.这几年收手了.很少在古玩街上走动. 老抽这个外号.和他的做派有关系.他做生意不地道.做成一笔生意.不带抽成一次的.老是找个由头弄个伎俩.再抽你一次.外号就这么來的. 不过.老抽虽说生意做得不地道.眼力可毒着呢.尤其是在瓷器方面.字画呢.算是他的弱项.可仍旧能甩出一些所谓的专家几条街.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可老抽不这么认为.他觉着.钱.才是最好的老师. 几年前.老抽本來是给人介绍一笔生意的.两件瓷器.竟然都是宋代的.一件哥窑的香炉.一件定窑的大罐.老抽看出货主是个半瓶醋.而且來路不正.是外地來出货的.便起了坏规矩的念头. 他一边告诉原先约好的买主.是民国的高仿.他这纤拉歪了.让买主愿意自己买就去自己买.临了还扔下五千块钱.算是赔礼了.买主财大势雄.这点儿钱儿自然不要.还感谢老抽帮他掌眼了. 另一边.老抽把房子抵押了.几十万就把这两件宋代的珍瓷从货主手里给收了. 这两件东西老抽最终赚了多少钱别人不知道.但是老抽从此收手了.这么一个贪财的主儿.能轻易收手. 有人传言.是买主知道了老抽从中作梗的事儿.当初的感谢立马成了亮闪闪的刀子.老抽无奈.吐了一半的钱给买主.还在买主面前发下毒誓.再也不干拉纤的生意了. 这事儿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但老抽的确从此不在古玩圈走动了.偶尔出來逛逛.也是买几个小玩意儿自己玩儿.所以.徐宽也是两三年沒见着他了. 不过.老抽倒不愁吃喝玩乐.一來.有多年攒下的底子.二來.徒弟不少.逢年过节有人孝敬着.那个曾经被徐宽利用.给唐易送來沈周仿作的老董.就是他的徒弟. 见徐宽起身打招呼.老抽笑笑.竟然絮叨起來.“天冷了.还沒供暖.这帮热力公司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采暖费不知道降.又不能看天供暖.死卡着时间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在家里快冻僵了.出來溜达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古玩街上了.” 徐宽又不是傻子.心想你溜达就溜达吧.你现在又不拉纤了.跑我店里來总不是为了喝口茶吧.肯定有事儿. “你这是旧情难忘.旧情难忘.溜达溜达好.这天冷了.生意也不好.溜达累了.咱老哥俩儿还能聊聊天.”徐宽笑道. 老抽坐下.自顾自拿起一个沒用的茶杯.倒了杯茶.“听说最近这古玩街上.有个叫唐易的年轻人风生水起.我刚才去阁宝多转了一圈.这小子是有点儿道行.” 正文 第498章 走马换灯 “怎么说.”徐宽依旧面带笑容.心里却骂道.废话.沒点儿道行能这么快开上宝马.我能接二连三折在他手里. “他店里挂着一幅仇英的画.”老抽滋溜了一口茶. “老抽啊.你是不知道.他手里好东西可不少.不仅拍出过名剑巨阙.前一阵泛古堂秋拍.有件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货主就是他.”对此.徐宽到沒有太过惊讶.虽然摸不透唐易的路子为什么一下子野了起來.但是老有好东西却是真的. “哦.”老抽倒是惊讶了.这年头儿.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可真是不简单啊. 老抽略略欠身.转而说道:“这幅画我也看真.虽然不是仇英后期圆熟的作品.但应该是早期的.有博采众家之长的味道.不过.我当时撂了句假的.” 这下子.徐宽的兴趣起來了.“你当面儿说是假的.这可不合行里的规矩啊.” “我早已不在行里混了.再说他又不认识我是谁.”老抽不以为意. “那他怎么说.” “他沒反对也沒赞同.只是说这画是非卖品.哼.这点儿伎俩沒什么.无非是为了钓一条大鱼.”在老抽看來.唐易标明“非卖品”.并不是真的不想卖.而是想卖个大价钱. 有人问价.推说不卖.如果有特别喜好此画的买家坚持.一來二去.最后才卖.但是价儿也就跟着上去了.对老抽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來说.很容易这么想. “嗯.”徐宽点点头.基本认同了老抽的观点.接着.他眼珠一转.给老抽斟满了茶.笑道:“那你这个老江湖怎么着.想陪他玩玩.” 老抽斜楞着看了徐宽一眼.鼻孔里重重喷出两股气.“玩玩就玩玩.” 接着.老抽掏出了一部老掉牙的诺基亚直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山州么.”他给老董打了个电话. “从中原省收货刚回來.饿了.现在正在古玩街附近.早饭午饭一起吃呢.”老董实话实说. “你现在开始收货了.”老抽一愣.这拉纤的.都是无本买卖.联系货主和买家.从中抽成.听说老董居然自己出钱收货了.老抽自然是有点儿吃惊. “您老out了.现在信息多灵通.拉纤的活儿太少了.我不收点儿货.沒油水啊.”老董说着.还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音.像是在吃面条. “什么奥不奥的.收了什么好东西啊.” “呃.沒什么.吃了次头锅.手慢.就收了俩蹲货.结果一个带冲.一个惊釉.”老董真是在饭店吃饭.但是老抽毕竟曾经是他的师父.又不能不回答.所以满嘴黑话. 吃头锅.就是收了盗墓贼刚弄出來的东西.他说手慢.那就是买主不只他一个.肯定是很多人抢.蹲货.就是瓷器里的盘碗盆这种比较“矮”的品种.都叫蹲着的.瓶子、尊什么的.那是站着的. 带冲.就是瓷器有裂了.惊釉.是瓷器釉面因外部原因产生的均匀而细小的裂纹. 老抽自然听得明白.转而问道:“什么窑口的.” “扒村窑的.看宋.”老董这时候话锋一转.“您老有事儿.”这是不想再多提了.毕竟.这是自己收的东西.这还沒倒手呢.要不是老抽.他也不会说这么多.但是到了这儿也就到了头了.再不能说了. “你小子可以啊.看來是带冲的.是花盆喽.扒村窑素雅.现在不少人好这口儿.”老抽先赞了一句. 扒村窑顾名思义.位于中原省的扒村.唐代创烧.元代就沒了.白地儿黑花儿居多.其代表器物.就是折沿花卉大盆. 老董沒吱声.心说具体的东西我肯定不能再细说了.老抽显然预计到了.接口道:“有笔软片子的生意你做不做.” “您老不是已经不问这圈里的事儿么.”老董先是问了一句. “我是无意中看到了.我不做.才让你做啊.怎么.嫌最近赚钱太多.” “那倒不是.我这不是关心您么.字儿还是画儿.” “仇英的八尺山水.”老抽语气淡然.“我刚才路过这店.已经撂了句是假的.你下午进去再撂一句‘后门造’.赶明儿再找个生面孔.玩一套走马换灯.估计那店主就绷不住了.” “古玩街上的店铺.一半的老板我都认识.您说的是哪家.”老董不知道老抽正在徐宽的店里.心想古玩街上.懂画的.最先数得着的就是冯青山和徐宽.只要不是朗润轩和雅玩斋.一般他进去唬两句问題不大. “阁宝多.” “嘭.”老抽的听筒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像是老董胳膊肘子沒撑住.脑袋碰桌子上了.接着听筒里便传來了老董的声音:“您说什么.喂.喂.” 滴.滴.滴.滴······ 老抽看了看手机.“怎么断了.”接着又拨了回去.结果已经关机了. 饭店里.老董收好关闭的手机.“服务员.结账.”走出饭店的时候.老董伸手就叫了一辆出租. 听老董报出地方.司机一愣.“我说.这您走着也就五分钟.今儿又沒雨沒雪的.用得着打车吗.” “少废话.又不是不给你钱.”老董吼道. 出租车在古玩街附近的一处居民楼前停下.老董一边上楼回家一边心想.“我的师父哎.您老怎么想去招惹他.我也沒法说什么.只能假装不知道.两头儿不帮.您老自求多福吧.” 老抽一看老董电话一直关机.心想这小子的手机八成是沒电了.罢了.发财的机会让给别人吧.接着.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徐宽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儿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什么. 中午唐易关了店门.回家和老妈一起吃了饭.唐中峰已经提前打电话回來.说中午和毛逐就在外面吃了. 吃完饭唐易也沒休息.一边琢磨着怎么给专柜搞促销.一边走着去了阁宝多. 刚坐下沒多久.就有一个三十來岁的男人进來了.留一头长发挺飘逸.唐易招呼了两句.陪着在店里看了一圈.长发男的目光又定在了那幅八尺山水上. 正文 第499章 送上门来 足足瞅了十來分钟.长发男嘴里又蹦出了一句“可惜是清末民初后门那批货”.接着一甩头发.沒搭理唐易.走了. 唐易看着晃动的阁宝多的玻璃大门.略略思忖.自言自语道:“看來是一伙儿的.那老头儿到底是谁啊.” 徐宽此时也正站在店里门口.看着离开阁宝多的长发男甩动头发向古玩街外走去.心想.怪不得老抽说玩玩.说白了还是玩钱.要真是他的徒弟拿下來这幅画.还不得给他封一个利市. 看來.沉寂了几年.这老头儿馋钱馋得不轻.这是想先试试水啊. 刚才中午的时候.他和老抽还在附近的馆子里小酌了两杯.老抽还嘟囔了两句.当年的事儿.风头早就过了. “既然老抽是说是仇英的真迹.那是真迹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八尺的中堂.又是山水.这画儿可真是难得啊.”徐宽如此想着.脸上还泛着酒劲带來的红光.而心里仿佛有一条虫子在拱啊拱啊.想亲眼看看这幅画. 不过.他和唐易之间的事儿太多.虽说偶尔见了也能打打招呼.挤出生硬的笑容.但是贸然去店里.总有些尴尬. 但是.想看看仇英这幅画儿的心思又十分强烈. 站在店里门口抽了三支烟.徐宽终于决定还是去看看.出门之前给伙计说了一声.顺手从货架上拿起了一个小锦盒. 雅玩斋和阁宝多就隔着不远.徐宽很快便來到了店门口.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一下子推门进去了. 唐易此时正在琢磨先后有两人走马换灯说这“仇英山水”的事儿.因为他之前知道是金石溪仿的.所以不难揣度.这是有人看上这幅画了.而且当成真的了.所以才接二连三找人來说“后门造”.为的就是压价捡漏. 不过.这幅画唐易根本不可能卖.所以用这些招数沒用. 想到在这里.唐易淡然一笑.抬头间.却看到徐宽进來了. “徐老板.”來的就是客.唐易应承了一声. “唐老板不忙啊.”徐宽笑着走了进來. “不忙.怎么.有事儿.”唐易一见徐宽进來.心里泛起了嘀咕.一下子想到.莫非是他看上了这幅画. “确实有事儿.”徐宽拿出了那个小锦盒.“这两天我收了块玉.但是吃不准.想请唐老板给掌掌眼.” 这是太阳从北边出來了.唐易心里又是一愣.不过旋即便明白过來.这是为画的事儿做铺垫. “好说好说.我看看.”唐易也不推让.拿起了小锦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白玉带饰.其实就是一块腰带扣.长方形.中间有孔.腰带可从中穿过.装饰腰带用的. 这块玉带饰的做工很普通.外侧面只有两边有两处云雷纹.中间则是一个菱形的简单纹饰.玉质还算不错. “这东西徐老板真吃不准.”唐易问道. “古玉无疑.看明代以前.但具体就断不了了.”徐宽沒有说谎.这东西是他收货的时候“一脚踢”弄來的.是一堆东西里的一件.他琢磨着有点儿宋代的意思.但是确实不敢断定. “这是南北朝时期南朝的东西.文人用的.不过做工比较普通.胜在保存完整.能值个三万五万的.”唐易开口道. 徐宽脸色一变.他沒想到唐易居然一下子就能说得如此精准.而且.报出了行价.人家让你掌眼.如果沒有特殊要求.一般是沒有报价的.高了低了不好说.容易有麻烦.除非对方反复要求. 不问人家需要不需要.直接报价.那这里面就多少有点儿鄙视的意思了.所以徐宽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唐易可不管这么多.说完了之后直接放到了小锦盒里. “谢谢唐老板了.”徐宽收起了锦盒.脸上恢复了笑容.起身在店里看了看.“唐老板最近进了什么新货啊.” “沒什么.最近忙着开公司的事儿.”听徐宽这么说.唐易心头一动:这是送上门來了. “这就是老抽说的那幅画吧.”徐宽走到那幅画跟前.直接说道.他可沒那么仁义.转头就把老抽给卖了. “老抽.”唐易皱眉.这个名号他倒是听过.不过此人不是已经不在圈里混了么.上午那个老头儿就是老抽. 徐宽一边盯着画.一边接口道:“是他.我今天上午偶然碰到他.他说在阁宝多见了一幅不错的高仿.” 听徐宽这么说.唐易心想.难不成老抽和徐宽不是一套戏班子.是徐宽听到老抽说了之后.想來截胡. “不管是不是高仿.上面有标签.这画不卖.”唐易淡淡说道. “咳咳.”徐宽依然盯着画.“这么好的东西.是轻易不能卖.” 唐易起身.走到徐宽旁边.“不是轻易不能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卖.” “那为什么又挂出來呢.”徐宽皮笑肉不笑的劲儿又起來了. “装饰.”唐易简单应了一句.接着岔开了话題.“怎么.徐老板最近想收点儿好东西.” “好东西谁不想收啊.不要说好东西了.就像这幅仇英的高仿.一样想收啊.”徐宽接口道. “行了.徐老板.别一口一个高仿了.就算是高仿.你转手就按真迹出了.我再说一遍.这是幅装饰画.不说真假.不谈买卖.再谈我就只能当沒听到.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唐易严肃说道. 徐宽一时有些僵住.随后便遮掩似的哈哈大笑.“好.既然这样.那我不提了.” “不过..”唐易看着徐宽.又开了口. 徐宽一看.这是嘛意思.难道不卖.是想换东西.“唐老板一向痛快.怎么话说半截.” “我这里的确有好东西要出手.可是..”唐易说到这里.又打住了. “哎呀.你说你一个年轻人.怎么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慢腾腾.”徐宽虽然还保持着警惕.但胃口已经被吊了起來了. “可是.太贵.”唐易笑了笑.“我怕徐老板吃不下啊.” 正文 第500章 开玩笑呢 徐宽犯起了嘀咕.心想你会这么好心.有好东西留给我.但心里这好奇劲儿是压不下來了:买不买的.我得看一眼.这年头儿.好东西可真是不多见了. “多贵的东西它都有个价儿不是.唐老板不妨让我看看.我自己吃不下.可以找人伙着买嘛.”徐宽抬了抬手.一脸诚意. “这东西.我要私下里卖.不上拍.那就肯定得给买主留出点儿利润空间.但是这款子可得一步到位.徐老板确定要看看.”唐易盯着徐宽. “唐老板都这么说了.只要是真东西.又能赚钱.底价多贵都能凑不是.”徐宽心想.你也甭勾引我.东西好不好也不是你说了算.我看了再说.到时候怎么说都行. “好吧.既然都是邻居.就算不买.欣赏一下总是好的.”唐易伸手.“徐老板稍坐.我去取來.” 唐易走进里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轻轻摆到了桌子上.放到徐宽面前.“徐老板.这可是罕见的重器.手上加小心.” 徐宽一看.锦盒不大.心想.这么小的重器到底会是什么.但嘴上却应承着:“唐老板当我是刚入行的雏儿吗.” 打开锦盒.徐宽的眼神就直了.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 这葡萄上的彩料呈现灰暗的紫褐色.粗糙无光.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摘不了眼的味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差紫.”徐宽双手牢牢捧着这个小杯子.仿佛忘记了身处何地.口中喃喃. 唐易微笑不语. 徐宽看了半天.轻轻将高足杯放到桌子上.伸手掏出红通通的硬中华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 “抽我的吧.”唐易拿出绿色铁盒包装的大熊猫.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徐宽. 徐宽讪笑了一下.伸手接了.“这铁盒装的大熊猫好是好.就是不如纸盒装的实惠.” “我就是喜欢这个铁盒.”唐易自己也拿出一支.长长的过滤嘴在指间穿过.火苗腾起.却先送到了徐宽面前.“徐老板.看來你今天心事不少啊.抽光了烟都不知道.” “呵呵.年纪大了.忘性大.”徐宽美美抽了一口.眼睛却仍盯着高足杯. “我现在记性也不好.不过我还是记得我刚毕业那天.在阁宝多门口等你來收货.我的红塔山抽完了.抽了你一支硬中华.那天真热啊.你可能想不到.你走了之后.我居然从店里找到了一件汉代的玉刚卯.”唐易也抽了一口.袅袅烟雾又飘了起來. 徐宽猛然从高足杯上收回目光.“五德斋张七星手里那件.看來就是你卖出去的.” “张叔的口倒是严实.看來一直沒说是我卖的.要是在今天.这样的东西我也不会卖了.不是钱的事儿.而是不好找了.”唐易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会想到你能有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当我倚老卖老多说一句.做生意只为求财.换成谁.都是那些事儿.今天你从我这里捡漏.明天我让你打眼.后天咱俩一起做局.说穿了.沒有走不通的路.只有憋屈死的人.”徐宽压低了声音. “徐老板说的是.过去就过去了.说实话.我现在还真不把你那个烂大街的局当回事儿.”唐易一脸淡然. 徐宽心里暗骂.你小子是狂起來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把我当回事儿么. “生意一笔归一笔.我不觉得当时是个局.这古玩行里.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假的卖出天价.真的破烂堆里蒙尘.这样的事儿还少么.”徐宽心里在骂.脸上却漾着笑容.“这行里.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眼看真假.闭眼守规矩.” “徐老板在行里混得久了.深得精髓啊.”唐易接口道.“那就抓紧时间看看这笔生意吧.” 徐宽点点头.“唐老板年少有为.这东西我就不说真假了.什么价儿.” 唐易却猛一摆手.“这件东西.真假还用说么.”说罢便盯紧了徐宽.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片刻.一起大笑起來. 徐宽的笑声戛然而止.“这东西的來路不会有问題吧.” “这东西即便是放在所有成化本朝的斗彩中.也堪称精品.既然你说到來路.这的确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不过传承推到民国是沒问題.我这公司都开了.还能干违法的事儿么.”唐易说完.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一千万.”徐宽紧跟着开口. 唐易拿起高足杯.放入了锦盒.而后扣上.起身就要往里走. “哎.”徐宽也跟着站起來.“唐老板这是几个意思.” “徐老板开玩笑呢.我想收起东西再回來陪你开.”唐易站定.语气已变得冷淡. “咳咳.”徐宽道.“慢慢谈嘛.” “你当我这是漫天要价呢.你接着就给了个地板价儿.这东西市价两亿不为过吧.一个亿纯粹是我不想麻烦走拍卖.”唐易应了一句.但是却沒有回來坐下. “走拍卖拿钱是慢点儿.”徐宽干笑. “跟拿钱快慢沒关系.我暂时还不缺钱.我说的麻烦.是不想漏太多风.” “稳妥点儿好.稳妥点儿好.”徐宽凑前一步.“一口价儿.” 唐易点点头.继续走回了里间. 唐易出來的时候.徐宽立即拱手告辞.“这不是个小事儿.给我留两天如何.” “好.最多两天.要不是港岛的买主突然有事儿过不來.我也不会拿给你看了.”唐易道:“那我不送了.” “留步.”徐宽慢慢踱出了阁宝多.临了还看了一眼那幅八尺山水. 徐宽前脚走了沒五分钟.后脚冯青山就來了.手里还提着个红酸枝的盒子. “哎呦.冯老爷子.我这出去一趟回來还沒去拜会您.您怎么亲自來了.”唐易笑着迎上前去. “说哪里话.你这公司就要开张了.我提前來贺贺.”冯青山将盒子放到了柜台上. “谢谢.谢谢.下周六山海会馆开业庆典.也备了午宴.到时候可一定要赏脸啊.请柬我下周给送过去.”唐易说着.很认真地打开了盒子. 正文 第501章 手又痒了 “送什么请柬.我直接去就行了.”冯青山摆摆手. 盒子打开.唐易一看.是一棵翡翠白菜.当然了.跟台岛故宫那棵赫赫有名的是沒法比.但是这白菜二十多厘米长.冰糯种.带浅绿.十几二十万是值的. 白菜.寓意百财.开张送这个.的确是个好彩头. “老爷子啊.您这礼有点儿贵重啊.”唐易说道. “贵重什么.现代工艺品.图个好彩头就是了.”冯青山沒当回事儿.“你有好东西记得先让给我就行了.让那个泥瓦匠弄走了巨阙.我到现在心里还有点儿别扭.” 当时那把剑唐易赌气让价给了余鸿光.人家余鸿光是搞园林建筑的.冯青山却一直叫他泥瓦匠. 唐易笑了笑.知道冯青山不差钱.而且儿子是上市大公司的老总.财大气粗.“得.开业庆典上.有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要拍.提前给您说了.有个准备.” “噢.”冯青山眼睛一亮.“那好.难得你往外出东西.还是这么好的东西.” 唐易道:“我这也是为了给开业造造声势.说实话.也有点儿舍不得.” “你呀.别什么东西都捂在手里.”冯青山说着.四下在店里看了看.目光却忽然定在了那幅“仇英山水”上. 他上前仔细瞅了几眼.“我说.你这挂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说.倒把一周后要出的东西先说了.” “这东西吧.”唐易刚想说不卖.冯青山却皱眉道.“哎.这看久了.好像笔法有点儿不专一.而且好像少了那么点儿古意.” 高手.真正的高手. 唐易心道.冯青山早年间不愧是在字画老店里当过学徒.老抽.徐宽都來看了.还就冯青山瞅出门道來了. “老爷子.这的确是幅仿品.沒看我下面夹着标签么.非卖品.就当是个装饰画了.”唐易解释着. “能仿到这个水平.绝对不是一般人.这工笔带写意.皴法又老到.沒个几十年功力不行.奇怪.这种人就是在现代.也足以成为大家.怎么会如此用心的去仿一幅画.而且老绫老裱老墨.纸也做了旧.就连落款印章都下足了力气.”冯青山面带不解.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冯青山越看越明白.最后把唐易说得是心服口服. “老爷子啊.你有所不知.这的确是个大家.不过呢.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意趣.而且是送我的.”唐易只得又解释道.不过还是沒有说出是谁. “嗯.这比当年的‘后门造’仿得要好.”冯青山点点头.眼睛仍旧在來回扫视.突然间.他指着画说道:“难不成这是金先生的大作.” 唐易一听.得.认出來了.“我说让我说您什么好.这字画上的功夫.您算是到了顶了.博古通今.我可沒说啊.是您自己认出來的.” “你真是可以啊.金先生如此高看你.给阁宝多題的店名.还送你这么一幅特殊的作品.这幅画.就是加上个‘金石溪仿作’的标签.也能比一般的明代画作卖得高.”冯青山啧啧道. “不瞒您说.今天还真有人瞅上这画了.还跟我玩了一手走马换灯.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开口就是‘后门造’.我约莫着.他们是当成真品了.估计赶明儿还会來人再说一遍‘后门造’.”唐易在一旁说道. “山州的古玩圈就这么大.谁办事儿这么不地道.”冯青山笑道.“再说.你这眼力.他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画我是真不能卖.不然还能陪着玩两手.”唐易接着说道.“老抽这个人.您打过交道么.” 冯青山一愣.“老抽.当然认识.这是个老皮条了.不过他几年前晃了灯.坏了规矩.在圈里宣布洗手了.” 唐易一听.嘿.冯青山还挺了解这事儿.“來來來.老爷子.这会儿也沒什么生意.您坐下喝口茶.给我说道说道这事儿.” 冯青山也沒推辞.到了桌边坐下.唐易重新沏了一壶茶.顺手开了一包奶油瓜子.一包杏脯.摆上了. “你这是想开茶话会哪.”冯青山笑笑.“这点儿事儿.三五句就完了.” “您难得來一趟.估计也沒啥事.聊聊天呗.闲着也是闲着.”唐易嘿嘿.其实.他心里是打了个小算盘的.除了听听老抽的事儿.他想顺道聊聊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听听冯青山有什么看法. “也罢.你这样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多了.说实话.老头子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眼力.”冯青山抿了一口刚倒的茶.“这老抽出事儿.其实还跟我有点儿关系.” 原來.老抽当年约好的那个买主.就是冯青山的儿子.当时冯青山的生日快到了.儿子想给老子一个惊喜.便沒告诉冯青山. 结果呢.老抽自己眯了这两件宋瓷.又告诉冯青山的儿子说不看真.冯青山的儿子虽然也懂一些古玩.但是眼力自然沒法儿和行里这些人比.而且沒工夫去考证.便信了老抽.又寻摸到别的东西送给了冯青山. 冯青山的儿子要说那可是真孝顺.冯青山的那把绣春刀.就是儿子出差到粤省时买回來的. 虽说这儿子眼力不到顶.但是架不住人脉广.又肯花钱.也弄到了一些好玩意儿. 这事儿过去之后.冯青山却听说了这事儿.但是不知道买主就是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当圈里的小故事讲给儿子听了.儿子一听.这还了得.坏了规矩來耍我. 他可不是吃素的.也知道这事儿沒法儿走法律讲正义.便直接找了道上的人.把老抽押到了面前. 要说这坏规矩的事儿.圈里也不少见.有的人吃亏了.他找不回來.但是冯青山的儿子财大势雄.手里又攥着理儿.老抽一下子就蔫儿了. 本來.是想让老抽把吃了的全吐出來.但是冯青山接着也知道了此事.念在和老抽打过交道.劝了儿子几句.最后老抽吐了一半的利.并答应在圈里宣布金盆洗手.这才把事儿了了. 唐易听完.叫道:“嘿.他这是蛰了几年.手又痒了啊.找便宜找到我头上來了.” 正文 第502章 不是好鸟 “这人.该是什么成色.就是什么成色.闪不出什么异彩.当时他要是明说.说自己想收了.赚点儿钱.再帮着寻摸点儿别的好东西.我儿子估计也能同意.但老抽这个人.自己掉钱眼儿里.看别人也都是财迷.所以才干了这坏规矩的事儿.” 冯青山道:“我看这事儿.多半不是他收.是他找人收.收了之后.那指定得给他甜头儿.这样.他赚了不说.即便别人知道了.他也可以一推六二五.说不关自己的事儿.自己只是闲逛了两圈闲说了两句而已.” “这种人可算是祸害古玩圈的败类了.”唐易微微摇头. “但是.古玩圈沒了这种人还不行.”冯青山沉吟.仿佛在琢磨什么. “此话怎讲.老爷子.” 冯青山站起身來.“凡事都有两面.要是古玩圈全都是按部就班.歌舞升平.那这一行也就沒什么吸引力了.换句话说.此消彼长可以.此生彼死却不行.” “您的意思是.想要彻底规范.是不可能的.”唐易接口问道. “沒错.不过.就现在这样的大乱局.也不是好事儿.最好的状态.是打造一个主流的大环境.能压制住暗流的小乱局对抗.却仍要靠这些小乱局來维持平衡.””冯青山目光深邃.來了状态. 他來回踱步.“古玩圈里.不只是买家和卖家.往大里说.还有国之重器.民风雅好;往小里说.还要有养家糊口.私人意趣;往明里说.收藏鉴宝.历史文物;往暗里说.盗墓掘金.造假做旧.有天理.有人欲.可又不能分开.王阳明早就悟透了.天理就是人欲.” 唐易也听得兴起.抚掌高声.“老爷子啊.您在古玩圈混了一辈子.真是琢磨透了.” “唐易.你少年高才.如今春风得意.可志向总该远大一些.赚钱算什么.你要想赚钱.到全国各大古玩市场走一遭.捡的漏儿足够你吃一辈子.”冯青山看着唐易.意味深长. “实不相瞒.老爷子.我正有事儿要请教呢.”唐易伸手请冯青山坐下.把蒋英年的设想和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冯青山听后.“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就是一个散淡玩家.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正像我前面所说.古玩圈需要平衡之道.所以.莫要太计较结果.能享受这个过程.那就是最大的成功.有的理想.未必是一代人能实现的.” “未必是一代人能实现的.”唐易轻声重复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出现了唐掌门.他沒见过唐掌门.完全是一个虚影.却很高大. “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冯青山肃然道. 唐易点点头.“多谢老爷子指点.所谓缓进则成.这事儿不急于一时.” “你有这个心态最好了.想成大事.自身先得有实力.你把公司办起來.把影响力做出來.这是个必要的基础.”冯青山拍拍唐易的肩膀.“在我有生之年.希望能见到你的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有所成就.” 两人谈得深入.结果都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主要是这段时间店里也沒來人. “哎呀.我答应了孙子.今晚请他吃披萨呢.我得走了.”冯青山突然毛毛躁躁站了起來.直接沒了刚才思渺悠远的状态.背着手拔脚就往店外走去. 唐易忍俊不禁.“慢走啊老爷子.” 冯青山走后.唐易正想关了店门.唐中峰和毛逐一起回來了. “都搞定了.明天开张.”毛逐进门先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完. “开业酬宾的事儿还沒商量呢.”唐易笑着给唐中峰也倒了一杯水. “这事儿.商城的意思是.新开的专柜.别的活动效果都不一定好.打折是最实惠的.他们和我们都让点儿利.等过上一两个月做起來了.瞅着圣诞节.元旦什么的再搞其他的酬宾活动.”唐中峰解释道. 唐易想了想.“也好.商城方面比咱们经验足.专柜卖翡翠.在圈里宣传的作用也不大.就靠商城來宣传吧.这个周末.还得分两头盯下來.以后专柜就不用盯了.” “嗯.你在店里吧.顺便准备下请柬什么的.下周末的开业庆典.瓷器拍卖.还有省博的玉器展.你都花点儿心思.”唐中峰说道. “哎呦.有人送贺礼了啊.”毛逐一眼看到了摆着的红木盒子.伸手打开了.“翡翠白菜.谁这么大方啊.” “朗润轩的冯青山老爷子.下午拎着就过來了.他是个急脾气.”唐易回道. “这老爷子不简单.阅历丰富.而且人品靠得住.你有空可以多请教.”唐中峰说道. 唐易应了一声.忽又说道.“对了.今天下午徐宽來了.我给他看了高足杯.” “哦.”唐中峰看了一眼唐易.“他來干什么.看了什么反应.” “金先生送我的这幅画.被一个叫老抽的老皮条看上了.可能告诉了徐宽.他是奔着这东西來的.我将计就计了一下.”唐易答道.“反应.这种东西.自然是看得眼都值了.我开价一个亿.他回去琢磨去了.” “我去.演出开始了.这么一大笔.这热闹够大的.”毛逐兴奋不已. 唐中峰却皱了皱眉.“老抽.这人忒不地道.他看上了画.不会直接出手的.使了什么招数.” 唐易便把过程说了一遍.“走马换灯.这种二皮脸的招数.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毛逐听得很仔细.听完之后.掸了掸眉毛.又做了个拎鸟笼子的动作.“既然不是好鸟.咱们遛遛他呗.” 唐中峰看了一眼毛逐.“小毛啊.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嘿嘿.”毛逐咧了咧嘴.我也是刚才突发奇想.“不妨來个两只黄鹂鸣翠柳.” 唐易看了看那幅画.“我说.这画可不能出手啊.再说了.你明天要去专柜.瞎琢磨什么呢.” “谁说要出手了.我说了.遛遛而已.既然他不是好鸟.咱再找一只鸟來.而且还不止这一个用处.”毛逐说着.跑到柜台里面的的抽屉里翻找起來. 正文 第503章 您又来了 毛逐找出了一个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是他记一些零碎的电话号码用的.比如街口收废品的这种沒往手机里存的. 毛逐翻來翻出.终于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上面的人名是:金枪油背头. 唐易凑上前去.看了“金枪油”想了起來.“哎.这不是群演一条街那哥们儿么.徐宽当时雇來收咱们那幅沈周的仿作.最后被咱俩改了合同.这厮电话你也留着.” “那是.这厮演技一般.但胜在有派儿.像个买家.再说了.这么久了.说不定演技提高了.”毛逐笑道. 唐易明白了.“你这是想让他扮买家.逗老抽的人玩儿.我说.你雇他还得花钱.我看就木有这个必要了吧.” 毛逐说道:“花点儿钱是得花点儿.我说了.除了逗老抽的人玩儿.还有另一个用处.咱们不仅能把雇他的钱找回來.而且还能赚钱.” “那哥们儿以前拍过金枪油广告.不会被认出來吧.”唐易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你看我这个思路行不行.”毛逐说着.便对唐中峰和唐易说了一遍. “小毛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琢磨起这种歪门邪道來了.”唐中峰似乎不太同意. 唐易想了想.却道:“爸.这个法子.对好人当然不行.但是对付老抽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了.他自己说的是仿品.” 唐中峰沉默不语. “唐叔.人家踩盘子踩到咱们头上了.不整治整治.那哪行.惩治恶人.就是行善.”毛逐劝道. 唐中峰看了看他俩.“好吧.你俩看着处理吧.再说这事儿我看不一定成.不过.起码能点点老抽.以后别到阁宝多來找便宜.” “时间紧.恐怕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需要的东西不一定能找到.”唐易道. “我今晚联系好背头.和他说明白.你明天一早先去寻摸东西.寻摸到了.再给他打电话.”毛逐说道. 随后三人各干各的事儿去了.唐中峰回家.毛逐约了朋友吃饭.唐易则是和林娉婷约好了. 第二天是周六.唐易天刚亮就起床了.出了家门.直奔古玩街.先去了几家相熟的店铺.进进出出.从最后一家店铺里出來的时候.手上终于多了一捆东西.不过用报纸包着.看不出什么來. 回到阁宝多.把东西拾掇了一番.唐易便给背头打了电话. “唐老板您早啊.毛老板昨天都给我说了.价儿也谈好了.我就等您一声令下.您就请好吧.”背头看來心情不错. 打完电话.唐易有点儿饿了.这还沒吃早餐呢.便到附近的小吃店吃了个煎饼果子.喝了碗豆腐脑儿. 刚回到店里坐下沒五分钟.來人了.这次是个中年胖子.仍是在店里先闲看了一下.最后盯上了“仇英山水”. “好画.可惜有股子‘后门’的味道.”胖子站在画前开了口. 唐易低头摆弄手机.嘴里冒出一句:“这都说是仿的.看來有点儿问題.” 胖子却笑道:“仿和仿还不一样呢.有的仿能值俩钱儿.” “听您这意思.是高手.这种仿品肯定是不能要了吧.”唐易抬起头.似笑非笑. 胖子刚想是说话.突然又闭了嘴.顿了顿才说道:“您这不是写着非卖品么.我想要也沒法要啊.” 这时候.唐易却突然拿起了手机.“哎呦.老赵啊.我这正想给你发短信.顺手就接起來了.一秒钟都沒耽搁.行吧.不卖给别人.还不卖给你嘛.价儿可不能再变了啊.” 胖子一听.眼神中有点儿吃惊的意思透出來了.但是转瞬即逝.“那老板您先忙着.回见.” “不送了啊.”唐易摆摆手.仍对着手机说道:“行.那下午你早点來啊.” 看着胖子出了店门.唐易接着给背头打了一个电话:“老兄.待命啊.手机一振铃.你就过來.” 周六客人不少.唐易忙前忙后.直到中午饭点了.人才沒了.他琢磨着老抽的人估计得下午來了.正想关了店门回家吃饭.这时候.那个中年胖子又來了. 唐易一看胖子进來了.立即偷偷用手机振了背头的手机一下.同时心想.这老抽真是个小作的人.按说这走马观灯.你怎么也得找三个人來吧.前两个打马虎眼.第三个人來买. 但是这人一多.分钱的他就多.老抽收到的甜头儿肯定就少.所以看來只找了俩.一个长发男.一个胖子.这胖子还兼带着买的任务. “哎呦.您又來了.头回您也不说.到底需要点儿什么.”唐易起身相迎.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了. 背头还是留着背头.依然打扮得很有派儿.“唐老板.我这下午有事儿.沒和你打招呼.提前來了.东西我先拿走.这钱下午立马到位.” “老赵.你运气可真好.晚几分钟.我这关了店门吃饭去了.” 唐易又对胖子道:“您稍坐.”便走到墙上挂的那幅八尺山水跟前.当着胖子的面儿.将画取下卷了起來.而后装进了一个长条的书画盒子. 唐易将盒子递给老赵.“老赵啊.我最近手头儿有点儿紧.你这拿走东西.多少得先给点儿定金吧.哎.可不是我不信你啊.” 老赵.也就是背头哈哈一笑.“这不是來的匆忙么.身上也沒带几个钱.下午一并给了就是了.三十万.少不了你的.” “这个嘛.”唐易面带犹疑.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胖子一边不停发短信.一边观察着.此时.他的眼珠儿迅速转动了几下.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写上今天必须汇款.否则我多赔你五万.这总行了吧.”背头又看似很豪爽地说道. 唐易心说.这厮的演技果然看长啊. “行.那你进柜台來吧.纸、笔、印泥我就不用拿出去了.”唐易答应了. 背头拎着装画的盒子进了柜台.看似很随意地将画放到了柜台里侧.“我找找印泥啊.”唐易就在背头放画的地儿附近找了起來. 这时候.胖子却突然起身.“老板.您不是问我需要点儿什么吗.我就需要这幅画.” 正文 第504章 真是一绝 唐易还未说话.背头却先冲胖子來了一句.“哎.你谁啊.懂不懂规矩.这画我已经要了.” 胖子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懂规矩.我才要这幅画.” 唐易连忙说道.“老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胖子却看着背头说道.“古玩行的规矩.我比你清楚.但是你现在连定金都沒交.那就是说我还有份儿.真正的决定权.在老板手里.” “你.”背头的气愤表情略显浮夸.不过还算过得去.接着.他打开了书画长盒.拎出了那幅画.“你说的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交易.你知不知道.这画标着非卖品.标签还在呢.我给你看看.” 卷轴打开.就在要露出画心的时候.唐易恰到好处地按住了.“别这样.老赵.上午这位先生來过.他知道我夹着非卖品的标签.” “哼.”背头重新将画儿卷好.扎住.又放进了书画长盒.重重拍在了柜台上.不过.一只手还压在上面. 在背头打开卷轴的时候.胖子还是撇了一眼装裱的老绫子.笑道:“标着非卖品.最终却卖了.不就是想要个好价钱么.他出三十万是吧.我出三十五万.可以了吧.” “这个.这个.老赵.你看.”唐易尽力揣摩财迷的状态.一边露出兴奋的眼神.一边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唐老板.你也知道.我等着这幅画送礼呢.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买不起真品.还用买你一幅仿品吗.说好了三十万.我好容易凑來的.钱下午就到位.你这是见钱眼开啊.”背头怒气冲冲.这时候的状态自然多了. “价高者得.这才是我们古玩行规矩.”胖子一听背头这情况.恐怕是加不上价儿了.嘴也硬了几分. 背头一副着急的样子.突然指着胖子说道.“你说你.还古玩行的人.你说我送礼吧.买幅仿品.你这懂行的.买仿品干什么.” “找个空地儿挂着.铺张宣纸临摹着.吃饭的时候垫巴着.高兴了点了看火苗子.我买了.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着么.”胖子说着.掏出了烟.递给了唐易一根.“老板.崩搭理他.沒钱.沒钱买什么古玩.” 唐易又看了看背头. “唐老板.我话撂在这儿了.我东拼西凑就这三十万了.指着这个送礼.咱可是昨儿就说好了.你看着办吧.”背头说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再看唐易. 手.自然也从书画长盒上拿开了. “呵呵.”唐易笑了笑.对胖子说道.“我说这位老兄.你长得这么富态.何必心眼儿这么窄呢.我这里还有别的画.非得这一幅.” “这还像句人话.”背头在一旁哼了一句. “就这一幅了.就盒里这一幅.”胖子高声道.“我來两次了.也不跟你來虚的.这又给你加了五万.够意思吧.” 唐易往前凑了凑.“我给你说实话吧.这幅画呢.是现代仿品.连你说的‘后门造’都不如.我手头呢.还有一幅.一样的尺幅.一样的老裱.也是仿得仇英.只是画片儿内容不一样.不过不在店里.你要是真想要.明儿我把那幅卖你.你看行吗.” 胖子看了看唐易.心说.这小子沒什么道行啊.怎么师父说他还挺牛逼.现代仿品.现代仿品我出三十五万买.我特么吃三聚氰胺长大的啊我. 还有一幅.你以为仇英的作品是白菜帮子啊.还有一幅那就铁死是仿品了. “仿品.仿品也有不一样的.我就要这盒里这幅仿品了.”胖子沒想到这事儿这么寸.正好有个买主.这个局赶得真是舒服. 唐易听了.看了看背头.“这样吧.老赵.今儿周六.你不是周一送礼吗.我再给你寻摸一幅.不耽误你送礼.这幅.就让给这位了.怎么样.” 背头瞪了一眼唐易.沒放声. “你也看到了老兄.老赵和我是老相识.恐怕得看着咱们交易完了才甘心.你要是真的要买.这就把账结了.不然.我这人可就得罪大了.”唐易又对胖子说道. “好说.”胖子一把将书画盒子抓在手里.“我这就给你手机转账.” “就这么简单.”唐易笑道. “那还能怎么地.”胖子手中牢牢抓住这幅画.丝毫沒有再看一眼的打算.毕竟.这画儿.老抽和长发男都看过了.他上午看了一遍.刚进门时又看了一遍.就是这幅沒错. 他眼看着唐易将画取下.放到了书画长盒里.虽然背头曾经放到过柜台下面.可很快就拿上來了.而且还又取出來看过.虽然沒有看到画心.但是明代的老绫子老裱工.也沒错. 而且这个时候.那得趁热打铁.背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赶紧交易完了拿画走人才是. “咱们可得签个合同.不然我得罪了人.你再來找后账.我可两头不是人了.”唐易盯着胖子.一字一句说道. 这个说法结合现在的情境.十分自然.胖子沒有多想.“行啊.” 合同一式两份.内容很简单.标的却挺长.“现代画家仿明代仇英山水画精品一幅”. 签了合同.胖子又用手机转了账.抓起书画长盒.扬长而去.临了.还看了背头一眼.“你还挺会送礼的.” 出了门.胖子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居然跟我签这种合同.看來真是沒看出來这是幅真品.既然合同是现代仿品.那我再当真品卖.那就正大光明了.从你店里买的是仿品.我卖的是真品.那就不是你店里这一幅. “唐老板.恭喜发财.”背头见胖子离去.拱手嘻嘻笑道. 唐易从柜台底下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书画长盒.从中取出原本那幅八尺山水.又挂在了墙上.原來的非卖品标签被他撕碎扔进了垃圾篓里.他重新写了一张标签.不过这次标签更大.而且使用了红笔. “唐老板.要说您这偷梁换柱.真是一绝啊.”背头竖起了大拇指. 唐易瞅了背头一眼.递给他一支烟.“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啊.” 正文 第505章 滴水不漏 “嘿嘿.上次我在您店里.就是被您和毛老板偷梁换柱.换了合同.这次您又弄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两幅装裱一模一样的画.”背头接过唐易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唐易掏出手机.放出了一段录音.赫然就是刚才和胖子的对话.“你听好了.我可沒有偷梁换柱.我告诉他了.这是一幅现代仿品.而且我还有另一幅.是他.非要这幅.你看.另一幅又被我取來挂在店里了.” 背头一愣.旋即竖起了大拇指.“滴水不漏.滴水不漏.” “我要是做不到滴水不漏的话.你这张嘴.要是偶尔合不上怎么办.或者想张开的时候.來我这里借钱.你说我借还是不借.”唐易看着背头.目光如电. 背头浑身不自在.用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唐老板说笑了.沒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慢着.”唐易伸手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今儿中午我有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你自己找地方吃点儿吧.” “这个毛老板账已经结了.唐老板您这太慷慨了.”背头嘴里如此说着.手却将钱接了过來. “别客气.和我合作.不会有亏吃.”唐易嘴角上扬. 背头走出了店门.风來.吹到汗津津的额头上.背头打了个哆嗦.“这小子年纪轻轻.却玩得风生水起.以后可真是不能得罪他啊.” 唐易看着背头走出了店门.掏出了手机:“王老板啊.真是巧了.今儿早上借您幅画.刚才被我一朋友看上了.非要买.还说就喜欢仿品.又漂亮又不费钱.麻烦您开个价儿吧.” 听筒里传來了声音:“哎呀.那幅画.是个美院的大四学生画的.一千一幅随便挑.这幅仇英.我看还算凑合.尺幅又大.所以用了老绫子老裱工.顺道做了做旧.倒是让你见笑了.既然是你朋友要.那你看着给吧.” 这说看着给.可不是真让你看着给.你要给他个成本价.他立马就会來上一通类似“你吃肉也得让我喝口汤”之类的. “行啊.回头我凑整给您送两万过去.”唐易爽快说道. “哎呦.都说唐老板办事儿地道.今儿我可见识了.我那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我看你今儿早上拿了俩长条盒子.要是需要盒子.只管到我这里來取.” 画心一千.老绫子一千.老裱工一千.这也就是这幅画的本儿.莫说同行來买.就是有点儿眼力的人.这画儿也就是卖个一万的价儿.唐易张口就是两万.这位王老板能不高兴. 唐易既不是冤大头.也不是败家子.这多出一万的价儿.买的是让王老板管住自己的嘴. 中午沒什么客人.唐易锁了店门.干脆到附近的饭馆吃饭去了.寻思着吃完了饭.顺道把钱取了.给王老板送过去.把事儿了了算了. 唐易吃饭的时候.老抽.长发男.胖子.也正在一个饭店的包间里坐着.菜上齐了.服务员走了. “我再看一眼.”老抽拿起了盒子. “哎呦.我说老爷子.一幅仇英的画儿就把您弄得五迷三道的.”胖子夹了一块安康鱼鱼肚大嚼. 老抽冷冷一笑.“我只是听到这小子最近名声不小.碰巧和他玩玩.这是你们做的生意.钱你们來赚.我只当活动下手脚.”老抽从盒里拿出那幅画.“这老绫子的手感.就是不一样.” “您把他说的也忒牛逼了.他说这是现代仿品.连‘后门造’都不是.”胖子有节奏的晃动着脑袋.筷子一刻沒停. 长发男皱眉道.“我总觉得有点儿蹊跷.可又说不出什么來.” 此时.老抽已经打开了卷轴. “蹊跷什么.师父混出头脸儿的时候.那小子还穿开裆裤呢.”胖子接了一句. “开你妈个头.”老抽突然间劈头盖脸将画扔到了胖子头上. 胖子沒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被砸个正着.筷子扑棱棱掉在了地上.不过念着这是一幅仇英的画.总归伸手又抄住了. “您这是发的哪门子火.”胖子一边问.一边又费力把画展开了. “你特么自己看.” 画打开.画心的内容却不一样了.是另一幅山水.虽然也落的仇英的款印.画纸也做了旧.但是凭这三位的眼力.那是一眼假. “特么这幅画仿得跟夹生米饭似的.一看就是个新瓜蛋子仿的.我让你买墙上挂的那幅.你特么眼瘸啊..”老抽指着胖子的鼻子骂道. “可不就是现代仿品么.”长发男斜瞅了一眼.摇了摇头. “不对啊.不对.我看着他从墙上摘下來的.”胖子面露惊恐.连连叫道.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抽此时却忽而冷静下來.“坐下说吧.你是看着他从墙上拿下这幅画.装进盒子.又交到你手里.” 胖子挠了挠头.“当时还有个叫老赵的买主.我是看着唐易从墙上摘下來.然后装进盒子.交给老赵.老赵在柜台里放了一会儿.又拿出來了.” “难不成那老赵是个托儿.画在柜台里被调包了.”长发男问了一句. 老抽沒说话.看了一眼胖子. “不对啊.拿到柜台上之后.我和老赵争这幅画.老赵还从盒子里拿出來.打开过.要给我看看非卖品的标签.”胖子回忆道. “那照你说的.唐易要么是个魔术师.要么是个神仙.移形换影.隔空取物.”长发男说道. “再想想.”老抽看着胖子说道. 胖子皱了皱眉.猛然间一拍脑袋.“当时老赵打开的时候.沒展到画心.我只看了是一模一样的老绫子.” “这幅也是一样的老绫子.”老抽站起身來.來回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本想玩鹰.却不成让鹰啄了眼珠子.” 胖子头上的汗哗哗下來了.立即掏出了那张合同.“怪不得他坚持在合同里写现代仿品.我当时还想正中下怀呢······” “不是我军无能.是敌军太狡猾啊.”长发男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要不要回店里去闹一闹.”胖子有些六神无主了. 正文 第506章 上门求证 “闹个屁.他这一手玩的是滴水不漏.照行里的规矩.你不仅不能找后账.而且屁都不能放一个.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犯忌讳走白道.告他诈骗.但人家和你签了合同.沒准儿还有录音.那个老赵都能当证人了.”老抽断然说道. 胖子猛然端起酒杯.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而后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头上的汗.“沒想到这小子真是个牛逼的狠角色啊.” “我早就告诉你了.这小子有道行.可你还是大意了.连最基本的付款前验货都忘了.”老抽也抿了一口酒.眼神闪烁不定. 胖子一听这话.却猛然看向老抽.“您老这句话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别的意思啊.” 这时.之前呛着胖子來的长发男也露出了警惕的表情.看着老抽说道.“这事儿.可是您老的主意啊.” 胖子和长发男的担心.自然就是老抽就此抽身. 老抽前面说了赚钱你们赚.现在又点出了胖子的责任.的确有点儿“赔钱你们赔”的意思. 三十五万.对他俩來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抽看了看胖子和长发男.心里暗骂一句:沒出息的玩意儿.脸上却笑道:“这钱怎么能让你们出呢.这样吧.这画归你们.我再出三十万给你们.” 胖子和长发男的表情这才放松下來.要说他俩一点儿责任都沒有.那当然也不是.本來他们也沒指望老抽把这三十五万全出了.能出个二十万.也就很不错了. 沒想到.老抽大方了一回. 老抽这种爱财如命的人.当然也不愿意大方.但是沒办法.这事儿说來说去.主谋是他.要是把这俩人逼急了.给他捅出去.那他 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世上根本沒有舍命不舍财的人.只要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再爱财的人也舍得花钱. 老抽接着说道:“全当买个教训吧.这买古玩收东西.最忌两样.一是只想捡漏.二是志在必得.这两样.这次我都犯了.许是久不出來走动.沒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这事儿.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胖子的精神头儿恢复了.攥着肥嘟嘟的拳头嚷道.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你们俩.还是嫩了点儿.本來我是想让小董办这件事儿的.”老抽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他当时突然关机了.一直沒打回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老抽又掏出那老掉牙的直板诺基亚.给老董打了过去. 老董上午刚找到了一个大买主.谈了一口扒村窑折沿花盆的好价儿.这时候正美滋滋地在家里看着鉴宝节目.啃着刚买回來的黑椒烤鸡.喝着小酒呢. 电话响起.拿过來一看.居然是老抽打來的. 老董心里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拿捏不定. 犹豫间.手机已沒了动静. 老董又想了想.便给老抽拨了回去.“哎呀.我这破手机突然坏了.这刚到维修点拿到手.您老就打过來了.” 老抽道:“我就是怕你出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劳您老挂心了.哎.对了.您上次说有笔买卖.沒耽误事儿吧.”老董小心问道.心想.要是老抽再提.就说自己拿了手机要出门.火车都要到点了. 一说这个.老抽又來气了.但是这种窝囊事儿又不愿意丢丑.“沒事儿.下手晚了一步.让别人走了先机.” “那好.沒事儿我先挂了.您忙您的.”老董挂了电话.心想.占了先机.那就是不止一伙人盯上了唐易的便宜.这怎么可能.唐易又不是只蠢雁.哪能谁逮着谁拔毛啊. 本來喝完了酒.老董是想眯瞪一会儿.但是却睡意全无.琢磨了一下.出门向阁宝多而去. 刚走到阁宝多门口.看到唐易正在掏钥匙开门.唐易也是刚吃饭回來. “唐老板.这是出去了啊.”老董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 “哎.老董.有日子沒见了.是啊.刚出去吃了个饭.”唐易一看是老董.笑道.“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脸上红扑扑.喝了二两五啊.” “嗐.小來小去穷开心.哪比的了你家大业大.”老董摆了摆手. “正好.进來喝杯茶醒醒酒.”唐易开门.将老董让进了店里. 老董跟了进去.“那成.本來就想找你聊聊.” 招呼老董坐到店里的那张八仙桌旁边.唐易倒水泡茶之后.一边在另一侧坐下.一边递给老董一支烟.“最近有什么好东西要介绍吗.” “东西倒是刚收了件不错的.问題是这是‘吃头锅’來的.你也不做这种生意······”老董一边说.一边在店里打量着.突然就看到了那幅挂着的八尺山水. “这画.仇英.”老董走上前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又看了底部一眼写着红字的大标签.“非卖品.” 唐易看着老董的神态.心中闪过一丝狐疑.稍顿.便笑着开口道:“这东西我不只一幅.这一幅铁定不卖.另一幅现代仿作卖了.” “卖了多少钱.” “三十五万.” “现代仿作.三十五万.”老董回头看了看唐易.“唐老板.据我所知.你可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华夏好卖家啊.” “哈哈哈哈.”唐易被老董逗乐了.“你误会了.不是以假售真.有个胖子.号称就喜欢仿品.本來有人三十万要买.他居然很疯狂地要加价五万.谁也不能把送上门的钱扔出去不是.我和他签了个交易合同.给他了.” “两幅.你卖的那幅和这幅比怎么样.”老董指了指墙上的画.以他的眼力.这幅“仇英”看不出真假.换句话说.说是真就能当真.要是那幅也是这个水平.就算是现代仿品.买主也不亏. 唐易笑着走到老董身边.眼神沉凝.压低声音说道:“合同上写的是现代画家.确实很现代.是个美院大四的学生.还沒毕业呢.呵呵.真要是这幅的水准.三十五万我能卖吗.” “那个胖子长什么样儿.多大年纪.”老董心里一紧.也低声问道. 正文 第507章 真是栽了 唐易便把胖子的样貌给老董描述了一遍. “原來是肥球.”老董喃喃道.心想.难道是肥球背着老抽來找便宜.结果被唐易狠狠切了一刀. 不对.以肥球的眼力和秉性.要真是美院大四学生的仿作.他指定能看出來.又怎么会傻到用三十五万去买. “肥球.”唐易应道:“老董你认识这个人.” “噢.认识.也算是圈里混的.不过不大在古玩街走动.主要是做勾连外地的生意.这人姓裘.叫裘飞.圈里知道他的人.都叫他肥球.”老董解释完了.接着干脆问道:“唐老板.我有件事儿不大明白.” “來來來.坐下说.”唐易又把老董让到了桌子边上.顺手给他斟上了茶. “这肥球的眼力.当然是比不上你了.但是也不至于太差.要真像你说的.是个年轻后生的仿作.我觉着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他也不是个喜欢仿品的人.”老董说道.“就算他买了是想去蒙人.但你说的这种仿作.恐怕很难蒙出去.肥球虽然肥.但是可不傻啊.” 唐易一笑.抿了口茶.“老董.老抽你也熟吧.这其实是老抽做了个走马观灯的局.除了肥球.还有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的.只不过.老抽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老抽原先是带我入门的.算是我的师父.不过.后來我自立门户.又算是和平分手了.虽然现在见了他不以师父相称.但必要的尊敬还是得有的.”老董沒有隐瞒. “那肥球和长发男和老抽想必也是这层关系吧.” “老抽带过很多人.主要是当时他其实是想多找人替他跑腿儿.后來关系都沒有师徒那么紧密.基本上都算是合作者了.” 唐易放下茶杯.“那就怪了.说实话.这俩人的眼力肯定不如你.也沒有你老到.老抽为什么不找你.找了这俩二货.” 老董心里抽了一下.心想他俩可不是二货.在古玩行的拉纤圈子里.算是耳聪目明的主儿了.只不过谁让他们碰上了你这样的狠人. “唐老板.你是个很爽快的人.我也不妨直说了吧.老抽其实最早找的人是我.但是我假装手机坏了.关机躲了.我当时也沒通知你.”老董晃了晃脑袋.“但是我有种感觉.老抽.估计是要栽了.” “两头不帮.你倒是精明.“唐易笑了笑.“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具体肥球的眼力为什么一下子失准.我就不知道了.” 老董叹了一口气.“原來真是栽了.这事儿我明白了.走了.就是上门來验证一下.” “有好东西只管來.阁宝多的大门给你敞开着.”唐易接着说道. “我看.我还是先在行里说一声.沒事儿别來找你的便宜吧.”老董也笑了笑.起身告辞.唐易相送. 老董走到门口.刚要向外推门.门却一下子被拉开了.一看.居然是徐宽. “哎.徐老板.您也來了.” 徐宽一看是老董.也有些吃惊.心想他怎么也和唐易勾搭上了.脸上却露出礼貌的笑容.“老董啊.我闲着沒事儿.过來看看唐老板这里有什么好东西.” 唐易自然知道.徐宽是为了成化斗彩高足杯來的.“徐老板.这年头儿.哪有这么多好东西啊.碰上一件儿.你争我夺的.累得慌.” 老董冲徐宽点了点头.兀自去了. 徐宽进店.径直到桌子边上坐下. 唐易给他重新倒了杯茶.徐宽的手捏住杯沿儿.不自觉地四下打量了一下. 突然.他发现.那幅“仇英的画”还挂在墙上.只不过标签变大了.“非卖品”的字儿也变成了红的. 瞅了瞅徐宽的眼神儿.唐易心想.这老小子莫不成知道老抽要來倒腾这幅画儿.当时他就说是老抽看过的.嗯.很可能他也和老董一样.两头不帮.只不过他更狡猾一些.想提前來拿下.但是沒买成. 而徐宽想的.则是.老董是不是老抽派來的最后一个人.当时老董的电话打不通.后來又联系上了也很正常.按道理说.老董应该是最后出手付钱的人.但是空着手走了.看來和我想的一样.唐易哪能轻易被一个小小的局给糊弄了. “看來.徐老板还是忘不了这幅画啊.”唐易笑笑. 徐宽收回目光.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噢.这画就这么挂着.我寻思看上的一定不少.呵呵.” “是不少.不过很奇怪.就在午饭之前.行里一个叫肥球的.來我店里买了另一幅画.也是仇英的山水.一样的尺幅一样的老裱.只不过我反复告诉他了.是现代仿品.他还非要买.” “嗯.”徐宽的眼珠子骨碌碌又转了几下.看來.这老董是沒参与啊. “我开始以为他是个神经病.不想卖.但是他非要买.还加钱.谁也和钱沒仇不是.沒办法.我和他签了个买卖现代仿品的合同.将那幅画卖了.”唐易接道. 徐宽一下子明白了.肥球的眼力有那么差.指定是着了你的道儿了.“他多少钱买的啊.” “三十五万.”唐易淡然说道. 徐宽手一抖.所幸茶杯离桌面比较近.放下茶杯.“那还真得恭喜唐老板发财了.对了.老董來干什么.不会也看上你墙上挂的这幅画儿了吧.” “徐老板.既然你之前提到过老抽.现在又提到老董.我呢.做事儿不喜欢有些个猜忌.这事儿很简单.老抽这老头儿手痒了.尼玛找便宜找到我这里來了.头发长的和肥球两人來转灯.当我看不出來啊.不过.就这俩二货.不知道怎么想的.费了半天劲儿.居然看中了仿品.还签了合同.” 听了唐易的话.徐宽算是明白了.老抽不是沒來过.但是老抽真是栽了.至于怎么栽的.他沒兴趣过问.嗤笑了一声.“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还沒说完.我说的不喜欢有些个猜忌.不是说我.老董曾经是老抽的徒弟估计你也知道.他來.不是和我勾搭着坑了老抽.而是念及师徒旧情.來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唐易一字一句说道. 正文 第508章 欲擒故纵 徐宽心想.这小子行啊.自己赚了便宜.还不忘给别人开解.不过.他老董就是跟你勾搭.关我屁事啊.我不吃亏就行. “唐老板.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沒啥意思.我來是找你谈谈那杯子的事儿.成化差紫那个.”徐宽切入了正題. “这笔买卖.其实很简单.徐老板.价儿是不会变了.你只需要考虑买还是不买.我说过给你两天时间.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唐易正色道. “这个我记住了.我不是來和你谈价儿的.”徐宽看了看唐易. “接着说.”唐易端起了茶杯. 徐宽又是一阵皮笑肉不笑.“这笔买卖.说來惭愧.我手头凑來凑去.还差了不少.所以只能找人借钱了.而且利息不低.” “差了不少是多少.”唐易突然问道. 徐宽沒想到唐易会问这个.这只是个虚头巴脑的由头罢了.沒想到唐易话里话外带着机锋. 实际上.他手头能活动的钱.连十分之一都不够.说白了.压根买不起啊.唐易当然知道这一点.本來不想膈应徐宽.但是他居然说找人借钱. 尼玛.无非是替河野平办事.什么叫借钱.就是怕唐易不卖给倭国人.但是河野平又得看货.所以两人商量了这么个办法.所以唐易听着就烦.呛了徐宽一句. “差了一多半啊.具体就沒法说了.涉及到个人隐私.”徐宽愣了下.才接着说道. “到底是他买.还是你买啊.”唐易不紧不慢说道. 徐宽又是一愣.“你知道是谁.” “我知道什么.你不说借钱么.我是问到底是你买.还是借钱给你的主儿买.”唐易笑了. 徐宽暗骂自己一句.奶奶的.被这小子冷不伶仃呛了一句.有点儿乱神了. “当然我买.”徐宽想了想.“不瞒你.这年头儿.谁手里也不富裕.我是找河野先生借的钱.” 唐易猛然间站起來.“不行.” “哎.唐老板.之前说的好好的.我这钱也借了.你怎么突然说不行.这不是让我坐蜡吗.”徐宽一看唐易如此表现.连忙说道. “你知道.我有好东西.断然不会卖给倭国人.虽然你说只是借钱.但是到时候你要是还不上钱.这东西的归属可就有问題了.”唐易冷冷看着徐宽.心里却暗暗绷着劲儿. 这一手欲擒故纵还真蒙住了徐宽.一來唐易的确是一向讨厌倭国人.二來这表演也很到位. “唐老板.你这是小瞧我了.”徐宽也不紧不慢站了起來.“这东西找是不好找.但是出手还不好出么.徐某在圈子里也算混了几十年了.多了不说.我加两千万找个下家不难吧.怎么会还不上钱.” “要是你直接找河野平.岂不是更省事儿.钱也不用还了.利也到手了.”唐易依然不松口. “这样.唐老板.今儿我把这张老脸撂在阁宝多了.要是我卖给河野先生.天打五雷轰.”徐宽立即信誓旦旦. 天打五雷轰.是特么最沒诚意的发誓.你以为你要渡劫啊.唐易心里嗤嗤发笑.但是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 徐宽趁热打铁.“唐老板.你年少有为.现在又开了公司.正是事业发展的黄金时代啊.我知道你需要钱.我保证.这么一大笔钱.绝对是一步到位.” 唐易看着天花板盘算道:“要是走拍卖.只能春拍.拿到钱估计都快夏天了.时间确实拖拉得够长.” “是啊.我也沒少费劲儿啊.你赚我赚大家赚嘛.”徐宽连忙说道. “河野平什么时候來看.”唐易沉吟.转而看着徐宽说道. 徐宽脸色一喜.“哎呀.要么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easy.我一说和河野先生借钱.你就知道他不放心.得看一眼才最终给我打款.” “徐老板挺洋活儿啊.easy都出來了.”唐易似笑非笑.心下暗说.我要是继续装糊涂.恐怕就被你瞅出毛病來了. “哎呀.干什么都得与时俱进啊.碰到外国人來买古玩.不來两句还真不行.我听说.燕京沪海一些大店招聘员工.英语口语是必考项目.”徐宽嘿嘿笑道. “行啊.你说个时间吧.我在店里候着他.”唐易摆了摆手. “河野先生说了.看你的时间.”徐宽麻溜说道. 唐易揉了揉眉心.心说及早不及晚.“明天上午吧.” “好.那就明天上午九点.我替他做主了.”徐宽说完.迫不及待地拱拱手.“那我先告辞了.” “不送了.”唐易点点头.回身坐下. 下午的客人不多.唐易准备早早关门去翡翠专柜看一眼.毛逐却回來了. 这珠宝专柜和古玩店不一样.古玩店主要是上午的生意.而专柜晚上也有不少客源.所以见毛逐回來.唐易略有吃惊.“我还准备去看看呢.” “看的多.买的少.沒什么可忙的.我们就回來了.唐叔回家了.”毛逐道. “很正常.刚开的专柜就是这样.让商城运作吧.咱们得忙忙开业庆典的事儿了.”唐易也知道.这种事儿急不來. “嗯.”毛逐突然起了精神.“怎么样.那画出手了么.” “出手了.三十五万.你给了背头多少钱.”唐易问道. “五千.”毛逐道:“他开了价儿我沒还.这事儿还是敞亮点儿好.” 唐易想了想.“今儿运气不错.买那幅仿画我出了两万.赚的钱取整儿.三十万你拿一半.十五万.” “你这种老板.世间难寻啊.”毛逐喜笑颜开. “别乱花.攒着点儿吧.攒够了买套房.”唐易又道.“还有一笔大生意.做成了我给你出首付.” 毛逐瞪大了眼睛.跟着唐易混.他每月的工资已经不低了.现在突然接二连三來好事儿.都有点儿蒙了.“什么大生意.” 唐易此时也有些得意.伸手从茶杯里沾了点儿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杯子的形状.“成化斗彩高足杯.明儿河野平來看货.” 毛逐也顾不上问中间是什么过程了.兴奋地做了个开弓射箭的动作.“噢耶.” 正文 第509章 送个盒子 两人闲聊了一阵儿.这才关门离开阁宝多 .临了唐易嘱咐了一句.“明儿你得到店里來.支应着.我和河野平、徐宽到里屋去谈.” “沒问題.”毛逐做了个打枪的手势. 和毛逐分开后.唐易默默沿着路边走了一段.不知怎么回事儿.卖给河野平这件高仿.他心里总有点儿不踏实.不是怕被看出真假來.陆知行的手段.那是沒问題的.他总觉得这事儿似乎会有麻烦.但又找不出具体合理的理由. 唐易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旁边一老太太正在他后面边走边有点儿手舞足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这“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居然把老太太带动起來了. “你最近这么忙.看个电影放松一下吧.”电话是林娉婷打來的. “好啊.不过我都到家了.你吃饭了么.” “我在单位赶个设计稿.叫了外卖.你在家吃完咱们影城见吧.” “好.” 唐易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把徐宽的事儿说了. 唐中峰并沒有那么兴奋.“这件事儿我怎么老觉得有点儿问題.不是说怕交易出问題.但是又说不清楚.” 唐易一怔.就在刚才回家前.他也想过.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叹了一口气. “自从你毕业以來.太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不过你也别多想了.既然你想和东京史料馆斗上一斗.就得做好了有麻烦甚至有危险的准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怕出事儿.就怕不能解决事儿.”唐中峰劝了一句. 唐易并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点了点头.大口吃饭. 唐易和林娉婷看的是一部名字里带着“烦恼”却很搞笑的喜剧片.中间穿插的流行歌曲很多.林娉婷看的很入迷.不时发出轻笑声. 唐易扭头看向林娉婷的笑容.时候.男猪脚一首《曾经的你》恰好唱了起來: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只不过.还沒唱完.就被彪悍的女猪脚给打断了.唐易忍不住在林娉婷耳边继续唱了起來: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象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林娉婷在笑声中回过头來.悄悄拧了唐易一把.“你犯什么神经.周围都这么多人呢.” 她不知道.唐易的心头泛起万千涟漪.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还有些青涩的刚毕业的学生.成了古玩圈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曾经的你. 曾经的唐易.若不是因为一块神秘莫测的龟甲.又如何会有今天.人生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而今天的唐易.要面对的.却再也不是平淡的生活.无边海面.一帆前行.既有发现新大陆的机遇.也有惊涛骇浪冰山暗礁的挑战.又岂是能预料的. 那句话又在唐易心头浮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是.人世间.真的东西.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还是有的.比如.美好的爱情和亲情. 唐易握着林娉婷的柔荑.心头的犹疑一扫而光.竟似飞扬起來. 当天晚上.唐易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精神抖擞地向阁宝多去了. 毛逐比唐易提前到了. 河野平和徐宽倒也准时. “河野先生.久违了.”唐易打了个招呼.便将两人让进了里间. “闲话少叙.这么一笔大买卖.我必须得好好看看.不然这钱我也借得不踏实.对吧.”河野平笑道. 唐易也沒多说话.拿出了盛放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的锦盒. 河野平又是强光手电.又是高倍放大镜.足足看了半个钟头. 看完东西.河野平将杯子轻轻放进锦盒里.摘下白手套.“这样的东西.这个普通的锦盒似乎有点儿寒碜了.”说罢.从皮包里掏出了一个老紫檀雕如意纹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细柔的黄丝绒. “徐老板.如果你买了.这个盒子我送给你了.” 徐宽笑眯眯说道:“河野先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真讲究.” 唐易却看了一眼徐宽.“河野先生还沒定论呢.如果他说不真.你也买么.” 河野平的手指在紫檀盒子上轻敲.“这东西即便是假的.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易心头一颤.难不成河野平看出了点儿什么. “河野先生.你这话费琢磨啊.” “哈哈哈哈.”河野平笑了起來.“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我认为是真是假.而是我肯不肯出钱.” 徐宽一听.也有些费琢磨了.“河野先生.您的意思是.” 其实.河野平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題.这是陆知行的心血之作.不要说他了.就算他老子河野太郎來了.也断然会看成真品无疑. 只是.河野平也算是比较了解唐易了.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怀疑的.不是怀疑杯子.是怀疑唐易.虽然打了个徐宽借钱的幌子.但以唐易的心机.不会看不出真正的买主其实是他. 话由心生.他才有了这么一番. “我看可以买.”河野平最终还是对徐宽说了这么一句. 唐易站起身來.“河野先生.我不介意今天费事儿让你看一眼.不过我把话放这里.我是卖给徐老板.你和他之间借钱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是我不能当着你的面儿和徐宽签合同做交易.” 本來唐易沒想这么多.但是河野平这几句费琢磨的话之后.他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徐宽刚要说话.唐易紧接着下了逐客令:“徐老板.河野先生很忙.既然答应借钱给你了.我看还是送送他咱们再讨论合同的事儿吧.” 河野平笑了笑.拿起紫檀盒子.“好.那我先走一步.徐老板.交易完了找我.这盒子到时候给你.” 唐易和徐宽送河野平出了门.走到门口.河野平左手仍然掂着那个紫檀盒子.右手和唐易握了握.“留步吧唐老板.” 三人谁也沒注意到.街对面的一棵大树下.一支400的长焦镜头正对着他们.快门发出了清脆的连拍声. 正文 第510章 突然明白 河野平上了车.助理将车开离了古玩街.才张口问道:“河野先生.这唐易不会看不出是您才是真正的买家吧.” “他当然能看得出.”河野平将头靠在了靠枕上. “他不是一向排斥和扶桑做生意么.” “这可是一个亿.谁又能轻易拒绝呢.”原來.最终让河野平下定决心的是这个. “他走拍卖就是了.说不定赚得更多.”助理补了一问. “拍卖.且不说不知道拍不拍得出去.什么时候拿到钱.光是这种媒体大肆的宣扬.就够让人烦的.”河野平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讲好了和徐宽交易.连让我在场都不行.” 助理却冷笑一声.“河野先生.我看你高看他了.知道真正的买家是你.却非要放大徐宽这个幌子.这不是当了**又想立牌坊么.” “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河野平目光炯炯.“不光是唐易.我们也得小心.这样的珍品重器.从华夏到扶桑.不仅仅是一个流转的过程.” “正大光明买东西.河野先生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助理轻声道. “你虽然精通华夏语.却不了解华夏.华夏有句老话儿.叫唾沫星子淹死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这事儿被人起了话头儿.沒准就能衍生出一场声势浩大的口水战.虽然不太可能再把东西追回去.但有谁愿意惹得一身骚呢.”河野平解释道. 助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您手里这个盒子.也是留了伏笔啊.借钱.验证.送盒子.和徐宽的打的交道沒有一点儿破绽.” “你进步了.在这条街上來來往往.保不齐哪个人多嘴就说出去了.这么大一笔款子从徐宽户头转到唐易户头.银行里的人都有可能打听出点儿事儿來.”河野平闭上了眼睛.“去水疗会馆吧.我最近很累.想放松一下.” 河野平走后.唐易和徐宽重新回到了阁宝多的里间. “合同我都准备好了.要不你先看看.”徐宽从皮包里掏出了两份合同.还有一个优盘.“电子版在这里面.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适.咱们可以商量了重新打印.” 唐易拿起看了看.规范.工整.严谨.绝对是专业人士搞出來的. “这合同不行.不能写‘成化本朝’.”唐易对徐宽说. “这个.不写不太稳妥吧.”徐宽看了看唐易. “徐老板.你也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了.我问你.就算是写上了‘成化本朝’.你拿了东西出了这个门.真假我还能负责吗.”唐易问道. “唐老板太小心了吧.”徐宽一听就明白了唐易的意思.买卖全凭眼力.合同这么写.是为了预防万一交易的事儿传出去.用來打马虎眼的. “徐老板.如果你不跟河野平借钱.我就不提这个事儿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东西到了你手里.你再怎么处理.我还能管得着吗.我这不光是为我自己考虑.也是为你考虑.”唐易轻拍了两下桌子. 徐宽若有所思. 唐易接着说道.“你我都是为了求财.不是求麻烦.有些话不用我明说了吧.” 徐宽心里一惊.本來.他沒把这事儿看的太过秘密.今天早上还给店里的圆脸伙计说了.倭国人要买一件稀世珍品.圆脸伙计话多.接口问东问西.徐宽正在兴头上.顺嘴还给他讲了讲成化斗彩的种种牛逼之处. 现在他琢磨过來了.本來他只是替河野平办事儿.从中拿点儿跑腿钱.但他和唐易合同一签.那就成了唐易卖给他.他卖给河野平. 如此一件重器.一个华夏人.倒手就卖给了倭国人.这事儿可小可大. 往小里说.不过是一笔交易.行里卖给外国人东西的也不少.而且不少拍卖会上的买主.也都是外国人. 但是往大里说.这毕竟是一件具有代表性的重器.单从价格上说.别看唐易开的是一个亿.真要到了拍卖会上.起拍价一个亿.冲到十亿八亿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现在还处在另一个节骨眼儿上.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被调包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当时还是王铁告诉他的.东京史料馆的嫌疑很大. 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去这样一件重器通过他到了东京史料馆手里.从华夏流到倭国.光是方方面面的口诛笔伐.也够他喝一壶的. 徐宽的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现在他最后悔的事儿.就是不该和圆脸伙计说太多. 擦了擦汗.徐宽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唐易.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唐易这小子.现在真不是凡人了.他肯定看穿了河野平才是真买主.但却送走了河野平.和我签合同. 唐易也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徐宽.“怎么样.想明白了吗.不写‘成化本朝’是个好事儿吧.东西就在这儿.你看了.河野平也看了.我再加点儿诚意.一周之内.这东西只要完好无损.我包退.” 徐宽点了点头.“的确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其实.要真是徐宽自己买.当然是写上“成化本朝”对他更有利.但是现在却是他替河野平买.而且河野平已经來看过还拍板了.所以不写对徐宽也沒啥影响.而且的确有好处.虽然这好处只是一种预防性. 就在徐宽点头的瞬间.唐易却突然明白了:原來之前他和老爸唐中峰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是因为这个. 明明是狠宰了倭国人一刀.却不能明说.要默默背负有人唾骂的风险. 这次交易.两人都是早有准备.整个交易过程不长不短.相对顺利.最终.徐宽小心将锦盒放进包里.起身告辞. 阁宝多和雅玩斋几步之遥.倒不用担心东西出问題.不然徐宽带着这么一件重器.绝对是提心吊胆. 雅玩斋门口.圆脸伙计正将一个青年男子送出店外.青年男子看了徐宽一眼.匆匆离去. 徐宽当然不会知道.刚才他和唐易送河野平离开阁宝多的时候.正是这个青年男子.端了一部架着400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连拍了几张图片. 正文 第511章 谁更牛逼 “这人谁呀.”徐宽进入雅玩斋之后.开口问圆脸伙计. 圆脸伙计下意识地捂了捂口袋.嘴上却道.“一个逛灯的.什么都吃不准.问來问去烦死了.” 这个圆脸伙计跟着徐宽也有小半年了.当初老董拿着画先到徐宽店里.后到唐易店里.徐宽给他解释“明四家”都费劲.他连仇英的姓该读“qiu”都不知道. 现在.圆脸伙计却满嘴溜到的行话.逛灯的.专指只看不买的顾客. “沒事别跟陌生人瞎叨逼.”徐宽在桌边坐下.圆脸伙计很长眼色地倒了一杯茶. 徐宽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我有事儿交代.” “掌柜的您吩咐.”圆脸伙计沒坐.垂首站在桌子边上. 对这个表现.徐宽很满意.“我今天早上给你说的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的事儿.你记住喽.守口如瓶.若是透露出半个字儿.真出了岔子.我也罩不住你.” “啊.”圆脸伙计又是下意识地捂了捂口袋.有些紧张地说道:“掌柜的.沒那么严重吧.不就是卖给倭国人一件瓷器么.” “你知道个屁.”徐宽一看圆脸伙计居然如此反问.腾地就站了起來.用手指点了点圆脸伙计.张了张嘴.却沒说出话來. 在屋里來回踱了几步.徐宽才加重语气.“这可是一个亿.一个亿化成灰都能把你给埋了.你以为这个圈子就是去抓几件货.摆在店里蒙蒙棒槌.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圆脸伙计伸了伸舌头.心里想着.你吓唬谁啊.我既不是卖东西的唐易.又不是拉皮条的你.但是嘴上却诺诺:“我记下了.掌柜的.死了都不说.” 徐宽看了看圆脸伙计.“你记住就行.尽快忘了这事儿吧.” “掌柜的.忘了什么事儿.”圆脸伙计故作一脸疑惑的表情. 徐宽想笑.却沒笑出來.心想.就知道在这些小细节上抖机灵.便摆了摆手.“忙你的吧.” “我先去趟厕所.”圆脸伙计跑到卫生间.关好了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五张百元票子.又数了一遍. 不过.此时他并沒有拿钱时那么愉悦了.开始琢磨起來:掌柜的对这事儿这么重视.那干嘛还要告诉我.难道交易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刚才这位.为了打听这件事儿.一下子就给了我五百块.又到底是为啥. 圆脸伙计不明就里.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來.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去他娘的.反正就是出事儿也轮不到我.再说还不一定出事儿呢. 圆脸伙计在卫生间的当口.徐宽给河野平打了个电话. 出乎徐宽意料的是.河野平也嘱咐了一句不要走漏风声.这笔买卖.徐宽有百分之一的跑腿费.那就是整整一百万.但是徐宽这会儿也不那么高兴了.唐易的提醒搅的他有些烦乱. 这时候.从雅玩斋出來那个青年男子.已经走到了古玩街附近的一处路边. 一辆沒挂牌的高配翼虎停到了他跟前.他愣了愣.直到车窗落下.这才一笑.拉开车门上车.“行啊哥们.原來你去提车了.海马变翼虎.看來红包沒少收啊.” “雷子你这张嘴真是不让人省心.都办妥了.” “达哥.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加上专家说法.相关链接.一个版沒问題.”被称为雷子的青年男子笑道. 原來.开车的居然是霍达.电视台的霍达.追求许一琳不成.想在捐献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发布会上刁难唐易.却反被羞辱的霍达. 名叫霍达.却一点儿都不豁达.丢的面儿.千方百计想在唐易身上找回來.却一直沒有机会.这几天.他发现唐易的公司挂上牌子了.便和雷子一边盯着.一边打听各种消息.沒想到被雷子拍到了几张照片. 河野平一手拿着一个紫檀盒子.一手和唐易握手告别的照片.根据照片上徐宽这个线索.雷子跑到雅玩斋.五百块钱甩出去.圆脸伙计居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 “中午山海会馆.自助餐.行么.”霍达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行.比点菜舒服.”雷子小心地收起钮扣式摄录机.“对了达哥.这事儿你自己做了.在电视台播岂不是更好.” “那太明显了.而且.做片子也太麻烦.不像报纸.写起來更灵活.”霍达笑道.“放心吧.亏待不了你.” 雷子笑道.“这事儿.就是沒你的关系.也是个爆炸性新闻啊.标題我都想好了.主标題是:传世奇珍成化差紫将“流亡”扶桑.副标題是:“唐眼”掉进钱眼.借此狂赚一个亿. “行啊雷子.不愧是新闻专业的高材生.这标題做得牛逼.”霍达说完.又想了想.“不过.最近上头正在进行采访规范化巡查.这事儿你沒有采访唐易和那个倭国人.不会出问題吧.” “达哥.你也是老江湖了.要是采访他俩.他们找人灭稿子怎么办.到时候写上一句‘试图联系未果.将继续追踪报道’就是了.” 霍达想了想.“行.那就先报出來再说.哼.这小子不是牛逼么.我看看到底谁更牛逼.” 吃完了饭.雷子早早回了报社开始赶稿子. 毕竟采访不全面.又想撑起一个版.雷子写得挺费劲儿.编辑催了好几次.直到晚上八点多.雷子才把稿子交上. 长出了一口气.雷子拿起烟盒.走向吸烟室.想抽根烟放松一下.走到***的区域的时候.正好许一琳也刚忙完.准备收拾走人. “一琳.忙什么呢.”雷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做大画家金石溪的独家专访么.约我明天去采访.我备了备课.毕竟对字画不熟啊.”许一琳笑了笑.接着问道.“怎么.今天有什么大事件么.你还沒走.” 雷子所在的部门是热线部.主要是采访一些当天的突发事件.所以许一琳才这么问. “那个.沒什么.今天不在状态.写稿子慢.呃.那什么.我去抽个烟.”雷子支支吾吾.一边说一边走向了吸烟室. 雷子的这个題目.是当重点独家新闻处理的.直接有重点编辑对接.内部报題系统并沒有公开. 正文 第512章 要出大事 “不太对头啊.雷子平时最爱显摆写了什么大稿子.今儿他这是怎么了.”许一琳看着雷子的样子.突然之间起了好奇心. 虽然内部的报題系统沒有公开这个題目.但是现在雷子投了稿子了.内部的编审系统却是能够看到的. 许一琳本來已经关了电脑.想了想便重新启动起來.报社的编审系统只连内部网.外面的电脑也看不到.许一琳登陆用户名和密码.进入编审系统之后.查看了雷子的当日稿件流向. “啊.”许一琳看了看主消息的导语.就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时候.雷子正好又晃荡着回來了.见许一琳如此惊慌.忍不住隔着几米问了一句.“沒事吧.” “巴黎发生了大规模的恐怖袭击.”许一琳反应倒快.接着又叫了一声. “许大记者.这还算是新闻么.”雷子撇了撇嘴. “我这不是忙了一天.还沒顾上看么.”许一琳拍了拍胸口.开始收拾东西.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脑.雷子笑了笑.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 迅速看完稿子.许一琳走出报社.在门口附近一僻静处.拨通了唐易的电话.结果沒人接.许一琳又打了一遍.还是沒人接. “速回电话.要出大事.”许一琳只得先发了条短信.而后快步走向报社的地下停车场.直到她上了车.唐易仍是沒有回应.许一琳沒有发动车子.手握住方向盘.脑子在飞速地转动着. 这个时候.唐易正在洗手间里.他和林娉婷在一家西餐厅吃饭.也到了尾声.唐易去洗手间的时候.沒带手机. 起初.电话响了两次.林娉婷沒去看.但是又來了短信.林娉婷心想.别有什么急事儿啊.这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便拿起了唐易的手机. 映入眼帘的联系人是绣春琳. 绣春琳.林娉婷眉头一皱.这名儿够花哨的啊.看起來是个女的.而且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这个.会出什么大事儿. 林娉婷拿着手机.唐易施施然回來了.“哎.怎么拿着我的手机.” “绣春琳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的吧.”林娉婷放下手机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打电话了.”唐易拿起手机.笑了笑.绣春琳当然就是许一琳.因为拿了她的绣春刀.所以唐易在手机联系人里.顺手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他想着.这时候许一琳打电话.肯定是因为帮她联系了金石溪.要感谢他呢. “小伙儿挺高兴啊.别高兴得太早.这个绣春琳说要出大事.给你打了两遍电话.发了一个短信.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啊.难不成你荒淫无耻.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林娉婷笑吟吟看着唐易. “你这个笑法.让我不寒而栗啊.再说你怎么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突然说得这么粗俗.”唐易沒太当回事儿.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点开了短信. “别打岔.赶紧当着我的面儿回电话.然后我再审你.”林娉婷收起了笑容. “哎.女人一吃醋.大家闺秀也能变成母老虎.”唐易拨了许一琳的电话.嘴上却摇头说道. 电话通了.瞬间就被接了起來.还沒等唐易说话.许一琳就喊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要出大事.” “我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呢.在南山路的西餐厅.”唐易一听许一琳的口气.心顿时一紧.“什么事儿.你先透点儿风啊.” “顾不上多说了.你今天是不是卖了一只成化斗彩杯.我知道那家西餐厅.别走.等我见了面说.”许一琳说罢.便挂了电话. 唐易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但仍尽量平和地对林娉婷说道.“许一琳打的电话.报社的记者.你知道的.还有.我今天把陆知行做的那个成化斗彩杯卖给徐宽了.背后的真正买主应该就是河野平.” 林娉婷这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趁着许一琳还沒到.唐易把整个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小心再小心.沒想到还是出事了.许一琳是报社的.她知道这事儿.多半是有记者要报道.” “既然这边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有叔叔和毛逐.那就不是这边出去的.这事儿报出去对徐宽也沒有好处.也不太可能是他.难道是河野平.他想一箭双雕.”林娉婷立即分析道. “一箭双雕.你的意思是说.东西反正他也拿到手了.肯定不会吐出來.同时.故意泄露此事儿.就是为了给我一箭.”唐易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我和徐宽签合同的时候.支走了他.” “你再想想.你见他这个过程.还有沒有什么疑点.”林娉婷说道. “沒有.”唐易揉了揉眉心.“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河野平又不是在华夏只做一锤子买卖.我看不太可能.” “那你再想想还得罪过什么人.”林娉婷越想越着急. 唐易看了看林娉婷.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秀恩爱.”许一琳风风火火地走了过來. 唐易起身给她拉了张椅子.林娉婷帮她倒了一杯水. 许一琳四下瞅了瞅.这个点儿了.餐厅里人已经不多了.服务员也靠得比较远. 她压低了声音.把这篇稿子的内容大体讲述了一遍.“我还在见报图片库里看到了一张图片.虽然脸上都打了马赛克.但应该就是那个倭国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和你握手.图片说明也很损:这个盒子里.到底是不是那件传世珍瓷呢.” “卧槽.这种莫须有的事儿也能见报.”唐易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许一琳喝了一口水.“这篇稿子.严格來说采访有着很大的缺陷.沒有采访你.沒有采访河野平.通篇的主要信源.只是听徐宽店里的一个伙计在说.但是噱头太足了.掩盖了这些缺陷.” 唐易看了看许一琳.“那就真的是故意要搞我了.” 正文 第513章 发是不发 “这篇稿子的署名只有‘本报记者’.隐去了记者的名字.但是稿子是我的同事雷子投上去的.我不确定是他单写的.还是几个人合写的.你认识这个人么.是我们报社热线部的记者.名字叫雷鸣.”许一琳问道. “我连听说都沒听说过.”唐易有些烦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 接着.唐易喝了口红酒.长出一口气.“根据你说的稿子和图片的内容.那就是有人在阁宝多附近盯了我不止一天了.目的就是找事儿.而且同时还打探清楚了很多东西.照片拍到了徐宽.立即就去了雅玩斋.” “这个记者运气还真是好啊.徐宽的伙计还真知道这事儿.还都和他说了.”林娉婷摆弄这叉子.碰撞餐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既然雷子和你无冤无仇.那他背后肯定有人.到底是谁.一天两天也未必能查清楚.现在关键是先把稿子灭了.”许一琳看了看时间.“一般是11点左右签版.12点传版到印刷厂.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最好在签版之前想办法把稿子撤下來.最晚不能晚过12点.如果稿子传到印刷厂.一旦开印.那就不是一般能量的人能收回的.” 唐易点点头.“灭稿这事儿.你们报社谁直接能拍板.” “值班老总最直接.”许一琳突然皱紧了眉头.“今天是韩总值班.这个领导油盐不进.只看稿件质量.好稿子能顶住一切压力发出來.” “这稿子如果消息属实.新闻价值的确很大.”唐易想了想.以自己的关系.只有古玩圈的人.如果真要说什么强有力的人士.恐怕只能去求蒋英年.但是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而且远水能救得了近火么. “值班老总传版之前一定都在报社.如果找他不行.那只能找更大的领导.或者主管的..”许一琳停了口.伸手向上指了指. “事不宜迟.”林娉婷说道.这样.“我现在抓紧联系我外公.唐易你联系蒋主任······” 还沒等林娉婷说完.许一琳突然说道.“有了.我抓紧联系我爸.看能不能说这件事儿涉外.警方也正在调查与其相关的事项.要求暂缓发稿.” 唐易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而且不妨告诉你.警方的确在调查东京史料馆.因为省博有件国宝重器的调包.他们有嫌疑.” “那太好了.分头行动吧.” 三人起身出了餐厅.各自回了自己的车里.开始打电话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三人碰了下头.而后又各自上车.相约报社旁边的咖啡厅见面. 唐易上了车.想了想.直接开车回了阁宝多.拿上了和徐宽签的合同.这才又开车到了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恰好营业到半夜12点.三人喝着咖啡.盯着手机.不时交流几句.心里几乎同时都在想.可能要等到人家打烊才能走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10点.报社的办公室里.韩总正在细细地看着这篇《传世奇珍成化差紫将“流亡”扶桑》的版样.“你今天效率挺高啊.这么快就做好版了.”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名女编辑笑道:“雷鸣这标題起得好.字数又凑手.一个版做起來的确很快.” “这稿子新闻价值很大.为什么不做成一站式全方位报道.反而注明要追踪报道呢.一旦见了报.同城其他几家媒体势必跟进.追踪起來就显得弱了.”韩总拿着签字笔.在稿子末尾“本报将持续关注.继续追踪报道”的上面划了一个圈. “这个我和雷鸣交流过了.时间太紧了.又联系不上那个古玩店老板和那个倭国人.只能先报出來.然后再逼着他们说话.”女编辑解释道. “雷鸣的采访有欠缺.少了这两方重要的当事人.客观性就值得推敲啊.”韩总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是独家.你问问雷鸣.只要同城媒体不知道.能不能明天补充一下.后天见报.一锤子砸出來.” “好.我这就去问.”女编辑当然得听领导的. “别來回跑了.就用我的办公电话打吧.”韩总指了指办公桌山的座机. 这个时候.雷子和霍达正在泡澡.大浴池里因加了消毒液而发蓝的水面上腾起阵阵热雾.“达哥.够意思啊.中午山海会馆自助餐.晚上洗浴中心一条龙.”雷子抹了把脸上的水汽. “人要学会享受.”霍达笑了笑. “今儿一琳穿了件粉紫色羊绒衫.这么靓的妞儿.一直单着.达哥你到底还上不上了.” “我特么倒是想上.但是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劲儿.一直不行啊.你也知道.她老子可是公安厅长.什么歪招我都不敢用.” “你们台里那个妞儿不是一直追你么.身材不错啊.” “拉倒吧.出了名的公共下水道.” 两人发出放肆的笑声.衣物柜里.雷子的手机已经响过两次.他当然听不到. “这个雷鸣.搞什么.今天有这么重要的稿子.怎么能不接电话.”韩总重重放下了签字笔.对女编辑说道:“你先去忙别的版.再等等.等雷鸣回电话再说.” 女编辑点头走了出去.韩总看了看表.心里略有纠结.虽说也能发.但采访确实有点儿欠.但是不发也不爽.因为这的确是个重磅新闻.料点十足.而且他对今天备用版的稿子不太满意.要是不发这个.上备用版.心里更不舒服. 正琢磨着.座机铃声响了起來.“这个雷鸣.终于回电话了.”韩总伸手抄起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韩总的眉头皱了起來.还沒等仔细考虑.第二个电话又响了起來. 又挂了这个电话.韩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双手扶在办工桌上.想了想.便伸手要拿起电话拨号. 手还沒碰到电话.第三个电话又响了起來. 此时.坐在咖啡厅里的唐易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许一琳.拿起了包.“你带我进去.我当面会一会韩总.” 正文 第514章 关键时刻 许一琳一愣.“你现在找韩总.” “对.沒多少时间了.咱们找的人都还沒明确反馈.所以我想试上一试.”唐易道. “哪有那么快.再等等吧.而且.要是韩总已经答应考虑不上版了.你这一去.惹恼了他.恐怕适得其反.”许一琳劝道. 林娉婷也在一边说道.“还有时间.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唐易镇定地看了看她们俩.“一开始我是有点儿乱.可是刚才我反复考虑清楚了.既然你说韩总是个讲原则的人.那么我就和他讲讲.再说了.如果咱们找的人起了作用.我见不见他.都不会改变他的主意.” 林娉婷还想说什么.唐易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在这里等着.我进了韩总的办公室.一琳就下來陪你.” 许一琳听到唐易这个称呼.心里莫名其妙有些舒服.之前.唐易一直叫她许记者. 林娉婷看到唐易坚毅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许一琳带着唐易來到报社.在大楼入口处刷了门禁卡.进入电梯又刷卡按下了楼层.出了电梯之后.又刷了一遍卡.这才进入了办公区. 普通记者编辑的办公区是大片的格子间.老总当然有自己的办公室.许一琳带着唐易走到一处僻静的拐弯处.指了指侧前方的办公室.“那个就是韩总办公室.他四十岁左右.短发.带着眼镜.眉毛挺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唐易说道.“放心.不会暴露你的.” 许一琳笑了笑.“韩总脾气不好.你别冲动.” 唐易点点头.走向韩总的办公室. 许一琳下了楼.出了门.向咖啡厅走去.这时候.林娉婷的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老爸林楚生打來的. “你和唐易在一起.他沒事儿了吧.”林楚生问道. 林娉婷一怔.“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他都快被人骂哭了.你还问什么事儿.”林楚生反问道. 林娉婷一下子反应过來.“爸.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你给你外公打电话求助.就不知道给你老爸打电话.” “我这不是來不及了吗.还想回家再跟您说呢.” “你外公最后还不是找了我.” 林娉婷瞪大了眼睛.“找了您.怎么回事儿.” “报社的那个韩总.是我的大学同学.谁能想到一个学地质的.居然当了报社老总.不过我们俩关系一直还算不错.上个月我还给报社投了一百万的广告呢.”林楚生笑道. “怎么从來沒听您说过.”林娉婷心下稍安. “你问过我么.再说了.我的朋友多了.我总不能给你一一介绍吧.谁知道唐易偏偏落在他手里了呢.” “什么叫落在他手里.”林娉婷嗔道. “好了.我给他说了.问題应该不大.你和唐易先回來吧.” “问題不大就是还有问題啊.”林娉婷又着急起來. “我让你们回來.是因为你们在那里也沒用啊.”林楚生劝道. 林娉婷刚想把唐易去找韩总的事儿说出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行.爸我知道了.随时联系吧.您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及时告诉我啊.” “鬼丫头.都说女生外向.还沒过门.就急成这样了.” “好了好了 爸.现在哪有心情开玩笑.挂了啊.”林娉婷挂了电话.就见许一琳走进了咖啡厅. 许一琳把情况向林娉婷说了一遍.林娉婷也把刚才老爸打电话的事儿说了一遍. “上个月投了一百万广告.”许一琳眼睛一亮. “怎么.很管用么.”林娉婷问道. “你想想.现在除了一些老人看报.还有机关事业单位任务性订报.看报纸的人还有多少.人人拿着一个手机.低头点來点去.看新闻多方便.今年报社的广告份额下滑很厉害.上上下下都很着急.投放广告多的客户.是有很多优惠政策的.”许一琳解释道. “广告大户能灭稿子.”林娉婷往前凑了凑. “那当然不会.那和有偿新闻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篇稿子本身采访就有点儿问題.广告大户又能说上话.如果提出质疑.领导最起码能慎重一些.”许一琳若有所思.“这个因素.加上我跟我爸说了具体情况.我想暂缓发稿应该有可能吧.能晚一天是一天.” “你爸还挺听你的啊.”林娉婷算是笑了下. 许一琳又是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是听我的.省博镇馆之宝的案子非同小可.那个倭国人的确有嫌疑.他这是公事公办.我只不过提供了一条线索给他而已.如果报出來.打草惊蛇.也不是小事儿.” 林娉婷拍了拍胸口.“看來现在有几分把握了.”说着.她忽然又抓住了许一琳的手.“你说唐易进去韩总办公室.不会画蛇添足吧.” 许一琳沉吟着.“应该不会.唐易很有分寸.脑子又灵活.我看多半还能加分.” “对啊.”林娉婷应道.所谓关心则乱.她这时候脑子转的的确是不那么快了.就像刚才.她之所以沒把唐易上去找韩总的事儿告诉老爸林楚生.就是一时反应不过來是好是坏.所以干脆不说了. “你男朋友.你还不了解么.”许一琳反过來拍了拍林娉婷的手背.“等等吧.等他下來再说.” 而就当唐易敲响韩总办公室的门的时候.韩总刚挂了电话.这次是给雷子打的.但是雷子从浴池出來.就穿上一次性浴服去了包房.许是太兴奋.根本沒去衣物柜拿手机. 虽然办公室里只有韩总一个人.但他自言自语时仍是压低了声音.“关键时刻掉链子.能成什么事儿.” 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进來.” “请问是韩总么.”唐易推开门.顺手带上.提着包站在门口.礼貌地问了一句. 韩总打量着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你是.哎.你好像不是报社的人.你怎么进來的.” 正文 第515章 智商很高 唐易往前走了一步.“我确实不是报社的.但是我却是贵报的一名读者.今天.我又成了受害者.” 韩总居然笑了起來.“坐吧.” 就在唐易屁股还沒挨着办公室的沙发时.韩总补了一句.“唐易.” 唐易愣了愣.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韩总说道.唐易正要开口.韩总又补了一句.“能耐倒是不小.” “韩总您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唐易接口道:“您怎么知道是我.” “在你來之前.我接到了三个灭稿子的电话.这稿子并沒有采访你对吧.”韩总坐在办公椅上.顺手扔给唐易一支烟.然后自己又点了一根.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想发这篇稿子.”唐易接住了烟.也点上了. “我是在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是你.”韩总说道.“我叫韩跃民.你既然是本报读者.可以叫我老韩.符合贴近性.” 唐易笑道:“老韩.您的意思是说.沒采访我.我却知道了.还找人來灭稿子.所以有内部的人通风.既然在报社内部有如此关系.所以沒有门卡也能进來.这个点儿进來找你的.恐怕只有我了.” “认识个把报社的人很简单.难的是你找的这几个关系.”韩跃民吐了口烟圈. “这个想法就沒來由了.您怎么不想是倭国人找的.”唐易也吐了口烟圈. 韩跃民站起身來.“第一个來找的.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林氏珠宝的老大林楚生.听了他的电话.我已经不太想发这个稿子了.” “沒想到林总的面子这么大.”唐易有些奇怪.不是说这个韩总很有原则.油盐不进么. “跟他的面子沒关系.”韩跃民摇了摇头. 唐易从一进门.这个韩跃民说话就不断拐弯.而且这种拐弯.不是耍小聪明那种.符合逻辑却又很费思量. “这个人的智商很高.”唐易心下暗想.却又突然发现.林楚生的年纪已经快五十岁了.而许一琳给他介绍的时候.说韩总四十岁左右.就算四十多点儿.但两人年龄差距也太大了. 怎么会是大学同学. “老韩.我插一句啊.您和林总是大学同学.好像年龄差距有点儿大啊.”唐易问了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想通过这个话題活跃下气氛.顺带再摸摸韩跃民的脾气. “七岁而已.差距很大么.我四十二.他四十九.我上大学早了点儿.十三岁.他上大学晚了点儿.二十岁.” 唐易一听.我去.这智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十三岁上大学. “要不是当时年龄太小.贪玩.也不会被调剂到了地质专业还屁颠屁颠地去了.”韩跃民看了看唐易.“其实我更喜欢文字.” 就在一问一答的时候.唐易脑中豁然开朗.韩跃民和林楚生年龄差距太大.主要爱好也不一样.关系就算不差.但是也绝对不会像兄弟一般交往.更多的可能只是一种同窗旧谊延伸出的社会交往. 再加上韩跃民恪守新闻原则.所以真的不会卖给林楚生这个面子. 那么.他为什么接到林楚生的电话.就不太想发这个稿子了呢. 唐易也笑着站了起來.“老韩.我明白了.您说的林总一给您打电话.稿子您就不太想发了.是因为通过这个电话.您发现记者根本就沒有主动联系过我.而不是稿子里说的‘试图联系未果’.” “聪明.”韩跃民道.“林楚生不是倭国人找的吧.” “当然不是.”唐易回答. “那后面这两个人更不可能.”韩跃民道.“林楚生第一个.第二个是省公安厅宣教处长.他看起來是公事公办.两点理由也很有力.第一是涉外.第二是影响办案.” 唐易点了点头.“第三个呢.” “第三个是我的领导给我打的.但是找到他的.是燕京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你应该知道.”韩跃民倒是实话实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找了一个在特殊部门工作的长辈.”唐易也是实话实说.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來.到底想跟我说什么.”韩跃民坐回到椅子上.“这稿子.我只是不太想发.但是仍旧沒有下定决心.这几个电话不算太大的压力.最多的时候.我一晚上接了十几个电话.最后我把电话线拔了.手机关了.还是把稿子发了.” 唐易沒有立即回答韩跃民的问題.而是饶有兴味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该你说找我干什么了.”韩跃民看着唐易.“给你十分钟时间.” “我只需要十秒钟.”唐易说着.从包里掏出了和徐宽签的合同.摆到了韩跃民的办公桌上.接着说道:“倭国人河野平去看这个杯子.表面上是因为徐宽借他的钱.实际上.他就是真正的买主.” 韩跃民拿起合同.“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说到底还是你卖给了倭国人.” “我的十秒钟已经用完了.接下來是您看合同的时间.以您的智商.看完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唐易抬了抬手. 韩跃民又点上了一支烟.低头看了起來. 看这份合同.他正好用了十分钟.刚把合同放下.女编辑就敲门进來了.“韩总.一直沒联系上雷鸣.这稿子今天还发么.” 韩跃民笑了笑.指着唐易说道:“这就是事件的主人公.稿子里说‘试图联系未果’.结果人家找上门來了.” 女编辑一开始只是觉得沙发上坐了个人.以为是韩跃民的朋友.沒太在意.韩跃民这么一说.她不由得扭头打量了下唐易.吃惊地说道:“他就是唐易.” “是啊.我和唐易谈完.再告诉你发不发.”韩跃民说道. 女编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好的韩总.不过您最好替我们这些底层劳动人民考虑一下.十一点之前告诉我.” 韩跃民笑了笑.“我接受这个威胁.” 女编辑关上门走了.韩跃民盯着唐易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的确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正文 第516章 赶个早集 唐易站起身來.“我给您看这个.不是为了让您相信我.” “那是为了什么.”韩跃民想都沒想就问. “我只是想让您明白.这不是一件哑巴吃黄连的事儿.最起码从表面证据上來看.我只是和古玩街上的同行做了一笔关于买卖艺术品的生意.至于这件艺术品是明代的还是现代的.他买了之后是卖给倭国人还是他砸碎了听响儿.好像都和我沒关系了.”唐易上前.把合同拿到了手里. 韩跃民看了看唐易.“是不是哑巴吃黄连.不是你说了算的.能唬住倭国人的高仿.那就不是一般的东西.这件东西见不得光.不然.所有专家也都会说是真的.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做好忍辱负重的准备.” “第一.高仿这个词儿请您慎用.我说了.我和同行间交易了一件艺术品.并沒有定性.第二.我为什么要忍辱负重.一边对抗着外人伸过來的爪子.一边背负着骂名.这待遇太酸爽.我不是受虐狂.”唐易后退一步.“韩总.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不想问问我.到底是发不发这篇稿子.”韩跃民也站起身來.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來. “想.但是我不问.多有打扰.就此告辞.留步.” “好.不送了.” 唐易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韩跃民走回去.坐到了椅子上.又点燃了一支烟.“真有点儿二十年前我的影子.” 电话又响了起來.“韩总.我是雷鸣.您打电话了.”雷子终于回了电话. “对.”韩总的语气很平和. 雷子有些奇怪.韩总今天好脾气啊.这可是好几个未接來电.“韩总您有什么指示.” 他哪里知道.韩总早已经气过了. “稿子我看了.采访很不到位.当事人唐易沒有采访.而且唐易并不排斥采访.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另外.倭国人河野平我也可以试试通过关系帮你联系.做完了这些工作.修改好了.再投上來我看看.”韩总说得详细. “可是.可是.这个.万一被同城媒体知道抢发了怎么办.”雷子的头上登时冒出了汗水. “你不是给编辑说信源你独家掌握吗.你不说编辑不说.怎么会泄露出去.”韩总反问一句. “好.我知道了韩总.”雷子挂了电话.急匆匆换下浴服.穿上衣服.这时候.霍达也晃晃悠悠走到了衣物柜区域. “稿子今天发不了了.”雷子低声对霍达说道. “怎么回事儿.”霍达连忙脱下了浴服. “出去说吧.”雷子的表情有些恼恨. 两人出去的时候.唐易.林娉婷.许一琳也正走出咖啡厅.“今天真是太谢谢了.改天我再请你吃大餐.”唐易对许一琳说道. “你觉得沒事了.”许一琳仍有些不放心. “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唐易笑了笑. 许一琳提前走了.唐易又对林娉婷说道.“明天如果沒见报.我去拜访下外公.” “那是我外公.”林娉婷见唐易的状态恢复得不错.也跟着有点儿放心了. “迟早不也是我外公么.”唐易揽过林娉婷的肩头.先将她送回了车上.自己才上车. 回到家里.唐中峰和易素梅都睡了.唐易悄悄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唐易就起來了.下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到报摊上买了一份山海都市报.其实唐易家里就订了一份山海都市报.他说是读者并非说谎.只不过订报一般都得八点以后送來.他等不及了. 翻遍了报纸.沒见到相关报道.唐易放了心. “哎呀.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看报纸的可不多了.小伙子这么早就起床.真是爱学习啊.”卖报的大娘呵呵笑道. “呃.”唐易一时语塞.笑了笑便行离去. 买了油条小笼包煎蛋咸菜丝.唐易回到了家里. “哎.太阳从从西边出來了.我们家唐易居然下去买早点了.”易素梅此时刚起床. 唐易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唐中峰突然看到了报纸.“哎.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送报的这么及时.” “我路过报摊.顺手买了一份儿.”唐易解释着.心想既然沒报出來.就先不和爸妈说了.免得他们担心. 这时.易素梅突然指着桌上的早餐嚷道.“怎么买了这么多.吃不了下顿就不好吃了.” “呃.”唐易又一次语塞.干脆不说了.从厨房拿了碗筷.摆上开吃. 吃了饭.唐易直接去了古玩街.他琢磨着等到九点左右再联系秦老.这事儿下一步怎么办.得请秦老帮着定定盘子. 进入冬季.古玩街上的生意清淡了一些.但是早晨仍是最好的时间段.两侧仍是有一些地摊前有人在逛着. 唐易沒有着急进入店铺.心想碰巧儿了.赶个早集吧. 走到一颗树底下的摊子.一个老农打扮的人正从尿素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呢.东西上都裹着旧报纸.说实话.脏兮兮的看着就有些不舒服.但是这边上除了唐易.还站着一个男的.年纪约莫四十岁.眼睛挺大.打扮得中规中矩. 老农把尿素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來.在摊位上先是随意摆了摆.而后一屁股坐到小马扎上.从旁边的人造革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个一次性封塑的豆浆杯子.打开油纸包.里面是肉饼. 老农一边吃着油饼.一边喝着豆浆.有滋有味.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眼前还站着俩人呢.“二位.心急就自己拆开报纸看吧.都是下乡收的老瓷器.” 大眼儿率先蹲下.真的开始拆起报纸來. 唐易也跟着蹲下了.顺手拿起了一个报纸包.他拆的小心.第一包是个民国的粉彩茶壶.第二包是个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笔筒. 大眼儿速度可比他快多了.一会儿工夫.就把剩下的报纸拆开了.唐易扫了一眼.只有一两件近几年的东西.但剩下的.基本也都是大路货. 除了.大眼手上的一件. 正文 第517章 镶口香炉 大眼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釉色青中带灰的小罐.平底.束口.带两个雅致的小耳.釉面密布开片.开片的地方在初起阳光的映射下.还有点儿泛黄的意思. 不过.这个小罐外表油腻腻的.釉色看不通透.而且散发出一股子发咸的味儿.估计以前是个盐罐子. 小罐的口部.镶着一圈铜口. 这种情况.一般是是因为口部破损.磨平后镶上去的. “这剃头的盐罐子出不出.”大眼儿來回看了几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着大眼儿的状态.唐易心想.想装又装不像.既然知道磨口叫“剃头”.那肯定能看出这是个香炉.不是个盐罐子. “什么盐罐子.后生就你这眼力还來逛古玩街.这是个哥窑的香炉.至少是个清仿.”老农居然直接点破了. 唐易一听.心里骤然一紧.同时不自觉地侧了一眼.这大眼儿会不会撒手呢. 古玩圈有古玩圈的规矩.只要人家攥在手里.你多想要也不能抢.就是加价儿.也得等人家放下了.所以.买卖古玩的时候.特别是在地摊上.人多眼杂.在价儿沒谈妥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放下.一放下.让别人抄在手里.这东西就可能飞了. “顶多是个清仿.金丝铁线.开片倒是仿得不错.但是紫口铁足不明显.而且这脏兮兮的.沒法细看.”大眼儿应道. 老农居然嘿嘿笑了起來.“合着你跟我装呢.还盐罐子.你早就知道这是个香炉了吧.行了.少了一万不买.整数儿.” “一万.”大眼儿叫了起來.“一千八我拿回去玩玩得了.” “后生你还想捡漏呢.”老农吃完了肉饼.将油纸团吧团吧一扔.“我一个月來一次.东西都是不讲价儿的.” “不是我想捡漏.而是你这要得太高了.”大眼儿倒是不气恼.依然笑嘻嘻. “嫌贵啊.嫌贵拿别的.那个笔筒.八百就给你.不用一千八.你不要.这个更年轻的后生还等着呢.”老农指了指唐易. 唐易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我容易么我.大清早的和你们两个半瓶儿醋在这里耗着.什么哥窑.什么清仿.感情俩人是一对蒙圈. 大眼儿看了看唐易.“小兄弟你也看上这香炉了.” “就是觉得有点儿古朴.挺有感觉的.不过这一万都赶上我三个月工资了.我且得下好大决心呢.”唐易接口道. “你听听.太贵了吧.”大眼儿又朝老农嚷道. 老农看了眼唐易.又对大眼儿说道.“那你放下啊.” 大眼儿迎着老农挑衅的目光.咬了咬牙.“五千.这是我出的最高价儿.” “放下吧.”老农笑出一脸皱纹.毫不松口. 大眼儿直接气坏了.真的就放下了.而且也不看唐易.甩手走了.“一个清仿的小件儿.我跟你置什么气.” 出乎老农的意料.唐易并沒有立即拿起这个香炉.而是掏出了一支烟.递给了老农.等两人都点上烟.唐易才把这个香炉抓了起來. 香炉的确不大.比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直径小一点儿.不过比铜香炉高出一截. “大爷.清仿的哥窑香炉挺多.放到古玩店里也就是一万的价儿.您在地摊上这么叫.确实高了.”唐易温和地说道. 吃人家的嘴短.老农抽了唐易一支好烟.“后生啊.你打这条街上看看.清仿的哥窑香炉你能找出几个.你也别跟我玩儿虚的.我知道你看上了.我看你年纪不大.算是有点儿气度.给你让一千.九千.过了这村儿沒这店儿.” 唐易哈哈大笑.“有的降就是好事儿啊.其实这街上的生意也沒您这么做的.你要两万.让人还到一万.岂不是皆大欢喜.” “沒意思.儿女们都出息了.我虽然住在农村.但是也不愁吃喝.倒腾古玩.主要还是个爱好.”老农说道.“我这儿沒盒子.你要愿意拎着.那就拎着.不愿意.只能还是找张报纸包上.” “包上吧.回去反正得刷刷.”唐易扯过报纸.包上.“要现金还是转账.” “有支付宝么.”老农突然问道.从兜里摸出一部国产大屏手机. 嘿.这把年纪.居然还会用支付宝.唐易笑道.“大爷您可以啊.” “这是我姑娘教我的.那个什么余额宝还能理财.”老农砸了咂嘴. 这倒快.唐易直接用手机就转了. “大爷.要是我九千还是捡漏了呢.”交易完毕.唐易突然不知道怎么了.沒來由地冒出这一句. “捡漏.我收这个香炉五百六.卖九千.你说算不算捡漏.这古玩街上.几百从地摊上抓货.几千上万在店里卖了.算不算捡漏.我就这个眼力.只能赚这个眼力的钱.你要是看出什么來.也别告诉我.我只当自己捡漏了.”老农看了看转账记录.放心地收好手机. “好.您忙着.”唐易离开的时候.心里暗想.要是古玩圈里都是这个心态.也就不用整天有错失宝贝之后恨不能一头撞死的那些主儿了. 得了这么件东西.唐易也沒心思逛了.直接返回了店里. 拿着这香炉.唐易小心地用软刷子蘸着温水刷洗了一遍.而后又冲洗了一遍.用毛巾先把铜口擦干.又里里外外香炉擦拭了一遍.先摆到了一处货架上.仔细欣赏起來. 刷洗之后.整个香炉发灰的色调减弱.青色更加明显.那釉面被洗去油污.却依旧肥润.仍好似抹了一层透明的好油. 开片之前透出的微微黄色.还真是油污的关系.洗去了油污.这开片变成了发紫带灰的色.真有点儿落日彩霞.云卷云舒的感觉.原來.之前看釉色青中透灰.正是因为开片颜色的缘故. 更加夺人眼球的.是那铜圈口.现在似乎变得更加金黄.如同黄金一般. 唐易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了.“清仿.哥窑.唉.都说现在捡漏难.其实不是沒有漏儿.只是少了发现漏儿的眼力啊.” 正在此时.阁宝多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居然是秦老走了进來. 正文 第518章 金顶官窑 “秦老.哎呀.我还想九点再给您打电话呢.您怎么亲自來了.”唐易连忙掐了烟.迎上前去. “今天早晨想突然想吃肉饼了.就來古玩街附近这家店铺.吃完了正好到你这里來溜达一下.沒想到你开门还挺早.”秦老和蔼一笑.“你这不是有事儿么.别跟我客套.” 唐易今儿还真是跟肉饼有缘.那老农吃的肉饼.秦老也突然想起这一口儿了. “您先坐.我给你泡壶茶.贺叔呢.”唐易一边去泡茶.一边问道. “他办事儿去了.一会儿就过來.”秦老说着.随意在店里看了看.刚想走到店里一侧的八仙桌旁.突然又把头扭了回來.盯着那件香炉端详起來. 看着看着.秦老不自觉地走进了柜台里面.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了这件香炉.反复看了起來. “唐易.这样的重器.你就随便摆在货架上.”秦老眼睛闪出惊讶之色.立即问道. 唐易泡上了茶.摆好了茶杯.走到秦老身边.“不瞒您说.今儿早上刚从地摊上抓的.” “真有你的啊.出的事儿还沒彻底摆平.你还有心情逛摊.逛就逛吧.还弄了这么一件重器.”秦老将香炉放回货架.退后又看了几眼.“地摊上來的.又捡漏了吧.” “九千.”唐易笑了笑.“正准备收起來呢.” “赶紧收起來吧.省的我看了眼馋.”秦老摆摆手. 唐易东找西找.找到了一个厚实的锦盒.小心装进去.见稍稍松了一点儿.又在里面加了一块麂皮.合上盖子.“秦老.要不您拿回去欣赏几天吧.” “行了.你自己还沒热乎够呢.找机会再说吧.”秦老道.“现在你连这样的宋瓷珍品都能捡漏.别的不说.那摊主看不出是金顶么.” “估计是沒有.古金不纯.原來又挺脏.油腻腻的.以前好像是个盐罐子.您刚才也看了.底足还微微有点儿磕碰.”唐易解释道. “上千年的东西.这点儿磕碰可以忽略.听你说这个价儿.他是当成清仿卖的了.”秦老坐下了. 唐易将锦盒锁进了保险柜.这才回來说道:“岂止是清仿.他当成清仿哥窑了.” “自古官哥难分.而且这种香炉制式.正统常见.不要说宋代的官窑和哥窑.此后历代都有仿制.宋代官窑.呵呵.估计摆地摊的.想都不敢想.照你说的.那肯定是当成‘剃头’的东西加了铜圈口了.沒想到这是件完整器刻意加了金顶.”秦老笑道. “宋代金顶官窑.说实话.我现在还有点儿腾云驾雾的感觉.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唐易感叹了一句. “我早就给你说了.一命二运三风水.是你的就是你的.宋代全朝信奉道教.宋徽宗赵佶.崇道皇帝.还是全国教主.建立了道学制度和道学博士.金顶官窑香炉.沒准儿还是御用的.”秦老微微叹道: “历史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千年浮沉之后.当年一件受众人膜拜的重器.居然成了农家的盐罐子.” 唐易呵呵笑道.“行啊.碰上一件倒霉事儿.得了一件大宝贝.” “今天开门红.那咱们就來说说你的倒霉事儿吧.昨天我先给楚生打了电话.他的关系比较直接.” 唐易点点头.给秦老倒上一杯茶.“林叔叔给报社的韩总打招呼了.” “昨天太晚了.只要拖过这一天.那就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关键是得找出谁要害你.不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人一直在暗处.你岂不麻烦.”秦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事儿得从报社那个叫雷鸣的记者入手.”唐易道.“今天本來就要请教您的.” “等志祥回來吧.他昨天晚上已经开始查了.今天早上说有线索.”秦老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本來以为是圈里同行.但现在看不像.” 姜还是老的辣啊.唐易喟叹.原來秦老昨天接到林娉婷电话之后.立即分作两步走.一步联系林楚生.让他想办法灭稿子;一步安排贺志祥.让他去调查雷鸣. 在等贺志祥的时候.唐易趁机把蒋英年的事儿和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说了. “想不到沈松岩还有这么个亲家.”秦老笑道.“好啊.只要你别贪功冒进.这可算是个一辈子的事业.难得有官方支持.你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我哪算什么虎.我年纪尚轻.阅历不够.而且在这圈里.接触的还太少.跟您比起來.只能算是井底之蛙.”唐易立即说道.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不要太谦虚.这件事儿我会全力支持你.咱们也快成一家人了吧.”秦老呵呵笑道. 唐易跟着笑了笑. “不过.你现在不是办了公司了么.公司的业务和古玩店不同.你得全方位拓展.这也是个基础.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也需要资金支持.同时.你也得先慢慢联系重点人物.不用太着急.一步步稳扎稳打.”秦老又接着说道. “我都记下了.”唐易点头. 因为之前被宋代金顶官窑香炉吸引.秦老沒太仔细去看那幅“仇英山水”.聊着聊着.不由自主多瞟了几眼.最后.直接放下茶杯走到了这幅画跟前看了起來. 唐易虽然知道秦老的眼力.但心想万一秦老一时有点儿犹豫.说出半点儿差池就不好了.赶紧起身说道:“秦老.还忘了给您说了.这是金石溪先生送我的.难得他也能有心思起这个意.” “我说呢.老绫老裱.但是缺点儿意思.仇英主要活跃在嘉靖年间.他当过漆工.是苦学成的.所以工笔强于写意.这幅画兼工带笔.但工笔的部分少点儿精绝.写意的部分又多点儿飘逸.”秦老颔首道.“不过.说起來容易做起來难.金石溪能揣摩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愧于一代宗师了.” 唐易暗想.倒是自己多虑了.瞥了一眼阁宝多的玻璃门.正看到贺志祥沉稳地走到了门口. 正文 第519章 一个优盘 贺志祥的脸仍如木雕泥塑一般.只不过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当什么人使手段整你.原來是两个毛孩子.”贺志祥对唐易说道. “噢.”秦老的语气略带吃惊.“怎么回事.” 贺志祥道:“这几天.那个叫雷鸣的记者.一直在古玩街上转悠.不过他不是主谋.” “毛孩子.”唐易笑道.“毛孩子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一份省级都市报发稿子.” “这是老三的消息.在这条古玩街上.老三的耳目比摄像头还灵敏.有时候看起來能量很大的事情.其实只不过是内部人员的一个小把戏.找雷鸣的.也是个记者.而且这件事儿本身就有新闻价值.这才是关键.”贺志祥解释道. “记者.我有得罪过.”唐易有些糊涂了. 贺志祥看了看秦老.“那个记者是山海电视台的.叫霍达.从你挂上公司牌子那天起.这两人就一直在街上转悠.雷鸣还了解了不少店铺的信息.就在徐宽和你交易的时候.雷鸣去了雅玩斋.雅玩斋里有个伙计.收了雷鸣五百块钱.就全说了.” “霍达.我想起來了.就是追求许一琳那个人.当时在新闻发布会上想难为我.结果反倒吃了憋.想來想去.原來是为了这么点儿屁事儿.不过.徐宽居然跟一个伙计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故意的呢.”唐易苦笑. 秦老站起身來.“应该不是.徐宽爱占便宜.有损自己的事儿是不会干的.但是他又喜欢显摆.估计是得意忘形.顺嘴儿给伙计说了.” “这个霍达还真是很‘豁达’啊.有点儿公报私仇的意思.”唐易皱眉.“他找我的麻烦容易.但是我找他的麻烦就不好办了.” 贺志祥嘴角微微是上翘.掏出一个优盘放到柜台上.“有了它就好办了.” “贺叔你真是兵贵神速啊.”唐易虽然不知道优盘里是什么.但是贺志祥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能拿捏住霍达的东西. 秦老笑笑.“你是志祥唯一愿意交流的后辈.” 唐易看了看贺志祥.“贺叔.我很荣幸.” “省省吧.我听说你去了一趟瓷都.和陆知行还有陶碧云见面了.”贺志祥问道. “对.陶碧云今非昔比.成了官方的暗线.”唐易本來还想接着说.但是想了想却停了口. “你是想说私人恩怨先放一放.大事为重.”贺志祥却替他说了出來. “想说.但是沒说.因为这是贺叔的事儿.我怎能过多妄言.”唐易接口道. 贺志祥沒说话.却轻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有时候我真得跟我的老爷子学学.现在过得优哉游哉.” 秦老对唐易说道.“志祥的老爷子原先也是江湖中的高人.现在却在燕京闲居.听说有时候还在报国寺摆个地摊.卖个古玩儿.好了.不多说了.有空多去坐坐.我们先走了.” “等等.”唐易的脑子迅速转动.“贺老爷子是不是古玩水平一般般啊.” 秦老一听.顿时有些惊讶.哪有这样问问題的.上來就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长辈点评.还是负面点评. 沒想到贺志祥却道:“对.他一生习武.老了才开始研究古玩.不过进步挺快.你怎么知道.” 唐易心想.这贺志祥的老爸.极有可能就是谭千尺的师父.也就是和他在报国寺论价田黄的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儿. “贺叔.令尊是不是收了燕京谭家的大公子谭千尺为徒.”秦老和贺志祥都不是外人.唐易干脆直接问了. 贺志祥的脸上泛起一抹惊讶之色.“这你都知道.这事儿我以为在山州.只有我和秦老知道.” “我可沒告诉他啊.你嘱咐过的.”秦老笑道. “告诉了也沒关系.唐易不是外人.不过既然沒告诉.你是怎么知道的.”贺志祥看着唐易. “这些事儿都是这么巧.我和谭千尺也算是半个朋友.在燕京的时候.我有一次逛报国寺.碰上了令尊.我们三个还一起吃了顿谭家菜.只是他沒告诉我名字.因为是长辈.我也沒贸然询问.他让我叫他老贺.”唐易轻笑摇头.的确是太巧了. 贺志祥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说明他挺喜欢你.走了.” 秦老哈哈大笑.“有缘千里來相会.唐易啊.你看看你认识的高人一个接一个.放开手脚干吧.” 送走了秦老和贺志祥.唐易原先打算拜访秦老的事儿也省了.关好门.打开店里的电脑.唐易将贺志祥给的优盘插了上去. 电脑里.居然是两段视频. 打开第一段视频.发现是在一个灯光不算亮也不算暗的走廊里.一处包间门口.浴服不整的霍达正在对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上下其手.腻歪了一会儿之后.霍达还从浴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塞进了女子的胸衣.女子离去. 唐易冷笑.心想霍达这事儿倒是够豁达啊.这一看就是洗浴中心.本來完事儿了是到柜台结账的.但是他却多给了一百元小费. 另一段视频也是走廊里.不过主角却换成了雷子.雷子比霍达规矩一些.只是在另一女子的胸前抓了一把.沒有给小费. 很显然.这是洗浴中心包房走廊里的摄像头拍下的.洗浴中心的包房内部.是不可能设置摄像头的.按说走廊里也不应该设.但是这家洗浴中心却在走廊里设了.许是自家监控用的.肯定很隐秘.客人看不到. 马有马路.蛇有蛇道.要说这些江湖上的事儿.贺志祥那自然是轻车熟路.唐易沒想到他居然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将两段视频复制到电脑上一份之后.唐易拔下了优盘.想了想.又保存到网盘上一份儿. 手里捏着优盘.唐易自言自语道.“事不宜迟.该联系下雷鸣了.既然他愿意当中间人.那就让他当好了.” 话音刚落.阁宝多的门前出现了一个斜挎背包的小伙儿.探头探脑正往里面看. 这是个生面孔.唐易以为是顾客上门了.站起身來.一边往外走.一边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正文 第520章 不请自到 小伙儿走了进來.看了看唐易.“你是唐易唐老板么.” “我就是.请坐.”唐易应道. 小伙儿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有什么好关照.稍等.我给你倒杯茶.”唐易礼貌地说道. “不用了.”小伙儿连连摆手.有板有眼地说道:“是这样的唐老板.我是山海都市报的记者.我叫雷鸣.今天來是有点儿事儿想采访你.” 唐易稍稍一愣. 这还不请自到了.看來昨晚韩跃民不仅压下了稿子.还发出了补充采访的指令. “久仰.有何指教.”唐易干脆也不去倒茶了.直接在桌子边上坐下了. “唐老板听说过我么.”雷鸣问道. “沒有.”唐易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优盘亮出來.随口应了一句. “那为何说久仰.”雷鸣的嘴角闪现一丝嗤笑的意味. 尼玛.原來在这里等着.你老大让你补充采访來的.不是抖机灵來的.唐易登时有些不爽.看了雷鸣一眼.“雷记者不要见怪.开店习惯了顾客就是上帝.哪怕來个要饭的.也可能说上一声久仰.再说了.沒准儿就是乞丐界的苏灿呢.” 雷鸣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唐老板.我今天主要是想采访下你把一件国宝级的重器卖给倭国人的事儿.” “国宝级的重器.”唐易重复了一遍.“雷记者啊.阁宝多庙小.你上來就请出这么一尊大佛.直接把我吓糊涂了.我呢.天天想见国宝级的重器.一直也见不着.” 雷鸣心里暗骂.牙尖嘴利.特么要不是韩老大让我补充采访.今天早就整哭你了.就凭你这句话.我只需要在稿子里加上一句“唐易却矢口否认此事”.就算有个交代了. “既然唐老板矢口否认.那我沒什么要问的了.这就告辞.打扰了.”雷鸣起身时.脸上还挂起了笑容. “雷记者不慌.”唐易也连忙站起身來. 现在知道怕了.让你装逼.“唐老板还有什么事儿么.”雷鸣扭头道. 唐易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个优盘.但是并未拿出來.“雷记者.你好歹得让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国宝级重器吧.” 雷鸣先前的丁点儿礼貌早已荡然无存.“唐老板.你愿意说呢.就说说.不愿意说呢.我事儿很多.也别跟我兜圈子.你通过雅玩斋的老板徐宽.卖给倭国人河野平一件成化本朝的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我这么说总可以了吧.” “噢.”唐易笑道.“原來你说的这事儿啊.我是卖给徐宽一件斗彩葡萄纹高足杯.不过是不是成化本朝的的确沒法确证.而且也不是卖给倭国人.怎么.徐宽卖给倭国人了么.” “唐老板.你这样就沒意思了.不知道是不是成化本朝的卖了一个亿.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來也就是走个过场.”雷鸣冷笑道. “雷记者啊.你不是古玩圈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买卖古玩.价钱有时候是很离谱的.就像你是一个记者.本來应该保持基本的新闻操守.可是你呢.就听了雅玩斋一个伙计叨逼两句.就敢写一个版的稿子.也很离谱.”唐易倏然间收起了笑脸. “你.”雷鸣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了.“你别不识抬举.”不过.他心下却暗想.他连一个版的稿子都知道了.现在又不急不躁.难道已经灭了稿子. “我要是不识抬举.早就关门放狗了.”唐易的脸色越來越冷峻.“听好了.我和徐宽的交易有合同.交易的是一件艺术品.艺术是无价的.我开什么价儿.买主又出多少钱.那是周瑜打黄盖.两家同意.就沒什么劳什子.” “好.姓唐的.就算你灭了稿子.但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雷鸣的火气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他气咻咻说完.扭头就向门口走去. “慢着.”唐易一声断喝.“既然來了.帮我给霍达带样东西.” 雷鸣一愣.什么.他连是霍达的主意都知道了.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唐易慢悠悠走到雷鸣的身边.拿出一个优盘.“确切地说.也有你的一份儿.” 雷鸣并沒有接优盘.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昨天晚上你们俩去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韩总可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都沒接听.你也玩得太嗨了吧.一人一段视频.给你们留个纪念吧.”唐易举高优盘.作势撒手. 雷鸣此时迅速地接过了优盘.捏在手里.眼神中阴晴不定. “如果你心急呢.我这里有电脑.可以免费让你借用一下.看完了你的那段.可以删了.只拿霍达那段给他看就行.这样你还能赚个人情.”唐易回身坐到了椅子上.自顾自点了一支烟. 雷鸣犹豫了片刻.即便是回去看视频.但既然被人捏住了把柄.恐怕接下來还得回來和唐易谈.最终.他还是來到了阁宝多店里的电脑前.插上了优盘. 看完了视频的内容.雷鸣皱眉沉思.随后站起身來.瞬间挤出了一个笑容.“唐老板真是有闲心啊.我去洗浴中心做个足疗.和技师开开玩笑.唐老板也这么感兴趣.” 唐易笑道.“你就是干了别的.这视频也成不了什么证据.不过是有点儿龌龊的举动罢了.不要说我了.警方也拿你沒办法啊.” 这话说得雷鸣也有些惊讶.“唐老板到底什么意思.” “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想问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们俩用这么龌龊的招数.我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用口水淹死我.你们这一对泥菩萨.还是想想如果视频到了领导和同事的邮箱里.你们还能不能上岸吧.”唐易一字一句说道. “哎呀.唐老板.你是有所不知啊.”雷鸣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即小跑步走到唐易身边.满脸堆笑.“我是啥都不知道.还以为霍达这小子提供了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线索呢.你也知道.我是对事不对人.为了抢发新闻有点儿着急了.” 正文 第521章 她喜欢你 看着唐易稳坐钓鱼台的样儿.雷鸣的脑子里不只在转悠这一个优盘的事儿. 这唐易.能这么快就查清楚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知道了是霍达的主意.还知道了两人的行踪.更要命的是.他甚至连韩总昨天给他打电话都知道.韩总还说知道唐易的联系方式. 这特么是什么实力.黑白通吃啊. “我现在明白了.”雷鸣接着说道:“唐哥.这绝对是一个误会.我是被霍达给利用了.你放心.后面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别叫得这么亲.我也沒有堂弟.”唐易不咸不淡地说道. “呃.哈哈.唐老板你真幽默.”雷鸣伸手向上指了指.“我这就回去和韩总汇报.这件事以讹传讹.而且还涉外.绝对不适合报道.” “你的事儿我不管.你只需要把这段视频交给霍达就行了.也别让他來找我.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的.我备份儿的视频也会老老实实的.”唐易说道. 雷鸣将优盘小心收起.“唐老板.说实话.霍达这种人我是一面也不想见了.但是既然你交代了.我就得把事儿办好.这么着.你这店里忙.我就不多请教了.我抓紧去给霍达送优盘.” “不送.”唐易摆了摆手. 雷鸣走出阁宝多.迅速打上了一辆车.上车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看. 在车上.他立即掏出手机给霍达打了一个电话.“达哥啊.你惹的这是什么人啊.你可把兄弟我害惨了.” 霍达听了一愣.心想唐易不就是个开古玩店的么.“你在哪里.” “我刚从阁宝多出來.在出租车上.” “见面谈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中午吃饭的地儿.不再是山海会馆这样的地方.而是变成了一家小饭馆.“这馆子挺有特色.尤其是小土豆炖牛肉和辣炒鸡胗.”落座后.霍达招呼道. 雷鸣心想.这还沒见报呢.档次呼啦就降下來了.“达哥.吃饭无所谓.关键是这个.”说着.将优盘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霍达拿起优盘.有些奇怪. 雷鸣当下把整个过程前后都说了一遍.而后看着霍达说道:“达哥.你可真大方啊.完事儿了还给一百块钱小费.” 霍达是又惊又怕.又悔又恨.惊的是唐易居然有如此手段.怕的是这把柄捏在人手里.就是个定是炸弹啊.悔的是去洗浴中心太不小心了.恨的是唐易给了自己一记化骨绵掌.内伤疼得要命. 雷鸣见霍达默不作声.又劝道:“达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看明白了.他只是警告一下你.不然你想想.这种实力.想整你并不难.所以.只要你以后不找他的麻烦.估计就沒事了.” “但是.这视频捏在他手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心里怎么能安生啊.”霍达长叹一口气. “这视频.说白了.其实定不了性.就怕他给捅到单位去.所以啊.先放宽心.别去想.等到时间一长.就成了陈年旧账.谁还会在意这个啊.反正我是不担心.”雷鸣与其说是在劝霍达.倒不如说也是在劝自己. 霍达看了一眼雷鸣.“你倒是宽心.不过多想也沒用了.这事儿只能放下了.” 雷鸣想了想.“达哥.这事儿还幸亏是放下了.唐老板准备得十分充分.和那个雅玩斋的老板有合同.咱们的信源.只有那个圆脸伙计.但是到时候圆脸伙计肯定得反口.要真是闹大了.闹到法庭上.这就是虚假新闻.我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霍达心里骂道.看你这熊样儿.都快成了唐易的狗腿子了. 两人各怀鬼胎.谈完了事儿.便都是酒好菜好天气好之类的话了. 这个时候.唐易约了林娉婷和许一琳.也正在吃饭. “什么.搞定了.”许一琳大吃一惊. “灭稿子只是下策.争取韩总的理解和认同是中策.揪出幕后黑手直捣黄龙.才是上策.”唐易笑道. “就是手段有点儿太龌龊了.”林娉婷掩嘴轻笑. “他们这么龌龊.正大光明的法子也沒用啊.”唐易也笑了笑. “沒事就行了.”许一琳看着唐易说道:“上午采访金石溪先生很顺利.你是不知道.金先生把你夸的啊.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唐易哭笑不得.“我能给他灌什么迷魂汤.可能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吧.” “恶心.”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许一琳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落寞.低头在盘子里夹菜.还未送进口中.又抬头问道.“你们俩整天秀恩爱.什么时候结婚啊.” 林娉婷应道:“他还处于考验期.” 唐易嘿嘿笑着.“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唐易这样的可是很抢手.还考验什么.小心被人拐跑了哦.”许一琳开玩笑道. “抢手.你不会想下手吧.”林娉婷一边说.一边笑着挽住了唐易. 许一琳咯咯笑道:“害怕了吧.” “你要想下手.我就让给你.”林娉婷似笑非笑. 唐易怪道.“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林娉婷盯着唐易.“嗯.一琳姐可是大美女.你不会动了春心了吧.” 许一琳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个玩笑打住吧.” 饭店就在林氏珠宝公司附近.吃完了饭.许一琳开车离去.唐易送林娉婷回到了公司大门口. 林娉婷本來已经走了进去.几步后却又折了回來.见唐易仍站在原地.目送自己.不由一阵心暖.走到唐易面前问道:“你喜欢许一琳么.” “呃.”唐易面露惊讶.“我怎么会喜欢她.” “那好感总有吧.” “好感肯定是有了.许一琳人品很正.为人爽快大方.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你真看不出來她喜欢你.”林娉婷突然低头. 唐易一惊.“不会吧.” “你还是不懂女人.也就是撞了大运才碰上了我.”林娉婷轻轻摇了摇头. 唐易一听.拉起了林娉婷的手.“娉婷.别人怎么想.咱们沒办法阻止啊.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我会处理好和许一琳的关系的.” “真肉麻.”林娉婷嗔怪着.嘴角却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咳咳.这可是公司大门口.”旁边传來一个不满的声音. 正文 第522章 小镇南王 林娉婷连忙松开了手.一看.是崔玉珏. 崔玉珏酸溜溜地说道:“这大冷天的.到办公室也好啊.” 唐易笑了笑.“崔总监.最近忙什么呢.” “今年缅甸多了个冬季大公盘.公司正在做计划呢.”崔玉珏倒是沒有隐瞒.他也知道.唐易肯定也知道这些事儿. 唐易突然想了起來.郑武之前确实提过.自己也答应了他一起去. 一般缅甸的翡翠公盘.多在春夏两季.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个冬季公盘.郑武肯定知道原因.但是唐易当时也沒多问.不管什么原因开公盘.程序也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今年冬季的公盘开了.明天春天的公盘还开不开.”唐易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当然开了.今年冬季的公盘.是因为一个人而开的.”崔玉珏道. “哦.谁有这么大的感召力.”唐易接着问道. “缅甸的翡翠王.听说他强势回归.各大场口的头头都來拍马屁.发起了这次冬季公盘.” 林娉婷终于忍不住在旁边说道.“我看啊.还是你们俩到办公室谈吧.” 崔玉珏笑了笑.“唐易看來也想去冬季大公盘了.” “有这个想法.不过最后还沒决定.崔总监.那你先忙.有机会再聊吧.”唐易接着便告辞了. 开车回阁宝多的路上.唐易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回到了阁宝多.毛逐正在招呼一位客人.唐易打了个招呼.进了里屋.坐下后.掏出手机给郑武打了个电话. “消息挺灵通啊.连翡翠王的事儿都知道了.距离公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公司的事儿抓紧上轨道.你可是答应我了.”郑武听了唐易的说法之后笑道. 其实.经营艺术品公司.主要还是靠人脉.和贸易公司有点儿像.但却不是经常都有业务.阁宝多艺术品公司主要是先竖起一块招牌.至于业务进项.那得慢慢來. 所以唐易当时才敢答应郑武.要是其他类别的公司.开业头一个月.忙都忙不过來.哪有空去什么公盘. “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肯定会做到.你先告诉我这个翡翠王是怎么回事儿.”唐易问道. “我还想等和你一起去的时候慢慢说呢.好吧.我给你说说.这个翡翠王.他就姓王.本來是北方人.大约三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离家出走.背井离乡.跑到了理南省.” 翡翠王在理南省站住脚跟之后.又去了缅甸做生意.慢慢积累了点儿财产.接下來不用说了.他开始做起了翡翠生意. “那时候做翡翠生意.比现在简单得多.一个冰种阳绿的镯子才多少钱.一百八.原石里切出不带绿种儿差的翡翠.很多人甚至都当石头蛋子扔掉了.他的能耐就是那时候练出來的.见得多了.什么也就懂了.” “他最出名的地方有两点.第一点.是在女人方面的能耐.因为他算是半个理南省人.又姓王.所以他除了翡翠王这个外号.还有有个外号.小镇南王.” 听到这里.唐易忍不住笑了起來.镇南王段正淳.处处留情.留下一屁股情债.沒想到这个翡翠王居然还有这本事. “别笑.这第二个能耐.那就是翡翠上的能耐了.眼力就不必说了.据说.他的耳力已经出神入化.不用看.电锯下去.听动静儿就知道能开出什么.他的翡翠生意自然越做越大.” 唐易听了这话.心头一动.不过最近事儿太多.又想不起是为什么.而且还在和郑武通着电话.不由接口问道:“既然如此.他为什要离开缅甸.又为什么要回归.” “都说是小孩沒娘.说來话长.这件事儿是小孩沒爹.说來话长.二十年前.翡翠王已经年过四十.居然在缅甸和一个富可敌国的大鳄的只有十八岁的小老婆搞上了.而且这地下情居然一直很隐秘.” “十年前.终于被这个大鳄发现了.多亏小老婆提前通风报信.翡翠王逃回了华夏.他在缅甸所有的财产.都被收了.而且大鳄还派出了人手.在华夏四处打探他的下落.” “就在今年春天.你猜怎么着.这个大鳄嗝儿屁了.而这个大鳄唯一的儿子.居然就是这个小老婆生的.自然继承了大部分家产.同时.这个唯一的儿子.还不是这个大鳄的亲生儿子.” 唐易暗骂.这特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已然明白了.“那就是翡翠王的儿子喽.” “沒错.翡翠王在今年夏天强势回归缅甸.你想想.他这十年不敢碰翡翠.肯定过不好.而且估计都快憋坏了.所以.筹备数月的这次冬季大公盘.绝对会有难得的好料.” 唐易笑道.“怪不得非要拉上我.” “是啊.有财一起发嘛.”郑武哈哈大笑.笑毕.“不和你说了啊.到时候提前两天.先到揭州來玩儿玩儿.” 郑武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该加儿化音的地方加得很地道.而且.揭州的方言.本來应该是潮州话.但是郑武的粤省白话说得也很地道.比如上次和他一起去瑞州的辉叔.不是揭阳人.说粤省白话.那郑武就和他说粤省白话. 看起來像个二世祖.但是在翡翠方面眼力独到.又极具语言天赋.郑家在外的生意.其实主要靠他來支应. 挂了电话.唐易走出里间.发现刚才的客人已经走了.毛逐正在接待一位新客人. 这位客人三十岁上下.穿了一件款式简洁的皮夹克.三七分一丝不乱.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指着货架上的一个鳝鱼黄釉荸荠瓶.“那个瓶子拿我看看.” “您有眼力.这个荸荠瓶是光绪本朝的.”毛逐小心取下了这个瓶子.放到了柜台上. “叫荸荠瓶啊.看着挺像荸荠的.”客人憨厚地笑了笑.拿起了瓶子. 可惜了.唐易心想.这荸荠瓶虽说是清末的不值太多钱.但毕竟是官窑.看來这个客人啥都不懂.看毛逐的表情.估计也在想这个. 就在这时候.这位客人一个看似不经意却又十分熟练的动作.让唐易的眼神骤变. 正文 第523章 大运琢器 这是一个抹底的动作.是抹底.不是摸底. 买瓷器看底.就和买马看牙口一样.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底部常常露胎.款儿也往往落在底部.底对了.那这件瓷器就对了一半.所以.瓷器造假.新瓶接老底是常见的把戏. 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客人.抹底的动作虽然尽量做得不经意.但是这种熟练却很难掩饰.轻巧地一翻.目光和“大清光绪年制”六字二行楷书款恰好形成了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接着手轻轻一抹.便试了胎底. 这就好像一个一流的剑客.伪装自己不懂剑术.但是你猛然间将一把剑扔给他.他接剑哪怕是躲剑的一瞬间.总会露出高手的端倪. “多少钱啊.”客人问道. “我看您不像是圈里人.不知道您买來做什么.”毛逐刚才沒注意他的这个动作.不由多问了一句. “我就是喜欢瓷器.看这个造型和颜色挺特别的.你刚才说叫荸荠瓶.那这种颜色叫什么.”客人基本上算是沒回答毛逐的问題.还反问了一个问題. 这位客人文质彬彬.言谈有礼.毛逐便多了几分耐心.“这个釉啊.叫做鳝鱼黄釉.您看.和黄鳝的颜色是不是有点儿像.只不过更加肃穆沉静.” 唐易沒有说话.坐了下來.看着毛逐和客人交流. 客人点点头.似乎起了兴致.“这个造型有什么说法么.” 毛逐一听.來了精神.到店里买东西的.要么是懂行的.问问題不多.主要精力都放在谈价上.要么是随便买点儿小玩意玩玩.说白了就是买点儿佩饰.挂件手串啥的.讲起來也沒意思. 如这般啥也不懂.但是又搔到毛逐痒处的.还真是不多. “这个瓶子.通俗地讲.叫鳝鱼黄釉荸荠扁瓶.乾隆朝开始创烧.光绪三十一年停烧.为什么停烧呢.因为这是一件大运琢器.人家清宫原來有固定的称呼.叫做厂官釉太极纸槌瓶.光绪三十一年.被青云红蝠纸槌瓶所取代.所以停烧了.”毛逐有模有样地介绍起來. “大运琢器.”客人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的一丝玩味一闪而过. “怎么.你知道这个说法.”毛逐一听.立即问了一句. “噢.沒有.不过根据你的介绍.好像这个大运琢器应该是固定烧造种类.”客人立即说道. 毛逐笑道.“哎呀.您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听出來了.在清朝.瓷都御窑厂每年都会根据内务府造办处设计的样式.來烧造瓷器.烧好了.每年分两次运送到内务府.古人干什么都有个好听的名头.这类瓷器.就叫做大运琢器.” “受教了.”客人点点头.转而却道:“你还沒告诉我多少钱呢.” “我也不蒙您.这荸荠瓶是行里窜货來的.最低两万.我们还沒什么赚头儿.”毛逐沒撒谎.行里窜货的事儿常有.原因各种各样.阁宝多这次窜货.主要是因为最近挂了公司的牌子.重点还是从其他店里进了几件清末民初像样的瓷器.不让货架上太难看. 这件荸荠瓶.是一万五拿來的.要两万.的确不贵.算是个偏低的价格.这东西.按说叫五万.卖三万问題不大.毛逐聊得兴起.也真是把他看成行外的实在人了.当然了.也是奔着一口价的打算.沒想让他还价. “两万就两万吧.交个碰朋友.”沒成想.这位年纪不大的客人也沒还价. “好來.我先给您装起來.”毛逐反身在柜台里寻找锦盒和袋子. 唐易笑着走上前去.“您好眼力啊.这货架上沒几件好东西.您挑了最好的一件.” “我就是买着玩玩.”客人对唐易微微一笑. “哎.您这件皮夹克不错.我看沒个十年半年.这皮子出不了这效果.”唐易突然转移了话題. 客人一听.眼前一亮.“真是有眼力.正好十年.这款式.现在哪有啊.” “可惜.这右下角的皮有点儿薄.算是略有遗憾.”唐易接着说道. “噢.确实是.不过就一点儿.”客人可能沒想到唐易观察这么细致.略略一愣. “就好像这个荸荠瓶.其实看起來挺完美.但是还是有点儿瑕疵.”唐易笑道. “啊.沒看出什么毛病來啊.”客人又有些惊讶. “怎么.您沒注意到.毛逐.先别装起來.可不能糊弄了顾客啊.”唐易立即对毛逐说道. 客人一听.也看向了毛逐. 唐易打开毛逐放到桌上的锦盒.拿出荸荠瓶.指着圈足露出白胎的地方说道.“您看.有几块地方似乎发黑.我当时想清理却清理不掉.不知道什么东西.” 客人此时看到唐易指的地方.忍不住笑道.“都说了大运琢器了.圈足涂黑漆以示庄重······” 话还沒说完.客人突然发现毛逐正长大了嘴巴.而唐易则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都怪刚才愣了一下.又惊讶了一次.一时间还沒缓过劲儿來. “其实你就是不这么说.依然假装说‘沒事儿’、‘不难看’之类的.也遮掩不住你是个高手的事实.刚才毛逐沒看到.我看到了.抹底的动作太专业.这怎么也是过手几千件瓷器的状态.”唐易开口慢慢说道. 客人似乎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有点儿遮掩性地哈哈一笑.“我说么.传说中的‘唐眼’.怎么会连厂官釉太极纸槌瓶圈足涂黑漆的事儿都不知道.原來给我下了一个套儿.” “不要告诉我你装外行是为了讲价方便.”唐易却沒有笑.依然慢慢说道. “算了.我其实一开始沒打算买.不过两万的价儿确实不高.顺手买了也行.”客人指了指椅子.“咱们坐下说可好.” 唐易前后回想了下.感觉这位客人似乎沒有恶意.而且他到底來干什么.也确实让他好奇.便道:“好啊.來了就是客.一起喝杯茶吧.” 毛逐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是还是过去倒了茶.不过.倒了茶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正文 第524章 霸气侧漏 客人捏住茶杯.看了看唐易.“这出戏.我看应该是‘老千岁要去做个和事老’.” 唐易一怔.旋即皱眉.唐中峰一直很爱听戏.唐易从小跟着听了不少.这句戏词.是《三请梨花》的选段.“老千岁”指的是程咬金. 且不说对不对路.这个客人托大自比“老千岁”.就让唐易有点儿不爽. “我怎么听起來像‘却原來是司马发來的兵’.”唐易说的是《空城计》.戏词是这样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來是司马发來的兵. 这倒很符合当下的情景.本來人家唐易在店里很自得.突然來了一个不速之客.还耍了一套把戏.倒不像是來讲和的.像是來显摆的. 听唐易这么说.客人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悦.但一闪而过.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唐老板说笑了.” 唐易一听客人说“和事老”.立马就想到了.这人应该是替霍达來说和的. 沒想到霍达的动作还挺快.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來了个高手.虽然唐易并不认识他.但是显然水准不低.不像是普通的圈里人. 而且看这架势.自我感觉也很良好.只不过在山州.唐易实在是想不出会有这号人物. 同时.唐易现在也猜到了.他随便看样东西.故意装成外行.主要是想先观察下唐易.不引起唐易的警觉.顺便热热身.但是本來就喜好古玩.碰到价格合适的东西.又突然想买下來. 基本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唐易说《空城计》.除了暗讽这客人一通“乱纷纷”地故弄玄虚.同时把自己和霍达直接放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对立面上.你发多少兵來也沒用. 也就是告诉客人.别说和了.沒得说. 所以來人的表情才有些不悦. “老兄想必是为了霍达的事儿來的了.未请教.”既然人家开了口.唐易面子上总得问问. “在下肖振.是霍达的表哥.当年在山海大学是方教授的研究生.现在是华夏博物馆的主任研究员.这几天赶巧在山州开会.被我表弟求上.來的确实是冒昧了.”客人说道. 肖振. 莫不是方教授提起过的那个天赋极高的弟子.后來又去了燕京师从学界泰斗史老.据说从小就喜欢古玩.加上理论功底深厚.年纪轻轻就在华夏有了不小的名气.既是学界的红人.又是古玩圈里的牛人. 沒想到他居然是霍达的表哥.这个世界有时候大得漫无边际.有时候又小得让人瞠目结舌. “久仰久仰.这么说.我该叫上一声师兄了.”唐易心下暗惊.表面上不卑不亢. 说实话.经过这一來二去.唐易很不喜欢这个肖振.虽然听说他在古玩方面实力不俗.但是这一见.花活儿挺多.有点儿恃才傲物.为人也略显不端. 肖振笑道.“客气了.我听方教授说起过你.一直无缘一见.沒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方式.” “肖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不必客气.”唐易越听越不舒服.便直接了当. “唐易啊.咱们也都算是圈里人.霍达却不是.所以不太懂规矩.这次他也知道错了.我看你高抬贵手.把视频彻底删了吧.我保证.他不会再來找你半点儿麻烦.” “他知道错了.怎么不自己來唱‘负荆请罪’.却让你來唱‘和事佬’.再说了.肖先生你拿什么保证.”唐易淡然道. 肖振一听.心想.这是不想给面子的意思啊.但是脸上却沒表现出來.“他这不是自己不太敢來么.凭我肖振的名字.还保证不了.” “他敢用些下作的手段想整垮我.道歉反而不敢來了.肖先生的名头如雷贯耳.但如雷贯耳也不过是动静儿很大而已.” 倒不是唐易斤斤计较.霍达做的这事儿的确太过龌龊.后果也很严重.搞不好就是唐易身败名裂. 而且.唐易已经答应不会去找霍达的麻烦.让雷鸣传了话.他只是自己留下了一个霍达的把柄.用以警示和自卫.现在.肖振想凭着自己在圈里的名头.就想让唐易彻底把这个把柄扔了.看來是被人供奉惯了.有点儿太高估自己了. 到这时候了.肖振如何能听不出唐易的态度.但是既然來了.当然不想白跑一趟.便压住燥火.笑着做了最后的游说:“你们都是年轻人.总得给年轻人改过的机会嘛.” “我沒有不让他改过啊.只要他老老实实.就不会有事儿.” “可是你攥着这样的视频.他怎么能放心.” 唐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而站起身來.盯住肖振的眼睛.“他放心了.我不放心怎么办.” 肖振的眼神此时也骤然变得凝重起來.他对视着唐易.也缓缓站起身來.“唐老板这么说.就是沒得谈了.” “诸葛亮和司马懿有沒有的谈.” “年轻人.虽是一举成名.但也不要太气盛.” “一口一个年轻人.肖先生贵庚啊.我看你的气更盛.” “话说的这么绝.看來唐老板今天是一定要栽我的面子了.” “要不是给方教授面子.我哪有闲工夫和你说这么多.你不仅气盛.而且很不知足.” “好.好.山水有相逢.告辞.” “不送.” 看着肖振怒气冲冲走出阁宝多.毛逐上前说道.“艹.先装逼.又装吊.长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在一边看着就來气.你今天是彻底把他的脸踩到泥里了.” 唐易喝了一口茶.“开门做生意.我们不惹事.但是來事了.也不能怕事儿.这不能谈的.就是不能谈.” “卧槽.霸气侧漏啊.你现在真有点儿老大的气质了.”毛逐猛地拍了下桌子. 唐易忍不住笑了笑.“沒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我实在是一时气不过.” 毛逐看了看唐易.点上了一支烟.吞吐了几口.才慢慢说道:“我看.这只不过是表面原因.你们俩.就是有件大好事.也未必能说到一块去.” 正文 第525章 三羊圆尊 “噢.”唐易看着毛逐.“你这是走了一遍心哪.说说看.” “你留意到他说过什么.一开始说过传说中的‘唐眼’.接着又说你是年轻人一举成名.这说明什么.”毛逐慢条斯理.“有点儿一时瑜亮的意思啊.” “那谁是周瑜.谁又是诸葛亮.” “既然你说了空城计.那自然你是诸葛亮了.”毛逐哈哈大笑. 唐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如果只为了一个不成器的表弟.他恐怕还不会这么多事儿.” 毛逐点点头.“不过.这肖振在圈子里名气不小.而且还是学界的人.你树了这么个敌手.确实是件麻烦事儿.” “不要说他在燕京.就是在山州.我也奉陪到底.”唐易重重放下了茶杯.“我就是说得再好听.说穿了还是不能答应他.倒不如索性來个绝的.这种人.我和他永远成不了朋友.” 接下來的几天.唐易一直在忙碌开业庆典和玉器展的事儿.渐渐把肖振來访的事儿给淡忘了.这几天也确实沒什么麻烦. 周六很快就到了.唐易.唐中峰.毛逐.早早就到了山海会馆的泰山厅.提前找好的十几个服务人员也在忙碌着. 秦老和方教授居然一起來了.而且除了礼金.都送來了一个大大的花篮.看來是约好一起來的. “恭喜恭喜啊.”秦老笑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方教授接着说道. “哎呦.方老您这可是折煞我了.快请进.”唐易连忙招呼他们入厅就座.肖振的事儿.唐易沒和方教授说.方教授也沒找过唐易.唐易估摸着.霍达这事儿很丢人.肖振也不会告诉方教授. 金石溪随后也到了.他送來的是一幅国画.而且已经用红木大框裱好了.画面上是崇山峻岭.古松巨石.一直雄鹰展翅冲天.画面中上部的空白处.是四个苍劲有力的行草:大展鸿图. “金先生.你原來送的那幅画.很多人可是当真迹要买啊.”唐易笑道. “你要是把画卖了.就是把我卖了.那幅画在店里.这幅画挂你公司里吧.”金石溪抬手看了看表.“今天上午我的画展就开展.但是你的庆典必须來.站站我就走了.” 唐易知道金石溪肯定是忙里插空赶过來的.连忙说道:“金先生太客气了.找人送过來就是了.” “哈哈哈哈.还得给你撑撑场面不是.”金石溪心情不错.但随即就告辞了.临了还被不少人拖住寒暄了几句. 人越來越多.林楚生送來的是“和气生财”翡翠山子.余鸿光送來的是一尊纯金的财神塑像.和唐中峰交好的五德斋老板张七星则送來了一枚白玉招财进宝大钱.就连老董.都送來了一件金丝楠“欢天喜地”木雕. 匡海生送來了礼金.和金石溪一样.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新官上任.他确实很忙. 冯青山來的时候两手空空.“贺礼我早就给了啊.” 呼风也來了.还帮着呼文成带來了礼金.“恭喜恭喜啊.呼会长今天确实有事儿走不开.不好意思了啊.” 陈澄之.吴军.沈松岩.陆知行.鬼叔.谭千尺都打來了电话.就连鱼泳发了个挺长的短信.短信里还特别注明了“你的电话老是占线”.老谭谭成功也发了个短信. 文佳打电话的时候告诉唐易.法器分店的铺面已经定了.物件也准备了一些.让他忙完了抓紧來燕京. 唐易又是招呼客人.又是接电话发短信.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就快到预定的开始时间了.客人们來得也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吧.”唐易插空在唐中峰耳边说道. 这时候.就见四个工人吭哧吭哧抬着老大一个盖着红绸的物件过來了. “唐老板.恭喜恭喜啊.”河野平一身灰色修身西装.满面笑容地走了过來.旁边跟着他的助理. 唐易并沒有给河野平送请柬.但人家上门來祝贺.总得笑脸相迎.“河野先生.感谢啊.” 河野平一伸手.四个工人将物件放到了门口登记台的一侧.随后他的助理揭下了红绸. 竟然是一件青铜三羊圆尊. 唐易的眼神立即变得凝重起來. 倒不是眼前这件三羊圆尊有多贵重.河野平送來的是一件高仿品.而且并沒有按照原件一比一地制作.要比原件大上许多.但是形制和纹饰却一模一样. 商代的青铜三羊圆尊.和赫赫有名的四羊方尊以及双羊尊不同.虽说都是难得的青铜重器.艺术价值和工艺水平丝毫不亚于四羊方尊.但却极为神秘. 唐易观察了一下.三羊背向.负敞口尊身.尊上的纹饰则为饕餮兽面.而这三只羊比起四羊方尊的羊.更加突出硕大.所以面部的云纹.身体的鳞纹.腿部的夔龙纹.都清晰可见. 唐易之所以突然凝重.是因为这件三羊圆尊.他是在一本清代野史中看到过.据说曾经是清宫的旧藏.但却流亡海外.不知所踪.这本野史.是手抄孤本.又类似于传奇笔记.所以可信度不高.知道的人也很少. 但是现在一下子见到了如此高仿品.这说明了什么. 四羊方尊.藏于华夏历史博物馆. 双羊尊共有两件.原來都是圆明园的旧藏.但却都在那个屈辱的年代流失.一只到了英国的博物馆.一只到了倭国的美术馆.两只双羊尊略有不同.英国的有胡须.倭国的沒有胡须. 但是这件三羊圆尊.却成了历史之谜. 三羊开泰.在开业庆典上送來.本是极好的寓意.即便是一件高仿品.但是.真品呢.既然能做出如此高仿.那真品必然在东京史料馆. “商代三羊圆尊.原属清宫旧藏.东京史料馆好大手笔.” “哈哈哈哈.”河野平笑道.“唐老板.三羊开泰.这商代的三羊圆尊.我们一共就做了十件高仿品.专门为不一般的开业庆典准备的.唐老板有此殊荣.是家父看中了唐老板无可限量的潜力.” “我倒是有点儿糊涂了.河野先生到底是來示威.还是來祝贺.”唐易目光炯炯.逼视河野平. 正文 第526章 六六大顺 河野平听后.丝毫沒有半分不快之意.“唐老板净爱开玩笑.难不成我送礼还送出错來了.如有不周之处.你也不要多想.今天是你阁宝多艺术品公司开张大吉.我是一心來讨杯酒喝.” 唐中峰虽然不知道这件三羊圆尊的來历.但是看到唐易的表情.也能猜到这肯定是被掠夺出去的东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易啊.來的都是客.请河野先生入厅吧.” 唐中峰的意思很明白.要是退还礼物.阻止河野平入内.大家面子都不好看.别因为这件小事儿影响了开业庆典.东西可以事后再做计较. 唐易略加思忖.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那如此.我真是得感谢河野先生了.请吧.” “好说.好说.”河野平拱了拱手.和助理走进了厅内. 唐中峰带着唐易和毛逐也走了进去. 毛逐在唐易耳边轻声道:“这东西的真品看來是在倭国.” “沒错.应该就是了.是一件很神秘的重器.沒想到被掠到了倭国.” “你还是沒想明白.收了.比不收好处多.我说的不是占这个便宜.” “我要是沒想明白.就不会让他进來了.”唐易微微颔首. 唐易走上了主席台.拿起了话筒:“各位前辈和贵宾.感谢大家來捧场阁宝多艺术品公司开业庆典.” 仪式非常简单.一番开场白之后.唐易请公司法人唐中峰上台致辞.主要是介绍下公司业务.欢迎大家多多捧场.还配合了幻灯片.接下來是介绍到场嘉宾.这个由请來的司仪來说.基本把重点人物捧了一遍. 随后稍事休息.大家取酒自由交流. “各位.在午宴之前.为了感谢大家來捧场.我还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助兴节目.”唐易在休息时间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又拿起了话筒.随后.毛逐将正德青花出戟花觚摆到了主席台的一张展示桌上. 來人大部分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件拍品.目光纷纷被吸引住了. “青花出戟花觚.” “看起來够出彩的啊.发色地道.釉色肥润明亮.却沒有半点儿火光.” “唐易闹这么大动静儿.怎么会不弄件精品.” “明代正德官窑.手笔真是不小了.” “哈哈.要是來件永宣青花.那手笔就更大了.” “拉倒吧.要是这样的东西.他肯定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要说拍卖了.亮都不会亮出來.” 唐易站在主席台上笑道:“明代正德官窑青花出戟花觚.都是行里人.可以按顺序自由上前观看.可不要失手哦.要是有个闪失.那我说多少钱.你就得出多少钱买了.” 台下发出一阵笑声. 众人三五个一组.上台详细端详起來. 河野平眼睛一亮.沒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这正德官窑虽说不算是特别的重器.但是这年头也算难得了.而且这花觚保存相当完整.釉面丝毫未损.想必一直都在细心的保护.如此精品比同等官窑又高出一个档次. 之前唐易沒有想到河野平会來.但是这下不同了.他当然不想这件东西落到河野平手里.在大家围观的时候.他悄悄叮嘱了毛逐几句. 这种拍卖.和正式的拍卖当然不一样.沒有号牌.沒有合同.沒有定金.既然都是圈里人.出高价的.肯定都是想要的.事后也不会赖账. 等众人落座后.唐易在台上拿着话筒说道:“总得设个底价.不然我就赔了..虽然是捡漏來的.一百万.够意思了吧.” 台下又是一阵轻微的笑声. 的确是够意思.这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如果上到真正的拍卖会上.底价不会少于三百万.不出意外.成交价不会少于五百万. 既然是助兴.唐易索性來个大手笔.这么低的底价.显得自己很大方.当然.只是显得.因为他也盘算好了.这样的精品.肯定有不少人会看上.只要有争夺.飙出高价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开个头.两百万.”冯青山举了下手. “朗润轩的冯青山先生出价两百万.” “两百八十万.”余鸿光也举了下手. “三百万.”呼风立即跟着举了一下手. “三百五十万.” “三百九十万.” “凑整.四百万.” 河野平轻轻捻动酒杯.并沒有着急出价.他的身份特殊.过早出价只会引起别人的警惕.他的想法是.到了最后的高价.恰到好处地砸上一锤子. 最终.这件出戟花觚出到了五百八十万.是冯青山的出价.他早就听唐易说了.所以准备充分.甚至连卡上的钱都准备好了. “五百八十万.第一次.” “五百八十万.第二次.” “五百八十万.第三次.” 这价格.已经略略高出市价.再说这么一大笔资金.也不算小数了.而且看冯青山的架势.大有争到底的意思.冯青山底子厚实.和他争确实有点儿吃力. 都是圈里人.何必这时候让人多花钱.闹个不痛快呢.所以大部分人都准备偃旗息鼓了. 唐易手里沒有槌子.刚准备一挥手.说“归冯先生了”.此时河野平却笑着举起了手: “祝贺阁宝多开业大吉.六六大顺.六百万.” 还沒等唐易开腔.冯青山立即举手道:“好啊.好彩头.六六大顺.只是还缺了点儿.六百六十万.” 唐易回头看了看毛逐.毛逐点了点头.暗暗做了个“OK”的手势. 唐易立即笑道:“这是抢着给我送钱啊.” 河野平沒想到冯青山还会继续加价.六百万就算是在正式拍卖会上.也已经是个高点.再贵了.就不值了.而且.冯青山不仅加价.还加到了六百六十万. 河野平迅速揣度了一下.按照明代正德青花这两年的涨势.加上这件出戟花觚的精到之处.五年之内差不多能涨到八百万.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他暗暗把最高出价定在了七百八十万到八百万. “六百八十万.”河野平再次举手. “七百万.”冯青山毫不犹豫.仿佛胜券在握. 河野平的助理在其耳边轻声道:“这老头儿不会是个托儿吧.” 正文 第527章 压他一头 “箭在弦上.管不了这么多了.”河野平一咬牙.“七百五十万.” “七百八十万.”冯青山又是毫不犹豫. 周围的议论声此时已经起來了. “老冯上次沒抢到巨阙.这次又和青花较上劲儿了.” “上次的巨阙.说实话.都只是猜测.谁见过真正的巨阙.一把春秋青铜剑.只要不是越王勾践剑.顶天五六百万的价儿.市场就这么个行情.” “说的是啊.这正德青花.虽说现在比不了永宣青花.但也沒多少件.年年都会涨.三五年就到这个价儿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得有钱啊.沒钱谁会花比市价高的钱入手呢. “倭国人不缺钱.老冯不缺钱.这下有的看喽.” 河野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时候.他的助理轻轻按了下他的手臂.河野平略略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再也沒有举起手來. 这多少有点儿出乎众人的预料. 随着唐易三次确定.最后这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归冯青山所有. 拍卖结束后.议论声旋即此起彼伏.除了这件正德青花出戟花觚.有一些看出三羊圆尊來历的人.也开始悄声议论这件高仿商代青铜器. 午宴开始之前.唐中峰集中敬了大家一杯酒.同时宣布.下午华夏古代珍品玉器展将在省博开展.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唐易端着酒杯.在各桌之间穿梭.觥筹交错.整个午宴煞是热闹. “河野先生.感谢你送來的放大版三羊圆尊.正好.我店里的一个柜子搬到了隔壁公司里.空出一地儿.摆着正合适.”來到河野平的桌前.唐易举杯说道. “唐老板.我就等着你來敬酒呢.我说了.就是为了來吃一杯酒.”河野平也举杯道:“不过.唐老板一开始好像不太想收啊.” “一开始我沒想明白.河野先生送來一件高仿.又不是真品.心里有些误会了.”唐易解释了一句.当然.这哪里是他心中所想. “真品.”河野平笑得不轻不重.“唐老板胃口好大.真品恐怕我也沒有能力通过扶桑海关.” 唐易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么说.真品的确是在东京史料馆了.” 河野平脸上得意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正儿八经说道:“东京史料馆建馆百余年.世界各地的奇珍都还有一些.尤其是华夏.与扶桑一衣带水.早些年的交流又比现在频繁.在东京史料馆也不奇怪.” 唐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受教了.” “明年东京史料馆的万国展览大典.这件华夏商代的青铜器也在展出之列.唐老板如果有兴趣.不妨莅临鉴赏.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河野平也举杯将酒干了. “好.如此甚好.”唐易举杯示意. “那我就告辞了.”河野平放下酒杯.“午宴繁忙.唐老板就不必送了.” “河野先生这是说我沒有礼数了.”唐易说罢.陪着河野平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河野平眼见四下少人.附耳对唐易说道:“唐老板宁可低价将这件出戟花觚卖给那个老头子.也不肯高价卖给我.还开玩笑说什么礼数啊.留步吧.” 唐易沒想到河野平居然看穿了.稍稍一顿.才笑道:“河野先生想象力真丰富.那我就不送了.” 河野平走了.唐易站在门口陷入了深思.他的确是在拍卖之前让毛逐悄悄告诉了冯青山.河野平出价之前的最后价格.就是他让出这件出戟花觚的价格.请他帮忙.无论河野平出多少高价.一定要压他一头.多出的钱根本不必付. 河野平此次带着这么一件高仿商代青铜器前來.有点儿双管齐下的意思.一方面显示东京史料馆的实力.让唐易不要自不量力;另一方面.也有交好的意思.提示如果和东京史料馆合作.是沒亏吃的. 唐易向來吃软不吃硬.河野平这一手软硬兼施玩得还算地道. 不过.唐易打算收下这件青铜器的时候.早已做好了打算.这一次.他是软硬不吃. 午宴之后.客人陆续告别离场.冯青山则留了下來.和唐易、毛逐來到了休息室. “冯老爷子.本來呢.按照我之前悄悄和您说的.河野平叫价之前.您出的最终价格.就是买下这件瓷器的价格.”毛逐拍了拍放在桌上的锦盒.对冯青山说道. 这一句“本來呢”.听的冯青山略略一怔.他在河野平出价之前.出到了五百八十万.本來已经是唾手可得.但是河野平出手了.按照事先的约定.他应该是五百八十万拿下这件出戟花觚. 但毛逐这一件“本來呢”.想必是改了主意.此时.冯青山爽朗一笑.“这东西难得.我再多出个两百万.七百八十万也是值的.” 唐易看了一眼毛逐.“净说半截话.” 转而又对冯青山说道.“老爷子.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不是加两百万.起拍底价不是一百万么.我就当无底价拍卖好了.给您减去一百万.四百八十万就可以了.” 冯青山虽然知道唐易是捡漏來的.既然是捡漏.那肯定是大赚了.但是谁又愿意和钱过不去呢.这生生减了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唐易.你可把我看扁了.”冯青山正色道. “老爷子.你送我翡翠白菜.也是几十万的东西.可曾想过有所回报.”唐易微笑. “当然沒有.”冯青山肃然道. “那就是了.有些东西怎么能用钱來衡量呢.而且四百八十万.只是略低于市价.这样.你我双方都不会觉得很别扭.”唐易接着说道:“您要是不接受.那就是把我看扁了.” 冯青山看了看唐易.忽而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你的.” “老爷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精心算计过的.我只是凑整.又不能减太多.否则就对不住其他出价的同行了.”唐易解释道. 冯青山略显尴尬.的确.这一点是他沒去想.略略沉默.便转移了话題.“对了.河野平送來的这件三羊圆尊.你虽然收了.可是不好处理啊.准备怎么办.难不成扔在仓库里.” 正文 第528章 反面教材 “这么大块头.扔在仓库里多可惜啊.刚才我敬酒的时候给河野平说了.我要摆在店里.”唐易笑道. “这.似乎不妥吧.”冯青山面带疑虑. 唐易道:“到时候还请老爷子去店里看看.摆得好不好.给把把关.” 冯青山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唐易自信的笑容.沒有再开口.心下暗想.唐易难道又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主意. 客人都走了.唐中峰留下处理后续的事情.找人搬运贺礼.让唐易和毛逐去了省博. 这一次玉器展.唐易并沒有大肆宣传.只有省博的官网上有展览预告.同时.也沒有设置是什么开展仪式.到点儿开门关门.完全免费参观.租赁展厅的费用.安保的费用.都是唐易出的. 唐易和毛逐赶到省博的展厅.正好刚刚开展.人还不是很多.唐易一眼就看到了老谭.谭成功. “老谭.上午怎么不去喝杯酒.”唐易立即上前说道. “呃.我上午有点儿.有点儿不舒服.想给你打电话.又占线.怕影响你忙.就发了个短信.恭喜恭喜啊.”谭成功接着又转移了话題.“这么大展览.不要票.展厅的各项花费.都是你出的吧.” 唐易看着老谭.一下子明白了.老谭不去庆典.主要是因为囊中羞涩.不送东西不好看.送得太差也不好看.干脆沒去. “老谭.你这样就沒意思了.”唐易看了看老谭.“早知道我就上门把你请去了.” 老谭也知道唐易不是那种人.其实只是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我明白.咱不说这事儿了.” 唐易点点头.指着玉器展.“这样布置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老谭突然间话语有点儿哽咽.“真沒想到.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还能办一次展览.华夏古代珍品玉器展.好.好.” “那你慢慢看.那边有个熟人來了.我去招呼下.”唐易指了指一处展柜前. 正在参观的.是五德斋的老板张七星.他进來时见唐易和老谭在聊天.便点了下头就自顾先去看看了. “唐易啊.当时你卖给我那块汉代刚卯.我还以为这就是你爸剩下的家底儿了呢.沒想到你能搞起这么大规模的古玉展.”张七星语声洪亮. “张叔.这都是行里几个朋友的.除了那件西周的三沁色玉镯.沒有一件是我的.”唐易笑着解释道. “行里的几个朋友.这山州玩玉的我几乎都认识.几个朋友就能凑这么多.你跟我还耍滑头.”张七星笑着点了点唐易. 唐易苦笑一声.心说幸亏我沒说是一个朋友的.不然张七星非得拉着我去找老谭不行.“张叔.有的人他就是不喜欢抛头露面.我能借出这批玉器.也真是不容易.要不然.我能不介绍你认识吗.” 唐易这是先把张七星的嘴给堵了.免得他想认识认识.接下來拒绝不好看. 张七星又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入我眼.即我有.那我就全盘照收吧.你忙你的.我自己看看.” 人越來越多.老谭也夹杂在人群中跟着参观鉴赏. 当然.他自己的东西.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來参观的.有不少行家.他主要是跟着听听大家的看法. “这么多高古玉.件件看真.这展览真是绝了啊.” “是啊.你看这件龙山文化的玉刀.隔着玻璃.上面的细纹兽面还是挺清晰.看得的我真眼馋啊.” “我倒是看上那几件黄玉的东西了.尤其是那件辽代的黄玉骆驼.之前真是沒见过.” “现在市面上也就是明清的玉件还能见见.” “这得多少高手的藏品.才能凑出这么一个展览啊.” ······ 听着议论.老谭心里美滋滋的.也生出了无限感慨.唐易这个小伙子.虽说是为自家的公司壮大声势.但是投入了这么多.又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心里敞敞亮亮的.真是难得啊. “唐叔那里事儿不少.这边沒啥事儿了.我盯着.你先去支应一会儿.明天上午你再來.我去店里.”这边.毛逐眼见唐易招呼得差不多了.开口道. “好.”唐易跟毛逐沒什么客套的.点头离去. 出了省博.唐易给唐中峰打了个电话.得知东西已经全运回去了.那个将近一米高的高仿三羊圆尊也运到了店里.唐易便直接去了阁宝多. 进了店.唐中峰正在喝茶休息.“好在雇了不少人手.我只管清点指挥就行了.” 唐易走到三羊圆尊面前.“爸.你说我们挂个什么牌子好呢.” “牌子.”唐中峰放下茶杯.“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这是倭国人送的东西.而且就是个高仿品.你坚持摆到店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给它挂上个牌子.放在店里.除了警示自我.也能对客人起到一些宣教作用.”唐易盯着三羊圆尊说道. 唐中峰恍然大悟.“儿子你够狠的啊.你想把人家送來的东西当反面教材來用.” 这件三羊圆尊此前是清宫旧藏.而且极为神秘.少有记载.加上三羊开泰的寓意.想必是放置在清宫非常重要处所的. 清末列强入侵.掠夺文物珍玩最多的两次大浩劫.一次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一次是八国联军攻入京城. 唐易结合野史中的记载断定.这件三羊圆尊.虽然搞不清楚是被抢还是被送、被卖、被偷.但应该就是在八国联军攻入京城时流出清宫.而后又流入倭国的东京史料馆. 八国联军入侵之后.清廷与包含八国在内的十一国.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如今.将这么一件能代表如此事件的青铜重器高仿品摆在店里.唐易又想挂上一块牌子.那自然是要当反面教材用了. “勿忘昨日之辱.当怀今日之诫.共守华夏之宝.同抵外來之手.”唐易一时意兴.竟朗朗出口. “好.”唐中峰高兴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这四句用大字.下面用小字写上真品被掠夺的简述.”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么做有利有弊.利.我刚才已经说了.弊端嘛.也是不小.”唐易沉吟道. 正文 第529章 事太多了 “你是怕河野平恼羞成怒.來找麻烦.”唐中峰问道. “河野平.”唐易摇了摇头.“东京史料馆财大势雄.但在华夏.终究使不出全力.除了砸钱.其他主要的手段还是见不得光的.而且现在警方正在调查汝窑莲花笔洗被调包的事儿.虽然河野平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最近怎么也得收敛些.” “嗯.他今天來送这件东西.虽然有示威的意思.但主要还是想示好.而且是当着这么多圈里人.”唐中峰点点头.“那你说的弊端.是指生意方面的.” 唐易道:“是啊.这东西要是挂上了牌子.势必引起外国客人的反感.其实有些小物件卖给外国人也不要紧.但是这样一來.我们对外国人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久而久之.恐怕就沒有外国人來了.” 唐中峰想了想.“两全的事儿自古难有.再说我们的生意大部分还是国人.我看就这么着吧.” “也只能这样了.爸.其实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外国人.我只是不喜欢倭国人.而且我沒入古玩行的时候.也对倭国人沒那么大的排斥.但是入行之后.这种排斥的感觉越來越重.”唐易缓缓说道. 唐中峰盯着唐易看了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唐易.顺其自然吧.你记住.自从你入行一來.你所做的一切.爸爸一直都引以为豪.” 唐易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唐掌门的神识曾被封在龟甲中.但是神识只限于鉴古的能力.所以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也影响了他的情感.但是.他总觉得唐掌门当年.抵制对抗东京史料馆.突然退下掌门之位.恐怕不只是为了寻找崇祯秘藏这一件事儿. 这个和自己重名的唐掌门.到底和唐家有沒有关系.到底和爷爷唐展云有沒有关系. “爸.关于爷爷的身世.你究竟知道多少.”唐易和唐中峰坐了下來之后.又开口问道. “关于你爷爷在执行大西宝藏的过程中受到虎鸾袭击坠崖.还是你从蒋主任口中得知之后告诉我的.你也知道.你爷爷的工作特殊.而且我年纪尚小.你奶奶又闭口不提.你还知道你爷爷的名字.我连我爷爷的名字都不知道.”唐中峰叹了口气. 唐易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关于五古封灯的旧事.他已经基本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唯独这唐掌门的身世和后人不得而知. 另外.唐掌门如此专注于崇祯秘藏.但是眼下玄黄神灯还缺少黄宫地体.也不能破解秘密. 但是这些.都是急不得的事.眼下又面临着新公司成立.燕京的法器分店筹备.还有缅甸的翡翠冬季大公盘. 事太多了.唐易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眉心. “你最近太累了.不行回去休息吧.店里我看一会儿.待会儿也早早关门就是了.”唐中峰有些心疼. “沒事儿.再坐会儿我跟您一起回吧.”唐易点上了一支烟. “少抽烟.”唐中峰又劝道. “嗯.我会注意的.对了.爸.对于新公司.你有什么盘算沒有.”唐易却问道. “艺术品公司不比别的.眼下重点是做好翡翠生意.先把专柜这个平台搞得有点儿起色吧.至于你说的高仿瓷器的事.我最近也琢磨了一下.可以先來个定制的业务.一比一高仿.但是底款落上定制者需要的纪念款.”唐中峰应道. 唐易点头.“眼下陆先生的窑厂还沒有完工.只能少量的从鬼叔那里订货.这个办法正好也可以探探市场.” “凡事得分个轻重缓急.你不是还得去燕京和缅甸么.先办好这些.至于公司嘛.我准备再招聘一个文员.” 爷俩聊到傍晚.关了店门.一起步行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唐易去了省博.毕竟是以阁宝多名义办的古玉展.虽然省博设了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但是沒个人在那里总不像回事儿.毛逐去了店里.唐中峰和易素梅则到了隔壁的公司. 唐易到了展厅的时候.老谭又提前到了.看得出他很兴奋.和唐易寒暄了几句.就跟着参观的人去“听响儿”去了. “唐易.”正当唐易在研究一件青玉龙形配.心想要不要做几件同款的翡翠制品.放到专柜试试水的时候.被一阵叫声打断了思绪. 一扭头.人已经到了身边. “许记者.你怎么來了.” “我不能來么.”许一琳笑吟吟.“不要叫我许记者了.叫我一琳就行.” “好吧.一琳姐.你是來追踪报道金先生的画展的.” “把‘姐’也去掉.我很老么.”许一琳故意板起了脸. “那.一琳.你到底來干什么呢.”唐易有几分别扭. “金先生的画展我都搞定了.我是來看看你的玉器展.顺便搂个小稿子回去.” 唐易一听.知道许一琳这是想帮他宣传一下.“好啊.是不是中午我得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啊.” “那最好不过了.” 到了中午.两人就在省博附近找了家韩国料理.“你中午不用陪女朋友吃饭么.”点完了菜.许一琳问道.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啊.她知道我这两天忙.”唐易笑了笑. “噢.”许一琳夸张地点了点头. 唐易看了看许一琳.突然又想起霍达的事來.“你和那个霍达.现在沒什么关系了吧.” 许一琳连微微一红.“我们一直就沒什么关系.他想追我.我从來沒答应过.” “那我给你说件事.你可得注意保密啊.”唐易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霍达视频里的那点儿龌龊事儿告诉许一琳. 许一琳听唐易说完.气得拿起筷子连敲唐易面前的餐碟.“我说.这菜刚上來.你就说这么恶心的事.还让不让人吃了.” “这事儿.不告诉你也不行啊.” “唉.”许一琳若有所思.“沒想到这事儿还是我给你带來的麻烦.要不是我当时把霍达送我的东西让你的鉴定.就沒这么多乱子了.” “你这扯得也太远了.要不是那件事.我们还成不了这个关系呢.”唐易呵呵笑道. “那我们现在什么关系.”许一琳仿佛若无其事地看了唐易一眼.随后又迅速低头夹菜. 正文 第530章 雪中问答 “我们是朋友啊.”唐易有点儿饿了.接连夹了几口菜.沒太注意许一琳的表情. 许一琳脸上微微泛起几分失望.将一片炒年糕送入口中.“朋友也分好多种.” 唐易突然停了筷子.仔细看了几眼许一琳.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林娉婷告诉过他说.许一琳喜欢他. 许一琳有些不好意思.慌乱道:“看什么看.”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突破普通朋友这层关系.”唐易嘿嘿笑道. “啊.”许一琳也沒想到唐易居然突然來了这么一句.猛地吃了一惊.心却沒來由地跳了起來.连忙拿起了水杯.送到了嘴边. “你想拜我为师.学习古玩.”唐易又跟了一句. “咳咳.”许一琳猛地被水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來.好在喝的水不多.喘了几口气.就平稳了下來. “被我说中了吧.你老是采访收藏界和文化界.但是不懂古玩啊.所以有了这个想法.你还真是个工作狂啊.”唐易表情得意. 许一琳哭笑不得.“你还真是有创意.” 唐易脸上得意.心里却暗叫一声好险.幸亏娉婷给我说过.不然说错什么让人误会就不好了.顺带还给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对了.你不是想写写这次古玉展么.我给你介绍一下.”唐易随即引开了话題. “好.”许一琳表情微露尴尬.但很快调整了过來. 吃完了饭.两人各怀心事.各自回去了. 唐易最近千头万绪.其实本來沒多想这件事儿.但是这顿饭吃的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不是个圣人.美人青睐的诱惑也自是有些心旌摇曳. 不过.莫说脚踩两只船的事儿唐易干不出來.他心里只有林娉婷一个人.就是他想干.许一琳要的也肯定不是这样.所以.这事儿.唐易能做的就是拒绝. 虽然这个拒绝很隐晦.但是许一琳如何能看不出來. 人的感情有时候很微妙.或许.今后的朋友之路也会因此有些尴尬.甚或是.接触越來越少.渐渐疏远. 唐易当然不想这样.古玩圈里.人心沉浮.争名逐利.尔虞我诈的事太多.唐易身处圈中.在圈里圈外难得有几个意气相投的好朋友.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值得珍惜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自言自语道.忽而又笑了.这句话他说过太多次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事能谋后而定.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 唐易默默走回了省博.思绪.也因为这一件事.慢慢蔓延开來. 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才觉得天色好像已经暗了很久. 寒风骤起.紧接着.细碎的雪花飘落下來. 雪越下越大.等到唐易站在省博大楼的门廊下.回首望时.已白茫茫覆了薄薄一层. 想起那个酷暑之日.唐易站在阁宝多的门前.空空的可乐瓶子撞击玻璃门的声音.邹巴巴的红塔山烟盒.被汗水湿透的衣衫.发红欲泪的双眼.小富之家突然陷入困顿.老爸住进了医院.他自己.还逃了论文答辩.前程未卜. 一个落拓的少年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却因为一块神秘莫测的龟甲改变了命运. 看着漫天的雪花.唐易轻轻摇了摇头. “瑞雪兆丰年.”旁边传來一声欣喜的感叹. 唐易一扭头.原來是老谭. “老谭.你为了收藏.手里几乎沒有过余钱.守着金山银山.却甘心受穷.那你收藏.到底是为了什么.”唐易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了烟盒.递给老谭一支烟. “省博不让抽烟.”老谭笑了笑. “噢.我倒忘了.”唐易收起了烟盒. “这个世界上.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了理想.有人为了道义.而我.都不是.”老谭前趋几步.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我为的东西.就和雪花在掌心消融的瞬间一样.” 唐易楞住了.“老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 “谭家的人.几乎沒有不喜欢玉器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虽然也有我儿子这么败德的.但是我的心里.玉器所带给我心灵的那种浸润和喜悦.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比的.”老谭走回到唐易面前.“小伙子.就像你.虽然眼力过人.但是对古玩.还沒到痴迷的境地.不是么.”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唐易认真地看着老谭. “你.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却看不透你.你有年轻人的朝气与冲动.有时候却又给人感觉深不可测.你不为名利所动.却又想把控古玩圈.” “把控.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老板.何谈把控.” “朱元璋当年还是个要饭的小和尚呢.我总觉得.你的身上.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很奇怪.说是与生俱來的.但又好像是从天而降的.说是强加的.却又好像是激发了你原有的血气根底.”老谭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抖动. 唐易看了看老谭.看來.这谭家的血脉不是白流的.谁能想到.一个在古玩街上摆摊.抖抖索索和人为了百八十块讨价还价的老头子.居然能意味深长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來. “那我应该怎么办.”唐易接着问道.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你自己能掌控的.可能就是读书了吧.你的学识我见识过了.读的书已经够了.”老谭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样的话.在论及与古玩的机缘的时候.秦老也曾对唐易讲过. “那我什么都不用做了.” “以无法为有法.当年.唐掌门也曾迷茫过.”老谭的身体突然变得笔直.朗声说道. “什么..”唐易猛地抓住了老谭的胳膊.“你也知道唐掌门.” “岂止是知道.我的古玉鉴赏水平.若沒有唐掌门的指点.又如何能到今日的地步.”老谭看着唐易.“我总觉得.你和他很像.” “你不是从小就从燕京跟着令堂來到山州了么.如何见到的唐掌门.”唐易急道. 正文 第531章 两件玉圭 老谭看了看唐易箍紧的双手.“你能不抓着我说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起你这壮小伙儿折腾.” 唐易连忙松开了手.“对不住啊.老谭.” “你好像对唐掌门的事儿知道的很多.我想.就是谭家长房嫡孙谭千尺.也沒有你知道的多吧.”老谭笑了笑. “机缘巧合.不瞒你说.不光是唐掌门.还有五古封灯.而我现在想做的的.就是建立一个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目的是为了规范整个古玩大市场.形成良性循环.”唐易一见老谭知道唐掌门的事儿.当下对此事也沒隐瞒. 老谭耐心听唐易介绍完.才问道:“看來是有官方的支持了.” “对.要想做成这件事.光靠民间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唐易郑重说道.顿了顿.又嘱咐老谭:“老谭.我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得保密啊.” “保密.遇到唐掌门的事儿.我就保了四十年了.你看我还能再活四十年么.”老谭又向前走了几步.“出去走走吧.下雪了.來看展览的不多.” 唐易点点头.走出博物馆的大门.老谭伸了伸手. “什么.”唐易一愣. “现在可以抽烟了.”老谭笑了笑. 两人都点了一根烟.省博门前的人行道上.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那是四十年前.我呢.刚参加工作.那个年代.你肯定不了解.想收件古玉.哪有那么容易.必须得偷偷摸摸的.而且当时我的水平还不咋地.手头的确是紧哪.”老谭吐出一口烟圈. “那时候还沒有古玩街.是一条土路.附近好大一片都是小平房.和现在自然是沒法比了.我当时约了一个人.现在都叫货主.他说他手里有两件玉石板子.是他母亲用來缠毛线的.我们约的地方.就是在距离古玩街不远的一条胡同里.” “当时是夏天.午饭后的光景.胡同里沒人.他把两件玉石板子装在黄布包里带來了.我们在胡同中间的一棵树边上交易.他把板子拿出來.我一看.五六公分宽.十几公分长.都是青玉.一头尖一头方.都微微发黄.上面还有白色的沁点子.” 唐易听到此处.忍不住插了一句:“玉圭.” “沒错.”老谭说道:“当时.他想要两块钱.一件一块.可是我只带了一块三.还价两件一块钱.他有点儿不愿意.” 唐易又忍不住插了一句.“两块钱.” “当时猪肉的价格是几毛钱一斤.而且有几个人懂古玩.这样的东西.要不是我.他一毛钱也未必能卖出去.不过.他可能提前打听到了点儿什么.知道我喜欢玉器.所以才要了这么个价儿.当时的两块钱.就算是高价了.” “最后.他提出少了一块五不卖.还说这事儿要被他母亲知道还会数落他呢.我最后也加到了一块三.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可是他还是有点儿不愿意.我们俩就有点儿僵持.” “这个时候.有个老头儿从胡同里走了过來.白绸衫.圆口黑布鞋.走到我俩面前.货主慌忙又将东西放进黄布包.老头儿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然后问:请问这里是不是神仙巷.” “老头儿一口地道的京腔儿.一看不是山州本地人.我们所在的胡同.的确就叫神仙巷.我便告诉了他.他道谢后又往前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來.看着我问道:你想买包里的东西.” “这时候.货主非常警惕.他却笑了笑.让我们放心.他说自己也喜欢玉石什么的.这货主转弯儿倒快.竟然也不怕生事.又把两件玉圭拿出來.问老头两块钱要不要.老头儿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竟然真的掏出了两块钱给了货主.” “货主一把拿过钱.一溜烟儿就跑了.把我给气的啊.而后对老头儿说道.这两块玉圭是我先看上的.老头儿笑了笑.问我能看出是什么年代的么.我说约莫着汉代的.青圭礼东方.应该是礼器.” “老头儿有点儿吃惊.接着对我说.小伙子不错啊.这是西汉的青玉圭.应该出土很多年了.上面又有了包浆.不过包浆两头重.中间若有若无.还有些细毛.可能被人缠毛线用了吧.” “当时我直接被震了.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啊.这老头儿眼力也太毒了吧.立刻就很尊敬地又请教了几句玉器知识.最后.老头儿将两件玉圭塞到我带的包里.说送给我了.” “这哪行.不过我确实也是喜欢.掏出身上的一块三毛钱.塞给老头儿.还让他留个联系方式.找机会再还给他七毛钱.沒想到.他就是不收.还说能不能到我家坐坐.让我帮个忙.” “我当时年轻.又穷.多少有那么点儿小心思.心想他从燕京來的.外地人可能想找人或者办事儿.我要是帮了他.那就算两清了.我这钱就省了.就把他带到了家里.那时候我母亲去世了.我还沒结婚.一个人住.倒也方便.” 唐易接口道:“这个人想必就是唐掌门了.他竟然來过山州.” 老谭的眼中露出仰慕的光彩.“长得真是丰神英姿啊.” “那他让你帮什么忙.” “他要找一个姓郇的女人.这个姓很少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女人当年也得六十多岁了吧.他说应该就住在神仙巷.我呢.因为白收了他两件玉圭.所以自告奋勇要帮他打听.并让他在家里住.帮他打听是真心.留在家里住我是客气一下.沒想到他真的应承下來.一口答应了.” “姓郇的女人.”唐易不由自言自语跟了句. 老谭继续说道:“我打听了三四天.也沒打听到神仙巷有个姓郇的女人.倒是他把我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人家也沒白住.除了指点我玉器鉴定知识.天天出去买好吃的回來.花的钱住国营大旅社也绰绰有余.” 唐易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知道了你是五古封灯土门长老谭厚土的孙子.所以才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也是也不是.”老谭说.“他一开始肯定是不想说的.但是临走的那天.他出去一整天.很晚才回來.好像心情很不好.手里还拎着酒和熟食.让我陪他喝两盅.” 正文 第532章 天理紫龙 “喝着喝着.他突然说我和我爷爷不一样.我当时一想.对啊.他是燕京來的.又懂玉器.说不定是我爷爷的朋友.便缠着他问來问去.他最后喝高了.才给我讲了他的身份.还说自己早已经退出五古封灯.也沒多少日子了.所以才告诉我.” “他的身份和五古封灯的事儿他倒是讲的不多.主要讲了什么呢.就是你今天的困惑.他先是感慨.说古玩圈民国年间经历过一段繁荣期.也是造假和外流**.眼下虽然因为大环境.古玩陷入低谷.但是总有再度繁荣的一天.” “我当时喝了点儿酒.说话也有点儿随意了.便说了一句不太礼貌的话: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等到这一天么.” 听到这里.唐易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话岂止是不太礼貌.实在是太难听了. “沒想到他一点儿也不气恼.说他等不到这一天不要紧.可惜后继无人.然后.又说.真要到了古玩圈重新繁荣那一天.恐怕造假和珍品外流还会跟着出现.” “我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人的欲壑难填.就这样.他挺吃惊.说我年纪轻轻还有点儿见识.而后又说.以无法为有法.想做到的确很难.” “我当时根本听不懂.说人的yuwang有什么有法无法的.那都是天生的.沒什么道理可讲.结果他又说.天理就是人欲.只要明白了天理之玄机.就能控制人欲.” “说的我是云里雾里.最后我俩都睡了.醒來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不过.他比我喝得多.也睡得早.临睡前.我还听他嘟囔了 一句.听不太清楚.就听到了几个词.什么玄黄神灯.什么天理紫龙图.什么扭转乱局.基本就这三个词儿.” 听到这里.唐易的身体猛然一震.玄黄神灯.天理紫龙图. 当时他面对玄黄神灯之时.他的脑中.的确出现过一个紫色龙形.他也摸不透到底什么. 难道.只要找到了玄黄神灯的黄宫地体.加上日珠月珠的映射.就会出现天理紫龙图. 而这天理紫龙图.肯定是立体的图影.还会有相应的衍生变化.而且.不仅仅能反映帝王之气数.换句话说.天理紫龙图的玄机只要参破.其实就是掌握了一种“术”. 这种“术”.大可参详江山社稷.小能治乱定局. 唐易脑洞大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來.老谭还以为太冷了.“回去吧.就这些了.既然唐掌门都沒有参透.你也只能顺其自然.边走边看了.” “嗯.”唐易回过神來.心想玄黄神灯的事儿.还是不跟老谭说了.“谢谢你老谭.” “你真不会客气.要不是你知道唐掌门那么多事儿.我才不会告诉你呢.而且你们都姓唐.说不定还有什么渊源.对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唐掌门叫什么名字.你应该知道吧.”老谭拍了拍唐易.示意他往回走. 唐易又是一愣.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唐易.字天变.” 这下子轮到老谭也抖了一下.“你们.你们竟然重名.” 唐易苦笑了一声.“是啊.你刚才说有沒有渊源.这算是渊源么.” 老谭砸了咂嘴.“可惜了.唐掌门自己都说了后继无人.不然.我都怀疑你是他失散的后人了.” 唐易默默往前走去.心里却叹息一声:他说的后继无人.不是这个意思. 到了古玉展厅闭馆.雪仍沒有要停的意思.唐易回到了家里.依然心事重重. “爸.你听说过神仙巷么.”吃饭的时候.唐易突然放下筷子问道. “神仙巷.我们家以前就住在神仙巷啊.”唐中峰一愣.“噢.是我小时候.后來拆迁改造.这条街就消失了.原先就在古玩街西南方向那一片儿.” “那你听说过神仙巷有个姓郇的女人么.就是一个旬加右耳那个郇.”唐易一听.立即问道. “郇.我还真沒听说过.多大年纪呢.” “这个就大了.要是活着.恐怕得一百岁了.” “嗐.就是你奶奶活着.也就是七十多岁.我怎么能知道这么一个女人呢.”唐中峰摇了摇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易原原本本把事情给唐中峰说了一遍. “这种陈年旧事.恐怕沒几个人知道了.不过你要真想打听.我可以帮你问问当年住在神仙巷的老人.”唐中峰应道. “那爷爷奶奶当年一直住在神仙巷么.”唐易复又问道. “你爷爷的身世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曾经在燕京工作过.后來到的山州.你奶奶自然是山州人.但也沒什么亲戚.那套房子的房产证我记得好像是在你爷爷名下.可能是他到了山州又买的吧.”唐中峰努力回忆道. “噢.”唐易点了点头.想想也沒什么可问的了. 第二天上午.华夏珍品古玉展圆满结束.唐易忙着将这批玉器装箱先送回到了阁宝多.又悄悄运回到了老谭家里.忙乎完了.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可是还沒吃饭. 于是.他便请老谭到了一家饭店.小酌了两杯. 吃完了饭.唐易刚回到阁宝多.就接到了唐中峰的电话.“真有个姓郇的女人.你说巧不巧.咱家那老房子.最早还是她买的.” “啊.”唐易连忙问道:“爸您在哪儿呢.” “我刚从岳奶奶家出來.一会儿就到阁宝多.”唐中峰道.“见面再说吧.” 毛逐去翡翠专柜了.唐易自己在阁宝多.沏好了茶.等唐中峰过來. “我今天突然想起來了.街上开店的老岳他奶奶在神仙巷住了大半辈子.我小时候还吃过她做的槐花饭呢.一问老岳.老太太还在世.九十高龄了.但精神头儿还不错.”唐中峰來了之后.刚一坐下就给唐易介绍了一遍. “那岳奶奶怎么说.”唐易将茶杯递给唐中峰. 唐中峰呷了口茶.“岳奶奶说.这事儿除了她.还真沒人知道.这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车夫一个丫鬟.就买了咱们家的那个小院.” 正文 第533章 说出私密 “那女人还大着肚子.好像要生了.果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岳奶奶的姑姑当年是个接生婆.就是她接生的.你岳奶奶听她姑姑说起过.才知道那个女人姓郇.” “接生婆也是在催产安慰这个女人的时候.得知她姓郇.因为这个姓特殊.所以还多问了怎么写.才记得特别深刻.那时候岳奶奶还是个小姑娘.挺好奇的.便沒事儿就在那小院前蹦跶.她说.这个姓郇的女人好像很有钱.吃穿用度都很讲究.” “不过.岳奶奶说.从來沒见过郇姓女人家的男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车夫一个丫鬟.而且更奇怪的是.大约过了三个來月.应该是孩子过完了百岁.他们竟然又离开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 “岳奶奶说.这个小院空闲了一两年.后來住户换了好几茬儿.但都是生面孔.直到最后.岳奶奶说.是你爷爷把这院子买了下來.又娶妻生子.算是长住了下來.” 唐中峰简明扼要地说完了. 唐易皱紧了眉头.“看來.这个姓郇的女人生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唐掌门的孩子.但是里面也太奇怪了.如果说这女人走了是回去找唐掌门.但是唐掌门为什么又会來山州找她.而且.还是隔了这么多年才來找呢.” 唐易在不断地思忖推论.唐中峰却惊奇地看着唐易.“这件事儿.牵扯到五古封灯的往事.你打听打听倒也无妨.只不过.我怎么觉得你陷进去太深了.” “爸.”唐易突然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地看着唐中峰.“因为我怀疑.唐掌门可能就是您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 唐中峰一愣.旋即摆了摆手.“你从这个院子上的巧合就如此推断.太草率了.你爷爷是后來才到的山州买了这处小院.就算假设成立.郇姓女人生的孩子是唐掌门的孩子.但也应该不是你爷爷.” 唐易突然起身.看了看店外.天气寒冷.街上沒什么人.唐易从里面把阁宝多的玻璃门锁上了.这才走回到唐中峰身边坐下. “爸.这些细枝末节.其实只能充当辅助证据.并不是很重要.我问您.我的古玩眼力一下子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您就从來沒有怀疑过么.” “什么.”唐中峰见唐易如此小心.又是压低声音又是锁门的.不由得也生出了一丝紧张之感. 唐易的眼力一开始的确让他大吃一惊.可是他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慢慢就不去想了.后來唐易接二连三捡漏.他也就习惯了.更不会去想了. “我一直沒有告诉您.是因为怕您担心.甚至觉得我精神错乱了.但是现在.您陆陆续续知道了五古封灯的一些事儿.我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诉您了.”唐易郑重说道. “好小子.你还有大事儿瞒着我.”唐中峰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是瞒着您.是瞒着所有人.要不是现在牵扯到这些个身世问題.我还是不能说的.”唐易接着.就把失手打碎店里的青花瓷臂搁.而后发现龟甲.又被扎破了手.鲜血滴到龟甲之上.从而白光入眼入脑的事儿说了一遍. 饶是唐中峰是个沉稳的中年人.但仍是忍不住一下子站起身來.反复盯着唐易看了起來. 唐易一声苦笑.“我早就说了.告诉您.您可能会觉得我精神错乱了.但确实就是这样.否则以我的水平.就是看过几本书.听您指导过几次.哪能有这么毒的眼力.而且还屡屡捡漏.” “真的会有这种奇事.”唐中峰喃喃自语.“说的也对.不然.你这眼力的突飞猛进确实讲不通.” “这龟甲神秘莫测.本身肯定是带有灵力的.但光靠这龟甲灵力.我还达不到现在的境地.”唐易接着说道. “等等.”唐中峰突然抬了抬手.“姑且算是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和唐掌门是咱们唐家先祖有什么关系.” 唐易给唐中峰的杯里又斟满了茶.“这龟甲制成之初的情况咱们不知道.但是当年.可是五古封灯的掌门信物.唐掌门弥留之际.曾设下定魂阵.利用滴血的方式将神识暂时封闭在了龟甲之中.” 唐中峰和唐易不一样.他沒有如唐易这般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听到这滴血封寄神识的事儿.直接又呆住了. “只是很不巧.这块龟甲却被当时五古封灯的火门长老陆火圣给弄丢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眼力.是因为获取了唐掌门的神识.”唐中峰呆了半晌.总算理出了这个逻辑关系. “他是滴血的方式封寄神识.我也是因为滴血到了龟甲九宫.从而演生异变.这听起來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关键在后面.这还是文佳告诉我的.要想同样用滴血的方式取得神识.只有两种情况才能完成.第一种.就是神识比唐掌门强大.第二种.就是唐掌门的血脉之亲.” 唐易说完.抓住了唐中峰的手.“爸.你说我当时的神识.有可能比唐掌门还要强大吗.” “让我缓一缓.我脑子有点儿乱.”唐中峰用力揉着太阳穴.大口喘气. 唐易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起來.一边抽.一边轻轻地來回踱着步子. 等到唐中峰稍稍平复.唐易才说道:“唐掌门当年本想率领五古封灯抵制对抗东京史料馆.却引发内讧.他只身离去.五古封灯沒多久也就散架了.之后的几十年.他干了什么沒人知道.但我相信.肯定不是一件凡俗之事.寻找崇祯秘藏应该只是这件事的一部分.” “根据我的推断.这件事也肯定沒有完成.以至于他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想起他曾和一个郇姓女人有过骨血.他想找到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遗志.可惜沒有找到.再后來.他设下定魂阵.也是为了留给后人一个线索.但是又很可惜.龟甲竟然丢了.” 正文 第534章 唐家渊源 “这个姓郇的女人.和唐掌门之间的事儿.外人肯定是不知道了.但最终失散是很明显的.唐掌门掌握的唯一信息.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是在山州的神仙巷生的孩子.而这个女人在孩子满了百天过了百岁就离开.我猜.也可能是急着去找唐掌门.” “阴差阳错.两人始终沒有见上面.但是这个女人买的这个院子.想必不是卖了.而是租出去了.卖了的话.不会不停地换人來住.所以.爷爷后來到山州.不是买下这个院子.而是住回了这个院子.因为这个院子本來就是他母亲的.也就是他的.” “他回來住.一方面是到了山州工作.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遵从母亲遗愿.方便唐掌门找寻.他姓唐.也是一个线索.只是爷爷工作太特殊太繁忙.等到唐掌门來找的时候.他或许不在山州.而且唐掌门只是一味寻找姓郇的女人.却不提姓唐的事儿.结果无功而返.” “爷爷唐展云四十年前和现在征集办的主任蒋英年一道.执行探访大西宝藏的任务.却不幸遇到虎鸾.就此生死未卜.家里接到了因公殉职的通知书.但是.根据蒋主任的介绍.在执行任务之前.爷爷曾经单独消失了几天.” “如果我猜的沒错.这几天.就是唐掌门去世的那个时间段.我一直怀疑.爷爷在当时.有可能找到了一些关于唐掌门消息的线索.他们见沒见过面.关键就是那几天.不过.这一点.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而爷爷之所以将自己身世隐匿.连奶奶也不曾告诉.一是还沒查明.二是年代太特殊.所以.就连您.也不知道他的身世.如果我推断的沒错.应该大抵就是这么个过程了.” 唐易一口气说完.虽然加了不少猜测.但是大致的逻辑关系还是通畅的. 唐中峰也慢慢从惊愕转到了沉思. “你说的不是沒有道理.”唐中峰缓缓说道. “定魂阵里并沒有埋着唐掌门的尸骨.只是做灵物定魂之用.而埋葬唐掌门尸骨的.应该就是陆火圣.但是陆火圣对此事也很小心.根本沒有告诉陆知行.”唐易又解释道. “我明白了.”唐中峰站起身來.拍了拍唐易的肩膀.“你如此关注这件事情.是想找到唐掌门的坟茔.进行祭拜.” 虽然.现在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唐掌门就是唐家先祖.而且唐易和唐中峰在称呼他时还用了唐掌门.但是爷俩心中.无疑已经在朝着是的方向在思考了. “我之所以答应蒋英年.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我是唐掌门的后代.我的血液中就流淌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唐易沉声说道. “但是这件事.似乎已经沒有线索了.”唐中峰摇了摇头. “目前看是这样.但是线索不是一成不变的.若不是老谭.我怎么会知道唐掌门來过山州.从而怀疑爷爷就是他的儿子.我们不能着急.但是只要心里有了这件事.随时留心.那就有可能找到.”唐易接着说道.“而且.在寻找的过程中.说不定就能知道.唐掌门离开五古封灯之后.到底干了什么.” 唐中峰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我做梦也沒想到.居然被你牵出这么一段隐秘的渊源.” 沒等唐易接口.唐中峰又说道:“这件事.在沒有结果之前.先不要告诉你妈了.尤其是你的异能.我估计她根本接受不了.” 唐易点了点头. 爷俩陷入了一阵沉默. 直到唐易的老妈易素梅打电话來.他们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易素梅是催他们回家吃饭的. 这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 雪霁初晴之后.阁宝多艺术品公司迎來了一笔定制高仿品的生意.这个客户刚买了新房子.装修得古香古色.客厅的博古架上想摆几件瓷器.太差的看不上.真品又买不起.便找到阁宝多.定制了一对宋汝窑胆瓶、一只元青花梅瓶、一只清代粉彩花鸟赏瓶. 当然.这毕竟是高仿.如果沒有底款要求.那是需要落上高仿的印记的.但这个客户要求落上姓氏加藏品的青花篆书款.这已经相当于高仿的印记. 唐易联系了鬼叔.鬼叔表示沒问題.但是做成精品保底二十万.唐易向客户开价二十八万.除去时间成本、运费、包装盒饰.其实也沒赚多少.主要就是为了图个开门红. 翡翠专柜的生意也有起色.毛逐已经在盘算着联系郑武什么时候再进一批货了. 这几天许一琳沒有再联系唐易.唐易也沒有跟林娉婷主动提起许一琳. 眼看一切都趋于稳定.唐易决定先去趟燕京.而后直接从燕京去揭州和郑武会合.再去缅甸.林楚生知道林娉婷想和唐易一起去缅甸.便让他和唐易一起去燕京.到了缅甸再和崔玉珏会合. 这天一早.吃过早饭.和父母告别后.唐易就开着文佳的宝马车.去接上了林娉婷. 唐易虽然早就拿到了驾照.但是开车的机会不多.就连这辆文佳的车.他也只是在市区里开过.所以上了高速之后.多少有点儿紧张. “前面有个服务区.休息一会儿吧.”刚驶离山海省的地界.唐易就对林娉婷说道. “这才上高速多久啊.你这样.中午之前赶不到燕京了.”林娉婷笑道.“拿出你鉴宝的胆子來.加速开.别超过限定车速就行.” 唐易笑了笑.“那你坐好了啊.” 果然.唐易的速度真的提上去了.加上当天高速上人不多.唐易越开越顺.一直开到了津门服务区.两人才下车休息. 唐易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抽了一支烟.看到林娉婷出來后.灭了烟.正准备回到车上.一个看起來憨厚敦实的中年人走上前來.一指唐易的身后.“先生.你的包掉了.” “我沒有包.”唐易连看都沒看.径直向林娉婷走去.“走吧.” 林娉婷点点头.两人走到了车边.这时候.之前的中年人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又跑到唐易面前.拉开了一半.“先生.这个包真不是你的.” “我说了.我沒有包.”唐易抬高了声音.心想这年头骗子也兴胡搅蛮缠了.不过.眼睛仍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 正文 第535章 突发事件 唐易瞟了这一眼之后,却忍不住端详了一下,然后他就断定,这个中年人应该不是骗子, 因为皮包里,露出了一个盘子,盘子不大,直径有个二十厘米左右,撇口,弧壁,圈足,内外口沿,还有内底,都有青花双圈,内底青花双圈内,是绿彩的双龙戏珠, 乾隆绿彩双龙戏珠盘, 真品, 这个皮包内部,有一个很好的软夹层,这盘子就放在其中,不过,唐易仍是有些奇怪,这个盘子虽然不是什么重器,但几十万是值的,按说会有一个专用的盒子装着的,怎么会就这样放在皮包里,虽说软夹层足以保护,但是也有些随意了, 而且,刚才这个中年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这包想必是人遗失了的,这么一件好东西,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看來真不是你的,”中年男子看着唐易的目光,道了声:“对不起,我还是交到服务区管理处吧,” “等等,”唐易对中年男子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比较贵重,我建议你还是报警,等警察來了,我给你做个见证再走,” “不就是一个盘子么,有多贵重,”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惊讶, “这是一件清代官窑瓷器,价值几十万,当然了,如果您身家几十亿,也可以说不贵重,”唐易笑了笑, 中年男子打扮得中规中矩,虽然不像是穷人,但也绝对不是富豪,他忍不住吐了下舌头,“我滴乖乖,那我还是报警吧,”说罢,便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林娉婷无奈地一笑,“路上赶出來的时间,又浪费到这里了,” 唐易安慰了她一下,“现在出警都很快的,再说这件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位大叔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咱们也算帮帮忙,” 中年男子打完了电话,“我说,咱们都在,仔细看看包里还有什么吧,” 唐易见他报了警了,便点点头,先拿出了盘子看了下,底款六字篆书:大清乾隆年制,这盘子肯定沒问題,完完全全的官窑真品, 中年男子又把皮包里带拉链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却找出了几张材料, 这几张材料是用曲别针夹在一起的,一共两份,一份是带着火漆印的海关通关手续,一份是齐备的來历证明, “乾隆官窑绿彩双龙戏珠盘,原为清宫旧藏,1935年流出国门,1986年在英国伦敦拍卖,后被东南亚富商购得私藏至今······” 唐易看了一遍來历证明,心想,原來还是海外回流的,而且十分合法, 看完了之后,盘子和证明原样装回了皮包,仍由中年男子拿着, 唐易把林娉婷拉到一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这事儿有点儿蹊跷,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大叔是个骗子,假装说我丢了包,然后翻出包里的钱提出分钱,再來个失主把我俩堵住,就是这种把戏,沒想到这人长得憨厚,是真的憨厚,” 两人正说着,突然出现了两个壮汉,一下子把中年男子拿住了,壮汉身边,还有两人,一个黑脸冷酷,一个瘦削精明, 黑脸麻利而又稳健地一把从中年男子手中抢过皮包,问瘦削男:“是这个吧,” 瘦削男点点头,“沒错,” “带走,”黑脸男对两个壮汉喝道,两个壮汉架住中年男子就要强行拖走, “你们,你们干什么,救命啊,”中年男子挣扎着大叫起來,但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巴, 唐易因为和林娉婷刚才走到一边说话,距离中年男子有个三四米,一看此情景,不由上前一步叫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抢劫吗,” “少特么管闲事,”黑脸男狠狠瞪了唐易一眼,话音未落,警笛声响起,两辆警车从高速公路上驶來, 中年男子听到警笛声,力气仿佛变大了,更加猛烈地挣扎着, “快走,”黑脸男懊恼地叫了一声,一招手,两名壮汉放开了中年男子,他们四人无比迅捷地离去,一眨眼功夫就进了一辆商务车,从服务区出口驶上了高速公路, 这时候,两辆警车已经驶进了服务区, “快追,一件乾隆官窑被他们抢走了,”唐易冲到打头警车前大喊:“是一辆商务车,我记得车牌号末尾两位是88,” “你说什么,谁报的警,”警车停住,一名警察下车问道, “我报的,”中年男子这才反应过來,“他们抢了几十万的东西,” 一听“几十万”,警察才一下子重视起來,连忙简单问了唐易几句,便立即上车,并留下了一名警察和唐易他们留守等待,两辆警车急速追去, 货车司机长出一口气,对留下來的警察说道:“多亏你们來的及时啊,不然我就被绑架了,” 唐易也有点儿郁闷:“管闲事害死人啊,” “你们别着急,跟我到服务区管理处,咱们详细说说,”警察说道, 他们跟着警察走向管理区服务处,林娉婷居然沒征兆地扑哧笑了一声,对唐易说道:“早知道,不让你开得这么快,就沒这事儿了,” 唐易也忍不住笑了,“你看吧,这就叫欲速则不达,我赶紧给文佳说一声,中午之前是到不了了,” 他们在服务区管理处的办公室呆了大约半个小时,那个警察的电话响了, “人抓到了,走,你们都有车吗,去分局,” 中年男子是一个人,开了一辆SUV,警察上了他的车,唐易则开车载着林娉婷在后面跟着, 进了分局,警察把他们带入了调解室,结果,进去一看,黑脸男,瘦削男,还有两个壮汉居然都在那里坐着,面前都有一个一次性纸杯,都沒带铐子,他们旁边,还坐着两名警察, 唐易脑袋登时乱了,这可是抢劫啊,难不成这警察和分局都有问題, “嘭,”带他们來的警察把调解室的门关上了, 唐易又是一个激灵,卧槽,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不会是“智取威虎山”吧, “嘿嘿,”黑脸男见到唐易他们进來,居然站了起來, 正文 第536章 透着古怪 “你们要干什么.”唐易猛然说道. 声音很高.说的三名警察都是一愣. “别紧张.你先坐下.我给你详细说说.”原先坐在瘦削男旁边的一名警察起身说道. “不用.站着说吧.”唐易仍有些警惕. 带唐易进來的警察也有些奇怪.按说几十万的东西被抢.这四位都是嫌疑人.怎么会受到如此礼遇. “这东西本來就是我们的.这是个误会.”瘦削男也站了起來.拍了拍黑脸男的肩膀.示意让他别说话. “你别说.我听抓你來的警察说.”唐易一听东西本來就是他们的.怀疑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仍是只相信警察. 已经起身的警察恍然大悟.“小伙子.看來你真是误会了.我们这是分局.你都瞎琢磨什么呢.” 接着.这名警察就详细介绍了一遍. 原來.警车追上高速之后.他立即通知了路口管控.高速路上.不比别的地方.只要出口控制住了.商务车根本出不去.加上逃跑时间又不长.所以很快被控制住了. 这四个人连同黑色皮包都被带回了分局. 结果呢.这个瘦削男不仅拿出了身份证.还拿出了很多实打实的证据.完全可以证明这绿彩双龙戏珠盘就是他从东南亚某国购买的.再加上來历证明和海关通关手续.毫无破绽. 既然是本來就是人家的东西.那拿回去就不叫抢了.而且.他们还怀疑.是中年男子偷了他们的东西. 当然了.中年男子既然报了警.那就应该不是他偷的.沒办法.警察只能先把他们四个请进调解室.等着中年男子过來.唐易既然是旁观的人证.肯定得一起來了. 唐易听完.这才明白过來.但随即又问道:“不对啊.这东西是被丢在一个木质大花盆旁边的.要是偷了.怎么会扔在那里.”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瘦削男皮笑肉不笑.伸手拍了拍桌上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皮包.又指了指中年男子.“我的东西被调包了.等我发现.里面只有半块瓦片.这才和朋友们去找.结果发现了他拎着我的包.” “我是捡的.还以为是这个小伙子的呢.”中年男子嚷道.“就算是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这位老兄.绑架这个词儿怎么能乱用呢.我们看到东西在你手里.以为你是小偷.想把你扭送警局.”瘦削男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但是现在我们知道是你报的警.才知道这是个误会.” 唐易却道:“既然是想把他扭送警局.为什么警车來了.你们又仓皇逃窜.” 这一句.可谓切中了要害. 不料.瘦削男却向一名警察问道:“警察同志.我能按照真实想法回答这个问題吧.” “本來就是让你们來调解.消除误会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警察应道. “各位.我是古玩圈的人.这圈里做局你们可能不了解.那是机关重重.之前我觉得他是小偷.后來听到警笛声.我立马想到.他也可能是做局的老千.很可能为了我的这个盘子.找來了假警察.不仅要弄走我的盘子.还想把我们几个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 瘦削男说得不紧不慢.“这时候.我只能先跑了.來不及了啊.要是被他的同伙控制了.我连报警都沒机会.” “你倒是异想天开.”一听“假警察”的设想.警察也有些不悦.立即喝道. “是.是.这只是我的设想.是有点儿夸张了.”瘦削男连忙应道. 唐易心想.这瘦削男真是够机智的.所有不利于他的情节.都被他冠以合法合理的理由.还真沒有什么明显漏洞.但仍是问道:“你说你的东西被调包了.而且还放上了和盘子差不多重量的瓦片.那就是说.调包的人.对你是全盘掌握了.” 瘦削男脸色一变.但很快笑道:“小兄弟.这似乎不该是你问的问題吧.我也奇怪了.我从海关拿回托运被抽检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么会生出这样蹊跷的变故.这个.还望警察同志大力追查.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啊.” “好了好了.你的东西不是沒丢么.我们该做的会做的.你们双方要是沒有异议.赶紧签字.这事儿就了了吧.”一名警察被瘦削男的长篇大论说得头疼.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中年男子面带懊恼地离去.许是在想着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吧. 因为瘦削男他们还涉及东西被调包的事儿.已经涉嫌有人犯罪.需要立案.所以他们四个留下來继续办理相关手续. 唐易上车之前.特别留意了分局院内停放的商务车.牢牢记住了整个儿车牌号. “这事儿透着古怪.”唐易开车上了高速.才对林娉婷说道. “有啥古怪的.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搞不好是黑吃黑.只不过让我们赶上了.”林娉婷打开一包蛋黄酥.“这都到了午饭的点儿了.赶到燕京市区还得一个小时.” “那你先垫巴点儿.我已经给文佳说了.先点好菜.我们去了就吃.”唐易安慰了一下林娉婷.接着又说道:“黑吃黑也不对.既然已经调包了.为什么又把包放到服务区一个显眼的地方.” “唐尔摩斯.你想干嘛.”林娉婷叹了口气.“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好不好.” “好吧.”唐易笑了笑.不再说话.但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件事儿. 进入燕京市区.唐易直接开车到了文佳说的饭店.文佳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车一停稳.立即上前前后看了看.“保养得不错啊.我还以为路上出事故了呢.” “乌鸦嘴.”唐易笑道.“是出了点儿事儿.不过不是交通事故.饿了.边吃边说吧.”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却有满满一桌子菜.“怎么不把唐老先生和丁丁一起叫來.”唐易落座后问道. “这都什么点儿了.丁丁得上课啊.师叔他······”文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正文 第537章 闭关参悟 “怎么了.”唐易连忙问道. “师叔这几天说是要闭关.让我不要打扰他.”文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來. “闭关.”唐易和林娉婷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文佳笑了笑.“先吃饭.” 因为这牵扯到文佳师门内部的事儿.所以唐易也沒有跟着发问.再加上他和林娉婷也确实饿了.便先吃起饭來. 菜过五味.唐易手拿筷子.却停止了夹菜.把在津门服务区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既然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为何还要如此鲁莽.” 文佳分析道:“你们看了他们的东西.他们肯定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么多.再说了.他们也沒想到你们已经报了警.还以为这样最省事儿.一走了之呢.别想了.古玩圈里也有不少道上的人.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你师叔的事儿.你也别想多了.他老人家很有分寸.不会出什么差池.”唐易接茬安慰道. 文佳看了看唐易和林娉婷.“你俩也不算外人.我给你们说说吧.” 唐易点点头.的确.他和唐无心之间.其实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关系. “师叔这次闭关.其实是因为玄门的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他只给我一个人说过.师祖也只给他一个人说过.连我师父也沒有告诉.”文佳缓缓说道.“这个秘密.自古以來.也只有少数玄门顶尖高手知道.” 唐易拍了拍文佳的肩膀.“别这么严肃.我和娉婷又不是玄门中人.你说了之后.我们肯定保密.沒准儿两天就忘了.” 文佳看了看唐易.“既然是秘密.肯定沒几个人见到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大部分也只是听说而已.这是一个虚幻的立体图影.据说只要参悟透了.一通百通.打个比方.就好像所有学科中的哲学.适用于一切研究领域.但是又沒有具体的技术和方法.” 听到这里.唐易的心里突然一颤. “这个图影.叫做天理紫龙图.”文佳压低了声音. “什么..”唐易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到了桌子上. “你听说过.”文佳一见唐易如此表现.不由满脸惊讶. “你师叔是不是听唐掌门说的.”唐易立即问道. “唐掌门也知道.”文佳一把抓住唐易的胳膊.“我师叔肯定是听我师祖说的啊.而且一直保密.最近要闭关才告诉我.” 唐易皱眉沉思片刻.猛然抬头.“我知道了.根据咱们掌握的信息.既然《寻龙要术》是令师祖的手笔.而且令师祖和唐掌门也有可能相识.这事儿.想必他们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唐掌门也知道这个.”文佳又问道. 唐易便把遇到谭家后人老谭的经过大体说了下.接着又介绍了老谭曾经在山州遇到唐掌门的经过.不过关于身世问題.还是隐去了.这事儿还沒个明确结果.只有他和老爸唐中峰知道. “我大胆推断.如果找到了黄宫地体.放到玄黄神灯之中.日珠生辉.月珠轮转.地体映射.神灯的球体中就会出现天理紫龙图.”唐易最后总结道.当然.他不能说自己脑中出现过紫色龙形.所以只能强调是“大胆推断”. “怪不得那本书叫《寻龙要术》.什么皇陵秘藏.包括崇祯秘藏.还有玄黄神灯.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理紫龙图.寻龙.寻的不是龙穴.而是天理紫龙图啊.”文佳突然恍然大悟. 唐易点点头.“极有可能.” “你俩这一唱一和的.文佳还沒说具体的呢.”林娉婷听他俩一说.竟然也起了兴趣. “这天理紫龙图.來历不明.但是据说是一条紫色龙形在一个阵法之中.根据龙的走势和阵法的变化.可以推演出不同的玄机.打个比方.就好比那个天行健罗盘.结构看似简单.其实变化无穷.”文佳摇了摇头.“不光是我.恐怕师祖和师叔也沒见过.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一点.唐易能想到.要是都知道了.还谈什么秘密. “那你师叔如何在最近突然想到要参悟呢.沒有见过.拿什么参悟.”唐易接着问道. “师叔的一魂一魄乃灵力所化.和常人不同.上次我们从崇祯秘藏出來之后.他就一直感觉不对劲儿.他告诉我.脑中总是影影绰绰感觉有紫色的影子.积攒了这些日子.甚至有一次在梦中见到过十分模糊的龙形.” 文佳喝了口水.“所以.他打算凝神闭关.看看能不能参悟到什么玄机.还真让你说着了.天理紫龙图既然有可能会出现在完整的玄黄神灯之中.那我们在秘藏中见到了神灯.哪怕是残缺不全的.也有可能有所反应.师叔的魂魄中有灵气成分.能感悟到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唐易点点头.“要是黄宫地体能找到就好了.他闭关多少天了.” “今儿是第三天.他要闭关至少一个月.”文佳应道.“师叔觉得.找到黄宫地体的希望有些渺茫.” 唐易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他不会去了崇祯秘藏闭关吧.” “对.最核心的洞里的东西都被我们拿走了.他只是去水潭边上那个山洞闭关.”文佳道.“师叔只带了清水和中草药.” “他年纪大了.不吃饭能行吗.”唐易问道. “这个倒沒事儿.师叔年轻的时候就精通辟谷之术.我有点儿担心.是因为怕他参悟不成.走火入魔.”文佳叹了口气. “他既然坚持.我们也不好阻拦.这事儿.你也得想开点儿.只能顺其自然了.”唐易劝道. 文佳点点头.“只能静观其变了.这样.今天你们也累了.酒店房间我定好了.吃完饭好好休息下.明天咱们去见见我选的法器分店的铺面.” 吃完了饭.唐易将车钥匙交给文佳.“商量完分店的事儿.抽空陪我去4S店买车啊.” “噢.我还忘了这事儿了.要不这车你开了算了.我去买辆新的.”文佳的情绪恢复了些.笑了笑. “我第一次买车.你让我开你的二手车.拉倒吧.”唐易摆了摆手. 正文 第538章 古玩留学 “宝马啊大哥.你虽然是个暴发户.但是也不能这样.”文佳看了看林娉婷.“你说是吧.” “他想买辆黑色卡宴.我的那辆不是白色的么.”林娉婷笑道. “太奢侈了.”文佳拉开车门.“走吧.黑白双煞.先送你们去酒店.” 唐易和林娉婷回到酒店.都觉得有点儿累了.便都上床小睡了一会儿.唐易醒來的时候.林娉婷还在睡.唐易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关上门.來到了套房的客厅.而后掏出手机.给文调局副局长曾士银打了个电话. “來燕京了.”听声音.曾士银似乎并不忙. “您怎么知道的.”唐易有些惊讶. “猜的呗.不來燕京你找我干什么.”曾士银笑道. “我想请您帮个忙.查个车牌号.是燕京的号牌.” “这倒沒什么.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有些车牌号.以我的权限.无权查阅.” “这个车牌号应该沒那么复杂.您就帮我查查是什么人就行.回头我把车牌号发您手机上.”唐易道. 挂了电话.唐易把在津门遇到的那辆公务车的车牌号发到了曾士银的手机上. 发完之后.在客厅里一支烟还沒抽完.林娉婷就醒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出去走走.舒缓下筋骨.接着吃晚饭. “你刚才和谁联系呢.是不是还想查查那几个拿走盘子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吃晚饭的时候.林娉婷突然问道. “啊.你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你沒醒呢.” “我是沒醒.但是一出來就看你不自然.行了.你愿意打听就打听吧.我是真服了你了.” 结果.两人刚吃完饭.曾士银的电话就打來了.“出來说说吧.车牌号的事儿查清楚了.” “曾局.你就电话里给我说说.那辆车上的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就行.这不复杂吧.还用见面谈.”唐易跟曾士银也沒客气. “你是不是在津门服务区让人当成贼了.出來吧.这事儿不容易说清楚.” 听了曾士银的话.唐易看了看林娉婷.“去吧.搞清楚了回來给我讲讲.”林娉婷居然笑道. 本來 .唐易还以为林娉婷不愿让自己多管闲事.但现在看她也想知道.这下放心了.“好吧曾局.哪里见.” 唐易和曾士银到了一处很静的咖啡厅.选了个一个很静的角落处的座位. “你先说说在津门服务区的情况吧.”曾士银尝了尝咖啡.皱了皱眉.又扔进去一颗方糖. “曾局.您这个年纪.别吃那么多糖.小心三高.”唐易笑道.接着.便把上午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脸和两个壮汉是一拨.瘦削脸是一拨.那辆公务车是黑脸他们的.”曾士银沒理会唐易说的“三高”.“这件事儿也巧了.我们文调局也确实在里面掺和了.” 唐易一听.“啊.我怎么越听越乱呢.” “黑脸和两个壮汉是卫天鹰的人.但是那辆公务车是租的.而且用的还不是他们的身份证.你说卫天鹰公司里还缺辆车么.他们这次行动很隐秘.为的就是和那个瘦削脸接头.”曾士银进一步解释道. “算了.您还是一气儿说完吧.”唐易仍然沒听明白.无奈说道. 原來.这个瘦削脸名叫苏扬.这人算是个古玩圈的人.在燕京圈子里也有些名头.不过.苏扬的名头不是來自于他的眼力或者藏品.而是他的业务. 他能办理什么业务呢.给古玩造一个合法身份的业务. 简单來说.一件來历不明的古玩.或者高仿品.你想正大光明地走公开的程序出手.这是很难的.但是如果不按照这样的程序.私下偷偷卖掉.价钱可就不一样了.可能就会损失掉相当大的一部分利. 苏扬就是替你解决这个烦恼的人.一件來历不明的古玩交到他手里.他保准会给你弄个合法的身份出來. 当然了.最常见且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让古玩留学.出国走一遭.把“文凭”带回來. 在国外转一圈.回來的时候.有來历证明.有带着火漆印的海关通关手续.管是你出土的.还是高仿的.甚至是偷的抢的.立马摇身一变成为你合法所得. 这业务利润很大.但是难度同样也很大.所以沒几个人能做得成. 苏扬.就是少数能做成这种生意的人之一. “按照你的意思.是卫天鹰找苏扬做的这个生意了.可问題是那个盘子价值也就是几十万.卫天鹰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花了钱不说.还用得着派人跑到津门的一个高速服务区去接收吗.”唐易仍然疑问重重. “这个苏扬.我们盯了一阵了.但是他很狡猾.所以一直沒有证据办他.”曾士银接着介绍道:“这一次.我们看到他又接了业务.所以进行了全方位的跟踪.我先给你讲讲整个过程.” 根据跟踪调查.苏扬从卫天鹰的手下那里拿到这个乾隆绿釉双龙戏珠盘之后.先是带着盘子从西南边境偷越边境.到了东南亚某国.这样.这个盘子就算顺利过关了.到了东南亚某国后.他把盘子安置好.又偷越边境回国.随后又正大光明的拿着护照和旅游签证过了边检. 在东南亚某国.苏扬用了七天时间.办完了所有关于这件盘子的手续.包括一份从英国某拍卖行发來全球速递. 然后.苏扬将这个盘子仔细包装好.发了快递.从东南亚某国到华夏津门的快递. 虽然这件快递当时被海关抽检了.但是手续完备.并沒有什么问題.苏扬只是交了点儿费用.便到海关拿走了被抽中的快递.拆了包装.装到了随身带的黑皮包里.如约來到津门服务区和卫天鹰的人交接. “在交接之前.苏扬上厕所的时候.他装着盘子的黑色皮包被调包了.”曾士银笑道. “哦.”唐易恍然大悟.“肯定是你们的人干的了.” 还沒等曾士银回答.唐易又皱起了眉头.“这个黑皮包里.算是全套证据了.你们调了包之后不仅沒带走.怎么还扔在了服务区木制大花盆边上那么显眼的地方.” 正文 第539章 扑朔迷离 “问題就出在这里.”曾士银说道.“拿到东西之后.我们的人本來已经到了车上.只需要传回这双龙戏珠盘的数据图片.数据中心核查回复.就能直接抓人了.结果呢.让我们大吃一惊.” “怎么了.”唐易不由问道. “结果这盘子本來就是合法的.”曾士银摇了摇头. “不会吧.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出现相像的古玩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尤其是瓷器.还是乾隆年间的瓷器.”唐易反问道:“卫天鹰怎么会如此犯傻.本來就是合法的.他还要费劲儿花钱找苏扬办这个‘留学’业务.” “这件乾隆官窑绿彩双龙戏珠盘.是一位民国收藏家的旧藏.后來被败家的儿子卖了出去.一直在国内流转.最后是在琉璃厂的一家铺子里被售出的.巧了.这家铺子里的东西我们当时搞试点备过案.盘子的数据精确到分毫.结果苏扬包里的.就是这只.错不了.” 曾士银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你说.一只传承有序的盘子.我们还备过案.又是正儿八经古玩店卖出去的.算不算合法.我们有沒有弄错.” “噢.”唐易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一看这么蹊跷的事儿.想放长线钓大鱼.苏扬这样的小鱼.只能暂时养一养了.” “对.所以当时行动的人把包放到了显眼处.想让人捡到送到服务区管理处.如果有人想私吞.我们的人也会适时阻止.总之.要让卫天鹰的人拿回这盘子.结果呢.我这一打听.原來你被人当成贼了.”曾士银笑道. “不是我.是那个中年大叔.”唐易纠正道.“好了.我都明白了.苏扬和卫天鹰的人接头之后.才发现包里居然是半块破瓦片.出來找寻.这时候中年大叔手里正拎着这个黑皮包呢.” “你不找我打听车牌号.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行动你也搅和进來了.”曾士银道:“现在.卫天鹰已经拿回了那个盘子.还给了苏扬应得的酬劳.” “自己的一件合法藏品.却非要花钱遛一遛.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了.既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來.也就容易理解.为什么会费力专门安排人到津门的服务区去接手.那就是不想在燕京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唐易分析道. “这个苏扬.是个十分严谨小心的人.也有可能是他的主意.”曾士银接口道. 唐易喝了一口咖啡.凝神琢磨了一会儿.“我看哪.多半是卫天鹰想试一试苏扬.” “试一试.”曾士银脱口而出. 唐易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所谓牛刀小试.恐怕.接下來他还有大活儿让苏扬干.只是我不明白了.让古玩‘留学’这业务很难么.卫天鹰财力雄厚.又有倭国人支持.这件事儿也办不了.” 曾士银突然皱紧了眉头.“我明白了.” 唐易问道:“明白什么.” “根据你刚才说的.有大活儿.我想.这不仅是一件大活儿.还是一件不能暴露卫天鹰的活儿.卫天鹰这次试探苏扬.不仅不能亲自出面.而且十分隐晦地把交易地点选在了津门的一个高速服务区.而这次试探结束后.接下來的大活儿.将会更加隐秘.而且不能失败.所以.要做好失败了也不暴露卫天鹰的准备.” 曾士银说得挺拗口.好在唐易知道很多背景.很容易听明白.曾士银的意思是.如果办大活儿的过程中出事了.那么苏扬.就会变成替罪羊. 曾士银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來.曾士银一看是局里的办公电话.便立即接了起來.“谁啊.这么晚了还坚持奋战.” “曾局.我是小陈.你让我们调查的.那个乾隆官窑绿釉双龙戏珠盘.当时是一个倭国人从古玩店买走的.并不是卫天鹰.” “倭国人.” “对.根据古玩店老板的介绍和我们的推断.应该就是河野治.” “好.我知道了.辛苦.” 唐易在一旁听到“倭国人”的时候.不由忍不住沉吟.“难道······” 曾士银当然注意到了.放下手机后.他看了看唐易.“你是不是怀疑.卫天鹰下一步要给苏扬的这个大活儿.是山海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汝窑莲花笔洗.” “刚听到倭国人的时候.有过这个闪念.但是.很快就自我否定了.”唐易笑道. 汝窑莲花笔洗.本來是一对.一件在英国的博物馆.一件在华夏的山海省博物馆.数十年前.这一对笔洗为一个英国的收藏家所有.后來他将其中一件捐赠到了英国的博物馆.另一件.则在这个收藏家去世后被其子女送上了拍卖会. 后來.这件上拍的汝窑莲花笔洗被英国一个富商拍走.后來又被易手.几经辗转.最终被捐赠到山海省博物馆.这才尘埃落定. 虽然汝窑莲花笔洗是从山海省博物馆调包出來的.但是山海省博物馆为了考虑影响.配合警方办案.却并未对外宣称被掉包了. 而且.汝窑不是一般的窑口.其兴盛前后只有二十年.传世品极少.全世界已知的也不足百件. 所以.综合上述种种情况.想通过“留学”让汝窑莲花笔洗冠冕堂皇地穿上合法的外衣.其难度.比乾隆绿釉双龙戏珠盘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 有两件已经为全世界所公认.而且原先是一对.都是传承有序.那.该怎么解释这“第三件”一模一样而且从未有过任何消息的笔洗. 唐易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河野治、河野平兄弟.就算偷渡.也不会走这步棋.真的太难了.” “就算通过偷渡的方式避开海关.但是最终他们还得让这件笔洗合法化.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调包这件东西.不就是想在东京史料馆的万国展览大典上展出么.不穿上件合法的外衣怎么能行.晚穿不如早穿.而且正好把笔洗运出华夏.”曾士银接口. “你说的都对.但只是道理上的.他们当然想给汝窑莲花笔洗穿上合法外衣.但是未必能办到啊.我不信苏扬有这个本事.也不信东京史料馆如此草率.”唐易沉声道. 正文 第540章 暗度陈仓 曾士银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抬头道:“那卫天鹰干嘛要玩这一出.他要给苏扬的大活儿又是什么.”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唐易无奈地笑了笑.“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我安排好人手盯紧苏扬.我不信揪不住卫天鹰的狐狸尾巴.”曾士银咬牙道. 唐易抿了口咖啡.“即便抓住了卫天鹰的狐狸尾巴.也未必抓住河野治的狐狸尾.这事儿.从我遇上开始.就透着古怪.我劝您也不要太着急了.行动得精细化.” 曾士银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得马上回局里开个会.有事儿随时联系吧.” 唐易回到酒店.把这件事儿的前后经过告诉了林娉婷. “根据你说的.确实太古怪了.东京史料馆不会轻易把这么一件重器交给苏扬这么一个半江湖半生意的人.但是.卫天鹰费时费力自己玩这么一套.又沒道理.”林娉婷也摇了摇头.“试探苏扬.算是最靠谱的想法了.” “或许.他试探苏扬.只是试探苏扬在东南亚某国的关系.”唐易道:“如果真的要把汝窑莲花笔洗合法化.恐怕要分好几个步骤.而东南亚某国的关系.只是步骤之一呢.” “你还是别猜了.曾局他们都绷紧弦了.你又使不上什么劲儿.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林娉婷柔声道. 唐易轻轻点点头.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只是我一想到汝窑莲花笔洗这样的国之重器将被掳掠到倭国.心里就沒來由的凌乱如麻.希望曾局能早日找到证据.追回重器吧.” 第二天.唐易和林娉婷在酒店吃了早餐.唐易仍是有些心烦意乱.提前吃完.到酒店门口点了一支烟. 这时候.恰好文佳开车來接他们了.“大清早就抽烟.你这是有多烦啊.” “昨天我见曾局了.原來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唐易拉着文佳到了门口一侧僻静的角落.将昨晚曾局说得情况说了一遍. 文佳嘴角一抽.“我说.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你赶上.而且这消息太让人郁闷了.看來倭国人已经在行动了.而且说不定你说的这苏扬的事儿只是个幌子.真正要干的活儿已经干完了.” 唐易猛然一惊.“对呀.我怎么沒想到.难不成卫天鹰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用苏扬这样的人吸引文调局的注意.其实却悄悄协助河野兄弟去办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 “我就是这么一猜.这事儿虽然有可能.但是汝窑莲花笔洗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就算吸引了文调局的主意.也未必能这么容易配上合身的衣裳.”文佳又道. “合身.”唐易心想.文佳这个比方倒是恰当. “好了.别想了.这事儿你使不上劲儿.得看曾局的.”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叫上娉婷.我们先去看看法器分店的铺面吧.都装修好了.” 林娉婷这时候正好走出來了.文佳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起离开了酒店. 这法器分店就在白云观附近.文佳买下了一处路边的一楼二楼的门头房.“阁宝多法器分店”的牌匾已经做好.就等开张时挂到门楣上了. 开锁进门.一楼是法器铺面.二楼是办公室.毕竟.文佳在燕京名头不小.平时不能呆在一楼铺面.一楼得让伙计支应着.他要是在店里.可以在二楼.既能挡住一般的客人.也能会见重要的客人. 唐易在店里看了看.“哎.你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嘛.”唐易见了布置妥当的店铺.心情舒爽了一些. “什么话.我一直在做生意.只不过沒个门脸罢了.这次.算是我在燕京替阁宝多宣传了.”文佳很豪迈的挥挥手. 这个他倒是沒开玩笑.如果真的想开门脸做生意.在燕京.文佳弄个“文大师法器店”的招牌.绝对会比“阁宝多法器分店”要响亮的多.虽然唐易能提供不少真品古玩.但文佳还是帮助唐易的成分更多一些. “你都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唐易笑问. “既然是分店.那你才是老板.等你拍板啊.”文佳笑了笑.“最主要的.就是让你來看看胜利成果.” 文佳还沒说完.手机就响了起來.一看.是行里的老费打來的.便接了起來.这老费的身份.有点儿像玄门这一行的中介.不过这中介可非同一般.一头连着富豪显贵.一头连着大师们.沒底子沒道行可干不了. “老费.有什么好关照.嗯.你说.什么.那岂不是得出国.” 文佳的电话打了不短的时间.挂了电话.嘟囔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而.他看了看唐易.皱眉道.“不会吧.难不成你刚才说的.和这件事儿有关系.” “怎么了.”唐易见文佳皱眉思索.不由问道.“我说的什么.曾局办的案子.” 文佳缓缓抬起头來.“对.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了.要不是你刚才告诉我.我也想不到这两件事可能有关联.沒准儿.卫天鹰还真是玩了一手暗度陈仓.” “嗯.”唐易着急道:“快说说.” 文佳道:“刚才这个电话.是给我介绍了一个业务.不过得去一趟东南亚的T国.” 原來.就在上个月.T国的一位王族后裔去世.不知什么原因.并沒有留下遗嘱.而遗产执行律师找來找去.这位王族后裔终生未婚未育.他的法定继承人.居然只剩一个沒见过几次面的远房侄子. 在他的侄子接手他的别墅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下室.地下室有好几间.里面分门别类放置了各种古董珍玩.这些东西.是这位王族后裔的家族传承加上他毕生收藏所得. 其中.大部分都是华夏古代艺术品.瓷器也有不少. 这本來是件好事儿.除了正常接收远房叔叔的财产.又多了这么一大笔意外珍宝.这件事儿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有不少拍卖行的人找上门來.都來争抢这一块大肥肉.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正文 第541章 里应外合 这个远房侄子.一点儿也不喜欢古玩.也就不懂古玩.在他心里.当然是换成钱更合适.他不仅和拍卖行的人谈.也和不少有钱的买主在谈. 但是.就在这个过程中.这位远房侄子接二连三地做起了噩梦.内容大致相似.都是这个远房叔叔的冤魂突袭.每次都会惊醒.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天了.精神极度萎靡.濒临崩溃的边缘. 本來.他是个穷光蛋.但是.现在有钱了.所以请了不少T国法师來解决这个问題. 根据法师的说法.建议他不要再卖他叔叔的这些珍藏的古玩.噩梦自然就解了.但是.面对这么一大笔巨额财富.他又岂能轻易罢手.便出重金.寻找既能卖出古玩.又能解除噩梦的两全法子. 但是.找來的人对此都束手无策.这时候.有人建议.既然这些古玩大部分都是华夏的.不如请华夏的玄门高手來做法.或许能够解决. 一开始.有几个华夏的相师和风水师去了.但是一筹莫展.这个远房侄子眼看身体越來越虚弱.只能暂停售卖古玩的事儿.加大力气从华夏寻找玄门高手. 现在.有人找到了文佳的头上. “我明白了.”唐易听文佳说完.“你的意思是.卫天鹰想走这条路子.给这个远房侄子一笔钱.买一个类似的东西甚至什么都不买.但是却做出一份卖出汝窑莲花笔洗的合同.这样來历明确.从T国出海关直接到倭国.一切顺理成章.” “就是不知道卫天鹰得手了沒有.”文佳点头. “苏扬去的东南亚某国.就是T国.”唐易说道.“我看了海关通关手续.那件绿釉双龙戏珠盘就是从T国发到华夏的.” “我看.河野治和卫天鹰不会让苏扬知道汝窑莲花笔洗.他们交给苏扬的任务.以盘子为主.顺带着只是让苏扬征询了一下那个远房侄子.类似的生意能不能做.一通花招下來.他们会再派可靠的人过去.”文佳分析道. “如此一來.这件古怪的事儿就符合逻辑了.谁能想到.T国有这么一个契机.能解决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唐易说着.掏出了手机.给曾士银打了过去. “我知道了.”曾士银接到电话后表示.将尽快向上汇报.制定相应办案计划. 唐易挂了电话.问文佳:“那你准备去T国么.” “你去我就去.”文佳笑道. “嗯.”唐易看了看文佳. “他不是有一堆好东西么.你要是去了.咱们看看能不能弄两件回來.”文佳挑了挑眉毛. “这倒是次要的.你要是去一趟.正好能里应外合.帮着曾局把案子办了.”唐易笑道. “我去.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文佳看了看林娉婷.“你说你们家唐易整天这种思路.你能受得了吗.” 林娉婷却挽住了唐易的胳膊.“这叫公私兼顾.燕京这么冷.正好去T国玩玩.” “嘿.还真是夫唱妇随.”文佳叫道. “既然法器分店都准备好了.早两天晚两天开都沒什么大碍.事儿有轻重缓急.我干脆先去T国.如果时间赶不及.直接从T国去缅甸.参加冬季大公盘.”唐易应声道. 这时候.文佳突然一拍脑袋.“刚才忘了啊.要是去的话.丁丁怎么办.师叔闭关至少一个月.” “一起去啊.丁丁长这么大.还沒出过国吧.”唐易立即应道. “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且不说丁丁还得上学.就是护照办理也得需要时间.” “丁丁本來就快放寒假了.小学生的课.耽误两天有什么.不信你问问丁丁自己.他肯定也想出去玩.”唐易笑道.“至于护照.办个加急的.两天时间足够了.再说了.你为国出力.曾局还不得帮忙.特事特办啊.” 文佳又考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问问丁丁.如果他同意.就这么办了.不过事儿完了.我就不和你去缅甸了.我带着丁丁早回來.一來师叔的事儿我不放心.二來丁丁也不适宜在国外太久.” 唐易点点头.“这样就算是周全了.” 三人离开了法器分店.到了学校门口.放学时接上了丁丁去饭店吃饭. 吃饭的时候.丁丁一听去T国.十分兴奋.“太好了.孙悟空西天取经.如來佛祖就是在T国吧.古称天竺是不是.” “咳咳.”唐易差点儿噎着.“小子.整天鬼精鬼精的.终于露短儿了吧.天竺是现在的印度.T国虽然佛教历史也很悠久.但不是西游记里的西天.” “切.”丁丁白了唐易一眼.“我怎么听说西游记在T国拍过.再说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弄错了有什么稀奇.怎么是露短儿.你还好意思说.” “咳咳.”唐易又差点儿被噎着.干脆不说话了.西游记当年确实在T国拍摄过.丁丁这张小嘴.一般人还真占不着便宜. 快吃完的时候.唐易又给曾士银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和文佳的计划. 曾士银十分高兴.“好啊.护照的事儿我找人來办.河野治和卫天鹰很狡猾.苏扬的使命应该已经完成了.我们正愁不知道他门派谁去真正接洽呢.” 当天下午.丁丁的护照就办好了.和曾士银商榷了行程和接应方式之后.唐易等人立即定好了次日燕京飞往T国首都天使城的机票. 联系文佳的老费很高兴.“塔克的管家会帮着订好酒店.到了之后把机票给塔克的管家.他们也会报销.” 塔克.就是那个远房侄子.接收了远房叔叔的别墅和财产之后.他立即就请了一个专业管家. 当天晚上.唐易、林娉婷、文佳、丁丁一起吃了顿大餐. 而与此同时.卫天鹰和河野治也正在一处会所的高级VIP包间里密谈. 河野治刚刚放下闲话.举杯对卫天鹰说道:“风吕小姐和助手已经带着东西顺利到了缅甸.明天一早从缅甸出发.中午之前就能到达T国的首都天使城.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左右就能办完所有手续.” 卫天鹰也举了举杯.“费了这么多周折.总算有个眉目了.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正文 第542章 缘分不浅 河野治放下酒杯.笑了笑.“你总是能沉得住气.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和你合作的原因之一.” “这个塔克.居然事先做好了格式合同.交钱就签字.空白处买家自己填.那我们随便买一件青色釉的瓷器.签了合同.那就万事大吉了.而且那个王族后裔已经死了.是标准的死无对证.所以河野先生的做法.真是无懈可击.”卫天鹰笑道. 河野治摆摆手.“你不仅能沉得住气.而且更善于给人戴高帽.好了.胜利在望.就别绕圈子了.” “这个办法虽然稳妥.但是略显繁琐.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偷运到扶桑.先吃上一颗定心丸.而后从扶桑找机会做成此事.岂不是更直接.”卫天鹰笑了笑. “说我这个办法稳妥.但是又说另一种办法更直接.那还是说我这个办法有不稳妥的地方喽.”河野治抿了一口酒. “哪里.只是我更喜欢先把东西抓在手里而已.”卫天鹰避开河野治的目光.也抿了一口酒. “扶桑与华夏隔海.要想偷运.只有空运和海运两个办法.空运.我小弟河野平已经考察过了.即便是私人飞机.也查得严.行不通.那就必须走海路.本來.河野平是想从山海省的海州走一趟的.但是临近年关.各处沿海打击走私的力度加大.风险也相应提高了.” 河野治微微一笑.“陆路其实是最可靠的办法.高山密林.村寨集镇.都可以作为掩护.而且从华夏的瑞州到缅甸.翡翠贸易十分频繁.偷运出去一件笔洗.也不算一件难事.” 卫天鹰接口问道.“只是如果沒有这次塔克继承遗产又发现地下室私藏的契机.河野先生还会先送到缅甸么.” “当然不会.先送到缅甸.再冒险辗转运到扶桑.那真是像你说的.太繁琐了.”河野治笑道.“但是突然有了这个契机.只是从缅甸到T国.你还会觉得繁琐么.”河野治笑道. “我只是沒想到空运和海运的形势都这么严峻.”卫天鹰摇了摇头. “你之前做国际贸易.基本都是一些常见货物.不像我.每一次都如履薄冰.还有.风吕疏桐这次去.肯定不会只买一件.既然已经去了.对于真正的好东西.那肯定是多多益善.如此一來.就更加不繁琐了.”河野治露出了少有的得意表情. 卫天鹰端起杯子与河野治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不过这件事儿还真的抓紧了.我怎么听说这个塔克最近身体状态不大行.好像中了邪.在T国请了几个法师都于事无补.” 河野治冷笑一声.“你们华夏有句俗话.什么人什么命.本來是个穷光蛋.突然这么一大笔财富砸到他头上.沒砸死就不错了.不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本身身体沒什么毛病.只是心理的原因导致失常.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耽误不了我们的计划.” 两人边喝边聊.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半夜时分.突然起了浓雾.使得夜色在清冷中多了几分迷茫. 好在第二天太阳初起就散去了.并沒有耽误从华夏燕京到T国天使城的航班. 中午时分.从燕京飞來的空客A320降落在天使城国际机场.唐易、林娉婷、文佳、丁丁一起下了飞机. 刚走出机场大厅.就见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打印着:文佳先生(华夏燕京). 文佳笑了笑.走向小伙子.“我就是文佳.” 小伙子的华夏语略带结巴.但是能听得懂.“欢迎.塔克先生让我來的.”说完又一指唐易他们.“他们是.” “我的助手.走吧.”文佳简单应道.示意小伙子带路. 小伙子开來的是居然是一辆九座面包车.虽然看起來很新.但毕竟不带那种接人的排场.唐易心里暗道.“难不成是这个塔克租的车.” 果然被唐易猜中了.上车后聊了几句.小伙子便告诉他们.是塔克租了他的车.按小时计价. “真特么是穷人乍富.一嘴鸡毛.”文佳低声暗骂了一句. 小伙子带着他们到了市区靠近火车站的一处酒店.带着他们走进大堂.突然对着大堂里一个卷发瘦脸的中年人招了招手. 中年人上前.和小伙子嘀咕了几句.掏出了钞票递给了小伙子.小伙子点清后高兴离去.经过文佳身边时说道:“这是塔克先生的管家扎伦.剩下的事儿他來安排了.” “文先生.欢迎你.”显然.小伙子已经告诉了扎伦哪个是文佳.扎伦的华夏语要比小伙子地道.声音也很洪亮. 几人在大堂寒暄了几句.扎伦一边引着众人走向前台.一边问道.“房间怎么安排.” 听了这句话.文佳更不爽了.本來就是坐面包车來的.现在又问出了这样的问題.如果会问的.应该问:“安排四间房您看行么.” 唐易扯了扯文佳.而后笑着对扎伦说道.“两间套房就可以了.”他的意思.自然是他和林娉婷一间.文佳和丁丁一间. 倒不是唐易想给他们省钱.而是这次來天使城.毕竟还有任务.所以住的集中一点儿还是有好处的.文佳自然也明白.冲扎伦点了点头. 其实这家酒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只不过扎伦的问话让文佳觉得不爽罢了. 天使城作为一个典型的旅游城市.五星级酒店非常多.塔克接手遗产之后.曾在这家酒店吃喝玩乐了几天.所以在给客人安排酒店的时候.顺嘴就让管家订了这里.总算沒有显得太寒酸. 扎伦满面笑容.很快在他们出示护照之后.叫了相邻两间套房的定金. “这是扶桑人在天使城开的一家酒店.服务非常好.你们先休息.下午我再來接你们.”将他们送到房间门口.和文佳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扎伦礼貌告辞. 扎伦走后.唐易别有深意地对文佳说道.“倭国人开的.缘分不浅啊.” “沒看房卡上有倭国文字么.”文佳扬了扬房卡.“放下行李.咱们先去吃饭吧.连午饭的钱都省了.这塔克真是不行.” 唐易这才看了看房卡.一边刷卡开门.一边说道:“我现在突然对一件事儿很好奇.” 正文 第543章 不是中邪 文佳笑道:“你是看这小子有点儿抠门.所以担心.虽然让我來了.但是却不愿意出那么多钱.” “不是不愿意.是压根儿不想出.还想在自己的地头上撒野.”唐易接口道:“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文大师要价虽然不低但是仍旧有人趋之若鹜.不过.这可不是在华夏.而且他好像中邪了.不按常理出牌反倒很正常.” “他肯定不是中邪.”文佳冷冷一笑.“我既然能來.就一定有办法让他出钱.” 唐易一愣.但很快释然.文佳这种人.哪里有白跑一趟的道理. 进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又洗了把脸.唐易就要去找文佳.这时候.林娉婷拉住唐易的手说道:“下午你和文佳去.我负责看着丁丁.可一定要小心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唐易在林娉婷的脸颊轻触一下.“估计文佳也是如此打算.你们去了.他有点儿缚手缚脚.” “我不担心文佳.我担心的是你.”林娉婷柔声道:“他的目的很明确.是赚便宜來了.你总想把汝窑莲花笔洗追回來.可千万不要盲动.” “放心吧.不是还有曾局他们么.估计这时候也该到了.去之前.我会和他联系一下.”唐易扶住林娉婷的肩膀.“有你在身边.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这时候.文佳带着丁丁來敲门了. 四人出了酒店.就在附近找了家T国餐馆吃了几个特色菜.饭后.四人又在附近逛了逛. 一边逛一边聊.果然.文佳想的和唐易一样.让林娉婷先和丁丁在酒店等着.他们俩去塔克的别墅.完事了再说玩的事儿. 丁丁虽说在异国他乡有强烈的新鲜感.但毕竟是个孩子.一大早起來.一路上旅途劳顿.又刚吃了个饱饭.走了一阵便哈欠连天.唐易便让林娉婷和丁丁先回房间休息.而他和文佳则直接在大堂的咖啡厅坐了下來. “你前边说塔克肯定不是中邪.到底是什么意思.”唐易抿了一口咖啡. “所谓的中邪.就是说他拿了远房叔叔的东西.魂灵怨怒.纠缠于他.估计之前的法师都是这么想的.”文佳笑问. “沒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唐易点点头. 文佳往咖啡里加了一勺奶.指着咖啡杯说道.“如果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何以这么多人都解决不了.从咖啡里把奶分出來很难.但是从活人的世界里.赶走一个新出现的魂灵.却不是什么难事儿.别看是王族后裔.” “哦.”唐易看了文佳一眼.随即又点点头.“怪不得你一路上很轻松.原來早就胸有成竹.” 文佳哈哈大笑.“我只是猜的.不过.即便不是这样.甚至我也解决不了.那他可真就摊上大事儿了.恐怕找谁也沒用.” “那你是怎么猜的.” “你看啊.他不是意外发现了他远房叔叔别墅里的地下室么.地下室还有好几间房子.一般的地下室哪有好几间房子.即便是古玩很多.造个大一点儿就是了.所以啊.他这个远房叔叔不是一般人.这地下室是有风水结构的.” 唐易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他乱拿东西.坏了原有的方位布置.乱了结构.是阵法的反噬.”顿了顿.唐易又问道:“那怎么会梦到他的远房叔叔來吓唬他.” “梦的内容只是一个表现形式.重点是他的精神磁场受到了冲击.他凭空拿了他远房叔叔一大笔遗产.心里能不想么.这不是本质.如果连这个也看不透.我岂不是白混了.” 文佳笑道.“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你不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参与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么.我在给他破解的时候.拿捏他一下.” 唐易嘿嘿道:“文调局和征集办真该高薪聘你.” 文佳斜了唐易一眼.“蒋英年老谋深算.他为什么选你.因为你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凝聚力.否则我堂堂一个名满燕京的一品相师.怎么会甘心听你的摆布.”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唐易也斜了文佳一眼.但随后却又很认真地看着文佳说道:“什么狗屁凝聚力.因为我们是兄弟.” 文佳刚要接口.突然唐易的眼神一变.朝文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文佳背对的方向.正是咖啡厅门口的方向.文佳扭头.看到一男一女从门口走过. 唐易压低声音说道.“还真是缘分不浅.这河野治的助理风吕疏桐居然也來了.看样子好像也住在这家酒店.” “风吕疏桐.”文佳想了想.“就是毛逐看上的那个女的.和林楚生有一腿.原來是秦伯毓的手下.其实是河野平的人.走光露点之后又跑到燕京跟着河野治混.” 唐易点点头.随后又哭笑不得地说道:“什么叫走光露点.那叫身份暴露.” “一个意思.”文佳笑道.“看來.她就是和塔克來交易的人.那汝窑莲花笔洗八成现在就已经在天使城了.” 唐易道:“看她拿着行李.想必是刚到.不会下午也会去塔克的别墅吧.” “这么重大的事儿.如果她想办周全了.怎么不得妥善构思一下.女人总是很麻烦.我看够呛.而且.既然塔克下午约了我.不会再分心约别人.”文佳分析道. “嗯.”唐易的眉头微皱.“旁边那个男的.看起來挺彪悍.想必是她的助手兼保镖.” “彪悍.”文佳又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彪悍管鸟用.捏个口诀.分分钟放挺他.” 听到这里.唐易眼睛一亮.“放挺他.你说.我们有沒有机会先把东西拿下.” “开玩笑.你以为她会带在身上.在沒有凑齐全部合法手续之前.这汝窑莲花笔洗肯定会放在一个十分稳妥的地方.就算放挺他俩 也沒用.”文佳摇摇头. “不管多稳妥.总有机会不是.”唐易还沒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來.居然是个天使城本地的手机号码. 正文 第544章 冲撞阵魇 “这里沒人知道我的手机号啊.”唐易看了一样文佳.“你给扎伦留过.” 文佳也奇怪道:“当然沒有.难不成有人打错了.” “打错了也不会打到华夏的手机号码上啊.”唐易虽然有些想不通.但也无暇多想.最终接了起來. 这个时候.文佳的手机也响了起來.一看.是扎伦打來的.文佳立即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唐易接通电话.才发现居然是曾士银打來的. “我当是谁呢.居然是曾局.你们不会出国漫游的话费不报销吧.还办了张T国的卡.”唐易笑道.“定势思维要不得.” “这是为了办案方便.华夏的号码我可以接你的电话.闲话少说.我们已经在塔克的别墅周围布控了.”曾士银说道. “你们沒有知会T国警方.” “当然已经知会他们了.不过碰头会后天才开.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來干嘛.而且.到时候只有我和我的助手去.” “我去.够狠的啊.你不会是想兵分两路.一路明着來.一路玩阴的吧.” “以前沒见你说话这么难听啊.行了.这件事关系到国宝重器.必须用点儿非常手段.” “你都说了闲话少说了.还不切入正題.” “你们什么时候去.” “下午.现在文佳正在接电话.应该很快就出发.” “好.到了之后.想办法套出点儿情报出來.”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干什么.” “我还想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一个你所谓的情报.风吕疏桐.就是之前秦老泛古堂的市场总监.那时候叫吕疏桐.已经到了天使城.我怀疑.來找塔克的就是她.而且应该和我住在同一个酒店.” “太好了.”曾士银说完.便挂了电话.连句再见都沒说. 唐易挂了电话.嘟囔了一句.“靠.卸磨杀驴.连句谢谢都沒有.” 这时候.文佳也走回來了.“十分钟后.酒店门口等.” “曾局來电话了.让我套点儿东西出來.”唐易应道. 文佳耸耸肩.“我们早就想到了.” 唐易凑近文佳.低声道.“我看曾局和我之前说的一样.重点是拿回东西.这件事儿.想搜集证据太难了.东西出现在T国.风吕疏桐如果咬死是在T国买的.想认定太麻烦了.” “还是那句话.风吕疏桐肯定会在办完所有手续之后.才会取东西走人.这东西和那个双龙戏珠的盘子不一样.既然手续齐备.肯定不会走快递.直飞倭国的可能性比较大.”一边说.一边招了招手.示意唐易向外走. 稍等片刻.酒店的门口就停下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这肯定是继承來的车.关键时刻.还算沒掉链子.”文佳笑着在酒店服务员的服务下弯腰进车. 唐易也跟着文佳坐到了后排.坐下后.朝坐在副驾驶上正扭头微笑的扎伦努努嘴.在文佳耳边悄声道:“我看.是这个管家回去夸你了.说你器宇不凡什么的.” 文佳哈哈大笑.对扎伦说道.“扎伦先生.怎么去机场不用这辆车接我.” 扎伦显然沒想到文佳这么直接.“呃.这.文先生.别墅里只有这一辆车.当时确实正在使用.正在使用.” 文佳摆摆手.“走吧.我争取一小时帮你的主子搞定.” 扎伦一惊.心想好大的口气.但是却沒表现出什么.连忙示意司机开车.不过.车开出去之后.却又问道.“文先生.您刚才说的主子.是不是就是主人的意思.” “差不多.不过用主子.显得你奴性更重一些.”文佳一点儿都不客气. 唐易知道.这时候.必须有点儿霸气.让对方明白:是你求着我.我怎么高兴怎么來. “奴性.”扎伦又是愣了愣.“文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纯粹的劳资关系.我付出劳动.拿我应有的酬劳.所以您对塔克先生什么态度我管不着.但是对我.应该保持尊重.” 文佳突然往前一凑.靠近了扎伦.“扎伦先生.你可能不了解.这种随意的说话方式.是亲近的表现.如果我现在对你过于礼貌.但是见了塔克.告诉他.想解决他的问題.前体条件是炒掉你.那才是不尊重.” “呵呵.呵呵.”扎伦笑了笑.回过头去.不再说话.心里却把文佳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同时也真的生出了一丝忌惮.这个人看來真是华夏的能人啊.一句话的亏都不吃. 劳斯莱斯幻影驶出市区.最终來到了河边的一处独门独栋的别墅.别墅周围.有不少高大的黄叶树.大片的黄叶相当漂亮.看的唐易和文佳心情好了不少. 进门.停车.下车.进入客厅. “塔克先生.华夏來的大师文先生和他的助手來了.”扎伦将他们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年轻人介绍道. 塔克虽然是那种东南亚特有的黑皮肤.五官还是很周正的.而且身材很结实.正因为这样.唐易才更加吃惊.因为是塔克的精神状态.实在太萎靡了. 身体并不消瘦虚弱.但是周身好像散发着一种活腻了却都懒得自杀的气息. “请坐吧.”塔克有气无力的开口.他说的是T国语.扎伦在一旁翻译. 唐易和文佳坐下.塔克也沒问他们喝什么.便有两个女佣上前端上了水果.倒了两杯椰子汁. “塔克先生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大脑不仅像酥了一样反应迟缓.而且还伴着一丝丝如同惊悸的剥离感.”文佳端起椰子汁.直接开口道.“这种感觉.在子时和午时特别强烈.噢.就是半夜和正午.” 听完扎伦的翻译.塔克眼睛一亮.用手撑住沙发.身体前倾.“文先生果然是大师.其实我的身体并不是很累.但是大脑却好像被油炸过了.” “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冲撞阵魇.受了反噬.子时和午时反应最强烈.”文佳喝了一口椰汁.“嗯.不错.” 扎伦听了.却沒有立即翻译.而是又向文佳问道.“文先生.什么是阵魇.” 正文 第545章 四门八角 文佳看了看扎伦.“你先把这个翻译给他听:我之前说的数目.只是解决他的问題的钱.如果想要带着解释.那是要额外收费的.” 扎伦一听.只得用T国语表达了冲撞的意思.同时用华夏语说出了“阵魇”.而后.又把文佳的意思表达了一遍. 听了这些.扎伦的眉头慢慢地一皱.但是随后眼珠又慢慢地一转.脸上露出浅笑.对扎伦说道:“沒问題.最后一并算.文先生说多少.就是多少.” 看着塔克的表情.听着扎伦的翻译.文佳笑着对唐易说道.“你看看.这种表情慢动作都出來了.分明是想先解决了他的问題再考虑.事后赖不赖账.还真不好说.” 塔克听文佳说了这句.立即看向扎伦.扎伦正待翻译.文佳却笑着对扎伦说道:“前提条件.” 扎伦一愣.当然知道文佳是在提醒在车上说过的那句:“解决问題的前提条件是炒掉你”.扎伦反应还算不慢.立即用T国语对塔克说道:“他说你很大方.他准备详细解释一下.” “人死的时候.如果处于极大的不良情绪之中.比如仇恨.暴怒.怨憎.那么就可能冤魂不散.形成厉鬼.这就是魇.俗话说.九魔一魇.可想而知魇的凶悍程度.”文佳说到这里.停了停.扎伦立即向塔克翻译了. 塔克听后.身体出现了微微的抖动.“我叔叔去世.是爬山意外坠崖.自己失足.应该不会形成这些可怕的情绪吧.” 扎伦翻译完之后.文佳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事儿和你叔叔沒关系.你就算把他的财产全都挥霍尽了.就他这种遭遇.魂灵也成不了魇.我说的是阵魇.你叔叔藏宝的秘密地下室.肯定设了一个阵.而且应该非同寻常.阵魇就在这个阵里.” 來回翻译了一通之后.文佳已经把椰子汁喝完了.“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題.我必须得到地下室看一看.而且你得如实告诉我.原來的东西都是怎么放置的.” 扎伦刚要翻译.文佳摆摆手.“这椰子汁不错.先让人再倒一杯.然后再翻译.” 听完了扎伦的翻译.塔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一直沒说话的唐易此时开口向扎伦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告诉他.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扎伦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心想原來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了看塔克.原话翻译了. 塔克站起身來.对扎伦嘀咕了几句.便慢慢向客厅后方的门走了过去. “塔克先生让你们跟他去.我在客厅等着.”扎伦说道. “你告他.沒有你的翻译不行.”文佳笑着看了看扎伦.随后补了一句.“让你跟着走一趟.我们走了你就会加薪的.” 扎伦如何不明白此中意思.立即告诉塔克.文佳要求他跟着翻译. 塔克这一次到沒有过多考虑.略略沉吟便答应了. 穿过客厅后方的门.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通向后院.走廊左侧有两个房间.一间卫生间.一间衣帽间.走廊右侧只有一个房间. 塔克开门走进了这个房间.他们也跟了进去. 这个房间有二十多个平方.里面摆了几个硕大的花盆.里面的植物是金嘴蝎尾蕉.时值冬岁.已经过了金嘴蝎尾蕉的花期.但是这几株却花开正艳.就和花名一样.前半部分如嘴.黄色.后半部分如蝎尾.红色. 同时.房间里还有一口方形的玻璃鱼缸.里面只有一条鱼.红艳的花纹.头上顶着一个大包.有点儿像罗汉僧.也有点儿像寿星老. 文佳盯着鱼看了一会儿.“就这种体量和这种花纹的罗汉鱼.起码能值几十万.” 扎伦立即在旁边说道:“文先生真是博学多才.对观赏鱼也这么懂.这条鱼是原主人留下的.塔克先生就是觉得特殊.所以留了下來.” “不是我博学多才.只是碰巧罗汉鱼颇具灵性.是可以用來算命的鱼.幸亏留下了.不然塔克恐怕就不是站着带我们进來.而是需要我们抬着他进來了.”文佳面无表情地说道. 塔克本來正要动作.听到他们对话.不由问了扎伦一句.扎伦如实翻译了.塔克听后.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让扎伦挪开一个花盆.露出了墙上距离地面只有十几厘米的一个插座口. 塔克捏住方形的插座口底座.用力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这时候.一道暗门打开了. 暗门的开口.恰好是墙上两块墙纸中间的木条饰品.所以暗门不开的时候.还真是看不出來. 暗门打开.里面仅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空间.木板结构.很像是一个衣柜.塔克伸手进去.不知在哪里又按动了一下.地面上的木板翻了上來.露出了一个洞口和下行的木梯. 塔克伸手示意跟着他下去.众人跟着下了木梯.塔克伸手按动了墙壁上的一个开关.灯亮了.同时木板又翻了回去. 这是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四面墙.每一面墙上都有一个门. 按照文佳的要求.塔克把四扇门都打开了.同时说道:“除了卖出去的东西.其他的东西虽然基本都看过.但是也都还在原位.” 文佳点点头.和唐易挨个房间看了起來. 第一间房里主要是木雕.全是名贵木料.大师级的工艺.以佛像为主.还有一尊镶嵌红宝蓝宝的铜佛像. 第二间房和第三间房里是瓷器.摆在架子上的.基本上都是明清官窑.但是也有不少木盒并未打开.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第四间房里.则比较杂.有玉器.也有象牙犀角制品.还有少量漆器.墙上还挂着镶嵌螺钿的四条屏. “件件都是精品.”唐易一边看.一边低声对文佳说了一句. 文佳在每个房间都仔细看了之后.走回到了中央的房间.抬起头看了看顶部.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四门八角危卵阵.” “文先生您说什么.”扎伦沒听清楚.问了一句. 正文 第546章 虚虚实实 文佳点点头.“这个是真的.不过.待会儿得你告诉扎伦.” 唐易沒说话.看了看文佳. “这四面四个房间四个门.每个房间正对门的两个角落.都摆了一个水胆玛瑙球.四门八角.以球代卵.你看这居中房间的房顶.有八枚银钉.银钉中央.是一个铜质小镜心.阵魇就在里面.” “我明白了.待会儿我和你打个配合.虚虚实实.”唐易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这时候.扎伦走了过來.“文先生.现在主要是卖出去了五尊佛像.三尊紫檀的.一尊纯金的.一尊镶嵌宝石的铜佛像.三件瓷器.一个大罐是青花瓷.是花卉纹饰.两个瓶子带着彩色.一个画着花鸟.一个画着吉祥纹饰.还有一尊翡翠玉佛.一整根象牙雕成的航船.” 扎伦的手里还拿着手机.想必刚才是用手机临时记录了.他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一共卖了折合大约五百万美元.” “象牙你们也敢卖.不知道现在国际上都在严查么.”文佳说道. “这根牙雕.起码有两百年的历史.是流传下來的私人物品.并不触犯T国的文物法.也和大部分国家的文物法不冲突.”沒想到.扎伦居然说起來头头是道.看來.帮着塔克做生意.的确做了不少功课. “不触犯文物法.不代表不触犯其他法律.现在对象牙的买卖.已经出现了全新的判例.”唐易接口说道. 扎伦嘿嘿一笑.“两位.我们在这里探究这些个东西.好像沒有意义.” “怎么沒有意义.我就算是给塔克解决了问題.但是随后他又被抓了.岂不是还是我做的不周全.好吧.这个暂时放一放.”文佳说完.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立即跟上问道:“就卖了这些.再想想.有沒有遗漏.性命攸关的事情.一件也不能说漏.” 扎伦立即翻译给了塔克.塔克想了想.又对扎伦说了几句话. “噢.还有一个客户.说这两天要來.准备了一千万美元.但是.要求里面必须要有青色的、圆形的、不大的瓷器.还不能是碗.否则就一件也不买了.这个交易还沒成.应该不会影响吧.”扎伦又对唐易说道. “那你们有青色的圆形瓷器么.”唐易问道. 塔克立即带着他们进入了第二个房间.指了指一个方形的红酸枝盒子.上面贴上了一个标签.不过是T国文字. 唐易伸手打开.里面是一件南宋龙泉窑青釉奁式炉. 奁.其实就古代女子放梳妆品的圆形小箱子.一般都有三足.所谓奁式炉.自然就是像奁一样的香炉. 唐易哑然失笑.这个客户肯定就是风吕疏桐了.不过这奁式炉和莲花笔洗外形虽都算是圆形.但差别也太明显了.看來这是想买了之后简单粗暴地指鹿为马. “你们符合要求的青色瓷器.就这一个么.”唐易问道. “青色瓷器倒是有几个.但是圆形的.不大的.还不是碗的.确实只有这一个.所以塔克先生预先贴上标签留下來了.您也知道.谁卖东西也不想零打碎敲.一千万能集中卖一些.总是很好的.”扎伦在听了塔克的说法后.解释道. 唐易笑道.“不错啊.零打碎敲这样的成语也知道.” 扎伦既然已经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自然也不想再多费工夫.立即对文佳说道:“文先生.我们都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您看这接下來······” 文佳沒说话.又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上的设置.塔克和扎伦自然早就看到了. “文先生只做关键的步骤.解释的事情.我來就可以了.”唐易对扎伦说道:“这个地下室.结构特殊.而且预先设置了一个阵法.名字叫做四门八角危卵阵.” 扎伦立即就对塔克翻译了.塔克显然被这个名头震住了. “四个房间四道门.每个房间的两角.都有一个水胆玛瑙球.共八角八卵.这居中房间房顶八枚银钉中间的铜质小镜心.就是这个阵法的中枢所在.而文先生所说的阵魇.就在里面.” “如果.在取放东西的时候.沒有按照既定的程序.那么阵魇即便封禁在铜质小镜心之中.也会对破坏程序的人产生极大的作用力.好在卖出的东西还不多.”唐易已经把文佳交代的说完了.接着便看了看文佳. “如果卖出的东西多了.阵魇一旦暴动.八个水胆玛瑙球就会破裂.其中的远古之水溢出.就会引导阵魇从铜质小镜心之中脱困.到时候不要说塔克.整个别墅将会被死气笼罩.所有人都会..”文佳说着.做了个手掌扑倒的动作. “都就沒命了.”扎伦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倒不会.阵魇是因阵法而生.这四个门.沒有死门.而是休门.伤门.杜门.惊门.算是利用了八阵图中的一些东西.”文佳扫视着塔克和扎伦.“不过.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唐易很合时机的加了一句.“就好像塔克先生现在的状态.这种痛苦.唉.” 扎伦和塔克嘀咕了半天.而后又问道:“现在水胆玛瑙球并沒有破裂.也就是说阵魇并沒有出來.只是因为被冲撞.产生了反噬.所以塔克先生才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就此停手.再也不卖这里面的东西了.塔克先生是不是能慢慢恢复.” 文佳冷笑一声.“阵魇被冲撞.整个四门八角危卵阵的气场已经乱了.如果沒有补阵之法.或者将所有卖出的东西恢复原位.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水胆玛瑙同样会因为阵法失衡而破裂.阵魇同样能脱困.不过这样的话.到沒有刚才说的情况严重.” 还不等扎伦翻译.文佳又接口道.“这样的话.阵魇便会只认准塔克.其他人就沒事喽.” 扎伦和塔克又是一通嘀咕之后.扎伦又问道:“文先生.塔克先生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題.您说的阵魇.能不能尽量具体地解释一下.是毒气机关.是鬼魂恶灵.还是磁场一类的东西.” 正文 第547章 四件珍品 唐易心想.这个塔克别看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他.但还是很精明的.能在虚虚实实的一通话之中.抓住关键.这个问題.涉及是否会被糊弄的核心. 不过.对文佳这种专业人士來说.这问題太小儿科了. 文佳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两步.手向后一绕.轻拍了下塔克的肩膀后的天宗穴.随即盯着塔克的双眼看了一会儿. 这时候.唐易注意到.文佳手放下时.袖子里有黑色的小棍一缩而入. 倒海柱. “叔叔.你.你.”塔克突然之间居然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接着双膝盖一软跪了下來.沒有了萎靡的状态.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恐惧. 扎伦在旁边直接看傻了. 文佳微微一笑.随即俯身.一边将塔克扶了起來.一边在其脑后的玉枕穴又点了一下. 塔克一个激灵.随即恢复了原來的状态.他痴痴地看了一会儿文佳.喃喃道:“刚才.刚才是你的巫术.” 唐易拍了拍扎伦.扎伦反应过來.立即翻译了一遍. “这不是巫术.这是借助法器的灵力配合一点儿中医手段所产生的幻觉.”文佳一字一句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叔叔长什么样子.是你脑中自发形成的.” 塔克和扎伦相顾骇然.心思复杂之下.久久沒有说话. “所谓阵魇.如果要点出本质.那么就只能说是一种精神力量.你叔叔对这些古玩真品的强烈的保护意识.借助阵法的力量.说得科学一点.也就是这所有的设置所形成的一种磁场平衡.将这种保护意识稳定在了这房顶的铜质小镜心之中.” 文佳看着他俩说道.“既然是人的精神力量和阵法的磁场力量相结合.那么.在阵法的平衡被打破的时候.这种已经完全独立的强烈保护意识.就会发生异化.变成一种邪魅而又凶悍的力量.而且可以被无限扩大.这.就是阵魇.” 扎伦一通翻译之后.两人似乎都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仍旧定定地看着文佳. “我再举一个不太恰当但是却简单易懂的例子.知道泡沫灭火器吧.灭火器里面其实有两个容器.装了两种液体.一个叫硫酸铝.一个叫碳酸氢钠.这两种液体各自独立时.都很稳定.可是.如果你需要灭火.将灭火器倒立.两种溶液一经混合.接着就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爆发效果怎么样.就不用我多说了.”文佳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扎伦刚给塔克说完.塔克接着竟然又跪下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在跪文佳. “大师救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塔克脸上的肌肉已经略显扭曲. 文佳扶起了塔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在华夏.一次完整的卜卦和解厄.是五百万.我跟你解释了这么多.折合一下.一共收你一百万美元.不为过吧.” 塔克听了扎伦的翻译.连忙说道:“不为过.不为过.我照办.请大师指点迷津.” 文佳却微笑不语. 塔克立即明白过來.冲扎伦喊道.“扶我上去.家里正好有现金.我这就去拿下來.正好请大师在下面详细参研一下.” 两人走后.唐易笑道.“行啊.化学反应都出來了.” 文佳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赶紧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好玩意.每个房间各挑一件珍品.我们一并带走.” “四件珍品.”唐易一愣.旋即便明白了. 文佳这是想借助解厄的名义.很合情理地一个房间拿走一件.既不让塔克怀疑.又“中饱私囊”. 同时.的确不能拿多了.不然塔克一看损失太多.万一惹急了.恢复正常之后.再狗急跳墙.异国他乡.总是个麻烦. 当下.唐易也沒有客气.在第一个房间点中了那件镶嵌红宝蓝宝的铜佛像. “这件精铜佛像.是这地下室所有佛像里面唯一一件出自华夏的.这是清代的精品.工艺精湛.上面的红宝石和蓝宝石.颗颗也是上品.光是这些宝石.就价值不菲了.”唐易说道. “好.别动.记住了.”说完.文佳和唐易又來到了第二件房间. 唐易看了看那个龙泉窑奁式炉.“我本來想拿走这个.拖延下风吕疏桐的时间.但是塔克面对这个要买一千万美元东西的大买家.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文佳点点头.“如果他之前不说.拿了也就拿了.我看这小子极为精明.怕就怕他担心我们拿了去卖.到时候不够麻烦的.先放一放吧.对付风吕疏桐.我待会儿再找由头就是.” 唐易在两个盛放瓷器的房间來回看了几次.除了架子上的瓷器.所有的盒子也都打开看了看.最中挑中了一件内壁施松石釉的乾隆珐琅彩壶式瓶.和一件万历五彩大盘. “可惜.他这里主要都是明清瓷器.”唐易说道. “你出手挺快嘛.一般人都会拿了这件不舍得那件.”文佳笑道. “不快不行.他们随时可能下來.而且既然定了只能一个房间拿一件.我根本沒多想.纯粹是冲着又贵又漂亮的下手.”唐易说着.來到了第四个房间. 这一次.他更快.直接点中了一件宋代白玉瑞兽笔筒. 两人來到居中的房间.塔克和扎伦仍旧沒有下來.唐易低声道:“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黑了.” 文佳笑了笑.“你发现了一个问題沒有.” 唐易一怔. “虽然这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华夏的古代艺术品.但是也有不少T国的和其他国家的.你拿走的四件珍品.全都是华夏的.也就是说.四件珍品即将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你们古玩圈里.这叫回流.”文佳接着解释道. 唐易摇头.“你呀.都是什么逻辑.”但随后又笑了笑.“罢了.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沒有.” 文佳刚要说两句.只听到木板翻动的声音.塔克和扎伦下來了. 扎伦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很恭敬地送到文佳面前.“文大师.这是一百万美元现金.请您过目查收.” 看着这个不小的皮箱.唐易突然隐隐感到不太对劲儿. 正文 第548章 害我之心 这一百万现金分量可不轻啊.虽说.这样看起來是为了让文佳放心.可总是有点儿太费周折了.而且现在各种支付手段如此先进快捷.这塔克怎么首先想到了现金. 还有一点.塔克和扎伦上去的时间.也有点儿偏长了. 文佳打开黑色箱子.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唐易见他清点完毕.这才凑到耳边.把刚才的疑虑说了一遍. 文佳的嘴角拉出一个邪异的弧度.扭头低声在唐易耳边应道:“让谁轻易吐出这些钱來.也不会心甘情愿.我本來为了拿走这四件珍品顺利离开.就留了后手.现在.不在意多一个作用.顺便再试他一试.” 唐易点点头.将黑色皮箱拎起.放到了木梯一侧. “你俩到木梯那里站着.塔克到铜质小镜心底下正中.盘腿坐下.”文佳指挥道. 一切准备就绪.文佳先在塔克的头顶放了一张符纸.“不要动.符纸掉下來就麻烦了.” 随后.文佳抽出翻江尺和倒海柱.站定.凝神聚气.突然一声厉喝.翻江尺和倒海柱碰撞.发出了沉闷却又巨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候.房顶的铜质小镜心之中.突然闪出一道亮光.瞬间即逝.而塔克头上的符纸.却轻轻飘落到了地上. “不对.”文佳皱眉凝思.突然一把抓住塔克的衣领.“你居然想害我们.” “你干什么.”扎伦突然叫道.“塔克先生怎么会想害你们.” 塔克一脸惊骇.却无力反抗.张了张嘴.也沒说出话來. 文佳松开衣领.对扎伦说道:“你们咎由自取.这个活儿我不干了.钱你们留下吧.塔克还有三天的寿命.有什么沒享受过的.抓紧享受吧.” 扎伦立即上前.扶起了塔克.把文佳的话重复了一遍. 和塔克交流几句之后.扎伦对文佳说道.“塔克先生一直以礼相待.文先生你也太过分了.我们害你有什么好处.你是替塔克先生消灾解祸的人啊.” “消灾解祸之前.当然不会害我.但是当我完事之后.带着这个如此沉重的黑皮箱离开别墅的时候呢.”文佳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直逼塔克. “如果沒有害我之心.阵魇被吸入符纸.符纸应该飘然而上.徐徐燃烧.灾祸就此消解.但是现在符纸居然飘到了地上.害我之心不可有.塔克也该开始头痛了.” 话音刚落.塔克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來.接着.竟然牙关紧要.最后抱着脑袋.慢慢蹲到了地上. “正因为他有了害我之心.阵魇才沒有被我控制住.现在已经侵入塔克的身体.三天的时间里.塔克的头将会越來越痛.如同千万钢针扎入一般.最后七窍流血而死.”文佳厉声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文大师.救.救我.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塔克听完扎伦的翻译.**着说道. “你以为我解了阵魇.就沒有办法对付你了吗.塔克.你也太小看我泱泱华夏的玄门中人了.刚才倒海柱击中你的天宗穴.又击中你的玉枕穴.你以为只是产生幻觉和解除幻觉的步骤.只要你有害我之心.即便沒有阵魇的反噬.也会导致癫狂自残的行为.”文佳蹲下身.盯着痛苦不堪的塔克. “文大师.我知道错了.救我一命.必当厚报.”塔克两只手撕扯着头发.吃力地说道. 听了扎伦的翻译后.文佳同时用翻江尺轻拍塔克的百会穴.用倒海柱击中塔克的膻中穴. 塔克很快平静了下來.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文佳.突然.他又跪倒了地上. “收起你这一套吧.刚才你已经跪过了.”文佳冷眼扫了一下塔克.对扎伦说道.“把你们上去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再告诉塔克现在的局面怎么破解.” 塔克浑身发抖.不等扎伦说话.就开始乌拉乌拉说了起來.说道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塌糊涂. 扎伦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塔克先生说了一遍.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想给你们现金之后.你们一离开.就立即报警.说你们本是替塔克先生看病的.结果竟持刀劫持.抢走了一百万美元现金.皮箱里.私设了定位系统.” “还有.刚才塔克先生有一点沒说.他还准备让我到时候割他一刀.” 唐易心里暗骂.怪不得首先想到现金.还用了这么个皮箱.这特么都是证据啊.这塔克真够阴的.所幸.文佳也不是省油的灯. “好了.我千里迢迢从华夏來到T国.是求财不是求气.我可以继续帮塔克解决问題.不过.第一.费用翻倍.变成两百万美元了.第二.现在的难度加大了.只能分两步走了.” “钱不是问題.钱不是问題.”扎伦仍在來回翻译着. “第一步.是在这房间里.我收走侵入塔克身体的阵魇.暂时控制在我的法器之中.因为这一次.阵魇肯定不会轻易进入符纸被焚烧了.” “第二步需在七天之后.完成第一步之后.我在每个房间需要取走一样东西.一共四样东西.对应阵法的结构.七天之后.我再用这四样东西将阵魇从法器中引出.进入符纸.焚烧而灭.塔克就彻底沒事了.” 文佳这一次说得很详细.“阵魇不灭.塔克就永世不得安宁.” 塔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恼恨之色.但立即带着满脸虔诚说道.“一切听文大师安排.” 扎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个文佳.虑事周全.手段狠辣.而且留了“七天”这个如此稳妥的后手.塔克.现在如同砧板上的死鱼.只能任人开膛破肚了. 文佳重新让塔克按照原位做好.取出三张符纸.分别贴在塔克的头顶和双肩.随后将翻江尺抖直.低喝一声.三张符纸居然都轻轻飘了起來.随后缓缓重叠落到尺头. “唰.” 翻江尺突然卷了起來.符纸在空中形成一个火球. 火球燃灭.文佳将翻江尺收回腰间.“好了.塔克现在至少能有七天和正常人一样.我们现在去房间挑东西.” 正文 第549章 免费鉴定 塔克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身体.立即大声喊道:“文大师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但有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听扎伦翻译完.文佳笑着问扎伦道:“塔克以前是干什么的.” “干过的行业很多.出租三轮摩托司机.卖过鱼.还.还当过人妖表演团队的经纪.”扎伦小声说道:“我以前就认识他.是因为帮着以前的老板搞庆典.需要人妖表演.这样认识的.” “怪不得肚子里这么多屎.还想拉我一头.现在让他自己吞回去吧.”文佳看着扎伦说道:“这句不要翻译.你告诉他.他会用的那些招数.在我眼里都是不屑于用的东西.不要再耍花样.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扎伦和塔克又跑到一边嘀咕去了.文佳和唐易不再搭理他们.來到房间取走早已挑好的东西. 四人一起又回了客厅.唐易又要了一个箱子.装好四件古玩珍品.接着.文佳掏出手机.按动几下.放到了桌上.指着装钱的那个黑皮箱说道.“不要用现金了.太沉了.我替塔克治病.诊金两百万美元.咱们也不用订立合同了.两种语言太麻烦.我用手机录音.塔克只要说同意就行了.” “这个我们会照办.”塔克接着说道.扎伦立即翻译. “我还沒说完.不要打断.我做生意.最讲道理.帮着塔克消灾解厄.我现在完成了第一步.现在先往我卡里打一百万美元.七天之内.给我打剩下的一百万美元.我将法器中的阵魇消散.”文佳说道. 塔克听了扎伦的翻译之后.立即毫不犹豫地说了“同意”. 塔克现在恢复正常.一双眼睛有了神采.唐易看了几眼.这种神采显得很是狡狯. “还有一件事.算是我义务提醒你.”文佳看了到账的提示短信之后说道:“根据我的推算.这个要买你们青色瓷器的人.是个倭国女人.塔克现在最忌讳和东北方位而且陆地不相连的人打交道.如果和她交易.很可能带來新的厄运.” 文佳此言一出.扎伦面色大变.听到翻译后的塔克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并沒有告诉文佳.接下來要交易的人是什么情况.文佳居然能说出是女人.而且來自哪里.怎么能不震惊. “可是文大师.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而且我们都答应她了.您看.有沒有破解之法.”扎伦和塔克商量之后问道. “办法呢.也不是沒有.”文佳说着.突然停了口. 塔克和扎伦面面相觑.均是心想.这又得要多少钱啊.一千万美元的生意.他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文佳看了看他俩.忽然哈哈大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既然说了义务提醒你们.这一单.免费.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做.” “愿意.愿意.”塔克和扎伦被文佳折腾地已经彻底疲软了.当面哪里还有半分反抗挣扎之心. “你们和她交易.是不是要签合同.” “那是自然.塔克先生的这些财物.是合法继承所得.买卖收入自然也属个人合法所得.所以.总得走一个合法程序才更放心.为了方便.塔克先生早就做好了格式合同.只需要填写物品名称和金额.签字就可以了.”扎伦解释道. 唐易心中一凛.怪不得.怪不得风吕疏桐要找圆形青瓷.到时候买了那个龙泉窑奁式炉.只要在合同上写上汝窑莲花笔洗.岂不是就万事大吉了.一切手续合法. 如果他们做得再周全一些.透露给媒体.这么重大的古玩界新闻.必定炒得沸沸扬扬.至于塔克那个远房叔叔是怎么來的.无从考证.而华夏警方现在根本还沒找到证据.证明是他们调包了山海省博物馆的笔洗. 如此一來.不仅这汝窑莲花笔洗堂而皇之的成为东京史料馆的新收藏品.而且经过炒作.还相当于大力宣传了东京史料馆一把. “你们俩懂古玩么.”唐易拉回思绪.立即问道. 答案当然是不懂. “那还敢做空白合同.万一让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唐易接着问道. 扎伦解释了一番.原來.塔克之前大体看了几本分门别类的拍卖年鉴.价格就根据相似的东西定的.而且不管好坏.每件东西都不会少于二十万美元.这些东西他并不感兴趣.又都是白來的.所以这样做.他也不会觉得亏. 文佳一听.当然也明白了.他看着塔克说道:“这解决的办法.就在这合同上.你卖给她的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准确地注明年代和名称.那就不会有问題了.” 塔克和扎伦商量了几句.扎伦愁眉苦脸地说道.“文大师.东西这么多.大部分还不是T国的.我们又都是外行.您说准确注明.我们怎么能做得到.” 文佳爽朗一笑.指了指唐易.“我的这位助手.是华夏很有名的古玩专家.” 塔克和扎伦一愣.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文大师.这古玩专家不都是老头子吗.”扎伦小心问道. “那你们自己找人吧.办法已经告诉你们了.”文佳直接站起了身. “哎呀.哎呀.”扎伦立即上前扶住了文佳.“看我这张嘴.是我失言了.只是这鉴定费用.” 唐易摆摆手.“文大师拿走你们四件古玩作法.作法之后.这四件古玩估计也就会就此破裂.报销了.我们办事.向來公平合理.虽然这是必要的步骤.但是总不能让你们损失太大.这鉴定.就免费了.” 塔克听完.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那就麻烦助手先生了.”他岂能不知.拿走的四件古玩.就算是不报销.哪里还有送回來的道理. “到时候这个女的來交易.提前告诉我.我现场帮你们掌舵.”唐易对扎伦说道.“那件贴了标签的青瓷.你先拿笔记好了.名称是南宋龙泉窑青釉奁式炉.” “助手先生.这椰子汁是取自我们这里的特产.名叫香水椰子.文大师都喝了两杯了.您怎么一口都沒尝尝.”扎伦在记录之后.却突然问向唐易问道. 正文 第550章 似是故人 唐易正感觉奇怪.扎伦这个时候还不忘介绍T国特产.未及多想.文佳却很满意地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文佳这么一说.唐易也感觉自己有点儿渴了.端起杯子.正要尝尝.“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嘹亮地从手机中传了出來. 听到这个铃声.塔克居然一乐.对扎伦说道.“这真是全球神曲啊.不少T国老女人也很喜欢这曲子.” 唐易却放下杯子.看了看來电.是曾士银那个T国号.“你好啊.回头之后打给你.”唐易含糊其辞地说完便挂了电话.对文佳说道:“走吧.有事.” 文佳立即站起身來. “都这个时间了.留下吃晚饭吧.”扎伦立即说道. “不用了.记得和倭国女人定好时间后联系我.”唐易说道. 唐易和文佳拎着四件瓷器走出别墅.扎伦自然跟着.安排司机将他们送回酒店.“文大师.助手先生.我就不过去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文佳上车关门.从车窗对扎伦挥了挥手.便让司机开车了. 扎伦目送劳斯劳斯幻影最后连个影儿都看不到了才走回了别墅客厅. 恢复正常后的塔克身子轻便.正叼着一支雪茄在客厅走來走去.扎伦进來之后.他停步问道:“走了.” “走了.” “沒想到这个法师这么厉害.这一次的损失是有点儿大.”塔克重重吐出了一口烟. “关键是你沒事儿.其他人也解决不了啊.什么人什么价儿.”扎伦应道. “沒事儿.那也得等到七天之后才有定论.”塔克想到这里.似乎有点儿烦躁.“居然让一个外国來的小子占尽了便宜.还让我给他跪了两次.” “塔克先生.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这点儿事儿算什么.有钱沒法儿享受才是最痛苦的事儿.”扎伦尽量谦恭地说道. 塔克看了看似乎比较镇定的扎伦.侧脸点了点头. “那个文先生再厉害.也算不到我们有后手.只是可惜.他那个唐助手.是一点儿椰子汁也沒喝.”扎伦又接着说道. “那个姓文的喝了就行了.我是看出來了.那个助手可能就是他请來帮着看古玩的.什么法术之类的一点儿也不懂.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儿.也沒能耐回來找麻烦.”塔克阴恻恻地笑了笑. 扎伦点了点头.“你说.他非要咱们和那个倭国女人订立什么详细名目的合同.真的是好心帮你解厄吗.” “宁可做有的准备白费力.也不能不准备导致出事儿.”塔克放下了雪茄. “这句话用华夏语说更简洁.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扎伦说完.自言自语道:“华夏语确实比T国语博大精深啊.” ······ 唐易和文佳回了酒店.林娉婷一看他俩拎着个大箱子回來.顿时知道不仅沒出事儿.还赚了.便笑道.“怎么.晚上吃大餐庆祝一下.” “沒问題.文佳发了.让他请.”唐易掏出了手机.“我得赶紧联系下曾局.” 在电话里.唐易把情况具体说了一遍. “如此一來.风吕疏通就很可能做不了汝窑莲花笔洗的合同.倒是能拖延时间.”曾士银说道.“我已经派人盯上了她.但是她一下午都沒出酒店.” “她刚來.估计会休息一下.到时候她见了我.肯定会有点儿惊慌.有可能做出两种行动.第一.抓紧去取了汝窑莲花笔洗离开T国.第二.一直耗着.等我离开T国.”唐易简单分析了一下. “任何一种可能都比她签了合同要好.那就说不清了.我们再开会研究一下.对了.塔克一点儿都沒有难为你们.”曾士银又问道. “本來是想难为的.文佳这种老江湖.怎么能被他耍了.把给他解厄分成了两步走.七天之后才是第二步.七天.到时候我们已经离开T国了.”唐易笑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塔克是市井出身.油滑得很.现在又有钱了.你们还是尽量小心点儿.”曾士银提醒道. “我们还顺手搂了四件华夏的古代艺术品.”唐易却忍不住说道. “咳咳.这个就当我沒听到.再联系.”曾士银说完.挂了电话. 晚饭.唐易、林娉婷、文佳、丁丁找了天使城最豪华的一处海鲜酒店.吃了一顿T国风味的海鲜大餐. “我说.那个什么四门八角危卵阵是真的.后面那一套到底哪是真.哪是假.”唐易边吃边问文佳. “一开始我压根儿就沒给他解.他头疼.是我利用翻江尺和倒海柱给震的.而且将阵魇对他的影响变大.后面.阵魇已经被我收进翻江尺了.最后符纸燃烧.阵魇已经消散了.”文佳笑道. 唐易眼睛一瞪.“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沒事儿了.” “什么叫有事儿.什么又叫沒事儿.我说他有事儿他就有事儿.”文佳拿起一根硕大的蟹钳.“我要不掐住他.咱们在T国怎么能过得开心.” “这个塔克.看起來好像彻底臣服了.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带着狡狯.”唐易若有所思. “你说的沒错儿.我说的害我之心.一开始是试探他.后來我离开的时候.看了看他的眼睛.窥探了一下心机.还是隐隐觉得他有这样的意思.不过.我们的后手留得很绝.关系到他自身安危.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文佳点点头.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 此时.风吕疏通正和河野治安排的助手在所住酒店的餐厅里吃饭. “风吕小姐.我们不是定了明天去交易么.为什么一直不和塔克的管家扎伦联系.”助手问道.这个助手.身手了得.主要是起了个保镖的作用. “我正在考虑.”风吕疏通浅啜了一口柠檬汁. “考虑.” “吃饭之前.我到酒店大堂.隐约看到了一个背影.虽然一闪而过.沒能追上去看清.但是总觉得.似是故人來.”风吕疏通捏住杯子说道. 正文 第551章 一家金行 风吕疏桐放下杯子后.右手却一直在转动在T国买的不记名卡的手机.这上面.只存了一个号码.那就是扎伦的号码. “故人.”助手有些不解.“即便是故人.他又沒看见你.和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风吕疏桐笑了笑.“这个人.是最近半年來扎进河野家族心头的一根刺.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沒有觉得是根刺.但是真的等到觉得疼了.却又不那么容易拔了.” “也就是说.他是來破坏我们交易的.” “是不是不好说.但如果真是他.这么巧也來了T国.恐怕真不是好事儿.卫天鹰找的那个來打前站的苏扬.在津门服务区恰好碰到他了.”风吕疏桐轻拢额前秀发.“我一开始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罢了.现在看來.绝非池中之物.” 助手沉默.忽而抬起头.“如果真是他.既然我们都在T国.要不要趁机帮着河野先生拔掉这根刺.” 风吕疏桐轻轻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是他.表面上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來玩的.一种是配合华夏警方或者什么特殊组织的人來办事的.但是我相信.他不可能是來玩的.这种情况下.恐怕你沒有机会.即便有.也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了.” “风吕小姐.您如何就能断定他不是來玩的.”助手对风吕疏桐的智计一向佩服得紧.否则以他的身手.也不会心甘情愿听从调遣.哪怕是河野治的嘱托. “你有所不知.他对我们扶桑.有些芥蒂.这个酒店.是我们扶桑人投资开办的.如果他是來玩的.自己是不会订这个酒店的.同时.这个酒店靠近火车站.交通便利.极有可能是提前安排好的.”风吕疏桐解释道. “噢.”助手明白了. 这时.风吕疏桐一只手拿起手机.另一只手轻扣桌子.“既然都这样了.晚了更是夜长梦多.”说罢.立即给扎伦打了电话. 约好了明天上午在别墅见面.风吕疏桐对助手说道:“半夜人少的时候.我们换酒店住.不要退房.不要带行李.做成是出去吃宵夜的样子离开.” “风吕小姐难道很怕这个故人.”助手停住吃饭问道. “万事小心为上.就怕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风吕疏桐和助手吃完饭.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唐易刚走进酒店大堂.这时候.扎伦的电话打來了. “明天上午十点.风吕疏通会去塔克的别墅.”唐易挂了电话对文佳说道. “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文佳想了想. “你去的话.显得太上赶了.现在是他有求于你.再说.你如果去.让风吕疏桐知道你也來了.不是好事儿.”唐易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通知曾局.警方也不是吃素的.” 文佳刚想接口.唐易又道.“明天上午你和娉婷带着丁丁出去玩玩吧.伺候这俩人可不容易.任务更艰巨.” 丁丁扬起小脸.皱眉道:“我可不敢惹佳佳叔叔.” 文佳一笑.刮了下丁丁的鼻子.“还有你不敢惹的人.” 林娉婷一直沒说话.但是手紧紧抓住唐易的手.唐易说完.手上也用力握了握.同时给了林娉婷一个安慰的眼神. 心有灵犀一点通.林娉婷知道.不解决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唐易是不会甘心的.而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第二天一早.四人一起在酒店吃早餐.吃的时候.唐易左右看了看.并沒有发现风吕疏桐.“看來.她还是很小心的.沒在酒店吃早餐.” “你想吃早餐就跟她碰头.”文佳问道. “反正今天要见面.预预热喽.”唐易笑容刚起.曾士银的电话就打过來了. “昨晚过了12点.风吕疏桐和一个男的一起出去了.沒有带行李.只是带了随身的包.去了另一家酒店开了两间房.直到现在还沒出來.”曾士银说道. “这是要闹哪样.”唐易心想.怪不得一直沒见到她.想必是白天躲在房间.这特么是属蝙蝠的.昼伏夜出啊. 曾士银道:“现在还不清楚.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一个钥匙扣.是个窃听装置.你放上钥匙.别在腰带上就行.我们的人会一直在别墅周围.有什么问題很快就能冲进去.” “曾局.您也太紧张了.说穿了.不过是一笔交易.在塔克的别墅.风吕疏桐和那个保镖不会乱來的.”唐易捂住手机.低声道. “先这样吧.”曾士银并未继续多说. 五分钟后.一名身着黑色休闲装的男子仿佛不经意间经过唐易的桌子.突然弯腰又站起.对唐易说道:“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唐易接过钥匙扣.“谢谢.” 吃完了饭.文佳和林娉婷稍事休息.便带着丁丁出去玩了.因为距离十点还早.唐易便在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先盘算一下. 这个时候.风吕疏桐和助手从天使城的另一处酒店的后门走出來.打上了车.中间在人多的地方步行一阵.很快又换了一辆车.去往天使城的唐人街. 出租车在唐人街一家金行门口停下. “风吕小姐.你说要先办点儿事儿.不会是要买点儿首饰吧.”助手站在风吕疏桐身边.扭头问道. “算是吧.”风吕疏桐浅笑着走进了金行. “吕总.恭候多时了.”一个胖胖的秃顶老头操着南方口音.满面笑容地说道. “岳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这天使城的华人街上.别家的金行恐怕开不下去了吧.”风吕疏桐字正腔圆. 秃顶老头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彪悍的助手. “你先在外面稍等.岳老板的高端订制首饰都在库房重地.我去看看就出來.”风吕疏桐对助手说道.服务员引导助手到了休息区.随后倒了一杯茶. 风吕疏桐跟着岳老板进入金行后侧.穿过走廊.拐弯进入一道暗门.來到一处厚厚的钢板门前. “密码.指纹.暗锁.三重防护.里面的每一个保险箱也都有特殊的防盗设置.吕总放心.东西放我这里.万无一失.”岳老板微笑道:“今天是要看一眼.还是打算取走.” 正文 第552章 搜查金库 风吕疏桐看了看厚实的钢板门.“我今天是來买首饰的.我想买个钻戒.” 岳老板一怔.旋即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料到你不会这么快拿走的.” “你不是疏忽.你是好奇.看來.你真的沒看我给你的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风吕疏桐也是微微一笑. “吕总说笑了.你的盒子锁着.我怎么看.再说了.虽然我身在T国.但是行里的规矩我还守得住.你给钱.我保管.不让看的绝对不看.不过.我听说你离开了山州的泛古堂.到燕京创业.这好奇嘛.确实有一点儿.所以今天的话多了.见笑见笑.”岳老板拱了拱手. “岳老板.你想不留痕迹地打开这么一把普通的小锁.易如反掌.不过.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太稀奇的玩意儿.只不过是T国一个富商订购的一件古玩.因为他暂时回不來.出价又比较高.所以暂时在您这里放着.保险.其实我这次來T国.重点还是买另一件古玩.”风吕疏桐微微颔首. “噢.看來要买的东西更加不一般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今天时间紧.我还是先买一个钻戒吧.” “嗯.你说说具体要求.我也好跟你推荐.” “随便.控制在五万之内.钻石的色级、净度和切工别太差就行.” 岳老板似乎想接着问点儿什么.但是却又停了口.钻戒一般都是结婚才买.而且哪有女人自己买的.不过.看风吕疏桐如此随便.岳老板也不便多问.心想.兴许是自己买了戴着玩玩. 钻石通常有4C标准.简单來说.就是从四个方面來考量.色级、净度、切工、重量.风吕疏桐一口气说了三个.只有重量沒说.也就是说对钻戒上钻石的品质要求较高.但是大小无所谓. 很快.岳老板就根据风吕疏桐的报出的指围选出了一款.铂金.花蕊钻托.虽然钻石重量只有50分.但是质地却相当不错.“这一只.我在店里卖五万八.吕总喜欢的话.三万五拿走好了.就不赚钱了.” “岳老板客气了.”风吕疏桐打开盒子.眼前一亮.顺势将钻戒带到了左手无名指上. 岳老板是知道风吕疏桐沒有结婚的.心想.这可是结婚戒指带的地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本來.岳老板以为风吕疏桐想玩玩.那就可能戴在右手上.右手戴戒指.讲究稍微少一点儿. 风吕疏桐看了看岳老板.“既然是玩.何必有那么多禁忌呢.” “是啊.”岳老板笑了笑.他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即便知道了风吕疏桐是倭国人.仍然按照以前的旧称呼“吕总”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來. 结了帐.风吕疏桐和助手一起离开了金行. 走出金行的门口.风吕疏桐对着太阳看了看钻石.“这一枚.火彩还真是不错.” 助手更是奇怪了.马上就要交易了.这风吕疏桐突然到一家金行买个钻戒是怎么回事儿. “风吕小姐.这钻戒.”助手还是疑惑地问了出來. “很奇怪是吧.一个单身女人.突然在异国他乡买一只钻戒.”风吕疏桐仿佛是不经意间四下打量了一下.“要的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说罢.伸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招呼助手上车.助手也不便多问.跟着上了车. 出租车向塔克别墅的方向驶去. 一辆不起眼的T国牌照黑色轿车.悄悄跟在了后面.车上一名干练的华夏男子拨出电话.把风吕疏桐的行为详细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在金行门口对着阳光打量新买戒指上的钻石. 十分钟后.一辆T国警车停在了金行门口.下來两名天使城警局的警员.还有一名华夏中年男子. “曾sir,这家金行在唐人街很有名.”一名警员对这名中年男子说道. 曾士银嘴角微微向上.“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有两人身着T国警服.岳老板不敢怠慢.而且金行來了警察.影响太差了.岳老板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请进了金行后区的办公室里. “现在是华夏警方和T国警方联合办案.我们怀疑有一件涉嫌走私的物品被寄存在你们金行.还望配合一下.”曾士银对岳老板说道. “噢.华夏來的.”岳老板心想.那肯定是和吕总有关了.但脸上却不懂声色.“我的金库因为安保严密.所以來寄存东西的人很多.您也知道.这是唐人街.华夏人太多了.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 曾士银笑笑.又看了看两名天使城警局的警员.其中一名警员从包里掏出了搜查令.用T国语说道:“如果你不怕麻烦.我们可以在你金库里一件一件搜.” 岳老板看了看搜查令.心想这可是实打实的.立即用T国语说道:“警官您稍坐.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伙计.这几天都有什么存进金库了.” 警员用华夏语告诉了曾士银. “岳老板.这金库能进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吧.我明说了吧.你也不用给风吕疏桐打电话了.我们要找的就是她的东西.她同不同意都沒用.”曾士银看着起身的岳老板.冷冷说道. 岳老板看了看曾士银.干笑了两声.“这位长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不是什么长官.我姓曾.” “曾警官.难道她犯了什么事儿了.”岳老板接着问道. “疑罪从无.在法院判决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我们只是在调查取证.所以麻烦你配合一下.”曾士银看了看手表.“等见了她.你实话实话就行.警察來办案.你还能抗法不成.” 岳老板沉吟了一下.“好吧.三位警官.跟我來.” 曾士银并沒有太为难岳老板.只是在钢板门外等着.让他把东西拿出來. “还上了锁.”看着这个老式木盒搭扣上的小铜锁.曾士银哭笑不得.最后只得点头道.“那我们带走了.” “这当然不行.”岳老板突然义正词严地说道.“刚才我仔细看了.在T国.这种级别的搜查令.是不能带走东西的.” 正文 第553章 不想买了 曾士银盯着岳老板说道:“是涉嫌犯罪的证物也不行.” “如果你们确定是涉嫌犯罪的证物.可以带走.但是也得出具警局的证明啊.不然我怎么向我的客户交代.”岳老板言之有据. 曾士银想了想.“只是这上面有锁.我在你这里怎么打开.不打开.怎么证明是不是涉嫌犯罪的证物.” “有搜查令.你可以想办法打开.如果警方需要.协助警方是我的义务.”岳老板淡然说道.的确.他之前从來沒看过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是有好奇心的.但行里的规矩他也要守.现在.能名正言顺打开.他的好奇心又起來了. 曾士银笑了.回头看了两名警员一眼.其中一名警员立即说道:“两国警方合作.很多问題还需要处理.请你赶紧打开吧.” 岳老板沒有犹豫.立即喊來了一个头发花白但是两眼炯炯有神的老师傅.“老大.这个小铜锁麻烦给开了吧.” 老大.曾士银略显吃惊. 老师傅开锁的时候.岳老板对曾士银说道:“这师傅手工一流.我店里多复杂的工艺都是他來完成.出于对大匠的尊重.叫一声老大很合理吧.” 还沒等岳老板说完.老师傅便一声不吭的将打开的小铜锁放到了盒子上面.交到了岳老板的手里. 岳老板拿着小铜锁.将盒子递给曾士银.“还是得你打开.我在旁边看着.” 曾士银点点头.一手托住盒子.一手打开了盖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曾士银愣了半天.最后.重重合上了盒子.递给了岳老板:“她的嫌疑洗脱了.感谢你配合警方.” 岳老板当然也在旁边看了里面的东西.他的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骂了一句:一天一千美元的保管费.这特么有钱烧的啊. 盒子里面.的确是一件青瓷.也的确算是古玩.年份肯定是民国之前的.但是却沒有断代的必要了. 青瓷圆笔洗.釉质粗糙.做工简陋.是一件民窑.而且是民窑中的低等品.估计放到地摊上.能卖一千就不错了. 曾士银走出金行.告别了两位天使城警局的警员.打车去往塔克的别墅.与外围布控的人会合.临上车前.天使城警局的警员告诉了司机地点. 直到出租车离开了唐人街数百米.曾士银才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居然沒有玩过一个丫头片子.” “先生.你沒事吧.”出租车司机问道.曾士银也听不懂.但估计是询问的话.便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 曾士银到了布控的地点.唐易和风吕疏桐已经在别墅的客厅见了面. 扎伦刚要介绍.风吕疏桐却温婉一笑.“唐易.你瘦了.多注意休息.不要觉得年轻就不注意身体.有些操心的事儿.还是放一放为好.” 唐易很认真地点点头.而后看了看风吕疏桐.“风吕小姐.你胖了.” 风吕疏桐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笑容.“怎么.塔克先生的藏品.把你也惊动了.” 唐易沒说话.转头看了看扎伦.扎伦立即说道:“唐先生是塔克先生请來的顾问.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就好说了.唐先生古玩造诣极深.我们毕竟这么多东西.风吕小姐又买得多.呵呵.” 扎伦春风满面.心里却明白了几分:合着这文佳和唐易和这个倭国妞早就认识.看他俩这话里有话.肯定有矛盾.看來.塔克是被利用了. “如此最好.”风吕疏桐笑笑.“我们去看东西吧.” “我们已经挑了几十件.就在后面的凉棚里.阳光好.看得清.风吕小姐之前要求的.我们找來找去.只找到一件南宋龙泉窑青釉奁子.” 扎伦说出龙泉窑名称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吃力. “那不是奁子.是奁式炉.我只是偏爱青瓷.形制么.只是随便一说.”风吕疏桐咬了咬牙.却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走向后院.唐易走到风吕疏桐旁边.附耳低声说道:“河野治的手伸得够长的.” 风吕疏桐笑了笑.沒搭腔.脑子却在急速地转动.她虽然很小心.但是一时还觉得唐易不会识破他的意图.可能也是得到消息來收东西的.既然那个龙泉窑被他鉴定了.看來.只能多收几样瓷器.想办法把其中一件做成汝窑莲花笔洗的合同了. 凉棚的地上放了一块大地毯.上面林林总总摆了几十件东西.大部分是瓷器.其他类别各有几件. 风吕疏桐低头审视.手机却响了起來.低头一看.是一个T天使城的座机号码.她冲塔克和扎伦点点头.指了指手机.随后便走到后院一角接起了电话. “刚才有警局的人來了.说你的东西涉嫌走私.我沒办法.开锁给他们看了.”电话是岳老板打來的. 风吕疏桐身子微微一晃.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斜斜的弧度.“看來.他们对我的东西不感兴趣.” “岂止是他们不感兴趣.别告诉我你说的富商买主是个弱智.这样的东西还出大价钱买.” “弱智不弱智.那是相对的.是不是还有华夏來的警员一起去看的.” “是.一个姓曾的.我说.这东西还往我金库里放吗.” “送给你了.保管费截止到今天.少不了你的.我还忙.咱们再联系.”风吕疏通挂了电话. 这时候.唐易点了一支烟.而风吕疏桐的助手正在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风吕疏桐走到一堆古玩面前.对扎伦说道:“咱们还是按照空白合同來么.” 扎伦笑道.“既然唐先生坐镇.那最好一一写上.其实和空白合同沒什么区别.还省得您自己回去填写了.” “很好.这样最好.对双方都很有利.”风吕疏桐笑了笑.转而认真地看了看这些古玩. 看了足足十分钟.才抬头问道.“这是全部的东西么.” “当然不是.不过风吕小姐如果还想看别的.我们可以再去取.”扎伦说道. “不必了.你们这个顾问抽烟的样子让我很不爽.东西我不想买了.”风吕疏桐瞬间一脸冰冷. 正文 第554章 为了什么 唐易微微一笑.心下却起了几分不安.难道通过这个电话.风吕疏桐知道了什么. 而扎伦.则是急忙问道:“这都说好的事儿.怎么.” 风吕疏桐转头对助手说道:“你给扎伦先生留下十万美元现金.全当欢迎我们的招待费了.” “十万.”助手脸色大变.虽然是说好了.但只是口头约定.就算讲礼貌讲规矩.留个三五千意思意思就行了.这开口十万美金.他一时有点儿难以接受.但是风吕疏通绝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只得恨恨将一只小皮箱递给了扎伦. 在递出皮箱的一瞬间.助手仿佛明白了什么.风吕疏桐今天就让他往皮箱里装了十万美金.本來是买东西的定金.一下子说了个正好.似乎别有用意. 扎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皮箱.并立即和塔克商量了一番. 这好好的.怎么不买了.而且不买的理由也太离谱了吧. 塔克和扎伦窃窃私语了两句.两人最后算是有几分明白了.看來.这个唐易是來坏这个倭国女人的好事的.而且.这个倭国女人來T国.绝对不是收购古玩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很重要的事儿不想让唐易知道. 可是.你俩之间乱七八糟的矛盾.关我们屁事啊.我们就这么吃了个闷亏.这笔账怎么算. 塔克的小命,还攥在文佳手里.自然不能和唐易发作.而风吕疏桐之前和他们只是口头约定.现在人家虽然什么都沒买.但只是看了看就留下了十万美元.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两头都不能使脸色. 此时.扎伦突然眉头一挑.又和塔克说了几句.塔克点点头.扎伦便上前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送送风吕小姐.” 而塔克立即伸手示意.因为之前唐易也说可能买什么东西.他这是让唐易也看看. 扎伦一直将风吕疏桐和助手送到别墅大门口.几乎是同时.扎伦和风吕疏桐都指了指大门路边的一颗粗大的黄叶树.“能否借一步说话.” 走到树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 唐易见扎伦和风吕疏桐出去.也沒太大心思看这些藏品了.想跟出去吧.又不是很妥当.便对塔克扬了扬手机.走到一边去给曾士银打电话. 曾士银此时正在距离别墅不远的一辆车里梳理头绪.一看电话是唐易打來的.立即问道:“交易了.” “沒有.好像出了点儿问題.她知道了情况之后.突然说不想买了.接着就走了.” “哎.你不说我还沒太在意.好像是出來了.和那个管家走到门口的一棵大树下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曾士银取过望远镜.边看边说. “虽然阻止了他们预想的那种交易.但是风吕疏桐似乎已经警觉了.你们跟踪她有什么收获沒有?”唐易问道. “别提了.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枪.”曾士银说着.把在金店的情况说了一遍. 唐易皱眉.“这下有点儿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盯紧她了.” 到底出了什么漏洞呢.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是沒有头绪. “哎.她走了.”曾士银突然说道. “我也走了.留在这儿沒什么意思.你们盯紧她吧.”唐易挂了电话. 等扎伦回來.唐易说道:“我刚才和文先生通了电话.现在因为这个倭国女人不买东西了.所以以后不管任何人买东西.都得注明具体名称.不能再用空白合同了.我有事儿先走一步.再联系吧.” 扎伦毫不惊讶.微笑道:“好的.我安排人送你.” 唐易走后.扎伦走到后院.对塔克说道:“根据风吕小姐的说法.这个唐易在华夏的时候.和她的老板是死对头.所以她告诉我.什么写明具体名称.纯粹是为了对付她.和帮你解厄无关.” “嗯.我也明白了.”塔克点点头.“刚才他见你们出去.的确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如果是真的帮我解厄.那就是固有的程序.怎么会因为这个女人不买了.突然变成所有人从我这里买东西都不能用空白合同.这应该就不是为了帮我了.” 扎伦沉吟了一下.“不过.这个唐助手是个聪明人.忽然说出这些.难道不怕我们起疑.他不像是个这么草率的人.” “我看也不像.但是.再严谨老到的人.如果实在沒有别的办法了呢.”塔克看着扎伦说道. “噢.”扎伦点点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刚才风吕小姐告诉我.这十万美元是定金.她还会买我们的东西.但是要求唐助手不在场.而且.必须使用那种空白合同.”扎伦笑道.“唐助手就是怕风吕小姐暗中和我们交易.他的确是沒办法了.所以不是虑事不周.而是狗急跳墙.” 塔克却忽然伸手阻止了扎伦继续说下去.“空白合同.这个唐助手和那个风吕小姐.一个坚决想阻止我们用空白合同.一个就想尽办法要用空白合同.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刚才问风吕小姐了.她说是替老板办事儿.因为是老板出钱.所以她可以李代桃僵.从中赚取差价.”扎伦解释道. 塔克想了想.“不对.赚差价有很多办法.她说的办法.是最麻烦的办法.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让我们打折.合同上多写就是了.” “他旁边不是还有个助手么.这事儿想瞒过跟在她身边的助手.哪有那么容易.买一堆东西.在其中一两份合同名称上做手脚.那就容易多了.她和我是用华夏语说的.那助手只懂倭国话.”塔克又解释道. 塔克还是摇了摇头.“她既然能瞒过她的助手和你说这些.如何不能瞒着助手收回扣.这里面.一定有问題.” 扎伦如何能沒感觉到不正常.只是.风吕疏桐刚才悄悄塞给了他一叠美元.让他劝劝塔克.赚钱第一.别的都是无所谓的事儿. “这个.我确实沒想到.”扎伦讪笑道. 塔克掏出一支雪茄.点上.一边抽一遍來回踱了几步.扎伦则在一遍看着塔克. “我知道她的目的了.”塔克突然停住脚步.大声说道. 正文 第555章 相当的高 “什么目的.”扎伦虽然也怀疑.但是却沒有多想.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有钱拿就行了.塔克给他提成.风吕疏桐给他小费.两头拿.爽歪歪. 但是听到塔克居然琢磨出了要点.他不由也是有点儿吃惊. “本來我早就想到了一个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又被我自己排除了.刚刚想出的第二个原因.就是真正的原因.”塔克说道. “一开始.我以为她收到了什么风声.因为我叔叔算是T国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我对古玩又不是很懂.我以为她知道其中有什么稀世珍宝.想买走.又不想让我知道名称.空白合同最好用了.”塔克慢条斯理地说道. 扎伦点点头.接口道:“可是.那个唐易.显然真的是古玩方面的行家.东西他都看了.如果有稀世珍宝.他肯定先挑走了.他已经拿走了四件东西.我想都差不了.但是.风吕小姐还想和我们做生意.那就不是这个原因.” “沒错.不过我们已经吃了大亏了.”塔克狠狠抽了一口雪茄.“我昨晚查了下资料.被唐易挑走的那件乾隆珐琅彩的瓶子.应该就算是我叔叔收藏的华夏古玩中最贵的了.如果上了大型拍卖会.成交价有可能达到两千万美元.” “啊.”扎伦沒想到塔克居然如此细致.“这么说來.这个唐易让我们别用空白合同.其实对我们还是有点儿好处了.” “之前我们对古玩的确懂得太少了.以为上百万美元就赚不少了.但是我昨晚熬夜恶补了一下.这才明白.原來华夏古代艺术品在全世界各大博物馆都很受热捧.我们到底还是井底之蛙啊.”塔克的眼神中闪现恼恨之色. 扎伦点了点头.复又说道:“风吕小姐当然沒看到这件珐琅彩瓶子.” “对.她之所以还肯和我们交易.肯定是想借助我们这批古玩的合法來源.來洗一洗自己的东西.”塔克咬着牙说道. “也就是说.她自己有一件稀世珍宝.但是见不得光.”扎伦恍然大悟. 塔克重重“哼”了一声. “即便是这样.但这件东西是她自己的.我们只管赚钱就是了.何必还要在意呢.”扎伦小心说道. “话是这么说.我就怕他们做事做得绝.买了东西.签了合同之后.顺便公布于众.甚至借助媒体的力量.到时候.就是从我们这里捡便宜买走的.我本來继承了这么一大笔遗产就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再出这么一件事儿.光是丢人也丢不起.”塔克揉了揉太阳穴.“在古玩上捡便宜.在华夏有个词儿叫什么來着.” “好像叫捡漏.”扎伦道. “嗯.就是这个.” “那我们怎么办.真的要每一件都在合同上注明么.”扎伦问道. “如果这样.她肯定不会和我们交易了.”塔克突然狡黠地一笑.“既然他想洗洗宝贝.而我们想赚钱.那我们何必还要浪费古玩.让她洗就是了.” “我明白了.”扎伦鼓掌大笑.“塔克先生.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了.你的意思是.她想洗什么.就在合同上写什么.但是.这价钱嘛.哈哈哈哈.” 塔克摇晃了一下雪茄.“她不是带了一千万美元么.就用这一千万美元买就是了.这个价格够优惠了.我们却什么也不用卖出去.而且.就算他们公布于众.我们凭空白得一千万美元.丢点儿人也划算了.” 扎伦立刻掏出手机.给风吕疏桐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风吕疏桐和助手已经回到了原先倭国人开的酒店.这时候了.也不用避着唐易了.助手跟着风吕疏桐到了她套房的客厅.刚坐下.风吕疏桐的手机就响了起來. “扎伦约我们明天凌晨三点到别墅去交易.不过.他说有些细节要先谈好.电话里不方便说.”风吕疏桐对助手说道. “凌晨三点.” “嗯.凌晨三点.一般是人最疲惫的时候.他这是怕唐易或者警方的人找麻烦.”风吕疏桐收紧了目光:“不过.我已经改成了今天下午三点.要不是我需要充分准备一下.现在过去最好了.” “啊.白天是怕有麻烦啊.”助手说道. “我们去唐人街的金行就被人盯上了.所以不管我们几点去.肯定还有人盯梢.但是盯不盯的已经无所谓了.我们合同到手.交钱后立即一签.汝窑笔洗就是合法的.谁也奈何不了我们.”风吕疏桐冷冷说道. “风吕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在金行还故布了迷阵.”助手竖起了大拇指. “汝窑笔洗事关重大.我也是迫不得已.华夏有个成语.叫做狡兔三窟.其实.我还放了一件东西在另外一个地方.”风吕疏桐看了看助手.“今天下午.你去那个地方看东西.吸引警方.我去塔克的别墅.至于咱们真正放笔洗的地方.签了合同大摇大摆地去拿就可以了.” “高.太高了.”助手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能是太高了呢.”风吕疏桐皱了皱眉.“那是相当的高.”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吕疏通的脑中出现了那个华夏东北腔的著名小品女演员.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到时候.我还会通知媒体.并照会T国警方.寻求保护和帮助.” “那咱们先去吃饭.提前庆祝一下.”助手也是兴高采烈. 唐易这时候已经到了天使城的一处著名古寺的附近.和文佳他们会合. 这座古寺的主建筑很别致.是一座高约80米的佛塔.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佛塔装饰复杂.并镶嵌了很多彩色饰品.猛然一看.造型和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有几分相似的感觉. 丁丁蹦蹦跳跳.显然玩得很欢.见了唐易.小手并拢说道:“萨瓦迪卡.” “好啊.”唐易摸了摸丁丁的小脸蛋.笑了起來.转而.他又对文佳和林娉婷说道:“先吃饭吧.” 找了一家饭店落座点菜后.文佳和林娉婷都迫不及待开了口.“怎么样了.” 正文 第556章 场景很熟 唐易摇了摇头.“情况有些复杂.风吕疏桐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她在唐人街一家金行故布迷阵.试探出了警方已经在跟踪她.然后和我在塔克的别墅见了面.又突然说不买了.但是.却和塔克的管家扎伦出去嘀咕了一会儿.不知道有什么鬼主意.” 文佳皱眉道:“看來.她是想避开你秘密交易.还是能用空白合同.而且.到时候就不一定是她出面了.” “这件事儿我有点儿心急.临走的时候对他们说.即便不是风吕疏桐买东西.也不能用空白合同了.恐怕.就凭这一点.他们也能想到和风吕疏桐的交易不会给塔克带來什么厄运.”唐易叹了口气. 文佳安慰道:“这沒什么.你和风吕疏桐见了面.他俩又都是鬼精的人.事后都能琢磨出來.只要七天之期还在.塔克心中的忌惮是去不了的.” “但是如果他们秘密交易.这汝窑莲花笔洗.可就保不住了.”唐易忧心忡忡. “你呀.”文佳笑了笑.“如果从我的角度來说呢.这一次T国之行.我赚了两百万美元.你取了四件珍品.简直是盆满钵满.你说你一个古玩圈的老板.整天忧国忧民.累不累啊.” “别说沒用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唐易直接打断了文佳的话. “I 服了 U.”文佳道:“如果是她让助手去交易.自己稳坐钓鱼台.甚至因为这次事件.直接和塔克明说.出钱要一份合同.洗白自己的古玩.那真是沒什么好办法.就是警察.也不能私闯民宅吧.而且人家也可以随时到别的地方交易啊.就算曾局的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人家直接转账.快递合同也能解决.” “看來.这件事真是太棘手了.”这些.唐易也想到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巧取豪夺.”文佳用勺子拨拉着面前的一盘菠萝炒饭.“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藏在哪里.” 唐易点点头.“风吕疏桐这次是做足了功夫.居然还在唐人街的金行也布了个假象.我看.不到她办完合同.她是不会去取的.可真要等她办完.那就是大摇大摆去取了.曾局也是无能为力.” 说着.唐易突然一把抓住了文佳的胳膊.“哎.你能不能根据她的面相.八字什么的.测算出东西藏在哪里.” “我看你是急昏头了.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早就告诉你了.我看相算命.风水堪舆.是和医学、心理、天文、地理.还有我们猎古门独特研究的精神磁场相关的.哪能这么毫无凭据就推断出一件东西藏在哪里.”文佳一时也沒什么好办法. 林娉婷此时却突然插了一句.“现在才刚开始.你就切实体会到东京史料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吧.他们有钱.有根基.有一批高智商的人.在华夏.他们唯一的劣势就是身份是外国人.所以收买了不少华夏人.在T国.这个劣势你们同时存在.你现在不占任何优势.” 唐易看了看林娉婷.他知道林娉婷什么意思.不是为了说丧气话.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在提醒他.如果这事儿失败了.不要想不开. 文佳却笑着摇了摇头.“唐易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非常关键.” “是什么.”唐易自己也忍不住问道. “运气.”文佳收起了笑容.“既然双方在T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智商也都差不多.那么运气.就是最大的决定性因素.” 唐易哭笑不得.“问題是运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它來了.”文佳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唐易沒听清. 文佳长出了一口气.“我是说.我感到你的运气來了.” 林娉婷忍不住笑出声來.“好了.文大师.你就别逗他了.” “我沒有逗他.”文佳倏然睁开眼睛.“我是突然间有的感觉.” 唐易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些烦乱.吃了几口便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的外间.唐易冲了把脸.用手帕擦干后.掏出一支烟.背靠洗手台.想抽支烟暂时稳定下心神. 烟叼在嘴上.一摸口袋.却找不到打火机了.唐易连忙又翻了一遍所有的口袋.还是沒有. “怎么会丢了呢.”唐易低头嘟囔的时候.“啪.”“呼.”一阵防风打火机打开又喷出火苗的声音响起. 唐易扭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大花的休闲西装.古铜色的脸膛.眉毛很浓.还有一个很长的眉毛特别突出. “怎么还不点.这不是浪费么.”老人居然说的是华夏语. “谢谢.”唐易点着了烟.顺带看了一眼打火机.这是一个都彭限量版的防风打火机.精美而又华丽. 老人随后自己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河.掏出一根点上了. 用超过万元的打火机.却抽几块钱一盒的烟. 等等.这个场景好像很熟. 唐易忍不住又打量了老人几眼.突然说道.“老先生.我好像见过你.对.是在理南省的瑞州.我还买了您一块翡翠原石.切得大涨!只是后來您怎么不辞而别了.” 唐易一下子想起來.放机关枪一般说了一通. “是啊.我刚才听到你说华夏语.就听出來了.”老人笑笑.“我当时有事.所以先走了.” “听出來了.”唐易张大了嘴巴.却又释然.“对啊.您的耳力我领教过了!当时我的朋友切第一块原石的时候.您看都沒看.就说是‘靠皮绿’.” “哈哈哈哈.”老人笑了笑.“小伙子.你赌石的眼力可比我的耳力好多了.你这人也挺有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唐易.是从华夏山海省來的.老先生您是理南省人.” “不是.不过我在理南省久居过.算是比较熟悉.” “那您上次.” “噢.我就是随意从市场上挑了一些原石.倒手卖着玩玩.过过瘾.当时我很久沒碰翡翠原石了.”老人又问道:“唐易.你这是來干什么呢.” 正文 第557章 仓库重地 虽然唐易对老人印象很好.但实话自然还是不能说的.“算是玩吧.您呢.” “我有点儿生意在天使城.好久沒到这古寺塔群看看了.今天來逛了逛.饿了.顺便吃点儿饭.沒想到跟你还挺有缘.”老人手中的烟燃尽.顺手将烟在洗手台上的烟灰缸掐灭. 这老人一看就是老烟枪.唐易还沒抽完呢. “老先生.您贵姓啊.”唐易也顺手灭了烟. 老人笑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易.“我在天使城还认识几个朋友.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姓王.” 唐易看了看名片.正反两面是两种文字. 其中一面.是缅甸语.上面的文字比较多.但是唐易自然看不懂.另一面.是华夏语.但是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王镇南. 唐易拿着名片的手哆嗦了一下.嘴里发出了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 小镇南王. “你居然知道我的外号.”王镇南居然笑了. “呃.”唐易心说该死.忘了他耳力过人了.怎么沒控制住.“不好意思.王老先生.我的确听过这个外号.也就是不久前.只是.只是我沒想到就是您啊.失礼了失礼了.” 王镇南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这个外号我不怎么排斥.段正淳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不过这个外号要是沒有这个‘小’字就更好了.” 唐易不禁一下子想起了当时在瑞州翡翠市场上.王镇南对他说过的话.他曾眨眼之间赚过数千万.也曾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來來去去.什么看不明白.何况是一个闲言碎语般的外号而已. 当时在瑞州.他肯定是已经准备要回归缅甸了.但是仍旧在瑞州的翡翠市场先过了一把瘾.这是个脑子清清楚楚却又坚持自我的性情中人. “王老先生.实不相瞒.我过一阵是打算要去缅甸的.就是参加这次据说是因为您而举办的翡翠大公盘的.”唐易干脆直接说道. “凭你当时一切就中的眼力.不去可惜了.这次确实有不少好货.”王镇南顿了顿.突然又说道.“对了.我在天使城有一个翡翠原石仓库.有沒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唐易当然很想去.搭上了王镇南这条线.对于接下來的翡翠大公盘來说.好处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对这么一个人物.唐易也非常感兴趣.但是.现在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正当关头.唐易的心思实在是有点儿乱. 看唐易犹豫的样子.王镇南掏出一支红河烟.“换个口味.尝尝这个劲儿大的.” 唐易接过來.抽了一口.却忍不住咳嗽起來. “抽惯了太柔顺的烟.抽一口劲儿大的.确实受不了.就好像过惯了一帆风顺的日子.遇到棘手的事.很容易束手无策一样.”王镇南竟转身离去.“还是那句话.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唐易耐心抽完了这支烟.最后的确感到不怎么呛了. 灭了烟.唐易回到了餐桌. “抽了几根烟.这么大烟味儿.”林娉婷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事儿我刚才和文佳还讨论了.你也别想多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儿.不是靠努力就能办到的.” 唐易点了点头.对林娉婷说道:“刚才在洗手间碰到一个人.” 听了唐易的讲述后.林娉婷也有些吃惊.“原來就是他啊.我看啊.估计让你跟我们去玩你也沒心思.你干脆去看看那些他那些翡翠原石吧.以后也得做生意.既然碰巧了.这也算一举两得.分散下注意力.结识个生意伙伴.” 文佳也劝道.“对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事儿主要看曾局了.” 丁丁喝了一口冬荫功汤.“唐叔叔.听人劝.吃饱饭.” “好吧.”唐易拿起名片道.“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你要是吃饱了.就到餐厅外面打.别影响我们的心情.”林娉婷把唐易拉了起來. 唐易如何不知.林娉婷其实是想让他赶紧出去.别又变卦.实在是担心他还会纠缠在这件事情上.不由心头一热.看了看林娉婷. “行了.我懂.别说了.”林娉婷看似不耐烦地摆摆手. 文佳哈哈大笑.也学着林娉婷的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丁丁看了看他俩.也开始摆手了.不过他做不出不耐烦的表情來.挤眉弄眼.搞得唐易都忍不住笑了. 唐易算是笑着走出了餐厅.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就看到了相距不远的碧蓝的河水.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到了路边. 刚要给王镇南打电话.一辆敞篷轿车停在了唐易身边.已经带上一顶草帽的王镇南挥了挥手.“上车.” 唐易走到另一侧.突然间兴致一起.按住车门.一下子跳进了车里. “对嘛.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王镇南对皮肤黝黑的卷发司机说道:“开车.” 敞篷轿车驶出了天使城市区.來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院.王镇南打了一个电话.铁门开了.两只黑背虽然被锁住.但仍旧跳跃着汪汪大叫. 车子在一排高大的平房前停下.一名眼睛很大颧骨很高的黑瘦中年男子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老板.您不是说不來了么.”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題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王镇南下了车.顺手指了指唐易.“他虽然以前和我只有一面之缘.但在翡翠方面.可真算的上是故知了.” “噢.那就请这位先生到我们的原石仓库指点一下.”黑瘦中年男子脑子转得快.话说得漂亮. “这位是老宋.这位是小唐.”王镇南简单介绍了一下. 唐易看了一下.这个院子很特别.一排高大的平房是建在院子中央的.其余的地方都是空地.平房是大块石材砌成.看上去就很坚固.入口只有一处.外面防盗门.里面木门.门口偏向整排平房右侧很多. 平房的墙体上.还用红油漆写了八个大字:仓库重地.严禁喝酒.下面则是T国文.几个窗户离地很高.也不大.窗棂是拇指粗的钢筋. 正文 第558章 都不吃亏 唐易跟着王镇南走进平房.一进门.是类似会客室兼办公室的房间.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个厚重的防盗门. 根据在外面的观察.左侧防盗门里的房间应该很多.右侧防盗门的房间也就是正常房间两三间的样子. 老宋打开左侧的防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条形的大仓库. 仓库里.一排排的铁架子上.都是翡翠原石.而在最里侧的一块不小的空间.还堆放着大量的翡翠原石. “原來里面打通了.”唐易心想.翡翠原石这么重.即便这房子不装防盗门.想偷走太难了.除非明目张胆地抢! “这个院子.原來还有几间房子是解石车间.被我拆了.买家现场解石太乱了.”王镇南说道:“现在纯粹是仓库.右侧那个防盗门里.有两大间房.都是保险柜.有一部分翡翠成品.还有一部分是T国生意伙伴暂时存放的贵重品.” 唐易点点头.既然來了.便凝神扫视了一下货架上的原石.结果几番來回之后.却是一愣. “王老先生.您这货架上的原石都是挑选过的么.”唐易不由问道. “嗯.”王镇南歪头.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唐易.“你这扫了几眼.就看出门道來了.” 唐易笑道.“放在货架上.本來是应该更好一些的.” 唐易虽然沒有点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货架上的原石.成色不佳.切涨的可能性不大. 老宋也在旁边笑道:“唐先生不愧是老板的故交啊.” 王镇南拍了拍其中一块原石,“这批原石已经放了三个月了.我这次來.就是想找个买家一次性出货.当时.我可是挑整整三天哪.” “看來.货架上的.都是表现优秀.但是实际一般的.”唐易见王镇南承认了.便直接说道. “沒办法.有些人就喜欢些表面功夫.如果真的根据外在表现.就能赌中.那也就不叫赌石了.”说着.王镇南走到了里侧那几堆原石旁边.“其实这一些.只是有些蛛丝马迹隐藏地比较深而已.” 唐易借机扫视了一下这些原石.“比货架上明显要好.不过极品料子也不多.” “你的胃口好大啊.”王镇南指着一块脑袋大小的原石说道.“这块我印象很深.我当时感觉有希望出高冰甚至玻璃.只是可能绿偏少.” 唐易认真看了看这块原石.“的确是玻璃种.不过一点儿绿也沒有.” 王镇南手上的动作僵住了.若是说看个大概.说个可能.那也不算很奇怪.毕竟唐易当时从他手里切出过一块冰种阳绿.但是.这一次唐易说得也太肯定了. “我挑这批原石花了三天.你只是扫了几眼.我说这块原石.可能是高冰甚至玻璃.却少绿.你却一口笃定是玻璃种.沒绿.小伙子.你到底是透视眼呢.还是就喜欢把想象的事情说得如同板上钉钉.”王镇南缓缓开口道. “您相信世界上有透视眼么.”唐易似笑非笑. “不相信.” “您看我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么.” “我看不是.” “却又來.” “但是我更加不相信还会有这样的眼力.所谓神仙难断寸玉.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王镇南也顾不上掩饰了.直接问道. 唐易笑了笑.“我要说是感觉.您会不会觉得我糊弄您.可实际上就是这样.而且.这感觉不一定对啊.得切开才知道.” 王镇南看了看老宋.老宋立即走到房间一角.掀开了一块条纹塑料布.赫然露出了一台小型解石机. “我还以为塑料布里盖着的.是极品原石呢.”唐易笑道. “我当时留了一台.怎么样.切开看看.”王镇南问道. 看着王镇南似乎饶有兴味.唐易跟了一句:“有彩头么.” 王镇南想了想.“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这块原石归你了.如果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呢.”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唐易直接说道. “先小人后君子.如果和你说的有一点儿不一样.那你到缅甸來帮我打理翡翠生意.年薪五百万.如何.” 唐易大笑.“这么听起來.好像不管我输了赢了都不吃亏.” “本來就不应该让有本事的人吃亏.” “那好.既然王老先生这么看得起我.除了玻璃种不带绿的质地.我再放肆一点儿.这块原石里.我看翡翠很少.和我半个拳头差不多大.”唐易说着.举起手攥了攥拳头. 王镇南的眼中又划过一道惊奇.“这么说.你还要替老宋画线了.” “这样能节省时间.”唐易走到解石机旁.从上面的工具盒里掏出了一支画线笔. 老宋迅速上前.拿起了一把铁刷.因为这是一块黑乌沙的料子.外面的一层壳子比较厚.如果不刷掉壳子.很难具体判断.画线可是个功夫活儿. 老宋用的铁刷是自制的.里面的铁丝细密.软硬适中.一看就是个解石的老手. “不用了.我说了要节省时间.”唐易扶住原石转动.前后左右看了看.便用画线笔在上面画出了切割线. 老宋立即看了一眼王镇南.王镇南点了点头. 这一眼不是白看的.如果真是玻璃种的料子.哪怕是无绿.一刀切坏了.说不定损失上百万.所以.在老宋根本不了解唐易的情况下.完全按照他画的线來切.这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不过.既然王镇南点头了.老宋自然不再犹豫.搬起料子上了解石机. 切完.用清水冲洗之后.老宋的眼神就有点儿变了.虽然唐易画线的时候留出了余地.切出來的.仍然像块石头.但是边缘已经微微透光.老宋他立刻拿起强光手电.仔细看了下.霍然直身. “果然如唐先生所说.不过.这一小块虽然一点儿绿沒有.但却是上好的玻璃种.就是单单卖原料.保底五百万沒问題.” 老宋这句话看起來是在评价.但实际上也是在提醒王镇南.这随手送出去的可不是一个小数.这还只是材料钱.如果加工成品.还能更高. 正文 第559章 翡翠山子 王镇南的眼神一直在收紧.其实切的时候.他已经有感觉了.但是此时.他仍是忍不住也拿起了强光手电.对着这块边缘已经微微透光的原石看了起來. “石头归你了.年薪五百万不变.來不來.”王镇南放下强光手电.看着唐易说道. “王老先生.您居然把一块价值数百万的玻璃种翡翠说成石头.”唐易伸出了大拇指.“不过..” “年薪一千万.”王镇南打断了唐易的话. 就这么神乎其技的表现.结合近年來翻着跟头涨价的翡翠市场.付出一千万年薪.王镇南其实也并不吃亏. “您让我把话说完.”唐易温和地笑了笑.“其实呢.我不算很缺钱.我自己也有公司.但我不能答应您不是因为这个.我的根在华夏.我的事业在华夏.所以.我沒法跑到异国他乡去帮您.” “那你就常驻华夏.一年來几次缅甸就行.” “我还沒说最重要的一点.我的理想也在华夏.” “理想.” “理想.”唐易斩钉截铁. 王镇南突然叹了一口气.“与其说理想.不如说气魄.以你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当一个跟班.罢了.” “既然我不能去帮您.那这块原石我也不能要.” “可是你沒输.” “即便我输了.我也不会帮的.但是我知道我不会输.这有点儿投机取巧了.” 唐易的这句话有点儿绕.但王镇南知道.这是不想以技压人.占他便宜. “那好.不算打赌输的.算是咱们正式认识.我送的见面礼.”王镇南把切出來的半个拳头大小的原石放到了唐易手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唐易掂了掂石头.有点儿玩世不恭地说道.“又发了一笔财.天使城真是个好地方.” “行了.装的又不像.”王镇南笑道.“不过.冬季大公盘的时候.你要是方便的话.可得帮我一个忙.” “王老先生还需要帮忙.” “你别一口一个老先生.如果觉得不别扭.你叫我老王.我叫你小唐.” 唐易反身向外走去.“老王.那现在可以说了吧.帮什么忙.” “到时候你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呢.”王镇南看了看唐易.“放心.一定是你力所能及的.而且不违背道义.” “那沒问題.”唐易走到中间的房子里.不经意间看了看右侧的防盗门. 老宋正在锁左侧的防盗门.王镇南却注意到了唐易的眼神.对老宋说道.“这个防盗门也打开吧.小唐既然來了.一并看看.” 老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唐易刚要开口阻拦.其实他并沒有要求进去看看的意思.但却被王镇南挥手阻止了. 进了房间.唐易发现.除了中间的空儿和通往里间的防盗门.其他地方都是保险柜.这一次.唐易抢先说道.“随便打开一个看看就行了.” 王镇南笑笑.示意老宋打开了其中一个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居然沒有分层.里面也只有一件翡翠山子. 这个翡翠山子一尺多高.青山黄叶.白水紫岚.小桥清溪.山路崎岖.山腰小亭.两位老者正在对弈. “好一幅秋山对弈图.”唐易忍不住赞叹道. 这块翡翠最好的地方不过是冰种.大部分是糯种.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石性.但是.妙就妙在颜色丰富.绿.白.黄.紫于一块翡翠之上.而且绿的层次也很丰富.从浅绿到青绿都有. 雕刻就材取刀.冰透的地方雕作溪水.糯厚的地方雕作山石.山上有青有绿.还带着大片黄叶.紫色雕作雾岚.老者的脸膛微微发黄.纤毫毕现的须发却是白的.绝妙的巧雕. 翡翠山子和普通的翡翠制品不一样.因为大型的翡翠原料本來就少.不要说高档的原料.就是中档原料.一般人也不舍得做成翡翠山子.大部分都是质量不高的矿床料.而且特别费工费时. 这矛盾就出來了.质量不高的低档料.怎么会有高明的师傅愿意费工费时去设计制作呢. “这件翡翠山子的原料当时差点儿就切割了.幸亏我今年夏天我回了缅甸.买下來了.我请了两个配合默契的能工巧匠.加班加点.也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最后又加了一周时间.精细打磨抛光.可惜啊.”王镇南却突然摇了摇头. “可惜.”唐易不由问道. “货卖与识家.我为什么运到T国來.就是因为有一个人要买.原料三百万.加工费六十万.我只要六百万就卖给了他.” 不要以为王镇南不知足.赚了两百多万还不行.的确是不行.抛开暴利的一面不说.就单说这种原料的巧雕.加上花费的精力和时间.这件翡翠山子只会瞄准高端顾客.按说是可以卖到一千万左右的. “他是个行家.也真正懂得欣赏.可惜.一个月前.他突然意外去世了.”王镇南叹息道:“这个人很不简单.算是T国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现在倒是便宜了他那个混混远房侄子.” “你说的是塔克的叔叔.”唐易猛然提高了声音. “他那个远房侄子好像是叫塔克.你认识.”王镇南也很惊奇. 唐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而且一时之间根本解释不清楚.“他正在卖他叔叔留下的东西.我和朋友也拿了四件.” “原來你是來干这个的.”王镇南笑了笑.“东西到了你手里.总比在那个混混手里强.” “他可不是一般的混混.这小子极为精明.”唐易应道. “嗯.我听说他父母早逝.干过的行业很多.甚至跟一些邪门的人学过蛊术.”王镇南摆摆手.“算了.不提他了.出去喝点儿东西吧.里面那间房都是客户代存的东西.也不便看.” 唐易本來也沒想看.而且说起塔克.他又想起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便打算告辞了. “里面也沒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是些珠宝.对了老板.前几天大仓先生还送來一个钢制的小箱子.还非要提前留下保管费.我已经入账了.”老宋在一边陪笑道. 正文 第560章 乱中开锁 “噢.”王镇南点点头.对唐易说道.“大仓是倭国人.在天使城开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大望酒店.他从我这里定过几次货.用作送给重要客户的礼物.” “大望酒店.”唐易心里一动.这不就是我和风吕疏桐都住的那家酒店么. “钢制的小箱子.”唐易问道:”这个叫大仓的倭国人.沒有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么.” 老宋又看了一眼王镇南.王镇南有些不解.“你对这个很感兴趣么.” “他倒是说了.说是倭国一个老朋友在T国新买的东西.价钱虽然不高.但是受朋友所托.不得不小心.”老宋解释了一下. 不过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既然是倭国老朋友新买的东西.那就是要带回去的.天使城市区有很多地方可以存放贵重或者紧要的东西.跑到城郊结合部來.有点儿舍近求远. “王老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唐易说着.深深向王镇南鞠了一躬. 王镇南大为惊讶.千万年薪都不能打动这个年轻人.现在这是要闹哪一出.不过.他结合大仓送來的这个盒子.多少也猜出了点儿端倪.便立即扶住了唐易. “不用这么客气.大仓虽然是我的生意上的客户.但也只是客户.再说了.你我都是华夏人.同根连枝.大仓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倭国人.你说是吧.老宋.”王镇南开口道. 老宋点点头.“唐先生.你们先聊.我有点儿事儿得出去看看.”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是自己不该听的. 老宋走后.唐易把汝窑莲花笔洗的事情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有些地方不能说.比如那件高仿是陆知行做的.有些地方需要很详细.比如河野家族想通过和塔克的交易洗白这件赃物. 足足说了十几分钟.王镇南听得也很仔细.沒有插话. “照你所说.这个钢制小箱子里.也未必是汝窑莲花笔洗.也有可能是那个倭国女人的另一处迷阵.”王镇南听完后说道. “是这样.但是也有可能是.所以必须得打开看看.”唐易接口. 王镇南用手抵住鼻孔.思索了一阵.突然站起身來.“好.我帮你一次.” 唐易看了看王镇南.有些犹疑地说道.”王老先生.只是.我还是不能答应去缅甸帮您.”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王镇南甩了甩手.“我虽然侨居缅甸.但是血管里是纯粹的华夏血液.我怎么能看着小鬼子骑在我们华夏人头上拉屎.”说罢.打开房门.“老宋.” 老宋带着王镇南和唐易來到了里间.打开了一个保险柜.将那个钢制小箱子拿了出來. 这个小箱子外表很简单.是钢板焊接而成.而且很新.很像是不久前刚刚制作的.上面有两处搭扣.分别上了一把精钢小锁.轻微晃了一下.里面毫无声响. “这锁能打开么.”王镇南问老宋. “要说直接锯开.那肯定沒问題.要想无破坏开锁.恐怕得找专业的开锁匠.”老宋应道. 唐易低头盯了小箱子一会儿.又抬头道.“能让我找人么.不能锯开.” 王镇南道:“既然这样了.那就找吧.” 得到同意后.唐易立即掏出手机.给曾士银打了个电话. 曾士银行动很快.半个多小时便和一个T国人到了仓库.“这是天使城警局帮忙找的开锁高手.” “需要多长时间打开.”唐易问道.老宋在一旁用T国语翻译了一下. 开锁高手看了看精钢小锁.“这种锁配的是微型钥匙.钥匙应该和普通铁条那么细.齿纹十分严密复杂.如果一点儿都不破坏这两把锁.我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唐易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点头道.“开始吧.” 开锁高手立即打开工具箱.拿出工具开始操作. 这时候.曾士银的手机响了起來. 接完了电话.曾士银面色凝重地对唐易说道:“风吕疏桐已经到了塔克别墅的门口了.” 唐易暗叫不好.情急之下不由得再次死死盯着开锁高手面前的小箱子.现在虽然看不到宝光了.但是被封闭的东西.如果凝神审视.还是能出现相应属性颜色的轮廓光影. 不过.这个办法他刚才试过.但是沒有出现光影.否则他也不会联系人來开锁. 难道.这里面又是一件不值钱的玩意儿. 但这不能赌.万一是呢.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轮廓光影.刚才看翡翠原石.还是沒问題的.唐易顿时有些焦躁.按说宝光从未失灵过.但是不打开看一眼.却又不能心安. “这样.”曾士银突然说道.“你在这里盯着开锁.我和T国的警员直接去塔克别墅.拖一拖时间.” “好.”唐易道.“也只能先这样了.暂时阻止他们签合同.” 曾士银风风火火地走了.王镇南却对唐易说道.“如果这件不是汝窑莲花笔洗.你们阻止得了一时而已.这一次又打草惊蛇.恐怕就再也沒有机会了.” “我知道.但是真的沒有更好的办法了.就算这件是汝窑莲花笔洗.只要他们签了合同.完全可以说是塔克委托大仓放这里來的.我们同样沒有机会了.所以.阻止他们签合同.眼下是最紧迫的.”唐易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 这时候.一阵嘹亮的手机铃声吓了唐易一跳.一看.是文佳打來的. “抓紧过來.地址我发给你.”唐易心想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让文佳來了再商量为好.挂了电话.问清楚了地址.便给文佳发了个过去. 唐易也沒心思问曾士银情况怎么样了.一直紧紧盯着开锁高手.二十分钟后.第一把精钢小锁终于打开了. “第二把就快了.最多十分钟.”开锁高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唐易点点头.神情依然很紧张. “好了.”七八分钟后.开锁高手长出一口气.站起身來. 唐易的手机再度响起.是文佳.“我到了.让人开门.” 正文 第561章 两道符纸 老宋出去开门.王镇南掏出几张百元美钞.用T国语说道:“辛苦.” 开锁高手连连摆手.“我的生意全靠警方关照.而且刚才那位华夏警官已经给过钱了.” “拿着.”王镇南将票子塞进开锁高手的衣兜.“涉及重大案件.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然可是涉嫌犯罪啊.” “我懂.我懂.”开锁高手拗不过王镇南.诚惶诚恐地接过了票子.王镇南又安排司机送走了开锁高手. 开锁高手离开房间.与进來的文佳擦肩而过. “这是我的兄弟文佳.这位是王老先生.不多介绍了.赶紧先看盒子里的东西.”唐易说着.轻轻将盒盖打开了. 里面居然衬着厚而紧实的充气塑料.中间还有一个木盒. 木盒上.封着两道长条的符纸.看起來很松.不是贴在上面的.但是却将木盒缠了一圈. 唐易正要小心取下符纸.打开木盒.文佳却突然大叫:“不要动.” “怎么.”唐易立即停了手. 文佳盯着符纸上的一红一黑两种符文.却开口问唐易道:“难道.这里面就是汝窑莲花笔洗.” “我沒看.但是有可能是.不过.也有可能是风吕疏桐布下的另一个迷阵.”唐易简单回答. “那就肯定是了.”文佳却道:“这两道符纸.一道叫做隐宝符.一道叫做传焚符.如果不是特别贵重的宝贝.根本沒必要费这么大工夫.” “隐宝符.”唐易心下一惊.怪不得看不到轮廓光影.“难道这个能隐去宝物的气息.” 文佳看着木盒.“一般來说.只要是有足够年份的宝物.或多或少都会有特殊的气息.有些能人异士.会在附近的地方.产生特殊的感觉.隐宝符能屏蔽宝物的气息.这本是古时的法门.现在科技手段先进发达.所以这种符纸基本沒人用了.” 王镇南越听越惊讶.饶是他见多识广.但是这样冷僻奇诡的东西.还是沒有接触过.“想不到倭国还有这样的符师高手.” 唐易接口问道.“那这传焚符.顾名思义.难道只要揭开符纸.对方手里相应的符纸就会燃烧.” “对.这个比较常见.一般是用在魂符上.只要这个人死了.供奉的符纸就会自动焚烧.这个改良了.难度也不小.”文佳凝神道:“所以.费这么大心思.不可能是故布迷阵.如果是风吕疏桐托人送來的.定是汝窑莲花笔洗无疑.” “如果是这样.你们直接拿走盒子.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拆掉符纸.这个责任我來担.”王镇南突然挥手道. 唐易沒想到.王镇南居然如此豪迈.要知道.如果风吕疏桐和塔克签了合同.即便是走法律程序.也够王镇南赔上一大笔. “那倒不用.我只需要暂时收了符纸的灵力.就能打开.然后再封上.重新复原灵力就行了.问題是.即便是这样.也得拿走里面的东西啊.王老先生同样得负上这个责任.”文佳摇摇头. 唐易点了一支烟.“那你就先打开.其他的容我想想.” 文佳立即行动起來. 天青色的汝窑莲花笔洗最终被文佳轻轻放到了桌子上.王镇南对瓷器并不精通.但是看了之后眼睛仍旧直了.“汝窑常被放在宋代五大名窑之首.的确是名不虚传啊.想不到今天有缘这么近距离能看到实物.” 唐易这时候却很快掏出了手机.给曾士银打了过去. 曾士银本來正在塔克的客厅里.一看是唐易的电话.立即走到外面接了.几名警员仍在客厅表情严肃地站立.一言不发. 挂了唐易的电话.他立即又拨通了燕京的一个座机号码. “曾警官.我们都是正常的交易.刚才您也搜查了.根本沒有你所说的赃物.风吕小姐也是合法的买家.现在我们能做生意了吧.”见曾士银老半天才回來.扎伦立即笑着上前说道. “可以.你们的这些东西.我们都已经记录在册.全都是合法的.只是塔克先生.你还有沒有别的古玩.存放在别的地方.”曾士银笑问. “沒有.”扎伦回答得很干脆. “那好.感谢你们配合警方.告辞了.”曾士银一挥手.带着警员离去. 送走曾士银.扎伦迅速回到客厅.“风吕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还沒交易呢.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儿.” “沒事儿.继续谈.”风吕疏桐淡然一笑. 此时.风吕疏桐的助手在旁边小声道:“风吕小姐.刚才那个曾警官说全部登记在册.我们还怎么签一件这里沒有的古玩的合同.” 听了此话.风吕疏桐看了扎伦一眼.两人目光对视.齐齐笑了起來. “这算什么.”扎伦笑道.“到时候我们说忘了.还有一件放在别的地方.沒拿出來就是了.这还算个事儿么.” “曾士银是个老官差.这种唬人的话.恐怕都习惯成自然了.办法有的是.就算不用扎伦说的办法.我至少还能找出好几个理由.比如已经卖了.现在我们加价又买回來就是了.”风吕疏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助手.“凡事先在脑子里过上三遍在开口.还是有好处的.” 助手略显尴尬.张了张嘴沒说出话來. “请.”扎伦却一指客厅一角的一张桌子.随后急步走出了客厅.塔克和风吕疏通來到桌子边上坐下了. 很快.扎伦就拿來了一式两份合同.放到风吕疏桐和扎伦面前各一份. 风吕疏桐端端正正在合同的一处空白上写上了:宋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 两人把所有的地方填完.各自按上了手印.扎伦眼疾手快.一下子将两份合同都拿在了手里.“我再帮两位检查一遍.” “怕我不给钱么.”风吕疏桐的嘴角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掏出手机.“我这就转账.你们收到了再给我合同.” 这时候.唐易已经拿着一个王镇南给的一个小皮箱和文佳离开了仓库.王镇南安排司机送他们回酒店. 而那个精钢小箱子.又被放回了保险柜. “时间够么.”车子驶上大路后.文佳看着唐易怀里抱紧的小皮箱问道. 正文 第562章 值不值得 唐易长出了一口气.“生生拖住就是了.不够也得够.” 文佳稍稍放心.说道:“刚才和王老先生简单交流了两句.他对玄门之术很感兴趣.还说认识天使城一个很有名的蛊师.说实话.我蛊术一直很感兴趣.等这件事儿利索了.得去见识见识.”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对了.王老先生还说.那个塔克还曾经跟一个印度人学过蛊术呢.”唐易接口道. “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后悔当时沒说需要八件.只拿了四件.”文佳撇了撇嘴. 唐易大笑.两人都是放松了不少. 回到酒店.曾士银已经在大堂等着了.看了唐易怀里的小皮箱.眼睛一亮.“走.到你房间说.” 半小时后.曾士银拎着小皮箱走出了唐易的房间. 走出大堂的时候.居然又碰到了风吕疏桐.这时.她春风满面.正在和一个上唇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谈笑. “曾局长.这么巧啊.又见面了.”风吕疏桐见到曾士银.主动笑着打起了招呼. “一点儿都不巧.我有急事.”曾士银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这是华夏警方的人.”小胡子一边示意风吕疏桐向里面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是的.大仓先生.这是他第二次被我耍了.”风吕疏桐微笑道. “能和风吕小姐合作.真是荣幸之至啊.你來之前.河野太郎先生还给我打电话呢.”原來小胡子就是大望酒店的老板大仓. “这次多亏大仓先生帮忙.”风吕疏桐笑道. “沒什么.我父亲和河野太郎先生是故交.举手之劳而已.”大仓接口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我和你一起去缅甸人的仓库.把东西取回來.” 风吕疏桐却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找大仓先生.就是想事不宜迟.抓紧把东西取了.” 大仓一愣.但很快点了点头.“好.我这就给仓库的主管巴宋打电话.” “巴宋先生.我是大仓.”电话接通.大仓立即说道. 简单说了两句.大仓就挂断了电话.“巴宋先生说.他现在不在天使城.明天上午才回來.让我们明天上午去.” “他不回來.打个电话.让人打开拿出來就是了.”风吕疏桐皱了皱眉. “如果这么容易.谁还敢往他们的仓库放东西.”大仓笑了笑.“只有巴宋先生一个人有钥匙.” “好吧.”风吕疏桐也沒什么好办法.跟着大仓进了办公室.“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我一开始让助手先去了别的地方.但是他们沒跟.一直跟着我.后來我才让助手干脆也到塔克的别墅去了.” 大仓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不跟他.” 风吕疏桐也跟着笑了.“看來.故布迷阵这一招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成功了.” “T国的媒体我帮你联系了两家.华夏驻T国的媒体联系了一家.等你拿到东西.我就在酒店帮你安排发布会.”大仓先生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办公椅子上.伸手摁了下座机.“送两杯咖啡进來.” 此时.王镇南和老宋却在喝茶. “老板.刚才我照你说的跟大仓说了.”老宋犹豫了一下.“我们这样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值得么.” “他一直不知道你是华夏人.”王镇南放下茶杯问道. “对.在天使城.认识我的.都只知道我是缅甸來做翡翠生意的巴宋.只有您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现在那个唐先生也知道了.”老宋应道. “别人以为你是缅甸人.但是你身上却流着华夏的血液.你是华夏人.我也是.唐易也是.你说这件事值不值得.”王镇南一字一句说道. 老宋的眼中突然闪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我懂了.老板.那明天.” “明天你直接听那个曾局的安排就行了.我就不露面了.你办事儿.我放心.” 夜色渐渐弥漫.天使城的灯光渐次亮起.红红绿绿.繁华中透出一种让人躁动的气息. 暹罗美食广场.唐易拉着林娉婷.文佳拉着丁丁.边吃边逛. “哎.香水椰子汁.那天在塔克家你沒喝.味道真的不错.尝尝.”文佳突然看到了一个饮料店. “我也要喝.”丁丁扬着手里的鲜虾串嚷道. 四人一人要了一杯.插上吸管.边喝边继续向前逛去. “真好喝.”丁丁小脸通红.“味道确实不错.”唐易也点点头. 文佳喝了一口.品了品.却眉头微皱.而后又吸了一大口.仔细品了品才咽下.“不对啊.” “怎么.”唐易扭头看了看他. “塔克家的椰汁.有一股特殊的香气.这个却沒有.”文佳说道. “他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富豪了.自家的饮料肯定精工细作.说不定还加了什么高档香料.肯定比饮料店的好喝啊.”林娉婷在一旁说道. 文佳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还以为那香味是香水椰子特有的香味呢.可能真是加了什么香料.” 唐易此时却突然说道:“是有点儿奇怪.” “你俩怎么了.不就是一杯饮料么.”林娉婷有些不解. “扎伦当时好像也很想让我喝.劝了好几次.难不成有什么问題.”唐易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颜色倒是一样.” “你就是爱瞎琢磨.”林娉婷摇了摇头.拉起丁丁的小手.“走.那边有甜馅炸饺子.阿姨带你吃.” 文佳看了看唐易.“你是说塔克在饮料里放了什么东西.” “我只是有点儿奇怪.不过谅他不会耍花样.一來他的问題还沒完全解决.二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沒事啊.” “是沒什么感觉.”文佳摆了摆手.“别想了.娉婷说得对.沒事儿不能老是瞎琢磨.” 唐易看了看正在前面吃得兴高采烈的林娉婷和丁丁.“明天应该沒什么事儿.咱们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吧.” “好啊.我得尝试下T国的特色马杀鸡.一起來啊.”文佳笑道. “靠.你这是要教坏小孩子啊.而且我还有女朋友在身边.” 正文 第563章 仓库失窃 看唐易一本正经的样儿.文佳“切”了一声.“别老土了.娉婷一点儿都沒说错.你就是爱瞎琢磨.都是正规的.纯粹松骨保健.你以为我是是个剑客.要耍耍大宝剑啊.” “你有时候是挺贱的.” “滚粗.” 一夜过去.也不知有多少人纸迷金醉.有多少人酣睡如常.唐易睡得还算平稳.只是早早醒了.风吕疏桐却是辗转反侧.吃早餐的时候也有点儿心神不定. 当她和大仓來到仓库的时候.却又看到了曾士银. 警灯闪烁.不少的警员进进出出.老宋正在和曾士银交流. “好.那先这样.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曾士银说完.一扭头.就看到了风吕疏桐. “曾警官.出了什么事儿.”风吕疏桐心中一紧. “噢.仓库被盗了.丢的东西不多.但是价值不菲.”曾士银淡淡应了一句.便又忙去了. 大仓立即走到老宋身边.“巴宋先生.” 老宋笑了笑.“大仓先生.请放心.您的东西还在.有一部分保险柜可是特制的.沒有我的指纹谁都打不开.你的箱子就放在这样的保险柜里.” 大仓和风吕疏桐都长出了一口气.“那麻烦巴宋先生.我们今天是來取东西的.”风吕疏桐接着说道. “这位是.”老宋问道. “噢.这就是我的朋友.风吕小姐.东西是她的.”大仓应道. 老宋苦笑一声.“大仓先生.风吕小姐.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警方要暂时封锁仓库.一件东西也不能取走.你们也只能等警方取消封锁之后才能取走东西了.” “什么..”风吕疏桐脸色大变.“我们的东西都是有凭据的.这也不能取走.” “我当然知道了.我也想让你们取走.但是警方不让.我有什么办法.沒失窃的保险柜也都贴上了封条.不光你们.因为我昨天离开天使城.今天不少客户要取货呢.我这.唉.” 老宋还沒说完.手机就响了起來.“您好.是.实在对不住了.您先别來了······” 大仓和风吕疏桐对视了一眼. 风吕疏桐径直走到正在忙碌的曾士银身边.“曾警官.我们有东西放在仓库.有存放凭证.巴宋先生也能证明是我们的东西.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取走.” “风吕小姐.这是天使城的仓库失窃.你该去问天使城的警察啊.我來.只是为了追查从华夏來的走私文物.看看有沒有什么关联而已.”曾士银很认真地说道. “好.那您帮着介绍一下.天使城警局今天來的哪位是说了算的.”风吕疏桐点点头.曾士银说的合情合理.她自然沒法反驳. “除了我和一名助手.其他的都是天使城的警察.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行.”曾士银笑了笑.“我还得忙.咱们有什么事儿回头说好么.” 风吕疏桐只得点头.随后又和大仓一起找了一名天使城警局的警察.但是得到的答复是:刚才所有保险柜都检验过了.现在沒失窃的都暂时贴上了封条.不要说拿走了.再次打开都不行. 风吕疏桐有些恼火.“难不成只能等你们破了案.我们才能拿走自己的东西.要是你们一年两年也破不了案呢.” 这位警察却并不着急.“请放心.肯定不会等到我们破了案.我们梳理清楚了各种情况.取证完毕.那些沒失窃的东西就可以取走了.” “那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 “最多三天.” 风吕疏桐和大仓走到一边.“怎么办.”风吕疏通压低了声音. “只能等了.”大仓沉吟道. “这个曾士银已经怀疑我了.我有点儿奇怪.他为什么不拿走我们存放的东西.”风吕疏通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里是T国.他想直接拿走.也得看天使城警方同不同意.现在正在办失窃案.既然贴上了封条.他肯定也拿不走.”大仓应道.“放心.就算是解除了封条.他想拿走.也得先经过我们的同意.到时候让他看就是了.你不是已经签了合同了么.” 风吕疏桐点了点头.心想里面还有两道符纸.如果打开.她装在随身带的眼镜盒里的符纸就会燃烧.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们走吧.”大仓说道:“回头我再找天使城警局的头头通融一下.解除封锁后咱们第一时间取回东西.” “好.”风吕疏桐心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回去的车上.风吕疏桐又对大仓说道:“我在想.要不要提前联系记者举行发布会.先把这件事儿做实了.” “不妥.你手里沒有东西.开发布会难以令人信服.而且如果这样.你沒到手.东西又是我去存的.那就得让塔克也出面.还得说好是他让我帮忙存的.现在又和盗窃案扯上了关系.你不觉得太乱了么.”大仓还是比较冷静. “嗯.”风吕疏通搓了搓手.“拿回东西之后.我们再开发布会.就可以不提在这里存过了.反正盒子沒打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风吕小姐的你是个聪明人.越到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大仓安慰道. 此时.唐易.文佳.林娉婷.丁丁.正在一辆小巴车上.听导游介绍天使城的著名景点. 他们雇了旅行社的一辆中巴和一名导游.來了个天使城一日游.下一站.四面佛. 一处香火鼎盛的佛像.却处在城市立交和高楼大厦之间.人头攒动.导游介绍的口吻也带了几分肃穆. 离开这处景点.下一处景点位于郊区.车子的行程长了一点儿.唐易起得早.靠在椅背上有点儿困了.这时候手机传來滴滴的短信声. 是曾士银发來的:明天下午.请大师为宝物开光. 唐易把手机递给文佳.“他们效率还挺高.明天下午还得辛苦你走一趟.” 文佳看了看手机.“曾局真有意思.我还以为他什么事儿都得死守规矩呢.你这一手玩得够溜到.居然让他言听计从.” 正文 第564章 紫铜铃铛 唐易笑了笑.“我琢磨來琢磨去.物归原主最好了.而且还得让他们知道.这事儿.还真得等等看他们开不开新闻发布会.” “会开的.既然做了.就要做彻底.倭国人喜欢这种风格.”文佳应道. 这时候.林娉婷却插了一句:“做了‘好事’.为什么非要留名呢.” “我也不想留名.本來偷偷写日记是最好的.但是汝窑莲花笔洗被调包的案子现在沒有证据抓人.他们合同已经签了.如果不把这出戏唱出來.这事儿就太窝囊了.再就是.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已经当了‘卧底’.这件也沒必要了.”唐易说. “你这算是跟他们正式宣战了.”文佳嘿嘿一笑.“够刺激.我喜欢.” 林娉婷沒说话.幽幽叹了一口气. 唐易这个人.对钱似乎有天然的免疫力.就在阁宝多潦倒的时候.都能先把仅有的钱扔给徐宽还债.现在有钱了.就更不用说了.这一点.其实林娉婷还是挺欣赏的.这样的人不多.骂这样的人是傻逼的多. 但唐易.就是这么个人.当然了.这是秉性问題.不是脑子问題.所以肯定不是傻逼.骂他是傻逼的人当中.倒恐怕真有傻逼. 只是.现在唐易还添了一个“毛病”.那就是为了自己的想法.多危险的事儿也要冲一冲.虽说现在实力不同往日.但是总保不齐有个闪失. 林娉婷担心的是这个.现在.又多了一个文佳助阵.苗头似乎越來越凶猛强悍. 唐易见林娉婷叹气.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担心你.”林娉婷说着.突然之间感到一股莫名的委屈.眼眶居然红了. 唐易的手紧了一紧.“我知道.不会出事的.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反而有些事如果不做.会憋出事來.” 林娉婷心里稍感安慰.将头轻轻靠在唐易肩膀上. 车里安静下來. 文佳摇摇头.闭眼靠在椅背上了.而丁丁.一直在拿着文佳的手机玩游戏.带着耳机的小脑袋左摇右晃.根本沒关心其他事儿. 郊区的景点.景致很不错.缓步慢赏.让连日绷紧的几人也是放松了一些. 吃罢午饭.车子返回天使城市区.唐易突然对导游说道:“对了.天使城有古玩市场么.” “恰突恰.”一直跟他们说中文的导游.突然來了一句T国语.见唐易有点儿愣神.接着说:“这是天使城最大的跳蚤市场的名字.面积很大.什么都有的卖.也有一部分古玩售卖.其中以佛像居多.” 唐易点点头.对林娉婷和文佳说道.“你们感兴趣么.” “逛逛也行.”文佳很随意. “去看看吧.看看有沒有什么特色的东西.也好给我的设计找找灵感.”林娉婷笑着点了点头. “本來我们下午的行程就比较松.你们愿意去可以去看看.”导游是个个子小小的T国女孩.样子很可爱.“你们运气很好.这个市场只有周末才有.先去市场吧.太晚了就沒人了.” 这个市场确实很大.东西也很杂.更有意思的是.女导游似乎更感兴趣.在一些家具摊子前逛來逛去.这些家具都是老家具.而且大多充满了艺术气息.司机和女导游很熟.在一旁帮着参谋. 市场里并沒有完全卖古玩的摊子.有些摊子卖些老怀表老器物.间或夹杂着卖些古玩.不过大多都是T国的东西.市场外面.靠着大路.也有一些小古董店. 逛着逛着.他们自然分成了三路.导游和司机一路.林娉婷和丁丁一路.文佳和唐易一路. 唐易逛了一会儿.沒发现能上眼的东西. 走到一处地摊前.文佳扫了几眼.突然被一串铃铛吸引住了. 这串铃铛一共三个.质地很纯.透出紫红色.应该是紫铜的.也叫红铜.基本就是纯铜. 三个紫铜铃铛顶上都有鼻儿.只不过这个鼻儿很奇怪.大体像是眼睛的形状.三只“眼睛”似乎稍有不同.中间有铜链子穿过.最后固定在了上面一个紫铜环上.这个铜环也很特别.像是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 紫铜铃铛整体做工很好.但是文佳拿起來.碰撞之后的声音却很闷.闷得让人有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摊主是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婆.见有生意上门.笑着起身招呼. 唐易看了看.这紫铜铃铛虽然质地和做工都不错.但沒什么年份.充其量三五十年.也就是说其实就是个工艺品.就算是纯铜.价格也不贵.那也就是个手工钱. 老太婆不懂华夏语.文佳和唐易不懂T国语.导游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文佳和老太婆连说带比划.最后总算弄明白了.这串铃铛老太婆要价折合出來大是五千块. “这也太贵了吧.”唐易自然是按着古玩的标准來说的. 文佳却按住了唐易的胳膊.迅速从手包里点出了钱.到了T国之后.美元和T国币他都有的换. 老太婆倒是识货.伸手指了指美元. 文佳也沒太在意.点给了他美元.多出了一点儿.摆摆手说不要了. 老太婆很高兴.突然在摊上扒拉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古旧的木盒子.示意文佳把铃铛放在里面. 文佳一看这个木盒.脸色一变.又开始比划着问.这个木盒哪里來的. 老太婆费了半天劲儿.文佳也只是大体明白了.铃铛和木盒都是老太婆一个亲戚的遗物.至于为什么会到她手里.文佳是听不明白了. 离开地摊.走出了好远.唐易才笑道.“你怎么不让我讲价.这种工艺品何必要在T国买.你不会是为了装纯当风铃挂吧.” “这三个紫铜铃铛每个都不一样.组合起來.可是一件厉害的法器.”文佳的紧紧拿住手里的木盒.上面似乎还有一些花纹.但因为上面布满了污垢.唐易一时看不清楚. “有沒有这么玄乎.” 文佳的眼神有几分凝重.“之前肯定被人用过.你知道是用來干什么的么.” “干什么的.” “招魂.” 正文 第565章 鬼怖佛桃 “我去.T国也有这一套.”唐易略略吃惊. “这串铃铛.不知道T国怎么叫.但是制式肯定是这样的.而且我感觉到.上面的气息很重.绝对不止被用过一次.在华夏.这种铃铛也有个称呼.叫做三界铃.只不过华夏的.基本都是合金做的.颜色偏红一些.”文佳大体解释了一下. “怪不得你连价儿都沒讲.敢情你这也算是捡漏啊.”唐易点了点头. “这不算捡漏.这串铃铛煞气很重.不知道之前招來过什么恶魂.只能用來害人却不能用來救人了.”文佳沉声道. “你别吓我.那你买了干嘛.” “我只是出于专业精神.想研究一下.”文佳扬了扬的盒子.“这东西.才是捡漏.不对.这叫送漏.” 唐易一听.嗬.合着來古玩市场.倒是文佳捞了一把.“这木盒年份长点儿.但也只是普通的木料.看起來像是桃木.别告诉我木盒也是招魂用的.” 文佳说道:“这木盒.对我來说.比三界铃有用多了.的确是桃木.却不是一般的桃木.这种桃木.叫做鬼怖佛桃.在T国一带.王室多用來制作桃木剑.驱鬼避邪.不过这个盒子.却是用來盛放符纸用的.” “鬼怖佛桃.” “据说鬼怖佛桃生长在阳气极重的地方.而且附近肯定有地下暗泉滋养.只有T国一带有.但是人工无法培育.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生长.木料和普通桃木差不多.”文佳指了指盒子上的花纹: “这上面刻的花纹.是华夏的几种基础符文.污垢遮挡不住灵光.不是一般的刀具刻的.用的是特制的法器.” “那这个制作者.是华夏人了.” “那倒不一定.华夏与T国相距不远.有些符箓之术传过來也未可知.但是这个盒子有灵气出现.如果用來盛放符纸.效力就会大增.而且.还能用來制作符纸.”文佳笑道.“对我來说.当然是个漏儿了.” 唐易也跟着笑笑.“我大体看了.这个市场里.真正的古玩很少.既然你有所收获.那就不虚此行了.” 两人继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市场边缘.路边一处旧书店的老板趴在高高摞起的书堆上.看着两人.笑得阳光灿烂.招手让他们进來看看. 书店里几乎全是旧书.不过基本都是T国书.大部分还是画册.两人走马观花.基本沒有感兴趣的. “华夏人.你们.”老板用华夏语生硬地问道. 唐易点点头.“这边.有一部分.古书.看看.”老板指了指其中一个角落. 唐易走上前.果然是一部分华夏的旧书.多是一些旧的字典和古典小说.还有几本连环画. 随手拿起一本《罗家将》的连环画.唐易笑道.“这都能流到T国來.有意思.” 放下连环画.唐易准备离开了.不经意间.发现一摞旧书之中.露出了一角.纸张似乎很老.搬开上面的旧书.一本线装本的古书漏了出來. 唐易拿起古书.发现保存还比较完好.不由翻动起來.文佳也看到了.凑上前來.看了看封面:《庆历善治方》. “庆历.宋仁宗的年号.难不成是宋版.”文佳眼睛一亮. 唐易摇摇头.“宋版.在华夏都不好找.哪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应该是清代中后期的版本.不过胜在保存完好.买了吧.你有收获了.我也不能白來.” 老板是当旧书收的钱.唐易也沒讲价.这种清末的线装本.就算是在古玩市场里.价格也不高.不过当然要比旧书价高得多. 拿着书走出旧书店.唐易对文佳说道:“我本來以为是本正统医书.沒想到时专门针对邪术怪病的书.其中绝大部分居然是专门针对蛊术.治蛊用的.你不是说对蛊术感兴趣么.沒事可以看看.” “华夏才是蛊术的发源地.什么T国.印度.都是后來传过去的.不过这本书我沒听说过.”文佳拿过书看了看. “这本书的原本应该早就失传了.你看书的末尾.写着‘辑录凑补’.应该是后人七拼八凑整理的.” 两人边聊边站在路边.等林娉婷和导游他们出來. 重新会合后.几人又上了中巴车.去往下一个景点.林娉婷买了几个T国特色的小配饰.还给丁丁买了一个陶瓷存钱罐.而女导游也很高兴.她用很低的价格买了一套老式木艺沙发.还有几个雕花的橱柜.已经交了定金.约好了明天來搬运. 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原來女导游刚买了一处老式的房子.正好搭配这些老古董家具. 一天的游览下來.几个人的状态的确调整得好了一些.晚上也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中午.唐易做东.请王镇南和曾士银吃了一顿饭.文佳也去了.丁丁嚷着吃鲜虾串和墨鱼丸.林娉婷想想这样的饭局也不便参加.便带着丁丁去吃小吃了.唐易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别走太远. 酒菜齐备.唐易吩咐服务员关门出去. “东西下午运到.还得麻烦文先生和王老先生.到时候拿到仓库里装回那个盒子就行了.”曾士银说道. “速度挺快啊.”唐易和文佳几乎异口同声. “路上其实就是几个小时航班的时间.关键是批复的过程.这次协调得好.特批.所以快.”看得出.曾士银挺高兴. 唐易举杯.“那这第一杯酒.就祝我们同心协力地这次行动圆满成功.” 下午几人又來到了城郊的仓库.不多时.曾士银的一两个外表干练的手下送來了一个方形皮箱.曾士银在一张表格上签了字.摁了手印.两个手下拿着离去. 走进保管室.文佳拿出了方形皮箱里的东西. 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 不过.这一件.是山海省博物馆里的那一件.被调包的那一件.莲瓣开片上有“火圣”暗记的那一件. 将笔洗装进原先的木箱.文佳重新缠好两条符纸.翻江尺一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两条符纸似乎隐隐动了一下.暗光流传.瞬间又归于沉静. 正文 第566章 大功告成 小木箱又被放回了精钢小箱子.两个精钢小锁自然又被重新锁上了.再次放回了保险柜. 王镇南和曾士银都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文佳.想法大体一致.隔行如隔山.真沒想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手段. 走出保管室.四人來到了最外面的房间.几乎都是同时站定.都沒有说话.却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唐易伸出了手.紧接着.四手交叠.“大功告成.” 一瞬间.四个年龄身份性格经历各不相同的人.仿佛同时沐浴在同一种光辉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出一种自豪的微笑.轻轻的.淡淡的.却又似乎有着汹涌澎湃的力量. 众人离开仓库后.曾士银和两个正在闲聊的天使城警员说了两句.“今晚我请客.兄弟们辛苦了.” “比出现场舒服多了.”两个警员咧嘴一笑.上了警车绝尘而去. 老宋站在仓库门口.送大家离开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大仓的号码. 半个小时后.大仓和风吕疏桐來到了仓库.老宋笑着迎接.“这帮T国警察.盗贼还沒抓住.但是我们的仓库还得用啊.我们老板动用关系使了钱.这才提前解除封锁.不好意思了大仓先生.” “这种情况谁也料想不到.这次你们倒是亏了不少.这样.保管费我加倍.算是一点儿小小的心意.”大仓也是面带微笑. 拿到精钢小箱子.风吕疏桐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一看两道符纸完好无损.这才合上箱子.冲大仓点了点头. 大仓和风吕疏桐回到了大望酒店.回到大仓的办公室.大仓关好门.风吕疏桐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眼镜盒.将一张符纸放进了烟灰缸.随后.打开精钢小箱子.取出里面的小木箱.直接将两道符纸撕掉了. 哧哧两声.原先被放到烟灰缸的符纸突然燃烧起來.很快化为灰烬. “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东京史料馆真是藏龙卧虎啊.”大仓面露惊色. “说实话.扶桑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华夏学來的.不过.弟子未必不如师.”风吕疏桐打开木箱.眼神随即稳定下來. 拿出笔洗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她这才重新放回小木箱.随后又放进精钢小箱子锁了起來. “麻烦你了.大仓先生.”风吕疏桐深深鞠了一躬. “客气了.”大仓反手在办公桌底下一按.靠墙的书架哗啦啦分开了.露出了一道铁门.大仓上前.在铁门把手处一个椭圆形的芯片上一按.打开了铁门. 拿起精钢小箱子.进入铁门.锁进了暗室的保险柜里.大仓又退了出來.合上了书架. 风吕疏桐看着大仓的一系列举动.默不作声.似乎还在考虑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 “你大可放心.我这里很安全.之前我本來是想把东西放在这里的.但是你当时沒签合同.总不能全都暴露了.存到缅甸人那里.即便被查到了.也可以说不知情.”大仓笑道. “我明白.大仓先生考虑的是万无一失.依我看.后天就在大望酒店举行新闻发布会如何.”风吕疏桐说. “可以.明天准备一下.发布会的主題就说东京史料馆在T国买下珍罕古玩.先别说那么细了.”大仓建议. “嗯.说得笼统一点儿好.一來留有余地.不至于提前走漏风声.二來.也吊一吊记者的胃口.磨一磨曾士银这个老官差的神经.”风吕疏桐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河野先生打电话.” 这个时候.唐易和文佳正在文佳房间的套房里.文佳刚洗完澡.围着个浴袍坐在沙发上.唐易站在窗口.外面斜阳余晖.俯视车水马龙.“我估计.他们的发布会最晚也会在三天内举行.” “那你是准备单刀赴会了.”文佳看了看天花板. “开玩笑.曾局不去怎么行.怎么也得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去怎么行.得.又自作多情了.”文佳站起身來.走到窗口.“天使城.多么美好的名字.却又充斥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 “你根本就不用说.上了我这艘贼船.还想下來么.”唐易扭头.看着文佳. 文佳回视.旋即.唐易來了一个熊抱. “哎呦.”文佳本想躲闪.站立未稳.竟一下子坐倒在地.唐易被闪了一下子.一下子扑倒在文佳身上.幸亏两手撑地.才沒有压上去. “卧槽.你能不能不这么煽情.”文佳嘟囔着扶住唐易的肩膀.想站起來.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娉婷和丁丁一人拿着一个冰淇淋.看着只围着一条浴袍的文佳和唐易在地上勾肩搭背.直接愣住了. “呃.娉婷.回來了.”唐易慌忙起身.无比尴尬. 林娉婷瞪大眼睛.走到唐易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们不会是.” “呸呸呸.”文佳也站起身來.“你老公想拉拢我.我想躲远点儿.结果不小心摔倒了.” “你知道.我很正常.”唐易抓了抓头发. “哈哈哈哈.”林娉婷突然大笑起來.“这可是在T国.文佳眉清目秀的.倒是挺适合干那个的.” “你们两口子.唉.”文佳摇摇头.做叹息痛恨状. 唐易看着文佳的样子.也突然绷不住笑了.三人随后一起大笑.丁丁一边舔着冰淇淋.一遍嘟囔着.“你们笑什么.神经兮兮的.” 笑声中.唐易的手机响了起來. “小唐.我是老王.上次我和文大师说过.认识一个天使城的蛊术高手.明天正好有空.你们有沒有兴趣來看看.”电话是王镇南打來的. 唐易看了看文佳.文佳点了点头.“好啊.” “不过不能带女人和小孩來啊.人家挺讲究的.”王镇南嘱咐道. 本來唐易还想问问带着林娉婷和丁丁去呢.这下直接不用问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文佳在酒店门口坐上了王镇南來接的车.林娉婷和丁丁决定去逛逛唐人街. 临走之前.唐易拿上了那本《庆历善治方》.心说既然是蛊术高手.这本书又是说治蛊的.不如带上了. 正文 第567章 金椰绦虫 车子來到了一个市集旁边的老居民楼旁停下. 王镇南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对司机说道:“在这里等我们.”随后.便带着唐易和文佳上了楼. “蛊术高手就住在这样的地方.”文佳爬着老旧的楼梯.嘴里嘟囔了一句. “大隐隐于市.”唐易淡淡说了一句. 王镇南笑笑.“沒你们想的那么神秘.看起來就是个普通人.” 这虽然是栋老楼.却是一梯两户的结构.不像是那种凌乱的杂住楼.到了三楼.王镇南在东向的301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齐耳短发.肤色白皙.容貌秀美绝伦.她穿着一件牙白的对襟羊绒衫.里面是一件浅绿色的衬衣.下身灰色长裙.气质淑雅.举止大方. 如果第一时间猜这个人的职业.唐易肯定会首先猜是大学教授. “你來了.”中年女子冲王镇南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进來坐吧.” 走进客厅.唐易发现这房子面积不小.客厅的陈设极为简单.不过沒有一件木制的家具.都是金属和玻璃制品. 此时.文佳却突然对王镇南说道:“王老先生.你为什么要骗我.” 王镇南一愣.但随即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位陈素女士.就是我告诉你的蛊术高手.和我们一样是华夏人.不过是二代侨胞.从小在T国长大.” 既然已经介绍了.王镇南沒等文佳继续说话.便接着介绍到:“这两位年轻人.唐易.文佳.都是我刚结识的.虽然年轻.但都很不一般啊.文佳是玄门中人.对蛊术特别感兴趣.” 陈素笑着冲唐易和文佳点了点头.“还是坐下说吧.”实在是太温柔娴静了.半点儿也看不出蛊术高手的影子. “你现在说说.我怎么骗你了.”落座后.王镇南问道. “你刚才说陈大师是个普通人.这还不是骗我.她明明是个绝代风华的美女.”文佳轻轻摇了摇头. 王镇南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來.“这句话倒真不是恭维.”说着.深深看了陈素一眼. 陈素有些嗔怪地看了王镇南一眼.“一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一样开玩笑.” 唐易回味了一下陈素的眼神.心想王镇南这个“小镇南王”的称号还真不是白给的.看这陈素似乎是独居.王镇南还在天使城有个仓库.闹不好.这陈素也是王镇南的一个红颜知己. 不过.王镇南的胆子可真大啊.这样的人物也敢碰. “不知道陈大师籍贯是哪里啊.”想到这里.唐易笑着多问了一句. “我祖上是湘西人士.”陈素拢了拢额前秀发.“你们俩都对蛊术感兴趣么.蛊术多用來害人.可不能心术不正.” 王镇南在一旁说道:“陈素虽然深有研究.但是从不害人.不然也不会见你们.” “王老先生你有点儿画蛇添足了.我们能看出來.嘿嘿.”文佳似乎也看出了王镇南和陈素关系不一般. 陈素淡然一笑.指了指桌上的倒好的茶.“请喝茶.” 文佳取过茶杯.茶液碧绿.气味芬芳.不由喝了一大口.“好茶.” 放下茶杯.文佳开始问道:“我所知道的.只有五毒和金蚕蛊.听说五毒蛊是将五大毒虫放在同一个器物内.让其自相残杀.最后用唯一存活的毒虫做蛊.可有其事.” “是这样.这只是蛊的一种门类.毒蛊.以毒虫作蛊.你说的.只是养毒蛊的一种办法.养蛊并不难.难得是下蛊和解蛊.大部分下蛊都是混在食物中让人服食.但是这个隐蔽性不足.如果十分警惕.便不容易得手.关于五毒蛊和金蚕蛊的下蛊和解蛊.华夏宋代有本《庆历善治方》.里面有记载.” 陈素说完.唐易便拿出了那本《庆历善治方》.“陈大师说的可是这本.” “嗬.你们是有备而來啊.”陈素接过这本书.翻了翻.“这是光绪年间的版本.少了不少东西.我外婆曾经有本宋版.我少年时曾全篇通读.可惜后來遗失了.” “那T国和印度.还有其他一些南洋国家的蛊术.和华夏的有什么不同.”文佳话刚出口.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弯了腰.豆大的汗珠登时从额上冒出.“怎么回事.我.太痛了.” 陈素一惊.立即坐到文佳身边.一只手搭上了文佳的脉搏.另一只手的中指迅速摸了一滴文佳脸上的汗珠. 文佳强咬牙关.脸如金纸.不过.很快透出了些许绿色.最后恢复正常.疼痛渐渐消失了. 放下文佳的手.嗅了嗅中指上的汗液.陈素面色凝重地看着文佳.“你这几天可曾喝过香水椰子汁.” 文佳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对啊.有问題.” “你中蛊了.确切地说.你中了降头术.药降就是金椰绦虫.”陈素擦掉手上的汗液. 三人面面相觑.唐易大惊:“是不是就是因为有人在香水椰子汁里下了蛊.” “沒错.香水椰子.又叫金椰.金椰绦虫这种蛊.本身并沒有毒性.但是却能入心入脑.从吞服到发作.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最后中蛊的人会癫狂而死.”陈素指了指茶杯.“本來半个月之内是沒有任何表现的.不过他刚才喝了我特制的药草茶.体内的金椰绦虫受到刺激.突然发作.这才导致剧痛.但药草茶并不能杀死金椰绦虫.短暂刺激之后.便又恢复正常.” 文佳缓了一口气.恨恨说道:“好一个阴毒的塔克.” 唐易连忙问道:“陈大师.您刚才说是中了降头术.又说金丝绦虫是一种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有办法破解.” “降头术在T国和印度很流行.的确是一种阴毒的办法.其实和蛊术很相似.降头.降.本來就是指的下的蛊或者法术.头.就是被下蛊的人了.文先生中的这一种称为药降.就是利用吞服被处理过的蛊來实现.还有飞降和鬼降.鬼降难度最大.和华夏的玄门之术相关.利用八字等信息.可以直接控制被下降的人.” 陈素自始至终都沒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可能是对此术太过了解.“文先生在T国得罪过降头师.” 正文 第568章 妙手解蛊 “一言难尽.”文佳接着便把在塔克家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心下暗想.自己对塔克号称七天才能解厄.不过是吓唬他震住他.沒想到塔克居然暗暗有这么一手. 不过仔细想想.去帮他解厄的人.知道了他的那么多珍宝和其中秘密.他怎么会轻易让这个人活着呢. “原來是这样.”陈素点了点头.“这个叫塔克的心术不正.又学了降头术.的确是一个祸患.” 唐易见她说得波澜不惊.心想.文佳这劫.她多半是能够化掉了.“还望陈大师出手医治.”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王镇南看着陈素说道. 文佳沒说话.低头拱手.向陈素施了一礼. “不用客气.就算是陌生人中蛊中降.我也会施以援手.何况你们还是镇.咳咳.王先生的朋友.”陈素看了看文佳.“我的确能治.不过.你得吃些苦头了.可能忍住.” 文佳点头道:“请您放心.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金椰绦虫本來并不是寄生在金椰当中的.也并不是一种固定的虫.而是寄存在动物体内.你们肯定听说过猪肉绦虫.这种绦虫就是金椰绦虫的一种來源.取绦虫卵.在特殊药物中浸泡.不死而醉.放入金椰汁之后.金椰汁特殊的香气能够唤醒虫卵.开始发育.进入人体.发育为幼虫.半月时间则发育成熟.能够从肠壁进入血液.” “使用这种降头术的人.必须养住虫卵的母体.半月之后.杀灭母体.携带此虫之人.不论相隔多远.体内绦虫因为母体骤死.也会有所感应.从而疯狂在血液中游走.入心可令人抽搐惊厥.入脑可令人疯癫发狂.最后就此死亡.” “这是想非得让我死不行啊.”文佳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 唐易此时也是一身冷汗.心想怪不得当日非让我喝.幸亏运气好.不仅自己沒喝.文佳也遇到了陈大师. 陈素喝了一口茶.“好在.你中的时间还不足一周.现在幼虫只是附着在肠壁中.不然.我也沒有办法了.” 三人的表情此时略略放松. “随我來.”陈素起身.打开了一间房门. 房内只有一个类似书架的橱柜和一张铁制的小床.橱柜里有不少瓶瓶罐罐.床边还有护手. “脱掉上衣.躺上去.”陈素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又拿出量杯.倒了五毫升液体.液体殷红如血.递给文佳.喝了它.” 文佳一口喝掉.味道很奇怪.但并不苦. 文佳躺好之后.陈素用护手上的皮带将文佳的手脚捆住.而后拿出了一盒银针. 唐易看得瘆得慌.屏住了呼吸. 陈素看了看时间.随后将几根银针扎在了文佳腹部的几个穴位上.“再过几分钟之后.你会很痛苦.腹中如同刀绞.同时非常恶心.不是一般的恶心.但是你要强忍住.千万不要吐出來.这两种痛苦交叠.你一定要忍住.” 文佳咬牙点了点头. 过了几分钟.再看文佳.脖颈上爆出了青筋.汗如泉涌.浑身抽搐起來. 因为不敢张嘴.所以根本沒法喊出來.文佳的脸变得通红.喉结一上一下.身体想要坐起來.但是被胸前也被勒上了一根皮带.动弹不得. “必须得平躺.不能坐起.不然药物不能贯通彻底.”陈素在一旁说道. 接着.文佳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看就要张嘴.陈素连忙伸手.捏住了文佳中指上的中魁穴.文佳恶心的感觉稍轻.咬紧牙关.算是控制住了沒张开嘴.但是腹部的剧痛却更厉害了.几根银针颤动.腹部的肌肉似乎都已变形. 突然间.文佳一声闷哼.晕死过去. 陈素冲唐易和王镇南点了点头.随后取下了文佳腹部的银针.接着.又橱柜里用镊子夹住一小把药草点燃.放到文佳的鼻前.让气味进入. 文佳悠悠醒來.唐易立即解开了绑缚他的皮带. “我沒事了.”文佳缓缓坐起身來.问陈素道. “沒事了.今天只喝清水.别吃东西.你体内绦虫已死.会随血便排出.为了治疗彻底.你的肠道黏膜受损.从明天开始.三天之内只能喝粥了.”陈素说道. “多谢陈大师救命之恩.还望告诉我卡号.我好汇入诊金.”文佳穿好衣服.深深鞠了一躬. 陈素微微一笑.“免了.” “这怎么能行.”唐易在一旁说道.“陈大师刚才给文佳服用的红色药汁.想必十分珍贵.哪能让陈大师破费.” “这血蟾酥的确是不好配制.但既然你们是王先生介绍來的.哪有让你们出钱的道理.”陈素摆摆手.“此事不要再提.否则我就要送客了.” 唐易和文佳对视了一眼.均是心想.改日再做计较吧. “你现在其实已经恢复如常.不过受此惊扰.我看今天不要再讨论蛊术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陈素说道. 唐易看了看王镇南.“那如此便不打扰了.王老先生.我们先走一步.就得烦劳你帮陈大师收拾一下了.” 王镇南瞪了唐易一眼.点点头.沒说话.什么收拾.这里有需要收拾的么.这小子肯定是看出我俩关系不一般. 王镇南安排司机送唐易和文佳回酒店.自己真的留了下來. 关上房门.王镇南拿起陈素的手.“辛苦你了.” 陈素轻轻靠在了王镇南的怀里.却反手掐了王镇南一把.“这点儿事儿算什么.可有我苦等你几十年辛苦.缅甸那个狐狸精给你生了个儿子.又继承了大笔的财产.你还能挂怀我的辛苦.” “我这一生之中.最爱的人就是你.从沒有过半分半秒不在记挂你.”王镇南搂紧了陈素. “那你到天使城好几天了.为什么今天才來找我.还借着两个年轻人探讨蛊术的來由.”陈素站直身子.注视王镇南.竟已是泪眼婆娑. “我怕.我怕我一见你.就再也不想离开了.”王镇南叹了一口气. “老不正经.”陈素破涕为笑.“我去买菜.你在家里等我回來做饭.” 正文 第569章 连本带利 轻描淡写的两句.局面就成这样了.“小镇南王”真不是浪得虚名. 可惜.唐易和文佳在车上.见识不了这位老前辈的手段了. 陈素买菜回來的时候.唐易和文佳也已经回到了酒店.林娉婷和丁丁还沒回來. 文佳从卫生间出來.随即半靠在沙发上.“尼玛.沒想到差点儿挂了.” “你现在沒事了吧.”唐易问道. “恢复正常了.就是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不过不厉害.就是类似腹泻的感觉.”文佳活动了一下.“你觉得出一百万酬金可以吧.到时候让王老先生代为转交.” “你帮人算一卦.五百万.人家救了你的命.就一百万.”唐易揶揄道. “行.那就五百万吧.救命之恩.值得.”文佳说着.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冷冷的光.“我寻思着.有人应该连本带利给我吐出來了.我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去趟塔克的别墅!” 唐易一看文佳的眼神.立即劝道:“我说.你还是休息好了再说吧.况且这是在T国.你可得想周全了.别出什么岔子.” 文佳似笑非笑.“我沒事了.跑了趟厕所轻松多了.既然他要玩‘遥控’.我就陪他玩玩.我下午可是去替他彻底解厄的.” “你想让他······”唐易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文佳眼睛眯起.“我这个人.向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这么好.让我喝了两大杯特产金椰汁.我怎么能不报答他呢.他想让我怎么享受.我会给他同样的效果.” 唐易一时间觉得太过残忍.但是想想文佳刚才无比痛苦的样子.心下又恨恨起來.而且陈素也说了.这种人.留下來只会害人.终究是个祸患.便点头道:“我陪你去.” “你去也好.我那准备酬劳陈素大师的五百万.是得让他连本带利奉还的.你正好去收账.”文佳刚说完.突然捂住了肚子.“不行了.我还得去卫生间.” 唐易刚要接口.手机响了起來. “明天上午十点.就在大望酒店.风吕疏桐要以东京史料馆的名义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在T国发现了一件古玩奇珍.”电话是曾士银打來的. “看來.是该我上场的时候了.”唐易笑笑. “我明天带齐所有人手.并知会天使城警局的熟人.全力布排.”曾士银说道. “他们根本想不到.不用这么大动静.你能确保我们走的安全就行了.”唐易应道. “你们和我们一起走.沒问題.这次你和文佳大功一件.我回去给你们申请奖金.” “拉倒吧.你们那奖金仨瓜俩枣的.有件事儿多照顾我就行了.”唐易想了想下午的事儿.突然说道. “唐老板财大气粗.还有摆不平的事儿.”曾士银心情很好.开起了玩笑.这次东京史料馆安排严密.现在又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在手.所以现在很难定东京史料馆的调包之罪.但是东西毕竟是拿回來了. 曾士银这次要求将山海省博物馆的“火圣笔洗”运來.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但是现在已经拿到了真品.只剩下完好无损的运回了.到时候.绝对是大功一件.曾士银刚从处长升任文调局的副局长不久.这件功劳.既能稳固现在的职位.又是将來升职的一块坚实的砖头. “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曾士银爽快说道. “我要带一批古玩从T国回华夏.你得确保安全.” “一批.” “你放心.手续都是合法的.但是我想带上飞机托运.不想走单纯的国际快递.” 曾士银顿了顿.“手续是合法的.实际上呢.” 唐易笑道:“那你说咱们沒有经过法律程序.换走人家的汝窑笔洗.是不是合法呢.” “这不一样.汝窑笔洗本來就是赃物.” “那这些东西.本來还是华夏的呢.” 曾士银心里一惊.“你们想弄走塔克的那批古玩珍品.” “我说了是合法的.当然不是买走就是赠予了.” “赠予.” “我只是提前猜想.所以跟你打个招呼.”唐易并不知道文佳想怎么办.的确只是猜想.不过.依照文佳的性格.肯定是整人拿东西两不误. “好吧.如果真是合法买卖或者赠予.保护国民的财产安全.本來就是我们警方的责任.再联系.”曾士银挂了电话. 唐易放下手机.却看到文佳已经出來了.正在大口喝水.放下水杯.文佳笑道:“你领悟力挺高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他赠予.” “难道你还会出钱不成.”唐易向门口走去:“中午你自己在房间休息吧.我和娉婷带着丁丁去吃点儿好的.庆祝一下.” “什么人啊这都是.我这肚子咕咕叫.啥都不能吃.你还要存心馋我.”文佳冲着唐易的背影嚷道. 嘭.门关上了. 下午.文佳的腹泻已经彻底止住.提前给扎伦打了个电话.让他告诉塔克在别墅等着.他去帮忙彻底解决阵魇之患. 临走的时候.唐易看到.文佳从那个鬼怖佛桃的木盒里拿出了几张符纸.并带上了紫铜三界铃. 到了塔克的别墅.扎伦已经在门口迎接.“文大师.不是说从法器里引出阵魇.只需要您带走的四件古玩就行了.在哪里都可以.何必还要再跑一趟呢.” “你记性倒好.”文佳和唐易跟随塔克向别墅内走去.“对你们來说是古玩.对我來说.不过是四件器物.我今天详查四件器物.发现不是这么简单.还需要有本人配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我可得做彻底了.” “文大师真是绝对专业啊.”扎伦陪笑道. “文大师來了.快请坐.”塔克已经在客厅等候.红光满面.气色不错. 扎伦上前.将文佳刚才说的话用T国语对塔克说了一遍. 塔克眉毛一挑.竖起了大拇指.“这件事儿让文大师出手.真是沒有找错人啊.快请喝茶.” 文佳看了看桌子上茶杯里的红茶.脸色一冷.突然说道:“塔克先生.我够专业了.你可不太地道啊.” 正文 第570章 在等天黑 塔克一惊.“文大师.我一直对您尊敬有加.言听计从.您这话从何说起.” 扎伦翻译之后.文佳接口道:“上次我來.是美味的香水椰子汁.哦.对了.我听说又叫金椰汁.怎么今天.变成普通的红茶了.” “原來.文大师还沒喝够啊.”塔克笑了笑.瞟了一眼扎伦. 扎伦也跟着干笑了两声.随即对佣人说道:“赶紧上两杯香水椰子汁.”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何必当真呢.我今天吐酸水.什么也不想喝.”文佳哈哈大笑. 塔克和扎伦对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了.先把剩下的一百万美元打给我.我今天彻底将四门八角阵里的阵魇散掉.”文佳从腰间抽出翻江尺.顺势一抖.发出凌厉的肃杀之声. 嗡.哧. 这声音让塔克不由得打了个一个寒战.立即掏出手机开始转账. 手机查看到账后.文佳起身.“不用去地下室了.找个安静的房间就行.要有窗户.我的助手唐先生和扎伦先生都得去.这事儿.人少了不行. 塔克和扎伦带着文佳和唐易到了二楼的一处书房.并吩咐佣人任何人不准打扰. 文佳看了看书房的大窗户.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书房正中的空地说道.“塔克先生坐在这里.扎伦去门口站着.” 一切安排好之后.文佳却和唐易坐了下來.并沒有什么动作. 等了十几分钟.塔克实在忍不住了.这是干嘛.便向扎伦使了个眼色. “文大师.这是.”扎伦小心问道. “在等天黑.”文佳不咸不淡地说道.“阵魇需要特定的时辰才能灭散.在这之前需要平心静气.你们心浮气躁.到时候出了乱子可别怪我.” 扎伦诺诺.对塔克小声翻译了.塔克不再说话.心下却恶狠狠.等这事儿一了.就该你受罪了. 天渐渐黑了.唐易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窗外的风刮过树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文佳伸手点了点塔克.示意他不要做声.缓步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 天使城冬天并不是很冷.但是窗户推开.一股阴寒之气袭來.塔克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是文佳沒有指示.他只能干等着. 文佳将紫铜三界铃挂在了窗户内侧. 几分钟后.一股裹挟破空之声的风猛地钻进窗户.三界铃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饶是扎伦离得很远.听了这种声音.仍旧感到心肝乱颤. 文佳用翻江尺挑起一张符纸.迎风一抖.突然间火光乍起.紫铜三界铃停止了晃动.竟然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一般扭曲起來.悬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古怪的造型. 文佳的掌心中出现了另一张符纸.“來.” 一声低喝.燃烧的符纸熄灭了.掌心的符纸上的金色符文流光闪动.但转瞬归于平静. 紫铜三界铃恢复如常. 短短的十几秒.文佳头上大汗淋漓.他艰难地举起带有符纸的手掌.目光凝视不动.但手掌却在微微晃动.突然间.他的另一只手突然举起翻江尺就要戳下去. “啊.”唐易和扎伦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因为文佳之前叮嘱过塔克不要作声.所以塔克此时大力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瞪大.眼珠子就快掉出來了. 翻江尺的边缘距离带有符纸的掌心只有寸许的时候.那张符纸突然间蜷缩成一团.细看之下.竟似在微微抖动. 文佳的嘴角透出笑意.收回翻江尺.而后拿出一支符笔.在金色符文间点上了两个红点. “你应该感谢我.”文佳很是温柔地说了一句.但是听得人毛骨悚然.不知道是对塔克说的.还是对符纸说的. 说罢.手一挥.符纸平平飞出.落到了塔克的额头之上. “啊.”塔克一声大叫.仿佛这符纸如同千钧之巨.将他一下子压得仰面倒地.随后浑身抽搐.嘴里闷哼.却发不出声音.不久便昏死过去. 文佳上前.从塔克额头上取下了符纸.上面的金色符文竟变成了黑色.两个红点却更加鲜艳. 唐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文佳必然经过深思熟虑.但仍是沒來由的心慌. 而扎伦则是脸如白纸.“文.文大师.沒.沒事吧.” “搞定了.”文佳施施然走到窗户边上.取下了紫铜三界铃.关上了窗户.而后将从塔克额头上取下的符纸放进了那个鬼怖佛桃的盒子. 扣上盒盖的一刹那.本來已经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塔克.突然间在地上一个激灵.坐了起來. 扎伦立即上前扶起了塔克.塔克看了看扎伦.很自如的起身摆手.“沒事.” 随后.塔克走到文佳面前.“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做到.还望先生到时候信守诺言.”说罢.看了看盛放符纸的盒子. 扎伦照常翻译了.但是却感到有些别扭.虽然人确实是塔克.声音还是塔克的声音.但是塔克的气质却好像变化很大.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而且这语气.虽然平和.但是仍旧掩饰不住一股暴戾之气. “好说.你答应给我的酬金已经给了.难不成你还要给我更多的东西.”文佳一手捏住盒子.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腰间的翻江尺. “先生腰间的法器真是神物.想必最初的拥有者定是法力无边的高人.”塔克沒有回答文佳的问題.而是怔怔说道. 这一次.扎伦在翻译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打颤了.塔克昏死之前一直称呼文佳为文大师.结果现在一口一个先生.而且.塔克哪会对法器什么的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钱. 唐易此时忍不住掏出了烟.点上了一支.他也需要稳定心神.“唐先生.能不能给我也來一支.”扎伦抖抖索索说道.唐易直接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他.扎伦点了三次才把烟点着.立即狠狠吸了一大口. 文佳此时看着塔克说道.“法器的问題我不想回答.我想你应该接着说了.” 正文 第571章 遗产捐赠 “经此一事.我觉得钱财如浮云.尤其是这些古玩.都是我叔叔留下的.本來就不是我的东西.其中大部分又都是华夏的.但凡是华夏的古玩.我觉得还是华夏人收藏比较好.还望先生都带走吧.” 塔克说着.竟然向文佳鞠了一躬.好像他求着文佳拿走这些价值巨大的古玩一样. 旁边.扎伦的手一哆嗦.烟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捡了起來.手忙脚乱地把塔克的话翻译了一遍. “还有呢.”文佳似乎并不意外. “我继承的叔叔的遗产.全部捐赠给慈善事业.这栋别墅环境不错.捐给精神病人收容救助机构.”塔克又说道. 扎伦此时已经快神经错乱了.翻译了好几次.才把话说清楚. “给这个人留一百万美元.”文佳指了指扎伦.而后又说道:“其实你要是全部给我.我也不介意.不过那样功德太小.平息不了这件事儿.就这样吧.我们华夏有句话叫做口说无凭.” 听到自己能有一百万美元.扎伦如同打了强心针.翻译地也利索多了. 最后.塔克完全表示同意.同时提出马上找律师來草拟各种协议和文件. “塔克先生.何必这么着急.”扎伦在一旁说道. “你敢坏我的事.”塔克突然一把揪住了扎伦的衣领.张嘴大叫.白森森的牙齿闪动光芒.神情极为可怖. 扎伦头皮发麻.“我.我只是提醒.提醒一下.” “不要这么激动么.我看.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律师的事让扎伦安排.我在这里等等就是.现在刚过八点.时间还很充裕.”文佳的手搭向塔克的手腕.塔克却如同触电一般迅速躲开.脸上出现了僵硬的笑容.“先生说得是.” 说完.塔克便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对楼下的佣人喊道:“上來.扶我回卧室.另外把晚饭送到我房间來.” 佣人上楼.小心的把塔克扶进了相距只有几米的一个房间. 文佳笑着拍了拍扎伦的肩膀.“不要惊慌.你先走.下去一楼的客厅里说.” 扎伦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诚惶诚恐地点点头.走出了书房. 唐易在文佳身后扯了扯.“是不是玩大了.” “是大了点.”文佳理了理头发.“我沒想到.在市场淘换到的这两件东西这么犀利.也沒想到.今晚居然來了个这么猛的.” “塔克不会明天一早就挂了吧.”唐易有些担忧地说道. 文佳看了唐易一眼.“别多想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得把这些古玩运走.你联系王老先生.先存到他的仓库里.” 唐易点点头.给王镇南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还隐约听到了陈素的声音. 处理完之后.两人从二楼下了楼梯走到客厅.却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两杯香水椰子汁. 文佳和唐易坐下.扎伦则在一边打电话.他已经联系了律师.正在联系有专业执照的医生.考虑得极为周到. 这件事情.扎伦虽然整不太明白.但是只要医生证明塔克在今晚是健康正常的.一百万美元到手.明天就是塔克死了.他拿着这笔钱也能确保无虞.够他养老了. 打完了电话.扎伦走到文佳身边.点头哈腰.仿佛文佳才是他的主子一般.“文大师.律师和医生将会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你还请了医生.”文佳笑问. “我看.最好是有人能证明塔克先生在转移遗产的时候是健康的正常的.才能确保稳妥可靠.”扎伦小声回答.“这对任何人都有好处.包括文大师.” “你是个聪明人.我猜.这也是为什么塔克要给你留一百万美元的原因.”文佳接口道. “这都是文大师的面子.”扎伦说得毕恭毕敬.心下却道.明明是你给我留的.恩威并施.无非是想让我善后. “既然知道是我的面子.为什么还敢上金椰汁.难不成里面又放了蛊.”文佳依旧笑吟吟. 扎伦身子一晃.“文大师.您.这都是塔克的主意啊.他跟印度人学过······” 文佳摆了摆手.“我知道.不然你能好好的么.听好了.人家塔克给你一百万美元.你得知道感恩啊.今天开窗.他可能冻着了.明天天一亮.他可能会感冒发烧.你得找个好大夫帮他看看.不过如果他病得厉害.烧坏了脑子······” 扎伦心里猛地一颤.脑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傻子塔克.语声也有了几分颤巍巍.“我会做好善后的.可否从遗产中预留一部分他的相关费用.” “可以.”文佳笑着站起身來.走到扎伦面前.“塔克太客气了.我不过就是來帮他看看风水.他居然除了给我两百万美元的酬劳.还对华夏人感恩戴德.让我带走他所有來自华夏的古玩.元芳.这事儿你怎么看.” “元芳.”扎伦一愣.但也不敢去多想.立即回答道:“这很正常.塔克先生受到文大师点化.看透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忘了.他除了给文大师所有华夏的古玩.继承來的遗产还会捐出.所有的事儿加起來.就很合情合理.我想律师和媒体的朋友们都会理解的.” 文佳冲扎伦伸了伸大拇指.扎伦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从下午來一直沒吃饭.我去厨房看看佣人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扎伦走后.唐易看了看文佳.“你居然让他把除了古玩之外的财产全捐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文佳走到唐易身边坐下.忽而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我是真不想让他捐啊.但今天招來的那位真是太猛了.我要不是手里的这几件法器.根本镇不住.而且这本來是一件邪逆之事.事后若不做一件大善事.我阳寿有亏啊.” 唐易一把抓住文佳的胳膊.“你说了两次今晚來的那位多猛多猛.还真特么有猛鬼降临啊.” “你这个说法太简单.想要给你解释清楚又太难.总之.算塔克倒霉.谁知道这别墅附近就有这么猛的一位.” “他为什么要帮你.刚才他说让你信守诺言.你答应帮他做什么.” 正文 第572章 夜半运宝 “帮他.”文佳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让我信守诺言.不过是我答应事后放他一马而已.他被紫铜三界铃招來.进了我的金字符纸.居然还想反抗.发狠夺我的魂位.可惜.他沒想到我有翻江尺这么厉害的法器.最后沒办法才臣服.我在符纸上点了两处血控.才放他离开符纸进入塔克的身体.如果天亮之前.我沒有烧掉那张带有血控的符纸.他就会烟消云散.连鬼都做不成了.” 文佳接着解释道:“本來我只是想招魂來帮忙.能够轻松控制.结果居然差点儿出事儿.我不办他就不错了.” 唐易算是明白了.但很快又问道:“那塔克到底会不会挂.如果挂了.岂不是又是一个怨魂.会不会找你麻烦.” “挂了挂不了要看那位离开之后的情况了.不过挂不了的可能性多一些.但精神失常或者变成弱智是肯定的.我早就说了.他怎么对我的.我怎么对他.就算挂了.他的魂魄就如同动物界的低等动物.哪还有半分攻击力.”文佳道.“为什么把这栋别墅捐给精神病人收容救助机构.那就是给他准备的.” 唐易听了.低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缓缓说道:“一开始知道塔克给你下蛊的时候.我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但是现在又觉得他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这种人.不能有妇人之仁.你想想.他心术不正.又懂降头术.以后说不定还会害多少人.”文佳看了看唐易.“别想了.都已经做了.无可挽回.” 唐易站起身來.“也只能如此了.你是报仇來的.确实无可厚非.而且他想让你死.你却给他留了不死的机会.已经是做了让步了.” “你明白就好.”文佳点了点头. 饭菜端了上來.还有一个佣人把饭菜送进了塔克的卧室. 饭还沒吃完.律师和医生就來了. 经医生检查.塔克本人安然无恙.神志清楚.谈吐清晰.便在查体报告单上签了字. 所有的手续办完.已经接近半夜.因为给了律师一笔不小的费用.律师干起夜班來不仅毫无怨言.而且生龙活虎. 除了之前说好的.多加了一条:剩余的一小部分并非來自华夏的古玩.委托扎伦联系拍卖公司拍卖.所得款项用于塔克后半生的各种生活保障.如果塔克去世时还沒有花完.也将捐赠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半夜同样能找來货运车辆.唐易和文佳清点了一下.别墅里來自华夏的古玩大约能占所有古玩的三分之二.总计一百二十多件.其中瓷器最多.有六十多件.剩下的是玉器、青铜器、木器漆器.以及杂项.不过.这里面并沒有书画. 将这么多东西打包装箱又运到王镇南的别墅放好之后.天已经快亮了.走出仓库.就在大门口的路边.文佳打开鬼恐佛桃木的盒子.掏出金字符纸.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直到看到全部化为灰烬.这才和唐易上了车. 车子迎着黎明前的曙光驶向了大望酒店.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文佳和唐易坐在后排.文佳在唐易耳边悄声问道:“这批货有多少个数儿.” 唐易道:“下车再说.” 到了酒店门口.车子离去.天已经大亮.但路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 唐易和文佳走到酒店旁边的僻静处.唐易小声道:“不要用‘这批货’这样的词儿.这可是在T国.一听就跟贩毒似的.昨晚上的这些.最便宜的小件也在十万以上.超过百万的占了一半.其中还有十几件在千万左右.总数大约在三亿左右.” “我去.也不是很多啊.古玩这行.我算是看透了.有贩毒的暴利.却沒有贩毒的风险.” “沒风险.你差点儿挂了.大哥.再说也不少了.这个王室后裔只是一个T国人.他和他的祖辈能收藏这么多华夏的古玩.已经很让人惊叹了.而且我们之前不是挑走了的四件么.光是那件乾隆珐琅彩.能值两千万美元.折合下來就是一个多亿.” “也就是说.这批货采用上拍的方式.保底五个亿沒问題喽.” “拍你个头啊.有一部分不能卖.卖了就再也买不到了.你以为这是黄金白银啊.卖了还能买回來.” “好了好了.你把不能卖的挑出來收藏.再把最便宜的挑出來告诉我市价儿.我用來制作法器.绝对比上拍还赚钱.剩下的两头不靠的.慢慢再说吧.”文佳说着.指了指酒店门口.“回去小睡一会儿吧.十点你还要去发布会装逼呢.” 两人刚走进大堂.文佳的电话就响了起來.是扎伦打來的. “文大师.塔克先生刚才醒了.一醒來就喊饿.吃了很多东西.然后就知道傻笑.叫我叔叔.我该怎么办.” 文佳笑笑:“那还算不错.” “不错.” “他捡了一条命.你就好好照顾他吧.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别墅捐给精神病人收容救助机构.但是必须作为精神病人的居所.等到捐赠整理完毕.他就可以作为精神病人住在里面了.你就解放了.他需要的费用.你从剩下的古玩中拍卖所得费用中按时给他支付就行了.足够了.”文佳详细说道. “我明白了.” “你记住.你已经拿了一百万美元.拍卖所得的钱.你自己一分也不能私留.不然后患无穷.别怪我沒提醒你.” “文大师.就是你借给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啊.那您先忙.我挂了.”扎伦挂了电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唐易和文佳各自回房.文佳回去的时候.丁丁还在酣睡.文佳定了闹钟.沒进卧室.和衣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林娉婷已经起來了.正要梳洗.见唐易回來.直接跑上前.拉住唐易的手.“怎么样.” 唐易把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沒说的那么恐怖.只是说文佳用手段控制了塔克和以及他们的收获.说完后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会儿了.十点还有发布会.” 正文 第573章 七彩鹤天 “你身上什么味儿.先洗个澡吧.”林娉婷一听如此顺利.不由得放了心.这时候却突然捏起了鼻子. “出了一身汗.还有装箱那批古玩.能有什么好味道.”唐易本來并不觉得.但是林娉婷一说.不禁自己也嗅了嗅.“我先去洗澡了.” 唐易脱掉外衣.走到浴室门口.看了看林娉婷.突然一阵坏笑.“你还沒洗漱吧.要不一起洗个澡算了.” “洗你个头.”林娉婷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头确实要洗啊.”唐易说着.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林娉婷面前. “哎呀.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嘭.”浴室的门关上了. 唐易醒來的时候.林娉婷已经把叫來的外卖摆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你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跟当了皇帝似的.”唐易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便开始吃饭. “今天情况特殊.过了这村.就沒这店了.你还是想想发布会怎么找机会突破.发布会完了怎么离开T国吧.”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发布会就在酒店的一个宴会厅举行. 本來.唐易.林娉婷和文佳准备带着丁丁一起去.但是沒想到发布会现场安保很严密.若不是曾士银带他们进去.根本进不去.但是保安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丁丁进去.理由未成年人不准入内.发布会要防止喧哗玩闹云云. “我还是回去陪他吧.你们俩完事儿就赶紧回來.”林娉婷想了想说道. “好吧.时间不会太长.”唐易点点头. 林娉婷带着丁丁回到房间.丁丁却眨了眨眼:“林阿姨.我知道你担心唐叔叔.我自己在房间里玩儿就行.不会乱跑的.你去吧.” “阿姨去不去无所谓的.”林娉婷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一个动画片频道. “去吧去吧.别硬撑了.”丁丁撕开一包薯片.眼睛盯着电视说道.丁丁老是说一些大人话.而且冷不伶仃冒出來.这句“别硬撑了”又是让林娉婷不由笑起來. 林娉婷想了想.摸了摸丁丁的脑袋.“这样吧.阿姨去看看.你呢.从里面把房门反锁.再把那条铁链扣上.除了阿姨來.谁也不准开门.行吗.” “嗯.放心吧.走.我去跟着你锁门.”丁丁放下薯片.推着林娉婷走到门口. 林娉婷关上门.又让丁丁开了一下.一看防盗锁链果然挂上了.这才离去. 走道发布厅门口.又往房间打了个电话.丁丁接了.她又嘱咐了几句. 进入之后.林娉婷一看唐易身边正好有一个空位.便过去坐下了. 这时候.发布会刚刚开始.风吕疏桐正在台上介绍汝窑莲花笔洗,一侧的一个玻璃展示柜上.盖了一件红绸布.不用说.里面放的.正是陆知行的高仿. 而风吕疏桐身边坐的.竟然是河野治. 唐易和文佳刚进來的时候就发现了河野治的身影.的确.这不仅仅是发现了一件古瓷奇珍.还是东京史料馆的一个绝佳宣传机会.不來个有分量的人.似乎也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你怎么來了.丁丁呢.”唐易一件林娉婷坐下了.连忙问道. 林娉婷把情况大体说了一遍.“我还是不太放心你.” “丁丁人小鬼大.房门里又加了防盗锁链.沒事的.”坐在唐易另一侧的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胳膊. 唐易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台上. “这一次我们也沒有想到.会在T国合法购得如此奇珍.众所周知.汝窑.尤其是天青釉.是华夏瓷器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我们发现的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和大英博物馆.华夏山海省博古馆的藏品极为相似!从今天开始.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地方.让古玩爱好者能够有幸瞻仰汝窑天青釉精品的魅力.这个地方.就是东京史料馆.” 风吕疏桐用流利的英文说着.接着伸手一指旁边盖着红绸布的玻璃柜.此时.一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揭下了红绸布. 虽然隔着玻璃.但是现场仍旧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玻璃柜周围被护栏挡住.有一个摄影记者直接伸出手.想把镜头靠近了玻璃.却被工作人员挡了回去. “本次发布会分为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我介绍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的发现过程.并由东京史料馆的河野治先生介绍近几年的发展情况.第二个环节.是记者和收藏界的朋友提问.第三个环节.将是十分钟的欣赏时间.不过还请在安保人员的指示下.在护栏外欣赏.” 风吕疏桐面带微笑.声音高亢.“下面.有请河野治先生.” 唐易他们三个自然对河野治的发言不感兴趣.林娉婷此时悄声问唐易道:“刚才风吕疏桐一伸手.手腕上有一串五光十色的珠子.挺漂亮的.我怎么沒看出來是什么珠宝.你认识么.” “那不是五光十色.那是七彩.这珠子.是他们倭国的特产.叫做鹤天珠.行里常常简称为鹤天.”唐易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我之前见她.她并沒有带.我猜.看來是河野治为了嘉许她.这次特地带來送给她的.” “七彩.问題是每个珠子都是七彩.还有这么神奇的宝石.”林娉婷确实沒听说过. “鹤天不是天然的.是染色的.”唐易见河野治仍在台上长篇大论.自然也沒心思听.索性详细给林娉婷解释了一下. 鹤天珠.本身的材料.是取自远古动物的化石.其中以牙齿化石用得最多.这东西.主要就是在倭国有.倭国古代的工匠.将牙齿化石打磨成珠.而后用天然染料染色.配合化石原有的花纹.的确十分漂亮. 为什么叫鹤天呢.最开始的时候.染成红色的珠子特别多.而且因为纹路的关系.红色周围常常出现白色环绕.这就很像丹顶鹤的头顶.所以就被命名为鹤天. 这件事儿还曾被以讹传讹.说鹤天珠是丹顶鹤的头骨化石磨制的.大家想想.丹顶鹤的头骨本來就很薄.加上眼珠子很大.头骨的结构根本磨不出这样的珠子. 鹤天珠子倒不是难得一见.但七彩鹤天可就是个稀罕玩意了. 正文 第574章 所谓高手 鹤天珠.出现过的颜色虽多.红黄绿紫等等都有过.但是在一颗珠子上.一般都是一两种颜色.要想用天然染料在一颗小小的珠子上造就多种颜色.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倭国古代的确出现过专门仿照彩虹七色制造的七彩鹤天.但是工艺难度极高.成功率极低.所以传世的自然少之又少. 每个珠子上都染成七彩.又能凑成一串.就算女人手腕细.用不了太多珠子.但市场上已经很难寻觅.不过.对于东京史料馆这样倭国本土的老牌子來说.收有几串也不稀奇. “原來是这样.”林娉婷终于弄明白了. “鹤天珠和咱们华夏的虬角差不多.虬角就是海象牙染色.清宫造办处当时做了不少.看來古玩文玩的工艺和审美都是相通的.”唐易接着多说了两句. 终于.河野治鼓吹完了东京史料馆.风吕疏桐开口道:“下面进入第二个环节.提问时间.” 指定好的记者自然是先被点名提问的.问的无非是一些面儿上的东西.诸如汝窑的珍稀程度.另外两件汝窑莲花笔洗的情况.此次购得汝窑莲花笔洗的过程和來历.是否合法等等. 对于这些.风吕疏桐自然是早有准备.回答得到位而又得体. 不过.有个沒有被安排的T国记者.倒是问了一个风吕疏桐事先沒有想到的问題:“我听说这件汝窑莲花笔洗原先的拥有者塔克先生.今天突然出现精神疾病.神智不清.近乎于弱智的状态.是不是和这件汝窑莲花笔洗有关系呢.” “不知道你说的关系.是指哪方面的关系.我们购买汝窑莲花笔洗共计花费一千万美元.虽然要比实际的市场价值估算低得多.但是也是一笔巨款.刚才你也说了.他是今天突然出现精神疾病.我们购买的时候.塔克先生不仅神智清晰.而且我看.要比一般人要精明的多.”风吕疏桐末了还不忘笑了笑. “既然很精明.那为何要以低价将一件重器卖给你们呢.”这个本土记者沒有被邀请.是自己收到消息來的.但既然是正规媒体的记者.主办方东京史料馆自然沒有挡驾的道理. 不过.这位记者提前调查了塔克.而且他问的问題.不是新闻通稿里早就详细说明的那些大路货.而是最有新闻价值的问題. 风吕疏桐刚要回答.河野治居然抢先开了口.“隔行如隔山.精明和专业是两码事儿.塔克先生继承了叔叔的遗产.数目不小.但是他对大部分古玩都一无所知.甚至还是我们很有诚意地告诉他这是汝窑.实际上.我们本來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买下.” “沒错.”风吕疏桐很是时机地接口道:“在塔克先生看來.这件东西就算十万美元卖出.已经是很开心的事情.我为什么说他精明呢.我们签合同的时候.他见写了‘汝窑’.特地上网查了一下.突然太高了价格.” “既然查了.为什么还只要一千万美元.我也查了一下.同时咨询了专家.这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如果走上国际大公司的拍卖站台.预估价格是五千万美元.甚至可能更高.”记者揪住了这一点.毫不松口. 不过.这时候风吕疏桐已经游刃有余了.“所以才说隔行如隔山嘛.光查是沒用的.还得咨询可靠的专家.塔克在网上查的.只是一些所谓汝窑的拍卖价格.这里面.甚至还有最终成交价只有几十万美元却标榜汝窑的东西.这件事的过程就是这样.用古玩行里的一句行话來说.我们也算捡漏了.” 这时候.下面有收藏界的人士已经忍不住了.站起來插话道:“这位记者.你不在圈里混.不要说一千万美元了.有的人几百美元也能捡漏几千万美元的东西.你这个问題真是有点儿外行了.” 河野治却伸手向这位收藏界人士示意.“请让记者先生问完.既然我们是举行新闻发布会.那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会儿.收藏界的朋友也可以继续发问.” “我的确是外行.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題.我听说.当时塔克还找了一位华夏的古玩高手來帮他掌舵.汝窑在华夏赫赫有名.难道这个高手也识别不了这件汝窑莲花笔洗的价值.”记者冲河野治点点头.接着问道. “风吕小姐去的时候.从沒有见过什么华夏來的古玩高手.只有塔克和他最信任的管家扎伦.不过.所谓高手.不是自己说是就是.古玩行里.人人都自视甚高.而且塔克先生又是一个门外汉.所以嘛.呵呵.”河野治既然让记者说完.所以这个问題他自己回答了.末了还很含蓄的讥讽了一句. “既然河野先生如此解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家都不想吃亏.但总是水平高的人赚便宜.”记者笑了笑. “你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我们只是陈述事实.”河野治也是面带微笑.“不过.还有一句话我必须强调.古玩一行.沒有固定的价值标准.这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在我们看來.是无价之宝.但有些人.却只想着卖钱.” “我沒有问題了.最后我只想用华夏的成语说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记者说罢就要坐下. “道高一尺不假.魔高一丈却未必.”这时候.唐易突然站了起來.声音洪亮地说道. 本來打算坐下的记者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唐易.看着这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出于职业的敏感.他隐隐觉得有大料要出來了. “这位先生.您是什么意思呢.”记者不等台上的河野治和风吕疏桐反应过來.抢先问道. “我就是塔克请來的那个所谓高手的人.”唐易抽身.迈步走到台前.“河野先生.又见面了.不过上次见面我们惜乎匆匆.沒想到今天能再度聚首.” “唐先生.”河野治瞳孔骤然收缩. “河野先生.那这个唐先生到底是不是个自视甚高的所谓高手呢.”记者唯恐天下不乱.瞅准要害补了一问. 正文 第575章 不是汝窑 “如果唐先生还不算是高手.那高手个词汇就会变成一个生僻词了.”河野治脸上瞬间变化.顿时笑容满面.居然从台上走下來.走到唐易面前.伸手说道:“华夏大名鼎鼎的古玩界后起之秀.人称唐眼的唐易先生能赏光此次发布会.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呢.” 唐易自然也伸出手.礼貌地和河野治握了握.“我之前见到过风吕小姐.她从來沒跟我提起你们要开发布会.” 河野治松开手.“我看.有什么事情需要私聊的.还是开完发布会再说吧.” 唐易微笑不语. 此时.那个T国记者沒想到这个年轻人还挺有來头.立上前道:“唐先生.那您之前帮塔克先生掌舵的时候.真的沒有发现这件汝窑莲花笔洗么.” “我不仅见过.刚才风吕小姐说的十万美元的价儿.就是我建议塔克先生的.”唐易沉声说道. “啊.”风吕疏桐在台上忍不住发出了轻声.十万美元只是她面对突如其來的问題随意编造的.沒想到唐易居然借來用了. 唐易走到台前的时候.就已成了整个发布会的焦点. 而现在.他居然说.曾经建议塔克将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仅以十万美元售出.现场更是一片哗然. 现在.不仅是那个T国本土记者.所有记者的长枪短炮一起对准了唐易. 河野治反而被挤出了圈子.风吕疏桐迅速走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暗叫不妙. “唐先生.如此珍品.你为什么建议他十万美元就卖出.” “唐先生.你是华夏人.是怎么认识塔克先生的.他请你掌舵.付出了多少酬劳呢.” “唐先生.塔克先生的精神疾病.和这件汝窑莲花笔洗到底有沒有关系.” “唐先生.既然塔克先生让你掌舵.为什么不听你的.” 记者们的问題如山呼海啸.一拨又一拨. “大家都静一静.一个一个來.”那位T国本土的记者突然大喊一声.同时将话筒递给了唐易. 总算是安静下來.唐易拿起话筒.扫视了一圈.此时.曾士银正在不远处严阵以待.而文佳也走到了唐易侧后方.林娉婷则是双手交叠.远远的看着.嘴里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 “塔克先生算是慕名托中间人找到了我.他后來卖出这件汝窑莲花笔洗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十万美元的价格是我之前看到的时候建议的.至于他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价格交易.那我确实就不知道了.”唐易先从最不重要的开始说起.目的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不对啊.刚才风吕小姐说.塔克得知是汝窑莲花笔洗.还是风吕小姐告诉塔克的.他这才上网查了查汝窑.既然唐先生提前看了.难道就沒有告诉他这是汝窑.还有汝窑的珍贵吗.”记者就是记者.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題. “这个问題问的好.但是也很简单.我不告诉他汝窑.是因为这件笔洗根本就不是汝窑.”唐易朗声说道. 这下子.记者们简直炸了锅.一阵汹涌澎湃的哗然.紧接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河野治和风吕疏桐脸色大变.尤其是风吕疏桐.她努力回忆着.这东西自始至终都沒有离开过那个精钢小箱子.唐易怎么会这么说. 他不会疯了吧. 但是.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众多记者.神情镇定.语气平稳.显然是有备而來. 难道.山海省博物馆的那件镇馆之宝本來就不是真的. 风吕疏桐正在胡思乱想.唐易却接着高声道:“什么是汝窑.汝窑存世时间极短.只存在于北宋灭亡前的二三十年.我们不能把一件表面具备汝窑特征的东西就说是汝窑.后世的汝窑仿品很多.而这一件.我断定为现代高仿.” “因为仿制手段极为高明.所以也足以称得上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但是现代艺术品的价值.终究是沒法和宋代汝窑相提并论的.所以.综合考量.我才定出了十万美元的价格.”唐易一口气说道. “唐先生.”河野治突然在圈外高声喊道:“古玩断代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不是你说是仿品就是仿品.在塔克手里的时候.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现在这件宋代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是我们东京史料馆的馆藏珍品.你说这样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河野治这一嗓子.登时又把记者吸引了过去. “河野先生.这一件汝窑笔洗.是否真的是高仿.” “河野先生.您说是真品.唐先生说是仿品.怎样才能有个公论呢.” “河野先生.现在有沒有必要去做个诸如碳十四之类的科技检测呢.还是请专家会诊更为可靠.” 河野治本來已经有些着急了.但是看到记者们兴奋的表情.连忙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他努力调整呼吸.尽量露出了笑容. “这一件汝窑笔洗.以我专业的眼光來看.是宋代珍品.毫无疑点.唐先生提出异议.在古玩行里是很常见的事情.只是既然提出异议.那就得说出具体的疑点和证据.不然.那就是恶意中伤了.”河野治说道:“而且.我不同意科技检测.” “我也不同意.”唐易微微一笑.“刚才有记者提出了碳十四.现在的高仿.做到科技检测成分到代.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儿.还有一点.虽然是一件高仿.但却是出自大师的手笔.同样很难得.科技检测要取样.也就是要破坏笔洗.哪怕是一丁点儿.所以我不同意.” “唐先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你说是高仿.就要说出疑点和证据.”河野治一见唐易似乎有点儿纠缠的意思.心想莫非他只是想引起大家怀疑.制造对东京史料馆的负面影响.” 唐易心想.之前的戏码已经足够.到时候了. 于是眉毛一挑.遽然伸手一指盛放笔洗的玻璃柜.“打开玻璃柜.我现在就能告诉大家.这为什么是一件高仿.” 正文 第576章 赌上一把 河野治见唐易信心十足.心下不由得也打起了鼓. 要是私下见面或者小范围的聚会.唐易來“打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拒绝.真假如何.我不让你说就是了.东西是我的.我收起來送客.你又能怎样. 但是.这可是公开的新闻发布会.而且唐易的时机找的很好.居然借用了一个记者的问題.他已经标榜了真品.又怎么能拒绝.不光记者们恐怕不会答应.就算是记者们无权干涉主办方的安排.那他也成了做贼心虚.传扬出去.不是假的也成假的了. “诸位静一静.”风吕疏桐见河野治在沉思.连忙伸出双手做了个压了压的动作.“事关重大.发布会暂停半个小时.记者和收藏界的朋友们可以到隔壁的休息厅喝点儿东西.半小时后发布会继续.” 风吕疏桐话音刚落.四个壮硕的汉子就背手而立.站在了盛放笔洗的玻璃柜周围. 唐易冷笑一声.河野治却趁机上前道:“唐先生.这件事的确事关重大.我们单独聊聊.” “既然唐先生要揭穿高仿了.为什么突然暂停发布会.河野先生想单独和唐先生聊聊.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那位T国本土记者立即在一旁高声说道. 原來被风吕疏桐和大仓打点好的几个记者.此时出于职业本能.也是大感兴趣.虽然不至于添油加醋.但是都也不肯去休息室.而是盯着现场. “这件事.关乎我的声誉.既然都知道了是我给塔克掌过舵.不辨明真假.那我岂不是就是个棒槌.河野先生.发布会暂停沒问題.私聊也沒问題.但是半个小时后.该说的我还是得说.”唐易回应道. 河野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又看了一眼风吕疏桐.风吕疏桐轻轻摇了摇头.以她对唐易的了解.从未失手过.就连捡漏都是大的.这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手里肯定抓住了切实的证据. “既然这样.那我们主办方需要磋商一下.各位稍等片刻.”河野先生挥了挥手.和风吕疏桐以及大仓來到了展厅后面的会客室.风吕疏桐的助理则走到了玻璃柜旁边.对四个壮汉叮嘱了一下.随后也站到了一侧. 那个本土记者意欲上前和唐易聊两句.唐易一摆手.來了个很严肃的表情.随即便走到了展厅一角. 记者们一看.心知跟上去也是自讨沒趣.反正今天肯定会有个说法.便在展厅内坐下等待. 文佳和林娉婷走到唐易身边.“沒想到还有人给你搬了一块垫脚石.”文佳笑道. “那个记者够专业.也不是东京史料馆找來的.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肯定顺竿爬了.”唐易压低了声音. “用了隐宝符和传焚符.就以为能确保万无一失.也太自大了.”文佳笑了笑.“风吕疏桐手腕上的七彩鹤天.也是一件法器.能确保她心智不被法术控制.看來他们做足了充分准备.就算是合法來源.也怕警方拉风吕疏桐去问话.” “既然我站出來说是高仿.那这件法器就派不上用场了.”唐易看了看展厅的后门.“不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 他们要商量的.自然是这件汝窑莲花笔洗的真假. “东西风吕小姐详细看了.昨晚河野先生您也看了.应该不会有问題啊.”会客室内.大仓看着两人说道. “我看了是沒什么问題.不过倒是沒有借助仪器.”河野治又看了看风吕疏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看不出.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就是真品啊.”风吕疏桐此时的面色却有些发愁的感觉. “难不成被他们调了包.”大仓脸色一变.“当时警方可是封锁了仓库啊.” “符纸安然无恙.应该不会.而且就算调包.他们哪有时间找來和真品一模一样的高仿.”风吕疏桐看了看河野治.“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山海省博物馆那件汝窑莲花笔洗.本來就是高仿.” “藏起真品.依样造出高仿展出.有的博古馆倒真是这么做过.不过想做出一件乱真的汝窑.连我也看不出.那我真是小看山海省博物馆了.”河野治努力定了定神. 突然.他眼神一紧.“那个文佳也來了.他是华夏玄门高手中最年轻的翘楚.破解两道符纸不是沒有可能啊.至于一模一样的高仿.被我们调包的那件不就是么.出自陆知行之手.就是两件同时放到我们面前.我们也认不出來.” 风吕疏桐忍不住“啊”了一声.光洁的额头上瞬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还是我太大意了.我应该想到这世界上还有那一件‘火圣’高仿.该用高倍放大镜仔细看看莲瓣上的开片的.”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沒用.如果唐易真是有备而來.那么从极致的角度來看.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这一件就是‘火圣’高仿.被他们在仓库调包了!另一个就是山海省博物馆的汝窑莲花笔洗.的确是华夏官方费尽心思做的高仿.真品其实被藏起來了.”河野治重重呼出一口气.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向稳重的风吕疏桐也有些乱了阵脚. “容我想想.”河野治掏出一支雪茄.默默点燃.而后在会客室來回走动起來. 几分钟后.河野治停住了脚步.“为今之计.只有赌上一把了.” “赌.”大仓也有些紧张.“会不会太草率了.要不要和老爷子汇报一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给我父亲打电话.他不了解情况.只能徒增烦恼.”河野治摆了摆手. “怎么个赌法儿.”风吕疏桐问道. “有两种赌法.第一.这件本來就是真品.唐易随后说出的疑点.可能只是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掌握了值得商榷的地方.而不是致命的‘火圣’开片.那么.即便他说出來.其实也无伤大雅.顶多就是有争议.而且不是致命的.我们就让他说.随后据理力争就行了.” “那么第二呢.”风吕疏桐接着问道. “第二.当然赌这就是件高仿.”河野治的眼神变得有些决绝. 正文 第577章 谁都想赢 “如果就是高仿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赌.”大仓不解. “不仅有的赌.而且要赌得彻底.”河野治狠狠掐灭了雪茄烟. 风吕疏桐恍然大悟.看着河野治说道.“您是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沒错.其中一个结果就是.我们当众砸了那件汝窑莲花笔洗.可以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儿.既然存疑.那么我们东京史料馆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河野治应道. “可是如果这样.会不会有记者说我们做贼心虚.”风吕疏桐又问道. “当然会有.我还就怕沒有呢.”河野治突然笑了.“两种赌法.不是分离的.而是有机结合.敲与不敲.我们得先看看是不是有‘火圣’开片.如果有.我们敲的时候.费点儿心思就是了.” 风吕疏桐恍然大悟. 河野治心思之缜密.的确不得不令人佩服. 先以谨慎为名.用高倍放大镜观察几个莲瓣.如果发现了带有‘火圣’的开片.那么自然要敲.而且敲的地方.就是此处开片.敲之前将锤子藏在身上.谁也不会想到要敲.敲的时候.将有“火圣”开片的莲瓣贴近桌面.先敲碎.然后再随便加上一锤就是了. 此时.风吕疏桐再配合一下.说难免有人怀疑这是做贼心虚. 如此一來.那就可以把碎片送去做科技检测.还可以加上专家会诊.但是.“火圣”开片已经被敲碎了.唯一的证据沒了.陆知行的手段.代表的是毫无破绽.就是唐易也说不出什么证据來了. 因为唐易的搅局.东京史料馆为了维护清誉.不惜毁掉一件珍宝重器.再找几个大媒体炒作一下.那么结果是什么.唐易将会成为一个什么角色.东京史料馆当然是受害者.而且为了声誉损失重大. “我明白了.”风吕疏桐想清楚之后接口道:“如果沒发现开片.那才是真正赌的开始.因为还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就是真品.另一种是.这是山海省博物馆做的高仿.” “聪明.”河野治点点头.“要不是存在山海省博古馆使用高仿这种可能.那怎么能叫赌呢.那样.我们就赢定了.” 河野治又掏出了一支雪茄.“即便是赌.我也要保持大的赢面.我始终认为.山海省博物馆藏起真品.展出高仿的这种可能性不大.一來.除了陆知行.如果还有这样的高手.不会籍籍无名;二來.山海省博物馆是官方的而不是私人的.这种事儿一旦被揭露出來.比丢了还可怕.又不是自己的东西.负责人不会冒这种风险.” 风吕疏桐看了看表.“事不宜迟.大仓先生抓紧去找工具吧.” 等到河野治和风吕疏通出來的时候.记者们立即围了上去.唐易和文佳也走上前去. “记者朋友们.我们经过商量.觉得有人提出异议.是一件好事.既然开了新闻发布会.那所有的问題就在发布会上解决吧.”河野治满面笑容. 唐易和文佳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什么. “在唐先生解疑答惑之前.我必须再利用专业仪器仔细查看一番.万一我也看出是高仿.也得给我一个自我承认错误的机会嘛.”河野治继续说道.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且本來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要再看看.你还能拦着不成. “不大妙.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文佳在唐易耳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难不成他意识到被调包了.”唐易轻声回应道. 文佳眉头一皱.“要不然.在他看之前.你先喊出莲瓣上有‘火圣’开片的事儿.” 唐易沉吟.“这样倒是痛快.但是他都说了要一个自我承认错误的机会.我却死揪着不放.这样即便赢了.也不漂亮.” “你呀.能赢就行了.河野治诡计多端.我看他不想自己承认错误.”文佳跺脚. “他就算是不承认又能怎样.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把‘火圣’开片变沒了不成.”唐易应道. “变沒了.”文佳身体轻轻一震.刚想对唐易再说.此时玻璃柜已经打开并被取走.莲花笔洗被放到了桌面上.周围站着四个壮汉.风吕疏桐和助理则各在一侧. 河野治已经在细细端详汝窑笔洗.还拿出了一个贴目高倍放大镜正要往眼睛上带. “河野先生.”文佳突然一声高喊.走上前去. 还沒靠近.四个壮汉就上前挡住了文佳.文佳微微一笑.轻轻伸出了右手.“我是华夏來的文佳.久仰大名.想认识河野先生一下.” “有什么事儿.请发布会结束之后再说.”风吕疏桐來到文佳身边.冷冷说道. “我是怕万一是假的.河野先生沒心情了.所以想提前打个招呼.河野先生不会早知道是假的了吧.”文佳笑道. 河野治眉头一皱.拿着贴目高倍放大镜的手停了停.看着文佳.却沒有说话. “河野先生.难道这真是高仿.您真是想自己看了之后主动承认.”那个T国本土的记者巴不得出现什么可写的细节.跟着叫嚷了一句. 河野治一时有些烦乱.本來就是要赌的.沒想到这个文佳居然來了这么一出.而且现在那个讨厌的记者居然还在煽风点火.心一横.便向外走了几步.握住了文佳的手.“欢迎文先生.既然是朋友.能否发布会结束之后再细聊.” 文佳立即松开了手.“当然.河野先生这么给面子.这就足够了.” 河野治重新回到桌子面前.來不及多想.立即带上了贴目高倍放大镜. 唐易将目光从河野治身上暂时移开.寻找文佳.却沒找到. 他去哪儿了. 唐易心里突然也出现了一丝隐忧.难道真的应该先下手为强.文佳为了此事儿出了不少力.刚才又提醒了自己.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对不住他了. 如此想着.唐易的胳膊停在了半空.犹豫着要不要立刻举手高喊:这高仿上有“火圣”开片. 正文 第578章 略显浮夸 突然,胳膊被一只手轻轻拿住又放下了,“你说得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文佳松开拿住唐易胳膊的手,脸上诡异一笑,“见机行事,” 此时,河野治已经带着贴目高倍放大镜在细细观察几片莲瓣, 文佳随即紧紧盯住了河野治,嘴唇似乎在轻轻地碰撞, 河野治最终将笔洗侧放到了桌面上,而后轻轻摘下了放大镜,另一只手则放到了腰间, “沒有任何问題,”河野治突然冲着现场大声喊道,“但是唐先生为什么要说这是高仿,” 话音未落,河野治猛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精致的钢锤,一下子放到了紧贴桌面的那一处莲瓣上方, 这一处莲瓣的的开片上,自然带有“火圣”二字, 河野治贴近瞄准,锤子落下之后,此处莲瓣必然被砸得粉粹,“火圣”二字自然也就无从寻找, 手起锤落, “咄,”文佳口中突然低喝一声, 河野治的手却突然间不由自主地扭曲,锤子不是垂直落下,而是横着划了出去, 沒有砸中预想中的莲瓣,而是砸中了笔洗内侧中间, 啪, 哗啦, 笔洗斜着飞出了桌面,摔到地上变成了几块,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个戏剧化的变故给惊呆了,全场一片寂静, 河野治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的锤子,心想刚才自己的手怎么就突然不听使唤了呢,, “不许动,现在我们怀疑这件笔洗是从华夏出來的走私文物,”曾士银双手举枪,冲上前去,身边还有几个华夏警员,而外围则是來配合的天使城警局的警员, “你们耍什么花样,”河野治此时再也压抑不住,突然咆哮起來, 不过,咆哮归咆哮,面对枪口,虽然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不敢乱动的, 风吕疏桐转动手上的七彩鹤天,按了按胸口,定了定心神,走到曾士银面前,“曾局,我们这件笔洗有來源有合同,完全合法,而且发布会已经举行了一段时间了,你不在一开始的时候怀疑是走私文物,现在却突然行动,我想,应该是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曾士银根本沒有回答风吕疏桐的问題,指挥警员,让河野治离开了桌子,随后小心从地上拿起了几块碎片,看了看上面的几个莲瓣基本完整,松了一口气, 河野治恨恨将小钢锤扔在了地上,和风吕疏桐在一边并排站立,大口喘气, 这时候,曾士银才站在桌边对河野治和风吕疏桐说道:“正是因为你们有合同,我们才沒有一开始就行动,不过,合同警方沒看,而且卖家如何得到这件笔洗我们也需要调查,所以你们还是有嫌疑的,“ 风吕疏桐刚要开口,曾士银一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虽然有一定嫌疑,但毕竟我们沒有证据,而且我们警方办案,当然也得充分考虑当事人的合法权利,正常的新闻发布会我们怎么能当众搅局,但是,刚才河野先生要敲碎笔洗,我们还能无动于衷吗,万一证物被毁灭怎么办,” 曾士银说得合情合理合法,风吕疏桐只得把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 河野治逐渐平息下來,脑子却在急速地转动,刚才他已经看到了“火圣”开片,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推断是被在仓库调了包, 只是,自己的手怎么会突然扭曲,难道是那个文佳,借着和自己握手,玩了什么鬼花样, 还有,曾士银为什么还要指着一件高仿说是走私文物,自己大不了就是买到件假货,完全不必负法律责任,曾士银岂不是自讨沒趣, 这是怎么回事儿,曾士银是疯了吗, “曾局长,你好像把我给忘了,”唐易看了文佳一眼,悄悄举了举大拇指,而后走上前去, 这时候河野治才意识到,尼玛,原來两个人是在唱双簧,他们当然沒掌握当年从山海省博物馆调包的证据,今天这出戏,是为了要折东京史料馆的面子, 就像他自己的说的,谁赌输了,输的就是脸面, 现场的记者们专业素养都不差,现在都沒有发声,这种精彩的场面,不需要提问任何问題,只要记好关键细节,捕捉关键画面就足够了, “噢,唐先生,有何高见,”曾士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唐易刚才已经要指出疑点了,自己还问这个问題,实在是太假了,不过他接的还算快,“噢,太专注破案了,我倒忘了,唐先生说这是一件高仿,” “正是,不过我还沒來得及说出证据,河野先生却一边喊着沒有任何问題,一边要敲碎这个笔洗了,”唐易把“沒有任何问題”咬得特别重,因为,河野治如果当时说是自己打眼,从而怒砸高仿,那还不算输的太惨,这毕竟还是个嫉“假”如仇的正面形象, “唐先生,华夏古玩圈把你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唐眼,这都摔成几块了,难不成你还能指出问題來,你不会是和河野先生串通好了,为走私文物开脱吧,”曾士银说的时候有点儿摇头晃脑, 唐易心下暗笑,心想曾士银的演技真不大行,还不如群演一条街上的那哥们儿呢,不过,唐易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的,“曾局长,你身为警务人员,说话要小心,熟归熟,乱说话一样告你诽谤,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一向对事不对人,就是我好兄弟的东西,是假的我也要指出來,” 曾士银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这小子连诽谤都出來了,脸上却微微一笑:“那好,就请你说说吧,但要是说不出,那就得请你跟我们去警局接受调查了,” 文佳此时和林娉婷站在圈外,文佳笑着摇了摇头,对林娉婷低声说道:“这两人胜利在望,都太激动了,表演略显浮夸,这场戏不算太完美,” 林娉婷双手紧攥,沒文佳那么轻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唐易已经掏出高倍放大镜,拿起碎片仔细看了起來, 最终,唐易拿起一块带着莲瓣的碎片,“各位,这块碎片上,有作假者的暗记,利用在胎上的微妙刻痕和施釉时的高超技巧,使得开片上留下了‘火圣’两个字,” 正文 第579章 什么价格 唐易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曾士银一听.做出了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立即从唐易手中接过放大镜和碎片.仿佛很认真地看了起來. 唐易又掏出了手机.调出几张图片.举起手机对众人说道:“各位.‘火圣’高仿在华夏并非出现了这一件.我这里.有几张图片.里面涉及两件高仿.一件是元青花玉壶春瓶.一件是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里面都有‘火圣’暗记.” 众人凑近了唐易.但除了最前面的两三个人.后面的根本看不清图片上的东西.不过.后面的记者也沒有太着急.唐易既然都这么说了.随后取得图片那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这件天青釉莲花笔洗.因为形制的问題.是沒法做上内印的.所以巧妙地利用开片留下了暗记.既然做高仿的人留下了暗记.那就说明他其实并不想完全以假乱真.但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这样的东西落到不同的人手里.那效果自然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唐易收起手机.“这些东西我都会交给警方.假的就是假的.至于是否能替河野先生洗脱嫌疑.这根本不是我的目的.” “河野先生砸笔洗之前.还高喊是真品呢.河野先生.那你为什么要砸.”记者们的镜头转瞬间又对准了河野治. 唐易的事儿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了.帮着塔克掌舵.看出是高仿.建议塔克以高级艺术品的价格出手.但是塔克却偷偷以高价卖出.买主正是河野治.他还为此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唐易参加发布会.恰好有记者质疑.他接着解释了高仿的证据. 至于唐易是不是本來就想揭穿.其实已经沒人有兴趣去探究了.就像唐易说的.假的就是假的.揭穿假货.就算是费尽心思.也是正义之举. 就算河野治心思缜密.也想不到会出现被质疑“既然是真的.为什么还要砸”的局面. 不过.他城府极深.思维敏捷.稍加沉吟.便前趋一步.表情痛心疾首:“虽然觉得是真的.但是唐先生居然当众说是假货.我瞬间起了‘就算是真的.也要砸.’的念头.这件重器再珍贵.也比不上东京史料馆的声誉.沒想到.唐先生真的说出了证据.那我倒是弄拙成巧.也算为古玩界清理了一件假货.” 说这些的时候.河野治强自镇定.但是心里已经冒了烟.说完之后.他扫视了一眼.恰好看到了唐易的眼神. 似笑非笑.却有一种胜者为王的气势. “诸位.该说的我都说了.失陪了.”河野治盯了唐易一眼.便拂袖而去. “既然是真的.只要证明是真的.岂不是更能维护东京史料馆的声誉.莫非河野先生想砸了之后再证明.那唐易就成了一个咄咄逼人的毁宝罪人了.”唐易看着河野治的背影.语声不大.但却铿锵有力. 河野治的脚步稍顿.但终究沒有回头.很快便疾步走去. 此时.曾士银突然抬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來真的可能是高仿.那也就是说河野先生有可能不仅沒有涉嫌文物走私.还是一个打眼的受害者.” “各位.古玩一行.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件事儿只是个插曲.还沒有定论.希望慎重报道.我们也将尽快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风吕疏桐急忙上前对记者们大声说道. 河野治走了.风吕疏桐说的又是场面话.记者们那还会有人理她.又纷纷冲着唐易去了. 不过.曾士银早有准备.收起几片碎片.让警员隔开了记者.带着唐易迅速离开现场.一遍往外走一边说道:“对不起各位.唐先生还要配合警方进一步确定这是一件高仿.从而排除东京史料馆走私文物的嫌疑.” “各位记者.如果真的是高仿.唐先生指出的证据图片.我们将会向媒体公布.现在请不要继续采访了.”一位天使城警局的头头对记者们说道.同时指挥警员给曾士银和唐易让出了一条路. 在警员们的保护和配合下.曾士银和唐易上了警车.很快离去. 这时候.记者们才想起要去找风吕疏桐.可是回到展厅.风吕疏桐也不见了.只剩下酒店工作人员在收拾现场. 此时.林娉婷已经回到房间去找丁丁.河野治和大仓在大仓的办公室里.而文佳.却正在和风吕疏桐一起. 到了风吕疏桐套房的客厅里.文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风吕小姐.找我有什么指教.” 虽然状态和话语都显得很轻松.但文佳看着那个面色不善的彪悍助理.手还是按到了腰间的翻江尺上. 风吕疏桐超助理使了个眼色.“我想和文先生单独聊一下.” 助理关门离开.风吕疏桐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这里的红酒是大仓先生自己的酒庄里的.沒品牌.却有年份.要不要尝尝.” “你拿一个杯子就行了.”文佳干脆说道. 风吕疏桐微微一笑.还是倒了两杯酒.不过其中一杯沒有递给文佳.而是放到了桌子上.自己端起一杯酒.轻轻晃动.而后举杯在唇边轻轻一沾:“文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错.是你控制了塔克.同时解了传焚符.我想知道.文先生为了唐易鞍前马后.能得到多少酬劳.” “你这样挑拨.根本沒个屁用.噢.对不起.请原谅我说话粗俗.你觉得我缺钱么.”文佳笑道. “沒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风吕疏桐看着文佳. 文佳站起身來.回应风吕疏桐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唐易.是我的兄弟.” “兄弟有时候也是有价的.或者.表面上看是无价.却有另一些东西支撑.比如.对于不缺钱的文先生來说.一本深不可测的秘籍.一件灵力无边的法器.同样也可以看成是价格.”风吕疏桐并沒有回避文佳的目光.眼神反而愈发坚定. “那你陪一个有老婆有女儿的林楚生上床.又是什么价格.”文佳笑了. 正文 第580章 除非我死 听了此话.风吕疏桐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拿着酒杯的手.却微微一晃.红色的液面上.涟漪微现.仿佛如同女儿家的心思一般细腻. “因为你爱上了他.本來你只是秦伯毓身边的卧底.但是你却爱上了他的女婿.你自小缺乏父爱.爱上一个老男人我可以理解.”文佳紧盯着风吕疏桐的眼睛.“要不是我碰巧去山州认识了唐易.毛逐那个傻小子还对你心存幻想呢.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风吕疏桐问道.这个问題与其说是顺势问的.倒不如说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可惜我替毛逐算了一卦.这小子财运亨通.估计人到中年.就会成一方富豪.按照你的价格理论.他应该能出的起你的心理价位.”文佳拿起原本摆在房间的一盘榴莲果肉里的一块.“有时候闻着味道不好.吃起來不一定不甜.” “我是扶桑人.”风吕疏桐突然语声坚定地说道. “你看看吧.刚才还说什么都有价格呢!国之血脉.民族归属感和自豪感能开价格吗.”文佳说道:“其实你找我.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目的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怎么会让你们倭国鬼子驱遣.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跟你來么.” 风吕疏桐沒说话.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我是想让你传个话.告诉那个帮你设置传焚符的华夏人.做出这么对不起祖宗的事儿.小心死得很惨.”文佳目光冷峻.语气如同穿喉的利剑. “你怎么知道是华夏人.”风吕疏桐的确是有点儿惊讶.这术法就算是华夏学來的.也未必是华夏人干的啊. “本來呢.我以为是倭国人.还感叹倭国有这样的高手.现在我突然猜了一下.就觉得是华夏人了.”文佳狡黠一笑.“传焚符是刚才你说的.我又沒见过.所以只能猜了.” 风吕疏桐哭笑不得.“你承认是你解的又怎样.反正我又沒凭沒据.” 文佳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如果林娉婷和丁丁被绑架了.你会承认吗.” 哗啦. 风吕疏桐手里捏着的空酒杯突然掉在了地上.“你.” “我还是猜的.”文佳的眼神瞬间变得正常.“你的助手本应该关心你的安全.结果你让他出去.他竟然连犹豫都沒犹豫.现在唐易去了警局.我被你引到了这里.你们贼心不死.困兽犹斗.绑架他俩要挟我和唐易拿回汝窑笔洗还是很有可能的.何况这是T国.还是那个什么大仓开的酒店.很方便作案.” 风吕疏桐似乎完全被文佳牵引了.“那你还这么不慌不忙.” “我只是猜.干嘛要慌.唐易很聪明.但是这种下三烂的事儿接触的太少.所以我只能替他來干了.比如.你的一个跟班小助理.我还得亲自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关门.他走得急.不知道有沒有意识到后腰有个穴位被点了一下.” 文佳袖子一抖.倒海柱到了掌心.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河野治被点了手腕的穴位都沒发觉.” “我的助理怎么会干犯法的事儿.”风吕疏桐心头一紧.但嘴上还是來了个由头.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文佳这么说.那就是已经使用手段控制了助理.助理是个熟脸.自然不能亲自去.但是指挥调动人手却要他來. “呵呵呵呵.”电话接通.助手居然一阵傻笑.“风吕小姐.你交代的事儿我都办了.我买了很多榴莲.全都切开掏出果肉.突然忘了不知道送哪个房间了.就送到大仓先生的办公室來了.但是河野先生把我骂了一顿.呵呵呵呵.” 此时.文佳的手机也响起來了.“曾局派人來了.好.” “文先生.沒必要做得这么绝吧.”完全被人控制在股掌之中.风吕疏桐着实有些恼羞成怒了. “做得绝的好像是你们吧.要不是我身上沒带符纸.我就真让他去安排人绑架了.到时候这几个人的下场.要比你的助理惨得多.傻笑对他们來说.将会成为一种奢望.”文佳向门口走去.“告诉河野治.要想打唐易的主意.除非我死.” 嘭.门关上了. 风吕疏桐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 等到风吕疏桐來到大仓的办公室.傻笑的助理和几大盘榴莲果肉已经被弄出去了.但是房间里仍然留有榴莲浓重的气息. 河野治生平最讨厌榴莲的气味.仍在拿着洁白的手帕捂住鼻子. 风吕疏桐关上门.“那个文佳是华夏顶尖的玄门高手.真的太难对付了.” “看來.你的收买也失败了.”河野治怒道:“他明明在你房间里.怎么会还能控制你的助理和派出去的人.” “他不仅做到了这一点.还好像知道了帮我们制作符纸的人是谁.”风吕疏桐面色凝重. “什么.就算他看到过符纸.难道凭符文的笔迹就能看出.”河野治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而且他好像是一开始沒看出.后來琢磨出來的.听他的意思.似乎想对这个同行痛下杀手.”风吕疏桐心里其实很烦乱.但是在竭力强行保持镇定. “这个文佳和唐易不一样.唐易或多或少有几分文人气息.干什么事儿总会有光明正大的想法.但是这个文佳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不仅手段了得.而且心狠手辣.要是沒有他.唐易还好对付一些.”河野平重重叹了一口气. 此时.一直沒有说话的大仓突然开了口.“手段再了得.还能躲过狙击高手的子弹.” 河野治猛然抬头看着大仓.“你有把握.” “我在T国这么多年.找个顶级杀手还不算一件太困难的事.只不过最近我赌场失意.资金上有些不凑手.”大仓笑得有几分勉强. “大仓先生.你和我客气什么.这钱自然是我來出.另外.在天使城你忙里忙外.我自然是会重谢的.”河野治拿下了鼻子上的手帕.“这是个好主意.在T国动手的确相对容易.等他们回了华夏.放虎归山就麻烦了.” “要不要连唐易一起.”大仓的手横切了一下. 正文 第581章 是个噱头 “不妥.唐易刚在发布会上闹了这么一出.接着被狙杀.警方很容易怀疑到我们.这个文佳.事儿就沒那么多了.而且唐易身边沒了文佳.就容易对付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河野治的目光十分阴冷. 风吕疏桐点了点头.“射人先射马.” “那好.事不宜迟.他们恐怕很快就会离开T国.我抓紧去安排.”大仓应道. 此时.文佳已经回到了房间.门口还有曾局派來的两名警员.文佳打了个招呼.进入房间.关上了门.林娉婷在看着手机.丁丁则盯着电视看动画片. “怎么曾局突然派人來了.”林娉婷问道. “我是怕他们对你们不利.做了个预防.”文佳笑了笑.刚才已经被消解于无形的凶险.他自然怕吓着林娉婷.沒告诉她. 除了丁丁.两人在房间里都有些百无聊赖.各自低头摆弄手机.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曾局和唐易一起回來了. “我们得抓紧离开T国.明天下午两点.天使城直飞燕京.这已经是能联系到的最早的包机了.一來汝窑莲花笔洗得确保安全.二來唐易不是还有一批古玩要运走么.正好一起办了.”曾士银说道. 有曾士银出面.官方对官方.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 唐易点点头.“本來我还想在T国玩玩.而后直接去缅甸.但是我总觉得河野治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突然多了这么多古玩珍品.还是先运回去比较放心.好在距离缅甸冬季公盘还有十几天的时间.现在.咱们换个酒店.和曾局住在一起吧.” 这事儿自然都沒有异议.众人收拾行李.退房跟着曾士银离开了酒店. 曾士银这次带着六名得力警员來的天使城.算是人数比较多的一次境外办案了.虽然沒有证据钉死东京史料馆.不能动手抓人.但是总算把汝窑莲花笔洗的真品拿回來了.也算大功一件. 曾士银他们住的酒店.虽然也位于天使城市区.但是环境相对沒有大望酒店那么喧嚣.唐易他们到了之后.恰好曾士银对面和隔壁的房间空着.办了手续就住了进去.十分顺利. 中午众人就在酒店里吃了自助餐.休息片刻.唐易和文佳便去了王镇南的仓库.有曾士银和警员们在.他们对林娉婷和丁丁自是十分放心. 去仓库前.文佳去银行办好了一张存有折合华夏五百万数额的银行卡.想让王镇南转交给陈素.救命之恩.必须得表示一下.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去约好明天怎么把那一百二十件古玩珍品运抵机场. 王镇南提前接到电话.已经在等他们. 本來.唐易还以为王镇南不会收钱.沒想到居然直接伸手就拿了过來.文佳随即报上了密码. “她是蛊术大师.却不害人.应该得到这笔钱.这笔钱不算少.但是文佳花的值.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让她收下.”王镇南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放下茶杯.却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推辞.” “本來是.但是您刚才说了理由.我也就沒什么疑问了.”唐易倒也沒有不承认.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文佳不仅解了所中的降头术.而且你们俩趁机收获了这么多宝贝.根据我的观察.以你们俩的心性.花出去一笔钱.我觉得能让你们更心安一点儿.”王镇南淡淡一笑. 唐易不得不叹服.姜还是老的辣.王镇南对不同人性和心理的揣摩.还真是细致入微. 约定好了运货时间.王镇南又说帮忙安排可靠的货车运送.十來分钟事儿就谈完了. 唐易和文佳连声道谢.王镇南却摆摆手.“唐易.不要忘了.在缅甸冬季公盘中.你可要帮我的忙.” “忘不了.”唐易笑笑.低头思量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王老先生.我听一个朋友说.这次冬季公盘.是为了你而设.庆祝你回归缅甸翡翠界.真是这么回事儿么.” 王镇南哈哈大笑.“缅甸的翡翠公盘.是中央政府矿产部设置的组委会來组织的.虽然珠宝协会和珠宝贸易公司也有邀请权.但都得组委会同意.我只是一个商人.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可不好说.您可不是一般的商人.是手眼通天的巨商.虽然.虽然比较平易近人.”文佳笑道. “你最初说的‘虽然’.应该是虽然不太像吧.”王镇南看起來心情不错. 唐易和文佳均是暗想.这状态.恐怕是和陈素有关系.老相好就是老相好啊.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绝对比嫩草贴心. 王镇南接着说道:“各大场口的头头们.我呢.确实是大部分都认识.有一些还是好朋友.但是.现在圈子里流传的这个说法.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根据王镇南的介绍.今年7月初.在他还沒有回到缅甸的时候.每年一届、已经连办五十多届的翡翠公盘落下了帷幕.但是这次公盘的结果却出乎很多人的预料.相当一部分毛料的最终成交价格.竟然下跌了一半. 本來.在秋末还会有一次规模相对较小的公盘.结果也就此无声无息了. “夏季大公盘的成交额.相比去年.更是下跌了七成.”王镇南介绍道:“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缅甸本土商人.首次多过了华夏的商人.” 唐易沉吟道:“每年进入华夏国内的翡翠毛料.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从公盘竞投來的.翡翠公盘.华夏翡翠商人是主力军.华夏商人大幅度减少.导致公盘大幅度缩水.现在这种状况.缅甸方面应该是会有点儿着急的.” “沒错.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目前翡翠市场的形势不明朗.之前一直暴涨.价格居高不下.但是这两年又有点儿冷淡了.很多人处于观望状态.”王镇南话锋一转.“不过.这是个好事儿.” “好事儿.”唐易和文佳一时沒反应过來.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疑问. 正文 第582章 暗箭难防 “人少了.少的是一些不专业的.翡翠毛料卖得少了贱了.但是精品料卖得却沒差多少.翡翠市场必须要调整.从源头上强化专业.这次冬季大公盘.就是这个目的.面向的是专业人士.走的是精品路线.或者严谨一点儿说.是质量价格分级路线.”王镇南笑道. “噢.”唐易点了点头.“之所以利用您这个噱头.主要是想利用您在华夏翡翠圈的人脉和影响力.其实也算是一种广告.” “这个我倒不介意.其实.在翡翠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我最希望看到的.还不是翡翠价值每年的暴涨.而是回归理性.不给想炒作的人机会.稳步健康增长.这样才是长远之利.”王镇南的表情很认真. “原來.试水.才是这次冬季大公盘的真正原因.”唐易笑道. 王镇南却道.“其实今年的夏季大公盘.缅甸方面已经试水了一个新办法了.这几年以來.公盘都有一个问題.那就是很多中标人不提货.宁可损失押金.但是押金才几个钱.缅甸政府损失太大了.以前任何的投标押金.都是五万欧元.但是今年夏季大公盘.只要是投标100万以上的毛料.押金改成了百分之五.” “比如以前.投标一千万欧元.只需要缴纳五万欧元的押金.但是这次夏季大公盘.押金就要交五十万欧元.” 唐易想了想.“这个新招看來是治标不治本.中标不提货的人少了.但是很多翡翠商人直接不來买了.交易额同样少了.而且损失更大.” “所以啊.借此机会又來个了冬季大公盘.开始从毛料品质上做文章.不过.我虽然说是个好事儿.但是只是从长远來说的.这一次.未必有效果.甚至可能更乱.”王镇南点了一支烟.“今天给你们说的够多了.”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您这么一说.胜过我自己摸索很多年啊.不瞒王老先生.我也是想在华夏开拓翡翠业务的.我还有一个搭档.是华夏粤省揭州的翡翠商.叫郑武.到时候他会和我一起去冬季公盘.”唐易一看时机不错.便顺口说了. “揭州.姓郑.那就是郑老三的儿子了.看不出.你除了眼力毒.还很有人脉啊.”王镇南吐出一口烟圈.“都说郑老三的小儿子是个花花公子.但根据我的了解.他不仅在玉器方面很有见地.而且挺讲义气.做生意也是把刷子.郑老三的大儿子在美国华尔街混.以后的成就却未必有这个小儿子大.” “真不愧是翡翠王啊.圈子里的事儿沒什么能瞒得过您.”唐易赞叹. “郑老三手下.有个叫辉叔的人.不是揭州人.却深得他的信任.但是这个辉叔.却有点儿问題.”王镇南掐灭了烟头.“既然你也想做翡翠生意.我不妨先给你提个醒儿.” “辉叔.我倒是见过.上次理南省的瑞州公盘.他和郑武一起去的.”唐易略略一惊.“他有什么问題.”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这个人早些年是混江湖的.在粤省省会混饭吃.后來听说玩赌石欠了一大笔债.跑到缅甸躲债.后來不知怎么就去帮郑老三了.他在翡翠方面有些眼力.加上混过江湖.道上很多事儿办得不错.就慢慢成了郑老三的左膀右臂.这一晃都小二十年了.”王镇南道. “好.我会注意他的.”唐易眼见王镇南似乎沒把自己当外人.略略沉吟.便接着问道:“既然说了这么多了.王老先生.您干脆告诉我要我帮什么忙吧.让我有个准备也好.” 王镇南却摆摆手.“等你到了缅甸再说吧.这点儿事儿你也压不住.以后怎么成大事儿.我这么大个盘子.一直想从华夏找个人直接对接.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我.”唐易稍稍一怔. “你既然要做翡翠生意.难道不想做大么.”王镇南目光中似有深意.“而且.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难道我看不出.你的野心.其实不止做大翡翠生意这么简单吧.” “野心这个词儿不太适合我.”唐易笑了笑. “你可以自我标榜成理想.志向.但实际上.只是说法不同罢了.”王镇南指了指唐易和文佳.“你们俩一文一武.真是绝配.不过.以后行事.还是得收敛点儿.” 文佳看了看王镇南.“老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们这次把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到东京史料馆头上.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唐易眼神坚定.“我已经做好长期斗下去的准备了.” “就怕他们不给你们长期斗的时间.”王镇南摇了摇头. 文佳面色一凛.“难不成他们要下黑手.” “这里是T国.难道还要等到你们回了华夏.放虎归山.”王镇南接着说道:“不过.唐易刚在新闻发布会和他们做对.如果出事儿.是有点儿太招风了.他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所以.现在最危险的是你.”王镇南指了指文佳. “我们已经准备明天就离开T国.而且现在和警方在一起.文佳的身手了得.应该出不了什么危险.”唐易说道. “明天.那就是还有一天的时间.身手和术法再了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文佳不是一样中过塔克的降头术么.”王镇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万事小心.” 文佳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王老先生提醒. 三人几乎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离开仓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王镇南沒留他们吃饭.唐易和文佳也清楚.这是为了给他们留出更多的时间准备.以防不测. “河野治和风吕疏桐都是初來乍到.就算要下黑手.恐怕也是那个大仓來运作.”在回去的路上.文佳提道. “幸亏我们还有曾局.我看.让他联系天使城警方.在离开之前监控一下大仓.应该不是很难吧.”唐易应道. 正文 第583章 您高寿啊 “我在想.如果他们要请杀手下黑手.什么办法最合适呢.”文佳低头沉思.“按说是用狙击枪最合适.掌握我们住的房间并不难.只要在对面的楼上选取一个狙击位就行了.不过只要一直拉着窗帘.那杀手也沒什么办法.” “也有可能在机场.那里人多人杂.既可以选取狙击位.在我们登机前下手.也可以趁乱在候机厅动手.”唐易接口道.“可惜.我们不了解杀手这个行业.光这么猜肯定不行.还是回去问问曾局吧.” 唐易和文佳回到酒店.把王镇南的提醒和两人的担忧.详细跟曾士银说了. 曾士银皱眉.“现在你们和我们会合了.我们会全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过.要真是请专业杀手的话.具体用什么方法就不好说了.我这就去一趟天使城警局.监控大仓看看有什么线索沒有.你们留在酒店不要出去了.也不要拉开窗帘.有什么事儿我去找你们.” 曾士银走后.众人就在酒店里吃了饭.而后各自回房. 夜深了.唐易站在窗前.拉开窗帘一角向外看了看.窗外已是灯火阑珊. “知道我以前一直在担心什么了吧.”林娉婷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唐易. “既然上路了.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要是我真有什么事儿.你······”唐易强笑着拉好窗帘. “呸呸呸.”林娉婷打断唐易的话.一把扳过他.“赶紧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唐易被逗笑了.“你怎么还信这个.” 林娉婷赌气扭头.坐到了床沿. 唐易连忙走到她身边坐下.“坐飞机都能失联呢.危险虽然有.可是都说了.我运气好.不会有事的.” “除了捡漏.沒看出你运气有多好.”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要了你.也算是捡漏吗.” “嗯.” “啊.” 两人关灯睡觉的时候.酒店大堂里.走进了一个身材偏瘦.胳膊却健硕有力的男子. 他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军绿色风衣.牛仔裤.登山鞋.黑色的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脸上带着墨镜.络腮胡子十分浓密. “先生您好.”酒店前台的一名女服务员面对这个走上前來的男子礼貌说道.对于陌生客人.自然是要先说英语的. “帮我开一间房.噢.对了.6是我的幸运数字.有六楼的房间么.”男子掏出了一本护照.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同时拿出一张百元美钞放到台面上推给了女服务员. 即便沒有小费.酒店自然也会照顾客人的需求.“谢谢.”女服务高兴地收起美钞.略黑的肤色上迅速泛起一抹红光.麻利地查看了一下电脑屏幕. “先生.六楼只剩一个房间了.不过不是套房.是个普通的标准间.可以吗.” “可以.”男子压了压棒球帽.“这个房间旁边都住了什么人.我有点儿神经衰弱.怕吵.” 看在一百美元小费的面子上.女服务员很耐心地看了看.“您住在六楼东侧.是一个华夏來的旅游团.都是老人.应该不吵.” 男子拿起房卡要离开前台的时候.看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那照你的意思.西侧应该很吵了.” 女服务员四下看了看.已是午夜.大堂里自然沒什么人.另一个女服务员的心思在手机上.根本沒留意他俩的对话.“西侧是几个华夏來的警察.先生您沒事最好不要到那边走廊走动.” 男子却波澜不惊.“谢谢.” 來到房间里.这个男子迅速拿出一个黑色的仪器.拉出了长长的天线.把房间的每个角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而后才放下仪器.开始换衣服. 取下墨镜.撕下胡子.露出了一张年轻冷峻的面容. 他从行李箱里掏出了很多东西.一番忙碌之后.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笑出了一脸褶子.“按说用狙击枪.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既然说你是高手.那我不妨陪你玩玩.” 拄着拐杖.他轻轻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从六楼东侧走到了西侧.最后.他停到了文佳的房门口.确认了房号之后.伸手按响了门铃. 丁丁睡得正香.文佳却刚刚睡着.这个房间不如以前在大望酒店的套房.是个普通的标准间.门铃响起.接着就惊醒了文佳. 透过猫眼.文佳看到了一个六七十岁的的老头子. “老刘.忘带房卡了.开门.”老头子一口华夏的南方普通话.声音老迈而沙哑. 文佳开了门.怕吵着丁丁.沒有取下防盗锁链.透过门缝低声道:“老先生.走错房间了.你是旅游团的吧.这是西边.你们团的房间在东边.” “啊.我这睡不着.下去溜达了一下.怎么就走错房间了.我沒带房卡.那我是哪个房间.”老人摇了摇头.一副老糊涂的样子. 文佳盯了盯老人的脸.身子突然向门后靠了靠.“老先生.这么有兴致出來旅游.您高寿啊.” “我才六十八.脑子就不好使了.” “您稍等一下.我取了房卡.陪您去问问.”文佳说完.迅速关上了房门. “谢谢.小伙子真是好心人啊.”老人颤巍巍说道.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接着慢慢靠着走廊的墙壁坐到了地上. 文佳回房.迅速取出鬼怖佛桃的盒子.从中拿出了符笔和符纸.略加思索.便画好了两道符文.将一张符纸贴在掌心.另一张符纸贴在了胸口.然后才换好鞋子.走出了房门. 出來关门.文佳一看坐老人到了地上.站在一旁道:“老先生.您怎么了.”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老人喘气说道. 文佳与老人斜向距离两米站立.微微一笑.“那好.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去.” “还是回去休息吧.小伙子.过來扶我一把.” “您能自己坐下.就不能自己站起來么.”文佳抬起了手. 老人略略一怔.但很快就无奈地看着文佳.“刚才还夸你是好心人.我一把年纪了.坐下容易站起來难啊.” 正文 第584章 我会相面 “您看看.这是您的房卡么.”文佳抬起的手突然张开. 老人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符纸露出.符文闪动.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发直. 文佳见状.手一挥.符纸飞出.突然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球.火球在老人眼前晃动.老人的目光跟着火球转动起來. 最终.火球化作一团灰烬.飘然散落.老人竟自己站了起來.眼神恢复如常. “露出本來面目吧.”文佳的声音带着几分幽渺. 老人搓掉了脸上的化妆.露出了一张年轻冷峻的脸. “带我去你的房间.” 男子点点头.步履轻快.很快到了房间门口.刷卡进门. “坐吧.咱们聊聊.”文佳进门后.关上房门.指了指椅子. “看來你是來杀我的喽.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在酒店里下手.谁找的你.” “不知道.”男子摇了摇头. 文佳一愣.心想我这诛心符已经催动.他的神智和能力不变.但却将我当成主人.三天内只要我胸口上的符纸不揭掉.他就唯命是从.让说什么说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会说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干这个.都是agent接活儿,我只负责行动.” “噢.原來还有中介代理人.”文佳明白了.“那你叫什么.在你们这行里.算是什么段位.” “我叫五步.是占城人.主要在T国接活儿.东南亚第一杀手.” “五步.这好像是蛇的名字.你很毒啊.东南亚第一杀手.看來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刚才我开了一条门缝.你同样可以干掉我.却丧失了机会.” “我当然可以.但是因为资料说你是华夏玄门高手.我想和你玩一玩.”五步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一支针管.“我本想等你扶我的时候.再给你扎一针.事实证明.是我太自负了.” 文佳接过针管.“这是什么.” “这是某战乱国家最新研制的一种毒素.中毒后会立刻晕倒.中毒者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会是他的主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过.中了这种毒素.也就三天活头儿了.三天后照样会死.” 五步语声平稳镇定.看起來哪里像是对一个要杀的目标说的. 文佳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这不是和我的诛心符一个效果么.而且诛心符也只能用三天.或者过程中如果从控制者的胸口揭下.也会失效. 只不过诛心符只能诛心不能要命.这毒素却更为霸道. “你有解药么.”文佳接着问道. “沒有.正因为这种毒素沒有解药.所以我们用的时候肯定会十分小心.避免伤及自身.否则.我也不用费尽心思.想吸引你扶我的时候下手了.”五步说道. “你现还想不想杀我了.”文佳的诛心符.是不久前跟唐无心刚学的.之前沒有用过.突然起了念头.想看看五步到底被控制到什么程度. “文先生.你是我的主人.我怎么能杀你.”五步惊道. “那刚才为什么要杀我.”文佳接着问道. “我接到任务.自然要行动.见你之前你还不是我的主人.” “那为什么见了我.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这是我的命!沒法解释.”五步表情淡定从容.说的话却很无厘头. 文佳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好了.那你还有什么问題么.” “我想知道.文先生是怎么看出我是來杀你的.一直不肯扶起我.直到我认定你是我的主人.”五步的神智现在其实很清醒.除了认定文佳是他的主人.必须无条件听从命令.其他的.和原來并无二致. 整个事件过程.他还是知道的.文佳肯定是看出了他有问題.这才不肯靠近. “既然你说了我是玄门高手.不知道么.我会相面.”文佳笑道. “相面.能看出我是杀手.”五步大骇.“但是我易容了.华夏还有如此神奇的术法.” “说得很对.你要是不化妆.我仔细端详一下.确实能看出命理.推断你是个杀手.但是你画了妆.我怎么能看出你是杀手呢.”文佳摆了摆手. 五步不再说话.他不知道是不是文佳只能说这么多. “你易容化妆的本事不错啊.太逼真了.逼真到我看不出是易容过的.”文佳站起神來.拍了拍五步的肩膀.“不过.你的易容术虽强.但是你却不懂相面.” 五步听得很用心.这关乎道他的活计的专业程度.他必须要知道.见文佳很有兴致地解释.立即也站起身來.在一旁垂首恭听. “你化的这个老头的面相.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脸型偏长.人中却短而薄.然后再总体结合來看.不会活过五十岁.你居然说六十八了.我怎么能不怀疑.”文佳接着说道.“既然怀疑了.那当然得防范了.你想和我玩一玩.我也想和你玩一玩.” “这华夏的相术果然玄妙.”五步叹了一句.但紧接着又问道:“人中我知道在哪里.但是.这个天中在哪里.” “你问得挺多啊.”文佳看了五步一眼. “是.是我的不对.还请文先生见谅.”五步立即低头道. “天中在你发际线正中.印堂上面.是个大范围.具体还可以细分.跟你解释太费力.”文佳道:“好了.沒有问題了吧.” 五步看了看文佳.有点儿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那我实际的面相.能活多久.” 文佳又好气又好笑.“你号称东南亚第一杀手.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面相只代表你先天的寿数.你干杀手的.沒准儿哪天就挂了.有时候纯属意外.不过.你原本的寿数还是很长的.” “不是我婆婆妈妈.”五步居然解释起來.“一來.面对文先生.我沒有什么好掩饰的.有什么说什么.二來.因为我之前要杀文先生.所以担心.担心接下來文先生不会让我.让我自决吧.” “卧槽.你说的是啊.我怎么跟一个要杀我的人聊了这么久.”文佳突然笑了起來. 正文 第585章 祝你好运 五步看了文佳的样子.也露出了一抹浅笑.“文先生的意思.就是我不用死了.” “你先回答我.你不杀我.回去怎么向agent交代.”文佳盯着五步问道. “我刚才问了文先生些什么.那就交代什么.既然被你识破了.同时你又是一个玄门高手.连鬼都能整.我能捡一条命回來.那就不错了.”五步原來早就想好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理由交代.想不想听听.”文佳负手而立.目光闪烁. “文先生请吩咐.”五步立即说道. “现在我告诉你.联系你的agent的.是一个倭国人.叫大仓.他是大望酒店的老板.实际上.他的背后.是倭国的东京史料馆.” 文佳踱了两步.“他们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我在天使城坏了他们的好事儿.我告诉你的这些.本來你是不会知道的.对吧.” “是.但是agent肯定知道.” “你盘算一下以前的任务.有沒有杀过倭国人.如果沒有也不要紧.你常在T国行动.杀过T国人就行了.而你其中杀过的一个人.是大仓的朋友.”文佳看了看五步.“反正人都死了.怎么说还不是凭你一张嘴.” “我明白了.我应该这么说:大仓这次通过agent找我.其实是一个一箭双雕的陷阱.借我干掉文先生.同时暗设了人手想趁机干掉我.最后呢.推到文先生身上.不过我比较机警.虽然沒杀掉文先生.但所幸最终逃出了埋伏.并调查清楚了來龙去脉.”五步接口道.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应该告诉agent.我必须解决掉大仓报仇.agent沒有理由反对.因为本來做不成任务.他要么退还大仓的钱.要么再找人出手.但是如果我干掉大仓.不仅不用重新找人.收了大仓的钱也就落袋为安了.” “和聪明人交流太愉快了.都不用多说一个字.”文佳笑道. “文先生.”五步却接着说道:“既然东京史料馆对先生不利.他们有什么头脑需要我出手解决么.” “不用了.这次只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惩戒.以后我们如果碰不上.就不用联系了.祝你好运.”文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五步的房间. 这个“祝你好运”.不知道是对五步说的.还是对大仓说的. 在走廊幽暗的灯光里.文佳却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趁机干死河野治.但如此一來.东京史料馆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报复.那唐易的处境就太危险了.你中了诛心符.倒是有三天绝对忠心.但我.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一切平稳.东西都平安运到了机场.并运上了飞机. 下午.坐在机舱里.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曾士银道:“天使城警局说沒有监控到大仓什么疑点.我以为只是敷衍我们.沒想到真是沒有什么动作.” “这可不好说.或许他们真是敷衍.而东京史料馆也真的沒什么动作.又或者.他们有动作.也避开了警方的监控.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夭折了.”唐易摇摇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好像是有危险.但是醒來又记不起梦的内容了.” “整天跟文佳在一起.你也神神叨叨的了.”曾士银玩笑道. 文佳伸了伸懒腰.“这个大仓.在T国混.黑白两道都得碰.河野治想对付我们.肯定得通过他.但是说不定他自己仇家太多.有人想找他麻烦.沒空对付我们了呢.” 唐易看了看文佳.想开口却最终沒开.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文佳笑了笑.“唐老板.还是先想想这一百二十多件值钱的玩意儿放哪里合适吧.” “放哪里.肯定是交给我们了.”曾士银突然说道. 这句话.让文佳猛然吃了一惊.这些东西.都有合法的來源和文件.是塔克正常赠予给文佳和唐易的.曾局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曾局.”文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和唐易才是这批古玩合法拥有者.你这么热心帮我们办海关手续.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哈哈哈哈.”曾士银却大笑道:“就算我像黄鼠狼.你也不像鸡啊.” “那像什么.” “像偷鸡(投机)的.” 文佳刚要说话.唐易却伸手制止.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么多古玩入关.又是曾局帮我们办的手续.他的意思是肯定得经过文调局.走个审查的程.确认沒问題之后.再放给我们.” “还是唐易想的明白.”曾士银笑笑.“因为审查的过程可能比较长.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所以肯定得提醒你们一下了.” 文佳脑子转得很快.“那就多谢曾局了.其实这是个好事儿.这么一大批好东西.今天这个部门來查.明天那个部门來查.那也够麻烦的.就算沒有官方來查.古玩圈里黑的灰的.还不都惦记上了.在文调局备个案.连贼都不惦记了.一出手就是赃物.” “哈哈哈哈.”曾士银笑道.“我可沒想帮你们.我只是依法办事.” “放心查.俩月也沒关系.你们那里更安全.不过可别调包啊.唐易的眼睛毒着呢.”文佳笑道. 几名警员因为拿回了被调包的汝窑莲花笔洗.听到这句话.心情反而很好.一起笑了起來. 曾士银却看了看唐易.“眼睛再毒.也毒不过人心.以后可得更加小心了.” 唐易点了点头.文佳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娉婷则深深地看了唐易一眼. 飞机在太阳城的阳光中起飞.又在夜色中降落在燕京国际机场. 既然东西由曾士银和警员们要运走.唐易他们四人也沒有停留.提前打个车走了. 曾士银在指挥运东西的时候.手机响了起來.“什么.大仓被人暗杀了.” 而此时.坐在出租车上的文佳刚刚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响起.他一一查看了一下.突然看到了唐无心的号码.扭头对唐易说道:“师叔提前出关了. 正文 第586章 家门设阵 唐易一听.心里怦然一动.唐无心这次闭关.不知道能参悟到什么.尤其是天理紫龙图. 文佳立即拨了过去.手机却关机了.看看來电时间.是傍晚时分.“可能已经睡了.他只打过一个电话.不会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文佳道. 四人直接回了文佳的住处.这一天都很疲累.洗漱之后.很早就都睡了. 第二天.文佳被开门声吵醒.一出來.一看居然是唐无心拎着早餐进來了.他有文佳房子的钥匙. “师叔.昨晚怎么那么早关机.我在飞机上关机了.沒接到你的电话.”文佳把和唐易、林娉婷、丁丁去T国的事儿简单说了说. “本來昨天下午我一出來.就來了.结果开门进來一个人沒有.去了学校.说丁丁请假了.我就知道你带他出去了.”唐无心将早点放到了餐桌上. “你怎么不在这里睡.”文佳伸手拿起一个肉包子就吃了起來. “出了点儿事儿.丁丁是不是还沒起來.吃完饭再说吧.大人的事儿.尽量别让让孩子知道.”唐无心面色平稳.文佳也便沒有追问. 此时.唐易和林娉婷也走出了房门.“唐老先生.”唐易兴奋道.“你居然直接來了.”林娉婷则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唐老先生好.” “给你们买了早餐.赶紧洗脸刷牙吃饭吧.”唐无心乐呵呵道. “我去叫丁丁起來吃饭.这个小懒虫.” 吃完了饭.趁着唐无心和丁丁玩闹.文佳悄悄把唐易和林娉婷叫道一边说了两句. “丁丁.明天再去上课.阿姨陪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林娉婷对丁丁喊道. “爷爷他们呢.”丁丁很机灵.一听不是一起去玩.立即问道. “咱们很久沒回來了.他们要去买东西填满冰箱.到时候再回來一起吃饭.” 林娉婷带着丁丁出去玩了.文佳则着急问道:“师叔.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走.我带你们出门看看.”唐无心向门口走去. 出了单元门.唐无心带着文佳和唐易走到了楼前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其实就是一块绿地.有几株法桐.当中还有个小亭子.夏天的时候.这个小亭子里常有老人下棋唱京戏. “我昨天一过來.就觉得不对.你被人在家门口设了阵.”唐无心走到亭子里.指了指亭子上面的四角. 文佳抬头一看.亭子顶部四角的木柱上.各被嵌入了一块小石头.石头是普通的青石.形状却是一致.都是小方块.每块青石上似乎还刻了字. “看不清是什么字.”文佳道. “不用看了.是你的生辰八字.”唐无心淡淡说道. “天石停生阵.这人挺狠啊.”文佳恨恨.“难不成这个设阵的知道我昨天要回來.待我找到阵眼破了它.” “也不用找了.阵眼不在亭子里.我已经找到给你破了.不过做了个假象.好像沒破的样子.这个人还会來.到时候我们來个守株待兔.”唐无心沉吟道:“这是个高手啊.你常在行里走动.燕京还有这把刷子.” 唐易一直沒说话.此时突然说道:“知道你什么时候回來.而且肯定和你有仇.莫非.是那个给汝窑莲花笔洗设置传焚符的人.” 文佳一听.立即点头道.“这个人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我后來仔细回想.传焚符上的笔法.的确是一个华夏人.而不是倭国人.” 唐无心笑了笑.“看來你们在T国还闹得很大.此人的确是个高手.不过却替倭国人效力.而且使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是个玄门中的败类.” 唐易看了看亭子顶上四根木柱上嵌入的青石小块.“这个天石停生阵很厉害么.” “对我们來说.天石停生阵是个普通的阵法.不过有点儿阴暗.而且不能一次成功.设阵之后.只要受害人经过阵法附近.阵法就会启动.而设阵人得前后三次到阵中施法.三次施法.需要九天.九天之后.受害人会自然死亡.毫无征兆.”文佳解释道. “还是坐下说吧.”唐无心指了指亭子里的石凳. 唐易点了一支烟.“如此说來.此阵取人性命岂不是无影无踪.” “那倒不是.这个阵法要求很多.首先得有建成三年以上的亭子或亭状建筑.再者三次施法也很麻烦.第一次需要统筹全局.后两次需要强化阵眼.但这个人的牛逼之处在于.居然能把阵眼设在阵外.”文佳道.“既然他是昨天來设的阵.那么三天之后.也就是后天还会來.” “那幸亏唐老先生发现了.不然他第一次施法之后.后两次不在此处.就更难发现了.”唐易点头道. “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等后天就能见分晓了.”唐无心微微一笑. “该他倒霉.碰上师叔这样的人.对了.师叔.你昨晚沒在家里睡.就是去找阵眼了.”文佳接着问道. “沒错.我带你们去看看.”唐无心起身道:“坐在这里也太冷了.” 路上.文佳这才问起唐无心闭关的事儿.唐无心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到.玄黄神灯是不是和天理紫龙图有关系.但是闭关一段时间.穷思竭虑.也沒有个结果.” 这一点.倒是和唐易想到一块去了.唐易便也不再隐瞒.“唐老先生.这件事我也考虑过.当时拆卸玄黄神灯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一条紫色龙形.有些晕眩.当时你们只当我有些不舒服.我也沒有解释.看來.这玄黄神灯的秘密真的和天理紫龙图有关.” 唐无心骤然停住了脚步.“你怎么不早说.” 唐易苦笑一声.“我当时都懵了.事后也觉得奇怪.不知如何说起.直到后來在山州.从谭厚土的孙子谭成功嘴里听说唐掌门曾去山州找人.酒醉后曾说起过天理紫龙图.我这才联系起來.” 接着.唐易便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和前后推测大致说了一遍. “这么说.如果你爷爷唐展云真是郇老太太的儿子.那就也可能是唐掌门的儿子.你也就有可能是唐掌门的重孙子.”唐无心对唐掌门的恩情视比天高.不由得一把抓住唐易.高声说道. 正文 第587章 林业局的 唐易瞅瞅四周.好在行人很少.“唐老先生.我也只是推测.事关我的身世.我比你还着急.但是还沒有真凭实据.也只能是推测.” 唐无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失态了.松开手.点点头.“说得是.不过好在有个方向了.”接着.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唐易.“不过.你和唐掌门虽然面目不是很像.但是神情气质.有时候倒真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我沒他帅嘛.”唐易笑了笑. “你其实已经是一个十足的英俊少年郎.但是唐掌门.不能用帅來形容.那简直是丰神英姿.”唐无心仿佛回到了回忆当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文佳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便道:“师叔.唐易脑中出现紫色龙形.是不是就说明玄黄神灯的确和天理紫龙图有关.” “应该基本可以确定了.崇祯皇帝委派张储天师以五古封灯阵法.维持缺了日珠和地体的玄黄神灯运转.当时唐易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推测.玄黄神灯只是沒了丢了日珠.地体是张储天师为了保持平衡故意拿下.也能说明点儿什么.如果不拿下地体.天理紫龙图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唐无心分析道. “也就是说黄宫地体.是天理紫龙图的根基.但是.既然沒了地体.那我脑子里为何会出现紫色龙形.”唐易接口问道. “既然是天理紫龙图的根基.那必然是土性或者水性的物质所制.人体本身就是水性.你机缘巧合脑中出现紫色龙形.倒也能说得通.”唐无心说完.自己却摇了摇头.“不过.这也太巧了.” 文佳突然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唐易就是唐掌门的后代.唐掌门肯定掌握了天理紫龙图的什么秘密.血脉相传.唐易才能有所感应.” 唐无心再次停步皱眉分析.“天理紫龙图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一切都很难解释.我们现在说的.都只不过是猜想.只有找到真正的黄宫地体.才能破解这个秘密了.” 三人沉默了下來.闷头向前走去. “哎.这不是那个花鸟市场.咱们去往崇祯秘藏之前.我还在这里买过一个黄铜浑象.”唐易突然说道. 唐无心指了指市场一角的一颗老槐树.“阵眼就在那里.” 这棵老槐树粗壮高大.枝杈很多.想必夏季应该枝繁叶茂.浓荫丰绿.只是可惜.数九寒天.只剩下虬曲的枝干. 花鸟市场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地摊.就在这棵老槐树下的路边.也有一个小摊子.摊主是个中年女子.穿着大红的羽绒服.戴着黑色的棉线帽子.摊前沒有生意.正低头摆弄手机. 唐无心看了看中年女子.带着文佳和唐易绕道老槐树后面.压低声音.指着槐树第一处分叉说道.“那里嵌入了一枚铜片.如果我沒猜错.上面应该刻了克制文佳八字的符文.铜片为金性.木柱和槐树自然都是木性.青石块为土性.金克木.木克土.木为中枢.此人催动了老槐树与亭子上方的木柱的本气连接.才能把阵眼设在这里.” 文佳低头看了看槐树根部.“师叔.你在下面埋了什么东西.能切断了本气连接.同时又不被他发现.” 唐无心看着文佳道.“该到你运气好.下面必须埋火性的东西.但是以设阵人的功力.一般火性的东西切断木性的本气连接.他肯定就发现了.我不是到‘水下洞府’闭关了么.你还记不记得崇祯秘藏里的散尾火甲.” 文佳一喜.“妙啊.散尾火甲本属木.却带火性.打死他也想不到我们还有这种绝迹的东西可用.只是师叔.你怎么会想到弄点儿这个出來.” 不等唐无心回答.唐易已经有点儿着急了.“唐老先生.你不会都拿出來了吧.” 这也难怪唐易着急.根据之前蒋英年提供的消息.陆知行已经破解了至尊柴窑的秘密.那就是在调制釉料的时候需要加入散尾火甲.这要是都弄巴干净了.那还了得. “我当时只是觉得散尾火甲会不会和天理紫龙图有什么关联.走的时候不甘心.进去折了两支茎叶而已.一棵也不曾损坏.”唐无心如实解释道. 文佳倒是奇怪道.“唐易你很紧张那八株散尾火甲么.” 唐易含糊道:“我是怕以后还会派上用场.” 本來.这事儿八字还沒一撇.确实不宜提前张扬开來.而且又是在外面.唐易心想.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要告诉他们的. 唐无心沒有多想.“的确可能派上用场.所以我折的时候也很小心.” 文佳看了看老槐树的根部.的确沒有留下痕迹.便笑道.“多谢师叔了.您这忙乎了一晚上.咱们回去早早休息吧.” 唐无心点点头.“我对这个人也很感兴趣.后天一定要会会他.” 三人正待离去.那个穿着大红羽绒服的中年女摊主突然起身绕到了树后.“你们三个在大树后面嘀嘀咕咕说啥呢.不会是看上我摊上什么东西了吧.想买直接问就是了.难不成还想欺负我一个女人.商量好了演戏捡漏.” 这个中年女子嘴皮子很利索.一通话如同机关枪.说得三人面面相觑. “大姐.”唐易回过神來.指了指文佳.“我们俩呢.是区林业局的.这不是有人提供线索.说这棵老槐树是一棵古槐.我们请了著名的植物学家來研究下么.”说罢.又指了指唐无心. 文佳绷住沒笑出來.心想唐易有时候还真是太特么机智了.这种无比贴合的理由居然张嘴就來. “噢.”中年女子一听.顿时觉得像这么回事儿.“那啥.你们继续研究吧.” 三人走到中年女子的摊前.唐易顺势低头看了起來.“研究完了.正好我也爱好古玩.我顺道看看大姐的东西吧.” 一听这话.中年女子眼中又起了一道狐疑.看了看文佳和唐无心. “那我送唐老教授回去.你在这看吧.”文佳不愿和这中年女子多啰嗦.便朝唐易使了个眼色.和唐无心先走了. 唐易点了点头.在摊前蹲下身來.既然这样了.那就看看吧. 正文 第588章 青石砚台 中年女子的摊位上.基本都是些做旧的现代工艺品.有一块和田青白料的牌子倒是民国的.还缺了一个角.一眼打到底.整个摊子上基本沒有能让唐易伸手拿起來的东西. 唐易本想起身就走.但又觉得有点儿突兀.便笑了笑.“大姐.你干这行多久了.” “七八年了.我老公在潘家园摆摊.我们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我有时候分一部分货在这里卖.” 唐易心想.怪不得.“你这里的货.都是你老公挑剩下的吧.” “你怎么说话呢.就是说我这里沒好东西了呗.”中年女子有点儿不悦. “咳咳.”唐易有些尴尬.只能掏出烟点了根.想了想.又递给了中年女子一根.“还有别的东西么.沒有我就不看了.” 这中年女子居然接了过來.麻利地点上.冲着这根烟.语气和缓了不少.“大兄弟.听你这意思.对自己眼光挺自信啊.” 唐易抽了口烟.“我眼光确实不行.就说你这摊上吧.我是一件都沒看明白.那什么.你先忙着.我走了.” 说罢.唐易站起身來. “别忙.大兄弟.确实还有一件东西.是老东西.不过品相差点儿.我沒好意思摆出來.”中年女子摆手道. 唐易头上的黑线稀里哗啦.品相差到你都不好意思摆了.你还提什么. 正待转身离去.中年女子突然从屁股坐的一摞书底下.抽出了一块砚台.“我老公说了.不是端砚.不是歙砚.就是块普通的青石砚台.但是有年份啊.就算材料一般.品相不好.也能挣个年份钱.” “大姐你倒实诚.”唐易顺势瞥了一眼. 这是一块抄手砚.抄手砚一般为长方形.底挖空了一块.两边像墙一样.顾名思义.用手托底能够抄起來. 从历史上來看.抄手砚是宋代所特有的.但是呢.后世对于宋砚的高仿和做旧成风.所以这种形制在古玩地摊上其实经常见到. 砚台这东西.相比于其他古玩大类.玩的人相对不多.主要是文人墨客的偏好.有的古玩摊上摆一两块.主要是凑个门类.看着全乎. 唐易重新蹲下身來.拿起砚台看了看.品相的确是不怎么样.上眼是普通的青石底子.而且太脏了.有一层灰腻腻的东西.还有些墨迹和油漆. 不过.唐易的眼力岂是表面就能蒙蔽的.从露出的些许底色來看.这青石不同于普通的青石.似乎有几分深沉细腻. “这真是一块宋砚.这不是普通的青石.这是一块洮河石.”仔细看了之后.唐易心头暗喜.原來.这块垫屁股的青石砚台.居然是她摊上最好的东西. 而在左右砚侧.还能隐隐看出各刻了一行字.砚侧的脏污相对少点儿.唐易费力辨认还能认出字迹.右侧是:洮州绿石含风漪.左侧是:能泽笔锋利如锥.这也辅助证明了.的确是一块洮河砚. 若说四大名砚.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除了澄泥砚.其他三种都是取自天然石材.尤其是洮河砚.矿物岩层比较险峻.而且三面环水.水流又急.产量并不是很大. 洮河砚相比端砚歙砚.名头稍微小一点儿.而且.就算大部分人听过名头.能准确认出的却不多.同时.洮河砚以青色居多.在外行眼里.很容易被看成是普通的青石. 至于砚台的断代.那就更难了.传世精品还好说.要是一直闲置蒙尘.那就只能根据形制、雕工、铭文來判断了.关键是.很多古砚上面光溜溜.什么都沒有. 中年女子的这块砚台.脏兮兮的.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沒有清理了.同时.只有两侧的刻字.的确很难引人注目. “怎么样.是好东西吧.”中年女子看唐易看了这么久.高兴问道. “是块老砚台.不过不好断代.虽然抄手砚是宋代典型形制.可光是民国和现代.就仿得够多的了.而且沒雕工沒铭文.只有侧边随便刻了字.正面什么都沒有.实在是不怎么样.”唐易说罢.将砚台放到了摊子上. 唐易当然不是不想买.欲擒故纵基本上是常用的招数.宋代的洮河砚比较少见.能在地摊上碰上也算烧了高香了.虽然形制普通.只有侧边刻字.也沒有突出的來历特征.但是要卖好了.几十万还是有的. 砚台这东西.坑口和年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雕工、铭文和來历.就算是宋代的端砚歙砚.如果形制普通.那也比不上乾隆御书房里的一块雕工精美、铭文确凿的其他石材的砚台. “谁说正面什么都沒有.这里刻了字.”中年女子拿起砚台.又找了一块木片.在砚额上刮了起來.(注:砚额.也叫砚头.就是砚台正面、砚池四周比其他三边更宽的一边.一般雕工刻字都会在这个地方.) 唐易一看.原來砚额位置不仅有脏污.脏污下面还附着了一层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中年女子用木片挂了几下之后.果然露出了三个影影绰绰的字.而且还不小. “你看.真有吧.”中年女子高兴说道.接着.手上加快了动作.很快就把刻字周围基本清理干净了. “大姐你怎么知道下面刻了字.”唐易心想.沒道理啊.知道刻字应该早清理出來.这样才好卖.难不成她是真当成是普通的砚台.故意做上的油污和脏灰. “嘿嘿.”中年女子咧嘴.“本來我也不知道.刚才你拿起來看.正好一个角度对着我.借着太阳光.才看到有点儿刀痕似的.看你不想买了.我就觉得万一是字的笔画呢.就刮刮试试.沒想到真有.” 这样一解释.唐易就明白了.笑着接过了砚台.看了看这三个字. 禅月楼. 行书.古拙苍劲.如乱云飞渡中的老松.却又似对应了这个“禅”字.有一种通透畅达的感觉. 唐易突然想起刻在砚侧的那两句看起來模糊不清的诗.手上不由微微一抖. 正文 第589章 三位一体 “还有真有字.就冲这几个字.那我买了吧.大冷天的.你也开个张.”唐易稍微定了定心神.笑着说道. “有字就值钱了吧.”中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唐易心里暗自好笑.虽说摆古玩摊的.确实有相当一部分是并不是行家.但大部分都是鬼精.毕竟卖家掌握底价.就算被捡漏.其实也是比进货价赚钱的.中年女子却有点儿直.从她到树后质问是不是打她东西的主意就能看出來. “肯定比沒字值钱.而且这三个字刻得不错.又像是仿照名家书法刻的.我要了吧.你开个价.”唐易干脆也直接了一些. “你等等啊.”中年女子掏出了手机.走到一边压低声音给她老公打了个电话. 唐易心想.幸亏“禅月楼”相对生僻一点儿.不然要是什么御书房的字号.还不得叫破天. 果然.中年女子挂了电话.似乎沒有太紧张.伸出一个巴掌.“你给这个数吧.” 她带着厚毛线织的手套.一伸手.中指根部的一个破洞露了出來.一阵寒风刮过.中年女子帽子一侧的几根头发晃了晃.隐约有几根已经花白了. 唐易心里隐隐动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五千.” 其实.从中年女子不在乎的样子.他已经看出來了.要的是五百.而且.她如此不当回事儿.估计进价也就是几十块钱.但是唐易看到寒风中的小摊子.手套上的破洞.风中凌乱的花白头发.心下突然有了几分不忍. 在这行里混.最怕的就是听故事和心软.但是唐易这一次却沒控制住自己. “五千.”中年女子愣了愣.但却也不笨.接着反应过來.“对啊.这几个字很有意境.说不定是名家字号呢.” 唐易轻轻摇了摇头.心想真是沒有得宝的命啊.自己都说了说不定是名家字号.却不去仔细研究下. 虽然有意让中年女子多赚两个.但是价儿还是得还的.而且五千大大出乎中年女子意料.不还价还指不定她怎么想呢.万一不卖了.麻烦更大.“三千吧.大冷天的.我也不多讲了.身上就带了三千块钱.” 这一点儿唐易倒是沒说假话.当时他的钱包里的确只有三千多块钱. “三千少了点儿.”中年女子想做出个拿捏的姿态.但停了几秒钟.还沒等唐易说话.她自己就绷不住了.“好了好了.看你也挺实诚的.给你吧.” 唐易笑了笑.“包上吧.” 这摊上也沒什么像样的盒子.中年女子用一张报纸包起來.卷巴了几下.装进塑料袋里交给了唐易. 货款两清.唐易拎起塑料袋走回了文佳家中. “还真买东西了.”文佳见唐易拎着个塑料袋子回來.不由笑了起來.“你作为一个林业局的工作人员.不用买她的东西堵她的嘴吧.” 唐易直接走进了卫生间.“真是好东西.” 文佳和唐无心在喝茶.“这都什么人啊.随便出去趟也能碰到好东西.等他收拾利索了我们再看吧.”文佳对唐无心说道. 唐易先用清水把脏土冲掉.而后用去污剂浸泡片刻.用刷子刷了一遍.冲洗之后.又从厨房找了瓶橄榄油.用刷子蘸油又刷了一遍.用油刷主要是为了在稍微保养下石质.因为前面用过去污剂. 看着唐易來來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文佳有点儿坐不住了.“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此时.唐易已经最后又用清水把砚台刷了一遍.用毛巾边擦边走出了卫生间. 经过唐易这么一番仔细收拾.恐怕再放到中年女子面前.她已经认不出这方抄手砚了. 石质细腻.颜色青中透绿.如绵绵远山雨后翠林.又如高天之下无波碧湖. “禅月楼”三字.和砚侧的两句诗.显然是采用同一人的书法所刻.“禅月楼”是行书.两句诗却是行草.更为写意一点儿.书法凝练有力.单字结构雄浑奇特.而整体又给人一种隽逸飘然的感觉. 刻工也端的了得.简直是以刀代笔. “北宋洮河砚.”唐易轻轻将这方砚台放到了桌上. 唐无心和文佳都是玄门中人.对砚台本來是不感冒的.但是这方砚台平中见奇.中规中矩的造型却因为砚额和砚侧的书法而显得奇雅瑰丽起來. 两人赏玩了一番.“宋砚能值个百八十万吧.”文佳问道. 唐易笑着指了指“禅月楼”这三个字.又指了指砚台两侧的两句诗.“这不是一方普通的宋砚.” 洮州绿石含风漪.能泽笔锋利如锥.这是描写洮河砚的两句宋诗. 出现在一块宋代的砚台上.本來是很平常的事儿. 但是.结合这个禅月楼的斋号.以及禅月楼这三个字的书法.再看这两句诗.那就有意思了. 因为这两句诗.这个斋号.以及书法.都是属于一个人的.三位一体. 黄庭坚. 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黄庭坚的书法.早在宋代就盛极一时.苏黄米蔡.宋四家之一.同时.因为他不仅仅是书法大家.还是著名的文学家.是声名赫赫的江西诗派的开山鼻祖.所以还与苏轼被单独合称为“苏黄”. 这块砚台.是黄庭坚用过的砚台.而且是到了晚年留在身边.寻找能工巧匠.用自己的书法.刻上自己斋号和诗句的洮河砚. 听唐易说完.文佳也不禁啧啧道:“怪不得形制这么普通.我却觉得一股大家风范扑面而來.” “宋神宗熙宁年间.征战洮河.收复河陇.当地的洮河砚成为了皇宫贡品.而且还曾被送给一些文豪.洮河砚声名鹊起.被苏轼.黄庭坚.陆游等人所钟爱.很多文豪都曾写过诗句赞美洮河砚.黄庭坚就是其中之一.”唐易盯着这块砚台.“三位一体.真是难得啊.” 文佳沉吟道.“禅月楼这个斋号.我还真不知道是黄庭坚用过的.但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正文 第590章 古砚阵眼 “这个斋号.是黄庭坚晚年才有的.”唐易解释道:“黄庭坚五十多岁的时候.当时有人说他写的《神宗实录》有诬陷的地方.他却很豪放地说本來就是这么回事儿.结果.最终被贬为黔州安置.这个禅月楼就是他在黔中的斋号.禅月.也是当时黄庭坚心态的写照.禅心似月.通透皎洁.毫不在意自身的沉浮.” “禅心似月.”文佳哈哈笑了.“我想起來了.怪不得觉得耳熟.这是西游记里面的诗啊.当时唐僧被一帮树精藤怪给弄去了.有个杏仙还想跟他成亲.之前什么松树精.竹子精跟他对诗來着.就因为唐僧先吟诵了一句:禅心似月迥无尘.” 禅心似月迥无尘.诗兴如天青更新.好句漫裁抟锦绣.佳文不点唾奇珍.六朝一洗繁华尽.四始重删雅颂分.半枕松风茶未熟.吟怀潇洒满腔春. “西游里的这首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句‘半枕松风茶未熟’.可惜最后一句狗尾续貂.实在是有点煞风景.”唐易笑了笑. “废话.最后一句.本來就是那个杏仙春心萌动.都猴急猴急了.还谈什么诗意.”文佳指了指砚台.“哪有你这么好事儿啊.捡了漏儿.还是个附庸风雅的漏儿.” 唐易拿起砚台.又看了看.接着转了话題:“对了.后天你们准备怎么办.” “守株待兔.”文佳道.“这个人虽然是个高手.但是有师叔坐镇.跑不出他老人家的五指山.” 唐无心却盯着唐易手中的砚台说道:“我看.请这块砚台坐镇更好.” “嗯.”唐易和文佳一起看向唐无心. “这块砚台.既然是北宋的东西.那也就是有千年的时间了.这个人的天石停生阵.本身就是利用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土克水.四块青石是土性.人体本身是水性.既然我们有这么一块千年经历人手的青石.而且我又破了他的阵眼.那将计就计岂不是更好.”唐无心笑道. “师叔你的意思是说.利用这块砚台.在原本沒了阵眼的天石停生阵里重设阵眼.”文佳突然看了看唐易.“问題是.这块洮河砚既然是黄庭坚禅月楼的东西.可不便宜啊.” 唐易接口道,“我如果那么小气.唐老先生就不会提出來了.只是拿去用用.又不会损毁.这有什么.” 唐无心站起身來.“走.去看看.” 三人來到亭子里.唐无心观察了一下. 指着亭子外三尺处的一块草地.“文佳.现在周围沒人.你用翻江尺掘个坑.把砚台埋在里面.” 文佳嘟囔道.“师叔.这是翻江尺.不是铁锹.” “我给你的我还不知道.拿铁锹太扎眼了.而且冬天土硬.哪有翻江尺好使.”唐无心又看了看周围. 文佳只得抽出翻江尺.催动灵力.很快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 唐易脸上登时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文佳迅速从他手上拿过了砚台.放到坑中.又填上土.很快收拾得完好如初. “沒事.坑里我用翻江尺灌注了灵力.不会损坏砚台的.”文佳看着唐易的表情.嘻嘻笑道. “我刚费事巴力地刷了.结果又是一身泥.得.回头我得配个好点儿的红木盒子.供一供.”唐易无奈说道. 回到亭子里.唐无心手一挥.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符纸.直冲亭子顶部.接着开始燃烧.烟灰四散.此时.唐无心口中念念有词.手在空中一挥.这些烟灰竟然向着四块嵌入亭子顶部木柱间的石块集中.沾附在了上面. 文佳此时突然精神一振.大笑道:“聚灵符.师叔.你是想让我直接能遥控此阵.” “那当然.既然刻了你的八字.不用白不用.现在.这一处聚灵石魂阵你就可以控制了.除非取出千年古砚这个阵眼.”唐无心点头道. 三人回到家里.中午林娉婷打來电话.说丁丁玩得开心.中午就在外面吃了.下午再回來.三人便在家悠闲地小酌了几杯. “可惜.沒吃上师叔你做的蜂蜜烤野兔.”文佳拿了一块烧腊店买的烧鹅腿.边吃边说道. “我说.你心够大的.在T国两次被人算计.回來了又被人摆了阵.还惦记着吃蜂蜜烤野兔.”唐易搭了一句. “不都沒事么.而且要是沒人下了降头术.我们哪能弄到一百多件好东西.至于那个叫五步的杀手.本來就是本人利用.我也利用了他一把.现在我胸口的符纸已经揭掉.两清了.”文佳确实沒太当回事儿.“现在这个人.既然师叔反做了聚灵石魂阵.那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呗.” 这一阵子.大家的神经都绷得比较紧.这两天难得过了个轻松日子.第二天早上.唐无心送丁丁去上学.唐易、林娉婷和文佳出去闲逛了一会儿.回家后.聊天看电视吃饭.一天就这么溜溜地过去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改由林娉婷送丁丁去上学.唐无心像普通的老人一样.在小区甬路上溜达.唐易和文佳则在二楼楼道正对小亭子的窗内暗中观察. 这个点儿.是小区里人最少的时候.晨练的人一般在早饭前.现在大部分人也上班去了.加上冬天早晨比较冷.基本上一览无余. “有人來了.”文佳指了指亭子前面的小路.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羽绒服.带着黑色棉线帽子的中年女子.挎着挎包.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但是看小亭子的时间.明显比看其他地方多. “这不是那个摆古玩摊的女的么.”唐易一愣.文佳也认出來了.“是她.难道是她设的阵.” “我看不像.她说在附近租房住.或许在你们小区住呢.”唐易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不对.”文佳一指中年女子.只见她眼看四下无人.竟然快步走进了小亭子.先是坐了下來.然后又是四下瞅了瞅.迅速从挎包里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 文佳冷笑一声.“好啊.随便一个什么阿猫阿狗的竟然也來搞我.我先控了她的三魂.” “慢着.”唐易却一把抓住了文佳的胳膊. 正文 第591章 顺藤摸瓜 “怎么.”文佳道.“你不会捡了个她的漏儿就于心不忍了吧.” “当然不是.是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女的我和她聊过.不像是有道行的样子.既然.原先的天石停生阵已经被破了.我们不妨先看看再说.”唐易劝道. 文佳看了看唐易.又向窗外看了看.此时.他也突然瞥见了唐无心.正远远对着窗户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文佳略略沉吟.便点头道.“好.且看看.” 这中年女子将符纸点燃.仔细看去.一共四张.点燃之后.看着符纸化为灰烬.她起身准备离去. 文佳看了看唐易.“跟上她.” 两人下了楼.跟上了中年女子.不料.就在小区甬路上.唐无心笑着和这个中年女子打了个招呼.随后女子恍然一怔.在原地站定.接着两人好像交流起來. 唐易和文佳远远看着.约莫两分钟后.中年女子身子晃了晃.接着离去.唐无心朝着他俩走了过來. “我刚才略施手段.她说.是她老公让她來的.说是帮着人烧纸.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看來.她的确是毫不知情.”唐无心对唐易和文佳说道. “她老公.她给我说过.她老公在潘家园摆摊.从口音來看.他俩是从东北來燕京的.典型的京漂.要是她老公有如此本事.难道还用这样讨生活.”唐易接口道. “说不定是一种身份掩饰.现在关键是确定她老公是谁.”文佳道. “这样吧.她昨天卖了块砚台.现在又出來了.我估计她今天还会摆摊.我去她摊上打探一下.”唐易冲唐无心和文佳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大体合计了一下.唐易便走出了小区. 当唐易走到那个花鸟市场老槐树下的时候.恰好这个中年女子正拎着一个大旅行袋也走到了这里.看來是回到家里拿了东西刚出來. “早啊.”唐易笑了笑.“又进了什么好货么.” “是你啊大兄弟.”中年女子笑了笑.“还是昨天那些.” “怎么称呼啊大姐.”唐易接着问道:“你的砚台昨天我洗了洗.挺漂亮的.你不是说你老公也在摆摊么.他还有什么好东西.” “我老公姓刘.要不你去潘家园看看.他刚走.今天也要出摊.” “好啊.我怎么找他.” 中年女子一听.立即掏出了手机.给他老公打了个电话.但是却一直沒人接. “可能是在路上沒听到.这样.我给你他的电话.你去了找他吧.我老公长得黑.练摊的那帮人都叫他刘黑子.”中年女子接着把她老公刘黑子的电话给了唐易.又说了刘黑子摆摊的具体位置. 唐易点头称谢.离去之前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棵老槐树.心想怪不得将阵眼设在这里. 唐易回去之后.把情况说了.林娉婷听了.也要跟着去.唐易说.“好吧.就当去逛逛吧.” 文佳开车.四人一起去了潘家园. “对了.你不是要买车么.拖拉了这么久.”路上.文佳问道. “这不是有事儿耽误了么.忙完了这事儿.干脆买了算了.等从缅甸回來.我直接开回山州.”唐易其实对车不感兴趣.纯粹是为了方便.文佳不提.他差点儿忘了. “好啊.”文佳赢了一句.转而问唐无心道:“师叔.按照唐易的说法.看來这个刘黑子也是个傀儡.” 唐无心沉吟.“随机应变吧.” 到了潘家园.停好车.唐易根据中年女子所说的摊位位置.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摊子.摊主果然是一个长得很黑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板看起來很结实. 相互示意后.四人散开.假装是逛摊的. 唐易慢慢走到了摊前.“是刘大哥么.”唐易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将刘黑子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方便唐无心和文佳盘问. “你是.”摊主确实就是刘黑子. “噢.是这样.我昨天从你家大姐那里买了一块砚台.她说你这里还有好东西.介绍我來的.”唐易笑道. “哎呀.我知道了.刚才在路上沒接到电话.我打回去她给我说了.老板想看点儿什么.砚台确实就那一块.是我无意中收來的.”刘黑子嗓门挺大.不过眼神飘忽.透着虚头八脑的劲儿. “先看看吧.”唐易低头看了起來. 刘黑子摊上.比她老婆摊上能强点儿.但是也沒什么好东西. 看着唐易有点儿失望的样子.刘黑子打开身后的小旅行箱.“摊上都是大路货.给熟客看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小旅行箱里主要是一些玉件.翡翠和田玉玛瑙.镯子牌子挂件把件都有.虽然玉质都沒问題.但都是现代的东西.还有一对瓷瓶.两个条幅卷轴. 唐易耐着心思都看了看.确实沒有太大价值的东西. 不过.这一对瓷瓶是民国年间的粉彩赏瓶.一只上面画了断桥残梅.另一只上画了陆游的人物形象.还配了半阕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这一对粉彩赏瓶还算是有点儿韵味.“这一对瓶子有点儿意思.多少钱出.”唐易开口问道. “好眼力啊.这的确是一对好东西.”刘黑子眼中升腾起一股兴奋.“你要真想要.开个价吧.” “我开一块钱.你卖么.”唐易笑眯眯地看着刘黑子. 刘黑子一愣.“兄弟真会开玩笑.昨天那个砚台你还花了三千呢.” “昨天大姐开了五千.我讲价讲到三千.今天是你让我开价.我开一块也很正常.”唐易活动了一下脖子.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他们三个都在附近. “好.咱们也别客套了.七万.你拿走.”刘黑子收起了笑脸. “民国的一对瓶子.沒名沒款.做工只能算中等.也就是这断桥残梅的意境还可以.七万.你真敢开.这样吧.昨天我买了一个砚台三千.今天买你俩瓶子.六千.一口价.别忙着回.不行我就走了.”唐易点了一支烟.却沒给刘黑子递烟.兀自抽了一口说道. 正文 第592章 人缘很差 一看唐易的样子.刘黑子的脸拉了下來 .但心里其实乐了:瞧你那装逼的小样儿.好像很懂似的.很懂你还出个六千的价儿.我几十块收的砚台你三千买.这对瓶子我七百收的.叫了口七万.就把你忽悠进去了. “六千太低了.这样吧.交个朋友.两万.行了吧.”刘黑子接口道. 唐易站起身來.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哎.”刘黑子急忙上前拉住唐易.“好歹你还一口啊.怎么说走就走.” “你聋了么.我刚才说了.一口价.还价就别说了.”唐易冷冷说道.“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说是三秒钟.其实只是看了刘黑子一眼.唐易立即又要走.“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刘黑子一摇头一跺脚.“给你了.” 这刘黑子演技尚可.摇头跺脚地好像真沒赚多少似的.不过.唐易的“固执”的确是给他留下了印象. 唐易掏出钱包.“我带的钱不够.这样.你带上东西.和我一起去取钱吧.” “手机转账就行了.”刘黑子随口道. “废话.能转我当然就转了.我沒开通手机银行.” “那你去取.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反正我摆摊一摆就是一天.” “还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拿了东西就走了.难道还回來.那算了.不买了.”唐易又是要走. “不是.兄弟.你看.我要是和你一起去.沒人看摊子啊.”刘黑子着急道.这话其实说得不假.刘黑子不是看不出唐易要他一起去取钱.也不是不想去.问題是的确是沒人看摊子. 要是人缘好的摊主.找个人帮忙看着就可以了.但是刘黑子的人缘很差.他也不是傻子.如果向旁边的摊主开口.肯定是吃个闭门羹.自讨沒趣.所以才有些作难. 唐易刚想说“你让别人帮忙看下就行了”.但是看到刘黑子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几分.“那怎么办.我确实要走了.不想再回來了.” 刚才刘黑子已经领教了唐易的“固执”.这单生意他自然不想黄了.刘黑子想了想.“这样.你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了摊子.和你一起取钱.大不了我回來再摆上就是了.” 唐易沒想到刘黑子的人缘差到这个地步.到最后只能拎着一大一小俩旅行箱和他去交易. 对于附近的自动柜员机.刘黑子倒是轻车熟路.带着唐易到了地方.其中一台柜员机旁边恰好沒人.“你等着.我取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唐易走到了柜员机面前开始操作. 而刘黑子则靠在柜员机一侧的墙上.两个旅行箱卡在腿后.点上了一支烟. “朋友.借个火儿.”一个老人夹着一根沒点着的烟卷.朝着刘黑子亮了亮.笑着说道. 刘黑子“噢”了声.顺手点着了打火机. “谢谢.” 点了火.刘黑子松了火机.正要收手.老人却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捏住了刘黑子的手腕.旋即盯住了刘黑子的眼睛. 刘黑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这个老人.自然就是唐无心. “谁让你给文佳设阵的.”唐无心盯着刘黑子的眼睛.低声问道. “谁是文佳.”刘黑子眼神楞楞地回答. “你老婆摆摊的花鸟市场附近.有个小区的小亭子.亭子顶端四根木柱上嵌上了石块.想起來了吧.” “噢.是有个人让我干的啊.他说为了度一个朋友的亡魂.请风水大师做了点儿东西.还有那颗老槐树上.也镶嵌了铜片.都请我干的.这事儿也不犯法.还能赚钱.我自然就干了啊.” “那早上你老婆去亭子里烧纸.也是他的主意了.” “对啊.本來应该我去的.但是早晨有个客户要买好几个翡翠镯子.要的急.我得去送货.他烧纸是有时辰的.我只能让我老婆去了.他之前交待的时候.只是说烧透了就行.” “这个人多大年纪.什么样子.” “估计三十多岁吧.我就见过他一面.带着黑框眼镜和棒球帽.模样挺斯文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 “前几天上午.他到我摊上买东西.瞎扯了几句.他说他会相面.说我是个有福之人.想出钱让我帮忙.” “他给了你多少钱.你们还会再见面么.” “他出手很大方.先给了五千.说事成之后给再给五千.今天已经烧了纸.按照原先说好的.下午就回來给我剩下的五千.” “你有沒有他的联系方式.” “沒有.那五千块钱是上次见面给我的.” “很好.”唐无心突然松开了刘黑子的手腕.转身离去. 刘黑子又打了一个寒噤.只感到眼前有道人影一晃而过.扭头一看.是个陌生的老人背影. “刘大哥.”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刘黑子一惊.回头.是唐易.手里还拿着钱. “这么快取了.”刘黑子有些恍惚.似乎沒有注意到唐易手里其实只有一百块钱. 唐易笑道.“我看你刚才抽着烟走神了.” “噢.”刘黑子点点头.揉了揉眉心.“既然取钱了.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不好意思啊刘大哥.我记性不大好.我还以为我这张卡里有不少钱呢.结果一看.居然只有几百块钱了.买不起你的粉彩赏瓶了.这样吧.这一百块钱算是补偿你的.”唐易抖了抖手里的一百块钱. 刘黑子这才发现.敢情唐易手里拿着的只有一张.“你.” “刘大哥你别着急.如果你信我.这东西给我留几天.我筹到钱就來买.”唐易又笑道. “拉倒吧.”刘黑子一把拿过那一百块钱.拖着两个旅行箱头也不回的走向摊子. 唐易笑着看着刘黑子的背影.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真被你猜中了.”文佳突然出现在唐易的旁边.“师叔这一手擒腕摄目.真是牛逼.这小子居然全说了.” “唐老先生处理过的那张钱我已经给他了.他揣在了身上.这厮人缘很差.我看就算他的摊儿出事.旁边的人也不会搭理他的.”唐易接口道. 正文 第593章 鬼推磨符 林娉婷此时也走了过來.“沒事吧.” “沒事儿.又得辛苦你了.中午回去接丁丁放学.然后带他吃饭.”唐易轻声说道. “好.你沒这方面的本事.在一旁看着就行.有唐老先生和文佳在.什么人还能撒野.”林娉婷笑了笑.便自己先走了. “看起來是夸我们.其实到底是疼自己老公.就怕你有什么闪失.”文佳笑道. 唐易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是有点儿愧疚的.娉婷帮了我很多.而我却为她做得很少.” 文佳刚要接口.唐无心走了过來.“好了.咱们待会儿先去吃午饭.下午守株待兔就行了.唐易.你远远盯着.以备不时之需就行.不用靠近了.” 唐易自然不会逞能.接着问道:“对了.唐老先生.我给他的那张钱到底有什么用途呢.” 文佳嘿嘿一笑.“自然是一张符纸.不过用了无色隐形的药水.到时候等着看看你就明白了.” 唐无心接口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可不能功亏一篑.此人既然如此谨慎.找了一个摆摊的替他行事.那我们不妨也利用一下那个摆摊的.到时候帮我们牵制他一下子.” 吃完了饭.三人依旧分散在刘黑子的摊位附近闲逛.唐无心和文佳形成了一左一右的犄角之势.唐易则在摊子后方.距离稍微远一点儿. 冬日的午后.出现了晴空.给人一种暂时的温暖感觉.市场里的人也稍微多了一点儿.喧闹声渐渐大了起來. 文佳掏出了墨镜.带上之后.看了看太阳.随后在摊子前低头.镜片后的目光.却是斜斜盯着刘黑子的摊位.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匆匆穿过人流.从文佳身后走过.他戴着一顶棒球帽.脸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老板.”男子走到刘黑子的摊位前.随手拿起一串做工粗陋的木质佛珠.叫了一声. 刘黑子抬头.脸上一喜.“你來了.”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之色.因为他刚从文佳的小区过來.还在小亭子里重新烧过纸. “怎么能让女人來烧.”当时他一边烧.一边在心里暗骂.要不是上午开会.他就悄悄到小区盯着了.可这个会实在推不开.只能等开完了会再來看看.结果一來就发现气息不对.四张符纸居然是女人烧的.” 他重新作法.烧了符纸.烧了之后.感觉到阵法的灵力之后.又去检查了老槐树.确定沒有什么问題之后.这才稍微放了心. “你今天早上让谁烧的符纸.”男子低声喝问. “我老婆啊.我早上有事儿.实在分不开身了.”刘黑子笑答. “险些坏了我的大事.”男子逼视刘黑子.“小心我朋友的鬼魂來找你.” 刘黑子吓得哆嗦了一下.“到底有事沒事.” “沒事了.这事你最好忘了.不然小心厉鬼缠身.”男子说罢.抬头四下看了看.迅速从身上掏出扎好的一沓钞票扔给刘黑子.而身体则斜着向一处岔路口急速退去. 男子抬头四下打量的时候.唐易正在刘黑子摊位后的方向.拿着一张报纸遮住了半张脸. 唐易一下子看到了男子的脸.虽然比上次见多了一副黑框眼镜.但还是认了出來. “怎么会是他.”唐易暗暗吃惊. 而此时变故迭起.就在接过一沓钱的一瞬间.本來战战兢兢的刘黑子突然嗷嗷叫了起來.随即猛然扑向了男子. 男子本來已经侧转.迈出了步子.身体已经动了.但是刘黑子像疯了一般.后发先至.居然一下子将男子扑到在地. “你疯了.”男子动作很利索.一只手揪住刘黑子的头发.一下子将他从身上掀开了.随后迅速起身.理都不理刘黑子.便要离开. 刘黑子却在地上猛然一个前窜.一下子抱住了男子的小腿.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还我的钱.你还我的钱.” 男子恼羞成怒.抬脚就要往刘黑子身上踹. 本來.发生了这种事儿.练摊儿的都是很抱团的.肯定会一拥而上.但是偏生刘黑子人缘极差.这时候虽然有人已经在看着了.却沒人上前制止.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男子耳边响起. 声音颇具震撼力.让男子不由自主地住了手.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住了脚.男子扭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正是唐无心.唐无心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欠了人家钱还想打人.” 男子也打量了一下唐无心.脸色缓和下來.“老先生.我沒欠他钱.确切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此时.刘黑子已经爬了起來.攥着男子给的一沓钱.嘿嘿笑着看了一眼.而后抬头又盯着男子.“这五千块钱就是他给的.他身上还有钱.”一边说.两只手还往前探了出去.做了个一个类似推磨的动作. 男子目光骤紧.突然冷冷说道:“老先生好手段.连鬼推磨符都用上了.看來是等候我多时了.这里很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吧.” 唐无心沒想到这男子居然沒有逃走的意思.看來也是个极为自负的主儿.便点点头.伸手在刘黑子身上滑动了几下.指间便多了一张百元大钞. 刘黑子一下子停止了推磨的动作.看了看唐无心和这个男子.又看了看手上的一沓钱.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他也不用说话了.因为转瞬之间唐无心和男子就不见了. 他们很快來到了市场一角的一处僻静的地方. 两人对向站定.男子刚要开口.文佳晃晃悠悠走了过來. “原來是二对一.你们想干什么.”男子倒是临阵不乱. “这话该我问你.你特么在我家门口给我设了个天石停生阵.还在这里装什么蒜.”文佳张口就骂道. “原來你就是文佳.”男子稍稍有些惊讶.“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当时给我的资料里有你的照片.不过我沒有仔细看.” 正文 第594章 似有渊源 “看來你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了.”文佳笑道.“你那个阵我已经破了.看你的样子.恐怕表面还有其他的职业.是个隐藏的同行.不过.怎么说都是同道中人.只要你说出背后的人是谁.我们或许不会太难为你.” “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文大师.看來是名不虚传啊.”男子笑了笑.“天生停生阵只是个普通的阵法.你以为破了这个阵.今天就能留住我么.” 文佳看了看男子.聚气凝神.突然从男子身上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是让刘黑子的老婆替你烧纸么.难道你今天也去过亭子里.” 男子大惊.“你对摊主用了鬼推磨符.那就是想让他在我给钱的时候纠缠我.就是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天石停生阵.” “谁说不知道你是谁.”这时候.唐易居然也走到了这个僻静的角落. “唐易.”男子又是一惊.“原來你们是一伙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文佳是我的兄弟.唐老先生是我的师长.是你來搞事才对.”唐易看着男子说道:“文佳和你无冤无仇.看來.你已经是倭国人的走狗了.” 文佳看了看唐易.“你认识他.” “肖振.三十几岁就已经是华夏博物馆的主任研究员.学界和古玩界双料专家.”唐易接口道.“不过我认识他不是因为他这些名头.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要设计害我的人的表哥.那人叫霍达.后來反被我拿捏了一把.肖研究员还曾去阁宝多替他说情.可惜.吃了一鼻子灰.” 文佳眯起了眼睛.“噢.那也算冤家路窄喽.” 肖振突然哈哈大笑.“双料.其实还漏了一点.我还是个玄门高手.一个老不中用.一个徒有虚名.我看你们今天怎么留住我.” 显然.肖振说得是文佳和唐无心.至于唐易.他压根儿就沒把他当成玄门中人. 文佳不慌不忙.“你不是刚才问我怎么知道你去过亭子里么.你去了一趟.沒有感觉到天石停生阵已经变成聚灵石魂阵了么.” 肖振的身子猛然晃了晃.“什么..” 唐无心欠了欠身子.“是我这个老不中用的人改的.” “聚灵石魂阵需要一块聚拢众多人气的古石.这么多时间.你们.”肖振说着.突然看了看唐易.“是了.肯定这小子手头有一件古物.恰好被你们用了.” “看來.是在T国暗杀我不成.大仓死了.河野治又让你在燕京给我‘接风’了.你年轻不大.成就不小.居然甘心做倭国人的走狗.”文佳脸色骤变.手按到了腰间. “走狗.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肖振脸上的倨傲之色沒了.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凶悍之色.此时.他的双手上突然间各出现了一小块青灰色的陶土瓦当. 唐无心愣了愣.“是了.天石停生和瓦当双环都是土字诀的内容.你的术法从哪里学來的.” 肖振看了看唐无心.心下更加骇然.让人一下子兜了底.这老头儿看來不是老不中用啊.但是嘴上兀自咬牙道:“土为五行之基.对付你们还用不到高深的东西.” 说罢.肖振先下手为强.口中念念有词.两块瓦当在面前回环旋转.登时一股气浪向文佳汹涌而來. 文佳冷笑一声.霍然从腰间抽出了翻江尺.动作相当简单.直冲气浪的中心刺去. 哗啦. 肖振手中的两块瓦当变成了碎片.猛然间后倒. 噗. 坐倒在地的肖振喷出了一口鲜血. 文佳一步上前.又抽出了倒海柱.就要与翻江尺对撞.“我先震散你的七魄.” 肖振的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鲜血.“你怎么能轻易破掉我的法器.”表情恐惧.却又带着难以置信地不甘. “慢着.”唐无心一步趋前.拦住了文佳.“他用的土字诀.似乎和猎古门的五行回环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肖振听唐无心说出“猎古门”三个字.连忙挣扎着站了起來. 唐无心伸手在他胸口按了几下.接着拿过文佳的倒海柱.看似喂鱼一般在肖振身上点了几下.肖振顿时觉得胸口的闷气荡然无损.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算了.你根本不是文佳的对手.就算你学到了全部五行回环诀.他有五行之外材质锻造的翻江尺和倒海柱在手.想对付你也是易如反掌.而且.你进入过我设的聚灵石魂阵.文佳动动意念.就能定住你三魂.他刚才已经留手了.”唐无心看着肖振.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是猎古门的人.”肖振似乎突然间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你先告诉我.你的土字诀是跟谁学的.”唐无心反问道. 肖振看了看远处有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來.“老先生.此处说话多有不便.能不能换个地方.反正我进入过聚灵石魂阵.已经逃不出你们的五指山.” 唐无心和文佳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唐易. “我这边沒事儿.不过是曾经话不投机罢了.”唐易说道. “好.”文佳点点头.“那走吧.” 四人走出了市场.在附近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包间.茶水备齐后.屏退了服务员. “如果早知道文先生是猎古门的人.我绝对不会和河野治做这笔生意.”肖振率先举起一杯茶.向着他们三个做了个敬茶的动作. “难道你的土字诀是跟姚广圣学的.”唐无心眉头突然一皱. “姚广圣是谁.”肖振有些茫然. 文佳摆了摆手.“师叔不要着急.我看.他这是要从头开始说了.” “沒错.”肖振点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今天都这个局面了.那我不妨全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真是猎古门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看在这位老先生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文佳心想.先听听你的故事再说.都到家门口來算计我了.哪能轻易放过你. 唐无心却若有所思.伸手做了个请讲的姿势. 唐易本是局外人.但对这个肖振并无好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肖振. 正文 第595章 一个心结 “这事儿.要从十年前说起.当时我刚从山州來到燕京求学.跟着学界泰斗史老攻读博士才半年的时间.”肖振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史老是学界泰斗.在华夏古代史和文物学方面.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史老的私人藏书.也是蔚为大观.专门有一处两百平方米的四居室用來藏书. “史老挺喜欢我.这处四居室.我是唯一一个有钥匙的学生.不过.其中还有一个房间.里面的书想必很重要.只有史老自己有钥匙.” “有一天.史老要去津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但是早晨出发前.却给我引见了一个人.说是这个人要去四居室查点儿资料.让我好好招呼.如果他想拿走什么书.也不要阻拦.只需要记录下來就行.” “我在四居室的门口捡到了这个人.看起來是个老人.但是却很难说出具体年纪.慈眉善目.面色红润.一头不长不短的银发.发型飘逸而又不失庄严.史老对他很尊重.让进房间之后.一个劲儿道歉.说这个会之前信誓旦旦答应了.而且如果推了.很多好朋友会很难堪.这个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何必跟我俗事客套.” “听了这句话.史老很高兴.让他务必在燕京小住一晚.等他回來.我当时还请教他怎么称呼.结果他笑而不答.史老对我说.你称呼老先生就可以了.而且.史老居然留下了那间平时锁着的房间的钥匙.” 从早上到傍晚.这个人在四居室呆了一天.中午还是肖振叫的外卖吃的饭. 但是.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书.包括那间平时上锁的房间里也沒找到.肖振这才知道.那间房里.全是古籍孤本.平时在大型图书馆里也难得一见. 当然.在这一天的过程中.肖振和他交流了不少. “他似乎并不是在找一本书.而是想找关于‘黄宫’方面的史料.黄宫有很多个意思.有中医方面的.有音律方面的.他都沒有找到.我听了这事儿.插了一句.说未必只有这两个意思.天地玄黄.黄宫可以引申为大地的中枢性结构.或者是模拟的地体.” 听到这里.唐无心.唐易.文佳的眼神均是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但也都沒有说话.听肖振继续讲述. “沒想到.老先生听了我的见解.大为高兴.说我有慧根.只是可惜.他遍查史老所有的藏书.也沒有找到关于黄宫的记载.”肖振叹了一口气.“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说虽然沒找到.但是我提出对黄宫的见解.算是帮了他.总要教我点儿东西表达谢意.” “我当时当然很高兴.连史老都很尊敬的人.当然不是一般人.而且老先生一副仙风道骨.想必会有通天的本事.” “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要教我玄门术法.他说.我俩的缘分就是因为‘黄宫地体’而起.所以教了我一门他改良的土字术法.这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土字诀了.” “因为之前我对古代史料和五行八卦理论涉猎较多.基础不错.所以很快就掌握了他的术法的要义.他大为赞赏.同时又教了我一门总的心法口诀.说随着我土字术法掌握得的越來越深入.利用这总的心法口诀.对玄门之术便可无师自通.” “这门总的心法口诀果然奥妙无穷.根据这个.我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对基本的符文之术和风水堪舆就很圆熟了.不过.这些年來.我还是杂事太多.土字术法虽然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但终究沒有利用总的心法口诀.达到五行贯通的地步.不然.绝对不只是今天的道行.但是.对付一般的玄门中人.我想也是绰绰有余了.” “临走的时候.他很郑重地告诉我.既然教了我.怎么用他就不管了.但是切切记住一条.就是日后一旦遇到猎古门的人.千万不要乱用他教给我的术法.万一吃了亏.就把当天的事情如实相告.” “原來是这样.”唐无心终于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位老先生自始至终也沒透露他的姓名.” “这正是我的一个心结.他飘然而去.我都沒机会问.第二天一早.史老就赶回來了.结果他已经走了.史老似乎很懊恼.我问史老这个人的來历.史老只说了一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我也就沒有再问了.两年前.史老去世了.我更沒法知道这个人的來历了.”肖振解释着. 文佳看了看唐无心.唐无心叹了一口气.“你走吧.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肖振此时.竟再沒有半分嚣张跋扈的劲儿.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和倭国人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唐易看了看肖振.“你那表弟如此德行.你还要帮他.帮着倭国人从而渔利.也很正常.” “我这个人有点儿自大.我也清楚.但我表弟的事儿.是因为他妈.也就是我小姑跑來求我.我实在是推不开.至于这次帮着河野治对付文佳.一來我的确需要一笔钱.因为我看上了几件好东西.二來.主要是正好我也想试试我设阵的功力怎样了.但是.我根本沒有取人性命的念头.否则我也不会把阵眼设在阵外.”肖振的表情极为认真. “阵眼设在阵外.的确留有后手.能放人一马.”文佳说着.却冷笑一声.“但是你说的好听.要是我最后安然无恙.河野治怎么会给你钱.” 肖振应道.“他是先给我的钱.因为我之前帮他做过隐宝符和传焚符.所以这次他提前给我了.河野治这个人.对于能帮自己的人.出手很大方.至于最后安然无恙.我完全可以解释你法力高深.后期自己破了我的阵法.我已经出过力了.他不可能把钱收回去.而且.在华夏.他根本找不到和你抗衡的玄门高手.最后还得倚仗于我.” “好了.不管怎样.让你走就是让你走了.你也不用解释那么多.”唐无心却摆摆手.打断了肖振的话.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正是因为我刚才说的心结.“肖振突然站起身來. 正文 第596章 纸很特别 “这十年來.我一直都想知道那位老先生的來历.却无从查起.既然今天有缘.我想求个答案.”肖振说着.居然站起來对唐易和文佳各鞠了一躬.“之前多有冒犯.在此赔礼道歉.” 唐易沒想到.之前心气儿这么高.如此狂傲的一个人.居然能有如此举动.看來十年前的老先生是真的把他给折服了. 不用说.唐易也能猜到.这位老先生.很可能就是唐无心的师父.文佳的师祖.中阳子陶广谦.陶广谦神龙见首不见尾.唐无心也不知道他的去处.不过.从肖振的讲述來看.最起码十年前还活在人世. 而且.他似乎也在查访黄宫地体的具体内容.但是也沒有什么收获. 唐无心摇了摇头.“这位老先生的具体來历.的确不能告诉你.不过念你诚心悔过.而且他告诉了你猎古门.那我可以给你说个大概.他是一个世外高人.也是猎古门的创始人.至于猎古门.估计除了我和文佳.你也碰不到其他人了.” 肖振刚要开口.唐无心连连挥手.“走吧.” 肖振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略加思索.自己也捋清了些许脉络.最后只得拱手道.“那好.老先生.还有两位.以后若有用得着肖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告辞了.” “真郁闷.沒想到他还和师祖有点儿渊源.找麻烦找上门來.最后却只能放他走.”看着肖振走后.文佳嘟囔了一句. “我刚才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人心高气傲.但是本质不算很坏.嘴上叫得狠.其实心地还有正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唐无心说道. 唐易默不作声.心里却想着.如此看來.肖振这个人.倒是还有希望为我所用. 三人离开茶楼.文佳道:“那批古玩.曾局那里得审查个半个月一个月的.看來.得从缅甸回來才能入手了.”说着看了看唐易.“既然來潘家园了.索性逛逛吧..沒准能搂点儿好东西回去.” “好啊.”唐易点点头. “你们逛吧.我回去了.早点儿回來.我去买只兔子.用你家里的烤箱试试蜂蜜烤野兔.”唐无心了了这桩事儿.加上得知唐易极有可能是唐掌门的后代.心情一时很通透.笑呵呵说道. 唐易和文佳重新走进潘家园.时间已经是下午.加上是冬天.摆摊的人已经不多了.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逛着.与其说是逛摊.倒不如说是舒缓一下连日來紧绷的心情. 地摊上确实也沒有什么入眼的东西.两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家店铺跟前. 店铺不大.名叫木石居.是市场里那种常见的店铺.两人路过门口.就见一个小伙子气冲冲地走了出來.身后还跟着两个搬运工人正在往外搬东西.唐易注意到.门口一侧.停着一辆小货车. 小伙子指挥工人将搬出來的东西放到了小货车上.唐易看了看.有几件红木的小凳小桌.一对硬木柜子.还有一个半开着盖的老樟木箱子.里面似乎是些旧书. “说好了给三万.东西送來了又大开刀.我偏不吃这一套.”小伙子点了一支烟.看着搬运工人将东西放到小货车的车斗里.嘴里气咻咻的. 这时候.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从店里走了出來.想是店老板.笑着对小伙子说道.“强子.你说你这急脾气.当时我去看了.不是还有一对灯架吗.你这灯架沒带來.我沒法按原來说好的钱给你啊.” “一对破灯架子值几个钱.那东西我都不稀得说.要不是临出门被我奶奶发现拦下了.我送你都成.”叫强子的小伙子看都不看店老板一眼.抽着闷烟说道. “强子.这样.咱们也不是打了一次交道了.我抬一口价儿.要是那对灯架能卖.光那对灯架我出三万.剩下的东西咱们另算.”店老板接着开了口. “拜拜吧您哪.”强子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直接上了小货车的驾驶室里去猫着了. 店老板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回了木石居. 唐易经过小货车.顺道扫了一眼车斗里的东西.家具和柜子年份都很浅.樟木箱子应该是民国的物件.里面看起來都是旧书.不过只能看清两面两本.都是大开本的字帖.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 “走吧.”文佳上前.“我看也碰不上什么好东西了.” 唐易点了点头.正待离去.突然间起了一阵大风.呼啦啦刮得人脸上生疼.唐易急忙扭头捂嘴.不过此时目光恰好又扫过了那口樟木箱子.唐易的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樟木箱子里的上面的大开本的书法字帖被吹开.露出了一张夹在其中的扇面状的画片.风过去了.画片很快又被书页盖上了.画的内容沒看清楚. 但是.这张画片的纸.似乎很特别.色白不说.而且光泽如玉.在冬日迟暮的夕阳下.似乎还能折射出一抹光辉. 而且.这纸应该有年头了.绝对要比这一车斗的东西加起來都要老. 唐易心下稍定.转到货车驾驶室一侧.敲了敲车窗. 强子摇下车窗玻璃.“有事儿么.” 唐易先递上了一根烟.而后笑着说.“我是个玩家.來逛摊的.看你车斗里有些东西.卖吗.” 唐易递上的是一支软中华.强子一看这烟.又见唐易满脸笑容.立即说道:“卖啊.不过我最烦零打碎敲的买卖.你能都要么.” “这我得仔细看看.”唐易笑道. 强子下了车.这时候搬运工人已经把东西都搬到了货车斗里.“走吧老板.给您再送回去.这相当于两趟.您得给双倍的钱.” 货车和搬运工.是强子一起雇來的.说好了从他家里拉來的价儿.结果木石居的老板不要.还得拉回家里去.这可不是两趟么.人家要双倍的钱也在理儿. 强子一皱眉头.接着对唐易说道:“那你先看看.看好了我便宜给你.这拉回去我还得多交运输费不是.”接着又对搬运工人说.“劳两位侯一会儿.说不定就不用你们再跑一趟了.” 正文 第597章 高丽贡纸 “那拜托抓点儿紧.”一名搬运工人有些不耐烦. 唐易给两名搬运工人一人上了一根烟.“五分钟.五分钟就够.” 说完.唐易干脆爬上了小货车的车斗看了起來.文佳心想.好嘛.这都是什么运气.刮阵风也能看到宝贝. 唐易直接在樟木箱子里扒拉起來.两本大开本字帖.果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一本魏碑.一本柳公权.都是八开.确实不小.为了避免怀疑.唐易并沒有着急打开.而是先看了看下面的旧书. 下面的旧书主要是书画方面的.字帖.画册.还有几本文集.不过基本都是近几十年的出版的东西.除了两本八开的字帖.开本都比较小.唐易大体翻了翻.也沒看到什么夹带. 那几件小家具唐易瞟一眼就知道底子.根本就不用看了. 翻开这两本字帖.唐易不由更加惊喜.因为每一本里面.都夹着一张扇面状的画片. 纸张很厚很韧.正面很白.反面微微发黄.似乎还有粘贴过的痕迹.但一看就不是粘在扇子上的.因为粘贴的痕迹不对. 这两张画片尺幅一般大小.唐易查看了一下.应该是明代的东西.年代也一致. 一张画片上画的是高山密林.碣石沧海.伴着一轮旭日东升.海波荡漾.山间林木欣欣向荣. 而另一张画片上.则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不过变成了夕阳西下.黄昏浸染.一片暮霭之下.却是波澜壮阔. 见唐易盯着两本字帖.强子在车斗边说道.“我说.你不会就看中了那一箱子书吧.我可不单卖啊.” “那我连箱子也买下來.如何.”唐易将两本夹有画片的字帖抓在手里.笑着说道. “不行不行.那我还不够麻烦的.一个樟木箱子加几本旧书能值几个钱.”强子看起來很倔.否则也不能要把拉來的东西再拉回去. “那我买你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唐易想了想问道. “本來.还有一对灯架.一共三万要卖的.但是木石居的老板太不地道了.这样.这些东西便宜你.两万拿走.”强子看了一眼两个正在等待的搬运工人. 唐易心想.明明是你沒按人家的要求來.还说人家不地道.说不定就那一对灯架值钱呢. 看看眼前的这些东西.虽说都是红木和硬木的.但这里面讲究多了去了.红木和红木不一样.硬木也有很多种类.这一些小件.都很普通.打包一万块撑死了.要不人家木石居的老板怎么不要呢. 见唐易在犹豫.强子一挥手.“算了算了.我再让两千.一万八.愿意要就要.不要我走了.”说罢就冲两个搬运工人点了点头. “慢着.”唐易伸手拦住了强子.“这样吧.我可以一万八买.但是那一对灯架能不能也卖给我.” “嗐.你这人.能卖我不就运來了吗.这些东西.都是我爷爷留下的.那一对灯架.爷爷奶奶结婚时用过.我奶奶死活不让卖.我今天偷着运.结果被发现了.再想运出家门口.那可就难了.”强子摇摇头. 唐易却笑道.“这样吧.不能卖我不为难你.但是你让我欣赏一下总沒问題吧.” “那当然沒问題.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喜欢老东西.到家里看看灯架.只要不运出去.我奶奶还是不会反对的.”强子很高兴.“我答应你.那怎么.现金还是转帐.” 唐易掏出手机.“转账吧.你让人把东西先搬下來.” 交易完毕.留了联系方式.强子乐呵呵地走了. 一名搬运工人上前问唐易.“老板.要不要给您运回去.给你打个折.” 唐易笑了笑.“不用.你们走吧.谢了哥们.”搬运工人一见如此.也不再多问.开着小货车走了. 那一堆小家具就这么堆在木石居一侧的路边.文佳看着攥着两本大开本字帖的唐易.苦笑道.“这些家具你就准备这么扔了.” 唐易扬了扬手里的两本字帖.“既然好东西在这里面.那这些小东西确实沒有留的必要了.不过扔了太浪费了.” 说完.唐易走进了木石居. 刚才唐易花了一万八买这些东西.已经有耳聪目明的活计告诉了老板.结果.唐易进來.竟然要转手卖这些东西. “兄弟.你花一万八买了.我连半数都出不了.你这要卖.我怎么开价啊.”木石居的老板话说得婉转.其实心里早就嘀咕上了.你犯傻.我也跟着犯傻啊. “老板你误会了.其实我只看中了两本字帖.剩下的东西不好运.正好在你店门口.就地处理了.”唐易应道. “这些东西我早看了.最多出三千.你看看吧.”老板也不含糊.直接往死里杀.一边说.一边还看了看唐易手里的两本字帖.心想这种字帖.前面那条街上的旧书摊上按斤卖.这人是个呆子啊还是有钱任性啊. “老板你挺狠啊.再加点儿.六千怎么样.”唐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其实很明白.这种生意就是这样.但价儿还是要回的. “加不了.一口价儿.这些东西其实我本來不想要的.”老板说完.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好了.我这着急有事儿.你自己找人运走吧.”最终.唐易点了点头.老板点出了三千现金.递给了唐易. 老板指挥伙计忙里忙外.唐易和文佳走出了潘家园.走向了停车场. “赚了三千.我请客啊.”唐易笑嘻嘻说道. 文佳道.“敢情你就当一万八买了两张画片啊.行了.赶紧说说.这两张画片怎么回事儿.” “光是这两张明代的高丽贡纸.也不止一万八.”唐易直接说道. “高丽贡纸.”文佳道.“古时候有名的纸我也知道一些.什么澄心堂纸之类的.你说的这个.似乎是古代高丽国产的.难不成比咱们华夏的那些有名头的宣纸还牛逼.” “这个.各有特点.但是.古代华夏是沒有的.而且现在也找不到了.清乾隆时候有仿制.但是终不如原产.”唐易道.“当然了.如果只是两张白纸.我也沒必要费这么大劲儿买.” 正文 第598章 灯罩贴片 “嗯.那你先说说.这种纸到底有什么特点.”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停车场.文佳和唐易上了车. 唐易一边扎安全带一边说道.“高丽贡纸.的确是古代高丽国所产的纸张.相传.这种高丽纸是用棉和蚕茧制成的.白且坚韧.这种纸最大的特点.就是发墨效果不同于一般的宣纸.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话说.可能有点儿3D效果.” “华夏古代最早宋代就有记录.宋代有本书叫《负暄野录》.曾经记载了这种纸.说华夏沒有.是一种奇品.实际上.后來也有一些流传下來的.但是和记载的有出入.现代有学者研究.说这些流传下來的纸其实是桑皮纸.并不是真正的高丽纸.” 文佳惊奇.“那这两张扇面.是什么年代的.” “我判定是明代的.这里边我觉得和明代万历三大征中的第二征有关系.倭国的丰臣秀吉侵略高丽.一代名将李如松出征抗倭.直接把倭国鬼子给干挺了.班师回朝顺便带点儿高丽纸还是很正常的.”唐易说道. “嗯.不过这上面的画片可不是高丽人的手笔.” “沒错.这画片很特别.看是來是两幅扇面.但应该不是贴在扇子上的.其实是应该贴在灯罩上的.”唐易微微一笑.“这才是我要买的真正原因.” 文佳恍然大悟.“噢.那个叫强子的说家里有一对灯架.莫非这是灯罩上的贴片.” “应该是.既然是强子爷爷的遗物.看來就可能是灯上的.只不过把灯罩上的贴片拆了下來.单独放起來了.就此看來.这对灯架应该也是明代的.木石居的老板应该有点儿眼力.要是三万能买.的确是赚了.”唐易解释着. “强子不卖.木石居的老板也沒办法.不过这老板也够抠门的.要是肯多放点儿血.沒准强子背着他奶奶就偷出來了.”文佳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合适.“不过要是那样更不好.老人家气出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 “不仅仅是抠门.这对灯架如果沒了这两张贴片.其实意思不大.”唐易笑了笑.“所以.他不卖给我灯架也沒关系.我只要知道灯架的结构就行了.” 文佳扭头看了一眼唐易.“难不成这对贴片才是这对灯架的真正价值所在.” “沒了贴片的灯架.确实沒什么意思.但是沒了灯架的贴片.仍然很值钱.因为灯架可以仿制.但是这一对贴片的工艺.却早已失传了.”唐易道:“光用嘴说.很难说明白.到时候我让你亲眼看看.就知道神奇之处了.” “好啊.就给你时间卖这个关子.”文佳猛然摁了一声喇叭.“不过你这装逼是有点儿上瘾了.” 当晚.唐无心果然做了蜂蜜烤兔子.不过兔子不是野兔.是从菜市场买的肉兔.蜂蜜也是超市买的.烤箱烤出來.比果木炭火确实差了一个档次. 吃完了饭.几个人大致商量了一下.接下來.唐易和林娉婷.还有文佳.先去会同郑武.去缅甸公盘.唐无心留下來着重探访一下黄宫地体的事儿. 唐易盘算着.这次缅甸公盘要抓住机会.必须得积累点儿资金了.下一步着手联络人手.筹备五古丰登研究会的事儿需要雄厚的财力基础.接下來.文佳的法器分店.瓷都的窑厂差不多就可以有产出了.公司依托这些.也正好是个发展的契机. 第二天上午.眼看沒什么事儿.几人商量着去4S店先把车买了. 林娉婷是一辆白色卡宴.唐易早就想好了.买辆同款黑色卡宴.所以也不用费什么周折挑选.直接就定了.直奔卡宴4S店. 黑色高配的卡宴正好有一辆现货.唐易车都沒试.直接交钱提车.主要是他对车并不怎么发烧.只不过当成了一种代步工具而已. 虽然燕京这地方.买上几百上千万的豪车的人很是常见.但唐易干脆利索.直接拿下一辆两百多万的车.问价点头刷卡.就如同喝白开水一般.表情和动作都带着酷酷的劲儿.看得黑丝长腿的销售小姐眼睛有点儿直.名片前后给了两次.要不是旁边站着林娉婷这么个豪华美女.恐怕早就黏糊上了. 办好了手续和临时牌照.开车走人.车牌还是得回山州挂的.车也只能暂时停在文佳所住小区的停车场. 还沒开到文佳的小区.强子的电话就打來了.说是他奶奶同意了.欣赏下可以.但是强调了不要打买走的主意. 唐易开着车拉着林娉婷.文佳还开着那辆宝马.直接到了强子说的地址. 强子住的地方.是燕京南城的一处四合院.里面住了三户人家.强子的父母早逝.他和奶奶住在一起. 三人走进强子家的客厅.就见到了那一对灯架立在房间一角.一位干净利索的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边.见到客人來了.微微颔首.“坐吧.强子.倒茶.” “奶奶.不用.他们就是來看看灯架.看完就走.”强子居然沒客气.直接说.“当着我奶奶的面儿看就行.” “老奶奶高寿啊.”唐易沒失了礼数.笑着问道. “八十整.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也对老东西感兴趣.”老太太见唐易很是礼貌.态度顿时好了一些. “我就是干这个的.开了一家古玩店.您放心.知道您这是要留个念想儿.我只是來观瞻一下.”唐易点点头.便端详起这一对灯架來. 两只灯架形制一样.都有一人高.四足向外做弯弓弧形.中间榫卯穿插了几块雕花木板. 顶部是活的灯罩.灯罩顶部是八角的.下面是一个梯形截面的柱体.上宽下窄.灯罩上面的灯纱显然换过.相对比较新.不过材质上等.看來老太太的丈夫生前对这对灯架极为珍爱. 唐易看着灯罩.一下子就断定.一对画片的确是原先贴到灯罩里的.或许是换灯纱的时候取下來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再放上去.不过.老太太好像并沒有在意画片的事儿.不然怎么会让强子把那一箱子书能拿出去卖了. 正文 第599章 床底古琴 “这一对灯架是典型的明式家具,制式明朗,木材醇厚含蓄,精品,三万的确是不能卖,”唐易看了一阵,终于开口道, “明代的,这么说很值钱了,”强子立即很兴奋, “嗯哼,”老太太发出了似咳非咳的声音, “一个灯架翻十倍也不止,一对的价格还要更高,”唐易也不隐瞒, “翻十倍也不卖,家里的老东西都被你卖光了,这对灯架老头子很喜欢,我必须得留个念想,我还能活几年,”老太太瞪了一眼强子, 强子却低头嘟囔了一句,“整天催我结婚,沒钱结个屁婚啊,” “想挣钱自己下力啊,整天游手好闲,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你都卖光了,也沒见你攒下几个钱,”老太太的声音高了起來, 唐易一见老太太的性格有些粗放,心想这已经驾鹤西游的这位老先生好书画,好木器,怎么找了个利索有余、娴雅不足的夫人,嗯,八成当年是包办婚姻,不过,老太太倒也念旧,还能想着留下一对灯架,有个念想, “您不卖,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我只是接着话头儿实话实说,不是想买,老奶奶您别动气,”唐易立即插嘴道, “不过我听说啊,只有紫檀、花梨的家具才值钱,这对灯架紫黑色,是紫檀的吧,”强子又在一边问道, “不是紫檀,这木料虽然是紫黑色,但是却带着黑色条纹,而且十分光滑,沒有棕眼和牛毛纹,是黑酸枝的,其实我倒觉得,用黑酸枝做这一对灯架,比紫檀多了几分神秘气息,更为合适,”唐易解释了一下, 老太太一听,不由高看了唐易一眼,“看不出小伙子你是个行家啊,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确实是什么黑酸枣的,” 唐易那个汗啊,黑酸枣,怎么给串到吃的上了,刚才明明清楚说了是黑酸枝, “不敢说是行家,不过老奶奶您看这每个灯架上有四块雕花木板,一共八块,刻的是佛教八宝,您留下是能够多福多寿的,”唐易看了看老太太,说了句颇为中听的话, 果然,老太太高兴地咧嘴笑了笑, 唐易趁热打铁,“老奶奶,我还是有一个疑问,这对灯罩上的灯纱换过了,旧灯纱就这么扔了么,” 唐易明着是问灯纱,其实是想看看,关于灯罩里的两张贴片她有什么说法, “灯纱是换过了,老灯纱确实也扔了,其实老灯纱里面,还有画纸的,画儿也挺漂亮,只是老头子说这两张画纸有不祥之兆,所以换新灯纱的时候并沒有贴上,”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对灯架除了老头子有一次把自己关在房里点上过蜡烛,以后就再也沒装上过蜡烛,只是一对摆设,” “那这两张画纸呢,”唐易心里一紧, “画纸不是被你买走了么,小伙子,我本來觉得你是个实诚人,”老太太性格粗放,但却不傻, 事到如今,唐易也只能装糊涂,“买走了,我只是买了一些旧家具和旧书啊,” “一共两张画纸,就夹在两本字帖里面,老头子有几次想把画纸扔了,但是又不舍得,问他吧,他只说有不祥之兆,我算是记住这个词儿了,最后就这么夹在字贴里,和旧书一起放书箱子里了,”老太太也沒直说唐易是不是说谎,只是提醒道:“小伙子,我家老头子和我不一样,不仅懂老东西,还懂一些风水相面什么的,他说有不祥之兆,你买了还是小心点儿,” 唐易明白了,这老太太虽然不懂,但是想必在丈夫生前言听计从,而且估计真是只有他家老头子自己看过了点上蜡烛后的情景,这位老先生的心态也能理解,蜡烛照亮灯罩之后,从中发现了不祥之兆,想扔掉画片,又不舍得,最后只能夹在旧书中尘封, “多谢老奶奶了,这对灯架确实也值得收藏,现在既然沒了带着不祥之兆的灯罩贴片,那么过年过节点上蜡烛,是很祥和的,”唐易笑了笑,“今天打扰了,多谢您了,我们就此告辞吧,” 唐易自始至终沒有提买灯架的事儿,而且还点出了灯架的各种特点,态度温和有礼,这倒是让老太太增添了很多好感,她又看了看旁边做不成买卖的强子,口气一软,“灯架确实不能卖,不过还有一件老东西,既然你是开古玩店的,你看看能不能买,” 还沒等唐易回答,强子就透出既高兴又惊讶的劲儿,“奶奶我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沒说话,反身走进了里屋,她是从床底下拉出一样东西,木质,约莫四尺长,不到一尺宽,周身布满了灰尘, 把东西拿出來的时候,强子才恍然大悟,“这把木头琴啊,我当什么东西呢,当时人家买了盒子都沒要这把琴,说坏的都不能修了,” 老太太确实也沒太当回事儿,直接将这把琴摆到了地上, 唐易心里不由喟叹了一下,但他也能理解,这不懂行的人,焚琴煮鹤的事儿干得多了,既然能搁在床底下招灰,又如何会放得仔细呢, “这把琴也是老头子留下的,他就好这些木头的东西,不过,他也不会弹琴,我记得他当时还说过,这把琴是什么面子底子都是杉木的,”老太太介绍道, “嗯,那就是琴面、琴底都是杉木的,”唐易心想,这次比“黑酸枣”靠谱, “对,对,本來他还后配了一个木盒,前两年隔壁二丫头学小提琴,觉得盒子不错,给买走了装她的小提琴了,”老太太解释道, 好嘛,小提琴本來一般有随形的配盒,居然又套用上一个木盒,隔壁二丫头威武, 唐易已经无语了,他默默掏出手帕,将这把古琴擦拭了一遍,一块手帕很快变黑了,林娉婷和文佳连忙又把自己的手帕递了上去, 最后,这把古琴算是大致擦拭干净了,这把琴像是一片蕉叶,线条曲折却又让人感到流畅,琴头圆润,似有几分憨态可掬的感觉, 唐易轻轻翻了过來,琴背上刻了四字小篆:万壑松风, 正文 第600章 龙游海鹤 字体古拙秀美.里面的填绿已经斑驳不全.不过却在栗黑色古漆的对比下.显得更有味道. 小篆下.还有两诗.隶书: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最下面还有落款:嘉靖丁未.另刻有朱印一方:龙游海鹤. 古琴这一项.在古玩里边算是一个冷僻的项儿.不容易见.见到了沒几把刷子也分不出优劣高下.而且差别大了去了.同时代的两把琴.价儿能到天上地下. 从古琴的样式來看.种类很多.什么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能分出几十种.这把琴倒是好认.形如蕉叶.是典型的蕉叶式古琴.琴面琴底都是杉木. 古琴所用的木料.一般不出桐木、杉木、梓木这几种.桐木一般做面.梓木一般做底.杉木可做面可做底.不同的木质搭配.发声特色自然是不一样的. 唐易也不通音律.但是对这把古琴的年份和木质却一目了然.面和底都是杉木.雁足是红木.鹿角灰胎.琴上栗黑色古漆.流水断纹. 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明代古琴.而且落款也很明确.嘉靖年间的东西.不过.这琴确实也伤了.漆面有几处剥落.而且雁足也少了一只.琴上七轸残了两轸.此外还有些小伤.不过.倒不是强子说的那样根本沒法修了. “老奶奶打算多少钱出啊.”唐易看完之后.笑着问道. 老太太看了看强子. “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再说这也算是咱们第二次做生意了.买那些家具你花了一万八.这把琴你八千拿走吧.”强子很豪气地挥了挥手.但是仍未掩饰住一丝慌乱.刚才老太太都说了.人家买了盒子都不要琴.这八千的价儿开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实话告诉你.我花了一万八买了你的家具.转手三千就卖给了木石居的老板.”唐易站起身來. “你沒事儿吧.”强子一愣. “沒事儿.我也留了点儿东西.”唐易递了一支烟给强子.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谢谢.”强子乐呵呵地点上了. “这人得知足啊.这把琴就这么被你们扔在床底下.你反手就跟我开八千.你当着你奶奶的面儿.总不能太过不是.”唐易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强子.这小伙子我看不错.咱们便宜卖给他吧.在床底下也算占地方不是.” “成.那你开个价儿.”强子说道. “老奶奶够痛快.我也不磨叽.三千.”唐易顺嘴开了个木石居老板买家具的价儿.“这把琴如果我要再卖.必须得修.修的钱肯定不止五千.也就是说.我出三千.其实真正花的比你开的八千还高.” 强子开八千.对他自己來说.那真是狮子大开口了.本來就是使劲儿蒙一下.其实在他眼里.这把琴千儿八百的能卖了就不错了.否则他也不会卖了爷爷那么多东西都沒想起这把琴. “那就五千吧.”不过.谁也跟钱沒仇.强子还是想着能多捞点儿. 唐易笑了笑.转身就走.林娉婷和文佳一看.也顾不上问.直接跟着走了出去. “哎.你怎么也这么着急了.回來回來.三千给你了.”强子急忙追着喊道. 唐易走到客厅外面.在院子里把烟踩灭了.又走回客厅.“好.成交.我刚才沒看到烟灰缸.是到外面掐烟去了.” “嗐.”强子懊恼一声.“得.就这么着吧.” 货款两清.唐易抱起古琴走人. 强子送出了院子.突然看到唐易打开了一辆崭新的卡宴的车门.“哎呦.我说哥们.你这么称钱.至于为了几千块和我玩儿心眼儿么.” 唐易笑笑.“哥们.回见.” 强子跑到车门口.趴在车窗上对唐易说道:“我说.我要是能把那对灯架弄出來.你能出多高的价儿.五十万沒问題吧.” “这事儿.还是听你奶奶的吧.她不开口.我可不敢买.回头弄一身官司.”唐易说完.发动了车子. 强子站在原地有点儿发愣.这时候文佳的车在他旁边停了下來.车窗落下.文佳看了看强子.“哥们.我看你最近带着破财相.别赌了.” “哎.你怎么知道我赌.”强子反应过來的时候.抬头只能看到宝马驶离的车屁股了. “这是把明代的古琴.”唐易的车上.林娉婷问道. “这不仅仅是一把明代古琴这么简单.”唐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蕉叶式古琴.是所有古琴中最难做的.但是一旦做好了.那就会成为一把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琴.” “以前从沒听你说过古琴啊.” “我也是纸上谈兵.都是书上看的.蕉叶式的外形就不好掌握.琴膛厚度得控制好.还有.这‘蕉叶’的边儿.得薄.有曲线的流畅度.而且这种外形比较复杂.那么里面的结构就更不好处理了.古琴不仅要外形优美.更重要的是发音.解决种种问題.耗费的时间是其他制式的琴的好几倍.可以说.蕉叶式古琴是古琴技艺的巅峰.” 林娉婷眨了眨眼睛.“怪不得.看來流传下來的蕉叶式古琴很少了.” “的确是很少.但也不是见不到.这把琴最珍贵的不仅仅因为是一把蕉叶琴.还因为做琴的人.”唐易眼中发出了光彩.“那一方朱印.龙游海鹤.就代表了斫琴师.” “龙游海鹤.听起來像是一个闲趣章.有点儿闲云野鹤的意思.”林娉婷接口道. “我想这把琴肯定也是这位大师的得意之作.所以沒有刻上名款.反而落了这么一方印章.龙游.其实是一个地方.海鹤.是他的号.”唐易微微一笑. 林娉婷知道唐易会继续说下去.是以沒有打断. “海鹤道人.不仅是斫琴大师.而且也是一流的演奏家.据说.如果他在风月之夜弹琴.居然能预测天气的风雨阴晴.如果他在山水间弹琴.就连猿猴都会聚拢在一起倾听.明代斫琴之风鼎盛.但是蕉叶琴.就是海鹤道人所创.” 正文 第601章 月影奇观 “就知道这把琴不会这么简单.”林娉婷得意地拍了一下唐易的肩膀.“唐总.其实给你当秘书也不错.” 林娉婷这一说.唐易一下子想起当时见到前女友宋蕊和他的富二代男友的情景.当时他和林娉婷还沒好上呢.林娉婷抖机灵自作主张客串了一把女秘书. “那我的公司再聘一个女秘书.”唐易嘿嘿笑道. “你属猴啊.给你根杆儿你就爬.”林娉婷嗔道.“接着说.还沒说完呢.” 唐易撇撇嘴.接着说了起來. 龙游.属于浙省.这位名字听起來有点儿仙家风范的海鹤道人.就是龙游人.龙游海鹤只不过是碰巧有龙有鹤.其实和山州唐易本质上一回事儿. 海鹤道人名叫祝公望.海鹤是他的号.他也自称海鹤道人.其实世人对他的称呼才更有仙家风范.海鹤仙翁. 祝公望的生卒年月.史料上找不到明确的记载.不过大体上还能估算.他比较长寿.活了八十多岁.一生横跨成化、弘治、嘉靖三朝.在明代就是名噪一时的斫琴师.价高难求.有史料云:祝公真鼎.人多珍之. 琴背上所刻的“万壑松风”.应该就是祝公望对这把蕉叶琴的命名.连带下面的两句诗.都是出自李白的《听蜀僧濬弹琴》.(注:濬为蜀僧名讳.一作蜀僧浚.)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想必.祝公望对此琴音的领悟.就如暮山秋云中的万壑松风一般吧. “据说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有一个徽商为了买一把祝公望蕉叶琴.曾经花了十六两黄金.而且.他买的那把古琴伤痕累累.损坏得已经很厉害了.那个年代.花十六两黄金买一把残琴.可见这琴的珍贵程度了.”唐易感叹道. 林娉婷哈哈笑.“那你还跟那个强子讲价.” “这是行里的规矩.我不能一看捡漏了就加钱吧.”唐易却正色道:“而且这把琴在他们手里也是暴殄天物.还有.这把琴要是修起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要找一流的师傅.花上几十万也有可能.” 林娉婷故作惊讶道.“你不会为了这把琴.让我开始学琴吧.” “你别说.我倒还真是想听听这么一把名贵的古琴.如果修好了.到底是什么音色.不过得找个名家.你肯定不行.”唐易应道. “哼.”林娉婷瞪了唐易一眼. 三人回到文佳的小区.停好车.抱着琴上了楼. 文佳一听这琴名头这么大.立即说道.“抓紧找人修啊.我认识一家工作室的老板.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天音廊.专门经营古代乐器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师傅修.” “太好了.”唐易一拍大腿.接着掏出了手机.“我暗自拍了几张那一对灯架的照片.顺便找个做仿古家具的师父.把一对灯架也做了.” 文佳一听.“对了.那老太太说两张贴片有不祥之兆.咱们放到灯架上看.我看也得加点儿谨慎.” “如果不看.我做灯架干什么.”唐易毫不在意.“别听她的.” “光说古琴的事儿了.这一对灯到底有什么名堂.”林娉婷此时问道. “这是一月影灯.” “这就是月影灯.”林娉婷和文佳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时候.接着丁丁放学回來的唐无心.突然开门进來了.“月影灯.” 唐易看了看他们三个.笑了起來.“看來都听说过啊.坐下一起说吧.” “听过当然是听过.据说月影灯点亮后.会出现月影奇观.不过这种技术已经失传了.”文佳坐下后说道. “的确是失传了.月影灯之所以神奇.全靠这灯罩上的贴片.沒了贴片.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古代灯架罢了.至于是什么奇观.不同的贴片.效果不一样.”唐易解释道.“据说点亮月影灯.最好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等做好了灯架.咱们一起欣赏下.” “奇怪.这一对贴片是高山大海的风景.老太太怎么会说有不详之兆.”林娉婷沉吟着. “月影灯所显示的月影奇观.有些是贴片上看不到的.”唐易道.“就算是不祥之兆.无非是几百年前的贴片里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对我们应该沒什么影响.” 林娉婷突然担心道:“那老太太的丈夫早就去世了.强子的父母也去世了.不会就是因为她丈夫看了这月影奇观吧.我们还能看吗.” 此时.一直沒作声的唐无心开了口.“有些事儿还是有点儿防范为好.不过既然有幸能见到这样的奇观.还真是得看看了.” “那就好.有唐老先生坐镇.就更不用担心了.”唐易拍了下巴掌.“不过得抓紧.咱们还得去缅甸呢.” 吃完中午饭.当天下午唐易和文佳就去了琉璃厂.林娉婷想想下午只是送修和定制.出不了成品.便决定睡个美容觉.不和他们一起去了. 因为古琴的事儿比较复杂.所以他们先找了一家仿古家具店. 店老板是个红脸胖子.看了看照片.“光有图片.沒有尺寸.沒法做啊.” “不妨事.灯罩的尺寸我有.灯架大约我给你一组数据就行了.为了加快速度.腰部木板上就不用雕花了.另外.您得找个活儿细的师傅.这灯罩您看好了.是活的.结合得很巧妙.”唐易所说的灯罩的尺寸.其实就是贴片卷成扇筒状的尺寸.他量过贴片. “那就好.沒问題.我店里有江南的老师傅.”店老板又问道.“我看图片上的用材好像是黑酸枝.还要用黑酸枝做么.小店刚好从印尼进了一批料子.” “行.就用这个吧.”唐易点点头.随后和老板谈妥了价钱.交了定金办了手续. 离开仿古家具店.文佳带着唐易來到了天音廊.一进门.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留着青皮发型的汉子便走上前來.“文大师.欢迎欢迎啊.” 正文 第602章 佳人知音 唐易心想.这位想必就是天音廊的老板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搞艺术的.倒像是个练家子. 文佳为两人做了简单介绍.这位天音廊的老板姓鲍名磊. “鲍老板真是好身手啊.”唐易笑着说了一句. 鲍磊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唐先生还沒见过我出手就知道.膀大腰圆不一定好身手.不过.我对摔跤倒是真有点儿研究.” 原來.这位鲍磊祖上是满人.再往上追溯.其实是后來加入满族的博尔济吉特氏.他真沒吹.这一身摔跤的底子.是祖传的.而且年轻的时候还参加比赛拿过奖. 唐易大笑.“鲍老板多才多艺.这古代乐器.琢磨明白了可不容易.” 鲍磊却摆手道.“嗐.早年我也是瞎倒腾.后來机缘巧合从一户老院里收了几把古琴.你猜怎么着.唐宋元明都有.直接发家了.后來我就专做这个生意了.现在回收.买卖.修复一条龙.” 寒暄了一阵后.唐易拿出了古琴. 看到摆在桌上的这把古琴.鲍磊眼前一亮.“明代蕉叶琴.” 唐易点点头.鲍磊细细赏玩一番之后.突然对着店里的活计大叫一声.“快.去把胡老先生请來.这把琴是他老乡做的.” 唐易一听.心想这位胡老先生想必是鲍磊店里的老师傅.既然说是祝公望的老乡.那就是浙省龙游人.当然.现在不叫龙游了. 店里此时有两名伙计.一名正在打包装箱.一名正在陪着两位客人在里面的精品间看东西. 打包装箱的伙计立即收拾了下.跑腿去了.因为店里的顾客为大.断不能让招呼客人的伙计离开. 不过.鲍磊这一嗓子.也引起了两位客人的注意.这两位客人.一男一女.男子约莫六十多岁.西装革履.金丝边眼镜.发型一丝不乱.颇有英伦绅士的范儿.女的应该不到三十岁.秀雅清丽.一眼的大家闺秀. 两人看起來像是父女. 果然.女子开口道.“爹地.那边有新做的琴.”语声如莺燕.细腻婉转. 男子笑道.走出精品间.來到鲍磊面前.看了看那张蕉叶琴.“我们可否一观.”此时.那女子也跟着走了过來. 鲍磊指了指唐易.“这是唐先生的琴.” 那女子的眼中看到此琴.突然亮起一丝光彩.光彩之中又带着一丝怜悯.澄澈如水的美目.也看向唐易. “雅器共赏.天音本由人挥就.”唐易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不知怎么.突然文绉绉地來了一句 女子欣喜不已.上前伸出纤纤玉指.轻拨了两下琴弦.这动作看起來很普通.但却如柳枝轻抚水面.伴随浅浅的琴音.让众人一时间竟有了如嗅花香的感觉. 不过.女子的眉头接着一皱.“此琴本佳人.奈何红妆零落.若不尽心调理.心痛不绝.” 随即.女子居然立即对着古琴翻检起來.“海鹤蕉叶.最是精巧.此琴补齐雁足、七轸、漆面、残损之后.尚需下大力气重新调音.” 唐易大吃一惊.这弱不禁风的女子.居然是个行家. 鲍磊眼力价儿十足.立即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女子身后.“这位女士.您坐下研究.” “不用管我.取软毛毡垫于琴下.鬃刷软布麂皮都有吗.我先清理一下.”女子摆摆手.随后从坤包里拿出一支钢笔.一张便笺纸.就站在桌边.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老板.这些配件都有么.” 唐易一时间有些尴尬.心想我才是这琴的主人啊.您这问都不问.这就要开修了.但是在这女子温柔可人吹气如兰的气韵之下.他又似乎不能不同意. “有.都有.”鲍磊心说.这是什么地方.天音廊.别的东西沒有.修琴的工具和配件还能沒有么. 这时候.去请老师傅的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老板.胡老先生不在修配间.我问了下.他今天一早就出去选购材料去了.” “噢.那就不用了.你把这些东西配齐.”鲍磊说罢.将女子写的便笺递给了伙计. 唐易沒说什么.鲍磊就更不会说.他开门做生意.这一对父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结交一下当然很好了.那位男子自始至终笑眯眯地看着女子.也沒有说话. 工具先备齐了.女子就手忙活起來.坐下之后.左右开弓.动作娴熟.如同行云流水.看得众人都呆了.那伙计又跑回修配间.准备配件去了.鲍磊悄声对唐易说道:“我看胡老先生的手段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古琴放置的桌子.位于天音阁大厅的一角.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花架半包围.相当于一个临时会客区.也可以作为客人累了暂时坐一坐的地方.此时.那位男子突然轻声对唐易说道:“小女痴迷古琴.今天真是冒昧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不要打扰她.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此情此景.换做谁都会点头应允. 鲍磊吩咐伙计远远照看着女子.便带着众人來到了大厅后面的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平时是谈生意的地方.沙发茶几齐备. 落座后.男子开口道.“今天实在是唐突了.我们刚从英国回來.今天闲來无事.陪着小女转转古琴行.结果碰巧发生了这件事儿.唉.小女自幼学琴.嗜琴如命.一见到受损的名贵古琴.我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唐易.文佳.鲍磊都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鄙人沈松岳.小女沈岸汀.”男子见众人态度良和.便接着又说道:“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未等鲍磊和文佳开口.唐易忍不住开了口.“您是沈松岩先生的兄长.” “是啊.刚才听老板称呼你为唐先生.唐先生认识舍弟.”沈松岳略略一惊.主要是因为唐易太年轻了.沈松岩也是六十岁的人了.他哪里想到.唐易不仅认识沈松岩.而且两人还是忘年之交. “认识.”唐易接口道.“沈岸芷.沈岸汀.怪不得我觉得她们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原來竟是堂姐妹.” 正文 第603章 没吃上饭 沈松岳、沈松岩是亲兄弟.之前提到过.兄弟俩出身收藏世家.他们的父亲沈重远.当年年纪轻轻便是民国时收藏界叫的响的一号人物. 沈松岩久居燕京.而兄长沈松岳则长期在英国.世界闻名的顶级珠宝品牌“昂帝”.就在沈松岳公司名下.还曾为英国皇室订制国首饰. 不过.沈松岳虽然是沈松岩的兄长.但是结婚有女却晚.而且膝下只有沈岸汀一女.沈岸汀比沈岸芷反而要小上几岁.对这个女儿.沈松岳一直视为掌上明珠.那真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这沈岸汀不喜欢别的.只喜欢古琴古韵.职业也是一名琴师.在伦敦还举办过演奏会.平时的大部分时间.便是在家潜心研究古琴和音律.不爱玩闹.也不喜欢交际.沈松岳只能由着她.唯一有点儿担心的就是.如此下去.难不成这宝贝女儿要一直待字闺中. 相互介绍之后.沈松岳又开口道.“唐易.既然是大家熟人.鲍老板和文先生也都很有缘.晚上我叫上舍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如何.” 唐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來燕京.本來沒打算待几天.所以沒有告诉沈先生.” 沈松岳爽朗一笑.“本來他今天要一起陪我们逛的.不过中午时候.有一件瓷器正在紧要关头.料想现在也该出窑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唐易却道.“沈小姐自己在那里修琴.要不要您先去看看.” “不用.她见了古琴.心无旁骛.最烦别人打扰.”沈松岳说罢.便给沈松岩打个电话.恰好.沈松岩已经完事了.一听说兄长巧遇唐易.便说要立即直接过來. 等到沈松岩來到天音廊.沈岸汀还在那里忙碌.一个伙计远远看着.沈松岩知道侄女的脾性.也沒打招呼.直接到了会客室. 沈松岳虽然也不是一般人.但长期在英国.所以鲍磊对他倒不是很熟悉.可他在琉璃厂混.古玩圈里的人.如何不知道沈松岩的如雷贯耳的名头.他沒有想到.这位沈先生居然直接就來了.一开始.他是给文佳面子.虽然唐易手上有这么一把珍奇的古琴.但他也沒有另眼相看. 但是.沈松岩一见唐易.如同老友久别重逢一般.真真让鲍磊吃惊了.心里暗怪自己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鲍磊连忙递上名片.沈松岩笑着接过來.“我侄女就喜欢古琴.真是叨扰鲍老板了.” “沈先生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鲍磊连忙说道. 寒暄落座.沈松岩笑着对唐易说道:“今晚这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岸汀见了古琴.就如同着了魔一般.” 唐易跟着大笑.“我看沈小姐这样儿.恐怕不仅不会收我的修琴费.说不定还会倒找给我钱.” 众人一起开怀. 品茶闲聊间.不知不觉天就暗了.沈松岳先有点儿坐不住了.都说客随主便.可是宝贝女儿这反客为主不说.难不成如果修不好要彻夜留守.但是又不忍心去打扰.一时间的确有点儿难熬. 正在这当口儿.沈岸汀竟然走了进來.“唐先生.琴已经修好了.只是漆面缺损处尚未修复.调制古漆需要时日.” 唐易一惊.这么快.他原來以为这把琴要修好.怎么也得三两天的功夫.但人家说修好了.那肯定不是诳语.便起身应道:“真是多谢沈小姐了.” “唐先生.此琴尚未调音.但是调音之前需要我自己的专业工具校正.如果信得过我.可否容我带回去调音.”沈岸汀复又说道. “如此.沈小姐带走就是了.带到调音完成.古漆修复.我再取回不迟.”唐易本來还想说如何酬谢.但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如这等不染铜臭的佳人.提钱就太煞风景了. “唐先生是这把‘万壑松风’的主人.调音时必须在现场.不然琴音失主.一大憾事.”沈岸汀却又说道. 原來我还得跟她回去啊.唐易心里想着.只得问道:“那沈小姐打算何时调音.” “现在.” “现在.就在天音廊.”“ “这里当然不行.一來我的工具在叔叔家里.二來这地方终究是一间商铺.浊气有冲.”沈岸汀淡然如菊. 唐易暗暗叫苦.虽然自己确实也想早点儿修好古琴.一听天籁之音.但是听她这意思.什么时候调好音.什么时候才能吃饭.难道连一顿饭的功夫也等不了.如此想着.肚子里的竟真的有几分饿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再去调音吧.沈小姐.”唐易试探着说道.. “饭后不适合调音.而且人也不能多.只能有琴主和调音师在.”沈岸汀目光如一泓秋水.端的让人來不了拒绝. 见唐易面色尴尬.沈松岳打圆场道.“这样吧.我和舍弟陪文先生和鲍老板吃饭.委屈唐易回去帮忙调音.既然是你的古琴.你也早点儿听听不是.” 沈松岩点头道.“唐易.怎么样.” 其实.无论是沈松岩还是沈松岳.根本就不想和文佳、鲍磊吃饭.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沈岸汀. 文佳和鲍磊都是耳聪目明的主儿.如何还会去赶这种饭局.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今晚定了时辰.还有处宅院要去看看.”文佳轻拍额头说道. “我今天一早就答应孩子回家一起吃晚饭.咱们能不能改日.”鲍磊也面露为难之色. 唐易沒办法.只得跟着沈岸汀走了.临走时.文佳附耳说道:“放心.我回去给娉婷说是一个有怪癖的老头儿修琴.非要你留下.”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唐易哭笑不得.刚要说话.文佳却已经走了. 到了沈松岩所住的别墅.沈松岩吩咐厨房先着手准备.接着和沈松岳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唐易随沈岸汀來到她的房间.这个房间想必是沈松岩专门为侄女回国居住时留的.是个套间.里间关着门.应该是卧室.他们所在的外面的小厅.倒像是个琴房.琴桌琴凳俱全.四个花架上全是兰草.更是平添了整个房间的雅致. 沈岸汀将琴放上琴桌.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进行调音前的最后校正. 正文 第604章 一时迷离 唐易身处透着雅致的小厅之中.闻着兰草香气.一时有点儿兴起.不由自主出口.吟出几句诗來.“幻色虽非实.真香亦竟空.云何起微馥.鼻观已先通.” 此时.端坐在琴桌前的沈岸汀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了动.接着秀眉一展.“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唐易一听.不禁扭过头來.接连连看了她几眼.想不到她居然如此才思敏捷.偶然间四目相对.都有欣赏之意. 要说对上两句咏兰草的诗句.那也不算什么.但是唐易一时兴起.吟诵的是苏轼的诗句.而沈岸汀信手拈來.不仅接着唐易诗句中“香气”的意思进行了延伸.而且选用的诗句还是苏轼的兄弟苏辙的. “定应欲较香高下.故取群芳竞发时.”唐易不甘示弱.接着也來了苏辙的两句.同时将沈岸汀诗句中的“凌霜”之意拔高. “一寸芳心须自保.长松百尺有为薪.”沈岸汀仍是吟诵了苏辙的诗句.但是意思急转直下.将唐易拔高的意思生生扭了回來. 吟的是诗.反应的却是心态.唐易七尺男儿.年轻好胜.现在有着一肚子的打算.所以吟的是斗志. 而沈岸汀富贵女儿家.从小不知坎坷.甚至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就连“凌霜”都要“巧”.芳心自保.其实多少有点儿孤芳自赏的意思. 唐易此时连忙停了吟诗.“让沈小姐见笑了.还是赶紧调音吧.” 沈岸汀居然抿嘴一笑.说了句“唐先生高才”.接着便低头忙碌起來. 过了半个小时.最后的校正完成.沈岸汀要开始调音了. 也就是说.沈岸汀接下來其实要操琴一曲. “等等.” 就在沈岸汀凝神准备之时.唐易突然说道.“让我准备一下.” 实际上.唐易虽然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但是一直是想一闻这把古琴的天籁之音的.此时.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既然已经要听了.那自然就得好好欣赏. 沈岸汀若是平时.在就要弹奏的瞬间被人打断.肯定是会愠怒的.但是这时候不知为什么.却竟然丝毫沒有一丝不良情绪.或许.是刚才的兰草诗对感染了她. 突然间.沈岸汀站起身來.一下子拉开了窗子. 要知道.这可是大冬天.一开窗.寒风登时灌了进來.唐易不由裹紧了衣服. “可感通透.”沈岸汀重新做到了琴前. 唐易这才发现.虽然寒风袭來.但是窗外的月光也洒落进來.加上别墅院内簌簌的风吹枝叶的声音.的确让心绪有了意境的变化. 深吸一口气之后.唐易面露笑颜.缓缓说道.“开始吧.” 沈岸汀重新凝神.随即纤纤玉指落到了琴弦之上. 琴音响起.真的有如松风一般.飘荡在房间之中.唐易一时之间真的有了“客心洗流水”的感觉. 沈岸汀弹奏的是一曲《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的取材所在.几乎家喻户晓.伯牙子期.知音相对.琴曲早就有了.据说最早是一曲.唐代分成了《高山》、《流水》两曲.后來又分成了多段.而且版本众多. 同时.《高山流水》还有古筝曲.不过和琴曲自是截然不同. 沈岸汀弹奏的.是自己糅合的乐段.唐易虽然不通音律.但却神识通明.沈岸汀自己糅合的乐段又格外流畅.琴音中那种高山巍巍.流水淙淙的感觉.一下子全出來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高山流水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唐易又忍不住赞赏起來. 琴声戛然而止.沈岸汀突然看着唐易.风从窗户斜着吹了进來.吹乱了沈岸汀额前的几缕秀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唐突了.”唐易发现沈岸汀停了.以为是自己打断了.连忙道歉. 沈岸汀秀眉微蹙.起身.关上了窗子.复又重新坐回到琴前.这才说道.“这一支曲子.想不到唐先生能听出山水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不过.这曲子是调音用的.现在音准无瑕.我再为唐先生演奏一曲.” 说罢.不待唐易应声.便有音符从琴上流淌出來.一曲《鹤冲霄》袅袅而起. 唐易一愣.这曲子竟然他是听过的. 说來也巧.因为主攻明清历史.所以他才了解到.这是明末清初的东皋禅师东渡倭国推广的一支曲子.当时唐易还特地从网上下了听过. 因为曲词比较优美.他还记住了. 不过.沈岸汀的弹奏.比他在网上下载的更胜一筹.而且现在是在一间兰香雅室之中來听.那种细腻独特的感觉顿时就出來了. 这曲子非常委婉.有点儿欲说还休.春日画船.半雨半晴.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红粉相随.几含情.含的又是什么情.含情又有几多.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东皋禅师是个和尚.一个和尚谱奏如此暧昧的曲子.那种很特别的心态在曲风间也透露出來. “苹叶软.杏花明.画船轻.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唐易恍惚间将曲词吟诵出口. 末了.他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了自己随口杂拼的句子.“道是无情却有情.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唐易声音不大.但是口中的曲词在曲声中显得尤为清晰. 此时.沈岸汀的曲声渐高.恍然间已经到了**. 嘣. 竟然真有一根琴弦断了. 要说这古琴.毕竟年代久远.断弦本也正常.可是偏偏就在唐易刚刚吟诵完毕、曲声到了**之时断了.突然间只见.两人竟都有一时迷离的感觉.兰香雅室.孤男寡女.曲声旖旎.情丝忽起. 唐易连忙强行定了定神儿.抬头一看沈岸汀.居然面有潮红.大汗淋漓.好似浑身的力气刚刚用完一般. 深吸一口气.唐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走上前去.“沈小姐.沒事儿吧.我去叫沈先生來.” 沈岸汀却一手轻抚额头.一手伸出.柔情似水.却毫无做作之感.“先生.借我一臂.” 正文 第605章 两两心乱 沈岸汀不仅相貌秀美绝伦.而且此时如一枝梨花带雨.柔声细气.如此状态.如此语声.唐易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他立即向沈岸汀走去.准备扶起她來. 要说这沈岸汀.虽然不到三十.但年龄也不算小了.但一直待字闺中.连男朋友也沒交过.不是她不喜欢男人.倒真的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唐易不经意间流露出來的才气.恰到好处地在她如获珍宝的时候触动了她的心扉.对她而言.无论是修琴还是抚琴.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正是心思最细腻的时候.虽然短短相处不到一天.但她未经情事.一时意乱情迷也就自然而然. 要说唐易一点儿动心的感觉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沈岸汀如玉人儿一样出现在面前.柔弱待扶.他强自镇定.却也仍难自控. 若是这一扶之下.香软入怀.那也不是不可能. 唐易走到了沈岸汀身边.刚伸出手來.突然传來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而且很有节奏.但是却一下子惊醒了唐易. 唐易啊唐易.你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娉婷对你一片真情.事事为你着想.你怎么能突然乱了心思. “哦.呃.那什么.我先去开门.”唐易略显慌乱地去开了房门. “修好了么.”沈松岳站在门口.突然发现唐易脸色不对.再一看沈岸汀.无力地坐在琴前.立即几步趋前.“怎么了.” 沈岸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唐易连忙在沈松岳身后说道.“沈先生.沈小姐刚才弹奏时.琴弦断了一根.” “噢.”沈松岳长出一口气.只要女儿沒事.琴弦断了他还是能接受的.立即轻轻扶住沈岸汀的肩头.“明日再备齐材料.重新接续就是.” 唐易此时立即说道.“沈先生.刚才我女朋友催我回去了.可能有事儿.饭我回去再吃.真的不能留了.修琴的事.随沈小姐就是.多长时间都沒关系.”唐易说罢.也沒听清沈松岳说了些什么.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走到大厅.沈松岩见唐易下來.笑道.“调好了.我这就让厨房准备上菜.” “沈小姐弹奏的时候.琴弦断了一根.我又突然有急事.就不留了.真的告辞了.”唐易一边说.一边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 “简单吃点儿再走啊.”沈松岩挽留. “真的有事儿.改日再赔罪.”唐易说完.快步走向了门口. “你看你.等等.我送送你.”沈松岩在身后说道. 唐易直到开车出了别墅区.上了大路.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街上车辆并不是很多.路灯闪烁.唐易突然间又有几分后悔.就是扶起她.也不一定发生什么.有个红颜知己也好啊. 但是旋即这个念头又被自己压下去.怎么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儿. 虽然如此矛盾地想着.精神并不集中.但仗着都是大路.车辆不多.算是平安开回了文佳的小区. 而在沈家别墅.唐易走后.沈松岳并沒有想太多.还以为因为琴弦断了.让沈岸汀兀自神伤.不停地好语安慰. “沒事爹地.先吃饭吧.明日换一根琴弦就好了.我再费些时日.补全古漆.先把古琴完璧如初再说.”沈岸汀终于起身.跟着沈松岳走出了房门. 吃饭的时候.沈岸汀一语不发.不过.等到沈松岳和沈松岩聊起唐易的时候.她突然沒头沒脑问了一句.“他已有女朋友么.” 沈松岳和沈松岩面面相觑.这是要闹哪样啊.难不成一曲之下.这孩子暗生情愫. “咳咳.是有.他女朋友林娉婷.是秦伯毓先生的外孙女.曾在英伦留学.现在是一名珠宝设计师.”这些事情.沈松岩是知道的. 沈松岳一下子想起.唐易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女朋友催他回去.这沈岸汀的眼神就不对了.唐易这小伙子是不错.但是人家有女朋友了.虽说还沒结婚.但是自己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难道能让自己的女儿筹划横刀夺爱. “琴弦断了.接上就是.岸汀你也不必太在意.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莫要强求.”沈松岳很是含蓄地一语双关.点了一句. 沈岸汀筷子停在半空.头微微动了一下.也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突然愣愣说了一句.“爹地放心吧.我沒事.不过.咱们可否把这琴买下來.” 沈松岩一听.心想这把琴十分名贵.价值不菲.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唐易他比较了解.常常是只进不出.而且祝公望的蕉叶古琴甚是难求.这个口.不好开. “这事儿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我找个机会问问唐易吧.”沈松岩想了想之后说道. “先吃饭.这事儿我和你叔叔帮你想办法.”沈松岳夹了一口菜放到了沈岸汀的餐碟里. 这一晚.沈岸汀辗转难眠.她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一时为琴所动.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只不过在琴音中恍惚出现错觉罢了.还是真的一见钟情. 但不管怎样.唐易终究是有女朋友的.厚着脸皮的事儿她决计做不來.所以才说要买下这把琴.想就此做个了结. 唐易当晚也沒睡好.回去的时候文佳挤眉弄眼问他怎么样.他只简单说了说调音的时候琴弦断了一根.恐怕还得再等.林娉婷沒多想.还安慰了几句.说好事多磨. 这“好事多磨”更是让唐易有些凌乱.晚上林娉婷已经酣然入睡.他还在辗转反侧.最后.索性悄悄起床.來到了客厅. 沒想到.客厅一角的一盏台灯亮着.唐无心兀自坐在小桌前.面对着一盘残棋苦思. 唐易走到唐无心身边.唐无心沒有看他.却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 “白子气势如虹.可以一举定天元.何必还要残争一隅.”唐易坐下审视棋盘之后.轻声说道. “棋你倒看得清楚.自己呢.本是要做大事的人.却因红颜乍现.意乱情迷.乱了方寸.”唐无心仍旧盯着棋盘说道. 唐易心里一颤.“老先生如何得知.” 正文 第606章 上蜡点灯 唐无心接口道:“蕉叶古琴.琴音如何.” “苍古.清亮.圆透.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你脸上沒有琴音带來的感觉.只有心乱的反应.佳人操琴.你昨晚回來时面带桃花.我如何能不知.”唐无心此时抬起头來.居然看着唐易笑了笑. “还望老先生指点迷津.”唐易连忙说道. 唐无心却摆了摆手.“我一生未娶.能指点什么迷津.不过.这件事完不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唐易刚要开口.唐无心却站起身來.“这局棋明日再说吧.我先睡了.” 唐易苦笑一声.自己盯着棋局看了起來. 不知不觉间.唐易恍然醒來.睁眼.却见文佳正在拍他肩膀.“我说.你怎么在客厅沙发睡着了.” 唐易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连忙问道:“娉婷还沒起來吧.” “沒见她出來.怎么.相思成灾.都不愿和原配同榻而卧了.”文佳调笑. 唐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可沒那么龌龊.这事儿我正犯愁呢.” 正说着.林娉婷推门走了出來.“你俩嘀咕什么呢.” “噢.沒什么.我说唐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文佳笑道. “什么起得早.他大半夜就跑出去了.”林娉婷走到唐易身边.“一把千古名琴.已经很难得了.断弦可以再接.不要苛求.世上有多少完美.就有多少遗憾.” 唐易一听.心道.原來知道我半夜跑出來了.仔细咂摸林娉婷的话.竟似话里有话.不止是说琴弦断了的事儿.也不知他碰巧还是有意.难道她知道修琴的是一个美女佳人了. 如此想着.唐易不由得看了一眼文佳.文佳心想.我可沒乱说.立即开溜.“我去厨房看看弄点儿早餐.” 唐易想了想.拉住林娉婷的手说道.“昨天在天音廊.本來是让一位姓胡的老先生修琴的.可是他碰巧不在.你猜怎么着.结果沈松岩先生的侄女沈岸汀碰巧在.她居然是个行家.昨晚我去沈先生家吃饭了.在调琴的时候.沈岸汀弹断了一根琴弦.” 林娉婷立即狠狠捏了下唐易的手.“好啊.我以为你是为琴弦的事儿心烦意乱.这么一听.看來沈岸汀是个大美女.佳人抚琴.有点儿心动了.嗯.不奇怪.她的堂姐沈岸芷就是个大美女.” “我说实话啊.一开始是有点儿感觉.不过我昨晚琢磨了一下.这也就是一种纯粹的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是很纯洁啊.不然.我也不会实话实说.”唐易连忙解释道. 林娉婷冰雪聪明.刚才狠狠捏了唐易一下.其实已经是放了心.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她还是有数的.“算你老实.不过.以后一点儿心思也不能动.许一琳的事儿我还沒和你算账呢.” 这关许一琳什么事儿啊.当时还不是你说的她喜欢我.而且人家许一琳思想很成熟.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表示. 虽然如此想着.但唐易仍是连连点头道.“我时刻谨记.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呃.一眼不瞟!” 两人说话的时候.文佳正在厨房竖着耳朵听呢.听到这里.暗笑道.“这方面.唐易倒阵是老实.不过听他这意思.一个巴掌拍不响.看來沈岸汀还真是动了心思了.否则.唐易也不会睡不着.要真是这样.就算唐易能放下.不知道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放不放的下.” “这下唐易有点儿麻烦喽.”文佳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将一把挂面放到了水已滚开的锅里. 吃过早饭.唐无心送丁丁上学.唐易.林娉婷.文佳商量了一下.月影灯的灯架.估计三天之内做完.三天之后.也该出发了.按照计划.他们先去揭州和郑武会合.然后一起去缅甸. 说完了月影灯.唐易先提了古琴的事儿.“古琴的修复.暂且不管了.三天内修好则好.修不好就暂时放在沈松岩先生家里.回來再取吧.” 林娉婷很满意地看了唐易一眼.嘴上却说道.“修好了之后.是不是还得佳人再度抚琴一曲啊.” “那是必须的.”文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唐易瞪了一眼文佳.“到时候大家一起听啊.” 文佳哈哈大笑.“算你狠.” 接下來的两天.沈岸汀沒联系过唐易.唐易自然也沒有主动联系她.毕竟是萍水相逢.加上这两天一直和林娉婷一起.心里的那点儿悸动渐渐有点儿平复了. 期间.文佳沒闲着.他详细打听了一下.大仓死了之后.河野治和风吕疏桐已回到燕京.再也沒有什么动作.而肖振似乎也和河野治划清了界限. 冤有头债有主.两次想除掉文佳.此仇不报不是文佳的性格.不过这一阵河野治防范比较严密.再加上马上就要动身去缅甸.文佳暂时也沒什么好计划.所以此事只能先放一放. 曾士银也打來过电话.问唐易有什么麻烦沒有.同时.他们警方也在密切监视河野治.但同样沒发现什么动作. 两天后的傍晚.仿古家具店打來了电话.告诉文佳一对灯架已经做好.明天可以送货上门. 文佳却等不及了.雇了辆小货车和搬运工人.直接拉了回來搬上了楼. 吃过晚饭.所有人都围在了灯架前.就连丁丁也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唐易仔仔细细把灯架看了一遍.“这活儿是够细.但韵味终究是出不來.唉.还是老的好啊.” 文佳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高价蜡烛我都买了.你给我说这个.” 唐易拿起蜡烛在灯台上试了试.“不孬.”转而看了看文佳的客厅.“好在客厅够大.这一对灯架的距离.大致和距离墙壁的距离一致就行了.” 摆好灯架.唐易拿起贴片.小心贴到了灯罩上.尺寸倒是正好. 一切就绪.众人分别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唐易把两支蜡烛固定在灯台上.都点上之后.小心放上了灯罩.接着.文佳迅速把客厅里的灯关了. 正文 第607章 紫龙吞日 客厅里霎时一片黑暗.灯罩上的贴片却在烛光的映射下.变得模糊起來.基本看不出來是什么内容了. 文佳一直盯着贴片.不由得“嗯.”了一声. 唐易微微一笑.指了指灯罩.随后又指了指四周. 这时候.随着蜡烛热力的散发.灯罩居然转动起來. 灯罩的转动十分平稳.随后.客厅四周的墙面居然出现了大片的光影.光影逐渐清晰.接着就如同幻灯片一般.出现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画面回环圆转.而且动了起來. 高山大海.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接着在天空中运转.最后落下.于此同时.潮起潮落.波澜壮阔.而山上的林木也像有风一样.高低起伏.摇摆变化. 众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如此循环往复.是一幅完整的反映一天变化的高山海景图. “月影奇观.真是名不虚传.”唐无心看完了一圈画面.开口赞叹道. 此时.唐易的目光并未离开画面.因为遍阅整幅画卷之后.他在汹涌澎湃的海面之上.发现了一处异动. 海面上出现了一处漩涡.越來越大.越來越猛.最后.一条紫色龙形从波浪中一跃而出.紫龙腾空而上.在天空中盘旋.接着张开大嘴.居然一口将太阳吞了下去. 紫龙吞日之后.又盘旋回了海面.接着进入了海水之中. 整个画面黯淡下來.直到月光洒下. 这个时候.整幅画面停止了运行.定格在月光下的高山海景图. “怎么会这样.”唐易揉了揉眼睛.但是很快.太阳又升了起來.随即开始了循环往复. 唐易重新盯着画面.但是一轮循环之后.再也沒有出现紫龙吞日的场景. “你们都看到了么.”唐易问道. “看到了.”文佳先接口.“怪不得你说高丽纸发墨有类似3D的效果.原來是一幅动态的高山海景图.” “不是这个.是紫龙吞日的异象.”唐易高声道. 文佳感到唐易不太对劲儿.去打开了客厅的灯.随后吹熄了蜡烛. “一条紫色龙形.吞掉了太阳.”唐易坐到沙发上.怔怔说道. 唐无心皱眉.“怪不得.” “老先生您也看到了.” “沒有.但是整幅画面.在日落月升之时.隐隐有一股消亡之意.仿佛太阳不是正常落下.而是被迫落下.还有.原來这对月影灯的主人不是说有不祥之兆么.看來就是这个意思了.”唐无心解释道. “原來你们都沒看到.”唐易接着说道.“拆卸玄黄神灯的时候.出现过紫色龙形.现在又出现了.” “这么说.是两张贴片有古怪了.”文佳皱眉. 唐易突然抬头道.“莫非.这就是天理紫龙图的副本.” “副本.”唐无心和文佳一起问道. “天理紫龙图如果出现在玄黄神灯之中.只可能是个虚幻的影像.而且玄黄神灯也不可能在民间流传.但是.这一对高山海景的贴片.却是有形的.莫非.是有人根据天理紫龙图.制作了这对贴片.”唐易把想法梳理了一下. “若是太平盛世.玄黄神灯定是为皇室所保存.只有在朝代更迭之时.才会流落俗世江湖.而流落之时.必是一个朝代灭亡之时.紫龙吞日.也贴合了朝代灭亡的意思.或许.这一场景真有可能被记载流传下來.最后出现奇人异士绘成贴片.倒是能和你刚才说的吻合起來.”唐无心分析道. “问題是.为什么只有唐易能看到.还有上次拆卸玄黄神灯.也只是他能看到紫色龙形.”文佳接着说道.“唐易如果真是唐掌门的后代.唐掌门又修炼过什么异术.血脉相通使然.” “上次你就猜测过这个原因.我见过唐掌门.在闭关的时候又领悟过.我看.应该不是这样.而且.如果真能有此异术.那肯定比唐易要强烈.怎么会就在天寿山中却找不到崇祯秘藏.”唐无心看了看唐易.“还有.有件事我很奇怪.” “这次闭关出來.我的感悟力提升了.这几天.我总是感到唐易身上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灵气.但是这灵气不是人力炼化而來.很奇怪.既然不是人力炼化.怎么会如同和唐易融合一般.或许.就是因为这道特殊的灵气.唐易才能感觉到紫色龙形.”唐无心沉吟着. 唐易心道.唐无心感觉到的灵气.肯定是龟甲的灵气. 只是.九宫入脑这事儿.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他最大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甚至.有好几次.对父母.对林娉婷.包括现在对唐无心和文佳.他都想说出來了.但是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生生阻止了. 见唐易默不作声.唐无心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灵气中正醇和.不带半分邪异.不是坏事.而且有些东西.根本解释不清楚.等你们去缅甸之后.我潜心研究查访一下.看看这黄宫地体到底是什么.我看.只有弄明白了甚至找到黄宫地体.这些事情才能有个说法.” 林娉婷一直沒有作声.此时开了口.“唐老先生说得对.慢慢來吧.现在來看.也沒有什么不良影响.” 当天晚上.唐易又是辗转反侧.黄宫地体到底是什么呢.天理紫龙图到底是一种画面还是很多种.高山海景.是不是只是其中一种. 而且.这黄宫地体.和以往任何一条线索都不一样.似乎特别渺茫.若是这辈子找不到.岂不是终生也破解不了玄黄神灯的秘密. 直到凌晨三四点.唐易才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第二天醒來时.唐易一看.林娉婷已经不在身边.连忙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十点了. 他立即起了床.到卧室里的小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换下睡衣收拾整齐走出房來. 一进客厅.唐易一下子愣住了. 文佳.林娉婷.唐无心.正在和一个秀美端丽的女子轻声聊着.沙发前的茶几上.东西被清理一空.上面摆了一张古琴. 修复完好的祝公望蕉叶琴. 这个女子.正是沈岸汀. 正文 第608章 各不相欠 见到唐易出來.林娉婷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你说你.真够能睡的.” 唐易看了看沈岸汀.似乎有几分憔悴. “辛苦沈小姐了.这么快修好了.”唐易打个招呼.笑得有点儿不自然. 沈岸汀却点点头.带着礼貌的微笑着:“怪不得唐先生那天急着回來.原來林小姐这么漂亮.任是谁也不会晚回來的.而且我们刚才聊了聊.林小姐兰心蕙质.唐先生好福气.” 唐易又是尴尬一笑.沒有说话.这从“先生.借我一臂”的呢喃软语.一下子到陌生客人的寒暄客套.还真是让唐易有点儿喟叹:女人心.海底针. 林娉婷接着笑道.“我哪比的上岸汀姐姐.现在唐易起來了.你们聊.我出去买点儿菜.唐易昨晚上嚷着要吃虎皮尖椒呢.”说罢.也不等沈岸汀应声.便盈盈起身而去. 唐易看了林娉婷一眼.心说我什么时候喜欢吃素了.虎皮尖椒明明是你的最爱. 文佳此时也起身道.“师叔.是不是该接丁丁放学了.” 不料.唐无心却摆摆手.“放学还不到时间.既然沈小姐将这把古琴修复如初.我倒是想一听天籁之音.” 文佳一愣.只得又坐了下來.“那我也听听吧.” 唐易看了看沈岸汀.“沈小姐今日登门.还想再抚琴一曲.” 沈岸汀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既然老先生要听.那我就先献丑了.别的事儿.还是等到一曲之后再说.” 琴弦拨动.乐声响起. 林娉婷本來已经走到门口.此时却又倚在门边听了起來. 起初如同微风拂过松针.声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澎拜.最终如林海听涛.有了起伏跌宕.呼啸雄壮. 有飞鸟划过.又有百兽嘶吼.乱中.突然一声长鸣.不知是何.从这重重林海之中.直冲云霄. 到了云端.忽又急转直下.俯冲而來.盘旋之间.琴音变缓了.如轻羽飘落.不知所踪.悠然之际.忽地扑撒开來.仿佛一阵春风.拂过深山溪水.笑看鸟语花香. 兜兜转转.琴音在云淡风轻中.拨开了晴空万里.长天一色.群雁行飞.倏忽之间.起落再变.转而朦胧迷离起來.恍若烟雨江南.细雨斜风. 不知今夕是何年.上穷碧落下黄泉. 琴音此时突然发力.穿过了世间阴晴.飘至高山之巅.如风中劲竹.雪中腊梅.天地之间.万物皆为背景.只剩一枝独秀.高处不胜寒. 一声喟叹.长恨春归无觅处.一串清泪.大珠小珠落玉盘. 至此一曲终了. “我懂了.”唐易缓缓起身.“这把琴.如果留在我身边.只不过是一件古玩.此事不应有恨.应知别时最圆.” 沈岸汀的手仍然放在琴弦之上.潸然泪下. 临走时.沈岸汀抱着古琴.留下了一张支票.“若是不够.当我欠你的.若是多了.当你欠我的.” 唐易低头看了看支票的数额.一千万. “不多不少.你我各不相欠.”唐易似乎有些无力.起身离开了客厅.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就不送了.” 林娉婷却一路送沈岸汀下楼.分别时.她轻声说道:“此事古难全.” 沈岸汀却灿然一笑.挥手而去. 此后.所有人都再也沒提此事. 不日.唐易.林娉婷.文佳到了机场.准备飞赴揭州. 出乎意料的是.沈松岳和沈松岩居然來送行了.“明天我就和岸汀回英国了.谢谢你能割爱.”沈松岳说道. 唐易透过候机楼的大玻璃窗.看了看燕京难得的晴天.“古玩的真意.其实不只是欣赏.沈先生.我得谢谢沈小姐.拿到这把琴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俗人.等到此琴离手.我突然觉得自己高雅了很多.” 沈松岳一愣.沈松岩却呵呵一笑.“你沒让我失望.” 飞机经过滑行.终于离开了地面.林娉婷看了看身边的唐易.“你也沒让我失望.” 结果.在接机的时候.郑武见到唐易.也來了这么一句. 唐易和林娉婷相视会心一笑.文佳却对郑武说道.“我说.你赚大发了.你猜怎么着.唐易在T国居然勾搭上小镇南王了.” 郑武果然大吃一惊.一路上问个不停. 当晚郑武大摆宴席.为他们接风.坐在主陪位置.举杯道:“我家老头子出国了.不然真得让他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唐易看了看坐在副陪位置的辉叔.突然想起王镇南的话.让他提防辉叔.便开口道.“这次缅甸之行.辉叔是不是也和我们一起去啊.” 辉叔笑了笑.“郑先生出国了.二公子走了.我要是再去.家里的事儿人手可就不够了.” “就是.辉叔留守.这次我单枪匹马.大杀四方.”郑武笑道. 唐易点点头.心想既然不去.那就不用多留意了.不管怎么说.辉叔是人家郑家的人.自己有个数就行了. 当天晚饭后.他们便入住了郑武安排的酒店休息.按照郑武的计划.先在揭州玩两天.而后启程去缅甸.在公盘之前两天到达缅甸首都仰光.时间上也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郑武就來到酒店和他们一起吃早餐了.“待会儿去我们这边的翡翠市场转转.赌上两块.先试试手气.” 唐易笑道:“你们家开着店铺.还有加工厂.自家的毛料还不够你忙乎的么.” “能切的早切了.而且都已经是自家的了.切涨切垮都沒什么意思.揭州遍地翡翠.又不是我们郑家一家在做.你來了.我哪能不沾沾你的手气.”郑武拍了下唐易的肩膀.“开玩笑啦.主要是带你参观一下下.” 早餐后.郑武带着唐易他们三个.來到了是揭州翡翠市场.要说揭州.翡翠店铺林立.但是最大最集中的.还要数揭州翡翠市场. 揭州翡翠市场.是华夏最大的翡翠市场之一.和瑞州的市场不同.瑞州因为毗邻缅甸.所以原料多.而揭州.却因为加工翡翠而闻名.成品和原料都很多. 同时.揭州人在赌石上敢于出价是出了名的.只要看中的好石头.敢打敢拼.其实.郑武也正是这种性格. 揭州翡翠市场很大.大致分成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成品区.一部分是原料区. 唐易先在成品区大致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一个特点. 正文 第609章 旁观毛料 既然是翡翠加工的集散地.那么中高档翡翠自然也很集中.批发的.零售的.进货的店老板.单挑的顾客.都有. 但是.唐易发现.这里的报价.却很“实”.当然了.也可以讲价.但是水分不大. 在很多翡翠店铺里.可以讲价到标价的一折.在很多商场里.进价几百元的东西.可以卖到上万.但是在揭州翡翠市场.却更像是同行之间的报价. 冰种飘蓝花的挂件.五个一起走.一个一万五.单挑一个两万.飘蓝花的冰种.一般都是老坑.底子硬实.是很多人喜欢的货色.这要是放到一些大商场里.标价一般会在二十万上下. “很正常啦.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卖成品的店铺和商场.都到这个市场來进货.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开辟外地的市场了吧.本地市场更像是走批发.沒得赚.都让那些翡翠贩子把钱赚走了.”郑武解释道. 唐易点点头.“不仅价格公道.这里的货也很全啊.” 颜色地道、种水不错的全黄手镯.单挑一个三十万.四个打包一百万.黄翡这东西.品质差一点儿.价格就差很多.旁边就有一对.外行人几乎看不出差别.一对却只要五万. 一串几乎满绿的冰种小圆珠项链.六十万. 一个玻璃种无绿佛公挂件.二十万.的确是很公道的价格. 期间.林娉婷沒忍住.还花了五万买了一个湖水绿的玻璃种戒面.打算自己设计一个戒托. “你不要光看到好的.其实也有看似公道其实坑人的东西.”郑武随手指了指一处柜台上的几块浅绿色的冰种牌子.“你看.一块一万五.是不是觉得很公道.不用打灯.侧着光瞄一眼.我就知道.晶体粗.像盐粒子一样.原料便宜得很.加上工.四五千的东西.这就是专门糊弄外行的.” 郑武说得沒错.翡翠的种水.一般人经常放到一起说.比如冰种.一般是固定的成色.但是翡翠的种水.如果分开说.种是细腻度.水是通透度.合起來说.却只是指一个笼统的成色. 行家不仅分.而且分得很细. “嘿.我当是谁.原來是郑大少.你这是來砸我的场子了.”柜台的老板是一个中年方脸男子.郑武说话动静不小.他全都听到了. “别闹了.生姜叔.我的朋友比我还专业.不然我还不鼓动他打包全买下你的东西.”郑武嘻嘻哈哈递了一支烟. “切.”中年方脸男子拿过烟.却做出了轰人的动作. “切垮吧你.”郑武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其实啊.揭州的翡翠市场.广义上來说.就是这一大片.有这个集中的展厅大市场.还有翡翠一条街.还有密集分布的店铺.当然了.这个展厅大市场最出名最显眼.所以就先带你们來看看了.” 随后.郑武带着他们來到了毛料区.其实也就是赌石区.一边走一边对唐易说道.“怎么样.來个开门绿.” 唐易自从打瑞州回來之后.对赌石的只是曾经抽空学习过.虽然全部都是理论知识.但是他有“宝光投影”的秘技.补充理论知识也足够了.如此一來.切涨了也能噼里啪啦说出小九九. “真是名不虚传.新场玉.沙皮料.水石都有.”唐易大致看了一下. 如果简单地分一下.市场上的翡翠毛料.大体上就是唐易说的这三类.不过.新场玉又叫山石.是刚从山上开采出來的.皮壳少.或者沒有皮壳.其实基本上“表里如一”.不大用赌.而且大部分都是白料子.偶有见青.也是干巴巴. 所以.这都是直接采购做低档翡翠的原料.一般说赌石.主要还是说的水石和沙皮料. 水石和沙皮料其实原先都是山料.水石毛料.是山料崩落.落到河中.经过碰撞和河水冲刷.形成的表面比较圆滑的石料.河水的作用很强大.经过不知多少年.冲刷磨蚀.差的部分沒了.剩下的都是坚硬致密的部分.所以这一类毛料.皮薄.一般种水颜色都不错. 很多水石用手电打光.能看透一部分本质. 这个山石和水石.与和田玉中的山料和籽料在形成上很像.大自然的造化.有时候是会有惊人的相似度. 而沙皮料.其实底子最初也和水石类似.因为地壳变动.原來埋在水底的石料重新露了出來.那么就会再次接受风化.所以表面多了一层沙皮壳.(注:说到沙皮.很多人喜欢用砂皮.作者习惯用沙皮.朋友们莫较真.其实意思一样.) “还是沙皮料多.新场玉沒意思.水石比较少而且多少能看出來.只有这沙皮料.才是赌石的大头.”郑武笑道. “分类也挺全乎.百元千元区.万元十万元区.五十万百万元区.”唐易也跟着笑道.“要是有十元区就更好了.” “滚.”郑武笑骂.“你以为买鹅卵石呢.” 文佳也跟着笑道.“悠着点儿.沒到缅甸别着急捡漏.小心财运用光了.” 唐易耸耸肩.随便走进了一处千元区.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穿灰色休闲装的男子.正在看一块毛料.千元区的料子.从一千到九千不等.他看得一块.是一块鞋盒大小的老象皮的料子.标价八千. “这种帕敢场口的老象皮.居然放在在千元区.”郑武稍稍有些奇怪.(注:在缅甸.翡翠产地被称为场区.也就是矿区.一共有六大场区:老场区、达马坎场区、南奇场区、后江场区、雷打场区、新场区.每个场区又分很多的场口.因为场口太多就不占用篇幅了.比如这个帕敢场口.就属于老场区.) 唐易当然也知道老象皮.这个名字很形象.灰皮.粗糙有皱.就和大象的皮一样.看起來好像沒有沙.但是摸着很粗糙.老象皮是很有名的一种皮壳.容易出冰种甚至玻璃种.这是一种上等赌石料子. 一听郑武的话.唐易忍不住审视了一番灰色休闲装手里的那块毛料.而郑武.则是直接凑上前细看起來. 正文 第610章 彻底垮了 这块老象皮毛料.不仅表现不错.而且带着一条白蟒. 蟒.顾名思义.很像蟒蛇.其实就是毛料上面的一层特殊的表皮.这一层特殊的表皮.有点儿像浇出來的烫出來的.是一种沙砾排列. 如果说老象皮容易出好种水的料子.那么白蟒之下.就容易出绿.蟒纹.是赌石玩家判断内里颜色的一种重要依据. 老象皮带白蟒.虽说只有鞋盒大小.但是标价八千确实也太少了.打眼一看.这是一块大涨的料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郑武一边看一边嘀咕.“这是百花油的档口.他玩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会失手标错.” 百花油是这一处赌石档口的老板的外号.今天不在.只有几个伙计支应着. 唐易审视之下.这块毛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都说神仙难断寸玉.还真是这样.乍一看如此上佳的皮壳表现.沒想到里面竟然是这样. 灰色休闲装看了一会儿之后.扭头对郑武说道:“老弟有什么看法.” 在市场赌石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喜欢交流.灰色休闲装见郑武也看了一会儿.虽然不认识.但也习惯性地问了问. “神仙难断寸玉.买不买的还得您自己拿主意.”郑武笑了笑.其实他刚才已经觉得蟒纹有点儿奇怪了.但是沒法凑近细看.他的这句话等于沒说.他和灰色休闲装又不认识.犯不着多嘴. “八千而已.我当场切了.”灰色休闲装心想.这小子八成不懂. 赌石就是这样.有的人总想着捡便宜.这种贪念有时候会轻易压倒很简单的逻辑思维.灰色休闲装接着打定了主意.交钱去了.伙计乐呵呵收了账.接着就应灰色休闲装的要求.将这块毛料搬上了解石机. “怎么样.”唐易问道. “沒來得及细看.不过这蟒有点儿奇怪.而且.这档口的老板我认识.不会随便把一块表现这么好的料子扔进千元区.”郑武轻声道. “这块料子被癣扎透了.”唐易小声说道.“料子里面确实有块冰种.而且分布着不少绿.但是大部分绿都被扎进去的直癣弄得支离破碎.估计连个戒面也出不了.而剩下料子全是细密的透裂.沒法加工.一加工就碎.” 郑武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來.咽了一口口水才道.“这是你看出來的.” “你不说蟒有点儿奇怪吗.蟒里面藏着直癣.”唐易笑道. “这么远你也能看出來.”郑武更吃惊了. “越近越不容易看出來.远看加上反光.能瞅出一点儿來.”唐易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宝光投影”.好在现在知识储备很丰富.倒是结合皮壳特征给解释通了.“其实.沒蟒的地方也有直癣.但是又被松花掩饰住了.你看得时间太短.加上在那人旁边.碍手碍脚.要是让你单独看.估计多看一会儿也就看出來了.” 翡翠皮壳上的东西.蟒.癣.松花.名字都很形象.也很容易理解. 癣.其实是一种风化印记.种类和表现也是多种多样.唐易说的直癣.就好似钉子钉进去一般.破坏性很强大.一般來说.有直癣的料不要赌. 但是.有时候直癣并不是摆在明面儿上让你看的.比如这块料子.是夹在在蟒纹中的.沒有一定的水平.分辨不出來.而且.直癣常常伴在松花.同样具备很大的迷惑性. 松花.也是翡翠毛料的一种皮壳特征.简单來说.松花其实是翡翠原有的绿色在风化表皮上的一种残留.大小、形状、浓淡都不一样.有句俗语.叫做:皮有松花.越绿越佳. 不过这块毛料上的松花里面.暗藏着直癣. 听唐易一说.郑武这才回想起來.松花里面的确是好像有癣.其实.因为郑武刚才光注意蟒纹去了.又不能凑太近.加上根本不是自己买.所以看得时候是好奇多过用心.不然以郑武的水平.仔细看看肯定会瞅出端倪. 郑武突然猛地给了唐易肩膀一拳.“好小子.我知道你神.但是沒想到这么神.咱们就等着开料看看.” 果然.解出來的料子就如同唐易所说.切出了翡翠.却彻底垮了. 灰色休闲装暗骂了一句.直接沒去管切垮的毛料.猛抽了几口烟.反身进入了万元区. “这个人沒眼力就算了.一脸的霉运.今天能切涨才怪呢.”文佳对唐易说道.“人家娉婷都出手买过东西了.你还不來点儿彩头.” 唐易笑道.“她买成品.那能一样么.我得仔细看看.” “好.我今天一块也不买.你只准买一块儿.就像文佳说的.可别把运气用光了.这里只是玩玩.到了缅甸.大把的毛料原石让你看呢.”郑武笑道. “运气也得会用.既然刚才那个人走霉运.那咱们的好运该來了.就在这千元区來一块吧.”唐易一边说.一边扫视起來. 要不说这个老板的外号叫百花油.还真是够油的.放眼千元区一堆料子.基本上沒什么好货色.唐易心道.早知道不夸海口了.到万元十万元区哪怕是多花点儿.切得大涨也行啊. 但话已经说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找了起來. 翻來拣去.终于被唐易发现了一块十來斤重的发灰的白沙皮的料子. 白沙皮容易开出好料子.一般种都不错.不过.这块料子既然放在了千元区.肯定有表现很差的地方. 首先就有大片霉松花.霉松花一听就知道很暗淡.赌相当然不好.同时.还有一处地方.虽然是表现很好的毛针松花.但是这毛针的绿色之中.却又伴生着蝇屎癣. 蝇屎癣.听着就恶心.像苍蝇屎一样.咖啡色.最要命的是.蝇屎癣会跟着绿跑.有多少绿它全给搅和了. 唐易看了看标价.果然.虽然是块白沙皮.但是标价只有两千. “就它了.”唐易搬了起來. 这一次.郑武倒是认真看了几眼.“我说.你这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两千块钱也是钱啊.” 正文 第611章 刀刀全涨 唐易却笑着指着霉松花说道:“霉松花只是赌相不好.可不一定全都是赌输.” “这毛针松花里的蝇屎癣呢.里面就算有绿.也全给破坏了.比刚才那隐藏的直癣还厉害.”郑武又指着另一面说道. “谁说我要这毛针松花里的绿了.这毛针松花能有多少绿.”唐易的脸上依然挂着笑. “嗯.”郑武不由又仔细看了看那片毛针松花.“宁走一线.不走一片.看來这片毛针松花下面只是一层绿.这蝇屎癣也只是只跟着这层绿.沒下去.” 唐易点头.“对啊.切掉就是了.” 郑武还是摇了摇头.“但是霉松花面积太大了.纯粹赌霉松花下面出好翠.希望太渺茫了.” 不过.还沒等唐易答话.郑武又道.“唉.也不能用常理來看你.你确实是有点儿神了.” “谁说不能用常理.你仔细看这处霉松花的边缘.”唐易笑着指了指一处地方. 郑武看了几眼.随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放大镜.像他这种常在市场上走动的人.放大镜和手电筒经常是随身携带. “原來有一条枯笔蟒.”郑武拿着放大镜端详了一下.不由叫道.“这么淡的蟒纹.你居然也能看出來.” 郑武所谓的枯笔蟒.其实是他自己临时定义的.这种蟒纹.叫做条形蟒.因为如同毛笔画了一笔.所以也有人叫一笔蟒.但是这条一笔蟒很淡.就像毛笔的枯笔.隐隐约约.所以他就临时來了这么个名字. “切吧.”郑武眉开眼笑.“我看这块料子能出冰.而且极有可能是阳绿.” 唐易摇摇头.“霉松花下面.就是出阳绿.也不会很艳.我看.这里面的料子.色一般.但是种水一流.” 看到唐易搬着这么一块料子出來.两个伙计一愣. “郑少.这是您的朋友啊.”一个伙计一边收钱.一边笑着问道.另一个伙计看着这块毛料笑了笑.眼角里的鄙视很明显. 郑武笑道.“我这位朋友.人称‘刀刀全涨’.要不是认识你们老板.我就把你们的好料子都搬空了.今天只是小意思.玩儿一块罢了.” 一个伙计将料子搬上了解石机.“刀刀全涨.好名字.我还沒见过姓刀的呢.” “滚蛋.”郑武骂了一句.“切出來你就知道了.” 那伙计看了几眼毛料.“这块要是能切涨.那我真算是开了眼了.” 唐易此时掏出烟点了一支.嘴角微微一翘.“也沒什么大涨的.色一般.我看就是块浅绿的玻璃种而已.百十來万的东西.” 嘿.那个伙计的嘴角都气歪了.这块两千的毛料.霉松花加蝇屎癣.你叫嚣着切涨不说.还张口來了个玻璃种.你以为玻璃种是萝卜白菜啊.还色一般.都玻璃种了你还贪心不足想要高绿啊. “郑少.虽然是您的朋友.也恕我多句嘴.这块料.如果能出玻璃种.我就敢把切下來的石头给吃了.”那伙计确实是恼了. “不好消化啊.”唐易吐出一口烟圈. 这时候.就见那个灰色休闲装抱着一块橄榄球大小的原石过來了.“把这块也给我切了.” 那伙计毕竟是在做生意.只能先招呼灰色休闲装.但是嘴里却也夹枪带棒.“这位老板.您稍等.等我开了这块‘玻、璃、种.’再说.” “玻璃种.”灰色休闲装一听.立马将自己手里那块原石放到一边.走到解石机旁边看了起來. 唐易随即瞥了一眼灰色休闲装带來的原石.这是一块黄梨皮的原石.黄梨皮的原石.皮壳就像黄梨一般.微有透明感.如果皮壳带点儿色.那么赌涨的几率很高. 看來.这位灰色休闲装是专冲着表现好的原石去啊.黄梨皮算是上等翡翠赌石.当然了.在这里.标价也不低.橄榄球大小的一块.标价八万.正好是他刚才切垮的那块原石的十倍. 这块黄梨皮有一处地方.已经透出了薄薄的绿意. “这能出玻璃种.”看着唐易那块原石的灰色休闲装.此时已经开了口.别看他眼力不济.嘴巴倒快. 唐易此时也审视了灰色休闲装的原石.心道.又垮了.除了一片靠皮绿.全是石性极重的种. 本來.唐易是不打算多看灰色休闲装的原石的.因为在直观的宝光看不到之后.每一次运用“宝光投影”.并不是轻轻松松.还是有些费神的.但是灰色休闲装先看了他的原石.而且出言不逊.这才让他忍不住看了看灰色休闲装的原石. “嗯.看來您不喜欢玻璃种.更喜欢石头.您这块里面的石头不错.”唐易淡淡说道. “我看我这块才是玻璃种.你这块里面.才是石头呢.”灰色休闲装不屑地撇撇嘴. 这时候.郑武见那个伙计正在饶有兴味地听唐易和灰色休闲装说话.还不动手解石.不由直接高声叫道.“我说你干什么呢.抓紧动手切啊.” 唐易却走上前去.“别慌.我得画线.” 被郑武呵斥了一句.那伙计不再多嘴.好歹也得给这位大少几分面子.乖乖拿起了画线笔.递给了唐易. 唐易也沒掩饰.刷刷刷几笔就画完了. “把这块带毛针送花的地方全切掉.这可是出绿的地方啊.”看着唐易画的线.伙计一愣. “让你切你就切.废什么话.”郑武已经很不耐烦了. 解石机沙沙响了起來. “好种.真是好种.”切出一面.泼水之后.那个伙计突然叫了起來.仿佛忘了如果切出玻璃种.他就要吃石头一样. 郑武上前.拿起手电筒打光看了看.隔着薄薄的一层雾.里面的晶体致密细腻.通透度高.“还真是玻璃种.确实是发浅的苹果绿.” 而那个伙计拿起切掉的那块带有毛针送花的皮壳.“原來这里只有一层绿.还全被蝇屎癣给破坏了.”随即看向唐易.眼神十分复杂.说不出什么感觉. 唐易笑笑.对伙计说道.“继续吧.按照我画线的地方切出來.然后再彻底擦出來就行了.手上的活儿细点儿.毕竟是:玻、璃、种.” 正文 第612章 加一百块 灰色休闲装此时在一边也是看呆了.“真出了玻璃种.” 唐易沒接他的话头.却指着他的原石说道:“您这块不是也是玻璃种么.” 灰色休闲装连忙低头又开始仔细看这块原石.沒再和唐易搭话.另一个伙计催着他交钱.他却嗯哼着说再看看. 唐易选中的原石最终被擦了出來.其实出來的翡翠也不大.比成年人的掌心还要小.厚度也就是一两厘米.估计能出三个挂件.加上几个戒面.但是.再小它也是玻璃种. “哎呀.我这出去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切涨了.” 那伙计拿着擦出來的翡翠.正要递给唐易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材精瘦.头顶微秃的中年人走到旁边叫了起來.原來是老板百花油回來了. “花老板.什么地方有油水.从來缺不了你.”郑武嘻嘻笑道.百花油姓花.当着他的面.郑武自然不能叫他百花油. “既然是郑少的朋友.我出个实在价儿.一百二十万.怎么样.”百花油也沒绕弯子.上來就开价. 唐易盘算了一下.原料其实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儿.顶多还有十万八万的浮头儿.百花油不了解唐易.但却知道郑武是个行家.所以他拿捏地极准.赚的.就是这十万八万的浮头儿. 不过.唐易还是看了郑武一眼.那意思自然是看他要不要.他要是要.便宜给他也无妨. 郑武自然也知道唐易的意思.不过.他和百花油都在揭州圈里混.从人家档口捡了漏.人家既然开口了.也不会驳人家的面子.而且开的价儿还算公道. 于是郑武开口道.“这种料子太小.我是沒兴趣.但是我的朋友唐先生对价格满不满意.我可就不好多嘴了.” “唐先生.你看这价儿还满意吧.”百花油笑着递了一支烟给唐易. 唐易接过來.百花油又“噌”地点着了火. “不行.”唐易抽了一口烟.却一口否决. 百花油眼中闪过一道不满.但转瞬而逝.脸上依然堆着笑.“唐先生觉得加多少合适.这卖原料和成品可不一样啊.成品是能再高点儿.可是还得加上工钱和工期.其实我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唐易看了看刚才解石的伙计.“价儿不忙谈.刚才好像有人说这种毛料要是开出玻璃种.要把切下來的石头吃了.不知道我听错了沒有.” 伙计的脸上极其尴尬.本來他以为老板出來收料.卖了之后这事儿就过去了.沒想到唐易居然特地提起了这茬. “呃.开玩笑.刚才那是开玩笑.赌石么.欢快下气氛.”伙计只得开口圆了一下. “开玩笑.好啊.就因为你这个玩笑.你老板收料得加钱了.我想想应该加多少.”唐易像模像样地算了起來. 百花油狠狠瞪了伙计一眼.“唐先生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和一个伙计计较什么.” “这事儿得计较.他刚才说的话我可全都记着呢.”唐易终于开口道:“这样吧.加一百块.” “什么.”百花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加一百块.” 他心想.这算什么事儿.一百二十万的交易.磨叽半天加一百.难不成他是猴子派來的逗逼. “这一百不是给我的.是给那个解石的伙计的.”唐易指了指那个伙计. 百花油眼珠一转.立即好似恍然大悟的样子.“唐先生大人有大量.这是教育伙计呢.”说罢立即对伙计说道.“还不谢谢唐先生的小费.” 那伙计虽然得了一百.但是心里膈应得恨.讪讪说了一声“谢谢”. 唐易却摆摆手.“不是小费.这是让他买书的.去买套《天龙八部》.一百块钱应该够了.” “《天龙八部》.”那伙计一愣. “刚才说我‘刀刀全涨’.你不是说沒见过姓刀的么.看看《天龙八部》就知道了.里面有个段誉.他妈就姓刀.”唐易说道. “是啊.”那伙计沒看过书.但是看过电视剧.这才想起來.镇南王妃是摆夷人.的确叫刀白凤. 百花油这下子全明白了.这姓唐的不是猴子派來的逗逼.而是恰到好处地装逼呢.立即虎着脸斥道:“以后管好自己那张嘴.沒事别瞎比比.” “好了好了.抓紧交易吧.”郑武在一旁圆场道. 交易完毕.那灰色休闲装还在考虑要不要切手上这块黄梨皮的毛料呢.切吧.唐易这么牛逼.他说这块料子不行.不切吧.这块料子自己挑了半天.表现确实也不错.而且谁知道唐易是不是唬自己玩儿呢. “唐先生.你觉得我这块料子有必要赌么.”灰色休闲装干脆直接问起了唐易. 其实刚才唐易已经告诉他了.现在当着人家老板的面儿.难道还能说这料子注定切垮.毁人家生意吗. “既然是赌.就有输有赢.自己都拿不准.还赌什么呢.”唐易思忖之后说道.其实这也算是又给他暗示了. 灰色休闲装却好似沒听进去.仍旧一副拿捏不准的样子.百花油却笑道.“这料子表现不错啊.我看值得赌.” “但是唐先生刚才说里面是块石头呢.”灰色休闲装愁眉苦脸地说道. 百花油自然不知道唐易的本事.虽然唐易刚才切涨了.搞了一块玻璃种出來.但是不是运气还两说.他仔细又看了看这块黄梨皮的料子.有一块地方还透出了绿意.心里琢磨着.就算不切涨.不亏总是有可能的.怎么能说里面是块石头呢. “这位先生.您要是不买就算了.这块毛料都透绿了.您要是不要.我倒是有兴趣自己切切看.”百花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百花油说这个.多少有点儿较劲的意思.末了又转头对唐易说道:“而且我也不明白.唐先生说里面是一块石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透出來的绿也是石头.” 郑武看了看百花油.附耳对唐易说道:“要是有把握你就实话实说.最腻歪他那得瑟样儿.” 唐易心想.我当然有把握.但仍是面露难色.“花老板.这位先生还沒决定买不买呢.我看我还是别说了吧.” 正文 第613章 分头而行 百花油瞅了瞅那块毛料的标价.对灰色休闲装说道.“这样吧.这块石头算咱俩的.切垮了.一人赔一半.切涨了.也是一人赚一半.怎么样.” “那敢情好.”灰色休闲装喜上眉梢. “唐先生.现在能说说你怎么看这块毛料了吧.”百花油心里一横.豁出去我就是赔了.我也得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既然郑武在一旁撑腰.而且百花油有点儿较劲.唐易便也不再拿捏.“这块料子.除了有一块一两毫米的靠皮绿.里面是一块干白种.石性极重.和一块石头沒什么分别.” 要是唐易笼统地说会切垮.所以和石头沒分别.或许百花油还能接受.毕竟赌石來说.不是涨就是垮.这样唐易还有一半的胜率.但是.唐易居然如此准确地说出了靠皮绿和干白种.这倒是让他真不服了. 都说神仙难断寸玉.难不成你有透视眼. “那好.开切吧.”百花油开口道.随即.便端详了这块原石一会儿.大致在沒有绿意的地方画了几条线.而后对灰色休闲装说道:“你看这样行么.” “行是行.但是为什么不先从透绿的地方下手.”灰色休闲装问道. “那个地方不能切.得擦.”百花油顿了顿.“咱们先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像他说的是干白种.” 那个解石的伙计很快就忙碌起來. 几刀下去.果然就如唐易所说.干白的料子.沒有一点儿水头儿.虽然也勉强能称得上是翡翠.但实在是看着闹心. 百花油心里恨恨.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來个拦腰一刀斩.灰色休闲装却在一旁说道.“这原石我也有一半.我看还是先擦透绿的地方吧.” 百花油心想也好.这样稳妥点儿. 绿是擦出來了.但拿起手电筒一照.透过薄薄的一层绿意.仍然看到了干白的内里. 这片绿烟盒般大小.丝丝缕缕.薄得像一张米皮.能干什么呢. 这块料子.最好的做法就是做一个摆件.接着这一层薄绿.來个巧雕.但是即便是这样.能卖过万就不错了.八万的料钱是回不來了.虽然百花油的本儿钱要小得多.但是一下子出了四万.也是亏了. 郑武上前.“花老板.不是我不帮衬你.是你太自信了.” 百花油看了看唐易.心想.听口音这小子是北方人.又这么年轻.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真的有透视眼.一时间心里乱七八糟.竟一时说不出话來. “花老板.告辞了.”唐易说罢.便向外走去. 百花油这才回过神儿來.“唐先生留步.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找到郑少.就能找到我.”唐易脚步略停.微微一笑.接着又走了. 郑武却停下对百花油说道.“过几天的缅甸公盘.花老板去不去.” 其实.百花油刚才离开档口.就是去筹措资金去了.这难得一遇的冬季公盘.他肯定是要去的.“去啊.郑少想必也去了.” “对.唐先生就是我请來的高手.到时候还会有机会见面的.”郑武笑着挥挥手.就此走了. 出了翡翠交易市场.已经中午了.“走吧.让你们尝尝正宗的揭州菜.”郑武说道. “昨儿晚上你大摆宴席.揭州菜不是吃的七七八八了么.”唐易应道. “昨天给你们接风.辉叔也在.那得讲排场.什么生炊龙虾.红焖鱼翅、鸳鸯蟹膏.都是海鲜.今天我带你们常常有风味的小菜.”郑武带三人去了一家店面不大但是布置雅致的饭馆.要了一个小包间. 果然.这次上的以素菜、甜菜、汤菜居多.什么后菇芥菜.护国菜.绉纱莲蓉.金瓜芋泥.清汤蟹丸等等. “果然好口味.这素菜荤做.倒真是不错.”唐易尝了几口菜.赞道. “行啊.还知道素菜荤做.”郑武连连点头. 林娉婷和文佳吃的也是赞不绝口.尤其是文佳.对每道菜都配上相应的酱料.更是很感兴趣.吃完了正餐.郑武又点了一些民间特色的点心.都是精工细作.风味浓厚. 吃完了饭.郑武又带着他们來了一家茶馆. 这里经营的.是潮汕功夫茶. “我们这里一般都喝乌龙.你们怎么样.”落座后.郑武问道. 唐易.林娉婷.文佳都沒有异议.所谓客随主便.而且既然乌龙茶是当地特色.那肯定得尝一尝. “山泉乌龙.”郑武对服务员说了一声.当地的功夫茶.对选水有讲究.山泉水为上.井水为下.折中还有用江水的.而且烧水的时候.要用无烟的“绞只条”炭. 茶具摆了上來.茶壶茶杯茶洗茶锅等等.一共十二件. 服务员现场表演.先用开水把茶壶和茶杯烫了一下.然后装入茶叶.唐易注意到.装茶叶也有讲究.乌龙茶的小粒放在底部.大粒放在顶部.一番高冲低斟.繁琐的动作之后.服务员终于伸手做了个请品尝的动作. 说实话.功夫茶和别的茶不一样.小杯之中.就那么一点儿.不过.唐易他们三个尝了之后.才发现.这一丁点儿的茶水.经过高明的冲泡手法.其实是浓缩了这茶味的精华. 浓.却不涩.爽.却回甘. 茶过三巡.“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还有什么安排.”文佳嘻嘻笑道. “本來是应该泡个澡堂子的.但是唐易和娉婷估计不会感兴趣.这揭州呢.比较出名的古玩市场在一个县级市的镇上.市区沒有大型的古玩市场.不过倒是有一条老街.街上有不少店铺.要不要去逛逛.”郑武问道. 唐易还沒回答.文佳就说.“这样吧.咱俩去泡澡堂子.你告诉唐易地方.让他去逛老街.” 郑武呵呵一笑.“我倒是无所谓.” “行啊.我和娉婷好久沒有一起走走了.就这样吧.”唐易应道. 分头而行.郑武说的这条老街并不难找.都是一些偏旧式的建筑.也确实有一些古玩店.但是也夹杂着不少杂货铺.还有小发廊. 唐易和林娉婷先大体看了看.这些店铺大部分不像专业的古玩店.都有斋号.而有斋号的.其实也是经营一些翡翠制品.兼营古玩和旧物. 揭州的冬天沒那么冷.微风清凉.两人在老街上走着.倒也惬意. 只是他俩沒有注意.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已经跟了他们一会儿了. 正文 第614章 象牙席子 这两个年轻男子看起來也像是逛老街的样子.不过身形轻捷.眼神锐利.唐易和林娉婷走在前面.悠闲地逛着老街.压根就沒回头国.更别说注意到他们的状态了. “你看.这家店把东西摆出來了.”走到一家旧货店门口.林娉婷指了指店门口的一张简易床. 简易床上面.摆放了一些老钟表.老钢笔.旧的小木箱.老铜锁什么的.还有几件老翡翠的烟嘴.一个清瘦老人坐在门口的摇椅上.咕噜咕噜抽着水烟.好不悠闲. “老人家好兴致.”唐易一边翻看了一下简易床上的东西.一边笑了笑. “外地客.不去买翡翠.跑老街上寻古董.后生仔有点儿意思.”老人也笑了笑.“慢慢看.都不太值钱.看好了给你优惠.” 唐易扒拉了一下.确实沒值钱的.心想这老人倒也直白.不过.就在扒拉的时候.唐易突然发现这张简易床上.旧物下面.铺的一张白不拉几的席子有点儿特别. 席子四边还有蓝的绸布包边.不过年头不短了.绸布破损的地方不少. 唐易拿开几样老东西.细看了一下.这席子.是用细片编制而成.触手滑腻.细看之下.细片上还有花纹. 这张简易床不宽.只有八十公分左右.不过这席子的宽度却得有一米二以上.两端垂了下來.唐易之所以一开始沒注意这席子.主要是以为是普通的白塑料凉席.但是现在看到这细片上的花纹.这才惊讶起來. 因为这细片.是象牙做的. 象牙大家都知道.硬不说.还脆.老牙玩久了.沒有不笑的.所谓笑.就是指裂纹.能用又硬又脆的象牙做成软席子.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当然了.现在象牙文玩是不准买卖的.市场上唯一能公开合法出售的.就是远古遗留的猛犸牙.从冰川或者地底开采出來.这种猛犸牙更脆更容易裂. 不过.传承有序的老的象牙制品.其实和猛犸牙有点儿类似.不涉及杀害的问題. “老人家.您这简易床上的东西都卖吗.”唐易问的时候稍微拐了个弯儿. “卖啊.不卖我摆出來.”老人稍稍有点儿奇怪. “这底下的席子.白生生挺好看的.多少钱.”唐易接着问道. “噢.原來你看上这席子了啊.这是祖上留下來的.不知道多少代了.本來一直铺在床上.但是这席子尺寸有问題.大床太小.小床太大.”老人笑笑.“现在买一张好点儿的竹子的凉席还两三百呢.这是个老东西.你给五百拿走吧.” 唐易心想.当然尺寸不对了.这尺寸是为古时候的榻准备的.现在的床怎么会适合. “我有张大沙发.想铺在上面.不过您要的可不便宜啊.” “不贵不贵.我看编这席子的木片挺特殊.肯定比竹子的贵.”老人不紧不慢地接口道. 这时候.林娉婷忍不住好奇.凑近唐易耳边问道.“这是什么木片做的.” 唐易也附耳对林娉婷说道:“象牙.” “啊.”林娉婷大感惊奇.“象牙能做成席子.而且.他又说是祖上传下來的.怎么会不知道.” “回头再说.”唐易接着便抬高声音对老人说道.“好吧.谁让我喜欢呢.我买了.” 老放下水烟烟具.从摇椅上起身.“你说你别的不买.偏生买这席子.我又得收拾.” “我帮您.”唐易笑着帮老人收拾完.取下席子之后.又帮老人把东西放到了简易床上. 这张象牙席子.能卷起來.老人给了一个大塑料袋.唐易就这么拎上了. “后生仔.”分别之前.老人突然凑近唐易说了一句.“后面有两个人.如果你们不认识.可是跟了你们不短时间了.” 唐易一惊.心想.在揭州怎么还会有人跟着.小偷.那应该是临时起意.不会跟这么久.抢劫.那应该在人少僻静的地方蹲守.不会到老街上盯梢. “谢谢老人家.”唐易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拍到了老人的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老人一愣. “您做生意.不是靠这张简易床吗.我把席子买走了.算我的.您再买张席子.”唐易笑了笑. “后生仔很讲究啊.好.你这么讲究.我也帮你一把.你只管走你的.”老人爽朗一笑.将钱放了起來. 唐易一手拎着凉席.一手拉住林娉婷.迅速走向了前面一家门脸比较大.人流比较多的翡翠店铺. 这家店铺位于老街和另一条街道交叉的角上.不止一个门. 两个跟着唐易的年轻男子一看.立即加快了脚步.但是走到老人的简易床前面时.老人却突然大喊一声.“你俩给我站住.” 两个年轻男子一愣.“你们俩是不是想偷我的东西.”老人又喊了一声. “有病啊.”两名男子瞪了老人一眼.便不再搭理.向着翡翠店铺走去. 但是还沒走出两步.接着被好几个人拦住了去路.“哪里來的.敢偷叔翁的东西.” 原來.老人这连喊了两嗓子.附近店铺都是街坊熟人.有几个身板壮实的接着就围了上來. 无奈.一名年轻男子只得解释道:“我们都沒碰到他店门口的简易床.偷什么东西.” 这时候.老人却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说沒有就沒有.现在两个办法.一个是报警.一个是搜身.” “对.对.”围住他们的人齐声叫嚷.而且围上來的人越來越多. 此时.唐易和林娉婷已经从翡翠店铺的另一个门出來.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而两个年轻男子一时难以脱身.想想搜身比报警快.只得同意被搜身.老人却又说道:“不行.我们搜你们身.是违法的.还是得报警.” 两个年轻男子差点儿毛了.但是被围得严严实实.只得同意老人的说法.愿意怎么着怎么着吧. 老人刚要报警.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看看少沒少东西不就行了.” 折腾來折腾去.等到老人说沒少东西 .反过來道歉时.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分钟. 两个年轻男子顾不上搭理老人.分开人群.拔腿就追.但是哪里还能看到唐易的影子. 正文 第615章 想干什么 唐易坐在出租车上.特意让司机绕了几条路.从后视镜里观察沒人跟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林娉婷说道:“沒事了.” “怎么到了这里.还会有人跟踪.”林娉婷有点儿紧张. “不知道.回头得告诉郑武一声.让他帮着查查.”唐易应道. “会不会是那个百花油找人跟的.”林娉婷又问道. “要是他最好.”唐易安慰道:“他找人跟着.无非是看我赌石的眼力过人.想交个朋友.跟踪不过是探查.” 两人到了一家咖啡厅下了车.进了咖啡厅.选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之后.唐易掏出手机.给郑武打了个电话.结果沒接.给文佳打.也沒接. “这俩人估计还在泡澡呢.等等吧.”唐易放下手机.抿了一口咖啡. 林娉婷似乎还是很担心.但张了张嘴.沒说话. 唐易安慰道.“别想了.等郑武回电话之后让他们过來商量下.你不是问这张象牙席子么.为什么是祖传的.老人却不知道是象牙的.” “是啊.”林娉婷点点头.“那你说说吧.” “这种工艺很特殊.具体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只能在南方做.因为北方气候干燥.象牙在片成片儿时很容易就断了.据说是有特制的药水.让象牙软化.”唐易介绍道:“而且选取象牙的部位也很讲究.要顺着纹理來.一根象牙能取材的地方.大约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造价昂贵.工艺复杂.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皇家专用.这东西众说纷纭.有人说汉武帝曾经‘以象牙簟赐李夫人’.汉代就有制作.有人说那时候的象牙簟其实是成块的象牙板编织成的.不是真正的软席.软席的制作方法.只有清代雍正和乾隆两朝才有.” “雍正和乾隆两朝的象牙席.有实物可以考证.故宫里就有.细润柔软.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呢.说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整理故宫物品.在一堆台岛竹席里.发现了一张象牙席.原來是末代皇帝溥仪时期.宫里的太监偷盗猖獗.是有人故意将象牙席藏在竹席里.想浑水摸鱼弄出去但沒得逞.” 林娉婷听了之后.不由问道.“既然乾隆朝还有的做.后世怎么就沒了.” “这东西.工艺和技术太复杂了.而且造价可想而知.太过昂贵.都是粤省的官员进贡到朝廷.最后.就连皇帝都觉得很奢侈.所以下令不让做了.”唐易笑道.“从皇帝不让做.到技法彻底失传.其实还有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有象牙席子留在民间的原因.” “我明白了.”林娉婷恍然大悟.“当时这位老人的祖上藏有象牙席.但是既然皇上下令不让做了.那么他也不敢声张.慢慢多少代传下來.这东西渐渐不被注意了.最后后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就这么搁置了.” “我也猜是这个可能.不过.古玩这东西.很多时候很奇怪的.來历和被埋沒的原因五花八门.总之就是这么巧.这老人不知道是象牙席子.让我们捡了漏.”唐易点点头. 林娉婷忽又说道.“嗬.那个老先生算是帮了我们.这么捡了他一个大便宜.是不是不太好啊.” “呃.”唐易一时语塞.虽说捡漏在前.帮忙在后.但是林娉婷这么一说.确实是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刚才在躲避跟踪.一直沒多想.便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张象牙席能值多少钱.” “这东西拍卖会上沒出现过.只有博物馆里有.而且一共也就几件.沒法估价.如果非要说.几百万会有人想买吧.” 唐易想了想.“你不会让我再去给他钱吧.钱倒是次要的.你不知道古玩圈里的麻烦事儿.要是点明了这东西.一旦找后账.沒完沒了.而且其他人知道了.传來传去.还可能有更棘手的事儿.” 林娉婷点点头.“咱们现在在外地.确实更得小心点儿.” “我看看吧.不行以感谢他帮忙脱身的名义送个红包什么的.也算表示心意了.”唐易又说道. 两人正说着.郑武的电话打回來了.一听唐易被跟踪了.立即表示和文佳马上过來. 到了咖啡厅.郑武叫道.“我已经给警队的朋友联系了.调取监控看看.那两个人到底后來到哪里去了.” 文佳沉吟道:“咱们一起的时候.无论是逛市场.吃饭.喝茶.都沒有人跟.一分开.就有人跟上你了.看來是冲着你來的.” “有沒有可能是那个百花油.”唐易问道. “不会.”郑武摇摇头.“在揭州的地头上.我还有几分面子.他不会这么做.” 说罢.郑武又掏出电话打了一个.这个电话是拜托道上的朋友.打听下老街上那两个“小偷”的线索. 几人大体商量了一会儿.郑武的意思是.先等信儿.再做计较. 眼看就傍晚了.几人便先去吃晚饭.期间辉叔打过一个电话.郑武心烦意乱.按了静音.沒接. 快吃完饭的时候.警队的朋友给郑武打來电话.说这两个年轻男子被人围住后离开老街.走到附近的小街.上了一辆黑色伊兰特.随后去了一处茶馆.车牌号登记在一家租赁公司名下.看來是租的车. 接着.道上的一位大哥给郑武打來电话.说是下午老街上那两个“小偷”肯定不是小偷.像是一个包打听的老大的两个得力手下.同时.还有人打听到.下午这两个人还在一家茶馆里和一个老头儿碰过面.这老头儿应该不是道上的人. 而且.这老头儿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看不清楚样子.很难认出是什么人.同时.听茶馆的伙计说.老头儿很小心.走的时候走的后门. 老头儿走出后门后.打了一辆出租车.接着去了哪里.就打听不出來了. “老头儿.”郑武心想.明知道唐易是自己请來的客人.却还要跟踪.而且是和他分开的时候跟踪.这是想干什么呢. 正文 第616章 引蛇出洞 唐易也觉得很奇怪.在揭州.自己可谓人生地不熟.哪來的这么一个老头儿.还要找人跟踪自己. “在揭州的地头上.有人冲着你來.那就是冲着我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郑武拍拍胸脯. “我看.安全起见.先换个酒店住吧.”文佳在一旁说道.自从在T国那一趟连续被人暗算.他越來越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儿复杂.而且最烦人的就是.人在暗.我在明.在对手不确定之前.只能自己先加小心. “也好.”郑武点点头.“先换个地方.然后我把行李给你们送过去.” 唐易、林娉婷、文佳查找了一下.新找了一处相距原先酒店较远的酒店住下了.郑武随后送來了行李.“放心吧.我很小心.沒有被人跟.” 在唐易房间里小坐片刻.郑武正要告辞的时候.突然來了一条微信.是被托的人发來的.上面是几张图片..茶馆视频监控的截图. 图片不是很清楚.图片里面的人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围着围巾.基本只露出了眼睛和半个鼻梁.不过看状态.的确像是一个老头儿. 郑武盯着图片看了看.“怎么觉得这么面熟.” 唐易也拿过郑武的手机看了看.根本认不出來.不过.却反问道:“面熟.只露出这么点儿你也觉得面熟.那就是你很熟悉的人了.” “难道是辉叔.”郑武突然打了个激灵.指着其中一张图片上露出的手说道.“这个戒指是辉叔的.” 唐易道.“这个戒指很普通.方形阳绿翡翠戒面.白金戒托.款式简洁.很多男士都有的戴.” “这个我当然知道.问題是配合戒指.再看露出的眼睛.那就基本能确定了.”郑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來. 唐易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眉目的确很辉叔很相似.不过他和辉叔沒有郑武熟.仍是不能确定.这时候.唐易突然想起王镇南的话.不由看了一眼郑武. “应该就是他.真是沒想到啊.他找人跟你做什么呢.”郑武此时也看向了唐易. 四目相对. “按说我和辉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和你这关系.和他也能算是朋友了.”唐易沉吟道.“有件事儿我本來不想说.当时我在T国.王镇南让我提防这个人.还说他二十年前赌石赔了一大笔钱.后來才來到揭州.投在令尊手下做事.” “这事儿我知道.不过当时我父亲想替他还债.他说什么也不肯.说要自食其力.慢慢还就是了.就是因为这个.我父亲也比较欣赏他的骨气.不过.当时我还小.这是我父亲后來给我说的.说得比较笼统.”郑武惊讶道.“王镇南居然知道我们家的事儿.这个人看來的确是不简单.” “他还夸你呢.”唐易接口道.“王镇南的手段.肯定不一般.我感觉.一般的人.他肯定不会当回事儿.知道我要跟你合作.他能特别提出要提防辉叔.那辉叔肯定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郑武道.“我这就回去.” “切莫打草惊蛇.”文佳在一旁立即说道. “明白.你们好好休息.我有分寸.明天再商量.”郑武点点头. 回到家里.郑武想了想.拨通了辉叔的电话. “辉叔啊.你给我打电话了.忙.刚看手机.不好意思啊.” “沒事儿.就是问问唐易他们來了.有什么需要我安排的沒有.”辉叔应道. 郑武眼珠一转.“噢.那倒不用.我这忙乎了半天.就是送他们到普县雷塔镇去了.明天一早.他们要逛古玩市场.” 普县.是揭州下辖的一个县.揭州市区.并沒有大型的古玩市场.反而在普县雷塔镇有一处集中的古玩市场.很多揭州的古玩爱好者.都喜欢到那里去逛. 唐易是古玩圈的人.辉叔是知道的.郑武冷不伶仃这么一说.辉叔倒真是信了.“哎呀.明天一早去就是了.晚上去那里住.怪麻烦的.” “谁说不是.不过我一个朋友恰好联系了一个卖家.今晚他们就要看货.然后明天再好好逛逛.”郑武这编故事的本事真不弱.张嘴就來. “那你明天忙什么呢.”辉叔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有个美女朋友从省城过來.我接待一下.明天如果沒什么事儿.就不要找我了.辉叔.嘿嘿.” 挂了电话.郑武盘算了一下.随即又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第二天一早.郑武就开车去了揭阳火车站.在停车场停下车之后.在车站里外兜了几个圈子.四下警惕.最后才迅速走进了车站旁边的小路.绕到大路上之后.打车去了唐易所住的酒店. 走到酒店大堂.恰好碰到了唐易他们三个. “走啊.一起吃早饭.”文佳招呼道.郑武和他们在酒店餐厅吃完了早饭.“回房间稍安勿躁.很快就能确定是不是辉叔.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四人一起來到了文佳所住的套房.在客厅的沙发落座后.郑武大厅介绍了一下昨晚今早的情况. “这么说.如果确定是辉叔.那么他还会找人去普县雷塔镇.”唐易道. “沒错.黑的白的我都找人了.看看能不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揪出來.”郑武翘起了二郎腿. “你也够小心的.为了圆谎.还到火车站溜了一圈.辉叔还能也盯着你不成.”文佳笑道. “我觉得这事儿沒那么简单.他肯定不是只想跟踪唐易.如果是那样的话.问我就能知道行踪.但是我又猜不透他想干什么.所以万事小心为上.”郑武点了一支烟. 唐易却道.“就算能揪出來.也只是辉叔找的人.在辉叔背后.肯定还有人.因为他和我根本沒有利害冲突.”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郑武点点头.“如果他是奉命行事.那么我们郑家.也不过是他安身的一个点罢了.现在对付你我们知道了.以前说不定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一直蒙在鼓里.以后还会干什么事儿.我们也一无所知.” 正说着.郑武的手机响了起來. 正文 第617章 助倭为虐 郑武接起电话.“邢队.” “小郑啊.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啊.我们今天在雷塔镇布控.发现了一名在逃犯.这个人在省会曾经有多次故意伤人的经历.听说现在是明码标价的杀手.在雷塔镇.他用公用电话和李华辉联系过.”邢队说道. 李华辉.就是辉叔的本名. “杀手.”郑武的眉头猛然拧成了一个疙瘩. “对.你说李华辉可能对一名收藏家不利.这名收藏家到了雷塔镇沒有.” “邢队.这个收藏家是我的朋友.既然我知道了对他不利.我让他连夜回到揭州市区了.” “这样啊.我们怀疑这涉嫌一起有预谋的雇凶杀人.除了联系这个杀手.李华辉还联系了昨天那两个开着伊兰特去茶馆的人.初步推断.这两个人是眼线.跟踪目标.一旦发现机会合适.就会通知李华辉.然后再通知杀手动手.” “真是太谢谢邢队了.” “不谢.保护市民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不过.既然目标人物已经离开的雷塔镇.那么我们这一次很可能沒法掌握有力的证据.那名杀手既然是在逃犯.我们肯定是要抓的.不过.要想定李华辉的罪.除非杀手亲自承认李华辉雇凶杀人.但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谁会多承认一项罪名呢.” “我知道了邢队.那您先忙.再联系.” 挂了电话.郑武的拳头紧紧攥了起來.“明知道是我的朋友.居然雇凶杀人.” 唐易此时却平静下來.“如果只是盯梢.我还有点儿云里雾里.但是居然要杀我.我已经明白了.” “这个辉叔.也是东京史料馆的人.”文佳立即接口道. 唐易点点头.刚要开口.郑武的手机又响了起來. “威老大.” “阿武.你托我打听的事儿我打听到了.那两个盯梢的人.确实是辉叔通过‘包打听’找的.只盯梢什么也不做.而且辉叔的当时的意思是要保证你的朋友的安全.又怕这种方式你心里不舒服.所以‘包打听’也沒觉得什么不对.” “威老大.多谢.这事儿你先不要声张.另外.我托你查辉叔的底你查到了吗.” “阿武啊.算我多句嘴.辉叔也是你们郑家的老人了.你这么做你老爸知道吗.” “实不相瞒.威老大.事发突然.这事儿事后我再详细和你说.” “算了.你们的家事.我问这么多干嘛.也就是你.这事儿过去了就当我不知道.我打听到了.二十年前.辉叔确实是欠了一大笔钱.当时他借了高利贷.去缅甸赌石.结果大部分都切垮了.跑到揭州來躲债.无意中遇到你老爸.把你老爸抛锚的车修好了.这才认识了.你老爸见他机灵又懂翡翠.留下了他.” “后來呢.” “后來追债的人追到揭州.有人出头.反而把一大笔钱还上了.你老爸也是事后才知道.” “谁替他还的钱.” “是一个叫河野太郎的倭国人.这个人当时在揭州订制一批大型的翡翠摆件.你老爸多精明.当时一边提出要帮他还钱.一边暗中调查这事儿.但是辉叔除了在工作之余帮倭国人倒腾粤省的古玩.并沒有做过对不起你们郑家的事儿.所以也就沒有插手.” “这个河野太郎帮了辉叔之后.让他帮忙倒腾古玩.算是回报.但是一开始为什么要帮辉叔还钱呢.” “这也巧了.有一天辉叔去市场送货.恰好碰上河野太郎也在市场看货.两人还聊了几句.河野太郎对辉叔在翡翠方面的功力很欣赏.” “不会这样就帮他还债吧.” “当然不会.这时候.追债的人突然出现.拿住了辉叔.要先剁掉他一只手.河野太郎却出头说.他要买玉器.见血不吉利.让这帮人换个地方.这帮人一看是个倭国人.当然不忿.争吵几句.居然想连河野太郎也打.辉叔这时候却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们砍手就是.别连累无关的人.” “我明白了.河野太郎当时不知心里动了哪根弦.就此出面还钱了.” “对.这个倭国人是个华夏通.后來辉叔一直秘密和他联系.清代粤省的广作大大有名.又靠着出海口.民间的古玩还真是不少.这些年辉叔帮这个河野太郎敛了不少好东西.我听说这几年.已经改由和河野太郎的儿子河野治联系了.” “我明白了.多谢威老大.改天请你喝茶啊.”郑武挂了电话.看了看唐易.“真被你说中了.这个东京史料馆看來已经彻底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唐易思忖道.“我想.他们对付了两次文佳都失手了.肯定觉得文佳太难对付.这次搅和了他们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燕京是华夏首善之区.他们又被警方盯着.估计还不敢动手.沒想到一路追查我的消息.结果我撞到揭州辉叔这条线上來了.” 文佳道.“这事儿比较棘手.” 唐易知道文佳出手狠辣.而且全无痕迹.立即道:“辉叔是郑家的人.不要乱动.郑武是我们的朋友.” 郑武狠狠抽了两口烟.“早死仔.哇扑令母.”(注:骂人的潮州话.不翻译了哈.) 唐易和文佳面面相觑. “这事儿要是单纯对付你.我还能从中调解.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但是现在不同了.”郑武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居然助倭为虐.下黑手要对付我们自己华夏人.我不能放过这个汉奸.” 文佳此时却笑了.“这事儿警方已经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别把自己搭进去.” 唐易也道.“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和你老爸商量下.你也沒必要因为我们得罪东京史料馆.我和文佳应付的來.” 郑武摆摆手.“我老爸我肯定是要说的.不过这已经不单纯是你们的事儿了.” 文佳嘿嘿笑道.“你的办法无非就那么几种.我看.还是不如我的稳妥.” 郑武看了一眼文佳.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618章 撕破了脸 半晌.郑武起身道.“我还是先给我老爸打个电话.” 郑武走到一边打电话.都是方言.说什么唐易和文佳也听不懂. 此时.一直沒开口林娉婷说道:“东京史料馆阴魂不散.今天冒出了一个辉叔.明天还会有黑叔.白叔.” “从在T国揭穿汝窑莲花笔洗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只是沒想到东京史料馆就知道这一手.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沒有.”唐易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林娉婷居然也笑了笑.“你选的这条路.回不了头了.” 唐易一愣.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复杂.“是我对不起你.” 林娉婷却摇摇头.“那天你大汗淋漓.抱着个破瓷壶.只是一个人.今天你踌躇满志.身边还多了这么多人.既然回不了头.那就闯一闯呗.” 唐易沒想到林娉婷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來.他看着林娉婷.沒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行了.都知道你找了个好老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们俩姻缘长着呢.小坎小坷.都别太担心.搞得像慷慨赴义似的.”文佳一向是这种状态.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缜密的计划. 郑武挂了电话.走上前说道.“我老爸说.如果帮助倭国人的事儿属实.给他一笔安家费让他走吧.” 还沒等唐易他们答话.郑武就摇头道.“他们毕竟相处了二十年.唉.” 文佳却哈哈大笑.“这不很好吗.你老爸考虑地很周到啊.” 郑武猛然看了看文佳.“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老爸不是一般人.这么做.一來不会让人家说郑家不念旧情.二來既然让他走.就是知道了他的事儿.他也不敢在揭州对我们动手.也保证了我们的安全.这第三嘛.既然走了.那就和郑家再无关系.是死是活.你们也不用管了.” 郑武道.“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老爸.” “不是我比你更了解你老爸.而是我比你更了解江湖.”文佳摇头道. 郑武掏出手机.对文佳说道.“父命难违.我先打发走了他再说吧.” 文佳又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沒错.在雷塔镇沒见到你.那个杀手已经被抓了.恐怕辉叔也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你的电话他肯定沒法接.” 果然.郑武电话打了过去.辉叔并沒有接. “警方对辉叔并沒有切实的证据.那个杀手从省会來.我猜肯定是辉叔的旧相识.如此一來.辉叔完全可以说是朋友叙叙旧.而那个杀手也指望辉叔在外面打点.也不会把这件事儿供出來.”文佳笑了笑.“辉叔很快就会被警方放出來.你现在应该准备好支票.去刑警队门口等他.” 唐易看着文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么说.你也准备去刑警队等他了.” 文佳叹了口气.“对于这种卖国求财、残害自己同胞的人.是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郑武心里有点儿乱.支票他是可以现签的.“你们怎么办我不管了.我现在就去.” 出了酒店.郑武单独打了一辆车.唐易和文佳打了一辆车.唐易让林娉婷在酒店休息下.执意不让她去. 果然.郑武在刑警队门口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辉叔就出來了. 唐易和文佳塞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张红票.就坐在路边的出租车上.隔着玻璃远远看着. “辉叔.你帮倭国人做事.我都知道了.唐易是我的朋友.要是照我的意思.你怎么也得有个交代.但是我老爸的意思是让你走.父命难违.我听他的.替他跟你说一声保重.”郑武和辉叔走到刑警队门口一侧的路边一棵大树下.这才开口道. “不过.我自己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辉叔拿过支票.看了看.突然冷冷一笑.“我替你们郑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就只值一百万.” “要是沒有我们郑家.你能结交这么多的人脉.凭什么去给倭国人搜罗那么多古玩.”郑武一时气恼.“这是我老爸的意思.要是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我只会送给你两个字:滚蛋.” “哼哼.你们郑家这些年.虽说只是做翡翠生意.但是这账面上也不干净.光是税款方面的问題.我看就够喝一壶的.”辉叔一看郑武如此.干脆撕破了脸. “噢.”郑武的表情也变得阴冷起來.“照你这么说.我们要是不想喝这一壶.还得靠您老帮忙了.” “不敢.我只不过能保证管住我自己的这张嘴罢了.”辉叔突然笑了起來. “看來您这张嘴不好管.需要不少维护费用啊.” “郑武.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都说你是个二世祖.但是我也知道.你外表上是个花花公子.其实心思通透得很.你爸现在国外.家里的事儿就得你做主.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用我给你时间考虑了吧.” “不用.开价吧.” “我开个实在价儿.三千万.从此我再不踏进揭州半步.我经手过的所有郑家的事儿.也都会忘了.” 郑武听辉叔说完.低头沉思的时候.突然手机來了一条短信.看完之后.郑武突然说道.“三千万.可不是小数啊.” 辉叔嘿嘿一笑.“看來还得给你时间考虑.好吧.一分钟.” “不考虑了.拿好你手里那张支票.你的事儿此后跟我沒有任何关系.你要是不愿意管自己那张嘴.那就尽管张开好了.”郑武说完.竟然掉头就走.恰好路边來了一辆出租车.郑武接着就上了车. 辉叔在原地沒动.他一时沒琢磨明白.这么大的事儿.他最起码应该要求多考虑一下.或者再和老爸商量一下.怎么想都不想就走了. 虽然沒琢磨明白.但刑警队门口也不是久待的地方.辉叔的车停在对面.他皱了皱眉.准备过马路. “你在车里别动.等他过了马路.我去和他‘聊聊’.”文佳低声对唐易说道. 正文 第619章 交通意外 可是.辉叔刚走到马路中央.突然斜刺里有一辆黑色轿车.冲着辉叔就开了过來.辉叔连忙后撤.但是上了年纪动作慢了点儿.所幸.黑色轿车刹车停住了.要不然撞不了个正着.也得擦一下子. “沒生眼睛啊.”辉叔本來心里就很烦乱.这个惊吓可不小.直接就站在路上破口大骂. 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露出了一个头发染的乱七八糟的脑袋.“死老头子.找死啊.” 还沒等辉叔应声.车子一个加速.从辉叔身边开了过去.一溜烟跑了. 辉叔转身冲着车屁股又骂了几句.这才回身过马路. 不过.他刚扭过头來.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了一辆大货车. 这一次.他是躲不过去了. 文佳的一只脚刚迈出车门. 辉叔被大货车生生撞飞了出去.划过了一个弧度.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货车刹车.在辉叔面前停下.走下來一个枯瘦的年轻人.杂乱而油腻的头发.他嘴里喊着:“老伯你沒事儿吧.”但是步子却不紧不慢.走到辉叔身边.伸手探了探辉叔的鼻息.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随即.他看了看辉叔的手上的那张支票.不着痕迹地一只手捏住辉叔拿支票的手.喊了一声:“老伯.醒醒.”再拿回手时.那张支票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随后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嘭!”文佳关上了车门.看了看唐易.唐易也看到了这一幕.一时说不出话來. 那出租车司机却好像见惯了似的.“那货车司机沒有肇事逃逸.算不错了.要是跑了.那就涉嫌犯罪.现在.那老头儿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和别人对骂.货车司机虽然要承担些责任.但只需要赔钱就行了.” 文佳欲言又止.唐易点点头.又塞给了司机一张红票.“晦气.不等认了.开车走吧.” “您二位也够倒霉的.得.一会儿交警來得封路.走了利索.”司机说罢.按照唐易说的地址.向郑武家的别墅开去. 出租车走了不到十分钟.交警的事故处理车辆和120的抢救车辆就都來了. 医护人员立即上前.但是也不用忙乎了.辉叔已经当场死亡. “你报的警.也是你撞的人.”一名事故处理中队的交警将货车司机带到了警车旁. “对.”货车司机神情淡定.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货车通行证.” 货车司机从包里拿出了所有证件.一应俱全. “跟我们回中队吧.”这名交警带着货车司机先行离去.让其他同事留下处理现场. “本來他过马路.我开车.按照我的车速.等他过了马路才能撞上他.可是他突然停了下來.对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屁股开骂.我刹车不及.”货车司机在警车上就开了口.十分流利.末了又说道.“如果能联系到他的家人.我可以接受调解.” “你也不用太着急说.具体情况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交警十分老道. “那他站在马路上骂街.是明显的过错.我耽误送货的损失怎么办.”货车司机却又插嘴道. “闭嘴.回到我们中队再说.”交警呵斥道. 这个时候.唐易和文佳已经到了郑武家里. “辉叔被货车撞了.”郑武大吃一惊. “我看那样子.当场就挂了.你可以核实下.”文佳道. 郑武突然想起了那条短信.那是老爸发來的:如果他接受一百万.你务必和他一起离开.请他吃饭.如果他要挟你.狮子大开口.只管自己走人.不要多说一句话. “姜还是老的辣.”郑武摇了摇头.“原來.老爸早就算到他会要挟我们郑家.” 唐易和文佳看了看郑武.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货车司机不仅要报警.还十分淡定.怪不得有辆黑色轿车要先吸引辉叔的注意力. 想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估计那个货车司机都有可能会有个“律师亲戚”.想必.现在已经到事故处理中队了吧. “人在国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安排一个如此周密的局.说明.你老爸早就在防着辉叔了.”文佳点点头. “即便如此.老爷子的手段也太了得了.”唐易是真的叹服了. 郑武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却又掐灭.“今天我就不陪你们了.辉叔怎么说也是郑家的人.他老婆死了.女儿好像在港岛.我得想办法联系她.明天我们找时间再商量去缅甸的事儿.” 唐易和文佳点头告辞. 回到酒店.林娉婷听了他们的讲述.也是唏嘘不已. “出來混.迟早要还的.江湖凶险.永远也不要觉得自己多牛逼.”文佳突然有些感慨.“或许.我也该收敛些了.” 唐易道.“你能自己明白是最好的.凡事留有余地.多交几个朋友.少树几个敌人.想对付东京史料馆.最起码我们得把华夏能团结的人全部团结起來.” 毕竟是一个认识的人横尸街头.喋血当场.几人的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当天只是吃饭休息.并沒有出去. 辉叔的女儿第二天到了揭州. 整个过程.综合所有的现场信息和口供.都是一场交通意外.而且辉叔站在路中央骂街.货车司机看似车速很快.但是并沒有超过所行驶道路的限速标准.甚至可以说沒有过错. 除了保险公司的赔付和法定赔付.货车司机答应和辉叔的女儿再行商量.私下再做赔付. 郑武表示.因为是辉叔的老板.而且辉叔女儿太过伤心.答应替他和货车司机协商.拿到赔偿款再给辉叔的女儿汇过去. 辉叔的女儿虽然很伤心.但是各方面的说法让她完全相信了这是一场交通意外. 最后.辉叔的女儿提出.当天赶紧火化.带走骨灰.不想在揭州呆了. 忙了一整天.郑武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有些疲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吩咐保姆去做一碗参汤. 浓香滚烫的参汤还沒入口.郑武的手机就响了起來. “爸.” 正文 第620章 黑杀夫妇 “都处理完了.”郑武的老爸似乎掌握得很清楚. “爸.是不是有点儿过了.”郑武有些乏力. “那你是想让他就这么有恃无恐地要挟郑家.” “但是他也算鞍前马后跟了你二十年了.” “他和倭国人有來往.我早就知道.他赚点儿外快我可以容忍.但是.他这次想勾结倭国人想残害同胞.却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即便如此.我还是念着二十年的感情.想再放他一马.至于你的朋友怎么对付他.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您怎么知道他会以账目问題要挟我们.” “他要么乖乖走人.要么贪心不足.如果想从我们身上多拿钱.唯一能能当作筹码的.无非就是账目了.” “这么说您一直防着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其实.他能看到的账目都是假的.我根本不怕他的要挟.但是不怕.不代表能容忍他的要挟.” “我明白了.其实他一直都毫无胜算.” “说得对.虽然沒有胜算.但是他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可惜.给他留的生路他不选.偏要硬闯鬼门关.” “其实辉叔本來到了退休养老的年龄.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他的事儿.你记住了.沒有百毒不侵的身体.就不要学农夫救蛇.” “我知道了.爸你什么时候回來.我过两天去缅甸.生意交给谁.” “暂停生意.你走你的.我回去之后再说.阿辉沒了.我得重新布局了.” 挂了电话.郑武端起参汤.喝了几口.便觉得上下眼皮有点儿打架.给唐易发了条“明天再谈”的短信.便回房睡了. 此时.燕京的一处高档会所的包间里.却是灯火通明.不过.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两个人. “兄长.在T国.大仓先生反被雇佣的杀手干掉.在燕京.你找的肖振居然信心都被打垮了.干脆不和我们联系了.现在.揭州布了这么多年的一条线也断了.这个唐易.现在羽翼渐丰.不好动了.”河野平摇晃着高脚水晶酒杯.盯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却迟迟沒有送到嘴边. “在华夏.我们缚手缚脚.要是在扶桑.这样的小子何足为虑.”河野治语声恨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有点儿不明白.你不是一直想先除掉那个文佳吗.怎么这次想直接干掉唐易.”河野平终于轻轻抿了一口酒. “试了两次.我觉得那个文佳有点儿邪乎.而且交代李华辉了.等他俩分开再对唐易单独动手.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赔了夫人又折兵.”河野治摇头道. ”我看.在华夏.还是不要动手了.”河野平说道. 河野治点点头.却忽而说道.“这次他们又要去缅甸.我计划好了.请扶桑的黑杀组在缅甸将唐易和文佳一并解决了.” “黑杀组.”河野平动容.“请他们一个杀手.价钱不低不说.听说还要看他们的档期.” “谁说请一个.”河野治嘴角斜斜上扬.“我要请两个.有他们两个出手.应该沒什么问題了.” “你是说黑杀组里面的那一对夫妇.”河野平的手心沒來由地紧了紧. “据说他们从來沒失手过.” “可是.唐易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翡翠王.此人在缅甸手眼通天.” “这个我知道.但是他们离开华夏.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不能就此错过.再说了.我听说.黑杀夫妇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好吧.”河野平点点头.开始慢慢地喝酒.喝了几口.又抬头道:“兄长.我看.如果在缅甸.黑杀夫妇再失手.我们应该换个法子对付唐易了.” 河野治皱了皱眉.“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还沒行动呢.你就说失手.” 未等河野平答话.河野治又摆手道.“而且.这小子眼力过人.做局很难.在华夏.就连警方好像也很支持他.你还有什么好法子.万国展览大典已经推迟到明年.我不能容许再出任何岔子.” 河野平耐心等河野治说完.这才一本正经道:“兄长.父亲教导过我们.哪怕觉得万无一失.也要有失败的心理准备.我这不是灭自己威风.而是计划长远.” 河野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河野平.沉默了一会儿.“除了这种短平快的方法.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现在还沒有.不过.是人.总会有弱点.”河野平应道. “好.若黑杀组失手.再议此事.另外.瓷都云碧桃那条线.有什么进展.”河野治接着问道. “一件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一对建窑兔毫盏.除此之外.沒什么新东西.” “不会又是陆知行的“火圣”高仿吧.” “我看应该沒问題.而且所有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用放大镜检查过了.沒有发现暗记.” 河野治将身体靠到沙发背上.“这个云碧桃和陆知行关系特殊.你看有沒有可能将陆知行为我们所用.” “绝无可能.”河野平这次是不假思索. 河野治突然笑了.“你不是说.是人总会有弱点么.” 不等河野平答话.河野治立即又道:“好了.此事也再议吧.现在的重头戏.是唐易能不能活着离开缅甸.” 此时.唐易正和林娉婷、文佳在吃宵夜.在酒店附近的一处小吃店.他们点了不少当地的小吃. “听说这次缅甸公盘.光是从揭州飞仰光的包机.就有十架左右.”文佳夹了一块乒乓粿.这乒乓粿是当地很有名的小吃.又香又甜. “算是有史以來规模最大的一次了.我听说今年夏季的公盘.包机只有三架.不知道郑武处理完沒有.算算后天也该出发了.”唐易道. 林娉婷却看着桌上的豆干.芋头.糯米钱.卷煎.“好歹能轻松随意地吃吃聊聊了.” 文佳喝了口果汁.“辉叔这次挂了.河野治肯定会算到我们头上.有了上次T国的经历.这次去缅甸还是得小心点儿.” “王镇南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唐易应道. “求人不如求己.”文佳说着.突然放下了筷子.打开了身边的包. 正文 第621章 猞猁三界 文佳竟然拿出了鬼怖佛桃的盒子.“我今天沒出门.做了两道符.你们带上吧.” 唐易接过來一看.这哪是什么符纸.是两块白色盾形的片状物体.上面有三道交叉的形似蝌蚪的血红色纹路. “三界牌.”唐易立即接口道. 三界牌.一般是由动物头部的顶骨切割磨制而成.因为有自然生长的纹路.会将顶骨分成三部分.所以被称为三界牌. 三界牌一般只截取纹路中心点周围几厘米的范围.形状有盾形.圆形.菱形.还有很多特别设计的形状.都是按照比较优美称手的样子來. 如今.三界牌受到了不少文玩爱好者的热捧.一般选取的顶骨以鹿居多.首先鹿的文化内涵比较丰富.带着仙气儿.再者鹿和功名利禄的“禄”同音.寓意好.文玩文玩.得有有点儿文化味儿.有点儿念头不是.要不然说那些树籽果核.名字好听.寓意多的.玩的就多. 像三界牌这样的文玩.属于牙角骨爪这一大类.真正讲究的玩家.玩的是自然死亡的动物身上的零件.不杀生.哪怕是间接的.这其中.多少是带着点儿心态的.尤其是三界牌.这自然死亡.在有的玩家心目中.不仅能减轻自身的罪孽感.而且灵气是最高的. 但是现在市场上追逐利益.就拿鹿三界牌來说.这鹿都大量养殖了.鹿肉.鹿鞭.鹿茸直接量产.鹿角.鹿骨能做珠子做玩件.鹿三界都是杀了养殖的鹿之后取用.所以也有很多人并不是太讲究的.否则就沒得玩了. “这不是普通的三界牌.”文佳道.“这是我将符文暗刻在三界纹路之中的三界牌.又在鬼怖佛桃的盒子里养过.正好一对.你俩心意相通.各带一块.防身很有用的.” “不会遇到危险之后.直接冒出一道幽魂助我一臂之力吧.”唐易咧嘴. 文佳神秘一笑.“要是真遇到危险.你就知道效果了.这东西也得讲机缘.要不是你们俩是两口子.还真沒多大用.” 唐易点点头.不再开玩笑.却看着这一对三界牌说道.“不像是鹿三界.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 “鹿三界增福可以.防身差点儿.这是百年猞猁的顶骨三界.雌雄一对.死时同穴.法力无边.要不是接二连三遇上事儿.现在又马上要到缅甸了.就算是你.我也不舍得拿出來.”文佳面色郑重.说的一字一句.有点儿正式介绍的感觉. 猞猁是猫科动物.长得也像猫.不过尾巴很短.另外.在动物园见过猞猁的都知道.这种动物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耳朵上竖起的丛毛.这两撮丛毛给人感觉凶顽彪悍.也正是因为这两撮丛毛.猞猁曾被认为是魔鬼的象征. 在华夏的很多玄门中人手中.有不少利用猞猁三界牌做的法器.主要是是用作防身化煞.除了三界.猞猁听骨也曾被当成感知信息的法器. “怪不得这么小.”唐易将一块三界牌递给林娉婷.雄兽和雌兽的很好区分.雄兽的厚重.雌兽的明显要薄. 林娉婷犹豫着接过來.“我怎么觉得瘆得慌啊.” “这就是一种心理.如果你每天吃肉.吃之前先想想猪牛羊被屠宰时的惨样儿.一样瘆得慌.何况这一对三界是名副其实的自然死亡的动物身上來的.”文佳道.“而且不知道传了几手了.你们看看包浆就知道.” 唐易放下了筷子.“你说你真会找时候啊.正吃着饭呢.你先拿出一堆猞猁三界.接着又说屠宰时的惨样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这是故意的.让你们加深印象.别忘了随身带着.”文佳筷子不停.照常吃喝. 吃完了宵夜.三人溜达着回了酒店.揭州夜生活很丰富.街头依然灯火通明. 第二天早上.三人刚吃完早饭回到房间.郑武也沒提前打电话.直接就來了.将唐易和林娉婷一起招呼到了文佳的房里. “明天就出发.公盘三天后开始.我们明天下午出发.傍晚就到仰光了.”郑武说道. “那我今天抽空联系一下王老先生.”唐易点点头. 文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郑武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和东京史料馆的梁子很严重.这次缅甸之行.恐怕还会有危险.所以.我建议到了仰光.我们还是分开住.” 郑武一听.表情有些凝重.他看了看唐易.“你也是这么想的.” 唐易沒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題.却掏出了猞猁三界.“文佳的本事你也知道.他的安全我们都不太担心.但是他还是给了我和娉婷防身法器.的确是可能有危险.” “我问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郑武重复道. 唐易顿了顿.“不是.不过这事儿.我得听他的.” 郑武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文佳是好心.不过一來分开住我觉得不舒服.二來我成了什么人了.有福同享.有难躲了.还有.到了缅甸.我得弄把铁家伙.” “基本沒多大用.要是來个专业人士.你根本沒有拔枪的机会.要是來个玄门高手.你连想起自己带枪的机会都沒有.”文佳接口道. “不能拔枪.挡枪可以吧.要是我真替唐易挡了一枪.到时候记得到我坟头多少几刀纸就行了.”郑武似乎很轻松地说道. 文佳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我也不能和他们两口子一起住.到时候你也别开单间了.咱俩住一起.万事小心为上.” 郑武却突然站起身來.“你打不打呼噜.” “不打.”文佳瞪了郑武一眼.“你这伙计.还挑三拣四的.” 郑武却摇摇头.“太可惜了.我打.” “你大爷的.”文佳看着郑武坏笑的表情.郁闷地喊了一句. 离开揭州的当天下午.阳光出奇得好.飞机在蓝天中平稳划过.那画面很是祥和. 唐易的心头.却划过一丝隐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随身带的猞猁三界.此去缅甸.山高水长.暗流涌动.真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凶险. 正文 第622章 地主之谊 傍晚时分,飞机降落在仰光国际机场, 大厅里,好几个人举着写有唐易名字的牌子,王镇南不仅派了人來接机,还多找了几个人举牌子, 唐易一行四人跟着來人,上了一辆豪华商务车, 车子出了机场,向仰光市区驶去,仰光市区三面环水,一条条大街笔直宽阔,一些大型的建筑,比如政府大楼,车站,中央银行,都是英式建筑,而一些民间的建筑,则多为缅式建筑, “我上中学时,就跟着老爸参加过翡翠公盘,不过,翡翠公盘改在内比都之后,我是有年头沒來仰光了,现在看看,还是很值得回味的,”郑武看着窗外的风光笑道, 虽然唐易还习惯性把仰光称为缅甸的首都,但实际上早在十年前,缅甸就已经迁都,现在的首都是内比都,后來,翡翠公盘也由在仰光举行改在了内比都, 但是,这一次额外增加的冬季大公盘,却怀旧性的回归仰光举行,就像郑武说的,这样一來,倒是能勾起一些老商人的回忆,而且,仰光仍旧是缅甸最大的城市,商业贸易自然也是最为活跃, 不过,因为这次公盘是临时性增加的,不是固定的,所以明年的固定公盘肯定还是在内比都举行,这个应该不会改变, 载着四人的车辆行驶到了市区北部的苗雅湖附近的高级住宅区, 在一处别墅院门口,王镇南居然亲自站在门外迎接,唐易沒见到他的家人,实际上他也不和家人住在一起, 前面介绍过,王镇南的亲生儿子,以缅甸一位超级大鳄的“亲生儿子”的名义,和母亲一道,继承了大鳄的全部财产,大鳄的这位遗孀,不到二十岁就生了这个孩子,谁知道当年一个被大鳄“纳妾”的丫头片子,怎么会认识并喜欢上已经人到中年的王镇南,不过唐易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 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在圈里也算不得秘密,但是面儿上还是要体体面面的,王镇南自己住在这处别墅里,其实和大鳄的别墅相距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程,王镇南出入大鳄的别墅,却是以孩子干爹的身份, 这孩子虽已经过了二十岁,但仍对母亲言听计从,而且见了干爹直接叫爹,态度上十分尊敬, 当时唐易听到了这个故事,不知道怎么地,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三个人:张居正,李太后,万历皇帝,虽然张居正铁定不是万历的亲爹, 王镇南虽然自己住,但是雇的人一大帮,司机有俩,厨子有仨,保安和保姆加起來更是十好几个, 因为在T国都熟识了,只需要介绍郑武,而郑武又是个自來熟,所以晚宴的氛围很好, 最后,撤了主菜,上了茶点果盘的时候,王镇南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 “大仓居然死了,想不到你的手腕还挺硬啊,”王镇南笑着对唐易说道, 唐易沒说话,朝着文佳怒了努嘴, “跟我沒关系,是他们派來的杀手良心发现,倒戈一击,”文佳摊了摊手, “对了,你让我提防的辉叔,居然在我去揭州的时候挂了,”唐易想想,还是决定告诉王镇南, “噢,”王镇南微露惊讶,接着看了看郑武, “他想干掉唐易,结果唐易命硬,他运气又差,遇上车祸死了,”郑武自然不愿详说,毕竟牵扯到自己的父亲派人下手, 王镇南也不会多问,点头道,“高义老弟身体还好吧,” 郑武的父亲名叫郑高义, “托您的福,这会儿还在国外呢,”郑武笑道,“早就听闻老先生大名,想不到和家父还认识,” “都是圈里的人,有过几面之缘,令尊去了哪里,” “去欧洲了,临走的时候还说要到瑞士滑雪,我说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消停点儿吧,”郑武应道, “欧洲好啊,我回來之后,订制了一架私人飞机,不过今年肯定是完不了工了,等能飞了,我准备去欧洲买个酒庄玩玩,到时候你们几个年轻人要是有兴趣,一起去啊,”王镇南拿起红河烟,点了一支, 唐易心想,都这个玩法了,还一直抽几块钱一包的红河烟,这老头儿真是有点儿意思, “王老先生,您好像对红河烟情有独钟啊,”唐易也点了一支烟,他抽烟不固定,但是红河是享受不了, “穷的时候一直抽这个,后來有钱了,换过几种,但总是沒那种味道,”王镇南掸了掸烟灰,“对了,你们也别住酒店了,这别墅就我一个老头子,住家里吧,热闹,出门招呼司机就行了,” 他们之前沒想到,王镇南会让他们住家里,这完全是不当外人的节奏, 却之不恭,而且住在王镇南这里,显然更为安全,唐易他们几个眼神交流了几下,便点头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王镇南见吃的差不多了,又开口问道,“邀请函都有了吧,” “这边珠宝协会还有几个熟人,我都办妥了,”郑武回答说, 缅甸的翡翠公盘,是需要邀请函才能以竞买商的身份办理入场手续的,邀请方主要有三个层次,一是政府,二是珠宝协会,三是珠宝贸易公司,不过,除了政府的邀请,其他两类需要邀请方担保,上报政府下辖的组委会,还得缴纳保证金, “嗯,到时候缺钱跟我说,”王镇南大手一挥, “那倒不用,不过通兑大量欧元,就得老先生帮忙了,”唐易道, 这缅甸翡翠公盘也是有意思,在缅甸,最硬通的货币明明是美元,公盘却指定欧元交易, “沒问題,”王镇南又是很豪爽地应道,“从我这里先拿着用,事后再给都行, 唐易见王镇南的地主之谊尽得扎扎实实,突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他要帮他一个忙的,便笑问:“老先生,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人都來了,您在T国的时候说让我帮一个忙,我可一直都记着呢,现在该说了吧,”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王镇南点了点唐易, “我就怕有事儿在心里耽着,而且最怕自己干不了的事儿,”唐易朝着王镇南拱了拱手, 正文 第623章 标王热门 “那就再耽两天.磨磨自己的性子也不是坏事儿.”王镇南道.“你放心.你肯定能办.而且不让你为难.” 唐易见此.也便不再多问. 王镇南的别墅绿化率极高.房屋周围被高大的缅茄树锁包围.唐易他们一晚上睡得很好. 吃早餐的时候.唐易又看到了缅茄花茶.香味独特.有点儿小清新的味道. “就地取材.这缅茄花茶清热解毒.还能治胃痛.不错.”王镇南笑道. 缅茄这种植物.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缅甸特有的.缅茄树并不是普通的树种.算是比较稀少.王镇南的院子里种了这么多.造价不菲. 很多文玩爱好者也十分熟悉缅茄.主要就是缅茄的种子.也被用來制作文玩.因为这种种子又黑又亮.还有一部分黄色腊头.很适合巧雕和把玩.(注:沒玩过的.可以上网搜下“缅茄巧雕”看看.有的真是是赏心悦目.) 吃完了早饭.王镇南道.“來.带你们看样东西.” 王镇南带他们來到了影视间.打开了播放器. 大屏幕上.一块毛料被从河边搬运出來.这块毛料呈现不规则的圆形.看样子得上百公斤.蜡壳呈现黑沙状. 接下來.这块料子像是被运送到了车间.接着一通水洗冲刷.最后.由一名老师傅在蜡壳最薄的地方擦出了一块十几厘米见方的地方.从视频上看.是冰种满绿的样子. 这块毛料沒有继续切或者擦.随后被封存起來. 郑武在看到毛料搬运的时候就叫道.“南奇场口的黑乌沙.这难不成是标王的大热门.” 王镇南笑道.“我说你肚子里有货.果然不假.这正是今年秋天从南奇场口弄出來的.可惜.擦成了半明料.赌的趣味大大降低了.至于是不是标王.还不好说.不过.我听南奇场口的负责人说.这块毛料参加此次公盘.竞标底价已经不低了.” “是多少.”众人都很好奇. “一千二百万欧元.” “这块料子的整体表现.和擦出來的地方应该差不多.一千二百万欧元的底价不高.去年的标王最终成交价是六千万欧元.这块原石.我看有希望打破这个记录.”郑武分析道. “这块料子.够大够均匀.可惜种水稍微差点儿火候.”唐易在一旁说道. “如这么大一块满绿的料子.达到玻璃种.那就沒几个人能拿的下了.”郑武接口道. 王镇南笑了笑.“听唐易的意思.对这块不是很感兴趣.” “兴趣自然是有的.但是这块料子太明了.竞争势必十分激烈.最后六七千万欧元结束.利润空间就全在加工和成品销售上.劳心劳力啊.”唐易叹道. “我知道.你是不捡漏不舒服斯基.”文佳在一旁插嘴道. 郑武摇了摇头.“不是捡不捡漏的事儿.唐易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几千万欧元.折合下來就是几亿.资金压得太厉害.加工和销售周期又太长.” “我有兴趣.”王镇南悠悠说道. 王镇南带着他们來看.唐易就明白了.这是问问他们有兴趣沒有.商量一下.正好也提前分享一下信息.能够在公盘还未开始之前就知道这么关键的信息.也就是王镇南了. “您老想要.谁还能和您争啊.”郑武哈哈大笑. “还有一块料子.你们也看看.”王镇南又按动了遥控器. 大屏幕上出现的这块料子不大.看起來也就是五六公斤.是块全赌料.布满了白盐沙皮. 白盐沙皮.是白沙皮当中的一流货色.顾名思义.皮壳如同白色的盐.经常出现高级种的水料. “这是莫格叠场口的料子.表现一流.这么小一块.还是全赌料.但是竞拍底价达到了六十万欧元.”王镇南介绍道. “这块有点儿意思.”唐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看视频就看出什么來了吧.”郑武在一旁说道. 唐易笑笑.“我又不是神仙.当然得去现场看.” “这块料子我见过了.根据我的观察.出不了高绿.色淡.种水能好一些.加上块头小.最终成交价肯定要比刚才那块低得多.”王镇南说道. “您见过了.”唐易连忙问道. “嗯.这块料子出來不久.当时我去场口看了.场口负责人和我的看法一样.出不了高绿.现在是沒法看了.已经送到场地封存保管了.”王镇南接着透露说.“这块料子.将被放到暗标区.变数也大.” 听王镇南的意思.这块料子他是可入可不入.算是给他们的“福利”.唐易立即说道.“嗯.到时候我试试.” 王镇南微微一笑.沒再说什么. 看完了两块料子.王镇南安排他们到仰光的景点逛逛.“让司机带你们去.我就不陪同了.我有点儿家事要处理.” 既然如此.众人自然不会多问.坐上车出了别墅. 第一站是仰光大金塔.这是仰光旅游的必到景点.也是仰光的最高处.其实來的时候唐易已经看到了.但是到了近前.那种震撼程度还是很强烈.百米高的主塔.周身包满金箔.成千的金铃银铃悬挂.不计其数的宝石镶嵌.塔尖那颗巨钻更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们逛逛吧.我在停车场等着.晚上还会亮灯.看起來更漂亮.吃过晚饭.还可以再來.”司机微笑对众人说道. 人很多.唐易不喜拥挤.郑武以前來过.也是兴味阑珊.不过.林娉婷倒是兴致很大.而文佳对这塔的风水很感兴趣.逛着逛着.文佳和林娉婷到了近前.最后.唐易和郑武干脆在出口附近远远等着他们出來了. “唐易.”郑武似乎欲言又止. “有事儿就说呗.”唐易很干脆“那块白盐沙皮的料子.我也很感兴趣.”郑武顿了顿才开口. “那你來就是了.我再看其他的.这是公盘.我也不一定竞到.”唐易虽然感兴趣.但对翡翠并沒有一直收藏的打算.无非是用來赚钱的.用这块赚和用那块赚.都行. 见唐易如此坦诚.郑武又道: “我有个猜测.这块料子.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啊.能出‘龙种’.” 正文 第624章 开始看标 “‘龙种’.”唐易的心里接着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是说.” 郑武点了点头. 唐易惊奇道.“如果真是这样.王老先生为何不感兴趣.” “谁说他不感兴趣.只是兴趣不大而已.首先毕竟隔着一层石皮.再者他在翡翠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种几率他肯定觉得太低.”郑武接着说道. 唐易点点头.“沒事.既然你这么敢想.那你來就行.” “那样就太不够意思了.”郑武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二一添作五.既然一起看了.到时候拍了一起分.赔了赚了.一起承担.” 唐易思忖了一下.“这样.我觉得.等看标的时候去看看.视频看不出來.只是你的猜测.看了之后咱们再商量.或许.是你许久沒见到这种种水了.有些异想天开.” “不是.十年前.我见过我父亲开出过.虽然比这块小多了.但外表挺像.”郑武说道.“今天王老先生又说出不了高绿.我一下子就想到了.” 郑武所想象的“龙种”.自然就是翡翠中的最为顶级的种类..龙石种. 干说很难理解.其实质地就是玻璃种的级别.但是和玻璃种最大的区别就是色和种融为一体.不见色根.那种荧光和冰寒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沒有棉.沒有杂.滑腻到极致.宝气融化在质地当中.又散射出來.任何喜欢玉石的人.都会回味无穷. 这种寒种寒色的稀有珍品.百年罕遇.为什么叫龙石种.就是这种种水犹如神龙一般.实在是难以遇到. 同时.龙石种色淡而均匀.当然出不了高绿. 唐易叹道.“要真是龙石种.就是卖.也不能全卖了.自己真得留下点儿收藏.不过咱们不能想得太好.我还是那句话.看了再说.” 郑武点头道.“那好.说定了.我是一定要试一把.你如果想拍.那么就一起來.” 唐易嗯了一声.龙石种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想想也是很美好的.但是沒见到实物.他还是保留了几分. 聊了一会儿.林娉婷出來了.还不见文佳.“他还要看看.等等他吧.”林娉婷说道. “你们说.王老先生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呢.”唐易又提起了这茬. “肯定不是翡翠方面的.他眼力很强.在缅甸又人脉极广.这方面的事儿不会让你帮忙的.”郑武分析了下.“我看.八成是古玩方面的事儿.” 林娉婷接着说道.“而且应该不是一件两件的东西吧.不然找几个专家就是了.也不用等你來这么久.” “古玩方面的事儿.”唐易心想.这王镇南倒是能沉得住气.早就说了让自己帮忙.到了之后却又说不用着急. “别想了.主动权不还在你手里么.”林娉婷道.“既然出來玩了.那就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吧.”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看标的日子.咱们直入正題. 如今的翡翠行业.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价格越來越高.高手越來越多.唐易要想低价抄好料.只能瞄准那些表现差却出人意料的料子.但是这种料子.毕竟是极少数. 这次翡翠公盘.一共有大约一万八千块毛料.规模不算很大.但是质量却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好.根据之前王镇南搜集的数据.其中高档料居然达到了两成.中挡料达到五成.可谓历史之最. 当然.这只是从外在表现來说.能开出什么料子.那就只有开了才知道. 这一万八千块毛料当中.就有一万两千块是开了窗的半赌半明的料子.在这一万两千块当中.又有接近半数的直接是切开了.有的切成两块.有的切成了好几块.这就不能叫赌了.连半赌都不是.已经接近明料. 但是.接近.不等于就是. 切开的料子当中.大部分还是有迷惑性的.有的切面带雾.只是朦朦胧胧能看出有翠.有的虽然露出了翠.但是却只有薄薄一层.下面还是石头.弄不好.比全赌的料子让你输得更惨. 看标的时间也是历届公盘比例上最长的.足有五天.而整个公盘仅有十天.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竞标.看标的时间占的比例有点儿大.这也说明了一点儿.主办方这次要让你充分分析、准备.打出专业化的口号.减少逃标率. 而且.五天的时间.明标区和暗标区同时敞开.只要是有手续的竞标者.随便观摩. 这个明标和暗标.简单來说.明标就是现场拍卖.大家一起來到大厅.公盘工作人员公布编号.现场投标竞买.价高者得.谁拍到了.一目了然. 至于暗标.以前是在竞标单填上编号、价格投入标箱.相互一抹黑.最后开标才知道是不是中了.但是这样.其实对主办方來说.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现在.改成了规定时间.线控竞标.现场有大屏幕.只出现价格.不出现竞标人.时间一到.停.最高者拿下.这样.也能勉强称得上“暗”.同时.加剧了竞争.抬高了价格. 缅甸的翡翠公盘.和上次瑞州那种小规模相对随意的公盘不一样.历届缅甸公盘上.暗标永远是大头.一般会占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可是这一次.暗标居然只占百分之六十.而且.所有的全赌料都放在了暗标区. 有点儿明标明赌.暗标暗赌的意思.王镇南看上那块南奇场口的开窗黑乌沙.在明标区.而另一块让郑武浮想联翩的白盐沙皮.当然在暗标区. 进入标区之后.唐易先看了一下公盘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心想.这次公盘.主办方煞费苦心.诸多举措与以往不同.看來的确是一次大手笔的试水.当然.所有的试水都是围绕着自身利益來的. 唐易他们.开始是跟着王镇南來的.所到之处.有各种各样的人和王镇南打着招呼.其中包括不少缅方的头头脑脑.一个华夏來的生意人.能混到这一步.也算顶了天了. 王镇南太忙.现场又太交错.这时候也不是介绍熟人给他们认识的好时机.唐易他们干脆悄悄打个招呼自己去看了. 正文 第625章 天龙降生 文佳不懂翡翠,纯粹是在看热闹,林娉婷倒是懂翡翠的料性,但是对赌石却又不擅长,所以他俩都是跟着唐易和郑武溜达,全当玩儿了, 大体看了一下分区,郑武便着急道:“五天时间看标,时间实在是太充分了,走吧,先去找一找,一瞻神龙的风采,” 唐易点点头,“去暗标区,边找边看呗,” 走进暗标区的时候,郑武说道,“这块毛料,既然场口的头头让王老先生看过,那就还是比较在意的,肯定会摆在显眼的位置,” 说是这么说,但是暗标区的范围很大,并不是一溜摆开让你看,而是又分了很多小区,而且这一次公盘,居然沒有按照底价区间排列,同时,现场还有其他竞标者在观摩,人來人往,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发现, 在沒有找到那块白盐沙皮毛料之前,唐易观察着那些全赌的毛料,一边看,一边掏出手机,记录着编号和特点, 郑武要比唐易着急,他觉得反正看标的时间有五天,其他的不着急看,先找到那块白盐沙皮的毛料,研究下到底有沒有可能出龙石种再说, 就在这时候,唐易突然盯上了一块毛料,有二三十公斤的样子,是最为普通的灰皮,普通到沒有特点,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么块料,底价两万欧元,”郑武见唐易停下來研究这块毛料,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只得也停下了脚步,跟着看了看,“也就是老帕敢场口的料子,不然简直是纯粹赌运气,” 灰皮毛料,表皮如同石灰层,各大老场口几乎都出过这种毛料, 这种毛料很普通,实际上,越普通的料子,变数就越大,因为普通只是外表上的普通,普通意味着缺少判断的依据,所以,切出什么样的翡翠都有可能,好种高绿有可能,狗屎地儿也有可能, 这块毛料是老帕敢场口出來的,底价两万欧元,下面都有标注, 唐易用手机记下了这块毛料的编号,同时还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到底看出什么來了,”郑武在唐易还沒忙完时,就忍不住问道, 唐易看了看左右沒人,压低声音说道,“又一块‘龙种’,” 郑武大惊,“不会吧,”随即又看了看唐易,“好嘛,你这是在学我,整个公盘出一块龙石种就轰动了,怎么可能接二连三,” “此龙非彼龙,彼龙是神龙难觅,此龙是天龙降生,”唐易摇摇头,“你那是纯粹猜想,我这是原石在手,” “铁龙生,”郑武不由得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块毛料,“要真是老帕敢场口的铁龙生,一般是色艳水足,只是帕敢场口的铁龙生这几年已经很少发现了,你确定,” “你连龙石种都敢想,一块帕敢场口出來的铁龙生而已,我有什么不敢想的,”唐易笑笑,“想知道是不是,到时候拍下來,切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讨论的“铁龙生”,之所以命名这么奇怪,是因为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刚刚被发现的一种翡翠, 铁龙生,是由缅甸村民在龙肯矿区初次开掘出來的,当时一共开出了二十五个矿洞, 这二十五个矿洞,如同一条龙周旋盘绕,村民直接被震住了,高呼“天龙降生”,从此这种翡翠被称为“天龙生”,而“铁龙生”,发音差不多,在缅甸语中,是满绿的意思, 所以,这种翡翠,叫铁龙生的也有,叫天龙生的也有,总的來说,还是叫铁龙生的多, 发现铁龙生的龙肯矿区,是铁龙生的主要产地,几乎年年都有产出,不过,产量虽然大,但品质却不高,也有颜色好绿得正的料,种水却很差, 在铁龙生还不是那么普及的时候,很多人将铁龙生和干青种翡翠混淆,就知道这种翡翠的种水有多差了, 但是,这只是龙肯矿区的铁龙生,而唐易和郑武讨论的这块,是老帕敢场口出來的铁龙生, 老帕敢场口的确也出过铁龙生,但是就像郑武说的,产量稀少,不容易见到, 郑武见唐易已经记录下來,“两万欧元不算高价的原石,但是这块灰皮毛料最为常见,其实还是切出杂色和什么也切不出來的时候多,你要是想竞标这块,那就纯粹是想赌一把了,” “要是切出一块一级铁龙生中的最优品呢,”唐易反问道, “一级铁龙生中的最优品,那透明度可以达到冰种,绿色纯正,蓝色调很淡,如果产出的翡翠的重量,是这块毛料的四分之一,那也差不多能值二十万欧元,”郑武略加分析,张口就來, 铁龙生翡翠,常常被人分级,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儿,因为种水很差的铁龙生,除了颜色喜人,说夸张点儿简直就是一块石头, 而且,一级的铁龙生,就算种水达到近冰或者直接是冰种,但因为颜色中蓝色过浓,所以如果是加工成厚实的东西,那看上去就不是纯正的绿色,要想得到纯正的绿色,那就得做成薄点儿的东西, 而唐易所说的最优品,那就是蓝色调很淡,能加工成一定厚度的东西,这种铁龙生就是最高档的铁龙生了,而且有很多人偏爱,因为其他种类的翡翠,很难达到绿色这么“满”, 那么,最差的铁龙生能有多差呢,最差的铁龙生,种水就不说了,晶体颗粒粗,而且杂质多,颜色多为黑绿相间,分布不均匀,这样的料子,常被做成结构简单的筒珠,鼓珠,勒子等等,有些店里常会一大堆放在一起,几十块一个随便挑, 听了郑武的回答, “两万欧元的底价,赌二十万欧元,为什么不试试呢,”唐易笑道, 郑武看着唐易的笑容,心想,唐易从來都是不把话说满,但是其实早就有把握了,看來,这块毛料里面,倒真有可能是一级铁龙生当中的最优品, 四人继续向前逛,沒有几步,郑武脸上一阵兴奋,接着拽了拽唐易的袖子,朝右前方架子上的一块原石扬扬头,“沒想到两块原石相距这么近,真是双龙会啊,” 正文 第627章 梵文玄域 唐易循着郑武所表示的方向一看.沒错.正是王镇南别墅里视频中看到的那块白盐沙皮的毛料. 只不过.此时.有一位从背影上看个子很高.身材很瘦的老者正在端详这块料子.老人穿着灰色的唐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乱. 看着看着.老人在抬手之间.唐易一下子注意到.老人手腕上带着一个手镯. 铜手镯.看起來应该是紫铜的.也就是纯铜. 手镯的造型有点儿奇特.不宽的扁条.里侧还有凹陷.就好像是一个向内弯曲的水槽.接口处(姑且叫接口吧)冲着唐易所在的防线.却是方形的.中间有缝.像是做两扇门的形状. 而且依稀能看到.每一扇门上.好像都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这符号看不清.不过唐易感觉应该是某种文字.但是却沒有见过. 郑武沒那么小心.直接走上前去.站在老人身边.也跟着看了起來.唐易只好也跟上几步.站在郑武的一侧. 察觉身边有人过來.老人顺势扭头看了一眼郑武.这时候唐易才看清.老人的两条眉毛特别长.已经有点儿花白.配合弯弯的眼睛.有点儿慈眉善目的感觉. “你们对这块原石也感兴趣.”老人张口说的就是华夏语.或许.因为郑武和唐易一看就是华夏人吧.不过.老人的发音很标准.不带半分地方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老人的声音也很有磁性.话又说的慢.不知怎么.唐易一下子想到了解说《动物世界》的声音. “噢.这种白盐沙皮容易出高级种水.既然來参加公盘.碰上了.那就看看.您也是从华夏來的.”郑武接了腔.又跟着反问了一句. “我的确是华夏人.不过.四十年前.就到尼泊尔久居了.”老人微微一笑. 唐易心里突然一动.尼泊尔. 莫非.这紫铜手镯上的两个奇怪的符号.是梵文. 梵文是个旧称.早先印度的雅利安语就这么叫.印度教大名鼎鼎的经典《吠陀经》就是梵文写的.后來语法和发音保存很完整.是一套系统的语言.当然.梵文不仅在印度曾经是官方语言之一.百年前.也是尼泊尔的官方语言之一. 可惜的是.这种古老的语言现如今几近传承危缘.能识得的可算是凤毛麟角了.唐易只是仗着历史底子好.才有了如此猜测.他还记得.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有过这样的描述:详其文字.梵天所制.原始垂则.四十七言. 猜测归猜测.终归还是不认识的. 听老人说从尼泊尔而來.唐易干脆接话问道.“老先生腕上铜镯很是好看.这两个优美的符号.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梵文了.” 老人一怔.“小伙子.你居然认得梵文.” “我哪里认得.就是觉得镯子很有特色.又听您说是尼泊尔來的.瞎猜就是了.”唐易连忙摆手道. “不错.就是梵文.既然有缘相见.我可以告诉你.我请教过尼泊尔一位精通多种语言的高僧.他给出的华夏语翻译是:玄域.”老人摇了摇头.“可惜.几年來.我一直参不透这到底有什么奥义.” 说话的时候.老人特地把手腕向上抬了抬.这使得唐易看得更清楚了. 这紫铜镯子远看表面光滑.但是细看之下.似乎还有着一些纹理.这些纹理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夹杂了其他的东西.这东西唐易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但是颜色比紫铜略深.可能是炼制时加入的. 虽然看不出夹杂了什么东西.但是唐易还是能看出这镯子的年份的.综合打造痕迹和包浆特点.绝对不会晚于唐代. 玄域. 表面意思來看.无非是神奇的地方.神奇的空间.不过.这铜镯造型特殊.尤其是那两扇“门”.结合这个“玄域”.难道是通往玄域之门.只是这镯子又不是盒子.不是密闭的空间.谈何通不通的.镯子上下本來就是中空的和外界相连的. “小伙子.别想了.越简单的东西.越不容易有答案.”老人又是微微一笑.似乎不愿唐易深究.“既然你们对这块毛料感兴趣.那你们接着看.我继续转转.” “好.老先生请便.”唐易当然不能继续纠缠. 实际上.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郑武就已经在端详这块原石了.老人走后.他表情有些奇怪地对唐易说道:“我说.这块毛料上的白盐沙皮.和普通的老坑料子不一样啊.我怎么感觉不是‘包子皮’.反而是个‘实心馒头’啊.” 郑武的意思自然是这里面沒有翡翠“馅料”. 唐易听后.沒接话.立即凝神审视起來. 郑武此时又在唐易旁边嘟囔一句.“怪不得王老先生肯放手.我看这白盐沙皮的结构.是层层加厚.就算是有翡翠.估计也大不过鸡蛋去.” “要真是龙石种.就是鸽子蛋也足够了.”林娉婷见唐易专心盯着翡翠沒说话.不由笑着对郑武说道. “我看不像.龙石种的话.哪能有这么厚的皮.”郑武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丝丝的失望感觉. “嗯.”此时.唐易不由发出了声音. 郑武立即问道:“怎么.你又看出什么门道了.” 唐易用手细细抚摸了下这块毛料.又看了看郑武.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看.比鸽子蛋还小.” “那就是还有翡翠了.你认为会有多少.到底是不是龙石种.”郑武虽然也压低了声音.但是却一把抓住了唐易的胳膊.现在.他对唐易的赌石水准已经惊为天人.唐易的判断在他眼里.那就是切开的样子了. 唐易定定地看着那块毛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卧槽.你这什么意思.”郑武有点儿着急了. “依我看.这石皮就像你说的.层层加厚.但是核心会有一颗玻璃球大小的翡翠.至于是不是龙石种.怎么说呢.”唐易手指轻敲额头.似乎想找一个确切的表达方式. 正文 第628章 碧眼紫瞳 “你不会真的能透视吧.”郑武见唐易的样子.心中的疑惑顿起. 若是基于石皮判断.至多推断一下种水和大小.如果能推断准确.这已经很神了.现在.唐易不仅说出了“玻璃球”大小.而且似乎对种水有着更为精细的判断. 唐易也沒反驳.而是继续说道.“龙石种是有.” “那你还犹豫什么怎么说.”郑武松了一口气. “但是好像是分层的.”唐易解释说.“外面一层是淡绿色的龙石种.里面一层是紫色的玻璃种.最中心又是无色的龙石种.” “什么......”郑武忍不住高叫了一声.方才.他们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此时.旁边的林娉婷和文佳也是大吃一惊. 这可是一块石头啊.你隔着石头皮居然知道里面有一个“玻璃球”.而且还一层又一层. 其实.唐易也就是当着这几个自己人才说得这么详细.周围的不少人因为郑武的这一嗓子.不由也投來了惊异的目光. “别这么吃惊.我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感觉是很神奇的.可也不一定对.文大师.你说是吧.”唐易笑着缓和了下气氛.拍了拍文佳的肩膀. 郑武回过神來.低声说了一句.“别看了.到别的地方说.”他生怕引來更多的人对这块毛料加以关注. 四人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又到了一排原石后面的角落. 文佳这次先开了口.“照你的说法.岂不是成了一颗碧眼紫瞳.” “对.大体就是这么个感觉.那无色的中心.就像是瞳孔.”唐易接口道. “问題是你这感觉也太精准了.”郑武摇摇头.“这岂不是天生的一颗无价之宝.” 唐易看了一眼郑武.“嗯.这下.两个人可怎么分.”说完.便哈哈笑了起來. “得了吧.还说这个.要真是这样.也沒法卖.來回拿着欣赏就是了.”郑武却一脸严肃.“不要说你说的情况了.就是纯粹的一颗紫色玻璃种.如果是葡萄紫.那就是罕见的紫眼睛.比玻璃种帝王绿还稀有.” “沒错.就是葡萄紫.”唐易接口道.“那淡绿色.也是微微发蓝的淡绿色.像是白种人的碧眼.这比起紫眼睛.更是珍罕.” 紫眼睛.是翡翠中的特殊种类.市面上有很多标榜紫眼睛的翡翠.其实严格來说.只不过是好种水好颜色的紫罗兰罢了. 紫罗兰翡翠.一般划分为粉紫、茄紫和蓝紫.粉紫种好水好.但是色不够.茄紫色深.但是种水一般不如粉紫.蓝紫色的质地一般很粗.豆种多.很多人称之为紫豆. 有些人把上好的紫罗兰称为紫眼睛.特别是卖家.无非是一个噱头.博取眼球. 但是.在很多真正的老玩家眼里.只有玻璃种的葡萄紫.才能称为紫眼睛. 而且.这紫眼睛翡翠.通常块度都不是很大.尤其是极品.那都是真的像一颗紫色的眼睛夹杂在毛料之中.十分罕见.这紫眼睛.不一定出现在什么样的毛料里.可一旦切出來.引起的轰动.绝对要比玻璃种帝王绿要高. 一颗极品天然的球形紫眼睛.是和龙石种一样存在. 当然.关于紫眼睛的定义.有很多.莫衷一是.但是.的确是有过单颗从毛料中切出过. 见唐易如此肯定.虽说唐易自己强调说是一种感觉.但是众人心里都是基本信了. 大自然鬼斧神工.要真是如唐易所说.这样一颗翡翠.碧眼紫瞳.那价值真是无法估量了. 郑武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扳着手指头用只能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囔起來. 唐易也是被震撼到了.看到宝光投影的那一刻.他是强行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的.好在.他沒有郑武那么失态. 缓了一会儿.郑武还在嘟嘟囔囔.唐易不由问道.“你干什么呢.” “我在盘算手头有多少资金可以动用.”郑武直到自己盘算完了才很认真地说道. 看着郑武的样子.其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文佳说道.“就算唐易感觉是对的.其他人怎么会知道里面如此神奇.你算什么算.一块不大的全赌毛料.底价六十万欧元.已经很高了.我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两百万欧元成交.” “对啊.”郑武这才缓过神儿來.“这是块全赌料子啊.而且底价本身就很高了.” 唐易凑近郑武低声道:“我能拿出一千万欧元.你那里准备了大约两千万欧元吧.放心吧.不仅这一块毛料咱们要全力拿下.而且这次咱们要大量入货呢.” 郑武忽又兴奋起來.“走.继续看.你抄底來.我挑表现好的來.咱们双管齐下.” 唐易点点头.本來.唐易的主要目标就是表现差却出人意料的料子.再就是底价低但是性价比高的料子.另外.如果有种水特别好的极品.可以高价试试.但也只限于极品. 一边走.文佳一边开玩笑道.“唐总.这次发财了.给我的法器分店多拨点儿救济金啊.” “文大师改做生意.怎么能让你亏呢.”唐易眉毛一挑.“这次公盘上拿下的料子.量应该比较大.我初步打算是.一部分方便带的原石带回去.剩下一部分原石是需要在缅甸就切了的.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切了就在缅甸出手.一部分带回国内出手.还有一部分带回去在工厂里加工成品销售.” 郑武点头道.“我大体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亲兄弟明算账.除了这颗碧眼紫瞳.到时候谁出钱拿下的.先记到谁的名下.需要在揭州加工的.我收你加工费.” “嗯.不分清楚容易乱.到时候咱们归纳整理.得开个小会.”唐易很理解郑武的说法.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郑家企业. 虽说看标的时间足有五天.但是这么多原石.这么多人竞争.看标的确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唐易能看到宝光投影.但是也很耗费精力.所以.他打算先瞄准表现差的料子.先把其中能出好东西的确定了. 正文 第629章 好大一块 这第一天看标.在暗标区的人.明显要比明标区的人少. 大部分人当然要先盯好更容易判断的东西.这次.所有全赌的毛料都在暗标区.而全赌料.怎么说也是风险大.真正的商人肯定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要不是有唐易在.加上要先看那块白盐沙皮的料子.郑武也是不会先來暗标区看的. 不过.既然來了.那就干脆就先在暗标区好好选选了. 走着走着.一块巨大的原石吸引了唐易的注意力. 这块原石有将近两米高.形状像是一个大土豆.直径也得有一米多.也就是说.整体得有两立方米左右. 如此巨大的一块料子.底价竟然只有一万五千欧元. 这是一块杨梅沙皮的料子.皮壳的确很像杨梅.暗红色.表面的沙粒如同杨梅表皮的突起. 标牌上除了标明底价.也注解了这是一块后江场口的料子.后江场口的原石.主要是从后江河床的冲击沙中而來.不过.后江场口一般所产的原石块度都很小.几千克就不错了. 但是居然出了这好大一块. “后江场口居然能出这么大的料子.据我所知.老后江的料子.普遍不会超过一斤.新后江的料子.也不会超过十斤.这是从哪里冒出來的啊.”郑武也很吃惊.不过.标牌上写得清清楚楚:后江场区后江场口.底价一万五千欧元. 体积和重量反常不说.这块料子周身布满了雷打绺.后江场口是后江场区的一个场口.后江场区还有一个著名的场口.就是雷打场口. 雷打绺形如闪电.主要就出现在后江场区的后江场口和雷打场口. “不怕大裂怕小绺.”郑武仔细看了看这块料子.“这雷打绺太多了.怪不得底价这么低.” 不怕大裂怕小绺.初入赌石圈的新人也都知道这句话.道理很简单.大的裂纹容易观察.对内里的影响程度也就容易判断.但是小绺却不然.或正或斜.或浅或深.复杂易变.雷打绺就是其中典型代表.对翡翠的破坏性极大. “关键还有癣.拦腰一圈猪鬃癣.倒是整齐.”唐易笑了笑.猪鬃癣是让赌石的人最提防的一种癣.猪鬃又黑又硬.这猪鬃癣能从表皮扎进肉里.直接把里面的翡翠破坏掉. “你还能笑得出來.这样的料子也是极品了.”郑武在一旁摇头. “可是这么大个儿的杨梅沙皮.如果真是出好种高绿.出一点儿就了不得.”唐易将这块料子的编号记了下來. “你要抄底不假.可也不能只图便宜.好歹看看表现吧.”郑武又劝了一句. 唐易却道.“我感觉.只是感觉啊.雷打绺沒进去.猪鬃癣扎透的地方正好沒翠.然后能出两大块好料子.你说能不能赌.” 郑武一下子呆住了.随即又歪着头看着唐易说.“一刀天堂.一刀地狱.要不是有这种料子存在.又怎么会有人一夜暴富呢.” 唐易脸上有点儿得意.“也就是我说.别人说你早该喷了.这料子要是能拿下.切了之后在缅甸就把货走了.” 郑武凑近唐易.“跟我说.多大的量.” 唐易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一百个高冰满绿的镯子.你说能赚多少.” 郑武一个激灵.“不要说镯子.就是一百个高冰满绿的镯芯.也够一般人吃一辈子了.” “这只是一半.我说了.猪鬃癣挺整齐的.将整块原石一份为二.另一半嘛.”唐易看了看左右.“色不行.块也小.要是出镯子.可出不了那么多.” “那就是种更好了.玻璃种.”郑武拉住唐易.“我说.你可拿准了.” “拿不准又怎么样.”唐易摆摆手. “得了吧.拿不准你记下來.”郑武笑着看了看林娉婷.“他老是这么装逼.你也不管管.” 唐易却又低声道.“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参加公盘的万一还有人盯上.那就有可能得出高价了.” “能有多高.表现这么差.底价这么低.往死里说.一百万欧元顶天了.但是要真是像你说的.这一半的高冰满绿.价值就超过千万欧元了.”郑武有些兴奋起來. 唐易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次來.不满载而归哪能行.分头看.分头记.竞标之前再商量.” 郑武点点头.几人接着继续看标. 第一天.唐易的重点就是外在表现差内里反差大的料子.不过.这样的料子实在是太少了.这块巨大的杨梅沙皮.可算是独一无二. 一天下來.唐易只记录了五块毛料.杨梅沙皮里面一半高冰.一半玻璃种.之前选定的那块铁龙生算是冰种.而其他三块.也都是冰种或者高冰.不过高冰那块不带绿.其他三块虽然也算是性价比超高.但是比起这块杨梅沙皮的料子.就只能说是天上地下了. 既然來了.林娉婷也根据刚掌握的赌石知识.在暗标区选了一块底价不高的料子玩玩.虽然是林娉婷自己选的.但是唐易自然也帮着看了看.这块料子算是不错了.虽然是糯种.但是绿花飘得漂亮.能切涨一些. 文佳也选了一块.不过选的时候不让唐易掌眼.他要自己试试运气.文佳选的是一块底价十万欧元的料子.外在表现很好.不过既然文佳不让帮忙.那唐易看都沒看.就等着切的时候看看文佳的运气了. 第一天看标.新鲜感很强.几人的午饭都是简单解决的.傍晚走出标区的时候.王镇南的司机又來接他们回去用餐.唐易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在仰光市区逛逛.吃点儿特色.唐易便给王镇南打了电话. 王镇南很豪爽.只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末了.司机还是帮他们参谋了一下.并送他们去了一家名为Memories的缅甸餐厅.这座餐厅是一座超过百年历史的殖民建筑.很有特色. 落座后.林娉婷起身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名男子从里面出來.见到林娉婷一脸欣喜.“这么巧.” 正文 第630章 古玩黑市 林娉婷定睛一看.原來是崔玉珏. 她心想.哎呀.來了仰光之后忘了告诉他了.本來说好了在仰光碰头的.不过.这次林娉婷实际上算是和唐易出來玩儿.而崔玉珏则是公干.所以虽然两人是一个公司的.但是都沒太上心. “哎呀.不好意思崔总监.我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第一天我也忙坏了.沒事儿.公司的事儿我來.你玩儿你的吧.”崔玉珏知道林娉婷肯定是和唐易一起.“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吃饭.回头到你们桌上敬杯酒.” 林娉婷点点头.“回见.” 过了一会儿.崔玉珏到了桌前.和唐易他们寒暄了几句.虽然在瑞州公盘上有过那么一次很不愉快的经历.但是毕竟是林娉婷的同事.面儿上大家都和和气气.崔玉珏敬了杯酒就告辞了. 事后.唐易本想和林娉婷过去回敬一杯.但是林娉婷说崔玉珏只是和一个人吃饭.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干脆就算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唐易他们在餐厅门口.恰好又碰上了崔玉珏和他的朋友.两人本來正要作别. 唐易沒有想到的是.崔玉珏的所谓这个朋友.居然就是带着“玄域”紫铜镯的那个老人. 招呼之间.崔玉珏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尼泊尔來的费老.”而后又简单介绍了唐易等人. “小伙子.我们很有缘啊.”费老对唐易道.“怎么.那块原石看出什么來了么.” “感觉是块好料.不过赌石这东西.不切肯定不知道啊.”唐易脸上挂笑.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 “好.那有机会再切磋.”费老也沒有多说.随后双方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唐易看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这个崔总监路子挺广啊.那个费老我看不简单.” “许是公司的业务往來认识的.那个费老看來也不止一次参加缅甸翡翠公盘了.”郑武打了个哈欠.“今天中午沒休息.真有点儿累了.” 回到王镇南的别墅.王镇南正在喝茶.便招呼大家一起坐. 稍坐之后.唐易把遇到费老的事儿跟王镇南说了.“王老先生.您听说过这个人吗.” “倒是略有耳闻.不过他不是翡翠商.听说经常参加公盘.不过从不在缅甸切.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水准.”王镇南应道:“我听说.他还对佛法很有研究.和尼泊尔的一些高僧來往甚密.” “噢.”唐易点点头.“他说他四十年前才到的尼泊尔.这好好的.怎么从华夏到了尼泊尔.” “我听说他是祖籍理南省昆州市.但是少小离家.游历全国.四十年前.还沒有你呢.所以当时历史环境你很难真正了解.不过.既然这费老钟情佛法.尼泊尔又是一个佛国.他过去也很正常.”王镇南分析道. “崔玉珏的老家也是理南省昆州市.看來他们俩.不仅仅是因为赌石相识.或许还有有点儿渊源.”唐易若有所思. “你好像对费老很感兴趣.这个人我不知道底.不过看起來资金充裕.而且不知道他每次都來采购翡翠原石干什么.有点儿神秘.”王镇南喝了口茶.“这样的人.我一般是敬而远之.” 唐易也端起茶杯.做了个敬茶的姿势.“多谢老先生提醒.我有数儿.” 其实.唐易之所以对费老感兴趣.主要是对他手上那个“玄域”手镯感兴趣.因为他从來沒听说过这样的东西.而且如果真是唐代的.又刻有梵文.那真是值得研究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五天的看标时间就过去了三天.唐易和郑武速度加快.已经基本确定了要竞拍的料子.而且都详细整理记录下來. 唐易选中了三百多块料子.郑武选中了两百多块.看起來是唐易选得多.但是因为底价普遍低.所以郑武所选的料子的价格.要比唐易选的高很多.唐易自然也都帮着郑武参谋了一下. 这次冬季公盘.原石的质量的确是高.忙乎了三天.两人都很满意. 而王镇南亲自出马选的料子其实只有几块.剩下的料子都是手下來操作. 剩下两天看标的时间.唐易和郑武都盘算着.可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就等着竞标了. 第三天晚上.王镇南又安排了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镇南不紧不慢地说道.“唐易.要你帮忙的事儿提前了.本來.我想等到公盘结束才找你.可是这事儿提前到明天晚上了.” 唐易先是一怔.这次居然直切正題了.接着笑道.“明天晚上正合适啊.看标我们看完了.竞标又沒开始.” “我早就知道.在公盘期间.会有一个古玩交易会.借着來缅甸的人多.有几个庄家要出手一批好东西.本來定的时间是公盘结束当天的晚上.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提前了.”王镇南接着说道. 果然是古玩方面的事儿. 不过.既然是交易会.怎么会是晚上.又怎么能随便改日子. “老先生.跟您我也不外道了.您说的莫非是一个古玩黑市.”唐易干脆问道.只有黑市.才会有这些个状况. “是啊.”王镇南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安全方面沒问題.” 古玩黑市.和公开的市场一样.一直就在世界各地的古玩界存在.就如同地下赌场一样.见不得光.也一直是各国官方打击的重点.但是却屡禁不止. 古玩黑市上的东西.一般來路不正.所以实际上沒有任何保障.但即便是这样.大量的人还是趋之若鹜.就因为黑市上出现珍品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价格当然要比正规市场底.捡漏的可能性也更大.巨大的利润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不过.近几年來.古玩黑市中也有大量假货出现.所以.参加古玩黑市交易.除了保证自身安全的实力.沒眼力更是不行. 在华夏.唐易从未参加过古玩黑市.这次听王镇南这么一说.竟不由隐隐有几分兴奋. 但是兴奋之余.有个疑问也出來了.“王老先生.这黑市上究竟有什么你心仪的东西.” 正文 第631章 十二花神 “我对古玩虽然也算有点儿爱好.但是研究不多.不过.我对花草却十分有兴趣.这一次.我机缘巧合提前收到消息.说将有一套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而且难得是整套的.我上网查过图片之后.就迷上了.”王镇南站起身來.“既然饭吃完了.咱们到客厅慢慢说.” “十二花神杯.还能凑成整套.料想不是官窑吧.”到客厅落座后.唐易开口道. “沒错.正因为不是官窑.所以更加考究眼力.想找到真正的高手帮忙不容易啊.你如今在华夏可是声名鹊起.我们又这么有缘.只有劳烦你了.”王镇南笑道. 唐易想了想.“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虽然当时官窑肯定不只做了一套.但因为整套件数太多.所以流传到今天.市场上也是单只见得多.我听说.在故宫博物院.也沒有成套的官窑.唯一有一套成套的.是在中原省的一个博物馆.我倒是看过资料.” “此后.清代直到民国.都有五彩十二花神杯的仿品.不过.只有康熙时期的花神杯.才是真正的极品.单只的杯子.也曾拍出过数百万.要是整套.那价格上肯定会高得离谱.” 王镇南抚掌.“不愧是高手啊.不过.你说的是康熙官窑.这套杯子是民窑.而且是在黑市上.价格方面应该不会太高.” “王老先生你有所不知.康熙一朝.官窑民窑皆精.尤其是这康熙五彩.个别民窑的精品甚至超过了官窑.不过.既然是民窑的.当然更加不好判定.也算是一个好处.但是就怕碰上高手.一定会咬住不放.”唐易解释说. “噢.”王镇南点点头.“照你这么说.这套十二花神杯很有收藏价值了.” “如果是真品.那是自然.不过.如果是真品.又是民窑的东西.完全可以堂而皇之走大拍卖.何必要來缅甸的黑市上走呢.”唐易沉吟. 王镇南笑笑.“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黑市上不一定完全是來路不正的东西.甚至有不少传世品.但是.走黑市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不用交税.第二.不暴露身份.那点儿税不算什么.但是有的人黑的白的都做.自我保密是很关键的.” “是这么个理儿.”唐易点点头. “十二花神.是固定的十二种花么.”林娉婷在一旁问道. 唐易答道:“从一整套官窑來看.底足都有大清康熙年制的款儿.全名应该叫康熙官窑青花五彩十二月令花神杯.一月水仙.二月迎春.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荷花.七月兰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月季.十二月梅花.当然了.每月的花神有多种版本.这花神杯也是有所出入.不过.以此模本做的十二花神杯最为多见.” “民窑的.很多都不带底款儿.不过.不管是官窑民窑.只要是精品.那肯定胎质白而薄.晶莹剔透.”唐易顿了顿又说道.“这十二花神杯.将绘画、诗词、书法、篆印完美结合.堪称最具艺术造诣的瓷器.王老先生.我看.如果这黑市上的是一套真品.极有可能出现激烈的争夺.” “不妨事.你到时候只需要到场看好真假.后面的事儿我自有安排.当然了.你要看好其他的东西.也可以顺便拿下嘛.”王镇南笑道. 原來是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唐易心想.而且自己也能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入手.“好.王老先生.到时我一定全力帮您把关.” “我们能一起去么.”此时.林娉婷突然又问道. “沒问題.既然在缅甸开市.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王镇南点头.“不过.现场只认美元.拍了之后当场交付清楚.到时候我会准备足够的美元.到时候你们如果需要.可以先用着.” 唐易心想.如此最好.王镇南怎么也是地头蛇.带再多现金也不会出事.回來再还给他就是了. 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他们便出发了. 这次王镇南除了开车的司机.还带了一个保镖.他们同乘一辆商务车.从别墅出发. 车子开出了市区.最终在一个村庄拐入.村庄入口.有两名男子叫住了车子.王镇南拿出了一张请柬.从车窗递给了其中一名男子.这名男子拿过请柬.还沒打开.就先探头向车里望了望.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 王镇南微笑不语.指了指请柬. 男子打开请柬看了看.脸色一变.“原來是王老先生.您随意.” 车子开进村庄.在一处大院门口停下.同样是一套检查程序.大铁门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院子很大.里面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众人下车.司机在车里守候.有一个秃顶男子带着他们进了正房的大厅.但是.却沒在大厅停留.穿过大厅和走廊.又从房子的后门走了出來.來到了后院.在后院还有一排房间.进入之后.有一男一女拿着探测器分别检查. 通过检查后.他们又被带进了另一间房.有人按动按钮.地板上的一块木板落下.露出了一个带着阶梯的入口. 原來这古玩黑市要在地下室举行. 下了很深.终于到了底.出了两三米长的走廊.唐易眼前豁然一亮: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平方米的地下室.中间被几根大水泥柱子支撑.整个地下室灯火通明.而且不止有一个出入口. 地下室的座位安排是环形的.居中有一张展示台.而交易收银台在座位外围. 看起來.这个地下室像是现布置的.以前不知道是干什么用.不过如此隐秘.估计也是地下赌场之类的见不得光的所在. 人陆续到了.开拍前.唐易大体看了一下.大约來了上百人.什么面孔都有.华夏人.东南亚人.还有欧美人的面孔. “各位.请安静一下.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外穿黑西装.里穿花衬衣的东南亚长相的小伙子看起來是主持人.他拿起话筒.用英语流利地说道. 正文 第632章 绿度母像 接下來.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 规则很简单.上拍品.观摩.而后起拍.落槌前充分问价.最后落槌成交.每人手中都有牌子.举牌便表示比上一个人出价高.举牌的同时报价.最低加价一千美元.但是.举牌之后.如果不报价.举牌一次.便表示要多出上一个出价者一万美元. 拍中后便可立即结账.可以自己拿着拍來的东西回座位.主办方也可先行代为保管.不过.拍卖不结束.任何人不准离开.而且.拍中拍品的.和一无所获的.最终不是从一个出口离开.还要让拍中拍品的先走出去. 这些办法.无疑都是为了保证安全而设立的. 这种拍卖.根本沒有什么图册.也不知道提前有什么东西.都是上來一件拍一件.要不是王镇南耳目众多.提前得到消息.是根本不会知道有一套十二花神杯的. 同时.在拍卖的过程中虽然不允许出去.但是却仍旧有人进來.因为改期提前.很多人猝不及防.來晚了. 拍卖开始了.唐易沒想到.第一件拍品就让他吃了一惊. 这是一尊藏传佛教鎏金铜像. 铜像头戴花冠.上顶髻珠.从面相上來看.方圆之中透出庄严.眉眼纤细.鼻高唇薄.微微有俯视的感觉.耳垂硕大.挂的耳铛垂至肩部.胸部丰满.腰部细致.手臂长.手相秀美.一袭长裙.同时搭配臂钏和脚镯.左腿盘坐在双重束腰的莲花底座上.右脚踏在莲花之中. 这是一尊标准的绿度母造像. 之前说过.密宗佛像源出尼泊尔.明清时中原广泛制造.在明代永乐年间为最多. 绿度母.是藏传佛像中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也是流传最广.供奉最多的一尊.当然.这尊佛像是鎏金的.看不出一点儿“绿”來.之所以叫绿度母.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在画像中.着菩萨装的绿度母全身呈翠绿色.这是藏传佛教事业部的颜色.也是不空成就佛的身色. 这尊佛像的拍卖底价为十万美元. 观摩时间开始.唐易在惊讶中上前.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尊造像是永乐年间典型的钦定造像样式.但是.莲花底座上.却刻有“大明宣德年施”的款. 这一点唐易当然是清楚的.永宣时期.造像样式是固定的.但是宣德款却要少于永乐款. 金色完美.华丽精细.唐易真沒想到.这古玩黑市.第一件拍品竟然就如此上档次. 这样的绿度母鎏金铜像.是有拍卖记录可查的.大约在八十万到一百万美元的价格.按照一般人的心理.只要少于半数.也就是四五十万美元拍下.那就算是捡漏了. 不过.出乎唐易预料的是.这尊绿度母鎏金造像.上來看的人居然不多. 听了周围的人的议论.唐易才明白.这缅甸本是佛国.且靠近尼泊尔并不是很远.这两国的古代佛造像本來就很多.來缅甸的人.对华夏佛造像的兴趣就小了很多.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华夏永宣时期的鎏金佛像.高仿品太多了.而且不乏以假乱真的东西.这尊绿度母鎏金铜像保存太完美了.所谓物极必反.完美到让很多人心生疑窦.怀疑是不是高仿. 再加上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把这件造像放在第一件來拍.那就更难有人出高价. 最终.唐易竟然以二十三万美元的低价拍下了这件绿度母鎏金佛像. “沒想到你第一个出手.”王镇南对抱着佛像回來的唐易笑道. “这主办方怎么搞的.也不给个盒子.”唐易无奈道. “走的时候有棉布袋子.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先让主办方保存的.你倒是抱了回來.”王镇南接口道. 唐易笑笑.“手里抱着佛.心里踏实多了.” 两人正说着.第二件拍品上场.是一件古印度的首饰.对此.唐易和王镇南都不感兴趣. 这时候.一名瘦高的老人匆匆走了进來.看來是來晚了. 唐易扭头一看.居然是费老.扭头之间.费老也看到了唐易.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正待坐下之际.突然看到了唐易怀里抱着的鎏金绿度母.一下子愣住了.嘴唇翕张.不知道念叨什么.仿佛有些失魂落魄. 最终.在旁边的人的示意下.费老才缓缓坐下.但是仍旧不时瞟向唐易手中的佛像. 拍品五花八门.时快时慢.王镇南专心只等十二花神杯.唐易倒是上去了几次.但碰到了两次赝品.还有一件乾隆窑变釉的梅瓶.但是却是破裂之后重新粘合的.唐易也不愿出手.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主持人宣布让大家休息一下.卫生间就在地下室的一侧.另一侧的长桌上还有咖啡和茶点. 端了杯咖啡.文佳对唐易笑道.“我说.这拍卖恐怕得折腾一晚上.你还是先把佛像让人家保管吧.我们几个这么來回抱着也不像回事儿.” 唐易的热乎劲儿也过了.“好吧.” 抱着佛像走向服务台的时候.费老却突然拦住了唐易.“小唐先生.这尊宣德绿度母可否让我看看.” 唐易一听.暗暗吃了一惊.好眼力啊. 要知道.拍卖之前.对此佛像并沒有任何介绍.而且就是有.费老也听不到.他來晚了.关键是唐易抱着的时候.他只能看清佛像.根本看不清“大明宣德年施”的款儿.而佛像样式又是永宣时期固定的.能一口喊出“宣德绿度母”.的确需要极好的眼力. “费老请看.”唐易不好意思拒绝.将佛像递给了费老. 费老似乎很激动.拿过之后.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呢喃着.“就是这件.就是这件.可惜.我來晚了啊.” “费老.您怎么.”唐易接了一句.心里有些不自在. “我來.就是提前收到消息.有一尊宣德绿度母要拍卖.今日一见.果然对上了.实不相瞒.这尊绿度母曾是家父的旧藏啊.”费老压低了声音.却带着颤抖. 唐易听了之后.心里更不自在了.这算什么事儿啊.我刚热乎完.难不成你还想从我手里收走. 正文 第633章 碧玺手串 看着唐易的表情.费老也有些尴尬. 见唐易迟迟沒说话.费抿了抿嘴唇之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小唐先生.不知.不知.这个.能否割爱呢.” 唐易缓了缓.“费老.您刚才说这尊鎏金绿度母.是令尊的旧藏.我多句嘴啊.这永宣时期的鎏金铜佛造像.虽然是古玩精品.但传世的却也不可能只此一件.您怎么会这么肯定.” “你看.”费老小心翻过造像.让唐易看了看底部原封. 在底部的十字交杵上.有两条很奇怪的划痕.有点像锯齿.但是却又带有弧形.不是很明显.唐易之前注意到了.但是这点儿损伤.又在底部.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他当时也是的确是看不出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划痕. “这划痕出现的时候.我当时我还小.家父喝醉了.抱着欣赏.不小心放到桌上的啤酒瓶子的盖子上了.然后顺手这么一拖.就有了.”费老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唐易倒是相信了.沒有人会看了一眼就能编出这样的理由.而且如此符合实际. “那令尊又是如何遗失的呢.”唐易顺手拿过了绿度母造像. 被拿走的时候.费老一愣.手紧了一下.但一下子又反应过來.现在.这可是人家的东西. “唉.”费老叹了口气.“我父亲精通古玩.尤其是佛教器物.我从小也是受他影响.但是他有个缺点.就是嗜酒如命.这尊造像.是他在醉酒后被人设局.打赌输了.等他酒醒之后追悔莫及.第二天拿着钱想赎回.但是却被对方卖了.从此之后郁郁寡欢.直到去世前还跟我提起此事.” “这..”唐易听完.心里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好似他拿下这件东西.竟然有了点儿罪过似的.就此让给费老吧.这种精品密宗佛像的确是不好碰.不让吧.又好似有点儿不近人情. “小唐先生.我可以加价翻倍.”费老见唐易沉吟.又立即说道. 此时.“拍卖马上继续.请各位嘉宾回到座位.”主持人拿起了话筒. “费老.我现在有点儿懵圈.此事咱们拍卖结束再议吧.”唐易说完.也不敢去看费老的表情.匆匆抱着原本准备让主办方代为保管的佛像回到了座位. “好.我联系你.”费老摇了摇头.对着唐易的背影喊了一句. 拍卖继续.接下來是一件碧玺十八子手串.看起來品质不错.搭配优美. 拍卖底价是五千美元.林娉婷很喜欢. 碧玺这种宝石.和红宝石、蓝宝石、海蓝宝石、坦桑石这些宝石一起.统统被划为彩色宝石的范畴.早在唐代.华夏就有关于使用碧玺的记载.明代.斯里兰卡国王还曾给永乐皇帝进贡碧玺.到了清代就不用说了.碧玺被做成了朝珠.因为慈禧喜欢碧玺.所以清末碧玺的地位一度提升.也出现了不少碧玺制品. 珠宝玉石类的东西.有个共性.那就是即便同一种东西.因为质地和颜色的不同.往往会出现很大的价格差. 见林娉婷喜欢.唐易便在观摩的时候上去仔细看了看. 这串碧玺.开门的清代的东西.玫红色的十八颗碧玺珠子.一看就是直径1.2厘米的大小.(注:这里浪费点儿笔墨插一句.或许有人会问.这一看就能把直径精确到0.1厘米.能.而且不难.常玩珠串的都会有这样的经验.最起码从0.8到2.0厘米这个直径范围的珠子.上眼就有把握.沒别的.玩多了呗.) 顶珠和佛头都是满绿的翡翠.不过种水一般.算是冰糯种吧. 佛塔下面是一颗老珊瑚的金刚杵.金刚杵下面穿一颗东珠.弟子珠各有一颗小珍珠加一个碧玺坠子. 唐易心说.这东西虽然比清宫的东西稍有逊色.但也是出自王公贵族.要放在大型拍卖会上.三万美元左右的价格是值的. 回到座位上之后.唐易把情况大体和林娉婷说了一下.林娉婷笑道.“那好吧.控制在三万美元以内.多了就不拍了.” “多了也拍.有钱难买我喜欢.”唐易笑了笑.随后又好似安慰性地对林娉婷说道:“不怕买贵.就怕不对.过几年.价格就山去了.” 拍卖开始.最初的时候.出价的人不少.但是到了两万美元.就明显开始减少了.最终.唐易喊到了三万美元. 林娉婷拉住唐易.“再高就算了.” 唐易笑了笑沒说话. 而主持人此时已经开始叫第二次了.“三万五千美元.”这时候.坐在唐易侧后方的一名男子又喊出了价格. 唐易回头看了看.这个男子穿着藏蓝色西装.看起來三十多岁.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但是长相十分普通.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看不出來. “这个人一直在叫价.”文佳在唐易身边小声说道. “五万美元.”唐易心想.超了三万美元.本來就超出了市价.居然一下子加了五千美元.既然这样.不蒸馒头我还争口气呢. 这时候.在场的不少人都开始注意到了唐易.王镇南倒是表情淡定.双手不紧不慢地轻轻扣动着. 又是等到主持人叫第二次的时候.那名男子才开口道:“六万美元.” “卧槽.这是明摆着较劲哪.”唐易刚要举牌.却被林娉婷一把拉住.“手串是小事儿.这里是缅甸.别出什么乱子.” 看着林娉婷的焦灼的眼神.唐易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娉婷又是用力按了按唐易的胳膊.唐易只得准备放弃了. “六万美元第一次!六万美元第二次!”主持人又开始叫了起來. “十万美元.”这时候.突然传來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听到喊出如此高价的声音.就连王镇南也停止了扣动手指的动作.不由看了过去. 而出价六万美元的那个男子.表情一下子阴沉下來. “好嘛.这串底价如此之低的碧玺手串.可真是够热闹的.”唐易也不由循声望去. 正文 第634章 八月桂花 原來.出价的人是费老. 唐易心里一下子有了些许波动.这费老一开始沒出价.多半是看到自己出价.想拿下送给自己.好作为转让鎏金绿度母的由头. 对于这串清末的碧玺手串來说.十万美元的价儿已经足足高出了市价的三倍不止.主持人倒是一下子兴奋起來.“黄金有价玉无价.碧玺被称为七彩宝石.來自彩虹的起点.还有更高的吗. 那名男子和费老是平行在一排座位上的.不过相距有十几个座位.他侧脸看了看.沒看到费老.此时气冲冲举牌咬牙说道:“十一万美元.” 文佳这时候乐了.小声说道:“还不算太小气.沒有加价一千美元.” “十二万美元.”费老立即又出了价. 这次出价之后.他换了一只手举牌.同时顺势看了看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也想看看费老的样子.也趁机侧身看了看.不过.他的目光却突然怔住了. 因为费老换了手举牌.这只手腕上的紫铜镯子露了出來. 男子的眼中瞬间滑过一丝十分复杂的意味.缓缓坐正了身子.沒有再出价. 最终.费老十二万美元拿下了这串碧玺十八子手串. 唐易摇了摇头.一时心里非常痛苦. 今时不同往日.秉性却未曾移. 当唐易初获异能的时候.曾经花一万块钱捡漏一把东汉越窑瓷壶.这把壶的市场价值秦老曾说.顶天不过几十万.其实几十万只是秦老心目中理想的价格.如今唐易已经明白.这种粗陋的高古瓷.远不如明清瓷器的市场大.上了拍卖会.几万也有可能.流拍也有可能.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花了一万买的.当时家里刚靠一件刚卯缓解危机.他这一万块钱來的东西.却沒多想就要送出去. 而如今.这件宣德鎏金绿度母.让给费老.倒手就能赚几十万美元.他却又不舍得了. 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相对有的东西來说.唐易不太看重钱.比如有的心理需求对他來说就比钱重要(表抬杠哈.还是那句话.什么人都有.以己度人要不得). 这件绿度母造像.放在唐易手里也只是收藏.也不能看着吃饭、抱着睡觉.甚至如果时间长了.欣赏的频率也会越來越低.但.就是不能轻易放下.有收藏爱好的更容易理解一点儿.这种心理需求是很强烈的. 但是.唐易骨子里其实又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费老的父亲的遭遇.让他于心不忍.很是叹惋. 这两种心理交错.的确是很痛苦的. 而且接下來.唐易更痛苦了.直到最后一件拍品上來之前.他再也沒有入手什么东西.其中有很多国外的拍品.唐易多半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是说.这很可能这是他在交易会上唯一拍下的东西. 最后一件拍品.确切地说是最后一套拍品上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这套拍品.自然就是五彩十二花神杯. 将这套拍品作为最后一件.的确是很提神.因为此时很多人都已经昏昏欲睡.却还不能走. 王镇南一直不紧不慢的神情骤然兴奋起來.这套十二花神杯.上來观摩的人很多. 那个竞价碧玺手串的男子.也走上去.慢慢靠近了唐易.不过.距离唐易不远的时候.费老也凑了上去.挨在了唐易身边.那个男子看了看费老的手腕.眼中滑过一抹恨恨之色.犹豫片刻下了台. 王镇南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这套十二花神杯的确是精美.一字摆开.极具视觉冲击力.费老虽然站在唐易身边.却沒有说话.只是在欣赏拍品. 这套拍品观摩的时间是所有的拍品中最长的.观摩之后.刚一落座.王镇南就轻声问唐易.“怎么样.” 唐易附在王镇南耳边轻语.“八月桂花香.” 王镇南眼神一定.“你是说.” “其他的.花非花.”因为周边人很多.所以即便是耳语.唐易也说得十分含糊. 王镇南自然是听明白了.除了了八月桂花的杯子.其他的都不是康熙本朝的器物. “这······”王镇南心里踟蹰不已.要说能单独拿下八月桂花杯的真品.那也不错.但是问題是人家不拆开拍啊.难不成为了一只真品.还有连带一起拍下十一只高仿. 此时.主持人已经将底价六十万美元报了出來.转眼之间.叫价声此起彼伏.就到了一百万美元. 如果是康熙本朝的真品.又是民窑的精品.这套十二花神杯在公开的大型拍卖会上.也应该会冲到两百万美元左右. 王镇南一时有些着急.问唐易.“你有什么看法.” 唐易其实一直在想.此时立即应声道:“若不是一套.单寻一只杯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镇南一直存了志在必得之心.所以一听居然只有一只是真品.有些乱了心神.唐易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镇南点了点头.直接罢手. 假中有真.这样的东西最是能迷惑人.而且.剩下的十一只高仿.唐易看出.也有个二三十年了.而且应该是出自高手.加上本來就是民窑的东西.官窑的很多鉴定要点用不上.这套十二花神杯.到真能算得上是以假乱真了. 这套杯子.最终拍出的价格竟然达到了二百一十万美元.和公开的大型拍卖会上的价格已经差不多. 花落谁家王镇南已经沒心思观察.拍卖结束后.神情有些复杂.缓缓离场. 费老跟上唐易.“小唐先生.” 唐易不待费老接着说.便立即拱手道:“费老先生.今天太过疲惫.咱们改日再议如何.公盘期间.我会一直待在仰光.” 费老笑了笑.也便沒有多说.心想崔玉珏肯定有唐易的联系方式.那就再联系吧. 两人先后走出.此时.要从另一个出口走出的那名竞拍碧玺手串的男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阴冷的光.随即才走进了另一个出口. 正文 第635章 高僧遗物 回去的路上.王镇南已经有些释然了.“唐易啊.多亏了你.竟然只有一只是真品.” “那只八月桂花杯不止是真品.而且是一只极品.我看有可能出自官窑.只不过沒有落款罢了.”唐易这才详细说道. “噢.”王镇南看着唐易.“那值不值得用二百一十万美元单独买.” 唐易笑了笑.“王老先生如果愿意出价两百一十万美元.单独寻一只带款儿的康熙官窑花神杯也能寻到.只不过.单独一只杯子.少了十二花神的意韵.恐怕您只是当时心喜.日后定会遍寻其他花神杯.但这谈何容易.郁郁寡欢.余生抱恨.这种滋味最是难熬.莫若再寻机缘.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镇南深吸一口气.“唐易啊.我以前只是认为你眼力了得.沒想到于这古玩心性.也是揣摩得如此通透.” “隔行如隔山.王老先生过奖了.”唐易摆了摆手. “对了.看样子.费老是想要你拍下的鎏金铜佛.”王镇南此时已经彻底放下了花神杯的事儿. “他讲了一个故事.不过我信了.”唐易道.“还沒热乎呢.就要考虑要不要出手了.” 此时.一直未作声的文佳道.“那个竞拍碧玺手串的男子.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对我感兴趣.” “确切的说.应该是对你死感兴趣.”文佳眼神凝重.“他看你的时候.眼里有杀机.最后观摩十二花神杯的时候.我几乎怀疑他就要下手了.但是却看了看费老之后突然停手.” “莫非.和辉叔是一个來路.”郑武此时心里突然一动. “照你这么说.如果沒有费老.我岂不是就挂了.”唐易笑起來. “还有心思笑.”林娉婷瞪了他一眼. “有我在.他可以笑.”文佳也笑了起來.“如果沒有费老.不是你就挂了.而是他就挂了.” 唐易的表情逐渐凝重.“难不成.他也是东京史料馆派來的人.既然如此.他为何会忌惮费老.莫非费老和东京史料馆也有什么关系.” “这我就说不好了.总之万事小心吧.”文佳应道. “忙乎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明天公盘就正式竞标了.今天待在别墅.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要出去了.”王镇南开口道. 回到王镇南的别墅.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此时.在古玩黑市上竞标碧玺手串的男子也回到了仰光市区的一处五星级酒店的套房. 卧室里.一名美妇刚刚出浴.正坐在床上仔细地涂着指甲油. 男子盯着美妇的手腕.突然叹了一口气. “夫君.你好像不太高兴.”美妇收起工具.走到男子身边.轻轻揉捏着他的肩头.吹气如兰.她口中所言.是倭国语. “香川.今天我有机会杀了目标.但是却沒能成功.”男子轻轻拍了拍美妇的手. “今天的古玩黑市.你不是只是去探探风声吗.不成功本在你的计划之中.”美妇温婉一笑.“向來以严谨著称的黑木幽光.什么时候喜欢随意行事了.” “因为他想给他的爱妻黑木香川送一件礼物.但是却被搅浑了.可能一时有些心乱.”黑木幽光叹了一口气.他们俩倒是恪守倭国妻随夫姓的传统. “夫君即便是心乱了.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华夏小子也是易如反掌.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变故.”黑木香川此时眉头突然皱了起來. 黒木幽光竟然又叹了一口气.“香川.你可知我见到了什么.” 黑木香川这是第二次见黑木幽光在短时间内连叹两口气.上一次.是在暗杀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得手后.她身负重伤的时候. “什么.”黑木香川扶着黑木幽光在床边坐下.轻柔地问了一声. “玄域圣环.”黒木幽光微微抬头.瞳孔收缩. “啊.”黑木香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必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东西.但是此时手仍是忍不住微微一抖.“难道.难道师父他老人家沒有离世.知道你我的行径.要清理门户.” 黒木幽光摇了摇头.“师父的确三年前就已经离世.这个人我从沒见过.是个高瘦的老者.似乎和我们的目标还认识.而且.他居然将玄域圣环当成一个镯子戴在手上.” “这个老者也是华夏人.” “应该是.” “师父是出身华夏的高僧.这个人也是华夏人的话.和师父必定有不小的渊源.这可如何是好.” “根据我的观察.这个老者和我们的目标虽然认识.但并不是很熟.应该沒有太深的交情.黑杀组的任务.是不能回头的.不过安全起见.只要他们不在一起时我们动手就可以了.事成之后.我们再调查这个老者和玄域圣环的渊源.” 黑木香川低头沉思.美目之中突然射出一道冷光.“也好.这次的目标是两个.今天本來也不是最好的机会.” 东方微露曦光.天空逐渐亮了起來. 在仰光市区的一处佛教主題的酒店里.费老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早先.他通过缅甸的朋友收到消息.得知此次古玩黑市可能出现一尊明代的鎏金绿度母.于是从尼泊尔孤身來到缅甸.结果.他不仅见到了佛像.而且正是先父临终前念念不忘的那一尊. 但是.这尊鎏金绿度母.却竟然是黑市拍卖上的第一件拍品.而且因为自己迟到几分钟.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费老一声信奉佛缘.如果唐易不肯转让.他是万万不会用强或者耍诈的. 抚摸着手腕上的紫铜手镯.他干脆坐了起來.从手腕上摘下了手镯.对着手镯怔怔说道.“大师.三年前我回华夏.你我萍水相逢.却为了救我撒手人寰.临终之际.你送我这件紫铜法器.说源出盛唐时的吐蕃.还说这是我与佛的一段因缘.” “但是.你未及说出这紫铜法器的秘密.却就此溘然长逝.三年來.我遍访尼泊尔得道高僧.只知道上面梵文乃是玄域之意.却始终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如今.我实在割舍不了先父遗念.你的在天之灵能不能告诉我.我该如何拿回这一尊绿度母.了却这一段因缘.” 正文 第636章 阿波丸号 喃喃自语中.费老又慢慢侧躺在了床上.闭眼沉思.最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还不到中午.唐易就醒了过來.看林娉婷还在睡.便沒有吵醒他.洗了把脸.走出了房间.來到了别墅院中. 缅茄树下.唐易点了一支烟. “我以为只有老人觉少.沒想到你也睡不着.”身后传來了王镇南的声音. 唐易立即转身.微微一笑. “还在为杀手的事儿担忧.”王镇南也点了一支红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唐易答道.“其实我更在犯愁要不要把这尊鎏金绿度母转让给费老.” “你与费老只不过萍水相逢.又是古玩收藏家.不愿割爱.开口拒绝.那也是人之常情.”王镇南吐出一口烟. “只是费老深具佛缘.又带有他先父的遗愿.天理伦常.似乎.都是给他更合适.”唐易轻叹. “那就转让给他就是.就像你劝我一样.得到这尊佛像.可能只是一时之喜.但是睹物思人.一看到佛像.就想到有个人在抱恨.这种煎熬的滋味不好受啊.”王镇南踱了两步. 唐易眼睛一亮.“老先生.看來真是当局者迷.” “而且.转让给他.你还能赚上一笔.也不是一无所获.”王镇南接着说道. 唐易点点头.“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得到的不是金钱.而是心安.” 见唐易似乎已经通了.王镇南深吸一口烟.“其实.我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噢.” “回來之后.我立即托人打听这只八月桂花杯的來历.沒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王镇南看了看唐易.“这只八月桂花杯.是三十年前.有人从华夏东南沿海一个渔民手里买下的.据说这个渔民是出海时打捞上來的.” “莫非得到这只八月桂花杯之后.此人又找高手仿制了其他十一只杯子.凑成了一套.”唐易应道. “应该是这样了.不过既然是渔民打捞所得.那么必定不会只有这一只.我在想附近难不成有什么古代沉船.” “在东南沿海的什么位置.”唐易立即问道. “是一个叫牛山岛的附近.大约是东侧海域.” “牛山岛.”唐易立即掐灭了烟头.“王老先生.这个位置.很可能是倭国当年的一艘运宝船沉沒的地方.” “啊.”王镇南大吃一惊.“运宝船.” 唐易缓缓说道.“我是学历史的.收集各种史料是我们的必修功课.对时间和地点格外敏感.根据我知道的史料.二战时期.倭国天皇痴迷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大粉丝.倭国的东京史料馆一直从华夏收集各种古玩和文物.二战期间.还曾为天皇收集十二花神杯.” “据说他们不仅收齐了一套.还有多只单独的杯子.分别藏在不同的物资据点.倭国战败后.部队仓皇撤出华夏.不少古玩因为带不出去.被就地销毁.也有的被掩埋藏匿.但是.还是有一批被运出国门.” “有一艘船叫做阿波丸号.当时有人一直猜测是一艘运宝船.但是当时时局纷乱.也沒法详细考证.根据我知道的史料.起码船上有大量黄金白银和大米等等物资.据说.阿波丸号上.还有一大批古玩奇珍.不仅有十二花神杯.还有元青花.青铜鼎.以及一批珍贵玉器.” “阿波丸号根本沒有顺利返回倭国.就在此船行驶到华夏东南沿海牛山岛以东海域的时候.遇上了老美的军舰皇后鱼号.被多枚鱼雷击中.几分钟便沉入海底.船上两千多倭国人只有一人生还.但是这个生还的倭国人.对当天所发生的真相却闭口不言.” “阿波丸号.”王镇南敲了敲脑袋.“这艘船我好像有印象.不是一直在打捞么.” “沒错.将近四十年前.华夏方面针对阿波丸号.就开始了打捞工作.不过.这一海域不仅很深.而且风浪流速大.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打捞基本完成了.但是仍有许多当时传言的东西沒有发现.深度打捞一直在继续.不过这多少涉及机密.所以大家掌握的信息都很少.” “而且.根据你的消息.我又分析梳理了一下.这只八月桂花杯不带底款.仔细想想.不像是整套杯子中的一只.当时很可能就是单独造的.兴许是专为康熙皇帝私人赏玩.不然.一只不带底款的杯子.也不会在仓皇撤离时还被带走.” “这么说.就算二百一十万美元单独拍下这只八月桂花杯.也不亏了.”王镇南心中的那一缕挂怀又强烈起來.沒等唐易说完便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东西.牵扯面就太大太广了.”唐易沒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阿波丸号沉船.几十年來一直是华夏重点关注的对象.如果真是沉船中的东西.其中利害不言而喻.到手之后.您难道不觉得是一只烫手山芋.” 王镇南凝神反思.片刻之后便点点头.“如此说來.还真是啊.未必是一件好事儿.还是你说的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实不相瞒.这件事我还得和有关部门通报一下.王老先生不要介怀.”事关重大.唐易是要对征集办和文调局传递个线索的. “无妨.这件八月桂花杯最终花落谁家.本來就不是我都能左右的.”王镇南摆了摆手. “曾经有位前辈给我说过.古玩一行.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任你满腹经纶眼力出众.也未必能有宝缘.”唐易长长出了一口气.“老先生.这件鎏金绿度母我放下了.那件八月桂花杯.您也该放下了.” 王镇南突然哈哈大笑.“是啊.走吧.该吃午饭了.” 此时.其他人也都起床了.众人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唐易和郑武针对选好的毛料编号.准备研究一下.选了这么多.得有个先后次序.而且.到时候情况将会充满变化.选中的也未必一定能拍到手. 那块白盐沙皮的碧眼紫瞳.自然是重中之重.大块头的杨梅沙皮.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当然也是重点. 正当两人商量的时候.唐易的手机响了起來.拿起一看.來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正文 第637章 一段因缘 犹豫了一下.唐易还是接了起來.电话是费老打來的.想是从崔玉珏那里要到的自己的号码.邀请唐易出去到一处咖啡厅小坐. 唐易答应了. “你打算要多少钱.”文佳在一旁问道. “我想.费老不会让我亏了的.”唐易应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文佳起身.“这时候大意不得.” 唐易想想也是.便同意了.王镇南听闻唐易要拿着鎏金绿度母出去和费老见面.又安排了一个保镖一同前去. “也好.”文佳点点头.“我们提前走.到了咖啡厅.我和保镖先观察下环境.然后我和保镖坐在你和费老临近的座位.” 司机开车送他们三个出了门. 到了咖啡厅.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沒想到费老已经到了.而且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 费老见过文佳.打了个招呼.文佳笑笑.指了指保镖.“那什么.我和一个朋友也有事儿.我们到那边.”说罢.带着王镇南安排的保镖坐到了相距不近不远的一个位置. 点的咖啡上了之后.费老手指轻叩了下桌子.“多谢小唐先生应约.” 唐易很干脆地说道:“费老.您还是叫我唐易吧.我决定把鎏金绿度母转让给你了.” 费老一脸惊喜.他沒想到唐易答应得这么快.“真的.” “我要是不想答应您.我找个借口不出來还不容易么.”唐易很诚恳地说道.“费老.虽然我对您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是我相信.您是个深具佛缘的人.而且.此事您不是为了自己.倘若令尊泉下有知.也是个莫大的安慰.” “好.好.好.”费老激动不已.连说了三个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罢.直接掏出了手机.“开价吧.” 唐易笑了笑.“您还沒见到那尊佛像呢.不怕我耍诈.” 费老指了指和文佳身边的一个皮箱.“在那里面吧.” 唐易也便不再多言.直接道.“您看着给吧.” 费老心情大好.笑道.“这古玩一行.真是特别.现在所有的商品都明码标价了.唯有古玩.还保留着许多的传统.而且那么多离谱的价格.物价局还管不着.还有这句‘您看着给吧’.真是出价的经典.” 这“您看着给吧”是古玩行里的熟人之间面对问价常用的一句话.听起來多含蓄.多礼貌.可是.一旦给的不符合他的心理价位.对不起.那后面的话就來了.比如.“这价儿进都进不來.您总不能让我喝西北风吧.” 古玩行里.虚头八脑.云里雾里的对白太多.急脾气的.脑子转得慢的.的确很难在这一行里立足. “费老见笑了.这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我这个‘您看着给吧’.其实真是让您看着给.您总不能拿着令尊的遗愿开玩笑吧.”唐易不紧不慢说道. “好小子.”费老点了点唐易.“一百万美元.算是市价的高点.另外.我还要送你一样东西.” 一百万美元.的确是市价的高点.唐易对这个价格沒有什么疑问.不过听说费老还要送东西.心想或许是一些尼泊尔的纪念品吧.费老也算有心了. 唐易扭头看了看文佳.文佳笑着将皮箱递给了费老.而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费老打开皮箱简单看了看.随即便问了唐易的账号.掏出手机转了账.这次跨国跨行.并不是即时到账.费老还特地让唐易看了看他的手机.而且是非看不行. 唐易认真看了.“费老.您真是周全.” 费老却抬起了手.将紫铜手镯摘了下來.“这个.送给你.” “啊.”唐易大吃一惊.这紫铜手镯抛开那份神秘不说.就是物件本身.也是千年以上的古董.虽然并未有过此类物件市场交易的先例.但价值应当不菲. 费老将紫铜手镯推到唐易面前.“不要拒绝.这一段因缘.该当如此了结.” “这.”唐易看着面前的紫铜手镯.“玄域”梵文的雕刻精到圆润.泛着幽幽的光泽. “如果你不赶时间.听我多说两句.”费老端起咖啡.润了润嘴唇. “请讲.”唐易也端起了咖啡. “首先.既然是一尊佛像.这件事因佛而起.那就因佛结束吧.这一段因缘.算是一段佛缘.”费老道.“这玄域紫铜法器.也是一位高僧送给我的.” 三年前.费老因为家乡一位德高望重的族叔去世.从尼泊尔赶回理南省奔丧.丧事结束之后.一时有些感慨.独自一人爬上了家乡的一处荒山.却不料意外遇上了一种名叫白头蝰的毒蛇. 费老被咬伤之后.伤口出血不止.很快便晕了过去. 醒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山间的一处木屋之中.一位身穿灰布僧袍的老僧见他醒來.微微点头.“本來我发现施主的时候.为时已晚.但是所幸施主少年时服食过本地的去蛇毒草药.现在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费老立即倒头拜谢.老僧笑着上前扶起.刚搭上费老的胳膊.却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大师.”费老立即将老僧扶起. “本來我大限已到.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方才催动内力为你祛毒.看來大限就在今天.这荒山木屋.倒也清净.”老僧大口喘气.从怀里掏出了这只紫铜法器.“这件东西你收好.” 费老接过.“大师.这是.” “这件法器.源出盛唐时的吐蕃.”老僧看着这件紫铜法器.眼神中仿佛带着无限感慨. 费老正等着下文.却发现老僧看着这件紫铜法器.居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后來.我遍访尼泊尔高僧.只知道这梵文的意思是玄域.再也沒有别的进展.”费老收回回忆的目光.复又看着唐易说道.“今天早晨我辗转难眠.曾对着这件紫铜法器求教大师的在天之灵.结果你居然真的答应将鎏金绿度母转让给我.我想.这应当是你与这紫铜法器有一段因缘.” 唐易心想.自己一直称呼这件法器为紫铜手镯.只因为费老戴在手腕上.但是那位大师却从怀里拿出來.想來定然不是戴在手上的法器. 正文 第638章 生死攸关 “费老.这位大师的來历您可知道.”唐易思忖片刻.随后接着问道. “大师是我安葬的.我在家乡选了一块墓地.当时.他身上除了这件紫铜法器.只有一本《道行般若经》.但是大师并未告诉我如何处理这本经书.所以我只能将这本经书和大师一起安葬了.”费老解释道.“我只能看出他应该是华夏人.來历确实无从得知.” 唐易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位大师的來历.如今恐怕真的很难知道了.” “长林丰草.高士隐也.但是.既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大限.必定是一位得道高僧.”费老轻叹一声.“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给了我这件紫铜法器.到底要我干什么.只因为救命之恩永生不忘.我只能日夜戴在手上.” “我明白了.我接受.”唐易拿起玄域紫铜法器.装进里侧的衣兜. “你明白就好.其实.我得感谢你.让我有了机会.了却了这段因缘.”费老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佛缘.那就沒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传递吧.”唐易面色郑重. “看來你是真的明白了.” 接着.费老转移了话題.“参加翡翠公盘.只是我缅甸朋友按照我以前的惯例.帮我准备了一张邀请函.翡翠虽然也是我的爱好.公盘我也参加过几次.但毕竟只是一种爱好而已.如今.因缘乍了.心绪复杂.明天的公盘我不准备参加了.打算回尼泊尔.你日后若有机会來尼泊尔.一定要找我.” 唐易点点头.表示理解.“费老.您跟崔玉珏.想必也是以前在公盘上认识的.” “的确是在前年的公盘上认识的.不过认识之后才发现.我们是老乡.他还是我一个亲戚的朋友的孩子.所以这次到了仰光.就见面聊了聊.沒想到你们也认识.”费老道. “噢.”唐易一看他俩也不是很熟.便也沒有多问. 随后.费老便先行离去.文佳让保镖到车里和司机一起在外面等.自己坐了过去. 唐易拿出紫铜玄域.“这是唐代的古物.也是一件法器.你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法器么.” “当时看标的时候我就见到了.这是佛门法器.和我们源出道门的猎古门毫不相干.我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文佳如实说道. “出自盛唐吐蕃.上面又是梵文.那极有可能是來自尼泊尔.但是费老在尼泊尔遍访高僧.却又沒人说出个所以然來.想必.给了费老这件法器的那位大师.也可能是半路得來.如此想参详明白.可真是麻烦了.”唐易自言自语道. “你要探究的事儿太多了.要是样样较真.三个脑袋也想不过來.还是想想怎么在公盘上大赚一笔平安离开吧.”文佳道.“今天出來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古玩黑市上那个人盯上了我们.很可能会跟踪.” 唐易点点头.“好.那咱们尽快走吧.” 两人出了门.一前一后.向门口一侧停着的车辆走去. 此时.就在咖啡厅斜对面的一处楼顶.黑木幽光架设的狙击枪.已经瞄准了唐易的眉心.而黑木香川的狙击枪本來是要瞄准文佳的.但是文佳恰好被前面的唐易给挡住了. “不能等了.我尽量一箭双雕.如果不能.你准备好.再给后面的目标补枪.”黑木幽光的手指贴紧了扳机. 的确如文佳所说.他们是跟踪來的.看着唐易他们进了咖啡厅.他们迅速找到了对面楼顶的一处隐蔽的狙击点.结果.又看到了费老先行离开.两人均是大喜过望.就等着唐易他们出來了. 如今.唐易和文佳一前一后走出.夫妇俩不能同时开枪击毙两人.而且从门口走到车上时间太短.所以.黑木幽光当机立断.准备击穿唐易头部后子弹接着击中文佳的头部.万一不成.还有黑木香川在旁边立即补枪. 不料.就在黒木幽光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咖啡厅前方路边的一名女童手中的一把气球突然脱手.飘然而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女童哇哇大哭.旁边的父母却又沒有立即抓住气球的线绳.只得在一旁好生安慰. 眼看唐易和文佳就要走到车旁.同时.车旁还有一根电线杆.只要唐易再走一步.黑木幽光的视线又会被电线杆挡住. 黒木幽光当机立断.立即调整视线.枪口从气球下方的线绳空隙中.瞄准了唐易左胸心脏的位置. 子弹呼啸而來.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唐易的左胸. “啊!”唐易胸口剧痛.发出一声高呼.一下子向车的方向栽倒. 文佳暗叫不好.一边扑向唐易.一边撒出一张符纸.猛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了符纸上. 唐易倒地的时候.文佳是顺势而扑的.基本还是在唐易身后.但是撒出符纸、喷出鲜血之时.头部露出了空当. 黑木香川一脸杀气.哪里还有当时在酒店里面对黑木幽光的半分柔情.扳机在最佳时机扣动.一颗子弹从狙击枪的枪**出.射向文佳的眉心. 此时.黒木幽光的手.已经离开了扳机.只是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着文佳.他相信黑木香川的手段.脸上微露自信的浅笑. 黑木香川仍然保持着狙击的姿势.等待子弹射入眉心. 结果.这子弹虽然也是呼啸而至.但到了洒满鲜血的符纸所在的竖立平面.居然如同遇到了一层柔软却无比坚韧的屏障.居然在行进到距离文佳眉心半尺处.又被反弹了回來. “当啷.” 一声轻响.弹头落到了地上. “走.”黒木幽光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大为惊骇.立即喊道. 黑木香川却不甘心.立即对着文佳又是一枪.结果.弹头仍是被反弹到了地上. 王镇南派來的保镖不是吃素的.立即找出了狙击点.掏出手枪射击.而司机则迅速报了警. 黑木香川此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幸好旁边黑木幽光催促帮协.这才收好了狙击枪.和黑木幽光一起迅速撤离. 正文 第639章 弹头没了 现场登时一片混乱.附近的行人叫喊着躲避开來.保镖立即吩咐了司机几句.将手枪插回腰间.迅速向斜对面的大楼冲去. 司机已经报了警.警方自会通知急救车.他见文佳守在唐易身边.立即又给王镇南拨打了电话. “唐易.”文佳抓住眼睛紧闭.面色苍白的唐易的肩膀.猛然大喊.舌尖破了.喊声又大.几滴鲜血从嘴里滴了下來.落到了唐易的额头. 此时.唐易的身体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文佳面色一喜.试了试唐易的鼻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拉开了唐易的外衣.接着又扯开了里面的衣服.露出了胸口. 不假思索.文佳伸出手指.点了心脏周围的几处穴道. 点完之后.文佳伸手又要去探唐易的脉搏.不过.目光却盯在唐易胸口处愣住了. 刚才太过心急.文佳只顾点穴.竟然出现了“眼前黑”.现在才发现.唐易的左胸.肌肤完好.压根就沒有伤口. “啊.”文佳忍不住喊出声來.而后又把唐易的关键部位都检查了一下.确实沒有受伤. “怎么会.”文佳看着唐易.他明明看到子弹射入了左胸.思绪凌乱的文佳这才又仔细看了一下唐易的衣服.左胸处的确有一个弹孔. “嗯.”文佳又看了一下.不由愣住了. 因为子弹虽然射穿了唐易的外衣.在外衣上留下了一个弹孔.但是.里面的衬衣却沒有弹孔. 衬衣是普通的纯棉衬衣.不是防弹衣.却不仅沒有弹孔.而且连一点儿痕迹也沒有留下. 文佳捏了捏弹孔周围.却在内侧左胸处的衣兜里.拿出了那只玄域紫铜法器. “莫非是这件法器发挥了作用.”文佳又仔细找了找.仍旧沒有发现弹头.迅速在身边看了看.也只有被文佳施法锁阻挡的两粒弹头.沒有看到第三粒. 方才.文佳情急之下.使出了本命血符.形成灵力屏障.阻挡了弹头.已经是玄门术法中的至高境界.但即便如此.弹头也不会凭空消失.而这玄域紫铜法器.就算救了唐易一命.但是弹头呢. 卧槽.现场版消失的子弹. 此时.唐易嗯哼了一声.悠悠醒转.文佳立即帮他推拿头部几处穴位.“有什么感觉沒有.” 唐易缓缓坐了起來.“我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好像浑身都被无数尖利的东西扎了进去.但是我体内好像又有一股力道将这些东西往外挤压出去.一时间痛苦难当.就晕了过去.” “你被射中了左胸.心脏位置.但是恰好这个法器就在你内侧衣兜.挡住了心脏.你捡了一条命.”文佳说道. 唐易尝试着站起身來.并无大碍.他看了看玄域紫铜法器.“挡了一枪.那怎么这件法器完好如初.” “不仅完好如初.而且弹头也不见了.”文佳眉头紧皱.“此地不宜久留.你要是沒事儿.回去再说.” 司机走上前來.“文先生.你们先回.警察來了.我和保镖应付.” 唐易看了看司机.“这是王老先生的意思.” 司机点点头.“去警局接受调查.费时费力.而且暴露身份.” 唐易和文佳不再多说.迅速到不远处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出租车行至下一个街口.和迎面驶來的几辆警车擦肩而过. 警车到了之后.迅速戒严了现场.“我报的警.”司机立即上前.此时.那名保镖也回來了.司机朝他使了个眼色.保镖也走上前去.“我刚才去追狙击手.可惜沒有追上.” 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司机和保镖便被带上了一辆警车.回警局配合调查. 现场.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警察.正夹起一粒弹头观察.“看出什么沒有.”一位警官模样的高大男子走了过來. “7.62毫米子弹.我看像是M110狙击步枪里出來的.只是很奇怪.”五十多岁的警察盯着镊子上的弹头.“这弹头沒有碰撞的痕迹.倒像是到了射程自动落地.有谁会在射程外用狙击枪杀人.” “回去再说吧.那两个人是翡翠王的司机和保镖.这事儿麻烦不小.”警官挥手道. 出租车上.唐易拿着紫铜玄域.又看了看自己的外衣和衬衣.“费老说起佛缘.送我这件來历不明的法器.想不到真的救了我一命.只是可惜.我连是怎么被救的都不知道.” “停车.”文佳见前面有一个便利店.沒接唐易的话茬.便让司机停车.迅速去买了一瓶高度酒.漱了几次口之后.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坐回车里.“走吧.” 看着文佳呲牙咧嘴的样子.唐易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你丫舌尖破了.再用高度酒漱口试试.”文佳说着.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回去再说.” 到了王镇南别墅门口.王镇南和林娉婷、郑武.还有两个保镖已经在等着了. 回到客厅.文佳将过程说了一遍. 众人均是面面相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镇南说道.“想不到你放下一件鎏金绿度母.竟然换來了一件护身法器.捡了一条命.” 林娉婷在唐易身边坐着.一直紧紧抓住唐易的手.此时突然对文佳说道.“你给我的猞猁三界.我一直戴在身上.半个小时前突然觉得好像在动.我拿出來一看.上面的骨纹好像的确有轻微的错动.而且隐隐有红色的光闪着.” “猞猁三界能预知危险.而且这是雌雄一对.当时正好唐易有危险.所以你这边也感应到了.”文佳解释道. 唐易一听.立即从腰间解下猞猁三界.“我说呢.我一直挂在腰上.别在里面.一走路.就感受不到了.” “你们俩还是贴身带着吧.挂脖子上.和胸口皮肤接触.这次我和唐易一起出去.有点儿大意了.”文佳皱眉道. “东京史料馆这次派出的杀手.看來绝非寻常之辈.”郑武对唐易说道.“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两天.不要离开别墅了.明天开始竞标.安全起见.你就不用去现场了.我拿着你圈定的编号.一并拍了吧.” 正文 第640章 分头行动 此时.文佳的舌尖又是一阵疼痛.却忽然想到了一点.“你们说.在杀手眼里.唐易岂非已经死了.” 王镇南面色一变.眉头忽又舒展开來.“对啊.” 接着.王镇南对唐易说道.“这个消息放出去如何.” 唐易苦笑一声.“虽然有点儿像咒我.但是我猜文佳肯定有什么计划了.从了吧.” “我的文大师.你也别掉以轻心了.根据你说的.那杀手的目标是我们俩.”唐易看了看文佳.接着又提醒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要是死了.他们还未必现身呢.”文佳的嘴角微微上扬.又看了看王镇南.“东京史料馆财大势雄.不过在华夏还不敢明目张胆.只是在这缅甸.我们实在不愿意连累王老先生.” 王镇南笑了笑.“我早就把唐易当自己人了.你是唐易的兄弟.又何必和老夫兜圈子.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倭国人还沒有动我的胆量.这一次.已经是很不给我面子.我虽然沒有能力杀到倭国.但是只要杀手一天沒离开缅甸.我就有把握把他揪出來.” “有王老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易说的对.这次的目标不止他一个.还有我.唐易‘死了’.我还活着.揪出他们來.不用费王老先生一兵一卒.我俩就够了.”文佳向王镇南拱了拱手.“只是有些配合性工作.还得麻烦王老先生.” “讲.” “唐易既然‘死了’.带具尸体回去不太合适.应该通知他的‘父母’.见上最后一面.然后在缅甸火化.带骨灰回去.唐易的父母.得王老先生找人假扮.火化的地方.也得王老先生安排.而火化的现场.我.也是必须要去的.”文佳不紧不慢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钓鱼.可问題是如果他们再用狙击枪.就算你有所准备.伤不了你.岂不是也不容易找出杀手.”唐易说道. “所以就得请王老先生挑一个好地方.这地方在有效射程之内沒法埋伏.狙击枪也就用不上了.要想再干掉我.只能是近距离.嘿嘿.只要进了我预设的阵法.他们就插翅难飞了.”文佳眼中突然迸射出冷冷的杀机. “好.”王镇南一拍桌子.“你只管干掉杀手.老夫來善后.” “谁说我要干掉杀手呢.”文佳似笑非笑. 唐易手里拿着紫铜玄域摩挲.眼中却带着忧虑.“你有把握.” “放心.你只需要乔装易容一下.当成郑武的跟班.照常参加竞拍就行.至于火化.我看为免夜长梦多.明天下午申时最好.王老先生想必能安排了.”文佳道. “沒问題.我來安排.”王镇南起身.先吩咐了厨房准备晚餐.接着又安排了文佳交代的事儿. 五天的竞标时间.两天是明标.三天是暗标.实际上.此次公盘还规定.在公盘结束三天后.还会有一天的竞标.拍的是那些落选的毛料.有的人喜欢找找这样的机会.主办方也可以趁机补增中标率. 唐易也沒有太做乔装.因为风声既然放出去了.料想杀手也不会到公盘上來.他戴了一顶帽子.粘了两撇小胡子.加了一副平光的黑框眼镜. 文佳去王镇南选好的火葬场布置去了.仰光的大型火葬场就有很多.小型火葬场更不用说了. 王镇南选的这处小型火葬场.平时业务就很少.而且周围因为要改建绿花观光区.所以正准备关停.负责人卖给王镇南一个面子.当天的火葬业务.算是唯一的一单.也是这个火葬场的最后一单. 这处火葬场在郊外的河边.大片的空地.周围很开阔.一圈不高的围墙围起.一条不宽的土路连接不远处的公路.的确是沒法埋伏狙击手.而且围墙四周.王镇南还派了人看守. 文佳看了看圆形一圈围墙和火化房、缅怀厅、办公室三处各自独立的建筑.凝神开始思考. 拍卖会上.唐易、林娉婷、郑武和王镇南到场后.都领了标牌.这个标牌不是像拍卖会一样.举牌竞标用的.上面有座位编号.主要是为了让竞标者别坐错了座位.座位上.是有竞标器的.出价只需要按动竞标器就可以. 以前.只有明标拍卖设置竞标器.暗标有投单和投箱.现在.暗标也用上了竞标器.所以.这个标牌其实也算是五天竞标的一个“身份证”. 第一天的明标拍卖.沒有唐易选中的料子.唐易选的.基本都在暗标上. 上午.倒是有郑武选的一块开窗的毛料.这是一块大马坎场口的笋叶皮的料子.大约有三十公斤.笋叶皮一般皮都很薄.有一定的透明感.所以.基本上用强光手电也能看出几分. 这块料子还开了窗.基本就是一块半明料.算是冰种飘花.不过.中间的绺裂比较多.行家观察一下就会明白.基本连稍微大点儿的挂件也出不了. 要不是出不了大点儿的件儿.这料子的起拍底价也不会只有十万欧元.只能做戒面或者珠子.而且飘花的料子.做戒面并不好看.但是.做珠子是费料费工的活儿.要不是自家有先进的加工设备和有经验的师傅.可谓得不偿失. 郑武选中这块毛料.正是想做珠子用的.冰种飘花的手链和项链.还是很漂亮的.加上搭配和设计.价格又能提升一个档次. 所以说.玉石一行.工和料密不可分.高手因料施工.不要说本來就是冰种的翡翠料子了.甚至有时候能变废为宝.乾隆时期大名鼎鼎的桐荫仕女图玉件.不就是宫廷玉工使用一只玉碗挖出后剩下的废料做的么. 这次竞标厅的设置.相较以前的公盘偏少.只有五个.每个竞标厅的大屏幕上.一次会同时五块显示要拍卖的毛料图片和编号.最后中标者也会相应显示出來. 所以.如果有同时看上的毛料.一个人肯定会手忙脚乱.需要多人配合.因为有大屏幕.坐哪个竞标厅无所谓.关键是人手要够. 正文 第641章 新的标王 唐易他们也做了分工.而且他们三个在一个竞标厅.王镇南则在另一个竞标厅. 当然.相当一部分人.要吃下的毛料并不多.一两个人足够了. 整个上午.在郑武选中的那块毛料出现之前.他们都沒有出手.基本算是观摩.唐易发现.很多不怎么样的料子.一上來经常出现一些不低的加价.但是开始加价的编号.很多都是只加一次.接着便不再出手. “这是公盘上的老招数了.”郑武低声对唐易说道. 唐易道.“想想也能知道.肯定是自己看不上的料子.上來就先提提价.但又不是最高点.扰乱视听.为的是自己竞拍时能更顺利一点儿.” “其实要是都这么想.轮到自己那块了.岂不是也有别人捣乱.”郑武笑道.“哪里都有这样的人.沒办法.” 上午的竞拍快要结束的时候.郑武选中的那块笋叶皮毛料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竞标一开始.就有人加价一万欧元.“你看.又來了.真正能吃下这块毛料的.肯定是自己有加工厂的行家.这可是明标.哪会上來就加价一万欧元.”郑武一边说.一边盯着大屏幕上的间隔提示. 这次公盘.明标和暗标其实已经有不少相同的地方了.最关键的不同之处.就是明标是出价后有间隔时间.间隔时间一到.沒人加价.那就落定.某一块毛料如果竞争激烈.那竞拍时间就可能拉得很长. 而暗标.因为试水的缘故.和上次瑞州公盘还不一样.瑞州公盘是固定时间.大屏幕上出现最高价的编号.而不是价格.揣摩价格要花费心思. 这次公盘.虽然还是固定的拍卖时间九十秒.结束时大屏幕上会显示竞标成功编号和成交价;但是.在中间的过程.却不显示编号.只出现即时的最高价格. 这其实已经不那么“暗”了.而且白热化往往会出现在最后几秒. 同时.还可能出现一种情况.因为竞标器除了输入加价.还有快捷加价键.有一千欧元.一万欧元.十万欧元三种.临近时间结束时.自己连续快捷按动.很可能会出现自己和自己叫价的情况. 这种新的暗标试水.和减少暗标比例的举措相辅相成.本质都是加大专业化和竞争度的办法.不过.目的虽然如此.但效果究竟如何.那只有等到公盘结束分析各种数据了. 现在的明标还是和原來沒什么差别的.在快要“落槌”时.又有人加了一千欧元. 看着出现了一千欧元的加价.郑武接着跟了一千欧元. 如此一千一千的加着.间或还有数千的加价.不知不觉到了十四万欧元. 此时.郑武猛然提价.一下子加到了十五万欧元. “再高就只能罢手了.算來利润已经不算很大.”郑武伸手离开竞标器.笑着对唐易说道. “你倒是游刃有余.”唐易抬手碰到了胡子.感觉挺不自在. 最终.这块料子在十五万欧元上停了下來.被郑武拍到了. 郑武和唐易起身离开.除非只拍一块.公盘上的毛料是不会即时领取的.一般都是竞拍全部结束后才去办手续交费领走. 珠宝交易大厅的面积很大.他俩出來时.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出來了. 中午简单吃了点儿饭.下午继续. 下午.王镇南看上的那块南奇场口的一百多公斤的黑沙皮的料子登场了.这块料子算是半赌料中最“隐晦”的.只是擦出了十几厘米见方的一块.若有若无的透出了冰种满绿的样子. 但是.这块料子的表现实在太好.而且块头儿够大.所以竞争十分激烈. 一千二百万欧元的竞拍底价已经很高了.但是转眼间就飙升到了两千多万. 唐易和郑武此前已经答应王镇南不出手.所以乐得逍遥.盯着大屏幕看得不亦乐乎. 过了两千万欧元之后.加价的幅度开始放缓.但是速度却不慢.随后又超过了三千万欧元. 不光是唐易和郑武.竞拍厅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盯着大屏幕.议论声此起彼伏. 四千万大关. 五千万大关. “这是要破去年标王的记录啊.这也是公盘历史记录.”一名竞拍者对旁边的人说道. “不好说.去年的标王要比这块‘明’得多.你看.速度下來了.”旁边的人应道. “这块太大了.如果真是薄皮大馅的冰种.只要再有一部分满绿.六千万欧还是大赚一笔.” “你说得轻巧.六千万欧买明料也能买到不小的一块极品了.而且.你也知道是如果.表现再好料子.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去年那块黄盐沙怎么样.沙粒翻得够匀吧.斜着一刀.切口满绿.有人两千万欧拿下.最后垮成什么样了.” “哎.我听说拿下黄盐沙毛料的那位.股市上赔大发了.连贷加借.血本进來想翻身.结果垮了.最后.在酒店里吞了一把安眠药.” “说得是什么.表现再好的料子.那也是赌.六千万欧的豪赌.哎.你看.到五千九百万欧了.” 此时.大屏幕上的价格到了五千九百万欧元.唐易和郑武看到.这正是王镇南的编号. 眼看两次加价之间的间隔时间就要到了.五千九百万欧元的价格还是沒有变化.看來王镇南要吃下这块毛料了. 比历史上最高的标王六千万欧元.只差了一百万欧元. 就在此时.大屏幕上这块毛料的红色价格数字.突然又跳动了一下.变成了六千万欧元.而且似乎是个从來沒有出现过的编号. “平了.平记录了.”有人指着大屏幕喊道. 很快.红色数字再度变化.变成了六千零八万欧元.出价的.又是王镇南. 这个价格最后定格.也就是最终被王镇南拿下了. “缅甸公盘历史上新的标王产生了.”有人竟然高兴地站起來叫道.好像是他拍中了一样. “有点儿不对头.”唐易看着大屏幕.低声对郑武说道. 附注:虽然早就说过.本文中的各种古玩玉石价格不能和现实中挂钩.但是因为翡翠公盘的特殊性.还是要说明一下.这个标王的价格.是小说中的.虽然参考了现实中的公盘竞标情况.但肯定不能一样.大家切勿对号入座. 现实中.2014年以前的标王成交价格沒有小说中的高.但是.2014年公盘最高的标价.有块原石达到了六千万欧元.2015年更是有块原石的标价达到了六千二百八十万欧元.这仅仅是底价.成交价格翻几个跟头也不奇怪. 正文 第642章 是人是鬼 郑武看了一眼唐易.又低头沉思片刻.很快就笑了笑.“你是说.为什么会有个从來沒出现的竞价的编号.一下子从五千九百万欧.提到了六千万欧.” “如果是王老先生安排的.那就很对头了.”唐易也笑了笑. “看來王老先生是个愿意多花钱的人.”郑武说着.暗暗伸了一下大拇指. “不舍得多花.怎么能多赚呢.”唐易连连点头.“王老先生深谙商场之道.标王的轰动效应所带來的价值.要远远大于追加的一百零八万欧元.” 郑武此时却摇了摇头.“那是在这块料子切涨了的情况下.万一切垮了.追加的一百零八万欧元.那就打了水漂喽.” “垮不了.虽然不都是冰种满绿.但是冰种满绿的部分在十公斤以上.而且剩余的部分.种水也算不错.”唐易对郑武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我当然记得.我是说王老先生除了有钱有头脑.这魄力的确是不小.”郑武接口道. 唐易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三点.“今天咱们要拍的料子不多.现在文佳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 “你已经被火化了.”郑武嗤嗤笑了起來. 唐易却站起身來.“我去个洗手间.” 确实已经开始了.火化炉已经关上.虽然里面烧的是一个木偶.但两个扮演唐易父母的演员很敬业.还是哭得稀里哗啦. 文佳沒有进去.站在院子里火化房的门口.到目前为止.他还沒发现什么异常. 火葬场平时是沒有人來的.但是火葬场也不是什么重要单位.门口自然也沒有人把守.虽然王镇南安排人看住了围墙四周.但是都是悄悄的.根据文佳的要求.大门还是不设防的.不然也不正常. 火化完毕.唐易的“父母”拿着“骨灰盒”走到文佳面前.文佳好生安慰.一些工作人员穿梭在院里.还有几个人开始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毕竟.这里就要关停了. 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火葬场. 走进了院子中央.男子眼睛的余光一下子就看到了文佳和仍在哽咽的唐易的“父母”.女子臂缠黑纱.表情悲切. 文佳不认识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一遍安慰.一遍朝王镇南安排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位.请问你们來有什么事.”这个人走到两人面前.说的是缅语. 黑木幽光显然不通缅语.看了看黑木香川.“我们就住在不远.家父突然病逝.想寻个火化的地方.”黑木香川用缅语应道. “不好意思啊.两位.我们就要关停了.” 黑木香川一愣.随后抬手指了指拎着骨灰盒的唐易的父母.“他们怎么可以.” “噢.这是我们最后一单业务.去世的唐先生是华夏人.他的父母远道二來.我们也是行个方便.” 正说着.文佳走了过來.“火化炉不是还开着么.都是悲伤之事.行个方便吧.” 此时.黒木幽光突然面带喜色.用华夏语说道:“这位先生是华夏人.我们的祖籍也是华夏.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文佳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想.來咨询火化的事儿.我说火化炉开着.不赶紧问何时运來死者才不耽误.却着急问我怎么称呼.应该就是杀手了.这是想确定我的身份. 其实.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在狙击枪的瞄准镜见过文佳.一下子就认出來了.问怎么称呼.倒不全是因为要进一步确定文佳的身份.而是子弹沒击中文佳却反弹回來.实在太过诡异.他们还不敢贸然出手. “我姓文.是沪海人.”文佳笑了笑.“这位先生老家是哪里啊.” 此时.原先那个人居然先走了.接着又招呼唐易的“父母”还有其他人到了缅怀厅.仿佛是要进行下一步.院子很快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这么巧.”黑木幽光看了看黑木香川.“我太太也是沪海人.” 文佳是燕京人.当然不是沪海人.不过他对沪海方言还是会讲一些的.此时.他面露惊讶.点点头.突然用手一指缅怀厅:“侬晓得伊萨辰光希特伐.”(注: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吗.) 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都是微微一愣.显然他们听不懂沪海方言.但是看到文佳指着缅怀厅的方向.反应都不慢.都是面露惋惜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文佳也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点燃撒在了地上.而后转身向缅怀厅走去. 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此时对唐易死了深信不疑.还以为文佳的这个举动是一种特殊的祭奠行为.此时.文佳将背影留给了他们.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因为上次子弹沒有奈何文佳.这次两人都带了涂了毒液的短刀. 刹那之间.两人从腰间抽出短刀.一左一右.如疾风暴雨.黑木幽光一刀刺向文佳的后心.黑木香川一刀刺向文佳的右肺. 背对他们的文佳突然间哈哈大笑.那符纸的灰烬突然骤起.挡在了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面前.接着.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将两人包裹起來. 文佳分别在火化房、缅怀厅、办公室的门口又点燃一张符纸. 这三张符纸化为灰烬后.突然间形成了三道“绳索”.唰唰冲向包裹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的“大网”.如同黑色的锁链将其拴住. 文佳抽出翻江尺和倒海柱.挥舞起來.最后.两两相交.发出震天的声响. 一阵阴风陡起.四下突然传來一阵冤魂呜咽的声音.风停.声止.黑色的灰烬也已被风吹散. 一切趋于平静. 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背靠背站立.勉强能活动一点儿.但是仍旧如同被网困住一般. “果然是两个.我就说么.射我的那一枪肯定是补的.”文佳收起翻江尺和倒海柱.走到他俩面前.“东京史料馆给你们开了什么价钱.” “你到底是人是鬼.”黑木香川回想两次杀文佳的诡异.虽然语声还算稳定.其实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正文 第643章 三个问题 文佳并沒有回答他们的问題.而是高叫一声把王镇南安排的人叫了出來.“你让所有人都出去吧.你和一辆车留下.在外面等我就行.” “好的.文先生.”王镇南安排的男子.朝着找來的演员和殡仪馆的人招了招手.“好了.接下來的戏.需要特殊拍摄.我们出去.” 众人开始往外走.扮演唐易老妈的女人对扮演唐易老爸的男人低声说道:“这个剧组太厉害了.我怎么看着那黑色的大网就和真的一样.但是一下子又沒了.” “这不是最厉害的地方.最厉害的地方是我沒看到摄像机啊.” “估计是全方位隐形摄像拍摄.” “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播出.” 所有人都出去并关好门之后.文佳看着黑木幽光说道.“你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说自己老婆是沪海人呢.她又听不懂沪海方言.唉.想放松我的警惕是吧.你看.多学一门方言是多么管用啊.她连缅甸语都会.偏偏不会华夏的沪海方言.” 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都沒有说话.都在暗暗运气.想冲破这道无形的网. “别白费力气了.这三界鬼网阵.是我师祖中阳子独门所创.不要说你们两个杀手了.一流的玄门高手也沒什么办法.”文佳笑笑.“如果你们实在不想回答我的问題.那就只能消失了.反正你们都是杀手.消失了也不奇怪.” “如果我们回答呢.”黑木幽光突然说道. “我可以留下你们的性命.”文佳依然笑道.“不过.怎么留.我现在还不确定.” “夫君.不要相信他.我们说了.同样会死.”黑木香川喊道. 黒木幽光看着文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告诉你之后.你得放了她.” “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我也不想杀女人.”文佳点点头. “夫君.你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放过我.”黑木香川竭力喊道. “住口.”黑木幽光大喝一声.“这个文佳.是华夏顶尖的玄门高手.绝不会言而无信.我们从來沒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对手.是我们太自信了.” 黑木香川不再说话.低头不语.一行清泪从脸上流下.“师兄.如果我们当初听师父的.不是在武功初成就逃离师门.而是潜心修炼.进一步参悟佛门奇经.恐怕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面对这装神弄鬼的法术无能为力了.” “原來你们是师兄妹啊.还是佛门弟子.”文佳脸色突变.“居然以杀生为路.真真罪孽深重.” 说罢.文佳从两人手上将两把短刀取下.看了看幽蓝的刀锋.“真是够狠的.还淬过毒.”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黑木幽光沒有理会黑木香川的话.咬着牙问道. “本來我只有两个问題.听说你们的师父是佛门大师之后.现在变成了三个问題.”文佳问道.“第一个问題.我的脑袋值多少钱.” “你和唐易的任务是绑定的.杀一个.只有一百万美元.两个都杀了.是五百万美元.” “怪不得知道唐易死了还不甘心.”文佳轻轻碰撞了一下两把短刀.发出清脆的声响.“好钢口.第二个问題.在倭国.像你们这种水准的杀手能有多少.” “如果是我们夫妻联手.可算扶桑第一.” “也对.你们俩可以算一个人.那我就放心了.看來扶桑的杀手里面沒有精通玄门之术的人.” “我们只是杀手中的第一.并不是忍者中的第一.不过.要请忍者出面杀人.是需要很多条件的.”黒木幽光说道.本來.这话他可以不接.但是却又不愿扶桑的高手蒙羞. “忍者.我倒真是研究过.但是资料太少了.根据我的理解.忍者更像是间谍.” “如今.只有大扶桑帝国才能训练忍者和使用忍者.面对忍者高手.我们这样的.就变成了低能儿.” 文佳将两把短刀扔在地上.“那是因为你学艺不精.就像你这位貌美如花的夫人说的.如果你的师父真的是一位佛门大师.你能学足他的本领.未必是现在的样子.” “我不和你探讨这个问題.请问第三个问題.问完之后放走我的内人.” “你的师父是倭国人还是华夏人.师门渊源是什么.你们是怎么拜师的.”文佳的第三个问題.是好几个小问題.有点儿赖皮.但是此时黒木幽光被捏在他手心.自然也不能和他计较. “我的师父是华夏人.人称须极禅师.本在华夏理南省的一处寺院师承佛门律宗.后來云游天下.印度.尼泊尔都曾有过足迹.我们俩从小是邻居.在我俩十八岁那年.两家父母带着我们到华夏旅游.在自助游的时候不幸跌落山崖.我们的父母就此离世.是须极禅师救了我们俩.” “须极禅师真是慈悲为怀.救了你们.还教你们武功.你们不用回倭国吗.” “师父当时正在一处绝谷参悟.三年不能离开.我们自己也走不了.他说为了弥补我们三年离家之苦.治好了我们的伤势.又教了我们武功.” “那你们又是如何回去的呢.”文佳接着问道. “夫君.他已经问了不止三个问題.切莫在上当了.”黑木香川此刻喊道. 黒木幽光苦笑一声.心想.三个问題不过是个说法.他就是问一百个问題也得回答.想要他放人.最起码得先让他高兴.而且.师父须极禅师是华夏人.这无疑拉近了关系. “三年之后.师父带我们到了华夏中原的一处寺院.本來我们可以立即联系扶桑使馆.但是我们俩此时都对武功痴迷上了.又学了一年才离开.不过刚才我夫人说逃离.是因为我们离开的时候.偷拿了师父一本武学经书.”黑木幽光之所以不说谎.当然是因为现在命悬一线.担心弄巧成拙. “你是真不如你老公.我说三个问題就三个问題吗.”文佳听完黒木幽光的话.又看了看黑木香川.“刚才算是聊天.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題:你们俩杀沒杀过华夏人.” 正文 第644章 杀与不杀 “沒有.”黑木香川沒好气地回答. “的确沒有.我们在华夏执行过任务.不过杀的是在华夏经商的倭国人.”黑木幽光接着回答. 文佳看了看他们俩.“姑且信你们俩.”说着.又拿出了一张符纸.“你们知道.这三界鬼网阵如何才能破解么.” 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沒有说话.表情都很复杂.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被困的人死了.自然就解了.”文佳晃动符纸.“如果你们死在这个地方.倒是很好.接着火化了.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夫君.我就说这个华夏人是个骗子.你白告诉他那么多了.”黑木香川咬牙切齿. 黑木幽光冷冷地看着文佳.“如果你就这样杀了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起來.“鬼.这句话.换做别人可能感到很恐怖.你们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你们知道为什么看起來身上什么都沒有.却很难动弹吗.因为困住你们的.就是我招來的鬼魂.鬼手织网.遍身怨魂.” 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登时感到浑身冷飕飕的.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一阵风吹來.火葬场的铁门突然发出了声响.缓缓打开了. 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见到进來的人.眼神中立即充满了恐惧.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你.你把唐易的鬼魂也招來了.” 原來.唐易一看第一天竞拍比较轻松.郑武完全能应付.又怕说过來郑武和林娉婷担心.便尿遁了.出了交易中心.直奔火葬场.因为门外看守的王镇南的人告诉唐易.文佳已经搞定.而且他也知道唐易和文佳的关系.便沒有阻拦.直接让唐易进來了. 问題是.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都以为唐易已经挂了.又在文佳说到鬼魂的节点.唐易这么幽幽推门进來.着实吓了他俩一跳. 唐易定了定神.见文佳正对着两个似乎不能动的一男一女说话.知道这俩应该就是杀手了.一边走上前一边说道:“原來是两个.” 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都不能动.眼看着唐易走过來.就算是顶级杀手.这小心肝也承受不住. “你.你.” 文佳咳嗽一声.“沒见他换了衣服了吗.他沒死.” “不可能.我用的是M110狙击套装.精品7.62毫米子弹.我明明看到子弹射进他的左胸.就算沒死.也应该脱离不了危险期.怎么会一点儿事儿沒有..”黑木幽光似乎有点儿失控了.突然叫了起來. “这三界鬼网阵怎么就锁不住嘴呢.”文佳面带郁闷.接着又朝黑木幽光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扶桑第一杀手.沒死就是沒死.你遇到我之前.听说过三界鬼网阵吗.现在不是一样被网住了.” 黑木幽光慢慢恢复平静.黑木香川叹了一口气.“我这才知道.原來华夏的玄门高手居然如此厉害.我们的确是有点儿大意了.” 唐易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什么. 文佳却对唐易说道.“别寻思了.这次若对敌人仁慈.下次我们的运气就不一定这么好了.你出去.我來解决.烧一道符纸的事儿.不见血光.他们也沒啥痛苦.” 黒木幽光恨恨道.“你们华夏人.果然言而无信.你不是说我回答了问題.就放她走吗.” “我是说可以考虑.也说了不想杀女人.但是不代表答应你.不想杀也不是不能杀.我放你们走了.你们还会回來杀我.我有病啊.”文佳有点儿不耐烦了. “只要你放过她.她肯定从此不会再來找你.完不成雇主的任务.从此隐姓埋名就是.”黒木幽光立即接口.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啊.东京史料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我特么來一个杀一个.來两个杀一双.哪天把我惹恼了.我联合所有认识的玄门高手.去倭国取了河野太郎的首级.”文佳突然间有些狂躁.这三界鬼网阵中的怨气不小.文佳虽然极力控制.但也多少也受到了点儿影响. 唐易看了看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有本事就來点儿有技术含量的.就知道找杀手.这都第几回了.” “罢了.”黒木幽光突然长叹一口气.“换做是我.我也会杀.临死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为什么左胸中枪但是一点儿事儿沒有.告诉我.让我也做个明白鬼.” 文佳看了看唐易.“告诉他吧.刚才我问他问題.都回答得挺利索.” 唐易从身上拿出了紫铜玄域法器.“因为这件法器正好在我左胸的衣兜里.” “玄域圣环.”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原先不是在那个老者手腕上吗.” “原來这件法器叫玄域圣环.”唐易和文佳也都吃了一惊. 文佳反应很快.立即追问道.“莫非.这原來是须极禅师的东西.” 黒木幽光冷笑一声.“这个问題我不能再回答你了.反正就是一死.快点儿动手吧.” 唐易拿着玄域圣环.耳边却蓦地响起了费老的话.“如今.我也算了却了一段因缘······”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唐易看着文佳.“能不能放他们一马.” “你疯了.他们是杀手.要杀你的杀手.沒有这件法器.你早就挂了.”文佳抓住了唐易的肩膀.猛力摇晃了一下. “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东京史料馆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费老深具佛缘.就算是我传承这件玄域圣环的因缘吧.”唐易缓缓说道. 文佳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呀.” 黒木幽光和黑木香川都是一愣.他们沒想到唐易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经历了诡异恐惧.也经历了濒临死亡.如今.又经历了一种奇怪的宽容. 文佳思忖了一阵.开口道.“好.我听你的.不过.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 说罢.文佳上前.一把撕开了黑木香川的领口.露出了一片柔软的白腻. “你干什么.”黑木幽光咆哮起來.“士可杀.不可辱.” 正文 第645章 神奇空间 “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文佳冷冷说了一句.放回原先手中的符纸.取出了另一张符纸.符纸燃起.倒海柱倏然穿过火焰.落在了黑木香川胸口的膻中穴上. 黑木香川闷哼一声.文佳却就此帮她拉上了衣服. 随后.文佳如法炮制.给黑木幽光也來了这么一下子. 接着.文佳走到原先点燃符纸的三处地方.又点燃了三张符纸.符纸燃烧.翻江尺和倒海柱舞动起來.随着一声巨响.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突然间感到身体已经完全自由. “淫贼.拿命來.”黑木香川一声暴喝中带着羞愤.身形迅捷而又凌厉地向文佳冲去. 但是.还沒冲到一半.突然间心口剧痛.接着浑身瘫软.扑倒在了地上.黑木幽光立即上前扶起了她.冲着文佳喊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诛心符我已小有所成.再不必拘泥于一种用法.”文佳负手冷笑.“你们若是再起杀我和唐易之心.就是今天这般模样.若起三次杀心.心脉断裂.必死无疑.” 黒木幽光扶起黑木香川.默然而立. 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的惨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无计可施.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领教了华夏玄门之术的可怕. “这位女士.刚才文佳只不过拉开衣服.露出胸口一线.并沒有.咳咳.露太多.也沒直接占你的便宜.他能饶你们一命.已经是以德报怨.‘淫贼’这个称呼.实在是不妥.”唐易摇了摇头.“你们走吧.” 黑木香川突然低声啜泣.再无半点杀手的狠辣之态. 黑木幽光长叹一口气.随后.竟然走到唐易和文佳面前施礼道.“多谢两位不杀之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玄域圣环的事.” 唐易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里却是一喜.这正是他要等的. “这玄域圣环.是我师父须极禅师的法器.但是原先却不是他的东西.他当年绝谷苦修三年.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参悟这玄域圣环的奥秘.但是好像并沒有结果.” “那这玄域圣环从何而來.”唐易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只说是一位姓唐的有缘人临终前所赠.而且.我也只知道这玄域圣环的名字.更不知究竟有什么奥秘.我听说.三年前师父死于理南省的荒山之中.就算他后來参破了其中奥秘.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姓唐的有缘人.他有沒有说过是什么样貌.多大年纪.”唐易心里猛然一颤.莫非.这又和唐家有什么关系. “沒有.师父对此物说得很少.而且总是贴身携带.不过.有一次我倒是见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黒木幽光的眼神中充满了匪夷所思.“那天.我和师妹自行练功.结束之后.不见师父.我们俩就去谷内一处树林里摘野果.发现师父正坐在树林边的一块岩石之上.对着阳光看着这玄域圣环.我远远看着.突然发现阳光被玄域圣环挡住了.” 唐易心想.这玄域圣环是紫铜所制.当然不透光.挡住一部分阳光又有什么奇怪. 黒木幽光看了看唐易的表情.“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阳光能射进玄域圣环.却沒有出來.” 不只唐易.文佳此时也是惊叹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间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 “你师父沒发现么.”顿了顿.唐易问道. “他是近距离观察.圣环表面阳光闪烁.而且又看不到另一面.我猜应该是沒发现.本來我想告诉他.结果他发现我和师妹偷看.训斥了我.还说不要再和他交流关于玄域圣环的事儿.以后也不要说出去.” 文佳嘴角一撇.“你这不是还是说了.” “这世上.又有什么事儿是一定不能说的呢.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而且既然玄域圣环和唐先生有缘.他就该知道.我师父已经去世了.你们不杀我我.这也算是一点儿回馈吧.” 黑木幽光说完.拉起黑木香川的手.“关于玄域圣环.我只知道这么多.既然我师父能把玄域圣环给那个老者.那个老者又给了你.这恐怕就是你们华夏人经常说的传承了吧.希望你能好好保管.” 说罢.两人缓步向门口走去. 唐易和文佳沒有阻拦. 两人离去后.唐易点了一支烟.“看來.这颗子弹不是不见了.而是进入到了玄域之中.所谓玄域.原來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空间.” “不对啊.怎么现在沒有阳光进去出不來的情况.”文佳拿着玄域圣环对着夕阳.一遍歪着头打量.一边说道. “或许需要什么特定条件吧.不然岂不是我们也能进去.”唐易皱眉道.“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送给须极禅师玄域圣环的那个姓唐的有缘人到底是谁.” “你怀疑是唐掌门.”文佳将玄域圣环递给唐易.“唐掌门去世前后.我师叔接触最多.问问他啊.” 唐易一听.立即掏出了手机. 结果.唐无心的确是知道须极禅师这个人.称此人无论是武功还是佛法.都是大师级的人物.但是从未听说和唐掌门有过什么接触.而且.对于玄域圣环.唐无心也是陌生得很. “难不成是我爷爷.”唐易挂了电话.喃喃自语. 但是.根据特殊古物征集办主任蒋英年的说法.唐展云之前是和他共事的.后來是在执行大西宝藏的任务时候.被虎鸾掳走.生死不明.既然黑木幽光说是临终前将玄域圣环托让给须极禅师.那就是被虎鸾掳走之后的事情. “莫非我爷爷当年被虎鸾掳走.并沒有死.”唐易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來. 因为如果真的是唐展云.那么就算遇到虎鸾不死.后來临终托让玄域圣环.那还是死了.只可惜.须极禅师也已经死了.根本无从打听到底是不是爷爷唐展云.更别说是哪一年死的.葬在何处了. “光猜是沒用的.我看.只要破解了玄域圣环这神奇空间的奥秘.说不定能得到相应线索.”文佳在一旁提醒道. 正文 第646章 千倍利润 “谈何容易.须极禅师这样的人物都沒参破.”唐易叹了口气.随即招呼文佳道.“走吧.” 两人出门上了车.唐易这才点开几个未接來电.他手机调了静音.其实刚才给唐无心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一时沒去回应.都是林娉婷和郑武打來的.唐易回拨过去.简单说了说.和文佳在一起.杀手的事儿搞定了.回去再说. 回到王镇南的别墅.里面一片喜气洋洋.王镇南拍下“标王”.很高兴.就连厨子都拿到了大红包.晚饭厨房也多做了不少好菜. 林娉婷见唐易平安回來.也就放了心.但是恼恨唐易不提前告诉她.还是甩了几个白眼. 晚宴的时候.郑武站起举杯道贺:“王老先生.这标王到手.名利双收.财福双全.真真可喜可贺.” 唐易、文佳、林娉婷也一起站起举杯.“可喜可贺.” 王镇南满面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放下酒杯.点了一支红河.王镇南这才笑道.“要说赚钱.这块标王的利润比未必是最大的.我老了.却也还脱不了这些个虚名.让你们年轻人见笑了.” “这怎么能是虚名.这是一种境界.”郑武接口道.“这次我一共才准备了两千万欧元.可是连半块也拍不下來啊.” “你拉了唐易这样的高手.还不是想四两拨千斤.小投入.大利润.哈哈哈哈.”王镇南指了指郑武.“两千万欧元.反手回來说不定两亿欧元.” 唐易连忙说道.“王老先生折煞我们了.” “我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雄厚的资本啊.这次公盘之后.恐怕你们就会一举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了吧.”王镇南深吸一口烟.“唐易.你的野心肯定不止在翡翠界发达.不过资金基础的确是必不可少的.” 晚宴上.宾主尽欢.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 接下來的一天的明标时间.郑武一共拿下了近百块原石.唐易也拿下了十几块.算是到了他们看中的明标毛料的七成.这已经很难得了.明标的毛料.相对容易看一些.好在他们选的都是明标中表现稍差、价格不高的毛料. 幸亏有文佳和林娉婷跟着帮忙.不然这一天拍下这么多毛料.光是唐易和郑武可忙不过來. 而他们这次公盘的重点.自然是暗标.唐易所选中的毛料.基本都在暗标里面. 唐易沒想到.暗标开场之后.第一块他不感兴趣.第二块有不少人看上抬价太高他放弃了.第三块就是那块杨梅沙皮的大块头. 将近两个立方米的大块头.竞标底价只有一万五千欧元.着实是低得可以. 不过.这雷打绺加猪鬃癣.但凡稍具赌石常识的.谁又能看好呢. 但是唐易却全神贯注. 这大块头里.一半是高冰满绿.能出一百只镯子的体积.另一半里的翡翠小得多.但也有鞋盒大小.虽然不带绿.却是实打实的玻璃种. 需要说明一下.这块满绿和王镇南标王里的满绿不一样.是因为绿的等级不一样.翡翠这种东西.即便种水大致相同.但是绿的等级差一点儿.那价格就差大发了.王镇南的标王.里面那是正宗的阳绿.虽然达不到帝王绿.但是已经逼近. 而这一块的满绿.是普通的浅绿.达不到阳绿的等级.两者的市场价值差得太多. 但是.这一块如果赌中.利润比却比王镇南的标王要大得多. 简单算算就清楚.如今市场上高冰满绿的手镯.就算绿的等级达不到阳绿.在市场上.一只百万的价格是能卖出去的.手镯.是最贵的翡翠首饰.不仅费料.而且对料子的均匀度要求高. 一只一百万.一百只就是一个亿.剩下的大批镯芯.做成成品卖出也得有三千万左右.加上那一块玻璃种.总价差不多两个亿. 折合下來.就算两千万欧元.这已经是唐易所准备的资金的两倍. 当然.这也就是王镇南的那块标王中标价格的三分之一.但是底价低啊.只有一万五千欧元.如果加价不多拍中.其中的利润.已经可以用千倍來计算. 这块料子.开拍后.居然连搅局的也沒有. 唐易很“大方”的加价五千欧元.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万欧元的竞拍价格. 这次公盘的暗标竞拍和以往只有编号沒有价格的情况恰恰相反.能看到价格却看不到编号.看到有人一下子加价五千欧元.竞拍厅里已经有人开始议论. “这块料子我见过啊.居然还有人一下子加五千欧.” “不懂了吧.这就是赌.这么大块料.赌中了.出一点儿冰.做成小件也不亏.就算全垮了.也不至于太心疼.” “拉倒吧.这可不是赌博.大.你们老家荒山上的石头更大.你怎么不去买.雷打绺加猪鬃癣.相当于让你和高进赌.你特么能赢么.” “高进是谁.” “赌神啊.连高进都不知道还來赌石.” “噢.你说电影里那个赌神啊.哎.他和赌石有半毛钱关系.” “我就是这么一比.你还当真了.我看.这块毛料就这一个人出价了.两万欧结束.” 一秒一秒过去.果然.过了一分钟.还剩三十秒.大屏幕上两万欧元的红字一直沒有变化. 时间只剩下十秒. 这时候.两万欧元的红字突然像抽了一下疯一样.居然变成了十万欧元. 一直盯着大屏幕的唐易如同吃了一个炮仗.心想.你大爷啊.这还有这个搞法儿的.还有十秒.加也不能加这么狠啊.这是财大气粗想敲山震虎.让我一下子罢手. 时间太紧.唐易來不及多想.直接按动快捷键.加到了十一万欧元. 结果.十一万欧元的闪动还沒结束.立即又变成了十五万欧元. 这时候.坐在唐易旁边的郑武急了.起身在他们这个竞拍厅里扫视了一下.但是.此时竞拍厅里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嚷嚷起來.而且.又不止这一个竞拍厅.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竞拍厅的人呢. 正文 第647章 同时同价 时间只剩下了五秒. 唐易一咬牙.一下子加到了二十万欧元. 结果.接着又出现了三十万欧元的价格. 唐易盯着大屏幕.心里一阵烦躁.心想就看这最后一秒的价格了.手上迅速准备好了.就等着这最后一秒. 倒计时“01”出现之后.唐易一下子按出了一百万欧元的价格. 其实.这只是因为时间紧急.唐易临时取了个整数.如果时间够用.加到五百万欧元.他也会出手的.毕竟他能人所不能.已经大体估算出这块毛料里面.有价值两千万欧元的翡翠料子. 结果.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编号和两个一百万欧元的价格. 同时.大屏幕上还出现了黄色警示灯“error”(错误)不停闪烁. 这在以往的公盘上.从來都沒出现过.首先.哪怕只差0.5秒.相同的价格是摁不下去的.只能是先摁下价格的出现.后一个人只能再加价.再者.这次的暗标方式是第一次试水.因为大屏幕上出现了价格.所以实际上也提高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 但也实在是太巧了.不仅两人最后出价一样.而且摁下竞标器的时间也一样. 好在竞标设备还算先进.居然能完整显示而且报错. 这不仅是个错.而且是个大问題.因为中标者只能是一位. 郑武突然笑了起來.“卧槽.王老先生弄了个标王.你也创了个记录.居然还会出现这种事儿.” 接着.竞标厅的大喇叭响了起來.“编号XXX和编号XXX两位请注意.这块竞拍的翡翠毛料暂停.今天的公盘结束后.组委会工作人员将会和两位协商解决.” 分别用缅语.英语.华夏语各说了一遍. 唐易摇摇头.苦笑一声.“还想捡漏呢.结果还有个高手.” 郑武却歪着头沉吟道.“不知道组委会怎么解决.你们俩如果各不相让.难不成还來个当面竞拍.” 文佳却皱了皱眉.“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就怕用钱解决不了.” 林娉婷赶紧说.“好了好了.先顾好眼前吧.” 随即.新一轮的竞标开始. 唐易、林娉婷、郑武、文佳的手里.都有打印好的资料.林娉婷和文佳的少.唐易和郑武手里的多.分工协作.很快投入了下一轮竞标. 接下來.唐易和郑武看中的原石.竟然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这也巧了.明标的时候.第一天沒几块他们看中的.集中到了第二天;但是暗标來了.第一天就出现了他们看中的大部分原石. 当天的竞标结束.唐易虽然收获颇丰.但是闷闷不乐. 这些原石的虽然性价比也很高.而且还有不少算是捡漏.但是和那块杨梅沙皮的大块头是沒法比的.而且.一天下來.算一算.唐易准备的一千万欧元已经花了大约六百万.郑武更多.两千万欧元花出去了一千五百万左右. 同时.还有几十块原石是他们看中的.将会在剩下的两天暗标时间出现.最重要的.是那一块白盐沙皮的碧眼紫瞳.起拍价就是六十万欧元. 这块杨梅沙皮.却不知道得用多少钱拿下.如果真的到了五百万.那唐易剩下的钱就不够了. “我们先看看组委会打算怎么解决.如果真是价高者得.还想继续竞拍剩下的几十块原石.那么就得筹钱.”郑武分析道. “现在來看.准备钱无非两种办法.一是领走一部分我们选中的原石.迅速找到买家出手.二是找王老先生借点儿.”唐易应道.“如果出手.还在竞拍期间.会很麻烦.而且看我们着急.势必会被压价.” “如果找王老先生借.这不是救急.这是做生意.利息我们怎么好意思少给了.也会损失一部分钱.”郑武接着说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本來顶天十万二十万就能捡漏的东西.居然生生被他搅和了.”唐易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 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了起來. “唐先生吗.我是这次公盘组委会的.” 唐易参加公盘.自然是要留下联系方式的.而且这个组委会的工作人员直接用了华夏语.虽然有点儿生硬.但也算流畅. 工作人员告诉唐易.请他去交易大厅内部的某间办公室. 四个人一起去了.到了办公室的门口.门市敞开的.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一个穿藏蓝色工装的年轻女子. “哪位是唐先生.”中年男子上前. 唐易一听声音.知道就是他打的电话.“我就是.您怎么称呼.” “你叫我吴刚好了.”中年男子说道. “吴刚.”文佳忍不住笑了笑.“会不会先邀请我们喝一杯桂花酒.” 郑武看了看吴刚.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的名字叫刚.吴不是姓.是先生的意思.”郑武常來缅甸.还是比较了解的.缅甸人有名无姓.“刚”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吴是一种尊称.而女士的尊称是“杜”.听起來也是一个姓氏. 吴刚倒是很幽默.指了指旁边的女工作人员.“既然我是吴刚.那就叫他嫦娥吧.” 众人齐笑.气氛融洽了很多. “是这样.唐先生.其实我们组委会之前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虽然大屏幕上是按每一秒显示.但是真正的控制时间是0.5秒.沒想到.还是出现了这么巧的事儿.居然有人在同一块原石的最后0.5秒的时间摁出了同样的价格.带來的不便.我代表组委会先向您致歉.”吴刚招呼大家坐下后.开口说道. “有了问題不要紧.关键是解决方案.”唐易应道. “今天我们组委会开了个碰头会.给出了一个初步解决方案.另一位先生也是华夏人.随后就到.”吴刚接着说道. 华夏人.唐易心想.到底是谁有如此眼力.难不成是崔玉珏.但是这次和他几乎沒有接触.而且他替林氏珠宝公司出面收购毛料.不太可能面对一块表现极差的全赌料出手如此凶猛. 若说他想自己发财.唐易也不认为他有如此眼力和魄力. 正文 第648章 不是傻子 唐易正想着.敞开的办公室门上.传來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站在门口.一袭米黄色猎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眉清目秀.只不过嘴唇稍厚.给人感觉有点儿突兀. “谭先生來了.唐先生早來了.坐下说吧.”吴刚立即起身相迎. “不好意思.有点儿事儿耽搁了.”男子微微一笑.坐在了唐易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唐易沒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本來呢.这个失误我们组委会也有责任.但是其实对两位不是坏事.”吴刚开口道. 他说的倒是沒错.如果组委会把竞标器的时间再精确一点儿.比如到了0.1秒.那么就会是其中一位拿下.另一位再摁一百万欧元摁不上.但是此时竞拍却已经结束了. 当然了.不是坏事.指的是对失败者來说的.但是现在來看.唐易和这位谭先生都有可能成为失败者. “我们组委会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这块原石就按照一百万欧元的价格交给两位.两位再怎么分配处理这块原石.我们就不管了.第二个方案是.你们两位按照原先的底价重新竞拍.”吴刚接着说道. 话音刚落.这位谭先生突然笑了起來.“如果照第二个方案.只要我们不是傻子.你们岂不是亏大了.” 唐易明白.谭先生的意思是.只要在竞拍前两个人串通.底价只有一万五千欧元.随便加点儿拍下來.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切.切涨了一起五五分成就是. 不过.唐易依旧沒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吴刚.从刚才的言谈举止來看.这位吴刚头脑清晰.极有分寸.他岂能想不到这一点.退一万步.就算他想不到.组委会那么多人也想不到. 吴刚当然想到了. 首先.从他俩的竞标情况來看.显然事先是不可能串通的. 再者.组委会的意思.如果选择了第二个方案.那就会让吴刚在他俩见面后.立即主持.现场竞拍.价高者得.不会给他俩串通的机会.这种情况下.最终还是超过一百万欧元的可能性更大.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本來这块原石的底价.就是组委会组织人手评定的.切涨的可能性太低了.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怎么想的.但这种原石都來争.是有些不合常理的.那么串通也必定很难成功. “谭先生说的我勉强听得懂.说实话.如果沒有二位.这块原石流标都有可能.要是选择第二种方案.那么我们当场进行.两位慧眼独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见如故.如果能在我眼皮底下几句话就能结盟.那么.就当我是个傻子吧.“ 吴刚的话说得并不客气.主要是这位谭先生说话不客气在先.什么叫如果我们不是傻子.那就是我吴刚是傻子.组委会是傻子. “不过.我前两天刚看了一则新闻.说有两个江洋大盗因为分赃不均火并.结果一死一伤.伤的还被警方抓了.何苦呢.”吴刚又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位谭先生却并沒有气恼.而是看了看唐易.“吴刚好像是在提醒点儿什么.不过我这个人向來不信邪.唐先生你呢.” 唐易掏出一支烟.点上之后.突然问吴刚.“这个办公室能抽烟么.” 这句话看似平淡.但心思敏捷的吴刚却听懂了.不由对唐易高看了一眼. 自始至终.唐易都沒说话.而一开口.却是问的能不能抽烟.问就问吧.还是点上了之后再问.意思就是告诉吴刚.既然这位谭先生有意.那虽然你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局面.但现在的主动权(先点烟)却在我手里.你也不要托大说这么难听的话.不过.最后我还是问了你.那就是给你面子.不想惹事. “请便.”吴刚微笑道. “谭先生想怎么办.”唐易这才问道. 此时.谭先生的眼中突然一冷.“如果唐先生想发大财.同时愿意让我三分.那么第二个方案我觉得最好.如果唐先生心气高.非得一枝独秀.那么第一个方案恐怕更麻烦.不过.我劝唐先生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句话让唐易很不舒服.合着就算是串通低价拿下.也得让你多赚. “我很想发财.但我也不喜欢退步.那该怎么办.”唐易的语气也一点点变得冰冷. 谭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唐先生真有意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來.小时候我啃着肉包子上学.突然胡同里窜出一条狗.盯着我的肉包子不放.最后你猜怎么着.” “难不成谭先生被狗咬了.”唐易跟着笑起來.一边笑.一边看了看文佳.“可惜你那时候不认识我的朋友.他很擅长打狗.” 这位谭先生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指划着唐易.“打狗.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沒有.当时我扔给它一个肉包子就跑了.第二天.我又给了它一个肉包子.不过那里面拌了耗子药.贪吃有时候是会死人.哦.不对.是会死狗的.” 此时.文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一边笑一边起身.走到谭先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谭先生真会讲故事.” 谭先生被文佳突然拍了拍肩头.自然是很不高兴.立即盯了一眼文佳.同时伸手要去拨开文佳的手.但是.却在目光相接中微微一愣. 文佳见他愣住.眼睛仍旧盯着他.却在他胸口按了几下.“谭先生这套猎装真不错.” 说完这句话.文佳的嘴唇轻微触碰了几下.仿佛念念有词.接着目光便离开谭先生的眼睛.笑着坐了回去.转身之际.这位谭先生突然变了语气.瓮声瓮气地说了声“谢谢啊.” 吴刚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位唐先生心机深沉.怎么一起來的这个文先生神经兮兮的.不过也顾不上多想.问唐易道.“唐先生.听起來是谭先生让你选择了.那你要选择哪种方案.” 此时.文佳在唐易身边耳语道:“速战速决.” “第二个方案.原底价现在竞拍.”唐易立即回答道. 正文 第649章 两块原石 “谭先生同意.”吴刚又扭头问道. “同意!” “那现在开始.咱们现场这么多人.谁也耍不了赖.我的同事还会录音.谁先出价.”吴刚看了看两人. “老价钱.两万欧元.”唐易说道. 此时.这位谭先生眼神突然有些怪异.看了看唐易.又看了看吴刚.“我还是放弃吧.” “什么.”饶是吴刚很沉稳.但声音也成了高八度.“谭先生.你说你放弃.” “我放弃.” 唐易看了看吴刚.“本來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体谅你.建议你可以再问他三次是不是放弃.” 吴刚大感不妙.但又找不出毛病.只得连问谭先生三次.结果答案都是一样的.虽然这位谭先生的眼神有点儿怪异.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百思不得其解的吴刚只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而且有言在先.录音为证.只能按程序办事.“那好.唐先生.因为这块原石的竞拍出现了特殊情况.所以咱们得再签订一个备忘合同.我们都准备好了.只需要填上金额就可以了.” “好.”唐易起身走向办公桌. “谭先生.您也得來签个字.”吴刚轻叹一声. 这位谭先生点点头.也走上前去. 合同是格式文本.一式三份.只需要填写两万欧元的金额和签字.很快就完成了. 签字之后.谭先生拿着他自己的那份合同.又坐到了沙发上.仿佛在沉思什么. 唐易拿着合同和吴刚握了握手.便要告辞.吴刚又看了看谭先生.摇了摇头.从眼下的情景來看.应该不是两人串通.只是刚才心高气傲、出言不逊的谭先生.如何会如此顺从且少言寡语起來. 难道.吴刚突然间反应过來.莫非是那个文先生刚才使了什么手段. 但是人家只是上前说了两句.无凭无据.吴刚也沒法再说什么. 文佳此时.猛地松了一口气.心说好险.这摄心术正好撑到了合同签完. 此时.谭先生突然站起身來.看了看合同.然后对吴刚喊道.“我不放弃.” 他是清醒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也有印象.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放弃.所以.尽管喊了出來.但底气却不是很足. 唐易扬了扬手中的合同.“谭先生.我不知道你刚才怎么想的.但是合同已经签完了.你这的确有点儿不讲究了.” 文佳走上前.看着他道.“你该准备有耗子药的肉包子了.不过我怕你最后自己吞下去.” 谭先生突然叫道.“我明白了.是你使了妖法.” 文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谭先生你太抬举我了.你的猎装确实不错.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不要随便指桑骂槐.很伤风雅的.” 谭先生冷冷看着文佳.一言不发.看得出在极力稳定情绪.毕竟.文佳这一手的确是有点儿可怕. 唐易等人随即走出了办公室. 出了门.沒走几步.谭先生突然跟了上來.“既然唐先生是华夏人.异国他乡相遇也算有缘.不知道怎么称呼.” 唐易心想.这个梁子今天是结下了.本來他不想这样办.但是这个谭先生说话太难听.居然连狗的比喻都出來了.还暗示如果吃亏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易不愿惹事.可也不怕事. “我叫唐易.在山州做点儿小生意.未请教谭先生怎么称呼.”唐易知道.说不说的就这么回事儿.如果这位谭先生一定要找后账.那么根据编号查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谭千常.燕京人.现在沪海讨口饭吃.唐先生的名字似乎有点儿耳熟.若是圈儿里人.看來以后少不了切磋.” 谭千常.燕京人. 唐易心说.他八成是燕京谭家的人.除了知道谭千尺.唐易还知道老谭的俩儿子.名叫谭千寻和谭千里.尺.寻.里.常.都是华夏古代长度单位.土门谭家这一代.取名还挺整齐. 不过.唐易从未听谭千尺说起过谭千常.而且他说自己是燕京人.现在沪海.那就很可能是谭家的旁支.和老谭这一支一样.离开了燕京. 土门谭家以玉石见长.不过主要是古玉.这谭千常敢对这块表现如此差的原石出价百万欧元.那足以说明在赌石方面眼力已经达到很精深的地步.能在祖传功夫的基础上独辟蹊径.也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见唐易不说话.谭千常冷笑一声.“今天的事儿我记下來了.咱们后会有期.” 唐易笑了笑.“土门长老谭厚土想必是谭先生的曾祖了.不知道最近和谭千尺谭兄有沒有过联系.” 谭千常本來已经转身.这句话硬生生把他给截住了.他身子不动.脑袋微侧.斜视唐易.“唐易.莫非阁下就是最近莫名其妙名头大振的唐眼.” 唐易笑容未减.“谭先生在沪海这样的大城市叱咤风云.我这点儿虚名实在是不值一哂.不过.如果谭先生想切磋.我随时奉陪.” 这几句话软中带硬.谭千常居然转过身來.正视唐易.“不要以为有个玄门高手助阵.就能无往不利.” 文佳上前一步.“你这个人.出了问題不先从自身找原因.要不是你出言不逊.很可能就不是这个结果.” 这一句文佳倒是实话实话.要不是谭千常冷嘲暗骂.唐易不仅不会暗示文佳出手.就算文佳主动想出手.恐怕唐易都会阻止.再者.他还出口得罪了吴刚.不然即便签了合同.他拿出怀疑被人暗算、神志失常的理由.吴刚如果想帮他.起码也能对现场竞拍提出复议. 谭千常却毫无自省之心.“人在江湖.各有各路.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我这次來.只想取走两块原石.希望第二块咱们莫再相遇.”说罢.拂袖而去. “只看中了两块.这小子够吊的啊.”郑武看着谭千常远走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唐易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人飞扬跋扈.确是有底气的.这赌石的眼力.我看有点儿出神入化了.” 正文 第650章 后院点火 郑武突然看了一眼唐易.“你的意思是说.他看中的第二块就是.” “不排除这个可能.眼下这块杨梅沙皮的原石.他敢百万欧元竞标.定然是有把握的.另一块白盐沙皮.是所有沒被拍走的原石中的极品.” “难不成他比你的眼力还要厉害.”郑武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听了这话.唐易心头滑过一丝无奈.自己在赌石上的眼力.若不是宝光投影.连郑武都比不上.而这个谭千常.如果沒有什么奇异的法门.这种眼力放眼华夏.恐怕真是无人能及了. “各有千秋吧.”唐易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 “得查查这个人.”文佳轻轻说了一句.接着自顾向前走去. 回去的路上.唐易一直在思索.这个谭千常.以前还真沒听说过.这也难怪.无论是燕京.津门.还是山州.都是华夏北方地区.北方的古玩圈他也就是刚刚趟熟.沪海属于南方.虽然平时对一些人物也有听说.但毕竟掌握得不多. 而且这个谭千常來一趟翡翠公盘.居然只看中了两块暗标的原石.要么是缺钱拍不多.要么是极为自负.看他应该不像是缺钱的样子.那就是笃定想以微小的代价取得无比丰厚的收获. 这块杨梅沙皮的料子.利润比的确是太高了.而另一块龙石种加紫眼睛所构成的百年罕遇的碧眼紫瞳.不管多少钱拍下來.恐怕都不能用一个“亏”字來形容.更何况块头不大.起拍价不算很高.常理來说顶天也不会超过标王的价格. 只不过.虽然唐易现在仍以两万欧元拿下了这块杨梅沙皮的料子.但是他和郑武剩下的资金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千万欧元.就算文佳和林娉婷能凑一些.王镇南也肯借.要是真的谭千常也看中了这一块.最后飙到四五千万欧元.那还是很棘手的. 回到王镇南的别墅.吃过晚饭.众人喝茶之际.又说起了这个人.王镇南对此人也很感兴趣.“这么一块表现极差的原石.居然你们俩争到一百万欧元.我真是想看看到底能切出什么.” “到时候切了肯定让您看看.不过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应该不会看走眼.里面的翡翠的确是比较惊人.”唐易应道. 王镇南盯着唐易看了看.“我信你.照你这么说.这位谭先生也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了.” 唐易苦笑一声.“我看有点儿妖魔化了.我说我赌石是凭感觉.但是此人好像真的有什么秘技.” “我刚才问了谭千尺.他说谭千常的确是他的堂弟.只不过谭千常的父亲和谭纶、谭羽兄弟关系不好.而且去世较早.谭千常大学是在沪海读的.此后再也沒有回过燕京.他对谭家有着诸多不满.” 文佳此时接口道.“我又托沪海的朋友查了查.这个谭千常的老婆.是沪海一位大老板的千金.所以他不仅资金雄厚.而且做古玩生意的客源很充足.他由此在沪海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他反倒和古玩圈的同行接触不多.都是自己进货出货.所以圈子里对他也有点儿排斥.” “谭千常的起家居然是傍上了白富美.”唐易笑了笑. 文佳看了看林娉婷.对唐易说道.“你才是傍上了白富美.谭千常的老婆.富是一定了.但是我打听到长的有点儿像如花.” 郑武扑哧一声笑了出來.“打住吧.说得人家娉婷都不好意思了.” 因为暂时还不想让王镇南知道碧眼紫瞳的事儿.所以唐易也就此岔开了话題.王镇南稍坐片刻.便回房休息了.而他们四个年轻的.又到院子里走了走. “如果那块白盐沙皮真如唐易所说是碧眼紫瞳.你们准备怎么分.”文佳未雨绸缪.问起了唐易和郑武.这个问題还是当面搞清楚好一点儿. 郑武其实早就想好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事儿.不要说是唐易了.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得守得住规矩.里面的翡翠.是唐易凭眼力看出來的.王老先生都沒告诉.告诉了我.我怎么能抢呢.” “不过.既然我和唐易是兄弟.那么我不抢兄弟的东西.借來欣赏几天总是可以的.”郑武稍停.又接着说道. 唐易却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谭千常掺乎进來.就怕咱俩的资金加起來.也未必能够.” “拼资金不是好办法.就算我们能筹到足够的资金.难不成还真要花上这么一大笔钱.”文佳开口道. “你今天玩他了一手.他不仅有了防备.而且说不定到时候会主动出击.别的办法还真是不好想.”唐易看了看林娉婷.“若是别的原石.只是捡漏.放了也就放了.但是这块碧眼紫瞳.实在是太罕见了.” 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你不用借着跟文佳说话向我解释.决定了就赶紧想办法.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又沒说不支持你.我也想看看里面的翡翠到底有多神奇.” “你们说.他看中的另一块原石.真的会是碧眼紫瞳吗.如果真是.他何必要说出來.不怕你也相中了吗.岂不是自找麻烦.”郑武此时接了一句. “我感觉应该是.此人狂妄自大.说出來不奇怪.而且他只是说自己看中两块.又沒说第二块是哪一块.或许他觉得我们未必能看出來.”唐易分析道. 文佳此时突然开玩笑道.“唐总.我连女朋友都沒有.就为了你出生入死的.你这次发了大财.帮我搞定老婆如何.” “讨论正事儿呢.你还开玩笑.我早给你说了.你和卫圆青梅竹马.你还迟迟不见行动.”唐易摆摆手.却突然看到文佳正很有深意地看着他. “哎.你是说.咱们在他的后院点一把火.”唐易突然笑道. “我说.你反应这么快.小心以后被人也用这一招.后院起火.”文佳道. 唐易看了看林娉婷.腆着脸道.“不会的.我们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哪会像谭千常和他的老婆反差这么大.” 正文 第651章 苍蝇和蛋 郑武此时也基本明白了他们的思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损了.” “顾不上这么多了.也算是对这小子狂妄自大的一个惩戒.”文佳一边说.一边仍在思考具体步骤. “先不说损不损.这办法未必能成.暗标的拍卖当天也不公布.咱们不知道这块碧眼紫彤什么时候竞标.要是明天第一块竞标.基本上沒戏了就.”唐易说道. “所以今晚就得行动.就算明天第一块竞标.如花赶不过來.起码会电话警告谭千常.这对我们也是有利的.最好是后天才上拍.那么明天一天足够从沪海赶到仰光了.”文佳捏了捏下巴. “他老婆不会真叫如花吧.”郑武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当然不是.暂时用这个代替吧.”文佳笑了起來. 此时.林娉婷却突然很严肃地说道.“你们的办法已经很损了.就不要乱开玩笑了.谭千常的确可以惩戒一下.但是他的老婆是无辜的.别背后再损人了.” 其实.文佳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恼恨谭千常.又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一时有些忘乎所以.而唐易和郑武的情况差不多.其实并不是故意想损他老婆. 但林娉婷的这句话入情入理.顿时让三人有点儿自惭形秽. “娉婷说的对.我们还是改称谭太太吧.不过谭千常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让他老婆警醒一下.也不是坏事.”唐易对林娉婷赔笑道. “对对对.”文佳和郑武附和. 林娉婷的提醒.的确是对的.所以唐易他们三个.这次倒不是因为她是女的就曲意逢迎. 不过.他们三个简单一碰.只是有了一个大体思路:那就是告诉谭千常的老婆.谭千常勾搭了一个女人一起参加公盘.而且借助已有的事实.告诉她谭千常來仰光.只为拍下一块原石.要送给这个女人.从而让谭千常的老婆阻止谭千常拍下这块原石. 很多事儿都有巧合的基础.本來谭千常要拍两块.现在一块被唐易拿下.那不就是只剩下一块了么.那块内含碧眼紫瞳的白盐沙皮的原石.唐易是知道编号的.可以一并将编号告诉谭千常的老婆.显得有鼻子有眼. 千里迢迢來参加公盘.却只拍一块原石.本來就不合常理.要说是因为是一个女人看重的.为了送给她.还真点儿像那么回事儿. 如果万一谭千常说的不是这块.那他老婆阻止不阻止.也就无所谓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大体的思路.在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如何通知谭千常的老婆.如何在不见面的情况下让她相信.如何避免一些意外情况.这统统都是问題. 甚至可以说.这个方案听起來可行.但是成功几率不算很大. 但是.在想不到别的办法的基础上.暂时只能尝试一下了.而且.同时还得准备好筹措资金的渠道.万一不成.也得和谭千常拼拼试试. 本來.文佳想通过联系沪海的人.制造巧合的状态下让谭千常的老婆知道.但是这会儿是晚上.明天还要继续竞拍.这办法难度太大了.所幸.总算通过熟人.搞到了谭千常老婆的手机号码. “干脆.发个短信得了.我这里有在缅甸办的临时号码.就自称是从沪海來的.曾经得到过谭太太父亲的帮助.所以知道了这事儿.看不过去了.发个短信算是报答.但是以后怎么也得做人吧.所以用了匿名的备用手机号.”郑武说道. 唐易沉吟着.“沒多少时间了.我看就这样办吧.” 文佳也应道.“就这样吧.要是这样不成.拼资金又拼不过.那是你唐易和这块翡翠沒缘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林娉婷又说道.“我有预感.你们成了.唐易不仅运气好.而且总是在关键时刻起作用.文佳你突然想出这么个馊点子.就是为了配合他的运气的.” “嘿.弟妹.什么叫馊点子啊.我这不是急中生智嘛.” “好了好了.咱们男人得体谅女人.我知道娉婷是怎么想的.她是想如果谭千常夫妇本來感情很好.都很忠诚.咱们这么搞.玩阴的棒打鸳鸯.的确是有些不地道.不过.话又说回來了.如果他和他老婆彼此信任.那么我们做戏做得再好.他们也会拆穿的.”唐易在一旁安慰道. “对.这叫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文佳哈哈大笑. “你是苍蝇他是蛋啊.”林娉婷沒好气儿地说了一句.便往回走去. 唐易急忙跟上.一边好言好语.一边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文佳和郑武抓紧按照原计划办. 看到唐易和林娉婷走了.文佳叹了一口气.对郑武说道.“要是谭千常的老婆和唐易的老婆一样聪明.恐怕这事儿就黄了.” “你一看就沒谈过恋爱.我告诉你.女人的妒火上來了.智商瞬间大跌.成为免检弱.”郑武拿起了手机.考虑起短信的措辞. “什么叫免检弱.” “根据国际智商测评标准“斯坦福-比奈量表”.智商评分70以下.完全可以确定是弱智.但是有一部分人.不用评分.一眼就能看出是弱智.这就是免检弱.”郑武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一听就是你自己编的词儿.行.这短信交给你编.大家都放心.” 发完短信.郑武直接关了机.两人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沒有出现那块碧眼紫瞳.众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唐易还在那儿安慰林娉婷呢.“这块原石.就是他们爱情的试金石.你得想我们虽然动机不纯.但结果还是好的.帮助了他们.” 下午的竞拍过了一半.这块碧眼紫瞳仍旧沒有出现.不过.又一块唐易看中的高性价比原石出现了. 这是块产自东郭场口的铁锈皮原石.有篮球大小.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表皮有一片片的铁锈色.铁锈皮原石.一般如果有翡翠.大多数底色发灰.当然也有例外.如果同时出了高色.那么可以压住这种灰色.融合之下.看不出灰感.而且比较特别.还挺好看的. 正文 第652章 黑色妖姬 这块原石.如果表现上沒有高色的特征.即便出了翡翠.那也是发灰的普通料子. 遗憾的是.这块铁锈皮料子上.不仅沒有高色的表现.而且带白腊椿松花. 椿色松花.多是椿树一样的颜色.也会带一种紫色.如果椿中夹杂绿色.原石内部可能也会有好的表现.但一般情况下.行里有句话.叫做“有椿色死”.特别是白腊椿.基本上就判了死刑.原石里出绿的可能几乎为零. 块头小.表现差.这块原石.竞拍底价非常低.只有一千欧元.这个价格.算得上是最低的价格了.甚至唐易都想.是不是场口为了凑整数.随便搭上的一块原石. 而且.这也就是在公盘上.要是放到翡翠市场.莫说一千欧元.就是折合成华夏的一千块钱.恐怕都不会有人要. 但是.唐易却将这块不大的铁锈皮原石.列为排在白盐沙皮和杨梅沙皮之后的第三块重点目标. 这里面当然沒有绿.但是却有一块普通怀表大小的黑色妖姬. 玻璃种.冰种.糯种.豆种.等等都是市面上常能见到的翡翠的种水.但是像龙石种、乌鸡种.就十分罕见了. 黑色妖姬.就是对乌鸡种黑翡翠的别称. 黑翡翠和墨翠.听起來是一个意思.黑就是墨.墨就是黑嘛.但是质地却不同.墨翠是绿色被黑色盖住.呈现黑色.打光还是透绿的.但是乌鸡种黑翡翠.那就是黑色.当然.也有带绿色的.但不是融合一起.而是夹杂.换句话说.是种水之外的东西. 黑色妖姬也有质地的区别.价值自然也不同.唐易看到的这块.从宝光投影上來看.通透莹润.是一块精品乌鸡种. 这么一块普通怀表大小、厚度不大的料子.也就是三四十克.但是放到市场上.原料就能卖上几百万欧元.黑色妖姬和龙石种一样.太罕见了.只是颜色不如龙石种讨喜.所以市场价值比龙石种明显要低. 标价一千欧元的料子.本來就引不起别人的重视.就算是有人竞标.恐怕也只是看着价低随手玩玩. 竞拍开始.唐易尝试着加了一千欧元.大屏幕上出现了两千欧元的价格. 这个价格很长时间都沒动.唐易的想法是.上來将底价翻倍.先吹散那些想随便加点儿玩玩的人.这个办法看來很有效. 不过唐易沒有大意.尤其是最后十秒.依然很紧张地盯着大屏幕. 还剩最后五秒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大屏幕上的红色价符动了一下.來不及多想.立即又按出五千欧元的价格. 最后.五千欧元定格. “你沒事儿吧.沒人和你争.你最后加到五千欧什么意思.”郑武见竞标完成.不由问了唐易一句. “我怎么感到红色的价格数字动了一下.”唐易一边说.一边回想了一下. “你花眼了吧.我怎么沒看到.”郑武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太紧张了.都是被谭千常的事儿闹的.”文佳跟了一句. 郑武又道.“就是.蚊子虽小也是肉啊.就算一两千欧元.那也是钱啊.谁沒事儿把钱扔水里.这块料子这么小.表现又这么差.我要是卖主.都不好意思送到公盘上來.多半是凑数用的.” 唐易叹了口气.“那可能是我有点儿紧张了.” “对了.咱们相中的原石不少.这块毛料我当时沒太注意.也沒问你.到底什么玩意儿.搞得你这么紧张.”郑武看了看大屏幕.下一批原石中沒有要拍的.又问唐易道. 唐易压低声音.在郑武耳边说道.“我猜里面有块黑色妖姬.” “什么..”郑武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但随即看看左右.又低声道.“大小有沒有毛料的三分之一.” “做梦呢你.三十分之一都沒有.也就是出个挂件.”唐易应道. “就算是几十克的挂件.那卖好了也是几百万欧啊.今儿运气不错.白盐沙沒出來.黑乌鸡到手了.”郑武登时眉开眼笑.虽然这是唐易拍下的原石.但他也是打心眼儿里替唐易高兴/更重要的.只要是唐易拿下的原石.想加工的.都会交到郑家的工厂.最终还是双赢双利. 一天下來.碧眼紫瞳都沒出现.唐易和郑武收获还可以.除了黑色妖姬.还有十几块性价比极高的原石.而且只花出了不到一百万欧元. 更巧的是.离开交易大厅的时候.他们竟然远远看到了谭千常.已经到了出口附近. “你们先回.我去探探.”文佳招呼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三人还沒等答话.文佳已经窜出去好远.以文佳的手段.他们倒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不过.既然文佳说去打探.他们也就沒回王镇南的别墅.找了一处饭店.要了包间.打算等文佳回來再说商议. 其实文佳也是临时起意.根本也沒有什么具体想法.出去之后.他见谭千常打上了一辆出租车.便也打了一辆车跟上了. 最后.谭千常在一处西餐厅下了车.文佳想了想.也跟了进去.找了个敌明我暗的位置.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名女子朝谭千常的座位走了过去.文佳抬头看时.这女子正待坐下. “我去.难不成这是他老婆.” 不过.文佳定睛一看.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倒不是他能看清这个女子的长相.因为这个女子是个黑人.而谭千常的老婆.是华夏人. 文佳干脆点了一客牛排.远远看着.谭千常背对文佳.而这个黑人女子正对文佳.虽然是坐着.但也能看出身材一流.脸上浓妆艳抹.只是皮肤的确太黑了.似乎能冒出油來. “好嘛.唐易刚拿下了一块黑色妖姬.想不到谭千常玩起了真的黑色妖姬.”文佳窃喜.转而摇了摇头.“这小子口味够重的啊.” 谭千常和黑人女子开始吃饭.文佳给唐易发了个短信.大体说了说情况. 唐易他们得知情况后.只能先吃饭了.而文佳也在西餐厅边吃边观察. 正文 第653章 找上门来 等到两人吃完.文佳也跟着买了单. 谭千常和黑人女子打了一辆出租车.文佳只好又打车跟上了.不过这次他心里有数了.心想下一站肯定是酒店. 果然.出租车在仰光一处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停了下來. 文佳苦笑一声.“我特么成狗仔了.” 两人在前台交了钱、办了入住手续、拿了房卡.但却并沒有直接去乘电梯上楼.而是从大堂穿过一条走廊.到了酒店的翼楼.翼楼里沒有客房.有餐厅.酒廊.桑拿水疗.还有购物店面. 文佳想了想.在大堂能看到电梯的一处比较隐蔽的沙发上坐下.给郑武打了个电话.让他过來.因为林娉婷的缘故.让唐易过來不合适.倒不如让他俩先回去.保持联系就是了. 郑武过來的时候.谭千常和那个黑人女子还沒从翼楼回來. “怎么个情况.”郑武一屁股坐下.点了一支烟. “黑色妖姬啊.这小子口味很重.不过也挺有情调.现在多半是去购购物.喝点儿酒.或者做个水疗什么的.”文佳说道. “好机会啊.不知道他老婆到了沒有.”郑武这才想起.那个缅甸的临时号码.他一直沒有开机.便立即掏出來开机看了看. 结果发现有好几个未接來电的短信提示.还有两条短信.都是谭千常老婆的号码. 第一条短信很客气.只是说“知道了”.第二条短信很不客气.说如果知道你是在捣鬼.查出來有你好看. “嘿.她以为她是克格勃啊.我临时在仰光的小店买的手机办的号.她连查出是谁都费劲.还有我好看.”说完.郑武又突然说道.“哎.说不定她已经來了.” “來了谭千常还敢这么放肆.”文佳道. “沒准她也想跟踪一下啊.”郑武道.“赶紧问问他们开了哪个房间.告诉他老婆啊.” “去前台问.” “看我的.你给我放风.”郑武说完.便起身去了前台.而文佳则仍旧盯着走廊的出口. 郑武來到前台.对服务员用缅语说道.“你好.是这样.我是咱们酒店一位贵宾的助理.因为他落下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打他手机打不通.我只知道他刚入住这家酒店.但不知是哪个房间.你能告诉我他住哪个房间吗.” “请问这位贵宾叫什么名字.” “是华夏來的.叫谭千常.” 所幸.登记入住用的是谭千常的护照.不然要是用那黑人女子的.郑武就抓瞎了. “谭先生确实刚刚办理了入住.但是我们无法确定您的身份.所以不能把房间号告诉您.” “那这样.你打电话告诉他.就说他的助理在大堂等他.这总可以吧.” “可以.您稍等.”服务员说着.便拨打了谭千常所开房间的电话.当然沒人接.谭千常还在翼楼里面的不知道哪个休闲场所呢. “不好意思.房间电话沒人接听.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噢.那不用了.那说明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希望被打扰.我再想别的办法吧.谢谢.”郑武说完.迅速离开了前台.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刚才服务员拨打谭千常房间电话的时候.郑武已经看到了.第一下按了数字0.接着按了数字1505.这应该就是谭千常开的房号. 郑武和文佳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郑武扬了扬手机.“等着吧.等着他俩一上电梯.我就发短信告诉他老婆酒店地点和房间号.” 文佳从从阅报栏拿起两份报纸.递给郑武一份.“小心点儿.他们一出來遮挡一下.” 两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郁闷得够呛.郑武起身正要去卫生间.文佳一把拉住了他.“來了.” 郑武回身迅速坐下.只见谭千尺和那个黑人女子上了电梯. 文佳不太放心.上前几步.盯着看了看电梯的走向.果然在15楼停了下來.这才给郑武招了一下手. 郑武立即掏出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发完后关了机. 结果.两人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既沒见有什么华夏女子急匆匆地直奔电梯.也沒见谭千常出來. “她不会沒來吧.”郑武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推断出來.谭千常的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看啊.他收到短信之后.一直试图和你联系.而且还警告你.说明她的妒火已经起來了.但是.从谭千常的表现來看.他老婆肯定沒联系他.说明她很沉得住气.不是个轻举妄动的人.”文佳分析道. “走吧.”郑武干脆起身.“就这样吧.我们也够费力了.” 文佳点点头.跟着起身. 结果.两人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见一名衣饰华贵却身高体壮的女子站在门外.这女子五官其实不丑.就是整体太过阳刚.加上身材这样.的确沒有半分女子的柔媚. 女子身边.还有两个彪悍的保镖状人物. “两位留步.”女子冲着文佳和郑武开口说道. 文佳一看來者不善.手不由得按到了腰间的翻江尺上.郑武也不敢大意.微微退后了半步. “不用这么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谭千常的太太.你们叫我谭太太好了.两位在大堂坐了半个晚上.想必其中一个就是给我发短信的人吧.”女子的声音也略显粗. “真被你说中了.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找上门來了.”郑武看了看文佳.知道了來人的身份.他反而不紧张了.又对谭太太说道:“老公开房乱搞.你不去捉奸.还有心思等我们半晚上.” 沒想到.这位看似粗犷的谭太太居然微微一笑.“两位都不是一般人.刚才干了狗仔的活儿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又站在酒店门口说话.实在是不雅.我们到酒店的咖啡厅坐下聊聊如何.” 文佳此时心里却是一惊.要说她收到消息.跟踪谭千常的同时发现了他和郑武.也倒罢了.关键是她说“两位都不是一般人”.难不成接着就查了他和郑武的底. 正文 第654章 想要合作 不过.这位谭太太.怎么说也是受益者.他们不管动机如何.也算是帮了她一把.而且.现在既然她跟到这里又是这个态度.那就不可能阻止谭千常去竞标那块原石.这个计划已经流产了. “好啊.”文佳看了一眼郑武.“那就聊聊.” 进了咖啡厅.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三人坐下点了咖啡.谭太太的两名保镖却坐到了有一定距离的另一张桌子. “谭太太莫非早就到了.抽空还偷拍了我们的照片.查了查我们的底.”文佳开门见山. “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呢.只是我提前疏通了关系.调取了酒店大堂的监控而已.高清摄像头.截图也很清楚.然后传回华夏.找了几个人问了问.结果两位太有名.很容易就问到了.”谭太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文佳也端起了咖啡.心里却不爽道.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你直接说你自己牛逼不就完了.谭千常的老婆不仅长得像男人.而且居然还喜欢装逼. 郑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比文佳更有“同情心”:谭千常啊谭千常.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口味重了.原來你婚后生活压力太大. 见文佳和郑武的表情都有些怪异.谭太太继续说道.“一位是燕京的玄门高手文大师.一位是粤省翡翠界的大腕郑大少.幸会幸会.” 文佳经常见唐易装逼.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防御力.但是如今一个这个模样的女的这个装法儿.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谭太太.你老公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我的确不着急.我为什么要着急呢.”谭太太淡然应道. 文佳沒作声. 既然不着急.何必又要千里迢迢兴师动众地來呢.忽然.文佳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这么晚了.我也不绕圈子了.我和两位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我想两位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帮我.”谭太太放下咖啡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你们为了一块翡翠原石.瞎编了一个状况.今天又看到老公和这个女的到酒店开房.肯定会跟踪过來.不过.你们有沒有想过.你们发给我编号的那块原石.竞拍底价就是六十万欧元.这个女的不值这么多.一晚上只需要两千欧元.还会送一次五星级酒店的高级水疗按摩.” 你大爷的.原來反着了他们的道儿.文佳啪啪拍起了巴掌.“看來.谭千常故意先带那个女的去吃饭.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你先來酒店.疏通关系.调取监控.” 郑武看了文佳一眼.“什么叫一语成谶.你说如果他老婆聪明.这事儿就黄了.” “哈哈哈哈.”突然间.咖啡厅门口一阵笑声传來.谭千常径直走了进來.坐到了谭太太的身边. “其实我也沒想到是个黑人.我联系的时候.他们只说保证不是亚洲人.好嘛.幸亏我只是用來演戏.不然亏大了.”谭千常掏出烟盒.分别递给郑武和文佳一支. “我不抽烟.”文佳摆摆手. “我只抽自己的.”郑武说罢.自己拿出自己的烟点了一支. 谭千常很自然的收回.自己也点上了.“我真是沒有想到啊.一个是奇迹般在北方古玩圈声名鹊起的唐易.一个是燕京赫赫有名的玄门高手文大师.还有一个.是在粤省叱咤翡翠界的郑家的二少爷.你们三个居然走到一起去了.还联手对付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我看你脸上倒是喜气洋洋的.”既然说破了.文佳自然也不怕他. “明人不说暗话.本來呢.我只是怀疑那块白盐沙皮的毛料里面可能会出龙石种.但是以你们三个的实力.居然也这么紧张.那就定然是龙石种无疑了.”谭千尺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你运气快赶上唐易了.要不是今天的竞拍沒出现那块毛料.你哪來这样的佐证.”郑武也喷出一口烟. “我做生意.不喜欢小來小去的.那块杨梅沙皮利润高得惊人.这块白盐沙皮有可能出龙石种.这两块很合我的口味.剩下的原石.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就行了.不过.不管是多好的翡翠.也只不过是赚钱的工具.”谭千常看了看文佳和郑武.“我沒想到你们对这块龙石种的兴趣比我大多了.” “你们两口子.一个眼力毒.一个心眼儿多.搭档做生意倒真是绝配.”文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困了.”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唐易仅仅花了两万欧元就拿到了那块杨梅沙皮.总不能都是你们吃肉.我一口汤也喝不着吧.”谭千常比较客气.最起码比在吴刚的办公室客气得多. 唐易.文佳.郑武.这三人联手.要说谭千常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杨梅沙皮让给你.我们就可以拿下这块白盐沙皮.”郑武冷不伶仃反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不就是两块原石嘛.杨梅沙皮本來就是你们的.白盐沙皮我也可以不去竞拍.”谭千常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说条件吧.”文佳干脆道. “我想和你们合作.”谭千常一字一句说道. “你.”文佳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我不够资格么.”谭千常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别看谭纶和谭千尺是谭家长房.若论玉器方面的眼力.谭家无人出我之右.” 郑武咧嘴笑了笑.“你的眼力是不错.不过比唐易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还有我呢.”谭太太突然插了一句. 文佳突然朝郑武摆摆手.“你们两口子本來就是绝配了.实力已然很强.不知道和我们合作.有什么想法.我看你们肯定不仅仅是想赚钱.” “沒错.赚钱仅仅是一个基础.”谭千常看着文佳.“难道你们不是么.唐易本來无根无基.但是最近势头很猛.背后肯定有不一般的力量.如果我沒猜错.是官方的支持.” 正文 第655章 缓兵之计 文佳心中突然一凛.突然想到谭千常对谭家的不满.“难不成你是为了对付谭家.你的堂兄谭千尺和唐易认识的可比你早.” 谭千常的眼中突然滑过一种尖锐的恼恨之意.看來的确是对谭家怨念极深.不过.他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笑话.谭家虽然对我父亲不公.但这是我们的家事.我怎么会结外人之手呢.” 此时.谭太太在旁边轻轻点了点头. “看來.你老婆不仅聪明.而且你们夫妻感情不错.我们玩这手.的确是太草率了.”郑武看了看他俩.也轻轻摇了摇头. 谭千常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我长话短说.唐易的官方背景如果沒问題.那就肯定是官方想在民间找一个代言人.规范古玩圈.换句话说.唐易的要做的.就是民间古玩圈的领头羊.而我的野心沒那么大.我只想能够江南的玉器圈里说话能有人听.” 郑武思忖.江南苏沪浙一带.玉雕盛行.玉器行业相当鼎盛;同时.苏工自古以來就被推崇备至.明代的陆子冈就是典型代表.可以说.江南的玉器圈.抛开翡翠一行不看.那么无论是古玉老件.还是现代玉雕.行业发展都在华夏名列前茅.而且市场巨大. 所谓在江南的玉器圈说话有人听.其实就是在华夏玉器圈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 “唐易沒來.这话我实在是不好说.不过我想问的是.你能给我们什么呢.”文佳一直沒怎么客气. “放弃这块白盐沙皮的原石竞拍.就当是见面礼.南方古玩圈的人脉我也有一些.而且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谭千常应道. “我怎么听说你在南方古玩圈里口碑不佳.”文佳一听这句“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有点儿威胁的意味.嘴上接着就顶了一句. “小鱼小虾.闲言碎语自然多.我只和真龙合作.哪有空去理会他们.”谭千常又出现了一脸傲然. 文佳拿起手机.“时间的确不早了.而且明天又是暗标竞拍最后一天.我还是把唐易叫來吧.” 唐易其实一直沒睡.接到文佳的电话.立刻就准备出门.林娉婷知道自己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叮嘱了几句“有话好好说”.将唐易送出了门. 一走进咖啡厅.唐易就看到了他们.他只是沒想到这位谭太太长得这么阳刚.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失礼了.” 众人起身.谭千常伸手道.“请坐.” “我说.他猜你有官方背景.想跟你合作.当江南玉器圈的老大.”坐下后.文佳直接说道.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易点了一支烟. 谭千常还沒说话.谭太太却说道.“沒想到唐先生如此年轻.” 唐易看了看她.心说你的意思自然就是说我肯定有官方背景了.不然如此年轻怎么可能让你们重视. “谭先生也看上了这块原石.实话实说.我真是挺佩服的.不过.我看上这块原石.经济价值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我阅历浅薄.在翡翠方面更是一个新手.想涨涨见识罢了.”唐易知道他们已经聊了一会儿.有些话不必说了.但是正題也不能上來就谈. “唐先生过谦了.我可是听说唐先生于古玩之道.样样精通.而我.只是对玉器小有所成而已.”谭千常刚和唐易开始聊.不由得也说了点儿客套话缓了缓. “令堂叔谭成功先生的玉器功力我是见识过.土门谭氏一脉.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唐易说了这句话.谭千常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电光.这两天一直沒有仔细去想.唐易他姓唐啊.又对五古封灯这么熟悉.难不成是唐掌门的后人. “唐先生莫非和五古封灯也有什么渊源.” “我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儿吧.”唐易却沒有回答他.直接转移了话題. 这更让谭千常觉得应该就是了.怪不得有这个本事.想必唐家的绝学他得以传承.之前只不过在打基础.否则也不会一入古玩圈就能风生水起.官方也能找上他. 看來.放弃这一块原石的确是值了.仔细盘算一下.这块原石就算价值巨大.但是如果两虎相争.最后抬到标王的价格.那利润空间就小多了.而且还得罪了这么个角色. 还有.自己只是推断能出龙石种.但是.还是那句老话.神仙难断寸玉.万一切垮了.岂不是赔了钱财又树敌. “好.”谭千常点点头.也不再问.直接道:“现在.古玩的真正市场在民间.但是.如果沒有官方的支持.光凭个人手段.这么大个市场.也规范不來.我的想法.估计和唐先生相辅相成.唐先生发展得好.我跟着沾光.我发展好了.也能为唐先生助力.” 唐易一听.说真的.突然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之前沒和谭千常交流过.而且第一次见面只是给他留下了心高气傲的印象.从來自动过滤掉了优点.现在來看.谭千常除了玉器方面眼力了得.还是挺有见识的. 只是.在沒有深入接触谭千常之前.这番话只能听听.因为除了理想和抱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唐易他们当成工具而已.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唐易沉思了一会儿.“如果谭先生真的有兴趣在古玩圈有一番作为.那么我们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了.” 这话不仅说得文佳和郑武一愣.谭千常也是一愣.这算是直接表态了. “对于这种大好事.多一个盟友.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唐易进一步说道. “爽快.唐先生快人快语.对我的脾气.”谭千常反应过來.立即高声道.同时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我说到做到.这事儿.我们回国再议.谭先生以为如何.”唐易说着.站起身來.很是干脆. “那好.我也说到做到.”谭千常也站起身來.沒有拖拉. 两人互留名片.道别后各自离去. “我说.这么快.你这是缓兵之计.”回去的出租车上.文佳问道. 正文 第656章 大获全胜 “也是.也不是.”唐易仍在沉思.“谭千常虽然动机很可疑.但是从能力上來讲.这个人.是可用的.疑人仍用.用人需疑.” “嘿.新鲜哪.人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文佳笑道. 郑武却道.“不过.你不是想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么.到时候让不让他进來.要是他真的动机不纯.想弄出去可就晚了.” “所以我暂时还不打算和他提这个事儿.土门谭家.本來就是玉器高手.这谭千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按说真是太好的盟友了.”唐易道.“这个研究会.需要花费的功夫太多.还不一定多少时间能成立呢.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确定他的动机了.” “行了.我明白了.你这不是缓兵之计.是本來这兵就很缓.你是顺势而为罢了.”文佳打了个哈欠.“回去早休息.明天拿下碧眼紫瞳.万事大吉.” 此时.谭千常和谭太太也在回去的车上交流同样的话題. “老公.你说这是不是唐易的缓兵之计.而且他有沒有官方背景.我们还不能确定啊.” “不需要确定了.他肯定有.我这个堂兄谭千尺.眼高过顶.一般人是不会看上眼的.他能和唐易结交.说明唐易不仅有官方背景.而且私下在联络当年五古封灯的后人.”谭千常应道. “那你到底有沒有事成之后把他一脚踢开的打算.”谭太太突然问道. “本來.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我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沒有这个实力和机会.”谭千常将头往后靠了靠.“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这两天好多了.心脑血管疾病.天一冷就容易犯.这两天他沒去工地.” “公司旗下这么多楼盘.他一个董事长.沒事老去工地干什么.” “他就那性格.你又只做自己的古玩生意.不去公司帮他.” “你是他亲闺女都不去.” “我有公职在身.若不是假期.我怎么能赶过來.”谭太太嗔道.“你还让两个保镖陪我來.真出了事儿.我还得保护他们.” 谭千常笑了笑.握住了太太的手.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说头发长见识短.但是这在她老婆身上.都沒有应验. 夜风起了.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阴了一天一夜的天空中透出了阳光. 最后一天的暗标竞标.交易大厅里來的人明显比前两天多了.五个竞拍厅里几乎沒什么空座. 上午.这块白盐沙皮的原石仍旧沒有出现.但是林娉婷看中的那块料子顺利拍了下來.这是一块黄翡绿翠交杂的料子.种水一般.算是冰糯之间.当时唐易帮她看了.底价不高.因为是全赌料.表现不好不坏.最后拿下的价格也不高. 文佳非要自己赌來玩玩那块也出现了.文佳因为是玩玩.所以选的的毛料并不大.大约有十几公斤.这块毛料.是得乃卡皮.和这块内含碧眼紫瞳的白盐沙皮一样产自莫格叠场口. 这得乃卡.本來是缅甸常见的一种树.树皮常被当地妇女磨成粉涂到脸上.主要是降温用的. 翡翠毛料的得乃卡皮比较粗糙.而且比较厚.文佳纯粹是想赌着玩玩.所以选了一块皮很厚的.也不让唐易和郑武看.纯粹赌自己的运气. 这块开始竞拍的时候.郑武看了看大屏幕上的图片.“得乃卡.好像皮不含色.不太容易赌涨啊.” 文佳笑道.“管他呢.我好歹來一趟.怎么也得赌一把.到时候一刀两半.” 最后.文佳花了一万欧元拍下了这块料子.唐易和郑武也拍了几块原先看中的料子. 中午吃饭稍事休息.下午唐易他们基本上已经沒有什么非拍不可的料子了.就等着这块白盐沙皮的碧眼紫瞳. 结果.下午第一块竞拍的毛料.就是这块料子. 说实话.这块料子的表现不算差.虽然沒有什么带色的表现.但白盐沙皮本身就是出好种水的皮子.所以竞拍一开始.三十秒之内.就从六十万欧元被抬到了九十万欧元. 唐易沒有着急出手.毕竟暗标竞拍的时间有九十秒.最后十秒才是重中之重. 到了最后十秒的时候.这块料子到了一百五十万欧元.唐易一下子按出了两百万欧元. 此后.大屏幕上的红色价数停了两三秒.但是很快就出现了“爆表”的情况.数字变化极快.到最后两秒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三百三十万欧元. 唐易故计重施.准备后來.等到01的数字闪动.一下子按出了五百万欧元. 最终.大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五百万欧元. 唐易他们四个都长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一块五六公斤的全赌料子.哪怕是表现不错.这个价格实在是不低了.按照常理.即便是里面能出一块高冰.还不知道块头大小.还不知道带不带绿.唐易若不是知道里面的碧眼紫瞳.也不会到最后一下子加价这么多. 其他相中这块料子的人.是沒有这个魄力的. 算算.唐易只剩下大约三百万欧元.郑武还剩下大约两百万欧元.这次公盘.基本上算是把他俩准备的拢共三千万欧元的资金甩干净了. 不过.单算这块碧眼紫瞳的价值.虽然市场上从來沒有出现过.但是大体估计一下.价值很可能超过上亿欧元. 其他的所有料子.唐易也大体盘算过.他花了七百万欧元拍下的料子.里面的翡翠也基本能切出上亿欧元.光是那块两万欧元拿下的杨梅沙皮.就有两千万欧元了. 而郑武花了一千八百万欧元拍下的料子.价值也在一亿欧元左右. 所以.这一次.他们的确是大获全胜. 竞拍结束.四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先领取原石. 这次公盘.组委会在公盘结束后.在交易大厅会设置大量解石机.安排三天的免费解石.三天过后.还会有一天的竞标.处理流标的料子. 说是免费.其实一点儿都不亏.切垮了那当然沒办法.但是只要切涨了.竞标者肯定会给解石师傅一个红包.这么多原石.必定有切涨的.而且如果切得大涨.几千欧元的大红包都是小意思. 正准备走的时候.文佳却提出.先把他那块得乃卡皮的毛料领走.晚上就在王镇南的工厂里切切看.晚上吃完饭沒事.也算是一个放松项目. 正文 第657章 金丝成字 “好啊.咱们看看纯赌运气是什么结果.”郑武笑道. 吃完了饭.王镇南看起來心情也不错.看來此次公盘他的收获也不小.“这次冬季公盘试水.剩下的毛料不足两成.已经非常成功了.我看.明年的公盘还有可能延续并完善这些规则.” 众人说笑着到了王镇南的翡翠工厂.王镇南临时安排了一名解石师傅.到解石车间帮着文佳解石. 唐易既然答应了文佳.所以也沒有刻意审视这块原石.不过.从表皮上看.这块得乃卡皮的原石的确是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看不出到底会不会涨;当然.也不看不出会不会切垮.赌性确实是很大. “真要对半切.”解石师傅问道. “呃.还是先切一头的三分之一吧.”文佳事到临头.突然犹豫了. 赌石这个东西.如果不亲自來一次.很难体会那种感觉.哪怕是几块钱买的石头.心里也难免会有些紧张. 赌.这种心理.不论用任何方式來操作.都会极大地刺激人的心理.把控不好.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毫不夸张.有人说.吃喝嫖赌四种.为什么要把赌放在最后.因为只有赌.有可能一下子让人一无所有.其他的.总还有个过程.说法有点儿不严谨.不过确实值得人思考. 当然了.文佳这种赌石.心理正常.完全在他的把控之中. 解石师傅笑笑.接着便开切了. 随着沙沙的电锯声响.这块原石一端的三分之一被切了下來.结果用水冲掉石浆之后.切面还是石头. 文佳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王镇南笑道.“这块得乃卡皮虽然不大.也沒有什么能出翡翠的典型特征.但是一万欧元能让你拍下來.的确很便宜了.在缅甸.得乃卡皮的毛料很受欢迎.我曾经拍过一块和你这块差不多大的.可是花了七八万欧元啊.继续切.我看能切涨.” “王老先生这话.让我想起揭州的一个小兄弟.他心眼儿挺多.刚入行的时候.除了恶补常识.他自己研究了一个窍门.别人买了什么皮壳的料子切涨了.他也跟着买.结果基本上都垮了.”郑武哈哈大笑.“王老先生.您那块得乃卡皮的料子切涨了吧.” “涨了.切出一块菠菜绿的冰种.出了好几个镯子呢.”王镇南说完.呵呵笑着点了点郑武.“还沒切完呢.你先别给新手泄气.” 文佳知道郑武调侃他是为了放松气氛.不过郑武的确比他专业.不由问道:“我说.你竞拍的时候.你说皮不含色.是什么意思.” 郑武解释道.“得乃卡皮的料子容易赌涨.这是共识.不过赌石当然得具体原石具体分析.你这块.为什么标价底.拍的人又不多呢.就是从皮壳的缝隙來看.颜色和最外层的表皮一样.当然了.所谓含色.不是真的能从缝隙看出绿來.就是一种感觉.这只是我个人总结的.” “真是隔行如隔山.那要是你.你怎么切.” “你切了三分之一.切面也沒什么变化.而且这块原石实在沒规律可循.按你原先说的.剩下的原石.对半再來一刀吧.” 文佳点点头.电锯声又响了起來.剩下三分之二的原石被对半切了开來. 冲掉石浆后.这一次.切面上出现了变化. “出翠了.”解石师傅叫了一声.但并不是很兴奋.只能说略带喜悦. 唐易和郑武上前一看.因为切的较多.其中一半料子上还带了一薄片儿.另一半料子上完整露出了一块烟盒大小的翡翠切面. “金丝种.水头不错.”郑武说道.“可以啊.你这可是第一次赌石.虽然不算大涨.但一万欧应该亏不了.” “这金丝种有点儿奇怪.”唐易仔细看了看切面之后说道. 金丝种.和玻璃种、冰种不能比.但起码比糯种、豆种的感觉要好. 一般來说.金丝种如果底子细.水头好.还是很漂亮的.翡翠中的绿色条纹分布在无色或者颜色较浅的底子里.因为丝丝缕缕独立成形.所以即便是浅绿.也能被衬托得更加鲜艳.绿的部分可宽可细. “你们说的这个‘金丝种’.本來就有点儿奇怪.明明是绿丝.为什么叫金丝.”文佳看着翡翠切面上的绿色条纹.不由问道. “等会儿全切出來.你对着光照照.就明白了为什么了.”郑武卖了个关子.又问唐易道.“你刚才说什么.怎么奇怪了.” 其实.唐易刚才凝神细看的时候.不知不觉宝光投影出现.一般來说.金丝种的绿色条纹是平行排列的.沿着一个方向來.虽然有时候也会间断.但是这块翡翠里面.绿色条纹的分布似乎是纵横交错的. 不过因为已经露出了一部分翡翠.所以宝光投影有点儿乱. “我感觉这里面的丝带排列似乎有横有竖.排列方式不太常见.”唐易大体说了下. “噢.这倒真是少见.师傅.加把劲儿.赶紧切出來看看.也能让文佳具体感受下为什么叫金丝种.”郑武连忙招呼道. 一看切涨了.文佳也比较兴奋.立即催促解石师傅抓紧切. 切完之后.解石师傅立即又擦了起來.擦石比解石可慢多了.不过既然出翠了.而且这金丝种有点儿与众不同.众人的耐心还算比较足. 终于.一块垒球大小.半方半圆的翡翠被擦了出來.底子虽然略略发灰.但是很细腻.水头也很好. 唐易正待要仔细看看.文佳已经迫不及待对着灯光照起來. 在灯光的映衬之下.底子和绿色对比更为鲜明.绿丝上.竟然透出了金光.这.正是其被称为金丝种的原因.对着灯光和阳光更为明显.因为底和色对比鲜明.所以绿丝之中会透出金光.就有了金丝的感觉. “哎.”发现金丝之后.文佳突然又发现.翡翠里纵横交错的“金丝”.居然形成了一个字. 正文 第658章 半黑半白 众人急忙凑了上去. 这底色之上.透出金光的绿色条纹.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行书的“福”字. “妙啊.”王镇南抚掌大笑.“本來这块金丝种.竞标的价格不高.切是切涨了.但也赚得不多.但是这个“福”字.那可就沒法估量了.遇上真心好这口儿的.上百万欧元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文佳开玩笑道.“我还是自己收着吧.这辈子幸福就靠它了.” 当晚众人算是都比较放松.休息得也都很好. 第二天.去交款办手续领原石的时候.脸上还都是喜气洋洋的. 唐易和郑武此次一共拍下了几百块原石.这个量是很大的.幸亏有王镇南安排人手帮忙.其中.包括碧眼紫瞳、黑色妖姬、精品铁龙生和那一大块杨梅沙皮在内的几十块高质量原石先被运到了王镇南的仓库. 这些原石唐易和郑武准备运回去再切. 尤其是那块白盐沙皮.内含碧眼紫瞳.又只有五六公斤.唐易和郑武一致决定.直接当行李带上飞机. 剩下的原石.既然交易大厅提供免费解石.那就在缅甸解了.能卖的就卖出去.卖不了的.直接带着切好的翡翠回去. 好在主办方安排的解石机很多.但是这么大的工作量.三天的时间也很忙碌.几个人基本上是在解石机旁度过的. 好在几乎是“刀刀全涨”.郑武对自己给唐易起的这个外号相当满意. 谭千常再也沒找过唐易.走的时候都沒打招呼.这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急不得.而且既然说好了回国再谈.那就更急不得. 郑武竞标的料子.有一块“巨无霸”.比那块杨梅沙皮还大.杨梅沙皮的料子将近两立方米.大约有五吨重.但是这一块.足足有十吨. 不过.这块料子的成色很一般.里面是油青种.但是架不住大啊.现场切出來之后.当场就有几个來自华夏的翡翠商來约价.最后郑武分成三大块卖了出去.足足赚了竞拍价的十倍. 这种料子.最适合做山子、摆件.甚至大型立件.想想.公司的大厅里來上这么一尊一人高的翡翠财神.还是很拉风的.也就是油青种能这个搞法儿.种水好一点儿.就算碰上了这么大的料子.谁又会舍得这么个做法儿. 三天的解石下來.几个人都累得够呛.大部分原石都卖出去了.剩下一小部分也都切了出來.唐易和郑武商量着.准备和那几十块沒切的原石一起.运回揭州郑家的工厂里解石和加工. 当然了.出來这么久.唐易是要挑几块料子送人的. 其中有一块黄翡带绿的冰种料子.这块料子他准备带回去之后.在郑武的工厂里找手艺好的师傅精雕细琢.加工成黄果绿枝叶的寿桃.送给王镇南当作礼物.算是当作在缅甸受到款待的回馈. 同时.自然要准备几只上好的玻璃种的镯子.老妈得有吧.林娉婷得有吧.未來丈母娘得有吧.还有许一琳.帮过自己两次大忙.按理也该表示一下. 老爸不喜欢翡翠.更喜欢和田玉.秦老和方老也是如此.唐易还沒想好送什么.毛逐一直帮着打理公司.现在已经是有模有样了.唐易准备送他一块好料子.让他自己安排吧. 当晚.王镇南又准备了晚宴款待众人.“王老先生.我们出來的时间不短了.这次承蒙您盛情款待.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想明天准备下.尽早动身返程了.”唐易在席间提出. “这算什么.十二花神杯的事儿我还得多谢你帮忙.今后有翡翠生意方面的事情.只管与我联系.双赢嘛.”王镇南笑道. “王老先生.我也得敬您一杯.在T国.要不是您和陈大师.我恐怕就挂了.若是回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文佳举杯道. 王镇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能认识你们几个青年才俊.也算老夫平生一大快事.” 气氛融洽而又热烈.当天众人喝得都不少.好在就在王镇南的别墅了.酒后各自回房睡了. 半夜.唐易迷迷糊糊起來去卫生间.他酒量不大.这会儿还沒醒酒.走路有点儿摇晃.从卫生间出來.唐易见林娉婷还在睡.自己做到桌旁倒了一杯水. 喝了口水.不由又看到了放到桌上的玄域圣环. 这只玄域圣环.唐易得到之后一直带在身上.睡觉前虽然喝得有点儿多.但还是很小心地拿出來放到了卧室的桌子上. 拿起玄域圣环.唐易看着“门”上阴刻的梵文字符.不由又发起了愣.这玄域.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奇空间呢.阳光能进去.子弹也能进去.而且自身的重量丝毫沒有变化. 盯了这梵文半天.唐易的眼睛有些发酸.头也更疼了.正待放下玄域圣环上床休息.突然之间.他觉得周围的事物开始模糊起來.而这梵文字符却越來越清晰.而且阴刻的字槽内.微微有光闪动起來. 唐易不由自主地凝神.进入了审视宝光投影的状态.审视起了这梵文上的微光. 梵文间的光越來越亮.确切地说.好像是温度越來越高.开始是红黄色.仿佛要将这字符熔穿一般.到了最后.变成了蓝白色.阴刻的字符竟好似真的中空了一样. 床上传來林娉婷的轻声呓语.不过沒有醒來.翻了个身又平静了. 唐易一愣神儿.这时候.突然发现玄域圣环上的“门”似乎正在缓缓打开. 真的打开了. 不过.里面似乎云雾缭绕.看不清什么东西. 唐易努力向里探视.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站到了门的正中央. 可是.玄域圣环仍在他的手上.错乱之中.“唐易”迈开了步子. “唐易”终于走进了打开的大门. 他的脚下.好像是一条灰色的大道.大道一侧是黑色空间.不是被黑色的东西侵染.而是纯粹的黑色.无边无际.而大道的另一侧.则是白色的.同样是纯粹的白色.同样无边无际. 而脚下的灰色大道像是黑白交杂形成的一条分界线.一直延展.仿佛沒有尽头. 半黑半白.对比如此鲜明.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正文 第659章 一串佛珠 这里面.哪里有什么阳光.又哪里能看到那颗凭空消失的子弹. 唐易忍不住往里走了几步.却感觉不到时空的变化.好似在原地踏步. 回头.仍站在这条灰色大道上.但是居然看不到门了.和刚才看到的前方一样.一直延展.仿佛沒有尽头. 唐易浑身登时被笼罩上了一层凉意.他又前后看了看.突然有种想离开大道.走到一侧的冲动.但是.脚下却踌躇着.不知道该先走向黑.还是白. 此时.空中突然传來了一声叹息. 唐易抬头望去.却发现上面出现了一块类似灰色大道颜色的云团. “这是什么地方.”唐易忍不住大叫一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云团中传來飘渺的声音.声音飘荡之后.便再无声响. 接着.云团慢慢散开.而这黑白分明的空间.竟然仿佛被云团融化.慢慢清明起來. 唐易惊奇地发现.这空间里面.居然变成了一个环形走廊状的所在.上下都被封住.通体都是如玄域圣环一般的紫铜颜色. 环廊之上.居然十个圆形的“窗户”.但是通往窗外的空间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空明.无色.深不可测. 唐易回头.这时候.“门”又出现了.而且门内侧也有梵文字符.和“玄域”的梵文字符不同. 唐易自然不认得. 不过.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十个“窗户”和一道“门”.倒真是像一串佛珠. 圆形的“窗户”佛珠.“门”形的佛头. 现如今.很多人喜欢佩戴佛珠.对珠子和佛头比较了解.而佛珠的数目是很有讲究的.常见的是108粒.说法就有很多.比如108种烦恼.108尊佛的功德.108种无量三昧等等.其他的如54粒.42粒.27粒.18粒等等也都有说法. 唐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是这个十粒.他还真是不知道.市面上除了一些直径很大的珠子做成十粒.他也沒听过这种佛珠数目的特定说法. 当然了.他只是看着像佛珠.所以自顾自就这么想了. 唐易又想了想.直接走到了一个最近“窗户”面前.伸手向里探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手伸出去.倏然沒了踪影.不见了. 再把手伸回來.一切如常. 唐易看了看.这“窗户”离地似乎不高.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用手按住了“窗台”.爬到了“窗口”. 跳进去看看. 不过.站在“窗台”上.他还是有些犹豫的.“窗外”到底是什么.跳进去会怎样.而自己.不会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吧.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个声音又开始在脑海里回荡. 一念之间. “既然进來了.我不能就这么出去.我定要看一看.”唐易一咬牙.从“窗台”一跃而下.跃入了窗外的虚空之中. “噗通.”“哗啦.” 怎么有点儿疼. 唐易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摔倒在地上.椅子也摔倒了.而那枚玄域圣环.落在了桌子上.似乎还沒稳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而早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來.天亮了. “怎么了.”林娉婷被吵醒.坐起身.看到唐易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急忙下床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道.“你沒事吧.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沒事儿.我起來喝口水.结果沒坐实.摔了一下子.”唐易立即站起身來. “以后不能喝别喝那么多酒.” “高兴么这不是.”唐易笑了笑.拿起了玄域圣环. 难道.是自己睡着了.还是自己的意念力进入了这玄域圣环的空间. “都7点了.也该起床了.我先去洗漱.”林娉婷看了看表.接着便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好.”唐易应了一声.又拿着玄域圣环看了看.突然间.他想起了在空间的大门内侧所看到的梵文字符.立即找出了纸笔.回忆着写了出來.而后.又掏出手机对着纸拍了张图片. 两人都洗漱完毕之后.林娉婷突然问道.“你怎么有点儿魂不守舍.出什么事儿了么.”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像进入到里面去了.”唐易拿着玄域圣环说道. 林娉婷叹了一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先到院子里走走再吃早饭吧.” 唐易点点头.本來想把玄域圣环装进衣兜.但是想了想.又和费老那样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这男人戴镯子.还真有点儿怪.”看着手腕上的玄域圣环.唐易又觉得有点儿别扭. “戴着吧戴着吧.这种颜色比较古朴.我觉得挺好看的.要是女人戴.倒真有点儿老巫婆的感觉了.”林娉婷笑道.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唐易深吸了一口气.“我沒想到.会有这么多危险的事儿.”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多危险.你会退缩么.”林娉婷却好似很轻松.甩了甩胳膊.活动了一下腰肢. “你说.有些事儿看似艰辛而漫长.但实际上是不是.在某个特定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的.”唐易沒有回答.却沒头沒脑地问道. 唐易手指上的血珠滴落在龟甲上.弹指间.似乎造就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是吧.”林娉婷忽然停止了动作.看了看唐易. 林娉婷坐在秦老的车上.一瞬间.秦老看到了唐易怀里的东汉越窑.停车之后.注定了两人的姻缘. 唐易往前走了几步.摇摇头.掏出了手机.给费老打了过去. “费老.我唐易啊.沒影响您休息吧.” “这都几点了.我都是4点多起床.” “是这样.我今天又看到了不认识的梵文字符.你能找人帮着看看是什么意思吗.” “行.给我的手机发张图片过來吧.” 挂了电话.唐易把手机里已经拍好的梵文字符图片发了过去.随后便和林娉婷向回走去. “你梦里见到的.”林娉婷此时也有点儿惊奇了.本來唐易说做梦.她只是以为唐易压力太大.但是唐易之前并不认识梵文.梦里也不太可能凭空造出來啊.看來.这玄域圣环真是有些怪异. 正文 第660章 华严十地 “嗯.所以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梦.”唐易点点头.结果.两人刚走到门口.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來.一看.是费老打回來了. 唐易也有些惊讶.本來还以为费老得找人问.一天两天才回话也有可能.沒想到居然这么快. “唐易啊.这次的梵文字符你从哪里看到的.”电话接通后.费老直接问道. “这个.”唐易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主要是这个过程不太好表述. 还沒等唐易继续说.费老就笑道.“你还在缅甸是吧.这次的梵文字符很常见.你见到了也不奇怪.不用找人看.我经常看佛经.我就认得.” “噢.” “佛经中的华严经知道吧.这梵文字符.翻译过來.就是华严二字.”费老接着说道.“你不会也开始研究佛学了吧.” “沒有沒有.我就是无意中见到了.谢谢了费老.” “别客气.哎.门铃响了.來客人了.不跟你说了啊.有时间再联系.” 挂了电话.唐易自言自语道.“华严经.” “梦里的东西.先别想了.吃了饭再说.不然你魂不守舍的.他们都得问.你解释起來又得费半天劲.”林娉婷在一旁说道. “好吧.”唐易点点头.两人走了进去. 吃早饭的时候.王镇南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么多原石.咱们留足时间办办各种手续和运输事宜.后天返程怎么样.”郑武看了看唐易和文佳说道. “好啊.”唐易和文佳都点了点头. “这些事儿容易.你们只需要去仓库清点一下.我给你们安排就行.”王镇南摆摆手.“今天上午就能全部搞定.机票你们也不用操心了.这两天放松下.玩玩吧.” 果然.在王镇南的安排下.一上午就处理完毕.大量的原石运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但是王镇南却轻轻松松帮着搞定了.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在揭州接货就可以了. 吃过午饭.唐易想想.既然來了.这仰光的古玩市场还沒逛过.下午不妨去逛逛.也算是一种放松.便问了问王镇南. “仰光沒有单独的古玩市场.但是在玉石交易市场不少.有的市场里倒是有一些古玩店铺和摊点儿.不过多是木器.也沒什么像样的东西.”王镇南沉吟了一会儿.“不过既然你想去.就去翁山市场看看吧.” 翁山市场就在仰光的闹市区.去倒是方便.王镇南除了安排车.还安排了一个翻译.本來他想作陪.但是此次他竟标的原石量也比较大.而且本來下午财务总监是想要找他汇报的.加上众人都让他别客气.便沒跟着去. 正如王镇南所说.有着近百年历史的翁山市场.主要是玉石市场.千余家店铺中.相当一部分是销售玉石的.缅甸除了产出翡翠.红蓝宝石也是特产.而且也有公盘.只不过这次翡翠公盘期间沒有同时开盘. 当然.也有经营其他种类的店铺.不过这其中主要是木器为主.缅甸花梨和柚木最多.还有一些出售油画、金属器、雕塑艺术品和生活用品的店铺.算是一个比较杂的市场. “到这里來.一定要记得杀价.”进入市场开逛之后.翻译还不忘了提醒一句. 除了唐易之外.其他人突然都会心一笑. 唐易看看他们.“怎么.难道我很会杀价吗.” “你倒是不会杀价.但是比杀价还狠.”林娉婷笑道.的确.和捡漏比起來.杀价那点儿钱就不算什么了. 众人來到一家木器店铺.这家店专营大果紫檀的家具和佛珠. 这大果紫檀.一般被称为缅甸花梨.但是缅甸产的花梨未必就是大果紫檀.因为老挝产的花梨.也有大果紫檀.现在养佛珠的很多.紫檀是个大热门.但是水也比较深.咱们常说的紫檀.一般专指檀香紫檀.也有人喜欢叫小叶紫檀.但是紫檀的名目之下.那种类多了去了.以次充好.以贱充贵.新手就很容易上当. 这家店铺很有意思.佛珠是按单串论价的.但是家具.却是以重量论价.也就是说.根本不考虑工艺因素. 唐易通过翻译问了一下.店主解释道.他发现來买家具的.主要看重木质.而不是工艺.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简单方便.同时它店里会根据不同的时间推出一些折扣活动.但是不讲价. “这店里只是专营一种不太名贵的木料.而且基本都是机器工.这办法倒是不错.”唐易又随便瞟了一眼佛珠.便准备离去. 就在瞟这一眼的工夫.唐易发现.这里的佛珠.几乎各种数目都有.拿少的來说.从9颗到十八颗.每个数目都有串好的成品. “老板.你这些佛珠.数目是随便穿的么.”唐易心头一动.翻译接着便用缅语跟着问了. “怎么能是随便穿呢.都有讲究的.我对佛经很有研究的.有些虽然是我个人的解释.但都能解释得通.” “那十颗是什么意思.” “十颗.这太容易解释了.佛教有十信、十住、十行、十地.都可以解释.而且.佛教还有五道.你看这十五颗.加起來还可以解释为五道十地啊.”店主的确是信手拈來.回答忒充分了. 对啊.我怎么沒往这方面想.唐易一拍脑门.既然是“玄域”.那十个“窗口”从字面上來看.很可能代表十地啊.域.地.都是相通的嘛. 虽然有点儿想当然.但是唐易却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那华严经里.有十地的论述么.” “当然有了.而且华严经里的十地.我觉得是被引用最多的.不同的经论.对十地解释不同.不过根本是一致的.大地是万物生长的基础.‘地’能生长功德.十地就是十个重要阶位.”店主居然侃侃而谈起來. 一个木器店的店主.居然对佛经这么了解.真是让唐易刮目相看.其实.在缅甸和一些东南亚国家.民众对佛教的认同和认知度很高.这并不奇怪. “华严十地.”唐易突然间若有所思.“难道.” 正文 第661章 一箱旧书 “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高论.”店主见唐易沉思着.不由得问道. “噢.沒有沒有.我以前沒接触过.一时有些费力了.谢谢老板.”唐易听完翻译后立即说道. 其实.唐易刚才想到的是.难不成.这玄域圣环.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黄宫地体. 还沒琢磨明白.就被老板给打断了. 众人走出店铺. “我说.我真是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这么生猛.敢情是走到哪学到哪啊.”郑武在旁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不是我爱学.回头再和你们解释.”唐易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琢磨. 沒走几步.他就知道.这只是自己一时不假思索的脑洞大开. 这玄域圣环肯定不是黄宫地体.现在已经毫无疑问.玄域圣环是佛教的法器.而玄黄神灯上用的却是道家术法.而且玄域圣环是唐代的物件.玄黄神灯应该在秦朝前后成形.从本质到时间.都对不上号. 唐易又掏出手机.开始查询“华严十地”. 华严经中的十地是指:欢喜地、离垢地、发光地、焰慧地、难胜地、现前地、远行地、不动地、善慧地、法云地.都是修行的阶位.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那这个神奇空间.难不成是一种意念的修行空间. 唐易大约也能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如梦境般进入.或许就是因了进入身体的灵力的缘故.但是佛法精奥.以他现在的水平.想是很难解释得通了. 不过.也算是大体有个数了.先放一放吧.这玄域圣环终归在自己手上.唐易相信会有了然的一天. 他们见唐易边走边思.也沒去打扰. 这几个人逛市场.各有各的关注点.文佳上次在T国碰上了紫铜三界铃和鬼怖佛桃.这次还提着心思.想弄到什么类似法器的好东西呢. 郑武的关注点则在宝玉石上.这里面的翡翠成品他不太在意.但是对红蓝宝石的价格却很感兴趣.这两年.红蓝宝石的行情也不错.他想着下次公盘是不是考虑朝这方面下手. 林娉婷更多的是关注一些民族风情的东西.作为一个珠宝设计师.寻找灵感是必修的功课. 唐易放下对玄域圣环的研究之后.看的都是一些老东西.缅甸华人不少.其间也有华夏的古玩.不过以民国年间的普品为主. 不过.在一家经营各种老旧杂项的小店里.唐易倒是见到了一枚永历通宝. 这永历通宝.是南明朱由榔在粤省称帝之后铸造的.版式不少.大多比较粗糙.后來郑氏后人在台岛还曾用过.康熙收复台岛之后.开始大力回收销毁.所以永历通宝在明代号钱中.存世不算多. 不过铜钱这东西.毕竟是大量发行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这枚永历通宝的品相还算不错.而且是比较少见的背“御”.就是铜钱背面铸了一个“御”字.算是其中很贵的一种版别了.但在华夏市场上也就能值个千把块钱. “嘿.这缅甸还有永历通宝.”文佳看了看唐易手中的铜钱. “永历皇帝被清兵追剿.曾经逃亡到缅甸.这里有永历通宝不奇怪.”唐易笑了笑.问了问店主,“多少钱.” 店主是个黑瘦的汉子.不用翻译.也知道是问价.不过他却沒有立即回答.“你们是华夏來的.” “对.”在翻译的帮助下.唐易和店主交流起來. “噢.那是你们华夏明朝的钱币.很少见的.一百美元.”店主道. 唐易心想.看來这市场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了.这钱币是真品.算是一段历史的记录.买回去当个纪念吧.不过.虽然店主要价已经比华夏的市场价要低.唐易仍是杀了杀价儿.“五十美元吧.” 店主的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前两天有个华夏人出到一百美元我沒卖.我看你似乎比较懂.才出了个底价.” “八十.图个吉利.”唐易说完.自己也笑了.华夏的“八”谐音“发”.人家缅甸可不是这样.图什么吉利. 店主想了想.从柜台后面走出來.走到店铺角落里.翻出一个小柚木箱子.“这个.和那铜钱一起收來的.一箱旧书.华夏文字的书.一百美元.一起给你.” 唐易看了看.柚木箱子年头不长.打开一看.所谓一箱旧书.其实只有四本.最上面一本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版本的三国演义.青灰纸封皮.装帧简单.这本书和这个柚木箱子的“年龄”差不多. 下面一本.却是民国年间的论语.再下面一本.是民国年间的字典. “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个华夏人.”唐易翻出了最下面一本. “是啊.那人的父亲去世了.而且要卖房子.我去晚了.就收到这些东西.噢.还有一个瓷瓶子.不过卖了.” 这时候.唐易发现.这最下面的一本书.居然是明代的. 而且是洪武三年的《元史》刻本. 这是《元史》中本纪第四十六卷.封有青绿纸面.大开本.长约一尺.宽约二十厘米.因为这个柚木箱子比较小.所以有三分之一被折卷了.但是沒有损坏.只是留下一道折痕. 版刻是洪武原版.是明初内府印制.用的是优质的白棉纸.印刷工艺也很精美.唐易翻了几页.一张书页有一两处虫蛀.还有几处字的笔画有缺损.但是总的來说.算是保存很好的明代刻本了. 明代刻书.和唐宋不同.可以说非常多.刻书机构也是遍地开花.但是内府刻本作为皇家刻本.仍属于不可多得的收藏品. 《元史》有二百一十卷.这虽然只是其中薄薄的一卷.但是这种版本、这种品相.放到华夏市场上.两万块卖出去.应该不是很发愁. “这几本书沒什么意思.不过这个箱子还行.我也不啰嗦了.一百美元就一百美元吧.”唐易一边说.一边继续仔细翻检.别的不说.最起码得看清楚有沒有缺页啊. 结果.就在翻到中间靠后的时候.唐易突然发现.书里.夹着一张信笺.上面的字有些潦草.这纸.这墨.应该也是明代的.不过.却比这卷《元史》刻本要晚得多. 正文 第662章 永历手书 唐易沒有先去看这页信笺.而是彻底翻完了.发现沒有其他的夹页了.才打开书本夹着信笺那一页.迅速扫视了起來. 本來.唐易已经同意一百美元买下.但是店主看着唐易盯着这本书在看.眼珠一转.“我说的一百美元是带这个箱子.可不包括这几本书啊.” 唐易此时已经看完了信笺上的字.心里暗自嗤嗤发笑.怎么走到哪儿都这样.而且这店主玩得忒不溜到了.明明已经说了一箱旧书. “啊.真的.那好吧.这几本书本來也不值钱.”唐易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不值钱你看了那么久.”店主半信半疑. “我就是看了这么久才断定不值钱.喏.给你.”唐易说着便把几本书递给了店主. “那什么.你.你拿走了箱子.我这书也沒地方放啊.你加点儿钱一起拿走吧.”他们之间谈话还得通过翻译.店主开始有点儿着急了. “这书真不值钱.那你说加多少吧.”唐易拿着箱子看了看.“这箱子好像也有点儿毛病.” “这样吧.加二十美元.一百二十美元.一起拿走吧.”店主连忙说道. “这······”唐易“犹豫不决”. “你一看就是个大老板.二十美元犹豫什么.好了.我再送你个旧版的缅甸硬币.”店主说着.拿出了一个近似四方形带圆角的硬币.正面是花枝图案.面值五十分.背面是缅甸的神兽..护法狮. 这是缅甸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发行的硬币.市场上两三美元就能买到. 唐易看了看这枚硬币.终于“咬了咬牙”.“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那好.”店主立即点点头.找出了两个小塑封袋和一个大牛皮纸袋.“我给你装好.” 唐易掏出两百美元递给店主.店主找了钱.把铜钱和硬币分别装进小塑封袋.然后将几本书和小木箱放进了大牛皮袋里.递给了唐易. “祝你发财.”唐易笑着对老板说了一句.便走出了店铺. 在店铺里.郑武一直若有所思.走出去之后.他对唐易说道:“你看.咱们这么逛.效率太低.你和文佳呢.主要看老东西.我呢.主要想看看宝石.咱们不如分头逛.随时电话联系.缅语我懂一点儿.让翻译跟你们.” “行啊.一帮人逛着逛着也容易分散.就这样吧.”唐易自然沒什么意见.林娉婷想了想.决定和郑武一起去看看宝石.文佳和唐易还有翻译.在一起逛. 郑武和林娉婷走后.文佳看着唐易拎着的大牛皮纸袋子.“这也就是在缅甸.要是在华夏.我也能看出是明代刻本.少说要你几百美元沒问題.”. “这不是普通的明代刻本.是洪武三年的内府刻本.而且保存这么好.这本书别看这么薄.值个两万沒问題.”唐易应道.“而且.里面还有一张信笺.” 文佳一愣.“好啊.我就说嘛.这么说那张信笺更值钱了.” “值钱说不上.不过对我们一直查的事儿.算是一个佐证.”唐易说着.从书中拿出了那张信笺. 虽然当着翻译的面.但是他们不明说.翻译也听不懂是什么事儿.而且这张信笺.外人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 文佳拿起信笺: 兄死弟继.却成号奔之势.几无喘息之日.镔刀铜炉不随.神盒失于流寇.日珠未得.又失地体.重启神灯残念烟消.然.今日命植国壤之外.仍休矣.罢了罢了.气数已尽.紫龙.见不见一般无二.金人亦后遭吞日之象.惟天理恒.几人参破.去了.不孝以告先祖. 就这么些毛笔字.再无其他.当然.上面是沒有标点的. 文佳大吃一惊.“看來.全都对上了.可惜.” 唐易知道他的意思.这张信笺.如无意外.就是南明皇帝朱由榔所写.而且当时似乎死到临头.半文半白.沒什么章法.还有错字. 清兵入关之时.朱由榔在粤省称帝.当时他应该带着子辰双刀.崇祯罪己铜香炉.还有放置地体的神盒.这些东西.是为了如果能杀回京城.进入崇祯秘藏.重启玄黄神灯用的.同时.他还得找回凤阳皇陵被焚之后丢失的龙胎日珠才行. 这张永历帝手书的信笺.可算是唐易一直以來追查崇祯秘藏的一个佐证.所以文佳才说“全都对上了”.其中.金人.指的自然是清王朝.所谓“吞日之象”.那就是王朝覆灭之时.这一景象.唐易他们在月影奇观当中也看过. 所谓的天理紫龙图.虽然仍旧揭不开神秘的面纱.但是在每一个王朝覆灭之时.想必都会有一个景象.那就是紫龙吞日. 这永历帝在位十几年之后.清兵杀到.他东奔西走.几如丧家之犬.那些东西.可能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丢失的. 后來.永历帝逃到了缅甸.不过待遇也不咋地.被缅甸王解除武装.安排在草房居住.其实就是被软禁了. 不久之后.吴三桂打到了缅甸.开口让缅甸王交出朱由榔.当时的缅甸王叫哇达姆摩.这哥们当时刚刚“大义灭亲”.杀了他哥哥自己当王.可以说内部很不稳当.加上吴三桂兵精粮足.他哪里能干得过老吴. 怎么办.答应呗.永历帝本來是个留待观察的筹码.现在成了烫手山芋.必须得交出去了. 当天.朱由榔的住处被围住.随从一个个出來.一个个被杀.朱由榔哭着给吴三桂写了一封信.要求留一条活命.什么都能答应.吴三桂不吃这一套.根本不搭理他.只是让缅甸王哇达姆摩交人. 最后.朱由榔是被缅甸士兵连人带椅子被抬到吴三桂军营里的. 这信笺上的手书.应该就是被抬走之前写的.夹到了其中一卷《元史》当中. 至于这卷夹着信笺的《元史》为何流传出去.又为何保存得这么好.那就沒法考证了.古玩这东西.很多保存完好的.都有着稀奇古怪的原因.不过.一直留在了缅甸倒也在沒什么意外. 朱由榔最后被被吴三桂押回国内.本來想送到京城的.但是路上又怕反清复明的势力劫走.朝廷批准后.就在吴三桂的辖地绞死了. 这朱由榔最后还來了了点儿哲学探讨.惟天理恒.其实.这也是天理紫龙图的根本所在.紫龙吞日.很可能只不过是其中一种景象罢了. 所以文佳说“全都对上了”.不过.他说的“可惜”.也正是唐易感到可惜的地方. 附注:因为特殊情况.第625章之后直接出现了第627章.空了一个章节数.不过内容是连贯的.不影响阅读.也不会增加花费.特此说明并致歉. 正文 第663章 夏尔巴珠 这个“可惜”之处.就是永历帝提到了地体.那就应该知道所谓的黄宫地体到底是什么.但是却沒有在信笺上说出來. “哪怕是给点儿线索也好啊.”文佳叹道. “是有点儿可惜.”唐易摇了摇头.“不过.这最起码又给了我们一些希望.关于黄宫地体的线索.就像今天碰到永历手书一样.说不定冷不伶仃就出现了.” 文佳咂摸了下嘴.“也只能这么想了.顺其自然吧.” 两人继续逛着.要说这市场里.还真是五花八门.除了玉器和老物件.什么化妆品、香料、烟酒的都有.走了一会儿.唐易又发现了一处专卖琥珀蜜蜡的店铺.倒不是因为琥珀蜜蜡特别能吸引唐易.而是这店铺的招牌上.既有缅文.也有汉字. 店名也很特别.叫做色香阁.乍一看起來.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过.倒是应了琥珀蜜蜡的特点. 琥珀蜜蜡.说白了.都是树脂化石.如果非要用最简单的办法说.透明的叫琥珀.不透明的叫蜜蜡.这店名.应了蜜蜡其色如蜜、手搓能散出香气的特点. 这几年.华夏的琥珀蜜蜡市场也很火爆.不过也是假货横行.什么合成的、烤色的.新蜡做旧成老蜡的.甚至各种化学材料也上了阵.只有想不到.沒有见不到. 走进店铺.乍一看.还真就几乎全是琥珀蜜蜡的件儿.大大小小.单个的.成串的.有原矿随形.也有珠子和雕件.五颜六色.白的黄的红的花的.青的棕的血色的带昆虫的.还真是全乎. 两个小伙儿上來招呼.一名大约三十岁的女子站在柜台后含笑点头. 都说女人如花.这女子虽说过了青葱的年纪.但看上去倒真是如鲜花般楚楚动人.唐易见女子像是华夏人.不由得上前问了一句.“老板.您这招牌带着汉字.看來是华夏人了.” 这女子正是店主.张口应道.“对.我是华夏人.” 原來如此.唐易心想.这下用不着翻译了.“老板贵姓.” “我姓沐.沐浴阳光的沐.”老板话不多.都是闭合性回答. “沐.”唐易接口道.“那老板祖籍必定是理南省了.” 唐易这么说.倒不是因为理南省和缅甸接壤.是因为这个姓比较特殊.很多人都知道沐王府.朱元璋手下大将沐英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攻下理南一带之后.便从此镇守;可惜.他英年早逝.朱元璋便让沐家世承其位.久而久之.繁衍成了一族.这个姓氏.唐易沒听说有其他分支. “正是.”沐老板又是简单应了一句. 见她话不多.唐易也不便再说.不然好像自己很轻薄似的.其实.他就是在缅甸见到了类似同行的华夏同胞.突然有种亲近感罢了. 这时候.年轻的伙计上來介绍.“我们专营缅甸产的琥珀蜜蜡.绝对沒有优化.一看您就是行家.肯定知道缅甸琥珀的产量低.比波罗的海等等产地的要稀有.” “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你们忙你们的.有需要再招呼你们.”文佳笑着说道. 看着看着.文佳发现在一侧的蜜蜡柜台里.摆着一串颜色嫩黄的珠子.鼓珠.直径大约十五公分.厚度大约十二公分.一共十八颗.细腻润泽.上面还有一些微小的老磕碰.不过都无伤大雅. 这串珠子是用手工棉绳穿起來的.佛头比珠子略大.发黄.酥润.是老牦牛骨.棉绳在佛塔下被梳理开.散成流苏状. “这也是蜜蜡的.但好像质地不太一样.颜色也很特别.”文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串珠子.点了点柜台的玻璃问唐易道. “我给你们拿出來看看.”伙计眼明手快.在柜台上摆了个绒布托盘.将这串珠子拿出放了上面. 一上手.文佳就知道这不是蜜蜡了.因为明显比蜜蜡要重.但是似乎又不像天然的玉石.因为这种鲜艳的嫩黄色他的确沒见过. “这是夏尔巴珠.又叫雪巴珠.其实是琉璃的.但是和普通的琉璃不一样.特别细腻润泽.夏尔巴珠在清代制作的特别多.不过后來制作方法失传了.民国时候出现了大量仿制品.而且有些仿制品很逼真.”唐易拿起珠子.“不错.这是地道的老珠子.” 此时.那位漂亮的沐老板的眼神微微一变. 文佳一听.接着笑问伙计.“多少钱.” “可以单买.也可以整串走.单买三百美元一颗.整串走五千美元.还送这颗老灵骨的佛头.”伙计回答得很流利. “黄雪巴的确很少见.大多数雪巴珠都是红色的.”唐易附耳对文佳说道.“这个价格基本就是行价.先讲讲试试.要是讲不下來.买了也不亏.” 唐易说完.又对伙计说道.“你们这卖琥珀蜜蜡的店铺.怎么还会有雪巴.” “我们店除了琥珀蜜蜡.就只有琉璃珠子了.不过都是老的.这串雪巴珠是所有老琉璃珠中的极品.所以放到蜜蜡的柜台里了.”伙计接着伸手一指.“你看.那个柜台你们沒看.都是老琉璃珠子.” “小伙儿.你们老板是华夏人.你也是.我们也是.打个折吧.”文佳呵呵道. “真不骗您.我们店大部分东西都打折.但是这串珠子属于不打折的少数.”伙计说着.还偷偷瞟了一眼沐老板. 因为唐易之前说了是行价.也不算亏.文佳也不罗嗦.拉开手包.“我喜欢.正好我就带了五千美元.包起來吧.” 伙计眉开眼笑.他们卖东西.老板是有提成给的.接过钱数好.“您稍等.” 伙计收拾的时候.文佳又问唐易道.“我说.你这一会儿夏尔巴珠.一会儿雪巴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夏尔巴珠.是有点儿正式的说法.文玩圈里.都叫雪巴.这两年雪巴很热.不少人到华夏的藏区甚至尼泊尔去收呢.不管是叫夏尔巴珠.还是雪巴珠.都是因为这种老料器珠子制造者.夏尔巴人.也叫雪巴人.”唐易解释道. “既然方法失传了.怎么民国还会有大量仿制.”文佳因为特别喜欢这串珠子.问題也就多了起來. 正文 第664章 萝卜豇豆 “夏尔巴人制作这种珠子,是从十七世纪开始的,失传的时间大约在二十世纪之前,基本就是在清代,所以老玩家只认1900年之前的雪巴珠。虽然方法失传了,但是造假者手段多多,想出了很多近似的方法,也能仿得不错,包浆就更容易做了。不过,那种质感和味道就差一些。”唐易继续解释。 “这个夏尔巴人我还真没听说过。”文佳喃喃自语。 “这是个跨国民族,主要居住在喜马拉雅山脉,华夏和尼泊尔的边境附近,印度据说也有。以前,都生活在深山老林,后来才因为给登山队当向导才被世人知道,在华夏算是未被识别的民族,被列入藏族分支,没听说也很正常。要不是因为雪巴珠,我也不知道查找资料。” 唐易既然说了,干脆一口气又道:“夏尔巴人很喜佩戴珠子,而且不是简单的配饰,这是实打实的财富,珠子像真金白银一样,能交换生活用品。” “噢,怪不得做得这么好!”文佳点点头,“你说,那些民国的高仿品,我这个水平学几天之后能不能辨识?” “几天?当然不能!不过你要是真迷上了雪巴珠,入手之前可以找我先看看。”唐易回答的同时,心里不由嘀咕了一句,我要不是融合了灵力,我也不能啊老兄! “好了,咱们走吧!”文佳从伙计手中接过袋子,对唐易说道。唐易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沐老板突然冲唐易喊道。 唐易回头,心想这不苟言笑的美女老板难不成有了生意话就多? “先生贵姓?听起来像是一位收藏家。”沐老板走到了唐易面前。 “我姓唐,的确喜欢收藏。”唐易应了一句。 “噢,唐先生,我姓沐。”刚说完,沐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介绍过了,便又补了一句,“我叫沐无双,虽是华夏人,却久居缅甸。刚才听您对雪巴珠的讲解,的确是个行家,不知道对瓷器有没有研究?” 唐易这下明白了,原来她这是见自己似乎懂古玩,有东西想让他帮忙掌眼。 见唐易怔了怔,沐无双解释道,“您也知道,缅甸懂华夏瓷器的不多,我从小跟父亲来到缅甸,我父亲很喜欢瓷器,但是有一件瓷器,直到他去世前也不能断定真伪,所以我想冒昧请教一下。” “你真是找对人了!”文佳还在得了珠子的兴奋劲头上,“他就是华夏瓷器鉴定的顶级专家,他不是姓唐么?业内人称唐眼。” 唐易盯了文佳一眼,“真不该帮你看这串珠子!” “噢?失敬失敬!”沐无双脸上一阵惊喜,“不知道唐专家能否帮个忙,这串珠子,就当是答谢了,我把钱退给你们!” “别。”唐易连忙摆手,“一码是一码。你拿出来吧,我可以帮着看看,不过你得先给我说说东西的来历!” “好,好,两位请!”沐无双将唐易和文佳让进了店铺里面的一个房间,吩咐伙计倒了茶。 这房间有办公桌有电脑,还有一张沙发和茶几。沐无双从房间一角的大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件不大而且很秀气的瓷瓶。 “这东西,是我父亲抵账来的,对方也是华夏人,来缅甸做生意,当时因为欠下巨款,我父亲也是债主之一,用这个瓶子抵账,这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沐无双说起这个,神色有些黯然,“我父亲很喜欢瓷器,便同意了。他认为是清代的,但是却有专家说这是民国的仿品。” 这件精巧的瓷器一摆上茶几,唐易的眼睛登时一亮,“专家?哪里的专家看的?” “有华夏的,也有缅甸的。不过,因为怕带在路上出问题,所以我父亲找的华夏的专家都是看的图片,缅甸找的专家也是华夏人,倒是当面看的。有一个人说吃不准,大部分都说是民国仿品。”沐无双应道。 “这的确是清代康熙官窑。”唐易拿起这件瓷器,抹底,翻看了下底款,果然,典型的青花楷书“大清康熙年制” 三行六字款。 这件瓷器,高只有二十厘米左右,口径和足径都只有三四厘米。是尊的撇口,“脖子”细,略长,丰肩长腹,窄圈足。 最漂亮的是釉色,比血红稍暗,比暗红又稍亮,就像是红色的豇豆皮,却更具美感。 “康熙晚期的,官窑,豇豆红釉莱菔尊。”唐易放下瓷瓶,又看了看口部,红釉中还夹杂着一些绿色的小点,“故宫里也有一件。这是康熙晚期创烧成功的,是宫廷专用器,当时抵账了多少钱?” “十万。”沐无双犹豫道:“您说的‘来福’,是福气到来的意思吗?” 唐易笑了笑,“是草字头的下面,一个来往的来,一个服务的服,莱菔,就是萝卜,所以也有人叫萝卜尊。” “好嘛,萝卜形,豇豆色,都能做菜了!”文佳跟着开了句玩笑。 这豇豆红釉,说起来简单,却属于高温铜红釉,很是精妙,烧制难度非常高,釉面酷似豇豆皮的红色,而且红釉有深有浅,还有绿色的斑点出现不同的分布,所以还有“美人醉”这样优美的称谓。 “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唐易顺口说了两句清代洪北江赞颂此器的诗句,“这是官窑精品,建议你好好收藏。” 沐无双看着唐易,脸上出现叹服的表情,“唐先生真是博学多才!那就是说,不仅抵账不亏,而且的确是一件值得收藏的古玩?” “岂止是不亏。你这是二十年前抵了了十万,十年前,华夏的一次大型拍卖会上出现过一只类似的,成交价是三百万。”唐易想了想,“现在的价格,恐怕要翻跟头了!” “谢谢,谢谢!”沐无双说着,立即招呼伙计,“把刚才收的五千美金拿来!” “哎?”唐易立即阻止道,“你这是骂人哪!” 沐无双一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总得让我表示一下感谢吧!” 正文 第665章 一组图形 “你不是古玩圈的人,只是做琥珀饰品,只有假货才退钱呢!算了吧。”唐易起身,“举手之劳,再说我也欣赏了一件清代精品官窑不是?” “这哪行?”沐无双也跟着起身,轻咬嘴唇,“这样,您稍等!”一边伸手示意唐易,一边快步走出了房间。 文佳坐着没动,而是喝了一口茶,“我说,她不仅漂亮,还挺聪明的,你这点了她,她知道不能退钱,就出去给你准备礼物去了。” “靠,我什么时候点她了?我实话实说吧了,这意思是我想要酬谢了?”唐易道,“咱快走,这小便宜赚得闹心。”接着走了出去。文佳嘿嘿一笑,跟着走了出去,这乐子逗得他很满意。 走到柜台前,沐无双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唐先生,留步,一点儿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沐老板,这样就没意思了,既然认识了,帮个忙没什么。你这样,倒是让我作难了。”唐易推挡道。 “就是,大几百万的瓷器,鉴定费怎么也得十万起。”文佳在一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沐无双皱了皱眉,“这······” “别添乱了!”唐易哭笑不得,看着有些尴尬的沐无双,“好吧,我收下,以后如果到了华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沐无双连忙把盒子递上,“里面有我的名片。” 唐易也掏出一张名片,“那好,沐老板,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咱们再联系!” “好,后会有期!”沐无双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 唐易伸手握了一下,柔软滑润。文佳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来逛的,哪有什么事儿?” 唐易抽回手,“告辞了。”沐无双送他们出了店铺,挥手作别。 “我说,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文佳笑道。 “给你了,你看吧,反正是你‘争取’来的。”唐易把盒子塞给了文佳。 文佳拿过盒子,“得,就当我五千美金买了两件。行了,你也别装了,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要不是这沐无双貌美如花,你也不会这么装逼。知道你很专一,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敢说这个过程一点儿都不享受?” 唐易费力抬起拎着大牛皮纸袋子的手,拱拱手,“文大师,我服,行了吧?” “服就好。”文佳笑着放慢了脚步,打开了沐无双送的盒子。里面,是一串绿色的圆珠手串,直径不小,得有两厘米,一共十二颗。漂亮而又霸气的手串。 “绿色的琥珀?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文佳将手串套上手腕,“嘿,大了,她这是根据你的身材和手腕给的!” 唐易看了看这串阳光下泛青色,其实底子是浅绿的手串,“这个沐无双还真是大方,居然送了一串柳青珀的手串!” “柳青珀?”文佳看了看,“不会是后期人工加色吧!” 唐易摇摇头,“缅甸琥珀行业,我至今没听说过优化琥珀,加工都是原矿。” “嘿,缅甸人这么实诚?”文佳打趣道,“以后你在缅甸开一家分店得了,这年头,哪里没有造假?” “这跟是实诚不实诚没关系,主要是缅珀硬度偏高,年份偏老,石化程度也高,优化难度太大,弄不好就碳化了。”唐易解释道,“就说这柳青珀,只有缅甸有,辨识度也高,特点显著而又稀有。这串品相不错,不比你买的那串雪巴珠便宜。” “原来如此!”文佳说着,从手上撸了下来,“还是给你吧,我戴着太大了。再说了,要是我戴,岂不是辜负了美女对你的一片‘好’心?” “大了你摘一颗珠子不就行了!”唐易亮了亮左手腕,“我现在学费老,带镯子呢!” “得,你是非老不戴,简称戴老。不过,我还真得多学点儿古玩知识了,这以后法器分店越做越大,也不能总靠你!”文佳说着,将柳青珀的手串装入盒子,见盒子底部放着沐无双的名片,便拿了出来,“喏,给你,别说,这名片挺别致的。” 唐易接了过来,这名片的确是挺别致,主要是用了亮灰的底色,然后文字则是常见蜜蜡一般的鸡油黄。 翻过来,没有文字,却有一组图形。 “快看!”看到这图形,唐易立即拉了一把文佳。 文佳本来只看了正面,此时凑上来一看,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图形共有三部分组成,最上面的,是如同蚕蛹状的东西,中间偏向一侧,则是一个圆形,而在底下平放的,却是一个好似椭圆形的东西。 “玄黄神灯?”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的确,蚕蛹的形状就好似玄黄神灯中的龙胎日珠;圆形的,则像隋侯月珠;而下面椭圆形的东西,那应该就是黄宫地体了! 只是这个图形都是抽象的,很简单的线条。“黄宫地体是个椭圆形的东西?”文佳眉毛一挑,“还真让你说中了,线索来了!” “回去!”唐易立即转身,文佳跟了上去。 见唐易和文佳去而复返,而且文佳手里拿着盒子,唐易手里拿着名片,沐无双还以为他们看了之后觉得礼物太贵重,要还回来呢。 “唐先生,这只是我的心意,您······” 唐易抬手打断了沐无双的话,“沐老板,我有点儿着急,冒昧之处多担待。你这名片背后印的一组图形,你可知是什么?” 沐无双神情大变,“这个,呃。” 见她吞吞吐吐,唐易看了看左右,“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吧!”沐无双点了点头,交代了一下伙计,又带着他们进入了开始的那个房间。毕竟,唐易刚帮了她的忙。 门刚关上,唐易就开口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玄黄神灯?” “玄黄神灯?”沐无双却一脸茫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看起来好像真的没听说过。 “那你为什么要在名片上印上这么一组图形呢?”唐易问完,又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对古玩的确很痴迷,这和我一直苦苦追寻的一件古玩有关系。” 虽然这不全是实话,但也不能算撒谎。 正文 第666章 赑屃背负 听唐易说完,沐无双放松了表情。想了想之后说道,“噢!如此看来,这个图形和您要找的古玩没关系,因为这是我们家族里传下来的一组图形,我就是觉得好看,而且对家族很有自豪感,就印到名片上了。” “家族?”唐易接着问道,“明初沐英将军的后人?看来,你是直系后人。明末清初,沐王府还曾参与反清复明呢。” “唐先生也知道?”沐无双略显惊讶,拢了拢额前秀发,“算了,我看你不像说谎,给你讲讲吧,不过,我觉得真是和你说的古玩没关系。” “这一组图形,我听我父亲说,的确是清初开始传的,和没落的大明朝也有关系。后来清朝日渐强盛,沐家后人也知道反清无望,不过这组图形却代代传了下来。仅仅如此,可能图形是对没落的大明王朝的一种纪念吧。你说的古玩,那个什么神灯,我的确是闻所未闻,也没听我父亲说过。” 唐易梳理了一下脑中关于南明历史的记忆,点点头,“不错,当时永历皇帝逃到沐王府,沐英将军的世袭后代沐天波一直忠心随从,跟着到了缅甸,而且最后也跟着殒命,可谓对大明朝忠心耿耿。不过,沐天波的儿子却降清了。” “没想到唐先生对这段历史这么熟悉!”沐无双更惊讶了。 “惭愧,我是学历史的。”唐易心想,这组图形,应该是永历皇帝丢失那些东西之后,自己画就的,而且给沐家人应该是去缅甸之前,不然也传不下来。沐天波的后代虽然降清了,所幸记住了这组图形。 “怪不得。”沐无双突然说道,“对了,除了这组图形,还有几句口诀,我父亲记得很清楚,我听他说过几次,好像是:昆仑日出,月似明珠,大地岿然,必西(音)背负。” “噢?那你父亲解释过吗?”唐易连忙问道。 “我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据说当时虽然图形传了下来,但只有护主的沐天波先祖知道口诀的意思,但是他却为国殉身,未曾及传给后人。于是,只有图形和口诀传了下来。” 沐无双皱了皱眉,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实幸亏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然这是家族的秘密,就算您帮过我,我也不会告诉您的。现在,这组图形只不过成了一种记忆和留念。这组口诀,我差点儿就想不起来了。” “这已经很感谢了,我也基本听明白了。就是最后还要确定一下,你说的赑屃,是不是就是霸下?”唐易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必西’是什么,这是口诀,我只知道发音。您说的霸下,又是什么?”沐无双久居缅甸,对这些东西看来的确是不太了解。 “龙生九子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 “赑屃,就是龙生九子之一,又叫霸下,龙首龟身,背负石碑,常被用来当成碑座。民间也有长寿吉祥的意思。” “噢,这就是赑屃啊!”沐无双不好意思地笑笑,“解答你的疑问,顺道还跟你学了知识。” 又聊了几句,唐易和文佳便告辞了。在这家店耽误的工夫不少,他们准备直接去门口,到了之后联系林娉婷和郑武。 而那个翻译,在沐无双店里,鉴定康熙豇豆红釉莱菔尊之前,唐易就已经先让他走了。翻译到了门口停车场的车里,和司机一起在等他们。 一边走,文佳一边又说道,“赑屃是龙子,好负重,经年累月背负石碑,那句口诀又说‘大地岿然,赑屃背负’。如此看来,难不成这黄宫地体是一块石碑?” 刚说完,文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啊,玄黄神灯的安放地体的位置,怎么能放下一块石碑?”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而且石碑一般是竖立的,用来指代大地,似乎不太合常理。”唐易一时也没有头绪。 “而且这图形,明明是椭圆的,哪有椭圆的石碑?”文佳又指着名片上的图形说道,“得,还是个费猜的线索!我看还得靠哪天又有什么东西让我们灵光乍现才行!” “椭圆形的石碑?”唐易接过名片,心里突然动了一动,椭圆形的砚台算不算石碑?古砖,瓦当,打磨成椭圆形,算不算石碑?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念头,他很快便结合玄黄神灯的特点给否定了。他收起了名片,脑子里的念头一个个冒了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定。 “唐易!” 正想得投入,前面突然传来了招呼声。原来,郑武和林娉婷和他们的打算一样,也想到了出口再联系他们,没想到半路碰上了。 “文佳也买东西了?”林娉婷看了看文佳手上的盒子。 “还不止买了一件。”郑武看了看文佳挂在手腕上挂的黄雪巴珠子。 “呵呵。”文佳笑笑,“这黄雪巴我是真喜欢,这盒子是一串琥珀,唐易帮老板鉴定了一件康熙官窑,人家送的。” 郑武一瞪眼,“嘿,不捡漏,改白拿了!” 唐易收回了思绪,看了文佳一眼,“文大师还不知足呢,还说什么大几百万的瓷器,鉴定费十万起。” “哈哈哈哈。”郑武和林娉婷大笑。 “你们买了什么东西?”文佳见林娉婷空着手,郑武却提着一个结实的塑料袋子。 “我没买,他买了!”林娉婷道,“这不拎着么!” 文佳撑开袋口看了看,里面居然是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我去,公盘你还没买够?怎么又买了翡翠原石?” 唐易一听,心想,是啊,难不成在这市场里,郑武又发现了什么极品?不过,上前看了之后,唐易便明白了,因为这不是翡翠原石,接着他便审视起来。 “这可不是翡翠原石。”郑武见唐易看得仔细,知道他看出来了。 “这石头样子普通,要不是翡翠原石,你买块石头干嘛?”文佳拿起石头看了看,黑乎乎的,有点儿像煤块子,表皮还有不少蜂窝状的所在,实在看不出什么。 正文 第667章 蓝宝原石 “买了,当然是要回去切啊!”郑武笑道。 “不是原石,你还切什么?”文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唐易眼中露出些许喜色,“多少钱买的?” “一千美金区,随便挑,挑了一块,你不会这个也懂吧?我可是瞎蒙的!”郑武有些惊讶,这唐易也太猛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你赌中了,里面有货,而且不止一颗。”唐易应道。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到底这是什么?”文佳打断了唐易和郑武。 林娉婷笑道,“这是缅甸蓝宝石的原石。” “我看里面能出三四颗,不过,都不算很大,不会超过十克拉。而且蓝宝石的品级我不懂,等切出来让娉婷帮你估估价,她对钻石和红蓝宝石比我懂。”唐易接着说道。 “有就行啊,我就是试试水,不求切涨,只是接触一下。”郑武笑着扎起了袋子。 四人走到门口停车场,上了车,便回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王镇南听说郑武买了块蓝宝石原石,便提出要看看。 “这里面应该有蓝宝石,不过我看成色比较普通。”拿起原石看了之后,王镇南说道,“缅甸蓝宝石在世界蓝宝石中的地位不算最高,不过要是能切出星光蓝宝石,那也算是极品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去切切看。”郑武笑道。 第二天上午,众人又一起来到王镇南的工厂的解石车间。这次解石的,还是上次帮文佳解出金丝种“福”字的那个师傅,“哎呀,这次带来的蓝宝石原石,不会是个‘石榴’吧!” 解石师傅这么说,主要是蓝宝石原石里面,排列往往很分散,并不像翡翠原石一样,一切开,里面就是一块。谁不愿意是“石榴”呢?那就意味着原石里面的蓝宝石像石榴籽一样又多又密。 郑武和唐易商量了一下,大致在原石上画了一条线,解石师傅看了看,也没什么意见,接着就开始下刀了。 火花四溅之中,蓝宝石原石很快就被开成了两半,只要没切到宝石,蓝宝石原石密度低,很容易解开,比解翡翠原石容易多了。 这时候,王镇南上前看了看切面,“这块应该没东西,另一块的里面可能有几块。” 唐易心说,王镇南的确是名不虚传,自己凭借宝光投影得到的判断,和他一样。 其中一半原石又被解成了几小块,然后解石师傅开始擦石,和翡翠擦石差不多,不过蓝宝石原石很容易就擦出来了。 果然,一共擦出了三块明显的蓝宝石,有一块成色不错,另外两块成色一般。还有一块成色很差,郑武直接弃了。 三块蓝宝石毛坯擦干净之后,上了精准的电子秤,都在5克拉到10克拉之间。 “一千美元买,肯定是不赔了。这块成色最好的,就赚回来了,不过也赚不多。”王镇南笑了笑。 “去年老板也花一千多美元买了一块蓝宝石原石,擦出了一块五十多克拉的星光蓝宝石!”解石师傅在一边说道。 “星光蓝宝石算是缅甸蓝宝石中顶级的货色了,王老先生真是好眼力!”林娉婷忍不住说道。 郑武接口道,“王老先生,下一次蓝宝石的公盘,我肯定过来,到时候您得多多指教啊!” “好啊,一起切磋切磋。”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闲话少叙,第二天唐易他们四个便乘机返回了揭州。 接机的是一个中年人,身板硬朗,声音洪亮。“老谢,最近气色不错啊!”郑武见面之后笑道。同时心里也有了底,看来父亲是安排了老谢,顶替了死去的辉叔的位置。 来到郑武家中,已经是傍晚。一进客厅,唐易就见到一个身材不高但很匀称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颧骨很高,一双眼睛特别亮。 老人站起身来,身穿白色衬衣,驼色羊绒坎肩,脸上微微一笑,伸手示意,“欢迎欢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郑武喊了一声“爸”,立即上前,互相介绍了一下。 老人自然就是郑武的父亲郑高义。郑武的母亲前些年去世了,不过郑高义没有续弦。 宾主落座,添茶倒水。 “路上辛苦了,来,先喝口茶,冻顶乌龙。”郑高义招呼道。 喝茶寒暄一阵之后,众人入席吃饭。 自始至终,郑高义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没什么深入交流,但是一双眼睛,却好似能把人看穿。唐易有点儿不舒服,但客随主便,也应着郑高义说一些客套话。 饭后,唐易提出还是住酒店,郑武连忙说,“家里客房很多,今晚先凑合一晚吧!” “还是住酒店方便,而且我们人太多,别打扰老爷子休息!” “不打扰,不过你们还是随心所欲的好。”郑高义摆了摆手,呵呵笑道。 最终,唐易、林娉婷、文佳还是出去住了酒店。 送走他们之后,郑武回到家中客厅坐下,“爸,你怎么不留留他们?” “住哪里这种小事儿,不要勉强,还是应该让他们选择最舒服的方式。”郑高义接着就改了话题,“怎么样,这次公盘?” “花了两千欧,估计能出一亿多欧元的原料。加工之后,毛利应该在两亿欧元。”说起这个,郑武很高兴,“这次多亏了唐易,他的眼力我在瑞州公盘就领教过,这次是彻底开了眼了!” “唐易。”郑高义的手指轻轻扣了下茶几,“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有点儿书生气,不过我看肚子里的道道还是很多的,不像表面上那样。另外那个文佳,似乎有点儿大大咧咧的江湖气息,但是眼睛里却能感觉到狠辣。” 郑武一愣,他知道父亲没有当着众人问起公盘的事儿,是想和他单独说说,没想到上来先分析了唐易和文佳这两个人。 “你继续说。”郑高义见郑武愣了愣,又接着说道。 “这次唐易花几百万欧拿下了一块白盐沙皮,我看有可能出龙石种,唐易觉得,是一颗龙石中之中含有紫眼睛的碧眼紫瞳!”郑武说起这个,又兴奋起来。 “什么?!”郑高义的身子微微一晃,“切了么?” 正文 第668章 兄弟夜话 “还没有。不过他答应我了,切出来之后,先让我留着欣赏欣赏!”郑武见父亲也有些吃惊,略略有些得意,“事隔十年,又能切出龙石种了!” “这样的稀罕的东西,他还能答应你让你留着欣赏?就没有顾虑?”郑高义面色又是一变,接着却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和唐易是朋友,以后还要和他合作,也算是战略伙伴。而且我答应他只是欣赏,所以应该没什么顾虑。”郑武应道。 “那就是要笼络你喽?” 郑武想了想,“爸,你不了解唐易这个人,你说他没有心机吧,那肯定不是,你说他有吧,但是对朋友还是很真诚的,起码我是这么感觉的。他之所以答应让我留着欣赏,我看不是你说的笼络,或者利用,是因为把我当朋友。不然以他的本事,光赌石卖原料就够赚了,何必还要和我合作?” “赌石卖原料,只能赚钱。和我们郑家合作,打造的是他在业界的影响力!”郑高义一字一句说道。 郑武皱眉良久,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郑高义看了一眼郑武,“既然这样,那先切出来再说吧,光凭一双眼睛就能看穿石皮,我还是不太相信。” 郑武没说话,只是看了看郑高义,猜不透老爷子在想什么,心中却感到了一丝不妙。 而此时的酒店里,唐易和文佳正站在文佳房间的阳台上,也正聊着呢。唐易点了一支烟。 “我说,你不回去卿卿我我,跑到我这里来抽烟,合着不想用二手烟毒害你老婆,就来毒害兄弟?” “谁让你这个房间有阳台呢!酒店有阳台,不抽烟才怪。”唐易说完,自己也不想继续插科打诨了,“说真的,你觉得郑武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面相上来看,很长寿。”文佳不冷不热说了一句,“不过他不露痕迹地除掉了辉叔,虽然间接是帮了我们,但是此人心机之深,的确令人有点儿发寒。” 唐易点点头,“他和郑武不太一样,郑武也有商人的狡狯,但是,骨子里的仗义也很浓烈。” “和郑武打交道,避开他老爹就是了。赚钱的事儿,他也不会推挡。”文佳揉了揉额头,“你想在古玩这个大江湖干成事,就别想当什么正人君子,哪有那么容易?这点儿事儿算什么,东京史料馆这个心头大患应该先除掉。“ “除掉是不可能,能赶出华夏就烧高香了。”唐易摇了摇头,“这半年多,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我究竟是谁。” “嗯?难不成你原来是个瘪三?”文佳哧哧发笑。 “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唐易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融合了龟甲的灵力和唐掌门的鉴宝神识。 “如果你觉得郑高义这个人不好揣度,咱们就早点儿离开。”文佳又道。 唐易又摇了摇头,“那批原石预计明天就该到了,我最担心的是那颗碧眼紫瞳,交给郑武欣赏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但是见了郑高义,我越想越觉得有点儿悬。” “你是说郑高义会见了起意?” “如果只是一块龙石种,或许还不会,但是碧眼紫瞳这样从未出现的孤品翡翠,就不仅仅是经济价值了!” 文佳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看,“看来,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不过还在犹豫,不愿意欺骗郑武。” 唐易也盯着文佳的眼睛看了看,“我有时候很奇怪,你聪明绝顶,身负玄门奇术,不缺钱,不怕事儿,活得逍遥自在,你跟着我搅和这些事儿,在T国还差点儿挂了,究竟是为什么?不要说咱俩是兄弟,这只是一方面。” “那你是为了什么?”文佳反问。 “我已经给你说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干这些。原本我的理想,是毕业后考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家里也不缺钱,就这么乐呵呵地混日子。不过家里突然出了事儿,我稀里糊涂就走到这一步了。” “你不是稀里糊涂,这是你的命。”文佳拍着阳台的护栏走了几步,“我实话告诉你,在遇到你之前,我是想像你说的那样,活得逍遥自在。不过,我特别讨厌倭国人,一开始,我是看你有那么点儿民族气节。接触久了,我发现,帮助你,其实也是我的命!” 这两人说了一通,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什么是命?他们难道是认命的人? 唐易掐了一支烟,又点上一支,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了,便转了话题,“那你命里能不能和卫圆走到一起?那姑娘不错。” “如果没有他老子卫天鹰,或许会,你说的对,我也很喜欢她。可是,卫天鹰和我们,最后必然势同水火,征集办和文调局也不会放过他。你说,我该怎么面对卫圆?” “她是她,她老子是她老子,要是她转不过弯儿来,你就是不和卫天鹰作对,她也觉得她老子没什么不对。她要是转过弯儿来,在她老子得到应有的惩罚的时候,她仍旧不会怪你。”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但这是感情,不能用理性分析。我一直在克制自己,避免陷入太深。本来出来这一圈,我舒缓得很好,你这一榔头,又给我砸出来了!”文佳指了指唐易,“黄宫地体的事儿你还没琢磨明白,倒有空琢磨这个?” “黄宫地体。”唐易沉吟,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唐掌门和你师祖中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他俩其实一直在联手?包括《寻龙要术》,也绝对不是我师祖偶然给他的?”文佳看了一眼唐易,“你这思维跳跃性也太强了!” “我只是从你和卫圆,你明明喜欢她,却不能接近。想到了你师祖明明有老婆,却隐匿山林,创出了一个猎古门。又想到了他和唐掌门的关系。不过你师祖比你强,起码还有后代。” “滚粗!我就是不和卫圆好,难不成还不能娶妻生子了?”文佳骂道。 唐易终于笑了起来,“我想在想通了。这事儿,不能动歪脑筋欺骗郑武。就像我劝你的一样,他是他,他老子是他老子!哪怕他老子想打碧眼紫瞳的主意!” 正文 第669章 惊为天物 “说真的,你本来想怎么骗郑武?”文佳突然问道。 “也不能完全说是骗。只不过看到郑高义此人有点儿深,打算先故技重施,像从崔玉珏那里取走那一小块玻璃种帝王绿那样,假装切不出来,日后再告诉他从废料里切出来了,再让他看。”唐易说的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是有点儿小心眼儿了。” “也不算是小心眼儿,要是郑高义真想据为己有,想到的办法,就从他除掉辉叔的手段来看,恐怕会比你龌龊百倍。”文佳道,“如果你不这样,假设郑高义真的想据为己有,你怎么应对?” 唐易笑了笑,“我没办法。” 见文佳张着口闭不上,唐易又道,“你想想啊,我是答应郑武,留给他欣赏一阵儿的,我不能一直在揭州吧。也就是说,我走了,东西留在揭州陪着他,他老子要是想据为己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文佳又看了看唐易,“真的没办法?” 唐易深吸一口气,“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想拿也拿不走!” 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肩膀,“早点儿回去睡吧,我实在受不了你的装逼了!” 唐易回去是回去了,但是却一晚上都没太睡好,天光微微透亮,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一看房间里,林娉婷并不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出去走走,醒了给我打电话。 唐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正要给林娉婷打电话,郑武的电话先打进来了,他告诉唐易,从缅甸运来的原石下午就到。 “好啊,不如上午先把那块白盐沙皮切了吧!”唐易应道。这块白盐沙皮,唐易是直接放到行李里面带回来的,本来是想一起切,可是昨晚想通了之后,心里倒有点儿急不可耐了。 “好,等我开车去接你!” 挂了电话,唐易还没给林娉婷打电话,她已经推门进来了,“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是不是担心碧眼紫瞳?” “是啊!”唐易点点头,“不过我想通了,既然答应郑武了,那就按照原计划来。” 这时候,文佳也敲门进来了,“你真想通了?你昨晚说的法子虽然小作点儿,可我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然我和郑武不存在用和被用的关系,是平等的合作,但是这句话同样适用!”唐易郑重道。 “嘿,说谭千常的时候,不是用人需疑,疑人可用么?这立马就改了?”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唐易拎起了放到房间衣柜里的行李箱,“走吧,到大堂等郑武。” 郑武开车来接上他们,到了自家的工厂,来到了一间不大的房间,这个房间像个小车间,里面也只有一台小型的解石机,还有一套小型玉器雕琢的工作台组。 唐易将这块只有五六公斤的白盐沙皮的原石搬上解石机,“解石师傅什么时候来?” “今天我亲自解石!”郑武笑道。 见唐易和文佳对视一眼,郑武又道:“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文佳是看郑武似乎有点儿奇怪,“我说,你家老爷子虽然见多识广,我呢,算是个外行,但是也知道这种极品翡翠出现的机会可不多,他怎么不来观摩指导一下?” 郑武略略愣了下,主要是文佳的口气有点儿生硬,如果这样的话配上开玩笑的口气,那就比较自然,但是用很正常的口气,那就有点儿生硬了。 看来,唐易和文佳对我父亲,也已经有点儿防范意识了!如此想着,郑武便直言道,“猜测碧眼紫瞳的事儿我告诉他了,但是今天解石我没告诉他。” 这一次,轮到唐易有点儿愣了,但很快接了句玩笑,“也好,要是切垮了,我很没面子啊!切出来再让他欣赏不迟!” 郑武嘴唇张开,似乎想说话,但是最后终究没开口,他点点头,走到解石机旁。 唐易上前,拿起画线笔,也不遮掩,直接画出了要切的部位。 电锯沙沙响起。大部分部位都被切掉了,最后只,剩下一块将近四厘米见方的小石块。 冲洗干净之后,用强光手电照了一番,郑武的眼睛突然亮如彩星,“果然是!果然是!你们看,龙石种没有色根,色是融化到种水里的,手电光打进去就能看出来!” 这本来就在唐易的意料之内,“趁热打铁,擦出来吧!” 龙石种,在任何懂翡翠的人的眼里,都不会有丝毫的怠慢,擦这块小石头,郑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到最后,郑武用的是五千目的砂纸,五千目的砂纸,给木器抛光也够细了,何况是玉石。 沾满细腻的白色石粉的一颗近似正圆的翡翠珠子终于定在了郑武的掌心,已经透出了莹润的光芒。 郑武用清水冲洗干净,又用棉布擦拭一番,才小心放到了一个倒扣着的纸杯上面。 这颗直径只有三厘米的珠子,让屋里的四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种淡淡的碧绿,似融非融,通透却又艳光四射。 包裹在碧绿里的,是一颗葡萄紫色的玻璃种,比外围的龙石种略显质感,而且似乎上面还有点儿色根的纹路走向,但是,正是这些纹路走向,使得这颗葡萄紫玻璃种更像是黑眼珠。 最妙的是,玻璃种葡萄紫的中心,还有一条无色的龙石种“小通道”,当然,这只是推断的,因为从侧面看,这条“小通道”在葡萄紫里面,看不出来。但是,如果从正反两面看,都有一个无色的小圆孔!就像是黑眼珠上的瞳孔! 这颗被惊为天物的翡翠珠子完全展示在唐易面前之时,唐易才觉得,之前称呼“碧眼紫瞳”其实不太恰当,应当是“碧眼紫珠深瞳”!当然了,还是碧眼紫瞳琅琅上口一些。 “我的天!”郑武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好后面还有张椅子,他干脆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围着这颗碧眼紫瞳足足议论了半天,直到四人的肚子都咕咕叫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结束。 “走吧,先去吃饭!”郑武招呼道。 三人走出房间,唐易在最后,郑武一只手紧紧攥着碧眼紫瞳,以至于关门的时候都很小心,只是轻轻的一带。 此时,唐易不经意间扭头,眼睛的余光却看到,带上门之前,郑武顺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两张卷成卷儿的纸,用力一揉,扔到了门内一角的垃圾篓里。 正文 第670章 痛饮三杯 他们从这个房间出来,穿过一条走廊,而后走出厂房,来到院子里停车的地方。 上车之后,郑武攥住碧眼紫瞳的手抬了抬,扭头对唐易说道,“唐易。” “哎呦,刚才忘了上厕所了,你们等我会儿,我去一趟!”唐易突然喊道,“厕所在哪儿?” “哦。”郑武抬起的手放下了,“你进了厂房,到咱们出来那条走廊,右拐再左拐,就看到了,上面有牌子!” “好!你们在车里等我会儿。”唐易说着,便下车匆匆而去。 唐易一边快速进入厂房,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儿小人之心了,但是不去看看郑武扔了什么,他又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在当时郑武并没有锁门,而且刚才唐易是和郑武一起来的,厂房里的人都见过,唐易见了人还主动来一句“东西忘了拿了”,也没人多问。 进入房间,唐易弯腰从纸篓里拿出那卷纸。 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两张,确切地说是一式两份的合同。 其中,里面有一长串的“0”,唐易不得不数了数,没错,是十亿。 这合同,是郑武拟定的,大体意思是拿着唐易的一颗价值十亿的翡翠(碧眼紫瞳)留存欣赏,如果到时候丢失或者毁损,就要赔偿十亿! 不过,看得出来,这只是一个草稿,还有很多条款需要修订。 唐易当场有点儿发懵。 郑武为什么要这样?本来我已经答应他了,碧眼紫瞳留给他欣赏一段时间先,到时候还给我就是了,何必还要拟定这么一份合同? 难道,他告诉他的父亲之后,也担心出什么岔子?他说这次解石没有告诉他父亲,那很可能就是这样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今天就是准备解石之后,切出翡翠给我看合同的,但是为什么切出来之后又悄悄把合同扔了? 他一直紧紧攥着碧眼紫瞳,难道? 难道是见了这稀世奇珍之后改变了主意? 唐易想到这里,心里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想了想自己昨晚的决定,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可笑。 唐易啊唐易,江湖险恶,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把郑武当朋友,他一定也把你当朋友么?他见了这碧眼紫瞳,难道不会起什么歹意? 可是,郑武是个很仗义的人,并不是见钱眼开,尽管有着商人的狡狯,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这么长时间了,唐易又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而且,这十几天朝夕相处,郑武若有歪心思,总要露出蛛丝马迹,但是唐易和文佳都没有发现。 唐易叹了一口气,将两张纸重新扔回纸篓,慢慢走出了厂房,心里矛盾重重。 “我说,你时间够长的啊,我们都饿得难受呢!”文佳见唐易上了车之后嚷道。 “你刚才是不是有事儿给我说?”唐易却突然对郑武说道。 郑武笑了笑,将那颗碧眼紫瞳递给唐易,“先拿着!” 唐易略略发怔,“不是说好了让你留下欣赏一阵么?” “我拿着怎么开车啊?含嘴里?含嘴里也怕化了!”郑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唐易小心拿起碧眼紫瞳。这颗珠子太美了,美得唐易拿起来看着,差点儿就忘了刚才的事儿。 郑武发动车子,“咱们抓紧吃饭,下午那批原石到了,还得归纳整理。”却没有回答唐易的问题。 唐易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想说了,心里又紧了一紧,但却耐住了性子没有再问。 一路上,文佳见唐易有些沉默,便一语双关道,“琢磨什么呢?再稀奇,本质上不还是块石头么?是石头,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唐易道,“这颗碧眼紫瞳,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文佳脸色微微一变,“反正在你手里,再复杂你多观察观察就是。” 此时,郑武的表情似乎也有点儿变化,但是咳嗽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车子停在一处装修豪华的饭店面前,刚才唐易“去厕所”的时候,郑武已经电话定了包房,点了菜。 所以,到包间不多会儿,菜就上来了,郑武让服务员出去之后,招呼道,“先吃点儿垫垫。” 唐易此时已经把碧眼紫瞳放进贴身的口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 众人闷头吃饭,一时有点儿静寂。 郑武率先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茶水,“唐易,我刚才确实有事儿要跟你说。” 唐易点点头,放下了筷子。 “这颗碧眼紫瞳,我还是别留下欣赏了,你带回去,我想欣赏了,再找你就是了。”郑武看着唐易说道。 “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 “为什么?” “你和文佳在车上对话,都是一语双关,应该知道为什么。”郑武笑笑,“听得出来,你留给我欣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虽然过程中一直在动摇,但是最终还是想信守诺言。这说明,你是把我当兄弟的!” “这个······”唐易开口。 郑武摆手打断了唐易,“听我说完,我一开始以为我能顶得住诱惑,但是看了这颗碧眼紫瞳,我自己都开始担心了,我会不会拿得起,放不下?而且,我父亲也不会不感兴趣。留下来,我怕我会顶不住压力!” 唐易此时内心一阵羞赧!原来,自始至终,郑武都是个正人君子,敞敞亮亮。他先是准备了高达十亿的合同,以防意外。切出来之后,又怕把持不住,才临时改变主意,扔掉合同,让自己把碧眼紫瞳带回去! 可是自己,却先是想骗他,后来又误会他! 他是他,他老子是他老子,昨晚自己明明想通了,却又庸人自扰! 唐易突然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中央的53度茅台,打开,倒了满满一高脚杯,举起来,“老哥,这第一杯,我自罚,罚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口气干了。 接着倒了第二杯,“这第二杯,我敬你的大度,看穿了我的想法,但是照样把我当兄弟!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们一辈子是兄弟!” 一口气干了。 接着倒了第三杯,“这第三杯,我敬那份被你扔掉的合同,没有它,我,我看不清自己!” 一口气,呃,这次没干完,唐易便一阵头晕目眩,哗啦一声,酒杯掉在了地上。 正文 第671章 提前要走 “卧槽!”文佳立即在一旁扶住了唐易,“你这特么是想模仿乔帮主?你行么你?人家剧饮千杯男儿事,你本来三瓶啤酒就哇哇吐!” 林娉婷则在另一旁轻轻拍打着唐易的后背。 唐易挣扎着想说话,但是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呕”的一声就上来了,好在他还能勉强捂住嘴巴。 文佳和郑武立即架起他走进了包房里的卫生间。 对着马桶一阵狂吐,本来就没吃几口,这下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不过,这吐出来,反倒舒服多了,虽然头突然疼了起来,但是却不晕了,行动也比较自如了。 刚才林娉婷一直插不上手,唐易回到座位坐下后,她立即倒了一杯茶,“先漱漱口。”然后又倒了一杯茶,“漱完口喝了它!” 漱了口,又喝了杯热茶,唐易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指着郑武对文佳说道,“他偷偷扔了一份合同,被我回去看了!他留下欣赏碧眼紫瞳,只要出问题,就要赔我十个亿!现在他让我带回去,自己不留下欣赏了,才扔了合同。他够兄弟,我却还怀疑他!” 这颗碧眼紫瞳,虽说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也不过分,但是真要出手,十个亿的市价儿,也算是很到位了。 看着唐易的样子,郑武突然鼻子一酸,眼里湿润了,“你特么的发什么疯?稀世珍宝你最后还不是决定让我先留下欣赏?是兄弟就少特么说这些没用的!” “好!”唐易的眼泪鼻涕也下来了,摇晃着站起身来,伸手又想去拿那瓶茅台酒。 “你给我停手!”文佳起身,一把抢过酒瓶,“你这装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既然都说开了,大家好兄弟,携手并肩,是要往前走的!你现在闹腾什么?” “不能改!”唐易脖子一梗。 林娉婷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没见过唐易这个样子,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抓紧吃饭,别伤了胃。你和郑大哥的事儿,我和文佳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其实都把对方当兄弟,只是以后有事儿都摆明了说,别自己瞎琢磨!” 文佳看了看郑武,“聪明人之间打交道,也好也不好。你说你当时掏出合同,直接说原来想怎样,现在想怎样,就没这些事儿了不是?还自己偷偷扔了。当然,这事儿主要赖唐易,他更鸡毛,还偷偷回去看看,直接问不就得了?” 此时,唐易和郑武对视一眼,突然之间都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吃饭!”两人同时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唐易回到酒店休息了一下,不过只睡了半个小时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文佳施施然走了进来,“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性中情人,哦,不,性情中人。” “唉!”唐易叹了一口气,“我看了那份合同,想到郑武当时紧紧攥着碧眼紫瞳,还以为他本来够意思,后来见了好东西突起歹心呢!实在是不该!” “别多想了,经历了这一出,郑武就是我们的兄弟!”文佳道,“刚才郑武给我打电话了,货柜车已经出了海关,在路上了,让我们过去。他得准备一下,就不来接了。没给你打,怕你身体还没恢复。” “其实酒还没下去就吐出来了,酒量真是不行。”唐易自嘲地笑笑,“我没事儿,走吧!” 拉着唐易、林娉婷、文佳的出租车只比货柜车早到十分钟。 这大大小小几百块原石,先清点,再组织人手搬运,又分门别类放进库房,最后还得记录。折腾完,天已经擦黑了。 众人简单收拾了下,刚走出厂房,唐易突然接到了秦老的电话。 “公盘结束了,你回山州了吗?” “没有呢,秦老,我和娉婷一起,还在揭州。”唐易应道。 “事儿没处理完?” “差不多了,原石都运到揭州一个朋友的仓库里了。不过,完事儿后我还想先去趟燕京,刚买的车还在那呢!秦老,是不是有事儿?” “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儿。是这样,后天上午,山海省收藏家协会要举行理事选举,你是候选人之一,务必得回来一趟。” “啊?这事儿不是得提前通知吗?而且协会没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原由?” “也没什么,但是选举理事得三分之二以上的会员到场,定时间很麻烦,今晚才好容易确定了,时间却很紧,后天才能凑齐人,不过都是本省,交通很方便。协会通知,恐怕得明天上午了,我这不是提前告诉你么?” “好,我知道了秦老,那我明天回去。”唐易说完,又把电话给了林娉婷,“你和外公说两句吧!” 等林娉婷挂了电话,唐易对郑武说道,“走,咱们回仓库!” “干什么?”郑武笑道,“我这次可没丢东西!” “画线!你也听到了,后天有事儿,我明天就得走,我先把几十块重点的料子给你画好!”唐易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到了仓库,唐易拿起画线笔,凝神审视,用最短的时间在几十块重点料子上画好了线。 因为精神太过集中,完事儿之后,登时感到一阵疲累。 “这样,兄弟之间不客套了,我的料你开了之后,适合卖原料的,你就卖,适合加工的,你就加工,到时候你定价钱就行了。出了活儿,给我留五只玻璃种的镯子,一块好点儿的毛坯料子,不用太大。另外,有一块绿翠黄翡的巧雕料子,我想加工个寿桃,送给王镇南老先生。” 唐易稍稍调整之后,便一口气说完了。 唐易的这批料子,保守估计,光是原料,价值就得一亿欧元,要是加工成品出售,那还得涨不少,换算过来,比郑武那合同的里的十个亿只多不少。他就这么简单几句交代给了郑武,让郑武多少也有点儿惊讶。 不过,兄弟两人刚经历了一次感情升华,郑武倒没多说,只是用力点了下头,“放心吧,账目我会做得清清楚楚。” 再次走出工厂的时候,唐易看了看郑武,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这颗碧眼紫瞳,我明天就先带回去,那什么,老爷子那边今晚要不要送去欣赏一下?” 正文 第672章 一时境界 这个问题,唐易本来是不想问的。因为,不论是他,还是郑武,之所以针对这颗碧眼紫瞳出现了误会,都和对郑高义的揣度有关系。 唐易不用说了,因为辉叔的事儿,觉得郑高义太深太有手腕,不得不担心郑高义会向这颗碧眼紫瞳伸手,尤其是在自己已经答应郑武留下让他欣赏的情况下。 而郑武担心的就更多了。郑高义的思维方式和他不同,郑高义觉得唐易不会无缘无故将一颗稀世珍品留下让郑武欣赏;同时,既然留下了,那就有不必还回去的可能,也就是据为己有的可能。 所以,郑武提前给自己打了个“预防针”,准备了一份十亿的合同。这样,即便在留下欣赏期间,郑高义有什么想法,这白纸黑字的十个亿,他也得掂量一下。 郑武在唐易和父亲之间,是有些作难的。从亲近程度来看,唐易自然远远比不了亲爹,真正让他作难的,是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结果,见了这颗翡翠,实在是惊为天物,郑武一时焦灼,最终连留下欣赏的念头也放下了,干脆让唐易带走,免得再有什么枝节。 现在,唐易问这个问题,归根结底,其实是一种回报,对郑武仗义的回报。 但是郑武却不知道,老爷子见了这颗稀世珍宝,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即便是两人已经商量好让唐易先带回去,但如果老爷子当面提出留下欣赏几天,唐易又该如何回答?而且,欣赏几天只是表面,这几天老爷子又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郑武想了不短的时间,这才开口道,“这样吧,今天你订好机票,明天走之前去家里道个别,顺便让老爷子看下。我今晚告诉他你把所有料子留下的事儿。” 唐易一听,心想郑武对这件事儿考虑了不少,想得已经很周到了。所有料子都留下的事儿,无疑是想堵住老爷子的口,想留下碧眼紫瞳欣赏的口。 文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和唐易回山州,然后再一起回燕京。于是,便提前订了三张飞山州的机票。他们运气不错,揭州飞山州的航班,并不是天天有,恰好明天下午两点有一班。 临走之前,唐易如约去郑家跟郑高义道别,这一次,郑高义倒是热情多了,而且寒暄之后便直切正题,“唐易,不耽误你乘机,谢谢你让我能让我一睹为快,我在翡翠界也算有年头了,真真第一次听说。” 唐易已经配了一个很精致的内衬黑丝绒的盒子。 打开之后,在黑丝绒的衬托之下,这颗碧眼紫瞳更是艳光四射,美妙绝伦。 自始至终,郑高义都没有让这颗碧眼紫瞳离开盒子,伸手触动的时候,也是在盒子里。 “这简直是个奇迹!”郑高义看着碧眼紫瞳说道,“就翡翠的形成来说,龙石种包裹玻璃种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很低,居然还是一颗紫眼睛,这种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于零!” 说完,郑高义竟然又拿出了一个紫檀镶白金的精致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也是一块龙石种! 龙石种因为没有色根,所以基本没有很浓的颜色,这块龙石种是浅绿微带蓝意,看起来如同深湖中的一泓水被凭空汲取,映射在阳光下。 形状基本呈现方圆形,但是也不是很规则,真的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水潭。 “这是我十年前切出的一块龙石种。”郑高义做了个请唐易欣赏的手势。 十年前郑高义切出过龙石种的事儿,郑武给唐易说过,而且还说当时也是一块白盐沙皮。 翡翠中的龙石种,就如同和田玉中的羊脂玉,可遇不可求。只有真正见到了,才知道是多么的难得! 现在市场上,一块抹了油的高白俄料,商家也敢叫嚣羊脂玉。孰不知,羊脂玉最难的的指标是细腻油润,像油一样细,虽然也很白,但是那种白里,微微泛黄,就如宰羊后截取的脂肪一般,白的让人异常舒服,让人觉得暖,如沐春风。 当然了,一些荧光十足色根不明显的玻璃种,也有商家敢叫嚣龙石种。龙石种的感觉很难形容,唐易想到了一个字,那就是“融”,色、水、光交融,融得不着一丝痕迹,融得让人心醉,让人觉得自己的目光也能融进去。 这些感觉,单凭文字很难形容,只能大体描摹出点儿意思。 “老爷子这块也是别有意趣,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造化。”唐易目不转睛,由衷感叹。 “过我眼,即我有。现在我多了一颗碧眼紫瞳,你多了一泓清潭!”郑高义突然朗声大笑。 唐易又待琢磨这句话,郑高义一挥手,“好了,赶紧带着这颗碧眼紫瞳走吧,别误了飞机!” 直到身体靠在飞机的椅背上,唐易还在 琢磨这句话。 “别琢磨了。”坐在他后面的文佳敲了敲唐易的肩膀,“你只能想,最起码,郑高义表面上是很有境界的!” “不是表面上。”唐易轻轻摇了摇头,“而是内心深处,不过这不是他原来想的。” “什么意思?” “在顶级的大自然造化之美面前,任何人的心理,都可能不堪一击,他是被碧眼紫瞳震撼了,不知不觉提升了境界!虽是一时境界,却也是发自内心的。” “嘿!你别说,你这个把握人的心理的本事真是不赖!我信了。” 飞机离地,在南方和煦阳光的照射下,向北飞去。唐易闭上了眼睛,这一天,已经进入了腊月,农历新年就要到了,而新的航程也要开始了! 飞机离地的时候,郑武已经回到了家里。 郑高义反常地没在这个时间点午睡,而是在客厅里自顾自地泡着功夫茶。 “爸。”郑武坐下,“你居然舍得将龙石种拿出来给唐易他们看。” “这种东西,只能给值得看的人看!”郑高义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郑武面前。 郑武一时语塞。 “你想孝义双全,还整了个十亿的合同。你知不知道,就算花十亿去买这颗碧眼紫瞳,我也会毫不犹豫!”郑高义指了指茶杯,“趁热喝!” 郑武一脸惊讶,“您怎么知道我准备合同的事儿?” 正文 第673章 理事竞选 “你不知道咱家的打印机有一个功能叫‘重复打印’么?”郑高义笑了笑。 “爸,看来我真是有点儿,呃,有点儿没把你看得足够高。” “你直接说把我看低了不就行了?”郑高义的神情突然有些复杂,“其实你没有看低我,在见到这颗碧眼紫瞳之前,我确实有据为己有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在见到碧眼紫瞳之后,倏然消失了!” 郑武若有所思,而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还以为,这和他把所有的翡翠料子全部留下,全权交给我处理有关。” “好好和他合作吧。此子就算没这份儿眼力,光凭这种出奇的运气,将来也必会站在巅峰。”郑高义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我去午睡了!” “泡了半天,就喝了一杯?”郑武不由问道。 “我这是给你泡的!”郑高义一边往前走,一边摆了摆手。 郑武摇摇头,轻声嘟囔道,“这都几点了,再说喝了茶能睡着么?” 山州。易素梅也没午睡,得知唐易提前回来,她早早就开始忙乎饭菜。好吃不过饺子,家里的老妈包的饺子,是任何美食都不能比拟的。 唐易和林娉婷出了机场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文佳则先到唐易家里吃饭。 听唐易说参加完理事选举还得去趟燕京,易素梅连忙说道,“你过了年再去开车回来不就行了。” “也不光这事儿,文佳的法器分店还有些事儿要商量,再就是文调局审查的那批古玩也差不多了,还有就是我得和唐老先生见个面。”唐易一口一个饺子,“妈,腊八之前我肯定会来,然后就不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唐易提前先来到了秦老家里。 秦老大体介绍了一下情况。 之前说过,今年山海省收藏家协会早就举行了全省会员代表大会,选举了理事会和常务理事会,理事和常务理事自然早就确定了。但是因为其中一个理事在全省会员代表大会之后,夏天去世了,所以就空了一个名额。 全省会员代表大会,是三年一次举行,想选个理事就得等三年。但是,“补位”就很简单,由会长、副会长几个人提名,然后在理事会决议会上表决通过就可以了。虽然章程里没有,但是有先例,算是“判例法”。 理事会决议会本来每年5月和10月各举行一次,所以应该是在10月的决议会上“补位”,但是10月的时候,在西北的长安举行了一次古玩博览会,很多会员都去了,时间上冲了,所以就没举行成。 这事儿之前也有先例,如果没举行,一般不会补了,等着开下一次就行。但是缺了一个理事,会长、副会长、常务理事前一阵碰了碰头,觉得最好不要拖过农历新年,便决定特事特办,重新开一次。 但是临时组织和固定会期不一样,组织人手是麻烦事儿,即便是“补位”,也得三分之二以上的会员到场投票。 通知,统计,确定之后,定在了今天,人数够了,形式上算是搞定了。 三个被提名的候选人,主要是上台自我介绍一下,说说打算,然后投票出结果。 所以,秦老要交待的也不多。因为功夫之前秦老就下了,唐易是他未来的外孙女婿,虽然秦老只是前任会长,现在的名誉会长,但是能量还是很大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就路上问吧,走。”秦老介绍完之后,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其实唐易也没什么问题,这上去说的都是过场话。古玩圈里凭的是眼力,自己吹自己不行,你总得收藏几件正儿八经的东西吧? 而接下来的打算,也没人在意听,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你说的天花乱坠,到时候实现不了,这只是个民间组织,没人拿你有办法。 所以,在上台之前,结果已经定了。 唐易的竞争对手,有两个,一个就是呼风,会长呼文成的侄子。本来,呼风和唐易在几个会长副会长面前“斗法”,失了面子,他先是将自己的公司以单位会员的身份入会的。 结果,10月的理事会决议会没举行,而且呼文成的老宅子,被唐易和文佳联手“盗”走了“十万大洋”,呼文成着实窝火了一把,接着又通过运作,让呼风成了个人会员。 其实,呼风的实力胜任会员绰绰有余,只是当时刚栽了面子,再进入协会呼文成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但是后来呼文成顾不上那么多了,唐易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火执仗”,而且崛起太快也让他不舒服,他必须要打压! 这次理事会决议会,他暗中也为呼风拉了不少选票。现任会长的实力自不必说。所以,秦老虽然运作了,但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还有一个竞争对手,是个老会员,也是个老混子,自己有家私人博物馆。里面的古玩说实话真是摆不上台面,汇集了民国年间的各种老物件,连纺车和灶王爷年画都有,他倒是不傻,这博物馆的名起得忒学问,叫“民俗古玩博物馆”,其实呢,主要是民俗,古玩还不足十分之一。 这个老混子基本是个打酱油的。可是他也有他的打算,那就是借机扩大人脉,美其名曰“因为我参与选举劳烦各位了”,四处走动给会员们派送小礼物。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票虽然不一定投给他,但是人情有了,出门给他说几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这收藏家协会理事的常规优势就不用多说了。更重要的是,唐易下一步想办的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其实性质和藏协很像,都是需要报民政部门的非营利性社会团体。办这个,不是光有眼力就行的。 所以,当选这个理事,既是学习研究的基础,也是一个身份的基础。到时候愿意帮他说话的人起码可以说:噢,他是藏协的理事,办这个研究会应该靠谱。 “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都做了!”在车上,秦老说道。 “既然尽了人事,怎么能只听天命呢?”唐易却微微一笑。 PS:今天除夕,老九给各位拜年了!阖家幸福,安康如意! 正文 第674章 鸡头凤尾 “噢?”秦老一听,立即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唐易。 唐易见秦老这样,也不好再抻着,“秦老你提前两天通知我,我难道能什么都不做么?嘿嘿。” 此时,正在开车的贺志祥说道,“秦老,藏协的主管单位可是文物局。” 贺志祥一向如此,话少。话少,却往往能切中要害,话少,有时候也意味着说的话不容易让人明白。比如,今天见到唐易的时候,他也只是点头说了句“不错”。 “你让匡处长帮忙了?”秦老突然想起,唐易原先和省文物局科技处处长匡海生关系很好, 虽说匡海生现在到了征集办干了三室主任,但是,力还是能使上的。 “人走茶凉,他有力,但力道不够。”唐易笑道,“既然秦老您都费了这么多力,我又怎么能不一击必中呢!” 唐易这话说得大了点儿。 然而,如果以他目前的实力,加上这个人,如果还不能当选,那大不大的也就无所谓了! 因为,唐易找的人是蒋英年! 蒋英年的身份,不止一个,除了华夏古物征集办主任,还是华夏收藏家协会的官方顾问,而这个官方背景,就是华夏文物局! 征集办虽然和文物局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却十分紧密。而且,征集办主任级别,不低。 唐易并没有刻意问过蒋英年。但是匡海生本来是处级,到征集办三室干主任,自己明说了是高升,如果是副厅,那么蒋英年的级别应该是副部甚至更高。 既然蒋英年要他在民间扛旗,摆明了说会支持,唐易有事儿的时候还客气什么?一个省藏协的理事而已,如果这种基础性的事儿都不行,还谈什么官方支持?更何况,严格来说,唐易并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实至名归。 本来,秦老是听唐易说起过蒋英年的想法的,而且唐易也需要秦老这个助力,所以是和他商量过的。否则,秦老也不会提前没商量,就帮他运作。 但是秦老没想到,唐易居然直接找蒋英年为竞选一个省藏协的理事运作。蒋英年不是不能搬出来,但是不能事事找他,如果一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了,他还会觉得你有合作的价值吗? 所以秦老没想到唐易会直接找他。 唐易仿佛看清了秦老的心思,“如果不找,能搞定这件事儿,当然不找最好。但是如果不找,却没有十足把握,那还不如找。是找了办成了更好,还是没找办砸了更好?虽然办砸了只是有可能而已。” “那蒋主任怎么说?”秦老接着问道。的确,找蒋英年到底好不好,蒋英年的态度才是关键。 “他满口答应。不过没告诉我怎么处理,只是让我按程序来。” “怪了。他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左右会员的投票?”秦老也想不透。既然要开会投票,说明蒋英年并没有使用一步到位从上而下的方法。 “蒋主任不会打诳语。” “这个我倒是相信,只是一时想不通。再就是他何不直接让你进华夏藏协?” 唐易看了看秦老,“这个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后来还是蒋主任点了我一下,他说‘鸡头凤尾’,我才明白了!” 秦老立时点了点头,“是了。华夏藏协地位更高,也意味着人员更多更复杂,如果再往上,运作起来的确是相对更麻烦一些。山海省藏协你的助力更多,而且提升也容易更快。花费同样的时间,一个是鸡头,一个是凤尾,而且你的目的不是在藏协立足,而是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这笔帐他的确是老谋深算。” 见秦老和唐易的谈话稍顿,贺志祥开了口,““唐易,我听说瓷都的老黄最近不怎么开心哪!”贺志祥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陶碧云和陆知行联手,他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而且现在东京史料馆也不搭理他。”唐易虽然最近没打听瓷都的事儿,但有些事儿一旦上了轨道,就不太容易偏离。 “有些事儿我以前不明白。”贺志祥叹了一口气。 “贺叔人称八臂金刚,还会有什么不明白?”唐易笑问。 “八臂不是八脑。”贺志祥一边稳稳开车,一边说道,“你和秦老刚才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老黄是个纯粹的江湖人物,可是,想要大展宏图,纯粹的江湖人不行。就好似山林之虎,终究只能震于一隅,而官方的支持,才是翅膀,才能让你如虎添翼。” 说的是老黄,又何尝不是当年的他? 车子平稳地驶入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的大院。 大礼堂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主席台上的席签已经摆好,唐易看了一眼,除了会长呼文成,名誉会长秦伯毓,中间居然空了两个位子,没有席签。主席台左前方,有一个发言台。 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见到秦老到来,一些认识的会员上前打起了招呼,秦老顺势介绍了唐易。 “久闻大名”、“年少有为”之类的客套话顺势而来。 不一会儿,呼文成和呼风也来了。前脚刚进来,后脚另一个竞选理事的老混子也进来了。相互招呼寒暄之中,一时间场面有些纷乱,表面上嘈嘈切切错杂弹,实际上各种心思在盘算。 直到主席台上的人就坐,下面才安静下来。唐易,呼风,老混子,坐的是主席台下第一排左侧专门安排的位置。 这时候,空着的两个位子依然没有人坐,不过时间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主席台一侧的小门打开,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进来之后,脚步停驻,伸手示意,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老式夹克的中年男子走在了前面。 身穿老式夹克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头发后梳,走起来颇有气度,而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则很自然地走在后面。 主席台上的人立即站了起来,身穿老式夹克中年男子他们不认识,但是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山海省文物局局长任鹏! 正文 第675章 双喜临门 呼文成心想,任局怎么亲自来了? 本来,他也是一个小时前接到通知,说省文物局要派人过来参会。这种情况并没有先例,所以他自然要问是谁来,什么级别的人来。 电话通知他的是省文物局的办公室主任。文物局是藏协的业务主管单位,和藏协对接的处室是社文处,但是这次却是办公室给他打电话,呼文成想到,这可能是领导要来。 但是,他问了两次,办公室主任却含糊其辞,只说是去参与一下,究竟是谁去还没定。不过,倒是告诉了呼文成,有可能一个人,也有可能两个人。 呼文成这才安排了居中的两个主位。但是不说谁来,也没法弄席签。 他实在是没想到,文物局的一把手任鹏居然来了。 文物局这个部门,普通市民很少打交道,是个很“冷清”的部门。但是博古馆和藏协却与之来往密切。古玩和文物称呼不同,但却有很大一部分交集。同时,其中的划分也很微妙。 任鹏局长来了,呼文成本应该一步趋前,握手欢迎。可问题是,前面的这个微胖界人士是谁?看任鹏的举动,要么这个人比他级别高,要么这个人是从“上面”下来的。 所以,肯定不能绕开这个人先招呼任鹏。 “两位领导莅临指导我们的决议会,藏协蓬荜生辉啊!”呼文成能当上会长,这点儿随机应变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说话间,他立即往后一站,带头鼓起了掌! 微胖男子含笑点头,任鹏伸手示意他到其中一个空位就坐,接着示意大家都坐下。 呼文成很自然地转换到了一个主持人的角色,几句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便请任鹏讲话。 “今天,咱们山海省文物界是双喜临门啊!”任鹏局长微微一笑,“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华夏文物局督察司司长宫照阳!” 怪不得!在一片欢迎掌声之中,呼文成心想,这个司长,和省文物局局长都是厅级,平级的,但是人家是从中央来的,任鹏自然得让先。 不过,督察司的人来,还是让呼文成有点儿琢磨不明白。督察司这个名字,即便不了解,一听也大体能知道主要职责范围,当然是以执法和查案为主。特别是华夏总局的督察司,往往是协助配合有关部门查处文物犯罪的重大案件。 双喜临门?喜从何来? 但是,唐易在下面,已经明白了**分。蒋英年太会借力了!当然,这个事儿也赶得巧,算算应该是公布的时候了。 就在大家都在琢磨的时候,一些常规的话已经说完了。 “下面,我们请宫司长宣读表彰决定!”任鹏说道。 宫照阳宣读的是“华夏公安部和华夏文物局的联合表彰及现金奖励决定”。 措辞都是常见的表彰格式,内容主要是表彰山海省收藏家协会会员唐易,在协助国家追回一级文物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方面有突出表现,特此表彰并给予现金奖励,云云。”(注:很多人喜欢说特级文物,不过在国家标准中没这个说法,只有一二三这样的级别。) 很简短。奖金也不是现场发放。 不过呼文成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山海省文物界双喜临门的意思。 一喜是山海省收藏家协会之喜,会员立功,协会同喜。 二喜是山海省博物馆之喜,镇馆之宝失而复得。 秦老在主席台上鼓掌的姿态很平稳,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却不得不佩服蒋英年这一手玩得漂亮。 呼文成想不到唐易居然参与过这么一件大事儿!不过,他还是不相信唐易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安排在选举之前插播这样的“广告”。所以,他只能暗骂唐易走了狗屎运。 下面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窃窃私语。其中有两个老资格会员交流得格外投入。 “这是什么招数?” “三十六计之一,树上开花!” “树上开花?树上开花是比喻力小的人造势,你觉得这个唐易力小么?” “那个老混子是打酱油的。唐易和呼风看起来平分秋色,不过,除了中间派,还是现任会长管用,原本投呼风的人会稍微多一点儿。” “还真是咧。那现在‘上面力挺’这个花,能起多大作用呢?” “你说呢?” “我说就看呼文成能不能被唬住。他不表态,原先运作好的人未必就此倒戈。” 看着下面的人在议论,呼文成不仅咳嗽了两声,又对着话筒说道:“大家静一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领导的关心!” 一阵掌声之后,“那我们就按程序接着进行选举。” 按道理来说,呼文成在感谢完领导之后,应该恭喜下唐易,结果他直接略过了。秦老依然不动声色,而同样坐在主席台上的副会长金石溪的眉头却轻轻一皱。 金石溪来得晚,来了就上台,接着任鹏和宫照阳就来了,所以唐易没顾上和他打招呼。金石溪皱眉之后,一只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正准备说话,此时,宫照阳司长却抢先开了口。 “今天我有幸跟着观摩下,我听说受表彰的唐易也是候选人之一,这说明群众的眼光也都是雪亮的嘛!” 呼文成没想到宫照阳公开帮着唐易说话,这句话很有水平,表面上还没有涉及选举,只是说唐易成为候选人是实至名归。 宫照阳话音刚落,任鹏居然也接了一句,“我听说,唐易不仅向省图捐献过珍贵的两卷宋代刻本,还在家里很困难的时候,向山海大学古代史研究所捐献过一把东汉越窑的青瓷壶!大家别怪我打官腔啊,借这个机会想多说两句,我们藏协的作用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但是现在有些人呢,满脑子都是钱,这怎么能有助于形成一个健康积极的收藏风气?” 任鹏比宫照阳说得多,也更直白,虽然说得都是事实,但是这个意思也太明显了。下面的小议论声顿时又开始此起彼伏。 呼文成现在终于明白了!唐易这不是走了狗屎运! 正文 第676章 胜之不武 虽然文物局只是藏协的业务主管部门,一般不能插手具体事务,但是文物局的态度,他这个藏协会长能不考虑吗? 更重要的是,唐易既然参与追踪调查汝窑莲花笔洗的案子,那就不仅在文物局有帮他说话的人!还有公安部文调局!还有,呃,谁知道特么的还有什么更多的背景!这个人,绝不仅仅是秦伯毓在帮忙这么简单! 呼文成正在琢磨,任鹏却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啊,老呼,多啰嗦了两句,那你们就开始吧!” “这算是在点我了!”呼文成心想,如果我继续坚持,不说话,直接开始,那么就算是有点儿看不起任局的意思了,即便呼风当选,那么以后也未必有好日子过,文物局插手不了藏协的具体事务,但是很多审批需要文物局点头,最起码呼风的公司想组织什么拍卖、展览之类的活动,可能就会有麻烦。 这算是呼文成的小人之心,不过也容易理解,他混了这么多年,这一点不可能不考虑。 而且,即便是这样,呼风还不一定当选,唐易有秦伯毓在运作,而且最近风头正盛,一部分中间派可能会偏向于他。 “领导说的是啊,唐易是我们藏协年轻会员中的优秀代表,这一次为藏协争了光,下一步藏协也一定会积极提供有利条件,让唐易发挥更大的作用。”呼文成终于开口道。 看似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实际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我打过招呼的人,要是给唐易投票,我也不反对。 上台的过程有条不紊,唐易和呼风都说得简明扼要。 呼风并没有太过失落,他比呼文成要更加了解唐易,知道唐易背后已经铺开了一道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仅仅是官方的力量,陆知行、沈松岳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似乎也都是暗中力挺。 呼风全当展示了一把自己,台风不错。 相比唐易和呼风,老混子上台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提醒时间到了就提醒了两次。他那个“民俗古玩博物馆”屡屡出现,以至于有人都开始计数,看看他到底能说多少次。 唱票现场进行,老混子居然只得了一票,很显然,这是他自己投给自己的。 剩下的票数中,唐易占了六成,呼风占了四成。可以看出,呼风的实力和人缘还是不错的,而且原先呼文成打过招呼的人,相当一部分并没有就此放弃。 并没有放弃的原因并不是觉得唐易不如呼风,也不是和呼文成铁得不行,而是因为这种方式,反而引起了一些人对唐易的反感,扯虎皮做大旗,拿文物局来压人,的确是会让有些人觉得不爽。 不过,唐易也看明白了,如果不是文物局来了这么一手,他和呼风到底谁当选,还真不好说。 宣布结果后,坐在唐易旁边的呼风和老混子先后握手表示了祝贺。 唐易并没有太过高兴,他甚至想到了一个词儿:胜之不武。 但在这个圈子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看看那些打眼的,入局的,打掉了门牙不仅不愿声张,还得和血往肚子里咽。而且,任何一个圈子,从没有人是靠单打独斗就能笑到最后的。 唐易依例还得上台说两句。 “刚才任局说有人满脑子都是钱,其实我脑子里也基本都是钱,见到一件古玩,总得先估估价儿吧!不过,也正如任局所说,我还没‘满’,还空着点儿!空着的这点儿地方装着什么呢?” “借用明代王阳明的话,人这一辈子,有两样东西不能丢,那就是良知和理想!” 大会结束后,因为呼文成和秦老要陪着任鹏和宫照阳吃饭。所以唐易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唐易和金石溪还聊了几句。本来,这个饭局是所有的会长和副会长都参加的,不过金石溪碰巧要出远门,是下午的飞机,借故走了。还有一个副会长欧阳云烟也没参加,因为早就定好了一个推不掉的饭局。 告别了金石溪。唐易给文佳打了个电话,约好中午吃饭,而后直接去了阁宝多。他先去了旁边的公司,一进门,没看到唐中峰和毛逐,倒看到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过倒是没有干别的,都在办公桌前忙着工作。 一个在电脑前噼里啪啦,一个在打电话,还有一个似乎在整理表格。见到唐易进来,整理表格的女孩起身问道:“您好,这里是阁宝多艺术品公司,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嘿,还挺规范!唐易笑了笑,“毛逐毛总在么?” “他在旁边的古玩店,要不您稍坐,我给他打个电话!”女孩说道。 “噢,不用了,我正好要去店里看看,谢谢!”唐易说完,便离开又走进了隔壁的店里。 一进门,毛逐和唐中峰正在店里的柜台边商量着什么。毛逐正好一抬头,见到了唐易,“哎,唐理事回来了!” “你这是未卜先知啊,我还没告诉你结果呢!”唐易笑着扔给毛逐一支烟。 “这还用问么!”毛逐接过烟,“是吧,唐叔?” 唐中峰笑了笑,“坐下说吧!” “毛总,可以啊,这是又招聘了三个美女?公私兼顾啊!”唐易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柜台边。 “嗐。一个会计,一个文员,一个宣传员,都是有过工作经验的。本来不是让易姨当会计吗?打算招一个文员就行了,但是易姨还得做家务,还得照顾唐叔,我和唐叔一商量,干脆,一步到位!这样唐叔和我还能分身,店里还招了一个伙计呢!”毛逐介绍道:“不过取货去了,东西之前已经看好了!” 唐易大笑,“看不出你还挺有经营才能!” “赶鸭子上架,纯粹是练出来了!” “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怎么没你事儿?唐理事,你现在是阁宝多的招牌,相当于男公关,负责在外面跑动,流动广告!” 唐易哭笑不得,转而问道,“店里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伙计?” “你猜?”毛逐道,“正好,你坐一下,我和唐叔对一下这几张单子,完事儿咱们吃饭的时候详细跟你说!” 正文 第677章 伙计老谭 等到毛逐和唐中峰商量完,进货的伙计还没回来,不过毛逐说伙计有钥匙,他们关了店门,直奔饭店。 唐易早就定好了包间,文佳则提前到了。四个人点了几道家常菜和几瓶啤酒,轻松地聊了起来。 “新招聘的伙计到底是谁啊?还让我猜!”开吃之后,唐易问道。 毛逐刚要说话,电话响了起来。 “对,我们正在吃饭,你过来吧,老地方,泉水厅!” 毛逐挂了电话,对唐易说道,“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老谭?!”等到这个“伙计”进来,唐易真是吃了一惊,居然是谭成功! 老谭一边笑一边坐下了,笑得很自然,“老板出门时间太长,我这个新员工还没见过面呢!” “到阁宝多来,这会不会委屈你了?”唐易递了一支烟。老谭虽说平时没什么工作,但是好歹是谭家出来的人,而且玉器收藏堪称大家,同时比唐中峰还要年长。 “摆地摊我都不觉得委屈!店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保底工资,还有提成。而且你爸和小毛对我照顾得很,我自己的东西也可以摆到店里卖,多好!”老谭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块爆炒腰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唐易给老谭倒了一杯酒,“你摆地摊那是兴趣,到店里来,那是工作。可不一样啊!” “放心吧,我闲着也是闲着,店里一样能满足兴趣。再说了,平时我都是老唐和小毛这样称呼着,并没有什么尊卑。”老谭举起酒一饮而尽。 “那我真是放心了,你这眼力,我们阁宝多简直是如虎添翼啊!”唐易点了点头。 唐中峰也频频点头,“我跟着老谭学了不少古玉方面的东西,真是受益匪浅。” “你们都别夸我了,我就是玉器方面有点儿能耐,瓷器,字画,杂项,有的地方还不如小毛呢。我跟着老唐也学了不少,相互学习!”老谭摆摆手。 “老谭还有驾照呢!”毛逐笑道,“唐叔在我的建议下,买了辆二手七座商务车,空间大,进货拉人,两用!” 阁宝多的货物,都是古玩,大件儿不多,有的还挺贵重,用商务车倒也合适。 “怎么不买辆新的?”唐易立即问道。 “这不是创业阶段吗?能省就省,而且主要是运送货物。”唐中峰笑笑。 “呃,我买了辆黑色的卡宴,还在燕京呢,过两天我去开回来,要是我不在山州,那辆商务车运货和机动用,这辆卡宴还能接送客户。”唐易一听,心说这倒显得我有点儿铺张浪费了! 果然,毛逐惊道,“卧槽,你可以啊!够奢靡的!” 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毛逐现在管理公司,才知道这钱不够用是什么滋味。古玩生意有时候利润是很惊人,但是花销也不小。别的不说,就说货物上积压的资金,就不是个小数儿。 文佳很是时机地接口道,“这次缅甸公盘,唐易至少能赚一亿欧元。” 缅甸公盘的大致进项,唐易昨晚给唐中峰大体说了一下,不过唐中峰还没有给毛逐说。 毛逐听了之后,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老谭也很吃惊,他虽然精通古玉,但是在赌石方面稍弱,“能赚这么多,想必大部分是全赌的料子,你可真是又让我大开眼界了!这赌石比相玉难度更大,毕竟隔着一层石皮啊!” 唐易看了看老谭,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土门谭家,也有赌石高手啊!” 老谭轻轻抿了一口酒,“你说的莫不是我那堂侄谭千常?” “老谭,你和谭千常还有联系?”唐易接着,便把在仰光遇到谭千常的经过大体说了一下。既然老谭被吸纳进了阁宝多,那也不算是外人,何况他和谭千常还是亲戚。 “联系说不上。他和我一样,都是旁支,都离开了燕京。他父亲可以说是我这一辈谭家最有眼力的,可惜不是正房出来的,受到一些打压,后来又得了病,郁郁而终。” “谭千常后来到沪海上大学,毕业留下了。不料短短几年就站稳了脚跟。当时,他曾经给所有谭家的人发过信,不管是在燕京的还是像我这样离开的,大致内容就是和谭家再无关系,以后祸福莫要勾连。” “信里他还扬言,谭家的玉器之能,独缺翡翠赌石,而他的本事,不论是古玉鉴赏,还是翡翠赌石,谭家任何人都赶不上!” 听完老谭的话,唐易点点头,“这个人是有点儿嚣张跋扈,不过以他的眼力,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格!” “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官方的支持,不然也不会想和你结盟。”老谭沉吟着,“他以前还和我在国外的大儿子谭千寻联系过,我听说他岳父很有钱,而且他老婆是个警察!” 谭千常的岳父有钱唐易知道,但是没想到她老婆居然是个警察!“怪不得虎背熊腰,也怪不得思维缜密,看来还是一线办案人员。” 文佳笑道,“既然你答应他了,我看有时间应该去沪海会会他。” “嗯。”唐易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沪海这地方,绕是绕不开的。” 唐易他们还在吃着的时候,任鹏和宫照阳已经吃完,回到了任鹏的办公室。 “我说老宫,下午就走?”任鹏把一杯茶端到了宫照阳面前。 “对。你还是叫我小宫吧!”宫照阳连忙摆手,“听着太别扭了!” “宫司长,你来的突然,路上又不方便说。我说,这个表彰,公安部文调局按说也应该来人啊!” “这不是事发突然么?上头的意思你要是不明白,也不会说那么多了!” “这你误会了,我真是实话实说。这个叫唐易的小伙子,的确很出色,要不然也不会落了个‘唐眼’的名头。而且,他和我以前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原来的科技处处长匡海生关系不错。” “匡海生?就是被蒋老头儿挖走那个?现在是他们征集办三室主任?”宫照阳略略一愣。 正文 第678章 改变策略 “是啊。”任鹏点点头,“我是很舍不得,但是既然蒋老头儿要人,我就是再舍不得也得给啊!” “其实这一次力挺唐易,也是蒋老头儿给总局一把手打的招呼。”宫照阳揭开茶杯盖子,轻轻吹了吹茶水。 “噢!”任鹏恍然大悟,“你来之前没有细说,我本来还有点儿纳闷儿,既然上头有意思,为什么不让唐易直接进华夏藏协,现在既然是蒋老头儿的意思,那我明白了。” “鸡头凤尾的选择罢了。”宫照阳说完,又略略有些奇怪,按说这个道理任鹏不可能现在才明白。 果然,任鹏道,“这只是一方面,既然是蒋老头儿的意思,征集办的活儿,相对隐秘一些,恐怕是想让唐易在民间扛旗,华夏藏协的身份,反而有些不便。” 宫照阳眉头微微一皱,不自觉地轻叩了几下手指,“嗯,不能没有身份,又不能牵扯面太广,蒋老头儿的火候,把握得的确不错。” “下一步,我和他想必还会打交道的。”任鹏轻笑,“山州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国家直属的征集办,下一步恐怕还会出现一个全国性的民间组织。” 而这个时候,呼文成离开饭局,来到了一处茶馆,呼风已在等待。 进了包间,看到呼风悠闲品茶的样子,呼文成眉头轻轻一皱,“你倒是想得开!” “您不是也想开了么?否则也不会临时加了那么一句话。”呼风给呼文成倒了一杯茶。 “我那是局势所迫!”呼文成甩了一句,却突然盯着茶壶,仔细看了几眼,“这壶是你带来的?” “嗯,不久前刚到手。送给您了,先尝尝这壶泡的茶怎么样?”呼风的确是一副很陶然的样子,并没有明显的沮丧。 这是一把朱泥瓜棱壶,壶体包浆润泽,胎薄而轻,整体圆转,线条灵动。壶身上,阴刻八字行书:苦而回甘,直谅之言。落款为:乙未秋月,二泉。 呼文成并没有看底铭,端起茶杯闻了闻茶叶,而后轻轻抿了一口,脸上微微露出了些许笑容,“这是邵景南的传世精品,怎么弄到的?” “您的眼力真是盖了!不看底铭就能知道,没错,底铭是‘邵景南制’线框阳文,盖里是‘景南’椭圆章。”呼风笑道。 邵景南是清代道光年前的紫砂名家,号留佩主人。但是,只看这把壶的外观,就能认出是他制壶,的确不是很容易。别看壶上刻字有落款,但是这个“二泉”,却并不是邵景南,而是邵二泉。 这个邵二泉,同样是清代紫砂艺人,但是他制壶却没有刻字多,很多当时的名家都找他刻字。刻字落款“二泉”的紫砂壶,乍一上眼还真不好辨认到底是谁制壶,所以呼风才这么说。这不是恭维,一般的眼力,断然是认不出来的。 “前一阶段,一个拍卖会上得来的,价儿不高,几万块。”呼风说着,“比不了您手里的那把陈鸣远的,但是那把壶您也不能用来喝茶不是?” 陈鸣远的名头自然比邵景南要大得多,他的壶估计谁也不舍得真用来喝茶。这说起紫砂壶,有四个人是不得不提的,供春,时大彬,陈鸣远,陈曼生。而陈鸣远最大的特点就是“花活儿”,奇思妙想,很多壶造得精妙绝伦。 见呼风这么说,呼文成也不推辞,“那好,我收下了。” 放下茶杯,呼文成又说道,“这次没想到唐易居然有上头如此强力的支持,你只能再等机会了。” “没事儿,下一步的重点是单位理事,这个人理事,我也不想费事了。这个唐易,虽然和我不一路,但也不是敌人,没必要去得罪。”呼风笑道。 “你很怕他?他从我的那套宅子里不知道挖走了什么好东西,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呼文成鼻孔里重重喷出了两股气。 “没有什么怕不怕的。这个人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我没有必要找不痛快,现在我们起码表面上还算是朋友。”呼风喝了一口茶。 “至于从您老宅子里取宝,是那个文佳的主意,而且人家租宅子之前就看出有宝贝了。说白了,这种局圈儿里每天都在发生。人家道高一尺,那就得算咱们眼拙,您也不必太介怀了。东边日出西边雨,咱们不也是经常从其他的局里赚别人的便宜?您也是老江湖了,这次是有点儿一叶障目了。” 呼风这些话说得有点儿托大了,但是呼文成并没有生气,这个侄子他很欣赏,可算是老呼家这一辈中的头份儿。 “照你的意思,我就这么忍了?”呼文成也喝了一口茶。 “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唐易,可利用的地方很多。就算文物局是个清水衙门,但任鹏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厅级干部!能让他有如此举动,总局还来了一个司长,那您想想,这背后支持唐易的人该是多大的力道?”呼风递给呼文成一支烟,接着又点燃了打火机。 呼文成点着了烟,缓缓说道,“嗯,唐易背后还有秦伯毓这个老鬼,的确是很难对付。” “针锋相对是下策,打压是中策,拉拢才是上策!”呼风自己也点上烟,“唐易这个人,我多少了解点儿,不贪钱,不吃硬。现在是理事了,您这个会长多关照一下,怀柔是应该的。” “怪不得,连徐宽这样的人,都说唐易这次当选肯定是没跑了,当时我还觉得他是被唐易吓怕了。”呼文成若有所思,“我是得考虑改变策略了。” “徐宽?他的雅玩斋这些日子快关张了个屁的。这个人不论是眼力,还是做生意,都算是一把好手,可惜。”呼风的眼中露出了鄙视的意味。 “可惜给老唐家做局,对上了唐易这个邪星?”呼文成看了呼风一眼。 “NO!”呼风伸出食指,“做局有什么,没有局,还能叫古玩圈么?这不是他倒霉的根本,就算他不碰上唐易,也会碰上张易王易李易。但是,却不会输得这么惨。” 正文 第679章 通灵之处 “噢?”呼文成饶有兴趣地看着呼风,“那他倒霉的根本是什么?” “是他当了倭国人的狗!”呼风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将眼神中鄙视的意味加重了。 “和倭国人做生意的有的是,不止徐宽一个。” “我没说他和倭国人做生意不对。我说的是他当了倭国人的狗!做生意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他却把根丢了,完全没了主动,说重点儿就是汉奸。”呼风接着说道,“小亏谁都吃得起,但是这种关乎民族气节的大事儿,总会有人在意。” “当然了,在意未必出手,我也在意,我只不过看热闹罢了。但是,这颗种子埋下了,总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即便唐易没这么牛逼,哪天有哪个高手或者有力人士想出手了,徐宽一样死得很惨!” 呼文成连连点头,“小风,你现在真是成熟了!连二叔我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二叔,我有件事儿一直不明白。这徐宽按说和你也是老相识了,为什么他一直不入藏协?” “这个人是个真小人,其实比很多伪君子要好得多,他是担心进了藏协,会有诸多掣肘之处,有些黑的买卖不能做了。”呼文成叹道,“我听说,现在倭国人也不甩他了,而他也好像想开了,现在挣多挣少的,倒也悠然自得。” 呼风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居然还有这种担心,的确有点儿意思。” “倭国人和唐易的梁子恐怕会越结越深,到时候我们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呼文成突然笑了笑。 “如果我是倭国人,我会先拔掉文佳。此人一身匪夷所思的玄门功夫,江湖上又吃得很开,没了他,唐易就相当于断了一只胳膊!”呼风沉吟道,“不过唐易的身边,助力太多了,我听说,就连燕京的沈松岩这种不愿抛头露面的人,都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嗯,这是在华夏,倭国人谈何容易。今天的表彰决定你没听么?唐易能从倭国人手里抢回山海省博物馆被调包的镇馆之宝汝窑莲花笔洗,这还是在T国,倭国人都没什么好办法阻止。回了华夏,更是难上加难。” 说完,呼文成又一皱眉,“对了,唐易的阁宝多刚招了一个伙计,听说是燕京谭家的人,虽说是流离到山州的旁支,却也不容小觑!” “看来,倭国人也该改变策略了。”呼风笑得有些勉强。 唐易却笑得很开心。 现在,阁宝多的店铺有老谭加盟,公司也初步进入正轨,老爸和毛逐越来越上道。而且,这次赌石囤了一批好料,下一步揭州郑家加工出的翡翠制品的量就有了保证,商场专柜也没什么问题了。 既然表彰决定都出了,那曾士银审查的那批从T国来的古玩也没什么问题了,留下其中少量的精品,而后充实到燕京法器分店一批,公司运作拍卖一批,店铺里销售一批,利润也够支撑很长时间了。 同时,瓷都陆知行的窑厂进展也很顺利,完工之后,这一路瓷器的大手笔也很让人憧憬。 虽然梗在心头的还有两件大事,其一是黄宫地体的线索,玄黄神灯的秘密,其二是东京史料馆的威胁,但是有些事儿总是要慢慢来的。 现在,唐易有了一个新打算,那就是在阁宝多公司的名下,办一个博物馆,一方面存放不愿出手的古玩,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对公司的宣传,也是普及古玩文化的好事。 不过这件事儿比较复杂,也需要从长计议。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便乘坐高铁,去往燕京。 路上他和文佳商量了一下,春节前时间比较紧张,法器分店年后再开张,之前再充分筹划下。 山州到燕京的高铁很快,不到中午他们就到了文佳家里,唐无心已经把丁丁接了回来,正在准备午饭。 看着唐无心扎着围裙,一边炒菜,一边还得应答丁丁不时问出的问题,唐易禁不住暗自好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含饴弄孙的老头儿,哪里会有人想到,早在民国年间这位无心大师就已经纵横江湖,颇有威名。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是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宝马香车,一身派头,总是能让人暗生敬畏,而衣衫简朴;相貌平平,又有谁在初次见面就能重视? 吃饭的时候,唐易说起了在缅甸遇到沐无双的事儿,这关于黄宫地体“赑屃背负”的线索,正是他来燕京和唐无心商量的重点。 “这口诀是有些蹊跷。我最近联系了几个当年玄门同道的故人之后,也得到了一点儿线索。有人告诉我,这黄宫还有一种说法,指的是人和上天交流的通灵之处。”唐无心沉吟道。 “这个通灵之处,是赑屃背负的?”唐易摇摇头,“这更费猜了。难不成这个黄宫地体,是通灵宝玉之类的东西?” 唐无心夹了一口菜,却久久没有放进口中,“嗯,虽然这次我们都得到了线索,但还是太过隐晦。” “其实,现在大体脉络已经有了。玄黄神灯的秘密,应该就是天理紫龙图,而且在王朝衰败之时,可能会有紫龙吞日的景象。估计,在王朝的不同阶段,会出现不同的景象。但是,现在封建王朝早就都完蛋了。”唐易接口道。 这个唐无心和文佳自然也清楚,不过现在他们最感兴趣的,不是天理紫龙图在王朝兴衰方面的表现,而是蕴含在其中的玄门至高之“术”! 这种“术”,奥妙无穷,虽然目前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一旦参悟透了,就很可能通天彻地,达到精神力量的极致! 其实有一件事情唐易一直很奇怪,他从龟甲中融合了唐掌门的神识,但是只是鉴宝神识,却没有玄门术法的神识!否则,他也不会对玄门术法一窍不通。 要知道,唐掌门居然能用灵力重塑唐无心的一魂一魄,那必是玄门高手,甚至应该和唐无心的师父、文佳的师祖中阳子不相上下。 唐易现在的鉴宝神识配合宝光投影,可以说当世称得上是独步天下。如果玄门术法的神识也被融合,那绝对不会在唐无心和文佳之下。 正文 第680章 一个同行 没有融合玄门术法神识,只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唐掌门的玄门术法神识,虽然和鉴宝神识一样通过滴血的方式进入了龟甲,但是唐易却融合不了。 另一种可能,自然就是唐掌门并没有将玄门术法的神识封入龟甲。 随着事情的逐渐清晰,现在看来,唐掌门预先设好定魂阵,就是为了保持魂魄不散,不入轮回,死后照样能探查玄黄神灯的秘密。封有神识的阵眼,是启动阵法的关键,启动之后,神识会重新和魂魄融合。 不过,虽说神识越多,启动阵法的成功率越高。但是唐无心告诉过唐易,阵眼中只要有一样神识,就能启动阵法。 要发挥作用,按说玄门术法神识的重要性要高于鉴宝神识。 唐易之所以又想到了这一点,是因为这个玄门术法神识是很关键的,唐掌门想通过玄黄神灯掌握的,恐怕就是天理紫龙图。同样,封建王朝的兴替早已是过眼云烟,他的重点,应该也是其中的玄门至高之“术”! 是了! 唐易的心头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唐掌门定然没有将玄门术法神识封入龟甲! 因为启动阵法之后,神识虽然能重新和魂魄融合,但是总会缺损一部分!唐掌门的目的是天理紫龙图中包含的玄门至高之“术”,鉴宝神识可以缺损,但是玄门术法神识却来不得半点儿马虎! 而且,根据已知的信息,当时唐掌门交待陆火圣,不能用龟甲当作阵眼,而是找寻其他灵物将龟甲中的神识导入,如此神识将会缺损得更多! 只是可惜,负责此事的陆火圣不仅没有找到新的灵物,就连龟甲也在瓷都丢失了,定魂阵没有被启动,唐掌门的魂魄就此重入轮回。只不过鉴宝神识却碰巧被唐易融合了。 唐易摇了摇头,要是能融合唐掌门的玄门术法神识就好了,很可能就会知道这黄宫地体到底是什么! 看唐易和唐无心都在沉思,文佳也摇摇头,开口道,“别想了,我看这事儿,干想没用,只能等到下一条有利的线索出现了。” 唐易和唐无心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便不再讨论此事。 法器分店的事儿商量好了,这黄宫地体的线索又没什么具体头绪,唐易打算第二天就开着一直放在燕京的车就回去了。这一阵儿太过忙碌,正好快过年了,回去休整一下,同时也忙忙公司的事情,让老爸和毛逐也能轻松点儿。 吃完了饭,文佳笑道,“你反正明天一早走,下午咱们出去逛逛吧。” “逛古玩市场?你什么时候也感兴趣了?”唐易笑问。 “兴趣谈不上,我是想这回咱们去有档次的地儿吧,去琉璃厂,那里大店多。” “大店可不好捡漏啊!”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没想捡漏,我是想感受下气氛,这以后法器分店开张了,我这不是也得有点儿古玩底蕴嘛!”文佳这才说道。 唐易眼睛睁大了几分,“你这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节奏啊!也好,这两天脑子有点儿累,逛地摊太闹腾,去几个大店走走,倒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两人便去了琉璃厂。这琉璃厂,笔墨纸砚的店不少,书画店也不少,沿街走了走,两人随意进了一家名为金石堂的书画店铺。 一进门,就有个伙计上来招呼,唐易和文佳应了一声,便先看起了墙上挂着的字画。 没看几张呢,文佳四下张望了一下,突然盯着店铺一角的一处八仙桌看了起来。 这家店的四角,都有八仙桌和椅子,既能方便客人休息,又可以作为谈生意之用。 唐易顺着文佳的目光看了一眼,见那八仙桌边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虽说年纪大了点儿,但是身材很苗条,玲珑有致。而且挺漂亮,眉眼含春,一笑俩酒窝,左腮上还有一颗风情满满的小黑痣。 “嘿,我说,你这是感受古玩的气氛嘛?上来就瞄上女人了?”唐易捅了文佳一下。 “不是。”文佳说,“我看的是那个老头儿。” 这女子的确正在和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的低声聊天,不过这男的给的是个背影,只能看出身材胖大,头发不富裕。 “拉倒吧,这个大胖爷们你看什么!找理由也不找个新鲜的。”唐易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你真认识?” 因为文佳刚才说的是“老头儿”,但是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背影,看不出是个老头儿,文佳这么说,那真有可能认识。 “老庞?”文佳走上前去,隔着老头儿两三米叫了一声。 一回头,还真是老头儿,眉眼顺和,胡子留得挺长。别说,有点儿得道高人的感觉。 “哎呦,文大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老庞立即起身。 这老庞的身子的确够庞大,他这一起身,唐易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灰黄色的纸卷,就展开了个头儿,剩下的卷了起来,从卷起来的厚度来看,恐怕得有三米长。 “和朋友一起逛逛。”文佳说着,介绍了一下双方。 这位老庞,可算是文佳的同行。不过,名气就比文佳可小多了。名气虽然小,但是收入也不少,主要是这老庞能拉低身段儿,常常给人做法事,不管是中邪的生病的还是死人的,统统都来。 而且这老庞很喜欢逛古玩店,倒不是他真的爱好古玩,而是每次做完了法事,总要留一两件所谓的法器,什么青铜器、瓷器、竹木牙角都有,美其名曰延伸服务。这一手玩得挺漂亮。看来,不管哪一行,想赚钱都得动脑子,有创意。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金石堂的美女老板,严美妮严总!”老庞笑道,“我刚给严总看了手相,这年后可有一笔大财!” 唐易笑着点了点头,瞅着老庞这色迷迷的样儿,“庞大师是专门来给金石堂参详来了?” “我也是想买一副古人的经卷,互相照顾,一举两得!”老庞指了指桌上的纸卷,笑着说道。 正文 第681章 洞窟唐经 这时候,那位老板严美妮却笑道,“庞大师,咱可是有言在先啊,这半张唐代佛经我只是给你看看,早有买主了,可不能卖给你!” 唐易又盯着纸卷看了一下,没错,的确是唐代的粗麻纸,经过时间的洗礼,黄褐如枯叶。而且,纸张和百余年之前从西北敦煌的洞窟出来的那批很像。 “我说,你不是出身道门么?买什么佛经?这是半路出家了?”文佳对着老庞蔑笑一声。 “呃。”老庞脸上有点儿尴尬,其实他为了来钱,佛家超度的法事都干过,还分什么道门佛门!这次想买古代佛经,就是为了做法事的时候显得更高大上一些。有些客户现在不好糊弄了,张挂出一般人看不懂的古代佛经,比摆一个做旧的青铜佛像更要显得高深莫测。 当然了,他并不是很懂古玩,而且佛经这个东西,还和其他法器不一样,不仅在场面上展示的时间长,而且容易被人审视,所以不敢像买其他法器一样逛地摊,就来了琉璃厂的大店。 他以前在严美妮这里买过一些写有祝福类词句的卷轴,当作赠送之用,算是相识,也对严美妮的风情一直垂涎,所以这次又来了。 但是古代佛经又不是普通字画,哪能这么容易买到?严美妮的确有半张,但是已经被预定,老庞给她看了个手相,加上软磨硬泡,严美妮答应拿出来给他看看,但是也表明不能卖。 这还没看呢,文佳就来了。 老庞见严美妮又说了不能卖的事儿,立即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拿出来了,您总得让我看完吧?看一看又少不了。再说了,正好文大师和这位古玩圈的唐先生也来了,顺道指教指教,万一看出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呢?” 严美妮瞪了老庞一眼,一手抓过纸卷,似乎要收起来的样子。也难怪,这“值得学习的地方”的意思,显然就是万一是件赝品呢? 唐易已经对这卷佛经起了兴趣,立即笑道,“从纸张来看,的确是唐代的粗麻纸。斜角露出几个字,唐楷中带着隶书的味道,也值得研究。” 严美妮一听,这抓着经卷的手不由一松,不由自主地看了唐易一眼。 这个姓唐的小伙儿看着年轻,道行可不浅哪! 严美妮本是西北长安人,因为父亲的熏陶,对字画有些研究,自己也能画一手漂亮的工笔。不过,对于经卷,还算不上高手。 这半张唐代经卷,是她从长安的一个亲戚手里收来的,她那个亲戚是个棒槌,祖上在清代当过官儿,家里留下的东西基本被卖光了,这佛经懂得人少,看着不怎么美观,又加上是半张,所以一直没卖出去。严美妮收来的价格并不贵。 在燕京,她找了好几个同行开店的高手看了,都说是真迹,而且是当年敦煌出来的。她这才放了心。按说同行相轻,一般人是不会多嘴真假的,但是严美妮风情万种,又玩得开,抛着媚眼拱着起腻,这几个人一时间没管住嘴,就说了。 唐易这么一说,如同给严美妮又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笑了笑,“想不到唐先生不仅人长得帅,眼力也很帅。” “就是,就是,打开看看!”老庞接口道。 这经卷拉开,真有三米左右,原长恐怕得五六米,只是到了中间就好似被人用剪刀剪开了,真真有些可惜。 唐易上眼仔细瞅了瞅,这是一卷《大乘入楞伽经》,墨色古旧,字体纯熟,到真有几分唐人写经的风采。 “这只有半张,而且现在做旧技术这么高,你怎么断定是唐代的?而且这口子也太整齐了吧?不会是赝品成形之后,后半部分不太真,干脆剪掉的吧?这作假的也太不专业了,好歹加把火再烧烧,别用剪子剪啊!” 这句话,是老庞贴着唐易的耳朵说的,他当然不能明着这么对严美妮说。而且说了也没用,人家卖东西的,还能说自己的东西差?既然唐易刚才露了一手,他自然想要落实下。而且,能和文佳文大师一起来逛,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唐易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就笑着说道:“庞大师真想知道这佛经的来历,那可得从头说说。” “坐下说,坐下说!”老庞连连点头。 严美妮也想听听唐易能说出什么来,便也笑着一边将佛经重新卷了起来,一边坐下了。 四人围坐在了八仙桌旁。文佳心里有了数,依照唐易的性子,这佛经八成有问题,他不想要!不然就算下午是出来散心的,他也不会费力要讲上个来龙去脉。 所谓褒贬真买主,喝彩是闲人。同样,愿意对着一件货多说的,一般不会真的想买。要是真看上了,首先要打听的,是严美妮预订出去的价儿是多少,看能不能加价儿截胡,哪有空讲故事? “光绪年间,大清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慈禧被入侵的列强弄得焦头烂额。当时守着敦煌莫高窟的,是一个姓王的道士,日子过得拮据,有一天,他无意中从一个突然塌陷的洞窟里,发现了一堆唐代的佛经,数量惊人,得有几万件。” “当时,有个外国人的探险队到了敦煌。说是探险队,其实就是来寻宝的,盗墓挖坟的事儿也干。这王道士日子过得清苦,就拿着佛经卖给这帮人,他是道士,不懂佛经,三瓜俩枣就卖了。” “这批佛经传出去,一时在一帮外国人中引起了震动,接下来,各个国家的一批文物贩子蜂拥而至。所幸,他们没发现藏经的洞窟,只是从王道士手里买。即便是这样,到最后这几万件佛经,也被王道士卖得只剩下一万件左右。” “唐代佛经,国宝啊!而且这王道士还没发大财,用现在的说法,基本就是白菜价价儿。后来才有人发现了此事,清政府才出手干预,派人把这一万件佛经运回京城。而且就在运送途中,盗贼横行,还少了一两千件。” “现在这些佛经就在燕京的图书馆珍藏,你们感兴趣可以看看。”唐易笑道,“这半截佛经,也算是这批佛经的一个显著特色。” “为什么呢?”老庞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正文 第682章 故事没完 唐易看了老庞一眼,心想这求知欲还挺强。 “从敦煌到京城,数千里之遥,路过的地儿多着呢!很多地方官儿千万百计想自己留下几件,押解佛经的官员,到了州府县衙,好吃好喝不说,银钱也没少拿,不得不送出一部分经卷。但是,数儿已经报上去了,怎么办?一剪两半,送人一半,上缴一半,两不误!你说这脑子,要是干点儿正事儿多好!” 听到这里,严美妮心头大喜,忍不住说道,“看来,这半张佛经,是真品无疑了!” “我可没说。”唐易笑着摇摇头,“我只说这纸是唐代的,而且讲了讲敦煌佛经出现在市面上的原因。对于墨色和书法,我不懂,不能乱说。” 严美妮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唐先生,我懂,我懂,你没有对这张佛经的真伪发表任何看法。” 在她眼里,唐易这是守行里的规矩,对有成交意向的东西,不发表关于真假的判断。 老庞沉吟了一下,又问严美妮道,“严总,这佛经,那边出多少钱?我加钱有戏么?” “庞大师,对方不是燕京的客户,但中间人是燕京的,而且有头有脸。那客户‘隔山打牛’就交了定金,我们也商量好价儿了。这事儿,不是加钱的问题,是对方同不同意的问题。” 老庞点了点头,没有当着唐易的面儿继续追问客户是谁,却看了一眼严美妮,“隔山打牛?” “就是没见到实物,只看照片和视频,然后就决定买了。”严美妮解释了一句,“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我们古玩圈里眼力极高的人,就像唐先生这样的,否则谁敢这么出手啊!” 唐易笑了笑,“严总真是太抬举我了。那什么,不耽误您做生意了,我们还有事儿!” 这时候,老庞突然看了看唐易,眼神中划过一丝狐疑。 唐易和文佳走出金石堂的时候,老庞还在店里。等到唐易和文佳走出了几十米,到了一个拐角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老庞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叫声。 “两位留步!” “老庞,你不留下和那老娘们起腻,追我们干什么?”文佳调笑道。 老庞伸手把他们拉到路边一僻静处,又掏出烟递给了唐易,他知道文佳不抽烟,也没上。 唐易照顾文佳的面子,伸手接了,老庞又给他点上了,“唐先生的眼力让庞某佩服!”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文佳道。 “文大师,你整天达官贵人里穿梭,大秤分金,哪知道我这种零打碎敲弄点小银钱的苦,你就别挤兑我了!”老庞苦笑一声,“最近的大生意,都是要求佛家法事,我也是没办法,弄张古代佛经这不是为了提升档次嘛!” 唐易抽了一口烟,“佛光。你这为了生意,都抽这烟了?这烟不便宜,一盒一百,一根五块。能抽这烟的人,不像是赚小银钱。” “唐先生你也别取笑我了。我这是向你‘取经’来了,这佛经我得长期用,可不能马虎!我看你绕了半天,就差没点破那是张西贝货了!”老庞笑道。 唐易心想,这老庞别看身材胖大,倒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儿,便看了看文佳。 文佳笑道,“老庞和我关系不错,不然我也不会上去打招呼,也不会说话这么直接。” 老庞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易,“有文大师在,大事儿轮不着我,但是要说这京城里打听个事儿,跑个腿儿,不在话下!” 文佳冲唐易点了点头,这意思自然是可以卖他这个人情。 唐易笑了笑,“刚才那故事还没完呢。对了,讲到哪儿了?” “讲到这押送佛经的官员吃了拿了,又想交差,剪了佛经,一分为二。”老庞连忙说道。 “嗯。”唐易点点头,“咱们接着讲,话说这批经卷到了津门,有个押送官员的亲戚是当地的官儿。这个人贪心大,一下子弄走了几百件佛经,上报的时候,和押送官员串通就说遇上了大盗,这事儿居然就这么瞒过去了。” “到了民国,这个津门的官儿自然就没官儿做了,手头也紧了,他就开始卖经卷了。大部分都卖给了倭国人,所以现在倭国藏有不少唐代经卷。倭国有个东京史料馆,收藏的华夏古籍字画经卷什么的很多,里面就有唐代经卷的珍品。” “后来,这个人手里的唐代经卷卖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他又开始打起了歪主意。当年他留下几百件经卷,还留下了不少唐代的空白经卷纸张,于是利用这批纸张高仿了一批经卷。他知道押送这批经卷路上的那些猫腻,为了仿得逼真,也为了多赚钱,其中有些仿品也学着用剪刀一分为二!” 老庞瞪大了眼睛,“合着这才是重点啊!这故事也太曲折了!” 唐易顺手灭了烟,看着烟头说道,“这故事,五块钱一段。” 老庞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唐先生,晚上没事儿吧?我请客,你挑地儿!” 文佳想了想,“好啊,大冷天的,涮个羊肉锅子,东来顺吧!” 别看这老庞贪财又好色,但是这一把年纪了,为人却乐呵呵很随意,嘴巴又甜,唐易也算明白了为何这种人文佳的关系还不错,“好啊,那让你破费了老庞。” “什么话!我要是买到假的,万一哪天被人认出来,那才叫真的破费呢!再说了,唐先生这种眼力,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结交还没有门路呢!”老庞哈哈大笑。 三个人又在琉璃厂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古代经卷。老庞却对唐易说道,“唐先生,你眼力好,路子广,大店地摊都敢抓宝,如果发现了古代经卷,也不一定非要什么唐代的,明清的都行,如果不自留,给我留下,价儿你看着出就行!” 唐易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天没擦黑他们就到了饭店,铜锅沸水,红白肉片,这大冬天的,的确挺滋润人。 “不怕唐先生笑话,我虽然古玩上不精通,但是这书法我还懂点儿,刚才严美妮店里那半卷佛经,那墨色古旧,字体也颇有唐人风骨,这仿品真能仿得这么好?”吃着吃着,老庞忽又问了一句。 “那我就给你讲讲第三段故事,这个是一顿涮羊肉一段。”唐易笑着从麻汁碗里夹起了肉片。 正文 第683章 双钩填墨 “啊?”老庞一愣。心想自己这随口问出来的,没想到还有下文。 “这批唐代经卷的高仿,不要说你了,你知道还有谁打过眼么?”唐易将羊肉送入口中,又夹了一把茼蒿放进铜锅。 “谁啊?”老庞干脆停了筷子。 “张大千!而且花了大价钱。”唐易笑笑,“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啊,别较真儿。这张大千真是有大家风范,据说后来也发现了是假的,直接一把火烧了,倒是没有遗祸。可惜啊,并不是人人都有张大千这样的境界,这古玩圈里,即便看出是假的,这么逼真,恐怕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再倒出去,而且还想赚一笔。” 老庞点头道,“就这半张唐代佛经,想发现是假的,没几个人能做到。” “你说的没错,我听说,这批高仿佛经,有的甚至流入了国外的博物馆,一样当宝贝展出。”唐易接口道。 老庞心说,这个唐易的眼力可真毒啊,这特么都能看出来!“唐先生,还是赶紧说说为什么会仿得这么逼真吧?你用张大千把我的胃口吊得不行了!” “要说到为什么能以假乱真,我看有三点原因,第一点,纸是老纸,过了一关;第二点,这个造假的有大批真迹在手上,起码结构和印章出不了任何问题。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唐易说到这里,又停了停。 文佳此时也听得入迷,“快说快说!” “兰亭序你们都知道吧?李世民特别喜欢这幅经典,得到王右军的真迹之后 ,他找了一批书法大家临摹,什么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等等。这些人的用笔和结体各有特点,但是临摹出来的兰亭序却几乎一模一样!” 唐易看了看文佳和老庞,“因为他们临摹的时候,都用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叫做双钩填墨!” “哎?我还学过一段书法,也临摹过字贴,怎么没听过这种临摹方法?”老庞摸了摸稀疏的头发。 “这个方法,主要是古人为了保存书法原迹所用,制作副本成帖,供人临摹学习,六朝到唐代很流行。而且很逼真,被称为‘下真迹一等’。但是到了北宋,这种方法就没人用了,因为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想制作字帖可以刻得更精细,而且产量也高,双钩填墨这方面的价值就没了。” “双钩填墨,我看过一本古书上的介绍。是用很薄的油纸,铺在原作上,对着光,然后描摹下来。接着再用同样的方法,将油纸上的字转到要临摹的纸上就行了。只要找到一个书法高手,就很容易无限接近真迹,而且神态和风韵也不差!不用来制作字帖了,倒被人用来造假了!” 听唐易说完,老庞张着嘴摇了摇头,“原来这批高仿经卷也用了双沟填墨,怪不得!还真是,经卷字数太多,要是一个一个临摹,水平再高也容易露出马脚!” “六朝和唐代的很多书法,都没了真迹,留下的摹本都是用了双钩填墨。比如刚才说的兰亭序,其中的神龙本,定武本。还有王右军的平安帖、丧乱帖,都是双钩填墨本,不过,即便是唐代双钩填墨本,也不在大陆,平安帖在台岛,丧乱帖则在倭国。” 老庞此时禁不住拍起了巴掌,“我就说嘛,能让文大师请来逛琉璃厂,绝对不是一般人!唐先生不仅眼力过人,而且博物洽文,佩服,佩服!” “服务员,再来一瓶茅台!”老庞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老庞,别介,我这酒量不行,一杯白的够喝一晚上了!”唐易连忙劝道。 门打开,服务员急忙走了进来,是个年轻姑娘。今儿客人挺多,她忙得有点儿晕头转向,进来之后,包间的门也没关。 “再来一瓶茅台,加两盘最贵的羊肉。”老庞开口道。 服务员随后便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差点儿和门口一个经过的人撞上。 “对不起,先生。”服务员连忙低头道歉。 “没事儿,忙你的吧!”那人五十岁左右,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挺长向后披着,“艺术气息”很浓厚。 说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向包间里瞟了一眼,看到了唐易之后,突然一脸惊喜,竟直接走了进来,“唐老师!没想到这么巧啊!” “你是?”唐易一时有些懵,他实在是没认出这个人是谁,而且这个人得有五十岁了,上来就叫自己老师,实在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是侯如海啊!当时您答应我拜您为师,学习鉴古,上次拍卖会预展之后我还给您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您挺忙,没说几句,还有一次您没接。”中年男子连忙说道。 侯如海?拜我为师? 唐易这才想起来,当时是卫天鹰赞助的皇廷拍卖行的预展,那件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他早就知道是假货,所以和文佳去了预展。预展上,还有一幅行活儿“乾隆片儿”,这个侯如海不仅认定是宋画儿,还咬定是范宽的,当时也被他揭穿了。 后来卫天鹰来了和自己招呼了几句,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就当场拜师。唐易没太当回事儿,后来侯如海还打过电话,但是唐易敷衍了两句就挂了。 这侯如海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唐易倒不是看不起他,只是觉得这事儿太扯淡了,所以才没当回事儿。 没想到,居然在饭店又碰上了! “侯先生,当时我以为你是开玩笑,我也没在意。以后可别老师老师的了!”唐易立即说道。 “那怎么行,拜了师就是拜了师!这桌算我的,您等我一会儿!”侯如海拱拱手,又匆匆走了出去。 老庞和文佳对视了一眼,文佳一拍大腿,“我也想起来了,这个侯如海,还有那个朱先生,当时都被你**了!你要真收了他,可算你的大徒弟啊!” “恭喜唐先生开山门收弟子!”老庞笑着端起了酒杯。 “行了,你们别添乱了!”唐易叫苦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文 第684章 买主是他 不一会儿,侯如海就又进来了,手里也拎着一瓶茅台,而且身后跟着服务员,给侯如海添了一副碗筷,又加了一盘肥牛,一盘野菜。 好嘛,他倒是不客气,这是直接转战场了! “文大师我那次预展上也见过,这位是?”侯如海自顾自倒满了酒,笑着看着老庞问道。 “噢,这是庞大师,天文地理,相术风水,卜卦推演,佛法道术,可谓无一不精啊!”文佳坏笑着介绍道。 老庞连忙摆手,“别听文大师取笑我,我就是在这个行当里混口饭吃。” 侯如海笑道,“能和唐老师、文大师把酒言欢,也一定是高人!这一杯酒,我不多说了,先干为敬,都在酒里了!” “侯先生,今儿真是巧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吃饭。”唐易举了举杯,不过他酒量不济,已经换成了啤酒。 “是啊,唐老师,几个家长请客,参加艺考的孩子在我这里学画。还有,您可是我的老师,叫我小侯或者如海就行了。” 唐易脸上又是一阵尴尬,想了想,“这样吧,我叫你老侯吧。你也别太客气,大家相互切磋。” “好!”侯如海面带喜色,“对了,唐老师,我前一阵儿在一个笔会上见到金石溪先生了,他听说我拜你为师,很高兴,说我很难得明白了艺高为师的道理,而没有拘泥于一些繁文缛节,面子工程。” 怪不得!唐易心想,他这是打着我的旗号已经尝过甜头了!不过侯如海恭敬有加,面目虔诚,唐易也不能说得不好听,“侯先生说哪里话,古玩鉴宝方面,或许我还能和你切磋一下,真要说水墨丹青,你才是行家!” 文佳看了看唐易,心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侯如海低眉顺眼一通恭维,唐易也招架不住了。 不过,看这侯如海倒是个活泛人儿,“老侯,你可是唐老师的开山弟子,唐老师于古玩一行,样样精通,你可别在字画方面丢了他的人啊!” 唐易不由得瞪了文佳一眼。侯如海却高兴道,“不瞒文大师,上次在拍卖预展上,唐老师当场对那幅‘乾隆片儿’的范宽仿作的一番点评,就让我受益匪浅,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古代字画的墨色、纸张和裱工,又有了不少心得。” 这话唐易倒是信。侯如海有画工的底子,研究古字画,最起码用笔方面不是障碍,气韵方面也容易突破,需要强化的,主要就是老纸老墨老裱工的问题。 “看来老侯你最近是有什么好东西入手啊!”唐易笑道。 “那倒没什么,前一阵得了一幅刘石庵的字,本来想私留,可是被拍卖行的朋友缠得没办法,只好送去上拍了。” “宰相刘罗锅的字,市场上捧得挺高,看来你又发财了!”老庞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清代的字画,在唐老师面前算什么?唐代李思训的青绿山水唐老师都能割爱给金先生!”侯如海聊得挺舒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起唐代的字画,还真有个大件儿,只不过不是我拿下的,我是昨儿刚帮人作保,定下了半张唐人写的《大乘入楞伽经》!” 这话一说,唐易、文佳、老庞都是一愣。 “可是琉璃厂金石堂严美妮手里的那半幅经卷?”唐易接口问道。 侯如海也愣了一下,“哎呀,唐老师,行里有什么动静,是什么也瞒不过您啊!”一时间对唐易的崇拜又加速了。 “这么说,不是隔山打牛?而是你帮着买主掌眼?” “我是看了,不过买主也通过视频看了,后来还传过去几张高清图片,也算是隔山打牛吧,不过加了我这道保险。” “买主是哪里的?看来是个高人啊!这么个大件儿,都不带亲自来看看的?” “唐老师你有所不知。买主人在沪海,来回倒不麻烦。但是这个人可不一般啊,他姓谭,是江南玉器协会的理事,年底玉器协会要改选,实在抽不开身啊。”侯如海面对唐易,一点儿都没隐瞒。 唐易心里忽闪了一下子,心想今儿这事儿真是巧到家了! “你说的莫不是谭千常?”唐易点了一支烟,袅袅烟雾升起。 透过烟雾,侯如海看着唐易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简直快沸腾了。我侯如海真是赌对了!这个唐易,除了眼力过人,居然古玩圈里的事儿,什么都瞒不过他,跟着他混,绝对没亏吃! “正是正是!唐老师肯定认识他了?”侯如海连忙说道。 “谭千常居然也对唐代经卷感兴趣!”文佳先应了一声。 “嗐,还不是送礼用的,江南玉器协会的会长闵老,崇尚佛教,又嗜好字画,这礼算是送出花儿来了!” “闵老我听说过,据说他的一块本工观音牌,百万的价格还让人抢破头,只不过在古玉的造诣方面,恐怕是比不过谭千常。”唐易沉吟。 侯如海连连点头,“说得是啊,不过闵老有着深厚的官方背景,江南的玉器行里肥得流油,这个会长,除了他,别人恐怕也坐不稳。” 这时候,文佳和老庞都看了看唐易,唐易心知肚明,这意思自然是要不要帮衬谭千常一下? 唐易心想,既然谭千常在缅甸拱手送了一份大礼,现在适当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侯,实不相瞒,这半张经卷我们下午刚看了,本来庞大师是想买的,但是最终却放弃了!”唐易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东西是要得不便宜。”侯如海说着,看了唐易一眼,唐易的表情中却没有半分可惜的意味。侯如海突然之间明白了:他们这不是嫌贵! “难道?”侯如海心里猛地一沉,“唐老师,是我打眼了?” 唐易叹了口气,“这种东西打眼很正常。” 这时候,老庞却接口道,“老侯啊,不要说你我了,就连张大千这样的高人也在这种佛经上打过眼啊!” “啊?”侯如海已然信了,“唐老师,这?” 唐易看了看老庞,老庞一直在跃跃欲试,“来,再喝一杯,听我给你讲故事。故事呢,一共有三段。” 正文 第685章 帮我到底 听完了故事之后,侯如海的额头上的汗“唰”就下来了! “要是真品的话,那价值肯定挺高,我呢,也就不问你们约定的交易价格是多少了,你就告诉我,定金给了多少吧?”唐易看着侯如海如坐针毡的样子,一时也起了同情心。 “二十万!”侯如海摇头道,“唐老师,谭千常从我手里拿过字画,对我一直很信任。这下子,中间费就不说了,钱可以再赚,但是我这面子可折里头了!” 唐易笑笑,“这不还没交易成功么?悬崖勒马,也不算太丢面子。二十万的定金,双倍赔偿,花四十万买个教训,对你、对谭千常都不算是坏事儿,而且这钱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不然,万一这个闵会长看出是赝品,你也得跟着坐蜡!” 侯如海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您在严美妮那里,没暗示什么吧?” “其实是有,她问了一句,我只说纸张是唐代的,书法不懂。不过她好像当成是我因为行里规矩这么说了,其实我是为了撇清关系。”唐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侯如海吐出一口气,“如今之计,只能说凑钱没凑齐,买不了了,到时候按行里的规矩赔偿双倍定金就是了!” 而后,侯如海又问道,“唐老师,既然您认识谭千常,您看?” 侯如海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能不能说是唐易看出来的。他听出来唐易和谭千常认识,但是又确定不了关系的深浅,所以得问问。 这种话一般是不能乱说的,谭千常自然是高兴,但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唐易在行里砸了严美妮的生意,结了梁子,落了口实。 不过,唐易既然要卖给谭千常这个人情,而且他也断定谭千常不会说出去,便点了点头,“老侯你是搞艺术的,来个艺术点儿的说法,谭千常很聪明,点到即止。” “那是,我就说无意中听说唐老师也在金石堂看了,但是没买,加点儿语气就足够了。”侯如海一边点头,一边起身,我这就给谭千常打电话。” 侯如海出去给谭千常打了电话,不过,除了说好的那句话,他还加了一句,“我听说,张大千也曾经在几张高仿唐代敦煌出来的经卷上打过眼!” 其实不用说后半句,谭千常就明白了。这事儿搞得他挺郁闷,其实,若不是这半张佛经要价挺高,他真有心把假的也送出去,这种东西,能看出来的可能性很低。不过,花大价钱买赝品,他确实受不了。 “你现在跟唐先生在一起?”谭千常问道。 “是,其实我没告诉你,唐先生是我的老师。”侯如海一听谭千常说起唐易口吻上也很尊敬,干脆咧开了。 “啊?”谭千常着实吃了一惊。侯如海怎么说也是燕京小有名气的画家,而且在古玩方面不说是高手,也绝不是庸手,他五十岁的年纪,居然拜了二十来岁的唐易为师! 同时,谭千常也暗自庆幸,在缅甸他当机立断,求盟唐易,现在更验证了这笔买卖是划算的。当然,他不知道那块白盐沙皮的毛料,不仅仅是出了龙石种这么简单。 “好,谢了。这事儿怨不得你,这东西我放大了高清图片也没看出问题。我这就给唐先生打电话。”谭千常挂了电话,接着就给唐易打了过去。 唐易一看谭千常打来了电话,心说难不成还得再通话验证一下? “唐先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唐先生帮我到底。”谭千常知道唐易通透得很,而且这种事儿也不能点破,是以客气的话并没有多说。 “不知怎么才能帮你,还得到底?” “不瞒唐先生,如今江南玉器协会改选,我这理事的位子不大稳固。我本来想送给会长闵天半张佛经,投了他崇佛好书的兴致,但是现在我不能买了。不知道唐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唐易一听,心想谭千常倒是信他,不仅不多问,竟然直接要求继续帮忙,只是自己手头上没有类似的东西,就算是现找,也不可能很快找到。 “这个。”唐易皱了皱眉头,实话实说,“问题是我手头也没有这方面的好东西。” 谭千常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他的话在后面呢,“唉,这个我也知道。不过,我听说,闵天前几天得了一件带人物画片儿的元青花罐,具体画的什么我还正在打听。” 唐易“嗯”了一声,谭千常继续说道,“闵天这个老头儿,瓷器方面的眼力也很毒,而且还悄悄找了沪海的两位高人看了,说没问题。但是,这带人物画片儿的元青花罐你也知道,全世界已知传世的就这么十件八件的。所以,闵天现在可能还有点儿打鼓。” 谭千常说的闵天的这种心理,听起来很奇怪,既然不是百分百有把握,干嘛还要花大价钱拿下? 实际上,古玩行里,这种心理并不鲜见。除非大开门的东西,那自然是二话不说。但是大开门的东西毕竟是少数。 看了喜欢的东西,如果有个七八成的把握,一般人就敢出手。如果是行家,要是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就敢出大价钱。 但是呢,东西拿回来,心里拱着的九成之外的这一成半成的疑虑,就会越来越起作用,左看右看,总想着找点儿不对的地方出来。你听听,这不是有病么?哎!古玩圈里有这种“病”的,还真不少! 就算最后怎么看怎么对,只要不是想出手的东西,有机会还是会验证,再验证。 谭千常这么说,唐易就明白了,这是想让自己走一趟,帮着这个闵天会长掌掌眼,落一个人情,显一显人脉。 “谭先生,这件事儿,就算我答应去,闵天既然没公开这件事儿,你怎么向他开口呢?难道说是你偷偷打听到的?”唐易略加思索之后说道。 谭千常的脑子的确转得很快,略略沉默了几秒钟,便又说道:“唐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正文 第686章 老庞加盟 “你说。”唐易应道。 “这件事儿,我就找个机会跟他这么说:就说最近听你说,有这么一件元青花罐被沪海的一个高人买了,然后我就向他打听,究竟是谁?同时烘托下我们关系密切,他就极有可能提出,让你帮忙看看。” 唐易笑了笑,“我的名气有这么大么?尤其是在南方。” “唐先生你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当时我们还在缅甸的时候,沈松岩先生来过一趟沪海。在一个顶级圈子的私人聚会上,因为帮人看了一件唐窑的瓷器,说起你曾经在地摊上捡漏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盘,而且还说,他和你是忘年之交,你在瓷器方面的眼力,达到了一个常人很难企及的境界!” “让沈先生说出这样的话,很多人都感到惊讶。这件事儿很快传了出来,我不信闵天没有听说!” 听谭千常说完,唐易却又说道,“即便是这样,你可想好了,这件事儿还是弊大于利!” 谭千常一愣,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如果是赝品?” “没错。”唐易道,“我总不能说假话吧?” “这个。正式选举是在三天之后,容我再想想。”谭千常又道了一声谢,便挂了电话。 而后,听说唐易第二天就要返回山州,侯如海竟然提出要一起去,到阁宝多正式拜师。 唐易实在是不愿意侯如海这么过去,“老侯,你非得叫我老师,我也不好再推挡,但是我实在接受不了传统的师徒关系。你看,咱们就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如何?没必要太刻意,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此和你绝交!” 侯如海一听,连忙说道,“别着急,唐老师,别着急啊您!” 文佳在一旁笑道,“老侯啊,唐易都说了亦师亦友,把你当朋友不好吗?你也得考虑他的发展,他比你年轻这么多,如果真的正式拜师,别人还以为他在作秀,同时觉得你也是个投机的货色。这样,对他对你都不好啊!你说是吧?” 侯如海讪笑,“倒是我欠考虑了。那这样吧,我把您当老师,至于您怎么安排,我听您的!” 唐易点点头,“这样,在燕京,如果有事儿找你帮忙,我一定不客气,你以后有什么想问的,打电话也好,到山州也好,我绝不会再敷衍了。” 侯如海接口道,“今天多亏了唐老师了,不然这假经卷的事儿可麻烦!而且又给我上了一课!” “就是!我也是受益者!”老庞也举起了杯子,“来,咱们一起敬唐先生一杯!” 文佳哈哈大笑,“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老侯,燕京古玩圈里的事儿,我以后还得靠你趟趟路子,少不了麻烦你。” “文大师这话就见外了,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以后有事儿吩咐就是。”侯如海仰脖一饮而尽。 “放心吧,文大师这个人忒仗义,让你办事儿,亏待不了你!”老庞也将杯中酒干了。 文佳放下酒杯,“对了老庞,我也正好想跟你说,我张罗的阁宝多法器店,春节后准备开张,到时候你可得多多照顾生意啊!” “法器店?”老庞明显很感兴趣,立即拉住文佳问东问西。 最后,老庞竟然提出,直接到法器店干,把自己的业务都纳入进来。 唐易和文佳一听,都觉得不错,这法器店,文佳一个人支应,还真怕忙不过来,的确是缺人手。一般的服务员和文员好说,但是老庞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有点儿能耐的,怕是不肯屈就,水平差的,文佳也看不上。 老庞呢,虽然路子乱了一点儿野了一点儿,但不是没有水平,而且在行里混得开。只需要规范一下路子,还真是个极佳的人选。 “欢迎加盟阁宝多!”唐易举杯。这山州的阁宝多古玩店,多了个老谭,现在燕京的阁宝多法器店,又多了个老庞! “唐总多多照顾!”老庞笑嘻嘻地举起了酒杯。 “只是老庞,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老庞的名字好记,大号庞广龙。”文佳在一旁介绍道。老庞哈哈一笑,“就叫我老庞就行。” 这时候,侯如海有点儿着急,“唐老师,你什么时候在燕京再来一个书画分店啊?” “老侯,有机会我一定会找你!”唐易笑道。现在的确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侯如海也算是个可用之人,只是不像文佳对老庞知根知底那样,还需要观察一下。 几个人聊的尽兴,一直吃喝到半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唐易开着那辆黑色卡宴,从燕京返回山州。结果在山州下了高速的时候,接到了曾士银的电话。两件事儿,一个是,审查的那批古玩今天就能走完程序,明天签字就能领走,另一个是领取那个表彰决定的现金奖励。 唐易心说,你倒是早打电话啊,这都到了山州了,说明了情况之后,唐易建议道,“曾局,当时我和文佳一起签的字,让文佳先领了吧。至于现金奖励,你们就不能打我卡里么?” “不能!那批古玩可以让文佳领走,但是这个现金奖励你只能自己亲自带着身份证,签字领支票!”曾士银应道。 “多少钱?” “十万。” “这次你们挺大方啊!”唐易笑道,“没搞个新闻发布会?” “本来是五万,局长特批的。发布会不开了,有通稿,不过你在通稿里的名字是高爱国,括弧,化名。” “那就是爱国的古玩高手的意思呗。化不化的有什么用,河野兄弟现在恨不能把我大卸八块。” “你放心,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我们已经重点盯着了,在国内,他们闹不出什么风浪。对了,最近北方地区他们处处受挫,河野平前天去了沪海,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山州,根据我们的情报,好像是和江南玉器协会的会长接上了头儿。”曾士银顺口说道。 “江南玉器协会会长?闵天?”唐易略略吃惊,“他不是有官方背景么?” 正文 第687章 沪海之行 “你知道不少啊!”曾士银道,“什么官方背景,不过是善于走动罢了。今年以来,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人陆续被双规了。不过他在行里名气大,人脉广,影响力还是有的。” “噢!”唐易点点头,“那我真是要去会他一会了!” “什么?”曾士银惊道,“你手头的事儿还忙不完么?别跟着起哄架秧子。” “万一我碰上什么好事儿,你们再奖我十万呢?”唐易嘿嘿笑道。 “别逗了,十万二十万的你还当回事儿?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对东京史料馆搜集证据的事儿,来不得半分马虎,如果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的。你自己可别乱来。”曾士银叮嘱道。 唐易解释,“我是真有事儿可能去沪海,而且可能和这个闵天打交道。” 曾士银想了想,“那好吧,具体我不多问了,你也是个有数的人。有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好!”唐易说了一声,正要从耳边拿下电话,突然发现路边的一名交警正在挥手示意停车。往前一看,路口处有不少交警,可能正在进行交通违章整治的集中行动。 “请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交警三十岁左右,英姿勃发,肩膀上是两杠两星。 唐易递出驾驶证,“警官同志,我这是从燕京买的车,还没挂牌,所以还没有行驶证。” “嗯,我看到了,有临时牌照,你这驾驶证也没问题。但是你的交通违章行为是开车打电话。”交警很严肃地说道,“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和《山州市道路交通安全条例》,您将被处50元罚款。” 唐易有些郁闷,当时电话来了,本来车上有车载蓝牙免提的,但是顺手就拿起电话接了起来。开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区。 得!的确是违法了,唐易接过了罚单,表示将尽快到网点缴纳。看着这交警一板一眼,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怎么称呼?” 交警立即掏出了警官证,“我是山州交警支队机动大队副大队长吴永功!如果您觉得执法过程有任何不当,可以向督察部门投诉!” “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对人民警察的敬意!”唐易笑笑,开车离去。吴永功,这名字挺有哲理的。 快到家的时候,又一个电话进来了,唐易这次没拿电话,按动了车载蓝牙免提。 是谭千常打来的。 “唐先生,我想了想,如果你方便,还希望能拨冗来一趟沪海。”谭千常说道,“至于东西的真假,唐先生实话实说好了。” “看来,你已经和闵天谈过了。” “没错,他听说你能帮着看看,很高兴。上次沈松岩先生来,他恰好不在沪海,很是遗憾。我也点了,说唐先生你看东西从不虚与委蛇,有话不藏。他自然懂我的意思,仍然让我力邀。”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刚从燕京回到山州,最快也是明天的航班。” “那你定了时间告诉我。多谢唐先生了。” 回到家里,吃午饭的时候,唐易把想去一趟沪海的事儿和爸妈说了。 “你不是说不再出去了吗?我还想明天晚上让娉婷来家吃饭呢!”易素梅立即瞪眼道。 “这不是还不到腊八么?我是说腊八以后不出去了。”唐易嬉皮笑脸,强词夺理。 “好了,我看还是让他去吧,这算是件正事儿,而且也就是一两天。”唐中峰在一旁说道。 “我这就给娉婷打电话,约她今晚来家里吃饭!”唐易笑道。 易素梅瞪了唐易一眼,却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晚上林娉婷来家里吃饭,还给易素梅带了一副自己设计的耳环,给唐中峰带了一盒碧螺春。易素梅对这个未来儿媳妇那是一百个满意,吃饭的时候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唐易啊,等你回来,也该去娉婷家里多走动走动。再就是,正月里两家人是不是该坐坐?商量下你们的婚事,我看是越早越好!”易素梅一边给林娉婷夹菜,一边却对唐易说道。 “阿姨,我们都还年轻。”林娉婷的脸色微微一红。 “妈,我这才毕业不到一年,而且现在公司这么多事儿,您就别催了!”唐易夹起一大块牛肉,直接塞到了易素梅嘴里。 易素梅猝不及防,只得接住,一遍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孩子,过了法定婚龄就可以,再说了,结婚也不耽误你们干事业!” 唐易求助似的看了一样唐中峰。“孩子的事儿,让他们看着办就行了,你就别操心了!”唐中峰对易素梅说了一句,随后便岔开了话题,“唐易,明天几点的航班?” 唐易定的是第二天上午9点半山州到沪海的航班。 毛逐开着那辆崭新的黑色卡宴送唐易去机场,很是过瘾,“放心吧,你的任务主要是外围跑动,找山头插旗子。我现在已经上道了,唐叔掌舵,我来执行,公司的业务绝逼蒸蒸日上!” 唐易还没应声,毛逐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吴大队,下早高峰了?那什么,我不在店里,外头呢。直径1.0的108小叶苹果圆,我特地给你挑了一串,老料,满金星,放心好了。这么着,我下午给你送过去算了。呃,好,那行,中午你来店里拿吧!” “对了,吴大队,还有件事儿,我们老板刚买了辆车,对,您看能帮着弄个好牌照么?啊?不行啊,现在都是拍号十选一?那什么,新号段下来你告诉我,我抢前面拍总可以吧?”毛逐噼里啪啦聊了半天,才挂了电话。 “吴大队?”唐易问了一句。 “交警支队机动大队副大队长,吴永功,也是买东西认识的,年纪不大,警界红星。爱玩儿个文玩。”毛逐介绍道。 “挺会处关系啊小伙儿!”唐易赞道,也没把吴永功查他车的事儿说出来。秉公执法,标准利索,吴永功给他留的印象很好。 从山州到沪海,一个半小时的航程。下了机,走到出口,唐易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谭千常,他前面还有个小伙儿高举一块“唐易先生”的大牌子。 而在谭千常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老头儿身边,还有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疑似秘书的女子。 正文 第688章 前因后果 这老头儿不高不矮,瘦,穿一件浅蓝色休闲装。花白的短发,眼眉挺浓,眼角下耷。整个人很精神,却又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唐先生!”谭千常见唐易出来,立即上前握手,同时借机在唐易耳边轻声道,“闵会长也来了!” 唐易一愣,敢情这个老头儿就是闵天。自己这面子居然这么大,让闵天都能来接机? “唐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闵天向前踱了一步,伸出了手。 唐易立即喝闵天握了握手,“让闵老屈驾来接,实在是折煞唐易了!” 旁边那个女子在闵天身边微微一笑,而闵天也没介绍她,看来就是闵天的女秘书了。而举牌的小伙儿,则是谭千常的司机。 “唐先生过谦了,能让沈先生高看一眼的后辈,放眼整个华夏,还真是不好找。”闵天笑道。 从这句话唐易就能判断出来,这说的是因为沈松岩,闵天高看了他一眼,但“后辈”这两个字,显然是以前辈自居。也就说,闵天居然能来机场迎接唐易,绝不仅仅是沈松岩的缘故。 谭千常异常机灵,从唐易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悦中,已经看出来点儿什么,“我联系唐先生的时候,他正在燕京,巧了,正好和沈先生在吃饭。” “是啊,的确很巧,我和沈先生算是忘年之交。”唐易当然知道谭千常在说谎,但是也明白这是抬高自己,便应了一声。忘年之交,摆明了是朋友,年龄差异大,但却是平辈。 两人这一配合,逼格陡升。 闵天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唐先生,请。”心里却暗骂,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要不是河野先生把你说得神鬼莫测,让我接近一下,我哪能屈尊来接你这个毛头小子! 没错,闵天之所以来接唐易,主要是因为河野平。 在山州,河野平已经让唐易搅和的不太好“开展工作”了,而且自从匡海生当上了征集办三室的主任,和山海省警方强化了合作,河野平在山州乃至山海省那真是雪上加霜。 在缅甸,不仅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没干掉唐易,而且回到倭国之后,竟然给黑杀组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声称不再接手和唐易、文佳有关的活儿。黑杀组向来利字当头,黑木幽光和黑木香川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把唐易和文佳写得太过诡异,最终黑杀组竟然将唐易和文佳列入了“规避名单”。 这个“规避名单”,一共有三类,一类是各国政要,一类是同行杀手,一类是普通的民间人士。黑杀组成立数十年来,前两类的名字倒是不少,但是第三类民间人士,一共只有三个人,结果,现在一下子又添了俩! 河野治和河野平商量了一下,在华夏还采用暗杀的手段是不行了,只能等待时机,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同时,河野治将业务重点向燕京临近的津门开展,而河野平则彻底放弃山海省,向江南地区发展,就选中了沪海。 万国展览大典虽然推迟了一年,但是时间也不多了,华夏的古玩是个重头。在突然形成的不利局面下,他们采取了分兵的战术。除了兄弟两人的战略,风吕疏桐带着一些人手,将业务向西部推进,比如长安、蜀都等地,更为灵活机动。 沪海本来就有东京史料馆设置的办事处,只不过负责人一直没在沪海打开局面。其实,沪海的历史和古玩氛围没有临近的金陵深厚,但是金陵这地方太特殊了,倭国人很难站稳脚跟,没办法才选了沪海。 本来,因为原先办事处的业务开展不利,河野平打算到浙省省会杭城拓展下,但是原先的办事处负责人却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搭上了闵天这条线。 闵天是江南玉器协会的会长,同时在沪海古玩圈也多少积攒了人脉,本来他早就想向古玩圈伸手。但是古玩圈水太深,尤其是沪海的古玩来源,是外地远远大于本地。并不是说沪海圈子里的古玩少,藏家有的是,但是大部分并不想出手。 闵天不缺资金,缺的是全面的识别力和运作的经验。他除了玉器,只是对瓷器精通一些,但是古玩的范围太大了。他不是没想过和当地圈里人合作,但实力强的,并不愿分一杯羹;实力一般的,又怕被闵天利用,利用完了最终被一口吞掉。 东京史料馆运作古玩生意多年,经验还是很足的。而在古玩人才方面,实力也是比较雄厚的。别的不说,河野平的眼力就不弱,这次到沪海,他还带了两个高手。而闵天能给东京史料馆的,就是坐地虎的便利条件。 双方合作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俩字,分赃。收藏难得的精品,倒手一般的精品和大量的普品。 当然了,真要遇到难得一见东西,分赃不均的问题肯定难免会出现。这种合作,其实也是各怀鬼胎,都是先看看有没有便宜赚再说。 所以,闵天得到一件元青花罐的事儿,并没有告诉河野平。 唐易要来的事儿,他只是说一个朋友的引荐,说唐易想慕名认识他一下。这一点,河野平信了,因为他也觉得,唐易的最终目的肯定不仅仅是做古玩生意那么简单,而是想在华夏古玩圈里呼风唤雨,沪海这个地方,因为强大的经济地位,绕是绕不开的。 既然合作了,河野平就点了闵天一下,让闵天千万不要暴露和他的关系。而唐易这个人,是很值得利用的。河野平想的是,他和闵天的关系,唐易不知道,虽然唐易排斥倭国人,但是闵天是华夏人,就算不能将唐易招致麾下,但如果成了朋友,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利用的。 闵天这才顺水推舟,借着谭千常的事儿,来机场接了唐易。同时还暗示了谭千常,尽力保住他的理事位子。 中午这顿饭是谭千常请的,闵天没跟他争,他还不了解唐易,并不急于出手,先顺了这种人情借人情的便利。 饭局临近结束,谭千常恍若不知唐易来干嘛一般,借着餐桌上的青花餐具,提起了闵天刚收了一件元青花罐的事儿。 正文 第689章 意外之答 “想不到真正的大餐在后面!”唐易笑了笑,“想必闵老肯定会请我们开开眼了。” 这种事儿心照不宣,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却如此装模作样,除了彼此的戒心,和古玩圈里云山雾罩的谈话风格也有关系。 “唐先生远道而来,我岂能推搪?只是我眼老昏花,只能看出是一个青花罐。至于断代嘛,小谭啊你真是太抬举我了!” 饭后,闵天带着唐易和谭千尺来到了他的工作室。 唐易心想,他没把东西放在家里,看来这工作室的安保很过硬。确实,工作室在一栋大厦里,大厦各楼层都有保安,进门得刷卡,外人进不来,而且监控又很密集。 闵天的“天人合玉”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公司,占了整整一层楼。闵天除了单独的玉器雕刻室,还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又多了一层防盗门,开门需要闵天本人的指纹。 进了闵天的办公室,里面是一个套间,外面有办公桌椅,沙发和茶几,里面还有一个小间。 唐易猜测,小间里肯定都是保险柜,存放贵重物品。因为闵天开始让女秘书带着他们在工作室大致参观了一下,自己先去了办公室,等到唐易和谭千常进去的时候,这个青花大罐已经摆在茶几上了。 虽然唐易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元青花大罐,还带人物画片儿,极有可能是赝品,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只元青花大罐,居然是陆知行做的那个! 给老黄那个!老黄想两亿卖给河野平,河野平又没买那个! 庄子梦蝶。 这个高达30厘米,口径就有20厘米的大罐,青花发色幽蓝亮丽,画片儿浓重饱满,层次分明。 唐易忍不住再一次惊叹陆知行的神工! 苏麻离青失传了,他却用国产青料经过处理,做出了一般无二的效果! 侧躺在青石上的庄子舒展惬意,硕大的蝴蝶翩然振翅,画工比真正的元青花人物片儿不遑多让。 看到唐易惊讶的表情,闵天心道,被人吹破了天,还不是震住了?“唐先生,坐下慢慢欣赏。” 谭千常对于瓷器自然不如玉器精通,但也不是门外汉,一时间也是惊讶万分,他自然更是看不出任何毛病来的。 唐易拿起手电和放大镜,观察结晶斑和蛛网结构,这是元青花的显著特征。自然,到位,没有问题。 釉面痕迹和包浆,也没有疑点。 这件庄子梦蝶大罐陆知行用特殊手法做了内印,而且是需要刮掉表层才能看出的内印。除了找出这个内印,恐怕真不能断定这是一件赝品了。 唐易一边看,一边心想,看来,这是老黄终于出手了,河野平不要,居然卖给了闵天。由此也可以推断,闵天并没有告诉河野平。 “这件大罐闵老想必花费颇巨。”唐易开口道。 “是不少,不过物有所值。看来,唐先生也觉得是真品无疑了?”闵天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唐易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可是出自瓷都黄立三之手?” 闵天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这回答太意外了!本来唐易的回答,无非就是没问题或者有疑点两者之一。 他对唐易,一直是有点儿怀疑的,甚至他还想过是不是和沈松岩有什么特殊关系,让沈松岩能这么捧他。因为河野平强调了一下,他这才多少重视起来。 如果唐易说没问题,那么虽然暂时还不能进一步考证唐易的水平,但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借机表示感谢,顺道拉拉关系,也算是一个助力。 如果唐易真觉得有疑点,那也正好验证一下唐易的实力,要是说得他心服口服,那就说明唐易的确不是浪得虚名,需要加大力度拉拢,一来可用,二来堵一堵他的嘴,因为如果是赝品,那就不能留了,需要再度出手,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要真是那种以假乱真只有绝少的顶级高手才能看出的东西,送到拍卖会上甚至都可以。 但是,唐易既没说没问题,也没说有疑点,却直接点出了出处! 没错,这就是老黄卖给他的。 老黄考虑出手这件东西的时候,是费了心思的。他不想走拍卖,以免引起太大轰动,因为虽然陆知行的手段已入化境,但是还是有人知道其中秘密的,比如沈松岩,比如唐易。 他也不想倒给外国人。之前想卖给河野平,是因为有合作基础,他相信河野平能保密。河野平拒绝后,他又琢磨了一下,这东西太震撼,最终很可能曝光,万一落了个让重器流出国门的名声,肯定对他的生意是不利的。 而买主,也不能是瓷都的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最初圈定了燕京和沪海两个地方,大地方才容易找大买家。但是沈松岩在燕京,唐易也经常去燕京,最终选定了沪海。沪海有钱人多,而且相对于燕京,安全一些。 这元青花大罐,并不是有钱就会买的。有钱人买古玩,一般只为两点,一是为了升值和赚钱,二是附庸风雅。元青花大罐他不想低价出手,附庸风雅的成本太高,而想再度赚钱,也得掂量掂量风险。 所以,得找一个懂行、有钱、喜欢古玩的买主,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搭上闵天这条线,也着实费了力气,不过所幸最后成了。 本来,他还想要价两亿的。但是闵天也不傻,这样的东西不上拍卖,肯定有原因!为此他还查了下,不是盗窃抢劫,也不是盗墓倒斗,这样他就放心了,虽然仍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价儿他还是要压的。 两人一来二去,闵天最后到了八千万,再也不加了。最后老黄也表示,一个亿不能再少了。 闵天最后终于同意了一个亿,但是却又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有发现是赝品的确凿证据,要退赔五千万。 听起来老黄挺赚便宜,即便是赝品,也只退赔一半,还白得五千万。但问题是,这坏了行里的规矩!按说交易完毕,就算是这个元青花罐变成个尿罐,闵天也不能找后账。 正文 第690章 玉制名片 虽说现在不少人不守这个规矩了,找后账甚至都能找出花儿来。但是对于老黄和闵天这种段位的人来说,肯定不能混作同流。 一开始老黄不同意,但是闵天态度坚决,还说本来想提的条件是全款退赔,就是因为行里的规矩才让了一步。 老黄的生意最近很不景气,而且夜长梦多的道理他也懂。 同时,老黄知道,陆知行的手段,谁也找不出毛病来!除非陆知行告诉了沈松岩和唐易罐子里面覆盖内印的具体位置,否则砸了罐子都没事儿。而且,沈松岩和唐易就是见到了这罐子,恐怕也不会点破。就算想点破,总得和陆知行商量一下吧?这是陆知行答应自己的事儿,也应该会阻拦! 所以老黄最终同意了这个附加条件。 “是不是从瓷都黄立三手里拿的货,似乎和这件大罐的真伪并没有什么关系吧?”闵天虽然意外,但毕竟是个老江湖,沉了沉,便缓缓问道。 谭千常看了看闵天,又看了看唐易,“莫非有什么隐情?” “闵老如果看得起我,那就告诉我。”唐易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我虽然年轻,但是圈里的规矩我还守得住。” “哈哈,闵老如果看不起你,怎么会带你到他的办公室,我和闵老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呢!”谭千常打了一句哈哈。 闵天盯着庄子梦蝶青花大罐看了几眼,而后一边看,一边沉声说道,“如果是从黄立三手里得来的,我是说如果,会怎样?” 唐易知道,这已经是闵天最明确的说法了。他不说出来路的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要留个后手,万一这个大罐再度出手,很可能要换个身份,比如办一套海外回流的手续,所以,说死了的话,他是不会讲的。 唐易微微动了动嘴角,“如果是从黄立三手里来的——闵老您可能还不知道,黄立三算是我的朋友;而您,因为谭兄的缘故,我也当成自己人。所以,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易,我不能评判货品的真假。这种夹在中间的掌眼人,行里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当!” 这一番话说得闵老又有些意外,但是却入情入理。 谭千常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却很高兴,所谓“因为谭千常的缘故,我也当成自己人”,那就是说,唐易已经同意和他结盟! “那如果不是呢?”闵天猛然间看向唐易的眼睛。 唐易的眼中却没有显示半分的慌乱,“如果不是,闵老就不会先说如果是了!” 闵天收回目光,心里却道,这个唐易,看来的确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两个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而且,根本听不出来他对这个大罐的看法。 正在闵天琢磨的时候,唐易却又说了一句,“根据我的了解,黄立三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无论是钱财上的,还是名声上的!” “噢?”闵天眼睛一亮,刚说听不出看法,他却来了一句暗示!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指这东西是真的!因为如果是赝品,只要闵老敢声张出去,就算钱要不回来,对黄立三的名声影响很大。 而且,唐易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合同:如果发现是赝品,将会退回五千万,如此一来,黄立三的钱财和名声都会受损。 这句话是建立在不能评判朋友之间交易物品的真假的基础上,但又像是在偏向闵天,极为巧妙地点出了是真品。 闵天是这么想的,唐易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既不想帮老黄,也不想帮闵天,所以说真说假都不合适。只能这样点一点,他说的都是实话,黄立三的确是这种人,至于闵天怎么想,那他就没必要管了。 “后生可畏啊!”闵老说着,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既然是自己人,以后我也愿意和唐先生多多交流!” 后生可畏这个词,在唐易出道之初,秦老和方老都曾说过,但是现在从闵天嘴里说出来,唐易却觉得很不舒服。 但是,闵天给的名片还是要接的。唐易看到名片,也不由微微吃了一惊,这张名片居然是玉制的。 厚度只有一毫米,而且上面还浅浮雕了姓名和电话等内容,字体遒劲挺拔,边角清晰。 玉材用的是青绿色的河磨玉析木料(附注),质地上乘,青的浓郁润泽,光彩照人。 谭千常在一旁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闵天的名片,有三种,一种是和田白玉质地的,这一种他只给地位比他高的人,送出去的很少;第二种,就是河磨玉析木料的,送给平辈论交的人或者实力相当的生意伙伴。至于第三种,则是普通的纸质名片,但也不是随便给。 三种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是不一样的,纸质名片上,只有办公电话和秘书电话。析木料名片上,则有闵天的手机号。而和田白玉的名片上,没有联系方式,只雕刻了“天人合玉”和闵天的亲笔签名。 能拿到闵天送出的白玉名片的人,联系方式就是次要的了,这样的名片,既是价值很高的工艺品,又是一种尊贵的体现。市场上炒的价儿不低,但是基本上是有价儿无货,因为能拿到这种名片的人,也不会去卖了换钱。 即便是析木料的名片,闵天送出去的也不算多。谭千常惊讶的原因是,闵天初见唐易,而且唐易并没有直接判定真假,闵天居然一反以前辈自居的状态,送出了一张代表平辈论交和有合作意向的名片! 唐易是伸出双手接的名片。这对闵天算是一种尊重,更重要的,也是从心底赞叹这张名片的精美雅致。 而就在接名片的时候,闵天的目光却突然盯在了唐易的左手腕上! 附注:河磨玉析木料。河磨玉,不论结构还是成因,都是与和田籽玉很相似的,基本上以透闪石为主,不过产地却在东北辽省。本来是山中形成的透闪石老玉,因为被河水冲刷,形成了类似籽玉、外带石皮的河磨玉。这个名字很形象。 河磨玉主要以黄白色和青绿色为主。这青绿色河磨玉的代表,就是析木料。析木,本是产地河边一个镇的名字。析木料外带褐色、黄色等颜色的石皮,里面的软玉青绿或者黄绿,质地上佳。这两年,析木料涨得挺猛。个人观点,从其质地和色泽来看,感受起来比和田青玉要更舒服。 正文 第691章 扑朔迷离 唐易的左手腕上,露出了玄域圣环。闵天的目光集聚,正是因为此物。 唐易穿的是一件休闲皮装,袖子有点儿长,还是收口的。见到闵天之后,不论是握手还是喝酒,一直都用的是右手,左手腕几乎没露出来,有时候露出来了,闵天恰好也没关注。 但是现在唐易双手来接名片,手掌前伸,他的个子比闵天要高半个头,玄域圣环顺势下滑,露了出来,一下子出现在闵天的视线中。 闵天盯着上面的梵文,捏住名片的手没松开,直到唐易轻轻拉了一下,他才回过神儿来,“唐先生的紫铜手镯很别致啊,上面可是梵文?” 唐易自然注意到了闵天的关注点,而且心里还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如果不知道这玄域圣环的情况,哪怕只是个名字,他也不会愣住!但是,他又不知道唐易对玄域圣环知道多少,是无意得到戴着玩儿呢?还是有所了解,随身不离?所以,只是含糊其辞地先问了一句。 “咱们坐下聊吧,这茶都快凉了,也没喝一口。”谭千常很是时机地在旁边说了一句。 “对,对!”闵天打开办公室的门,喊来了女秘书,“带唐先生和谭先生先到贵宾会客室,备茶,我随后就到。” 闵天自然是要把这庄子梦蝶青花罐先收起来。同时,他还想准备点儿东西。 到了贵宾会客室,坐在宽大皮沙发上,唐易见面前的茶几上有水晶烟缸,便掏出烟递给谭千常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这青花罐,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谭千常笑道。 “回头咱们单聊。”唐易也笑了笑。唐易心想,闵天对佛教的研究看来不是一般的深,首先他懂梵文,其次应该对着玄域圣环有所了解。 果然,闵天进来之后,只是随意寒暄了两句,便开始直切正题,“唐先生的手镯,能否让我看看?” 唐易也没推挡,看就看呗,你还能抢走不成?笑了笑了便摘了下来,递给了闵天。 闵天进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精致的锦盒,接过玄域圣环之后,闵天将盒子递给唐易,“唐先生,初次见面,我这个地主也没什么表示,这个小礼物还望不要见笑。” 谭千常此时也在深思中审视玄域圣环。但凡年少时遭遇过磨难的人,心思一般比较重,谭千常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如果是一般人,觉得闵天送给唐易礼物,想的可能主要是拉拢,既然都已经送出名牌示好了,那进一步拉拢是很自然的。但是,谭千常却觉得,这是一种交换:闵天欣赏唐易手腕上这个东西的交换。 仅仅是欣赏一下,居然还要再搭上一件礼物,这东西绝对不一般! 唐易打开锦盒,更是让谭千尺相信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里面是一串保山南红的双面雕十八罗汉。最关键的是,这串保山南红,不仅是典型的柿子红,而且直径达两厘米,居然基本上没有裂。 南红玛瑙如今算是市面上炙手可热的东西,比较著名的产地大抵有三处。甘南老料已经绝迹,只有老件了,闵天的玉雕工作室想买原料也买不来。剩下的产地,就是保山和凉山。总的来说,凉山料的色泽和质地不如保山料,但是保山料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有裂。 有裂不仅影响美观,而且影响加工,所以保山的好料珠子如果没裂,一般不大,超过两厘米很少。这串手串一共十颗,除了双面雕的十八罗汉共有九颗,还有一颗更大的佛头,材料本身就不便宜了,加上是闵天主雕,老师傅打磨,这手串几十万的价儿也不算高。 为了欣赏唐易手上这个东西,闵天居然如此大方,而且看表情,居然还好像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而唐易,看了一眼手串,便轻轻合上了锦盒,“闵老太客气了!” 此时闵天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玄域圣环上,“不客气,不客气。” “闵老精研佛法,想必知道这玄域圣环的出处。”唐易又是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嗯。”闵天又是应了一声,“嗯?”旋即,闵天猛然抬起头来,“唐先生,知道此物?” 这话问的,人家戴在手腕子上,如何能不知?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闵天也是机缘巧合得知了玄域圣环,而且查过大量的佛教典籍而没有线索。最终,还是因为入藏地之后,结识了一位藏地的高僧,这才知道了一些东西,不过那位高僧早已圆寂多年。所以,戴着也未必知道。 “闵老,我也是只知道名称,还望闵老不吝赐教。”唐易自然不能把“进入”其中和参破华严十地的事儿说出来。 闵天缓缓掏出一支烟,并没有让一下唐易和谭千常,而是自己默默点上抽起来,显然,他已经进入了遐思,没注意基本的礼数。 唐易和谭千常也没打扰,各自也掏出了一支烟。 三支烟枪,烟雾袅袅中,闵天开口了。 “那年夏天,我到西疆和田的大巴扎(集市)上选购和田玉料,遇到一位僧人,他的胸前垂着一条天珠和老松石编成的链子,链子上,就挂着一个玄域圣环,因为太大,所以特别突兀。当时,他是想选购一块大籽料,想雕一尊佛像。我和他聊过几句。” “他告诉我,他从藏地而来,这玄域圣环是唐代的圣物,代表佛法修行的至高境界,他挂在身上,就是想要时时参详,但是二十年了,始终没有参透!” 唐易暗想,难道这个僧人是须极禅师?不对啊,须极禅师不是藏地出来的,而且须极禅师的玄域圣环,是出自一位姓唐的人之手,这个人,他还推断,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爷爷唐展云! 这件事越发扑朔迷离。唐易忍不住问了一句,“闵老,难不成我手上的这个,就是你当年见到的那个?” 闵天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唐易更糊涂了,莫非,这玄域圣环不止一个? 正文 第692章 讲述来历 闵天狠狠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一直痴迷于对佛法的研究,听说是代表佛法的至高境界,自然很感兴趣。这个僧人,对和田玉料不是很了解,我就全力帮他选料讲价,最终帮他买了一块性价比很高的好料子。” “但是很可惜,他对玄域圣环的了解也很少,只知道出自唐代的吐蕃,是一件佛门圣物。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这件玄域圣环是仿制的!” 唐易这才明白,为什么闵天说这两个不是同一个。 但是,即便是仿制,也应该有原型吧? 此时,闵天继续说道,“我当时想,即便是仿制,也应该有原型,便问了问他,他却说,是在藏地一位高僧那里见到过图谱,那本图谱,是关于历史上佛教法器的图谱。” 随后,闵天便想去藏地一探究竟。这就是兴趣的力量,对佛法极感兴趣的闵天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冲动的事儿。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那位高僧,对于痴迷佛法的闵天,这位高僧并没有推挡,只是告诉他,图谱确实是有,但是只能对藏地的僧人看,外人是不能看的。 闵天知道,这种事儿,根本没法勉强。 不过,关于玄域圣环,这位高僧倒是告诉了他一些知道的东西。 “他说,玄域圣环,出现在唐代,具体说是松赞干布时期。大部分人都知道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事。松赞干布相当于吐蕃的开国皇帝,因为从松赞干布开始,吐蕃进入帝国时期,他举兵征伐,兼并扩张,一统藏地,同时,在吐蕃佛教史上,也是具有开创性的人物。” “松赞干布这个人很不简单,他创制了藏文,引入印度、尼泊尔、中原地区的佛教人员,还大量翻译佛经。同时,他也大量迎请和制作佛教供品和法器。” “实际上,我也查过一些资料,松赞干布时期,只能说佛教在藏地兴起,而不是鼎盛,甚至都没有真正立足。”说到这里,闵天停顿了一下。 唐易接口道,“没错,松赞干布时期,恰逢吐蕃巨变,其实他的精力主要还是发展帝国的实力。直到他去世,吐蕃的主流依然是苯教,而不是佛教,后来才发生了变化。而且还有史料说,松赞干布就是被苯教徒刺杀身亡。但更多的史料是说他染了瘟疫去世。” 闵天生生吃了一惊,很多东西,都是他遍查很多资料知道的,没想到唐易居然信手拈来,现在哪有小年轻愿意去看这些东西? “唐先生真是博学多才。”闵天发自肺腑地赞了一句。 “搞古玩的,多多少少会看一些史料。”唐易也没有过多解释,接着又朝闵天伸了伸手,示意他继续。 “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时候,唐太宗李世民还送了他一批紫铜,这批紫铜了不得,里面还熔炼了一些黄金和贵重材料,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唐易心想,这想必就是制作玄域圣环的原材料了,圣环上的纹路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果然,“当时松赞干布请了一位印度高僧,一位尼泊尔高僧,用这批紫铜制作法器。虽然不知道这批紫铜的具体数量,但是李世民应该不会太小气,肯定不会很少。但是,所有的紫铜材料,最终只成形了这么一个玄域圣环!” “当时松赞干布大吃一惊,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两位高僧偷用了剩余的铜材,但是经过对所有参与工匠的调查,事实就是如此。具体制作过程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据说,玄域圣环制成之时,所有参与者都有一种离开现实空间,进入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的感觉!” “这时候,两位高僧居然双掌相对,异口同声高喊‘玄域’!众人这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中,但是此时,两位高僧居然双双圆寂了。松赞干布虽然也琢磨不明白,但却在圣环的扁平如门的地方,让人刻上了梵文的‘玄域’。” “这两位高僧究竟用了什么法术,参与工匠根本不知道,他们只是负责依照吩咐不停地熔炼紫铜。这‘玄域’的说法和指代,最终成了一个谜。松赞干布去世之后,佛教在吐蕃的地位仍不算高。后来,这件玄域圣环流出了藏地,据说到了尼泊尔。” “又据说,尼泊尔的一位高僧得到了玄域圣环,有人看到他竟然化身成了菩萨,瞬间无影无踪。再往后,这玄域圣环就不知所踪,有说重新回到藏地的,有说留在尼泊尔的,有说进入华夏的。还有一个说法,明末战乱,这玄域圣环竟然被起义的张献忠所得!但是,这些,都无从考证了!” 听到这里,唐易忽然心里大动。 张献忠这个说法,倒是让他想起,四十年前,当时在0503工作的爷爷唐展云,正是在和同事蒋英年在寻找张献忠的大西宝藏的过程中,意外遭遇虎鸾,从而下落不明! 须极禅师又说是从姓唐的人手里拿到的玄域圣环,莫不是爷爷被虎鸾掳走并没有死,反而意外找到了大西宝藏,得到了玄域圣环? 但是,将玄域圣环送给须极禅师之后,却是临终托付。也就是说,从大西宝藏出来之后,他已经自知命不久矣。那么,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又是如何遇到了须极禅师? 一团乱麻。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闵天叹了一口气。不管闵天平时如何老谋深算,面对一件多年追寻之物,他还是说出了所知的全部。不过,这玄域圣环太过神秘,即便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来历,却解不开关键的机要。 这时候,唐易通过闵天的言谈举止也明白了,闵天虽然痴迷佛法,但说白了是一种兴趣,想要透彻的研究,却未必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因为闵天身上显然也带着强烈的物质yuwang。 唐易思考的时候,闵天却又开口了,“唐先生,我今天真是得好好谢谢你啊!这样,中午是谭先生做东,晚上我来做东好了!” “闵老太客气了!”唐易立即接口道。 “是唐先生太客气了,说不定我还有事相求呢。”闵天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正文 第693章 想压一头 听了这话,看着闵天,唐易心里晃了一下子,心说莫非他想让我出让?这东西倒不是什么重器,我也未必能研究明白其中的奥义,但是既然和爷爷唐展云有关,断然是不会放手的。 “闵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谭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唐易笑道。 此时,谭千常投来感激的眼神。 闵天还未开口,唐易却接着说道,“这件玄域圣环,实不相瞒,是我的父亲偶然得到了,具体传承他也不知,现在给了我。今天听了闵老的讲述,我也是受益匪浅。若非是传家之物,我都有心送给闵老了!” 唐易这是先堵了闵天的嘴,也自然不会说真正的来历。而且说的时候,顺势摊开手掌掂了掂,既像是表达无奈,又像是伸手要回玄域圣环。 闵天一怔,其实他说有事相求,重点自然是想买下玄域圣环,当然也有想以后在古玩圈合作的意思。 但是唐易现在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开口了,“唐先生说哪里话。我相求的其中一件事儿,就是想让唐先生告诉我如何得到的,现在已经说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再叙!” 他也顺嘴编排了一下,同时有些不舍地将玄域圣环递还给了唐易。 唐易接过,快速又戴在了左腕上。 吃晚饭的时候,闵天还叫上了一位沪海藏协的理事,此人名叫倪仲伟,四十多岁,在沪海的藏宝楼还有店铺,是专门做古玩生意的。藏宝楼在沪海的古玩城里,算是名气大、历史久的一个。 谭千常现在已经不担心江南玉器协会理事的事儿了。而唐易一看倪仲伟对闵天的态度,就知道这是闵天招纳来的人。既然曾士银告诉他,闵天和河野平在接触,那自然就是要染指古玩圈,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也很正常。 倪仲伟在沪海古玩圈还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擅长瓷器,可算得上一个高手。闵天在瓷器方面也不弱,所以才认识了倪仲伟并招纳过来。他也是闵天找过的两个鉴定庄子梦蝶青花罐的高手之一。 倪仲伟本来听说闵天让他来招待外地来的古玩圈的贵客,还是挺高兴的。他来的时候,唐易去卫生间了,只看到了谭千常,谭千常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虽然主要做翡翠玉石类的生意,但是古玩方面的水准算是沪海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之前也认识。所以见了面就笑着聊了起来。 直到唐易进来,倪仲伟才知道,这个小年轻就是所谓的贵客,而且揣摩闵天介绍时的意味,似乎也很想招纳。倪仲伟脸色不知不觉出现了变化,心说一个毛头小子能在古玩圈有什么作为? 如果没有和谭千常之前的高兴劲儿,倪仲伟神色的变化还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但是这一对比,就有点儿明显了。 这唐易,一来的确是让闵天有些惊艳,二来河野平交待过,所以闵天自然是尝试笼络的,一看倪仲伟的神色,闵天立即笑道,“唐先生在北方古玩圈的名气不小啊,唐眼这个名号听起来那是足够响亮!” 倪仲伟略略一愣,“唐眼”这个名头他是听说过的,也听说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没想到这么年轻,加上唐易态度很谦和,他自然而然就轻视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名头,他仍旧觉得唐易未必有什么道行,这年头,炒作个名头的事儿太多了。 “唐先生赌石的眼力那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这次缅甸大公盘,恐怕随随便便就能赚上两三亿欧元吧?”谭千常说得夸张了,但这种撑场面的话,也不怕大。 他已经基本确定和唐易结盟,说得再实际一点儿,虽然日后成了气候怎么样还两说,但暂时那是要先跟着唐易混的。这唐易一来沪海,就无形中拉近了他和会长闵天的关系,从而算是稳住了他在玉器协会地位,已经是很实惠的见面礼了。 既然唐易说了和谭千常是自己人,而且谭千常的实力不弱,有了这样的机会,那闵天自然是想一起笼络的。谭千常表面上也当然得表现出识趣的样子,虽然他的目标就是最终取代闵天,但是暂时还是要靠着闵天的。 倪仲伟没想到谭千常也跟着捧唐易,也不由得露出笑容,口是心非地恭维了一句,“唐先生年少高才,真是令人佩服啊!” 这顿饭开局不多久,闵天就开始暗示,什么“南北合作”、“一起干一番大事儿”之类的频频出现,唐易呢,一边口头上应着,一边却想,河野平找了这么个老狐狸搭台,恐怕赚不到什么便宜。 闵天刚认识唐易,是不可能有什么具体的话的,真要合作,那得日后用实际的业务来完成。所以,听到唐易口头上的应允之后,闵天接下来的话题也开始谈论起一些古玩和圈里的事儿来。 唐易本来说古玩就是乐呵乐呵,结果倪仲伟在谈论古玩的时候,总是想压唐易一头,唐易说几句,他就立即要补充几句,而且总是想找出漏洞,加以斧正。 见倪仲伟如此,唐易便没心思和他叨比些没用的,干脆不多说了。心里想着,明天和谭千常单独聊聊,尽早回去。 饭局过了大半,倪仲伟接了一个电话,他也没回避众人。听通话内容,好像是有人新得了一件瓷器,想让他掌眼。倪仲伟瞥了唐易一眼,居然说正在和圈里的高手一起吃饭。唐易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是倪仲伟哈哈一笑,接着便问了问地址。 “看看吧,在外面号称什么大收藏家,其实就是有钱能买,他懂什么叫古玩,什么叫文化?再有钱也是乡毋宁(乡下人)!”倪仲伟挂了电话,不屑地来了一句。 “既然倪先生有事儿,那咱们就此喝了杯中酒,大圆满吧!”唐易自然听出了暗指,也不愿多啰嗦,顺势提出了散局。 倪仲伟看了看闵老,突然笑道,“既然唐先生在圈里名气这么大,一起去看看如何?” 正文 第694章 斗彩四爱 “有倪先生在,我哪敢献丑。再说我不胜酒力,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唐易微微一笑。 “唐先生喝得很少,谈吐清晰,就别谦虚了。”说着,倪仲伟又看了看闵老,“这位是个地产商,不仅有钱,而且给我介绍了不少客户,对闵老也是仰慕已久。” 倪仲伟这是觉得闵老能支使动唐易了,其实唐易除了感谢他能说出玄域圣环的来历,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鸟他。 “噢?他这是得了什么宝贝?”闵老眉毛一扬。其实,闵老也是想唐易能去的,因为他还没真正见识唐易鉴宝的能力,庄子梦蝶青花罐唐易没有直言鉴定,只是让他觉得唐易处事圆熟老到,而且一下子点出了青花罐的货主,说明在圈子里有人脉有道行。 这一问,如唐易和谭千常这种心思敏捷的人,一听就是在为去做铺垫了。 “听起来可不简单,说是一堂成化斗彩的杯子。”倪仲伟一本正经的说道。所谓“一堂”,是杯子上的说法,两只叫一对,四只叫一堂。 “噢?是什么杯子?是鸡缸杯还是压手杯?”闵老问道。虽然问得挺急,但也听得出来,他并不相信。成化斗彩杯,要是本朝真品,不要说一堂了,就是一只,那也不逊于他刚到手的元青花罐。 “电话里没说太多,我看本朝真品是不可能了,主要是去看看是什么时候的仿品。”倪仲伟接口道。 “高人就是高人,倪先生还没上眼,就知道不是本朝的。”唐易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再去献丑,的确是不太好。”一听成化斗彩,唐易更不想去了,这东西,哪能随便买到?连倪仲伟都看不上的人,得到真品的几率太低了! “唐先生,万事无绝对,既然号称到手千古名器,不妨去看上一眼,就当饭后消遣了!”闵天笑看唐易。 唐易正待再次婉拒,谭千常却也说道,“就是,去看看吧,正好我也去跟着你和倪先生学习一下。” 除了赌石,谭千常也没见识过唐易的眼力,现在的确也是好奇心起来了。 唐易扫了一遍心态各异的三个人,掏出一支烟点上了,抽了几口,才道,“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怕到时候和倪先生观点不一,丢人现眼。” “活到老学到老嘛!年轻人学习的机会更多。”倪仲伟还真不客气。但是闵天和谭千常都听出来了,这“丢人现眼”,怕是预留给倪仲伟的。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这个点儿,一般是不会请到家里去的。果然,鉴宝的地点是这个地产商的一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更像是一个展览室,除了一处办公桌,四面都是博古架,还有一台很大的影子木的书案。这地方的安保自然也很严密,这位地产商是亲自到门口迎接的。 这位姓刘的地产商,一点儿都不像倪仲伟所说的“乡下人”,眉眼周正,配合那一副金丝眼镜,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而且,在倪仲伟一番介绍之后,即便是他对闵老、唐易、谭千常的礼貌性吹捧,也显得很自然,很有章法。 进了办公室,门外还有一个保镖两个保安守着。这影子木的书案上,没有毛毡宣纸,想必是提前清理了,上面是一溜四只小杯子。 杯子的直径和鸭蛋差不多,胎薄如纸,釉色莹亮。不是鸡缸杯也不是压手杯,倒似故宫里的三秋杯,敞口微侈,弧腹伸展,圈足小巧。 这四只小杯子上的斗彩图案,分别是王羲之爱鹅、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所谓四爱图,就是这个,四个历史上的文人名士,四个流传甚广的意趣典故。绿柳白鹅,**青山,粉莲碧水,褐枝红梅,四只小杯子上,就那么小丁点儿地方,却画得美妙无比。 “刘总,哪里来的?”倪仲伟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开始一只只翻看底足,唐易也跟着撇了一眼,都是青花款儿“大明成化年制”。 “这个可不能说。”刘总神秘一笑,“不着急,慢慢看,这灯光亮度还行吧?”天花板上一排排的日光灯,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行,没问题。”倪仲伟又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嘴里似乎还有轻微的咝咝抽气之声。闵老和谭千常也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唐易好似已经不再去看这四只杯子,转而说道,“刘总,你这楠木瘿的书案,的确很漂亮,这和飞鸟走兽如此相像的木纹,这些年可不容易找了!” 影子木,又叫瘿木,并不是指某一种木材,而是很多具有“瘿”的特征的木材。所谓瘿,就是瘤疤,形成的木纹图案多姿多彩,很受人喜爱。桦木瘿,柏木瘿,榆木瘿,枫木瘿,算是比较常见。 楠木瘿就要高一个档次,至于花梨影子木,那就更珍贵了。 “想不到唐先生对木料也这么有研究。”这位刘总有些纳闷,这楠木瘿的书案,有法儿跟成化斗彩杯比么?你这才看了几眼,怎么倒研究起这个来了?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问。 倪仲伟也有些纳闷儿,但是此时他顾不上了。虽然他在沪海古玩圈有些名气,也隔着玻璃见过博古馆里的成化斗彩,但是并没有真正上手过。成化斗彩这样的东西,又有几个人真正上手过呢? 但唐易却不同,且不说身怀“绝技”,单是他手里,就有成化斗彩的天字罐,虽然是剃头的。陆知行送他斗彩差紫杯的时候,也让他上手欣赏过真品。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易早就有了定论,只是想等他们看完再说,不然终究是有些不礼貌。 终于,倪仲伟的目光从一堂杯子上离开,刘总此时居然拿了几只高脚酒杯和一瓶洋酒,放到了书案上,然后指书案周边的几张椅子,“来,品品酒,慢慢聊。” 谭千常看了一眼酒瓶,笑道,“今天好口福,居然是1951年的奔富葛兰许,据说这酒的存世量已经不足二十瓶。” 正文 第695章 开始打脸 刘总得意一笑,“没那么夸张,不过的确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四万美元也算物有所值,今天闵老来了,自当供奉美酒。” 都品了品酒之后,刘总看向闵天,“闵老,这一堂斗彩的杯子感觉如何?” 本来,刘总是请倪仲伟来的,但没想到他和闵天一起,而且也一起来了,那现在只能先问闵老。 “瓷器方面,仲伟可是专家,我看还是先听听他的意见吧。”闵天的瓷器水品虽然也不弱,但的确是不如倪仲伟。但,不如是一回事儿,江湖地位是另一回事儿,怎么说又是一回事儿。 闵天这么说,可以说给足了倪仲伟面子。不然,即便是不想先说,也可以说:“我还是最后补充吧!” 本来,遇到这样的情况,倪仲伟肯定会接茬就说了,但是现在,他真是不想说。 他的目光从杯子上离开,不是他已经有了定论,而是实在没得看了,但是仍旧拿不定主意。 这一堂斗彩杯,无论是胎釉还是画工,都让他觉得是成化本朝的器物,但是现实理性又让他觉得不可能。这可是一堂成化斗彩的杯子啊!如此规整,完美无缺,而且还是一套“四爱”,这要真是成化本朝的器物,那怎么说也下不来十个亿。 倪仲伟心里很忐忑,但是表面上仍是哈哈一笑,“好东西啊!刘总,你不说哪里来的,花了多少钱能透露么?” 按说一般人是不该问钱的问题的,不过刘总经常通过倪仲伟入手好玩意儿,很多东西价钱上都彼此知道,所以倪仲伟这么问,也不算出格。通过价格来判断真伪,有时候也是一个方法。 但是,因为他的一筹莫展,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不是单独和刘总谈,旁边还有人呢! “这个也得保密啊!”刘总爽朗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正好不让你们知道我是捡漏了还是吃药了!”这个“你们”咬得比较重,似乎在提醒倪仲伟。 倪仲伟心里这个郁闷啊,没想到这次是这么棘手的东西,偏偏还有这么多旁观者,而且自己刚刚叫板了唐易。这个唐易,要是真有几把刷子,万一自己说得不对,岂不是接着就被打脸? 本来,他还想顺势提出让唐易先看,但是一想唐易本来就表示就不想来,一句话就能把皮球踢还给自己。 不过,倪仲伟也不是等闲之辈,沉吟了一阵之后,他笑着说,“这可是康熙官仿的精品之作啊!” 成化斗彩,冠绝古今,后世是当成艺术神品来仿制的,各个时期都有仿制,但是从传世的作品来看,圈里是公认康熙一朝的仿品最得其精妙。 倪仲伟这么说,算是最保险的说法了。就算万一是真品,他仍旧可以咬定是康熙高仿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至于其他时期的仿品,他认为绝对不会达到如此精妙的程度。 他说完了,先是看了看刘总,接着又看了看唐易。 刘总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不快,虽然仿佛是带着微笑倾听,但是眼神中的意味却有些阴晴不定。 唐易看起来云淡风轻,但一侧的嘴角却微微一动,仿佛这次鉴定和他无关,又仿佛是对这种鉴定的鄙夷。当然了,这次就算他推脱不说,只消一句“倪先生做了结论,那我就不说了”,接着闭嘴,那谁也说不出不是来。而且还没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是,以谭千常对唐易的观察,他既然来了,就不会不说,而且来之前那一句“丢人现眼”,配合现在的表情,那多半是和倪仲伟的观点不一样。 这时候,刘总又看向了闵老。 闵老却笑了笑,“唐先生有什么意见?” “这的确是倪先生的观点?”唐易冲闵天点点头,却问向倪仲伟。 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倪仲伟十分不爽,“没错,唐先生难道另有高见?” “是!”唐易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随后便端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不再多说。 刘总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揣摩人的心理那是一流,如何能不知道唐易的意思?看起来,这倪仲伟和唐易有点儿不愉快啊!唐易的意思应该是,这东西是人家刘总的,不是你倪仲伟的,你倪仲伟问我什么看法,我当着宝主的面儿,完全可以不回答你。 “多谢唐先生能给刘某人面子前来,不知道唐先生有什么赐教?”刘总立即问道。 “嘉靖官仿。”唐易仿佛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而后居然指着酒杯,“刘总,这酒的确是不错。” 刘总一下子被震住了,这是什么气势!不轻不重的一句“嘉靖官仿”,泰然自若,却又不容置疑,而且又好似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举手投足,轻描淡写。不经意间,一股大家风范席卷而来! 刘总站起身来,正对唐易,微微欠身,“还望唐先生详细指点一下!” 唐易倒也没失了礼数,也站起身来,“指点不敢说。”接着转向倪仲伟,“不知道倪先生为何说是康熙官仿?” TMD!倪仲伟心里已经骂了起来,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康熙斗彩,最得成化之妙。十青花不如一五彩,十五彩不如一斗彩。康熙斗彩,款识有三,其中仿成化原款工艺最高,几可乱真。” 这基本上算是没说。人家问你为什么觉得是康熙官仿,不是让你夸康熙斗彩的,你起码得说出与成化本朝特点的不同吧? 唐易笑了笑,“倪先生的意思是说,康熙官仿斗彩和成化本朝的斗彩没区别了?” “区别当然有,但是康熙朝的一流仿品,几可乱真!”倪仲伟仍旧嘴硬道。 “几可乱真,那就是还不能乱真,差的那一点儿在哪里呢?”唐易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倪仲伟被绕进了自己挖的坑,一时间脸色涨红,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刘总八面玲珑的人物,这次的目的是鉴定,自然不是看他俩斗法,立即对唐易说道:“唐先生,康熙官仿成化斗彩,也有高低优劣,这一堂杯子我实在是看不出毛病,你判定说不是康熙官仿的依据是什么呢?” 正文 第696章 眼力为王 “刘总你是不是当成化本朝的东西买的?”唐易不再理会倪仲伟,而是一针见血地问向刘总。刘总这么问了,显然不希望是康熙官仿,而希望是本朝真品。他看不出区别,倪仲伟也看不出,但是现在唐易看出来了! 唐易已经让刘总产生了对高手的仰视感,便也不遮掩,“也不完全算是。这是有人从海外的拍卖会上得来的东西,价儿不算很高,倒手又给了我,当时我的确有这个侥幸心理。不过,我也想了,这个价格,就算是康熙官仿,那也不亏。” 唐易一听刘总如此实话实说,当下也不卖关子了,“康熙官仿成化斗彩的极品,的确是很难判定,就连艺术神韵方面也仿得达到了一个高峰。但是有一点,却是永远逾越不了的,那就是彩料。” “成化斗彩的彩料,细腻到了一个极致,除了差紫,彩料二次回炉烧成之后,简直达到了和釉面光泽相差无二的地步,这肯定是有秘方的。康熙朝的仿品,哪怕是顶级的,也达不到这种细度,当然了,肉眼不好判断。如果用超高倍的放大镜或者显微镜来看,就能看到斗彩上面的小颗粒!” “这一堂杯子,恰好在日光灯如此强光的映射下,我感觉,彩料没问题,细度与成化本朝无二!” 唐易说完,掏出了一支烟递给刘总,刘总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接了,而在唐易将自己的烟抬起时,刘总接着掏出打火机又点上了。 唐易轻拍刘总手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这就是这一堂杯子,为什么不是康熙官仿的原因!” 倪仲伟本来水平就不弱,这一听就有点儿信了,八成就是这样!但是,在他看来,就算是这样,唐易的表达也还是有漏洞的。 “唐先生说彩料没问题就没问题么?咱们都是肉眼,恐怕得用显微镜才能看出有没有颗粒吧?”这时候,倪仲伟的表达已经流利多了。 “倪先生也是行里的高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唐易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漾起了笑容,“如果是康熙官仿,或许真得借助显微镜查找颗粒。但如果不是,这种彩料的光感,上手成化斗彩几次,自然就有感觉!” “上手?你上手过成化本朝的斗彩器?”倪仲伟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手头就有一件成化斗彩双马乘风破浪天字罐,不过说出来让大家见笑了,缺了盖,剃头罐。”唐易应道。 马勒戈壁!倪仲伟在心里狂骂起来,此时已经恨不能上去抽唐易几个大嘴巴子,特么的天字罐啊!还让大家见笑,这个逼装的太让人受不了了! 闵天、谭千常、刘总也是好一阵惊讶,他手里居然有成窑天字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唐易却继续说道,“我也曾上手一件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差紫彩料的粗糙感和细腻的彩料,在同一个杯子上对比观摩,得到的感受会更明显!” “吹牛不上税啊!”此时,倪仲伟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烦乱和恼怒,“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谁不知道,故宫里有一对,故宫里的东西让你上手?” “谁说故宫里有的,民间就一定没有呢?而且又不是一模一样!难不成倪先生你穿越到过成化御窑厂,看到当时就只造了这一对杯子?”唐易一声冷笑。 倪仲伟又语塞了。 不过,他倒是没塞住太久,“就算不是康熙官仿,你说是嘉靖官仿就是嘉靖官仿?据我所知,嘉靖官仿成化斗彩,根本没有传世品!” 唐易忍不住又笑了,“那倪先生知不知道嘉靖皇帝一共炼了多少颗丹药?” “我们在说斗彩,这特么跟嘉靖炼丹有什么关系?这谁能知道?你知道?”倪仲伟现在已经有点儿乱套了。 闵天不由皱眉咳嗽了一声,心想倪仲伟也是圈里的成名人士,怎么连别人的讥笑也听不出来了! 斗彩和炼丹当然没关系,但是唐易的意思多明白,你不知道有传世品,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就好像嘉靖皇帝炼了多少颗丹药,你就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炼了多少颗丹药,不过我知道嘉靖官仿虽然传世品极少,但还是有的。比如民国年间燕京瑞昱绸布庄的掌柜孔先生,就收有一对嘉靖仿成化的斗彩花石杯,现在这对杯子应该在欧洲的一家私人博物馆里。”唐易的鉴宝神识来自唐掌门,这些事儿信手拈来。 此时,刘总心里可是翻腾地不轻快,这一般的古玩,稍微有点儿水平的人就能说出个三四五六,但出了少而精的稀罕东西,那真是高下立显! 他也没心思听倪仲伟聒噪,立即伸手拉了下唐易的胳膊,“唐先生,如何判定这是嘉靖官仿呢?” “我个人认为,嘉靖官仿的成化斗彩,才是最得精妙的。首先彩料的细腻度没问题,可能嘉靖朝的时候,成化朝的彩料秘方还没有失传。不过,斗彩器物上不仅有彩料,还有绘边青花所用的青料,嘉靖官仿斗彩的青料虽然尽量与成化朝一致,但是工艺终究差了一点儿,和釉面结合就出现了差异!” 唐易指了指一个杯子上的青花线条,“嘉靖官仿成化斗彩,青花处的釉色,略略发青,即便是仿得很好的极品,差别虽然很细微,仍然能看出来。还是那句话,如果上手过真品,就容易识别了!” 唐易最后看了看倪仲伟,又加了一句,“如果我没上手过真品,我的判定首先可能会是这就是成化本朝的东西,而不是先说是康熙官仿!” 刘总听得是如痴如醉。他有钱,但不好色不好赌,单单喜欢瓷器,却一直没有遇到过唐易这样的高手,这一番点评和讲解,到哪里听去?而且唐易竟然不止上手过成化斗彩,而且手里居然还有一只天字罐! 古玩圈里,眼力为王。刘总拉住唐易又是递名片,又是要电话,差点儿就不撒手了。 正文 第697章 马首是瞻 当然,这也和刘总得宝的兴奋有关系。嘉靖官仿成化斗彩,虽然仍旧和成化本朝的斗彩没法比,但是却也十分珍贵。而且,其收藏难度比成化本朝的东西差不了多少。还有,从他实际的花费来看,这基本上也能算是一个不小的漏儿了! 如今捡漏官窑重器,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我去个卫生间!”这时候,倪仲伟轻声说了一句,随后便脚步有些不稳地急速出了房间。他哪里是去什么卫生间,出了门就直接走了。 闵天半天没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服气了。怪不得河野平一听唐易,就那么紧张!怪不得沈松岩和他是忘年之交,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唐易这个人,恐怕笼络是不行了,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居人之下?不过,只要他把自己当朋友,那自己得到的益处也还是会不小! 谭千常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官方要推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出头!这绝对不是一笔赔本的买卖啊! 临走的时候,刘总送到门口,还握住唐易的手,“达济今日和唐先生一见如故。不知道唐先生有没有将生意发展到沪海的兴趣?我这边刚开发了一处文化商业街,到时候把最好的门头留给唐先生!” 达济,刘总的名字,刘达济。这都自称“达济”了,唐易也只能应道:“刘总的美意我记下了,若有意向,一定联系刘总!” 送唐易回酒店的路上,闵天一个劲儿让唐易多留两天,连称地主之谊未能尽足。唐易只能含糊其辞说家里还有事儿,明天就得返回山州,以后找机会再聚。 谭千常倒是没多说话,分别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第二天上午,谭千常单独约了唐易,两人在浦江边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碰头。 唐易接过谭千常递过来的烟,点上,缓缓呼出一口烟雾,“你想取闵天这个老狐狸而代之,短时间内怕是不容易。” “本来是不容易,但是,现在他自掘坟墓。”谭千常的嘴唇在凛冽的江风中有点儿发青,但却出现了一个带有笑意的弧度。 唐易一愣,“你也知道了?” “我昨晚刚知道的,我老婆他们单位,接到了上头的协查通告。闵天居然想和倭国人合作,他却不知道河野兄弟已经被华夏警方盯紧了。”谭千常看看唐易,“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么?” “涉外的事儿,一向比较谨慎,盯得紧,和盯出结果,是两码事儿。不过,你要是能通过接近闵天弄到什么线索,我估计上头没理由不支持你。” “我明白。为了达到目的,我一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不过底线还是有的,和倭国人勾结,这特么是没脸下去见祖宗的事儿。” 唐易却并不避讳,“你的祖上谭厚土,早就和倭国人勾结了。” “我和燕京谭家再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要让谭家看看,离开谭家,我一样出人头地!”谭千常冰冷了目光,“你的眼力,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而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倪仲伟这样的货色,闵天也拉拢,看来沪海的古玩圈有点儿各自为政啊!”唐易看似转移了话题。 “你的意思是,我在玉器协会稳固势力的同时,也要在古玩圈干点儿什么?”谭千常问道。 “借助你岳父的关系网,你的客户群没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圈里的人缘太差。昨天刘总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你真想到沪海再开一家店面?” “店面这个东西,有时候是很管用的,来来往往之中,有些关系不知不觉就形成了。我开这是个名头,我是想劳烦你来掌舵!”唐易笑道,“就是怕你翡翠玉石生意做得太大,这种小生意你看不上眼。” 谭千常沉思了一下,“你想顺了刘总的人情,开了你阁宝多的分店,但是,这个店面却让我来主持?” “刘达济,达则兼济天下,能给他取这个名字,想必他的老爹就不是一般人。而且刘总这个人,绝非倪仲伟说得这么不堪。倪仲伟的小市民意识太强烈,刘总的见识其实能甩他几条街,只不过瓷器眼力不如他罢了。这样的人不深入结交,损失太大了。”唐易缓缓说道。 “看来,应了刘总,在文化商业街上开一个高端店铺,至少是一举两得。”谭千常忍不住又看了唐易一眼。这个唐易,不仅鉴宝的眼力过人,这识人之术也是了得。虽然有些妇人之仁,又喜欢装逼,但是和优点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毛病。 “到时候闵天问起来,你正好可以全推到我身上。”唐易掸了掸烟灰。 谭千常的脸上开始感觉到了温热,“到时候我代表你和刘总谈。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我手头的东西可撑不起一家店面。” “这个不需要担心,前期我给你调配三十件古玩精品没问题。其他的,你用玉器和工艺品辅助即可。后期有困难我再帮你想办法!另外,我阁宝多的门头是金石溪先生题写的,挂在沪海,也同样能撑得起场面。”唐易微笑。 “三十件?那你山州的店铺?” “除了山州的店铺,燕京的阁宝多法器店年后也要开张。你不用担心我手头东西不够。”唐易心里当然有底,文调局审查完毕的那一百多件古玩精品,留下不能出手的,剩下的分拆到三家店铺,保证两家新店的开场足够了。 “金先生题写的店名可有落款?”谭千常又问道。即便是题写店名,如果关系不到位,只写“阁宝多”这三个字,那也很正常。 “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再写一张‘阁宝多沪海分店’加上落款,也没问题,相信金先生会给我这个面子!” 谭千常是越聊越吃惊,沈松岩,金石溪,这在华夏都是什么人物!居然都和唐易的关系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不用了,直接挂和山州同样的牌子就行了。”谭千常从缅甸的试探,变成了后来的庆幸,现在是彻底想跟着唐易干了。 “合作愉快!”唐易伸出了手。 “这不是合作。”谭千常摇了摇头,揭下了倨傲的本色, “今后,我唯你马首是瞻!” 正文 第698章 让人头疼 唐易定了下午沪海飞山州的机票。中午,谭千常将唐易邀请到了家里。 谭太太也在,而且居然烧得一手好菜。 这时候,唐易才知道谭太太姓郇,郇江月。 这名字很顺,也很别致,一下子就令人想起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郇江月的父亲并非暴发户。早在民国时期,郇江月的曾祖,就在沪海开过纱厂,说不上是什么巨商,实力却也不弱。而郇江月的父亲能够发家,除了个人能力,和家族的积淀也不无关系。 一听这个姓氏,唐易不自觉地想到了唐掌门去山州寻找过的那个姓郇的女子。 不过,这个姓氏虽然不多见,但是也未必会这么巧就和沪海郇家有什么关系。 但在吃饭的时候,唐易还是没忍住,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郇家商业积淀深厚,想必令曾祖一代就是人丁繁茂吧?” 如果和唐掌门有关系的这个女子,和沪海郇家有关系,那么从年龄上推断下来,应该和郇江月的曾祖父平辈。 郇江月自然想不到唐易心里有这个梗儿,“其实不是,我曾祖父是穷苦出身,年轻时还在十六铺码头扛过包,算是白手起家。兄弟五六个,却都早逝,还有个小妹妹,我曾祖父发家之后特别疼爱。不过,她后来去燕京读大学,不知为何突然和家里断了联系。” “断了联系?”唐易顺口问道。 “是啊,其实就是失踪了,后来找也没找到。这么久远的事儿了,我知道的也不多。”郇江月看了一眼唐易,“唐先生怎么会对这样的陈年旧事感兴趣?” 唐易自嘲地笑了笑,“职业病,总喜欢对老故事刨根问底,让你见笑了!” 谭千常也没想太多,笑着敬了杯酒。 “在你们山州,我还有熟人呢!”郇江月笑道,“不过都是警察,估计你也不认识。” 郇江月毕业于华夏警院,不少地方都有警察同学,这也不奇怪。 “对了,有个同学叫吴永功,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干交警的,他上学的时候就对古玩感兴趣,当时我也感点儿兴趣,所以关系还不错!”郇江月接着又说道。她对古玩感兴趣也不奇怪,和谭千常走到一起了嘛! “吴永功?”唐易笑了笑,“这世界真是小,我来之前还被他开了张罚单,开车打电话。” 不过,令唐易没有想到的是,郇江月居然是特警。出身大富之家,能接受特警的艰苦训练,还真是不太容易。 坐到飞机上的时候,唐易还在想,郇江月曾祖父的这个小妹妹,会不会就是唐掌门要找的那个女人呢?曾经在燕京生活倒是能对上号,突然和家里断了联系,会不会就是因为唐掌门? 如果她真是和唐掌门有关系,甚至就是爷爷的生母,自己岂不是和郇江月还有血缘关系? 唐易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之间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哑然失笑之后,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起来。 这个时候,河野平刚和闵天分开,中午他们一起吃了饭,闵天和他谈了谈唐易的事情。 回到酒店,河野平拨通了河野治的电话。现在,兄弟两人通话,都是每通一次,用一张电话卡,那是相当小心。 “兄长,沪海的闵天和唐易初步建立了联系,根据闵天的想法,倒是想尝试着和唐易走近。” “只要闵天在这方面不出卖我们,这倒不是一件坏事。”河野治沉声说道,“在华夏,不能再对唐易轻举妄动了。但是如果有人和他接近,利用这个人,说不定我们就有新的机会。” “我明白。对了,你这次回国,父亲对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又交待了什么?” “父亲说,既然得来的方式本身就有些不牢靠,失去了也不必太可惜,人没事儿就好。只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 “哪一点?” “这个唐易,既然舍得把成化差紫葡萄纹高足杯卖出去,为何又会在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上咬住不放?一开始,父亲甚至怀疑这件成化差紫杯是赝品,但是我这次带回去,他详细看了,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这件事儿我也思考过。卖成化差紫杯是为了钱,咬住汝窑莲花笔洗是为了争取华夏官方支持,唐易这是各有所得。如果他手里有一件来历安全的汝窑莲花笔洗,想必他一样会卖出去。”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父亲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有什么问题。要不是他认为成化差紫当世无人能够仿造,就连陆知行都不行,恐怕还是会觉得这是个圈套。” “兄长,我觉得成化差紫杯应该是真品无疑。因为我从闵天这里又得到了一条佐证。唐易和一个叫倪仲伟的沪海古玩商一起帮人鉴定,曾透露上手过真品成化差紫,想必应该就是这个!” “父亲的眼力也错不了。不过他让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嗯。再就是,我觉得这个叫倪仲伟的值得一用,此人爱财,而且极要面子,同时已经和唐易有了仇隙。” “不错。闵天这个老狐狸不好控制,和他的合作恐怕在分果子的时候容易出问题,你说的这个人,看来用钱就能解决。只是,莫让他变成第二个徐宽。” “徐宽也是倒霉,之前早就和唐易结了梁子。在沪海,我们明用闵天,暗用倪仲伟,应该相对好一些。” “好,照计划进行。这次我从扶桑直接到津门,会迅速展开业务。” “兄长,我听说津门有个叫鱼泳的,是津门古玩圈的大庄家之一,如果他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容易多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人,知鱼堂的真正老板。不过,他和唐易似乎有过来往!” “八嘎!”河野平禁不住骂了一声,“这个唐易真是让人头疼!” “这件事我还没有调查清楚。津门算是一个古玩要地,能成为这里的庄家,绝非等闲之辈。这个鱼泳,不管和唐易关系好不好,我们都得小心。” “好,那先这样吧。” “莫急,好事儿还是有的,这次在津门,居然有个意外收获。” 正文 第699章 羽翼已丰 河野平本来打算结束通话,一听河野治居然有意外收获,“噢?” “之前为了夔纹象尊,卫天鹰一直想从吴军身上找突破口,结果被吴军察觉。我得到可靠线报,吴军长时间在津门活动,靠的就是一个叫陈澄之的老江湖。夔纹象尊,很可能是陈澄之在帮吴军保管!” “看来,在津门养着的那几个人,还真有点儿用。” “燕京津门毗邻,不在津门养人是不行的。但是这个陈澄之在津门的势力可不一般,表面上看,他以前只是一个铜器手工艺人,但是在津门的人脉却极为复杂,方方面面几乎都有他的关系。”河野治介绍道。 “吴军只是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认识这样的老江湖?” “你别忘了,吴军可不只是大学教授这么简单,他可是金门长老吴金彪老来得子!不然他手上怎么会有夔纹象尊这样的青铜重器!” “莫非吴军和陈澄之是父辈留下的关系?” “极有可能。吴金彪的擅长就是青铜器金属器,陈澄之却又擅长铜器制作,我甚至都怀疑,陈澄之是吴金彪的徒弟!” 河野平叹了一口气,“看来,津门这个地方,也不太容易打开缺口啊!” “还有一件事儿我也只是猜测,鱼泳或许极有可能是当年水门长老鱼水星的后代!”河野治又说道。 “兄长!”河野平突然失声叫道。 “怎么了?” “这个唐易,难不成是当年唐掌门的后代?” “这件事儿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一来,唐易的底我们查过,和唐掌门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二来,唐掌门姓唐名易字天变,如果是后代,怎么会起一个和祖宗一样的名字?”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一时的闪念。你看这唐易,几乎和当年五古封灯的后人都联系上了!” 河野平一边说,一边心里还盘算了一下,金门长老吴金彪的后人,唐易认识吴军;土门长老谭厚土的后人,唐易认识谭千尺,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谭成功和谭千常其实也是谭家出走的旁支;火门长老陆火圣,唐易认识他的徒弟陆知行,当然了,他也不知道其实陶碧云是陆火圣的私生女儿。 现在,河野治又说津门的鱼泳,可能是水门长老鱼水星的后代!而唐易又认识鱼泳! 同时,他们还没查到木门长老金木林的后代是谁。这主要是因为金木林很低调地远离燕京,几乎没人知道他来到了山州。要是他们知道金石溪就是金木林的后代,和唐易的关系铁到这个地步,估计就吐血了。 此时,河野治也是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我听父亲说过,当年五古封灯的唐掌门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古玩一行,多是精专,但唐掌门几乎无所不通,而且一身玄门之术,这也是他能阻断东京史料馆从华夏收集古玩的基础。华夏的民国时代,是个多么好的收集古玩的时代!今时已不同往日。要不是这个唐掌门,东京史料馆现在的馆藏精品也不止这些!” “这个唐易的鉴宝水平,和当年的唐掌门还真是有点儿像!除了不通玄门之术。” “但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文佳。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姚广圣太过诡异,我们一直没查到什么,要是文佳再和姚广圣有什么关系,那这个唐易,即便不是唐掌门的后人,恐怕也会像唐掌门当年一样,成为我们的巨大阻力!可惜啊,可惜!” 听河野治这么一说,河野平立即生出悔意,“兄长,是我大意了,我早就认识唐易,当时他和文佳以及这些人物都还没有结识,如果那时候能除掉唐易,就不会有这么多后患了!” “过去的事儿不要提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唐易羽翼已丰,我们又被华夏警方盯得很紧,务必小心从事,能给万国展览大典添一件重器是一件!” 兄弟两人随后便挂了电话。 河野平松了松领带,感到一阵烦躁,点火烧了手机卡之后,在套房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看到了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小卡片,上去捡了起来,突然一反常态,掏出电话打了出去,“这火上得太快!不泄泄不行了!” 这时候,唐易已经在飞机上睡着了。飞机的巨大钢铁羽翼划过蓝天白云,向着山州平稳飞行。 唐易回到家里,易素梅很高兴,唐易确实没耽误太多功夫,而且答应她,春节前不再出去了。 第二天,唐易让老爸在家休息,到了阁宝多。毛逐介绍几个公司的工作人员给唐易认识之后,又把公司的账目让他看了看。 “原来你是老板啊!”那天见过唐易的女孩吐了吐舌头,当时唐易只说找毛总,她没想到居然是老板。 现在阁宝多规模不大,毛逐也没定太多规矩,工资开得也不少,所以几个女孩干得都很开心。 唐易和大家交流了几句,便到了店铺里,让毛逐继续在公司忙。 好久没有守柜台了,唐易突然有一种陌生感,他泡了一壶茶,坐着慢慢品了几口,又抽了一支烟,这才感到舒缓了不少。 正打量店铺里新进的货品的时候,阁宝多的门被推开了,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吴大队?”唐易一看,其中一名男子正是曾经给他开过罚单、同时和毛逐又比较熟的山州交警支队机动大队副大队长吴永功。 吴永功出来,自然穿着便装,不过唐易对他印象很深,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你?噢,你一定就是唐老板!”吴永功对唐易也有印象,“我听毛逐说起过。” “幸会幸会!”唐易一边让座,一边又问道,“这位是?” 和吴永功一起来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显得比吴永功年轻,“唐老板你好,我叫邹宁!” “邹教导是咱们山州网警支队一大队的教导员!”吴永功笑着补充了一句。 “两位警官幸亏都不是经文保支队或者刑警支队的,不然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呢!”唐易将他们让到八仙桌旁坐下,“今天来有什么指示啊?” “今天本来是想请毛逐帮个忙。”吴永功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正文 第700章 西汉剑璏 唐易知道,这个开车打电话的罚单,睁一眼闭一眼其实就过去了。吴永功罚了他,现在又有求于他,所以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正是因为吴永功秉公执法,他才对吴永功印象不错。 “毛逐正在忙公司的事儿,如果两位不嫌弃,有什么事儿给说说也行。”唐易倒上了茶,“莫非两位想寻摸什么好玩意儿?” “其实是我无意中得到一件东西,让永功看了看,但是我和永功的水平的确有限,而且对造假手段了解得太少,所以想请人掌掌眼。”邹宁说话倒是很直接,“唐老 板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都比较忙,虽然爱好古玩类的东西,但是和圈里人交际不多。” 吴永功接着说道,“我和毛逐也是来买东西认识的,我俩聊得来。就算他断不了,圈里人脉总比我们广一些。” “东西带来了吗?”唐易呷了一口茶。 “带来了!”邹宁略略犹豫了一下。他不认识毛逐,但是来之前听吴永功说是个小伙子,本来就有点儿不太放心,现在一看唐易居然是毛逐的老板,也这么年轻,所以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唐易也看出来了,邹宁比吴永功的心思要细腻一些,想得多一点儿。不过,初次见面不放心,也是正常。 邹宁只是略加犹豫,随后便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个玉件,白玉的。 长约十厘米,宽不到五六厘米。长方形,一端厚实,挖出了一个方形孔洞,一端则掏去一块,形成了一个钩形的结构。整体形状有点儿像一个扁的“P”形。 平的一面,有规律布排的大颗粒。这玉件光感很强,乍一看,甚至有玻璃的感觉。 唐易暗暗点头,“东西怎么来的?” “我是在文化市场买的。当时那个小贩把这个东西穿在腰带上,当个皮带扣。”邹宁解释道,“现在很多人喜欢弄个玉带扣挂在腰带上,不过这东西下面带个钩子,有点儿特别,我就多看了两眼” 见邹宁盯了几眼,那小贩居然解开腰带,把这个玉件撸了下来。邹宁上手看了之后,就发现了这玉件除了下面多一个半短不长的钩子,这光感和常见玉件也不太一样,特别亮,像玻璃。这就让人感觉有点儿假,在他看来,好的和田料给人的感觉柔和温润,而这,倒像是青海料抛高光的效果。 邹宁有点儿失望,一边将东西递还给小贩,一边问了问价。小贩张口就是五千,邹宁本来也觉得意思不大,也没还价,拔腿就走。 不料小贩立即喊住了他,让他好歹还个价,邹宁很随意地还了个十分之一的价儿,五百。小贩一听,连连摇头,让再添点儿。邹宁本来就是随口说的价儿,没说一两百就不错了,当下也不啰嗦,又要走。结果呢,小贩居然跟了几步追上了,喊着开个张,居然五百给他了! 这更让邹宁觉得这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就算是青海料的东西,个头儿不小,五百也不亏。 “我拿回来让永功看了看,结果他觉得这东西像是个老件儿。我们工作忙,就一直没找人看,这不今儿我俩都休班,说是一起来古玩街逛逛,他让我带上这个玉件,正好找人帮着看看。”邹宁说道。 “你俩平时不大接触古玉吧?”唐易不由多问了一句。 “是啊,其实我们主要就是玩个文玩,古玩也就是玩个铜钱,其他的东西,多是接触民国的小件。”吴永功实话实说。 唐易一听,便直接说道,“邹教导你的运气太好了,无心插柳,结果五百块就捡到了一件西汉早期的谷纹玉剑璏。估计那小贩要是知道,肠子都悔青了!” “玉剑璏?”邹宁显然没听过这个称呼,不过他挠了挠头,“我听那小贩说,好像是下乡收的。不过这料子好像不怎么样,和田玉的东西,一般差的料才抛高光” “古玩这东西,有时候就这样,懂行的未必运气好。”唐易解释道,“战国和西汉,是玉器的巅峰时期,很多制作方法现在也破解不了,这种玻璃高光,正是典型特征,你看这谷纹,颗粒突出,透着几分灵动,现代玉器上的谷纹,做得不好的,都能看到一道道的印子。” “这么说,这的确是一件古玉剑饰了?”邹宁接着问道,语气中透着兴奋。 “没错,剑饰一般是四件一套,除了这剑璏,还有剑首,剑格,剑珌。”唐易见两人听得认真,便详细解释了起来。 “剑璏,一般是固定在剑鞘上。你看这个方形的孔,还有这个钩子,就是为了方便古人将佩剑固定在腰上。剑璏,可以说具备装饰和实用两大功能。” “剑首,镶嵌在剑柄的顶端。剑格,是设计在剑身和剑柄的交界处,其实就是个护手的作用。剑珌,则是固定在剑鞘的尾端。” “西汉时期,一般的剑是不会用上玉剑饰的。玉剑饰,主要是帝王和贵族的一种尊显,也可作为赏赐之用。流传下来的玉剑饰中,你带来的这个剑璏,是最多见的,因为它结构最复杂,也相对漂亮,能满足把玩和收藏的心理。就像你看到的,很多人可以用来当作带扣。” “剑璏,古代还有一个俗称,有人称之为‘昭文带’。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剑本来是‘武’的象征,剑璏却被称为昭文带,古人用了这种对应的表达方式,更显示出兵器的威猛。” 唐易说道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解释得有点儿多了,“不好意思啊,没刹住车,吴大队又得给我开罚单了。” 吴永功哈哈一笑,“今天真是受教了!” “再说说,再说说!”邹宁却听得入神。 “这剑璏不同时代的特征就比较复杂了,不过我确定这是一件西汉的制品无疑。”唐易这次没展开,主要是再说那就太多了,而且邹宁和吴永功只能算是爱好者,功力不深,很多东西也不好解释。 “想不到我也能捡漏!”邹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凡爱好古玩的人,心里总是有那种捡漏的期许的。只不过现如今,想捡个漏儿,实在是太难了! 这时候,阁宝多的门又被推开了,来人似乎很随意,还没看到店里的情景,便叫道:“毛逐,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文 第701章 换着玩玩 唐易抬头一看,是老谭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旅行箱,看来是一早去抓货了。 这古玩店和地摊的不同之处,除了有店铺,熟客多,还有个很特殊的关系,那就是不少古玩店的老板喜欢到大型古玩市场的地摊抓货,这是一件很考校眼力的事情,因为不少摊主的眼力也是不低的。 当然了,除了眼力,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地摊摊主流动资金少,不喜欢压货,所以在利润方面,有时候能压低。比如同样一件真东西,地摊可能一千就卖了,古玩店拿回来之后,加以处理,再配上盒子和好的包装,可能要大几千才能卖。 “老谭!我昨晚回来的!”唐易笑着说道。 “唐先生!”老谭一阵惊喜,“正好,我今天抓了几件古玉,你给掌掌眼!” 唐易连忙摆手,对邹宁和吴永功说道,“谭先生可是古玉鉴定的专家,我看,还是让他先给你们捡的漏儿掌掌眼吧!” 老谭对邹宁和吴永功打了招呼,从唐易手上接过了剑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西汉白玉谷纹剑璏,沁色这么熟,出土至少得好几百年了!” 邹宁这下子对唐易的话是彻底相信了,而后却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东西,这个,市场上······” 唐易明白,邹宁这是想打听下市价儿,便笑道,“战汉时期的的剑璏,一般都不便宜。这一件的工艺算是比较简单,胜在玉质好,比较白,保守估计也得十几万,如果能上拍,二三十万的价儿也有可能出来。” 没想到,老谭此时突然说道,“这只是单个的价格,要是配好了,都是汉代的东西,恐怕要翻几个跟头!” 唐易见老谭的神色似乎有点儿变化,正要询问,老谭此时已经拉开了小旅行箱,“这古玩一行,有时候不得不服一个寸劲儿,你们看看!” 从旅行箱里,老谭拿出了三个报纸团儿。 这一打开,唐易立即站了起来! 这三样东西,居然都是汉代的玉剑饰!一件白玉饕餮纹剑格,一件墨玉剑珌,还有一件青玉勾云纹的剑首!虽说颜色有些不同,纹饰也不一样,原先肯定不是一套,但毕竟都是汉代的,而且形式上凑成了一套! “汉代墨玉的东西比较少见,剑珌又比较简单,这件我纯粹是捡漏儿;这青玉勾云纹的剑首,价儿也不算高。不过,这件白玉饕餮纹剑格,我是最后发现的,这东西大开门,基本上是市价儿拿的,我只讲了一点儿价儿下来,可放在店里盈利是没问题的!”老谭介绍道。 唐易笑道:“这一套东西要是凑出来,再请人打造一把汉代制式的古剑,配上剑鞘,那市价儿的确是能翻几个跟头!” 老谭向来比较直来直去,此时竟对邹宁说道,“怎么样,把你那件剑璏让给我们吧?” “老谭。”唐易连忙跟了一声,但是老谭已经说完了。老谭这种浸淫古玉几十年的老帮菜,很容易忽略一个古玩爱好者第一次捡漏的那种心理。唐易却早就从邹宁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这东西,他现在还没热乎够,怎么舍得轻易撒手呢? “这个,谭,谭老师,这个。”邹宁果然有些不太自然。加上他又不能像唐易一样称呼‘老谭’,叫谭先生吧,又觉得老谭年纪太大,叫老伯之类的又不合适,憋出了个‘谭老师’,便没了下文。 “老谭,咱们做生意的,应该向邹教导推销其他三件,赚钱才是,你怎么反而想收人家的东西了!”唐易赶紧半开玩笑地接了一句。 “我是觉得邹教导是你的朋友,所以刚才,这生意嘛。”老谭这次倒是没直言快语,但是意思也很明显了。他刚才已经把收东西的底价儿说了,加上又是唐易的朋友,这三件玉剑饰要是卖给邹宁,那肯定赚不了太多啊! 其实,邹宁根本就没有买下这三件儿的意思,玉剑饰这样的东西,一般的古玩爱好者肯定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们就是玩玉器,也更倾向于挂件、牌子、手把件什么的,这成套玉剑饰,想收的,那应该都是很会玩儿的老虫儿。 所以,邹宁不愿放手,只是因为无意中捡漏的兴奋感。实际上,等到兴奋期一过,如果有人出高价,他一样会脱手。 “我就是随便玩儿,也没有凑成套的意思,而且这三件东西,我要是买了,老婆本就没了!”邹宁挠挠头。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唐易边笑边琢磨了一下,邹宁应该是个很清廉的警察,单凭工资,花个几千收藏点儿东西还能接受,要是一下子拿出六位数,肯定吃不消。加上他和吴永功一看关系就不一般,吴永功秉公执法,那邹宁也错不了。 这两个人,都值得结交。 同时,唐易又有了一个主意,“邹教导,刚捡漏的东西,肯定不想出手,不过,我觉得你对这剑璏的兴趣,维持不了几天。你看这样行么,我刚才在店里看了看,我这里有块白玉籽料雕瑞兽的五七大牌,虽然是现代玉器,但是玉质和工艺都不错。店里的标价是三十八万,实话实说,进价只有二十万。你看看能不能换着玩玩?” 还没等邹宁接腔,唐易又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决定,牌子你先拿走,玩儿几天,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换了,就把剑璏给我。如果最后还是想留着剑璏,那就把牌子再送回来。” “啊?”邹宁显然没想到唐易会说这个。他愣神儿的功夫,唐易便把一块系有精美挂绳儿的白玉牌子从博古架的拿了下来。 这块牌子够大,所谓五七,就是宽五厘米,长七厘米,市面上,一般四六的牌子比较多。这牌子白度虽然达不到一级,但也接近了,玉质也不能说顶级致密,灯光侧打能见结构。但话又说回来了,要是玉质和白度都再提升一个档次,那也不是这个价儿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二十万拿下,也是赚了。因为这正面雕了瑞兽的牌子,背面是满皮的。 正文 第702章 发年终奖 和田籽料,表面都有皮和毛孔,这种说法都是很形象,有细密的小坑洼,好似人的皮肤。当然了,很多籽料除了皮和毛孔,还带皮色,像什么枣红皮,洒金皮,秋梨皮,都是因为颜色命名。 古代玉雕,留皮的少,直到清乾隆以后,留皮巧雕才多了起来,但多也是为了巧雕。现在呢,只要是籽料,能留皮,哪怕是一点儿,玉雕师傅也会尽全力留下。 所谓籽料不留皮,神仙也不知。现在用山料乃至俄料、青海料、韩料混充籽料的东西太多了,不留皮,对大部分消费者来说,不容易辨识是籽料。而且,现在做假皮的技术已经很先进了,玉件做上一点儿假皮和皮色,混充籽料,就那么一点儿,确实不好辨识。 所以,市场上的和田籽料玉件,在不影响美观的前提下,留皮越多,价格一般越高。这牌子背面,正是留皮的好地方。但是,这么大的牌子,能满皮,的确很不容易。因为籽料是天然形状,牌子却得要求背面基本是平的。这得多大的一块籽料,才能留全这么一块皮子啊! 邹宁拿起这块牌子,认真看了起来。 “不上蜡,不摸油,这样的满皮的牌子,市场里已经不好找了!”老谭在旁边瓮声瓮气说了一句。显然,他觉得有点儿亏。 这剑璏唐易说保守十几万,上拍二三十万,是从一般的买方来说的。老谭自忖,如果让他抓货,即便遇上懂行的货主,十万左右估计就能拿下,但是这块牌子,进价可就是二十万。 玉器这东西,价格上旧不如新的情况很多见,不似瓷器。这是因为玉料本身就是值钱的东西,一块上佳的和田籽料,即便没加工,也很贵重。不像瓷器的原料是瓷土和釉料彩料,值钱基本靠的是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老谭说的是实话,也都是这牌子的优点,只不过语气不太好听罢了。 这种玉牌带给邹宁的冲击力,可比看着像抛高光的青海料的形状不趁手的剑璏大多了。 这就是一个收藏阶段的问题。初入行的人,更喜欢精美的、适合玩儿的东西。但是到了一定境界,追求的层次就变高了,而且审美的情趣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入门者见到古玉上有些沁色,特别是感觉脏的沁色,会觉得影响整体美观。但是入行久了,反而能从沁色中体会别样的美。再比如,有些老玉件,古代的工艺可能比较粗糙,入门者会觉得不如精雕细琢的东西养眼,但是入行久了,反而会更喜欢这种古拙。 “这不太合适吧?”邹宁一边看,一边轻声说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说穿了不过是一笔交易,我把玉剑饰凑成套,赚到的钱会更多。而且我相信,你我都不是翻脸不认帐的人。”唐易笑着说道。 邹宁看了唐易一眼,他古玩不精通,人情世故可精通得很,唐易肯定不是这个想法,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毕竟,他是个公职人员。 “不是还有吴大队么?吴大队当年在警院有个同学叫郇江月对吧?我刚从沪海回来,你可能还不知道,郇江月的老公,是我的朋友,也是老谭的侄子!”唐易接着说道。 这话吴永功并不吃惊,碰上他在沪海工作的警院同学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 吃惊的是老谭,但是唐易随即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压下没问。 “好吧!”邹宁确实是太喜欢这块牌子了,但是又不能下定决心出手剑璏,便应了下来,“我给你写个收条!” 不做作,有章法。唐易对邹宁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等到邹宁和吴永功离去,店里又没其他人了,老谭忍不住问道:“你和谭千常已经?” 既然连谭千常的老婆的同学都能聊到,那说明唐易和谭千常现在的关系已经不一般了。老谭没想到唐易去了一趟沪海,居然把这事儿办利索了。 “阁宝多要在沪海再开一家店,不指望营利,其实就是个广告和门面,这个店,谭千常帮忙主持。”唐易看了看老谭,“你怕和他不好相处?” “那倒不会,谭千常痛恨的只是燕京谭家,我早就脱离了,而且我们毕竟还有血缘关系。”老谭摆摆手,“我只是担心他城府太深,得了好处之后会把你一脚踢开。” “要是好处会源源不断呢?”唐易反问了一句,而后却又笑道,“开个玩笑,要想让这样的人心悦诚服,光有好处是不行的,慢慢来吧。就现在来看,他基本已经服了。” 老谭想了想,“你能掌握好节奏就行。” 接着,老谭便开始从小旅行箱里往外拿东西,他逛了一早上地摊,收的东西可真不少,不过除了那三件汉代的玉剑饰,剩下的多是一些小玉件和几样民国的老东西。 唐易见老谭如此兢兢业业,心里一动,“老谭,如果邹宁愿意送来剑璏,这凑成一套,你留着收藏吧,算是我给你发年终奖了!我记得你那里还没有成套的玉剑饰。” “这怎么行!”老谭一下子抬起头,“这一套卖好了能卖上百万呢!” “咱们收来可没这么贵。再说了,还有嫌老板年终奖发多了的么?毛逐那边,我也想给他一块上好的翡翠料子。”唐易笑道,“都不是直接发钱。你不要,是不是觉得不实惠?” 老谭连连摆手,“是太贵重了!” “再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了!”唐易起身,递给老谭一支烟。 老谭抽了几口闷烟,“行。如果那个警察真的送回来剑璏,我就替你收着。” 唐易本想说,都给你了,还什么替我收着,但是想到老谭比较执拗,便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结果,三天之后,邹宁果然把剑璏送来了。时间是中午饭后,邹宁挑了下班的时间。此时唐易也刚吃完饭,店里也没什么人,两人喝茶聊了一会儿。邹宁问了不少问题,唐易都给解答了。 聊着聊着,邹宁突然有点儿犹豫地问道,“唐先生,你能只通过图片鉴定古玩吗?” 正文 第703章 海兽葡萄 “通过图片鉴定古玩?”唐易一愣,随即心想,这当然不能了!除非是那些一眼假的东西,图片上就有显著的破绽,直接判定是假货。如果要断定是真品,那非得上手不行,图片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 唐易并没有往深处想,还以为邹宁在网上看中了什么好玩意儿,“你要是想从网上卖古玩,也不是不行,现在不是都有几天的鉴赏期么?到时候上手看看,也可以拿过来我帮你瞅瞅,不行再退回去就是了,就是麻烦点儿。不过,我还得提醒你,这网上的东西,想捡漏,比逛地摊还难。” 邹宁却摇了摇头,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唐先生,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我回去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部里有对你的通报表彰,你协助追回过国宝重器。所以,有件事儿我想请教一下你。” 唐易这才明白,“可是案子的事儿?” 邹宁点点头,“前天,我们大队从网上截获了一封邮件。发出地是长安,收的地址是咱们山州。不过,发送邮件用的是一处五星级酒店的WIFI,暂时还没确定具体发件人是谁。而收件人是用的手机,也是在一处咖啡店用WIFI接收的。” “长安的发件人我们已经通过部里通知协查,山州的收件人我们动用手段,确定了。这个收件人是个倭国人,叫友田丰二。” “友田丰二?”唐易立即接口道,“这不是河野平的助理么?” “你也知道?”邹宁一怔,“没错。” “河野平现在在沪海,奇怪,既然是电子邮件,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河野平?”唐易有些不解,“图片是什么内容?” “图片共有五张,都是一面铜镜,有正面,有反面,还有细部的图片。”邹宁说道,“我们之前已经通过内部的专家看了,但是专家说,仅仅从图片上,不能判定真假。但是,这东西专家又感觉不一般,所以我们也上报到了部里。” 唐易正要接口,这时候邹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号码,看了一眼唐易,随后走出店外,接听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邹宁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唐先生,刚才我们支队领导来电话,说部里建议找你协助调查!如果有新的进展,还有可能派人过来!” “先让我看看图片吧!”唐易微微一笑。他并不奇怪,因为部里主管此类案件的特殊部门是文调局,而且多半还要和征集办通气,同时自己是官方圈定的专家,人又在山州。 邹宁从手机登录网络,调出一组图片。 “海兽葡萄镜!”唐易仔细看完了几张图片,“从图片上,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工艺精美,银光闪闪,像是难得的真品。而且直径居然达到了二十五厘米!”有一张图片上,旁边附上了一把透明的塑料尺子。 海兽葡萄镜,是唐代铜镜的典型代表,最为引人注目。 铜镜这东西,前些年的价格一直不高,而且连独立的分类都没有,一直归类到杂项里面。但是这几年出现了变化,尤其是完整精美的唐代海兽葡萄镜,拍卖价格一路攀升,最高的已经突破了千万的高价。 相比于倭国,华夏的古铜镜收藏热潮形成的晚多了。倭国早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不少人收藏研究华夏的古铜镜,这也导致民国年间流出去不少。 从铜镜的市场情况来看,战国和唐代的价格相对更高。而唐代的海兽葡萄镜,不仅引人注目,而且纹饰图案充满了神秘色彩,号称“多谜之镜”。名字也有很多种叫法,除了海兽葡萄镜,还有瑞兽葡萄镜,海马葡萄镜,禽兽葡萄镜。 铜镜的纹饰,只能在背面,因为正面是照镜子用的。海兽葡萄镜的背面,一般是圆形的棱将纹饰分为内外两区,内区为主,高浮雕的大钮,多为伏兽,周围有数目不一的海兽,姿态各异,辅以葡萄藤蔓的纹饰。外区有鸟有兽,在葡萄藤蔓中穿梭。工艺很繁复,纹饰也很美。 “这海兽葡萄镜上的海兽不少都是狻猊的形象,主要流行在唐高宗、武则天时期。唐代铜镜制作技术成熟,流传下来的海兽葡萄镜并不少。但是,像图片上这个品相,这个尺寸的,还真是罕见!”唐易接着说道。 邹宁接口问道,“二十五厘米的直径很大吗?不是还有三十多厘米的么?” “古玩这东西,品相和工艺特别重要,海兽葡萄镜这么繁复的工艺和纹饰,品相好的就特别珍贵。如果品相不好、工艺很差,尺寸再大也没用。但是,这个图片上的,品相太好了。我这么给你说吧,同等品相,直径十五厘米的海兽葡萄镜,拍出过四百万左右的价格,十八厘米的,就到了九百万左右,最高的拍卖纪录,是一面将近二十二厘米的,成交价将近一千五百万!” “那这面镜子,是头模了?”邹宁又问道。 所谓头模,是铜镜制作第一次使用模具,头炉造出的镜子。这个一般的古玩爱好者都知道。 唐易笑了笑,“如果是真品的话,定然是头模无疑。” “看来,只凭图片,是真看不出来!”邹宁神色凝重。 “也不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唐镜有一个典型特征,就是银白闪亮,这图片上的镜子就是这样。而且从纹饰上看,铜质精良,工艺精湛。基本上能有个七八成的把握就是真品。当然了,最后想完全确定,非得上手不行。”唐易接着说道。 “乖乖,要是真品,岂不是能值两三千万!”邹宁吐了吐舌头。 “这个价格,放到古玩珍品里,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放到铜镜里,那可就顶了天了。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价值,而是来路是否合法!”唐易揉了揉眉心,“看来,东京史料馆最近派人去了长安,甚至是西部大范围地区。” “对啊!”邹宁道,“如果合法,拍卖会都能上,我们就是查了也没什么办法啊!” “而且就算是来路不合法,伪造个身份也很容易。邮件里只有图片,什么都没说么?”唐易想了想,又问道。 “只有图片。” “噢!”唐易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正文 第704章 费尽心机 “明白什么?”邹宁一头雾水,根本没看出什么征兆,怎么唐易就大喊明白了? 唐易却反问,“你说的截获,是不是收件人照常能收到,只不过是你们能提取内容?” “对。” “每天的邮件那么多,你们为什么会截获这封邮件?” “收件地是山州,这是我们的业务范围。而且,对于容量大的图片和视频,向来是我们监控的重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封邮件是加密的。这三个条件都满足了,一般就会被我们监控并截获。” “这就是了。”唐易长出一口气,“现在我怀疑,这是河野兄弟故布迷局。” “故布迷局?” “嗯。现在他们是华夏警方监控的重点,所以行事特别小心。这个迷局,要做得逼真,如果把图片直接发给河野平或者河野治,那么警方首先就会怀疑是不是太大意了。但是又不能不让警方发现,就像你说的这三个条件,把握得恰到好处。”唐易双手交叠,两个拇指上下环绕转动。 “让警方觉得他们太大意?”邹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让警方把精力放在海兽葡萄镜的来历和转运的过程当中。如果让警方觉得他们太大意,就可能会识破他们的目的,转移调查重点。”唐易进一步猜测道,“我怀疑,这海兽葡萄镜,本来就是东京史料馆的东西。” “噢!”邹宁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真正想运作的,是另一件东西?这东西不仅珍贵,而且来路不正?”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也可以把这个猜测上报。坐实这个猜测,只需要两点就够了。第一,查访东京史料馆是不是曾收藏过这样的海兽葡萄镜,但是没有公开。第二,从长安发来邮件的人,在东京史料馆是不是只是个小喽啰。” “我明白了。如果证实了你的猜测,那我们就是被人当枪使了。”邹宁点点头,“你说的这两点,第二点想必长安警方已经开始查了,第一点恐怕部里得联合其他部门调查。” 唐易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估计,会有人和我的想法一样的。” 邹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顿了顿,便起身告辞了。 他刚走出阁宝多,曾士银就给唐易打来了电话。 果然,曾士银和唐易的想法一样。而且长安的发件人也落实了,是河野治原先在燕京办事处的一个工作人员。而且通过调查,这个人在长安,基本上什么都没干。不过,围绕这个人调取所有行动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他和一个可疑的女人碰过头。 曾士银看了这个女人的图像。虽然她带着帽子和墨镜,但是曾士银仍旧看出了点儿什么,这个人很像风吕疏桐。 “河野治在津门,河野平在沪海,风吕疏桐却去了长安。我已经联系了蒋主任,如果东京史料馆曾经收藏过这样的海兽葡萄镜,那么很可能风吕疏桐在长安一带得到了什么重器,这海兽葡萄镜的确是用来打马虎眼的!”曾士银说道。 “既然你和我想的一样,那么剩下的我就帮不上忙了!”唐易道,“他们如此费尽心机,想必这东西不容易伪造身份和来路,或者,他们急于处理,来不及。” “如果真有这么一件东西,会先从长安运到哪里呢?”曾士银隐隐有了想法,可还是问了唐易一句。 “津门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燕京你们防控很严密,估计只能运作正常渠道的东西了;沪海那里,河野平还没彻底打开局面。河野治既然已经到了津门,而且津门和燕京毗邻,这些年他可能也培植了自己的一些力量。”唐易分析道。 “嗯。盯紧风吕疏桐你帮不上忙,但是如果真的截获了这样东西,还得让你帮忙看一眼。”曾士银暗暗点头,这唐易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好,随时联系。”唐易一边挂了电话,一遍思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时候,风吕疏桐已经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店,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很小的旅行箱,可以轻松放进飞机行李舱的旅行箱。 出租车驶出了长安市区,来到了机场。 过安检的时候,风吕疏桐似乎没有半点儿的紧张。小旅行箱里,有一个不锈钢的圆柱形饭盒,安检人员看了看风吕疏桐,“小姐,这个能打开么?” “可以,不过希望你们注意卫生,我吃不惯航空餐,所以自己备的食品。”风吕疏桐微微一笑。 饭盒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米饭,第二层是鱼香肉丝。第三层是饭盒底部,最深,恐怕得有十厘米,表面上看,是滚烫的黑色小卵石,想来是保温用的。 安检人员怕弄凉了饭菜,很快就合上了。 风吕疏桐过了安检,很快走到了登机口附近坐下等待,坐下的时候,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刚才安检的女孩突然好似反应过来,“不对啊,从显示屏上看,石子没有那么深,只有薄薄一层啊!” 她正待和同事商量一下,却又一想:想必是特制的饭盒,底层就是很厚,不然饭盒底儿就太烫了,根本不敢碰没法放啊。 “我说,你楞什么神儿啊,我这能过了么?”一位旅客不耐烦地吼道。 “噢,不好意思,您可以过了。”女孩连忙笑着说了一句,便也不再多想。 其实,风吕疏桐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安检真要问起来,她的回答就和女孩后来想的一样,加厚保温,很正常,大部分人都不会多想。要说带东西,还是坐火车安检更简单,但是她赶时间,越快抵达津门越好。 出了津门机场,她坐上了一辆来接她的黑色奥迪A6。这车舒适,却又不引人注目。 后排座上,河野治微微点头。黑色奥迪很快驶出了机场,驶向津门市区。 “没想到您亲自来了。”风吕疏桐一看司机是河野治的心腹,便放心开了口。 “只拿到了一样东西?”河野治沉声问道。 正文 第705章 不知其妙 “嗯,安全起见,中间人去晚了。而且这个墓好东西不多。好在这东西虽然价值最高,却也最不起眼,那几个土夫子不识货,算是搭着卖的。” “他们这一行,靠的是经验,普遍读书太少。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而且,这东西毫不起眼,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出来其中的妙处。”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妙处?” “今儿是华夏农历腊月初七,到了十五你自然就知道了。”河野治将头靠在了椅背上,“华夏古人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 风吕疏桐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这个中间人,我感觉有点儿狡狯,您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没有亲自看东西就让我给钱?” “他虽然是华夏的老江湖,但是女儿已经在扶桑定居,他又得了绝症,还有顶多一年的活头儿。这样的人,最值得信任。第一,他不怕死,因为本来就要死了。第二,有牵挂,他自然想留给他女儿的钱越多越好,同时也不可能出卖我们,还是因为他女儿!”河野治笑道,“这笔买卖,那几个土夫子得了几个小钱儿而已,他拿的才是大头儿!” 风吕疏桐定了定神,“您的意思是说,即便这帮土夫子被警方抓了,我们也毫无破绽了?” “这帮人根本没见过你,见的只是中间人。就算中间人进去了,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也不会说是给我们了。最关键的是,这东西知道的人太少了,我想就算是华夏的专家,也不知道是什么!要不是家父有本华夏的孤本典籍,我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个中间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东西?” “他开始当然不知道。不过,这次他和我一起从扶桑来的津门,而后才去了长安,又到了地方和这帮土夫子接头。路上我告诉过他几样东西我们可以出大价钱,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华夏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河野治逐渐兴奋起来,“我们的工夫主要费在故布迷局上了!只要东西到了津门,就算警方找上门来,我也可以说从扶桑带来放在身边赏玩的!” “嗯!”风吕疏桐露出了笑意,“这一件的确是太不起眼了,而且我已经初步清理了,等彻底清理出来,估计就是那几个土夫子也认不出了!” 车子到了一处封闭式小区。河野治在这个小区一共两套房子,对门,一套是他的司机兼保镖住,一套是他自己住。 风吕疏桐和河野治进了房间,司机则回对门休息去了。 风吕疏桐从旅行箱中取出饭盒,倒掉饭菜和石子,而后,河野治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特制的小电锯。 切了一圈之后,饭盒底部的一层铅板被拿掉,河野治竟然从里面取出了一面铜镜! 这铜镜,和海兽葡萄镜比起来,那真是寒碜多了,直径不过十二三厘米,表面上还有一些土层,不过,倒是没有见到绿锈。这还是在风吕疏桐初步清理过的情况下,不然简直就是一个只露出部分铜质的土饼子。 河野治直接把这面铜镜浸泡在了温水里,居然又加上了些强力去污剂。 “这?”风吕疏桐大吃一惊,这古代铜镜,哪能如此清理?她之前的初步清理,也是用竹片和猪鬃刷轻轻去掉了一部分土层而已。 “你没发现这铜镜上既没有铜锈,也没有沁么?严格来说,只是叫铜镜而已,哪有不生锈的铜?所以,泡一天都没事!”河野治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在微微抖动。 风吕疏桐还不知道这面铜镜的神奇之处,但是她知道,这东西,绝对要比海兽葡萄镜要珍罕得多,不然河野治也不会压抑不住兴奋。即便是见了汝窑莲花笔洗,他也没有这么兴奋过。 河野治当然不会泡一天,泡了一个小时,他便拿起刷子刷洗起来。他几乎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儿”,所以看起来还有几分笨拙,风吕疏桐提出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刷洗完毕,又用清水冲刷了好几遍,河野治才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将这面铜镜擦拭干净。 这面不大的铜镜露出本来的面目。 不过,本来的面目依然很普通。 整体略略发乌,又透出点儿月白色,比一般的青铜似乎多了一种通透感,但是并不明显。一面是光滑的镜面,另一面如同沟壑丘陵,上面坑坑洼洼,似乎又带了些细长的纹路。 风吕疏桐实在找不到什么词汇夸奖这面铜镜,她甚至都怀疑,那个中间人在这面铜镜布满土层的时候,是怎么认出这就是河野治想要的东西? 河野治仿佛看穿了风吕疏桐的想法,“你对铜器了解的少,只要能露出铜质和部分纹路,加上此墓是一处唐代的墓葬,基本就能判定。这纹路很特殊,而且里面只有土不见锈,那个中间人长年做这种生意,本来眼力就有,我又交代过,能发现不意外。” 风吕疏桐点点头,的确,青铜器和古籍善本是她的弱项,却又恰恰是河野家族家传的强项。 河野治说完,将这面铜镜的镜面朝上,轻轻放到了桌上,却哗啦一声,拉上了客厅的窗帘。窗帘很厚,客厅的其他门又关着,顿时暗了下来。 “这件事儿的确值得庆贺!”河野治兴奋的脸上有点儿潮红了都。 “这······”风吕疏桐的脸也一下子飞红了,河野治从来没有这样过,而且,这大白天的。 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却见河野治一指铜镜,“你看看!” 风吕疏桐一下子愣住了,这铜镜镜面上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 而且,这镜子,似乎有一半更亮一些,另一半还是比较黯淡。 “隋名臣苏无畏得镜而不知其妙,初以为仆从污之。知其妙,乃珍藏,惜乎后不知所踪。唐巨贾得之,殉葬。再无传言矣。”河野治摇头晃脑的诵道,本来他还想卖上几天关子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 风吕疏桐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早忘了刚才误会河野治的尴尬,“怪不得您说,到了十五就知道了!” 正文 第706章 天衣无缝 河野治哈哈大笑,转身拉开了窗帘,“我这也是为了验证一下,所以没忍住。不过,别的史料也有记载,但是却说是和太阳变化有关,而且没有描述此镜的样貌。我看到的孤本上不仅有描述,而且驳斥了这一点。同时,还有别的奇妙之处,到时候我们再验证一下。” 风吕疏通心想,这镜子原来和月亮的圆缺相对应,在暗处或者晚上能自己发光。今儿初七,所以是半面发亮半面暗,等到了十五,想必就是整面镜子发亮了。 除了这个,其他还会有什么奇妙之处? 见河野治不说,而且要到时候一起验证,风吕疏桐也没刨根问底。有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这的确是一件千古奇珍,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古玩和文物的价值。正如河野治所说,华夏古人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 根据河野治的说法,这是隋朝的名臣苏无畏得到的,一开始不知道其中的妙处,见到一半亮一半暗,还以为是仆人弄脏了一半,后来想必是到了十五月圆,才知道其妙处。只不过后来这镜子不知所踪,到了唐朝,传说是一个大商人得到了,最终跟着殉葬,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现在从唐代墓葬中得到,倒是能贴合起来。 只是,这也太巧了吧?河野治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风吕疏桐压抑住心中有些凌乱的各种念头,看着河野治小心带着铜镜走进了里屋。 空手从里屋出来,河野治笑道,“这一次,你功不可没,必当重赏。走吧,今晚先请你吃大餐。”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选了一处僻静的卡座。吃饭的时候,风吕疏桐才想起来,“对了,这面铜镜有什么名字么?” 河野治听后,却放下刀叉,苦笑一声,“你又不是外人,我要是知道名字,就告诉你了,那本典籍上,并没有说叫什么名字,但是应该是有名字的。你倒是提醒了我,有机会得查访一下。” 正说着,河野治的皮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河野治拉开皮包,从几部手机中提起一部黑色的老旧直板手机,接通后,“你说,我听着。” 自始至终,河野平只发出了“嗯”、“好”、“知道”、“辛苦”、“可以”的声音。 挂了电话之后,他取下手机电池,拔出SIM卡,又放回了皮包里。 “那帮土夫子落网了!”河野治面色平静地对风吕疏桐说道。 “啊?那中间人?”风吕疏桐的餐刀斜落,与餐盘碰撞,当啷一声。她是中间人的直接联系人,要是真的出事儿,她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如果河野治丢卒保车,那么只有牺牲掉她! “不用紧张,我怎么会让你出事儿?”河野治微微一笑,“刚才的电话,就是中间人打来的。” “他要跑路?”风吕疏桐脱口而出,心想到手了这么一件奇珍异宝,河野治倒是可能把这个人送到扶桑,也算个安全的办法。 “跑什么路?他去自首了!”河野治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 “自首?”风吕疏桐更惊讶了。但是,看着河野治波澜不惊的样子,她随后又放下心来,难不成是中间人自己扛了下来,说收了东西之后卖给了不认识的人? 河野治举杯,轻轻与风吕疏桐放到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别瞎猜了,我告诉你。” “他不是收了好几件东西么?给了我们一件,还有别的。听说这帮土夫子落网后,他立即拿着剩下的东西去自首了。说自首不太恰当,应该是举报。他到了警局,说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传世古玩,但是听说是盗墓文物,立即送来了。” “盗墓贩卖文物,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文物,那性质当然不一样,而且他第一时间上交了东西,也算是提供证据协助警方破案。最重要的是,那几个土夫子也记不太清楚了!” “本来,那几个土夫子说好像还有个露出铜质的小饼子,一起打包给他了。他却说,看到有土,就怕是出土文物,所以没扔下没要!” “就算是这样,警方也不可能随便让中间人走啊,谁买了文物也不会说知道是文物!”风吕疏桐仍有疑虑。 “现在打击贩卖文物的态势很严峻,精明的收货人都会来一句类似暗语的问话:来路正吗?文物买卖可违法啊!而精明的土夫子一般也会来上另一句类似暗语的回答:那当然,都是进老户收的!这个‘进老户’其实就是进坟盗墓。”河野治笑道,“当然了,这个没人能证明,但是这个中间人不简单,他把买卖过程给录音了!” “录音当中,还有一句:这个小饼子带土,我看不像是传世的,算了吧!实际上呢,嘴里说着算了吧,手里却麻利地把这铜镜扔进了包里。既然钱不少给,那几个土夫子也没意见。他们刨出来那么多东西,打包出的也不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而要找到所有的买主,那是不可能的。” 听河野治说完,风吕疏桐长出一口气。 “只要我给了中间人足够的钱,他知道该怎么做,那几样东西损失了算什么,他一点儿都不亏,而且还能安然无恙!”河野治一口气将杯中红酒喝光,“现在,东京史料馆又多了一件宝贝!” 风吕疏桐也轻轻抿了一口酒,犹豫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收手?” 河野治压低声音,“虽然汝窑莲花笔洗飞了,但是我们又到手了成化差紫和天球瓶,现在又多了这面铜镜。加上以前得到的东西,现在针对万国展览大典,算是及格了。不过,我的目标肯定不是及格!” “但是现在华夏警方盯我们很紧!”风吕疏桐面色凝重。 “紧又怎么样?这面神奇的铜镜,到手不一样天衣无缝?不过,你说的也对,小心一点儿没坏处,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多一件是一件!” “河野先生,这万国展览大典,为何一直是以华夏的古玩为主?”万国展览大典由来已久,一直这么叫,风吕疏桐一直也没想问问,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几经起伏,突然之间又想到了这个问题,按说,既然是“万国”,那就应该包罗万象,包括世界各国的古物珍品。 正文 第707章 月华隐雷 河野治露出一丝惊讶,“原来你不知道?这万国,并不是说展品的来历是各个国家,而是让万国景仰的意思!这展品一直以来都是以东方艺术品为主,华夏自然占了大部分。” “原来如此!”风吕疏桐哑然失笑,这倒是自己没有脑筋急转弯。 “原来如此!”几乎与此同时,站在阳台上抽烟的唐易挂了电话,突然也发出了感叹。 电话是曾士银打来的。曾士银告诉他,想盯紧风吕疏桐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长安,现在到了津门。 而且,长安警方刚破获了一起盗墓贩卖文物的案子。但是东西大部分都卖出去了,买主很多都是生面孔,连一共卖出了多少东西,卖给了几个人,几个土夫子说的都对不上号。 这也难怪,这次,他们从这个墓葬里刨出来的东西很多,大大小小居然多达百余件。大开门的,值钱的东西,他们肯定都记得。但是,还有很多小件,不少都是当了搭头儿。而买主也五花八门,还有一部分买主,是到古玩市场提着包暗拉暗截叫卖出去的。 河野治故布迷阵,为的应该就是这里面的一件东西,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与河野治有关!而且还有人主动“自首”,上缴了购买的文物,证词没有破绽。 这个人自然就是河野治找的那个中间人。长安警方调取了这几天所有关于这个中间人的监控,他和土夫子交易,是在古玩市场的一个僻静角落,而且,并没有发现他和风吕疏桐有过接触的监控内容。 当然没有,他把东西给风吕疏桐,是晚上在郊外的一处荒僻的路段,两人开车擦肩而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里并没有监控。他就是长安人,车是自己的,风吕疏桐的车是租来的,租车单上还写上了原由:自助游。 不过,警方也不是一无所获,这其中,有一个“小饼子”,土夫子说不清楚卖给谁了,这个中间人似乎也接触过,不过矢口否认买过,还有录音为证。 所以,曾士银怀疑,河野治取走的,就是这个“小饼子”!但是,这个“小饼子”一旦落入河野治的手中,那就很难拿回来了!因为土夫子们说不太清楚是什么样子,只记得裹了一层土沁。如果河野治清理干净,想必拿到土夫子们面前,也认不出来了! 而且河野治刚刚从倭国回来,他要是让东京史料馆出具一份来历证明,让倭国的机场出具一份携带物品证明,那太简单了! 虽然,仍旧没有查到东京史料馆是否有馆藏的不公开的唐代海兽葡萄镜,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有没有,几张图片又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应该就是有,人家自己的东西传几张图片,更让人没话说。 同时,唐易隐隐感觉到,河野治这次故布迷阵,不仅仅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因为不用这个办法,风吕疏桐如果小心谨慎地按照原计划进行,也有可能天衣无缝地拿到东西,离开长安。 故布迷阵似乎有点儿用,又似乎有点儿画蛇添足。 唐易嗅到了,这里面,有挑衅的意味! 既然大家都明白游戏规则,那么我就在规则之下和你玩一玩!上次让你弄走了汝窑莲花笔洗,占尽了风头,败尽了我的兴头,这次我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取走东西,却束手无策! 想着想着,唐易突然感到手指一阵灼痛,原来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一痛之间,唐易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小饼子”?!河野治用海兽葡萄镜打马虎眼,这个“小饼子”的形状倒是也像!莫非他们到手的东西也是铜镜? 如果河野治真是想挑衅,那么极有可能! 出土的铜镜,唐朝的墓葬,还有什么能比海兽葡萄镜更珍贵呢? 唐易扔掉烟头,又续了一支。阳台上没有窗,冷风扑面,唐易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无助,自己身边的帮手再多,在滚滚横流的物欲中,力道也显得单薄。 “陈老爷子,没打扰您休息吧?”唐易抽了一半,又把这支烟掐灭了,给陈澄之打了一个电话。 “没有。有什么烦心事儿?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霉味儿。”陈澄之其实刚送走了一个客人。 “河野治到津门了,恐怕是对夔纹象尊不死心。” “我知道。他还去知鱼堂转过,不过鱼泳向来不在店里。津门这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在这地方活了七十年,他一个倭国人,以为养了几只狗崽子就能溜达开,还以为这是三七年哪!” “我有件事儿想请教您。” “别自个儿压着自个儿,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您老是铜器大拿,听我打个比方。如果从唐代的墓葬里出土一面铜镜,有什么能比海兽葡萄镜更珍贵呢?” “唐代墓葬,也就是说唐代以前的东西都有可能。不过,说到铜镜,但凡是青铜的,也就是战国一流的东西,能和海兽葡萄镜媲美,但也说不上哪个更珍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不是青铜的。” “唐代以前的铜镜还有不是青铜的?” “有,比如隋朝的仆射(官名)苏威所藏的一面宝镜,名叫月华隐雷,这东西没人见过,但肯定不是青铜。” “苏威?是不是就是苏无畏?这段史料我有印象,好像说‘日蚀而蚀’,怎么叫月华?” “史料上以讹传讹的事儿多了。我手头那本《紫铜经》有记载,这镜子非青铜非黄铜非紫铜,光华应月亮的阴晴圆缺而变化,而且遇有电闪雷鸣,只要此镜放在屋里,屋里便听不到雷声。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镜子又能自动发出雷声。所以才叫月华隐雷。” 这本《紫铜经》,唐易求教崇祯罪己铜香炉时见过,但没有细看, “那这月华隐雷的去向呢?” “说是苏威死后,此镜不知所踪,最后被唐代一个大商人得到,殉葬了。此后便没了消息。”陈澄之突然停顿了一下,“你说的情况,正好和月华隐雷相吻合,难不成?” 正文 第708章 炕上议事 “距离长安不远,有一处唐代墓葬被盗掘。河野治可能从里面得到了一件东西。”唐易便把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你的想象力够丰富的。”陈澄之耐心听完后,“小鬼子是有点儿类似的脾性,不过就算他真拿到东西,也不一定是铜镜,就算真是铜镜,也未必是月隐风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东西要真是到了他手里,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唐易接口道。 “你操心可真够多的,不过我喜欢。现如今,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你是想弄到自己手里?” “只要不流出国门,在不在我手里无所谓。” 陈澄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就凭你这句话,我帮你打听下消息。不过,我不喜欢和官家合作,你别走漏了风声,而且,你最好来一趟津门。” 唐易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 易素梅做了腊八粥,香甜软糯。喝完了粥,唐易试探着说想去一趟津门,快过年了,去看看陈澄之老爷子。毕竟他答应老妈年前不出去了,所以说的时候小心翼翼。 没想到,易素梅很痛快地答应了,“尊老是应该的。” 唐中峰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也没有多问。 中午唐易和林娉婷一起吃了顿饭,下午便坐上了去往津门的高铁。 见了陈澄之,才知道吴军去南方旅游去了,学校快放寒假了,他也没什么事儿。 晚饭时,陈澄之带着唐易去了一家胡同串子里的私房菜馆,所谓VIP包间,里面居然有一个大炕,炕坑里火烧的很旺,炕面上坐久了都烫屁股。 老酒,八大碗,热气腾腾。 “还有个人要来。”陈澄之给唐易倒上酒,微微一笑。 正说着,包间的门吱呀一声,棉布帘子一卷,一个黑胖子走了进来,却是鱼泳。 “唐先生,久违了!”鱼泳简单打个招呼,便上了炕。 “今儿腊八,早上喝了腊八粥,晚上咱们来吃八大碗,起手一个干了吧!”陈澄之举杯。 这津门的八大碗,是老传统宴菜,乡土气息比较浓郁,这在炕上吃倒也更衬特色。本来呢,是说每桌八个人,有八道菜,因为都是大海碗,所以叫八大碗。 八大碗分粗八大,细八大,高八大。听名字就明白,粗八大比较“豪爽”,什么烩丸子,烧肉,松肉的。细八大精细一些。高八大的档次上去了,有什么鱼翅、官燕的菜。 他们点的是细八大:有炒青虾仁、海参丸子、蟹黄蛋羹、烧三丝、元宝肉、清汤鸡等等。 三个人吃八大碗,有点儿多,不过,这聊天讲究的是一个气氛,尤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重要的事儿要商量呢。 酒菜过了一轮,鱼泳开口了,“我听说唐先生把五古封灯的这些个后人都走了一遍?” “您二位都在,我这是不是也算走一遍?”唐易笑道。 “哈哈哈哈。”鱼泳跟着笑了起来,“别的我不知道,燕京谭家可不好走,谭纶谭羽兄弟走的是高层路线,大公子谭千尺也不屑于江湖上的事儿。”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忙乎别的事儿,他们在玉器上的眼力怕也是荒了。不过有两个旁支上的人,一个是谭千尺的叔叔辈,正在我阁宝多谋事,还有一个在沪海,接下来我在沪海开分店,还要靠他主持。”唐易应道。 鱼泳脸色一滞,“你说的这谭千尺叔叔辈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沪海的那位,可是谭千常?听说他年纪轻轻的口气倒不小,和燕京谭家公然划清了界限。” “没错,谭千常口气不小,是因为他眼力不弱。再者,这位谭千尺叔叔辈的人,虽然一直籍籍无名,可以是古玉鉴赏的大家。”唐易给两位各上了一支烟。 既然唐易说是古玉鉴赏的大家,鱼泳也不怀疑,他可是亲眼见到唐易捡漏永乐青花压手杯和剃头成窑天字罐。 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鱼泳若有所思。 “二位,实不相瞒,除了谭家的人,这火门长老陆火圣的徒弟陆知行和我也交情不浅,他正在瓷都建窑厂。木门长老金木林的后代,两位可能还不知道,正是金石溪先生,我阁宝多的店名是他题写的。还有,玄门护法姚广圣唯一的弟子,就是在燕京名气不小的文佳文大师。加上两位,这五位长老、一位护法的后人,算是全了!” 既然唐易要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少不了来找陈澄之和鱼泳,一个是金门长老的吴金彪的徒弟,一个是水门长老鱼水星的后人,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他索性直接点了出来。 陈澄之掸了掸烟灰,看了一眼鱼泳。 “我和陈老爷子也是最近才联系上,主要是河野治到了津门想伸手,他到知鱼堂去过,也托人给我带话了,想见面聊聊。不过,我对倭国人,一向没什么好感。”鱼泳笑了笑,“我还听说,你接二连三折了他的面儿,现在都成了死敌了!” 陈澄之也笑了,“当年唐掌门就一改五古丰登的财路,切了东京史料馆,你莫不是想当一回小唐掌门?” 鱼泳突然一惊,“你莫不是?” “这件事我也在查,不过,我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个能力!两位说呢?”唐易举杯,先干为敬。 三个人把五古封灯的旧事絮叨了一遍,两人对这个研究会倒是不排斥,但也没说死,只说到时候再议。唐易主要就是先探探路,只要他们愿意在将来的五古封灯研究会挂个名,同时愿意对抗东京史料馆,那就够了。至于能否深入合作,现在来谈为时过早。 “月华隐雷镜的事儿,我跟鱼先生说了。”陈澄之随后便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如果河野治真得到了这东西,绝不能让他带出津门,带回倭国!”鱼泳倒不含糊,直接表明了态度。 “我找人查了。”陈澄之接着说道,“河野治的确是到机场接了一个女人,从长安来的,而且这个女人就是他在燕京的助理。老板亲自去接自己的助理,有点儿意思。” 正文 第709章 一件诱饵 陈澄之夹了一颗元宝肉里的鹌鹑蛋,“他住的地方我也查清楚了,封闭式小区,两套房子,对门,他和保镖兼司机各住一套。另外,河野治在津门养的那几个人,有倭国人,也有华夏人,工作和古玩都能沾上边儿。” 唐易暗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这不到一天,就摸得门儿清了。 “陈老爷子是想把这颗鸟蛋直接夹出来?”唐易的筷子轻轻点了点那个盘子 “鸟窝掏蛋,这样的高手不好找。”鱼泳却立即说道,“而且即便找到了,出事了就是涉外的案子,很麻烦。河野治既然到手了,想必已经做好了来路证明。” 这叫什么事儿!唐易心里暗骂一句,这明明是河野治偷了咱华夏的东西,结果到了手,反过来整上一套证明,到真成了他的了。不过,这事儿要怪,就得怪那几个土夫子,拿了好东西还不认得,最后稀里糊涂出手了都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唐易沉吟了一会儿,“鱼先生,你说既然河野治这么有诚意,你和他见一面如何?” “你的意思是,让他带出来?但是他即便和我见面,也不可能带着月华隐雷出来啊!除非他迫切地想展示实力,因为他手里暂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在达成合作意向之前,他不会轻易地拿出这东西让我看。” 唐易明白,鱼泳当然不想和河野治合作。 这时候,鱼泳却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还有一件事儿得说道说道。”说完,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唐易,又看了一眼陈澄之。 “只要保证不流到倭国,这东西我不要!”唐易首先表态。他猜出鱼泳是想说这东西的归属问题。唐易盘算过了,在津门的地头上,他只是来寻求帮助,不想让河野治得逞。想拿走东西,在人家的地头上,本来就不现实。 这东西,要是讲大道理,按说是该上缴的,但是对于陈澄之和鱼泳这样的人来说,到了他们手里,那是不可能再吐出去的。 现在有个麻烦事儿,那就是看起来鱼泳似乎也很想要,但是陈澄之一生精研铜器,这样的东西,恐怕他也不愿放手。所以,虽然唐易表态了,但是似乎问题还没解决。 陈澄之将鹌鹑蛋放进口中,“其实我要的只是味道,如果不吃也能知道味道,我就不吃了。” 鱼泳哈哈一笑,心说这一老一少都是明白人,只不过陈澄之的表达更隐晦一些,“这东西如果到手,我也想先借给老爷子研究一下。既然是宝物,我也不能独乐乐。” 东西没到手,先讨论起归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先小人后君子。鱼泳不想白出力,丑话说在了前头,而且满足了陈澄之的愿望。 陈澄之不是不想要,但是他之所以想要,主要是想弄明白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鱼泳答应给他研究一段时间,倒也算两全其美了。不然东西还没到手,先起了内讧,那拿到的机会自然就小多了。而且听鱼泳的意思,他似乎已经想出了办法。 唐易心想,自己从知鱼堂白得了一件成窑天字罐,鱼泳这样的地头蛇,能不想办法弄回来,已经算是很大度了,也算是给足了面子。现在,这月华隐雷如果他真有办法拿回来,他收着,总比成了东京史料馆的馆藏品要好。 “如果河野治手里的东西真的是月华隐雷,鱼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唐易自顾夹菜,嘴里却清清楚楚问了一句。 “如果真有这东西,想得手,恐怕要等他自己带出来。”鱼泳淡淡一笑。 “你是说,等到河野治想带出津门的时候动手?”陈澄之看了一眼鱼泳,“但是他刚从倭国回来,恐怕短期内不会回去了,而且这东西他不会单独走国际快递的。” “我说的带出来,未必就是离开津门的时候。”鱼泳又笑了笑,“刚才唐先生说的办法虽然行不通,但是倒提醒我了。他和我见面,也不一定非要我同意合作才能带出来月华隐雷,如果我说先切磋一下收藏的重器呢?” “问题是,既然是切磋,你准备拿出什么东西?”唐易心下暗道,能让河野治感兴趣,而且甘心带着月华隐雷镜出来切磋的东西,这样的一件诱饵,还真不太好找。 鱼泳喝了一口茶,“两位都是收藏大家,总不能让我自己去找吧?” 好嘛,在这里等着呢。唐易的心头突然一动,不由看了一眼陈澄之。因为他一下子想到了夔纹象尊,这件东西,可是河野治一直想要的东西。 按照鱼泳的说法,如果见面之前,他说手头有这东西,想和河野治切磋一下,同时暗示河野治也得拿出一件重器才能切磋,那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不过,这也只是第一步,就算河野治拿出来,如何在来回的路上取走月华隐雷,也是个很麻烦的技术活儿。 “你不愿意鸟窝里掏蛋,倒想在鸟身上拔毛,恐怕更难。”陈澄之笑着也看了唐易一眼,“不过,这总算是个法子。” 唐易这时候没有说话,他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夔纹象尊,不仅仅是一件重器这么简单,这还是陈澄之的师父、吴军的父亲留下来的遗物,事关重大。这样的东西拿来当诱饵,恐怕陈澄之不会同意! 见唐易没有说话,鱼泳又看了看陈澄之,一边看,一边慢慢喝了一口茶。 “鱼先生可听说过夔纹象尊?”陈澄之突然看着鱼泳说道。 鱼泳差点儿没被一口茶噎住,“什么?” 陈澄之没有重复,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商代青铜夔纹象尊?”鱼泳小心翼翼自顾开了口,“近百年前在湘南出土,现在藏于老美首都的浮力美术馆。陈老爷子说的,可是这个?” “器型上略有不同,不过年代和精美程度是一样的。”陈澄之顺势又给鱼泳的茶杯倒满了茶。 唐易心下很是吃惊,这陈老爷子这是想拿出夔纹象尊当诱饵了?怎么会如此痛快?而且这严格来说,算是吴军的东西,他也没跟吴军商量啊! 正文 第710章 三大法器 鱼泳说的这个办法,本质上和到河野治的住处去偷是一样的,都是违法犯罪的事儿。但想想,这本来就是河野治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拿来的,要是按照法律,这出土文物就不能买卖。所以,为了取回月华隐雷,这法子唐易倒也能够接受。 只不过,入室盗窃风险更高,而且更为“专业”,这样的人不好找。而且一旦河野治报案,再知会外交部门,后续的风险和麻烦也更多。 而鱼泳说的半路下手,机会能多一些,从出门到回去,整个过程都可以盘算设计,从而找出下手的最佳时机。鱼泳作为东道主,让河野治登门也说得过去。在路上不见了东西,只要做得巧妙,这事儿就说不清了。如果是你自己弄丢了东西,那就谁也赖不着。 最关键的是,鱼泳如果拿出一件有足够分量的东西,即便是见了河野治之后不想和他合作,那也不算让河野治白跑一趟,失不了礼数,摆出来的是体体面面的范儿。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打你还得让你叫声好! 只是这诱饵的确是不好找,鱼泳手里当然有东西,但是有的东西他不想露不能露,剩下的,也很难找出一击必中的重器。 陈澄之除了夔纹象尊,还有其他的重器,唐易就看过“一柜三宝”。除了夔纹象尊,还有一只宣德炉,还有一枚国宝金匮直万铜钱。而且这枚国宝金匮直万,也是东京史料馆费尽心机想要的,当时秦老手里那枚还带出了一连串的事儿。只不过唐易求证之后,才知道秦老那枚,居然是陈澄之的师父高仿的! 为此,唐易还曾留下永乐青花压手杯和成窑天字罐,将陈澄之的真品带回去给秦老赏析。 如今,东西早就各归原主。但是他这次来津门,什么都没带。 正在唐易琢磨的时候,陈澄之又开口了,“唐易,当时你让我鉴定铜钱,这事儿对我启发很大。” 唐易一下子全明白了。陈澄之说的那枚国宝金匮直万,是陈澄之的师父高仿的,既然说对他启发很大,那这意思,岂不就是说他也高仿了一件夔纹象尊?! 鱼泳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儿。而且,陈澄之说的含含糊糊,只说铜钱,连国宝金匮都不曾说出来,也是不想让鱼泳知道他想拿出来当诱饵的,是一件高仿品。 倒不是陈澄之信不过鱼泳,而是当你知道这是一件高仿的时候,精气神就可能发生微妙的变化,河野治十分精明,万一看出来,易生变故。 “夔纹象尊和国宝金匮直万,都是东京史料馆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陈老爷子能拿出夔纹象尊,让鱼先生用一下,那自然是最合适的东西了!”唐易说话的时候,和陈澄之的眼神进行了短暂交流。 “想不到老爷子还有这样的重器!”鱼泳重重放下杯子,立即接口道,“那诱饵的事儿就解决了!咱们再议议如何‘拔毛’的事儿。” 三人到了深夜才散席,唐易找了一处酒店住下。三人商定好,事成之前尽量不见面,电话联系。 唐易简单冲了个澡,躺下后突然感到浑身疲累,竟不由自主学着津门口音低骂了一句,“艹,我介是为了嘛呀!” 话音刚落,“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就从手机里嘹亮地传了出来。一看,来电手机号码是隐藏的。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居然是蒋英年打过来的,这让唐易很意外。大半夜的,这蒋主任倒是精神。 “那个唐代的墓葬没什么重器,河野平到底取走了什么东西?”蒋英年直接问道。显然,他知道唐易已经到了津门,也猜到唐易可能知道了什么,也想干点儿什么。 “我只是猜,不一定对,古镜,月华隐雷。”唐易也不含糊,“不过,现在估计已经是人家从东京史料馆带来赏玩的东西了,而不是从华夏的墓葬里来的。” “月华隐雷?这东西居然在这个墓葬里?这是六朝时期造出来的东西,传说是梁武帝萧衍请高僧制造的法器,后来被隋朝仆射苏威所得。这华夏古代三大最具悬疑色彩的佛门铜法器,最近一下子冒出来俩!”蒋英年居然张口就来。 唐易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尼玛,您这脑子,简直是古物百科全书啊! 这边没了动静,蒋英年似乎猜透了唐易所想,“不是我知道的多,是征集办积累的资料太多了,我也是最近才翻出来,因为你得到了其中一件玄域圣环。” 唐易想了想,自己得到玄域圣环是在缅甸公盘,后来一直带着,还和闵天碰面交流过,很多过程都不是私密的,蒋英年得到这个消息也不奇怪。 现在,唐易一下子冒出了两个问题,不过他先把第一个问题压住了,直接问了第二个:“三大悬疑佛门佛器,还有一件是什么?” “还有一件曜音磬,是东汉的东西,来历不明,传说阳光照射铜磬,便能发出声音。据说后来被曹操所得,也殉葬了。不过,东汉时佛教传入时间太短,而且曹操信奉佛教的可能性也不大。况且,曹操的墓葬也一直没有全面定论。所以这一件,悬疑最多。” “看来这件露面出来的难度大了点儿。”唐易摇摇头,接着便把听到的玄域圣环的来历大致说了一遍,问出了压住的第一个问题:“莫非,我爷爷真的找到了大西宝藏?这玄域圣环就是大西宝藏里来的?” “大西宝藏一直是我们的一个重点项目,但是就在当年出事儿的地点附近,经过了无数探访,也没什么有效发现。”说到这里,蒋英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唐易在听筒里,只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 “蒋主任,怎么了?”唐易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往事而已。”蒋英年很快调整情绪,“如果真的是月华隐雷,有没有可能收到征集办来?” “你怎么不提把玄域圣环收到征集办?”唐易一边心说这事儿我可干不了,一边却突然想到了玄域圣环,心猛地紧了一下。 正文 第711章 一件酒器 “玄域圣环在确定是你爷爷带出来的之前,你先拿着吧,如果真是他带出来的,我就徇一回私,这也算你祖传的东西了。如果不是,再说。”蒋英年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 这个回答让唐易心里安定了很多。明睁大眼地说出徇私,对蒋英年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他和唐展云的情分不是一般的深。唐展云对他来说,亦师亦友,而且失踪事件,或多或少也是为了救他。 “把月华隐雷弄到征集办,这件事儿我做不到。现在能从河野治手里弄出来,我就烧高香了。”唐易终于沉声说道,“或者,你们有本事,在鱼泳和陈澄之动手之前,把东西弄出来。” 蒋英年笑了笑,“这东西是陈澄之想要还是鱼泳想要?” “靠!”唐易忍不住叫了一声,“还有你不知道的么?” “津门圈里,就这俩人有点儿能耐,我可没找人监视你啊!如果是鱼泳想要,那你就不用管了。”蒋英年道。 “我说,蒋主任,咱们不带这样的,我答应了陈老爷子,不多嘴,既然你猜到就猜到了。但是人家鱼泳如果出力夺回国宝,也算有功吧,你这是想再从人家嘴里把肉撬出来?不太仗义啊!”唐易叫道。 “我们要是方便动手,早就动手了。你放心,我也不是白要他的东西,你知道鱼水星原先有一件形影不离的好东西么?” “我只知道他传下来一套象牙化石嵌珊瑚四条屏,清慎勤忍那个。” “不错啊,鱼泳连这个都让你看了?不过当然不是,这东西怎么能形影不离?如果鱼泳真的拿到月华隐雷,愿意捐赠,我可以把这件东西给他!” “在你们手里?到底是什么?” “把‘们’字去掉,这是我的私人藏品,不是公家的。” “蒋主任这是高风亮节喽?用私人收藏的宝物换取一次捐赠。得嘞,赶紧说什么东西吧?我知道您这是到时候想让我出面,自己不想出面,毕竟您的身份在哪儿摆着呢。” “这是一件酒器,叫海川螺。” “真有这东西?这不是唐代饮中八仙之一的李适之的九件酒器之一么?”唐易看过一本《云仙杂记》,有关于海川螺的记载。 说是李适之有九件神奇的酒器,什么蓬莱盏,舞仙杯,海川螺,等等,名字都很拽,也都很神妙。比如舞仙杯,里面有机关,斟满了酒之后,就会有仙人翩翩起舞,还会有香气扑鼻的小球浮出酒面。 不过,这里面关于海川螺,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并没有过多解释。 “其实就是一只比较特殊的海螺,严格来说不算是古玩。用这个喝酒,酒水之前的不好的味道就没了,反而增加了不少鲜美。本来传闻是倒酒一次,能喝一晚不断片儿,不过我试过了,感觉上有点儿没了又有了的意思,可能是内部结构的问题,没有那么神。” “这东西,像我这种不是很喜欢喝酒的人,还真是不怎么感冒。”唐易笑道。 “你说对了,鱼水星是个酒鬼,又精通古玩,这东西在他手里,那可是比任何宝贝都珍贵。他从燕京到津门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 蒋英年把自己了解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鱼水星从燕京到津门,是要坐火车。当时燕京有仨车站,东车站,西车站,西直门车站。从燕京到津门,到奉天,都得在东车站坐车。东车站就在前门的东南角,直到今天也保留了一部分,不过叫铁路博物馆了。鱼水星和大太太,还有两个心腹仆人,要先去津门打前站,收拾好了,再把其他家眷接去。 这海川螺,鱼水星是不离身的。现在爱喝酒的人,经常自备一个小酒壶,鱼水星就带着这个,当然了,里面没装酒,不然没堵头,酒就漏了。他是装在挂在腰间的一个布袋里。 “那时候,东车站附近的小捋(扒手)不少,本来鱼水星也很警惕。结果就在要进站的时候,他太太突然肚子疼,原因就不知道了,总之鱼水星有点儿慌神儿,东西就是这时候被偷的。鱼水星腰间的布袋被割开,人家不仅取走了海川螺,还放了半拉砖头,手段是够高明的。” “可能一开始那小捋把鱼水星腰间的布袋当成钱袋了,不过既然动手了,好歹里面是件东西,就给取走了。发现东西没了之后,鱼水星暂时就没去津门,找了警察,找了几个贼头儿。 后来,也找出来是谁偷的了,但是这个人得手之后发现是个海螺,没当什么好东西,又转悠到西车站,拿这个吸引一个小孩,偷了小孩他妈的荷包。“ 问题是,这小孩一家三口坐火车走了!所以这海川螺也找不回来了! 为这事儿,鱼水星还大病了一场,后来也没办法了,仍是举家迁往津门。 “这东西,是我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蜀都的一家古玩店发现的,掌柜的根本没当回事儿。我带回燕京,好好研究了一番,才发现这就是海川螺!又查了一些资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鱼水星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 蒋英年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东西我一直摆在家里的博古架上,也没用过几次,现在是该发挥下作用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听完这个小插曲,唐易心道,要是这东西拿出来,鱼泳应该是会换的,这事儿也算蒋英年又扶了自己一把,拉近自己和鱼泳的关系。 唐易嘿嘿笑道,“蒋主任您这运筹帷幄,我只能执行了,东西怎么给我?” “我说这个,只是想让你先有个数,他们还不一定得手呢!得手之后再说。” “嗯,这东西如果到手,陈老爷子怕是还得先拿来研究一阵儿。”唐易应道。 通电话的时候,唐易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挂了电话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居然已经是中午了。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鱼泳发来的短信:“已同意见面,初定明天上午9点,知鱼堂二楼贵宾室。” 正文 第712章 织锦相框 夔纹象尊是河野治一直想要的东西,同意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要不是这月华隐雷也特别神奇,恐怕让他换他都肯!以陈澄之的手段,恐怕河野治也看不出是赝品。 至于怎么弄,那就是鱼泳和陈澄之的事儿了,本来唐易也干不了什么了。不过,既然来了,总得有个结果再走,而且也得见识一下这月华隐雷吧。 唐易洗漱了一下,出门,发现酒店旁边就有一家狗不理包子铺,便顺道进去要了一笼包子,几个小菜。 吃完了饭,唐易沿街走了走。从大路拐进一条小巷,而后穿过了一个开放式小区,前面隔着一条小街,出现了一个小公园。 顺势过了小街走了进去。让唐易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知名的小公园里居然热闹的很,不仅不少人在溜达着享受冬日午后的阳光。而且小公园里居然摆了不少古玩地摊!还有几个摊主可能中午没顾上吃饭,正在摊后面吃饭呢。 唐易也全当饭后散步了,在里面边走边看。 一棵老树下的一个摊子,摊主居然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儿,带着棒球帽,穿着橘色的羽绒服,军绿的袋袋裤,刚拿着纸巾擦完嘴,耳朵上塞着耳机,正在摇头晃脑地哼着歌: 请问走多久才到唐人街/墙上刻八千里路云和月/眼泪又惹了炊烟流的蜿蜒/谈笑间谁又忽略/几时升起了明月······ 唱得不赖,唐易听了脚步,点上一支烟,就在他的摊儿前看了起来。 “嘿,哥们,借根烟抽呗,我的没了!”小伙儿见人来了,抬头,居然上来就要烟。 唐易从烟盒掏出一支,递了过去。小伙儿扬了扬手里的火机,示意不用借火儿了。接过烟,瞥了一眼唐易手里的烟盒,“嚯,软中,老板啊!” “你才是老板,这么多东西。”唐易看着摊上的东西,点了点摆在摊子左侧一幅打开的卷轴,“这字不错,拉到底我看看款儿。” 这是一幅工工整整的楷书: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玉台弄粉花应妒,飘到眉心住,平生个里愿杯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写的是黄庭坚的一首词《虞美人》,苍劲古拙,颇见功力。 “甭猜了,不是什么古董,这是我姥爷写的。”小伙儿叼着烟呵呵一笑,伸手提了一下,露出了款儿:杨落生,七十一岁。下面带着两方朱印。 唐易当然看出来这是一幅十年之内的作品,不过看字不错,还以为是哪个当代名家,不料居然是小伙儿的姥爷。 “噢?你姥爷是书法家啊!”唐易赞道。 “什么书法家,我姥爷是个老裱匠,这字画见得多了,自己又经常练,水平就出来了!”小伙儿抽了唐易的烟,话也多了起来。 “那你是专门摆地摊的老板?” “我还上学,大四,这不是放寒假了么,又没什么事儿,这些东西有的就是我收藏的,以藏养藏呗。” “大四就收了这么多东西?还懂以藏养藏?不简单哪!” “得了,你瞅着年纪也不大啊,这举手投足的更像个行家!我从小跟着姥爷,古玩里的东西,都是跟他学的。这里面,也有不少我姥爷给我的东西。” 唐易拿起一个八开大小的老相框,“我说呢,你这个年纪,也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相框里,是一幅黑白像,确切得说,是黑白织锦的伟人标准像,下面空白处,还有一行小字:1955年,杭城织锦厂。 这种织锦的标准像,当年在江南一带出产,有彩的,也有黑白的,做得一般都比较细腻,在古玩市场上也倒是常常能见到。不少人喜欢收藏像章和石膏像,也顺带买些这种织锦像。织锦像比那种纸质印刷像要少得多,所以收藏价值高一些。 而且,很多人收藏这种标准像,是因为当年不少这样的标准像的相框是红木的,很讲究。 不过,唐易拿着这幅,相框是普通木料,刷了栗色的油漆。 “对啊,这是我姥爷的,他有好几个,不过那几个都比较大,而且相框的木料很好,所以不舍得给我。”小伙儿嘿嘿笑道。看来,也不是随便挑一幅就拿出来,也知道这相框木制一般。 “跟你聊了这么久,我请走吧。你一口开实了,伟人像,我不好还口,到时候你开高了,买卖就黄了。”唐易说得比较直接,小伙儿也很明白,“得,你就拿两张红色的标准像吧!” 这价儿其实还是高了,相框不大,木料又普通,织锦还是黑白的,一般来说,一张就够了。不过唐易见他开得不是很离谱,也没多说,接着掏出两张百元票子,递给小伙,小伙伸手又拿了个纸袋子,给装上了。 “我说,你姥爷现在还裱画么?”唐易接过来之后,又问道。 “看心情,好东西不要钱没准儿他也干。”小伙应道。 唐易又递了一支烟,“这样,你给我留个电话,我的确有幅画想裱裱。” “行,你叫我小莫就行,你怎么称呼?”小伙说出了电话号码。 “我姓唐,山州来的,在津门要住两天。我给你拨回去。”唐易把电话拨了回去,随后便起身走了。小莫看着唐易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从山州来的,还带着要裱的画儿?” 唐易当然不会带什么好画儿出来。画儿,在相框里呢。 那个年代,破四旧,很多东西都留不住,有人动了脑子,把画藏在伟人像的相框里,也算是一种很安全的方式了。只是唐易没想到,出来随便逛逛,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 小公园里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好东西,唐易便回了酒店。回到房间,关上门,唐易仔细看了看相框背面,是一块深褐色的底板,用的不是卡头固定,而是四边上一边钉了几个小钉子。 唐易掏出钥匙串,取下小型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把小钉都撬开了,接着取下了底板。 里面,露出了叠起来宣纸,这宣纸已经被压得很平整了。唐易拿起来,小心打开,色彩艳丽依旧,韵味飞扬有神。这是一幅枇杷图。 唐易一边看着这幅枇杷图,一边不自觉地又瞟了一眼相框,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因为原先宣纸的下面,并没有直接露出织锦,居然还有一层薄薄的黄绸子! 正文 第713章 迷离宝藏 这幅画,唐易瞅了几眼就看明白了,这是一幅大开门的画。 吴昌硕的枇杷图。 吴昌硕的名气就不用多说了,西泠印社首任社长,和任伯年、虚谷、蒲华这三位并称“清末海派四大家”。他指点过的后辈,有名头的也大有人在,比如齐白石,潘天寿,陈半丁,沙孟海等等这些腕儿。 这画没装裱,保存得相当好。 唐易放下画,小心提起了那一块薄薄的黄稠子。又仔细看了看,相框里除了织锦标准像,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其实唐易也不好断定这黄绸子的材质,黄色的没错,之所以称为黄绸子,是因为表面比较光滑,不过这种光滑不像是天然的,倒好像是长期摩挲造成的,本质有点儿像黄色的僧衣料子。这么叫着顺口而已。 这块黄绸子上面,是一张地图!不论是黄绸子,还是墨色,看起来怎么也得百年往上的历史了。 这张地图很奇怪,没有文字,只有图形,有山有水有树林。在一片山峦之中,有一条标示明显的山谷,而山谷的某一部分,是明显被夸张了,有很大一片地方。就在山谷的山壁上,还有一个洞形的标示。 这个洞形标示上,有一只怪鸟,脑袋有点儿像猫头鹰,但是喙部尖长,两只爪子也很粗大。 洞口两侧,还各画了一样东西,左边是一头牛,右边是一只鼓。 绘画手法一看就不是很专业,但是有几分灵气,还是很像的。而山峰的形状,也很有特色,比如有一座山上有一条盘山路,旁边就是悬崖,还有一座山顶,有一棵很粗的大树。 要是别人看了这张图,或许一时还弄不明白。但是唐易的手却抖了起来! 因为他一下子想起了蒋英年对他说起过的经历,这怪鸟!这盘山路!这悬崖! 怪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虎鸾!悬崖,应该就是爷爷唐展云失踪的地方! 更重要的,这牛和鼓,对应着蜀地的一首民谣: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能识破,买尽蜀都府! 大西宝藏!悬疑已久的大西宝藏!征集办一直没有找到的大西宝藏!风云激荡,流传甚广,却一直没有确切说法的大西宝藏! 关于大西宝藏的藏宝图,世上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张,要是真的有文字有标注,唐易是不会去信的,但是偏偏这一张图上只有图形,但是却和自己偶然知道的虎鸾一事吻合了起来! 再加上石牛和石鼓,加上这百年以上的黄绸子,唐易不用查证,就信了七八分! 虽然从这张图上,看不出来山谷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唐易相信,只说问问蒋英年,应该就能找到!虎鸾出现过的地方,相信应该离这个地方不远。而且这张图还说明了,这虎鸾可能就住在宝藏所在的地点! 虎鸾喜欢住在宝穴之中,虽然大西宝藏的所在,未必有张献忠的尸骨,但是却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宝穴。 唐易心潮澎湃了许久,而后又摇头叹息。要是爷爷当年有这张图,想必就不会出事了,最起码知道附近可能有虎鸾出没,会很小心。 唐易小心将东西一一收好,心里不自觉地梳理了一下关于大西宝藏的史料。 首先这首歌谣所指,是有史料记载的。民国年间,蜀都住着一位老先生,有一张数代相传的藏宝图,老先生风烛残年之际,将图交给了当地很有名的傻儿师长。 图上所示,是锦江岸边石佛寺附近。师长组织人手,那就便利多了。抽水开挖之后,的确挖出了石牛和石鼓。虽然有了石牛和石鼓,但是最后挖出的,不是银子,只是锈迹斑斑的铜钱而已。 张献忠起义的事儿人所共知,声势浩大,凤阳烧皇陵,蜀都建立大西政权。不过,这皇帝没当一年,就被清军围剿,据说将宝物投入锦江,后来张献忠又在凤凰山被围堵,中箭丢了命。 这江中沉宝的事儿,《明史》里记载的清清楚楚,唐易很熟悉:用法移锦江,固而阙之,深数丈,埋金宝亿万计,然后决堤放流,名水藏。 水藏——张献忠用这个法子,目的是“无为后人有也”,说白了,就是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 很多人根据这一点,认为蜀都的这位老先生的藏宝图应该是有误的,既然是“决堤放流”,那宝物都被冲走了,怎么会固定在一个地方? 于是,又有人提出猜测,是不是冲散了,分布在沿江各处?而且,锦江的下游一带的市井之间,也有类似的歌谣传唱。 要不说唐易大学四年刻苦学习还真有用,他立即又想到了另一段史料。顺治三年,张献忠撤离蜀都时,陆路被清兵封了,只能走水路,结果就在锦江下游遭到明参将杨展的伏击,被打得很惨,满载金银宝物的船只直接沉了! 那这就不是藏宝,而是丢宝了。后来,下游的渔民还曾打捞起银锭。就在十年前,附近工地施工,也曾从河床中挖出存有银锭的木头,据说张献忠当年因为银锭太沉,用这个办法沿江运输。 几百年来,一直没断了寻宝的动静,包括清政府也曾派人打捞,民间也有很多动手的,但是,打捞上来的东西,却只是记载中宝物的九牛一毛! 这么多的金银财宝,难道会飞了不成?这大西宝藏一直十分迷离,而各种各样的传说和藏宝图也纷至沓来,却从来没有被完全证实过。 所以,很多人更相信这一种说法:江中藏宝也好,丢宝也好,只是张献忠使的障眼法,真正的宝藏,是隐匿在一个秘密地点的。 想到这里,唐易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一张图,似乎让这个迷离的宝藏开始有点儿清晰了! 大西宝藏极具吸引力,而且和爷爷失踪有关,所以唐易当然是不会放下的! 不过,确定行动之前,还有很多事儿要干。至少,眼下得办两件事儿:第一,和小莫的姥爷杨落生见一面,了解下这相框他是从哪里来的。第二,必须得问问蒋英年,不然他找不到具体地点。 正文 第714章 带画上门 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儿得一件一件办。唐易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小莫的电话。 “唐哥,我还等了你一会儿呢,以为你下午就能拿来画儿呢!”小莫接了电话之后说道。 “现在不是下午么?”唐易不自觉地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看。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自己这只觉得沉思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过去了好几个钟头! “呃,现在方便么?”唐易接着问道。 “方便,你运气好,我正好在我姥爷的工作室。” “你姥爷还有工作室?” “就是一套房子,主要用来裱画什么的,我有时候在这里睡。”小莫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唐哥,你的画不是大路货吧?” 看来,小莫是问过他姥爷,同时在不知道唐易的画是什么的情况下吹嘘了一番,他姥爷才同意裱画。而且他刚才停顿的时候,似乎旁边有人交流,应该就是他姥爷。 “不是,吴昌硕的真迹。”唐易干脆说道。 小莫那边又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旧裱需要揭裱,还是只有画心?新旧程度怎么样?” 唐易心想,恐怕是他姥爷是想提前知道,以便确定收费标准,干脆详细说道,“没裱过,保存很好,画幅三尺。” “我姥爷说,呃,装裱费一尺一万!”小莫也似乎有些犹豫,声音不高。但是唐易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唐易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收费也太高了吧?一尺一万,一幅画就是三万,这都够买一幅古画的普品了!虽说吴昌硕的画的确是很贵,但是这装裱费也确实离谱了点儿。 这幸亏还只是可以直接装裱的宣纸画心,要是旧裱需要揭裱再重裱,那岂不是还得翻几个跟头? 揭裱,是装裱行里最考验功夫的活儿。就是将宣纸画心从旧裱上揭下来,可以想象,如果是一幅几百年的古画,历经岁月侵蚀,有的受过水浸火烧,有的被虫吃鼠咬,要从从旧裱上完整揭下来,再重新装裱,甚至有的地方还得补墨修整,最后重新装裱完旧貌换新颜。一般的手艺人,哪能干得了? 不过,既然敢开这么高的价儿,那说不定是有极高的手段。突然之间,唐易也很想见识一下,但是自然又不想一下子答应这个离谱的价格,“这样,我先带着画让老爷子看看,万一我眼力不济,是假画呢,那样我就不裱了!” 小莫似乎又和姥爷商量了一下,随后便说道,“好,你过来吧,我告诉你地址,就在小公园前面那个小区。” 唐易收好画,又想找个地方藏好黄绸子,但似乎藏到哪里都不太放心,所幸黄绸子不大,干脆折叠好放到口袋里随身带上了。 到了小莫说的地方,小莫已经在楼道口等着了,房子在二楼。进了门,客厅里收拾得很干净,古香古色,除了沙发茶几,还有一张大画案,想必是平时练字绘画用的,但是不见装裱的操作台。 两间朝阳的卧室的门都关着,想必应该就是装裱的操作间。还有北向小卧室的门开着,但是有床有桌椅,估计小莫说得就是睡在这个卧室。 一位清癯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小紫砂壶,对着壶嘴喝茶。 “杨老先生,您好!”唐易上前一步,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落生却并不起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伙子是外地来的?” “是,我是从山州来的,正好偶遇小莫,这不是随身带着一幅画么,听说了老爷子的神技,冒昧来叨扰一下。”唐易心里有点儿不爽,但还是很礼貌地回答道。 “明码标价,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杨落生这才站起身来,“看看画吧!” 唐易将画从纸袋子拿出,递给了杨落生。 杨落生一看画是折叠的,眉头不由一皱,“吴昌硕先生的作品,就这样保存?” 的确,即便是没装裱过的画儿,也不能折巴着啊,最不济也得卷起来吧。唐易心说,这又不是我这样弄得!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本来,唐易还有点儿冲动,就是如果杨落生能如实告诉他相框的来历,这幅吴昌硕的画本来又是人家相框里的,实在不行,就说出实情,送还给他算了。当然,黄绸子的事儿是不能说的。 但是,这杨落生先是在装裱费上狮子大开口,接着见了唐易又是这种态度,让唐易又不想给他了。本来就是有点儿冲动,很难做决定,因为吴昌硕的作品这几年涨得很猛,确实很值钱。 杨落生见唐易没说话,也不再多说,拿过画,走到画案前伸展开来。 画一打开,他的表情立即变了样儿,眼神中闪出了灼灼的惊喜,或者,唐易觉得,还有一种贪婪。 盯着画足足看了十分钟,杨落生却忽然冷下脸来,对唐易道,“你怎么确定是吴昌硕的真迹?” 唐易哑然失笑,但突然想起来,来之前,他可是对小莫说,先让老爷子看看,万一是假的就不裱了! 不过,现在已经见了人,如果再显得拿捏不准,恐怕会让杨落生看不起自己,想问的事儿说不定也就不好问了。 清了清嗓子,唐易朗声道:“老先生,这样大开门的东西,我就不用多说了吧?这东西拿到行里,估计也不容易出现分歧。” 杨落生脸色又是一变,“看不出啊,小伙子,有几分眼力。坐!小莫,倒茶。” 唐易坐下之后,对着茶杯在茶几面上轻点了两下,算是对小莫倒茶的感谢,却并没有喝,“杨老先生有什么高见?” “这画我吃不准,乍一看确实像吴昌硕先生的,但是经不起细看,有些部位似乎少了几分神韵。”杨落生拿起了小紫砂壶,“不过,就算是仿品,也应该是老仿中的精品了!” 唐易眉头一皱,“其实呢,我本来是想找个红木相框,简单框起来。但吴昌硕的画作,毕竟不是凡品,又偶然听说了老爷子,所以还是装裱下吧,呵呵,只是没想到,费用这么高。” 唐易这么说,一来是不想在真假问题上纠缠,二来是想绕到相框上,抓紧问问织锦相框的来历。 正文 第715章 真够黑的 “不管是凡品还是神品,都得有个价儿不是?小唐啊,你有没有想过更实惠的,出手这幅画?”杨落生却接着来了这么一句,脸上的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唐易这下明白了,这老头儿质疑这画儿不真,不是他眼力不济,而是想买!而且还不是个正大光明的主儿,绕来绕去,真是有点儿为老不尊的味儿。 唐易本想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忍住了,突然想看看这老头儿还能说些什么,“这个,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我这里有不少喜欢画儿的大客户,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我看啊,我帮你周旋一下,这画要是碰上好买主,说不定能冲到五十万!” 这个价儿,已经是杨落生见唐易似乎懂行,咬着牙喊出的价儿了,要是碰上个棒槌,哪里会喊这么高的价儿?不过,他还是觉得唐易太年轻,还有糊弄的想法。一般的年轻人,听到几十万的高价,估计就很激动了。 尼玛!唐易听了这个价儿,却彻底忍不住了,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开骂了,你是装逼还是二逼啊!这是当我是傻逼了? 吴昌硕的精品,这几年的拍卖会上都是过千万的高价,这幅画尺幅不算大,但也绝对不是次品,再不济,五百万是值的!你这冲才冲到十分之一?真敢说。你以为你说值得怀疑,我就当是老仿啊? 唐易稳定了下情绪,露出了笑容,“这个,我倒是得考虑一下。对了,老先生,我买的那个伟人标准像织锦相框,您是怎么收藏的?” 杨落生没想到唐易突然问这个,但是他既然想买画赚钱,唐易又没一口封死,便只能应道,“噢,这是我早些年从沈阳道收的,一共收了好几个,主要是看到大部分相框的木质不错,一脚踢了。你买的这个相框是柴木的,但是织锦的质量却是最好的。” 所谓一脚踢,就是几样东西一堆收了,一般价格上能优惠。这话说的,让唐易对杨落生又鄙夷了几分,你不就是因为相框才收的么?我买这个相框既然是柴木的,那就是最不值钱的,还跟我玩什么里根儿楞。加一句织锦质量是最好的,好你怎么不留啊? “是从店里收的么?”唐易继续问道。 “不是,得有十来年了。是个摆摊的,我也不认识,偶然遇到的,后来再也没见着他。”杨落生说完,立即又问道,“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先把钱给你,卖少了算我的!” 卖少了算你的,卖多了是不是也当然算你的?真当我是个雏儿呢?唐易心里冷笑一声,既然是这样,那相框的来历恐怕就没法打听了,这摆摊的还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倒了几倒呢! “老先生,你说我是装裱了再卖好呢,还是直接卖好呢?”唐易兜了个圈子,盘算着要走了。 “装裱之后能好看点儿,不过一般的裱工可就画蛇添足了。”杨落生干笑了两声,“如果你让我帮你卖,我可以免费帮你装裱,用上好的老绫子,你这几万块就又省下了!” 是特么我省下还是你多赚啊?羊毛出在羊身上,装裱费,你恐怕会加倍从买主身上拿回来。 “老绫子?这样吧,老先生,我再考虑考虑!”唐易起身,将画快速收起,装进了纸袋。 “你这小伙子,就是考虑也不忙走嘛!”杨落生急忙拦住唐易,看着势头,就差动手抢了,“这样,我带你去看看,我那装裱材料可不是一般的好!” 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这位装裱的本事到底有多高。 杨落生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唐易跟了进去。 果然,里面有一张很大的装裱案子,两侧都是架子,放满了材料和工具。 装裱案子上似乎有一张古画,唐易正待细看,杨落生却抄起一块老绫子,“你看,这青灰色,陪黄艳艳的枇杷,绝对上档次!” 唐易看了几眼,没错,这是清代的老绫子,比这幅画的年岁还老,的确是不错。 唐易点点头,看似在考虑,目光却又落到案子上的那一幅古画上。 这是一幅手卷。 所谓手卷,是横幅的一种体式,听名字就知道,方便拿在手里看。一般呢,宽有三十厘米左右,长度会达到十米左右,二三十米的也有。因为长,所有也叫长卷。 桌上的这幅手卷,显然不是一幅完整的,因为长度不足两米。不过,残画也有不同的残法儿,这幅画,保留的是原手卷最主要的位置,而且留下了题款和朱印。应该是残画裁切之后装裱,很巧妙,看起来并不局促。 看着看着,唐易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因为这是一幅明代的画作,清代的裱工! 水墨纸本手卷,董其昌《江流叠嶂图》! 想必就是因为缺损了一部分,清人装裱时才裁切处理了一下,成了一个短手卷。算是没有狗尾续貂,补上丢了的部分作假。 不过,这幅画传到现在,已经有几分斑驳残破,品相看起来有点儿差。但不管怎样,董其昌的真品,那自是很珍贵的。 唐易也不多想了,直接走到画作跟前,“这津门真是一个宝地,这幅董其昌的《江流叠嶂图》,是有人找老先生想重新装裱?” 杨落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忘了这幅画没收起来! 不过,更严重的,是他没想到这小子的眼力还真不赖,对吴昌硕的枇杷图言之凿凿,杨落生还猜是不是找人鉴定过了。但是这幅董其昌,他肯定是第一次见,结果仍是张口就喊了出来! “是啊,我就说了,名画放到我这里,肯定让你卖得不亏!”杨落生哈哈笑道。 “嗯?”唐易端详着这幅画,突然发现,这画心的四角已经起开了,而且画面似乎喷了什么东西。看来这是要等着揭裱了,不过,从四角起开的情况来看,却并不是将宣纸整张起开,下面还留了一层! 唐易心里暗道,这老头儿好手段!不过,也真够黑的! 正文 第716章 以一变二 这幅手卷,画心的宣纸比较厚,而且不知道因为浸过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过了这么多年了,宣纸表面竟然有了点儿起层的意思。这感觉有点儿像不干胶,仿佛能从上面撕下一层来。 而杨落生的处理手法,显然是想就着宣纸本来就起了层的特点,做点儿手脚! 也就是说,他这次帮人重新装裱,并不是想完整地把画心宣纸揭下来,然后重新裱过。而是想从一张画上,揭出两张画来! 以一变二! 这种揭层的作假手法,自古有之。不过,难度也是极大的,除了要求原先的古画质量好、纸质厚,更重要的,是揭裱的人要有相当高明的技术!除了擅于揭裱,还得懂绘画,懂修复,非高手不能为之。 高手揭层之后,以一变二,再各自装裱。拿出任何一幅,一般的专家,根本看不出来。因为本来底子就是真的,只要修复手法高明,完全可以彻底掩人耳目。 古玩圈里还流传过一个段子,有一张价值连城的华夏古代名画,同时出现在两个大博物馆里,让彼此都知道了,一开始,谁都觉得自己的那幅是真的,对方的是赝品。结果呢,最后才搞清楚了,这是一张古画上揭层揭出了两张!因为是乾隆时期大师级的手段,修复之后两张都很完美,所以骗过了所有专家的眼睛。 敢从古画上揭层,这杨落生的装裱功夫的确令唐易大吃一惊!这等本事,在装裱行里绝对是拔份儿的。唐易也见识了,想不到民间还有这等高人! 不过,这能力、水平、造诣的高度,和人品的高度,常常是不能划等号的,虽然有的人总被蒙了眼,特别是一些历史人物,因为一般人了解的,往往只是突出的方面。 就拿这位《江流叠嶂图》的作者董其昌来说,艺术造诣很高,是明代声名赫赫的大书画家,而且因为后来康熙皇帝喜欢他的画儿,价格也炒得很高。但是,根据不少史料能看出,他的人品确实不咋地。 据说,董其昌晚年住在老家松江府,当地百姓私下骂得挺狠,听这俩名儿就知道了:兽宦,枭孽。要说这古代的老百姓骂人还挺有水平的,这俩名儿多犀利。还有一段儿,说是有人拿着董其昌题写扇面儿上街了,结果扇子打开之后被人看到了内容,接着就被好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你说这得多恨董其昌啊! 唐易还看过一本野史,说董其昌喜好房中之术,强抢民女,而且干那事儿的手段令人发指。就是在正史上,也有当地百姓群起攻之,和董府的家丁开打,拼着死伤不少也最终一把火烧了董府的记载,董其昌还因此出去躲了一阵。史称“民抄董宦”。 眼下这位杨落生,装裱和字画上的水平,那也是很高了,同样,人品也不咋地。 玩弄手段想买唐易这幅画的事儿就不说了,毕竟古玩行里低来高走的事儿太多了,拼的就是眼力。觉得吃亏,唐易不卖就是了。 但是,人家拿来古画让你装裱,你却坏了人家的东西,弄出两张来。到时候给人家一张,自己又留了一张。这要是你把手里的卖了,人家也卖了,哪天两张同时出现在市场上,碰头了咋办? 你是赚了钱了,人家让你裱画的那位,可也被坑惨了! 想到这里,唐易看了一眼杨落生,“杨师傅,我刚才想清楚了。” 杨落生一愣,这称呼的变化,他是听出来了,之前唐易叫他,不是老爷子就是老先生,现在突然成了杨师傅!这是从文化名流到摆摊修鞋的节奏啊! “怎么说?”杨落生没工夫多寻思,立即问了一句。 “这画啊,我不装裱了,也不会卖给你!”唐易一边说,一遍走出了装裱间。 “为嘛啊?”杨落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连吴昌硕的真迹都看不明白,你这水平我怎么能信呢?”唐易走到防盗门门口才站定,侧脸冷冷说道。 “谁说我看不明白?” “噢,原来你看明白了!你看明白了的话,那就是想蒙我啊?拜拜吧您呐!”唐易不再多说,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嘭!”门被关上了。 杨落生咂摸一下子,“好嘛,这小子原来是个高手啊!”看了看在一边发愣的小莫,“小莫,这个人真是你逛摊认识的?” “是啊!”小莫挠挠头,“姥爷,他那幅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昌硕的作品,哪能是一两个人就能定真假的。”杨落生含糊了小莫一句,“对了,你说他住哪里来着?” “就小区前面不远那个大酒店。对了,他掏钱给我的时候,房卡套还带出来了,房号特别好记,616。“小莫问道,“姥爷,难不成你还想上门去收画儿?”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了,关好门,早点儿睡,我走了。”杨落生若有所思,接着便离开了。他其实就住在楼上,但是却下楼而去。 唐易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可不是,吃了午饭之后,还一直没吃东西呢。附近找了找,几个饭店都打烊了,所幸不远的一处麦记还开着,唐易只能进去吃了个汉堡。走的时候,觉得燥得慌,又买了个甜筒带走了。 甜筒没等走到房间就吃完了。回到房间坐下,唐易仍觉得燥得慌,想来想去,掏出手机给鱼泳打了个电话。 “我和陈老爷子都安排好了,甭太担心,尽人事听天命。明天晚上咱们再聚。”鱼泳以为是唐易不放心,上来就塞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唐易点点头。 “没事儿早休息!我手头有点儿事儿先忙了!”鱼泳也不罗嗦。 “先别挂,我是有点儿别的事儿想让你帮忙。”唐易连忙说道。 “你说你,有事儿就说,怎么一下子像个娘们儿似的。”鱼泳爽朗地笑了笑。 “明天完事儿之后,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津门有人得了一幅董其昌的《江流叠嶂图》,是一部分纸本水墨手卷,清代重新装裱的。你能打听打听是谁得了么?” 正文 第717章 相互试探 “怎么?你想入手?” “不是。这么着,你先打听着,容后我给你细说,稍微有点儿复杂。” “行,撂了啊!” 挂了电话,又冲了一个澡,唐易才觉得不那么燥了。将装有黄绸子的衣服在床头放好,心想等月华隐雷的事儿了了,再琢磨怎么和蒋英年说吧,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唐易很早就醒了,就在酒店吃了早餐,又回到了房间,没出门,打开了电视,心神不宁地看着。 9点,本来知鱼堂平时是开不了门的,但是今天却开了。 河野治和司机兼保镖到了的时候,鱼泳和店长已经在门口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鱼泳将他们请了进去。司机兼保镖在一楼喝茶,河野治和鱼泳则上了二楼贵宾室,还有一个服务员跟着。上楼的时候,鱼泳瞥了一眼河野治手里紧紧抓着的皮包,嘴上却道:“河野先生对津门有什么印象啊?” “相比燕京,少了一分大气,却多了不少趣味。”河野治微微一笑。 “现在哪里的古玩市场都一样,假货横行。我年轻的时候,燕京的潘家园可比不了天津的沈阳道,不仅好东西多,而且便宜,要是有人卖高了价儿,没准儿还会被骂坏了市场的规矩。”鱼泳说着闲篇儿,将河野治让进了贵宾室,“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不放糖,谢谢。” “河野先生好像没大睡好,有点儿黑眼圈。”鱼泳笑了笑,让人准备了咖啡,自己则要了一杯白开水。 两人落座,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河野治放下咖啡杯子,“鱼先生果然是大气派,让我来做客,居然也准备了夔纹象尊这样的重器。”说着,四下打量了一下。 “哎?河野先生这话说的可有点儿不讲究了。我是说,河野先生如果也有重器让我欣赏一下,我这个东道主自然不能吝啬了,恰好刚得了一件夔纹象尊。” “我初到津门,哪里会带什么重器啊,倒是鱼先生说笑了!” “无妨,来的都是客。知鱼堂的东西,河野先生可以随便看看,有什么想入手的,我给你打折。”这句话已经算是挑明了:你要是没好东西让我看,那你就在店里转转吧,我这个地主之谊也算尽到了,而且合作的事儿,谈不谈的两说。 河野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突然间拉开了皮包。鱼泳不动声色,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 不料,河野治却掏出来几张大照片,“这件东西,是我东京史料馆馆藏已久却未对外公示的东西,鱼先生看看!” 鱼泳接过照片,一看,居然是唐代海兽葡萄镜,而且上面有尺子对比,直径达到了二十五厘米左右。 “这狻猊葡萄镜这几年的行情看涨,不过,也不算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东西。”鱼泳简单翻了几下照片,便顺手放到了茶几上。(注:因为海兽葡萄镜上的海兽一般是狻猊的形象,所以有些玩家也称之为狻猊葡萄镜。) 河野治没想到鱼泳如此淡然,“鱼先生,唐代的海兽葡萄镜,可是贵国铜镜艺术王冠上的明珠啊!其代表性无可替代,这么大尺寸的精品,恐怕鱼先生手里也没有藏品吧?” “既然说到艺术,海兽葡萄镜的确是华夏古代铜镜的制作高峰,难以逾越。不过,虽然市场上经常以大小论价,但在我看来,关键还是工艺和完美程度,我手里的虽然小了点儿,但不逊于照片上这面。再说,既然是青铜器,我还是更喜欢商周时期的大器!” “青铜性脆,全靠铸造,立体的大器的确更难得一些。”河野治赞同了鱼泳说的话,便沉默了下来。 鱼泳心想,看来,他很有可能没带那面月华隐雷,也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欠了欠身,“河野先生,我陪你到下面转转?” 河野治却哈哈一笑,“鱼先生这是嫌我只带了照片,没有带实物啊!” “多亏河野先生只带了照片,要不然真是让我作难了!”鱼泳很有深意地看了河野治一眼。 河野治脸上登时有几分尴尬。这句话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已经到位了。那就是我根本不稀罕海兽葡萄镜,要是你真拿来了实物,我不觉得稀奇,按说不该给你看夔纹象尊。但是,不给看吧,好像又有点儿失了礼数,你这不是难为人么? 接着,河野治居然站起身来。鱼泳心里失望至极,心想看来的确是没带月华隐雷,但脸上仍旧带着微笑,“请!” “不忙!”河野治却摆了摆手,“就青铜器来说,能和夔纹象尊等量齐观的东西,的确是少之又少,但是铜器里面,可就多了些,比如宣德炉。” 鱼泳又看了一眼河野治的提包,扁扁的,肯定是装不下宣德炉这样的制式的。 没想到河野治顿了顿,又说道,“又比如,一些根本没有流传下来的铜器。” “噢?”鱼泳笑道,“难不成河野先生带来了这样的东西?” 河野治登时一脸傲然,拉开皮包,拿出了一个紫色的锦盒,轻轻放到了茶几上,“既然鱼先生能让我欣赏夔纹象尊,我让鱼先生看的东西,自然不能太差!” 鱼泳心里长舒一口气,原来这河野治之前一直在试探,怕的是我也知道了这件事儿。所幸我也是在试探,欲擒故纵,送客送出了真章。 鱼泳从沙发一侧的橱柜里,拿出了两副没开封的纯棉白手套,撕开塑料包装,带上了一副,打开了锦盒。 一面样子普通的铜镜跃入眼帘,拿起来之后,鱼泳先是大体看了看,果然,不是青铜,也不是黄铜,还不是紫铜。背面的纹路高高低低,看起来有些凌乱,但似乎又像是山峦起伏,隐约有种自然造化的感觉。 鱼泳并没有见过月华隐雷,而且这时候,就算见过,也不能表现出来,“从古旧程度来看,似乎是唐代以前的东西,不过除了铜质很特殊,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话是鱼泳之前早就琢磨好的,不能全看懂,全看懂会让河野治起疑。也不能表现出眼拙,不然会让河野治看不起,不一定会进一步展示其特殊之处。 正文 第718章 都办妥了 “这东西工艺古怪,鱼先生却从古旧程度上来断代,真是好眼力啊!至于特殊之处么······”河野平抬头看了看,“能否先把灯关了?” 关灯之后,镜面自然出现了半明办暗的景象,鱼泳心里有了底,这的确应该就是月华隐雷!但是嘴上却仍道:“如果制作时根据不同的金属配比,造出半明半暗的效果,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哈哈哈哈!”河野治仰头大笑,“鱼先生,此镜之妙,短时间恐怕很难体会,如果你有耐心,我们等到十五,定然会让你眼前一亮!正好,到时候我们可以进一步谈谈合作的事儿。” 鱼泳故作沉思,嘴里念念有词,“半明半暗,十五,月圆。”突然间抬头,“莫非,到时候镜面将满月满辉?” “鱼先生是聪明人,我也没有必要因为想见识一件商代的青铜器,非要扯个大谎!”河野治的嘴角上翘,眉毛舒展起来。 鱼泳刚要说话,贵宾室传来了敲门声。 鱼泳立即将月华隐雷收进锦盒,又递给了河野治。见河野治放进皮包,这才说道:“进来!” “鱼先生,咖啡还要续杯么?”原来是刚才倒咖啡的服务员。这个服务员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不过,店长也没见过他,竟不知道鱼泳从哪里找来的。 “我不用了!”河野治却摆摆手。 “我的白开水给续上吧!”鱼泳道。 其实水壶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河野治倒也不惊讶,心想,这华夏的有钱人就是喜欢摆谱,商量这么重要的事儿呢,你自己倒不完了? 服务员倒水的时候,仿佛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河野治的皮包,“先生的皮包好漂亮,是名牌吧?什么牌子?” “瞎问什么?倒完水赶紧从外面把门关上!”鱼泳喝斥了一句。 “鱼先生言重了。”河野治对着服务员笑了笑,“不是名牌,我到津门闲逛时随便买的。” “不是名牌还这么漂亮?我也想买个皮包。”服务员似乎有点儿太多嘴了。 鱼泳脸露怒色,一下子站了起来。 河野治伸手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仍笑着对服务员说道:“津门的花鸟虫鱼市场,有个老手工皮具店,店名好像叫革草堂。” “谢谢了!”服务员冲河野治鞠了一躬,又很小心地冲鱼泳说了一句,“鱼先生,我先出去了!” “哼!”鱼泳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鱼先生,何必动怒,你难道要求一个打工仔和你一样的水平么?”服务员走后,河野治又笑了笑,“这个——” 鱼泳会意地点点头,“河野先生稍等!” 贵宾室里侧有一个小门,鱼泳起身进入内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他将锦盒放到了没有茶杯的另一张茶几上,向河野治伸手示意:“河野先生,请!” 河野治撕开另一副纯棉白手套的包装,戴上之后,小心打开了锦盒,将东西拿了出来。 这夔纹象尊一摆到桌子上,河野治立即屏住了呼吸。 河野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看着,足足看了半个小时没有说话。 鱼泳似乎并不着急,陈澄之的手段本就是顶级的,最关键的是,他手里有真品!一个这样的顶级高手,对照真品,费尽心机做的高仿,河野治能看出来才怪呢!不光是河野治,鱼泳甚至觉得,如果珍品没了,那么这件,同样是真品! 而且,他还希望看的时间越长越好,因为,他也需要时间。 当然了,河野治看这么长时间,并不纯粹是鉴定,看了不到十分钟,他就觉得是真品无疑。剩下的时间,纯粹是一种很投入的欣赏。 “我去过美国华盛顿,在浮力美术馆见过另一件夔纹象尊,只是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上手。”河野治终于从夔纹象尊上移开了目光,看着鱼泳说道,“那一件的精美程度,比起这一件来,仍是稍逊一筹!” 面对鱼泳这样五古封灯水门长老的后人,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不管是这夔纹象尊的珍罕,还是自己已经知道的来历,“据我所知,这件东西可是金门长老吴金彪的家传之物,鱼先生入手,想必花费颇巨吧?” “一分钱都没花!”鱼泳笑不露齿。 “噢?”河野治瞪大了眼睛。当年吴金彪和鱼水星都来到了津门,但是听说他俩可再也没有来往,而且就算是两家关系很好,也不可能将传家宝拱手相让! “个中原由很复杂。只要是人,就会有需求嘛!”鱼泳含含糊糊。这意思,好像是吴军用什么东西或者求他办什么事儿交换的一样。 河野治正待再问,鱼泳却摆了摆手,“河野先生虽然是外国人,但是华夏古玩行里的规矩想必也是耳熟能详,这不该说的,我也不能说啊!” “好吧!”河野治点点头,却又直接问道:“不知鱼先生有没有出手的意向?价钱方面你可以放心,绝对让你满意!再者,如果以后我们合作,各种空间还是很大的!” “这两件事儿在我看来,很像是一件事儿。我想等到十五之后再说,河野先生以为呢?”鱼泳将夔纹象尊收起,小心装进了锦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河野治暗暗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呵呵,鱼先生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要是水漏光了,鱼可就死了!”鱼泳也呵呵一笑,抱着锦盒又走进了内室。 正事儿谈完了,鱼泳再次邀请河野治参观下知鱼堂,河野治这时候很有兴致地答应了。两人在店里转了一圈,说的又成了你迎我往的场面话。 河野治还花了两万块,买了一件清代料器鼻烟壶。鱼泳一开始“坚决不收钱”,说当送给河野先生的见面礼,但是“拗不过”河野治的坚持,最后是店长很有眼色地把钱接了。面对鱼泳的“斥责”,店长很“委屈”地说:“再不收就看不起河野先生了。” 送走了河野治,鱼泳再次回到了贵宾室,那个很机灵的小伙儿服务员上前又给他倒满了白开水,“鱼先生,都办妥了。” 正文 第719章 乱成一团 鱼泳点点头,“嗯。江乐,你说这个倭国人还真有点儿意思,从什么地方买的包儿也告诉你。” “嗯,我也没想到。这锦盒有的是,但是包不好找,本来还想把偷拍的图片发到箱包城让他们找呢。”叫江乐的小伙儿应道。 “陈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他说都是可靠的人手。” “行了,这边的事儿你不用管了。刘总那边最近忙什么呢?” 刘总,自然是知鱼堂艺术品公司的总经理刘德昭。这是个职业经理人。真正的大老板,那还是鱼泳。 “年底了,忙着财务审查,钱总又从别的部门抽调了两个人手。不过账面没问题。”江乐回答道。 “你在财务部也干了三年了,如果老钱走了,你能不能把财务总监顶起来?” “顶是没问题,只不过我觉得还是干一名普通的财务更好。” 鱼泳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好,你去忙吧。” 江乐点点头,退了出去。 这时候,河野治的司机开着那辆黑色奥迪,正行驶在一条不宽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两侧有小区也有菜市场,距离河野治住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司机开车很专心,以致于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及时地把车刹住了。那人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冒头儿的小伙儿,毛毛躁躁的样子,虽然没被撞着,但是仍然摔倒在地。 “嘭!” 后面的一辆红色马六又追了尾。 “嘛呢?嘛呢?怎么开车的啊,刹车刹得也忒急了!”红色马六上下来一个彪形大汉,冲着河野治的司机就来了,“下车下车!” 司机无奈,只得下车,“先生,明明是你追尾。” “你不刹车我能追尾吗?” “那也是你没保持安全车距啊!”司机倒也占理。 “我说,你们先别吵了,你这撞了我的儿子怎么说?”这时候,一个肥胖的大妈却又冲上来,指着那个刚才摔倒在地的小伙儿叫嚷着。小伙儿裤子的膝盖部位被蹭破了,手上似乎也流了血。 “我根本就没撞到他,是他自己摔倒了!”司机扭头又对大妈说道。 “好嘛,敢情你撞人了!”彪形大汉高叫起来,“撞人了还有理了!” 这一嗓子声音很高,一会儿工夫,来了一堆看热闹的。 “车上还有人!你说了不算是吧?车上是不是你老板?”大妈又冲着黑色奥迪去了,走到后车窗拍了起来。 河野治暗叫倒霉,一手抓住了皮包,一手摇下了车玻璃,“这位女士,你儿子确实是自己摔倒的!” “那我的怎么算?我这前车灯可裂了!”彪形大汉也上前说道。司机急忙跑回车边,以方便保护河野治。别看彪形大汉气势汹汹,他自忖只要出手,分分钟撂倒大汉不在话下。 “根据贵国的法律,追尾负全责!”河野治忍住怒气说道。 “贵国?你是外国人?嘿,华夏语这么标准!”彪形大汉高声嚷道,似乎忘了追尾的事儿。 “外国人?你这样儿,不会是倭国人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小鬼子还欺负咱们华夏人,撞了我儿子还不想认了是吧?”大妈顿时山呼海叫起来。 呼啦啦,一群爱管闲事儿的大爷大妈冲上来,“不能让小鬼子欺负!DY岛的事儿还没个说法呢!” 河野治这个郁闷,这特么都哪儿跟哪儿啊! “别吵了!”河野治的司机突然怒吼一声,这大爷大妈们冲上来,又推又搡的,他却不能还手,都是老人家,这随便一下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可就更麻烦。虽然着急,可也只能靠吼了。 “咱们报警解决好吧?”河野治也猛然提高声音说道。 “你先下来!摆什么二大爷的谱儿啊?我儿子可是受害者!”肥胖大妈趁乱伸出手,抓住了河野治的胳膊。 “对!不下来哪能行!也不看看,这什么地儿,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作威作福!”彪形大汉在一旁高叫,但是却不近前,说话的时候,还瞟了一眼保镖。 河野治心想,今儿得亏不是九一八,不然这车都能给掀翻了! 无奈,他只能抓紧皮包,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河野治靠车站好,对肥胖大妈说道,同时朝司机使了一个眼色。司机会意,挤出了人群,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那司机准备逃跑!说不定是无证驾驶!”彪形大汉可一直盯着司机呢! “不能让他跑了!”肥胖大妈盯着河野治,嘴里却大喊道。顿时,又有几个人去拦截司机。 “我赔钱!说吧,多少钱!”河野治心里惦记着皮包里的东西,无奈之下不愿意啰嗦,只能暂时认了。 “你这样成了我们讹钱了!我们不要钱,你陪着我儿子去医院,检查治疗,花多少算多少!”肥胖大妈却说道。 这时候,旁边挤过来一个精壮的中年女子,“别傻了大姐,到了医院,他更容易跑了,先把他的包扣下!”说完,竟然直接去河野治手里抢夺皮包。 河野治大惊,立即高呼司机回来,但是司机被几个大爷大妈缠住了,一时间也过不来。 这精壮女子一说,肥胖大妈似乎也明白了一样,上前抢夺起包来,而一直在外围的彪形大汉不知什么时候也靠上前去,加入抢包争夺战。 河野治哪能敌得过三人,包终究被抢了过去。最后,彪形大汉拿着包,急急往外跑去。 司机看到这一幕,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发力甩开围住他的大爷大妈,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彪形大汉身边,一个扫堂腿就把大汉扫倒了。 大汉倒地的动作似乎还挺优美,而且手里的包一下子甩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到了路边的一个水果摊上! 司机顾不上这么多,立即又冲向水果摊,结果,一只脚却被彪形大汉抱住了,“小鬼子打人啦!” 这大汉块头很大,力气很足,司机虽然身手很好,但挣了两下没挣脱,恼怒之下,扭头抬起另一只脚,就要踹向大汉。 “都不许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三个警察!他们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虽是碰巧路过,但也是责无旁贷。 正文 第720章 市井江湖 彪形大汉一见警察来了,立即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警察同志,小鬼子刚才袭击我!” 司机一看警察手里都没有枪,立即反身冲向水果摊。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矮个男子,此时手里正拎着一个皮包,“这是你的包吧?” 司机一把抢过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锦盒还在,松了一口气,拉好拉链,举起包向河野治示意了一下。 “你刚才是要踹人是吧?我都看到了!”一名警察说道。 “他抢我们的包!”司机虽然拿回了包,却也余怒未消。 “不是抢!他们撞了人,我是帮助受害者暂扣!”大汉立即高叫。 “行了!都先别说了!”一位年长的警察喝道。 通过一番询问和调查,警察弄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于是把河野平和司机,肥胖大妈和小伙儿,还有那个都彪形大汉,都要带回派出所。 司机发力甩开的几个大爷大妈,其中有两个大妈摔倒在了地上,虽然是屁股着地并无大碍,但也都龇牙咧嘴,高叫着一起去派出所,要求赔偿。 除了追尾的应该负全责,而且这事儿也不归派出所管,其他的推搡和纠纷,实在是很难说清楚,民警也只能调解。 河野治的司机本来想联系外交使馆,但是被河野治制止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既然东西还在,也没人受到明显的伤害,河野治不想麻烦,打算赔钱息事宁人了。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彪形大汉先提出来不要钱,但是要求河野治的司机道歉,因为他不是想抢包,是帮助人家母子暂扣皮包以确保肇事者不逃跑,结果挨了一记扫堂腿。 而肥胖大妈和小伙儿也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要钱,但是要去医院检查,花多少算多少。一听去医院做检查,两个被司机拨倒在地的大妈也跟上了,要求去医院做个检查,全面的检查! 民警一看,偷着乐了。行,这几个人在外宾面前还挺有谱儿,有理有据,不贪财,也不吃亏! 这种处理结果,倒是让河野治解脱了,这些事儿司机陪着去办就可以了。 签字之后,河野平第一个走出了派出所,到路边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他又拉开皮包看了看,发现锦盒仍旧扣得严严实实,伸手拿了出来,分量不差,正准备打开,突然从后视镜里发现司机似乎正在盯着他。他立即将锦盒放回皮包,拉上了拉链,“有什么事情吗?” “老哥,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啊,我瞅着你长得像倭国人!”司机嘿嘿笑道。 河野治瞪了他一眼,黑着脸没说话。出租司机讨了个没趣,便也不放声了。 一连串的事儿让河野治非常不爽。非常不爽的体会大部分人应该都有过,那种感觉会让你一时之间忘了很多事情,有时候抽烟都能烫了嘴。哪怕你平时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但是如果不爽的程度到了临界点,就会乱套。 河野治回到住处,倒是没忘了从皮包里拿出锦盒,但是却没有看锦盒里的东西,便直接锁进了保险柜。 他还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局,一个不同于古玩行里拿捏心理的局,而是一个市井江湖中泼皮耍诈的局。 正是因为是这样一个他这个层次的人很少接触的局,他才没有识破,而且皮包拿了回来,锦盒还在,分量没变,他又在气头上,所以就这样锁进了保险柜。 实际上,他就是看了也晚了。河野治点了一支雪茄,想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候被河野治司机扫倒的彪形大汉也走出了派出所,他是第二个走出派出所的。他不要赔钱也不要去医院检查,河野治的司机给他道了歉,而且追尾的事儿同意私了,实际上就是不用他负责了,连找保险公司都省了。司机这样干也是河野治交待的,处理这事儿越快越好。 彪形大汉走出了派出所,路过路边那个水果摊的时候,看了矮个摊主一眼,随即又开上了那辆红色马六。不久后,矮个摊主打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 两人相隔十分钟进了一处平房区的一个小院。 小院的正房里,门窗紧闭。 “矬哥,路上没人跟着吧?”彪形大汉点了一支烟。 “我说彪子,什么时候喜欢说废话了!”矬哥从编织袋拿出了一个皮包,从皮包里拿出了锦盒,放到了桌上。然后翻了翻皮包,啥都没有。其实本来还有几张照片的,不过当时鱼泳扔在茶几上,河野治也没拿回来。 彪子打开锦盒看了看,点点头又合上,用一个黑塑料袋将锦盒裹好,揣在了身上,而后掏出一沓钱放到了桌上,“你是明白人,不多说了!” “我比你明白!”矬哥收起钱,然后拎着皮包来到院里,彪子跟了出去。 矬哥将皮包扔进一个破脸盆里,然后倒上了汽油,接着从彪子嘴上一把拿过烟头,扔到了破脸盆里。呼!火苗升腾而起。 “艹,还没抽完呢!”彪子叫道,“你特么就差这一点儿工夫?” 矬哥也摸出了一盒烟,掏出一根递给了彪子,“我说,今儿你运气不赖,要不是警察来得及时,那一脚可就踹实喽!” “扯JB蛋!就他那两下子,估计胖婶儿他也降不了!” “胖婶儿?你也降不了吧?四十如虎啊!” “胖婶儿只有三十五好吧?就是长得实在是太老了点儿!小科今年本命年,虚岁都二十五了,今儿给她当儿子是委屈了点儿,哈哈哈哈!” 两人看着脸盆里的皮包化作一堆焦黑才各自离去。 彪子随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饭店,路过大厅里的一个座位时,突然一弯腰,而后手上拿着装着锦盒的黑塑料袋对正在吃饭的老人说道:“老爷子,东西掉地上了!” “噢!谢谢啊!”老人抬起头,赫然正是陈澄之。他拿过东西,点点头,随后又喊了一声,“服务员,会账!” 彪子继续向前,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要了菜单看了起来。 陈澄之走出了饭店,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正文 第721章 点他一点 此时,唐易在房间里关了电视,正准备出门吃饭,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短信陈澄之发来的:成了,晚上见。唐易微微一笑,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晚上,唐易、陈澄之、鱼泳又上炕了。 鱼泳已经见过月华隐雷了,并没有多看,“我说老爷子,掉包的锦盒里,你装了什么东西?” “早些年地摊上两百块买的一面铜镜,主要是铜钮上用绳儿挂着的小铜印是汉代的,幸亏这镜子我没扔。我看江乐传来的图片,估计重量差不多。”陈澄之似乎并没有太过喜悦。 唐易拿着月华隐雷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奇怪!” “你俩好像都不太高兴啊?唐易,是不是觉得手段有点儿龌龊了?”鱼泳不知道陈澄之为什么这样,却猜唐易可能不喜欢这种市井江湖的方式。 其实,唐易可没那么多讲究,这古玩行里尔虞我诈的事儿多了,手段再高明,那结果也都是一样。尤其是对付倭国人,他更不想讲什么规矩,人家连杀手都派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陈老爷子,这镜子被人上过手也入过土不假,但是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六朝时期形成的?这不是梁武帝萧衍让高僧督造的么?”唐易开了口。 陈澄之看了一眼唐易,没说话,却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而后又对鱼泳说道,“你看不出来吧?” “什么?”鱼泳一惊,“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期的?” “我没学过地质学,几百万年前也有可能吧!”唐易道。 “啊?”鱼泳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是说这东西是天然的?” “也不全是。”陈澄之道,“背面没动过,但是边缘是切割打磨过的,镜面也打磨过,工艺的确是六朝时南方的工艺。而且切割得很巧妙,多了少了,整体平衡就被破坏了;打磨得也很巧妙,厚了薄了,光度都不会这么好!唐易的意思是,主体本身是天然的。” “原来如此!”鱼泳点点头,“我就说嘛,单纯的人力,怎么可能造出这么奇妙的东西!” “这是一块以铜为主,同时非常复杂的复合金属,人力的确是达不到!”陈澄之将月华隐雷放下,“这东西我不用继续研究了,你收着吧!” 鱼泳拿起铜镜,“等到十五,咱们再一起看看!”说罢掏出两张银行卡,“两位都跟着出力,这东西我得了,不好意思了!” 陈澄之一脸淡然:“我找了几个可靠的人手,一个人一万,回头你打我账户上就行。多了不要。”陈澄之知道,这卡里绝对不会只有区区几万块。 唐易更不要了,“我只是提供个消息,东西不流出华夏,尤其是不能让倭国鬼子拿走,就行了,我哪出什么力了?鱼先生你这是骂我呢!” 这两人一看就是真不想要,鱼泳也不继续让了,“好吧!” “哎?对了唐易,你托我打听的事儿我打听到了,董其昌的《江流叠嶂图》,是意兴画廊的程老板最近得手的!听说品相可不怎么样,他画廊里的装裱师父都不敢揭裱。” “他送出去裱了?” “津门地头儿上有几个有道行的老裱匠,听说他送到一个叫杨落生的那里去了。这老头儿本事不小,不过听说收费也够黑。但是董其昌的画儿,只要弄好了,黑点儿也值了。” “岂止是黑,简直不是一般的黑!”唐易笑了笑。 “噢?你和他打过交道?” 唐易接着便把和杨落生打交道的经过说了说,不过不该说的没说,只说是无意中捡漏了一张吴昌硕的枇杷图,又偶遇了杨落生的外孙。想让杨落生装裱,结果开价一平尺一万,又碰巧看到他想把《江流叠嶂图》揭层、以一变二的事儿。 “这么说,我可以赚足程老板一个人情了?”鱼泳哈哈笑道。 唐易想了想,“你说的这个程老板是个什么背景的人?” “画廊开得挺大,财力雄厚,而且听说他弟弟是道上的。” “那还是别了,这老头儿的外孙给我留的印象还不错,我点他一点,别整出什么事儿来。”唐易应道。 “仁义!”陈澄之伸出手指点了点唐易。唐易立即掏出手机,给小莫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老老实实装裱《江流叠嶂图》,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小莫自是听不明白,可是唐易已经挂了电话。小莫只能如实告诉了杨落生。 唐易这边吃完了饭,鱼泳让司机送唐易回去,自己也坐到了车上。到了酒店门口,唐易下车,鱼泳却突然也下来了,“既然来了,我看看你那幅枇杷图。” 唐易自然也不能推辞,两人一起进了房间。 鱼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枇杷图,唐易一摸口袋,烟没了,便想出门下去买。 “让司机去买吧,我给他打个电话。”鱼泳连忙道,一摸口袋,手机居然没带,接着站起身来,想用房间里的电话打。 “别了,我下去活动下,正好买点儿啤酒,我有事儿还想跟你说,再喝点儿聊会儿!”唐易想的是,何不趁此机会,把海川螺的事儿说了?他出去,主要是还想给蒋英年打个电话,晚上见到月华隐雷了,也该打一个了。 鱼泳一听唐易这么说,便也没再坚持,何况这幅枇杷图他还真是挺喜欢。 唐易出了酒店,走到了相距二三十米的一处24小时便利店。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唐易看看四下没人,在旁边一僻静地儿掏出了手机。 鱼泳欣赏完了画,起身活动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了放到桌子一角的织锦相框。 “嘿,这小子,挺有意思,按说他这个年纪的人不该喜欢这个。”鱼泳笑了笑。放下了相框,突然感到有点儿口渴。一瞅旁边有小冰箱,便从里面拿起一瓶水,打开喝了起来,“哎?这里面这不是有啤酒么?” 这酒店房间里没烟。不过,鱼泳也不傻,唐易说有事儿要跟自己说,说不定要借故出去打个电话办点事儿什么的。 喝了几口水,鱼泳正准备打开电视看会儿,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唐易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房卡,主要是房卡接电,带走麻烦。 “回来得还挺快!“鱼泳一把拉开房门,却愣了一下。 正文 第722章 有口红么 因为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妖冶女子。 这女子其实脸盘身段都不错,就是妆化得稍嫌浓了点儿。女子见到鱼泳,明显也愣了下,但是很快漾起笑容,“没见过美女啊!” 说罢,便挺了挺胸,蹭着鱼泳就走进了房间,背对鱼泳走着的时候,嘴里却细若蚊蝇地嘟囔了一句,“艹,还特么骗我说是个帅哥!原来是个黑胖子!” 鱼泳这样的老江湖,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刚才愣了下主要是没想到居然不是唐易。 他顺手把房门打开了,就站在门口说道:“小姐,你走错房间了,我没叫什么服务!” “你说谁是小姐哪?我可就住在这酒店,是晚上有点儿寂寞,过来找你聊聊天!”女子脱下了外套,里面是一件超低领黑色毛衣,日光灯下一片白腻,有点儿刺眼。短裙和长筒靴之间的一截虽是厚丝,但墨绿的颜色也带着几分挑逗。 鱼泳走到座机前,拿起电话,伸手按了总台的号码。女子却起身,一把按断了电话,“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吃了不成?”说着,身体就腻了上来。 鱼泳突然间感到很烦,伸手一把揪住了女子的头发,一下子就将她扯倒在地,“你听好了,我特么玩儿也不玩儿你这样的!” 不料,女子倒地之后,就势一把撕开了自己的毛衣,又拉开了短裙一侧的扣子和拉链,“救命啊,抓色狼啊,QJ啦!” 呼啦啦,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三个结实的汉子出现在门口,一看门开着,有点儿发愣,但为首一个寸头很快就冲了进来,“你特么竟敢QJ我老婆!” 这寸头一开口,后面两个汉子很快冲上前来,最后一个进来的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尼玛,现在玩仙人跳都这么随意了?找个房间就来?”鱼泳冷笑一声。 “先放挺再说!”寸头并不啰嗦。三人一起扑向鱼泳。 ······ 唐易回来的时候,进入房间就愣住了。 “鱼先生,你这是怕咱俩人聊天没意思,请了个戏班子啊!”唐易放下装满易拉罐和一条烟的塑料袋,反身看着三个只穿着裤衩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的男子,都是鼻青脸肿。还有一个女的,不知道套了多少件儿男人的衣服,正抖抖索索拿着纸笔趴在椅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我开始以为是玩儿仙人跳的,没想到是冲着你来的!”鱼泳撕开烟的包装,掏出一根儿扔给唐易,自己也掏出一根点上了,“丫挺的连帅哥和胖叔都分不清。” 这时候,那女子抖抖索索看了一眼唐易,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正主儿! 那寸头突然一个不稳,扑通趴在了地上,扭头冲女子骂道:“卧槽,我说怎么不像,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闭嘴!”鱼泳喝道,“行了,别做了,都贴着墙蹲下!” “到底怎么回事儿?”唐易这才问道。 “你想放杨落生一马,还通过他外孙子点他一点,结果呢,这老头儿却不想放过你!”鱼泳笑道: “这一套本来是这样的:先来个女的勾引你,接着她‘老公’出现,暴揍你一顿,然后私了,你得出一大笔钱,还得把这张枇杷图给人家。你给人家说《江流叠嶂图》的事儿就当不知道,人家特么想让你知道了也不敢说!” 唐易一听枇杷图,这才明白,杨落生这老头儿其实早就打上枇杷图的主意了,就算自己不提醒小莫,杨落生恐怕也会来上这么一出!这次,自己倒真是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只是,他没想到鱼泳的身手居然这么好!看来,这五古封灯的后人,个个都不能小觑。 “鱼先生身手不错啊!” “我身手再好,也没你运气好,我要是不上来,你今晚没准儿就吃瘪了!” “应该说是他们运气太差了!”唐易笑了笑,“对我影响倒是不大,如果我从猫眼看到是个这样的女的,是不会开门的!” “也是!”鱼泳笑着点点头,“剩下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这时候,女子已经写完了,小心翼翼拿着纸递到了鱼泳手里。 鱼泳拿过来看了看,“你这是写字儿还是画符啊,还特么这么多错别字!” “大叔,我除了刷卡签名,好几年没写字了。” “行了,你包里有口红么?” “有。” “你们都用口红涂涂手指头,按上手印,滚吧!” 几个人都走了之后,唐易笑问,“鱼先生,你留这个有嘛用?” 鱼泳折叠了几下,塞进口袋,“这几个人回去以后,这杨落生怕是不敢把《江流叠嶂图》‘以一变二’了。我就此赚程老板的一个不小的人情,这张东西必不可少。” “再加一张!”唐易指了指枇杷图,“这张画,放在意兴画廊代卖吧!” 鱼泳看了看唐易,“我说,你要和我说的,不会就是这事儿吧?” “当然不是。我这是临时起意,你既然要和程老板说这事儿,我这个关节自然抹不去。在这圈儿里,我也要得个面儿,不亮一手怎么行?再说,这东西我明码标价,我得收五百万,他要自己收我也没意见,他要能卖更多我也不眼馋。” “这话说的漂亮!”鱼泳拿起两罐啤酒,递给唐易一罐,“不过这事儿我想这么办——” 唐易打开啤酒,一边喝了一口一边看了一眼鱼泳,没有说话。 “这画,五百万我要了,程老板想要,我原价转给他。就算他不想要,我也给他看看。”鱼泳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还是鱼先生想得周到。”唐易点点头。鱼泳这么做,虽说是借力,但是对唐易来说,不仅没坏处,而且更稳妥。 “这事儿说完了。你想跟说的,到底什么事儿?”鱼泳接着问道。 唐易伸手,示意鱼泳到椅子上坐下。 两人坐下后,唐易又端起啤酒和鱼泳碰了一下,这才说道:“鱼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令祖父鱼水星老先生,曾经丢了一件贴身宝物,此事你应该知道吧?” 正文 第723章 一个使命 鱼泳手里的易拉罐晃了一下,泡沫溢出,身子眼看就要站起来,却又尽力控制住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虽然鱼泳和唐易交流过五古封灯的事儿,甚至还带他看过家藏宝物“清慎勤忍”四条屏。但是,这海川螺的事儿,鱼泳自觉还是很隐秘的。而且听唐易的意思,不仅仅是知道这件事儿这么简单! 这件事儿是他祖父鱼水星毕生抱憾之事,作为五古封灯的水门长老,又是如此一件水性宝物,鱼水星在临终前,曾反复对鱼泳的父亲念叨了好几遍。而鱼泳的父亲极重孝道,在他临终前,也对鱼泳念叨了好几遍! 但是这样的东西,想找回来真是难如登天。首先,鱼泳从来都没见过,只是听了介绍。而且,就算是见过,华夏之大,又过了将近百年,这到哪里去找去?毁没毁还不一定呢!所以,这事儿沉在了鱼泳的心底,无法直视却也永远不能忘记。 唐易伸出手指,向上指了一下,“不是圈里的人。” 鱼泳早就听说唐易有官方的支持,便也不再纠缠消息来源,“那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知道海川螺是一只神奇的酒器,这只海螺曾被鱼老先生带在身上,可惜民国年间在燕京东站丢失了。不过,这东西时至今日,并未毁坏。” 鱼泳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啤酒,没有继续问唐易,却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一只海螺,是一只两栖螺。” “什么?”唐易的确没想到,听说过两栖动物,也听说过鱼类在海水和淡水之间洄游,却从来没听说这螺,也能两栖! “之所以叫海川螺,就是因为可以在大海和河川之间穿梭,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想必是生活在大江大河的入海口附近。而且也不是纯粹天然的海螺,也算是加工过的!” “此螺有一个传说。本来螺壳被一老道所得,一次无意中用来饮酒,却发现酒水变得苦不堪言,老道气得将此螺一劈为二,却在螺壳的尾端,发现了一枚黑色胆珠,戳破外层,黑水流出,而里面,居然是一颗青黄色的珠子,不过珠子牢牢生长在螺壳之内,却取不下来。” “清理干净黑色胆珠的外皮和黑水,再用带有青黄色珠子的半个螺壳盛酒,却变得甘美异常。老道懊悔不已,拿起两半螺壳,又拼到了一起,当时他只是一种随手的懊悔表现,结果,缝隙处很快渗出了青黄色的汁液,不大一会儿功夫,两半螺壳居然又合二为一,看不出半点儿痕迹!” “老道自然觉得不太对劲儿,用东西试着掏探,结果却感受不到那颗珠子了!老道这才明白,这颗青黄色的珠子,随着两半螺壳的复原,已经消融殆尽!原来,此螺之所以能在咸水和淡水中都能生活,靠的就是这颗青黄色的珠子!” “这青黄色的珠子到底是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但是此后用此饮酒,依旧甘美异常。后来,这只海川螺被唐代的李适之所得,饮中八仙都想讨要,但直到李适之死前,才交给其中一人。到底是谁,也无从探究。 “不过,老道曾在螺壳内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刻上了一个一个酒字,这也是我祖父得到后能认出来的标志,当然了,后来用酒试了试,更是确定了!” 鱼泳居然一下子絮叨了这么多。说完之后,静静看着唐易。 “有人得到了,想还回鱼家。”唐易见此,便直接了当。 鱼泳点上了一支烟,“什么条件?” “月华隐雷。” “唐先生。”鱼泳夹着烟站起身来,走到窗口,隔着玻璃看着浓浓的夜色,“你在来津门之前,是不是就已经计划好了?” 唐易心中一凛,心想鱼泳这是误会自己了!的确,自己跑到津门,告诉陈澄之和鱼泳这个消息,完事了不要宝贝不要钱,只说是为了不让倭国人得到。这的确是有点儿不合常理。 如果是早就计划好了,借助两人的力量拿回月华隐雷,而后再亮出筹码海川螺,既能顺理成章地到手月华隐雷,还能赚鱼泳的一个大大的人情。此外,月华隐雷还不是经过自己之手从倭国人手里弄来的,又少了一份风险。 这似乎更符合古玩圈里尔虞我诈的行情。 所谓的“有人”,完全可以是虚构的人! 至于为什么舍海川螺而取月华隐雷,那完全可以用个人喜好来解释。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唐易苦笑,“鱼先生,你真是高看我了。” “我没有高看你,我一说你不就明白了么?”鱼泳回头,淡淡一笑,“即便就是这样,我也是要换的,海川螺于我鱼家,已经不单是一件宝贝。” 唐易掏出电话,又给蒋英年打了过去。通了,接了。 “老爷子,我给您说个事儿。”唐易当着鱼泳的面儿,称呼上自然还是比较隐晦的,“我给你说个计划,你看看我有这么阴险么?” 鱼泳略略一怔,看向唐易。 蒋英年听完,哈哈一笑,“我刚才恰好也想到了,正好我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儿,你把电话给鱼泳吧!” 唐易心想,这绕来绕去,蒋英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嗐,这事儿办的! 鱼泳接过电话。 两人聊了大约五分钟。 “怪不得。”鱼泳将手机抵还给唐易,“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我可以全力支持你,不过,津门的事儿你不能干预太多!” 唐易刚才也听到了一些,虽然不完整,但大体上也明白了,蒋英年不仅解释了情况,而且直言不讳,把唐易想干的事儿也告诉了鱼泳。这事儿,唐易本想徐图,但是鱼泳作为鱼水星的后代,在津门又是实力卓然,毕竟也是绕不开的。 蒋英年这是来了个干脆的,一锅烩了。当然,也许诺了对鱼泳的全力支持。 “鱼先生,你还是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想要什么,只是避无可避地承担起了一个使命。” “什么使命?” “当年唐掌门未竟的使命!” 正文 第724章 三人而已 鱼泳听了,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唐易也没有说话,一种陌生而又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就像是使命的召唤。 鱼泳走的时候,带走了那幅枇杷图。 他在车里拨打了陈澄之的电话,“老爷子,没睡吧?” “没有。人老了,觉少。”陈澄之应道。 “你说,唐易到底是不是当年唐掌门的后人?”鱼泳干脆而又直接地问道。 “和祖宗重名的后人?”陈澄之略略一顿。 “这可不好说。既然他自己也不肯定,那么中间生出什么变故也有可能,唐易的父亲不知道唐掌门的名讳,又起了同样的名字,也不奇怪。”鱼泳推了一段儿。 “嗯?看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要是有空,咱们最好见面聊聊。” 半个小时后。 两人在一处茶馆碰头。夜深人静,茶馆里却还挺热闹,临近年关,繁忙中多了几分期待。津门是个充满市井气息的城市,让人觉得舒坦,但却又不简单,那股子市井气息里总感觉涌动着一种深邃。 封闭良好的包间里,鱼泳拿起了一颗瓜子,“这月华隐雷,我也不想留了。” “噢?你这是想出手?” “出手?也算吧,不过是征集办想留。” “征集办?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啊!” “唐易牵的线儿。” “什么?”陈澄之放下茶杯,“我知道他有官方背景,难不成就是征集办的人?” “那倒不是。” “噢。不过且说呢,就算是,你不想给,征集办还能硬抢不成?” “当然不会。而且人家开的价码儿极高。” “他们居然肯出高价?什么价儿?让我也见识见识这征集古物的力度。” “不是出钱,是拿出一样东西。而且,这东西我必须得留下!”鱼泳接着便把前因后果大体说了一遍。 陈澄之听后,点了点头,“征集办这么特殊的一个部门,连你我都知之甚少,唐易居然能得到力挺。虽说唐易这个小伙子眼力毒辣,也够聪明,但光凭这两点,恐怕也不足以成全必要条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在他这个年龄,有这种眼力的,放眼华夏,恐怕也没有第二人了!“ 鱼泳沉思着喝了一口茶,捏着茶杯话锋陡然一转,“老爷子,还记得八十年代末的沈阳道吧?” “记得,那时你还是个毛头小伙儿吧?” “嗯,我当时的眼力,可比唐易现在差远了。不过,那时候,市场上的好东西可真多啊,清代官窑的盘子,开价才两百,还能砍上几刀!” “当时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人从麻袋里掏出一只口径半米多的洪武釉里红大碗叫卖。真是大,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么大的,而且那铜料,红得叫一个漂亮!结果被燕京一个老虫儿四千多买走了,直接扛着麻袋走的!” “是啊,这事儿,津门古玩圈儿里的老人,没几个不知道的。现在那大碗,要是上了拍,四千万也拍不下来!”鱼泳叹了一口气,“你说现在这市场上,怎么就遍地假货了呢?” “倒不是遍地假货,只是真货越来越少。这又得说眼力了,唐易就从来没有打过眼!你服吧?” “我服。他从我店里论堆儿撮的瓷器里面,都能拿出一个油漆罐,我亲自清洗的,成窑天字罐!我要是不服,我能让他这么轻松就带走吗?” “所以说啊,没眼力,真的放面前也不认得!“ 鱼泳却摇了摇头,“哪能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眼力?所以说,把这市场规范出应该有的味道,真是一件应该干也值得干的事儿。” 陈澄之呵呵一笑,“你已经说服自己了,还找我出来干嘛?莫非还想拉我这把老骨头下水?” “要是唐易不是唐掌门的后人,我心里吧,总还有个梗儿。我这在津门古玩圈里,也算有头有脸儿吧?要是跟着一个毛头小子混,还真有点儿跌份儿。但如果是的话,那就两说了!全当我从了家族的传统了,老爷子当年对唐掌门那可是敬佩得紧!” “据我说知,除了玄门护法姚广圣和土门长老谭厚土,好像都对唐掌门敬佩得紧!但就是这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徒弟文佳,一身好本事,在燕京的玄门圈儿里,说一个叱咤风云不算太夸张吧?不也是甘心成了唐易的左膀右臂?是,文佳是年轻点儿,可能两人还有点儿哥儿俩好的意思,但是这也不容易!” 鱼泳喝了一口茶,“老爷子你这不是在劝我吧?我已经答应帮助唐易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了。” “答应帮助,和真心力挺,那是两码事儿!”陈澄之摆摆手,“我可没劝你,是你自己说的,这是一件值得干也应该干的事儿。现在唐易已经在挑头儿了,怎么选,你自己来。” “那,老爷子你呢?” “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小伙子。能出力,我绝对不含糊。我没有你那种地位高低的概念,我始终是他的长辈,全力扶持后辈,不是很自然么?” 鱼泳突然眼前一亮,对陈澄之伸出了大拇指,“对啊,老爷子,我这么想不就行了?如果他真是唐掌门的后人,那唐掌门就是他的曾祖辈儿了,我怎么说也是他鱼叔啊!” “别论辈儿。照你这么算,吴军和你年纪差不多,但是和我平辈,你叫过他吴叔吗?” “嗐!”鱼泳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回头我把夔纹象尊给您送过去。” 陈澄之却眯着眼睛道,“送你了。你要是想和唐易一起干点儿事儿,这东西兴许有用!” “你是说?”鱼泳眯起了眼睛,“不过,河野治还真没看出来!” “不要说他了,他老子河野太郎算是站在了倭国青铜器鉴定的塔尖儿上了,我赌他照样看不出来!这东西,除了我,能看出来的,三人而已。” 鱼泳哈哈大笑,“老爷子,您这句话,得用那黑眼罩挡住一只眼睛再说,那就有点儿像了!” “你小子!你这又黑又胖的,才特么像严世蕃呢!” “好了,老爷子,不开玩笑了,哪三个人?” 正文 第725章 现场试试 “第一个,自然是我师父吴金彪。这是他的东西,我的本事又大部分是他教的,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第二个,就是唐掌门!虽然,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是我师父说过,五古封灯,无器不精,最开始说的是鉴定五门宝物都有高手。但是,自从唐掌门主持大局,这话,放到他一个人身上,也完全可以成立!这话我信!” “这第三个嘛,远在天边,近在津门!” 鱼泳身子一直,脸上似笑非笑,“老爷子,你不会说我吧?” “问题是,东西你已经上国手了,你看出来了吗?”陈澄之斜看他一眼。 “唐易!”鱼泳其实想到了,刚才不过是调笑一下,“你说的这三个人,年龄差距也太了。” “其实我对唐易,没有对那两个人那么肯定。不过,咱们可以现场试试,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夔纹象尊放到他面前。” “我看行。他今儿给我说明天要走,准备订下午的高铁。上午就去你家里,试一试,中午饭给他践行!”鱼泳抚掌。 第二天上午,唐易退了房,他的行李就一个小旅行箱,拎着出了门,上了鱼泳派来接他的车,到了陈澄之的别墅。 陈澄之的别墅有一个后院,里面没种花,种的是菜,就连花架上,种的都是瓠子。唐易还在这里吃过一顿瓠子饺子,齿颊留香,这次在路上馋虫就上来了。 可惜,现在是冬天,架子上只剩下了瓠子的几根枯藤。 唐易到的时候,陈澄之和鱼泳正在枯藤架子下喝茶。 “我已经联系程老板了,那杨落生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鱼泳伸手让座。 “我有心点他一下,结果换来一个仙人跳。”唐易摇摇头。 “你也算仁至义尽了。”鱼泳看了看陈澄之,“月华隐雷的事儿,我给老爷子说了。” 唐易喝了一口茶,“这样,河野治更没脾气了。” “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好像没动静儿。”鱼泳若有所思。 “他能有什么动静,报警?采取外交手段?这是一笔扯不清的糊涂账,尤其是现在征集办插手了!这本来就是倭国人从盗墓贼手里买的,真要是彻查,翻个底朝天,最后谁哭谁笑河野治该有个数!我要是他,就乖乖认了,滚出津门!”陈澄之哼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发现了,我就什么时候把夔纹象尊卖给他!”鱼泳接口道。 唐易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鱼泳说的是将高仿的那件卖给河野治,看来是陈澄之同意的。 正如陈澄之所说,河野治发现之后,的确得掂量掂量闹出来的后果,但是不可避免地会怀疑鱼泳。鱼泳如果这时候拿出一个生意人的态势,顺水推舟,将“夔纹象尊”卖给他,不仅有可能打消河野治的怀疑,同时还能赚上一笔,的确是不错的时机。 而且有了这种芥蒂,这买卖“夔纹象尊”就成了一锤子买卖,鱼泳也可以就此表示没法合作,也不用继续和河野治打交道。 更关键的是,还会给东京史料馆埋上一颗雷。 当然,鱼泳不知道的是,唐易也早已埋了一颗——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 “这颗雷到时候怎么用,还是很讲究的。”唐易微微一笑。 “那你现在能不能露一手,看看哪件是雷,哪件是宝?”鱼泳递给了唐易一支烟。 “这不大好吧?”唐易接过了烟。 “我和陈老爷子可是打了赌了,我赌你看不出来!”鱼泳点上了烟。 “那你是想给陈老爷子送钱了!” “这么自信?” “陈老爷子没告诉过你么?我见过真品。” 鱼泳略略怔了怔。 唐易接着说道,“只要我见过的真品,仿得再逼真,也能看出来!”他这么说,主要是不想到时候看出来再用什么感觉之类的说辞了,这么说的确倒是显得更可信。 陈澄之哈哈一笑,起身带着两人从后院进了房间。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两件一模一样的夔纹象尊,不要说铜质铜色和纹饰工艺了,就先锈迹和不起眼的磕碰都一模一样! 唐易看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拾人牙慧的话来:陆知行治瓷,陈澄之治铜,俱可保百年之内皆无敌手。 结果没什么悬念。鱼泳摇了摇头,“三人而已,现在剩下一人而已了!” 吃饭的时候,三人又一起聊了聊关于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一些构想。这种民间协会,最主要的两大支撑,一个是官方支持,另一个是人才储备。现在这两点,架子基本上已经搭成了,完善一下就可以。 当然,除了支撑,还有基础,那就是资金。唐易现在手头倒是不紧巴,但资金还是不够,需要进一步积累。好在现在除了山州的公司和翡翠专柜,燕京的法器店还有沪海的分店很快就能营利了。等陆知行的窑厂建起来,如果能推开高仿瓷艺术品市场,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唐易现在需要干的,就是一边完善支撑,一边积累资金,还要,等待。 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个研究会成立之时一下子声名鹊起,树立光辉形象的契机。 “这个契机,或许需要从东京史料馆开刀了。”唐易上了返回山州的高铁,落座时心里不自觉地念叨了一句。 回到山州以后,日子过得很快,阁宝多腊月二十五那天就关了门,毛逐也回家过年去了。 唐易除了帮着家里忙年,就是和林娉婷过过普通情侣的生活。这几天,也算是他毕业以后神经最松快的日子。 大年三十一早,唐中峰和唐易来到了公墓。在山州,有着腊月三十那天上坟扫墓的习惯,这习俗,除了祭奠,还有请祖宗回家过年的意思在里面。 墓碑上刻着爷爷奶奶的名字,但实际上里面只有奶奶的骨灰,并没有爷爷唐展云的骨灰,当时是烧了几件衣服。没办法,只有死亡消息,未见尸骨。 摆上供品,烧香磕头之后,唐易却没有起来,仍旧跪在墓碑前对唐中峰说道:“爸,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正文 第726章 重要任务 唐中峰脸色凝重起来,“你想当着你爷爷奶奶说一说?” “是。”唐易缓缓道,“我想年后去探寻大西宝藏!不是为了寻宝,是为了追查爷爷当年的消息!” 唐易回来之后,告诉过唐中峰这一连串的事情,包括玄域圣环,包括藏宝图,但是却从未提起想去探寻大西宝藏。 而且,藏宝图的事儿,他也一直没有告诉蒋英年。本来是想先通个气儿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了再联系他。这几天,日子过得松快,这件事儿也断断续续在脑子里思考成熟了。 唐中峰半晌没有说话。 唐易一直看着他。 最后,唐中峰点了点头。唐易这才站起身来。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咱们唐家,居然可能有这样的传承。你说的唐掌门,要真是你的曾祖父,那我们唐家四代,居然都没和古玩奇珍断了干系。”走出公墓的时候,唐中峰终于开了口。 “爷爷的失踪和去世,太过离奇,也一直没有消息,不弄明白,我实在是不甘心。唐掌门到底是不是我曾祖父,关键是要确定郇姓女人和唐掌门的关系,我虽然在沪海又得到了一条相关线索,但是有头无尾。所以,所有的事儿,还是得从爷爷的失踪入手,大西宝藏是重中之重。”唐易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照你所说,大西宝藏藏于深山,而且必定危险重重。”唐中峰叹了口气。 “爸,你放心,既然不贪图里面的宝物和金银,我必定会寻求蒋主任的帮助,而且还有文佳,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唐易立即接口。 唐中峰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唐易,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最终又迈步前行,只撂下一句:“公司的事儿,我和小毛能应付得来。” 唐易跟上唐中峰,嘻嘻笑道,“爸,你怎么想到给我起唐易这个名儿,就是因为老妈姓易,你爱之弥深?” “行了!我答应你,是因为你爷爷的事儿我也一直放不下。没大没小的!” 爷俩归家途中,一架飞往倭国的航班已经飞出了燕京国际机场。 头等舱里,只有四个人,河野治、河野平,还有他们的两个心腹助手。 “华夏的春节假期这几天,他们似乎什么都不干,却高兴得要命,拼命花钱,走亲访友,喝酒聊天。”两个助理在后排小声地议论着。 “是啊,听说春节假期,燕京的外地人都回老家了,燕京空了大半。正好,我们最近也没啥事儿,也跟着放假休息了。” 实际上,华夏周边的很多国家,都有欢度农历新年的传统,偏偏倭国没有。其实也不是一直没有,倭国受华夏文化影响很深,就连春分秋分都是节日,在明治维新之前,倭国人也是过农历新年的。结果呢,明治维新之后,他们也开始过元旦,可能觉得俩新年太多,直接改成了一个,只过公历的元旦,号称新年“正日”。 “兄长,这鱼泳居然不仅把夔纹象尊卖给你,而且手续如此齐备,实在是让我迷惑不解。”此时,河野平缓缓开了口。 “一面宝镜就这么丢了,要不是收了夔纹象尊,这口气我还真是咽不下!”河野治提起此事,仍是冷哼一声,而后才又说道:“这东西,不知他是怎么从吴军手里弄到的,听说没花钱。现在为了这么一大笔钱,卖给我们也不稀奇。” “既然是为了钱,为何不和我们合作?” “这是典型的当了**还想立牌坊的心理,偷偷卖给我们夔纹象尊,就此无人知晓地大赚一笔他敢,但是,要是合作,传扬出去,又怕被人骂成汉奸。” “嗯。兄长言之有理。”河野平点点头,“我倒是疏忽了,这月华隐雷丢了,他却还肯把夔纹象尊卖给我们,也说明了是想做一锤子买卖。” “月华隐雷的事儿,多半也是他干的,卖给我们夔纹象尊,除了贪财,还有点儿洗脱嫌疑的意思。这也是怕我们急了眼,又有点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的意思。” “可是,即便知道是他干的,我们似乎也束手无策。” “整个过程是一笔糊涂账,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唐易的事儿上,我们已经吃了大亏。面对这个鱼泳,难不成我们还要哑巴吃黄连?” “我们这不是还得了夔纹象尊么?这事儿的确不好追究,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我们自己的来路就不正,虽然辗转过手,但终究是从盗墓贼手里得来的。” “这面月华隐雷宝镜,我知道是追不回来了,这都被华夏官方收走了,到哪追去?我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鱼泳这个人?” “津门这个地方,龙蛇混杂。为了得到月华隐雷,鱼泳居然动用了泼皮无赖。月华隐雷——要不是打听到被华夏官方收走,我还真不知道这宝镜的名字。鱼泳背后,也很有可能有官方的支持。” “今年夏天一来,我们的事儿就一直不顺。”河野平活动了一下颈椎,“沪海这个地方,有好东西的人都不撒手,只能从进入沪海的货源上着手考虑了,真是难得很。” “好歹也算有过收获,你也不必太过拼命。津门这边,我想果断放弃了,鱼泳这样的坐地流氓,无孔不入,我们费尽力气也可能得不偿失。” “那下一步?” “回去先听听父亲的教诲吧。不过,从月华隐雷这件事儿上,我倒是觉得,华夏西部地区倒真是值得开拓一下。” “嗯,重点是长安和蜀都这两个地方。你不是把风吕疏桐留在了蜀都么?” “对,趁着春节,到几个关键人物那里走动一下。而且,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河野治揉动手指,眼里精光闪动,“春节后回来,我们得多带几个有特长的得力人手。” “怪不得你不让她继续留在长安,是什么重要的任务?” 河野治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崇祯秘藏!” “崇祯秘藏?”河野平大惑不解,“崇祯秘藏和蜀都有什么关系?那崇祯罪己铜香炉还在唐易手里呢!” 正文 第727章 另一张 河野治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说了。河野平一想这毕竟是在飞机上,便也忍住了。 飞机在倭国首都江户的机场落地。兄弟两人出了机场,上了来接的车子,按照河野太郎的指示,直接去往东京史料馆。 东京史料馆,位于江户的一处闹市区边缘。其实一开始本来定的叫东方史料馆,但当时的老大嫌不够有味道,很快便改成了东京史料馆,这里面也含着东方古玩之都的意思。 东京史料馆名义上是民间的博物馆,但是倭国官方对其支持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大。这不难理解,总不能用政府的旗号出去搜刮古玩吧?需要找一个代言人,这个代言人需要足够的实力,也需要得到足够的利益。 车子驶离了机场,河野治才又开口谈起了此事。 “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崇祯罪己铜香炉和一对绣春刀,可能是破解崇祯秘藏的关键。但是,现在唐易背后有华夏官方的支持,我们又被盯得很紧,从他手里拿到铜香炉的可能性太小了!不过,想破解崇祯秘藏,并不是一定要得到铜香炉和绣春刀才行。” “噢?”河野平身体一动。 “华夏民国年间,五古封灯的唐掌门就曾经只身探查崇祯秘藏,他怎么找的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没得到铜香炉和绣春刀!” “但是好像他也没去过蜀都啊。” “是没去过。但是蜀都附近,大一点儿说天府省内,很有可能隐藏着另一个宝藏!” “你是说?”河野平的眼珠不自觉地来回转动,“大西宝藏?” 河野治点点头,“张献忠曾经火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凤阳皇陵,我想,他不会什么都不拿就一把火烧了。崇祯,一个亡国之君,秘藏里肯定没有多少金银财宝,但是,却很有可能是有关皇室兴亡的奇珍!张献忠火烧凤阳皇陵之前得到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帮助我们找到崇祯秘藏!” 河野平仍是疑虑重重,“这都是你的猜测,就算张献忠得到了这样的东西,也不一定就在大西宝藏里。要是没有呢?” 河野治看了河野平一眼,“就算没有,如果能查到大西宝藏,我们也不算白费力气。” “但是这个大西宝藏,从古至今,从官方到民间,一直在探查,却也没什么消息,我们哪能轻易找到?” “在做成任何一件事情之前,自己先不要泄气!”河野治有些不悦,“如果我们得到一张藏宝图呢?” “什么?”河野平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 “我们这次回去,就是要商量这件事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张图是父亲在国内得到的,是一片黄布,不过,只是说明了在天府省西部的山区,只有一个大体位置,范围很大!” “这很奇怪,弄这么一张图,有什么意义?莫不是陷阱?故意勾引别人去找,却在一片大范围里劳而无获?” “这倒是一种可能!但是父亲猜测,这藏宝图可能有两张。甚至,本来是一张,被人一分为二!一张是大致范围,一张是具体指示,必须要合二为一!拿到这张大范围图的,找不到具体指示;而拿到另一张具体指示图的,却不知道大致范围!” 河野平这才完全明白过来,“那倒真是有希望。不过还有一点,张献忠草寇出身,就算有宝藏,想来多是藏着金银,恐怕没什么古玩奇珍,应该没有崇祯秘藏价值大!” “所以我才说,目的是崇祯秘藏!但是,大西宝藏里也未必什么都没有,只要找到,就是个大收获。除了这张图,我们还有一个线索。” “还有什么线索?” “父亲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要是只凭一张大范围的图,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他还得到了一本明末天府省的民俗志异,说的是是天府省西部一个叫西岭的县,明末曾有大量流寇出现过,但是不抢劫民财,却一直在深山出没。” 河野平刚要开口,河野治却又接着说道,“而且,这个县南部的深山里,曾经有人看到过虎鸾出现!” “虎鸾?” “这是一种神奇的猛禽,传说只生活在宝穴,比如厚葬的陵墓,比如藏宝的洞窟!有人说已经绝种,但是至少清代还是有的!” “我明白了!”河野平终于没有了问题,接着搓了搓手掌,“那年后加派的人手,肯定是要派往蜀都了?” “对,你坐守沪海,同时及时了解各种消息。我去一趟长安,那里有中间人接应,正好便于和蜀都之间相互照应!一旦准备好了,我从长安,你从沪海,赶赴蜀都!留下一个人在蜀都作为后援,另一人则直奔西岭县!”河野治说完,似乎有些疲惫,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河野平轻轻拍了一下巴掌,“父亲大人总是能让我豁然开朗!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唐易也在饭桌边拍了一下巴掌,“终于又吃上老妈做的隔年饭了!” 这隔年饭和年夜饭不一样。这习俗很多地方都有,做法也不一样,甚至各家也有各家的特色。不过现在,特别是城市里,有的家庭就不做了。唐易家,是年夜饭除夕晚上吃,隔年饭除夕中午吃。 唐易最爱吃的老妈做的饭食,一个是饺子,另一个就是这隔年饭。用大米和小米混合,做成米饭,然后拌入不大不小的五花肉片。这大米饭软糯,却不如小米香,但是小米熬粥行,要做成干饭,它不成形。这两者混合,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然,隔年饭好吃的关键,还是这五花肉片,需要先过水煮一遍去油腻,然后入锅煸炒,外皮微微泛焦,而后再加入各种调料炖,小火慢炖。 炖至微烂,不能太烂。吃的时候,连汤加肉浇入米饭,大米小米混合的香气和肉香混杂,口感酥软,香而不腻。唐易一般都要吃两大碗。 看着一脸笑容对唐易说“别噎着”的易素梅,唐中峰却在想,这过了年,怎么对她说呢? 正文 第728章 去是不去 “老唐,你怎么不吃?”唐中峰正在想呢,易素梅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噢!”唐中峰回过神儿来,心里却也打定了主意,唐易他妈肯定又得担心,先过了年再说吧,到时候还是瞒她一下,再琢磨理由吧! 中午的隔年饭吃完,易素梅只睡了一小会儿,便又去提前忙乎年夜饭去了。 爷俩往防盗门上倒着贴了一个福字,一副春联。 “爸,那别墅也不能老空着,现在也买了车了,你不是也有驾照么?咱们年后搬过去吧!这地方,咱也留着,靠店近,你中午回来休息一下。”贴完,唐易说道。 “你妈嫌买菜都不方便。” “那边不是有超市么?” “超市哪有菜市场方便?而且还贵!” “嗐!”唐易无奈地摇摇头。 “再说了,你妈晚上还得跳广场舞呢!你要想你妈同意搬过去,你早点儿和小林结婚,再生个大胖小子,她抱着孙子,赶都赶不走!” “现在这么多事儿,哪能结婚啊。我和娉婷也说过,等我了了这些事儿,再讨论结婚的事儿。” “事儿没有干完的时候,你可注意点儿,你整天往外跑,小心这么好的姑娘飞了!” “呃。”唐易有些无语。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爸,我要去蜀都的事儿,你可先万别跟我妈说实话啊,不然他又该睡不好了!” 唐中峰无奈摇了摇头,“我刚才就在想这事儿。行了,先别想了,过完年,走之前咱们再商量吧!” 现在的年味儿比以往淡了许多,但是日子又好像过得特别快。 大年初一那天,唐易和林娉婷互相到对方家里拜了年。林娉婷是上午去的,唐易是下午去的。这是林娉婷建议的,林娉婷的老爸林楚生执掌林氏珠宝,母亲秦语嫣又是个副厅级干部,所以上午拜年的人很多。 林母对唐易的态度好了很多,似乎已经默许了他们的交往,这也难怪,唐易的名头越来越大,她又在国土厅工作,别的不说,缅甸公盘上的大手笔她可是听说了。 今天和往年不同,唐易要去很多人家里拜年,比如秦老,方老,比如金石溪,冯青山,等等,都是古玩圈里的前辈。 初二的时候,山海省收藏家协会还组织了团拜。 大年初三,按说是走娘家的日子,不过唐易没有结婚,但是林楚生却将唐易请到家里吃了顿午饭。 午饭后离开的时候,唐易趁着林娉婷出来送他,两人溜达的时候,把想去探寻大西宝藏的事儿说了。 “想去就去吧。”林娉婷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带着不快。春节前后,她和唐易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不少,感情似乎也跟着升温了。但是这一下子唐易又要出去,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儿要是不搞清楚,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唐易认真解释着。 “你啊!”林娉婷叹了一口气,“也就是找了我这样善解人意的了!” 唐易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赞同的。” 林娉婷顺手从别墅区甬路边的冬青上摘下一片绿叶,“不赞同你就能不去吗?你这是运气太好,被惯的胆子太大了!” 唐易又嘿嘿了两声。 “喂!”林娉婷突然在唐易的耳边大喊一声,“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不去?” “啊?”唐易的耳膜被震了一下,“这事儿有点儿危险,我怎么能让你也去呢?” “算了算了,我去了确实拖后腿。”林娉婷说完,一扭头往回走去。 唐易连忙紧追几步,赶上了林娉婷,一把拉过她,而后又拉住她的双手,“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吧!其实有你在,我心里更安定!我就是担心你去了受罪,毕竟可能到深山里!” “真的?”林娉婷嘟着嘴,从下往上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唐易。 唐易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又捋了一下,心想我刚才好像说了三个意思,一个是想去可以一起去,一个是有你在我心里更安定,一个是你去的话担心你受罪。你这就问了一句“真的?”,到底是问哪个呢? 林娉婷甩开唐易的手,“就知道糊弄我!”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唐易便把刚才想的解释了一遍,“不过也是我不对,反应太慢了!因为这三个意思,我都是真的啊!直接说真的就是了!” 林娉婷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捏了捏唐易的手,然后拉着他继续往原方向走去,“行了。我要是去了,怕你分心。” 搁在平常,唐易那是听话听音,见局拆局,脑子反应很快的主儿,但唯独面对林娉婷,常常有找不着北的感觉。心想,这丫头古灵精怪,这到底是想干嘛? 想干嘛?这时候要有个旁观者,一眼就能看明白了,你让不让我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没有我!真的有我,去不去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但唐易此时还是很二地问了一句,“那你到底去是不去啊?” 林娉婷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真二!” 唐易这才反应过来,“我当然真的,绝无二心!” “耍嘴皮子反应这么快!”林娉婷拢了拢额前的秀发,寒冬的天气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化出两朵腮红。 唐易一时有些着迷,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林娉婷又是咯咯一笑,转过来另一边的脸。 这时候,甬路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里,两名男子看到了这一幕。 “哎?那不是秦厅长的宝贝女儿么?长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旁边那小子是她男朋友啊?好福气啊!这小子也是够楞的,别墅区里就亲上了。” “楞?你知道那小子是谁么?在咱们华夏北方的古玩圈里,可是大有名头,年纪轻轻可就是藏协的理事,人称唐眼。听说缅甸冬季大公盘上,拿下了上亿欧元的原石!这样的人,你敢说楞?” “卧槽!尼玛,这不是什么好事儿都让他占了?有钱又有地位,还抱了一个大美人儿!” 正文 第729章 天下一人 “打住!别想些没用的了。你赶紧下车去秦厅长家里吧,该办的事儿还没办呢!”另一名男子赶紧说道。 说话间,唐易和林娉婷便走过了这辆车。唐易让林娉婷别送了,自己走到停车的地儿,开车返回家中。 不知不觉,这日子过到了正月初八,这天正好又是周六,古玩街上的大部分店铺都开张了。 这期间,其实生意不多,初八开张就是图个好彩头。唐中峰给毛逐和公司员工放假放到正月十五,让他们十六再来上班。 唐易也打算这两天先和蒋英年商量一下,过了正月十六再动身。 初八这天,放了开张的鞭炮,爷俩也没啥事儿,便坐在店里,很闲适地喝茶聊天。 没想到的是,刚开门不到半个小时,还真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是一名男子,四十岁左右,上下穿得簇新,油头粉面,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半米多的方形长纸盒,“过年好啊!老板!”口音有些驳杂,听起来有点儿山州话的底子,又好似刻意模仿南方普通话。 “过年好,过年好!”唐易站起身来,“有什么需要的,今儿年后第一天开业,看上什么一律打折!” “不知道老板有没有眼力?”油头粉面男随便在店里张望一下,便看着唐易说道。 “您这话说的。”唐易将他让到了柜台边,一指柜台前的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则走到了柜台后面坐下。唐中峰微微一笑,有唐易支应着,他只管喝茶。 唐易本以为油头粉面男会拿出纸盒里的东西让他看看,不料油头粉面男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唐易一愣,心想这人有点儿意思,“我说我有眼力,也得您信呐!” “说有就行!你看看这东西能收么?”油头粉面男将纸盒放到了柜台上。 “书画?古人的还是今人的?”唐易麻利地将纸盒用手一推,放到一侧,而后打开了盒盖。 “既然有眼力,自己看!”油头粉面男摸出一盒烟,“店里让抽烟么?” 我去!唐易心里有点儿发闷,这哥们儿够能装的,不过脸上还是微微一笑,推过来一个烟灰缸,“您抽,我到一边看,落上烟灰就不好了。” 结果,唐易打开这画的一半,就看到题字和半棵松树,就把画儿又卷起来了。 怎么呢? 右上角是三个金钩银划的瘦金体:听琴图。 正中是一首七言绝句:吟征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落款:臣京谨题。 合上纸盒的盖子,往油头粉面男面前推了推,“这位先生,这画儿我们收不了。” “怎么?”油头粉面男掸了掸烟灰,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价钱可以商量。” “不是价钱的事儿。”唐易本来还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装,但是现在来看,他还真不是装。 “那是什么?”油头粉面男往前探了探身子,“这画儿可不简单!” “确实收不了。要不您去别家看看?”唐易碰到这种人,也没法解释了,只想赶紧请走。 “小伙子,不要眼高手低,你这画儿都没看完,怎么能知其玄妙?”油头粉面男面露不悦。 “不用看完,画上是一棵松树,松树下,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弹琴,还有三个听琴的,近处一个红袍,一个绿袍,远处一个童子。另外,左下角是不是还有‘天下一人’的画押?”唐易也点了一支烟,心想都说开张大吉,结果好嘛,来了这么一位! “嗯?”油头粉面男愣了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画的内容你是说对了,下面也确实有画押,画押下还有印章。但画押的内容,不是天下一人!而是个‘亓’字!” 唐易这个郁闷啊,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 “行了小伙子,也不用这样,我告诉你!这画,是一幅宋画,而且你看这瘦金体,是宋徽宗赵佶题写的,而且上面这首七言绝句的落款:臣京谨题!那是权臣蔡京题写的!苏黄米蔡,后人都说蔡是蔡襄,其实应该是蔡京,只因为蔡京是个奸臣,才换成了蔡襄!你这么年轻,能知道这种落款叫‘画押’,也算是不错了。这个‘亓’字,应该就是作者的姓氏,虽然我还没听说过宋代有姓亓的画家,但是能让宋徽宗收藏的作品,绝对了不得!” 油头粉面男这一通叨比,让没看画的唐中峰都听明白了,敢情这位是个奇葩啊! 说他傻吧,还知道不少!说他不傻吧,这《听琴图》作为一代奇珍,收藏在故宫博物院里,基本认定就是宋徽宗赵佶的作品。 更要命的是,他把‘天下一人’的画押,说成了‘亓’! 这个画押,的确像个“亓”字,一短横,一长横,一小撇,还有一个老长的竖画。但其实整体是一个有点儿变形的“天”,而下半部分又像个“下”。如果上下两部分分开看,上面短横是“一”,下面又像个“人”。 天下一人。天下一人是谁?皇帝呗。 “咳咳!”唐中峰咳嗽了一下,主要是示意唐易接下来也不要太过无礼。这爱好古玩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来的就是客,别失了礼数。 天下一人,奇葩登门。 唐易心里暗道了一句,接着便走到电脑前,打开了搜索网页,“我说这位先生,您过来看!” 油头粉面男听了倒没拒绝,凑上前去。 “您的画儿,和这幅是不是一模一样?”唐易放大了画面。 “啊?”油头粉面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平时不上网么?拿到这幅听琴图,不去搜一搜么?”唐易接着问道。 “上网确实很少,我的爱好主要是看书,看书。”油头粉面男彻底看清楚了介绍之后,脸上尴尬尽显。 “您这爱好书画的热情倒是可嘉!”唐中峰走上前去,“您这画也没让别人看看么?” 油头粉面男挠了挠头,“我这是年前得的,还没来得及呢。这不今儿到古玩街上来了,听说阁宝多的老板眼力好,第一个到您店里来了!” 唐中峰随后又把“天下一人”的特殊结构给他解释了一下,“这画儿虽然不是真迹,但内容毕竟是千古名画的翻版,留着欣赏也不错。” “那这画儿,会不会是老仿?”油头粉面男忽又一动。 正文 第730章 君子之交 “这画儿啊,是印制的,只不过技术比较特殊,看起来像是画的。您要是喜欢名画,街西头有家画店,全是这种‘名画’,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百一幅随便挑。”唐易干脆给他点明了算了。 这样的人,圈外的人听了跟天方夜谭似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 这在玩家里面,其实并不鲜见,有的人学历还不低,有的人张口能说出来的古玩知识还挺多。但是一上手一掏钱,居然就和傻子一样,毛玻璃的“玉件”,刷画片的“古瓷”,还有这印制的“古画”,还都有上当的。 怎么会这样?唐易也说不清,古玩的魅力和造假的魔力都在这上面体现了。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抵和这个道理类似。 还有一点,玩起了古玩,再博学的人,知识也有不够用的时候。所以这里也多嘴劝一句,对自己不精通的门类,千万不要贸然出手。 现在网络高度发达,不少人学习古玩知识,喜欢从网上搜索,网上是全,但是毕竟是冰冷的文字隔着屏幕的图片、视频。古玩这东西,说句不好听的,不打上几次眼,还真就不容易练出眼力来。 像蒋英年、秦伯毓、陈澄之、冯青山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实战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见证了大量真品,也经历假货泛滥的时代。到了唐易这一代呢,爱好古玩的年轻人太少了,而且就算有爱好的,市场上的真品已经寥寥无几,都是纸上谈兵的多,真要让他上手,就抓瞎了。 唐易的眼力形成是偶然的,但是得到这么多前辈的重视,却是必然的。 送走了这位奇葩,唐易对唐中峰说道,“爸,我想去张叔店里走走,初一没去他家里拜年呢!顺便给他开个张,送个彩头。” 唐中峰连连点头,“我初一给他拜过年了,不过你今天再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张叔,张七星。唐家出事儿的时候,唐易“看”出了一件刚卯,人家张七星出的价儿,比唐中峰的心理价位还多了十万块! 这事儿,唐中峰和唐易心里一直都记着呢,平时也没少了走动,张七星的女儿上大学,唐中峰给的红包就是十万块。其实本来还想多给,但是张七星为人爽直,又怕他不要,弄得尴尬。 所谓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几人有?这雪中送炭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毫不为过。 唐易走进张七星的五德斋,张七星正在收拾货架,“张叔,过年好啊,恭喜发财!” “唐易来了?过年好,快坐快坐,正好我刚开了一包上好的金俊眉,尝尝。”张七星迎上前来。 “张叔你忙你的,别耽误事儿。” “不耽误,年前收了几样货,没来得及摆,刚摆完了。”张七星开始忙着泡茶。 唐易走到张七星摆的东西面前,大体看了看。五德斋里,大多是玉器,唐易被一件红绳吊住的汉代玉舞人吸引住了。 用手托住,不厚的白玉片儿,直接雕成人形,衣袂飘飘,长袖善舞,身姿和舞姿都很曼妙,真有点儿赵飞燕掌中起舞的感觉。 “张叔,这汉代白玉舞人卖给我吧?”唐易一边看一边说道。 张七星刚泡好茶,听了之后放下茶壶,走上前来,看了看,哈哈大笑,“你把我买了得了!” “哎?张叔你不想卖,挂出来干嘛?”唐易笑了笑。其实他知道,古玩店里,常有一些摆出来的“非卖品”,轻易是不会卖的,主要是用来招揽顾客,当然,也不是不能卖,碰上了出大价钱的,也留不住。 “不是不卖,是不能卖给你。行了,别跟张叔客气!你们爷俩仁义,我知道,但咱们是君子之交。”张七星招呼唐易喝茶,而后又开口道,“今儿正好有东西让你帮我掌掌眼,也算你没白来。” “嗯!好茶!”唐易品了一口,“喝了您的茶,还能欣赏好东西,的确是没白来。” “这是真正的金骏眉,比普通的正山小种多了特殊的香气和甜味儿。”张七星好茶,尤好红茶。 放下茶杯,张七星起身,从里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了一件瓷器。 唐易没上手的时候,就看明白了,这是一只天青釉镗锣洗。顾名思义,就是状如镗锣的笔洗。锣像个收口的铜盘子,这笔洗更深一些,更圆润一些就是了。 拿起镗锣洗,唐易又看了看圈足,泥鳅背,露胎。署的是大清康熙年制六字三行青花楷书款儿。 说起泥鳅背,现在玩椰壳、玩骨片儿的玩家都知道,就是不是直切的平边,而是有弧度的鼓起来,更为圆润称手,像泥鳅的脊背,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呼。 “张叔,你这是买了自己玩儿,还是进的货?”唐易问了一句。 “就是和收这件汉代玉舞人一起抓的,货主是个老户,这笔洗挺漂亮,有点儿想留,所以没摆出来。”张七星道,“瓷器上我的眼力不够,好在玉舞人算是个捡漏价,这东西全当一起的价钱了。” “这是光绪仿康熙的。单色釉算是康熙官窑的招牌,只不过后人多重视彩器和青花,导致这一品种被忽视了。康熙官窑的天青釉,釉薄,但是却硬实,莹润光洁,没有开片。但是光绪一朝的仿品,釉色就阴沉了,而且蓝得略有怪异。”唐易对张七星也不遮掩,直接说道。 “这我倒是知道,但是也没看出是‘鬼脸蓝’。”张七星道。这种有点儿怪异的蓝色,行里俗称“鬼脸蓝”。 “嗯,这件仿得不错,釉料经过处理,不过光感还是不够莹润,等阳光强烈的时候张叔你对着太阳看就明白了。你这件是灯光下拿的吧?”唐易接着说道。 “是啊!哎呦,唐易,你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这一阵儿我老听你的名头了。今儿这一聊,行里还真不是瞎传!”张七星竖起了大拇指。 从张七星店里出来,唐易溜达着回了阁宝多,眼看离中午吃饭还有一会儿,正好唐中峰看着店,想了想,便走进了里间,掏出手机,给蒋英年打了个电话。 正文 第731章 等我消息 其实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唐易给蒋英年发过一个拜年短信。蒋英年既然是爷爷唐展云当年的同事,那就不是一个扶持者这么简单,里面还有长辈的情分。 “我想去探探大西宝藏。”唐易直入正题。 “等等。”蒋英年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又说话,可能要避避人,“你的心情我理解,你不要以为有了玄域圣环这个线索,就能这么容易找到大西宝藏。” “如果我有一张图呢?” “图?” “有一条盘山路,有一处悬崖,不远处还有一个山谷。” “什么?!”蒋英年的声音陡然提高,“从哪里得到的图?” 唐易将得到藏宝图的前后经过并不避讳地说了,而后还解释了一句,“我怕影响您过年的心情,所以拖到年后才说。” “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蒋英年长出一口气。 “什么传言?” “张献忠当年,不仅烧了凤阳皇陵,而且在一路攻城略地过程中,杀了不少人,包括毫无抵抗能力的妇女和婴儿,甚至‘剖孕妇,注婴儿于槊’,‘聚小儿百十,环木焚之,听其哀号为笑乐’,说是变态狂魔也不为过。这样一个极端的人,让他费时费力把大量金银藏起来,恐怕是不太可能。” 唐易听了有些惊讶,“你是说这个藏宝图也不是真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张献忠把金银藏在成根的木料里沉江是真的,十年前打捞出来的部分木料里的官银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既然要沉江,何必要夹在木料中?照另一个说法,是为了运走,我觉得张献忠不至于这么蠢,他当时腹背受敌,就算逃出去,也得迅速登陆,这批金银量太大了,他哪有工夫去运上岸?” “你的意思是,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这批金银借助江流的力量冲散,让人无从寻找?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还故布迷阵,散步流言?” “对,如果故意把固定木料的铁丝缠的不那么牢靠,木料在江水中顺流而下,四散碰撞,铁丝开了,金银就会沉入江底。但是木料散开的时间不同,顺流而下的分布不同,那这大批的金银就会在绵延千里的江流中散失,范围极大,是不可能收集到全部的!” “嗯。”唐易点点头,“这恐怕也是数百年来寻找大西宝藏虽有发现,却只有九牛一毛的原因。” “既然我没法留了,我扔了也不给你们!而且扔了之后还要让你们找不到!这才符合张献忠的性格!”蒋英年沉声说道。 “那这张藏宝图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们当年不也到过天府省西部的深山么?”唐易接着问道。 蒋英年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说的传言,是另一个。张献忠对金银如此,但是对心爱之物就未必如此,金银丢了可以再抢,心爱之物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在觉得大势不妙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把心爱之物秘密地藏起来!” “噢,看来宝藏里,藏的是他的心爱之物和极为紧要的物件了?不过,你们当时肯定没有这张藏宝图,是如何确定大致范围的?” “当然时查史料!征集办别的不敢说,各种门类的史料那是太多了。有一本明末天府省的民俗志异,说西部有个叫西岭的县,曾有大量流寇出现,但是不去打家劫舍,却行动规律,一直在深山出没。所以我们就怀疑,这是张献忠派出去完成重要任务的!只是,唉!” 唐易知道蒋英年为什么叹息,那就是去之前,准备还是不充分,没有查到这个西岭县曾经有虎鸾出没的事儿,导致出现了意外!如果早能查到,线索多了一个,更加有的放矢不说,还会做好规避遇到虎鸾的风险准备。 “那这张图的确是真的了?”唐易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应该是,而且根据你说的,只有具体指示,但是看不出是哪里,那就是两张图中的一张!”蒋英年应道。 “两张图?” “对,这么多年,探访大西宝藏,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张献忠当年,很可能杀掉了所有参与藏宝的人,但是留下两张图,分别交给了两个心腹,一张是大范围的地图,能看出是天府省西部山区,另一张就是你得到图,有具体的山形地貌,却看不出是哪里。不过,我们只是知道这个可能存在的情况,却一直没有两张图的线索。” “虽然留了图,但是他最后一命呜呼,自然也没能去找回!这就是说,现在藏宝仍在,而且,因为你们之前打的底子,有这一张图就够了!” “没错!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守口如瓶,等我消息!” 唐易想了想,“不过蒋主任,这事儿我已经给家里人说了,但是没说具体地点,只说去蜀都,探寻爷爷当年的消息。而且,也跟文佳说了!” 其实唐易还没来得及跟文佳说,但是他定然是想和文佳一起去的,而且文佳这样的性格,知道这么刺激的事儿,定然也会跃跃欲试。 “你呀!”蒋英年叹了一口气,“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叮嘱一下他们吧,你等我消息!” 挂了蒋英年的电话,唐易立即给文佳打了过去。 “卧槽,这事儿可比去公盘刺激多了,这件事儿你做得对,必须表扬!”文佳果然很兴奋。 “这一不小心遭到表扬了还。”唐易沉吟道,“法器店的事儿怎么样了?” 文佳叫道,“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今儿一早我就供奉祭祀,现在算是开张了!容我几天理顺一下,后面的业务先交给老庞支应着就行,非要找我的业务可以预订嘛!” “已经开张了?”唐易惊了一下子,文佳初一的时候还说想定个日子,结果初八就开张了。 “那是,我这效率!行,不多说了,到时候老蒋一联系你,你告儿我一声,咱们双飞蜀都!” “你大爷的,双飞,你不能换个词儿?”唐易还没说完,文佳已经挂了,看来开张之后生意还真不错。 正文 第732章 抵达蜀都 打完了电话,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生意上门,爷俩关了店门,回家吃午饭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唐易抽空恶补了一些天府省,尤其是西岭县的地理知识,好在探查过天寿山后龙,也算有过“野外探秘”的经历了。 同时,爷俩也“合伙”和易素梅说了,而且是在晚上请林娉婷到家里吃饭的时候说的。易素梅听说是去蜀都“开展业务”,而且林娉婷也点头同意,倒也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唐易成了万事具备只等消息的状态,可是一直到了正月十六,毛逐都来上班了,蒋英年还是没来电话。 中午,唐易请毛逐和老谭简单小聚了一下,吃了顿素斋。 席间唐易说了可能去趟蜀都办点儿事儿。老谭只是嗯了一声,根本没多问,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 毛逐倒是问了一句,“开展新业务?” “有点儿家里的事儿。”唐易倒也没有说谎,的确是跟爷爷唐展云有关系。其实,要不是蒋英年嘱咐,唐易还真就说了。他对有些事儿不是很敏感,只要不是涉及特别的隐私,对自己人能说的,一般都说。不过这事儿已经上升到官方机密层面了,所以只能先瞒着了。 毛逐一听,也没再问。唐易和以前不同了,很多事儿需要办。而毛逐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相比当年班里的普通同学,他已经算是混成“有钱人”了。而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唐易。 终于,到了晚上,蒋英年来电话了,“上头不同意你介入。” “什么?”唐易一下子毛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这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的确是受不了。 “我就算是个人探险,只要发现了东西通知有关部门,也不算违法吧?你们也管不着吧?而且这图来源合法,现在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又不想拿东西,只想查找我爷爷失踪的线索!” 蒋英年笑了笑,“你别着急,上头不同意,主要就是怕你发现之后泄露机密。但是,实际上我们还得靠你这张图,而你主动提供藏宝图,是有功的。我已经坚持了我的意见,还没有最终答复!” 蒋英年不温不火,唐易也很快冷静下来,“你都是主任了,你的上头还有谁?” “我的上头多了,而且就是征集办,我也不能一言堂,班子成员正好在燕京开会,我们也得讨论吧?我就是怕你着急,才先告诉你一声,本来想最后决定了再告诉你!” “蒋主任,我敬您,主要不是因为你的职务,而是和我爷爷的关系,您就是我的长辈。这事儿,同意不同意,我都要走一遭!”唐易这次话说得慢,但态度无比坚决。 “你可别乱来。我给你说,就算不同意你去,有了你爷爷的任何线索,我能不告诉你么?而且我这次也夸张了一把,说你的眼力和文佳和本事,在征集办也找不出这样的人!坚持让你们去。你且等等。” 唐易挂了电话,接着就开始盘算如果真的不让他介入,该怎么办。首先,这图给是不给?其次,自己要去的话,具体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唐易便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还没有睡意,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被电话吵醒了,睡眼惺忪拿起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无法显示”,唐易睡意全无,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滑动了接听键,“蒋主任?”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蒋主任呵呵笑道。 “那倒没有,是被你的电话吵醒了。”唐易也笑道,“听您的语气,这是能去了?” “嗯。不过食宿路费自理啊!三天之内去蜀都,我们的人到了会跟你联系,到时候你和文佳还得签个保密协议。”蒋英年很干脆。 “你们也够抠的!”唐易开了句玩笑,突然看到了墙上挂钟的时间,“蒋主任,这个点儿,你的上头,还有你们班子,可都没上班吧?你昨晚又是下班时间给我打的电话!” “你小子,别瞎琢磨。能去就行了,好了,有什么事儿再联系!”蒋英年挂了电话。 唐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他能不能去,蒋英年应该就能做决定。昨晚上说不能去,该不会是试探他吧?如果他态度不坚决,能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如果态度坚决甚至不想把图拿出来,那就只能让他去了。 不过,这事儿,就算是蒋英年的意思,也应该是为他着想。有些东西,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至于唐易的爷爷失踪的线索,蒋英年也完全可以在获知后再告诉他。 虽然坐了个过山车,但总算能去了。唐易本来没睡多少时间,却也睡不着了。 通知了文佳之后,唐易很快订好了第二天山州飞往蜀都的机票。银行卡,现金,各种必用品,他又开始准备起这些来。中午,唐易和林娉婷一起吃的饭,晚上老妈在家又包了饺子。 闲话少叙。飞机落地之后,唐易出了机场大厅,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去哪儿的时候,他这才想起,还没确定住哪儿呢,本来还想着提前预订的,结果居然给忘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现在找个酒店入住还不简单么? “师傅,送仙桥附近有什么像样的酒店么?”唐易问道。 唐易虽然没来过蜀都,可也知道,送仙桥,算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古玩市场,同时也有人将其归纳为华夏四大古玩市场之一。所谓:燕京潘家园,津门沈阳道,羊城西关路,蜀都送仙桥。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说法,华夏很多大城市的古玩市场都不小,比如金陵的朝天宫,杭城的“二百大”,长安的古玩城等等。 “当然有喽,旅游区嘛,酒店多了噻!你想住什么级别的?”师傅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找个好点儿的吧。”唐易随口应道。他的手机下了飞机一直没开,刚刚想起来,说的时候正摆弄呢。 司机晃了晃脑袋,“你是一看就是大老板,得住五星级才算好噻!” 正文 第733章 这是煤精 唐易笑了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大老板?” “只有大老板才这么说。一般人都会说住个快捷酒店吧,物美价廉什么的,顶多直接报个三星。”这司机师傅还挺善于总结。 唐易也没和他辩,被人称为大老板总不是一件讨厌的事儿,“那送仙桥附近,有五星级酒店么?” “有,就在天府省博物馆那里面,听听名字,也很别致,古龙的浣花洗剑录看过吧?这酒店名字里也带着浣花!” “你还爱看武侠小说啊。” “看小说和打麻将是我的两大爱好噻!”司机头一扬,好像这两大爱好光辉万丈一般。 “好,那就‘浣花’吧!”唐易应了,接着给文佳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下了飞机直接到酒店。现在还不到中午,文佳的航班傍晚才到。 唐易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酒店真是不赖,是一座文化主题酒店,坐落在浣花溪之畔,植物猫眯,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古风浓郁。 送仙桥附近,旅游景点确实多,其中就有著名的武侯祠和杜甫草堂,文化气场还不小。 唐易定了两个单间,放下行李,便溜达着出去找地儿吃饭去了。 送仙桥附近,还有一座青羊宫。据说在每年太上老君寿辰之际,青羊宫群仙相会,会后,众位仙家经过一座桥方才西去。 由此得名送仙桥。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唐易一边走一边想,要是和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一样,天蒙蒙亮的时候在附近逛逛,肯定更有意境。 唐易走到了送仙桥古玩市场正门,就在街上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份rela辣的泡椒鸡杂面和两碟小菜。吃了一头汗,通体舒泰。既然来了,唐易接下来自然是要到古玩市场里逛逛的。 点了一支烟,跨过小桥流水,看着白墙青瓦,唐易心想,这的确比一般的古玩市场更有味道。 本以为不是周末,又是中午,人不会多,可进了市场才发现,人还是不少的。而且大正月的,人们脸上的精气神儿似乎也格外好,逛起来还真是带感。 唐易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合眼的东西。路过一间店铺时,店老板正好出来送客,看到了唐易,顺口招呼道,“进来逛逛?” 唐易点点头,便跟了进去,店里还有一个伙计,正在招呼客人。唐易大体看了看,这家店的东西比较驳杂,种类挺多。靠近门口凳子上一个笸箩里,甚至还放着些铜锁秤砣之类的东西。 唐易逛了一圈没说话,店老板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一直在观察唐易,“先生你好那一口?” 他说的这个口不带儿化音,又是蜀都口音,听得唐易直想笑,“也没什么特别的,是好东西就行。” “我刚收两方玉印,你看看?”老板走到柜台一角,从里面拿出了两方和田白玉的钮印。 一方覆斗印,一方龟钮印,白度还可以。唐易没上手,凑近看了一眼。 覆斗印是民国的工,仿的汉代的制式。这覆斗的意思,就是倒过来的斗,斗现在不多见了,方口,上宽下窄,倒过来那就是上窄下宽。这种制式的印比较好做,工艺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看起来还比较顺眼。 龟钮印也是民国的工,仿的是唐代的制式。这龟钮印就不好仿了,主要是唐代的龟的那种“气质”不太好体现,所谓形似神不似。 唐易的嘴现在刁的很,这两方玉印自然下不了口,他微微一笑,手指轻点了两下柜台台面的玻璃,“看过了,您收起来吧。” “噢?”老板一看唐易这架势,心想这位年纪不大,倒像是个老虫儿。 老板收起这两方玉印的时候,唐易顺势瞥了一眼,突然发现,柜台里放置玉印的边上,放着一块黑色的扁方形的东西。 “老板,旁边那块黑色的,也是要卖的么?” “这块?”老板直接拿了出来,“这是块乌木,还没来得及清理下。”蜀都人喜欢把阴沉木叫乌木,天府省是乌木的一个大产地,品种还是不少的。蜀都境内,还有一个乌木艺术博物馆呢。 唐易伸手接了过来,这东西长十几厘米,宽大约五厘米,厚有三厘米,入手轻,不过比上好乌木的手感是要重的。虽然外面沾了不少灰白色的粉末,整体也比较脏,但是仍然能从个别地方看出本身的质地。 这老板所谓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定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是当成了不怎么样的乌木料子,怕是懒得清理。 审视了一会儿,唐易心中一阵狂喜。正待问价,刚才伙计招呼的那位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唐易旁边,指着唐易手里的东西对老板说道,“老板你刚才说什么?这不是乌木,这是煤精!” 这客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子,公鸭嗓,声音又大,特别刺耳。 “煤精?”老板一愣。 “对啊,别看有一层灰白粉末,但也能看出来点儿质地,哪种乌木也没这么黑。”公鸭嗓接着说道。 煤精,说白了,就是一种高级的煤,也有人叫他煤玉。不过,光泽上不是玉的那种润泽,而是有点儿像沥青,华夏的产地主要是东北。煤精和煤是相通的,所以能看出类似木头的原始构造。 公鸭嗓这么一说,店老板好似明白过来,但又不愿承认自己看错了,只是似是而非的“噢”了一声。 其实,这东西也就是因为有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要是干干净净的,就能看出来不是煤精,因为煤精的光泽比较闪亮,这东西的光泽还是比较内敛的。 这东西入手轻,那就不可能是玉石或者金属类的东西,黑乎乎的又没包浆,那就也不是什么好木料,外面还有一层灰白色的粉末,的确很难引起别人的重视。老板本来以为是块乌木,好歹像块厚牌子,才摆到了柜台里。 唐易看着他俩,心里哧哧发笑:得,不管你们当成什么,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正文 第734章 接二连三 “多少钱?”唐易立即开始问价,同时又小声自言自语道,“煤精这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拿回去研究一下。”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不等老板答话,公鸭嗓居然又说了起来,“你去买个煤精雕刻的大件才几个钱?又干净又漂亮,你手上这块这么脏,买回去还不够费事的!” 这话说的!唐易不愿意听,老板更不愿意听,蚊子再小也是肉,我的货,卖一件赚一件,你一个逛店的在一边叨叨个啥子? “先生你要是喜欢,给三百块钱拿走吧!”被公鸭嗓嚷了这么一句,老板似乎也没法要高价了,开口道。 唐易还没说话,公鸭嗓又开口了,“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时候,又有一男一女一起走进了店里 “好了好了,三百就三百吧!”一看又有人来了,唐易装作受不了公鸭嗓的聒噪,不再讲价,掏出三百块钱递给了老板,紧紧把这东西攥在了手里。老板又递给唐易一个黑色的小塑料袋,“装上吧,东西挺脏的。” 唐易把东西装好,这才对公鸭嗓说道,“老兄,每个人爱好不同,我确实喜欢这东西,再怎么费事我也愿意。” 这时候老板也对公鸭嗓说道:“这位先生,你逛你的店,东西不好你可以不买,你别不让别人买啊,这不是搅得我没法做生意吗?幸亏买卖做成了,这要是做不成,算谁的?”老板的脾气算好的,要是碰上脾气冲的老板,非得把他骂出去不可。 这公鸭嗓气性却挺大,鼓着腮帮子沉默了下,眼见唐易要走,居然扬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叫道,“我这里就有水,我帮你冲洗出来!让你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就是块不怎么样的煤精!三百?三百能买好几斤!” 唐易连忙伸手一挡,“别,这东西不能用水洗!” 这句话说得有点儿急,不仅公鸭嗓愣了一下,店老板也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这东西不能用水洗?煤精肯定是可以洗的,难道他看出是别的东西?合着这是捡漏了? 看着店老板狐疑的眼神,唐易心说这话的确欠讲究,说一句“用不着”不就完了么?虽说已经过了手,但是让人觉得捡了漏儿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就不能洗?”公鸭嗓先开了口。 “呃,是这样,你们啊,没注意这上面的灰白粉末,知道这是什么吗?石灰!这能用水洗吗?”唐易立即说道。的确,要是生石灰,当然不能用水洗,这化学反应一起,温度可比开水要高! “石灰?”公鸭嗓和店老板异口同问。 唐易干脆又打开了袋子,把东西往公鸭嗓和店老板鼻子前凑了凑,“闻闻,是不是?” “还真是啊!”公鸭嗓点点头,店老板一直没太在意,这一闻,也觉得是石灰味儿。 “好了吧?我有事儿先走了,两位!”唐易说完,再也不逗留,迅速走出了店里。 店老板看着唐易的背影,瞪了一眼公鸭嗓,“我说你这个人,到我店里什么都没买,差点儿给我搅黄了生意!” “奇怪,一块煤精上,怎么会有石灰呢?”公鸭嗓却一边沉思,一边也走出了店外。 唐易走出店门,心情畅快,手里抓着黑塑料袋,脚步也轻盈了很多。没想到,刚到蜀都,就得了件宝贝! 路过一个卖金刚菩提的摊子,唐易顺手买了一把猪鬃刷子,这东西,回去的确得清理一下。 这时候,不少摆摊的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摊子了,唐易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胡子拉碴的摊主正在往报纸里包一样东西,是一个白玉片子,上面方,下面是有弧度的尖角。靠近方的一头有俩孔,靠近尖的一头有一个孔。 唐易眼前一亮,蹲下身来,“老哥,不忙包,东西我看看!” 如果是逛古玩摊子比较频繁的朋友,可能会有这样的体会,碰不上东西的时候,那是一趟趟空手而回,而得了好东西的时候,哎?接二连三,还真不让你一件儿就打住。唐易都准备要走了,没想到却又发现了这东西。 “老件儿,和田玉的。”摊主递给了唐易,“包浆多好。” “好是好,就是没什么工。”唐易接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看形状,像个玉蝉,挺有特色的!”摊主自然拣好听的说。其实他也是猜的,这就算是一件玉蝉,但既不是刀法流畅的汉八刀,也不是工艺繁复的乾隆工,很没有代表性。 “把玉蝉雕成个‘面具’也叫有特色?”唐易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的确,上面俩孔,下面一孔,要是放大了,倒真像个面具。 “行了,我也不和你打零嘴了,要收摊了,看好了一千块拿走。”摊主摆摆手。 唐易笑了笑,“这么块小玉片儿,贵了点儿。” “你说多少钱能拿吧?”摊主继续收拾着其他的东西。 “一千也不是不行。”唐易笑了笑,伸手抄起了摊上一个灰不拉叽、做工粗陋的小玉环,“两件一起吧!” 摊主看了一眼,“行!”这小玉环品质一般,像是地方玉种,他也没当回事儿。 临了,摊主还送了唐易一根挂绳,唐易将小玉环和白玉片子穿到了一起,一抖,叮当作响,“真有点儿环佩叮当的味道!” 摊主笑了笑,“你还是个文化人啊,下次来记得继续照顾我的生意!” 这次,唐易算是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市场。这两个小玉件,不算是什么大漏儿,不过肯定也赚了。 白玉片子的确是一件玉蝉,隋代早期的/这种形制,很多人不了解。这时候,战乱刚刚结束,玉器的发展一直停滞不前,像玉蝉、玉猪这样的葬玉,造型也都非常简单,而且量少,出现的范围也有限,这才让唐易捡了个漏儿。 至于小玉环,这年代说出来很吓人,的确是够老了,新石器时代的!不过,这东西玉质一般,做工粗陋,也值不了太多钱。唐易主要看好了这件隋代玉蝉,又一下子看到了小玉环,也不想费劲儿讲价了,顺手搭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回去把公鸭嗓误认为是煤精的东西清理出来。 正文 第735章 避尘悬火 回到酒店,唐易拿出这块黑乎乎的“厚牌子”,先用吹风机的冷风猛吹了一通,然后又用猪鬃刷使劲刷了一遍。 上面的灰白粉末,的确是石灰,不能用水清洗。 刷完之后,唐易又用毛巾小心擦了一遍,这东西的露出了原貌。 依然是黑乎乎的,而且也没有太亮的光泽,但是却隐隐透出了几分细润的感觉。 最重要的,唐易发现,这东西的正面和背面,在清理之后,分别都露出了两个字的印文! 本来,他只是看出这是宋代的,但是这清理之后,没想到还有惊喜! 正面印文是阳刻:香璧。背面的印文是阴刻:副墨。 没错,这是一块宋墨! 之所以有石灰,是因为将墨埋藏在石灰中,即便是潮湿的雨季,也不会发霉。至少,这块宋墨是曾经被妥善保存过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落到了那位店老板手里,可惜,他并不识宝! 乌木,煤精,墨锭,的确都有相似之处,但是各自的特点却也很明显,要不是这墨锭上的石灰和脏污,唐易恐怕也不容易捡漏儿买下这块宋墨。 而且,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宋墨! 香璧,副墨。这可是一位制墨名家的手笔,他虽然不如唐代的李廷珪墨有名,但是这种墨,胜在材料的独特和精湛。 “景焕,蜀都人,隐居玉垒山,尝得墨材甚精,造止五十团,不复更作。曰:以此终吾身。墨印文曰:香璧,幕曰:副墨。” 景焕是宋代的一个文人,当过官,也算是一个书画家,但是这些方面在历史上并不算有名。真正让他出名的,就是这“香璧”墨锭!据说,后世无数文人骚客,都想得到一块“香璧”,想一试其神奇之处,也想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但是,却一直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要么,是一直没人得到过,因为景焕是想“以此终吾身”,留着自己一辈子用的嘛!要么,就是有人或许得到了,但是没用,一直珍藏着! 唐易梳理了一下思路。在景焕的老家,发现了“五十团”之一,也真是缘分!这“香璧”墨锭,景焕是想留着自用的,想必生前已经用了不少,即便能流传下来,恐怕也会散失不少,这一块,的确是太难得了。 说不定,还是孤品。 就在唐易用手盘摸的时候,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虽然淡,但是很特殊,有墨香,有药香,还有一种蜜香!嗅了之后,神清气爽,一下子感觉仿佛身体都轻了! 再一看,这墨锭在手里盘摸了一会儿,居然泛出了细腻油润的玉质光泽,恍若一块墨玉一般! 香璧。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经常接触古字画的人,很容易知道墨的巨大作用。要是好墨作的书画,几百上千年,墨色如新不说,那种作品里的精气神儿,全要靠好墨承载保存下来。而有一些名人书画,就是因为墨的问题,历经岁月,出现了墨色变淡的问题,就此影响了作品的价值。 闻着墨香,有些困倦的唐易不自觉地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唐易满头大汗,但却又感觉无比轻松。 “我在酒店大堂,你哪个房间?” 原来是文佳到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唐易报了房间号,挂了电话,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他早就给文佳也定了一个单间,只不过房卡还在他手里。 文佳接过了房卡,一点儿也不说没用的,“我说,如果你爷爷的玄域圣环是从大西宝藏得到的,说明他进去过了,为何只带出了这一件玄域圣环?” “你这是几个意思?”唐易顺手把“香璧”递给文佳,“闻闻?” “这味儿真提神!”文佳拿过来,“你这是刚来就捡漏儿?” “是块宋墨。”唐易接口道,“你是说大西宝藏里说不定没其他东西了?” “如果你爷爷进去过,恐怕没什么好东西了。要是没进去,这玄域圣环又是哪里得的呢?” 唐易点了一支烟,“这正是我要探寻大西宝藏的原因,东西是其次的,我想知道我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真行。蒋主任是不是要亲自来?” “他没说,只是说有人和我们接头。” “到时候看情况,金银财宝就算了,其他要是碰上有用的,怎么也得想办法留下一两件。” “你想弄我也拦不住,你自己有个数儿就行。” “得,等看看是谁一起去吧。要是蒋主任一起去,那就算了,这老头儿命太硬,我也不想招惹他!”文佳一伸手,“图我先看看!” 唐易把黄绸子递给文佳,文佳展开黄绸,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怪不得!你爷爷如果进了这地方,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 “怎么?”唐易一把抓住了文佳的胳膊。 “石牛镇妖,石鼓镇鬼。而洞口又在山壁北侧,如果我没猜错,洞口刚好能避开阳光的照射,太阳东升西落,阳光围着洞口转圈,就是照不到。这是一个避尘悬火阵!”文佳想了想,“虎鸾是后来住进去的,嗯,鸟类基本上爪不沾土,能在此阵中来去自如!” “还有呢?”唐易迫不及待问道。 “我猜,虎鸾如果把你爷爷带进去,恐怕也活不了。人的鞋子上带入的尘土,应该足够阵法启动了!尘土飞扬而起,生成无数细小的尘焰悬浮在空中。这个尘焰,怎么说呢,用手触摸没事儿,但是如果吸入,遇水汽则如燃烧一般发出炽热高温。就和石灰的效果有点儿像。不管是虎鸾吸入,还是人吸入,可想而知。” 文佳叹道,“人活不了,藏的宝物却没事儿!张献忠为了藏宝,可谓煞费苦心啊!那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止一件玄域圣环。” 唐易大惊失色,“这么说,我爷爷很可能是吸入尘焰之后,感觉不妙,匆忙拿了一件玄域圣环逃出洞外?此时虎鸾已经没有了追击之力!我爷爷逃出来之后,很可能又被须极禅师救了,但是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将玄域圣环交给了须极禅师?”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洞口如果离地不高,跳出来还是很有可能的。”文佳顿了顿,又道,“只是,他为什么会在如此关头,单单只拿走了玄域圣环?” 正文 第736章 接上头了 唐易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眼中已经有了湿润的意思,他一时没能理会文佳的问题,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爷爷临终前必遭受了极大的苦楚!” 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自然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必太伤感。我看,等找到地方,详加探查再说吧。”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平稳了一下情绪,“我饿了,咱们出去吃点儿,也喝两口吧!” “走吧!我早就饿了!”文佳拎起硕大的行李箱,“这次,我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既然来了,咱们就彻底搞清楚!”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名叫一锅香的馆子,点了个招牌麻辣香锅,又点了夫妻肺片、口水鸡、麻婆豆腐几个特色菜,叫了几瓶啤酒。 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唐易的舌头又麻又辣,咝咝抽气,但是情绪好了一些,忽而问道,“哎,你走的时候说,为什么只拿走了玄域圣环?” “没错。这避尘悬火阵,可不是一般人能设的,这种人除了精通风水阵法,还必须是丹师。张献忠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找来这样的人出手,里面就不可能只放了玄域圣环这么简单!” “反过来说,如果只有玄域圣环,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随身带着就是了。就算是要藏,在洞壁上挖个洞,藏好后封死就已经很隐秘了。”唐易点点头,“你说的丹师,就是精通炼丹之术的人?” “差不多。他们除了懂风水,还熟悉万物之间的反应规律。用现在的话说,风水学、化学双学位,复合型人才。丹师的地位,在嘉靖一朝达到高峰,你懂的。” 文佳早先是不喝酒的,后来和唐易一起,也会喝上一些。不喝,不代表酒量不行,晚上他和唐易喝得差不多,但是一点儿事儿没有。唐易的脸红了,但是思维还算清晰,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吃完饭,刚回房间坐下,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唐易也没仔细看来电显示,顺手就接了起来。 “请问是唐易先生么?蒋主任让我联系的你。”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 唐易定了定神,“对,怎么称呼?” “我姓孙,孙晓伟,你到蜀都了么?” “到了,我们住下了。”唐易接着便把酒店地址说了一遍。 “这么巧?”对方有点儿惊讶,很快笑了起来,“我们也住在这个酒店,哪个房间?见面说吧!” 挂了电话,唐易去洗手间冲了把脸。文佳笑道,“早知道一起吃饭了。” “先看看是什么人吧。”唐易一边擦脸一边说道,“未必合拍,我最愁的就是这个。” 很快,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两个人,一个高大黝黑,浓眉长眼,留着锅盖头,约有三十多岁,“唐先生你好,我是三室的副主任孙晓伟。” 另一个中等身材,年纪能比孙晓伟大一些,身板也很结识,头发微卷,面目俊朗,很简单地自我介绍道:“高太明。” “唐易今儿喝了点儿酒,我是文佳。”文佳招呼两人坐下。 孙晓伟的性格显然要比高太明爽朗一些,坐下后便掏出烟盒开始递烟,文佳不抽,唐易说了声谢谢便接了过来,顺势就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大口。 “我不知道你喝酒了,没事吧?”孙晓伟见此问了一句。 “没事儿,思维还算清晰。”唐易笑道。 “这事儿,蒋主任还会过来,估计明天能到。我们研究过了,里面的东西估计多不了,你们两个,我们两个,人手就够了。具体怎么行动,等蒋主任来了再说。”孙晓伟简单解释了下。 “匡主任最近忙什么呢?有日子没和他联系了。这位高先生具体在哪个部门啊?”唐易一听孙晓伟是副主任,心想原来是匡海生的副手,便多问了一句。 “最近你也看新闻了估计,发现了一个汉代大墓,匡主任被抽调过去帮忙了。老高不是三室的人,是古物基地的研究员。”孙晓伟介绍道。 “噢!”唐易看了看他俩,心想既然还不能确定具体行动,那么他俩来,就是接个头见个面,估计也没啥其他事儿了。这藏宝图还是不能先拿出来,等蒋英年来了再说吧。 正想着,蒋英年的电话居然打过来了,“唐易啊,见了小孙和太明了吧?如果方便,你把图给太明看看,他可是风水专家。我明天到了之后,咱们再面谈。” 唐易本来留着图就没啥用了,这么简单,看两遍就记住了。暂时不想拿出来,主要是因为和他们不熟,现在既然蒋英年这么说了,索性不留了。 挂了电话,唐易便把绘有藏宝图的黄绸子拿出来递给了孙晓伟。 其实,本来蒋英年说的是让高太明看看,但是高太明一直没说话,孙晓伟又坐在他身边,所以才直接给了孙晓伟,心想他俩反正是一起的。末了,还加了一句:“你们拿着吧,算我上缴国家了啊!” 没想到,孙晓伟哈哈一笑,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高太明。 高太明笑起来显得有些腼腆,但是,目光落到图上的一刹那,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无比,轻声道:“好手段!” 文佳一听,表情也是一震,随即饶有兴趣地看了高太明一眼,“高兄识得这避尘悬火阵?” 高太明本来低头凝眸,忽听得文佳这一问,一下子抬起头来,“文先生也识得?” 孙晓伟看着两人,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风水界的人物,就这么互相不待见么?一个阵法两人都识得,至于这么惊诧么?” 高太明笑了笑,话居然多了起来,“孙主任,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早就听说燕京文大师的名号,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我看古物基地才是名不虚传。即便是玄门中人,能识得这避尘悬火阵的,恐怕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了!”文佳也笑了笑。 “不过——”高太明从孙晓伟放到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眯着眼点上,“这个阵法,并不是只有避尘悬火阵这么简单!” 正文 第737章 无比凶邪 文佳一听,直接搬着椅子坐到了高太明旁边,“只是一张图而已,高兄还能看出什么?” 高太明吐出一口烟雾,“如果真是大西宝藏,洞口一定是封住的,就算后来虎鸾抓开了洞口,显露出来,但是,洞口附近原先肯定不会设置石牛和石鼓这么显眼的东西的。” “这是自然,石牛石鼓肯定会放在洞里,图上只是为了便于标示而已。”文佳一边应着,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石牛石鼓镇妖镇鬼,是为了不让非人的东西在避尘悬火阵法启动时产生破坏。石牛和石鼓本身就是一个阵法,但这个阵法居然设在了避尘悬火阵之中!”高太明接着说道。 文佳此时眼睛一亮,心说,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这避尘悬火阵中有阵,本身的确是一个问题! 唐易也明白高太明的意思,却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分析头头是道,但又似乎没啥用。因为最主要的不还是避尘悬火阵么?石牛石鼓只是辅助而已,提不提的影响不大。就好像有人说今天真热啊,出了一身汗;然后另一个人解释,不仅仅是因为热,还因为没有风。的确没说错,但是热才是主因,如果不热,没风也出不了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高太明的说法,重点不在于唐易理解的层面。他不仅让文佳明白了自己忽略的问题,而且其实还解答了文佳曾有的疑问! 文佳拱手道,“不知高兄师出何门?” 高太明知道文佳已经明白了,掐灭了烟,“小时候进山砍柴,无意中从一个古墓里得到一本没有封面的书,自学入门,后来又参研了一些其他门类。” “行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刚才我用手机打的,号码留下了。而且,我们的房号你们也知道了,咱们随时联系。“孙晓伟此时却一下子站起身来,开始告辞了。高太明也不再多说,跟着站了起来。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见文佳也不再问,便跟着起身,送走了两人。 “怎么个意思?”唐易看文佳的样子,知道高太明所说肯定有弦外之音,关门后立即问道。 “我一开始疏忽了!看到石牛和石鼓,想到了用处,却没进一步多想,这也主要是被你爷爷的事儿影响了。既然是秘密的藏宝,那么石牛和石鼓,不可能设在外面被人发现,只能放进洞里,那就是放进避尘悬火阵中!” 文佳解释道:“听起来是好像是没多少用是吧?但是,避尘悬火阵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阵内不能容纳其他阵法,否则,就会出现异乱!” 唐易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石牛和石鼓形成的阵,居然在避尘悬火阵中一直存在,两者相安无事,保持稳定,直到我爷爷进入之后,避尘悬火阵才正常启动!这说明,其中必然有什么玄机!” “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个玄机,就是玄域圣环!玄域圣环是一件法器,更重要的,玄域圣环是金性,石牛石鼓阵是土性,避尘悬火阵是火性。土生金,火克金——玄域圣环可看做一个独立的金性阵法,在中间产生作用,维持了其他两个阵法的平衡!”文佳进一步解释道,“这一点,还解答了我之前的疑问,就是你爷爷为什么只拿走了玄域圣环!” 唐易猛然叫道:“原来如此!我爷爷之所以拿走这玄域圣环,是因为放在了显眼的地方,紧迫匆忙间容易拿到!”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了!”文佳点点头,“玄域圣环有可能就放在石牛和石鼓中间。这玄域圣环不仅是藏宝之一,而且居然还起到了稳定阵法的作用!但是却被取了出来!” “玄域圣环被取走,阵法的平衡肯定被破坏了,那就是,异乱已生?”唐易大感不妙。 “你爷爷进去了,那么阵法就已经启动了!”文佳皱紧了眉头,“本来,如果只是避尘悬火阵,就算启动了,我还有五成左右的把握破解。但是根据现在的推断,阵法启动了不说,而且没了玄域圣环,两阵会交织出什么异乱,我根本无法推断。” 唐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在来之前,我就想到了,所谓的大西宝藏,绝对简单不了,应该会比崇祯秘藏麻烦。”文佳沉吟道,“结果还是没想到,居然又出现了这么复杂的情况!现在来看,这藏宝之地定然是无比凶邪!” “这下麻烦大了!”唐易忍不住喃喃道,“这崇祯,好歹是个皇帝,手段光明正大一些,而且,他是要留给后人进去的,有破解的空间。但是张献忠藏宝,肯定是想,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能碰,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本来这个避尘悬火阵就够棘手的了,现在听你这一说无比凶邪,我这脑仁儿滋滋的疼。” 文佳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过,不幸中总算有万幸。” “嗯?”唐易连忙问道,“什么?” 文佳紧接着苦笑一声,“就是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个情况。呃,总比不知道强吧?” “嗐!”唐易摸了下鼻子,“你要这么说,那高太明的运气还真不错,他还不知道维持阵法平衡的金性法器就是玄域圣环,而且已经被取走了!不然,今晚该睡不着了。” “哎?”文佳顺着话茬看了看唐易的手腕,“我刚见你时你好像带着玄域圣环吧?怎么没了?” “什么没了!孙晓伟和高太明来之前我收起来了!”唐易解释道,“蒋主任答应我,玄域圣环的事儿暂时不说出去,因为如果真的是我爷爷九死一生带出来的,他准备徇私让我留下。所以啊,见到蒋主任之前,我还是小心点儿。他俩都不是一般人,见了玄域圣环万一认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明天先得和蒋主任单独谈谈,把这情况说明了。至于他怎么跟孙晓伟和高太明解释,咱们就不用操心了。”文佳看了看唐易,“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玄域圣环,你未必能留得住啊!” 正文 第738章 生的熟的 都说到这儿了,唐易也明白,破解大西宝藏的阵法,很可能还需要用到玄域圣环。既然是用到,那就有毁损的可能,如果这样,蒋主任想让他留,他也留不住了。 “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唐易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我看,今天也别多想了,这事儿才刚刚开始,后面指不定出现什么情况,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呢,唐易也很烦乱。不过他倒是有个习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事情,能做到暂时放一放。 文佳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行,明儿见了蒋主任先看看他怎么说吧!” 文佳回房后,唐易洗了个澡,也上了床。半躺在床上,唐易又拿起了玄域圣环,用手摩挲之际,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玄域圣环里的那一声叹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次日一早,四个人在餐厅碰头了,一起吃了顿早餐。 文佳终究是没忍住,问高太明:“高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平衡两个阵法的金性法器没了,现在避尘悬火阵已经启动了,而且两阵的平衡也被打破,恐怕异乱已生。这样的话,你有什么办法么?” 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很渴望和业内人士交流的。同是玄门中人,文佳路子很正,但是高太明是野路子出身,这也更加激发了文佳探讨的兴趣。野路子,有时候也代表着出奇制胜。 高太明似乎并没有太过吃惊,他的黑眼圈也深深出卖了他。这哥们肯定是一晚上没睡好,反复琢磨呢,估计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这么凶邪的事儿,我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又忍不住。”高太明叹了一口气,“除非,这件金性法器不是道门法器。” “什么?”文佳放下半个奶黄包,“如果不是道门法器,难不成有破解之法?” “文先生,你首先应该自信,我肯定不如你,只不过涉猎有些驳杂。破解之法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我只是知道,如果不是道门法器,才能够带出去。不然连带都带不出去!”高太明应道。 的确,正因为玄域圣环是一件佛门法器,才能从两个道门阵法中取走,不然,灵力彻底贯通,恐怕取都取不走。 “金性法器如果被取走,看来我们就都黔驴技穷了。”文佳叹道。 “不是如果,当年有人传言,张献忠得到了松赞干布所制的玄域圣环,我猜,这件金性法器,恐怕就是玄域圣环!而且前一阵有传言,在缅甸见到过玄域圣环,那就是已经被取走了!”高太明身在古物基地,信息真不是一般的灵通。 唐易听他说这个,猜测着,他在沪海还和闵天讨论过玄域圣环,恐怕高太明已经知道在他手上了!但是他不说,高太明也不好点破就是了。毕竟,这一路,是要精诚合作的。 文佳看了一眼唐易,又对高太明说道:“等蒋主任来了再说吧!” 孙晓伟一直在大吃,话并不多。能一直在征集办干,然后内升至副主任,这孙晓伟恐怕也有过人的本领,只是唐易还没看出来他到底有什么专长。 吃完了早饭,孙晓伟说要出去逛逛送仙桥古玩市场,但是高太明却表示要回房补觉,文佳遇上了一个“专业性挑战”,也表示没心情闲逛。 唐易笑道,“本来我想陪你逛逛,但是我昨天刚逛了。” “现在是早上,好东西多,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逛没意思!”孙晓伟一听唐易的拒绝最含蓄,马上力劝。 “让孙主任见识一下你的眼力呗。”文佳在一旁笑道。 “走走走!”孙晓伟大大咧咧。 唐易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既然这样,那就再去逛逛吧。 进了市场,孙晓伟似乎兴致很大,左看右看,而且,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摊子,孙晓伟突然停下了,指了指摊主身后的一个麻袋包,“我说,什么好东西,卖么?” 摊主是个长脸汉子,看了看孙晓伟和唐易,“刚才有个老乡放这里代卖的东西,还没看,生的熟的不知道。” 唐易一听,既然这么说,那指定是生坑的东西,也就是出土不久的东西。生的,就是生坑,熟的,就是熟坑,也就是传世的。说这一套,主要是怕出事儿,真要有人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没看,没什么把柄。 看着麻袋包鼓起的形状,块头儿还不小。 孙晓伟对这一套当然也是门儿清,“那我自己看看,看好了再说。” 摊主点了点头,“你俩到后边来看吧,别脱了麻袋。” 唐易和孙晓伟到了摊子后面,开口对光一看,原来是一件青铜器,上面绿锈斑驳,真假且不说,定然是生坑的东西无疑。 “战国青铜鉴,还挺精美。”孙晓伟低声嘟囔了一句。唐易仔细看了看,透过绿锈,能看出工艺的确挺细致,鉴口将近半米,高也得二十多厘米,三面兽首衔环,鉴身分三层纹饰,繁简得当,规整大气。 鉴,是一种大型盛水器,说白了就是个大水盆。青铜鉴是春秋中期出现的,春秋晚期到战国时期很流行,到了西汉以后就基本没有了。所以说,只要是真品青铜鉴,绝大部分是春秋战国的东西。 盆就是盆,干嘛要叫鉴?因为它是盛水的,盛了水之后,水面平稳,可以当镜子用,这鉴,就是镜子的意思。《说文》中的解释就是这样:鉴,大盆也,一曰鉴诸,可以取明水于月。人家不说镜子,说“可以取明水于月”。 你听听,古人多有雅趣,要不说古玩爱好者乐此不疲,光是研究各种器物的称呼,就能得到不少乐子。 唐易扫了几眼之后,直接走到了摊子前面,又扫了扫摊主的其他东西,一看的确没有可以上手的,便点了一支烟,等着孙晓伟。 孙晓伟还在那研究呢。过了一会儿看完了,他还想问问价儿,可是一看唐易那状态,便重新放好麻袋,走到了唐易面前,“不旧?” 正文 第739章 事不宜迟 不旧,不真,都是圈里常说的话,不说新的,假的,能稍微好听点儿,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顺耳。新的,假的,听起来的确有点儿刺耳。 “要是旧的,你还不得联合蜀都警方给抄了?”唐易笑着递给了孙晓伟一支烟。 孙晓伟也笑了笑,“要是捡漏,我自掏腰包捐献国家显得多有境界?” 唐易向前走了两步,“民国仿的,中原省的老活儿,工艺都是顶级的,做锈都要整整一年。一般人还真容易打眼,但是怎么也不会瞒过孙主任的法眼吧?”说完,又直接向前走去。 摊主也没多问,这东西比较特殊,多问容易出事儿,而且真买主会主动询价的。 孙晓伟脸色一变,说实话,他是觉得有点儿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确凿的点,没想到唐易这么干脆利索! “怪不得连蒋主任这样的大拿都对这小伙儿推崇备至,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如此想着,孙晓伟紧走几步跟上了唐易,突然压低声音道:“玄域圣环在你手里?” 唐易想了想,“这事儿你得问蒋主任。” “他下午才到。”孙晓伟刚要接着说,唐易突然一下子闪身到了一间店铺的廊柱后面,同时朝孙晓伟眨了眨眼睛。 孙晓伟反应不慢,随即不再看向唐易,而是装成一个人闲逛的样子。 相隔二十多米,两名男子正在闲逛着,正是河野平和他的助理友田丰三!他提前一步到了蜀都,昨晚已经和风吕疏桐会合,住在租下的一处别墅里,而河野治明天将从长安赶到蜀都! 想想暂时没什么事儿,河野平和助理便慕名来逛逛古玩市场。 “他怎么来了?难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唐易低骂一句。 过了一会儿,河野平和友田丰三进了一家店铺。唐易立即对孙晓伟说道,“不能逛了,东京史料馆也来人了!” 孙晓伟一听,立即点点头,两人迅速悄悄离开了市场,回到了酒店。孙晓伟一起来到了唐易的房间。 “难道他们也要找大西宝藏?”孙晓伟问道。 “大西宝藏如此隐秘,藏宝图只有一张,他们凭什么找?”唐易挠了挠头,“也有可能是来开拓西部市场,最近燕京和山州,河野兄弟俩混不下去了,前一阵他们还在长安出手了,现在又到蜀都来了。” “这可不好说,我听蒋主任说,藏宝图可能有两张,他们万一得到了另一张大致范围的图,也有可能来!”孙晓伟沉吟道。 “卧槽,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儿得你们联系相关部门出手,阻挡一下,别让他们搅了!”唐易接口道。 “怎么阻挡?他们是外宾,人家来‘游山玩水’,你管得着么?要是有证据,文调局那帮人早就出手了!”孙晓伟似乎有些发愁。 唐易看了看孙晓伟,突然眉头一展,“既然现在那地方如此凶邪,如果他们真要是去,说不定不是一件坏事儿!” “嗯?”孙晓伟也看了看唐易,但是并没有多说,“这事儿,还是让蒋主任定夺吧!” 蒋英年下午到的,到了之后组织大家在他住的房间里开了个小会。在开小会之前,唐易和文佳把推断的情况先给他说了。 开小会的时候,蒋英年直接让唐易拿出了玄域圣环,让孙晓伟和高太明看了下,“这东西,怎么说呢,我的认定,目前是唐易的私人物品。但是唐易带来了,也就是说,如果破解阵法用的着,他会用上。但是,如果事后完好无损,还是唐易的私人物品,你们没意见吧?” 这算是定了个调子。 孙晓伟和高太明都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这事儿不要外传了,不管是征集办,还是民间。”蒋英年又强调了一下。而后,问高太明道,“太明,现在很清楚了,玄域圣环就是原先平衡阵法的金性法器,现在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你有什么看法?” 高太明直接摇头,“暂时没有。” 文佳不等蒋英年发问,“实在不行,就到了地方看看再说,具体会是如何的凶邪程度,现在干想也没用。” 蒋英年沉吟。 唐易却又说道,“上午在送仙桥碰到河野平的事儿,想必孙主任已经跟您说了,要不我们当一回黄雀,先让螳螂捕蝉?” “你这不是想让他们螳螂捕蝉,你这是想让他们飞蛾扑火。”蒋英年表情严肃,“别的事儿或许可以,大西宝藏不行!万一他们带了高人,没被火烧,那就成了飞蛾取火!这事儿我们就被动了!” “文佳和老高都束手无策,倭国鬼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孙晓伟插了一句。 “总之一句话,不能有闪失!”蒋英年提高了声音,“不要小看东京史料馆,如果是为了大西宝藏来的,就必定会带着高人。1926年,东京史料馆曾派人轻取一个宋代墓葬,这个墓葬之前出现过十几个盗洞,留下人命也没被盗挖,但是东京史料馆派来的人成了,实力可见一斑!” 孙晓伟琢磨了一下,“那现在怎么办?如何阻止他们?” 蒋英年摆摆手,“我联系有关部门盯他们一下吧,他们肯定号称自助游什么的,又是外宾身份,强制措施肯定没法搞了。我们只能相机而动。” “嗯。为今之计,只能先去现场,看看具体情况再说。”高太明沉吟了一下。 “本来还能再斟酌一下,但现在事不宜迟,你们抓紧收拾一下,立即出发。我已经给你们调用了一辆警用牌照的越野车,小孙技术好,开车。我在蜀都协调各方面关系,咱们随时联系!”蒋英年拍了拍桌子,“安全第一,进不去就先别进,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从蜀都到西岭县,全程三百多公里,但并不是全程高速,所以,开车到县城,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根据图上的标示和蒋英年的指示,大西宝藏的位置,在西岭县的南部山区的一处山谷,不少路段都是盘山路。 从县城,开车到山谷靠藏宝地点最近的一个入口,也得三个小时左右。 正文 第740章 鬼都害怕 越野车上了路。开始走高速,还是很快很平稳的,唐易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蒋主任坐镇后方,什么时候才能来跟我们会合?” “领导就是领导,这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孙晓伟开着车,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随时可能会来。不过现在,他得协调各方面关系,还得盯着东京史料馆的人。”高太明不紧不慢地搭了一句。 “根据情况,从山谷最近的入口,到标示的地点,直线距离大约十公里,但是我们得步行,山谷里没路,具体走多远不好说。而且,可能有毒虫野兽,到时候听我的。你们几个连毒蛇的种类都分不清吧?”孙晓伟说道。 唐易这才明白,敢情这位孙副主任,最强的不是鉴宝,而是野外探险,征集办的活儿,自然很多需要这等本事。 眼下要去的这处山谷,不比天寿山的环境那般平稳,而是山高林密,靠近城市又远,可谓人迹罕至,路难走不说,光是毒虫野兽也够提防的了。 唐易同时也明白了,蒋英年为什么一开始不想让他去。他眼力行,但是这方面基本上处于拖后腿的水平,唯一值得宽慰的就是年轻力壮,体力还可以。 警用牌照的车子,倒是让他们畅通无阻,但是到了西岭县城,也是晚上了,他们住进了县里的招待所,准备早早休息,第二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开车出发了。到了山谷最近入口,斜向的山腰处居然有一条能开车的路,通向一个小山村。孙晓伟下车把车牌摘了,把车开到了村里一片树林后的一户院子旁。 孙晓伟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婆,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随后一个老汉也走到了门口。 “老人家,我们是来玩的,车先放你们家旁边行吗?”孙晓伟说着,掏出了一百块钱,塞到了老太婆手里。 “放就是了,不要不要!”老太婆连连推挡。孙晓伟却很有技巧的塞进了老太婆的上衣侧口袋。 “让人家进来喝口水啊!”老汉却在一旁喊道。 老太婆也没有再把钱掏出来,“行,这车,下雨不怕淋了吧?” “没事儿。”孙晓伟说着,朝唐易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来到院里的小马扎上坐下。老汉在木桌上摆了几个碗,拿起铁皮暖壶,都倒上了水。聊了几句,才知道老汉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打工,家也安在了外面。 唐易给老头儿敬了一支烟,老汉讪笑着接过来,夹在了耳朵上,却掏出了旱烟袋,点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唐易一看,干脆又摸出一盒没开封的烟,塞给了老汉。 推了几下,没推过唐易,老汉最终乐呵呵的收下了,“你们几个,是那什么骡友吧?这荒山,有什么好玩的?” “呃。”唐易解释道,“对,是来玩的,不过是驴友,不是骡友。” “骡子可比驴有耐力多了,你们爬山钻洞的,不就是靠个耐力吗?”老汉道,“这都快晌午了,家里吃了饭再去玩吧!” 唐易看了看时间,才9点半,这老汉也忒没时间观念了,“不用了,老人家,我们打算野餐。我打听一下啊,旁边下去这山谷,有什么好玩的么?” “什么?你们爬山可以,这山谷可千万去不得!”老汉手里挥着旱烟杆,连连摆手,这烟袋锅子从唐易眼前划过,幸亏唐易躲得快。 其他三人也都是一愣,老汉明显很慌张。 “这山谷怎么就去不得?”孙晓伟立即问道。 正在晒萝卜干的老太婆这时候也停了手,“你们个小年轻,可不知道轻重,老头子,你快给他们讲讲,咱们村那块大石头!” “就是村口那块竖起来的两米多高的石头?”文佳问道,“上面好像还刻了几个符号,但是当时我在车上没看清。” “是啊,那是挡鬼石!”老汉放下烟袋,从耳朵上拿起唐易给的烟卷。唐易立即掏出火机给点上了,“那这山谷里有鬼不成?” “不是有鬼,是鬼都害怕的东西!这挡鬼石,就是挡住被吓着的鬼跑到村里来。”老汉狠抽了一口烟,“这山谷啊,地图上叫什么我不知道,听老辈儿人讲,叫大jian沟!” 文佳脸色一变,“老人家,你说的jian,写出来可是上面一个渐,下面一个耳?” “怎么写我不知道,就是这么个读法儿。我只知道里面的东西,鬼见了都害怕,人怎么敢下去?这挡鬼石听说是大明朝亡国那会儿就立下了,几百年了!” 大聻沟。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孙晓伟和高太明则是对视了一眼。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人死了变鬼,鬼轮回之后再变成人。但是,鬼如果不入轮回,也是会死的,鬼死了,就会变成聻。 如果照这个说法,人和聻隔了两层,是见不到聻的,但是聻却成了鬼最怕的东西。所以,如果这山谷里真的有聻,人进去了似乎问题不大。但是,既然是鬼都怕的东西,村口还立了挡鬼石,老百姓自然不会懂那么多,当然不敢下去了! 聻这种说法,在玄门中并不稀奇,古代道士驱鬼,嘴里的口诀就常常是这个“聻”字。 如果仔细看一下,这个字儿要是带着几分艺术气息画出来,是不是有点儿像个虎头?有的驱鬼符,冷不伶仃看一眼,有点儿像个虎头,其实就是画了这个聻字。有人也因此误以为虎头能驱邪避鬼,会直接画个虎头出来用。 还有一种误传,因为聻字读jian,和贱同音,有人就以为鬼怕下贱的东西,什么屎尿啊,狗血啊,都用来泼鬼。 唐易自然知道聻,因为不止一本史料里有过记载,远的生僻的文献就不说了,就连《聊斋志异》里都有。 清代文人袁枚还写过一本《子不语》,因为记载的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所以“子所不语也”。这其中,就具体讲了鬼的三种命运:老老实实,能轮回;若是在阴间也不老实,那么就会变成聻;最倒霉的,是犯了大罪,那就就直接灰飞烟灭,连聻也做不成了。 “老人家,这山谷,几百年来,真的就没听说有人下去过?”唐易定了定神,尽量轻松地问道。 正文 第741章 是一个人 “我也不会天天盯着,而且这山谷又不止这里一个入口,怎么会知道?”老汉倒也严谨,“不过,四十年前,有个和尚想要下去,但是最后却走了!” “和尚?”唐易手里的烟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就他一个人吗?” 老太婆得了孙晓伟一百块钱,老汉得了唐易一包好烟,心情似乎不错。老汉见唐易问得急切,当下便原原本本说了:“当时我还是个小伙子,那和尚年纪也不算很大,但肯定比我大,盯着村口的大石头看了半天,我正好回家经过。” “他问我,说什么时候立的石头,我就把传说告诉他了!他没说话,转身向山下走去,我还朝他喊了一嗓子:别不信,那地方可邪乎!” “过了半个点,我又出来,站在村口,远远看着这和尚向外走了,但不是他自己,身上还背了一个人!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应该是个男的,因为头发不长!” 老汉抓了抓额角,“第二天我要去县城买东西,走到村口外的路上,钥匙掉在了地上,拿起来的时候,发现土里好像还有干了的血迹。” “后来呢?”唐易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后来我也没当回事儿,想想可能是那和尚背的那个人受伤了,但是我也没听说村里有谁受伤,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和尚。我猜,可能是和尚准备下到大聻沟,但是碰上一个受伤的,就把他救走了,那个受伤的人就有可能进去过!和尚知道厉害了,就不敢再来了!” 老汉仿佛很努力地在想,“这事儿,我只跟村里的老村长说过,但是老村长说,那个受伤的要么死了,要么不可能进去过,进了大聻沟,哪能活着出来?他还叮嘱我,这么大的事儿,千万不要说出去,以免惹祸上身。” “再后来呢?”唐易又跟着问道。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要不是看小伙子你面善,老村长又去了这么多年了,这事儿我是不能说的!” 唐易还想再问,却被文佳一把拉住了,“这么多年了,老人家能记得这些,已经不少了。” 唐易默默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才道,“谢谢了,老人家。” “谢啥子?你们知道厉害就好!可千万不要到大聻沟里去!” 孙晓伟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好,老人家,我们记住了。我们也不耽搁工夫了,这就去爬山,车我锁了,不用特意看!” “真不吃饭了?”老太婆捏着上衣口袋的外面,里面是孙晓伟给的一百块钱。 “时间还早呢,别客气了,车放在你们家旁边就够麻烦的了!”孙晓伟摆摆手,领头走出了院子。 几人出了院,看到老人关了门,这才从车里拿出了背包背上,简单归置了一些常用工具。 孙晓伟走在前面,文佳在后面对唐易悄悄说道,“看来,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儿了。那个和尚就是须极禅师,他救了你爷爷,你爷爷临终前把玄域圣环给了他!你也别多想了,先把这一趟的事儿干完了吧!这也算对老爷子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 “怪不得蒋主任说,后来找过爷爷的下落,但是杳无音信,原来是这老汉没说出去,到了村里,只要没问到他,谁也不会知道。”唐易黯然道,“我有数,你不用太担心。” 这时候,孙晓伟和高太明已经在村口那块大石头前,仔细看着上面刻的几个符号。 “这不是一般的驱鬼符!”高太明皱眉道。 文佳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这种符文,恐怕得天师级别的人才能刻画出来。” 高太明瞥了一眼山谷,又看了看文佳,低声道:“是一个人。” 文佳点点头。 这意思自然是说,设置避尘悬火阵的,和在这块大石头上刻画出符文的,是一个人。 “我明白了。“唐易也跟着点点头,“此人带领一帮人设置大西宝藏,设置完成后,为了保密,将这帮人尽数杀了!不仅杀了,而且把人死之后的冤鬼也作法杀了,同时控制在了山谷中。这些人不仅成了鬼,而且成了聻!” “不过他还没有做太绝,以这个人的本事,不但能杀鬼成聻,而且让冤鬼灰飞烟灭也不在话下,他居然留了一手。”文佳接着分析道,“更有意思的人,他还在村口的立起大石,刻画符文,防止被山谷内的聻惊吓的鬼魂入村,以保护村民!” “杀死这么多人,却又想着保护村民;一身法术,却去帮张献忠这样的人。这个人,真是有点儿奇怪。”孙晓伟突然插话道。 高太明却冷冷说道,“不奇怪,他杀人,可能因为里面的东西太过重要,或者这帮人本身就该杀!他保护村民,可能因为本身并不太恶。至于他帮张献忠,也有可能不是帮,而是本身他就想干这件事儿。而且,以他的本事,应该能算出张献忠气数已尽,没几天活头儿了!” “难不成你知道他是谁?”文佳脸色一变。 “你可曾听说过张储天师?” “帮着崇祯五古封灯的张曼胥?”唐易一个激灵。 “玄黄神灯本来藏在凤阳皇陵,但是张献忠火烧凤阳皇陵之后,却没有拿走玄黄神灯,但是玄黄神灯送到京城,龙胎日珠却没了。”高太明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缓缓说道。 “但是龙胎日珠并不在张献忠手里!”唐易明白古物基地的人知道的都很多,所以也很直接。 “谁告诉你玄黄神灯只要日珠、月珠、地体齐全就能自行运转?”高太明话说得也不客气,“五古封灯的作用,为什么在没了日珠之后,还要拿掉黄宫地体才能发挥?” 唐易猛然一惊,“高兄,你好像知道的比蒋主任还要多!” “我知道的,蒋主任都知道,只不过有时候他不说或者变个说法。比如他说大西宝藏可能藏有大批金银,“可能”却代表着不成立。再比如,你们拿到玄黄神灯,现在只缺黄宫地体,却不知道黄宫地体是什么。”高太明似笑非笑。 “难道你知道黄宫地体是什么?”唐易和文佳几乎是异口同声。 正文 第742章 紫色水精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敢担保,蒋主任也不知道。”高太明摆摆手,“算了,蒋主任交待我,要拿你们当自己人。我告诉你们,这玄黄神灯要独立运转,还需要水源!没了水源,不管用什么方法维持运转,都必须拿掉地体,不然运转之时,地体就可能化为飞灰。不管灯上有没有龙胎日珠,都一样!” “这水源是什么?难不成还得连通江河湖海?”这事儿,唐易和文佳不知道,孙晓伟也不知道。 “我只是推断,你们也别太当真,就像我觉得避尘悬火阵是张储张曼胥设置的一样。”高太明看了看他们三个几乎一致的表情,“你们想必都知道天理紫龙图了,知道为什么是紫龙,而不是青龙黄龙黑龙白龙?” 唐易定了定神,“和你说的水源有关?” “黄宫地体,可比作玄黄神灯的灯盘,龙台日珠可比作玄黄神灯的灯油,隋侯月珠可比作玄黄神灯的灯芯,无央仙藤打造成了灯架。还缺什么呢?” 孙晓伟咧了咧嘴,“好像什么都不缺了。” “如果是普通的灯架,那就是什么都不缺了。”唐易沉吟着,“但是无央仙藤好像不这么一般。生在土中,五行之中却又独缺土性,看来只靠纯粹吸收土中水分生长。离开土做成灯架之后,看来也得靠这水源来滋养!” “聪明。无央仙藤和普通的木料不一样,被砍伐之后,没了水分来源,虽然外表不会变,但是却没了灵气,那就保证不了玄黄神灯的运转。但是,这个水源不是普通的水!”高太明道。 唐易一想,是啊,这崇祯秘藏里的五古封灯阵法,是用了水银做成太极状的“水源”!但是这个“水源”,毕竟不是本来的水源,所以还得拿掉黄宫地体。 “天理紫龙图,难道本来的水源是紫色的?”唐易接着问道。 “我还是推断啊,你们还是姑且一听。这玄黄神灯原先的水源,质地应该是一块紫色水精,具体做成什么形状我就不知道了。”高太明停住了脚步,“这个水精,是精华的精,不同于一般的水晶。虽然后人将这两者等同了,但是在当年,水精有一个单独的意思,是水之精气!” “即便是一潭死水,若有水精形成,则能自生鱼虫。”唐易知道这方面的记载。他一直在思考,没有留意,原来高太明停住脚步,是因为已经走到了谷口。 虽然是冬天,有不少枯枝败叶,但是山谷里气温偏高,仍旧有一部分草木比较茂盛,地上都是杂草和落叶,根本没有道路。要想进去,只能在树木的空隙中穿梭。好在他们装备先进,有指南针,有定位仪,有探测器。 孙晓伟配有手枪,唐易当然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用,拿着一把锋利的的短刀,防身开路二合一。 文佳和高太明都有自己的法器,文佳的翻江尺随时都能从腰上抽出来。高太明的腰间有一个鹿皮口袋,里面是成把的陨铁小豆子。这玩意怎么用文佳也不知道,只能叹一叹:高太明的路子也太野了! 孙晓伟打头,唐易和文佳居中,高太明垫后,定了阵形,山谷东西走向,他们只需要一路向西,然后对比藏宝图,估算距离和位置,找出那块北侧的山壁。 “我还有一件事儿,不差这几分钟,问完了咱们再进去!”孙晓伟一只脚已经踏入山谷了,唐易突然说道。 孙晓伟回过头来,“拜托简明扼要!” “这紫色水精,你是不是怀疑就在大西宝藏里?”唐易看向高太明。 “你刚才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儿,既然琢磨出来了,又说要耽误几分钟,那不妨说说,让大家听听。”高太明居然点了一支烟。 “别在这里抽烟,太危险了!”孙晓伟叫道。 “我有数,放心吧!这不是还没进去么?这外面山石居多,我待会儿灭得彻底点儿。”高太明的表情认真到不行了,孙晓伟摇摇头没再说。 唐易清了清嗓子,“张献忠火烧凤阳皇陵,守陵要员逃出的时候,带走了玄黄神灯,但是却在匆忙之间,遗落了紫色水精,又在路上,丢了龙胎日珠。崇祯找来张储天师,暂时秘密藏起玄黄神灯,并以五古封灯阵法暂时维持玄黄神灯的运转。同时,必然会派人寻找龙胎日珠和紫色水精。” “龙胎日珠在路上遗失,定然不是被张献忠所得,后来又出现了,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紫色水精,很可能被张献忠拿走了!他自然也知道这是一件宝物。同时,这东西恐怕块头不小,不便于携带,所以才想到隐藏起来!” “当然了,大西宝藏未必只藏有这一件紫色水精,但是这紫色水精关联玄黄神灯,张献忠肯定是有想法的。这时候,张储天师,恐怕也在寻找遗落的龙胎日珠和紫色水精。张献忠自然是他的查访重点。以他的本事,接近张献忠并取得信任,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封藏宝物这么高技术的活儿,张献忠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人选!” “而以张储的手段,他肯定能算出张献忠没多少活头儿了,所以,与其说张储帮着张献忠封藏紫色水精,倒不如说是他本来就想封藏!他为什么不带着紫色水精继续找寻龙胎日珠,以便尽快复原玄黄神灯?因为,他也能算出,大明气数已尽!只不过,他作为大明子民,当时设置五古封灯阵法算是一种义务罢了。”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原因,代替大明朝的,居然不是汉人,而是满清王朝。这对张储来说,即便复原了玄黄神灯,也不会交给这个异族王朝。这是一件充满了矛盾的事情,还没复原呢,却为复原后的归属伤起了脑筋。这玄黄神灯既然一直在皇朝兴亡间传递,他身处那个历史环境,恐怕也不能自留。但是,也不能,也不敢,也不甘心毁掉吧?” “所以,施法分而置之,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飘然而去,顺其自然!” 正文 第743章 红色土壤 唐易的语速很快,但是三人听完后,居然不约而同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我只是推断啊,你们姑且一听。”唐易学了一把高太明。 “推断,有时候就是事实!”孙晓伟一挥手,“走吧,争取中午就能找到大体位置!我倒真想见识一下这紫色水精了!”说罢,便走了进去,落叶和杂草踩在脚底,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唐易和文佳也走了上去,高太明则紧跟其后。 “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么?”文佳一边走,一边在唐易耳边说道。 “什么?” “就是这里面只有紫色水精!那我们收获太小了。” “呃,我看你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众人一路向西,虽然林密草多,但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困难,而且也没见什么大型野兽,多是些野兔飞鸟之类的东西,也没有遇上毒蛇,毕竟是冬眠的季节。 不过,却有一种墨绿色的大蚊子,冬天了居然还能飞来咬人。唐易被叮了一口,脖子上鼓了个红包。为此,众人都在身上涂抹了些风油精。 只要稍微开阔点儿,几个人几乎都处于快走的状态,遇有岩石挡路,就得攀爬过去,遇有树枝密集,还要砍伐开路。 走了三个小时,眼见已经中午了,几人在一块岩石上休息了十几分钟,吃了点儿东西,喝了点水。 结果,再度启程,只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突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红色土壤的空地,没有草木,方圆大约十几米。就如同沙漠里的湖泊一样显眼。 空地北侧的山壁上,离地约两米,赫然出现了一处洞口! 对比地图,查看定位仪上相距进入谷口的距离,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就是这里!刚才休息的时候,几人似乎都忘了前瞻一下。这一来是因为太过专注地观察环境,二来可能是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到不知不觉就发现了! “先别动!”站在草地和红色土壤的边界线上,文佳立即喊道。 唐易暗想,这一方红色的土壤太奇怪了,怎么会寸草不生?就算曾经被焚烧过,但也应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才对。难不成这土壤也被“烧死”了? 而且,这洞口就这么裸露着,哪有这么藏宝的? 这与其说是个洞,倒不如说山壁缺了一块更为合适,只是凹进去两三米,形状不太规则,就像是个岩石崩落留下的壁坑。里面一目了然,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洞底有一些石块杂土。 因为是仰视,而且相隔一定距离,所以洞底如果还有什么细碎的东西,那也看不到,但是肯定没有太大的东西。 “避尘悬火阵的确启动过了!这一片红色土壤也跟着寸草不生了!”文佳观察了一会儿,终于低声说道:“踏进去,就是进入了阵里。” “石牛和石鼓呢?这个洞太浅了,而且什么都没有啊!”孙晓伟嘟囔了一句。 “不是这个洞太浅!这个洞原来应该是很深的,但是避尘悬火阵启动之后,山壁重新融合,石牛、石鼓和宝物,应该都在里面的洞里!”高太明接着回应道。 “难不成我们就是破了阵,也得重新开凿?”孙晓伟有些郁闷。 “真要破了阵,融合的山壁有可能会塌陷,就跟当年启动阵法,山壁会融合一样。如果真是张储天师所为,倒果然是厉害,这个阵法已被他用得炉火纯青。藏宝之地根本不需要太过险峻,一个阵法,足以屏退世人。” 文佳一边说,一边暗想,这个洞口当时封住之后,想必曾被虎鸾感应到宝物气息,抓石啄洞,弄出洞口住了进去,因为是飞禽,几乎不带尘土,所以进了洞但却没有启动阵法。这一点,恐怕张储也没有想到。 直到后来,唐展云被虎鸾掳进洞来,这才启动了阵法。阵法启动,虎鸾不知控制呼吸,肯定当时就不行了!而以唐展云的身份,想必也通玄门之术,所以能把伤害控制到最小,并取走玄域圣环跳出洞来。随着唐展云的出洞,尘焰也被带出一些,避尘悬火阵的范围顺势扩大到了洞外这十几米的范围! 但要是以天师的霸道手段,怎能让进洞之人还能生还?当时的伤害再小,也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阵法导致山壁融合,又没了玄域圣环的平衡,这封闭的内洞里,到底会怎样,还未可知,但是情况应该好不了!所以,即便破了避尘悬火阵,山壁塌陷,内洞重新露出,这里面也还是不敢轻易进入的! “怎么办?”孙晓伟一边说,一遍搬来几块石头,放在草地边缘,“坐下想吧!”说着,也不顾什么山火隐患了,掏出烟抽了起来,不过抽的时候很小心,在面前挖了一个小土坑,还吐了几口唾沫。 唐易和高太明也如法炮制,坐下抽起烟来。文佳不抽烟,坐下之后,只是皱眉沉思。 孙晓伟抽完一支烟,见众人都不说话,便掏出了手机,结果一看,居然没有信号! 他喊了一声,众人都看了一眼手机,都没有信号! 好在孙晓伟还有卫星电话,取了出来给蒋英年打了过去。 “蒋主任,地方是找到了,但是这个避尘悬火阵有点儿棘手,我看今儿他们两大玄门高手是破不了了!”其实,文佳和高太明都还没表态,孙晓伟夸张了点儿。 “我知道了。如果到了下午四点还没办法,就观察好情况之后先回县城!”蒋英年沉声道。 “明白了!” “对了,你告诉他们,河野治也来蜀都了。今天河野治、河野平兄弟俩会合了,除了他们的助理,还有风吕疏桐。最主要的是,河野治还带了两个人,恐怕是高手。”蒋英年接着说道,“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离开蜀都,我想今天不会动身了。” 挂了电话,孙晓伟把情况说了一下。 “如果避尘悬火阵没有扩大,我在这块空地上设个水性阵法,加上翻江尺和倒海柱的导引,还有破掉的可能,但是现在,的确是很麻烦!”文佳这时候开了口。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高太明却抬起头,幽幽开了口。 正文 第744章 避尘金针 高太明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看天,“不过,要看老天爷帮不帮我们了!” 文佳却也抬头看了看天,“你说的办法,今儿恐怕是实现不了!而且,避尘悬火阵已经启动,要想隔着外延阵法破阵,我的翻江尺和倒海柱恐怕也不行!” “如果老天爷帮我们,你的翻江尺和倒海柱就势,做出一个水性阵法没问题吧?将水性阵法的灵力灌注到一件金性法器上没问题吧?”高太明接口反问。 “你说的我都能坐到,问题是没什么用。法器要从外延阵法冲入,必然沾染尘焰,水性阵法的灵力被尘焰包裹,到时候在山壁融合处根本发挥不了作用!”文佳连连摇头。 高太明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一点儿都不担心,问题是今天肯定不会下雨了!”他的意思,自然是利用下雨,就势结成水性阵法,这范围就可以盖过避尘悬火阵的外延阵法,再利用金性法器破掉核心的内阵。 就在叹气的时候,他居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捏起了一根针。 一根十几厘米长,金光闪闪的针! 唐易盯着这根针看了一会儿,大惊失色,“这东西也在古物基地?” 文佳和孙晓伟并不识得此物,但是文佳也连忙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金性法器?” 高太明看了看唐易,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想不到你居然认得!我申请带出的时候,倒没想到会遇到避尘悬火阵,只是觉得如果进洞,有避阵金针能更便利些!” 文佳和孙晓伟一起看向唐易。 “明代的古玩大师高濂,也是一名杏林高手,在他的养生笔记《遵生八笺》记载,说处士皇甫玄有一根金针,把他插在头巾上,全身一尘不染。有个人试了试,骑着马在灰尘飞扬的的道路上奔驰,结果人和马都没有一点儿灰尘。这金针,就是传说中的避尘针。”唐易解释道,“不过,从来没有过流传下来的记载,古物基地真是神通广大!” “古物基地的东西多了去了。蒋主任说,你卖了一把假的巨阙,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巨阙么?”高太明收起了金针和铁盒。 其实唐易已经领教了高太明说话风格的不客气,但是这话也太难听了!虽说唐易拍卖出的巨阙,应该是欧冶子见识了初造巨阙的戾杀之气后重新仿造的,但毕竟出自欧冶子之手,也是不折不扣的春秋重剑,甚至还多了两个错金铭文呢! 唐易板着脸刚想辩驳,文佳却满脸喜色地叫道:“若是这金针真能避尘,那外延阵法的尘焰,对它就没有作用,同时又是金性,灌注水性阵法的灵力,一尘不染冲入内阵,必定能破掉这避尘悬火阵!” “可惜,今天不下雨。走吧!”高太明活动了一下脖子,“我给你们说这个,就是怕你们灰心。我们回去,看天气预报再做安排!” 几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艳阳,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回折返。 回头的时候,文佳嘟囔了一句,“天气预报经常不准,要是错了,这几个钟头的路又得白走!” “你不是可以夜观天象么?”唐易哈哈笑道。 “你个外行!夜观天象是星象之术,这预报阴晴是气象之术,猎古门根本没这一项!”文佳看了看高太明,“高兄路子广,靠你了!” “我要是懂气象,还用说看天气预报?”高太明不冷不热应了一句。 又走了一会儿,孙晓伟开始嬉皮笑脸地让高太明拿出避尘针来试试,“你不亲自试试,万一避不了尘,破不了阵,岂不是很麻烦?” 高太明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收入古物基地的时候,是有专人试验过的!我写申请的时候,保证不私用是必要而又严肃的条款!” 回去的原路很熟了,但是却要走三个小时上下,一路上很是乏味,唐易突然对孙晓伟说道,“孙主任,你要见识避尘的宝物,还有一样,就是不知道古物基地有没有。” 不待孙晓伟应声,高太明就道,“没有,这东西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还在长安出现过,我听说,征集办的人去晚了,被人吃了!” “吃了?”孙晓伟瞪大了眼睛,唐易也是一惊,“怎么回事儿?” “老高说话太简洁,你先说说是什么宝物?”孙晓伟对唐易嚷着。 “这东西其实现在最有用了,可以防雾霾啊!”唐易笑道,“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记载过一颗避尘珠,说是风霾之日,不染一尘。他说当年在京城隆福寺一个摆古玩珠宝摊子的小贩手里。摆摊子,都是直接摆在地上,这刮风起尘的糟烂天气,肯定全是土啊,结果人家的摊子一层土,这哥们的摊子居然一尘不染!” 文佳撇了撇嘴,“嗐,没准儿就是以讹传讹。” “怎么是以讹传讹呢?高兄不是说了么?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还在长安出现了呢!再说了,纪晓岚说他的老丈人亲自见到过,这记载在笔记里,应该不是假的!”唐易接口道。 “得,高兄,你说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是怎么回事儿吧?”文佳看向高太明。 “我看过古物基地的记录。当时好像是在长安郊区,有个厂子要盖新厂房,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一座青砖墓穴,有个工人从墓里发现了一颗黄豆般的小珠子,绿色,有点儿泛黄,这小珠子周围,那是一尘不染!” “结果呢,这个工人拿到之后,居然吞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许觉得是宝贝,吃了能包治百病或者延年益寿什么的。最后,这避尘珠就下落不明了!古物基地也没有收入的记录。” 高太明这次到没有太简洁,说得还算详细,主要是这东西他也没见过,讲的时候其实也带着好奇。 几人终于走出了谷口,回到了老汉家的小院旁边。 “我说,咱们还回县城么?干脆,给老爷子钱,在他家吃住得了!”文佳待众人把背包都放进了车里之后,开了口。 正文 第745章 两个高手 孙晓伟却摆了摆手,“不妥!根据蒋主任的说法,东京史料馆的人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万一他们也找到这个地方,知道我们也来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罢,孙晓伟重新敲开了门,进去对老汉低声交待了几句,而后才上了驾驶位,招呼他们上车。 “你刚才对老爷子说什么了?好像还亮了亮证件?”车开到了大路之后,文佳问道。 “我亮的是一张警官证的封皮。我告诉他,其实我们来不是爬山,而是调查一起嫌犯潜逃的案子,这一阵随时可能再来,嘱咐他一定不要说出我们来过!” “我看老爷子的样子,好像很配合。”唐易笑了笑,虽然这也算欺骗,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的确很配合,还问我如果有生面孔来,要不要打电话告诉我。”孙晓伟也笑了笑。 这时候,他们的手机已经都有信号了。文佳掏出手机看了看天气,表情立即变得非常郁闷,“今年干旱,好像未来三天基本都是晴天,只有一天是少云!” “你不说天气预报经常不准么?” “预报刮风下雨不准,预报晴天一般是够准!” 孙晓伟却嘿嘿笑道,“凡事儿要学会往好处想嘛!要不是最近是晴天,气温高,都在零度以上,要不然下雪你们还搞不成了呢?” “农历年前就立春了,这是在天府省,不是燕京,年后一直在零度以上,下什么雪?”高太明冷不伶仃来了一句。 “老高,你说话可真是够噎人的!”孙晓伟咳嗽了两声,不再说话。 车子开回县城的招待所,天已经黑了。几人到前台向服务员打听了一下,想看看西岭县有什么好吃的特色菜,这忙乎了一天,晚饭可得好好祭祭五脏庙。 结果,服务员毫不犹豫,“来我们西岭县,可得尝尝大团结包子和熏牛肉,你们出了招待所的门往东走,第二个路口左拐,有一家老店,叫做‘大火塘’,做得很地道!” 几人一听,便乐呵呵去了。 所幸他们去得晚,有包间空出来了,不然听说饭点儿根本没空座儿,大厅里拼桌都不好找。 “先来上四笼包子,再来两盘熏牛肉!”孙晓伟接过菜单,还没看就先点了招待所服务员推荐的菜。 结果招呼他们的小伙儿直接张大了嘴巴,“四笼?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们这不是四个么?”孙晓伟把菜单递给其他人,其他人则都摆了摆手,让他再点几个配菜就行了。 “你们一共四个人,要吃四笼包子?”小伙儿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唐易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你们一笼包子很多么?难不成有好几十个?” 小伙儿这才搞明白了一般,“原来你们没吃过啊!一笼只有一个!这样吧,先上一笼,你们觉得不够再点!” 等到这大团结包子上来,他们才彻底明白过来了,不用再点了。 因为这包子太大了!一个一尺左右的蒸笼,里面只有一个包子!而且厚度也很大,包子皮就是一张大面饼。 包子皮没有完全封上,露出了几条“大口子',往里看去,里面有大块的肉,土豆块,还有像是炒面的东西,油亮亮,香喷喷。一个包子,四个人也未必能吃了。 “这明明就是蒸肉!”唐易笑道,“只不过把面皮在顶上拢上了,我妈也做过,只是在底下垫一层面皮罢了!” 不管叫什么,这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几个人又早就饿了,立即开动吃了起来。 熏牛肉很快也上了,都是大条块,黑里透红,入口酥香,真不是盖的! 孙晓伟还点了炸花生米、洋葱拌木耳、醋溜土豆丝、虎皮尖椒四个素菜,只是象征性地点了四瓶啤酒。主要就是吃了。 这顿饭吃得极为可口,完事儿之后,孙晓伟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点了一支烟,“就算破不了阵,跑到这地方吃上这么一顿,也值了!” “好大的出息!”高太明拿纸巾擦了擦油汪汪的嘴。 当晚几个人都睡得很好,日上三竿才陆续起床。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结果没什么变化。 孙晓伟将详细情况又跟蒋英年汇报了一下,蒋英年的意思是等,既然别无他法,而且又这么凑巧能用上避尘金针,那就不差这几天。 同时,蒋英年告诉孙晓伟:河野治、风吕疏桐和两个高手已经到了西岭县,河野平则在蜀都垫后。而且,他们今天一早到了西岭县之后,并没有住旅馆酒店,而是直接在南郊住进了一处带院子的民房。 这处民房极有可能是风吕疏桐提前租下的。根据蒋英年的分析,应该是风吕疏桐留守,河野治和两个高手寻找大西宝藏。 不过,河野治只知道西岭县南部山区的大致范围,要找到那条山谷,恐怕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同时,蒋英年还发来了两个高手在蜀都的监控录像截图。其中一个是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头顶秃得很厉害,上唇留有浓密的胡须。因为是高清摄像头,所以从截图也能看出,一双眼睛极为阴鸷。 另一个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平头,身材瘦小,但是却给人很有力量的感觉,五官平平,属于扔在人堆里就看不出来那种。 初步认定,半老头子应该是倭国人,中年男子是华夏人。两人首先肯定是寻宝的高手,也极有可能是玄门中人。 孙晓伟召集其他三人进了他的房间,简单把蒋英年的意思说了一下,又给他们看了两张视频截图。 看到半老头子的时候,他们一致认为,这副尊容,典型的倭国人长相,是倭国人没跑儿。 “这眼神真欠揍!”文佳说着,随即划动屏幕,放大看了第二张图片,“卧槽,这厮居然开始替倭国人卖命了?” 一听这话,孙晓伟面色一变,“你认识?不会是你们行里的熟人吧?” 正文 第746章 摸金校尉 文佳把手机递还给孙晓伟,又分别看了一眼孙晓伟和高太明,“你们都是征集办的人,不认识他?” 孙晓伟摇了摇头。高太明面无表情,“没见过。” “锦毛鼠,你们总听说过吧?” “他就是锦毛鼠?”这一说,孙晓伟和高太明一下子同声高叫起来。 “谁是展昭啊?”唐易看他们这副样子,掺和着开了句玩笑。他从来没听说过锦毛鼠,料想应该不是古玩圈的人,而且听这外号,也不像是玄门中人。 “蒋主任是展昭。”文佳看了看唐易,“锦毛鼠是一个盗墓高手。” 孙晓伟在旁边插了一句:“不是一般的高手。” “爱吃独食!”高太明也跟了一句。 “两位征集办的大官人都不知道锦毛鼠的长相,你怎么会知道?”唐易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锦毛鼠,不只是盗墓贼这么简单,此人寻龙点穴的本领不知道跟谁学的,的确很是了得!”文佳微微摇了摇头,“此人干这种勾当,自然不会轻易露面,我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他当年招惹了我师父。” 高太明闷声说道,“锦毛鼠虽然在盗墓行里牛哄哄,但是惹了姚老邪,那可够他受的。” 孙晓伟瞪了高太明一眼,平时说话难听也就罢了,人家的师父姚广圣,你当着面儿称呼姚老邪,的确是太不讲究了。在玄门之中,对师父那可是极为尊崇的! 文佳倒是没太在意,因为姚广圣本人对姚老邪这个称呼也早就知道,居然并不排斥。 文佳开口说道:“那是二十年前了,我当时刚入师门不久,还不到十岁,锦毛鼠也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儿。因为师父最初教我的,就是相术,我当时特别卖力,所以才能记得,虽然隔了二十年,他的相貌也有所变化,但是自问不会认错。” “当时他刚得了锦毛鼠这个外号,那时候染头发的不多,这厮在脑门上的头发中间染了一撮白毛。那时候他还不是吃独食单干,而是跟了一个老油子。盗墓的时候一起干,但是往外卖东西,那老油子不露面,都是他出来接头。” “那他们当时是哪个门派?”唐易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文佳还没回答,孙晓伟就笑了,“你小说看多了吧?根据我们处理过的盗墓案件,什么称号啊,暗语啊,真正的盗墓贼,根本是不讲究的,他们只在意拿不拿到东西。比如有一个盗墓贼曾经大白天就进了墓,拿了东西出来安然无恙。他们多在晚上行动,主要是为了隐蔽。如果坟墓在荒山野岭,什么时间弄清楚了,就什么时间下手。” “不对,这发丘、摸金,都是有史料可查的。汉代的陈琳写过《为袁绍檄豫州》,就说曹操设置了摸金校尉,专门盗墓,基本上就相当于盗墓办主任啊!也正因为这样,汉代墓葬十室九空。”唐易应道,“眼下正在考古处理的汉代大墓,匡主任都被抽调去帮忙了,这么重视,就是因为没被动过的太少见了!” “你说的摸金校尉,古代的确是有过,现在也有这么自称的,但是并没有什么门派。他们借鉴摸金校尉的,主要是风水上的手段,但说白了,风水堪舆,其实不就是玄门之术嘛!”孙晓伟解释道。 文佳点点头,“盗墓的门派,古代肯定是有的,寻龙点穴也逐步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系统,不同于一般的风水堪舆之术。不过,从民国以后,就越来越杂乱了,加上科技手段越来越发达,都是什么管用学什么,什么先进用什么!不过这锦毛鼠,倒真是自称摸金校尉。” “科技再发达,也有解决不了的诡异疑难。文调局这帮人,就知道用科技手段,遇到解决不了的,还不是找我们出手?”高太明摆摆手,看向文佳,“赶紧说锦毛鼠怎么被姚老邪收拾的。” 文佳苦笑一声,“我只说他惹了我师父,可没说我师父收拾了他!” “什么?姚老邪都收拾不了他?”高太明显然惊了。 “怎么说呢。”文佳侧了侧脑袋,“当时锦毛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铜制的羯磨杵,交给了一个拉纤的。这个拉纤的和我师父有几分交情,有一天就给我师父看了。这羯磨杵虽是佛门法器,但是我师父对其承载的方位之术很感兴趣。” 的确,羯磨杵又称十字金刚杵,原先是古印度的兵器,后来才变成密宗法器。为什么叫十字金刚杵,因为是两个金刚杵交叉构成,一个金刚杵有两个杵头,那么两个金刚杵就有四个杵头。四个杵头,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也各自有不同的色彩和含义,姚广圣感兴趣的,想必就是这个。 “那个拉纤的对我师父说,你喜欢卖给你,货主说了,本来就是要出手的,不过价钱还没问。我师父自然就让他问问价钱,结果价儿不低。我师父倒是也不缺钱,就答应了。可是,临到要交易了,这锦毛鼠居然又不卖了。原来是那个老油子找了个买主,这个买主不但出的钱多,而且这个老油子还欠过人家的人情!” “我师父除了在唐掌门手里吃过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下就逼问拉纤的货主是谁,这拉纤的号称不能坏了规矩,坚持不说。因为我师父和他也有交情,没法用强,便只能自己查了。” “不料,还没等我师父去找他,这厮居然主动上门了!当时我就在我师父住的一处四合院里,和师父正在葡萄架子底下吃午饭呢!他那一撮白毛特别显眼,上来就抱拳道:姚老神仙是吧?我就是羯磨杵的货主,撂实底儿,咱是个摸金校尉,诨号锦毛鼠。” “师父放下筷子说:你胆子不小啊,答应的事儿还敢反悔?结果锦毛鼠道:这事儿赖不着我,我是跟着一个前辈混饭吃,我这人向来是一言九鼎,但是他不想卖给您了,我这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 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也带着挑衅的意味,那意思是说,您跟我一个后辈较什么劲哪?有本事去找那老油子去! 正文 第747章 问题来了 “我师父当时没看出表情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吃饭了么?一起吃点儿?” 结果,锦毛鼠也不客气,真的就坐了下来。姚广圣亲自给他添了一副碗筷,盯着他端详了一会儿,“你可别死在你那个前辈手里!” “您也崩挑拨,我防着他呢,而且迟早得脱了他单干。”锦毛鼠盛饭夹菜,吃得挺香。 “这样吧,冲你敢上门主动找我这份儿胆识,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带个话儿吧,你让他带着羯磨杵上门来给我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姚广圣淡然一笑。 “您也不问问,他找的那个新买主是谁?”锦毛鼠当时没作声,只顾吃,许是真的饿了。直到吃完了,掏出一块丝质手帕擦了擦嘴之后才反问道。 姚广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接口道:“说说看!” “是个倭国人,不过财大气粗,在华夏也有几分力道,名叫河野太郎。” “我当是谁!”姚广圣冷哼一声,“就算他老子河野饭冢,当年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姚大师!” “行。谢谢姚大师这顿饭,我一定原话奉告。”锦毛鼠似乎很轻松,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笑了笑,“我估计,他老子早就死了。” 锦毛鼠走了之后,姚广圣还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 “后来,那个老油子真的上门了,道了歉,双手奉送羯磨杵,一分钱没要。就像高兄说的,姚老邪的名头,还是很吓人的。”文佳接着介绍道,“不过,老油子就是老油子,他低声下气哀叹命苦,加上马屁一箩筐,结果最终求了我师父帮他制了一道护身符,这买卖还真不算亏。” “河野太郎那边,也没听说什么动静,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所以说,我师父根本就没收拾锦毛鼠。后来,锦毛鼠的名头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低调,就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样子了。我后来还听圈里人说起过,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风水秘术,自学成才,加上脑子活,经验足,真是没少倒腾好东西。” 文佳话音刚落,孙晓伟调笑道,“这成长经历,倒是和老高有相似之处。” 高太明翻了翻眼皮,没说话。 “听你这么说,这个人为河野治所用,倒还真有点儿渊源。”唐易沉吟道。 “有他在,加上河野治知道了大致范围,找到大西宝藏的位置,恐怕不用太长时间。”文佳接口道。 这时候,高太明却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孙晓伟,孙晓伟似乎会了意,但只是咳嗽了一声。 很显然,如果能借此机会,将河野治和锦毛鼠就地一锅端了,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实际上,这个办法唐易早就提出来过,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盗墓巨贼锦毛鼠也参与其中。唐易的意思是,让官方调集人手,跟住河野治,只要等到他出手,甚至要得手的时候直接拿下,抓现行,而后再想办法处理大西宝藏。 只不过蒋英年不同意,他自然是求稳,万一河野治狗急跳墙毁坏了里面的东西,得不偿失。因为要抓获河野治,毕竟可以慢慢收集证据,从长计议。但是大西宝藏里的东西如果毁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关键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的东西是极易被破成碎片的,有的东西甚至是可以烧得半点儿不剩的。 现在,多了一个锦毛鼠,此人长期盗墓,也是没什么线索和证据,如果一并抓获,倒是又多了一个筹码。 孙晓伟和高太明恐怕想的就是这些。 实际上,对唐易来说,心里最重大的痛恨点,还是河野家族攫取了华夏的大量文物。而且,他现在面临大西宝藏,更没工夫去想锦毛鼠落不落网了。虽然,他也根据拼凑的信息,大体推断出了爷爷唐展云临终前的情况。但是,大西宝藏的事儿没彻底弄清楚,爷爷的事儿也就不能彻底落地。 文佳想的更简单直接,第一,帮助兄弟唐易;第二,看看有什么宝贝,甚至取上一两件。 看到高太明和孙晓伟的样子,文佳笑道,“我看,你们还是再和蒋主任汇报一下吧!”说罢,朝唐易使了个眼色。 “我们先回去休息,今儿是下不了雨了,蒋主任有什么指示,再找我们!”唐易会意,和文佳一起告辞离开房间。内部的事情,就是内部的事情,就算认为唐易是自己人,内部的汇报和工作安排,肯定也是不愿意唐易在场的。 来到唐易的房间,两人坐下。文佳开了瓶矿泉水,唐易点了一支烟,“锦毛鼠叫什么名字?” “白玉堂啊!” “艹,问你正经的呢!” “噢,你说盗墓贼啊,我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也没人知道,这厮恐怕用过的假身份证也得有一尺厚吧!” “你说蒋主任会不会同意一举两得?” “是不是一举两得还两说呢,搞不好是一举全废!”文佳放下矿泉水,“到时候如果河野治说自己是来野游,无意中发现的——这只是个山洞,又不是什么陵墓,还特么涉外!这官司,且乱着呢!” 唐易点点头,“嗯,而且,最怕就是他气急败坏,毁了东西,让我们也得不到!到时候只不过是‘过失损坏不知情的财物’,恐怕只需要民事赔偿。” “你这不是挺明白么?”文佳接着说道,“东京史料馆根深蒂固,而且这河野兄弟,有句话怎么说,最怕流氓有文化!你不要以为占了几次上风就飘飘然了,想彻底扳倒,还得慢慢来。他们要是没底,也不会继续来鼓捣这大西宝藏!”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手里有避尘针,都得等待下雨。他们难不成还能破了阵?”唐易喷出一口烟雾。 “蒋主任身份特殊,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你说的,想必他也知道,但就是不敢赌!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问题来了:不下雨,我们就出不了手,但是这段时间他们找到了位置怎么办?” 正文 第748章 行动很快 “是啊,蒋主任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唐易不自觉地重复问道。 “我又不是蒋主任,我怎么知道?”文佳伸了个懒腰,“不过,河野治拉锦毛鼠来,说不定还真是个麻烦事儿。此人的寻龙点穴之术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经常倒腾好东西,手里没准儿有什么能破阵的法宝!” 唐易掐灭了烟,“还有那个半老头子,摸不清底,想必肯定是个玄门高手!” 文佳起身,“不行,我得睡会儿,这事儿我也没想到这么复杂,先是避尘悬火阵,到了现场一看,居然乱套了。好嘛,现在又来了另一帮人!” 唐易将文佳送出房间,直接躺在了床上。 这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唐易和林娉婷聊了会儿微信,又在网上看了看最近几场将要举行的大型春拍的情况。这当口儿,蒋英年居然打电话来了。 “小孙和我说了,你怎么看?”蒋英年也不罗嗦。 “什么怎么看?” “我们等待的时候,河野治也在行动。” “静观其变。” “万一·······” “任何事情都有万一。” “好吧,静观其变。” 两人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但其实蒋英年已经改变了思路。不然,他联合有关部门,以考古调查的名义,封锁这片山谷都行。不想搞得阵势太大,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周旋之中,他可能逐渐起了猫捉老鼠的心理。 这只是唐易的猜测,他不可能完全换位思考,他没有蒋英年的阅历,也不在蒋英年的职位,他只能从最基本的人性来考虑。 从早饭到午饭,几人就没走出招待所。下午的时候,干脆买了两副牌,四个人玩起了“升级”。 四个人,斗不了地主,又不能扎金花,因为扎金花不赌没意思。“升级”这种扑克游戏,两个对坐的人一伙儿,一方坐庄,一方拆台,通常是八十分为限制,所以又叫八十分。不过各地的玩法各有一些不同,四人简化成了最基本的玩法儿。 孙晓伟特别喜欢“吊主”,和他一伙儿的高太明则精于算计,对他的鲁莽十分不忿,终于有一把丢了不该丢的分之后,忍不住骂道,“白长了这么大的块头,猪脑子啊!” 孙晓伟正待回骂,文佳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放大了正在播放着的电视机的声音: “气象部门预计,这一轮降雨将在未来48小时内到达,其中蜀都地区将会出现雷阵雨伴有短时大风,而天府省西部、南部地区将迎来中雨到大雨,局地暴雨,其中西岭县,甘坝县的降雨将持续增强,不排除大暴雨的可能性······” 高太明一把扔掉手里的牌,“这一来就是大暴雨!” “你妹啊!”文佳皱眉,“雨势如果太大,我们可有的受了!来场小雨就够了,特么的这是要浇死我们么?” “行了!有就不错了,我们提前准备,那山谷里又没有猛兽,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就动身,搭个帐篷,轮流值班就是了!”孙晓伟说道。 “这下好了,要是河野治和锦毛鼠也到了地儿,一看,嚯,帐篷都搭上了!” “管他们呢,见了我们,他们主动滚蛋,倒也省事!”孙晓伟起身,“赶紧准备一下吧,明天一早动身,也不用包车了!” 这事儿,当然还得和蒋英年通下气,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要是河野治找到了地方,见到他们,知难而退最好。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河野治的行动要比他们想象的快得多! 此时,河野治和锦毛鼠,还有那个半老头子,正站在村口的大石旁边,远远俯视大聻沟。 “如无意外,大西宝藏应该就在这条山谷里。”半老头子沉声说道。 “二冈先生,根据您之前的分析,这挡鬼石是华夏明代的高手所设,那这藏宝之地,会不会也有什么诡异的阵法?” “那是必然!”被称为二冈的半老头子沉声道。 锦毛鼠呵呵一笑,“这个帮着张献忠藏宝的人真不简单,选了这么一处极为普通的山谷,若不是河野先生做足了功课,打听到这么一个设有挡鬼石的村子,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确定此处山谷居然有宝气!” 河野治拍了拍锦毛鼠的肩膀,知道他这是在邀功,“锦先生,这实地探测,还得麻烦您亲自走一趟!” 二冈没有说话,这下谷钻林不是他的特长。 “好说,好说!钱到位了,该干的我肯定干的漂亮,你们到谷口等我!”锦毛鼠说完,一个呼哨,疾步冲向谷口。 锦毛鼠进入山谷之后,河野治和二冈就在谷口的石头上坐下,河野治抽出两支雪茄,递给了二冈一支。 “这个华夏人私欲很重。”河野治点燃了雪茄。 “放心吧,藏宝之地必定是很厉害的阵法,和普通的陵墓不同,他估计连边儿都沾不上,更别所私吞什么宝贝了,否则我怎么能不提示你?”二冈喷出一口烟雾。 “二冈先生你误会了,我是说既然私欲很重,就容易驾驭。这破阵取宝,他只能给您打个下手!”河野治笑笑。 “华夏古人颇多智慧,但是传至今日,高手日渐凋零,这玄门之术,反倒被我扶桑扬长避短,提升到了一个新境界!”这二冈眉直鼻硕,一看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主儿。 “那是,二冈先生的术法,足以独步全球!”河野治顺势拍了一下。 二冈似乎很受用,“这次如果顺利,有机会的话,我免费替你教训一下那个叫文佳的小子!” 河野治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大西宝藏是重中之重,他可不想二冈分心,“那小子在二冈先生面前不值一哂,还是大事要紧!” 二冈点点头。两人随后又聊起了一些倭国国内圈里的事儿。 不到俩小时,锦毛鼠居然就回来了!就凭他手这野外疾行的本事,就足以让人吃惊了。 锦毛鼠面色很差,一言不发,走到两人的身边,掏出一支烟,闷声抽了几口。 河野治眼尖,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居然有焦黑之色,“锦先生,出什么意外了?” 正文 第749章 千年利器 “锦先生”这个称呼,听起来真是别扭。河野治只是顺着习惯叫的,是锦毛鼠自己听着别扭。但他向来只报诨号,让人家怎么叫?也只能这样了,总比鼠先生好听。 面对河野治的询问,锦毛鼠轻轻摇头,并未作答。 直到抽完了一支烟才开口,“我以前遇到的陵墓里的那些个阵法,都看得见实物,大体上也能分析出个一二三四。可是这次,居然是一大片红色土壤的的立体范围内,都不能靠近!所幸我有个习惯,到了不同寻常的区域喜欢用手指前探,不然特么的就破了相了!” “你是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一伸手就被烧了?”二冈的一字眉拧成了一个很难看的疙瘩,“跟我详细说说里面的情况!” 锦毛鼠就很详细地说了,这厮的表达能力还是不错的,二冈又精通华夏语,听得很明白。 其实,锦毛鼠早就到了草地和红色土壤区域的边缘,只不过在被烧了手之后,原地又观察了半天。他想不通,地上是如火的红色土壤也就罢了,但是空气中看不出什么异样,居然能烧了手! “那是尘焰!这下麻烦了!”二冈也确实有本事,一下子就看透了,“这个阵法,被人进去过了,不然不会启动!” “啊?”河野治首先想的就是,既然被人进去了,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没了? “不过,东西应该还在,破不了阵就拿不到东西。现在阵法不但启动了,而且生成了外延阵法,就是你说的红色土壤的区域!”二冈说得很干脆,但是表情极为沮丧。 锦毛鼠虽然墓里来坟里去,但委实没听说过如此诡异的阵法,“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应该叫做避尘悬火阵!启动阵法后,生成的尘焰肉眼不可见,但是杀伤力极强,幸亏你没有探进头去,不然不是破相的问题,只要吸入尘焰,你就没命了!”二冈把知道的大体介绍了一下。 “那?”河野治欲言又止。 “先走!回去从长计议。”二冈掉头就走。 锦毛鼠根本束手无策,手还受伤了,跟了上去。河野治略一停顿,心想既然找到了,一时半会儿又没办法,回去从长计议比在这野地里费思量要好得多,便也跟着走了。 在回西岭县城的车上,是锦毛鼠在开车。河野治此番探查,十分小心,连保镖也不曾带在身边。 “二冈先生,您刚才说,那个山洞本来很深,是阵法启动之后自己融合了山壁,所以才会是我说的状态?”锦毛鼠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怎么说呢?也可以说是一种幻象,这都是尘焰造成的!如果你能避开尘焰的灼烧,其实可以畅通无阻,进入内阵!或者,如果破掉阵法,这一层洞壁就会自行消除,露出山洞里面的部分!”二冈沉声解释道。 “这设置阵法的,和设置村口挡鬼石的,看来是一个人了?”河野治沉吟着,“张献忠一个草寇,居然能请来这样的人物?” “就是,这人的本事,比给皇上设置陵墓机关的人还牛逼!”锦毛鼠接腔。 “华夏古代的能人太多了!尤其是明朝,嘉靖皇帝信道,道门、玄门一时间能人辈出,打下了基础。一个我们从未听说过的人,说不定却有极高的道法!”二冈对华夏历史很熟悉,他的玄门之术,本来就源出华夏。 “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你们扶桑,还是秦始皇其实徐福带了一堆童男童女开辟的呢!”锦毛鼠说话很随意。 “无稽之谈!”二冈沉下脸来。 河野治哪能让他们在这时候起内讧,连忙说道,“二冈先生,依你看,有几分把握能破掉这个避尘悬火阵?” 其实二冈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不过,他倒是知道路子,“要破掉避尘悬火阵,需要在最靠近洞口的平地或洼地,设置一个水性阵法,然后借助法器破阵。但是,现在洞口外面的平地生成了外延阵法!” “那就是没办法喽?”锦毛鼠倒不是在这个时候故意起哄架秧子,主要是他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如果二冈和河野治也没法儿,他就得考虑继续呆下去的成本问题了。万一耗上十天半个月,结果白忙活一场,那可就亏大了!河野治虽说答应他,就算不成,也给他一笔保底的费用,但是相比事成之后的酬金,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二冈哼道,而后突然又想了起来,“不光需要结成水性阵法,还需要一件能够避开尘焰的法器!” 这相当于又加了一个难度,锦毛鼠直接不说话了,闷声开车。 “什么样的法器能够避开尘焰?”河野治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首选,自然是能够避尘的神奇之物,但是,这样的器物都是奇珍异宝,可遇不可求,暂时就别想了。还有一种器物,就是千年以上杀人无算的利器,饱蘸鲜血,被水性杀气所包裹,同时又历经充分的岁月洗礼,灵力非凡。如此,就能够不受尘焰的破坏,在水性阵法的支撑下破阵!” 这时候,正在开车的锦毛鼠突然眼睛一亮,“二冈先生,这东西我能解决,问题是你能在外延阵法已经形成的情况下,结成一个水性阵法吗?” “噢?”光是听到锦毛鼠手里有千年利器,河野治就兴奋起来,“锦先生有这么好的东西?能出手吗?” “当然不能,这是我的护身器物。不过,在价钱合适的情况下,借用一下是可以的。”锦毛鼠说得嘎嘣脆。他贪财,但是不能没命,护身的东西可不能卖了! “那到底是什么千年利器?”河野治追问,似乎忘了二冈还没回答能不能结成水性阵法的问题。 “是一把钢刀!我看像是十六国时期的东西!”锦毛鼠面露得意之色。 “胡说八道!十六国始于魏晋时五胡乱华,那时候哪有钢刀?顶多是铁刀!”二冈本来就因为在外延阵法的前提下结不成水性阵法而憋气,一听锦毛鼠这话,立即毫不客气地驳斥道。 正文 第750章 鱼肠之名 锦毛鼠也不气恼,顺手点了一支烟,“二冈先生,既然你回答不了水性阵法的问题,这长路漫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你掰扯掰扯。说钢刀呢,听起来似乎有点儿不规范,严格来说,放到华夏古代,应该叫花铁刀。但实际上呢,花铁,其实就是现在说的花纹钢的一种!欧洲人说的大马士革钢,那也是花纹钢!” 二冈一愣,他没想到锦毛鼠居然这么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他对华夏的历史是比较精通,但是精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一下没了主张,只是兀自嘴硬道:“花纹钢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就好。要说阵法术法,我肯定不如你,但是这寻宝鉴宝,你就不如我了!”锦毛鼠将烟灰弹落出车窗,“这花铁,在华夏早就有了,知道鱼肠剑吧?那就是花铁做的,不是青铜剑!只不过,唐代才开始大规模出现花铁兵器。所以,十六国时期的这把花铁刀,才特别珍贵!” 二冈又不忿了,“鱼肠剑是春秋的东西,你居然敢说不是青铜器?” 锦毛鼠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二冈,“二冈先生,你和有些专家比较像,你见过鱼肠剑么?就说是青铜器?看过几本古籍,逛过几次博物馆,就自称专家。这年头儿,摸金校尉和作假的,都比那些所谓的专家眼力好!” “你见过鱼肠剑?”河野治大吃一惊。 “这东西我怎么能见过?根据史记的说法,是春秋时刺客专诸刺杀吴王僚,把这把短剑藏在鱼肚子里,所以才叫鱼肠剑。本来我也觉得是,直到我见到了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河野治和二冈都有点儿急不可耐了。 “一张软麂皮!从一个清代武将的墓里得来的。上面是鱼肠剑的墨拓!”锦毛鼠的意思自然是剑上涂墨,然后在羊皮上留下印迹,“旁边还写着,大体意思是他遇到一个高人,收藏了神兵鱼肠剑,苦苦哀求之下,这个高人算是让他这样留下了点儿念想!” 河野治摇摇头,“问题是,这也不能断定就是鱼肠剑啊?” “凡事都得有个推断的过程。后来,我又查阅到,说清代的吴大皙也有鱼肠剑的墨拓本,出处是民国年间出版的《华夏兵器史稿》,里面还有图片。一对比,麂皮上鱼肠剑的花纹,和书里的图片一模一样!”锦毛鼠接口道。 河野治和二冈暂时沉默,的确,这已经算是一个有力的证明了。 “我还从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里看到,说:鱼肠即今蟠钢剑也!还说,上面的花纹,就好像把鱼烤熟,扒掉皮肉,看到鱼肠一样!这鱼肠剑上的花纹,其实就是花纹钢的花纹,像鱼肠子,才叫鱼肠剑!”锦毛鼠居然起了兴致,又扯了一通。 二冈有点儿吃惊了,心想自己倒真是小看了这个盗墓贼。 “还没完呢!”锦毛鼠接着说道,“那块羊皮,最后被一个老头子买走了,后来他托中间人给我捎了一句话:鱼肠之名,毕生之疑,今日得解,花铁无疑!” 河野治此时长长呼出一口气,频频点头。虽说也有过鱼肠剑的名字是因为花纹酷似鱼肠一说,但是基本都是猜测。今天,锦毛鼠不仅说鱼肠剑有花纹钢的成分,而且有盗墓出来的麂皮佐证,还引经据典,着实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二冈显然也是信了,却皱眉道,“你一个盗墓的,什么时候搞起文物研究来了?” 锦毛鼠微微一笑,“不管干什么,都得有钻研的精神,要是混日子,就是混成了文史博士,也一样是个棒槌!” “好了,这鱼肠剑扯得太远了。锦先生,还是说说你手里的千年宝刀吧?”河野治很快掉转了回来。 经过一番铺垫,锦毛鼠的兴致很高,“我给你们说,这可不是一般的花纹钢,谁知道古人有什么高明的法子。我亲自试过,这刀,那真是吹毛立断!还有,碗口粗的树,迎风一刀斩!” 迎风一刀斩,这特么是砍树么? 河野治的兴趣却更大了,“是什么样的刀?现在何处?” “在咱们的住处,今儿说的是探路,所以我没带出来。要是带出来,还能烧了手指头么?给你们看看也无妨,说不定能用上收租金呢!”锦毛鼠把“说不定”这仨字儿咬得特别重。 二冈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锦毛鼠继续说道,“这刀上,还有镂金铭文!” 这话说得比较专业。镂金,是错金的一种。但是错金,却不一定是镂金。错金有镶嵌法,又有涂画法,镶嵌法错金,才叫镂金。 镂金多见于铜器,在一把钢刀上镂金,难度很大。而且钢刀一般都是实用兵器,没必要这么花哨。 这把镂金钢刀,让河野治心驰神往,恨不能赶紧生出翅膀,飞回去看看。 当时锦毛鼠来的时候,的确拿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河野治没想到,他居然带着一把刀来了。现在明白了,那是人家的护身要物,干这么重要的事儿,又不是旅游,肯定得带着了。 “那是什么内容的铭文?”河野治接着问道。 “不认识!”锦毛鼠很干脆。 一直没说话的二冈一个没忍住,被闪了一下子。河野治也有点儿奇怪,既然是十六国时期的东西,铭文追古,一般就是小篆,再不顶多就是金文,这算不上什么生僻。就算锦毛鼠认不出来,但到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描下来找个人认认,总不算太困难的事情。 河野治自幼在河野太郎的熏陶下,对铜器和铭文可算得上是有一定功力的,他笑了笑,“回去了我欣赏下,说不定能认识!” 锦毛鼠却呵呵一笑,“河野先生,上面不是汉字。” “什么?”二冈这次直接出声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锦毛鼠接口道,“都说了是十六国时期的东西,五胡乱华,上面刻着‘胡言乱语’也很正常,这也是我断代的佐证!” 正文 第751章 鲜卑赤冶 河野治心想,倒把这茬给忘了,“好,等我们回去见识一下!” 回到了租住的院子,已经是晚上了,风吕疏桐已经把饭准备好了,摆到了客厅的大圆桌上。 “不忙吃饭!”河野治兴冲冲地向二楼走去。这个院子里,主建筑是一栋二层小楼。上下各四间,锦毛鼠和二冈住在二楼,河野治和风吕疏桐则住在一楼。空出来的房间则用作客厅、卫生间、厨房等等。 到了门口,锦毛鼠让河野治和二冈稍等,进房关门。 等河野治和二冈进去的时候,只见桌上摆了一个一米多长的长方形皮盒,皮盒上有搭扣,有把手。 “这盒子?”河野治一看就知道这盒子是新的,而且看起来感觉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好像经常见似的。 “这是我用台球杆的盒子改装的!”锦毛鼠得意洋洋打开了盒子,“一来是因为这刀比较窄!二来是因为拎着这样的盒子,不会让人起疑!” 河野治心说,怪不得!他虽然不打斯诺克,但却是希金斯的球迷,比赛还是经常看的。从他欣赏的球员也能看出,此人心性也是很稳健的,不然以好看程度来说,同是“七五三杰”,奥沙利文的打法更具有观赏性。 一把寒光闪闪的刀被拿了出来。 这把刀约有一米长,确实比较窄,刀身的宽度应该不到四厘米,有点儿像刺刀,但是却没有血槽。而且还比较薄,最厚的地方也就是一厘米。护手是扁的椭圆形,刀柄尾端是圆形的铁环状,做得很精美。 “你真用这刀砍断过碗口粗的树?”河野治小心翼翼用手指上下摩挲了下锋刃,一股寒气透骨而入。但即便如此,用这么薄、这么窄的刀,要挥刀砍断碗口粗的树,那的确也不太容易。 刀和剑不同,剑取灵动,刀重刚猛,所以一般都有一定的厚度和宽度,这把刀似乎兼具了很多剑的灵活性。 “嘿嘿,我砍断过鸡蛋粗细的树枝,一点儿阻力都没有,估计砍碗口粗细的树也没问题!”锦毛鼠敢情是YY来的。 二冈的目光则一直凝视在刀身下部的镂金铭文上。 这文字的确很奇怪,有点儿像少数民族文字,又有点儿像象形文字,不过大致能看出,应该是俩字儿。 河野治思考了一番,“这的确应该是十六国时期的环首刀。从西汉中期到隋朝末年,环首刀可谓流行不衰,称得上是华夏短柄战刀的鼻祖!此刀轻便锋利,正适合马上挥刀作战,应当是北方游牧民族所用的刀具。不过这把刀如此高端精美,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河野先生,可以啊!”锦毛鼠见到河野治以来,这是第一次听他分析古物。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匈奴、鲜卑、羯、氐、羌,这到底是哪个民族的文字呢?”河野治没有理会锦毛鼠的惊赞,兀自沉吟道。 二冈此时却缓缓开了口,“这应该是拓跋鲜卑的文字!” 鲜卑这个游牧民族,其实有很多部族,比如二冈说的拓跋鲜卑,这个最有名,因为北魏王朝就是拓跋鲜卑建立的,开国皇帝拓跋珪。 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慕容鲜卑,建立了后燕王朝。北乔峰,南慕容,慕容复就号称是大燕国皇室后裔。这事儿闹的,中原武林两大高手,结果一个是辽人,一个是鲜卑人。 拓跋鲜卑最终建立了北魏王朝,而且到了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时期,推行了改革。说简单点儿,基本上就是一些个汉化的措施,其中之一就是推行汉语。 不是一般的推,强推。不仅鲜卑文字不用了,就连鲜卑语姓名,也改成汉字姓名,甚至还禁止进入中原的鲜卑人用鲜卑语! 虽然后来又掀起过启用鲜卑语的回潮,但终究没能长久。鲜卑文字,没能流传下来,比较广泛的说法是,隋末唐初就失传了。 “二冈先生认识鲜卑文?”锦毛鼠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是鲜卑文字失传他是知道的。这一个倭国鬼子,居然认识华夏失传已久的游牧民族文字? “这两个字,我也不认识!”二冈说道,“但是我见过一些鲜卑文字,从字形特征和结构,大体能推断出来!” 这下子,河野治也吃惊了,“二冈先生从哪里见到的?” “江户大学的川端谷昭教授家中,他算得上是我的老师之一!” 一听川端谷昭,河野治的表情也有些肃然,“川端教授是扶桑有名的亚洲历史学者,对华夏的研究尤为精深,家父对他也很推崇!” “川端教授早在十年前,就发表了一篇论文《关于鲜卑文字从汉朝末年开始对华夏意识的关联影响》,他对鲜卑文字的研究,华夏的专家也比不上!”二冈断然道。 锦毛鼠虽然帮着倭国人办事儿,但那也是为了钱,民族荣誉感还是有的,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一听这论文标题,就不怎么样,语法都不对!” “这只是我翻译的问题!有英文版,有倭文版,你感兴趣可以自己看!而且你有本事也可以找华夏的教授认认!”二冈掏出手机,对着刀身铭文拍了一张照片,“我敢保证,我把图片传给川端教授,他很快就能认出来这鲜卑铭文的汉语意思!” “好!那我们就等着!”锦毛鼠心想,特么的这是欺负我!我这职业,哪里认识什么大学教授?!那个叫川端什么的,最好别认出来!不然我刚灭了二冈这老杂毛的面子,可就又被他挣回来了! 没想到,这川端谷昭回复得还倍儿麻利,内容也很简洁,只有俩汉字: 赤冶! 赤冶? 锦毛鼠一下子紧紧攥住了刀柄,拿起就放进了盒子,幅度有点儿大,差点儿碰到旁边的二冈,“你小心点儿,这刀太锋利了!”二冈喊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赤冶刀?居然镂刻的是鲜卑铭文?”河野治屏住呼吸,“锦先生!” “河野先生,别说多了,说多了,这大西宝藏的活儿我也没法儿帮你干了!”锦毛鼠扣上了盒子,手仍然紧紧压在上面。 正文 第752章 符文水盂 “你别误会。”河野治放松了一下表情,“难不成我还能抢你的宝贝不成?我只是没想到能见到赤冶刀。” “以前主要是大家都没想到赤冶刀上镂刻的是鲜卑文字,您要真是喜欢,慢慢在市场上寻摸,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把,对吧?当年可是造了十把呢!”锦毛鼠笑了笑,虽说笑容有点儿僵硬。 这赤冶刀,根据史料,当年的确是造了十把:“赤治城铸刺刀十口,金镂赤治字。”这里说的刺刀,和现在装在枪上的刺刀不是一个意思,大体算是尖刀、窄刀、非砍刀的意思。 赤冶刀之所以叫赤冶刀,是因为当年是在赤冶城铸造的,这地儿,大体在燕京西北,不是近距离的西北,是远距离的西北,塞外。 金镂赤冶字,意思就是镂金刻上了“赤冶”两个字,可没想到居然是鲜卑文字。 赤冶刀一直只是个传说,不曾有人发现,就和巨阙剑、鱼肠剑一样。最令河野治和二冈吃惊的是,这样的千古名刀,竟确之凿凿地出现在了一个盗墓贼手里! 是谁打造了赤冶刀呢?就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爷爷——拓跋什翼犍。这名字听起来挺霸气,不过,这“犍”的意思,是牛里的太监。由此倒是可见,他的后代强推汉字,还是很有必要的。 拓跋什翼犍当时是代国的君主,代国算得上是北魏的前身。拓跋什翼犍从哥哥那里继承皇位之后,把年号改成了“建国”。这个年号反映了他的雄心壮志,代国的国土基本上就是在塞外,他当然想挺进中原,后来他往南迁都云中(大同),也说明了这一点。 赤冶刀是拓跋什翼犍在建国元年主持打造的,虽然有些史料用了“铸造”这个词儿,但既然是花纹钢刀,就不太合适了。刀上还镂刻金字铭文,这刀就很不寻常,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自己也留了一把。 这刀不是留作玩赏的,从刀本身也能看出来,这是打仗用的,杀人用的。这一点,倒也真是符合二冈想找一把饱蘸人血的千年利器的要求。 关于赤冶刀,能查到史料很少,所以不管是锦毛鼠,还是河野治,除了那句话,都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是千古名刀。 那句话里的赤冶刀铭文一说,就不算什么隐秘的事儿了。但是,拓跋什翼犍早年曾经当过质子,在中原生活了很多年,深受汉文化影响。加上后来北魏推行汉化,所以知情者首先想到的赤冶刀上的镂金铭文,是汉字。 结果却是鲜卑文字。 锦毛鼠此时心里扑腾的厉害。他之前只是觉得此刀杀气十足,锋利无比,又是千年利器,所以一直用来护身。今儿知道了居然是赤冶刀,一时半会儿是平静不了了。 河野治当然很想拿下,但是看锦毛鼠那意思,恐怕短时间内是不行。当年造了十把,再寻摸一把,这个说法鬼才信呢!当年柴窑瓷器还烧了不少呢,现在一件也找不到! 既然此人贪财,那么可以抻一抻,等他热乎劲儿够了,平静了,再施以重金,还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河野治说道,“走,饭都凉了,先吃饭,我和二冈先生先下去,你放好东西就下来!放心,此事我们会严守秘密!若是使用此刀破阵,酬金也绝对会让你满意!” 锦毛鼠笑着拱手,“多谢河野先生了!” 二冈跟着河野治下了楼,锦毛鼠送到门口,顺势关紧了房门。把装有赤冶刀的皮盒小心藏到了天花板上面之后,他才出门下楼吃饭,走时还锁上了房门。原先,这皮盒他是藏到窗帘盒上面的。 下楼的时候,二冈就心事重重,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河野治见他如此,也没多问,心想都来了,千年利器也有了,让他多思考一两天也没什么。吃完了饭,河野治还嘱咐二冈好好休息,不要急于求成。 二冈开始也没想急于求成,但是他一句“千年利器”,人家锦毛鼠接着就亮出来了。那这个水性阵法,要是拖上个三五天也没个结果,真是颜面尽失;要是最后也干不成,丢的还不只是面子。 本来,就算没有避尘悬火阵的外延阵法,让他在空地上结成一个水性阵法,他也是很费力的,因为他没有非常牛逼的法器,如文佳手里翻江尺和倒海柱那样的法器。有这样的法器,只利用一点儿水汽,就能结成强悍的水性阵法。 他现在唯一可用的法器,就是一件宋代的定窑白瓷水盂。上面不知被哪个高人刻上过符文,可以利用它结成水性阵法,但是却需要源源不断的活水。 他不是没想到利用雨水,但是这件符文水盂作为法器,水源必须接地气,比如河流,小溪都可以。不似文佳的翻江尺、倒海柱,可以挥洒自如。这就是为什么文佳觉得有了避尘金针,破阵就不算困难的原因。 而二冈现在也能用赤冶刀了,却没有可以轻松结成水性阵法的法器!河野治这次的酬金很高,但是和对锦毛鼠一样,是成功了之后很高,若是来了一趟没干成,只有保底的酬劳,和干成了自是没法儿比。 吃完饭回到房间,二冈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拿出了一只小巧轻薄的白瓷水盂。 这水盂高不过五厘米,像是一个压扁了的小坛子,从胎体和釉面来看,是典型的北宋定窑的真品。盂身刻有螺旋纹,在螺旋纹之间,还刻有十六个符文,填着黑色染料,历经不知多少岁月,却依旧油亮生光。 虽然对符文水盂的神奇之处,二冈还不能完全掌握,但是在有地气活水的情况下,在避尘悬火阵没有生成外延阵法的前提下,结成一个水性阵法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很可惜,这俩条件都不具备。 “雨天。”二冈盯着水盂,轻声自言自语,“如果冒险一试,倒也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无有地气支持,我自身的法力能控制这阵法的几成?要是阵法的生成和演化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那?” 二冈闭了嘴,如果这样,后果真是太严重了! (附注:鱼肠剑那一章中的“羊皮”应为“麂皮”。有的上传了就改不了,特此说明致歉。) 正文 第753章 电闪雷鸣 严重到可能会有命挣钱没命花! 就算他能提前感知阵法变异,自己能侥幸脱身,河野治和锦毛鼠估计也会搭进去。 当然,这只是阵法不受他控制的情况。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虽然没有地气支撑,但是他身在雨天之中,凭借自身法力平衡阵法,或许运气很好也能控制住。这样的话,既有面子又赚钱。 正反两面他都想到了,但都想到了,是最简单的,而最难的,是做出一个选择。 面对这样高难度的选择,二冈最后的决定是: 明天再想上一天吧。 他可能想不到,有时候拖延,其实也是一种关乎结果的选择。因为,你在拖延,别人可能却在加速。 二冈做了决定之后,便沉沉睡去。 清晨,他依然睡得很香,孙晓伟却已经开着越野车拉着唐易、文佳、高太明,还有满满当当的物资上路了。 这次,他把车直接开到了谷口附近,而且没有摘下警车的牌子。 这一次进谷,就容易多了,到了红色土壤区域,四个人拿起准备好的柴刀和铁锹,一通忙活,清理出了一个十几平方米的空间,而后就地砍树,做成木桩,拉起了一个防雨帐篷,他们甚至还带了几个小马扎,一个简易折叠小桌。 忙乎完了已经过午。虽然天气预报说48小时内有雨,但是现在依然是太阳高照的情况。 几人开始吃饭。食物带的很充足,因为他们既然准备充分地来了,就代表要过夜等到第二天。 吃完了饭,下午孙晓伟又提出打“升级”,高太明第一个反对,唐易笑笑,文佳却道:“还是琢磨一下吧,破了这避尘悬火阵之后,里面没了玄域圣环,会变成什么样子!” 唐易拿起玄域圣环,“放回去不行么?” “没用了。”高太明道,“里面要么没事儿,要么石牛石鼓阵已经异化。最要命的是,里面的宝物也有可能就此形成新的阵法。” “你们说,这么棘手的事儿,蒋主任他还能坐的住?”孙晓伟又掏出了烟。 “将在谋而不在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们四个联手要是干不成,他来了也没用。”文佳看了看孙晓伟,“孙主任,这里面要是有什么你们不要的宝贝,悄悄拿了没事儿吧?” 孙晓伟吐了一个很圆的烟圈,“都说悄悄拿了,你怎么还说出来?” 唐易忍不住笑出声来,“文大师,到时候孙主任说不定也是悄悄拿。” “净想好事儿,这里面还不一定什么情况呢!”高太明也点了一支烟,他点烟时,距离红色土壤区域比较近,突然烟头的火光忽闪了一下,他蓦地站起,走到外延阵法边缘。 “有人来过。”盯着外延阵法看了一会儿,高太明闭眼说道。 “嗯?”文佳连忙起身,走到了高太明身边。 “感觉不对。”高太明睁开眼睛,“尘焰肯定烧过东西。” 文佳取过一张符纸,点燃后吹散了灰烬,灰烬飞舞,中间出现了两个手指状的空隙,“看来,只是探手一试,所以阵法变化不明显。” 高太明却睁大了眼睛,“窥阵符?你这也会?” “这只不过是猎古门阵法入门的基本功之一。”文佳摇摇头,“难道是河野治他们来了,知难而退?” “教教我啊?”高太明突然间放低了身段,满脸笑容对文佳说道。 “行啊,拜我为师吧!”文佳晃了晃颈椎,“你资质不错,我也到了收徒弟的年龄了!” “当我没说!”高太明一脸郁闷,反身坐回到了马扎上。 孙晓伟思考的重点,当然不是这窥阵符,“不管那么多了,我把车也停在附近了,他们要是再来,要么看到挂着警用拍照的车子及时收手,要么铤而走险,到时候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个屁啊!”唐易接口,“就怕他们找个地方猫起来,捡我们的便宜。”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等着吧。”文佳坐回到马扎上,“我现在最郁闷的就是在这野地里要睡一宿。” “知足吧,墓道里我都睡过。”孙晓伟说着,不自觉地看了看天,“哎!变天了!” 天色的确开始变暗了,空气也开始有点儿发闷。 冷不伶仃抽来一阵风,枯枝败叶簌簌而下。慢慢地,乌云越聚越多,四人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随后雷声轰隆隆响了起来,不久,零散的雨珠落了下来。 “说来就来啊!”高太明拿起避尘针,文佳递上一张符纸,避尘针倏然穿透了符纸。接着,文佳抽出翻江尺和倒海柱,对唐易和孙晓伟说道,“后退!” 雨点很快变成了雨帘,电闪雷鸣间,高太明冲文佳点点头,接着引燃了符纸!文将翻江尺和倒海柱不停地摩擦,最后猛然撞击,“起!” 一道黑色的光影猛然间进入雨幕之中,接着红色土壤区域上方,形成了一个光圈。光圈升起一定幅度,却又被雨势压下,落向地面。 此时,高太明捏住针尾的手猛然松开,避尘针在燃烧的符纸中不仅没有落地,而且冲进了黑色光圈! 符纸燃尽,避尘针闪出一道金光,仿佛带着吸力,将就要着地的黑色光圈缓缓拉起! 唐易和孙晓伟看得呆了。唐易紧紧握住玄域圣环,孙晓伟则被烟头烫了下手,却忍着不敢发声,一个哆嗦扔在雨中。 高太明接着盘腿坐在了雨中,看了一眼文佳,随后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 又是一道闪电,文佳趁势挥舞翻江尺,雨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向洞口,“走!” 雷声又来,黑色光圈猛然间暴涨!避尘针如同金光闪耀的彗星,却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电光火石般冲向洞口! 洞口里侧的山壁,在避尘针的冲击下,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了涟漪,却又似乎有着很有韧性的阻力,并没有消失。 “金色彗星”的“金头”胶着在了“涟漪”之中,“黑尾”此时却如天女散花一般,猛地扑向山壁! 正文 第754章 防御玄妙 高太明满脸大汗,脸色通红,脖颈间青筋暴露,猛然间大喊道,“加!” 文佳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的幅度分开最大,仰头看天。 一道极强的闪电破空而来,仿佛要将乌云密布的天空生生撕成两半一般,映射的整个山谷亮如白昼! 此时,翻江尺和倒海柱被文佳用尽全力碰撞到了一起,“冲!” 胶着在山壁上的金光忽然间布满了整个山壁,而黑色的“尾巴”变成了细小的芒刺,从金光间汹涌穿入! 呼! 一阵难以名状的声音传来,山壁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整的洞口,但里面黑暗阴森,看不清洞里有什么。 高太明仿佛筋疲力尽一般,用手撑地想要坐起,却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泥水之中,而文佳的也身体瘫软,一下子蹲了下去。 唐易和孙晓伟立即上前,将两人扶进了帐篷。 坐着休息片刻,又喝了一些水,两人才缓过劲儿来。 “好手段!”高太明冲文佳竖起了大拇指。 “亏得有你压阵!”文佳拱了拱手。 唐易放下心来,不经意间一瞥,却发现红色的土壤居然已经变成了土黄色,在雨水的滋润之中,竟似有草芽般的绿意悄悄冒出了头! “洞中不知道有什么异常,先不要轻举妄动。”文佳缓缓说道。 高太明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雨越来越大,山谷里南侧地势低,与南侧山壁形成了一条近似三角形的沟渠,水流如同一条小溪,哗哗流淌。 “这荒郊野地,又哗哗下雨,一晚上是甭睡了。”唐易掏出玄域圣环,递给文佳,“还是你拿着吧,到时候我精深不振,别耽误你用。” 文佳接了过来,“也好!” 天色越发黑了。不知不觉,几人捱到了晚上。吃了晚饭,话都不多。唐易就势躺了下来。 唐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冷,口有些干,紧了紧衣领,坐起来喝了口水,顺带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半夜12点了。 孙晓伟传来轻微的鼾声。文佳和高太明却闭眼盘腿而坐。 唐易放下矿泉水瓶子,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 有风呜咽。恍惚间,唐易突然发现,洞口里好像有一个又一个的东西飘了出来,似乎还有一定的队形,形状各异,但依稀又都好像是人影!大约有几十个。 唐易霍地站了起来,文佳的眼睛没睁开,却伸手朝唐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这些东西飘散,文佳和高太明才双双睁开了眼睛。 见文佳看了自己一眼,唐易立即问道,“刚才是什么东西?” 高太明大惊,“你能看到聻?” “这就是聻?”唐易心说,难不成这些聻都被封在了藏宝山洞中? “我和文先生都怕子时有什么异常。文先生开了一道符纸,我这才感应到,有聻试探着从洞里出来!”高太明解释道。 “聻最怕阳气,就算在阴间,也只会出现在个别区域。”文佳皱眉道,“这张储天师的避尘悬火阵,居然能将聻封住!现在阵法已破,子时又是极阴之时,这些聻就此试探着出来了,现在到该到的地方去了。” “难不成真有鸦鸣国?”唐易依稀记得,在《太平广记》中,似乎有相关的描述。鬼死为聻,不能再呆在阴间,要去往鸦鸣国。鸦鸣国终日昏暗,用什么来区分昼夜呢?那就是鸦鸣。 “传说而已。聻的去处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要经历再次成鬼的过程。用现代科学来解释,鬼如果是人死之后的精神力量,那么精神力量没了,剩下的就只有精神特征,这些精神特征如果再度充盈力量,岂不就是一个回转的过程?”文佳也站起身来。 高太明点了一支烟,“等天亮吧!” 话音刚落,山谷的雨幕中倏然起了一阵阵的风。这风,仿佛是黑的!比这黑夜还黑! 文佳和高太明对视一眼之后,立即取出六张符纸,点燃放在帐篷的六个方位,而后围绕符纸游走,翻江尺和倒海柱擦出一道道火花,符纸燃起,火苗如同烟雾般蔓延,渐渐在帐篷周围形成了一圈蛛网状的屏障。 黑风盘旋凝集。呜呜!仿佛钻进了洞里! “咔嚓!” “哗啦啦!” 突然,洞里传出极为清晰的炸裂声,接着又是刺耳的碎裂声。 黑风从洞中复出,盘旋回绕,仿佛要冲破帐篷四周的“蛛网”,但却又被反弹了回来。 “天师在此!”文佳碰撞翻江尺和倒海柱,发出一阵嗡嗡的长音,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但是,黑风仿佛冲击得更猛烈了! 文佳皱眉,变换了姿势,交叠翻江尺和倒海柱,回环摆动,形成太极走向。这一次动作快幅度大,唐易给他的玄域圣环一下子从衣兜中掉了出来。 文佳下意识地用倒海柱就势一抄,挑住了玄域圣环。如此,发出了清脆的“叮当”一声! 唐易突然感到脑海中一阵混沌,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声叹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股股的黑风仿佛同时萎缩了一下,而后围绕帐篷打了个旋儿,很快便向山谷的两个方向消散了。 黑风散尽,雨声仿佛也小了很多。 “这不是大聻沟,这特么是地狱沟!”高太明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 “估计石牛和石鼓已经碎了!”文佳也呼出一口长气,“张储天师的这个阵法,一环扣一环,防御真是太玄妙了!” 唐易沉思片刻,也大体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这避尘悬火阵封住了聻,石牛石鼓阵用来镇妖镇鬼,两者之间连通,聻其实也在发挥着镇鬼的作用。避尘悬火阵启动了,与石牛石鼓阵的连通被切断,聻施加的镇压之力就此离开石牛石鼓阵,导致整个山谷里不干净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山洞中毕竟还有聻存在,聻对妖鬼的影响力还是很大,哪怕是被封住的。就好像惊弓之鸟的道理一样,一振弓弦,无箭也使其生畏!同时,石牛石鼓阵本身的力道仍在,所以,整个山谷暂时还是保持了一种平衡。 而破掉避尘悬火阵之后,聻会离去,自阵法启动后憋了几十年的妖鬼,陡然间没了聻的威慑,必然会躁动冲撞,最终冲破石牛石鼓的镇压! 正文 第755章 环里有聻 所以,想取大西宝藏,如果破掉阵法之后急于求成,贸然进入洞中,那结果可想而知! “多亏了文大师!”高太明由衷地说了一句,包括这个“大师”,也是由衷的。 唐易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看了一眼文佳,却发现文佳拿着玄域圣环,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不是多亏了我,而是多亏了它!”文佳将手中的玄域圣环递给唐易,而后抬头,目光穿过雨幕,幽幽说道。 “多亏了谁?”孙晓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文佳踱了几步,“我以符纸设阵,想挡住鬼邪,但是这些鬼邪居然十分霸道,不知道是在这山谷被压制的久了,还是因为历经数百年有所变异的缘故,差点儿就冲进来了!后来我又以翻江尺和倒海柱示警,但是仍未能挡住这些鬼邪!” “有祖师爷中阳子的两大法器在手,我又喊出‘天师在此’,威力就算比不上祖师爷本人莅临,但是也差不了多少。结果,这些鬼邪仍然想冲进来!” 文佳摇了摇头,“普通的避尘悬火阵,哪能生成外延阵法?本来这尘焰,用手触摸是没事儿的,但是此阵不仅生成了外延阵法,尘焰还有灼伤之力!我真是有些大意了!这样的阵法,镇住的鬼邪,哪能是一般的办法能够阻挡的!” “幸亏,我凑巧用倒海柱阻挡玄域圣环落地!” 高太明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想,听文佳的意思,张储所镇住的鬼邪,恐怕得他本人才能驱散,怪不得要亲自设立挡鬼石! 那文佳之所以能驱散鬼邪,是多亏唐易之前给了他玄域圣环,又碰巧掉了出来,与倒海柱碰撞发出声音,发挥了作用!不然,他们这几个人,恐怕要挂了! 唐易却有点儿疑惑,“这玄域圣环虽说是从阵里出来的,但本身的作用是平衡阵法,难不成还有镇邪驱鬼的威力?” 文佳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不然我早就拿出来了!” 唐易忽然间想起,他当时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一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难道? 唐易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玄域圣环里面的空间,他是体验过的,虽然好似一个梦,但是灵力这东西,本来就说不清!这空间之中,既然有声音传来,那么里面肯定有“人”! 当然,能在里面“长住”,必非寻常。现在,结合驱散鬼邪的效果,难道里面住的是聻? 被张储当年杀死成鬼,又杀鬼而成的聻!这个聻可能比其他的聻要“高明”一些,又或者是因为碰巧了,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进入了玄域圣环! 而玄域圣环中的华严十地,本身就是个精神修炼的地方,这个聻历经数百年,修炼成了近乎仙佛一类的东西! 鬼邪本就对聻怕得要命,何况“成仙”之聻? 同时,这也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进入”过空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等天亮我们再做具体打算!”文佳见唐易出了神,出言道。 众人坐下,唐易点了一支烟,理了理思绪,把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他说的不能太玄乎,强调了是一个梦。 文佳这才明白,唐易刚才沉思不是因为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恰恰相反,而是推断出了一种原由!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种古代法器,本身就充满了玄妙!” 高太明也点点头,“既然出现这个效果,恐怕真是这样。” 孙晓伟事发之后才睡醒,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候也算听明白了个大概,“我说,人家养鸟的,随身提溜个鸟笼子;你这带着个手镯,养了一个聻,还是‘仙聻!你这事迹,够写一本‘仙聻奇侠传’了!” 几人本来神经绷得有些紧,孙晓伟这一说,都不由得笑了起来,缓和了不少。 看了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几人便商量好,一人值班,其他人睡觉,轮流进行。 天亮的同时,雨声竟然也开始渐渐停了,几人都简单洗了把脸,吃了些面包、肉干之类的东西,便开始商量着进洞的事儿。 “这下,洞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孙晓伟不放心,反复问了好几遍。 文佳道,“避尘悬火阵已破,石牛石鼓已碎,鬼邪也已经散去,就算有事儿,也顶多是洞内宝物自己形成的阵法。宝物一般不带邪异,就算成阵,问题也不大!” 高太明点点头,“进去吧,没必要再考虑太多了!” 拿起带来的简易折叠梯,高太明第一个爬上了洞口。孙晓伟、唐易依次跟上,文佳最后一个垫后。 几人来之前的准备十分充分,进去的时候,头上都带上了强光矿灯,手里还备有手电筒。洞内的光线一时间十分充足。 与外面潮湿的环境相比,洞内居然很干燥,不是一般的干燥,几人身上的湿气,不一会儿工夫就没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洞并不深,深度也就是七八米,不过高度不低,约有五六米。观察洞壁,大体也能看出,本来应该是一个天然山洞,只是稍微进行了人力加工。 洞内地面很凌乱,大多是一些人的骸骨,应该是张储带来的藏宝之人。还有一些类似动物的骨架,应该是虎鸾食后所留。 因为太过干燥,并没有什么异味儿。 就在的洞口一侧,贴着墙壁是一副巨大的鸟类骨架,推断身形和鸵鸟差不多,但是腿骨偏短,翼骨则要长很多!想必这应该就是虎鸾的骨架!洞里没有疑似粪便类的东西,虎鸾喜居宝穴,却从不在穴内排泄。 走到里侧正中,他们看到了地上的碎石块,还能看出有一只“牛角”,应该就是石牛石鼓碎裂而成了。 这些碎石块的正前方,赫然就是此洞的关键之关键!不过,却就这么摆放着,并没有刻意隐藏,也看不出什么机关。 摆放的,是三个玉石类材质的龛状物,颜色不一,形制各不相同,上面的东西也不一样! 正文 第756章 九龙权杖 龛这个东西,通常指的是类似“阁子”的结构,一般用来供奉东西。比如厨房有灶龛,供奉灶王爷,有的商铺里还有壁龛,用来供奉财神爷。佛龛神龛则更为多见,因为供佛供神的多嘛。 既然用龛盛放,那就有供奉意思,最起码,也有敬重、抬高的的意思在里面。 最中央的龛,体型最小,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亭台,是和田青白玉制成。和田青白玉白度不够,但是玉质一般极佳,油性十足。当年可是兵荒马乱,能弄到这么一块上好的和田青白玉,已经实属不易。 青白玉的“亭台”里面,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盒子,一看就是足色纯金打造,十厘米左右见方。盒盖上没有锁扣,像是上下合上的,不过仅能看出一条不明显的痕迹,贴合十分紧密。 左侧的龛,更像是一个有后壁的托盘,直径不小,半米多。颜色也很缤纷,红黄绿白都有,白底儿为主,后壁绿色较多,上面点缀了一些黄色红色纹饰。 这“托盘”是独山玉质地。与和田玉一起,独山玉,岫玉,蓝田玉,号称四大名玉,都是以产地命名的。当然,后面三个无论是玉质,还是市场行情,都比和田玉逊色不少。不过,所谓的逊色是总体来说,任何一种玉石,其中的极品,都是不便宜的。 “托盘”上是一个木制的方形大盒子,灰绿质地,金丝闪动,一望而知,是金丝楠阴沉木做的。 独山玉产自中原省的独山,阴沉木在天府省也多有产出。这两样东西的产地,算是都在张献忠曾经的势力范围之内,不难搞到,这“托盘”和盒子,形制也都很大,盒子一尺见方,是顶板抽拉结构。 而右侧的龛,更像是一个花篮,只不过上下变化不大,底座更粗大一些。高约两尺,直径约有十厘米。 这个“花篮”的材质比较名贵,是鸡血石的。而且,本身进行了镂空雕刻,大部分没“血”的地方都挖掉了,勾连形成了缠枝花卉的图案,血色牡丹,富贵的本体,却是妖娆的颜色。 鸡血石与寿山石、青田石、巴林石并称“四大国石”。目前来看,产地很多,像巴林石的产地,也有鸡血石产出。不过始终是以昌化鸡血最为有名。 鸡血石一般用来制作印章,这么大一条鸡血石,又是冻地儿,颜色鲜红,虽然不是满血,却因材就血进行了巧雕。单是这一个“花篮”,放到今天,也是价值不菲。 “都说大西王张献忠有钱,还真是不假!而且还不像暴发户,这三样东西不仅材质好,工艺也特么这么精良!”孙晓伟嘟囔了一句,眼睛却盯着“花篮”里插着的一根“棍儿”。 这根“棍儿”,确切地说,是一根权杖,也是三样东西中唯一没被装起来的东西。这东西也不好装,太长了,少说也有一米二。 权杖本身是乳白发黄的颜色,上下两端都包了黄金,上面的杖首较大,呈现扁圆,流线下箍。下面的杖底,则是简单就着权杖本身的形状封上了黄金堵头。 这权杖不细,直径大约有五六厘米,本身的质地似乎就有螺旋纹路,像是一股股交织在一起。也有一些雕刻,但是没破坏本身的形状。 “能拿吧?”唐易问了问文佳。 “我觉得没事儿。”文佳盯着这根权杖,“这是什么材质的?象牙?” 唐易从“花篮”里抽出权杖,这是一整根材料做成的,上面雕的是五爪龙!数了数,一共是九条! “这是一整根材料。你见过这么长、这么直的象牙?”唐易掂量了一下,的确是骨牙质地。 “看起来就是骨牙类的东西,不是象牙又是什么?难不成是骨头?也不像!”文佳又看了看孙晓伟和高太明,这方面,他的确不如这三个人。 “九龙权杖!”孙晓伟从唐易手中接了过来,“这的确是一整根,不过只是其中一段,而且从粗度来看,不是根部取材。” 文佳更迷惑了,什么东西能长出这么长这么细的牙或者骨头? “想不到张献忠还能弄到这样的东西!也许,就是觉得稀罕,才做成权杖吧!”唐易深吸了一口气,五爪,九龙,他的野心不小啊,这是想一统华夏,问鼎神州,最终呢,却死于乱箭! 高太明也被这权杖吸引,和孙晓伟一起盯着看了起来。 “行了,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文佳伸手在唐易眼前呼扇了几下。 “角鲸听说过吧?这就是它的角!”唐易笑道,“当然了,说是角,只是因为长得像,其实是过度生长突出唇外的犬齿,最长能到三米多。” “角鲸?华夏周围海域没这东西吧?”文佳皱眉道。 孙晓伟插话道,“的确没有,这东西主要是在大西洋和北冰洋的寒冷海域,而且喜欢深层潜水,很难捕获。我是没听说华夏古代还会出现这东西!而且以当时的条件,就算外国人也很难捕获,有可能是自然死亡或者搁浅什么的。” “当时兵荒马乱的,张献忠怎么会弄到这东西?”文佳接着问道。 “这怎么说?好几百年前的事儿!不要说他了,历代皇宫里也没听说有这东西!历史,本来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也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事儿!国家为什么设立征集办?因为实物比文字记录更可信!”唐易笑着看了看孙晓伟和高太明。 “得,通过解释角鲸牙制权杖,你顺带说明了我们工作的重要性,谢谢啊!”孙晓伟呵呵一笑,掏出一支烟,递给唐易:“还有俩盒子,还是得以你掌眼为主!” 一向不多话的高太明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我终于明白蒋主任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俩来了!一个玄门高人,一个眼力无敌!” “过奖过奖!”唐易拱拱手。 “好说好说!”文佳点点头。 “行了,别喘了,二位,先看哪个盒子?”孙晓伟赶紧打断。 “金盒!”这下子,其他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正文 第757章 西王之宝 金盒放置在居中和田青白玉的“亭台”之中。居中的东西,肯定是比较尊贵,一侧没有装起来的九龙权杖都这么稀罕了,那这金盒里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别看只有十厘米见方,但既然是足色纯金,那分量肯定不轻快。 唐易双手把牢,拿起直接放到了洞内的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 “我说,不会有什么机关吧?”唐易盯着金盒问道。 “金性偏软,要是有机关,也得是铁盒。”文佳笑了笑,“而且就张储天师的手段,绝对不屑于去费力在盒子上设置机关。” 唐易点点头,也不再多想,直接开盒。出乎唐易的意料,虽然顶盖看起来结合得十分紧密,但是拔起却十分容易。 金盒里,是一块暗龙纹黄绸包裹的东西。 “应该是玉玺!”唐易看了看形状,断然道。这暗龙纹的黄绸,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除了皇帝,谁也不敢乱用,而且多用来包裹皇帝的信物。结合鼓起的形状,应该就是玉玺。 解开黄绸,果然就是一方玉玺! 玺这个字,表面上是印的意思。但是自秦朝之后,有了特定的指代,那就是皇帝的印!不是随便一方印就能叫玺的。 张献忠算是当过皇帝。虽然有点儿勉强,但是人家建国称帝有地盘又有年号,这一点不能否认。就在清军入关那一年,张献忠在蜀都建立大西政权,年号大顺。 这玉玺,是用和田黄玉制成的。 和田黄玉的珍稀程度,比和田白玉要高,而且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这个说法很多人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个说法,专指籽料。 质地好的和田白玉籽料虽然很珍贵,却并不难见到;但是,原生的和田黄玉籽料,那就非常少见了,尤其是色如蒸栗的极品颜色,市面上很难见到。偶有出现,也是天价。 不过,这方玉玺的所用的和田黄玉,是山料,也就是玩家嘴里常说的黄口料。 黄口料和真正的原生黄玉籽料相比,除了质地,最大的问题就是颜色很少有“正”的,多在黄色之中微微带点儿草绿的颜色,也有极少数不显绿意的,但是却又会有点儿发白,有点儿黄白的颜色。 黄口料的产地也都在和田附近,主要是若羌和且末。 这方黄玉的玉玺颜色还算不错,黄色比较浓重,不过不可避免的还是有绿意透出来。质地却是没的说,异常细腻油润。 “有意思!”孙晓伟看着玉玺,“这钮算是个什么东西?” 玉玺上方,一般都会有钮,简单来说就是个鼻儿或者把儿,其实用意义很明显,但是就玉玺来说,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用意义。 玉玺以龙作钮为多,虎钮也曾有过。不过,之前说过,李渊的祖父叫李虎,避讳之下,唐代不再用虎妞。而在唐代以后,玉玺开始规范,基本都统一成龙钮了,只是制式略有不同,什么蟠龙、云龙等等。 但是这方玉玺,却用了虎身龙头的造型,昂首蹲身,气势非凡。 这种奇怪的造型,猛一看像个麒麟,但麒麟的尾巴和蹄子,与老虎的尾巴和脚爪自然不一样,所以能很轻易地认出是虎身。 唐易笑道,“张献忠有个外号,叫做黄虎,看来他自己很满意。这玉玺用了黄玉,玺钮用了虎身,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可毕竟还得有点儿皇帝的派头,又雕了龙头,亏他能想的出来!” “这种拼接组合自古就有,麒麟不就是各种动物拼凑起来的么?”高太明道,“看看印文!” 这方玉玺,说实话,属于形制偏小的,也就是八厘米左右见方,或许当时兵荒马乱,找不到大块美玉良材吧。 相对于玉玺而言,这块不是很大,可比之普通印章,就大多了,四个阳文小篆很清楚。上面的印泥本就不多,而且已经彻底干了。虽然是反过来的字儿,但是这几个字都比较常见,唐易还是很轻松地认了出来: 西王之宝! “他不是都称帝了么?为什么不用代表国家皇权的大西之宝?”文佳有些不解。 “呃。”孙晓伟挠了挠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 唐易笑了笑,“你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大,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我简单说吧。皇帝的玉玺一般来说,不止一个,作用也不同。这个‘西王之宝’说简单点儿,就是代表大西皇帝张献忠的私印。至于你说的‘大西之宝’,你这么想想就明白了,难道你听说过明朝有‘大明之宝’,清朝有‘大清之宝’的玉玺吗?” “至于你说的代表国家皇权,其实自古以来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传国玉玺。”唐易加快语速,“这个东西只有一个,开始于秦始皇,历代君王手手相传,也是历代被争夺的对象!” “噢!”文佳道,“这个我知道,不就是和氏璧打造而成的么?号称方圆四寸,五龙为钮,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据说是李斯写的。” “对,这个传国玉玺,得之表示‘受命于天’称帝,没了,就表示气数已尽。没这个传国玉玺当了皇帝,就被认为不是‘真命天子’。”唐易笑了笑,“不过,早在唐宋时期就没了踪影,后面那些皇帝还不是该当就当?” “看来,张献忠很满意西王这个称号,当了皇上,还甘心用‘王’这样的称号。”文佳思忖道。 唐易一边将玉玺重新用暗龙纹黄绸包好,装进金盒子,一边快速说道,“这个‘西王’,对于张献忠来说,的确不一般。张献忠曾自称‘八大王’,还曾经自己制印‘西营八大王’!还有一种说法,张献忠很仰慕项羽,项羽自号‘西楚霸王’,这个西王有借鉴的意思!” “总而言之,他更像一个猛将,而不是皇上!”孙晓伟接口道。 “好了。”高太明径直走到右侧的金丝楠阴沉木的大盒子跟前,“加快速度,看完了我们立即撤!” 正文 第758章 紫精团海 这个木盒是个抽拉板的结构,也没锁,只有一个木制小卡头。高太明快速拨开卡头,直接拉开了顶部的木板。 “卧槽!”突然之间,高太明一声大喊,捂住了眼睛。 三人还未凑上前去,但是却已经看到了,木盒打开之后 ,里面射出了异常炫目的光芒! 高太明捂住眼睛扭转身体,此时,木盒里的发出光芒居然不见了! 众人顾不得去看木盒里的东西,上前扶住高太明,“没事儿吧?” 高太明摘下头上的矿灯,“应该没事,里面的东西反光很强烈,反射了矿灯的光,被闪了一下!”说罢,拿起矿灯照了照旁边,又看了看,“还有些花眼,不过能看见东西!” 众人放了心,都把矿灯摘下,放到地上,光源朝上,而后才去看木盒里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没有光线照射,只是幽幽发出了紫光。 孙晓伟干脆伸手抱了出来。 正和他们之前预测的一样,这是一块紫色水精! 和普通“水晶”不同的是,这块水精特别通透,这种通透很难形容,夸张点儿说,如果不是紫色的,恐怕就会融合在空气中,看不到了。 而且用手触摸,感觉没有普通“水晶”那么硬,重量也感觉要轻一些。 “都说‘水精’通‘水晶’,但是现在来看,还是有水精这种单独的东西的!”唐易盯着这块紫色水精看了起来。 这块紫色水精雕成一个团海。 海,通常用来表述体积比较大的器具,比如酒海。其实这就是一个紫精钵盂,但是要比钵盂大得多,还是圆形的,用“团海”来称呼比较合适。 这时候,高太明的眼睛已经基本没事了,“这紫色水精,没想到反光这么厉害!” 紫精团海虽然比较大,却并不深,很显然,雕刻时不舍得把一整块紫色水精去掉太多。 外侧的雕工就复杂多了,因为带着不少石皮,就着这些石皮,雕刻的内容十分丰富,除了龙,鳌等神兽,还有鱼,螺一类的东西,真的就像是一个紫色的海洋! “这东西的年代很早,最晚也得在战国。”唐易盯着看了一会儿,“虽然这种水精比普通的水晶要软,但是估计和铁的硬度差不多,这雕刻工艺非常细腻,很不一般。” “战国时期的玉雕是一个谜,战国的水晶雕刻也出了不少传世绝品。”孙晓伟点点头,“从年代上分析,看来,这紫精团海,就是玄黄神灯的‘水源’无疑了!” 高太明道,“没错,现在,要复原玄黄神灯,就差黄宫地体了!” “怪不得!”唐易突然恍然大悟,“昆仑日出,月似明珠,大地岿然,赑屃背负。我知道这句口诀之后,一直以为这黄宫地体和赑屃有关系,老是想赑屃驮着石碑,会不会是和石碑相关的东西?原来,还有紫精团海这一层意思!” “嗯。”文佳接口道,“赑屃背负,居然有这个象征意义!既然玄黄神灯的灯底要放在紫精团海之中,那黄宫地体就相当于漂浮于大海之上,这也算是模拟现实的环境了,赑屃背负,是说地体漂于海上,是有神灵护佑的!” “如果是这样,那这黄宫地体就可能和赑屃没关系!”唐易想了想。 “但也不能就说没有关系!”文佳看着唐易。 高太明摆摆手,“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讨论。先把这三样东西收拾好,然后我们分头再仔细查看,如果没有什么新发现,就撤了!” 众人立即开始动手,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泡沫塑料袋和捆扎绳,把所有的东西都打成了包。九龙权杖不是很好弄,只得撕开两个大的泡沫塑料袋,分段包好扎紧。 “我怎么有点儿鬼子进村的感觉?”收拾停当,文佳突然笑道,“这可是人家张献忠的私人物品啊?” 孙晓伟看了看文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能悄悄带走的东西,不太满足?” “说实话,虽然都比较值钱,但也都不太好处理。”文佳笑道。 此时,唐易好似犹豫了一下,最终嘿嘿走上前来,抬起攥住的手,“这几样东西我不是从洞里得来的啊,只是为了配合此时胜利的喜悦,把私人藏品拿出来让大家分享,你们听明白了吗?” 文佳眼睛一亮,“明白,明白!”心想,唐易的手够快的,这是拿到什么值钱的小玩意了?我怎么没法下,而且也没看到他动手啊! “这?”孙晓伟踌躇起来。 高太明笑笑,“先看看吧!” 唐易摊开手掌,里面是四枚金灿灿的钱币! “西王赏功?还是金的?”孙晓伟差点儿跳了起来。 其实,这是唐易在金盒的黄绸底下发现的,四角各有一枚。只不过当时几个人都在欣赏西王之宝玉玺,没有留意,他便悄悄把这四枚“西王赏功”金钱收了起来。 本来,唐易是想出去之后再说的,但听文佳这么说,一个没忍住。 当然,他也可以不声张,悄悄带走。但是,一来,四个人一路同行,一起经历了困难险阻,悄悄眯起来有点儿不地道。二来,这东西,他拿了就肯定不会出手,留一枚和留四枚都差不多。所以,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冲动,要分享一下! 悲伤可以自行料理,喜悦须得有人分享才行。这种心理,想必很多人都有过。只不过一般人分享的是一般的东西,唐易分享的这个,也太不一般了! 从外表来看,西王赏功,除了比较大,直径达到五厘米左右,形制也很普通,方孔圆钱,正面是四字楷书“西王赏功”,背面为素。 但是,却太少见了! 西王赏功钱分为三品,金、银、铜,是张献忠论功行赏用的,根据军功大小分出了等级。军功章啊,有你一枚,也有我一枚。 就算是铜钱,真品都能用一个巴掌数过来,而且基本都在博物馆里呆着。而金钱和银钱,原先更是作为孤品存在的。 不过,唐易倒是记得,五年前,一场大型拍卖会上也出现了金钱和银钱,金钱拍了两百多万,银钱拍了几十万。 正文 第759章 亚麻荷包 市场,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如果把钱币换成同等程度珍稀的官窑瓷器,那两百多万恐怕也就是个零头! 不过,距离那次拍卖,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现在西王赏功金钱的市价,如果上拍的话,翻上一个跟头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咱们也‘论功行赏’,我看功劳相当,一人一枚如何?”唐易将手抬了抬。 文佳毫不犹豫地拿了一枚,跟唐易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孙晓伟和高太明,脸上却都出现了非常作难的表情。 作难,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征集办公职身份。 而且这事儿,对他们来说有点儿复杂。你说唐易是从这藏宝山洞拿到的吧,可又没有证据,而且人家还说要把个人私藏白送给你们!你要说真的相信这是唐易的私藏,他们也肯定不会。这是什么地方,大西宝藏!肯定是从这里拿的。 还有一个问题,这东西他们一直没注意,如果唐易真的不给他们,自己悄悄眯了,或者事后再给文佳,他们也绝对不会知道。这很明显,就是唐易不肯独吞,对他们,是有同甘共苦的意思在里面的。 几百万的东西,那可不是说分就舍得分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四个人都来过大西宝藏,谁拿到西王赏功金钱,都不会出手。一出手,消息出去,上头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就是说,唐易最重要的目的,是给大家伙儿留下一份纪念意义! 两人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唐易虽然有点儿“假公济私”,但是这事儿还挺漂亮!不过,扯来扯去到根子上,这东西还得算是珍贵文物,以他们的身份,在行动中发现,不上缴国家,又说不过去。 “回去再说!”孙晓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高太明如蒙大赦,立即点了点头。 唐易笑了笑,收起了一枚金币,将剩下两枚金币分别放到两人手里,“回去再说你们也先拿着!” 这次两人都没有拒绝,暂时拿着就拿着吧,先搞定任务再说。 四人分头行动,在不大的山洞里继续搜寻起来。唐易和文佳主要是沿着洞壁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孙晓伟和高太明主要是在地面上查找。 “快看!”孙晓伟突然一声惊叫。 原来,透过一具白骨的肋间,他又发现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钱币! 拿起来一看,居然又是西王赏功金钱! “我说,你不会从这底下拿的吧?”孙晓伟拿起金钱,直接问唐易。 “确实不是!”唐易笑了笑。他说的是实话。 “继续找!”高太明凑上前来。唐易心想,我还是别上去了,之前拿出了金钱,现在得避避嫌。 翻来找去,最终,孙晓伟和高太明一共找出了四枚金钱,四枚银钱,二十四枚铜钱,这也和骸骨的数量对起来了,因为一共是三十二具骸骨。 “看来,这是四队,每队八个人,一个正队长,一个副队长,六个队员。”孙晓伟分析了一下,“跟着张储来藏宝,也获得了封赏,队长是金钱,副队长是银钱,队员是铜钱!唉,有命领赏没命享受。” 高太明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易,“难道你拿出的四枚金钱,真的是你的个人收藏?” “好话不说两遍!”唐易应了一句,向洞口走去,他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新发现,准备离开了。 孙晓伟和高太明收起这些西王赏功大钱,两人对视一眼,心想,本来是孤品的东西,结果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两人也是再没有什么新发现,也准备收拾一下离开了。 不过,此时两人的心里都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唐易给他们的金钱,看来还是留下比较好。 唐易走到洞口附近,看了看虎鸾的巨大骨架,睹物思人,想起了爷爷唐展云,不由一时气愤,抬腿就踹了骨架一下子。 “哗啦!”没想到这骨架不经踹,一下子散架了!确切地说,不是散架,是碎成了渣子。想想也是,这虎鸾吸入过尘焰,算是从内而外被烘焙过了,不酥才怪。 “艹!”孙晓伟叫了一声,“这也算动物界的一大发现,你这倒好,一下子毁了!” “去他大爷的!”唐易低骂了一句。 文佳知道唐易的心情,打哈哈道,“这点儿鸟事儿,就这么算鸟球了吧!” 唐易有些烦躁,点了一支烟,一只手撑住洞壁,抽了起来。 低头抽烟的当口儿,突然间,唐易发现碎骨渣子中间,似乎有一个比烟盒略大的的深蓝色的东西! 唐易急忙拨拉开碎骨渣子,拿起了这个东西,居然是一个荷包。 亚麻质地,做得很精致,一面绣了一个金黄色的寿桃,另一面则绣了一个银白色的蝙蝠。 金银和合,福寿双全。 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对折的纸笺,打开,洒金的纸面上,是竖写的娟秀的毛笔字。大致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丁丑,辛亥,庚申,壬午。 第二部分: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第一部分显然是生辰八字。第部分更显然,是欧阳修的一首名为《生查子·元夕》的词。 文佳看了看八字,眉头一皱,“收好出去说吧!” 唐易神色凝重,继续在骨头渣子了拨拉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东西,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山洞。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不过云层依然挺厚,看不到阳光。 拿出来的东西不轻,四人分别背了一些,帐篷之类的东西干脆就不要了,直接扔在了原地。 孙晓伟和高太明走在前面,文佳故意拉了拉唐易,和他们扯开了一定的距离,“这应该是你爷爷的八字!” 唐易点点头,根据之前的推断,爷爷唐展云是四十年前进入避尘悬火阵。这个丁丑年当指1937年,这和爷爷的年龄很相符,四十多年前,爷爷三十多不到四十,而父亲十岁左右。 “这个八字,是1937年农历十月二十七,午时出生。”文佳接着问道,“你发现这首词和你爷爷生辰的关系了吗?” 正文 第760章 很合逻辑 “正月十五?”唐易刚才没有去想这一点。这首词,描写是正月十五的情景。 “如果十月二十七出生,差不多应该就是正月里怀孕。”文佳低声道,“这个荷包,可能就是你爷爷的母亲,也就是你曾祖母留的!” 唐易蓦然想起,蒋英年曾经告诉过他,当年爷爷在执行调查大西宝藏的任务之前,曾经独自行动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难不成? 唐易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姓郇的女人。“我说。”文佳又开了口。 “别说话,让我捋一捋!”唐易摆手道。 假设那个姓郇的女人就是沪海人,就是谭千常的老婆郇江月的曾姑奶奶,她为什么突然跟家里断了联系?难不成是因为怀孕? 一个女大学生,未婚先孕,这在当年,实在不是小事,难以启齿,不能公开。最要命的是,她居然还想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她不能回沪海,甚至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那么,她为什么不留在燕京呢? 1937年。如果她是1937年正月怀孕,那么在怀孕之后几个月,正好赶上了七七事变,倭国鬼子打进了燕京! 假设让她怀孕的人就是唐掌门,在倭国鬼子打进了燕京之后,和姓郇的女人失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唐掌门曾与倭国人作对。时逢战乱,情况又十分复杂。 这个郇姓女人,不论是家庭出身也好,还是与唐掌门有过这种关系也好,手里估计不会缺钱。她离开燕京,来到山州,买下了神仙巷的房子,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生下了孩子! 孩子百岁之后,她有带着孩子,匆匆去寻找唐掌门。 但是,却没有找到!“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通讯又极不发达。唐掌门当时身份特殊,行踪不定。 而且,从这首词来看,唐掌门和这个郇姓女子发生关系,似乎有点儿邂逅生情、一时迷乱的意思在里面,可能仅有短时间的相处,并没有长时间同居。甚至,唐掌门当时还有可能不知道她怀了孕! 四十多年前,唐掌门临终之前,还曾到山州找过郇姓女人,说明他那时候可能知道了郇姓女人生过孩子的事儿,他猜测可能是他的骨肉,所以要去验证。但是很遗憾,并没有找到,反而遇上了老谭,成就了他的眼力。 那个郇姓女人,有可能去世了,不然唐展云已经在山州工作定居,她年纪大了,没道理不在一起。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和唐展云也失散了! 如果是去世了,那就可能是临终前给了唐展云这个荷包,让他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母子二人也失散了,那就是唐展云最终还是找到了她,同样拿到了荷包。 不管怎样,唐展云拿着这个荷包,是要找唐掌门的,但是找了一段时间未果,而且上面关于大西宝藏的任务又不能拖太久,便又赶到了天府省!随后便发生了遇到虎鸾的事情! 唐易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事情,都是已有线索的基础上推理的。如果所有的推理都成立,那么他的身世的脉络就很清楚了:爷爷唐展云就是唐掌门和郇姓女人的儿子,而他唐易,就是唐掌门的曾孙! “捋清楚了?”文佳轻声问道。 唐易也不隐瞒,说了一遍。 “我感觉,应该就是这个情况。现在所有人都去世了,你只凭现有的线索,想要得到确凿的证据,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是这些推理,都是很合逻辑的。”文佳沉吟道。 唐易点点头,“我几乎已经相信了!” “我刚才依着你爷爷的八字算了一卦:万物凋零百花残,灵胎元满降人间。”文佳接着说道,“所谓‘灵胎’,说明你爷爷的父亲必是一个传奇人物,这也能够吻合!” “噢?”唐易看了看文佳,“那我爷爷,究竟是不是不得善终之命?” “少年时心性变动,居无定所,成年后运转,独立无惧怕之事,刚直却不强猛。中年之后,运势变换不定,或有灭顶之灾,不过福荫子孙。”文佳叹息道,“的确有这个命数。” 唐易心绪复杂,不自觉地看了看前方,已经快到谷口了,“这一趟,算是基本弄明白了,在没有新的线索之前,我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如此最好。既然如此,肩负唐掌门未竟的使命,干丫挺的东京史料馆!”文佳笑了起来。 追上孙晓伟和高太明,两人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在泥泞的山路上缓缓行进。 “我相信你开始拿出的四枚金钱是你的私藏了,谢谢啊!”孙晓伟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高太明也笑了笑,“谢谢啊!” “你们这是有的上交了,才这样,不然指不定逼着我和唐易上交呢,够龌龊!”文佳挑了挑眉毛。 唐易给孙晓伟和高太明各递了一支烟,“聚到一起就是缘分,别的话我不想说太多。” “对了,蒋主任已经往西岭县赶了!”孙晓伟点了烟,“刚才你俩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唐易点点头,“之前你们说有人来过,莫不是河野治的人?怎么今天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管他呢?最好他们现在就来,算是我们给他们送礼了,免费进洞参观。”孙晓伟嘿嘿笑道。 终于,车子驶出了山间道路,驶上了县道。 此时,迎面而来的一辆越野车却从县道驶进了山间道路。 “开车的,好像是锦毛鼠!”文佳眼尖,“看到我们是警车,他好像还皱了一下眉!” “说曹操,曹操到。真让他们免费参观了!”孙晓伟笑道,“车里好像三个人,如果真有河野治,幸亏你俩坐在后面,不然看到你俩,可能就没这么多‘惊喜’了!” 文佳却沉吟起来,“既然来过,现在又来,莫非他们也有了破阵的法子?带着什么法器?”说罢,看了看唐易,“我怎么觉得来了一趟,只拿到一枚西王赏功金钱有点儿不大够呢?” 正文 第761章 重回山谷 “卧槽!”唐易脸色一变,“你不是想打劫吧?锦毛鼠未必好对付,而且还有个半老头子,也肯定不是善茬!” “你觉得我一挑三没把握?”文佳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就算一挑三没把握,二挑三总行了吧?”高太明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 孙晓伟猛然在路边刹车,“怎么着?两大高手这是要强强联合?要是我和唐易也打打下手,岂不是四挑三?” “你俩跟着看看我们也不反对。”高太明笑道,“不过,这么多好东西得先运回去。” “这样吧。”唐易想了想,“蒋主任不是到县城了么?咱们先回去把东西交接,然后再回来,如果他们还没走,那就会会。如果走了,那就算了。” 文佳笑道,“这个主意好!不过,洞里都空了,再回来他们肯定走了。” “你大爷的,那你说什么好?” “我说好,是说你和孙主任先回去很好。我和高兄留下就行了。” 唐易还想再说,文佳摆摆手,“锦毛鼠不过是个盗墓贼,就算那个半老头子有几分道行,有高兄在,足够了。河野治么,完全可以忽略。” “你这是明火执仗啊?”孙晓伟歪歪嘴,“不带这样的。” “你说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我们就算动手,都不带碰到对方的一片衣袖的。”文佳笑了笑,“好了,送我们到谷口,你们立即回去,交接完再来接我们!” 孙晓伟看了看唐易。唐易捏了捏下巴,缓缓道,“听文佳的吧。” 高太明也拍了拍孙晓伟的肩膀。 “好!”孙晓伟咬了咬牙。 挂着警用拍照的越野车开回了谷口,谷口附近的确停放着刚才看到的那辆车,也是一辆越野车。 孙晓伟将手枪取下,交给高太明,“会用吧?” “用不着。”高太明拍了拍腰间的鹿皮口袋,里面是成把的陨铁小豆子。文佳早就看到过,一直很好奇他会怎么用这些东西,但是很遗憾,一直没用上。 文佳摆摆手,转身入谷,高太明多说了句,“你们快走吧!” 孙晓伟还有些发愣,唐易一边上车一边道,“安全地把东西运回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来,这才是现在应该做的!” 孙晓伟点点头,很快不再多想,迅速上了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你来,是为什么呢?”文佳急行之中,问了高太明一句。 “和你一样。”高太明面无表情。 “我可是为了赚便宜,打秋风。” “别扯没用的,你想会会那个半老头子,赚便宜只是顺带的。” “看来你对那个半老头子很感兴趣。倭国这一套,都是从华夏来的,他能有什么能耐?” “正因为是倭国人,我才想看看有什么特色没有,即便是学了华夏的,总得有点儿改良和创新吧?”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又来到了洞口附近,透过树林,发现空地上并没有人,想是还在洞里。 高太明放慢了脚步,来到了空地边缘。文佳一并走了过去,心想,这洞里除了骸骨,没别的了,这几个人还挺有耐心,在里面呆了这么长的时间。 就在这时候,洞里传来了争吵声,而且听声音逐渐变大,似乎是一边吵,一边向洞口走过来。 “二冈先生,不是我说你,这事儿你也太磨叽了,你这又是考虑,又是等下雨,结果雨停了,洞里也空了!”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破了避尘悬火阵?我们只不过耽误了一天而已!而且昨天傍晚才开始下雨!” “什么叫不可能?都特么成这样了还不可能?我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还拿出了赤冶刀,合着就白干一场?没本事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八嘎!你一个盗墓的小偷,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这定窑符文水盂才是真正的法器,你的赤冶刀不过是陪衬!” 文佳的脸上闪过惊喜,“这定是锦毛鼠和那个半老头子吵起来了!没想到,这俩人还真有好东西!赤冶刀我不了解,这符文水盂真是好法器,不知这厮是怎么得到的。” “赤冶刀是十六国时期,代国君主拓跋什翼犍主持打造的,都是战刀,据说一共有十把,都镂金鲜卑文‘赤冶’二字,古物基地也有一把!”高太明说着,脸上显现一抹惊奇之色,看了一眼文佳。 文佳会意,点了点头。两人这是明白了,既然是战刀,必曾饱蘸人血,用来破阵也算是一个法子。看来,这半老头子的确有几分道行! 两人继续争吵,而且都变成了难听的短句。 “不要吵了!”这时候,洞里又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似乎也在强压着怒火,“事已至此,落于人后,吵有什么用?既然刚才仔细搜寻了,找不到东西,那就回去吧!” “是啊,走晚了,没准又要下雨了,这山路可不好走!”文佳在洞外高声叫了一句。 洞内突然没了声音,隔了十几秒钟,河野治首先走了出来,“文先生?” 接着跟上来的是二冈,锦毛鼠很小心地探出了半个身子。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河野先生好雅兴啊!”文佳看着河野治笑道。 “文先生的兴致也不浅啊。”河野治表情经过了快速的几个变化,心想,难不成是文佳破的阵?要是破了阵,他还回来干什么?莫非洞里本来就没东西? 还是,他也来晚了一步,甚至比我们来的还晚?多半应该是这样。 河野治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这山谷风景不错,这里更是别有洞天,不过文先生好像也来晚了。” “不管我来早来晚,就凭你带着的这俩货,肯定破不了避尘悬火阵!”文佳笑得幸灾乐祸。 河野治一听,心里又是一阵嘀咕,难道他去而复返,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 听到“这俩货”的形容,二冈似乎要发作,但是终究忍住了,锦毛鼠看着文佳,眼中射出一道冷光。 “啪!”高太明摁动了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登时将二冈和锦毛鼠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正文 第762章 业务挑衅 “文先生,这位朋友是?”河野治也掏出了雪茄,站在洞口点上了。虽然形势还不太明朗,但是此时他居高临下,道真有点儿气势。 高太明开了口,“河野先生是吧?我姓高。” “高先生幸会!”河野治并没有多问,因为心里涌起一个念头:此地不宜久留!“这个山洞风景不错,我们也是游玩路过,现在要回去了,两位慢慢逛!” 河野治放下折叠梯子,下到空地上,看了看遗留的帐篷,“难道这帐篷是文先生和高先生留下的?回来是为了取走?还是要继续露营?” 本来,河野治心里起过几次不同结果的猜测。不过就在文佳幸灾乐祸的笑容起来的时候,他不仅立即肯定是文佳破的阵,而且梳理出了一条逻辑脉络。 文佳总是和唐易一起,现在不见了唐易,多半是拿了洞里的东西先走了!而唐易和文佳,应该收到了自己也来探寻大西宝藏的消息! 刚才擦肩而过的那辆挂着警用牌照的车上,想必就有唐易!而他们看到了自己乘坐的进山的越野车,应该会猜到,可能是自己也进山了,所以才又折返了回来。 如此推断下来,那旁边这个姓高的,不仅仅是一个厉害的帮手,还应该是华夏官方的人!不然,唐易和文佳不可能轻易知道自己也来到了西岭县! 不过,文佳折返回来的目的,他还不是很清楚,如果说是单纯地看笑话,似乎有点儿神经质了。但如果要说带着官方的人来针对自己,也不可能。一来,东西已经没了,他身上毫无问题,二来,就来了俩人,也太少了!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河野治一边说着帐篷的事儿,一边迅速向外走去,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仍在上面洞口的二冈和锦毛鼠。 二冈和锦毛鼠在河野治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动。主要是他们对文佳和高太明这两个不速之客心存警戒,先得看着河野治顺利下去,而且,自己下去的时候,也得保证安全。 眼看河野治从文佳和高太明身边走了过去,二冈旋即抢在锦毛鼠前面开始下梯。 “河野先生可以走,你不忙!”高太明居然上前几步,走到了洞口下面。 听到这冰冷的声音,二冈立即停止了下梯,接着站回到了洞口,下梯的时候要背对着人,很不安全。 “噢?这位高先生是吧?我们认识么?”二冈站稳后,冷冷说道。锦毛鼠则警惕地看着洞口下面的两人,后退了半步,一言不发。 河野治一看二冈和锦毛鼠居然被拦住了,立即站定说道:“文先生,麻烦你告诉这位高先生,二冈先生是我扶桑国的公民,来到华夏旅游,各种证件和手续都合法!希望他注意自己行为的合法性!” “我只是有个问题想咨询下,结果他反而不下来了。”高太明看着河野治笑了笑,点了一支烟,“二冈先生,我想知道,你会用什么办法破掉这避尘悬火阵?” “什么避尘悬火阵?”二冈一脸怒色,“我不下来,是因为你有攻击倾向,我当然得多加小心!” “我只是靠近一点儿,为了说话方便,你下来就是。”高太明缓缓吐出烟雾,“我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避尘悬火阵毕竟是一个很玄妙的阵法,你说是吧?” 二冈略加犹豫,还是顺着梯子下到了地面,下来之后,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他正面对视高太明,一字一句说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给河野先生面子,我原本可以当你是空气!” 说罢,迈步走过高太明的身侧。 “哎?”文佳后退两步,自怀中掏出几张符纸,不知怎么就烧了起来,随后就地一撒,二冈面前的地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数米长的青烟屏障,轻薄如丝绸,袅袅而上到了一人多高。 二冈面色一变。 其实,他本来可以绕过去,但是,面对同道中人的这种业务挑衅,绕过去不就是认怂了么? 如果现在只有他和文佳,或许还有点儿可能。但是,现在不仅有高太明和锦毛鼠在围观,河野治也在,二冈怎会就这样折了面儿? 锦毛鼠干脆靠在了洞口的山壁上,点了一支烟,看了起来。形势不明朗,上边好像更安全一点儿。这时候,他倒是真成了作壁上观。 文佳笑嘻嘻地站在青烟屏障对面,看着二冈,而高太明居然伸手对二冈做了个请的姿势。 “改良了烟瘴符?雕虫小计!”二冈冷冷哼出一句,伸手掏出了符文水盂,手指捏动几个符文,旋转之中,对着水盂的口儿深吸一口气,便迎着青烟走去。 走到青烟面前时,猛然呼出一口长气,这口气呼出之后,居然仿佛能够扩大一般,接着出现了一阵雾气,旋即将青烟压了下去。 二冈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迈过了青烟屏障。 不料,正当他一只脚跨过屏障线的时候,手中的符文水盂突然猛烈抖动起来,紧接着,黑色的符文突然间发出了赤红色的光芒! “啊!”二冈赶到捏住水盂的手指仿佛被灼烧一般,一个把持不住,水盂脱手而出。 不过,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向对面的文佳手中飞去! 文佳的一只手作抓握状,掌心间,隐约能看到一张符纸,上面有赤红色的符文闪动! “烫死我了!”符文水盂到了文佳手中,他突然手一甩,掌心的水盂和符纸都不见了!“二冈先生,我只是想讨教一下,你也不能扔个烫手水盂过来吧?”文佳愁眉苦脸道。 “你在烟瘴符里加了什么东西?”二冈盯着文佳,“还我符文水盂!” “哎?二冈先生你怎么不讲理呢?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你扔过来那个水盂,烫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没拿住,飞出去了!”文佳一脸真诚状,“要不我帮你一起找找?” “强盗!”二冈恶狠狠骂了一句。虽然文佳只是露了一小手,但是二冈一下子却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文佳的对手!这符文水盂肯定是被文佳用了什么障眼法收起来了,但是还让他没证据、没脾气! PS: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断网一天,刚弄好。第一更在零点多,第二更却拖到这个时候。 正文 第763章 强盗逻辑 二冈自视甚高,但却也没高到目空一切的地步。看明白不敌文佳,他才开口骂了一句。要是文佳不是他的对手,还骂什么?直接出手教训就是了! 而且,就现在这个形势,大西宝藏已经被掏空了。面对来挑衅的两人,这个文佳他干不过,另一个姓高的还未可知;而己方的河野治基本上可以忽略,锦毛鼠的玄门手段仅限于风水盗墓之术。人家杀了个回马枪,那指定是有恃无恐!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冈骂完,便从文佳身边走过,心想,这符文水盂,就当买路财吧! 高太明一脸失望,“我当有多大本事,唉!居然还敢用杀气这么重的赤冶刀破阵!” “你知道赤冶刀?”还在洞口站着的锦毛鼠一下子紧张起来,但很快明白过来,“你们偷听了我们说话!” “什么叫偷听?你们都快吵破天了,我们走在洞外,难不成自己捂住耳朵?”文佳看了看河野治,此时他正和二冈不知道低声商量着什么。 锦毛鼠目露凶光。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这两人杀个回马枪的目的,那就彻底成了傻子了!刚才符文水盂已经被“抢”走了,现在这个姓高的又提出了赤冶刀! 高太明看着锦毛鼠说道,“我不仅知道赤冶刀,我也见过赤冶刀。不光是赤冶刀,你盗一辈子墓,见过的东西,也没有我见到的多!” “你?!”锦毛鼠突然大叫,“你是古物基地的人!” “我其实完全可以协同有关部门带你回去。”高太明笑了笑。 “带我回去?你凭什么?就凭我带着赤冶刀?你又没证据证明这是土里来的!”锦毛鼠叫道。 “就凭你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可以先把你扣留!在规定的扣留时间内,你会自己说出来的。”高太明似笑非笑。 锦毛鼠被一阵寒意笼罩。他看了看河野治和二冈。刚才,河野治和二冈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现在又窃窃私语起来,而且一边低语,一边似乎要往外走! “不过,我不想带你回去。”高太明话锋一转,“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本来准备怎么破避尘悬火阵?结果刚才那个半老头子,宁可丢了符文水盂也不说。” “就这么简单?”锦毛鼠一脸疑问。 “就这么简单。” 高太明说完,锦毛鼠又看了看文佳。因为刚才出手拦住二冈的是文佳,现在高太明表态了,如果文佳不表态,他说了之后高太明是没事儿了,但文佳还不放他走,那也是白搭。 文佳笑着点了点头。 锦毛鼠想了想,“好,我告诉你!利用雨天和符文水盂结成水性阵法,然后再贯注水性灵力到赤冶刀,同时利用赤冶刀的水性杀气避开尘焰,就此破阵!” “你脑子没毛病吧?”文佳接着开了口,“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有符文水盂和赤冶刀,这个大套路我能不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具体的内容!” 锦毛鼠张望了一下,此时只能看到河野治和二冈往外走的背影了!锦毛鼠心想,这特么的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了!当下便把二冈准备如何利用水盂在雨天中结阵,如何凝聚水性阵法的灵力到赤冶刀,如何发挥赤冶刀的作用破阵,详细说了一遍。 “这老头儿有点儿本事。”文佳乐了,“不过就是有点儿不要命。刚才,水盂的符文由黑变赤,他都控制不住,居然还敢利用雨水这种极难控制的水源结阵!” “他不是不要命,他是不要别人的命!”高太明冷笑,“符文水盂在他手中,就算雨水的水性灵力控制不好,引来雷暴,他身处阵中,还是可以尽力避免中招的。不过,外面的人被劈死的几率就很高了!” 锦毛鼠一听,浑身登时起了一层冷汗,文佳和高太明不像开玩笑,也没必要开玩笑。 高太明摇摇头,“算了,你走吧!” 锦毛鼠缓缓下了梯子,站定后,冲高太明拱了拱手,“多谢高抬贵手!” “高抬什么?我又没执法权,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有关部门而已。但就像你说的,确实是没证据。你要是不想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你自己吓自己!”高太明掏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摆了摆手。 锦毛鼠一怔。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刚才,他的确是被高太明给“鬼”住了! “倭国鬼子靠不住!”锦毛鼠骂了一句,此时,河野治和二冈已经不见人影了。看来,见他被官方的人盘问,俩倭国人想的只是如何避免引火烧身,哪还会管他的死活? “你刚才骂的这句,还像那么回事儿。算了,把刀留下吧!”文佳开口道。 “什么?你刚才不是点头了么?”锦毛鼠心里又是破口大骂,特么的这是什么强盗逻辑,骂的像那么回事儿,反而要把刀留下?他突然有了“狼和兔子”的既视感。 有一天,狼遇到兔子,上去就是一顿揍,一边揍一边骂,“让你不戴帽子!”第二天,兔子长了个心眼儿,戴着帽子出门了,结果又遇到了狼,结果又被揍了一顿,“让你戴帽子!” “对啊,我点头,是对把这事儿说出来很简单的观点表示同意。”文佳道,“而且,如果你刚才不骂那一句,就不是把刀留下这么简单了!” “你不是让我走了么?”锦毛鼠咬牙切齿,又问向高太明。 “我说到做到!你的事儿现在和我无关了!现在是他不让你走,我又管不着他!”高太明扔给锦毛鼠一支烟,“想想,好好想想,这道理也很简单。” 锦毛鼠真把烟点上了。抽烟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全力一搏,在高太明不出手的情况下,能有多大把握逃走? “二十年前,你得罪了我师父,我师父没为难你,是因为后来带你出道的老油子乖乖送上了那件羯磨杵。现在,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明白么?”文佳看着锦毛鼠变幻不定的表情,沉声说道。 正文 第764章 这是谢礼 “什么?姚,姚大师,是你的师父?”本来还想有没有一博可能的锦毛鼠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接着,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你姓文,难道就是燕京‘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的那位?” “没错,当年有过一面之缘,你吃饭吃得挺香啊!”文佳应道。 锦毛鼠恍然大悟,心想原来他就是当年在姚广圣的四合院里一起吃饭的那个小孩儿! 他狠狠吸了几口烟,接着便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这刀我留下!不过,我这也算拱手相送,以后若是道上有相逢,还望文先生别忘了这份小礼物!” 文佳摇了摇头,“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你这不是送给我。你的刀,来路不正,高先生已经放你一马了,此其一。其二,你们居然想用此刀破解大西宝藏,幸亏我们赶在了你前面,不然你就没命了!” “什么意思?”锦毛鼠眉头紧皱。 “你得感谢我们,所以这不是送,这是谢礼。你真把我当强盗了?就算是抢倭国鬼子的东西,我也得搞得明明白白,没有破绽。你的东西,我更得说明白了!”文佳进一步解释道。 “你牛!”锦毛鼠瞪着眼,伸出大拇指朝文佳拱了拱。而后,直接解下背在身后的皮盒,蹲身放在地上,又拿双手拍了拍,起身向两人拱了拱手,“后会无期!” 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牛!”高太明也冲文佳拱了拱大拇指,“兵不血刃!” 文佳一笑,刚要开口,高太明又接了一句,“当了强盗还要讲道理!够狠!” 文佳干脆闭嘴,拎起皮盒,向外走去。 两人走到谷口,唐易和孙晓伟还没回来。高太明给孙晓伟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知道了,我和唐易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等到孙晓伟和唐易来了之后,文佳和高太明迅速上了车。孙晓伟已经听高太明电话里说了情况,便也不多问,直接掉头往回开。 唐易当着孙晓伟和高太明的面儿,自然也不会多问。 一时间,车上有些沉闷。 “饿死我了!”唐易突然嚷了一句。 可不是么,这几个人都没吃午饭!文佳和高太明重回山谷去了,唐易和孙晓伟心里挂着这边,和蒋英年交接完东西就立刻回来了。 唐易这一说,几个人顿时都感到饿了。“路边找地儿先吃点儿。”孙晓伟立即说道。 开车上了县道之后,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个挂着“现宰活羊”招牌的小店。 进去之后,除了一桌快要吃完的客人,别的也没什么人了。 一个扎着油腻腻围裙的伙计迎上前来,“吃点啥子?”顺手一指柜台后的小黑板。 小黑板上写着菜单,只有羊肉汤,羊杂汤,油饼,烤羊腿,炖羊肉,拌羊脸这几样。 “一人一碗羊杂汤,油饼先来一大张,烤羊腿,炖羊肉,拌羊脸各来一份!”文佳笑道,“今儿我请客。” 伙计重复了一遍走了。高太明摸出烟盒,“你是该请客,不过今儿这顿不算。” 孙晓伟和唐易也开始抽烟。 “我们也该请,我给蒋主任交接了32枚西王赏功。”孙晓伟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道。言下之意,唐易给他们的一人一枚西王赏功金钱,并没上交。 高太明也不吃惊,“这人情,我已经还了。锦毛鼠的赤冶刀我就当文先生是从山谷捡来的。” “啊?”孙晓伟和唐易同时吃了一惊。高太明在电话里只是说得了一只水盂一把刀,并没有具体说是赤冶刀。 两人都想起了放在车里的皮盒,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去看看了,文佳连忙说道,“吃完了饭,回去再说。” 孙晓伟点点头,对高太明说道,“蒋主任已经走了,说给我们一周时间,让我们放松一下再回去工作。” 这顿羊肉吃的四人满头大汗,吃完了饭,开车回了招待所。欣赏了符文水盂和赤冶刀,几个人一合计,得,直接退房回蜀都吧,到了蜀都也不算太晚,再好好休息。 这一趟,唐易和文佳的收获其实还是不小的,唐易在蜀都得了一块景焕的香璧墨锭,还有隋代玉蝉,这又在洞里得了西王赏功金钱。文佳还抢了人家的符文水盂和赤冶刀。 孙晓伟和高太明也很不错,除了顺利完成任务,记上了一功,一人也得了一枚西王赏功金钱。 回去的路上,气氛就比较欢快了。回到了蜀都的酒店,四人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便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们就都起来了,出了门,上了街,就在送仙桥附近的小店里各自吃了一碗龙抄手。这睡得早、睡得好,精气神儿就是不一样,一个个红光满面的。 出了小店,放眼一看,嚯!送仙桥古玩市场那真是人山人海。原来,今儿是周六。 得,逛逛吧。四人便一起进了市场。 现在这古玩市场,和早些年真是不一样了,没啥好东西不说,摊主一个个都真敢喊价,几十块钱进的东西,愣是敢喊万儿八千的。 这买主儿呢,也都学精了,砍价从底下抄,甭管你开多高的价儿,一口回个八十一百的大有人在。 进了市场,基本上光听着讨价还价的声音了。 除了文佳,剩下的仨人儿都是行家,很快就各自为战了。文佳现在对古玩是起了不少兴趣,但是他逮着唐易这样的,肯定是跟着唐易逛,碰上喜欢的,必先让唐易过过眼。 走到一个摊子前,唐易没想到,居然遇到一个熟人,谁呢?就是在买香璧墨锭那家店里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子——公鸭嗓。 公鸭嗓此时正扳着一个青花将军罐跟摊主说话呢。这将军罐不小,瞅着公鸭嗓那小身子,扳着罐子显得有点儿滑稽。 将军罐的上的青花发色翠蓝,画片儿是洞石花鸟,猛瞅一眼,典型的康熙民窑的特征。 “这民国的吧?”公鸭嗓眼珠子一转。 “还能早点儿。”摊主是个黑黝黝的汉子,似乎看了一眼公鸭嗓,不紧不慢地说道。 “也不像清晚期的啊!”公鸭嗓一本正经。 “行了,哥们儿,你假装挑别的东西,眼睛一直盯着这个罐子,清晚期,清晚期你这么上心?康熙的,这么好的民窑大罐,整个市场我独一份儿!”摊主终于忍不住了。 唐易在边上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公鸭嗓挺有意思,想试探着捡漏,没想到摊主比他会玩儿多了。 公鸭嗓听到笑声,扭脖子抬头,一看是唐易,“哎?是你?我正好想找你呢!一直没遇上!” 正文 第765章 赌木赌格 唐易也不好装不认识,“找我有什么事儿?难道你也突然间也喜欢‘煤精’了?” “借一步说话?”公鸭嗓放下将军罐,站起身来,掏出一支烟递给唐易。 “将军罐不买了?康熙民窑的大器型,洞石花鸟的典型画片儿,摊主没骗你,现如今在地摊上碰到这样的东西不容易了!”唐易摆摆手,自己掏出了烟。 摊主眼睛一亮,旋即冲唐易点了点头,“有个熟客有可能今天来拿,没说死,我估计这位不会出这么高的价儿!” 公鸭嗓嘿嘿一笑,“我就是想捡漏,既然都说得这么白了,您还是留给熟客吧!” “捡漏?你得有这位小兄弟这样的眼力!”摊主白了他一眼。 “果然是高手!”公鸭嗓拉了拉唐易的袖子,“还是借一步说话吧,都碰见两回了,缘分哪,是不是?” 唐易笑了笑,点点头,跟着公鸭嗓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文佳也笑了笑,跟上了。 “这位是?”公鸭嗓冲文佳点了点头。 “自家兄弟,有话就直说吧!”唐易回头看了看,没发现孙晓伟和高太明,两人不知道逛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叫张路,是做木器生意的,来蜀都,是为了谈生意。对于古玩,虽然很爱好,但是研究不深。上次你买走那块煤精的东西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查了很多资料,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石灰对煤精没什么好处,相反,如果是墨锭,石灰有防潮的作用。” “你这几个意思?我没听懂啊!” “是这样,反正你都买走了,我也琢磨过来了,你当时是扮猪吃虎呢,肯定是捡了漏儿了。你就告诉我,那是块什么东西?我知道了,也就安心了!这样,中午我做东,咱们尝尝蜀都特色菜,怎么样?” 唐易看了张路几眼,觉得的确不像蜀都本地人,而且当时从他和那家店的老板的交流情况来看,应该也是不认识,便开口道,“捡漏不捡漏的,还不好说,我后来研究了一下,的确是块墨锭。” “能到什么时候?” “到宋。”唐易踩灭了烟,“张老板,这下你满意了吧?那就这样?” 张路连忙伸手扶住唐易的胳膊,“别,说好了一起吃饭!” “我说,现在刚吃完早饭,你也太有诚意了!”文佳在一边揶揄道。 唐易却看了看张路伸出来的手腕,他这一抬手,手腕上的戴的木质佛珠露了出来,还带了两串! “张老板,你做什么木器生意的?这一串紫檀柳,一串赞比亚血檀,莫非就是为了混充海黄和小叶?” “哎?木料你也是高手啊!”张路眼睛放光,“别误会,我这是戴的样品,蜀都有人要货,我卖的时候可都是明码实价,人家当什么卖,我哪能管得着啊?” 这紫檀柳,如果花纹好,底色够,的确很像海南黄花梨紫油梨,市场上这么卖的人也不少。不懂又贪便宜,那就很容易上当。 紫檀柳这两年在市场上新兴起来,说实话,质地是不错的,密度比海南黄花梨要大,而且也不太容易出鬼脸花纹的好料,但是市场价值比起海南黄花梨来那就有点儿天上地下的意思了。紫檀柳连红木范畴都入不了,而海南黄花梨,降香黄檀,那是名贵的红木品种。 而赞比亚血檀,也的确很像小叶紫檀,也是很廉价的混充品。 小叶紫檀,学名是檀香紫檀。紫檀这个树种,具体分类很多,导致小叶紫檀在市场上的混充品也有很多,其中最像的,就是赞比亚血檀和大叶紫檀。就拿一串单圈珠径两厘米的佛珠来说,赞比亚血檀几十块就能搞定,而小叶紫檀什么价儿? 唐易又笑了笑,“饭就免了,你这么爱学习,水平很快就会上来的!”说罢,转身就走。 张路急忙拉住唐易,递上一张名片,“小兄弟难不成你是做古玩生意的?有机会多多合作啊!” 这一说合作,唐易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名片。张路在杭城有门店,更重要的是,还有木料木器厂,属于一手货源。 这古玩店里,虽说主要经营古玩,但是文玩产品也必不可少,比如木质佛珠,现在是市场热门,这张路如果能直供产品,倒是省了老爸从批发商手里拿货。 唐易点点头,“我的确有古玩公司,文玩产品也附带经营。不过有一点,紫檀柳和血檀的东西我可不要,档次不行。你要能做小叶和海黄,倒是可以考虑合作。” “没问题,我给你说,现在印度对小叶紫檀卡得很死,这已经有点儿像缅甸翡翠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只能走国际拍卖的路子。印度的走私很猖獗,这都得靠门路!”张路立即说道。 “印度你还有门路?”唐易笑问。 “没门路做什么紫檀生意?都特么说是老料,我就能到老林子去赌木,现在那么多商家,有几个有这关系?”张路说起本行,请教古玩时的谦卑神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自信和得意的表情。 “小叶在印度或许还有老林子可找,但是野生海黄,在海南可是差不多绝迹了!”唐易心想,既然有合作的可能,索性探问清楚。 “没错,野生的,现在只能收拆房拆家具的老料,再就是个别库房残存的老料。不过,人工干预的海黄,有些也有年头了,比如家里后院种的,承包的山坡上长的,也可以用了!不瞒唐总,过两天我就要去趟海南琼岛,看一些树,现场赌格!” 所谓赌格,是海黄赌木的一个别称。 海黄很珍贵,如今市场又热,零星出现的有年头的树,树主是不会砍树之后再卖的。买主也不能钻孔查看,因为这就伤了树。所以,就出现了赌木现象,和赌石很相似。 赌木赌的是什么?一棵活树的树干,不是都能用的,只有心材能用,其他的木料,都是白料,没人用它加工成品。 一棵活树,当然看不到心材,只能靠观察表面,靠经验和技巧判断心材的大小,这就是海黄赌木。 而海黄的心材,当地人就叫做“格”。海黄的油梨和糠梨,也被叫做油格和糠格,就是这个原因。 正文 第766章 互设分店 树木外表的粗细,和树木中间“格”的情况,并没有成比例的关系。曾经有人花费巨资拿下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树,结果开了一看,大片白料,“格”如牙签!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是活树赌格,还有一种赌法,是用成根的大料来赌。这种赌性小一些,多是木料市场选购的时候玩一玩儿。大料只露出两头的截面,截面露“格”,但是里面的“格”未必和截面一致,有的甚至会从中间消失。 “张总的路子的确够广啊!”唐易道,“只要原材料没问题,那就好说。工艺方面,我看你手上这两串就知道了,小孔正圆,抛光细腻,佛塔做得也很精致。” “唐总就是有眼力!”张路收好名片,“这样,我就是趁早上逛逛市场,待会儿还有生意要谈,中午咱们再联系,请唐总务必赏光!其实我也想做一些古玩类的生意,扩大经营范围,到时候咱们的合作还可以更深入!” “好啊,那中午再联系!”唐易点点头。 张路走了之后,文佳在一旁笑道,“你觉得这哥们靠谱么?” “靠不靠谱,得试了才知道。”唐易点了一支烟,眼睛眯了起来。 “一顿饭能试出什么?哎?你不会想去海南琼岛吧?”文佳叫道。 唐易抬抬手,示意向前走去,“十几年前,海南黄花梨的价格是两万块一吨,现在好料子上千万一吨,如果能赌木,这生意有的做。而且,我想做的,不只是海黄生意,还有小叶紫檀,他不是说他有路子么?” 文佳想了想,“嗯,现在布局的点虽然多,但是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够。不抓紧积累资金,想和东京史料馆斗,想发展五古封灯研究会,都没有基础。” “所以,和他接触一下看看,要是他真有路子,可以合作一下。”唐易接口道。 “我说,赌石你在行,赌木你也行?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文佳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只是想试试。”的确,能不能“看透”活树,唐易真没试过。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结果在一家店门口碰到了孙晓伟和高太明。唐易也不隐瞒,说遇上一个感觉值得合作的生意伙伴,中午得一起吃个饭。 孙晓伟和高太明自然不会多问,那就各来各的呗。两人暂时还没入手什么东西,而且许久没有逛摊了,打算今天就此好好逛逛。 上午十点多,张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已经在一家川菜酒楼定了包房,已经在路上了。 唐易和文佳十一点多到了包间,张路已经在等着了。 “要不要找俩陪酒的美女?”张路一边给唐易敬烟,一边问道。 “不用。”唐易看了看文佳。文佳却笑道,“谈完了在讨论找不找也不迟。” 因为来得早,张路又点好了酒楼的招牌菜特色菜,所以很快就上菜了,满满摆了一大桌子,三个人是多了点儿。 服务员退出后,张路先带了一杯酒,接着一边招呼吃菜一边说道:“唐总的眼力我是见识了,现如今古玩这一行,鱼龙混杂,没眼力就等于没货源。但是又有几个人真正有眼力呢?我这样的,就不算差的!” 唐易哈哈大笑,“张总倒是不谦虚。” 其实,古玩市场里,大部分还真都是张路这样的水平,属于卡脖子阶段,不上不下。另外,真高手和纯棒槌位于最顶尖和最底部,数量都不是很多。 “碰到高人,我说话向来不绕弯子。杭城这地方,古玩市场还是很大的。我做木器生意,主要是佛珠和家具,客户里喜欢古玩的人很多。可惜啊,我眼力不够,轻易不敢抓货!”张路接着说道,“而且,我想扩展古玩生意,倒不完全是为了赚钱,重点是我也好这一口儿。” 唐易想了想,“货源我倒是可以提供一部分,不过古玩生意和别的生意不一样。我的阁宝多的招牌已经打出去了,供货的话——”唐易说到此处,稍微顿了顿。 “唐总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算半个古玩圈里的人,这东西不能量产,旱涝不均,有时候一件东西就能打出名头,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你是说如果合作,我只能打阁宝多的招牌,在杭城开你的分店对吧?”张路倒是一听就透。 “张总的木器生意做得挺大,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场面。”唐易笑了笑。 张路却轻轻摇了摇手指,“话不是这么说,这人哪,最应该知道的,也是最难知道的,那就是自己想要什么。我要什么呢?一,满足喜好古玩的心理,提升眼力;二,扩大经营范围,赚钱,提升影响力。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不难。” “噢?”唐易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有品牌,千路木艺,在我木艺店的门头上,挂两块牌子,一块是千路木艺总店,一块是阁宝多古玩分店,不就全解决了?而且唐总也可以用嘛,在你阁宝多古玩总店也多挂一块千路木艺分店的牌子!” 唐易抚掌,“张总真是会做生意!” “这么说唐总是同意了?”张路举杯,“走一个?” “走一个!”唐易干了一杯啤酒,“看起来,张总早就设想好了很多东西!” “明人不说暗话。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之前未曾谋面,都得彼此熟悉一下。我后天就动身去海南琼岛,唐总感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赌木的过程,本身就是显示实力的过程。完事儿之后,可以一起去杭城,看看我的店面,同时呢。”张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同时帮你在杭城就地取材,从古玩市场、地摊、老户手里,看看能不能抓一批货?”唐易笑问。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张路喜形于色。 “我除了在山州有店,燕京、沪海也有分店,这位文先生就是燕京法器店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名动燕京的玄门大师!”唐易接着介绍道。 “幸会幸会!我先干为敬!”张路朝文佳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张路笑容满面,“今天和唐总算是一见如故,这样,过一阵呢,我还要去印度看一片老紫檀林,也是赌木,唐总如果有兴趣,可以一起去!” 正文 第767章 十檀九空 “哦?我怎么听说,现在印度的老紫檀林子,也是凤毛麟角。现在的木料来源,多是人工速成林!”唐易接口道。 “既然要赌,肯定是老林子,少,不代表没有。”说起木料,张路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再加上对于合作,双方达成了共识,所以他说起来也没有保留。 “早些年呢,到印度木材市场也好,直接去林地也好,买了运回国内,还是不怎么麻烦的。那时候我还小,都是听我家老爷子说的。后来,印度政府收紧了紫檀交易,尤其是这两年,政府在几次紫檀国际拍卖中取得的回报很丰厚,于是开始不遗余力地打击紫檀走私。” “这是交易环境方面。从紫檀产出来说呢,老紫檀林确实越来越少,现在大部分货源都是人工速成林产出的。紫檀还是紫檀,但是人工林产出木料的密度、油性、观感,都差了很多。这就使得老料的价格越来越高。” 的确,人工速成林几十年就能砍伐使用,但是既然质地比老料差了很多,那么市场价值自然也就低了很多。而且这些新料能在一批批种植的情况下循环产出,而老料则是出一根少一根。 “现在有的大木材商,手里还掌握着一些老林子。但是,却不会砍了卖,而是让你赌木。” 听到这里,唐易点点头,“十檀九空,这紫檀赌木和海黄赌木,恰恰相反,海黄是赌心材有多少,紫檀却是赌空不空心!越是老林子,空心率越高,木材商不会自己承担这个风险,去做亏本的买卖!” 之所以老树能赌,新树不用赌,就在于生长时间上,老树都是几百上千年,才会出现空心,人工林新树成材时间短,没有大材,木质也一般,基本出不了空心,也就不用赌了。 “没错!”张路道,“看来唐总是个全才啊!” “赌石他从来就没切垮过!”文佳夹了一口菜,嘟囔了一句。 “噢?”张路眼睛一亮,“那唐总真该去一趟,要不然,咱们海南琼岛的事儿一了,就直接杀到印度?” 唐易干笑了两声,“海南琼岛,我可以就此从蜀都去一趟,印度的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吧!” “好。”张路点点头,这事儿毕竟还远。 吃了几口菜,张路又开口道,“这紫檀,华夏至少从汉代就开始用了,只是可惜,一直到清代,都是王公贵戚的物件!如今老百姓也可以用了,但是这价儿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普通人也就是买串佛珠玩玩,这紫檀家具,可是太奢侈了!” “不光是奢侈的问题,现在假货太多了。”唐易点了一支烟。 一说起假货,张路略显尴尬,“我给你说啊,我这厂子里,木料种类很多,但是我出厂都是说得明明白白,但是有些奸商非得把赞比亚血檀当紫檀卖,我也没办法!” 唐易连忙摆摆手,“张总这么专业,不会去赚这种钱。不过,市场就是这样,想想看,一颗野生老紫檀,成材几百上千年,哪有那么多材料供应市场?各种假冒混充的东西就来了!” “上千年也未必能成材。现在印度的产地主要是卡纳塔克邦,有些山林里,遗漏的几千年的老树也有,但是有的老树,看着挺粗,说不定是个‘烟囱’!”张路摇摇头,“根据我的观察,残留的老林子的空心率,虽然不至于说十檀九空这么夸张,但是却能达到七成以上!” “要不是这样,那也就不叫赌了。而且,但凡带一个赌字,就有技术上掌握不了的地方,运气就很关键!”唐易笑了笑。 文佳看了他一眼,暗道,你这运气,比起技术来,也没啥差别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技术还是得掌握一些的。这紫檀赌木,和海黄还真是两重天,海黄主要靠看,紫檀却不然!”张路接口道。 唐易一愣,心想,要是不能看,这宝光投影,不管能不能发挥作用,合着都没用了啊! “怎么说?” “海黄是判断出没出心材,有没有格,所以从表皮和木质上能做出一定的推断。而紫檀老树,外表几乎都一样,虽说也能从外皮纹理上判断出一点儿,但是基本上作用不大!”张路解释道。 “那怎么办?难不成纯粹的就是赌?真的全靠运气?”文佳插了一句 “也不是,紫檀赌木,主要靠听!”张路笑道,“敲击之下,空心的树的回声,和实心的树的回声总是不一样吧?当然,差别很细微,外行听不出来,但是内行还是能听出点儿端倪的!我家老爷子就有这个绝活!” “老爷子他?” 张路叹了口气,“可惜,老爷子已经走了,我也是只学了个皮毛,能保证一半的命中率,就烧高香了。” “你不是也做佛珠么?空心的料子,总也有利用价值吧?”文佳又问道。 唐易知道文佳这方面的确是外行,“紫檀也分心材和边材,空心的料子,大部分都只剩下边材,也是没法用的。” 张路接着对文佳说道,“要不是这样,赌的意思也就不大了。现在紫檀的市价居高不下,而且还在看涨,真要赌中了好料子,虽说没有赌石那么刺激,但是几十倍的利润还是能出来的!” 唐易听了张路这一番介绍,已经知道他的确是有些道道的,对于合作的事儿,也更加放心了。 几人聊得兴起,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才散场。 返回酒店的的时候,唐易笑着问文佳,“怎么样?一起去海南琼岛,来一把海黄赌格?” “我还是回燕京吧,你都这么卖力了,我得回去张罗下法器店的事儿。”文佳应道,“现在法器店刚开张,老庞一个人张罗,我还有点儿不太放心!” “那好,我手头的东西你先带回燕京,去那边带着不方便也不安全。”唐易点点头。文佳说了不去,那就不会去,而且在燕京,除了法器分店,文佳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处理。 “明天都收拾一下,我也后天返回。”文佳看了看唐易,忽然说道,“我说,有件事儿我得特别提醒你一下。” 正文 第768章 后院老树 “怎么,难不成你给我算了一卦,此去凶多吉少?”唐易笑问。 “你去海南琼岛,最好秘密一些,刚才我忘了嘱咐张路了。”文佳郑重道,“河野治这次吃了瘪,我怕他狗急跳墙!” 唐易点点头,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接着就给张路打了个电话,提醒保密。 “不用你说我也得保密啊!现在的木材商,对自己的渠道都捂着严实的呢!我为什么从蜀都直接去?如果我从杭城直接去,说不定就被人盯上了,到时候见了树主,没准儿一下子就冒出一堆买家,争着叫价!”张路立即说道。 第二天,两人收拾了一下,又在蜀都的几个景点逛了一圈儿。 晚上,唐易给家里打了电话,大体说明了情况,不过对于爷爷的事儿并没有明说,只是说得到了一些线索,回去再详细说。这种事儿,电话里不容易说明白,徒增唐中峰的担心。 给林娉婷打电话的时候,唐易先是说了一通此行很顺利之类的话,听到唐易彻底把事儿了了,林娉婷也很高兴。唐易趁机说还得去琼岛几天。 “又要去琼岛?”林娉婷的问话音略带失望。 结果,唐易还没等回应,就从听筒里听到了林楚生的声音:“好男儿志在四方,开拓业务那是正事儿。” 唐易默默在心里给未来老丈人点了个赞,“很快就回来,主要是想拓展下木材的业务。” 林娉婷说了声“好吧”,接着唐易又听到了林楚生满意的笑声,“唐易行啊,这业务开展得挺快。” 挂了电话之后,唐易心想,要真是去印度,看看林娉婷有没有空,正好一起去玩玩。 张路办事儿倒是利索,已经帮唐易定好了机票,第二天两人从蜀都飞赴琼岛。 飞机在琼岛省会落地后,两人没有耽搁,立即包车去了一个叫做万山的县。 这野生的海南黄花梨,在琼岛分布范围很广,大致来看,东部江畔,水分足,土壤肥,所以树木长得快,多是糠梨。 而西部的一些山岭地区,相对干旱一些,土地也不那么肥沃,海黄树多长在山区,长得慢一些,多为油梨。 糠梨油性少,胜在颜色明亮,纹路漂亮。油梨因为长得慢,所以密度大,油性高,手感也更细腻光润一些。 糠梨油梨在市场上,可谓各有所好,说不上谁好谁坏。但是要是做大件,显然是油梨更为合适。 万山县位于琼岛的西部山区,算是海黄的一个典型产地。张路所说的地方,位于万山县的一个村子附近的一块比较隐蔽的山坡上,大概有十几棵树。 本来,这些树也是野生的,算是疯狂采伐海黄过程中的漏网之鱼。二十年前,当地一个姓谢的村民承包了一大片山坡,发现了这十几棵尚未成材的海黄树。他便开始悄悄浇水施肥,如今,这十几棵海黄当中,有五棵已经成材了。 当年的小谢,如今已成了老谢。老谢和张路是在万山木材市场认识的,这两年,老谢常到木材市场打探行情,一次机缘认识了来购买木料的张路。张路呢,表现得比较豪爽,和老谢相处得不错。最后,老谢决定将第一批要出手的五棵树卖给张路。 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赶到地方还得两个小时。张路和唐易商量了一下,先找旅馆住了下来,随后联系好了老谢,约定第二天一早去看树。老谢便说一早开车来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谢就开车来了。老谢长得干瘦黝黑,颧骨很高,眼睛很大,开了一辆体型巨大丰田霸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真有点儿不协调。 简单寒暄之后,老谢还带着两人吃了早饭,是琼岛特色小吃,腌粉。其实就是米粉配上酸笋、腊肠、牛肉干、炸花生、豆芽菜等等,然后加卤拌着吃。 唐易这才知道,老谢承包了山坡,这几年在这块热带旱坡地上种植冬季果蔬,着实赚了不少钱,所以也就一直没动这十几棵海黄。 如今海黄的价格节节攀升,加上又有五棵成熟了,所以老谢才决定打算试试水。 赌木这种办法,老谢是经过综合考量决定的。这些树,要是自己砍、自己开,不可能全赚,也不太可能全赔。要是开出好料,那就比直接定价收钱让人赌木要吃亏;要是开惨了,那还不如赌木呢!平均下来,按棵定价,转嫁风险,对老谢来说,利大于弊。 这块山坡,长海黄的地方,下方临着一条旱沟,人过不去,而且外围的树木比较茂密,十几棵海黄被掩盖在其他树木之间,所以很是隐蔽的。加上老谢承包了这片山坡,还象征性地做了一些篱笆桩、铁丝网,外人极少进入。 要想去到这块山坡,得从另一个方向的坡面上去,然后再绕过去。海黄生长的山坡都不高,一般都在三四百米以下,这里的坡度又比较缓和,所以上去并不费力。 老谢将车停在村里自家院门口,步行带着他们去山坡看树。 三人刚走到村里的主路上,发现迎面也走来了三个人。 “阿奇?忙什么呢?”老谢对其中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打招呼道。 “我家后院那棵分叉的花梨,这几年粗了不少,也该换钱了,这俩是闽省来的买主。”被称为阿奇的中年男子答道。 原来,阿奇家后院,也有一棵海黄老树,只不过从半米多高的地方就开始分叉,分成了个两股,像个大弹弓,而上面也是分了不少叉,树干和两个大叉的粗度却一直“进步”缓慢。这几年,突然明显开始变粗了,阿奇便动了卖出去的心思。 说好的交易方式也是赌木,看了树之后,商定价钱,交钱砍树。 “早就听说海黄的名贵,但是还没见过活树,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张路朝老谢使了个眼色。 老谢心说,海黄这东西,现在都成了稀罕宝贝了,反正天儿还早,看看就看看,正好自己也看看阿奇是怎么卖的。 “阿奇,我有两个朋友来玩,没见过海黄树,他们也想去见识一下!”老谢接着就开口道。 正文 第769章 黑白光影 都是乡里乡亲的,对阿奇又没有什么影响,他当然很痛快,“好啊!” 不过,此时阿奇身边的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也就是两个买主,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不管是张路,还是老谢,自然都没说实话。张路见得海黄树多了,老谢当然也知道这只是托词,所以顺势配合了一下。但是,即便是这么说,人家买主也是不愿意交易时有人旁观的。 唐易见状,笑着说道,“两位放心,我们也是生意人,知道生意规矩,只是开开眼界,不听你们谈价,就想见识一下,这赌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就是,我和老谢一个村子,光屁股长大的,放心得很!”阿奇也在一旁说道。 “走吧!”高个男子点点头。在人家地头上,也得顺着点儿,再说他也想节省时间。 几人来到了阿奇家的后院,唐易看到,这棵树果然像个弹弓,主干直径大约二十厘米,但是只有半米左右高,接着就是两个大分叉,分叉的直径约有十几厘米,往上一米多,又有了很多小分叉。 显然,只有主干和两根一米多的大分叉能用,树头是出不了“格”的。 青灰色的树皮,绿色的树叶,外行从外表上,那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还是很认真的盯着看了起来。 大约看了十几分钟,两人相视点了点头,走到了阿奇身边。 唐易和张路也相视点了点头,到院外回避了一下,因为接下来人家肯定是要谈价了。 两人走到院门口,顺势带上了门,又走远了一点儿,各自点上了一支烟。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么?”唐易笑道。 “这棵树也就是三四十年的树龄,我不是很看好!”张路眯着眼说道,“海黄得十几二十年才开始生格,如果是五六十年的树龄,极品的大树,或许能生出二三十厘米粗细的格,一般的树,五六十年也就是十几厘米粗细的格。但是,这棵树只有三四十年,就是有格,恐怕也只能做几根擀面杖。” “能出擀面杖粗细,做佛珠也够了。”唐易问道,“赌木一般怎么论价?” “这个比较复杂,看起来主要是靠感觉。实际上,有经验的买家都会有一个估算。”张路解释道,“比如这棵树吧,根据主干和分叉的情况,估算一下如果出格,中等偏差的情况能出多少,大体会有多重,再根据重量估价,然后自然是尽量往低了压。不过也不能太低,树主也不是傻子。” “这种赌木的估算的重量价格,和木材市场的明料差距有多大?” “像这种人工干预的新料,五十年以下,估算价格顶多就是七八百块一斤。如果是老树,卖相好,估算价格能到两千一斤。市场上开好的明料,那是纯格,价格很透明了,普通的,三千左右一斤,什么花纹好的,乃至鬼脸,一斤都是轻松过万的价格。” 唐易点点头,“看来,只要能出格,哪怕是直径几厘米,甚至两三厘米,能做珠子就行,赌中了就不会亏。” “那当然。但是,赔了可就是一分钱都没有!比如纯白料,比如牙签格,那就当柴火烧算了!” 两人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奇探出头来,“收完钱了,进来看开料吧!” 老谢刚才没跟唐易和张路出院,而是到了屋里喝茶去了。唐易和张路进院的时候,老谢已经再看了。 一高一矮两个男子,正拿着阿奇准备的镐头,在扒树根呢。 海黄料子,树根粗壮的上半部分,自然也不能放过,所谓根料,就是指的这一部分。 扒了一个半米深的坑,两个男子才将树根掘断,这时候,矮个男子突然惊叫道,“根上有格!” 唐易定睛一看,果然,粗树根的断面上,出现了一片紫褐色夹杂黄色花纹的一小片,颜色有那么点儿感觉,但是长不过两厘米,宽不过一厘米,形状也不太规则。 即便是这样,两名男子脸上,也是惊喜得不行不行的了。 就在唐易定睛看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光影顺着这出现的格开始向上延伸!时断时续,虽然不是那么明亮,就好似X光片一样。 虽然光影的亮度比正常的光稍差,但层次很清楚,中间的部分发白发亮,边缘的部分发灰发暗。 唐易心头大喜!看来,这发白发亮的,应该就是树里面的格! 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按照以前,木性的宝贝,会出现青绿色的宝光,但那都是有年头的古玩,现在这却是一棵活树,只不过心材部分比较值钱罢了。 可是,居然在审视之下,能出现这样的光影!这和赌石出现的宝光投影还不一样,宝光投影有颜色,甚至能把碧眼紫瞳的颜色和层次看得清清楚楚,而这个,更像是黑白底片! 不过,这种光感,倒是让唐易想起了脑海里曾经出现的紫龙!虽然那是紫色的光影,但是光感和这个差不多!而这种黑白的颜色,有点儿像玄域圣环神秘空间里的黑白色调! 唐易在惊喜之余,也观察发现,这棵海黄当中格的分布,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时候,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已经在阿奇的协助下,开始用简易的电锯锯树了。 既然根部有点儿紫油梨的意思,那自然是从根部和主干连接的地方开始。 沙沙的电锯声响起,很快,树根部分和树干部分就分了家。结果,一高一矮两名男子都傻了眼!整个一块大白板,哪有半点儿格? 两人商量了一下,对着根部最底下出了一小片紫褐色的地方,往上几厘米下锯,切下了一块。结果呢,确实仍然有紫褐色的木质,却成了一个火柴头大小! 两人的眼神登时一片冰凉。阿奇在一旁说道,“继续切啊,没准什么地方就能出格!” 事到如今,当然得继续切了。结果,根料上火柴头大小上方再切一刀,却是什么都没了。 正文 第770章 买下废料 主干又被拦腰切断,还是白板!下面那根接着被切开,倒是同样出现了火柴头大小的格,但是这么细,所在的木料又剩下了那么短,那真是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真拿这料子做牙签吧? 靠近分叉的主干部位又被切开,依然是白料。接着两个大分叉又分别被从底部切掉,还是白板一块! 两人有点儿红眼了,将两根大分叉每隔二十厘米就切一段,白板依旧! 也就是说,这一整棵树下来,只有那块根料里,带着那么一块有点儿像扁形漏斗的格!这点儿料,勉强能出几颗很小的珠子。 这下子,一高一矮两名男子的脸,简直比苦都难看,那个高个男子拿着出格的那一小块根料,看了一眼矮个男子,随后便闷声对阿奇说道,“先走了!” “哎?这树你带走啊!”阿奇叫道。 “你留着当柴火烧吧!”矮个男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阿奇讪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的确,出不了格,这白料能值几个钱?而且看两人这心情,还是别多事儿了。 “两位且慢!”唐易突然冲着两个人走出几步的背影喊了一句。 两人回头,高个男子道,“什么事儿?” “我们叨扰来看了你们赌木,确实不好意思了,我呢,也是第一次见赌木,想留个念想,买下这些废料,你们看行么?”唐易笑着说道。 高个男子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唐易,发现他不像是拿人寻开心的样子,但是也不愿多说,“你跟树主商量吧,我们不要了!” 阿奇连忙开口,“你们既然买了,一片树叶也是你们的,我要是再卖钱,那成什么人了!” 唐易一听,立即掏出五百块钱走上前去,“这点儿钱不多,但是买废料也足够了。两位一看就不差钱,算我请吃顿便饭,表达一下感谢,毕竟跟着你们看了赌木,没别的意思。” 这话说得客气而又体面。高个男子看了矮个男子一眼,矮个男子盯着唐易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把钱接了过来,“好,剩下的木料归你了!”说罢一扯高个男子,接着就走。 “货款两清,两位慢走!”唐易接着摆了摆手。 “唐总真讲究,看都不带白看的!”张路哈哈大笑,又对老谢说道,“咱们走吧?” “那好,我们走了,阿奇,恭喜发财!”老谢点点头,心里也对唐易生出了几分好感。虽说到阿奇家里看赌木,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是唐易这样,也让他有面子:看咱结交的朋友都是什么人!讲究!豪爽! “好,回见!”阿奇也是喜滋滋的,这棵树真是赚了!要是自己砍了卖料,那还不得躲在厕所里哭一阵儿? “哎?我买了木料还没拿呢!”唐易却走到了一堆切开的木料中间,“这么多,真不好拿啊!” 这下子,张路、老谢、阿奇都纳了闷儿了:什么?他还真要?要这些废料干什么?他是从外地来的,这么重的木料,回去都不够运费的! 但是人家确实是买了,要拿走,那是理所当然的,“我给你找点儿绳子,你是先放在我这里,还是这就带走?”阿奇接着说道。 “带什么呀,唐总就喜欢开玩笑。”张路呵呵上前,递给阿奇一支烟,然后又对唐易说道,“唐总,差不多得了!” 阿奇很尴尬,因为他看唐易不像是开玩笑,这会儿还在那里盯着看呢。 终于,唐易拿起了一块,“就这块吧,我带走,别的还是你留着当柴火吧,正好换你个袋子!” 唐易拿起的这块,是主干和两个分叉交接的部分,上下都被锯断了,有点儿像个三角形大疙瘩。 “唐总果然喜欢开玩笑。”阿奇笑道,拿起一个小号的编织袋,“喏!带走吧!” 此时,张路开始有些奇怪了,这东西也不轻快,唐易还真拿上了!老谢却不想那么多,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三人离开了阿奇的家,向着山坡进发。一路上,张路很想问问唐易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但是终究忍住了,毕竟有老谢在。而且,还是先干正事儿要紧。 这次,是去看树,定价。确定好了之后,还需要租货车、带工人来,刨树锯枝运走。 到了山坡,三人从一条小路上去,很快到了一片平地,平地上有菜地,有果树,还有大棚,外围被圈上了篱笆桩和铁丝网,有个木头小门。 进了平地,穿到后侧,又出现了一条树林间的小路,老谢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在树林中左穿右插,唐易终于看到了一棵海黄。 “这是其中一棵!”老谢说着,又带着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看了看其他四棵要卖的树。 这四棵树,其中有一棵最粗,中间的直径就有三十多厘米,其他四棵粗度都差不多,有个二十多厘米。其他未成材的树,他们也顺道看到了几棵,都还比较细,年头也偏短。 “这五棵树,都是六十年往上的,张总你有眼力,我就不用多说了,抓紧时间看看吧!”老谢顺势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 “你们村子附近,还真是块宝地啊,这么多老树居然留了下来!就连阿奇家后院里,也有棵海黄。”张路一边看一边说道。 “村里原先好几户人家院里都有,这些年都给卖了!”老谢介绍道,“去年,村头阿耀家里还拆着卖了一把海黄的椅子呢!” “啊?拆了?什么年代的?”唐易立即问道。 老谢笑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是不是老古董是吧?不是!连民国都到不了,有个几十年。不过料倒是老料,这椅子破得厉害,只能拆了卖料,做牌子做把件做珠子。” “那也不便宜!”张路又问道,“有家里的横梁、檩条什么的是海黄的么?” “那倒没听说。那种大料,这年头儿可真少见了。再说了,小门小户,哪能用这样的料?村里原先的地主家倒是高门大宅,可是四五十年前早被人一把火烧了!”老谢摆摆手。 张路不再多问,开始看起树来。唐易也先走到最粗的那棵树跟前,集中精神审视起来。 正文 第771章 捆绑销售 看着看着,唐易的眼睛猛然一亮!连自己都不得不叹了一句:这运气太特么好了! 这棵树,底部直径得有四十多厘米,中间直径三十多厘米,整棵树有五六米高,树干能用的部分约有三米。 如果把这三米高的树干截取,恐怕重量能达到四五百斤。就海黄现在的态势,能找到这样的树,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这棵树的形态比例也不错。要知道,有的树,蹿高挺猛,粗度却上不去;还有的树,分叉多,难出大料。 当然了,光算树干的重量和形态也没用,出不了格,什么也白搭。 “这棵树我最看好!要是能出三分之一直径粗度的格,那就赚大了!”老谢见唐易盯着这棵树看了半天,站在在旁边说道。 如果真要像老谢说的,能出三分之一直径粗度的格,那么就是树干体积的九分之一,就能出五六十斤海黄纯料。要是按照老树好品的赌木,一斤两千来算,赌这棵树就要给老谢十万以上。 实际上,老谢就是这么估算的,赌这棵树,他本来就打算开价十二万。而其他几颗树,如果张路能包圆儿,他准备一棵六万出手,单挑,就得八万一棵。 老谢这两年的木材市场不是白去的,价格拿捏得极好,不便宜,但是也值得赌。 这赌木不比赌石,赌石要是赌出了极品,一个镯子上千万也不稀奇。但是赌木,还得要靠重量。再极品的料子,重量和体积不够,价儿也高不到天上。 一串极品海黄紫油梨的手串,就算颗颗带鬼脸好花纹,几万了不得了了。想要做家具,那更得是大的板材。 “可要是像阿奇家那棵树那样,那就赔了!”唐易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老谢的问题,接着又去看了那四棵树。 等到唐易和张路都看完了,老谢带着他们去了前面坡上整出的平地,大棚边还有一个小草棚,有小凳有小桌,三人坐下说话。 “怎么样?”老谢给两人各派了一支烟。这时候问怎么样,其实是白问;感觉好,那得憋在心里;感觉差,那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老谢这句话,纯粹就是个谈买卖前的开场白。 “都是什么价儿?”张路点上烟,没啰嗦些客套话,直接问道。 “最大的那棵,十二万。剩下四棵,如果你全要,六万一棵,单挑可就得八万了。这可是野生的老树,我给的都是实价。你要是都开出好料,赚翻了,愿意给个红包,那我也不客气。”老谢抽了一大口烟,烟雾徐徐吐出。 唐易嘴角微微上翘,“你这也不算纯野生,后期浇水施肥的,也算‘催熟’了!” “没底子,再‘催熟’也没用,野生老底子,绝对好树!再说了,这琼岛西部山区,就是出油梨的地方,我这中间接手,油性肯定更大!”老谢说着,看了看张路,“是吧张总?” 张路笑着点点头,却扭头问向唐易,“唐总觉得这价儿怎么样?” “我是外行,纯粹是学习来了,这事儿还得张总定夺。”唐易笑着回答,眼睛却看向老谢。 老谢掐灭了烟头,“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大棚里的哈密瓜。” 老谢不笨,知道唐易看他的意思,于是立即就找了个借口,其实就是给张路和唐易单独商量的机会。 “哎?我说老谢,这琼岛也能种哈密瓜?”张路也掐灭了烟,站起身来,好似很感兴趣一样。 “怎么不能种?热带旱坡,冬天出果,要不我包这山坡怎么赚钱?等我带一个出来,切了你们尝尝。”老谢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大棚。 张路眼见唐易也掐了烟,坐下又递给他一根烟,“那棵大树,我看百分百出格,就是不知道大小。至于四棵细点儿的,除了一棵我觉得可能出格,其他的都拿不准。” 唐易点上烟,“张总,既然咱们合作,我就直说了。刚才说了,我是外行,全凭感觉,说对说错,你别见笑!” “哪里话!唐总不仅精通古玩,我听你几次谈论木料,那也是专家派头,就别谦虚了!咱们既然合作,那就有钱一起赚。”张路连忙说道。 “大树值得赌,只需要考虑砍价儿的问题就行了。至于四棵细点儿的,我只感觉有一棵能出点儿格,但能不能赚还得细算,最好也就是略赚。其他的,应该都是白料。” “你说的那棵能出点儿格的细的,是不是有点儿斜,有一根横叉那棵?” “对。”唐易又强调说,“我只是凭感觉啊!” “又来了!”张路摆摆手,“这么说吧,如果是你,你怎么赌?” “争取十万拿下那棵最粗的!”唐易看了看大棚,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感觉,那棵最粗的,不是一般的赚!” 张路眼睛一亮,“嗯,我也有点儿很不错的感觉。那剩下四棵细的,你的意思是只赌可能略赚的那棵?” “要是我,细的四棵,也全都赌了!” 张路面带惊奇,“哦?既然你只感觉一棵有的赚,为何不单挑这一棵?剩下三棵既然觉得出不了格,又有能出格的两棵树保底,何必再去冒风险?” “因为今天只是来定价,而不是直接砍树拉走!”唐易笑眯眯地看着张路。 张路沉吟了一会儿,立即笑道,“我明白了!” 这来赌木,老谢知道张总是行家,所以必定留着心眼儿。如果只赌其中两棵,或者只赌一棵最粗的,可能会让老谢起疑。 起疑剩下海黄很难出格! 这只是其一。 其二,别看老谢分别说了每棵树的价儿,但是就他针对四棵细的说的全包低价、单挑高价来看,老谢是想一把全出的。 因为如果不是全出,那就会增加很多麻烦,甚至损失不小。有些话,在对方没有表态之前,是不会挑明了说的。如果你能全包,我又何必说出来伤和气呢?如果你不能全包,我为了不使利益受损,伤和气又算什么? 说穿了,就是捆绑销售。捆绑销售不一定是坏事儿,如果是互补性产品,那还相得益彰了。问题是,这五棵树的捆绑销售,不是那么回事儿。 正文 第772章 必带三样 对买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很吃亏的捆绑。 但是,从卖家老谢的角度老说,这也有点儿不得已。仔细想想,如果剩下四棵细的,没了那棵最粗的来吸引人,单独包圆出去四棵细的难度就加大了,价格也可能被压得低很多。 而且,再找人来赌木,他还得费不少事。找的人可靠不可靠?来了要是不赌或者坚持只赌一棵两棵,岂不是还得继续找人?总之就会进入一个很麻烦而且容易吃亏的状态。 只要没有交钱砍树,即便是定了价,老谢也随时可能反悔。就拿只赌最粗的来说,就算老谢能答应,多半也会坐地起价!而且其实也基本上也不会答应,应该就会拒绝,再去找能五棵树全包的买家。 那张路的这笔买卖可就砸了! 张路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一时光想着利益最大化了,忽略了老谢的心思和言下之意。再就是阿奇家刚刚有人赌废了一棵树,也让他把考虑的重点放到了命中率上。 “问题是,如果24万把四棵细的也包了,就算其中一棵不赔不赚,其他三棵要是全是白料,就是净赔十八万,这棵最粗的,你说能赚个大的,到底有多大?能堵上这个窟窿之后还大赚一笔么?”张路沉吟道。 “如果这棵最粗的,主干只有一层不厚的白皮,里面全是紫油梨好料呢?”唐易笑道。 “如果是那样,岂不是得出四五百斤料子?这样的料子,卖到一千五百万一吨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四五百斤,将近四分之一吨,那就是将近四百万啊!”张路有些吃惊,“问题是,会出这么多好料么?” 唐易又递给张路一支烟,“你让我别谦虚,我就大胆了一把。要是你不放心?咱们对半出钱,对半赚?” 张路接过烟,虽然他前面说过“有钱一起赚”的话,但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赌中了好料的话,顶多给唐易供货时按照最低价罢了。 这次他带唐易来,只不过是展示合作的诚意,同时深入交流一下。实际上,他还没从唐易这里得到好处,好容易碰到这么一个树主,他又不缺这几十万,都到这一步了,肯定不会和唐易来分。 唐易当然也明白,他说出这话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刺激张路一下,让他下定决心。因为他总不能把看到黑白光影的事儿说出来吧? 此时,张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看了看唐易身边的编织袋,“对了唐总,你买这块废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这里面有格!而且不是一般的格!”唐易此时也不再低调,“到时候切开看了你就知道了!” 张路心里一颤,心想这唐易的眼光是有点儿怪,这怎么能看出有没有格呢?不过,他在古玩方面可真是顶级的眼力,一块黑不溜秋沾满石灰的东西,连古玩店主都能忽略,他居然能认出是一块宋墨,轻松捡漏! “好!我就这么定了,全包,给老谢吃个定心丸,利用最粗的赚一笔大的!”张路起身,走到大棚入口,“老谢哪!还想不想让我们吃哈密瓜了? 老谢很快抱着一个大瓜从大棚里走了出来,放到了小桌上,又从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切了开来,“尝尝!” “嗯!甜!”张路拿起一块,汁水散发出香浓的味道,唐易忍不住也拿起了一块。 “老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第一个主顾就找上我,刚才唐总也说了,不管怎么样,必须全包!”张路啃完瓜,擦了擦嘴,“不过,这价钱上,能不能再优惠一点儿?” “这个,那四棵,六万一棵已经是全包价儿了。最粗的那棵,你也知道,很容易大赚啊!”老谢皱眉。 唐易哈哈一笑,“问题是,那四棵细的,大赔的几率也很高啊!” “哎?怎么能这么说,唐总,你不了解老谢,他可是个实在人!”张路立即说道。 张路沉吟了一下,“行了,你俩也不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吧,原来一共是三十六万,我顶多让一万,三十五万,最低了!” 张路看了看唐易,唐易补了一句,“真的不能再降了?” 老谢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唐易又看了看张路。 “行!”张路踩灭了烟头,“老谢,咱们简单立个字据,我两天之内来交钱砍树!” “好!”老谢舒展了眉头,“也不用这么急,咱们字据上就写三天内吧!”说罢,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钢笔和一个小本子,“刺啦”撕下两张纸。 立完了字据,老谢起身,“中午别走啊,到家里尝尝你嫂子做的菜,手艺先不说,起码都是纯天然无污染!” 中午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老谢又让他俩带了一些自种的水果,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县城。 唐易回旅馆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刚要醒来的时候,听到房门传来了敲门声,揉着眼睛开门一看,居然是张路,手里还拿着一把简易线锯。 “在你房间里开开那块木料,看看到底有多么不一般!”关上房门以后,老谢兴奋说道。 “你去买锯了啊?”唐易哭笑不得。 “这种线锯可折叠,很便携。我出门,行李箱里必带三样东西,简易线锯,砂纸,酒精棉球!”张路笑道。 唐易也笑了起来,“不亏是专业做木料的!” 这线锯,自然是为了锯料观察,砂纸,为了磨料观察。而酒精棉球,是为了擦料观察,看看有没有染色。 说到这酒精棉球,有不少文玩爱好者用来鉴定小叶紫檀,要点很简单,在酒精棉球擦出红色,就是真的。 入门的眼力达不到,光靠看不容易分辨真假,这办法倒是简便可行。但是,其实并不科学。为什么呢?因为“见红”的原理是酒精的溶解作用,木料中的红色素溶解于酒精,所以才能“见红”。 除了小叶紫檀,很多类似的品种也能“见红”,就拿模样最相像的大叶紫檀(学名卢氏黑黄檀)来说,照样能擦出红色! 正文 第773章 姚黄魏紫 所以,带酒精棉球用以鉴定小叶紫檀,照样有吃药的可能。 但是,用酒精棉球,却能看出木料是不是被染过色! 不同的木料,观察方法不一样。仍旧拿小叶紫檀来说,用酒精棉球擦了,棉球沾染橘红色,木料被擦部分也会变色,而等酒精挥发完毕,木料被擦拭的部分恢复如常。如果不能恢复,那就很可能有问题了。 见张路兴致这么高,唐易拎起编织袋,取出木料,又把编织袋垫在凳子上,“好吧,你来过把瘾。” 张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摁住了三角疙瘩,“从一股分叉的地方,先锯薄薄一片,行吧?” “不用,你从分叉的地方斜着往下,哎,对了,就是这个地方,估计就能露出来了!”唐易在一边比划了一下。 “好!”张路马上就“沙沙”开始锯了起来。这线锯别看是简易的,但是质量却很好,也很锋利,很快,一块木料落下。 拂去锯末,看着露出的一小片纹路,张路的眼睛登时睁得很大,“瘿木?居然出了瘿木!” 之前介绍过,瘿木又叫影子木,不是单指某种木材,而是所有的树木的瘤疤。 瘿木是树木伤病增生的结果,其实,就是木料的一种变态。 这变态所产生的美,往往是艺术美学的最高等级,比如瘦金体,和正常的书法比,笔画细瘦成那样儿,不是变态是什么?但却又美感十足。比如金鱼,就是正常的鱼变态而成的样貌,偏偏满足了观赏所需要的美感。 瘿木也是如此。变态的瘤疤所形成的特殊花纹,往往具有极强的美感,让钟爱木料纹路的人趋之若鹜。 瘿木瘤疤,有大有小,根部居多,树干也会有,不过一般偏小。瘿木一般会突出出来,形成一个大疙瘩;也有不突出的,但是从外表也能看出特征。 但是,张路做木料生意这么多年,却从没见过,如这棵海黄这般,在树干分叉的木质内部出现的瘿木,却没有丝毫表征。 “怪不得根部有点儿格,树干有点儿格,其他地方都没了,敢情这格都出在这里了,和瘤疤融为一体了!”张路一边说,又一边锯下了一片,瘿木露出了更多。 这下子,彻底看清楚了,这纹路也太漂亮了!很难形容,就好似一幅抽象派的画作,图案甚至有点儿诡异,但是又有赏心悦目的感觉。 海黄的纹路,是很多人喜欢的重点,比如鬼脸,对眼,波浪,等等。而瘿木的纹理,无疑在此基础上更胜一筹。而且海黄瘿木的质地很细腻,配合强烈的纹路美感,这种木料的确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海黄瘿木也有个通病,就是容易开裂。毕竟是瘤疤,有些地方密度不均,容易开裂也是在所难免。 但是这一块,从露出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裂纹!致密,均匀,细腻。 张路干脆扎起了袖子,就在房间里吭哧吭哧继续锯了起来。 唐易也不阻拦,点了一支烟看着。 锯完了之后,张路又跑回房间,拿来了一个小工具箱,里面有刻刀,有砂纸,接着又鼓捣起来。 最终,一个大致如同足球大小的、不规则的海黄花梨瘿木,完全展现在两人眼前。 这时,唐易房间里已经是一地木块,碎皮,锯末。 但是两人都没有收拾,也没有开窗通风,都是紧紧盯着这块木料。 太美了!不仅仅是因为花纹。花纹毕竟是天然的,抽象的,虽然有强烈美感,也不会让两人如此入神。 最美的,是这块木料形成花纹的颜色!最开始颜色其实已经露出来了,却没有这样大面积地刺激眼球! 黄如蒸栗刚出锅,紫如葡萄抹了油!这是张路直观的感受。俗了点儿,却是张路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的。 而唐易,脑子里则一下子冒出了一个词儿:姚黄魏紫! 当然了,这个词儿是形容名贵的花卉。姚黄是指一种黄花牡丹,出自姚家,魏紫是指一种紫红牡丹,出自魏家,原来是说宋代洛阳的两个牡丹名种,后来泛指名贵花卉。 但是,用这个词儿来形容这块海黄瘿木的颜色,却让人有种很贴切的感觉,不仅仅有美感,而且很高端。 “五百块钱!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不想白看,在老谢和阿奇面前抖抖面子呢!后来才觉得不对劲儿,但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这么一块极品!”张路喃喃说道。 唐易见过的宝贝太多了,很快就回过神儿来,“我也没想到颜色会这样,只是感觉可能出格,而且可能是瘿木!”的确,他看到的光影是黑白的,只能感到有格,是瘿木那种纹路,却看不出颜色。 “幸亏我听了你的!唐总啊唐总,你简直神了啊!看来,那棵粗的海黄,的确能出四五百斤的好料子!”张路轻轻晃动脑袋,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还是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只是靠感觉。” “只有绝顶高手,才会只靠感觉!”张路一边说,一边拿起这块海黄瘿木左看右看。他心里,其实是把唐易说的感觉,认定成了秘技。这种神乎其神的秘技,他也不指望唐易能告诉他,所以直接没多问。 而且,告不告诉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很幸运地拉住了唐易,唐易也同意了和他合作! “这料子你拿回去加工吧。做什么好,你看着来就行,赚了钱,对半分。不过,我得摆到我店里卖,作为大批量木器生意的开门红!”唐易笑道。 “怎么能对半分呢?这块,我免费帮你设计加工,不要钱!”张路连忙说道。此时,他已经知道,如果继续和唐易合作,这点儿利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远的利益。这个人,这种眼力,那才是真正的财富源泉! “甭那么客气。”唐易递给张路一支烟,又去开了窗透透气,“这样吧,你先加工,加工好了再说,既然合作,来日方长嘛!” 两人又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张路便出去联系货车和砍伐工人去了,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把树拉到县城,接着走物流运回杭城。 当晚,张路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主要是在考虑一件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有点儿左右为难,想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 正文 第774章 花纹一般 张路想的是,唐易这个人简直太神了!他有点儿后悔,之前提出了互设分店这个法子。如此合作,力度恐怕还是太小,紧密度也不够。 那,能不能把自己的千路木器店,变成阁宝多的一个分店呢? 但是,这千路木器店,虽说不是祖传的家业,却也有他父亲开木器作坊的底子,他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经营,二十多岁就独当一面,如今已经十几年了,就这么放弃,实在又不甘心。 可再反过来想,就现在见识到的唐易的眼力和能力,如果把自家产业改成阁宝多木器店,或者是木器公司,发展前途很可能会比“千路木器”要好! 以后阁宝多如果做得很大,大到一定规模,自己哪怕只是在阁宝多的木器项目里独当一面,那也是不小的成就。 还有一点需要考虑,那就是唐易在古玩圈目前是个什么档次,人脉情况怎么样。 张路昏昏沉沉睡去之前,想着先拿下这五棵树吧,回头再托人打听! 第二天一早,张路被雇来的工人的电话吵醒。 一辆货车,四个工人。货车的驾驶室是三人座,本来准备的是,一个工人开车,唐易和张路坐驾驶室,其他三个工人坐车斗。 “我想坐车斗。”唐易突然笑着说,“宽敞,舒服。” 张路一愣,心想唐易的底细他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唐易怎么说也算个富人,能甘心坐车斗,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就算驾驶室有点儿挤,不太舒服,那么再包辆车就是了,这能花几个钱?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省钱,我就是没坐过车斗,正好试试。”唐易见张路面色有变,又笑着解释了一句。 “那好!我也和你坐车斗!”张路不知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两人真就和其中一个工人一起爬上了车斗,幸亏车斗里有小马扎,不过还有电锯,绳子,镐头等工具,着实也够脏乱的。 张路早就联系好了老谢,货车直接开到了山坡入口。而老谢,也在那里等着了。 到了海黄所在的树林,老谢笑着问道,“先来哪棵?” “那棵粗的留到最后!”张路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点点头,“是啊!” 这个顺序,他们之前没商量,不过,两个人都是明白人,肯定不能先砍粗的。上来就出格,而且大赚,老谢的心里肯定不舒服,何必呢? 唐易和张路对视了一眼,先选中了最不看好的一棵细的,也没有刨根,直接让工人从底部锯断。 居然是个空心! 海黄也有空心,一般是白料当中,贴着薄薄的格。有的,干脆连格都没有。 这么薄一层格,又不是买纸,其实和牙签没啥大区别,都不能用。赌废了。 张路一边指挥工人继续朝另一棵树下锯,一边对唐易说道,“现在木料市场,有的黑心卖家会用木料和胶,将空心补上,而且补得很高明,从断面根本看不出来,切开可就亏大了!” 唐易笑笑,应了句,“哪一行的水也不浅。”这种事儿,他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比起古玩行里的做旧作伪,太小儿科了! 第二棵和第三棵细的树,大体被“**”了一下,全白料。 在开刨最后一棵细的树的时候,张路对老谢苦笑一声,“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净赔十八万了!” 老谢尴尬地笑笑,“说不定那棵最粗的,一把就回来了!” “那借你吉言了!”张路拱拱手。 “有格!”抛断树根的时候,老谢喊了一声。 这棵树的确出了格,还是油梨,质量算是中上,不过不多,综合重量,也就是五六万的料子。 “得,这棵就算不赔不赚,还是净赔18万!”张路又来了一句。 “这倒是省事儿了,要是全赌中了,岂不是得让工人师傅多搬三棵树?”唐易笑着递给张路和老谢各一支烟。 老谢这次嘿嘿笑了笑,接过烟,没说话。他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最粗的一把赚回来,已经说过了。 明明知道最粗的能赚,却偏偏留到最后,而且一副吃了亏、下一步又没准儿的样子。如果是一般的生意,肯定没人这么干。 不过,唐易是古玩行的人,张路也算混过古玩圈。这古玩行的买卖,常常是捡了大漏,却喊着吃亏,明明赚了几百万,却还在讲几百块的价儿。 这道理,不仅仅是因为古玩行没有明码实价,各人的眼力参差不齐,加上钱财的诱惑,所以得防着点儿。 还在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也算是行里长期形成的一种风气。那就是,你在东西上吃了亏,你在钱上吃了亏,不能再让你心里难受。我捡了漏儿高兴,你打了眼也得想法儿让你高兴,这叫一笔买卖两头乐。 换过来说,卖家也这样,一件东西明明赚了一万,临走的时候还得吆喝一句,“唉,你赶上好时候,我这就图开个张,就赚你一百块钱!” 你也可以把这种风气理解为自私和欺骗。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种风气,很多买卖的气氛的确是很好。 说着说着,众人就走到了最粗的那棵树跟前。 这棵树,四个工人都上了阵,在张路的指挥下,先从树根刨起。 不过,断根处并没有出格。老谢心里有点儿不爽,虽然不管出不出格,他赚的钱都是那些,但是人家眼睁睁在你地头上大大赔上一笔,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锯掉根部之后,老谢的眼睛就直了,因为除了薄薄的一层树皮,这里面居然是满格! 再切掉树头,依然满格! 这时候,老谢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羡慕嫉妒恨一下子就起来了,嘴里酸溜溜说道,“我说吧,这棵最粗的一下子就赚回来了!” 这是棵能出板材做家具的大料,肯定得整根运走,张路没多说,继续指挥工人在切下的根部和接近树干的部分锯料,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老谢盯着切面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有点儿高兴,“哎呀,这花纹不明显,而且太一般了,不然可真是大赚了!” 正文 第775章 沉水油料 一开始人家赔了,他有点儿不爽;结果看到人家赚了,立即是羡慕嫉妒恨;细瞅,人家不能大赚,他又高兴了。这心理一波三折,说白了,脱不了一个“贪”字。看到人家赔,是怕自己赚了钱背后挨骂,想舒舒服服赚钱,也是一种贪。 张路心里冷笑一声,这老谢就算常跑木料市场,却还是摆脱不了外行的水准,只知道看花纹。花纹固然重要,但木质才是根本,尤其是能出板材的大料。 这树干一切开,他就闻到了一股不一般的香味儿。 海南黄花梨,只是民间俗称,学名降香黄檀。因为他有一股降香味儿。什么是降香味儿?这个很难说清楚,味道在刚切开料的时候最明显,似乎有点儿辛辣,却浓郁醇和,又有点儿缥缈的感觉。 这文字很难形容,就算两个人一起闻同一块木料,恐怕说出来的描述也不会一样,总之,这是一种非常耐闻的香味儿。 不同品质的海黄,香味儿是不一样的,新料和老料,油梨和糠梨,刚切开的和放置时间长的,香味儿都不一样。 高手,从香味儿中,甚至能判断海黄的品质。 张路闻了这股香味儿,就知道这根海黄料的油性很足。 从切面来看,花纹的确是一般。而所谓的一般,其实就是因为不明显造成的,细密,柔顺,没有起伏漂亮的图案。 但,这也意味着,密度不是一般的好! 这根海黄,是名副其实的“沤山格”。而树龄,之前也被低估了。 沤山格,是琼岛人对最好的海黄心材的称呼。大体意思就是“沤”在山里土里很久了,所以才能出经典好料。 “是啊,花纹确实一般。”张路心里冷笑,面上微笑,“好在够大,做家具合适。” 老谢点点头,“今儿算是一起发财了!” 唐易心想,就这密度,在海黄里算罕见的了,那可不止四五百斤了,重量有可能多两成左右。 协助工人们捆扎、搬运的时候,老谢也感觉到了,实际分量比目测的还要重。 “剩下的树,能出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啊!”临走的时候,张路真的塞给老谢一个大红包。 “必须的!”老谢乐滋滋。这种事儿,当然是固定一个买主最好。 张路已经提前联系好了物流公司,一粗一细两根木料,连同一些小料打包,直接送到了物流公司。处理完毕之后,张路和唐易则直接又包车返回了琼岛省会。 “这老谢光知道花纹,却不知道这根料子如此罕见的密度和油性,比花纹好的还稀罕!”路上,张路对唐易说道。 “沉水油料,确实比好花纹还难得。”唐易笑道。 如果把水的密度看作是1,那么海黄木料的气干密度,一般在0.9左右,所以是不沉水的。这也被一些入门者作为区别海黄和紫檀柳的办法,因为紫檀柳密度偏大,一般情况下沉水。 只有极少数密度大的海黄老料油料,才能沉水。海黄的密度和油性密不可分,密度大的,油性一般也大,油性大的木料,不管是做家具还是做珠子,效果可想而知。 “很多人痴迷海黄,都是从花纹开始的。花纹好的当然漂亮,但是如果因为花纹放弃了密度和油性,有点儿舍本逐末了!”张路叹道。 “现在和田玉市场也有很多人有这个情况。喜欢艳丽的皮色,却忽略了玉质本身。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市场就是这样。” 张路递给唐易一支烟,“这个油性,从表面上看,感觉还不是那么强烈,但我可是做过实验的!” “噢?”唐易点上烟,“你不会点了吧?” “还真是。有一次,自己想车个珠子,手艺不行啊,结果把一颗2.2厘米的珠子车坏了,我一时兴起,正好想看看油梨的油性,就把这颗珠子点了!” 张路说的这颗珠子,其实油性只能算中等偏上,结果,就是这么一小颗珠子,点燃之后,他看着表,足足燃烧了将近六分钟! “这还不算,就在珠子燃烧的时候,能看到里面的油脂似乎沸腾了,异香扑鼻!那烟是白的,一点儿都不呛,而且也不熏眼。” “烧完凉了之后,成炭了吧?你猜怎么着?”张路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我用手一捏,本以为就捏碎了,结果呢,还是很坚硬!”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特别是古玩一行,光看书是没用的,不来来回回打眼吃药,不亲身体验个几遭,想成为高手,门儿都没有。当然,唐易除外。 到酒店住下,已经是下午,两人准备休息一晚上,第二天立即动身前往杭城。 简单吃了点儿饭,张路看看表,“去古玩市场看看?” “你这瘾很大啊!”唐易笑笑,“走吧,坐了一路车,也正好活动一下。” 出了酒店,张路想了想,“这里的古玩市场,和蜀都是没法比,我知道有两个古玩城,不过没意思。公园路湖边,倒有个古玩市场,幸亏今儿是周日,可能有摆地摊的,咱去看看?” 如果没有既定的目标,这逛摊儿的乐趣,自然比逛古玩店要大。 两人到了市场,发现的确有摆地摊的,不过从空出的位置来看,人已经撤了一部分,还有的摊主正在收拾摊子,准备闪了。 各个古玩市场,一般都是上午乃至早晨热闹,这都下午了,还有一些摊子,那就不错了。 说是古玩市场,其实文玩产品占了相当一部分。因为琼岛的特点,这里有三种文玩产品最多,第一自然就是海黄,另外两种就是砗磲和星月菩提。 砗磲是出自海洋,琼岛的地理位置在那儿。星月菩提,是因为琼岛的特产毛感料。毛感是琼岛的一个地名,这地方是高山区域,多雾,日照时间短,造就了高品质的星月菩提籽。 卖星月的,都嚷着是毛感籽,但实际上,越南籽,琼岛其他产地的籽,也都被堂而皇之叫成了毛感籽。 因为这三样东西占据了不少市场份额,加上不少摊子已经撤了,唐易和张路逛了大半个市场,也没发现什么值得上手的东西。 就在他们索然无味要离开的时候,唐易发现了一个摊主正要装起来的物件。 正文 第776章 黑漆螺钿 这是个黑漆漆的小方盒子,基本上算是个正方体,边长在十厘米左右。顶上有盖,斜边,底部略略多出一圈,类似底座,上面还有纹饰。 盒子四面,好像还有彩色的图案,不过相隔两三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要收摊了?”唐易笑着走上前去。 摊主是个年轻人,看样子不会超过三十岁,圆头圆脸,红扑扑的脸盘,不过眼角略略下耷,喜感降了不少。 “是啊,有看上的,给你个收摊价!”摊主点点头。 “你手里那个木盒是什么木头的?上面画了什么?”唐易伸手指了指。刚才和摊主交流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个黑漆盒子,之所以说木盒,自然是先看看摊主懂不懂。 “外面是黑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木质,花梨的也说不定啊!”摊主把盒子递给唐易,“这不是画的,这是镶嵌的,螺钿!” 唐易一听,看来这摊主懂点儿,但也不是很懂。漆器的确有胎,木胎也有,但怎么可能用花梨做胎?真正懂行的,就是忽悠人也不是这个忽悠法儿。 黑漆镶嵌螺钿,自古有之,唐宋发展起来,元明已经很成熟了,到了清代,技艺达到鼎盛。不过,这属于古玩里的杂项大类。没有单独分类的东西,一般来说精通的人就相对少一些。 螺钿这个名称,本来是一种工艺。螺,螺壳,贝壳;钿,装饰,镶嵌的意思。但是后来,被叫成了专属名词,就是指螺啊贝啊鱼骨啊,这些个东西。 似乎是因为错误的叫法开始转化的。不过,语言就是这样,用错的人多了,就成了对的了,得适应普罗大众的需求。比如“每况愈下”,最开始是越到后来越清楚的意思,结果慢慢成了越来越差的意思。 “螺钿不是白色的么?怎么会有颜色?”唐易一边接过来细看,一边继续试探了一句。 螺钿其实不全是白色的,比如血砗磲,是红的,比如金丝贝,带金黄。不过,这上面镶嵌的东西,五颜六色,一看就不是天然的。 这个盒子,是个印盒。 不是我们普通见到的小印盒。那种小印盒,里面可以直接装上印泥。那种小印盒,在古代叫做印色池,很形象,也很有味道。 印色池在古玩市场并不少见,瓷制的,玉制的,漆器的都有,多为小型扁盒,圆的方的六角八角都有。 这个黑漆镶嵌螺钿印盒,是个边长十厘米左右的正方体,显然不能直接放进去印泥,不然用到后期,那还不得盖一次章弄一手红? 这个印盒,可以再放进去印色池和印章,甚至放个小型的镇纸也没问题。 打开盒盖,里面上漆的工艺也很到位。这个印盒,保存得真不错。 “有颜色,兴许是染的吧,不过我看是件老东西,能到清代。古代的染色工艺,肯定不会掉色的!”摊主如此回应唐易的问题。 “噢!”唐易点点头,心里却有数了。螺钿一般都知道,镶嵌也一般都知道,但是具体工艺分类,就不是那么多人知道了。 尤其是螺钿的镶嵌技法,太丰富了,光是大类就有硬钿、软钿与镌钿三种。简单来说,硬钿是用厚螺片,软钿是用薄螺片,镌钿是指镶嵌后螺片高于表面。 这黑漆螺钿印盒,用的是软螺钿,而且采用了“点螺”的工艺。这种工艺,需要把螺壳磨到不足半毫米厚,并且采用精细的切割,有点有丝有片,再很巧妙地镶嵌在黑色的漆底子上。 古玩圈里玩瓷器的,都知道“蛤蜊光”,是一种多彩的光泽。实际上,螺壳贝壳,很多都有这种多彩的光泽,尤其是夜间,反光很漂亮。黑漆上闪亮的螺钿,五光十色,的确赏心悦目。 不过,这印盒四个面儿上的图案的颜色,不是这种光彩,是真彩色。怎么产生的?可不是染的,是在镶嵌之前,把颜色衬在了下面。因为“点螺”的螺片非常薄,所以能完全透出颜色。很巧妙,难度系数也很高。 见唐易似乎挺喜欢,摊主一边收拾其他东西,一边说道,“看好了给你便宜点儿!” “你开个价儿,我看看到底有多便宜!”唐易笑着递给摊主一支烟。 “这件东西,平常我都不摆出来。这个市场,玩花梨的多,玩古玩的,也都是冲着瓷器玉器。我不给你打谎了,一万凑个整数拿走。”摊主摆摆手,“不会抽。” 唐易点了烟,看了看张路,“最低多少钱?”这句话看似很普通,但是一般却能区分老虫儿和新手。新手看了喜欢的东西,往往着急报一个价格,或者说“再便宜点儿”,还有的直接回一百二百这种看似稳妥实则离谱的价儿。 着急还价或者说“再便宜点儿”都容易吃亏,直接叫离谱的低价儿,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外行。不轻不重面不改色问出“最低多少钱”的,通常都是老虫儿。 “哥们儿常玩儿啊?”摊主也笑了笑,“没跟你叫虚的。这东西,我是从粤省收来的,来价儿就不低。” 此时,张路也拿起这个印盒看了起来。本来他没太在意,但是细看之后,他也被吸引住了。 盒子周身都有纹饰,工艺十分细腻。最重要的是,四个盒面上的四幅图案,有人有物,形象鲜活,色彩逼真,栩栩如生。 只有图案,没有文字,张路只是看出四个故事,倒是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故事。 唐易想了想,“图个吉利吧,八千,我也是一口价儿,根本没压你,你要是觉得不行,直接收起来就行了!” “哥们你一看就是个懂行的,这不是压不压的问题。要是放到早上,我肯定是两万三万的开,这是收摊了,才开了个不二价儿,你这一个图吉利,把我的利给图没了!”摊主当然没收起来,继续说道。 “这东西,漆器,螺钿,都不值钱,就是个工艺钱,现在请上好的木工师傅,这样的木盒,一万能做俩!”张路在一旁说道。 正文 第777章 四大悲剧 唐易笑着起身,四下看了一下,似乎有点儿想走的意思。 张路虽然觉得是个老东西,但是这种漆器杂项,就算真是清代的,说不定也不值一万,于是也跟着站起身来。 摊主有点儿着急了,这东西,他的确是从粤省收的,这琼岛的古玩货,很多都是从粤省市场上收来的,琼岛本地毕竟出的东西少。他收的也不低,花了五千,他是想着,怎么也得翻个倍数吧? 唐易看了看其他的零零散散的摊子,对张璐说道,“到其他摊子看看?” 张路这一听,就明白了,唐易不是真想走,而是想拿下这件东西。要是真想走,那就会直接说“走吧”。就剩下不多的摊子了,而且已经逛了半天,还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哥们儿,八千你也不少赚,都收摊了,两千块钱磨叽什么?”张路说了摊主一句,又对唐易说道,“走吧!” 唐易刚迈出一只脚,摊主就绷不住了,“好了好了,给你了!八千,点钱吧,我可只要现金啊,那边有取款机!” “我包里正好有八千多块钱,这也是个缘分!”唐易拉开手包,直接点出了八千。 摊主暗骂了一句,你要是就五千,还不得噎死我?顺手找了个塑料袋,“没盒子了,你凑合装吧!” 唐易伸手接过来,起身就走,张路却皱了皱眉头,不过眼见唐易走了,也没说话,便跟了上去。 “这小子,这一笔几千块钱总赚了吧?连个盒子都不给!”张路一边走,一边说道。 “无所谓啊,回头你帮忙给配个紫檀的盒子和底座,一般的盒子配这东西也配不上。 “紫檀的?要是好料,再加个里衬,这盒子就不止一万了!”张路道,“这印盒难不成是什么宝贝?” 唐易笑笑,“你晚上请我吃饭,我给你娓娓道来。” “娓娓道来?”张路乐了,“你不给我娓娓道来,我也请你吃饭啊!你先给我说说,这镶嵌的是什么内容,为什么会有颜色?真是染的?“ “当然不是染的。这上面用的螺钿很薄,是透明的,颜色是底色,镶嵌之前加到刻出的漆面上的。”唐易道,“这工艺叫点螺,做好了难度非常高。你刚才说请上好的木工师傅做,一万能做俩?就这种工艺,这么复杂的故事,你未必能找到做出来的师傅。” “啊?”张路小小惊了一下,看来,唐易是捡漏了。“都是什么故事,我读书少,你可别唬我,反正不是四大名著。” 唐易笑笑。张路读书确实不多,少年时代就在父亲的木工作坊里帮忙了,后来忙于生意,自然没时间读书。至于爱好古玩,查找资料,那都是急就章。 “这四个故事图案是:窦娥冤、汉宫秋、梧桐雨、赵氏孤儿!”唐易介绍道。 “怎么感觉这四个故事年代相差有点儿远呢?”听唐易说出名堂,张路也大体知道一点儿。 “本身是相差有点儿远,但是从镶嵌出的场景来看,显然都是出自元代的杂剧。这四个剧本,号称元代的四大悲剧。不过元代杂剧盛行,四大悲剧版本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四个作者,关汉卿、马致远、白朴、纪君祥,也都是比较有名的。” 张路有些尴尬,心说我就知道个关汉卿,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窦娥冤和赵氏孤儿我知道,是都挺悲的。” 其实,赵氏孤儿他还是看的电影。要不是既有葛优黄晓明,又有海清范冰冰,估计他也就不看了。 “汉宫秋和梧桐雨,讲的都是皇帝和妃子的事儿。汉宫秋是汉元帝的事儿,梧桐雨估计说出来你就知道了,是唐明皇和杨贵妃。” 回酒店放好东西,简单休息了一下,在去饭店的路上,唐易又把汉宫秋和梧桐雨的大致内容给张路讲了一下。 “我就奇怪了,一个印盒,弄上这么多悲剧故事干什么?”上齐了菜,服务员退出包间之后,张路又开了场。本来他是直接想问这黑漆螺钿印盒能值多少钱的,但是唐易刚给他讲了些历史文化,一时间他觉得着急谈钱似乎有点儿俗。 “因为这个印盒是元代的。”唐易夹了一口菜,慢悠悠说道。 “不是清代的?元代也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张路停了筷子。 “元青花也是元代的,大罐上的人物画片一样很精美。” “元代文人写字画画,喜欢悲剧作伴?” “在当时来说,汉人江山落入外族之手,汉族文人心里压抑,所以在印盒上也有所寄托。虽然四大悲剧是后人总结的,但是在当时,都已经很流行了,而且你观察一下,四个故事分别反应的情绪也很明显。” 唐易说着,又夹了一块鸡肉,“嗯,这饭店做的文昌鸡真不赖!” “文昌鸡、加积鸭、东山羊、和乐蟹,琼岛的四大名菜都给你上齐了!”张路点上一支烟,“继续说啊!” “窦娥冤,表达的是一种冤屈;汉宫秋,汉元帝连自己的妃子都保护不了,表达的是一种悲愤;梧桐雨,重点在于唐明皇思念杨贵妃的部分;赵氏孤儿,则是复仇的故事。冤屈,悲愤,思念,复仇,是涌动在当时汉族文人心中的情绪。体现到印盒上,你说是不是很贴切?” “哎?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豁然开朗。不过,你总不能通过这个判断是元代的吧?”张路继续问道。 既然是合作者,唐易也没有保留,“那当然,这只是一个辅证。主要是还是看工艺,看包浆,看纹饰特点。”接着,具体又给张路讲了一些要点。 张路听到最后,干脆鼓起掌来,“都说捡漏捡漏,要是没眼力,宝贝放你面前也捡不了漏儿啊!这东西,八千块,我铁定不会买!” “是啊,不要说八千了,三百块钱的‘煤精’你也不会买!”唐易揶揄了一句。 “嗐,漏儿这不是都让你捡了么?”张路喝了一口啤酒,又问,“八千买的,实际价钱得翻上好几个跟头吧?” 正文 第778章 使劲儿猜 唐易也端起酒杯,一边喝了一口,一边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五万?”张路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这随便逛逛市场,净赚好几万!” “使劲儿猜!”唐易摇摇头。 “五十万?”张路一愣,“漆器我虽然不了解,但也看过一些杂项的拍卖年鉴,几十万的已经很少了。而且,都是有名的品种,比如永乐剔红什么的。” “这叫使劲儿么?”唐易依然摇头,“别忘了,这印盒的重点是元代的点螺工艺!” “卧槽!”张路张大了嘴巴,“不会五千万,半个亿吧?” 唐易哭笑不得,“你这把劲儿,使得也太大了!” “五百万!”张路刚才只是索性异想天开了一把,其实即便是五百万,也够他惊讶的了,“你这随便一逛,都赶上我费事巴力的来赌这一趟海黄了,这还是在你帮忙的情况下!” “赶不上,你那块料子是极品,我看能到两千万一吨。而且含油量这么高,即便干燥之后,也能出五百斤,这就是五百万!这只是料钱,这根料能出板材,你大料做家具,小料做佛珠,怎么不能赚到七八百万?”唐易很认真地纠正道。 “行了吧!”张路也摇摇头,“你说这印盒值五百万,恐怕也是保守说法吧!我就纳闷儿了,一个黑漆螺钿的印盒,怎么会值那么多钱?五百万能买一件相当不错的清代官窑了!” “市场你能说得准么?在六七年前,同样有一件元代的黑漆镶嵌螺钿印盒上了一场大型拍卖会,个儿比这个大一圈儿,工艺差不多,也是点螺,图案是琴棋书画,也是有人有物有景。当时拍卖之前估价是两百万左右。” “结果拍了五百万?” “不止。拍了八百多万。”唐易介绍道。 “那你还估五百万?虽然那个大点儿,但是你不是说了么?这故事图案难得,更有价值!”张路接口道。 “估价和拍卖价是有差距的。那只是单次的行为,总的来说,这种元代的点螺的精品,市场价儿应该在五百万左右。当然了,要是碰上超级富豪,就是喜欢上了,再有人摽劲儿,竞价到一千万,也不是没可能。” 唐易吃得差不多了,点上一支烟缓了缓,“这漆器虽然是杂项,但镶嵌螺钿工艺复杂,而且是文房里的东西。你也经常逛市场,应该也发现了,文房里的东西,比一般的东西容易叫上价儿!” “嗯,的确是这样。”张路思索了一下,“比如同年代同窑口同类别的瓷器,一个笔筒一个碗,笔筒就比碗要值钱!” 两人中午只是简单吃了点儿,加上这会儿心情都不错,所以晚上吃饭时间长了点儿。 临到结束的时候,张路突然给两人的杯里都倒上了啤酒,然后举起了酒杯,“老弟,我敬你一杯。” 唐易有些纳闷儿。一个,是称呼改了,之前张路老叫他“唐总”;另一个,是两人已经结束喝酒阶段了,米饭都吃完了,就要走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 “老兄是有什么话想说?”唐易也举起了杯子。 “我有个想法!”张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唐易也喝了。张路又递过来一支烟。 点上烟之后,唐易笑道,“老兄有话直说,何必搞得这么隆重?” “不能不隆重。是这样,之前我说的互设分店的想法,我想改一改!”张路表情十分认真。 “怎么改?” “我想摘掉千路木器的牌子!改成阁宝多木器店!这样合作,我现在觉得更合适。至于赚的钱,五五分怎么样?”经过了赌木,又跟着唐易见识了几千变几百万的捡漏过程,此时,张路终于下定了决心,解决了那个让他左右为难的问题。 “既然是合作,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互设分店。不过,你这个提法,我觉得不大行。”唐易抽了一口烟,似乎在琢磨什么。 张路一听,“你是觉得五五分成有些少了?那你说多少合适?” “五五分成已经很多了,你有厂子,有店面,木器生意也主要是你运营,你改成四六我也没意见。我说的不是这个!”唐易抬起头来。 “那你是不同意我加盟阁宝多?”张路心想,唐易强调了这些,莫非本来就只是想暂时合作,等趟开了路子,再甩掉千路木器? 唐易看了看张路的表情,结合此前说好了合作,现在他却又问是不是“不同意加盟”,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老哥,我看你是有点儿误会。我当然愿意你加盟了,你想多了,我说的是你这个提法不大行。” “嗯?”张路这下直接想不明白了。 “千路木器是个公司,有厂子,有店面,有手艺师傅,有销售有会计,这叫阁宝多木器店,也太小家子气了!怎么也该叫阁宝多木器行,或者,阁宝多木业中心!哎,这样才敞亮嘛!”唐易斜上吐出一口烟圈。 “卧槽!”张路一下子坐直了,“我当你搞什么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哥,这个我可得说说你。你除了木器,马上也是要搞古玩生意了,这文化修养真得想办法适当提升一下。你说的那是个多音字,不是度(杜)君子之腹,应该是度(夺)君子之腹。” 张路突然间哈哈大笑。他读书是不多,但是对人情世故却摸得精透,否则也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唐易能当面指出他的错误,说得又这么直接,那就是不把他当外人了。 “说好了啊!”张路接着说道,“正好我杭城的店面很大,还闲置了一部分,简单弄成了储存区。回去我就改造一下,然后挂两块牌子,一块阁宝多木业中心,一块阁宝多杭城古玩分店!” “古玩分店不着急挂。”唐易却摆摆手,“我跟你去趟杭城,抓不了那么多货,我还有其他分店,货源其实还是很紧张的。古玩不比其他产品,不是说有就有的。筹备好了咱们再挂牌。” “嗯,这是个大事儿!这样,咱们去了杭城,得好好合计如何合并的事儿。” 正文 第779章 杭城市场 “也不用那么麻烦。你回去只要把千路木器改成阁宝多木业中心就可以了,还是独立法人。”唐易想了想说道。 “这?能行么?”张路有些意外,这么做,唐易那真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只要注册了,阁宝多以后做大了,他如果起了二心,拿着阁宝多木器中心的执照,照样好使。 再就是,这已经注册的公司名称还能再用么? “没什么,要是合作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那就没意思了。要不是因为做古玩,是做其他产品,我就去注册个商标了。现在虽然注册了公司名称,但是你的公司是木业,我的公司是艺术品,咱们两个公司又在不同的省份,所以你改名也可以用。”唐易解释道。 “你对公司业务这块儿很熟啊!”张路心说,我还真不知道注册公司名称有这一说。不过,如果是著名大公司,恐怕就不行了,人家要一追究一个准儿。 “当时注册公司的时候走马观花看了一下,也不知道对不对,到时候你要是不能改,咱们再商量。其实,就是你还叫千路木器,外面挂上阁宝多的牌子,只要我不追究,那就没事儿。” 说完这些,唐易又笑道,“走吧?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动身呢!” 其实,唐易这样,虽说确实有信任张路的成分在里面,但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阁宝多主要做的就是古玩,但是古玩圈和其他生意圈不一样,招牌除了做拍卖行、典当行这种业务用处很大,其他的来货走货的经营,那主要还是认人。 张路和张扬一起走出饭店。饭店距离所住的酒店不远,两人便走了回去。 路过一处门头房的时候,外面广告灯闪烁,却关着门,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吉店出让。 “哎?”张路突然说道,“距离我木器店不远,有一家古玩店,我离开杭城之前,好像也要出让!” “他是光出让房子呢,还是连铺子带东西一起出让?”唐易问道。 “我就是扫了一眼。要是能把铺子盘下来就好了!” “那也得看货底子怎么样。”唐易道,“到时候如果还没盘出去,看看吧。对了,你把杭城古玩市场的情况给我说一下,我只知道一个二百大。” 二百大,是杭城第二百货大楼的简称。其实附近的市场,应该叫杭城收藏品市场,不过叫顺嘴了,圈里人都叫二百大。 “二百大,有点儿像燕京的潘家园,周末两天有地摊有早市,也是一堆人扛着编织袋行李箱啥的就来了,广场地摊很火爆。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出真品的几率太低了。”张路介绍道。 “要说这杭城的古玩市场,比较出名的,除了二百大,还有这么四个。” “一个是岳王路市场,规模也不小,也是双休有地摊,旧货和工艺品混杂。你也知道,浙省出青田石、昌化鸡血石,感觉那里卖石雕的挺多的。” “还有白马市场,我就去过一两次,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再就是吴山通宝城,我的木器店面就在这里面,那个要出让的古玩店也在里面。这个通宝城是商场型的,分布店铺。平时人不多,但是来的多是有明确需求的。” 唐易听了之后点点头,“看来,想抓货,还得是周末到二百大,这是个老牌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了,早就听说很火爆。” “嗯,刚才说了三个,还有一个吴宅古玩市场,地处闹市,东西也比较多,我个人感觉,这个市场有上升势头。不过我听说有一部分卖家还是从二百大抓货。”张路接着介绍道。 唐易点了一支烟,“这个吴宅,始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是很有江南特色的府邸。太平天国时期,还被占用过。后来云贵总督告老还乡,买下了这个宅子,又进行了扩建。这个宅子非常完备考究,可算是研究古代建筑的经典参照。”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张路也点了一支烟,“我在杭城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你知道得多。” “都是书上写的。说了或许你也不信,其实我大学毕业之前,对古玩还不是很感兴趣,我是学历史的,光知道闷头看书了。”唐易笑笑,“吴宅这个市场,环境好,起点高,上升是必然的。” 张路惊得烟灰乱飞,“你刚毕业不到一年,就到这个地步了?” “我不是说了嘛,虽然不感兴趣,但我是学历史的,基本历史知识比一般人强一点儿,再就是我老爸是开古玩店的,就像你老爸是做木器的一样,多少也学了点儿东西。入了门,进步就快了!”唐易解释道。 张路打死也不相信,入行不到一年进步能如此神速!但唐易不说,他也不好再问,转而说道,“除了杭城,我知道的浙省的古玩市场,还有俩,一个是绍越的古玩城,一个是湖城有个叫马腰村的地方,听说有个古玩一条街,不少圈里人都喜欢去。” “这两个地方文化底蕴都很深厚,绍越的金庭,是书圣王羲之晚年隐居的地方;湖城的湖笔声名赫赫。古玩市场繁荣也很正常。不过这次恐怕是去不了了!”唐易应道。 “以后有机会吧。我琢磨着,阁宝多就是在浙省,以后也肯定不止在杭城一个地方发展,心里得先有个谱儿!” “你倒挺有前瞻性!” 两人聊着回了酒店。第二天,便从琼岛飞往杭城。 到了杭城,唐易首先提出来住酒店,他是怕张路热情过头,想让他住家里。 其实,张路也没想让唐易住家里,主要是他家里住的人太多。别看张路只有三十多岁,孩子却有三个了,第一个是前妻带着,他每月供给抚养费。现在这俩是龙凤胎,刚上幼儿园。而且,张路的岳父岳母也住在他家里。 中午吃了饭休息了一下,张路便带着唐易先参观了吴山通宝城的店面。面积确实不小,有家具区,也有佛珠区,要是再辟出一个古玩区,应该也可以。 “咱先去看看那个要出让的古玩店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去我的木器厂,厂子在郊区,挺远!”张路带着唐易走出店门的时候,指着右侧前方说道。 正文 第780章 文人开店 唐易点点头,跟着张路走到了这处店铺门前。相距的确不远,不到两分钟就走到了。 这家店铺拉着防盗卷帘门,门上贴着一张大告示,也是写着“吉房出让”。 不过大告示下面,还有一张打印的A4纸。唐易和张路盯着看了一下。 这家店铺名叫通宝斋。所谓出让,的确是连铺子带货底子一起出,不过不是卖。本来呢,店主是一下子预交了三年的租金,可是刚刚经营了一年,就撑不下去了。 这算是转租。上面写着剩余两年的房租,店主可以让一个月的出来。至于货底子的估价,需要面谈。 从他简单介绍的货底子的种类来看,的确和这个店名比较贴合。通宝通宝,还真全乎。当然了,另一种说法就是比较杂。 “怪不得经营不下去了。”唐易笑了笑,一时兴起,来了一首打油诗,“通宝城里通宝斋,面面俱到百花开。不知来客多专一,样样稀松没人来。” 张路也笑了,“有点儿意思。不过这通宝城里的店铺,名字带通宝的估计不止一家。” “联系一下看看吧,既然东西这么全乎,倒是值得一看。” “行。”张路掏出电话,打了过去,店主倒是有空,说半小时后就能到。 “那明天再去厂子看吧,咱们等着。”张路挂了电话对唐易说道。 两人在市场里随便转了转,回到通宝斋门口的时候,店主已经到了。 这店主看起来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站在那儿就显得很有风度,举止也有那么一股子潇洒劲儿,“让两位久等了!” 进了店,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还是原样摆放着,一角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壶。当然,是现代的制品,不过做得也有几分神韵。 店主打开饮水机的热水开关,开始忙乎着倒茶,“我几乎每两天都来一次,所以还算干净。你们随便看,东西都在,下面的柜子打开看就行。原来有个保险柜,我已经带走了。” “每天都来?”唐易心想,看来对这个店还是有感情的。 “你们怎么称呼?我姓潘,潘云竹。” 唐易和张路各自自我介绍了一下。“我的千路木器也在通宝城,碰巧看到了。” “潘老板,这个店里的东西虽然名贵的不多,但入眼几样都是真品,为何想转让?难道是打算做别的生意?”唐易大体扫了几眼,开口道。 潘云竹眼睛一亮,“唐先生好眼力,我不卖假货,拿不准的也会说明。也不是想做别的生意,只是这铺子入不敷出的确是支撑不下去了!” “我看,您只是缺个机会,真品虽多,但是能赚大钱的几乎没有。”唐易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潘云竹居然长叹一声,在唐易旁边自顾自念叨起来。诉苦的同时,连带说了一些过往经历。唐易听着听着,也明白了为什么通宝斋经营不善了。根本不是因为品种太杂的关系。 这潘云竹,原本是一名大学教师,教的正是华夏古代史。潘云竹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讲起课来神采飞扬,早些年可是学生们崇拜的偶像。 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个恃才傲物的特点,也可以说是个毛病。两年前,历史系新调来一个系主任,此人学术水平不咋地,但是钻营投机可是一把好手。 来了不久,潘云竹发现此人的业务水平实在是太差,有一次讲课的时候,还把系主任的业务水平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顿。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系主任知道了之后,便搜肠刮肚开始整潘云竹。 不过潘云竹身正不怕影子斜,业务水平又高,还真是不太好整。那怎么办?造谣呗,潘云竹不是受学生喜欢么?不是有女学生暗自钦慕么?这个系主任也够龌龊的,编造了潘云竹和女学生的绯闻段子开始传播。 本来,潘云竹没干过的事儿,怎么造谣也不是真的。可偏偏潘云竹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加上潘云竹的确很受女人喜欢,谣言多了,醋劲儿大了,理智就没了,竟然开始到系里闹。这正是系主任愿意看到的,借机搅屎棍子乱舞,最后越闹动静越大。 历史系所在的文史学院的院长还是很爱才的,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悄悄建议潘云竹向系主任道个歉、服个软。 结果呢,潘云竹这傲气的脾性一上来,居然一拍桌子,辞职了。 傲气不能当饭吃,辞职了怎么糊口?思来想去,潘云竹懂历史,平时也爱好古玩,便拿出了积蓄,开了这么一家铺子。 文人终究不是商人,这铺子开是开起来了,每日里也有些人过来喝茶谈天,但是买卖却一直不赚钱。潘云竹进货只认真品,来的就不低,出货时又不够黑,有时候人家一通装可怜,加俩小钱儿就出了,甚至碰上朋友,有时候还是平出。 一年下来,还真是入不敷出。一个月之前,另一所大学找到潘云竹,想聘请他。他经过一年的实践,也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干脆应了那所大学,决定把铺子转了。 看了店里的一半东西,唐易就给了张路一个肯定的眼神儿。那意思自然是,这间铺子值得盘!张路心领神会,转而看了看潘云竹,问起有没有货底子清单。 “有,我誊写地清清楚楚,进价都在上面,和价之后,总体再加钱就可以了。”潘云竹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了用曲别针夹着的几张白纸。 一手行云流水般的钢笔字,看得张路好生羡慕。张路写字难看,却又喜欢古玩喜欢艺术,特别尊重写字儿好的人,“潘教授,您放心,我们要是盘店,决不能让您亏了!” 潘云竹笑了笑,文人意气不代表傻缺冒烟,他并不相信张路这样一个生意人的话,“都是明码标价,进价我都列上了,最后加多少倒是好商量。” 张路和潘云竹边看清单边聊,唐易则继续查看店里的东西。想盘店,东西必须得全看一遍。 看着看着,唐易在一处格子的青瓷笔洗后面,发现了一枚造型古朴的玉石印章,进店都看了大半了,他第一次上手了。 正文 第781章 王羲之印 乍一看像玉,确切地说是石。 这是一枚青田石印章。 青田石中的封门青。 青田石就产自浙省青田,在杭城发现这么一枚印章本来并不稀奇。让唐易感到稀奇的是,这枚青田石印章,根据他的判断,居然是东晋时期的! 这得说说青田石雕的历史。一般认为,青田石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六朝时期,但是据唐易所知,六朝时期只是发现了青田石雕,却没有发现过青田石印章。 这个六朝,严格来说不算一个特定历史时期,只是归拢了六个朝代:东吴、东晋,以及南北朝时期的宋、齐、梁、陈。因为这六个朝代一直在富庶的江南,也算有一定的延续,所以才有了个这么个称呼。 东晋在六朝里算是第二早的朝代,东晋时期的青田石印章,是考古上从来没发现过的。 尤其是,这枚印章,还是青田石中的极品——封门青! 青田石中的封门青,寿山石中的田黄,是很多文人制印所追求的顶级石材。这两种石材,除了质地细腻,颜色也都非常好看。 田黄金灿灿的黄,就连乾隆皇帝也赞赏不已,现在故宫里的田黄三链章,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而封门青的青,其实是一种绿。华夏古代说青,一般都是指蓝,比如天青色,其实是天蓝色。封门青的青,却是一种嫩绿,有点儿偏黄。这是因为,封门青,也叫封门清,所谓的“清”,就是指的纯粹无杂质。 封门青产量少,颜色地道的更少,物以稀为贵,这种石材一直都不便宜。 之所以唐易一眼看上去像玉石,就是因为封门青温润如玉,不燥。这个作为印章石材,燥,是大忌,刻刀下去,燥就容易崩口,只有温润的石材,才适合刻印。 考古上只是发现过东晋时期的青田石雕,没有发现过印章,而封门青,东晋时期连石雕也没发现过。在唐易印象里,封门青应该是明朝才开始多起来,至于具体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也没涉猎过。 文人喜欢封门青作印,也和封门青含蓄内秀的品质相契合,石中君子,温文尔雅。唐易记得,金石溪就有一款封门青印章。 这款印章体型不大,高应该不到四厘米,边长也在四厘米左右。形制很简单,方印,上面有覆瓦钮。 覆瓦钮比覆斗钮出现的晚一些,是西汉中后期印钮的主流样式。就像一个拱形的瓦片扣在方形底座上一样,中间的“桥洞”,刚好用来穿系。 魏晋时期的印章,很多都是借鉴了汉代的形制。不过,用玉石制作覆瓦钮,难度不小。这枚印章的瓦的弧度很美观,打磨得也很精细,而方形印座的切边也很方正规整,绝对不是一般工匠能做的。 这些东西,都是唐易在没看印文时下的结论。 发现东晋时期的封门青覆瓦钮印章,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唐易略略有些奇怪,按说,以潘云竹的历史专业水平,不应该不明白其中的出奇之处,怎么会随便放到一个格子的青瓷笔洗后面?这个青瓷笔洗,只不过是清仿宋的民窑产品而已。 结果,唐易翻过来一看印文,辨认之后,嘴巴直接合不上了! 印文是四灵印,这在汉代到魏晋时期也很流行。四灵印是象形和文字相结合的,文字的四周,刻有四灵。 所谓四灵,就是玄阴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唐易嘴巴合不上,和这个没关系,是因为印文的内容: 王羲之印! 听起来有点儿太简单了,这可是王羲之啊!怎么他的印文和现在咱们的印文差不多,也没啥特色啊? 要啥特色啊?汉代魏晋时期的私印,一般也就是名字后面加上个“印”、“之印”或者“印信”。 结合之前判断这方印章是东晋的产物,唐易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不是王羲之的私印! 那会不会是同时代的人因为仰慕王羲之,自己刻了这么一方印来收藏?或者,有人想冒充王羲之? 唐易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仰慕王羲之,就不会刻这种王羲之才有的私印。仰慕性质的印文,应该像郑板桥仰慕徐渭一样,刻一个和“青藤门下走狗”类似的。 至于冒充王羲之,以王羲之的身份背景,恐怕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而且王羲之也不好冒充,下笔就露馅了,他那笔字儿,有谁能写出来? 还有,这封门青确实太难得了,放到东晋,一般人也搞不到这样的东西。 在王羲之的作品上,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印。那是必然的,不仅见不到这个,而且也见不到王羲之任何的印章,咱们看到的他的作品上满满的印章,那都是后人盖的。 因为在东晋时期,还没有往自己创作的字画上加盖印章的习惯。这个事儿,学术上有争议,但是一般认为,书画上加盖私印,是从唐代开始的,宋代开始流行。 但是,没这个习惯,不代表没有私印。私印出现的历史就要早多了,至少汉代就有大量的私印考古发现。在秦以前,印不叫印,叫玺。自从秦始皇将皇帝之印专用为玺之后,官印和私印才开始叫印。 汉代,私印数量已经非常多了,形式也很丰富,一般尺寸不大。 魏晋时期延续了汉代的风格,所以这方封门青印章,基本就是汉代私印形制的略加调整。 就连印文,也是汉代摹制印章常用的缪篆。缪篆字体的形态比较方正,有点儿隶书的意思,而笔画和小篆那种圆乎乎比较婉转不一样,而是弯曲缠绕。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好看的,感兴趣的可以搜索图片看看,不再赘述。 “怎么了?” 唐易盯着印章出了神,张路在旁边连叫了两遍,他才回过神儿来。 扭头一看,潘云竹也在旁边。唐易举了举手里的印章,“潘教授,这个?” “恶作剧的仿品而已,怎么可能是王羲之的私印?”潘云竹却笑了起来,“不过材质可是实打实的封门青,而且是个老东西!” 正文 第782章 不盘给你 “啊?”唐易一愣,接着问道,“您是怎么断代的?” “魏晋之风浓郁,不算一般的仿品,我看像是乾隆时期的顶级仿古工艺!” “是不是王羲之的私印咱们暂且不论,您怎么断定不是东晋时期的东西呢?”唐易虽然已下定论,但此时也想听听潘云竹是怎么推断的。 “首先材料的年代就不对。青田石是最早算是东吴时期开始利用的,但是当时只有石雕没有印章,青田石印章出现要比东晋晚多了,何况还是封门青。封门青印章,目前发现最早的,应是明代的!就算考古跟不上实际历史,那也到不了东晋。”潘云竹说道。 唐易点点头,“还有呢?” “王羲之有官印我相信,有私印我也相信。但是东晋时期的玉雕石雕,不可能做得这么精美,一是工艺水平和时代不相符;二是,东晋时期,私印主要用来给来往信函封口盖印,但是印文很干净,就算后人清洗过了,但是使用痕迹肯定得有吧?一点儿都不明显!” 潘云竹话音刚落,张路就竖起大拇指,“潘教授果然厉害!” 唐易却哭笑不得,这学院派的确有点儿纸上谈兵了,看来,他根本没有从印章本身判断出这是东晋时期的东西! 考古没发现,不代表历史上没有。不要说考古没发现了,就是没历史上记载过的东西,出现过的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至于印章制作的精细程度,这东西的确得参考历史时期,但是工艺水平较差的历史时期,也不代表就一定出不了大师级的手艺。比如玉雕都说“粗大明”,但是陆子冈偏偏出自明代,所选玉材无一不是顶级。 至于印文过于干净,那更容易理解,只要王羲之活着的时候用得不多,后人收藏之后,谁还会舍得用呢?王羲之的私印,也未必就这一方啊?所以也未必用的勤,甚至一次都没用过也有可能! 这方封门青印章的包浆厚重润泽,而且很自然,不是伪造的。这东西没有入土的痕迹,肯定是一直传世。而清代的东西,是出不了这样的包浆的! 唐易看着潘云竹自信、或者说自负的表情,“那这方印章,您划价多少?” “喏。”张路扬了扬手里的清单,“十万块。” 唐易压抑着心里的想继续反问的冲动,暂时没有说话。十万块,是一方清代精品封门青印章的行价。看来,潘云竹来的价格更低。 换句话说,他捡漏儿了,也打眼了。多么有意思的组合! 华夏之大,历史之久,不是民间没有宝贝,而是缺少了一双发现宝贝的眼睛。就这件东西来说,还多了先入为主的揣度。的确,王羲之的私印,谁也不敢乱想,第一印象肯定是先想到是假货,纯粹当清仿玩意儿来卖,更符合常规心理。 “我倒是觉得像东晋的东西,让我捡了漏儿你可别后悔。”唐易终于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哈哈,小伙子,捡漏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这张单子上的定价,决不会改了,放心!”潘云竹笑道。 “好!”唐易点点头,能说出“像东晋的东西”,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潘云竹是个文化人,不是个商人,这种话他也是不会说的。 店里的东西他也看得差不多了,便拿着清单继续浏览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一件“康熙青花刀马人物方瓶”,划价在五十万,眉头不由微微一皱,直接拿着清单走到了刚才看过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件青花方瓶,摆在了桌子上,“潘教授,是这件么?” 刀马,自然是战争打斗图案。方瓶,共有四面,每面都有十几个人物,密集却不杂乱,画工还是很生动的。瓶上有盖,整体保存还算不错。 “对。康熙青花瓷器,圆形器物多,方的少见,这个还是很有特色的。”潘云竹应道。 “五十万的定价,高了!”唐易直接摇了摇头。 潘云竹刚才因为封门青印章的事儿,对唐易的水平已经有点儿不看好了,加上唐易又比较年轻。而且,现在又说这件方瓶定价高了!他心说,要是我定价高了,那就没有黑心的古玩商了! “这件可不高,这是康熙民窑的精品,器型又特殊,如果上拍,过百万不是没有可能。”潘云竹对着唐易说的时候,还瞥了眼张路,“小伙子,我多说一句,年轻人搞古玩生意,得扑下身子下苦功!” 张路心说,这位潘教授的确是个自命清高的主儿,唐易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觉得唐易的水平不行了!他既然也瞥了我一眼,估计也开始怀疑我的水平了。 “如果是康熙民窑的精品,五十万的确不算高,可是这件是光绪老仿。”唐易听了潘云竹的话,也觉得有些刺耳,便直接说道。 “什么?”潘云竹一瞪眼,“这东西我仔细研究过了,还找了专家看过,都认定是康熙民窑的精品!” “您找了哪位专家看的?”唐易掏出烟点上一支,“光绪仿康熙青花的上品,一般专家可容易打眼!” “小伙子,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这么年轻,又见过多少瓷器呢?我找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定然是康熙民窑精品无疑!”潘云竹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价儿不能改了?” “不能!” “那这件我能不要么?” “你?!”潘云竹身体哆嗦了一下,重重摇了下头,突然伸手道,“小伙子,你走吧,这店我不盘给你了!” 张路一看,“哎,哎,潘教授,别着急嘛!是我盘店,不是唐先生。这边说,这边说!”说着将潘云竹拉到了一边。 唐易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谈生意么?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意气用事?怪不得人家院长好心调和,他还能一拍桌子辞职了! 趁着他俩走到一边,唐易用最快的速度把清单看完了,基本上,除了这件方瓶,没什么可质疑的了,价儿也都算合适。关键是那一方封门青印章,算起来还是个大大的漏儿! 此时,潘云竹似乎余怒未消,张路还在拖延劝说。 正文 第783章 有请白老 这通宝斋里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是却没有太贵重的。这件五十万的“康熙青花”,就算是划价最高的了,不然唐易也不会一下子发现。 剩下的东西,超过十万的,也不到十件,其中就包括那方封门青王羲之印。这东西被摆到一件青瓷笔洗旁边,恐怕也是潘云竹文人情绪使然,不因为价格高而单列,而是做了一种文房和色调搭配的展示。 剩下的东西,多是小件,几千乃至几百的东西占了多数,不过基本都是真品。比如民国年间的玉质小帽花,小环饰,普品瓷杂,等等,都是千儿八百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在地摊上更好卖,或者如果改变一下经营策略,作为赠品也是不错的。 终于,张路和潘云竹又走到唐易面前,张路笑着说,“这个方瓶咱们不讨论了,五十万拿下就是了,难得潘教授店里的东西都是真品。潘教授也说了,总价还可以再让让。” 潘云竹看了看唐易,“小伙子,这东西真不错!你也别抬杠了,我看你这位搭档挺会说话,年轻人就得多学习。” 唐易实在是无语了,他捡漏都不带多花钱的,何况竟然让他花高价买一件仿品? 不过,张路做了这么多工作,唐易也不想一下子闹僵,“这样吧,潘教授,到底谁说这件方瓶是光绪时期的,你才能相信?” “你怎么还这么犟呢?”潘云竹倒是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个店我们很想盘下来,但是不能让我承认一件仿品是真的吧?这样,你说,哪位权威人物你信得过,我帮你联系!”唐易一字一句说道。 潘云竹看着唐易认真的样子,皱眉不悦,一时没有说话。心里却暗道,这小伙儿好大的口气!只要我说出来,他就能联系上?这瓷器是古玩里的大项、重项,那些瓷器鉴定的权威专家,哪个不是身家极厚,面子极大? 张路一看情势不妙,立即又打哈哈道,“其实要是方便,找人来一起看看也行。你们的水平都很高,我不行啊,正好学习一下倒也不错。” “这样。”唐易想了想,“我们现在就签合同,租金和所有物件,就照你清单上的价格。不过这五十万不是这个花法儿,起个名目,就叫转让附加费好了。这方瓶,算您送的,怎么样?” 唐易这么说,一来不想让张路刚才白磨了半天嘴皮子,二来,有了这枚王羲之印,这五十万根本不算什么,就当六十万买了这枚印章好了。而且,他看出来潘云竹这个人有点儿偏执,要是真的不把店盘给他们了,印章也不单卖,那一下子可就亏大发了! 潘云竹被张路好言劝慰了一通,又见唐易如此认真地坚持,也没有继续带着脾气,“小伙子,你这是何必呢?就为了争一口气?” 唐易心想,争一口气的是你好吧?抱着个仿品楞说是真品,我争什么气?我只是不能花钱买仿品,落下这个梗儿罢了! “潘教授,这古玩圈里,最不能争的就是气,和气生财嘛。不过,我总不能让人说我打了眼吧,我收了这东西,无论如何不能按照康熙的卖了。”唐易尽量平缓地解释道。 一听这话,潘云竹压住的不悦立即又起来了,什么?你不能让人说打了眼,那就是我打了眼呗? “好!那今天咱们就彻底搞个清楚!”潘云竹高声说道,“现在身在杭城的、瓷器方面的的权威专家,非白老莫属!” “您说的,是白天明白老?”张路倒抽一口冷气,“白老可是老一辈的大家,那本经典的《华夏珍瓷稽考》不就是他写的么?他早就不问圈里事儿了,在杭城只是住在西溪湿地附近的别墅中颐养天年,这如何能请得动?” 潘云竹哼了一声,“我找的专家这位唐先生不相信,那只能找白老这样德高望重,任谁都服气的了!”心里却冷笑道,小小年纪,口气太大!我说出谁你都能请得动?好,看你能不能请得动白老,让他掌眼! 唐易看着潘云竹的表情,也大体能猜到他想什么。白老名气大,辈分高,最关键的是现在轻易不出面,请他掌眼,简直难如登天。 更要命的是,有请白老的理由,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件普通的清代瓷器! 不过,较劲儿都较到这份儿上了,唐易还真不打算就此认输!他想清楚一个关节之后,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沈先生,我唐易啊,方便说话么?” “有来电显示,你客套什么?方便,刚睡完午觉。” “那什么,我记得您给我说过,和白天明白老有些交情,我没记错吧?” “白老?怎么,你有事儿?” “是这样,有件瓷器想请他鉴定一下,我现在就在杭城呢!” “噢?能让你拿不定主意的东西,那肯定非同一般!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先给我说说!”沈松岩加快了语速。 唐易有些尴尬,“呃,是一件青花刀马方瓶,我觉得是光绪老仿,但是卖家觉得就是康熙民窑的精品。” “什么?”沈松岩明显愣了,这心理落差也太大了点儿! 过了好几秒,沈松岩才开口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鉴定的?再说了,既然以你的眼力看出来是光绪,那还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真康熙,一件民窑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你真想买康熙青花,我回头给你找一件官窑的就是了!” 唐易更尴尬了,但电话里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挠了挠头,“主要还牵扯其他的事儿,对方只认白老,不认我啊!” “其他事儿?你不会跟人打赌吧?你考虑过没有,这么一件普通的东西,居然要让白老掌眼,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白老虽然当年见了家父也叫一声老师,但是如今年过八旬,连华夏藏协的大会都不参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唐易笑了笑,这个重要关节,他之前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我带了一件稀世奇珍来杭城,正好让白老也鉴赏一下呢?” 正文 第784章 说见就见 “噢?能让白老感兴趣的奇珍,可不多啊,什么好东西?” “绝对不会让白老失望!现在不方便说,怎么样?沈先生,这下值得你出面了吧?” 沈松岩沉吟了一会儿,“行,我信你!有点儿神秘感也不是坏事儿。不过,有机会你得让我也看看!这样吧,我这就联系,稍后就给你消息。成不成的还不好说,不过有这个由头,起码我能开得了口。” 挂了电话,唐易长出一口气。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张路和潘云竹都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你刚才打电话说的沈先生,难道是沈松岩沈先生?”张路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啊,可惜沈先生在燕京,不然让他来,估计潘教授也能信服,对吧,潘教授?”唐易笑道。 张路和潘云竹已经惊了,沈松岩的名头之大,但凡华夏喜好瓷器的,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和白老想比,很多人只是觉得他年轻一些,资历不如白老而已。 但实际上,很多人也不知道,别看沈松岩和白天明相差二十岁,但却一直平辈论交。 沈家是燕京的古玩世家,沈松岩的父亲沈重远,民国年间年纪轻轻就已声名鹊起,晚年又著书立传,堪称一代宗师。 白老少年时也在燕京的古玩行里,跟着沈重远学习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入室弟子不用磕头拜师,而且年龄也小不了多少,但恭恭敬敬叫一声老师是必须的。所以,白老见了沈松岩,通常都是以老弟相称。 张路心里,首先涌起的是庆幸。自己此前做出了这么重大的决定,其实就算是跟着唐易混了!现在,就连沈松岩这种人物,居然都和唐易是这种交情,那自己的这步棋没走错! 而潘云竹心理就复杂多了,刹那间翻腾了好几遍,各种念头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如果唐易和沈松岩有这交情,那眼力很可能差不了,难道这方瓶真的是光绪老仿? 可是,唐易这么年轻,怎么能和沈松岩有这交情?而且,一个电话,沈松岩居然答应他请白老掌眼? 再就是,他来杭城,还带了一件稀世奇珍? 难道他是在故弄玄虚? 潘云竹越想越觉得乱,结合唐易之前的“自大”表现,突然想到,这小伙子不会因为痴迷古玩,精神出问题了吧?难不成精神分裂,自顾自拿着电话对空气说话?可惜刚才离得有点儿远,听不到他手机听筒里的声音。 “既然都说好了,那咱们签合同吧?”唐易却在两人沉思的时候开了口。 潘云竹对这个结果仍旧半信半疑。不过,这件事儿对他来说,从利益上没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到手的五十万变了个说法而已。 “潘教授,您放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一定给你个说法,万一白老不同意掌眼,我陪你去燕京,让沈先生掌眼,食宿全包!还是那句话,既然想要个说法,那就弄得清清楚楚!”唐易接着又说道。 潘云竹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很快,他们拟定了合同,在店里的打印机上打印出来,双方核对无误后,就签了字。张路直接用手机转账,三下五除二,这事儿就办完了。 此时,沈松岩仍未回电。 “潘教授,您是客,先坐下喝茶。既然沈先生说了,那无论成不成都会有个回电的。”张路笑道。现在,他和唐易成了主人,潘云竹反倒是客人了。 潘云竹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却默不作声。此时他的心理比较复杂,生意是生意,面子是面子,现在他能不能留住面子,就看接下来的情况了。 沈松岩的回电就在这时候来了。 本来,沈松岩先对白老说的是,有一个年轻的晚辈,得到一件奇珍想请白老鉴赏一下,而后才说,顺带还有一件拿不准的清代民窑瓷器,想一并请教一下。 结果呢,白老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知道所谓奇珍不过是敲门砖,鉴定这件清代民窑瓷器才是正题。 白老告诉沈松岩,现在的年轻人,要么急功近利,研究古玩是为了赚钱;要么虽有兴趣,却好高骛远;这清代民窑价值不算很高,却愿意这么费心思研究,说明的确是个值得提携的后辈。 “白老听说过我?”唐易一愣。听话听音,“的确是个值得提携的后辈”所透露出来的意思,那就是白老对唐易是有所耳闻的。 “没错。白老说,听说过有你这样一个后起之秀。好了,白老说了,让你直接去别墅,现在去就行,白老下午刚好没事儿,精神也不错!”沈松岩又告诉了唐易白老所住别墅的地址。 挂了电话,唐易心想,不少站得很高的人物,其实相当平易近人,有时候,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说见就见?!潘云竹饶是一把年纪,此时也有点儿吃惊过头了。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想给唐易一个难堪,结果却成了这样! “走吧?潘教授?”唐易连叫了两声,潘云竹才从惊愕中回过味儿来,“噢,好,走,走吧。” 张路从潘云竹手里接了钥匙,锁了店门,开车拉着两人去往白老的住处。 白老所住的别墅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司机兼助理,一个保姆,一个厨子。他们到了门口,按响了门铃,是助理出来开门迎接的。 穿过院子,来到别墅正厅,就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着浅金色唐装的老人正站在沙发边拿着座机听筒打电话,手里揉着一对已经变成紫红色的核桃。 唐易眼尖,发现白老玩的核桃是一对普通的大秋子。秋子,是文玩核桃中的入门品种,基本都是野生的,之所以没有人工嫁接是因为太多太便宜了。而且秋子的桩像一般偏高,把玩时并不舒服。秋子往往都是当做入门练手用的。 没想到白老这样的人,玩的居然是一对廉价的秋子!而且这对秋子已成紫红色,包浆厚重酥润,恐怕得玩了几十年了。 白老扭头看到了三人,因为正在打电话,所以只是微微点头,用揉着秋子的手示意他们先坐,随后又看了看助理,助理会意,安排保姆上茶。 白老本来是斜着背对他们,这一扭头,唐易看清了白老的相貌。他此前只是听说过白老,却没有从网上或者杂志上留意是什么相貌。 正文 第785章 我突破了 白老长得太普通了,甚至有点儿土。 如果再给白老换上一套土气点儿的衣服,扔进赶大集的老头儿中间,绝对不容易认出来。人不可貌相,从白老身上,真是得到了极好的印证。 三人也没好意思坐,就站在沙发一侧,等到白老打电话。 “你就是唐易吧?”挂了电话,白老面带微笑,走向三人,对着唐易说道。 “白老您好!今儿真是冒昧了,不过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冒昧也得硬着头皮来啊!”唐易连忙应道。 “这话有点儿意思。这两位是?”白老又看了看张路和潘云竹,“坐下说,喝着茶说。” 三人坐下,唐易先介绍了一下两位,然后也不隐瞒,便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而后又笑道,“关于让白老鉴赏另一件奇珍的事儿,也的确是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至多九成九。” “是什么民窑瓷器?”白老却没有接口奇珍的事儿,直接说道。 潘云竹打开带来的锦盒,将那件青花刀马方瓶摆到了桌子上。 白老并未上手,扫了一眼,笑了笑,问唐易道,“你怎么看?” “光绪老仿。” “理由呢?” “从胎质到釉面,从青花发色到画工,都仿得惟妙惟肖,只是感觉不够。”唐易认真作答。 白老点点头,面带微笑。 潘云竹却腹诽着,这算什么理由?找不出问题,却说感觉不够,那任何一件东西鉴定是仿品,也可以说是感觉不够了?这白老也是,怎么还好似十分赞赏的样子? 白老似乎觉察到了潘云竹表情的微妙变化,又笑着对唐易说道:“还能不能再说点儿具体的东西?” 唐易想了想,“清代瓷器,康熙可算得上一个顶峰。康熙王朝是清代最鼎盛的时期,经济文化可算空前发展,康熙这个皇帝也非同凡响,所以瓷器制作上,工艺讲究不说,而且还带着那么一股子气度。” “光绪在晚清也算有特点的一个皇帝了,光绪中兴,仿制康熙瓷器盛行,而且不少仿品几可乱真。但是,那股子气度是模仿不出来的。” 白老盯着唐易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客厅一侧,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件釉里红苹果尊,摆到了茶几上,“你看这件康熙釉里红苹果尊,是官窑、民窑还是仿品?” 潘云竹心里一沉,难道唐易说对了?这件青花方瓶真的是光绪时期的仿品? 不过,他心里仍旧残存一丝侥幸,白老又拿出一件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唐易说的不对,再度验证一下。如此想着,他便也集中精力,看起这件苹果尊来。 唐易看了几眼,这时潘云竹和张路已经凑上来,唐易便往后让了让,让他俩继续看。 “能看看底款么?”潘云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白老没说话,却看了看唐易。 “不用看底了,底款儿应该是‘沈窑仿古’。”唐易出口道。既然白老都这么看他了,肯定是有意味的。这东西,一看底,那就不用再鉴定了。 白老一直风轻云淡的脸上,一下子冒出了惊讶之色。要说看出是仿品,也算说得过去,可是唐易居然能看出是沈松岩的手笔。 “松岩告诉过你?”白老出口道。 “这倒没有。不过,能做出康熙官窑的如此仿品,据我所知,天底下也就是两个人,一个就是沈先生。而且既然沈先生和白老您有交情,我就投机取巧猜是他了。”唐易笑道。 “另一个人是谁?”白老沉吟,“你说的那个人,莫不是已经仙去多年?” “我说的那个人,是您说的那个人的徒弟,而且从小被收养,跟师父一个姓。” “噢!年纪大了,记性差,我好像听松岩说起过一次,惜乎无缘得见。” “他的手段,的确可称得上是出神入化!” 两人聊得兴起,却听得潘云竹和张路一头雾水,他俩这是在猜什么哑谜? 接着,白老对唐易说道,“行了,青花方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所说的奇珍,现在能拿出来么?” 唐易当然不想当着潘云竹的面儿拿出来,这件奇珍自然就是封门青王羲之印。 一个方瓶已经够让他难堪了,若是再被白老鉴定出王羲之印是真品,估计潘云竹就该彻底挂不住了。 正在犹豫的当口儿,潘云竹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追问道,“白老,这青花方瓶?”看来,白老不亲口说出是仿品,他还是不死心。 “光绪仿品无疑。”白老轻描淡写应了一句,又对唐易说道,“看来是不方便,你跟我到书房来吧!” “白老。”潘云竹又补了了一句。不是他不相信白老,而是以他的境界,这种什么“感觉不够”,“气度模仿不来”还是太虚,他需要实打实的点。 白老却似乎有些不悦了,本来打算站起来,此时身子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说道:“釉薄了那么一点点,人物线条偏软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个一般人同样体会不到。两位喝茶稍坐,我和小唐去书房谈点儿事儿,暂时失陪。” 潘云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便只能点点头,端起了茶杯。他暂时也没想到,唐易所谓的奇珍,就是从他手里拿下的封门青印章,还以为唐易真的带来了什么宝贝呢! 唐易跟随白老起身,走了一步,却又回头说道,“潘教授,瓷器鉴定有时候是很复杂,不过,我觉得,实在看不出什么来的时候,想一想器物所在历史时期的国力和皇帝,极有可能影响艺术特点。” 国力决定艺术价值。这句话潘云竹其实听到过,但听归听,说归说,真要用到实践上,其实是很难的。 而现在再听这句话,结合白老刚才指出的两点,潘云竹再去看这件青花刀马方瓶时,却一下子真的觉出了不对! 白老和唐易已经走了,潘云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对着张路说道,“我突破了!” “突破了?”张路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潘教授,您这是突破到第几层了?” 正文 第786章 作假指南 “我真是得感谢唐先生啊,他说的对,的确是光绪仿康熙!”潘云竹没有理会张路的调侃,继续说道。 张路心说,你更应该感谢的是,唐易明明认出是仿品,我们还照样给你五十万! 嗯?不对!想到这里,张路猛然间反应过来。 因为他也想到了那方印章!这几个来回下来,他对唐易的眼力,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时唐易对潘云竹说这方印章是东晋的,但却又没有多说,现在他想想,唐易说的奇珍,莫非就是这方印章? 唐易和他从蜀都到琼岛又来杭城,手里的东西,一部分被文佳先带回燕京了,就剩一个琼岛捡漏的黑漆螺钿印盒,这个印盒虽然价值不菲,但是绝对称不上是什么稀世奇珍! 本来这些事儿他没有多想,但是现在一个激灵,还真应该就是那方印章!而且,唐易离开店铺的时候,好像真是把那方印章揣了起来。现在他又不想让潘云竹看到。 嗯,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 潘云竹倒是仍未想到这一层,拿着这青花瓶子还在研究呢。 唐易来到白老的书房。书房里除了一套书案,两把椅子,就是书架和博古架。博古架上的东西,倒没什么重器,唐易心想,以白老的身份,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只不过没有堂而皇之地摆出来罢了。 “坐吧。”白老笑道,“之前我听说过你。松岩今天对你赞不绝口,之前伯毓来杭城,言谈中也对你青睐有加。今天一见,眼力的确不俗。不过,年轻人,也不要太气盛。” 唐易知道,白老是觉得他在和潘云竹置气。 这事儿,从目的来看,算不上置气,买卖仿品说清楚,应该是规矩。但是,在过程上,找到沈松岩,又让白老鉴定,这一系列举动,动静儿略嫌大了。 “白老说的是。”唐易也没分辩,点了点头。 白老笑了笑,“这位潘教授的眼力,和你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守规矩是好的,对方或许可能很执拗,但是就你来说,其实解决方法未必只有一种。当然了,你在金钱上让步,只为求个清楚,也算难能可贵了。” “其实,这件东西,也和潘教授有关。”唐易说着,从身上掏出了印章,走的匆忙,他直接就揣起来了,也没用盒子装起来。 唐易将印章放到桌上,白老看了几眼,没上手翻看印文,目光就开始凝聚,“这封门青印章好像是魏晋时期的,太早了!对青田石印章来说,这是在学界也是个大发现啊!” “一般的东西,在白老面前,我怎么敢说是稀世奇珍。”唐易笑道。 白老抬头看了看唐易,用手指虚点了两下,“这也是从潘教授手里买的?恐怕他是断不了代喽。” “他觉得是乾隆高仿。”唐易应道,“理由和您刚才说的一样,太早了。” “学院派就是有这个特点。我年少时在燕京古玩铺里当学徒,燕京有个大学教授,学问上可算是经天纬地,喜欢古玩,但是藏品之中,却有不少是赝品。他对造型和纹饰无一不精,对作假手段却看不透。最关键的是,有些真东西,因为个别纹饰和时代不符,他也一票否决。岂不知历史也是人写的,很多东西根本没流传下来。” 白老一边继续仔细看着印章,一边说道,“不过,我这种野路子出身,也确实需要学问的补充,他还是教了我不少东西的。” 唐易心里对白老涌起了崇敬。这才是真正的大家,能识物,能识人,更能识己。 “啊?”此时,白老已经开始翻看印章的印文,看了之后,忍不住惊出一声! 良久之后,白老才开口,“你说的九成九,唯一一点不能确定的,就是保不齐王羲之用没用过?” “嗯。冒充王羲之不可能,仰慕王羲之也不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王羲之私印的情况,那就是有人想送给王羲之,没送出去,或者王羲之找人做了,但是却没有拿到。”唐易应道,“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也不大。” 白老轻轻放下印章,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发黄的线装本。 封面上,是手写的小楷:效图钤考。 唐易一愣。看这书名,效图,说好听点儿就是模仿,说难听点儿,不就是作伪画么?作伪画,印章必不可少,也是鉴定的要点,这“钤考”,那就是印文参考啊! 这手抄本,竟然是一本书画用印作假指南!不过,王羲之的时代,书画上还没开始用私印,这里面难不成也有印文? 翻开之后,里面还分了章节。主要是宋代和元代书画名人的印文,也有少数几个明代的,但是没有清代的。都是直接印泥加盖。结合书名想想,加盖用的印章,定然也是伪造出来的了。 翻到最后面的一章,章名却是:私印随收。里面的印文,有印泥加盖的,也有用朱笔画的。 唐易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作假分子还挺讲究,把用不上但是收集到的私印图谱也留下了。 这里面的私印,看起来大体是汉代到唐代的。有名人的私印,比如“卫青”,也有一些只有称号没有名字的,比如“宣成公章”,还有唐易从来就没听说过的,比如“陈武之印”,比如“王端印信”。 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出现了“王羲之印”! 虽然印文和印章上的刻字是一正一反,但不难看出,字体都是缪篆,都是阳刻,结构笔画也基本一致。 唐易大吃一惊,这本以为是新发现的东西,居然还有图谱能佐证! 不过,这上面只有画出的印文,旁边没有说明。也不知道这绘制图谱的人是怎么了解到的私印的图样。 “试试?”白老看了一眼唐易。唐易点点头。 这种宝物,自然不能用印泥或者墨水试,白老找了一张偏软的宣纸,垫在毛毡上。唐易拿起印章,用力压出了印痕。 和图谱上的印文对比了一下,果然相差无几!只不过图谱上的印文毕竟是画的,有些笔画长短或者弯勾处微有不同,而且整体上显然少了一种金石味道。 正文 第787章 作德作伪 “白老,这本书是?”唐易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王羲之用过的私印?” 白老伸伸手,示意唐易坐下,而后缓缓说道,“顺治年间,有钦氏一家,住在姑苏的专诸巷,父子兄弟都擅长制作伪画,部分宋元名家之作,几可乱真。” 说道此书,白老停了一停,看了看唐易。 唐易见此,便接口道,“书画作伪,燕京后门造,姑苏的苏造,浙省的绍片,都很有名。其中苏造书画质量之高,足以在作伪界笑傲江湖。您说的,就是清代苏造书画中的大有名头的‘钦家款’了,这一家子,各有所长,分工协作,所以水平很高。” “作伪界?”白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称号有点儿意思。” “总不能叫‘效图界’吧?”唐易也跟着笑了笑。 “其实作伪书画,自古就有,不过有的人只是当成游戏。比如唐代的程修己模仿王羲之,宋代的米芾模仿褚遂良,那都是玩玩儿,根本不用来骗钱。可是到了后来,风气一开,那就全变了。”白了说道这里,忽然摆了摆手,“扯远了,先说王羲之私印的事儿。” “这钦家第一代开山之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早年听行里人说,人送外号钦一刀。他一开始是就是搞石刻篆刻的,很喜欢模仿名人印章刻制。他的儿子痴迷书画,也善于模仿,却一直没成名。不知道爷俩后来怎么合计的,总之就踏入了这个作伪界了。” “这本《效图钤考》是我早年间无意中得到的,纸张墨色都是清代的,应该就是钦一刀手书的,看他写的字儿也能看出来,明显有用刀的感觉。” “当时我看到王羲之印,并没有太过惊讶,钦一刀收集到王羲之私印的印文图样,也是有可能的。”白老摇了摇头,“没想到啊,居然还能看到原物,而且我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封门青的材质!本来还以为是铜质或是玉材。” 唐易心里也有些感慨,在他看过的正史野史里,从没有关于王羲之私印的记载。王羲之如此有名,身世和书法都极为引人关注,就连不少成语,也是因他而起,像什么入木三分,东床快婿;可居然没看到过关于他私印的记载。 结果呢,又居然在一位作伪界专业人士的图本里找到了佐证。天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看到图样的,或者这印章当年就在他手里,他没舍得用印泥加盖也不一定。 但不管怎样,他一定是经过考证,认定这就是王羲之的私印,不然不会收在图本之中。 结合印章的形制、印文、包浆,结合王羲之的生平活动轨迹,结合钦一刀这种专业人士的考证,应该已经可以确定这枚封门青,的确就是王羲之的私印! 至于唐易怀疑的,有可能没到过王羲之手上,用白老的话说,太钻牛角尖了。古玩鉴定,较真可以,但是不能无限度较真。既然是他的私印,有人想送他、他还不知情的可能性,找人制作、却没拿回来的可能性,都是几乎为零。 至于印文使用痕迹不明显,那也不算怪事儿,这封门青在当年,历史上都没有使用的记载,那绝对是稀罕物,若是他自己也特别喜欢,多用来把玩,极少实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唐啊,用你刚才的话说,你这件藏品,在民间收藏界,足以笑傲江湖了!”白老站起身来,拍了拍唐易的肩膀,“也谢谢你,我这进了半截黄土的人了,还能见到这样的东西。” “白老言重了,这样的宝物让您来鉴赏,正是相得益彰!”唐易连忙说道。 “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打给我!”白老说着,提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谢谢白老!”唐易接过来收好,“其实我有个小店阁宝多。之所以盘下潘教授的店,就是打算开分店。不过白老放心,我绝对不会卖假。” “嗯。”白老点点头,“那件青花方瓶,就算看出来了,也大可以悄悄买、悄悄卖。另外,你说当时还提醒过那位潘教授,这封门青印章有可能是东晋的。这些,都说明了你不会为了逐利而知假售假。” “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我这也是为了求一个心中安稳。”唐易应道。 白老眼中闪过浓重的惊讶之色,“这两句话,你既然说出来,想必也是真正信服了?” 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这两句话出自《尚书》,大意是:以德行事,心中安逸,会越来越美好;而弄虚作假,心神疲累,会越来越糟糕。 白老年少时在燕京的古玩行里,自然也见惯了作伪作假,坑蒙拐骗。但是这句话,却被他作为座右铭!同时,这句话,也是沈松岩的父亲沈重远带着他揭穿一件高仿之后,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的。 “不怕白老笑话,我入行时间不长。以前只是读过《尚书》,知道这两句话,但是入行以来,这两句话常常在我耳边响起,现在,真有点儿座右铭的意思了!”唐易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唐易说得兴起,见白老只是频频点头,又没插话,便接着说道,“说起这句话,我还想到一个文徵明和朱朗的故事,算是作德作伪的一个典型对比。” 这个故事,也算是一个知名的笑谈。面对白老,自然不用展开。 明代书画大家文徵明有个徒弟叫朱朗,朱朗水平也不弱,甚至还为文徵明代过笔。结果呢,后来他就开始模仿文徵明画山水,拿出去当真品牟利。 有一个客商来到姑苏,晚上让小童到朱朗家去买文徵明的仿作。结果因为文徵明和朱朗住的地方相隔很近,又是夜间,小童错进了文徵明家里,却误以为是到了朱朗家里。见到文徵明,也以为是朱朗,小童拿出钱来,说想求一幅文徵明的仿作。 文徵明怎么办的?收了钱,给了画,笑着对小童说:我画真衡山,聊当假子朗,可乎?(文徵明号衡山,朱朗字子朗。) 正文 第788章 野心不小 明知朱朗“作伪”,文徵明却如此“作德”。 很显然,如果他赶走小童的话,小童还得去找朱朗,而如果小童告诉朱朗这件事,朱朗肯定会很尴尬。由此,也肯定不会卖给小童仿作了。如此一来,小童空手回去,又得挨客商的骂。 文徵明既怕朱朗尴尬,又怕小童挨骂,却不计较自己的得失,谈笑之间,把问题全都解决了。 “好,好!”白老抚掌大笑,“你的眼力我见识了,没想到心境还有此等修为!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其实,要是换做其他前辈,面对一个有如此想法的年轻人,顶多也就是赞赏罢了。但是,偏偏白老一直将这两句话作为座右铭,唐易算是正巧说到点子上了,所以白老才会有些激动。 “白老过奖了。其实这本应该是古玩行遵循的基本原则,只是这古玩行天天钱来钱往,现在风气有些偏乱了!”唐易轻轻扶了一下白老。 “你说的很对。只是,风气的改变,不是凭少数人的力量就能做到的!”白老微微叹息。 “但至少可以从我做起,也至少可以尝试努力!”唐易目光迥然。 “噢?”白老眼前一亮,想说什么,却又轻敲了下额头,而后才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你的朋友和潘教授先回去,今晚你留下陪老夫吃顿便饭如何?” 唐易一听,这是白老想和自己深聊一下。心想,要是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也能得到白老的支持,那肯定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只是这事儿不能贸然说出,还得再和白老交流一下看看才行。 唐易点点头,“我和潘教授的事儿已经了了,他何去何从与我无关,我去给我的朋友说一下。” 出了书房,回到客厅,唐易先对潘云竹说道,“潘教授,咱俩的事儿已经了了,如果铺面还有什么事儿,那就再联系吧!” 随后,又对张路说道,“我留下和白老还有点儿私事要谈,老兄你先回如何?” 张路又被惊了一下子,这和白老初次谋面,刚才就谈了不短的时间,居然还要继续?但这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禁又一次自我表彰了一下:跟着唐易混,真特么正确极了! “好,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联系你。”张路接着又对潘云竹道,“潘教授,我送你回去。” 本来,潘云竹还想感谢一下唐易,但是看到唐易不冷不热的样子,自尊心又起来了,也不再提青花方瓶是不是光绪仿的事儿,点点头,“唐先生,后会有期。” 白老的助理送走了两人,白老问唐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这个厨子啊,主要擅长淮扬菜。对了,现在春笋下来了,做腌笃鲜可要比冬笋好得多。这个我替你点了。” “我没什么忌口的,都行,白老不必太客气。不过,我以前真没注意,这腌笃鲜,春笋和冬笋还有什么区别么?” 腌笃鲜这道菜,江南一带做得比较多,主要是笋和咸肉、鲜肉一起炖煮。这个“笃”,就是小火焖的意思。 “实际上啊,如果是同等条件,冬笋的口感要比春笋细嫩,也更鲜美。不过,说到腌笃鲜这道菜,春笋就要比冬笋更好了。”白老微微一笑,“因为这道菜的底味,是咸肉的浓醇和鲜肉的甘香,是很荤的;而春笋,稍显粗糙,略有点儿涩,恰是画龙点睛之笔!” “春笋,能中和肉味的腻感,同时在肉汤的香味中加入了一种清新,又能吸收肉的浓香!越炖越香,层次多元化,喝一口汤,真是回味无穷啊!”白老说得兴起,脸上起了陶醉的神情。 唐易也是个吃货,但是绝对达不到白老这种境界。不过被白老一说,口水似乎有流出来的意思。 最终,两个主菜是腌笃鲜和叫花鸡,又加了四盘小炒,两人吃饭。 “这烤制叫花鸡的荷叶,是去年夏天从野生荷塘里采下,经过秘法储存下来的;这烤制所用的泥,里面加了粗盐和果木粉,和一般的叫花鸡不一样,你尝尝。”白老一开始没说别的,只是招呼唐易多吃点儿。 唐易吃得赞不绝口。心想,这老爷子真是颐养天年来了,怪不得八十多岁了,鹤发童颜,身板硬朗,要不是长相有点土气,真是一副老神仙的样子了。 “对了,你的阁宝多杭城店什么时候开业?”吃得差不多了,白老用湿巾擦了擦手,这才问道。 这是想去捧场?唐易一阵窃喜,要是白老能去,这场面可就大了! “还没定,不过肯定是越快越好。主要是现在店里没什么重器,开业的话,怎么也得弄两件过来。到时候我给您送张请柬。”唐易立即说道。 “好啊。到时候提前说,我好安排。我听伯毓说,你和他快成一家人了?你小子好福气啊,伯毓的外孙女可是才貌双全。”白老笑了笑。 唐易明白,白老之所以有捧场的打算,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让他感到欣赏,秦老和沈先生的面子,统统都在里面了。 “等我和娉婷结婚的时候,也给您送张请柬。”唐易呵呵笑道。 “嗯。”白老点点头,“我刚才听你话里话外,似乎有点儿想在古玩圈力挽狂澜的意思?” “哎呀,白老,我何德何能。”唐易连忙摆摆手,“不过,就算我有点儿想法儿,也只是一厢情愿,在白老面前,不值一哂。” 白老轻轻摇了摇头,“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个年纪了,说句托大的话,也算阅人无数。你啊,年纪虽然不大,但野心不小,绝非池中之物。” 唐易干笑了一声,“野心,呃。” “野,就是大,无拘无束的大!年轻人有野心,不一定成事儿,但是没有野心,一定成不了事儿!”白老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之前又补了一句,“你能把店从山州开到杭城,足以说明这一点!” 唐易思前想后,和白老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白老的身份地位和现在的状态,的确没有什么好设防的,当下便开口道,“白老,您一定听说过五古封灯了?” 正文 第789章 黄宫新说 白老眼神微微一顿,慢慢放下茶杯,“藏龙卧虎,一时风云,惜乎助倭为虐,最终四散。不过,五古封灯亦正亦邪,而且十分神秘,除了门内中人,不要说我了,就连沈重远先生也知之甚少。” “第一任掌门黄镇五,的确往倭国送出了不少古玩珍品,不过,后来唐掌门力主排倭,算是挽回了一部分。”唐易接口道。 白老点点头,“这个我也略知一二。” 说到这里,白老的眼神急剧变化,突然看着唐易,“唐掌门?难道你?” 唐易年纪轻轻,有如此眼力,白老本来心存不解,只是还没往深处想,接着唐易表现出的“野心”,让他十分感兴趣,但是,这唐易提出“唐掌门”,他忽然感觉事出有因! 因为家学渊源,才能有如此眼力! 这唐掌门,难不成是唐易的祖上? 唐易并没有直接回答,“白老,这五古封灯,鉴古有金、木、水、火、土五门,同时设有玄门。不瞒白老,这几门的后人,我都已查明,而且联系上了。” 白老大吃一惊,“你是想重振五古封灯?” “重振谈不上,但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成立一个古玩研究会,发挥正面作用,改良古玩行的风气,我想还是值得做的一件事情。”唐易应道。 看得出,白老在尽量让自己平静。 过了一会儿,“你还没回答我,你和唐掌门是什么关系?” “您也说了,五古封灯十分神秘,唐掌门的生平来历也很难查访。不过,我和他确实有不浅的渊源,但至于是不是我的曾祖父,还有待进一步确定。”唐易其实心中已经认定了此事,但是除了对血脉同流的父亲能敞开心扉,对其他人还是有所保留的。 “也就是说,你的眼力,不是家传的了?”白老接着问道。 唐易一时沉吟,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穿了,他的眼力靠的是龟甲的灵力和唐掌门的神识,这怎么说呢?如果唐掌门就是自己的曾祖父,那也算家传。 “我曾有机缘得到过唐掌门所留之物。”最终,唐易如此应道。 白老“嗯”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唐易既然不说具体是什么东西,而且之前沉吟了一会儿,那追问也是不好作答。而这个“所留之物”,如果是鉴宝秘籍之类的东西,那倒是容易解释唐易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力。 “你说的这个研究会,光靠民间的力量,恐怕难以起势。” “不瞒白老,华夏特殊古物征集办,文物局,包括文调局,都是支持的。” “噢?”白老的手指轻轻敲了桌子两下,“看来,蒋英年还是想干点儿事儿的。” “白老和蒋主任熟么?” “不算熟,也不算不熟。我是征集办顾问团的成员之一。不过征集办也比较谨慎,我是顾问团成员之一,却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成员,其他成员是谁。” 唐易却由此想到,看来,曾经去过古物基地的陆知行,也是顾问团成员之一。 有行动部门,有古物基地,有顾问团;还想在藏协之外,支持一个有特色的民间研究会,蒋英年的摊子,铺的的确很大。 “白老,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件事儿还没有成型,只是在酝酿阶段。”唐易接着说道。 “呵呵,蒋英年之所以选中你,除了你的眼力和身份,最重要的就是你还年轻。这件事儿想要干成,没有个二三十年恐怕不行,到时候你正当壮年,倒是合适。”白老笑道。 唐易点点头,“多谢白老指点。” “又给我来这套!”白老点了点唐易。 唐易的这句话,是有点儿取巧。因为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他既然给白老说了,那自然是想寻求白老的支持的。但是白老没表态,他又不能直接催。 这个“多谢白老指点”,其实就是在变相催白老表态。白老之前说的话,只是分析原因,并不是指点该怎么做。唐易却接了这么一句。 白老如何看不出来?“好了,这是件好事儿。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我在风烛之年,可以发挥点儿余热。” 唐易连忙举起茶杯,“那我以茶代酒,先敬您一杯!”两人的饭桌上,只有饭菜,并没有上酒。 白老举杯喝了一口茶,“不过,你搞这个五古封灯研究会,恐怕要面临很多危险。暴利驱使之下,有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唐易道,“我想过。” “想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物欲横流,能做到独善其身,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兼济天下,有时候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 “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回头了。既然我得到了唐掌门的所留之物,只取好处,贪图富贵,那也太怂了!所以,前面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唐易缓缓说道。 白老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好!乳虎啸谷百兽惧,先不能丢了气势!” 接着,白老就目前华夏古玩界的情势,分析了一番,对于唐易已经在燕京、沪海、津门,乃至现在到了杭城开展业务的情况,他感到基础还是不错的。 白老虽然这些年在杭城基本处于隐居状态,但是对很多事情,却仍是了如指掌。在分析的时候,他明显洋溢起了一种活力。或许,是唐易,让他重新燃起了一种希望,一种自己已经无力实现却又感到将来可能会实现的希望。 “急不得,慢慢来,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找我!”白老最后说道。 唐易眼见白老有些疲惫,便准备提出告辞了。 临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想了想,还是出口问道,“白老,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 “你说。” “这黄宫的称呼您知道几种意思?玄黄的黄,宫殿的宫。” “黄宫?”白老立即陷入了沉思,“除了医学所指和音律所指,好像还有一种说法!” “真的?”唐易一下子坐直了,“可是和天地玄黄中的“黄”,也就是大地有关?” 正文 第790章 神龟背甲 白老显然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并没有直接回答唐易,“我年少的时候,在燕京的古玩店当学徒,曾经有过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到店里,说出过这个称呼!” “道士打扮?他到古玩店做什么?是当时店铺老板的朋友?”唐易忍不住顺茬又问了一句。 白老自然没有唐易那么紧张,笑了笑,“到古玩店,应该先猜是不是买东西的。其实,他就是来买东西的!”说着,白老喝了口茶,同时仿佛在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毕竟,这相隔时间有些太过久远了。 “而且,他买的东西很特别。他说,想买有年头儿的甲骨。” 到古玩店买甲骨,当然和药店买甲骨不一样,药店里的龟甲骨片也有,那是药材。 古玩店的甲骨,自然是古时占卜或者记事用的老东西。 即便是在民国年间,这甲骨在古玩之中,也是个大大的生僻项,买的人也少,卖的人也少。 其中,占卜用的甲骨相对多一些,因为绵延的时间长。占卜用的龟甲称为卜甲,一般用龟的腹甲,但背甲也有用的。占卜用的兽骨,多用牛的肩胛骨,但其他骨类也有用的,甚至还有过巫师用人骨的记载。 但是带有文字记事的那种甲骨,市面上基本见不着。大家常说的甲骨文,一般都是商周时代的。 巧了,白老所在的古玩店里,恰好老板有几块唐代的卜甲,都是腹甲。 龟甲占卜,并不是天然的龟甲取下来就行,取材是很严格的,上面的纹路暗格都有讲究。选好材料之后,还得切削打磨,钻出圆窝,刻出凹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用过的龟甲,基本就不能再用了。为什么呢?因为占卜的时候,一般是用火烧龟甲,要根据火烧之后出现的裂纹判断吉凶。 这几块卜甲之中,除了一块,其他全都有裂纹。那老板本来只想收没裂纹完整的那块,结果有裂纹的被货主白送给他了。 这道士就买走了这一块。既然这一块是制作好之后没有用过的,又是唐代的东西,形制也很漂亮,所以奇货可居,老板要了个高价。道士只是随便要求抹了个零头,便掏钱了。 “临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这唐代的腹甲小九宫也够用了,至于背甲黄宫这样稀罕东西,恐怕这辈子是遇不上了。”白老说道,“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是我送他出门时,他自言自语说的,我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是背甲黄宫?” 唐易一听,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难道??!!难道???!!! 白老看了一眼唐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您继续说。”唐易竭力稳定了下心神,“就是有些惊奇。” “好,那我就继续说完。”白老点点头,“道士打扮的人告诉我,背甲黄宫,是一块天生九宫的龟的背甲,然后进行磨制,刻上了八卦,作为与天沟通的灵物,又称黄宫。只有商代的盘庚为王时有过一块,而且据说流传了下来!” 盘庚是商代很有名的一个王,盘庚迁殷,把都城迁到了“殷”这个地方,所以商朝才又叫做殷商。 商代在盘庚之前,迁都很频繁。商都最早在亳,后来三百年间,一共迁了五次,不过都是在如今中原省境内。迁都主要是因为王族内部经常因为争夺王位发生内乱,再就是中原省处于黄河下游,这水灾频发,甚至于有一次大水,居然把都城全给淹了! 盘庚迁殷之后,商都居然就此安定下来。 “这所谓的背甲黄宫,就和盘庚迁殷有关。商代的巫师权力很大,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商王和巫师共同决定。”白老见唐易的表情似有缓和,便也没有再问。 “迁都不是一件小事儿,所以必须要请巫师占卜。我当时年纪小,所以问了很多。那个道士打扮的人似乎知道的也很多,而且许是得了一块唐代的腹甲小九宫,比较高兴,所以也不厌烦,对我也讲了很多。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又都是没有历史记载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记一些大概。” “据说在迁都之前,黄河发大水,有一个很著名的巫师,无意中获得一只神龟。龟首居然有角,酷似龙头,背甲天生九宫。这巫师心邪胆肥,居然杀了神龟,取下背甲,以九宫为底,刻上伏羲八卦,制作成了一块非同寻常的卜甲。” “凭借这块神龟卜甲,这个巫师成为盘庚身边的第一圣巫。后来盘庚打算迁都之时,圣巫就用这块背甲黄宫与天沟通,最终定下了‘殷’这个地方作为商之新都!” “迁都之后,都城再也没有遭遇严重的水灾。不过,据说这位圣巫却在迁都之后突然暴毙。盘庚听说了神龟的事情,结合圣巫暴毙,没敢留下这块背甲黄宫,反而投进了黄河!” “到了商末,纣王暴虐无度,据说这块背甲黄宫被周文王姬昌所得,文王如获至宝,参透了很多事情,由此建立大周。再后来,听说这背甲黄宫还到了秦始皇手里!” “不过,那道士打扮的人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他还对我说:你小小年纪,知道这些就不少了!说完之后,飘然而去。” 白老回忆了这么多,有些疲乏,说完之后,连喝了好几口茶。 看来,白老并不知道玄黄神灯的事情。但是此时唐易心里,已然全明白了!虽然只是传说,但是基本上能和自己知道的、经历的吻合起来了! 首先,唐无心也费力打听到:在上古时代,黄宫,有和上天交流的通灵之处的意思。如今,白老从道士打扮的人嘴里听到的,更具体了:背甲黄宫,黄宫就是神龟背甲! 再者,沐无双说过的口诀:昆仑日出,月似明珠,大地岿然,赑屃背负。这赑屃,不就是龙头龟身么?所谓的赑屃背负,看来指的同样也是龟甲! 最后,落实到天理紫龙图上。紫,是来源于紫精团海,龙,应该就是来源于神龟!龙生九子之一的赑屃! 正文 第791章 活人地体 原来,自己苦苦探访寻找的黄宫地体,就是打碎的青花瓷臂搁里的那片龟甲! 这片龟甲,给自己带来了神奇的“眼力”,也把自己带入了一个机要复杂的“局”,还让自己由此发现了另一个“唐易”,一步步逼近了身世之谜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让他由此走上了一条全新的人生之路。 这片龟甲所带来的不断演进升级的异能,是自己唯一的、不曾与任何人分享的、一直坚守的巨大秘密。鉴定古玩,有曾经被封存的唐掌门的神识;看透大自然造化的奇珍,有龟甲集聚的数千年的灵力。 却不曾想到,这片被五古封灯作为信物的龟甲,居然就是玄黄神灯的黄宫地体! 但是,就在白光爆闪的那一刻,龟甲的灵力脱体而出,龟甲本身已经化作飞灰! 一件传承数千年的灵物,就此销声匿迹。只剩下进入自己眼中脑中的灵力。 也可以说,龟甲是毁于他的手上。 唐易苦笑着摇摇头,“白老,今天耽误您太长时间了,我这就告辞了!” “这黄宫一说,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关联?”白老见唐易脸色不太好,不由问道。 “好像我曾见到过这样一片龟甲,但是与之失之交臂。”唐易轻轻叹息。 “看来,这传说是真的了?”白老也是一惊,“最后到哪里去了?” “听说已经被毁了。” “啊?”白老身子一颤,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毕竟没有经历过和龟甲有关的任何事情,虽然引以为奇,但也算置身事外,“有些东西,也得看缘分,你也不必太介怀!” 唐易点点头,“我明白。白老,我这就告辞了。” “我让司机送你。” 离开白老的别墅,一路上,唐易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在想着这一件事情。 本来,从大西宝藏得到紫精团海,复原玄黄神灯又近了一步,就只剩这一块黄宫地体!没想到,从白老这里意外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来源! 这个消息,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是和唐易之前所有努力得到的信息,却能够完全吻合!黄宫地体,定然就是这块龟甲无疑! 也就是说,从秦始皇开始,之前只要得到过玄黄神灯的帝王,都得到过这块龟甲。 再想一想,捋一捋。张献忠火烧凤阳皇陵,玄黄神灯分崩离析,其中,紫精团海为张献忠所得。而龙胎日珠,则不知去向,最后反倒是自己的爷爷得到了!而且,阴差阳错又到了自己手中! 而这背甲黄宫作为地体,本来没有丢失,但是却在张储作法“五古封灯”之前被收了起来,放在神盒之中。可是,大明王朝的后裔却没有得到,就此又成了下落不明。 民国年间得到龟甲的,居然是五古封灯的掌门黄镇五!他显然不知道这就是玄黄神灯的黄宫地体。而龟甲连同骨戒,还有大五帝钱和“天行健”罗盘,统统成了五古封灯的信物! 本来,机缘巧合之下,这所有与玄黄神灯相关的东西,全部都经过唐易之手,而且现在都留存下来。偏偏是这龟甲,在射出白光、散尽灵力之后,就此灰飞烟灭! 由此,复原玄黄神灯,已如梦幻泡影! 唐易正在低头遐想,此时开车的白老的司机却猛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所幸唐易扎了安全带,但也被扯了一下子,从沉思中醒过神儿来。 唐易抬头看时,司机正从车窗探出头去,对着一个横穿马路穿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大喊一句:“不要命了,闯红灯!想当活靶子啊?” “活你妹啊!噢逼(骂人的方言)!”少年扭头反骂了一句,耳垂上的耳钉在路灯下闪闪发光。不过,骂归骂,这小子脚下却没停,一溜烟加速跑了。 司机回身,低声嘟囔了一句,“赶着去投胎吧你!”接着重新开动了车子。 “活靶子?”唐易猛然间一怔,重复了一遍。 “嘿嘿,唐先生见笑了。主要是现在这些小年轻啊,太气人了!而且没轻没重,这跑着横穿马路,要不是我刹车及时,撞出个三长两短,还不得他自己受?”司机解释道。 “没事儿,没事儿。”唐易立即说道,“您也别动气,继续开吧。” 唐易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有了一道闪念!这龟甲的灵力既然入眼入脑,我岂不是就成了“活靶子”? 活人地体! 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在接触玄黄神灯的时候,虽然没有紫精团海,他脑海里还是出现了一条紫龙飞舞的景象! 人体本身就是水性的,也就是说,他借助龟甲的灵力,活体发挥了紫精团海和黄宫地体的两种作用! 不过,这种发挥显然只是灵光一闪,他脑海里看到的,只是简单的景象,并不是真正的天理紫龙图! 要想见到真正的天理紫龙图,还是得需要龟甲复位才行!而且也少不了紫精团海。 等等,现在紫精团海已经有了,要是自己置身玄黄神灯之中,岂不是也算复原?起码,自己脑海里可能出现天理紫龙图! 刚想到这里,唐易自己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因为这思维带着惯性冲了过去,却没经过逻辑过滤。 这玄黄神灯太小了,自己这块头怎么能进得去?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用自己的身体能联通所有的其他“零件”,自己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吗?就此精神错乱甚至挂了都有可能! 活人地体,是有点儿诡谲了! 唐易又反过来推了一下,如果自己得到那片龟甲,龟甲的灵力没有化作白光入眼入脑,那龟甲就会被保存下来。可是,龟甲想要完整,那就不能散尽灵力,自己也就得不到异能,那就不会发生以后的这些事情了!那自己连玄黄神灯是什么都不会知道! 这像是一个悖论。 唐易心乱如麻,虽然自己有龟甲的灵力在身,破解天理紫龙图的希望还没有彻彻底底的破灭,但是,想要“原装”复原玄黄神灯,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且就算有一线希望,也是烟涛微茫信难求。 正文 第792章 秘密失守 要是这样,天理紫龙图的秘密,就只能唐易一个人“看”到,也只能一个人探索。 他可以说出黄宫地体就是五古封灯的信物、就是那片龟甲,而知情的几个人,也知道龟甲已经毁了、没了。但是,他却不愿说出龟甲的灵力其实已经被他吸收了! 独守秘密,就意味着要一个人承担。 唐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房间的,回去就合衣躺在了床上,但是却一直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唐易干脆下床,点了一支烟,接着拿起了手机。 他想给文佳打一个电话。 不料,刚拿起手机,接着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张路打来的,唐易顺手先接了。 “你给白老看的那件奇珍,是不是就是封门青印章?”张路的声音有些急切,显然,他憋了很久,估摸着唐易离开白老的别墅回到酒店之后才打过来。 “嗯。白老的意思,也应该是王羲之的私印。”唐易应道。 “这个潘教授,回去的路上还说你太神了。但没提印章的事儿,看来,他就是不相信这么大个漏儿会到他手里,哈哈哈哈。”张路很兴奋。 “其实潘教授这个人还是很正直的,只不过自视甚高,有些清高。”唐易揉了揉眉心,“今天确实有点儿累,咱们明天再联系吧。“ “好。明天一早我打给你,你早休息吧!”张路听出唐易话音不对,但是他比较高兴,也没多想,还以为唐易确实是累了,接着便挂了电话。 唐易坐到椅子上,又点了一支烟,接着便给文佳拨了过去。 “你真会打啊!我正准备关机,明天睡个自然醒。这两天法器店的生意太好了,可累死我了!”文佳打着哈欠说道。 “我在杭城。黄宫地体有线索了!”唐易直接说道。 “什么?你不是去琼岛了么?接着又去了杭城?黄宫地体在杭城?”文佳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刚才声音中的困倦一扫而空。 “不在杭城。” “那就是从杭城知道的线索了?在哪里?不对,你先说是什么东西啊!” “是一片龟甲。” “龟甲?” “刻着九宫八卦的龟甲!” “我知道了!”文佳叫道,“所谓的赑屃背负,原来就是指赑屃的背甲!而我师叔也打听到,黄宫有通灵之处的说法!这上古时代的巫师,用龟甲与上天沟通,也很正常!” 文佳反应是很快,却也没想到,唐易说的龟甲,就是五古封灯的信物,唐易也曾告诉他,那片龟甲已经化为飞灰。 “这片龟甲,就是五古封灯的信物!” “什么?!”文佳这才明白,为什么找到黄宫地体的线索,唐易的语气却有些低沉,“这么说,废柴了?” “理论上是这样。” “卧槽!所有的东西都凑齐了,半路冒出一个紫精团海也找到了,结果黄宫地体早就没了!你这大半夜给我这么一个惊喜!” “我也很郁闷。” “以后有郁闷的事儿,白天打,这还让不让我睡了!”文佳嘟囔了一句,随后可能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唐易为此也情绪不佳,“算了算了,这事儿本来就是碰运气,反正现在睡不着了,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儿?怎么就确定黄宫地体就是那片龟甲?” 唐易便将白老讲的过往又说了一遍,“我觉得,吻合度太高了,所以虽然是道听途说,但是也很可信。” 文佳沉吟了一下,“是很可信。要是这龟甲是一件普通的古物,五古封灯也不会将其作为信物。那你再给我说说当时那片龟甲是怎么化为飞灰的?” “我不是给你讲过么?我打碎了一件青花瓷臂搁,里面有一片龟甲。我的手指恰好被碎瓷片扎破了,一滴鲜血滴到了龟甲的九宫上,接着白光一闪,龟甲就酥了,接着化成了灰尘,手一抖,啥都没了!” “你没说过白光一闪啊!” “说过!” “没说过!好了,别扯没用的。我看,问题就在这这里。那闪出的白光,很可能蕴含着龟甲的灵力!” 唐易听文佳这么说,心里猛地一颤,吸收龟甲灵力,这是一直隐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虽然和文佳曾经出生入死,但是他还是不想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文佳却接着说道,“现在我已经断定,你就是唐掌门的曾孙!唐掌门曾经将鉴宝神识封存在龟甲,也就是说,龟甲的灵力散出,唐掌门的鉴宝神识也一同散出······” 说到这里,文佳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唐易心里又是一惊。 “我早就对你分析过,唐掌门的这个办法并不保险!所以才让火门长老陆火圣去寻找新的灵物,代替龟甲作为五行定魂阵的阵眼!结果没找到,龟甲却丢了!” “之所以不保险,是因为被封存的神识,有两种办法可以被取走融合!一种就是神识比唐掌门更为强大,另一种就是嫡系血亲!之前你还不能确定,前一阵咱们在大西宝藏你得到一个荷包,我觉得你的推断很合逻辑,你就是唐掌门的嫡系血亲!” “所以,唐掌门的神识,是被你吸收了!” 文佳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怪不得你这么神!卧槽,你特么就是唐掌门再世啊!特么的当今天下,有谁在鉴宝方面能牛逼过他?不对,现在是谁能牛逼过你?” 唐易苦笑起来,他只不过是想告诉文佳黄宫地体已经没了,却因为一时心乱,忽略了自己和文佳交流过太多,文佳又精通玄门之术,一下子猜到了! 这下子,这个秘密也守不住了! “唉!”唐易长长叹息一声。 “你叹什么气啊?这种造化,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而且,本来就是你祖宗,本来你就应该继承,心安理得,两全其美啊!总比唐掌门的神识凭空散尽、没着没落强吧?”文佳接着说道。 “我叹气,是因为这点儿秘密,我本来想自己守着的!” 正文 第793章 灵力空间 “拉倒吧,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不过我比较严谨,当时还不能确定你就是唐掌门的嫡系血亲,也没听你说白光一闪的事儿,所以也就不能定论!这事儿,你是当局者迷,在我看来,就和你继承了祖传的鉴宝秘籍没什么区别!” 文佳没说谎。而且唐易是他的兄弟,这眼力怎么来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易有这个本事,能发挥出来就行了。所以,怀疑也只是一个闪念,也没必要说出来。 而现在,却一下子说到关键节窍上,文佳其实也是为了安慰唐易,便说了出来。 “我告诉你,你就算把这个秘密实话实说,公布出去,也没人会信!我赌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不愿说出真相,编瞎话来搪塞呢!”文佳又换了个角度分析道。 “那倒是。”唐易被文佳一开解,倒是释然了很多,“其实过程吧,又不是自己的事儿,没人会过多关注。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现在,十年寒窗和一道白光,其实是一样的。” “你知道就好。而且,你想想,要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驰骋古玩界,你是唐掌门曾孙这件事儿,迟早要得出来!你再牛逼,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有这个名分,人家凭什么听你号令?特别知道五古封灯底细的那几个人,一个一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是啊,卖草鞋的皇叔也是皇叔。”唐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名不正则言不顺。不管你是卖草鞋的还是要饭的,只要来一个什么什么之后,这旗号立马就响亮起来。 “这不就行了?再说了,这个秘密你只是让我知道了而已,而且没有我帮你,你这单枪匹马的,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还成什么大事儿?”文佳语气夸张。 “你大爷的!”唐易骂了一句,却笑出声来,情绪好转了很多。 “行了,这事儿不算什么。严重的,是我下面要说的这件事儿!”文佳又开了口。 “你说吧。”唐易放松了身体,又点了一支烟。他已经猜到文佳要说龟甲灵力的事儿了。不过,既然神识的秘密已经失守,接下来的秘密就不算秘密了,而且,如何破解天理紫龙图,文佳是最值得信赖的且最有能力的帮手。 果然,“既然唐掌门的神识被你吸收了,那么黄宫地体的灵力也归你了呗?怪不得你能看到紫色龙形,现在,你成了一个活人地体了!” 唐易之前想到过这一点,“问题是,我总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连通玄黄神灯吧?” “那当然不能!黄宫地体的灵力,需要配合本身所具备的空间基础才能充分发挥。”文佳解释道,“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玄域圣环么?” “这怎么说?” “你不是说曾经像做梦一样进入过玄域圣环的空间么?你的神识如果进入玄域圣环,以玄域圣环作为地体,也不是不可能。所谓黄宫,不过是一个灵力空间,人体基础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不行。但是,玄域圣环这个空间基础,应该没问题。”文佳接着说道。 “问题是,不是我想进就能进啊!”唐易挠头。 “这事儿我也办不了。不过,既然你现在基本上能确定唐掌门的曾孙,那我师叔肯定会不遗余力。他的一魂一魄是灵力所塑造,加上法力比我深湛,没准儿就能帮你。” “那事不宜迟,我尽快动身去燕京。” “嗯,来吧。不过,我只是设想啊,到时候还得问问他,成不成的也是个未知数。另外,还有一点,这事儿,要是行,你还得跟老蒋借紫精团海一用,但是黄宫地体灵力的秘密,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让老蒋知道。” “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你的神识进入玄域圣环能行,但是所有的参悟,就只能你自己来了,剩下的,谁也帮不了你了。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现在,真正能看到天理紫龙图的人,只有你,或者说,只有你的神识。”文佳忽然叹了口气,“你的玄学修为不够,我就怕有什么危险。” 唐易心里,泛起了一阵感动。 这个时候,文佳首先的想到的,不是他自己没机会参悟天理紫龙图了,却是担心我唐易的安危! 什么是兄弟?你若安好,我便无憾! 如此想着,唐易竟有点儿哽咽了,“好,那先这样吧,动身前我告诉你。” “保重!” 挂了电话,唐易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开始盘算,明天和张路商量一下,处理好杭城的事儿,就尽快动身。本来也得去一趟燕京,沪海分店和杭城分店,都得运几件像样的古玩过去。 尤其是杭城分店,白老要来捧场,起码得弄一两件重器。好在,有从T国弄回来的那批古玩打底,去燕京也好筛选一下。 过后,唐易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龟甲中神识和灵力的秘密已经为文佳所知,但是却也有了窥探天理紫龙图的一个办法,多了一次尝试的机会。 而且,文佳说的不无道理,这种离奇的事儿,说出来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要是他是唐掌门曾孙的事儿公布出去,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得了祖上的什么秘籍。 第二天,唐易和张路一起去了木器厂参观了一下,顺便告诉张路,准备调拨几件重器过来,以应对阁宝多杭城古玩店的开张。 “开张得好好筹备,到时候白老也可能会来。” “白老也来?”张路张大了嘴巴,“我说,你到底给白老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古玩圈里,都是面子碰面子的事儿。既然你把产业都并到阁宝多了,我也不妨告诉你,这里面,有沈先生的面子,还有秦伯毓秦老的面子,我女朋友,是秦老的外孙女。” “好,好,好!”张路连说三个好字,“那是该好好准备准备。这样,阁宝多木业中心挂牌和古玩店开张,咱们挑个好日子一块儿举行!” 唐易点点头,“不过,我现在得抓紧去趟燕京,有件很重要的事儿。这边,暂时得辛苦你了。” 正文 第794章 麻烦大了 “问题是你燕京的事儿什么时候能搞完?这阁宝多木业中心挂牌,除了利用这次到手的海黄板材做两件像样的家具,我还想做几件有档次的紫檀家具,不然开张撑不住场面!你得和我去趟印度采购原料啊!”张路连忙说道。 “你以前不都是自己去么?不一样能买到好料?”唐易笑了笑。 “老大,我自己去和你去能一样么?我估计要是你去,命中率得高几倍,成本得低几倍!”通过和唐易到琼岛赌木海黄,张路是彻底服气了。 “这样吧,筹备开业不是个小事儿,你先准备着,到时候我们随时联系。”唐易想了想。 “行,那你先走吧。燕京那边是不是法器店的事儿?” “法器店也是刚开张。”唐易含糊了一句,“这件事儿,全靠文佳文大师了。” 说完,唐易就掏出手机,开始查询杭城到燕京最近的航班,一看下午有一班头等舱还有位子,立即订上了。 中午张路和唐易一起吃了顿饭,又送唐易到了机场。 张路准备送到安检口,唐易却在门口摆摆手,“自己人,甭客气了,你早回去忙正事儿要紧。” 两人各自转身,刚走了两步,唐易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路哥,有件事儿我还忘了问你了!” “路哥”这个称呼,是唐易第一次叫,叫得张路有些不自在,“别介,你是老板,叫我名字就行,再不济,我比你大,你叫老张得了!” “路哥叫起来舒服。”唐易笑道,“是这么回事儿,如果去印度,我带女朋友去,不碍事儿吧?” “嗐!”张路哑然失笑,“要不我也带老婆去,缓解一下?” “哈哈,你觉得不碍事就行。走了。”唐易摆摆手,走进了候机大厅。 抵达燕京之后,文佳开车来接的,“有笔大买卖,你跟着去看看呗,完事儿咱们再吃饭。” “我去,人家客户不会有意见么?”唐易一边扎安全带一边说道。 “有毛意见,这客户正焦头烂额呢,只要平了事儿,我带个加强排过去他也得请吃饭。”文佳发动了车子。 “那事儿,你跟唐老爷子说了么?” “说了。他说麻烦大了!要是能解决,我就把这个客户推了!” “怎么个大法儿?比西瓜还大?”唐易突然发现文佳的后座上,居然放着一个绿油油的西瓜,“我去,因为麻烦大你上火了?要吃西瓜去去火?” “这麻烦,比西瓜大多了。这西瓜是给客户准备的。”文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给你简单说说吧。” “我师叔说,那块龟甲,不仅仅蕴含着灵力,更关键的是水性宝物,所以才能吸收紫精团海的能量,充分发挥灵力。这玄域圣环,是金性法器,肯定不行。” 唐易叫道,“这哪里是什么麻烦?麻烦是很难解决、但却能解决。这个,不就是不行了?” “我还没说完呢。玄域圣环不行,不代表别的东西不行,比如你这枚骨戒。”文佳接着说道,“这也是水性宝物,而且年头儿够长,也定有灵力,不过——” “我明白了。这骨戒和玄域圣环不同,虽然有灵力,却未必蕴含着灵力空间!” “就是这么回事儿。同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再找到一件有灵力空间的水性宝物!不过,师叔说了,这种几率也很低,至少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类似的宝物。” 唐易沉思了一会儿,“那这枚骨戒,如何能判断有没有蕴含灵力空间?” 文佳道,“这个我师叔可以试试,毕竟他的一魂一魄是灵力所塑,不过,这两天他扁桃体发炎,得等到身体正常了才能试。” “行了,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还有心思去见客户!也就是说,现在就是得等。等唐老爷子身体恢复,得先试试这骨戒有没有蕴含灵力空间。” “对。这个骨戒,和你很有缘分,你又佩戴了一段时间,在一定术法的辅助下,你的神识能进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是现成的,所以是首选!” 唐易点点头,“麻烦的确很大,如果骨戒没有蕴含灵力空间,我们就得再找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必须是水性的,还得蕴含灵力空间,我的神识还得能进去!” 文佳活动了一下颈椎,“这麻烦比西瓜大吧?” “行,先跟你去解决西瓜的麻烦吧!”唐易虽然很无奈,但是却也有点儿习惯了的感觉。 从得到崇祯罪己铜香炉开始,这件事儿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彻头彻尾完结的机会。 本来还以为这次运气不错,龟甲虽然没了,前面却得到一个玄域圣环,文佳点出了一线机会。可现在,又是一盆冷水,玄域圣环又不行! “主要是‘西瓜’这事儿,和文玩沾边儿。”文佳介绍道,“这客户早些年是做文玩生意发家的,椰壳你肯定了解,前几年炒得死贵,超过六毫米的一串108佛珠,就大几千。” “嗯,现在被什么印尼料椰蒂料弄成白菜价了。”唐易应道。 “这伙计很年轻,却很有眼光。椰壳赚了钱,他又开始专做什么莲花菩提,佛螺菩提,总之是很会找市场的契机。去年开始,他又停了所有的品种,全力投资梅花鹿!” “梅花鹿?他这是一边养鹿,一边做相关文玩产品?” “对,跑到白山省拿了许可证,开了养殖场,鹿顶骨做三界牌,鹿腿骨做佛珠,鹿角盘做雕刻。而且鹿茸、鹿鞭、鹿血、鹿肉,一样也赚钱。燕京他也有门店,两头儿跑。” 唐易道,“这哥们儿行啊,文玩界的小坦克啊!” “之前倒是一直顺风顺水,也发了大财。今年却出事儿了。先是被一个老客户骗了一大笔钱;接着养殖场的门坏了,鹿跑了大半;加固养殖场之后,居然又着了一把火。” “他怀疑是养殖场风水的事儿?” “他之前找过不少人了,还带着去白山省的养殖场看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养殖场风水问题的,还有说是因为经常杀鹿,杀孽太重,鹿又不是一般动物。”说着,文佳露出不屑的表情。 正文 第795章 直奔坟地 “他找的,都是一帮骗钱的混子,要是早找到我,就不用花这些冤枉钱了!” 唐易笑道,“你又没去看养殖场的风水,怎么知道人家是骗子?” “看什么风水,这一听就是被人家给捅了,骗钱技术含量高点儿,破坏鹿场的门,放上一把火,找两个瘪三儿就能干!”文佳看了看唐易,“饿不饿?饿就先吃饭。” “不饿,你不是说了完事儿一起吃么?再说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急什么?”唐易接着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次你岂不是不是去当风水大师,是去当侦探了?” “侦探我能干得了么?”文佳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 “嗯?不是养殖场的风水没问题么?” “养殖场的风水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老子的坟。”文佳道,“我这一问,原来这哥们儿发财之后,去年年底把他老子的坟包重新修葺了一番,换了一块石碑,最要命的是碑上还加了个顶。这下子招了小人!所以,他倒霉,虽然是有人下黑手,说到底却还是风水问题!” 唐易看了看文佳的车,这才发现并没有往市区方向走,而是进入了郊县,顿时汗毛立起来了,“我去,坟地?” “对啊,我们要去的就是坟地!我之前已经详细问清楚了,八~九不离十,就是石碑的顶出了问题!所以直接去他在郊县村里的祖坟,现场解决掉。”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在机场打个车,到你家等着!”唐易骂道,“你特么这是拖着我去见鬼啊!” 文佳哈哈大笑,“你现在跳车我也拦不住你。” “行了。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去坟地,你带个西瓜干嘛?” “听说过破瓜么?” “呃。” “去了就知道了。” 文佳开着车,驶入了山路,最后到了一处村口,这村子不小,到村口都是柏油路,进了村子,还有水泥路。 文佳一直开到村子南头,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河边,还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艹,这车改的,够猛,跟个飞机似的。”文佳熄火下车,“上次他来法器店,没见着这辆车。” “玩文玩的,喜欢自己搞一搞,什么给珠子扩个孔了,给串子加几个配饰了,他这毛病还传染到改车上了”唐易笑着跟着文佳下了车。 文佳下车的同时,越野车上也下来一个干瘦的男子,应该不到三十岁,相貌普通,不过脖子挺长,又瘦,就显得喉结挺大。 “迟老板,久等了啊!”文佳打了个招呼。 “文大师说哪儿话,您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多点儿!”迟老板立即上前,一口京郊片子味儿。 “我们定时间了么?好像只说了傍晚前后,迟老板可真会说话!”文佳拉开后车门,准备把西瓜拿出来。 迟老板一愣,这本来就是客套话儿,他没想到文佳还给纠正了一下,但很快又干笑道,“文大师就是严谨。”转而看向唐易,“这位是?” “噢,这位了不得,阁宝多法器店的幕后老板,唐老板,华夏最年轻的古玩大亨!”文佳搬出了西瓜。 “哎呦,同行啊!唐老板久仰了!我姓迟,迟猛。”迟老板上前和唐易握了握手。 唐易也笑着来了一句,“我是做古玩的,迟老板是做现代文玩的,可不是同行,您卖的东西,都是能再生的!” 迟猛又是一愣,心说这俩人倒是对路,开口就噎人,但是此时也不便计较,又看了看文佳,“文大师,您抱个西瓜,这是?” 文佳伸手在西瓜上拍了拍,“嗯,皮薄,好破,今儿帮你破瓜,迟老板!” 要不是迟猛有事儿相求,加上又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文佳和唐易这几句话,估计都能把人惹恼了。迟猛这时只是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他猜出文佳这瓜有用,但是却也不问了。 “在哪儿?”文佳也不再开玩笑,接着问道。 “我带路!”迟猛拎着一个大皮包沿着河边走了不远,便拐进了一个小院。说是小院,其实就是一片红砖矮墙围起来的树林子。 走进去,大约有二三十个坟包。坟前都有碑。 “这是我家祖坟,打从清末,五六代了,都在这里。”迟猛直接带着他们到了一处最大的坟包面前。 这处坟包前的墓碑也是最大的。还有与其他墓碑显然不同的就是,这墓碑上加了个顶,这顶有点儿怪,不是常见的类似宫殿的顶,而是前后两面都像是块幡子。 “这顶,人家说是这两年推出的新产品,叫招财顶!”迟猛还不忘介绍了一句。 唐易借着夕阳余晖,看墓碑上写着:显考迟广德之墓,孝子迟猛叩立。心想,这孝子,给老爹弄个墓碑,还不忘了招财。 文佳四下看了看,“这块墓地风水不错,你祖上还是有能人的,不过再好的风水,也会有不完美的地方,每块坟地的位置都是预先设好的吧?” “是啊,家谱上有,说十代之内,要按此方位。”迟猛眼前一亮,心说这文大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片墓地的风水,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子孙容易招小人,现在的坟包方位很好,凶位被镇住了。但是你非要换一块墓碑,换就换吧,还要加一个顶。”文佳道,“什么招财顶!这幡形顶岂是能随便乱用的?” “这的确是我大意了!”迟猛立即说道,“那今儿能破解吗?” “能破解——吗?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我专业性的侮辱!”文佳看了看迟猛,“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唐易此时差点儿没笑出来,文佳的前半句话,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路边穿黄棉袄、带棉帽的屌丝算命先生的形象。 “带了带了!”迟猛拉开大皮包,非常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了一盆仙人掌,“文大师,不知道我准备的行不行?按说你要是能准备就最好了!” “这破解之法,仙人掌必须由你准备!也没什么讲究,只要是活的就行。”文佳严肃道。心里却说,西瓜我也不想准备,不过总得让你有点儿神秘感。仙人掌扎手,肯定得你自己准备了! 正文 第796章 来龙去脉 文佳大体看了看,点划出了四个方位,对迟猛说道,“你把仙人掌放到西方白虎位,哎,对,就是那儿!” 而后,又掏出一张符纸,在墓碑前点燃,一手托起西瓜,“迟老板,你今年流年命盘犯绞煞,遇小人,我这次不仅给你破解掉,而且让你知道这个小人是谁!” 说罢,直接硬生生把西瓜砸到了墓碑的顶上。 瓜皮碎裂,红色汁水四溢而出。 符纸火光突然大盛,很快烧成了一堆灰烬。 原来是这么个破瓜!迟猛的眼珠转了一下,心想,让我知道害我的小人是谁,这怎么知道? “三天后,将墓碑的顶拿掉,仙人掌取走。”文佳看了看迟猛,“这个墓地平时没人来吧?” “没有。我一定看好了,不让人动仙人掌。”迟猛干笑了两声,“那我先把费用打给文大师?”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这笔生意其实还没做完,因为迟猛还不知道效果,当然不愿给钱,但是嘴上却又说得好听,来了这么一句。 文佳久在江湖漂,如何听不懂这话?要是真的想给钱,直接就说打过去了,还问个屁啊! “不用,三天后来找我,那时候害你的小人也就找到了,你心服口服再来找我。不过,为了巩固成果,你最好买一件法器随身佩戴。到时候再说吧。”文佳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 “一切听文大师的。”迟猛立即陪着走了出去。 回去的车上,唐易问道,“你给他破了招小人的风水局,这个我相信,问题是你怎么能找到害他的人?” “害他的人,肯定是他的熟人!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就是白山省的生意合作伙伴。他到白山省开养殖场,人生地不熟,肯定得找人合作。看到迟猛赚钱了,梅花鹿相关产品的路子,这个合作伙伴也摸熟了,当然就想把迟猛踢出局,自己独赚大钱。”文佳笑道。 “这个我倒是也想到了,的确很有可能。可这毕竟只是推测,怎么能坐实了?” “墓碑的幡形顶,的确有招财的作用。这出问题是因为他家祖坟之前做了一个防小人的坟包阵法,这个阵法中坟包的墓碑是不能做顶的,尤其是是幡形顶,一旦做了,招财的作用就转化为招小人的作用,而且使得阵法对做顶的坟包后人无用了。他给他老爹的墓碑做了顶,所以他遭殃了。” “西瓜,暗指西方白虎位。白虎位是金位,破瓜之后,汁水流出,金生水,小人的作用随之流出消解。红色汁水,配合我的符纸,能演化血光之灾,如果三天之内,白山省的这个合作伙伴有血光之灾,那么这个小人就是他无疑!” 开车在路上很无聊,所以文佳解释得也很详细,“仙人掌克制白虎位,也能平衡阵法。因为血光之灾可大可小,我总不能为了破解迟猛的困局,要了那个小人的命吧?有了仙人掌,血光之灾也只是出伤,而不要命。” “这听起来跟说书似的。”唐易笑了笑。 “今晚有你听的。我师叔在家给你做饭呢!”文佳道,“我给他说了你是唐掌门曾孙的推断,他这报恩之心,恐怕就全发挥到你身上了。” “其实,我早就把唐老先生看成是一家人了,他和唐掌门是老相识,而且居然跟随唐掌门姓了唐,又是你的师叔,这怎么说都不是外人。”唐易点了一支烟,看向窗外。 到了文佳家里,唐无心已经把饭做好了,菜式极为丰盛,当然少不了他的拿手好菜蜂蜜烤野兔。 “我就觉得你和恩公有点儿像,果然如此!”唐无心满面春风,似乎破解天理紫龙图的秘密反而不如这件事儿重要了。 吃完了饭,丁丁睡了,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议论起了此事。 虽然唐无心暂时不能探测骨戒有没有蕴含灵力空间,但还是拿起很认真地端详了起来。 当时唐易和文佳初遇唐无心,唐无心还曾被这骨戒的灵力灼伤了手,“我当时有攻击意识,骨戒产生反击,说明灵力和你的神识是贯通的!” 现在既然面对文佳和唐无心把事儿都说开了,唐易也便不再隐瞒,详细解释了来龙去脉: “本来,我是能看到宝光的,但是带上骨戒,开片之后,看到宝光的同时还能产生直觉,对宝物判定的直觉,不过信息量很少。后来,宝光彻底看不到了,但是面对一件宝物,却自然而然就能鉴定了。而如果宝物被遮挡,或者是自然界的玉石,还是能看到内部的宝光投影。” 唐无心似乎已然明了,“不奇怪。一开始你吸收了龟甲的灵力和唐掌门的神识,只有龟甲的灵力在发挥作用,你只能简单地看到宝光而已。后来,骨戒的灵力因为开片而发散,你吸收之后,灵力比重加大,就此迫压催动了唐掌门的神识,开始与你自己的神识融合,所以就出现了直觉!” “我明白了!”唐易一听这个,恍然大悟,“后来,唐掌门的神识完全和我的神识融合,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能鉴定宝物了!而龟甲的灵力也逐渐被唐掌门的神识所控,所以宝光就消失了!不过,被遮挡的东西和自然界的玉石内部,神识也没办法产生穿透性的鉴定,这时候,灵力就开始单纯地发挥作用了!” 唐无心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唐掌门再神,也没有透视眼。” “但是很奇怪!”唐易接着说道,“这次我去琼岛,发现还能看穿木质的内部结构,不过却是黑白光影,这光感有点儿像那紫色龙形,这黑**调,却又有点儿像玄域圣环中的神秘空间!” “噢?”唐无心皱了皱眉,沉吟了半晌,最后抬头道:“这说明,你的神识携带龟甲灵力进入玄域圣环的神秘空间之后,又经过了淬炼和升华!” 说罢,唐无心伸手,“你把玄域圣环再给我看看!” 唐易从手腕上摘下玄域圣环,递给了唐无心。 正文 第797章 天星如目 唐无心的手指轻轻摩挲玄域圣环,眼睛也是一直盯着,和之前端详骨戒的状态一样。 不过,这次仅仅是一小会儿工夫,唐无心就似乎有些不舒服,他放下了玄域圣环,接着用手揉起了太阳穴。 “师叔,你没事儿吧?现在你体内有炎症,火气上行,还是不要动用灵气!”文佳立即说道。 唐易也连忙道,“对啊,老爷子,身体要紧。” “我没事。我只是和感受骨戒一样感受了一下这玄域圣环,并没有深入。”唐无心摆摆手,“不过,这感觉却很奇怪!按说,玄域圣环是金性法器,灵力空间应该很纯粹。我虽然没有深入探测,但是也依稀感觉到,里面似乎掺杂了东西,而且这东西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啊?”文佳和唐易面面相觑。 “等我身体恢复正常了,我再试试。”唐无心一边将玄域圣环递还给唐易,一边说道。 “对了!”唐易突然想了起来,“老爷子,这玄域圣环里面,可能是不纯粹了,因为住进去一缕亡魂!” “亡魂?”唐无心却轻轻摇头,“这种灵力空间,不可能留得住!所谓鬼,不过是一种精神力量的变异,精神力量没了本体,在里面会被消解。” 文佳此时自然也想了起来,“不是,师叔。唐易说的亡魂,不是说鬼魂,是鬼也死了,这里面住着一只聻!” “什么?多大年纪?”唐无心此言一出,自己也不禁莞尔,实际他是想问,这聻在里面呆了多久了。 “估计是从明末到现在。”文佳道,“这几百年下来,都快成仙聻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好像还听到过里面有这个声音发出。”唐易补充道。 “聻?这倒是有可能!”唐无心沉吟了半晌,“精神力量可以被消解,但是聻,却连精神力量的形态都没有了,只剩核心特征。” “等我身体好了再说吧,这事儿,没准儿还有转机。”唐无心顿了顿,又接口道。 唐易和文佳也便不再多问。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关了法器店的门,在店内将从T国运回来、文调局审查完毕的一百多件古玩珍品整理归类了一下,把能出手的几十件,分成了四部分。 一部分能当作法器的,留在法器店,一部分准备运往山州阁宝多,一部分运往沪海,一部分运往杭城。 其中,运往沪海的占了三分之二,因为沪海的分店,目前能用的东西很少,只有谭千常能配比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以玉器为主。 运往杭城的最少,只有三件,但却都是精品。 其中,有两件还是一对,南宋建窑曜变天目碗。因为这批古玩里有两对天目碗,唐易思前想后,权衡再三,才决定拿出一对来撑场面。毕竟,杭城的分店和木业中心要同时开业,场面大,最关键的是,白老还答应在开业时去捧场。 建窑虽然不是五大名窑,但是名气却一直很大。宋代,是建窑的一个典型发展期,建窑什么瓷器最有名呢?从釉来说,是黑釉。从器型来说,是盏和碗。所谓“建盏”,可见一斑。 而且,建窑瓷器,以烧造时的窑变著称,釉面变化多端。比较著名的几个词儿,就是刚入行的圈里人,想必都是耳熟能详:兔毫、鹧鸪斑、油滴。 这些称呼都十分形象,一下子就能想到瓷器表面花纹的状态。比如兔毫,黑釉中有细密的筋脉,如同兔子毫毛一般有层次感。金兔毫,银兔毫,蓝兔毫,都很漂亮。特别是泡茶时,看茶水中的兔毫,那种美妙的视觉感受确实令人爱不释手。 再比如鹧鸪斑。见过鹧鸪的人就很容易理解了,鹧鸪的羽毛,有点儿紫黑,有的部位也带点儿红。但是胸部的羽毛却有白点,很圆,是鹧鸪的一个独有特点。鹧鸪斑这种窑变效果,很难烧出来,所以比兔毫还要少。 曜变,其实也是窑变的一种,但不是形容具体的花纹,主要形容的是光线照射下那种釉面的变化。如果从科学角度解释,曜变的原因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釉面的发光膜,因为其中蕴含的矿物和胎的共同作用之下,会形成一种散射型光斑——曜变光。曜变光变幻多彩,美不胜收。 比如这天目碗,内外都是黑釉,内壁则有不规则分布的圆形斑点,斑点周围闪耀蓝色光彩,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在天上闪动。 碗中宇宙,天星如目。 唐易看着这对碗,“曜变天目碗,据说全世界仅倭国藏有三只。结果,我们现在手里居然有两对!这一对拿到杭城,就算是白老去,也足够撑起场面了!而且恐怕会引起轰动效果,相当于打广告了!” “要是白老不去,难不成你还想两对都收藏了?”文佳笑道,“不过这碗确实漂亮!就是不懂古瓷,也能被折服了!” “白老去捧场,会吸引杭城乃至江南不少圈里有头有脸儿的人参加,不拿出一两件重器,肯定是不行的。这是古玩店,又不是博物馆,如果只展示一下又不卖,也说不过去,该有人说是借来打肿脸充胖子的了!” 唐易说着,又拿起了之前挑好的一把嘉靖青花龙纹执壶,“再加这一件明代官窑精品,可以了!” 执壶,带把儿,有嘴儿,用起来很方便。最开始主要是酒器,现在多是茶具。最早的时候,执壶没有瓷的,这种造型最初只有青铜器,到了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出现青瓷执壶,宋代的青白瓷执壶就很多了。 这件嘉靖青花龙纹执壶,将近一尺高,品相不错,主要是和一对天目碗一同摆放,会出那么一种搭配效果。所以唐易选了这件。 青花执壶唐易倒不是特别留恋,但是这对天目碗,的确让他犹豫了一阵。所幸还有一对,而且留下的那一对品相更好。而且他特地给张路说明,如有买家,一定要查清底细,到时候商量好了再做决定。 正文 第798章 看四合院 这些东西打包发货,唐易和文佳肯定不行。这超高价易碎品托运,必须要找专业的公司,分门别类,进行细致的处理,防护性措施很严密,就连装箱的步骤都很讲究。 这么多东西分发三个城市,配送费用算下来就不低。不过,比起这些古玩的实际价值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忙乎了一整天,总算是处理完了。正好,出去做业务的老庞也回来了,一看两人忙完了,笑嘻嘻地说请两人吃饭。 文佳给老庞的待遇很优厚,根据不同的业务,抽成的比例不同,最高的,能到六成,比文佳得的还多。除了业务规定收费,人家额外给的红包,老庞可以不用上交。这一趟,看来老庞收获不少,所以喜笑颜开的。 忙了一天,中午又没好好吃,文佳提议去吃点儿荤的,三人便去了烤鸭店。 “正好,我也好这口儿,不过我不爱用小饼卷鸭肉吃,我爱吃红烧鸭架!”老庞笑道。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老庞还是要了一个包间。 “你这经常出来乱窜,和娉婷聚多离少,没事儿吧?”吃饭闲聊的时候,文佳问了一句。 “下一步我有可能去趟印度,采购紫檀木料,只要她有空,我想带她一起。”唐易应道。聚多离少,确实不算好事儿。 “没想到这个张路真行啊,你这去了趟蜀都,结果最后开辟出了杭城的市场。”文佳看了看老庞,“现在老庞的业务也开始拓展了。” 老庞啃着鸭架,“不就是去了趟津门么?津门这地方,大生意少,没意思。” 说着,老庞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对了,今儿这趟业务有点儿奇怪,这个客户有一套四合院,风水很好,不过却打算卖了。” “风水好还用你去做业务?”唐易笑问。 “两码事儿,他是公司有问题,我去给他重新布置了一下公司的门厅,又改了改办公室的风水格局。和他聊得投机,他说有处四合院,是早些年抵债来的,一直没去住,想让我看看风水。我就帮他看了看。” 文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为了多收一份儿钱,说风水有问题,结果弄得人家也不去破解了,直接想卖了?” “这种事儿,我是干过,可也得分人。这个人我和他挺对脾气,所以实话实说,告诉他风水不错。结果,他自言自语,说既然风水这么好,那卖了吧!”老庞解释道,“我也很纳闷儿啊,就问既然风水好,你卖什么?” 原来,这个客户因为最近公司经营不善,亏损严重,虽然请了人来改善风水格局,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却也急需用钱。 这个四合院有个两百多平方米,十年前就抵债六百万。当然了,抵债这个东西,肯定要按低价儿算的。当时这套四合院的价值就不止六百万,如今这套四合院的价值,那翻几个跟头跟玩儿似的。 “我看老爷子的身体明天也未必恢复,这些古玩的事儿咱们今天也处理完了,要不明天去看看?”唐易听完,突然说道。 “我去,这四合院可不便宜!”文佳一愣,“再说,你买个四合院也没用啊!” “我就是去看看,这种传统建筑,清理出来,看着其实挺有感觉的,和一大帮子人住在里面不一样。再说了,怎么没用?万一哪天我搬来燕京,当成个住的地儿不行么?“唐易笑道。 老庞倒是赞成,“看看又没事儿,买不买的,他都得领我介绍买家这个情!” 文佳听了,也便没再反对,“行啊,明儿再联系吧。” 第二天吃完早餐,唐无心感觉,扁桃体炎症虽然有明显好转,但是却也没好利索,他从不吃抗生素,自己配了中药,“明天估计就彻底没问题了!” “得!”文佳看了看唐易,“我昨晚就琢磨着,要是师叔今天好了,你也甭去看四合院了,现在没好利索,该当你去!” 此时,唐无心正在帮丁丁收拾书包,准备送他上学,“哎?什么四合院?” 文佳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唐无心。唐无心却道,“如果能拿出钱来,能买就买!这楼房不接地气,四合院要是风水好,住着延年益寿,还能改良运势。就你俩这赚钱速度,还犹豫什么?” 文佳没想到唐无心来了这么一通,“哎?师叔你怎么说的我也好像有点儿心动了呢?” 唐易哈哈大笑,“那你就去好好看看风水。我就说嘛,看了再说别的,你一开始连看也不想看。” “行了。我这就给老庞打电话。”文佳掏出了手机。 结果呢,对方还就是现在一大早有空,晚了该去公司了。文佳开车,载着唐易,直接去往指定地点。 这是燕京东城偏南的一处四合院,在一条胡同里。文佳找地儿停了车,和唐易走着进了胡同。 到了门口,一看老庞和一名中年男子已经在等着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祁总,祁连山的祁。这位是唐总,这位是文大师。”老庞相互介绍了一番。这位祁总身材高大,脸盘也大,西装革履的倒是挺显派头。 “幸会幸会,我先带两位看看吧?今儿时间有点儿紧,只能走马观花了!”祁总笑着带他们进了门。 这套四合院不大,就是一进的院子,典型的传统样式。 胡同东西走向,院子坐北朝南,正房位于坎位。大门并不居中,而是位于整个院子东南角的巽位。 “坎宅巽门”来源于易经八卦。通俗来讲,巽位在东南,为风,门开在东南,那就取了个顺风之意。坎位在正北,为水,水能克火,那就意味着能避火灾。 一套院子,南屋不算大门有四间。北屋有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共五间。东西房,各有三间。不过,这四合院没有后厢房。 “整个四合院,一共二百三十一平米,当时按照两万六一平米抵的债。”祁总一边带着参观,一边介绍道。 “祁总,文大师和唐总都不是外人,您说个实价儿。他们既然来了,这总得听听。”老庞却直接问起了价格。 正文 第799章 灶底宝光 祁总立即笑道,“这是应该的。我既然连抵债的原价都说了,那就是没打算说虚的。文大师的名号如雷贯耳,我还想攀高枝儿结交呢!” 文佳摆手笑道,“祁总抬举了,我看您这面相,这一关过去之后,财运就再也挡不住了!” “噢?祁总一脸惊喜,“文大师不开玩笑?” “涉及我的专业,我从来不开玩笑!算是附送给你的,就不细说了!”说完后,文佳站在正房门口,开始四下打量了这个院子。 大致看完之后,文佳指着院子正中的一棵老石榴树说道,“要是照一般人的说法,四四方方一个院,这就是个‘困’字,风水很不好啊!” 祁总笑了笑,“这个我听明白了,文大师真是开玩笑。这种组字游戏,连我都不信,文大师当然更不信了。” 众人都呵呵了几声,却没人接话。 祁总咳嗽了一声,“这套房子,按照目前这一片儿的四合院行情,加上保存得这么好,不能低于十万一平米啊!虽然不是什么前门后海的地方,但是位置也不算偏。再说了,那些地方的四合院,均价都每平米二三十万了。” 说的有些含糊,但基本上算是开了十万一平米的价儿了。唐易听后,自言自语道,“每平米十万,二百三十一平方米,二千三百一十万。” 祁总看了一眼文佳,连忙说道,“还带什么零头?今儿本该我请文大师吃饭,结果公司有事儿不能多陪。要是文大师想要,十万块就抹掉了!” 文佳指了指唐易,“祁总,可不是我买,是这位唐总想买。” “噢?”祁总稍稍一愣,但立即笑道,“唐总买,和文大师买,还不是一样?” “我想进正房看看!”唐易接着说道。 祁总抬手看了看表,“好,不过这价儿实在是不能再低了,我现在有点儿困难,等过了这道坎儿,我再去照顾文大师的生意。” “一码归一码,该多少是多少。老庞说了,和你对脾气,这院子,风水确实不错。”文佳淡淡应了一句,也不问唐易是不是觉得贵。 唐易心里明白,文佳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告诉自己,这房子风水好,这个价儿买了不亏。而第二层,也就是因为他俩太熟了,所以才能体会到,这意思是到时候如果想讲价,不用管老庞和祁总的关系,作为生人杀价,可以更直接。到时候文佳不会掺乎,免得纠缠不清。 院子和房间里,都很干净。这个干净,不是一尘不染。长期没人住,肯定落满了灰;这个干净的意思是,什么都没有,空院子里只有一棵树,空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唐易看完了三间正房,又看了看两间耳房。其中一间耳房是厨房,居然还留着一个老式的砌成的灶台。不过,被前任主人改造过了,上面抹平了,灶洞填上了,从上面的痕迹来看,曾经安放过煤气灶支架。 唐易在这间厨房里看得最认真,不时仔细审视一番。 东西厢房也都很空,不过各有一间卫生间。 从只有一个厨房的结构来看,这套院子最起码前任不是多户杂住,而是一个人买下了。 “怎么样?”祁总又抬手看了看表,主要是唐易在厨房浪费时间太长了。 “行,都看完了。这样,祁总,你赶着去公司,正好我们也商量一下,如果定下要买,咱们再碰头。”唐易说道。 “好,我今儿去公司确实有重要的事儿,那就不多陪了,咱们走吧?”祁总接口道。看房买房,本来就是个麻烦事儿,看一遍立即就拍板的情况不多。 众人出了四合院,祁总先走一步,老庞要回法器店,唐易却道,“这一片四合院不少,既然来了,我就再转转。” 文佳一听,这是有话想避开老庞,“那老庞你先回去吧,我陪着转转。” 老庞走后,两人就在胡同里溜达起来。 “这四合院要是买下来,现在我听说手续可不好办啊!”唐易开口道。 “手续的事儿你不用发愁,只要祁总的手续完备,过户我来办。你先说说,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唐易看了看胡同里没人,压低声音说道,“这灶台底下,好像有宝光闪动,不过挺深,感觉不是很真切。” “什么?”文佳一惊,“怪不得你在厨房里看了这么长时间!” “我看,多半是灶台底下别有洞天,藏着东西。”唐易沉吟着,“这样,咱们得抓紧时间打听一下,这个宅子最早的主人是谁。毕竟,这四合院只是一进,很简单,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如果只是藏了些金银或者首饰,那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院子要价不算高,单纯买下来也不亏,祁总的确是要了个实在价。”文佳道,“我就怕一打听,传出风去,让别人起了兴趣。” 唐易盘算了一下,虽然缅甸赌石花了不少,但是手里二三千万还是能拿出来的,而且那批翡翠成品也应该出来了,这倒手之后,资金就又充裕了,“也行,不行直接拿下?” “这样,我现在就找人打听,然后你现在就给祁总打电话,就说要了,和他约时间谈。双管齐下。”文佳想了想说道。 唐易点点头,立即就掏出手机给祁总打了电话。这会儿路上堵车,祁总还没到公司呢,一听唐易这么快做了决定,便直接说道,“那就中午吧,我请你和文大师吃饭,见面谈。” 文佳托了两个可靠的人,把四合院的地址说了。 随后,两人便离开胡同,回到了法器店。 法器店分为两层。一楼主要是柜台区,老庞雇了一男一女两个伙计张罗,什么求个平安符请个佛像这样的小生意,他们就处理了。老庞平时在二楼,二楼是办公室和会客室的格局,是和较大的客户谈生意的,或者预约文佳出手。 而找文佳的生意,那都是五百万打底,一般也不会在店里谈。 文佳带着唐易看了一圈,最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算起来,暗算迟猛的那个小人,也该出事儿了。”文佳坐下后,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说道。 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文 第800章 八大胡同 原来是托着打听四合院的人回话了。这个人,几代都是燕京人,干的是房产中介的活儿,平时喜欢听老故事,打听个事儿,也是个话唠。文佳从小在胡同串子里长大,找个把这样的人不难。 这个电话打了得有十分钟,文佳哼哼哈哈的,好像还真听了一个故事。 “这个院子,原来是个小三儿住的。”挂了电话,文佳笑着对唐易说道。 “噢?打听得还挺快!”唐易问道,“小三儿?” “民国年间,燕京有个很有名气的瑞昱绸布庄你知道吧?”文佳问道。 “当然知道。”唐易点点头。 瑞昱绸布庄的孔老板,是个民族实业家,同时也是个古玩收藏家。唐易当时在沪海,面对闵天和倪仲伟,谈嘉靖官仿斗彩的时候,为了驳斥倪仲伟,就顺口列举了孔老板收藏过一对嘉靖仿成化的斗彩花石杯。 “这房珠原先是孔老板的小三儿?”唐易接着问道。 “来,喝杯水,我给你讲讲。”文佳笑眯眯地给唐易倒了一杯水,“这个小三儿有点儿意思。” 唐易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孔老板有钱有眼力,他的收藏,肯定都是精品。难不成,有一部分藏到了小三的房子里?为什么没有取走呢?再者说了,孔老板没有取走,这小三怎么卖了房子也没取走? 唐易正在想着,文佳已经讲了起来。唐易干脆不想了,这种事儿谁知道呢,还是结果重要,便点了一支烟,摆开架势先听完故事再说。 “这个小三儿啊,原来是在八大胡同谋生的,名叫古琴,名字还挺雅致呢。” “什么?”唐易一惊,这八大胡同,的确是有,而且确实是八条有名字的胡同巷子。但是,在故事的背景民国年间,其实是一个泛指,指的是这八条胡同附近分布的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 所以,八大胡同当时是烟花柳巷的代名词。 这八大胡同成为烟花柳巷,雏形恐怕要上溯到清代乾隆时期。乾隆时期徽班进京,戏班子就住在这一片儿。 清代其实是禁娼的,所以有一帮官员士大夫之流,开始好上了“狎优”。优,就是优伶,戏子。 不过,来京的徽班弟子,其实都是男孩,长得漂亮的,就唱旦角。慢慢地,坐堂教戏,这过程就不说了,总之开始兴盛起来。而这八大胡同,也因为男优相公,开始出名了。 这也挺有意思,禁娼倒是禁了,结果竟然有人曲线行乐,造成了这么个结果! 到了民国时候,禁娼取消了,男优相公毕竟不是正常需求,慢慢也就凋零了,妹子们开始出山,占据了八大胡同一带,各种烟柳场所就起来了。 当年,八大胡同的场所档次,还是比较高的,其中不乏色艺双绝的角色,所以才能如此出名。 “有意思吧,孔老板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实业家,收藏家,结果还好这口儿!”文佳笑道。 “这不奇怪,民国年间,有钱人最喜欢干什么?捧戏子,逛窑子,甚至成了一种时尚,就跟现在打高尔夫似的,说是成功人士的标志也不为过,孔老板当然是成功人士了!”唐易解释道。 “哦?”文佳的历史知识自然不如唐易丰富,“原来是这样!” “当时什么人去八大胡同最多?两院的人!”唐易接着说道,“北洋政府时期,参议院和众议院的人每月光津贴就是两百大洋!” 文佳哈哈大笑,“说不定孔老板是去结交民国国会人士的!好了,我继续说。” 这名叫古琴的女子,有可能以前是大家闺秀,总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对古玩居然也懂。据说,这古琴虽然不算很漂亮,但却颇受孔老板的喜欢。最后,干脆给她赎了身,不让众乐乐了,改为独乐乐。 古琴这种出身,估计是进门做妾也不大行。所以孔老板就买了这套宅子,把古琴在外房养起来。这个院子是不大,不过古琴一个人,就算配上一个丫鬟一个下人,也是足够住了。 古琴在这四合院住了不短的时间,据说孔老板每个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在这里过夜。 后来燕京起了战事,孔老板携带家眷钱财走了,从港岛辗转去了海外。孔老板曾经收藏的一对嘉靖官仿成化的斗彩花石杯出现在欧洲的一家私人博物馆,想必是被后人给卖了。 不过,孔老板临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他如此喜欢的古琴。看来,喜欢是一码事儿,不离不弃是另一码事儿。不过,孔老板倒是把这房契给了她,而且据说也留了一笔钱。 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子不容易生活。孔老板走了之后不久,古琴嫁给了一个拉板车的。结果呢,结婚不到两年,居然得了一场大病,而且没好,就此撒手去了。据说这拉板车的开始还好,毕竟得了钱得了房子,但后来就有些不平衡了,打骂施暴就成了家常便饭。 这古琴,是郁郁寡欢,身心俱疲,积攒出的重病。 古琴原先是一个风尘女子,过得有点儿纸醉金迷,后来又被金屋藏娇。而且,算得上是个才女,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养过来的。可能,也想踏踏实实找个老实男人过日子,但有些日子,不是谁都能过的。 这个拉板车的落了一笔财产,一套院子。古琴走了不到俩月,就又娶了。 房子,拉板车的后来卖了。而到了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倒了几手了。 “怪不得你在电话里听得津津有味,合着是八大胡同的事儿啊。”唐易听完之后指了指文佳。 “什么跟什么啊!我这不是心里有底了么,就多听了一会儿。”文佳说的没错,如果真是孔老板的外房住过的地儿,这灶台下面藏有好东西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孔老板为什么把东西藏在这里没有取走,那就不好说了。或许,他挺在意这一段儿,临走前给古琴留下这些东西,既是留下一笔财富,也算留下一个念想儿。 正文 第801章 小人中招 而古琴临终前不把东西取出来,也有可能一开始还念着孔老板,后来肯定是不想留给拉板车的了,而重病之后,她自己也就没有能力取走了。结果,不但这个拉板车的不知道,以后的房主们居然也都没有发现。 但是现在,唐易知道了,通过灶台下发出的模糊的宝光知道了。 “两千三百万。要是有一件孔老板的珍品,说不定就回来了!那,这房子就算是孔老板送的了!”唐易站起身来。 文佳却接口道,“现在知道这房子有这么段儿渊源,你还住不住呢?” “无所谓,我不在意这个。这房子装修一下,院里再弄点儿花草,挺舒服的一地儿。要是唐老爷子不介意,让他来住也行,你留个房间,没事儿两头住住,也不错。给我留个房间,我来燕京的时候能住就行。”唐易应道。 “这么个小院儿,放到农村,照样盖一套,二十万都花不了,这个两千多万,想想也真有点儿醉。”文佳想了想,“要不是你说有东西,我还是不建议你买。” “其实这和古玩是一个道理。一个小小的瓷杯,能值上亿,要是现代仿品,上百都不值。一个东西值不值钱,不在于物质构成,而在于所蕴含的内在价值。”唐易笑道,“既然买了,那就住呗,回头你出钱装修啊!” 两人正说着,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老庞,“迟猛来找你了,见不见?”迟猛预约文佳的时候,自然是老庞接待的,所以认识。 “见,让他上楼吧!”文佳走出了办公室,一边向会客室走去,一边对唐易说道,“一起过来聊聊呗。” 迟猛见了文佳和唐易,简单寒暄了一句,便有些着急地说道,“文大师,我刚得到消息,我在白山省的合作伙伴出事儿了!” 合作伙伴出事儿,按说迟猛不应该找文佳的,你合作伙伴出事儿,管我什么事儿啊? 所以,文佳看了看迟猛,问道:“你都明白了?” 迟猛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不笨,“文大师说的小人,莫非就是他?所谓找出这个小人,就是作法之后,他会在三天内中招吧?其实,我本来也有点儿怀疑,但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再加上焦头烂额的,就没多想。” “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他中招了?” “我今儿给他打电话来着,之前我的生意不是都暂时停了了么?既然您都给我破解了,我寻思着那就开工吧,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先准备着,我完事了就去白山省。结果,他说他住院了,什么都干不了。”迟猛详细说了一遍。 “什么都干不了还能接你电话?” “他是被车撞了,小腿骨折了,其他都是皮肉伤,手术做完了,腿不能动,接电话没问题。”迟猛解释。 “你和他合作,他是不是一点儿钱都没出?而且其实他有钱?”文佳继续问道。 “对,其实我也不愿意他出钱,出钱的话,分钱也多。前期买地建场,招工什么的,主要靠他了。开工之后,他还想负责销售,结果我没同意,让他负责养殖场。不过,养殖场的事儿少,他有时间就会跟着我走走市场的路子。” “他这是走熟了,想踢开你单干了。你这生意还想继续做么?” “当然想啊,前期投入那么大,现在正是回钱的时候。” “那这个人你怎么办?” “这,暂时还没什么好主意。” “这个人很贪心,又是坐地户子,你想绕开他恐怕不太容易。” 听到这里,迟猛立即起身,拱手道,“还望文大师指点。” 老庞在一边咳嗽了一声。迟猛明白,文佳之前破解坟墓风水局的钱还没付呢,那是明码标价的五百万!他要不是在梅花鹿一条龙产业上投入很大,现在又是回钱的时候,而且找了很多人没用,对他这种生意人来说,出五百万破解一个风水局,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要是让文佳再度出手,那恐怕追加的,就不止五百万了。现在他的手头,已经有些紧了。 文佳却摆摆手,“前面的钱,必须要收。现在的这一单,我免费。” 老庞有些惊讶,但却没说什么。 文佳看了看唐易,“主要是我马上要干一件大事儿,所以需要集聚一些正气,扶一扶运势。” 迟猛喜不自胜,“文大师放心,等我赚了钱,绝对给您补回来!” “你愿意补,那是你知恩图报,你不补,那是因为我有言在先,都没错。”文佳接着说道,“你回去之后,去医院看看他,送他一件礼物。” “礼物?”迟猛略略一愣。 “墓碑的顶,我不是让你取走么?我看是青石质地的,你取一块石头,找人做成个葫芦小摆件,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送给他就行。然后问清楚了他的八字,告诉我,继续正常经营你的生意就行了,继续和他合作,也不会有事儿了!” 迟猛想了想,“要是他?” 还没等迟猛说完,文佳就接了,“要是他要了之后,你走了就随手扔了,你担心这个是吧?没事儿,只要你给他,他用手接了,事后在怎么处理就不要紧了。” “多谢文大师指点。”迟猛鞠了一躬。 “不用谢,还是那句话,有用再说。你走吧,抓紧去办,尽快回白山省。”文佳上前扶了迟猛一下。 迟猛走后,老庞不由问道,“难不成唐总真要买那套四合院?你帮迟猛是为了安宅?” “不光安宅,还安魂!” “什么?”老庞一惊,“怎么回事儿?” 文佳笑了笑,“老宅子了,难免有异样,既然唐总要买,我就小心点儿吧。” 其实,文佳的意思主要是这次要去白拿人家留下的东西,虽然孔老板和古琴都已经去世多年,但也求个心理安稳罢了,基本属于顺口一说。 老庞呢,买卖是他介绍的,他首先想的是,万一这四合院里有什么他看不出来的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臊脸?所以才赶紧问问。听文佳这么一说,这才呼出一口气。 气还没出完,老庞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是祁总打来的。 正文 第802章 四个木盒 祁总来电话,是说请吃饭的事儿。 被请吃饭的主角,自然不是老庞,但是又要带上老庞,所以祁总才给老庞打电话,让他告诉唐易和文佳;而不是给文佳或者唐易打电话,让他们告诉老庞。因为,老庞本来就不是主角,再这样通知,那就有可能让老庞产生被轻视的感觉。 祁总对这种细节拿捏得很到位,说明他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所以,他面对唐易开出的四合院的价格,肯定也是经过细致地盘算,恐怕也没有多少下降的空间了。 虽然公司处在困难期,但毕竟是面对文佳文大师,还有要买房的主顾唐易,祁总安排的酒店还是很豪华的。 这顿饭,可谓宾主尽欢。因为买房的事儿三句两句就订了,而且两千三百万的房价也达成了一致,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 既然祁总开价前思虑周全,又遇上公司的困难期,这个价儿基本就是一口价儿。加上唐易知道了藏宝的事儿,所以也就干脆落了个豪爽。 饭后,文佳联系了打听房子的那个房产中介,到了他开的中介公司。这个人程序熟啊,又有现成的格式合同。 双方签了合同,唐易当场就转了账,拿了收条。 剩下的过户手续,还是比较复杂的,当天也不可能办了。四合院不比普通房产,相关手续多一些。实际上,都是燕京的老四合院,境遇也多有不同,有的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有的被拆了,还有的就像这样进行着交易。 祁总拿了钱,心中大喜,他没想到唐易年纪轻轻,竟如此痛快地就把这么一大笔钱给转了。他立即表示,下一步办手续,有不少环节需要他到场签字,他肯定全力配合。 房产证和钥匙唐易自然先拿走了。没办完过户手续,先给了钱,实际上是比较危险的,但是有文佳在,唐易并不担心。实际上,祁总也压根儿不想耍赖,面对文佳这种玄门高手,他也不敢耍赖。 分开之后,唐易和文佳直接找了两个零工,带着拆除工具到了四合院。 当然了,对零工说的,只是把灶台拆了。 这个灶台,原先是青砖砌成,上面有锅,下面有灶洞。前任主人把锅拿走了,填上了砖块水泥,灶洞也是这么办的,然后整体抹平,又贴了一层瓷砖。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拆,可能觉得灶台不大,这样正好当成放置煤气灶的台子,而且周围还能放东西吧。 两个零工就是干这个的,很快把整个灶台拆了。 这地面上,露出来的不是土,也不是原先的青砖,而是一块青石板。 两个零工没多想,还以为是原先灶台底下就是这么设计的,问要不要拆。 “不用,这块青石板我有用处,得找雕刻师傅来处理,不过他们没有拆除工具。这样吧,你们俩把东西收拾出去,然后把工具留下,就可以走了!”唐易说道。 “工具留下,我们没法干活儿了!”俩零工有些为难。 “现在都快傍晚了,能有多少活儿?”唐易点出一千块钱,“这个连工费加工具钱够了吧?你们再去买套新的!” 两个零工欢天喜地,他们的工具,不过是铁锤洋镐铲子几样,拆除灶台之前讲好了工钱是三百块,一千块钱对他们来说就是赚大发了。 两人收拾的时候特别卖力,很快就把这些建筑垃圾弄走了。 关好院门、房门,唐易点了一支烟,“喘口气儿,今儿咱俩干点儿体力活,彻底弄利索了!” “行,能出手的,分我一半儿啊!”文佳阴笑。 “能出手的,赚的钱全给你!”唐易呵呵。 文佳立即明白过来,这孔老板的收藏,恐怕多半是不能出手的!立即骂了一句,“艹,着了你的道儿了!” 这块青石板有个七八十厘米见方,周边和青砖贴合,要起开青石板,先得把周围的青砖给弄走。 唐易和文佳干这个肯定是不在行,弄碎了好几块青砖,总算把周围清理出来了。 一清理出来,他们就看到了,这青石板并不厚,连十厘米也不到。仔细想想,其实石板并不承重,灶台是压在青石板四周的,中间是空的灶膛,就算后来用砖块水泥填充,这个厚度也足够承受了。 两人费力用工具撬起了青石板,好在灶台一侧就是墙,这块青石板被靠在了墙上。 下面,露出了一个半米见方同样用青砖砌成的洞口! 洞里方方正正,不深,也只有半米左右,一眼就能看到底。 奇怪的是,洞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卧槽!”文佳惊道,“难不成东西被取走了?你看到的只是残留的宝光?” 唐易摇摇头,“哪有残留一说?没宝物,就不会有宝光!”说罢,盯着方洞仔细审视起来。 “这个院儿牛逼,家徒四壁,结果呢,精心封藏了一个洞,还特么是洞徒四壁!”文佳嘟囔了一句。 唐易哈哈大笑,“是啊,原来就藏在四壁之中!” 接着,唐易用铲子轻敲洞内四壁,果然声音有点儿中空的感觉。 而将洞内四壁的青砖一块块拆下之后,里面露出了木板! 木板很容易就被抽了出来,原来,四壁内侧,也各有一个洞,里面各有一个木盒! 唐易和文佳先动手把四个木盒拿了出来。拿出来之后,唐易又往洞里审视了一下,确定看不到宝光之后,这才去细看这四个木盒。 木盒外面都刷了重漆,看不出什么木料。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木料,因为放到下面,重点是防止腐烂,好木料是不会舍得刷重漆的。 两人各抱着两个木盒,离开厨房,来到正房厅内。 这四个木盒,有大有小,差别很大。最大的,有将近三十厘米高,底边也得二十厘米,最小的,是一个十厘米见方的小扁盒。 还有一个长方形书本大小的扁盒,一个比眼镜盒略长的长方盒。 “先看最大的!”唐易直接打开了最大的木盒。这个木盒上面有个简易的铜扣,开扣直接就能掀开。 正文 第803章 雍正珐琅 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一个很精致的棉布包。棉布包上,还是墨蓝色的缠枝花纹,乍一看,有点儿青花瓷的感觉。 再打开棉布包,里面还真就是一件瓷器。 盒子虽然大,但大部分被棉布包给充盈了,这件瓷器却十分小巧精致。屋里光线虽暗,但是仍然挡不住釉面的流光溢彩! “珐琅彩合家欢赏瓶!”唐易忍不住低呼一声! 珐琅彩瓷器,前面说过多次,只有清代康雍乾三朝才有,都是宫廷御用器,传世极少,无比珍贵。文佳自然也知道这个名头,目光登时也收紧了。 唐易立即稳稳地翻了翻底,蓝彩料“雍正年制”四字宋体款端正清晰。 明看成化,清看雍正。成化斗彩,雍正珐琅彩。 “就这一件,买上十个这样的四合院,都绰绰有余!”唐易很快就判定,这件合家欢珐琅彩赏瓶,是雍正朝宫廷真品无疑! “卧槽!”文佳咋舌,“他给一个小三儿,留了这么好的东西?!” “恐怕,不只是留给她的。”唐易若有所思。 康熙末年烧制珐琅彩之初,这珐琅颜料是要从欧洲进口的,后来雍正即位,专门拿出钱来攻关珐琅颜料,不仅成了,而且还有所发展,颜色种类更为丰富。 颜料尚且如此不惜工本,制作就更不用说了,内务府造办处有一个珐琅作,收到瓷都烧成的白瓷胎之后,再由宫廷画家画图,书法和款印也由顶级高手专门负责,然后二次烧制。 一件珐琅彩,烧成要历经数月,而且成功率极低。 “不只是留给她?”文佳想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是说,要留在华夏?” “对,既然他举家经由港岛去往海外,如果带走,这东西,就离开了华夏!就算他是有名的收藏家,这样的极品,我看恐怕也仅此一件。看来,说他是民族实业家,倒也真是不虚,这份儿保藏心就值得称道。” “照此看来,他肯定是带走了一些东西,比如那对嘉靖仿成化的斗彩花石杯,但是,带走的东西,是有所选择的,如果这对杯子是成化本朝的,恐怕也不会带走。” “他的藏品定然不少,既然他不太可能把全部藏品都带到海外,而且也没听说历史上有过他捐赠藏品的事儿,那就会留下一部分。这一部分的数量绝对不会只靠四个木盒就能装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全部留给古琴,什么故友挚交,师长学生,恐怕都有嘱托。” 唐易就此简单分析了一下。 “嗯。”文佳点点头,看着赏瓶上的图案,“合家欢,有意思。一个被包养的风尘女子,怎么会享受到‘合家欢’?” “正是因为享受不到,所以才用这件赏瓶来弥补。”唐易接口道,“这用鸡的题材来表达合家欢的意味,台岛故宫有一件类似的。综合雍正朝的瓷器来看,四爷还真是挺喜欢讨彩头的动物题材,什么鹿啊,羊啊,鸡啊的!” 其实不光是雍正,古人在动物上寄托美好寓意是一个悠久的传统,比如鹿通禄,羊通祥,鸡通吉。 这赏瓶上的图,是一雄一雌两只鸡,状态的确也很合,很欢。 白如雪、薄如纸的白瓷底子上,加上细腻艳丽有质感的珐琅彩绘,的确是很漂亮,这种漂亮不亲身观摩一下,不太好形容。 清三代珐琅彩不容易见,即便是在各大博物馆。大部分是没有的,即便有的,也不是随时展出。不过,只要有机会,能看一定要看看,真的很令人震撼。 赏瓶上,一只冠羽艳丽的雄鸡,正立于山石之上,侧首回顾。而雌鸡,则在花草之间悠然觅食,周围还衬以富贵牡丹,整体构图很精致,色彩鲜亮之中却又透出柔和之感。 这瓶子拿在手里,大笑很适合赏玩。唐易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看着看着,他竟忍不住大声喊道:“我终于收藏了一件雍正珐琅彩!” 成窑斗彩天字罐,雍正珐琅彩赏瓶,只凭这两件瓷器,个头都不大的瓷器,就足以傲视华夏收藏界! “卧槽!”文佳立即说道,“你小点儿声,这四合院隔音效果一般,别看关门闭户的,仔细听隔壁就能听到。” 唐易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而且现在也不是沉醉欣赏的时候,接着便立即重新将赏瓶装进了蓝碎花棉布包,又放进了木盒。 “下一个看看这个吧!”文佳顺势拿起了那个比书本略大的木盒,“看这大小,难不成是古籍善本?” 唐易比量了一下,“好像比一般的书本要大一些!” 文佳不再多说,就势打开了。原来,里面是一本册页! 册页这东西,在书画装裱形式中,可算是最方便的,既方便看,又方便保存。不过,既然是册页,那么尺幅就不大,都是书画小品。 册页这种装裱形式,历史不算长,起源最早只能追到唐代。最开始,是为了解决长卷看起来不方便,有人就采用了很粗暴的办法,把长卷切开,分成一页页的,单独装裱。 但是,这样似乎又有点儿散乱了,且不方便保存。于是,就又模仿书籍的样子,再装裱成册。 所以,册页一开始,是叫页册。 后来,这个办法在书画收藏者中开始使用,特别是把大小差不多的书画小品分门别类,成集收藏,相当不错。 明清时期,册页已经颇为盛行了。不得不说,书画小品很容易散失,就是因为这种保存方式,使得明清年间留存了不少唐宋以来的书画小品。 明清时候,册页盛行成了一种时尚,就又出现了一种新情况,那就是书画家们开始先装裱好一本册页,然后直接再上面题字作画。 木盒里的这本册页,就是这种情况。 封面上的题白处,是行云流水般的行楷:自赏十八仕女图。 “还是你看吧!”文佳将这本册页递给了唐易。唐易紧紧盯着册页,眼中又似有惊喜出现。 “你不会没翻开就知道是谁的作品了吧?”文佳抬高了声音。 “那当然不可能,不过,这本册页是明代的。”唐易说着,就把册页翻开了。 正文 第804章 白虎其人 翻开后,这扉页上,居然是一首五言律诗,有落款有印章。 这下子,文佳也看明白了。 “唐寅唐伯虎!” “果然是唐伯虎,明代若论画仕女,恐怕无人出唐寅之右!”唐易并没有太多惊讶。之前看到《自赏十八仕女》,又看出册页是明代的,心中已有了计较。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唐寅这样的人,还会自己留下一册仕女图欣赏,而且弄得还挺正式的,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随身物件,却又不曾听说过题在扉页的这首诗: 难放惜花心,仕女十八魂。墨痕连未干,笔力浅又深。不解仕中意,非是心上人。多言了无益,一册安我身。 这首五言律师,写得比较白,又似乎含着那么点儿玩味的意思。这倒是符合唐伯虎作诗的风格,诸如“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样的。 这本册页是唐伯虎留下自赏的,也是先制作好册页然后再题诗作画的。里面透出的意思,表面上看是怀揣仕女图聊以**,但又兴起对“仕”的理解,表达了失意之中的一种特殊的情感。 虽然和唐伯虎的经历有所契合,但是其中有关仕女的角度,又似乎别有深意。 实际上,关于唐伯虎这个人,传说和故事的流传程度,远远大于经得起考究的史料。什么三笑点秋香,八个老婆,风流不羁,其实他根本没这么爽,一生中所遭遇的不幸与挫折,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不过,正是这些不幸与挫折,才促成了他在诗文书画方面的巨大艺术成就。 唐伯虎十九岁结婚,二十五岁父亲去世,接下来的两年内,母亲、老婆、儿子、妹妹,全部去世,只剩下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家境也就此衰落,其实原来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衰落却是真衰,基本踏入贫民行列。 光凭这一点,一般人就不容易顶得住。二十六岁的唐伯虎,白头发就已经不少了。他写过《白发诗》,确是如此。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点,因为家中遭此变故,唐伯虎竟然以为自己是“白虎”,扫把星一个,接着把名字给改了!本来是唐寅字伯虎,这下子,他直接改成了唐寅字白虎。 唐白虎! 其实他以后一直都这么叫,终生未用唐伯虎。 这扉页题诗的落款,是“苏台唐寅题并画”,下面有两方印章,第一方印章,就是“唐白虎”! 苏台,姑苏台。唐伯虎是南直隶苏州吴县人,作品当中经常留有“苏台唐寅”的提法。 而印章中的“唐白虎”清清楚楚,断然不是“唐伯虎”。 只要是唐寅二十六岁以后的作品,无论是题款还是印章,都不可能出现“伯虎”,所以只要有,定然是赝品无疑。 下面一方印章,则是“南京解元”。 唐伯虎的确是乡试中的解元。本来,从家人丧失的阴霾中走出,参加科举,算是让他燃起了新的希望,而且第一道坎儿也算顺利迈过了。 当时,他是在好友祝枝山的劝说下,开始准备科举考试。天才就是天才,这个没法儿比,二十九岁,唐寅在应天府乡试中夺魁,一举成为解元。 这也过了几年的时间了,此时丧失家人之痛也舒缓了不少。唐伯虎又开始踌躇满志起来。 他的目标:连中三元! 这在他写的《领解元后谢主司》一诗中也能看出来。其中有一句“红绫敢望明年饼”。明年,就是会试了,他要冲着会元而去!中了会元的人,自然要进殿试,又有谁不想在殿试中再夺状元呢? 不过,他也就只是迈过了这第一道坎儿。会试中,比落榜更加沉重的打击又来了! 那是一个春天,三十岁的唐伯虎意气风发,进京参加会试。这一年的会试有点儿不同,礼部右侍郎程敏政主持会试。这个人学识渊博,出的题很难很刁钻。尤其是有一道“问策题”,是从一本冷僻的古书《退斋记》里弄出来的。 这道题让大部分参加会试的学子叫苦连天。结果呢,唐伯虎却答得很好。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没事儿。但是,还有一个人也答出来了!这个人叫徐经,是个富二代,两人是同坐一条船来京城考试的,而且到了京城,还住在一起。 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有骄奢淫逸的毛病,但是徐经有。就说进京考试吧,他特么还带了六个戏子,出门上街,也是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这是考试来了还是显摆来了? 显摆是没有好处滴。学子们嫉妒,朝廷官员也记住了。还有就是,考完了之后,徐经还到处嚷嚷“可中大魁”。唐伯虎此时也有点儿飘飘然了,跟着徐经四处走动,其中,就去过主考官程敏政的家里,而且他的口气自然比徐经还大,不是“可中大魁”,而是“状元”! 不出事儿是不可能的。 在一个叫华昶的言官的带动下,一批言官纷纷出手,主题基本就是程敏政泄题了。最后,程敏政、徐经、唐伯虎,都被下狱了。最要命的是,徐经招供了,说买通了程敏政的心腹,弄来了试题,而且还给过唐伯虎。 就这样,唐伯虎在经历家人丧失之痛之后努力奋发的新的人生目标,就此破灭。这个华昶,后来戏文中,还被编排成了“华太师”。其实他只不过是个给事中,七品小官儿,和太师差大了。 这个时候,唐伯虎的第二个老婆也跑路了。 被放出来之后,唐伯虎的状态可想而知,他从此开始卖画为生,而且放浪形骸,有点儿疯子的感觉了。 不过,他还有唯一的精神安慰。这个精神安慰,是个红颜知己,也算是他心中的第三任妻子,名叫沈九娘。 沈九娘的身份,和古琴的身份,是一样的。 沈九娘是一个名妓,生就美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然了,唐伯虎是在青楼中认识她的。 名妓和一般的妓女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同,沈九娘对唐伯虎应该是真心爱慕,唐伯虎经常在青楼作画,沈九娘在一旁伺候得很周到,什么磨墨洗砚,铺纸调色,专业而又体贴。 正文 第805章 十八一人 就是在这个阶段,唐伯虎的画艺精进,特别是人物画。而且很多仕女和美女图,神态和动作,恐怕都是从沈九娘身上得来的。 如果说坎坷的人生经历造就了唐伯虎艺术成就的基础,那么沈九娘则为唐伯虎的艺术成就平添了诸多风韵。 此时,唐易和文佳已经翻开了册页,的确是十八幅仕女图,每一幅图上,都有一方印章,一样的印章: 唐寅私印。 前面题诗的印章,是“唐白虎”和“南京解元”,这其实暗含了唐伯虎两段人生经历。这方“唐寅私印”,落在仕女图上,自然也有其中的意味。 每一幅仕女图上的仕女,服饰不同,而且每一幅仕女图上,都配有不同的一种花儿,和仕女相互映衬,形成了特定的情趣。 比如牡丹花背景中的仕女,右手持画扇,左手擎牡丹,有无限眷恋之意。 比如兰花背景中的仕女,深坐蹙蛾眉,对花似在轻语,则透出一种怨念。 但是,十八幅仕女图中,所有仕女的脸,却都是一样的。 清秀雅致,却不失光彩。如贴波绿叶中袅袅出水的芙蓉,又如春风十里中迎风微摆的桃花。 沈九娘! 这张脸,是沈九娘的脸!唐易心中断然道,思绪也弥漫开来。 只是可惜,唐伯虎这最后的精神安慰,却在唐伯虎四十岁冒头、正当壮年的时候,也就此没了。 唐伯虎进京赶考,春风得意,是在一个春天。而沈九娘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离开唐伯虎,是在一个冬天。 如花儿般凋零。 据说,临终前沈九娘还不忘嘱咐唐伯虎,现在,你所有的路都走不通了,但是成为一代书画大家,千古流芳,却仍能实现! 唐伯虎潸然泪下。好吧,他哭没哭唐易当然不知道,唐易只是觉得他应该哭。 在人生最灰暗的阶段,在人生最孤独的阶段,在人生最失意的阶段,有这么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用尽全力爱着他,不计得失,不求回报,不辞劳苦。虽然,她只是一个妓女。 就算这个女人在弥留之际,仍然没有忘记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打气,让他继续有所追求。所以,他不哭不太可能。 他的余生,忘掉这个女人,也不太可能。 他选择画出这么一幅册页,随身携带,时时欣赏,却是有可能的。 仕女十八魂,其实是一人。 家人离去的悲痛,仕途夭折的辛酸,都不及红颜知己的香消玉殒来得深刻。 因为,这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沈九娘走后,唐伯虎也曾投靠过知县一类的小官儿,也曾投靠过宁王朱宸濠这样的大BOSS,但最终,就如沈九娘所说,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剩下的,只有作画。 唐伯虎作画卖画,数量很多,但是画风不定,很难揣度。 “所谓画风不定,恐怕都是没有真正的走心。”唐易叹息。 “不可能吧?不走心能出流传千古的精品?”文佳忍不住接问了一句。 “我是说和这一本册页相比,其他作品就成了不是真正的走心。”唐易合上册页,缓缓说道。 这一本随身携带的自赏册页,无疑是泣血极品,冠绝了唐寅所有的人物画,当世无双。 孔老板如何得到的,那的确是没法儿考证了,但是留给古琴,却有那么一丝贴合。 虽然古琴不是孔老板落魄之际相遇,虽然古琴不曾为孔老板付出什么,但是出身青楼一样,精通琴棋书画一样,尤其是意趣相投这一点,恐怕是其他家人不能取代的。 而且,他还在出走国门之际,抛弃了这个女人。这本仕女图册页,留给古琴,和珐琅彩赏瓶一样,都是一种反向的意味。 “唉,这本册页,不要说你了,我也不主张出手,这“十八魂”画得太惟妙惟肖了,看着看着,就感觉走进了画里,仿佛体会到了画中人的情绪!”文佳长叹一声。 真正的神作,不是看懂看不懂的问题,而是情绪能不能被调动的问题。 “如今唐伯虎的假画满天飞,这本册页只要出手,接着就会出现一大批仿作,不光是册页,恐怕各种单幅的画作就出来了。”唐易笑道,“这个人,是个性情中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在艺术上有所成就。” “那可不好说。我看唐伯虎就是个天才。你看看,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出生,所以叫唐寅,出生的日子就很不一般。”文佳接口道。 唐易苦笑了一声,“这又是一个误传,关于唐伯虎的误传实在是太多了。” “啊?出生年月日也能误传?”文佳一愣。 “唐伯虎是有墓志铭的,这个很容易查到,上面明确说他是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成化六年的确是寅年,但二月不是寅月,初四也不是寅日。还有,唐伯虎的弟弟叫唐申,是申年出生的,也就是属猴的。所以应该只是根据年份取名。”唐易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文佳突然笑道,“我说,其实啊,你现在这么牛逼,也不是全靠你祖宗的福荫,你的底子确实不错!”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还后悔泡图书馆的时间不够呢!”唐易正色道。 “别一夸你你就喘上了,行了,赶紧看这两个小盒子!”文佳说着,拿起了最小的一个方盒,“这次看最小的!” 文佳说罢,直接就打开了,盒子里,是一个圆形的玉件。 中间一条缝隙,显然是个圆形玉盒。材质是上等和田白玉,工艺精良细致,典型的清代乾隆工。 就在盒盖上,还阴刻了小楷诗文: 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谁家更有黄金屋,深锁东风贮阿娇。 小楷很容易辨认,文佳看了这首诗,忍不住说道,“这个玉盒显然是送给古琴的,这孔老板也太直白了,黄金屋,贮阿娇!金屋藏娇。” “是啊。”唐易接口道,“不过,这首诗却用得很巧妙,虽是唐代何希尧描写海棠的诗,却点明了这玉盒的用途。 正文 第806章 盒底谎言 “胭脂盒?”文佳看着诗中的“胭脂”字眼儿笑道。 “没错,就是一个胭脂盒!”唐易点点头。 文佳接着打开了盒盖,仔细嗅了嗅。虽然里面没东西,但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这东西,当时肯定是当做胭脂盒使用的,而且能用得起上等和田白玉的胭脂盒,也不是普通人。虽然后来的收藏者应该不会再当胭脂盒用了,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但这味道,却还是能留下一点儿。 盒盖上刻的是一首诗,盒子四周还有一些缠枝花纹,文佳顺手又翻看了一下底部,底部则是刻了一个方形的印章:徐府。 “徐府?看来是个姓徐的大官儿。”文佳看了看唐易。 “乾隆时期姓徐的大官儿,我知道的只有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徐本,而且他老子徐潮,也在康熙朝做过户部尚书,算是一个名门大户。”唐易思忖道。 文佳还没说话,唐易又接着说道,“不过,未必是大官儿才用‘徐府’,这个已经没法没法确认了。清代乾隆时期所有姓徐的官员、富商,都有可能做这种胭脂盒。有这个印章,只不过说明不止做了一个两个罢了。” “这胭脂盒能值多少钱?”文佳笑问。 “玉质上乘,工艺绝佳,只是可惜是个胭脂盒,但是毕竟是乾隆时期的精品,上拍的话,运气好超过百万还是有可能的。”唐易解释道。 “那我留下了!”文佳道,“这东西,放过胭脂,气息残留,可以做成法器。” “行啊。”唐易点点头。文佳开口了,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重器,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这个胭脂盒,应该是孔老板之前送给古琴的。设置这个秘洞,不是古琴自己能完成的,定然是孔老板的意思,而且设置秘洞应该是在孔老板离开之前,然后放什么东西应该也和古琴商量过。 这件白玉胭脂盒和另外两件重器比起来,价值上实在是差太多了,不过,对于古琴而言,似乎意义特殊。她的确是被金屋藏娇了。但既然孔老板走了,这玉盒上所带的意思,古琴恐怕就不愿再看、再想。 唐易和文佳开了三个木盒,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比眼镜盒略长的长方形盒子了。本来,前面两个盒子直接出了两件这么猛的东西,文佳对第三件期许也很高,结果却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最后一件,他就不好猜测了,看了一眼唐易之后,直接就拿了起来,准备打开。 此时,唐易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前面三件,他其实在审视盒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宝光投影,虽说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大致范围是清楚的。 但是,这一件,居然没有宝光投影! “慢着!”唐易连忙叫了一声,文佳闻言停了手,“怎么了?” “这件东西有点儿奇怪,再看看。”唐易伸手拿了过来,一边看,一边把没看到宝光投影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没宝光?难不成是两人之间有纪念意义的普通东西?”文佳道,“既然拿到手了,怎么也得看看啊!” 唐易点点头,“我没说不看,我是说看之前,先看看盒子有什么不同。” 这个盒子,和其他盒子一样,都刷了重漆,有盒盖,有铜扣,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唐易和文佳并没有看这个盒子的底部,此时,唐易将盒子翻了过来。 盒底,居然刻着一些小字! 阴刻,字迹比较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唐易拂去灰尘,认真辨认了一下:南宋玉簪,荷叶鸳鸯,吾之旧藏,娇人最喜。若有落贵手,娇人不再,烦请连盒毁之。殄天物吾亦不愿,然更不能留此遗恨。 这话看起来像是孔老板说的。说这里面是南宋的一支荷叶鸳鸯玉簪,娇人自然指的就是古琴。这本是孔老板的旧藏,送给古琴了,也是古琴最喜欢的东西。如果有一天,这东西被人拿到了,他希望这个人把这盒子直接毁掉。 玉簪毕竟是孔老板的,他既然送给古琴了,就不想再转手其他人,不然会有遗恨。 字儿应该就是藏东西之前刻上去的。东西被这么秘密地藏起来,那么能拿到东西的“贵手”,肯定是发现灶底秘洞的人。这话,实际上就是对从洞里拿出东西的人说的。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开洞的人面对的是四样东西,取走三样,仅仅满足人家原主的一个要求,也算占了大便宜了。 但是,不过分,不代表不奇怪。 这盒底的字比较细小,也不起眼,如果人家直接把东西拿走,看都不看盒子就扔了呢?他留字儿给谁看? 孔老板这是想干什么? 而且,对唐易来说,最奇怪的不是这个。因为如果真的是宋代的玉簪,那么他就应该能看到宝光投影,但是却没看到。 为什么看不到呢?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唐易的异能有问题,别的都能看到,却独独看不到这玉簪的宝光投影。 第二种,孔老板在说谎! 唐易当然不相信第一种可能,因为三个盒子都看到了,不可能只是这一个盒子看不到,要看不到也是全看不到。就算是针对玉器的宝光投影出了问题,但偏偏那个胭脂盒也是玉器,他也能看到! 这孔老板为什么要说谎呢?明明没有宋代玉簪,却说有,还让人帮着连盒子一起毁掉?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文佳同样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不想让人看了取走,又想让人毁掉盒子,但是“提示”却这么不显眼。 “我捋一捋。”文佳抬手晃了晃,“要是真的不想让人打开看,如果是我,就在盒子外面包上块布,布上写大字儿才是正儿八经的提醒!现在这种提醒,有几个人能留心?” 的确,要不是唐易审视之后没看到宝光,也不会再度仔细参详这个普通的木质漆盒。 “宋代玉簪,这东西倒是符合定情信物之类的,能让人相信。毕竟,如果他什么都不写,恐怕会激发拿到盒子的人的更大的好奇心。”文佳继续分析道,“但你却看不到宝光投影!也就是说,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宋代玉簪!” 唐易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显眼的提示,虚构的东西,孔老板这是在玩儿什么?” 正文 第807章 歹毒算计 文佳突然从唐易手中拿过盒子,然后放到一边,“他这是想让人打开盒子!” “嗯?”唐易看了一眼文佳。唐易也想通了!不过,比文佳想的,多了那么一点点。 没错,如果没看到盒子底部的字,那么自然就会打开,留不留字儿,就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反倒是可能性最大。试想,谁发现了这么一个藏宝的秘洞,在激动的心情下,还会有工夫去观察盒子?肯定是迫不及待地一一打开。 也就是唐易和文佳赶巧了,恰好买了这套四合院,而且暂时没什么事儿,这才慢悠悠关起门来一件件赏析讨论。加上唐易能看到宝光,先后审视一个个盒子,才发现了异常。 当然,也不排除极个别的人非常细心,打开之前一个一个盒子仔细去看,最终发现了盒底的字迹。 就算看到了字迹,也会存在两种情况。 一种是不管你什么遗恨不遗恨的,根本不搭理你这个要求,反正这东西是我的了,我当然得打开看看,把东西拿走。毁了?门儿都没有。 另一种自然就是听他的话,真的毁掉盒子。 但是,即便是真的去毁掉盒子,也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先看看再毁,一种是完全尊重原主,不看就毁。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综合所有的情况,不看就毁的人,出现的几率太低了! “他不是想让人打开盒子,他是觉得没有人会不打开盒子。但是心底又有那么一丝侥幸,想遇到一个很细心看到盒底的字,又很讲究的人。真的连看都不看,就帮他毁掉盒子。”唐易接着说道。 “你是这样的人么?”文佳哈哈大笑。 “这个问题没法儿回答,因为我知道了里面没有荷叶鸳鸯玉簪。”唐易突然稳稳拿起了盒子,“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我大体就明白了。” 文佳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唐易盯着手中的盒子,“他藏起四样东西,都已经埋在灶底下了,却还要在四壁设置机关,无非就是想让人误以为东西已经被取走了。心思着实是缜密。不过,既然开了秘洞,再发现四壁的机关,还是有可能。所以,他就又设置了一道防线。” 文佳接口道,“加上这道防线,要想取走东西,那除了知道秘洞,知道秘洞四壁有机关,还要知道这个盒子的秘密!如此说来,就只有他和古琴知道了!要么他重新回来取走,要么是古琴决定取走!” “还有就是我说的那种人了。他想的很可能是,如果遇上这种人,那他就认了!”唐易接道。 “但如果不是这种人,那么打开盒子,可能就会变成死人!” “这特么是个杀人的盒子!” 文佳不由得嘶嘶抽气,“我都没感应到这盒子的危险,要不是你能看到宝光,我们可能就挂了!” 唐易摆摆手,“我们可能挂了的情况还少么?但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不提这个,先说说这东西还开不开?” “开!”文佳道,“既然他说可以毁掉,那就是毁掉就没事儿,应该不是炸药;要是炸药的话,毁掉也有可能爆炸。再说了,当年弄炸药也不容易,技术也不是很先进,做成开盒盖引爆可能性不大。” “那可能就是暗器了!只有开盒盖才能启动机关,毁了不会启动。”唐易道,“这孔老板,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有点儿重情义,怎么会玩儿这种歹毒算计!” “要不说人心难测呢!其实,哪怕是两种极端矛盾的心理,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也不奇怪,何况这孔老板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可以给宠幸过的女人留下大笔财富,也可以对觊觎他无用之物的陌生人痛下杀手。”文佳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取走他的东西,只不过是运势到了,不必觉得亏欠他的。如果不是我们,要是其他人,不但拿不走东西,还会搭上一条小命,你说,临死之前会想什么呢?” 说完,文佳找了几块青砖,又把院中原先在石榴树上的捆扎枝叶的细尼龙绳扯了下来。 唐易一看,立即拿起了盒子,“到厨房吧,那个洞挺合适!” 文佳点点头,两人将盒子放回厨房的洞中,用青砖固定住,又将细绳扎在了开盒盖的铜扣上。 随后,两人用那块青石板重新盖住了洞口,只留一条比细绳略宽的缝隙。 这条细绳比较长,文佳拖着走出了厨房,两人躲到了门外的墙角蹲下,文佳这才伸手拉动了细绳。虽然分析说不是炸药,但还是小心为上。 “啪!”厨房里传来了沉闷的一声。紧接着,是“嗖嗖”和“叮叮当当”的声音! 声音持续的时间大约有二三十秒,而后就没动静了。实际上,也不可能长了,这么小个盒子,也装不了太复杂的机簧。 唐易和文佳既然都想到了,也不急于一时,自然是求个稳妥。唐易顺手点了一支烟,和文佳聊了会儿天。 “南宋荷花鸳鸯簪,可能真有这个东西,只不过没放进去罢了。”唐易道,“孔老板留下的两样东西,手笔太大,应该不会留别的了。而那个白玉胭脂盒,暗含‘金屋藏娇’,孔老板要走,恐怕古琴也不愿继续再用,但又不能丢了,估计提出一并藏起来。” “嗯,这个簪子带着‘鸳鸯’,有可能古琴觉得分离之际,也想藏起来,但孔老板没同意!而且很有可能是从这个东西上找到了灵感,做了一个如此大小的暗器机关盒子!”文佳接着揣度了一下,忽又问道,“这宋代的白玉荷叶鸳鸯簪,很名贵么?” “这玉簪,在宋代可算是大发展,样式特别丰富,形状各异,题材多样。荷叶鸳鸯倒没什么特别的,如果玉质一般,工艺一般,也不算名贵。不过,如果孔老板真有这么一件,以他的收藏眼光,应该差不了,但玉簪体量不大,价值也不会太高。”唐易解释道。 两人在外面聊了大约十分钟,这才走了进去。 正文 第808章 包含五行 文佳看了看,两行,一共十六个字,忍不住说道,“真特么自信!” 唐易笑道,“在他的算计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打开,打开了他觉得就得死人!一种是没打开,没打开就看不到这十六个字。” 原来,这十六个字是:人命关天,速速报官,藏物充公,莫受牵连。 这是给后来人看的,从秘洞取东西的人死了,后来的人一定会见到这个盒子。就连这后续情节,孔老板都算计到了,他这是在提醒后来人。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把东西收归己有。因为死人了,官方必定会追查到底!收归己有,那就可能便宜赚不着,还牵扯进一起人命案。 也就是说,如果古琴没有带走东西,如果发现秘洞想带走东西的人中招了,那么他也设计好了东西的归宿,也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线,就是成为公有国有之物,也算他间接捐献了。 “怎么说他好呢?”唐易又点了一支烟,“这个人确实很复杂,也确实很有意思!” “你还有工夫想这个,这钢针有毒,特么的怎么弄?扔都不敢乱扔!”文佳叫道。 “就扔这个洞里吧,到时候用水泥填了,凝固之后混在水泥疙瘩里,就不会伤人了了。”唐易接着也不再多想,“那咱们走吧!” 文佳点点头,两人离去。 回去的路上,文佳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又是一笔大赚的买卖!你总是能从微不足道的机会中攫取最大的价值!这次只是老庞说了一句有人要卖四合院,你居然就想来看看。看看就看看吧,秘洞又让你发现了!” “赚了么?”唐易却道,“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唐伯虎十八仕女册页,都是不能出手的极品,我没有赚钱的权利,却还要担负保管的义务。” “你这个装逼的劲儿我实在是无语了。照你这么说,你驾鹤西游之后, 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文佳拍了下方向盘,“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这房子好好装修一下,我准备和师叔住进来了,厨房留给你了!” “你大爷的!”唐易笑骂,“厢房给我留一边!” 两人回到文佳的住处,唐无心的状态已经很好了,“嗓子一点儿都不疼了,明天上午送丁丁上学之后,我探测下骨戒和玄域圣环,这事儿既然到这一步了,那就别拖了。”唐无心说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送丁丁上学之后,唐无心在家里先对骨戒开始了探测。 一会儿工夫,他就摇了摇头,“这个骨戒,没有灵力空间!” “啊?这么快?”唐易心有不甘,因为之前说过,玄域圣环是金性法器,充当不了地体,如果骨戒不行,恐怕就得寻找新的水性宝物了。虽说这次唐无心也会探测一下,可更像是做个最终结论而已。 “嗯。这骨戒虽然本身蕴含灵力,但没有灵力空间,却很容易探测到。”唐无心沉声道,“其实,骨戒开片的时候,灵力已经顺势散尽了。” 文佳连连点头。唐易却不甚理解,他毕竟不是玄门中人,“既然本身蕴含灵力,没有空间怎么能储存?” 唐无心看了一眼文佳,文佳立即解释道,“我给你的打个比方,有的人力大无穷,浑身都是力气,但是却不能储存力气,他每一次使用力气,靠的是身体的催动。还有的人,本身力气并不大,但是却能够储存力气,而且储存之后,能源源不断地循环起来,他使用力气的时候,不是身体本身的力气,却比本身的力气要大得多!” 唐易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内力么!” “对,灵力空间,就相当于储存内力的地方。一件东西本身可能具有灵力,却不一定具有灵力空间。但是,反过来,具有灵力空间的东西,却一定蕴含灵力!”文佳接口道。 “也就是说,开片之后,这件骨戒仅仅就成了一件古董,已经不是什么灵物了。”唐易叹息道。 “是这样,我用灵力穿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唐无心说着,又拿起了玄域圣环。 这一次,却耗费了很长的时间,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唐无心才放下,放下之后,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样?”文佳立即问道。 “很奇怪,这明明是一件金性法器,灵力空间中却似乎包含五行灵力的特性,也就是说,有可能同时具备五行灵力。”唐无心沉吟道。 “难道,是因为那个聻?”唐易连忙问道。 文佳先摇了摇头,“一个死鬼,就算修炼了几百年,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把灵力空间改天换地!” 唐无心沉默不语,良久,才说道,“这样,我催动灵力,激发你的神识,你尝试再进去一次试试,行不行?”这话,像是在问唐易,又像是在问自己。 “师叔,他神识未经修炼,这样行么?”文佳马上开口问道。 “所以,我才有点儿犹豫!但似乎又没有别的办法。”唐无心应道。 唐易想了想,“我进去过一次,应该没问题!” “你那次和这次不同,你那次是无意识的,就像你说的,基本上相当于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一次,师叔灵力催动,你的神识有明确的目标,很容易发生错乱,一旦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文佳解释道。 “难不成会变成傻子?”唐易也是微微一惊。 “差不多,也有可能分裂你融合的唐掌门的神识!”文佳点点头。 而后,文佳又看着唐无心说道,“师叔,咱们先得搞明白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这玄域圣环的灵力空间兼具五行灵力,也就是包含水性灵力,那么能借助唐易神识控制的龟甲的灵力,作为地体发挥作用么?” “这首先要看五行当中的水性灵力是不是真的存在!所以,我才想让唐易的神识进去试一试。”唐无心应道。 唐易听得有些蒙圈,“具备五行灵力的特性,却不一定包含五行灵力?” 正文 第809章 最好最坏 唐无心看了看唐易,“这个问题不太容易解释。这么说吧,比如你以前吸收了龟甲的灵力,龟甲灵力的基础是水性的,但是,你却能感受到其他特性的灵力。你的感受,就是看到了其他颜色的宝光。” “五行是相生的,在一种灵力的基础上,很可能会催生其他灵力的特性。但是,催生其他灵力的特性,不代表就催生出了其他灵力!有灵力,一定表现出特性,但是表现出特性,却不一定有灵力。” “我之所以感受到五行灵力的特性,就怀疑可能也产生了五行灵力,是因为这玄域圣环里,还有一个聻!在聻的修炼作用下,五行特性有可能转化为实际的灵力!” “同时,我只有一魂一魄是灵力所塑,说出来其实就是有限的,不能进一步确定这个结果。但是,你的体内,具备充盈的龟甲灵力,而且唐掌门的神识已经可以影响灵力,所以,你应该能确定这玄域圣环的灵力空间里,是不是真的存在水性灵力!” 唐易基本算是听明白了,“那我进入之后,用什么方法确定?” “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脑海中,有没有过五行宝光同时出现的情况?”唐无心反问道。 唐易想了想,“还真有过。当初能发现宝光的时候,先是见到过金性白光、木性青光、火性红光、土性黄光,但是却没见到过水性黑光。直到后来捡漏了一只明代尤侃的犀角杯,这是一件水性珍玩,就出现了黑色宝光。” “结果,吸收了黑色宝光之后,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五色光圈!五色光圈落入九宫,最后一片闪亮,我的意识好像和外界失联了,最后醒过来的时候,秦老他们还以为我晕过去了,还打了120!” 唐无心点点头,“你吸收了五行宝光之后,在水性灵力的基础上,由此产生了五行灵力。五色光圈就是五行灵力相互平衡和稳定的过程。也就是说,你现在不仅拥有水性灵力!这就好办了!” “怎么办?”唐易紧接着问道。 唐无心看了看文佳,“这么着吧,不管进不进去,我先把事儿说清楚。” 文佳想了想,“也好,即便不用玄域圣环,用其他的具备灵力空间的水性宝物,也是要冒此风险的。” 唐无心用准确简练的语言介绍了一遍。 “如果想进去,你需要凝神静气,心中无物,审视玄域圣环。你没有修炼过,不会引导神识,这时候我会用灵力引导你的神识进入,你的神识融合过唐掌门的神识,所以我很熟悉,这一点不难。” “神识进入空间后,你看到的,和你无意识进入时看到的,肯定不一样。不管你看到什么,你只需要对应视觉的中心,像审视其他宝物一样审视,如果看到黑色宝光,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同时看到五色宝光,这时候需要观察,黑、黄、青、红四色宝光的光芒,和白色宝光是不是一样强烈的存在感!” 说到这里,唐无心就停了口。 唐易确实也明白了,“因为玄域圣环灵力空间的本源灵力是金性的,所以是白光。如果黑、黄、青、红四色宝光的光芒,不如白色宝光强烈,并带有虚幻的感觉,那么就说明,这个空间里只是产生了其他灵力的特性,而非具有灵力。 “但如果五色宝光一样具备强烈的存在感,黑色宝光囊括在内,那么,就说明确实存在水性灵力!因为,实际的五行灵力产生之后,相互之间是要平衡稳定的,最终的状态会一样。” “没错。你可以考虑下,要不要试试。”唐无心点点头。 唐易陷入了思考。 这个问题,如果简单化,就是风险和收益的问题。为了弄明白玄黄神灯的秘密,天理紫龙图的秘密,冒这个风险值不值得。 这个风险,最惨的结果就是,神识受损严重,变成一个傻子。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点儿事儿没有,就此掌握了方法,下一步可以获取想要的东西。 这只是目前的判断。这里面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即便进入空间的探测顺利完成,但真到复原玄黄神灯、以玄域圣环充当地体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如此顺利。 唐易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要试,为什么不等到复原玄黄神灯的时候合二为一呢?”唐易终于开口道。 “风险还是不一样。”唐无心道,“这次只是进入一个灵力空间,即便出事儿,顶多是你神识严重受损。但是,如果复原玄黄神灯,直接用玄域圣环作为地体,如果没有水性灵力还好说,玄黄神灯不能运转。但是,如果有水性灵力,你的神识携带龟甲的灵力进入,神灯一旦运转,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最好有多好?最坏有多坏?”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举成功,神灯运转,你得以窥视天理紫龙图的秘密,而且之后神识功成而退,神灯完好无损,再度停止运转。” “最坏的结果,神灯首先有可能保不住,这倒不要紧,再珍贵的东西也只是东西。但是,你就不仅仅是神识受损这么简单了!” “看来,会赔上一条命!”唐易低声道。 文佳点点头,“也就是能留个全尸,算是唯一的安慰。” “其实风险是一样的。”唐易看着玄域圣环,“如果变成一个傻子,对我来说,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唐无心微微一愣,但很快接着说道,“这件事儿,别人代替不了你。如果你不想继续探究玄黄神灯的秘密,就此罢手,也没什么。而且,就算你看到了天理紫龙图,也未必就此参破!” 唐易沉默不语。 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唐无心,“老爷子,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试试?” 唐无心摇摇头,“你和我不一样,我是玄门中人,而且白捡了几十年的命。” 否定的说法,其实却是肯定的答案。 唐易又看了看文佳,“你呢,会不会试?” “不会!”文佳斩钉截铁,“我再渴望的东西,也要考虑把握程度和代价大小。这么没把握的事儿,代价又这么大,我直接PASS。” 正文 第810章 精神极限 唐无心拿起玄域圣环,重新戴在了唐易手上。 “我现在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迟早要问,但并不代表希望你现在就有所决定。有些决定,完全可以缓一缓,为什么非要立即做呢?缓一缓,不仅是一种负责的态度,更重要的是,说不定就有新的转机出现。” 唐易摩挲手腕上的玄域圣环,却对着空气问向“第三个人”:“如果是您,会不会试一试呢?” 唐无心脸上肃然起敬。 因为他知道唐易问的是唐掌门。这样的举动,实质上根本没用,其实就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他还是肃然起敬。 在他的心目中,唐掌门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一生所景仰的人,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无法企及的人。 他如同乱世中的一道潜流。身怀绝技,却淡泊名利。有所求,却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愿连累任何人。 他也在探寻玄黄神灯的秘密,也想破解天理紫龙图中所包藏的奥义。但是唐无心笃定,他这么做,不仅不是为了自己,反而是牺牲了自己,他的目标,有小有大,却都是为了普世普惠。 只是可惜,即便是对抗东京史料馆这个想法,也只是有暂时的成果,这还付出了五古封灯分崩离析的代价。虽然五古封灯不是他创建,但是他定然也是不想出现如此结局的。 但是,在那个时候,尽力阻断古董珍玩的外流,的确是重中之重。局势混乱,倭国人的手张得太大,伸得太长了! 文佳看了看遐想中的唐无心,又对问完问题便一直沉默的唐易说道,“师叔说的对,这个决定不急于一时,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吧!” “我想静静。”唐易说完,便站起身来,接着向房门走去。 “别忘了回来吃午饭!”文佳喊了一句。 “嗯。”唐易应了一声,接着便关门走了出去。 文佳知道唐易的脾气,也没拦,也没跟,由他去了。 唐易走后,文佳叹了口气,“师叔,唐掌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丰神英姿。”唐无心也叹了口气,“唐易也算是个帅小伙儿了,但是比起天变掌门,还是差了那么点儿事儿。” “我又没问长相。”文佳苦笑一声。 “我知道。”唐无心笑了笑,“我说的丰神英姿,不仅仅指外表。” “你觉得他和我师祖中阳子相比呢?”文佳接着问道。 “他俩不是一种人。”唐无心放入陷入了回忆,“你师祖看破红尘,遍游天下,行踪不定,思者缥缈。唐掌门经世致用,先天下之忧而忧,行事目标明确,思维缜密。” 文佳微微笑了笑,“说白了,两人都是高人,但师祖选择了出世,而唐掌门却选择了入世。这个,那关于天理紫龙图,你听他俩都说过什么?” “最初听到天理紫龙图,当然就是你师祖告诉我的。他说,自古以来,追寻玄黄神灯的人,不过是想当皇帝,得到之后,窥探天理紫龙图,也不过是用来观看皇家气象,预知盛衰荣辱。但是,天理紫龙图中的最大秘密,却并非皇家气象,而且是作为人所能达到的一种精神极限,是一种通天彻底的奥义!” “人的精神极限,那又是什么?” 唐无心摇摇头,“这到底是什么,不要说我了,你师祖也不知道。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未必参透。他耗费心力著成《寻龙要术》,却能将其送给天变掌门,说明他对天变掌门还是很推崇的,最起码觉得他有可能参破。” “噢?那唐掌门说过关于天理紫龙图的什么吗?” 唐无心没有立即回答文佳的问题,却仿佛又陷入了回忆。 “我当时觉得此命休矣,结果却醒了过来。一醒来,我就发现,我的一魂一魄居然是灵力所塑,大吃一惊。此时,天变掌门正微笑着坐在我面前,笑问了一句:醒了?你是中阳道兄的徒弟?” 唐无心不自觉地点头,却又惊骇道:“你居然能用灵力塑造我的魂魄,这就是我师父也力有不逮!” 这时候,唐掌门却道,“这算什么,如果中阳道兄得偿所愿,洞悉天理紫龙图的奥义,不借助宝物灵力,恐怕也能重塑你的一魂一魄!” 唐无心越听越吃惊,刚想再问,唐掌门却摆摆手,“你刚刚醒来,需要适应和静修,过几天,等你行动自如,我给你指个天府省的去处,此地不适合静修。” 接下来相处的时间,唐无心才知道了唐掌门的身份,关于唐掌门的事儿,他早就听说,他无缘得见,此番一见,更是陡增景仰。 在去往天府省之前,唐无心终于又问起了天理紫龙图的事儿,“我听我师父说过,参破天理紫龙图,就能掌握人的精神极限,您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此时,唐掌门看着唐无心的眼睛,“我没见过天理紫龙图,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想,你师父说的是对的,人的本源力量有限,但是精神力量无限,我也认为,这里面包含的是人所能达到的精神极限之道。” 这个解释,基本相当于没解释。唐无心却就此抓住了话中的一丝契机,“那您认为,人的精神极限是什么?” “既然是极限,我又如何能得知?”唐掌门笑了笑,“就好像,几十年来,我也没能参透,到底什么是天理!” 唐无心还想再问,却又一时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两人就此分别。而等到唐无心回来的时候,唐掌门已然离世! 离世也就罢了,之前设计好的五行定魂阵,也因为龟甲骨戒的离奇丢失,而就此失去了作用。陆火圣只得在唐掌门离世九九八十一日烧了符纸。 世间再无唐掌门。唐易唐掌门,字天变,最终真的应了天变。 “却不料,天变掌门的神识却阴差阳错得以留存,而且进入了另一个‘唐易’脑中,这个唐易,还是天变掌门的曾孙!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是不是就是天理呢?”唐无心幽幽问道。 文佳眼神迷离,说出的话却无比清晰,“其实,唐易早就知道答案,如果是唐掌门,肯定要进入玄域圣环一试!虽九死其犹未悔。” 正文 第811章 再去基地 “那你还劝他?”唐无心的笑容如同白开水,“这个决定,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文佳叹了一口气,“我师父去世之前,曾经告诉我,他这一辈子,只佩服过三个人,一个就是他和您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还有一个,是唐掌门!” 唐无心脸色一变,“哼!你师父也配!” “他终究是我的师父。”文佳轻轻摇了摇头,“他说,师祖就如同天上的白云,老有种仰望不能及的感觉。而唐掌门,却好似一缕清风,环绕在身边,看似轻柔,却又好似蕴含无坚不摧的力量。” “对这两个人的评价,他说的倒还算可以。”唐无心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那第三个人呢?” 文佳笑道,“就是师叔你啊!” “他佩服我?” “当时他只说他的师弟,并没有具体说,我当时还不知道说的就是您。”文佳道,“他说,玄门中人也是人,抛开法术,我师弟是个真汉子!” 唐无心脸上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良久,才开口道,“其实在未出师门之前,你师父还不是这样。是这花花世界,改变了他。” “我们避不开花花世界。但是有两样东西,不能被改变,那就是理想和良知。王阳明不愧是圣人,这句话亘古同理。” 文佳点点头,旋即起身,“我也出去走走,顺便找找唐易。” 唐易此时已经在往回走了。之前他只是在附近的街心小花园里溜达了一圈。 这个问题,是个很难决定的问题。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如果真的因为启动玄黄神灯出了事儿,将要步入老年的父母怎么办?林娉婷怎么办?再扯得宽一些,东京史料馆的事儿还没彻底解决呢!五古封灯研究会还没成立呢! 但是,此时,他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不代表有决定。想通了的意思是,他准备听唐无心的,缓一缓。 有些决定,需要当机立断,而还有些决定,却需要从长计议。 而这个决定,从他内心的渴望来说,是必须要试一试的。但是,却仍然可以缓一缓。 就像唐无心所说的,缓一缓,不仅是一种负责的态度,而且说不定有新的转机出现。他所经历的关于五古封灯的事儿,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所以,有的时候,缓一缓,并不是拖延,其实是一种智慧。 想通了之后,唐易的步履轻快了不少。在回去的路上,他直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表示想直接从燕京去趟印度,采购木料,筹备杭城即将开张的阁宝多木业中心。 而后,又给林娉婷打了电话,询问她的时间。 林娉婷最近正闷得无聊,接口就答应了,说春暖花开,正好把今年的年假休了。明明在老爸开的公司,林娉婷却一直是按部就班。这种公私分明的态度唐易是没机会体会了,因为他的生活和工作本来就分不开。 最后,唐易才给张路打电话。张路本来就想去,还就怕唐易不去呢,所以不用商量。 来来回回几个电话,商量好后天到燕京集合。 张路熟门熟路,表示来之前就会联系好签证代理,到了燕京之后,让代理来办,又快又方便。印度签证算是很简单的,花不了多少时间,和老美这样难签的国家当然大不一样。 唐易走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文佳,文佳愣了下,看了看唐易没说话。 唐易笑了笑,“缓一缓吧!” 文佳随后也跟着笑了,“如此最好!” 回到家里,听了这个决定,唐无心也是颔首微笑,而且开口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没想到?啥意思?”唐易和文佳有些不明就里。 “玄域圣环是印度和尼泊尔高僧所创制,你去印度,这不是冥冥中有一种天意么?”唐无心正色道。 唐易看了看手腕上的玄域圣环,“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契合,对实际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您这一说,这心理上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儿舒服。” “形式和实际是分不开的,有时候,形式比实际更重要。”唐无心挥挥手,“好了,准备午饭吧!” 唐易和文佳都琢磨了下这句话,唐无心却在转身的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当晚,唐易决定去拜会一下蒋英年。他想把黄宫地体就是龟甲的事儿告诉他,顺便聊聊。而龟甲已经毁了的事儿,蒋英年之前就知道。 联系之后,蒋英年很痛快地答应了,“小高还念叨你呢,来古物基地吧,我们食堂最近添了几道新菜。” 第二天一早,文佳开车和唐易一起去了。从燕京市区,到临省交界山区的古物基地,其实路程并不长。 路上,文佳反复在强调一件事儿。龟甲就是黄宫地体,可以说,也应该说,但是千万不能把吸取龟甲灵力的事儿告诉蒋英年。包括各种表情、神态、动作,也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唐易最后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当然不会告诉蒋英年,这事儿要不是被文佳识破了,他本来是想独守秘密的。 “老蒋这个人深不可测,不光这件事儿,我看,以后各方面还是得有点儿提防心理。”文佳最后又补了一句。 “难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唐易问道。这种话,文佳说了不止一次了,但是唐易都没有多想。这一次,事关重大,不由得他不多想。 “除了命硬,没看出什么来。但是,你们之间,说白了只是个合作关系,他扶持你,你完成他想干的事儿。虽然,这件事儿,也是你自己想干的。”文佳应道。 “能让咱们进入古物基地,老蒋还是很有诚意的。” “这只是合作的诚意,如果连古物基地都不让进,还谈什么深度合作?” “但是,他毕竟和我爷爷曾经是同事,是‘战友’。” “那也是一种合作。” “你好像对老蒋的排斥力度加大了。”唐易看了看文佳。 车子进入山路,文佳把紧了方向盘,“我一直都不排斥他,但也不完全相信他,因为我看不透他!” “我记下了。”唐易看着蜿蜒的山路和欺负的山峦,点了点头。 正文 第812章 借宝参研 开到古物基地的大铁门跟前,高太明已经提前在等着了。古物基地不让外来车辆进入,文佳把车停在了门口。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啊!蒋主任刚交代了我一件事儿。”进入基地之后,高太明笑着说道。 高太明经过和唐易、文佳一起探寻大西宝藏,也算是战友了,彼此之间亲近了很多。 “噢?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好事儿?”唐易问道。 “那是。”高太明道,“蒋主任刚签了字!说是让我把紫精团海借给你们一用,让你们能够更好地参研一下,看看能不能进一步发现黄宫地体的线索!” 唐易苦笑一声。 “蒋主任真会挑时候啊!”文佳却道,“高兄,你们从来没想过把我们掌握的‘零件’接手,自己参研么?” 高太明怔了一下,“按说,这样更符合程序。不过,蒋主任也说了,这东西,得讲究缘分,他觉得,唐易是和玄黄神灯最有缘分的人。特事特办嘛,也很好!” “要是唐易和玄黄神灯没缘分,蒋主任是不是就不会支持唐易来筹建这个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了?”文佳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 文佳虽然问的时候面带微笑,但高太明平时话不多,却是个机敏的人,一听文佳这意思好像有点儿情绪,想了想,才很认真地回答,“这怎么说呢,所有的事情没法儿分割来看,这不是都集中到唐易身上了嘛。如果唐易没缘分,认不认识蒋主任还不一定呢!” 唐易立即接口道,“高兄解释得太认真了,我了解他,随口的玩笑话。” 高太明呵呵一笑,“你们是我的朋友,能解释的我肯定解释清楚。” 三人说着,已经进了大楼。随后,便到了蒋英年的办公室。 蒋英年从办公桌后走上前来,看了看唐易,“瘦了。” “累啊!”唐易笑道。 “蒋主任别来无恙?”文佳也打了个招呼。 “我躲在这山沟旮旯里,别的没有,就是空气好,环境好,坐吧!”蒋英年笑着伸伸手,指向办公室的沙发。 众人落座,发现茶几上已经摆上了茶水。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电话里也不说什么事儿,看来不是小事儿!”蒋英年坐下后直接开口。 “和您打算借给我紫精团海的事儿差不多大。”唐易真有点儿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好茶。” “关键是水好,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后山就有个泉眼。”蒋英年看着唐易,“看你这脸色不错,不像是坏事儿!” “我找到黄宫地体了!”唐易放下了茶杯。 “噢?”蒋英年身体一动,眼神凝聚,“当真?” 唐易点点头,“确切地说,我早就找到了,只不过刚刚知道原来它就是黄宫地体。” “到底是什么?”高太明忍不住在一旁插言。 “五古封灯的信物,九宫龟甲。” “什么?”蒋英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停住,看向唐易,“这么说,黄宫地体早就毁了?” 唐易有些奇怪,“蒋主任,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确定这龟甲就是黄宫地体的?” 蒋英年缓缓坐下,“八~九不离十。当时你们找到紫精团海,我就知道这黄宫地体并非是一件土性宝物,而是一件水性宝物,秦之前的水性宝物,又蕴含灵力的,除了九宫龟甲,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 高太明掏出烟,递给唐易一根,“怪不得你要跑一趟。看来,这紫精团海借不借给你也无所谓了!” 唐易点上烟,深吸一口,“蒋主任都签字了,我且拿回去吧。而且,没了龟甲,玄幻神灯也未必不能复原。” 文佳心里猛地一惊,心想千叮咛万嘱咐,他这是还想说?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怎么?”蒋英年看了一眼文佳。 “他是觉得太难了。我之前给他说过。”唐易接起了话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再寻找一件蕴含灵力的水性宝物,然后由文大师这样的玄门高手作法,倒也可能替代黄宫地体的作用。” 文佳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唐易这只是为拿走紫精团海找个幌子,倒是自己没沉住气,差点儿露了怯。唐易想是早有准备,及时接话,给遮掩过去了。 蒋英年并没有怀疑,因为他万万不会想到唐易吸收龟甲灵力的诡异奇遇,而且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找一件秦之前的水性宝物不难,难的是这件宝物要具有灵力,而且能传递灵力。” “不这样的话,文大师这样的人怎么也会畏难?”唐易笑道。 “找一件水性宝物,具有灵力,也能传递灵力,还是有可能的,最难的不是这个。”文佳一听蒋英年没提灵力空间,只是用了“传递灵力”的说法,便也就手用了,“最难的是能吸收紫精团海的能量,同时不排斥龙胎日珠和隋侯月珠。” 蒋英年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本来就一波三折。你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唐易点点头,“这种事儿,还是得碰运气,之前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到黄宫地体的线索。” 蒋英年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好,你们带走紫精团海,再参研一下吧。” “这事儿暂时交给文大师,我过两天要去趟印度。”唐易在烟灰缸灭了烟头,“阁宝多在杭城开了个木业中心,我准备去采购一批紫檀木料。” 蒋英年眼神中划过一丝赞许,“你的动作挺快啊,这基础打得不错。看来,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用不了多久,就要成立了。” “估计还得一年半载的,怎么也赶不到万国展览大典之前。”唐易若有所思。 “东京史料馆的万国展览大典推迟了一年,应该在今年秋天举行。河野兄弟在华夏连连受挫,基本都是拜你所赐。”蒋英年应道,“他们最近似乎销声匿迹了。” “他们今年虽然受挫了几次,但是万国展览大典五年一度,前几年捞走的东西也不少了。就算再也收不着东西,如期举行也没问题。”唐易道,“而且你们和文调局盯得他们太紧,当前求稳隐忍也很正常。” 蒋英年哈哈大笑,“求稳?你的‘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陶碧云的‘雍正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鱼泳的‘夔纹象尊’,都是白白卖给他们的吗?” 正文 第813章 华夏藏协 这三件东西,的确都是被东京史料馆收走的。但却都不是真品,而是以假乱真的极致高仿。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雍正釉里红海水龙纹天球瓶,都是陆知行的手笔,都有不在表面的暗记。高足杯的暗记,需要刮开斗彩中的“差紫”;天球瓶的暗记,却在瓶内的胎上,而且被修饰遮掩住了。 而夔纹象尊,是陈澄之的手笔,虽然没有暗记,但是却巧妙修改了一个纹饰,足以能证明是一件赝品。 这三颗杀伤力极大的隐形地雷,已经埋进了东京史料馆。 如果这三件东西是真的,其实东京史料馆已经可以收手,专心等待万国展览大典的开场了。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连连受挫之后,河野兄弟才能够甘心偃旗息鼓。 “秦老手里还有一枚国宝金匮直万,好像还没有派上用场。”唐易也跟着笑了笑。 “噢?”蒋英年立即问道,“秦伯毓我了解,是很痛恨赝品的,他手里也有如此品级的高仿?” 唐易道,“这东西我之所说出来,就是因为秦老也有顺势推给东京史料馆的打算,让您知道,也是为了打个底。这个出卖华夏珍品的骂名,我可是差点儿就背上了,幸亏有个美女记者帮了我一次。” “这个我有数。谁的手笔?” “五古封灯金门长老吴金彪!因为他手里原先有一枚真品!” 蒋英年点点头,“要真是吴金彪的手段,恐怕就是河野太郎也难以识破。” “秦老都打眼了,河野太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唐易倨然接口。 蒋英年和高太明对视了一眼。以唐易目前的实力,出现这种气盛的神态和口气也不足为奇。 如果底气不足,哪来的气盛?所谓虚心,那只是面对正确和高明,如果面对错误和愚鲁还是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那不是虚心,而是虚伪。 正事儿都谈完了,蒋英年带着他们到了食堂。唐易来过一次,犹记得“昭陵六骏”的包间。 这一次,蒋英年真的带着他们进了这个包间。 虽然古物基地是个特殊的单位,但是食堂并不特殊,和很多单位的食堂一样,所谓包间也只是个房间,装修并不豪华。不过,这地方的饭菜确实是好,不在于多贵,而在于纯天然,现在出去吃饭,纯天然的东西还能吃到多少? 酒过三巡,蒋英年笑道,“这一次来,有没有想见识一下真正巨阙的想法?” “以前很想,现在无所谓了。”唐易一边夹起一根凉拌马齿笕,一边淡淡说道。 “噢?”不光蒋英年有些吃惊,文佳和高太明也有些惊讶。这是真的无所谓,因为从语气就能听出来,很淡。 “为什么?”高太明问道。 “两把巨阙没有真假,只是有没有杀气的问题。”唐易应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从外表上来看,古物基地的巨阙,和我卖出的巨阙,只不过是有无错金铭文的区别,同样出自欧冶子之手。” “以前,我没有想通,总觉得我卖出去的是假的。但其实,铸造一把没有杀气的剑,难度反而更大。现在,我要见识古物基地的巨阙,其实就是要见识千古神兵的杀气,而不是古玩本身。我对杀气其实兴趣不大,所以无所谓了。” 听唐易说完,蒋英年的眼神起了复杂的变化,“你的境界真是提升了不少。” “不过。”唐易又夹了一块黄焖鸡,“您要是带我参观下这里的古物宝库,我还是很向往的!” 高太明连连摇头,“就是单独见识巨阙,也得走程序。不过这个不难,因为你曾卖出另一把巨阙,可以在记录上写明是为了进一步核对。要是全部参观,蒋主任就得坐蜡了!” “这么说,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唐易笑问。 “那当然不是。”蒋英年接口道,“还记得陆知行来这里待了很久么?等你进入我们的顾问团,在确定事由的情况下,还是可以的!” “顾问团?我知道的成员,只有陆知行和白老,恐怕秦老都不是吧?” “秦伯毓确实不是。而且这里面很多人你都不知道。有时候,高手是隐藏在民间的。”蒋英年浅啜了一口果汁,“不过,以你的眼力,进入顾问团只不过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我相信,用不了太久!” 文佳插言道,“我也觉得用不了太久!”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唐易随着笑了,却有些牵强。用不了太久——如果神识进入玄域圣环出现意外,还真是用不了太久了,自己直接就可能报废了。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说。”蒋英年笑罢,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两天白老给我打电话了,说的事儿还真和你有关。” “噢?”唐易心想,白老答应参加阁宝多在杭城的开业仪式,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这还是因为他人就在杭城,这单独给蒋英年打电话说自己的事儿,那又会是什么事儿? “他想推荐你进入华夏收藏家协会。”蒋英年道,“你现在是山海省藏协的理事,资格上是够了,现任会长是白老的学生,有白老的推荐,我再打个招呼,这事儿就成了。” 之前,蒋英年并没有运作唐易进入华夏藏协,而是着力助推当选山海省藏协理事的事儿。这其中,自然是因为鸡头凤尾的道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唐易已经当选山海省藏协的理事,现在多加一个华夏藏协会员的名头,还是很有利的。正好又赶上了白老推荐这么个契机。 而且,从长远来看,唐易也不可能只在山海省发展,现在就已经在各地铺开摊子了,这进入华夏藏协,也是早晚的事儿。只不过,想在华夏藏协取得更高的地位,运作起来难度相对大一些罢了。 这种送上门儿的好事儿,唐易自然不会推辞,“那我谢谢蒋主任了,回头我再谢谢白老。” “不用谢,实力使然。”蒋英年笑道,“既然你没意见,我下午就打电话。你人又在燕京,抽空就去把申请表填了吧,等你从印度回来,估计早就批下来了,你再去注册一下就可以了。” 正文 第814章 紫檀林区 “好!”唐易点点头。 这顿饭吃得时间不长,毕竟蒋英年和高太明是有工作时间的。这该谈的都谈完了,饭后,唐易和文佳就告辞了。 既然决定先去印度,唐易就尽量尝试不去多想神识进入玄域圣环的事儿。 其实,他的心里当然也有想法,就像之前遇到的诸多线索一样,说不定缓一缓的过程中,真的有什么转机出现。 回去之后,唐无心和文佳也不再提此事,显然是不想给唐易太多压力。 文佳已经开始联系装修队伍,准备对那套四合院进行装修,好像这房子是他的一样。 唐易拿下这套四合院,除了看到宝光,也是想到燕京以后肯定要常来,作为暂时的住处也不错。唐无心和文佳如果平时想住,对他来说还是个好事儿,省的空太久没人气。 第二天上午,唐易去华夏藏协,填了申请表,因为有白老的面子和蒋英年的招呼,所以这事儿是专人接待的唐易,效率很高。 中午吃饭前,张路就下了飞机。而林娉婷则是下午才到,本来她今天就开始休假了,结果收拾了一上午,女孩子出远门,要带的东西总是特别多,好在山州到燕京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途径的高铁班次多达几十趟,随时能走。 林娉婷来了,唐易就不住文佳家里了,住进了酒店。张路自然也是一起住酒店的。 在酒店安顿好,晚上文佳请他们吃了顿饭。唐无心没参加,林娉婷没什么,但是张路这样的生人,他是不会见的。 吃饭的时候,张路已经有点儿前瞻性兴奋了,“从燕京到印度,现在有两趟航班,一趟是到新德里,一趟是到孟买。不过,我们要去的紫檀林区在卡纳塔克邦,是在印度的西南,新德里在印度北部,孟买也算是在印度西南,所以我们得乘坐到孟买的航班。” 这些事儿,唐易不是很关注,去了怎么到不了地方?“哎?路哥,你不是要带嫂夫人来么?” “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了!”张路摆摆手,“文大师也一起去玩玩吧?” “最近事儿比较多,没机会去和印度阿三打交道了。”文佳笑道。之前他就和唐易商量了,他这次不去了,东京史料馆现在没什么动静,在印度张路又有一些关系,所以唐易还是很安全的。 而且,现在事儿确实也比较多,法器店正在迅猛发展期,四合院他还想尽快装修,眼下又拿到了紫精团海,他也需要和唐无心一道,进一步参研一下玄黄神灯。 “我怎么记得小叶紫檀的产地是迈索尔邦呢?”林娉婷此时问了一句,对小叶紫檀,她多少也了解一点儿。 “弟妹说的也没错,其实卡纳塔克邦就是迈索尔邦。以前卡纳塔克邦就叫迈索尔邦,英国统治时期还是土邦王国呢,七十年代改名改成卡纳塔克邦。”张路很会说话。 “噢!”林娉婷点点头,接着又问,“到了孟买,我们打算停留多久呢?” “多住两天也没什么,可以玩玩。孟买靠着阿拉伯海,还是很有特色的一个国际都市。再就是卡纳塔克邦的首府班加罗尔也可以玩玩,正好逛逛班加罗尔的木材市场。”张路介绍道。 这既然去了,玩玩是免不了的,不过唐易更关心的还是紫檀赌木的事儿,“你在卡纳塔克邦的关系,有多少紫檀林?” “卡纳塔克邦最大的木材商,名叫卡皮尔,这是我最大的一个关系。我有时开玩笑叫他皮尔卡丹,他对这个称呼还挺满意,国际名牌嘛!”张路说着,自顾笑了起来。 卡皮尔在卡纳塔克邦林区有三处紫檀林子,其中班加罗尔附近两处,主体都是老林子,也顺带在适合的地方培育速成林;迈索尔附近一处,主要是速成林基地。 “到时候,我们去的就是班加罗尔的老林子,一处是整座山头集中分布,一处是山腰上梯田状零散分布,夹杂速成林。”张路道,“我已经和他打好了招呼,他说随时恭候,随时来随时挑树交易。” “现在华夏去赌木的人多么?” “现在印度政府限制紫檀出关,打击走私又狠,去赌木的越来越少了。不过卡皮尔关系比较硬,做生意也比较地道,只要买得足够多,他负责帮忙从印度运到缅甸的中转人手里,我们从缅甸再运回来就容易多了。这样我们在印度就不涉及违法,相当于从缅甸进口木料。” 现在,张路当然不再隐瞒自己的这些路子,事无巨细都给唐易介绍了一遍。 “有这种关系,岂不是赚大发了?而且还是老林子,现在紫檀老料可是翻着跟头涨价。”文佳笑道。 “文大师有所不知,即便全是老树的紫檀林子,也未必能赚。因为老树空心的几率很高!为什么叫赌木?赌不中,如果买下的大部分都是空心树,外皮又不能用,赔也是赔个大的!”张路解释道。 “你也没赔。”唐易递给张路一支烟。 “算是赚了些钱,但是比起和你去琼岛赌木海黄,那利润率太低了!”张路接过烟,嘿嘿笑道。 唐易笑了笑,没说话。 张路美美吸了一口烟,“你们还没见过真正的紫檀老树吧?基本都是山腰往上,过千年的老树,高度都是二三十米,直径四五十厘米甚至更粗,看起来十分高大挺拔,但也只是看起来很美,老树空心率高达七成左右!” “我认识一个华夏闽省的同行,以前主要是购买速成林,做佛珠,这几年紫檀佛珠很火,普通人哪分辨的出什么是老料,什么是新料?商家都说是老料,还有不少说是拆房老料。哪有那么多房子拆?这个同行会宣传懂营销,这几年赚了不少,吃得挺饱!” “就在去年秋天,他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想真正做一批老料的东西,而且决定去印度赌木。去了之后,他竟然一玩就玩了个大的,买下了整整八十棵老树!当时定的是三万美金一棵,他投进去三百万美金,基本上是孤注一掷了。” 正文 第815章 错杂纠缠 “八十棵树是二百四十万美金,他怎么会投进去三百万美金?”唐易此时禁不住问道。 “他赌木那个人,没有卡皮尔这样的过硬的关系和手段,那就只能花钱通关,这里面也包含了路费。要想安全运到华夏,保证一切顺利,同时有合法的手续,需要多交百分之二十五的高昂费用!二百四十万的买树钱,就得交六十万喽。” “而且,不管你赌没赌中,实际运走多少!这个费用是要按照伐树之前确定的数量来定的!”张路解释道。 唐易皱了皱眉,“这里面的道道还真不少,要不是你熟门熟路,一般人还真玩儿不转啊!” “要不是赌木可能带来的巨大利润,他也不会交百分之二十五的费用。”张路应道。 唐易大体盘算了一下,“一棵老树要是二三十米,直径四五十厘米,那么出两三吨木料没问题吧?现在一吨老料,怎么不得十几万美金,一棵树就是三四十万美金。三万美金的成本,利润真不低啊,十倍往上了算!” “那是得全赌中了!这个几率几乎为零。而且,老树不一定都是千年老树,也未必有这样的体量。不过,只要赌中一半,那利润已经很可观了!可是你猜怎么着?”张路掸了掸烟灰,看向唐易。 “不会一棵没中吧?” “比这强点儿,只有三棵是实心的,其中一棵算是全实心,而且品级不错,爆满金星。其他两棵一般,有一棵还带了些孔洞。全实心的能出一吨半料子,另外两棵合起来才出两吨。他这三棵树,也就是能把单交的六十万美金的费用给补平了。”张路摇头道。 “合着扔进去三百万美金,基本白跑一趟?”唐易也跟着摇摇头。 “所以赌木才带一个赌字。我听说,剩下那些树,他也能做些小件,出些佛珠,但是至少赔了两百万美金吧!从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赌石赌木,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文佳招呼道,“吃菜吃菜。他赔了,老张你可赔不了,这次跟着唐易去,那指定是欢乐多多。” 张路喜笑颜开,“文大师你上次没去琼岛,他不仅是赌中了一棵‘沤山格’,而且这拿捏树主的心理太到位了,赚钱赚的四平八稳!” 这顿饭几个人聊得挺多,吃完已经快十点了。唐易、林娉婷和张路一起回了酒店,文佳则打道回府。 进了房间,洗了澡,唐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疲惫,躺下后浑身不自在。林娉婷轻轻躺在了唐易身边,“这一趟辗转好几个地方,看来,你是遇上什么解不开的事儿了?” “玄黄神灯的黄宫地体,原来就是那片龟甲!”唐易对林娉婷自然也不隐瞒。但是吸收龟甲灵力的事儿还是没告诉她。秘密已经被文佳和唐无心所知,唐易倒不是想防守性隐瞒,只是这事儿太诡异了,反而是怕她多想,就此成为心结。对父母,也是如此。 “龟甲早就没了,也就是说你们好容易凑成的玄黄神灯复原不了了?”林娉婷轻抚着唐易的胸口。 “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唐易轻吻了一下林娉婷,想了想才说道,“不过,倒是有一个很危险的办法。就是我的神识进入玄域圣环,以玄域圣环作为地体,我或许就能窥探到其中的秘密。但,搞不好就挂了。” 林娉婷虽然觉得很玄乎,但是仍旧听出了蹊跷,“为什么是你的神识?别人的不行?神识到底是什么?是思考力?还是意志力?或者,是什么灵魂出窍?” “很难说清楚,但大体就是这几个意思的综合。因为我戴着玄域圣环,做梦曾经感受到过玄域圣环里的情景。”唐易只能这样解释了。 “你说过的那个天理紫龙图的秘密,不就是封建王朝兴衰的暗示么?现在已经没用了,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非要探究?” “不光是这个。天理紫龙图还包含着一种通天彻地的奥义,据说参透之后,就能达到人所能控制的精神极限!”唐易说着,眼中不自觉地涌起了神往之色。 “你刚才也说了,用这个办法,你可能就挂了,人要是挂了,那些还有意义么?”林娉婷却是秀眉紧蹙。 “是啊。”唐易叹了口气。 林娉婷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显得特别黑亮,“我还以为你会说:朝闻道,夕可死矣。” “我现在还没决定。这不是想缓一缓么?”唐易轻抚了一下林娉婷额前的秀发。 “我看你已经决定了!”林娉婷轻轻摇头,“只不过现在不去做罢了!” “谁说现在不做?”唐易突然一把抱住了林娉婷,嘴唇猛烈地贴了上去。 激情四射,汹涌澎湃。 两人似乎都突然间忘记了这件令人烦心的事儿,忘情地投入到温柔而又猛烈的冲刺之中。 “我是不是很自私?”潮水退去,唐易抱着林娉婷,轻声问道。 “还行吧。你要是真去做,又真的挂了,我就重新找个人嫁了。”林娉婷语气轻松,眼中却隐隐有些湿润。 唐易要去探索的事儿,她不愿深入探究,她只是尽力搞明白了两点:这件事儿很玄乎,玄乎到像个神话故事;这件事儿很危险,危险到有性命之忧。 为了一件玄乎的事儿,竟然不顾这样的危险。之前的唐易虽然胆儿也挺肥,但不算离谱。这件事儿,现在林娉婷看来,还是很离谱的。 但唐易却不是为了物质yuwang,似乎也不是为了个人得失,说不清,道不明,还有点儿舍生取义的感觉。 非常奇怪,这件事儿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林娉婷在刚刚听说、又明知唐易可能挂了的情况下,隐隐有支持的冲动。 “我答应你,在决定之前,一定征得你的同意。”唐易缓缓开口。 “不用到时候了,现在我就说不同意,你能行吗?”林娉婷压抑住这种冲动,猛地抬头看着唐易。动作之下,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滑落了半幅。 正文 第816章 神鸟乌鸦 “谁说我不行?” 唐易看着林娉婷的姿态,顿时又有一股热力升腾。 梅开二度。 当两人重新平静下来时,林娉婷狠狠咬了一口唐易的肩膀,“你今天是不打算正儿八经回答我的问题了!” 唐易忍住疼没叫出声来,“你看你,我都说缓缓了,不着急做决定,也说到时候征求你的意见了,你就不能也缓缓,到时候再说不行?” 林娉婷轻咬了一下嘴唇,忽闪着大眼睛看向唐易。这,好像是关于这个问题错杂纠缠状态的唯一解决方案了。 “听你这意思,到时候我说不行,你好像真能听?”林娉婷想了想,还是问道。 “其实,你和我,都不知道到时候行不行。这才是缓一缓的真正意义。”唐易很认真地说道。 林娉婷不再说话,轻轻又躺进了唐易的怀里,“你说,人真的有下辈子么?” “或许吧,人死了,精神力量可能还存在,如果这种精神力量复归到另一个新生的人身上,这,恐怕就相当于下辈子了吧?”唐易其实最近恰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这种精神力量很难解释,不然也不会演化出‘鬼’这个说法。” 林娉婷若有所思,将头往唐易怀里紧了紧。唐易也没有再说话,看着天花板,顺势轻拍着林娉婷的肩背。 不一会儿,林娉婷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唐易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条张路发的短信,说是代理已经去办签证的事儿了,如果起来,找他商量下哪天出发订机票的事儿。 唐易一看,距离短信发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立即起床洗漱,而后敲响了张路的房门。张路和他们住在同一层,斜对门。 “起挺早啊!”张路开门一看是唐易,不由笑道。 “都几点了还早,睡太沉了,没听到你的短信声。”唐易进屋,见电视上正在播一档鉴宝节目。 “小别胜新婚嘛,我也是过来人,就没打扰你。”张路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略略脸红,“早点儿去吧,签证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手续资料照片都是齐全的,今儿就能办下来。”张路道,“要不定明天的机票?我刚才查了一下,明天晚上就有航班,碰巧还有空位。” “行,那就明天走吧!”唐易点点头,“我回去收拾下,你问问代理,确定今天能办下来签证,那就订上明天的机票。” 结果一切倒是很顺利。第二天晚上,文佳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第三天凌晨,经过了七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孟买国际机场降落。这条路线是直飞,中间没有转机。 下了飞机,到了定好的酒店,来到前台办入住手续的时候,唐易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前台后面的墙上,有好几只挂钟,是世界上几个大城市的时间。他们办理手续的时候,恰好是燕京时间凌晨两点,标着燕京那只钟,正好是两点。其他的挂钟,也都是其他时间的整点,但唯独代表印度时间的德里那只钟不是。 华夏使用燕京时间,印度则是使用德里时间,现在德里那只钟上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也就是说,华夏和印度的时差两个半小时。 华夏和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时差,都用的是整数,比如墙上代表其他国家时间的那几只钟,都是整数,但结果印度却不是,德里那只钟却是个半数。 林娉婷和张路一看唐易老盯着墙上那几只钟,不由得都问了问。唐易这一说,他们也觉得有点儿意思,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张路同时心想,怪不得能捡漏!我以前来过多少次印度了,怎么就没注意呢? 林娉婷在英国上的学,英语最流利,便问了问服务员。 原来,印度的西边境在东五时区中央子午线,而东边境却在东六时区中央子午线。结果,印度就选择了一个中间线做自己的“中央子午线”,这半个小时的时差就是这么来的。 得知这个结果,三人笑了笑,算是初到印度的一个开胃小菜了。时间这么晚了,办完了手续,都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三人都起得很晚,干脆在酒店吃了午饭。吃完午饭,三人走上了孟买街头闲逛。 “孟买有没有古玩市场?”一边走,唐易一边问道。 “孟买我还真不熟,就来过一次。以前都是直接到新德里,然后转去班加罗尔。不过应该有吧,可有一点你得知道,印度的古玩出不了关,过关就被没收了,除非你走私。”张路应道。 “还真是比较麻烦。” “对了,宝莱坞不是在孟买么?去看看呗?”林娉婷突然说道。 “这个我也没去过。不过我知道宝莱坞电影城在孟买西郊,一个山谷里面,很大,也很远,这都下午了,玩也不尽兴啊,要想去,最好明天一早出发。”张路解释道。 “那就明天再说?初来乍到的,下午天气又不错,就随便逛逛吧,这孟买的海景,远远看去还真不错。”唐易看着林娉婷说道。 林娉婷活动了下身体,“好吧,就当热身了!” 张路道,“上次来,基本都在车上了,这次这么逛逛也不错。” 转到一个小广场,唐易忽然发现,广场上居然栖息着一大片黑漆漆的鸟儿,而一侧的草坪上,还有周围的树木上,居然也都是这种黑鸟儿,密密麻麻。 乌鸦! 这些乌鸦的黑羽如墨,脖子上还围有一圈铁灰。唐易抬头,天空中居然也有不少,还有的正成群结队飘落,不少还落到了附近楼体的窗台上,空调外机上。 广场附近,到处都是乌鸦屎,白不拉几,灰不溜秋,有的已经粘糊糊地贴到了地面上。 “乌鸦在印度是神鸟,这些鸟粪都有人专门打扫的。”张路从唐易身后走上前来,“我上次来当地人告诉我的,孟买人很喜欢乌鸦,有的人家窗台上还挂着盒子,里面放进食物。乌鸦还会敲窗要食物,有时直接飞到家里。” “没想到,在华夏被视为不祥之物的乌鸦,到了印度受到的待遇这么高!”唐易笑了笑。 林娉婷却抓紧了唐易的胳膊,“绕开走吧!” “神鸟你都害怕,你看那边,小孩儿都在喂乌鸦。孟买的乌鸦,和峨眉山的猴子有一拼!”唐易虽然如此说着,但还是带着林娉婷绕过了小广场,贴着路边前行。 “哎?这条小街上好像有古玩店!”转过一个街角,张路突然喊道。 正文 第817章 象鼻财神 张路是走在前面的,所以他转过街角的时候,唐易和林娉婷还走在后面。张路喊完,立即朝着所谓的古玩店走了过去。 唐易和林娉婷转过街角,一条小街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条小街两侧都是店铺,而张路此时正站在街边一家店铺的门口。 这家店的门口一侧有一个简易的遮阳棚,下面是个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一些佛像和老物件,张路就是看到这些才喊这是古玩店的。 此时,店门也是开着的,往里面一看,柜台和货柜里摆放的,似乎还真是有年头儿的东西。 张路正要往里走,唐易轻轻拉了他一下,笑道,“你不是说印度古玩出不了关么?看了有什么用?” “咱们买点儿能直接挂在脖子上、戴在手上的东西,估计不会查这么严吧?再说了,用你的话说,看看又不一定买!”张路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还有啊,要是真碰上了漏儿,那咱们再想办法呗!” “你不愿去集中的古玩市场,碰上个小店却这么兴奋,看来,就是憋着想捡漏。”唐易知道张路现在的念头,所以之前才那么问。 的确,现在各地的古玩市场大同小异,只要是集中的活跃的大型市场,出现真品的几率都差不多。而这种街边独立的古董小店,倒是容易有惊喜。 不过,进了这家店看了一圈之后,惊喜却没有发生。实际上,严格来说,这家店不能算是一家古玩店,而是一个旧货商店。 店里面,多是木质、铜质的神像佛像,还有一些首饰、小件,再就是挂毯、老画这样的装饰品,年份不算新,但是也不算老,基本是几十年之内的东西。还有一些小叶紫檀和老山檀香的工艺品。 算是一个有文化味儿和艺术味儿的店,但却没有古玩。 老板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印度男子,带着一副带挂链的老式眼镜,却总是从镜片上面看人,不知道这眼镜是不是专门为了显示有学问、方便做生意用的。 老板的英语很流利,交流起来足够了。而且,老板听说他们是华夏人,居然还能是不是蹦出一两个华夏的词汇。 “我这里基本都是印度本土的老东西,你们想找华夏的古玩?”老板看他们转了一圈儿,基本上没有要求细看和问价的东西,似乎兴致缺缺。 “这倒没有,就是随便逛逛,跑到印度来找华夏的古玩,有点儿舍近求远了。”唐易应道。 老板点点头,“我也很喜欢古玩,尤其是华夏的古玩。在孟买,有很多有钱人家里都有华夏的古玩。距离这里隔着两条街,有一个很大的古玩店,是新加坡人开的,里面一多半的东西都是华夏古玩!不过都很贵!” “看来,华夏的古玩在孟买很有市场啊!”唐易笑道。 “是啊,如果你们有从华夏带来的古玩,价钱便宜东西好,我可以收购。”老板立即接口道。 好嘛,本来是进来买东西的,这说着说着就成了老板求购了。 “价钱便宜东西好。”张路跟着念叨了一句,心想,这不就是捡漏么?合着我们有漏儿还给您送来? 唐易却对老板说道,“您这店里的本土古玩也没看到啊,基本都是年份不老的东西。”言下之意,本国的古玩都没件像样的,还想倒腾华夏的古玩? “上千年的老东西都有,没摆出来就是了!”老板听了,似乎也有些不服,抬高了声音说道。 “老板,你说的这样的东西,是卖的吗?”张路立即跟了一句。 “当然!” “那就让我们看看,放心,只要是好东西,我们都感兴趣!”张路说着,看了看唐易。 唐易笑着点点头,加了一句,“我们不是外行。”心里却想,看来,在哪里都一样啊,好东西哪能随便给生客看? 老板想了想,“好,让你们开开眼!” 老板说完,从柜台后面的橱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他先在柜台上铺了一层绒布,然后才小心翼翼从木盒里将东西拿了出来放到了绒布上。 原来是一尊铜质神像,目测在30厘米上下,工艺精良,造型生动。 “这不是象鼻财神嘛!”张路叫道,“我在藏地见到过,那边也有卖的,不过基本都是坐姿!” 的确,这尊神像是象头象鼻人身,呈站姿,整体姿态给人很欢快的感觉,右手上扬,左手前探,托着一截象牙。仔细一看,原来这象头上的象牙少了一只,他托着的,不就是自己的那一截断牙嘛。 这种象头人身的神像,在藏地密宗佛教中,是被称为象鼻财神。 “在印度,应该叫伽内什神像,这一件,的确足够老。”唐易审视了一会儿这座铜质神像,点点头。这座神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是不折不扣的精品。 老板的眼神出现了变化,“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很懂行啊!没错,这尊伽内什神像,是拉其普特时期的精品!”(注:印度的拉其普特时期,大约指的是从7世纪中叶到12世纪末。) 张路看了看唐易,问道,“我说的象鼻财神,和老板说的伽内什神像是一回事儿吧?” “嗯,其实都是一回事儿。不过,这象头神,在整个亚洲流传都很广,是佛教守护神,很多地区也当成财神。称呼也很多,还有个名字叫大圣欢喜天。” “你说的,是藏地密宗佛教的叫法。在印度,伽内什这个说法比较广泛。在倭国,象头神还被认为是夫妇圆满之神。而在T国,还被叫做‘象头神财天’。” 唐易大致给张路解释了一下。 “那这东西不错啊!”张路转头问老板,“要请这尊神像,得花费多少?” “你们请不了!”老板回答得很干脆。 “哎?”张路惊讶道,“那你拿出来让我们看干嘛?” “这位先生说我店里没有老东西,所以我才拿出来给他见识一下!”老板倒没避讳,还振振有词。 “你这店里,就这一件老东西吧?”唐易拍了拍正要接话的张路的胳膊,对老板笑道。 正文 第818章 一位高僧 老板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看。因为,他心里清楚,要说百年以上的老东西,他店里就这么一件。 “他想卖也卖不了。”唐易笑着对张路说道,“因为东西不是他的。” 这时候,老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顺势摘下了眼镜,“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了你的介绍。”唐易知道老板肯定不会卖这件东西,干脆解释道,“这至少透露了两个信息。 “第一,你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年份,你只说是拉其普特时期。这个时期,绵延五百年,五百年对古玩来说,是个相当大的跨度了。就拿华夏来说,五百年前,还是明代呢!” “第二,你并没有点出这件东西的珍贵之处。如果是你的,又是要卖的,怎么会不夸一夸呢?” 唐易的英语还不足以表达这么清楚,这些是林娉婷帮他翻译的。 老板听了之后,兴趣居然起来了,“那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神像,只不过是经你手而已。应该是一个人要交给另一个人,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可靠而又便利的中转人。你有店面,便于保管也便于找到。” 张路不等老板回应,就已是频频点头。在古玩行里混,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分析是少不了的。 “你真行!”老板竖起了大拇指,“我请教一下,这座神像的珍贵之处在哪里?” “这伽内什是幸运之神,扫除障碍之神,今天见了,也算我沾点儿运气。”唐易指了指神像,“这尊铜质神像,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千年的铜像,工艺精良不说,保存还这么完美无缺,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已经很难得了!这是个基础,在这个基础上,你仔细闻闻,神像上隐隐有香灰味儿,说明曾经长期被供奉!” 老板听了之后,忍大声叫道,“对!对!说是有一位高僧要来取走的。”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拿出来了。”唐易看了看老板,接着便告辞了。 刚走出店门,张路就在唐易旁边扯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给他说这么多干嘛?他不卖,还让他捡了个明白便宜!” “这样的东西,在印度,那肯定也是一等一的文物,这要是买了,不是出关没收的问题了,恐怕要在印度被抓起来了。能见见就是一种幸运,所以还是做点儿好事儿吧!”唐易微笑回应。 “这象头神真的是幸运之神?我只听说过是财神。”张路又道,“要真是幸运之神,那说明我们在印度运气不错喽!” “有个神话传说,反正也是闲逛,我讲给你们听听。”唐易一看林娉婷似乎也比较感兴趣,便大体讲了讲。 传说,象头神是湿婆神和雪山神女之子,名叫伽内什。出生之时,湿婆神不在家。神之子嘛,出生就很高大。过了几天,雪山神女想洗澡,便让伽内什在门口把守,这时候,湿婆神回来了。 湿婆神一看一个高大英俊小伙儿守在门口,还以为老婆和这小伙儿私通呢。 “这是什么传说啊?既然是神,洗澡还用人把守?还有,湿婆神居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出生了?而且就算不知道,见了个生人就吃醋?”林娉婷笑了起来。 “神话传说向来都是这样。”唐易一本正经道,“神的本事比天高,但生活和情感上,都基本和普通人无异,华夏的不也这样么?天宫地府都可以拍马屁、走后门,不少神仙也都好色。” 话说这湿婆神想进去找雪山神女问个究竟,但是伽内什受了母亲叮嘱,当然不能让人进去,亲爹老子也不行,况且他还不知道这是他爹。未曾谋面的父子于是开打,湿婆神盛怒之下,一刀砍下了伽内什的头。 后来雪山神女就出来了,自然说明了情况,湿婆神后悔莫及,便去求生命守护神毗湿奴。毗湿奴的办法是,让湿婆神明天太阳升起之时,按照他给的路线前行,遇到第一个活的东西,砍头,把头安在他儿子头上就行了。 “哈哈哈哈。”张路大笑起来,“不用说,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大象了?” “嗯,不过既然是神话传说,还得再拔高一下,据说这头大象也不一般,是万神之王因陀罗的坐骑。” 这个背景不简单,既是湿婆神的儿子,又安了万神之王坐骑的头,伽内什从此以后,受到了所有神的帮助,只要他想完成的愿望,诸神就会合力帮他扫除障碍。所以,他是幸运之神,扫除障碍之神。 “这个神像,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出来绝非一般。”张路似乎还有点儿不舍。 “但是我们带不走。”唐易摇摇头。 “你有所不知,正因为印度严格限制古玩出境,所以文物走私其实也十分猖獗。”张路介绍说,“印度的神庙特别多,很多地处偏远,有的甚至在荒山野岭,里面的艺术珍品不少,但是没人守护,盗窃也很猖獗。” “打住。”唐易连连摆手,“咱们这次来,弄好紫檀木料的事儿就行了。你说的这种事儿,想都别想,出事儿了麻烦太大,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张路嘿嘿一笑,“我只是说说。这两年,印度警方打击走私的力度也加大了,你知道吧,警察局有专门的‘神像部’,就是打击文物犯罪的!” “所以不要因小失大。走吧,这里店铺不少,有其他的好东西,还是可以买的!” 三人沿着小街一路向里走去,两边有不少店铺还真是挺有特色。 在一家售卖印度沙丽的店里,林娉婷还试了几件。纱丽是印度及附近一些国家妇女的传统服装,基本是个大长条,有滚边有刺绣,从腰部围到脚跟,然后再将下摆披搭到肩上,穿起来很有风情。 当然,这东西不能只有一件,不然指定走光了,得搭配胸衣和衬裙穿。 女孩子都喜欢买衣服,虽然这纱丽基本是没机会出门穿,只能在家里自己臭美一下。 林娉婷试最后一件的时候,唐易和张路趁机走出店外,抽了一根烟。 “你看?”张路突然朝唐易身后使了个眼色,唐易回头一看,一位僧人正稳步走来。 正文 第819章 达摩圣环 这位僧人体态健硕,穿着深橘黄色的僧服。典型的印度人黑褐色的皮肤,深目高鼻,浓密卷曲的胡须几乎把嘴巴完全遮挡住了。 从他的体型和稳健的步履来看,倒像是一名武僧。 唐易的目光,最终不由得停留在了他裸露的右臂上。 因为,他的右臂上,也带着一只铜镯! 也是紫铜所制,而且形制和玄域圣环差不多,只不过在玄域圣环“门”的位置,不是“门”,而是类似合十的双掌,上面也有两个梵文字符。当然了,不是“玄域”,唐易也不认识。 僧人很快走了过去,走向小街的另一头,也就是唐易他们来的方向。 “你等等娉婷,我跟着去看看,在咱们进来的街口会合。”唐易没说完,便跟了上去。 张路有点儿奇怪,他跟上个膀大腰圆的印度僧人干什么? 等唐易走远了,他这才想到,难不成这僧人就是店铺老板说的高僧?但不是不请那尊神像了么?他这是想干什么? 但唐易既然交代了,他也没法跟上去,心想等过会儿再问吧,便进店去找林娉婷去了。 那僧人行走看起沉缓,但实际上极快,唐易远远看到,他真的进了那家店面! 还没等唐易走到店门口,那僧人已经出了店门,而且手里拎着一个布巾包袱,看形状,就是方盒子的形状。很快,僧人便转过了街角。 唐易只能跑了起来。 冲出街角,一扭头,却发现那僧人正稳稳站在街角一侧,微笑着看着他,轻轻提了提手里的盒子,说了一句话。 说的话不是英语,唐易估摸着应该是印地语,但是他听不懂啊。这时候先得消除敌意,唐易立即躬身,用英语说道,“打扰了,有件事想冒昧请教大师!” 僧人点点头,立即换了英语说道:“你是为了这尊神像来的?” “不,不。”唐易摆摆手,“我是从华夏来的。” 没等唐易说完,僧人便用华夏语接口道,“施主原来是华夏人,有何指教?” 僧人的华夏语发音虽然生硬,但是还算比较熟练,连“施主”、“指教”这样的词儿都用得不错。 原来会说华夏语啊,唐易心头大定,当下露出手腕,指了指上面的玄域圣环,“冒昧了,我主要是发现您手上的饰物和我这个很相似!” 话音未落,唐易突然觉得眼前花了一下,接着手腕上如同一阵风刮过,抬头看时,玄域圣环已经到了僧人的手上。 卧槽!唐易心里一惊,这和尚武功如此厉害,是我太唐突了,难不成要抢? 正想着,僧人抖了抖手腕,将原先腕上的铜镯反手递给唐易。一手两物,却圆转自如。 唐易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僧人是来了个直接的办法,先互相看看,不然怎么交流? 但是唐易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上面的梵文字符也不认识,只能就这么拿着,看着僧人盯着玄域圣环。 “这是我印度高僧所制。玄域圣环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一般只有得道高僧才能施法制造,传世数量极少!只不过“玄域”各有不同,代表了不同的修行空间。”僧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唐易立即将手里的铜镯递还给了僧人。僧人笑了笑,也将玄域圣环递还给了唐易,“你如果不懂修行,是不会了解法器修行空间的玄妙的!” “大师,不知您手上这个圣环,梵文何意?”唐易接着问道。 “达摩!”僧人倒是没有保留,“恰好和我的名字相合,我叫摄罗达摩!” 达摩,这个称呼很容易让人想到一苇渡江的达摩祖师,实际上,达摩祖师就是印度人,名叫菩提达摩。而达摩的意思,在印度,有点儿形而上,大体相当于“法”的意思。法可法,非常法。 “您这达摩圣环,也蕴含修行空间吗?”唐易见摄罗达摩并不隐晦,便接着问道。 “这该怎么说呢?”摄罗达摩似乎有些为难,他的华夏语虽然不错,但是解释这么深奥的东西,似乎还是有些费劲儿。 唐易四下打量了一下,指了指路对面小广场旁边的小树林,“大师,能否耽误您一点儿时间,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 摄罗达摩没说话,而是看了看唐易。 唐易连忙指着玄域圣环,又说道,“这个玄域圣环,蕴含的空间好像是华严十地。” 此言一出,摄罗达摩立即面露惊讶之色,“一般玄域圣环,就算是得道高僧,一人也只能创制一种意念境地,你说这个包含华严十地?这不可能!” “容我给您细说。”唐易又指了指小树林。 “好吧!”摄罗达摩终于点点头。唐易掏出手机,给林娉婷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让她和张路在附近等等他。 小树林里有供市民休息的长椅,唐易和摄罗达摩走到一处僻静的长椅边。唐易见长椅上落了不少乌鸦粪便,掏出纸巾擦干净了,才请摄罗达摩先坐。 两人坐下后,唐易介绍道,“大师,我曾经戴着玄域圣环做了一个梦,感觉进入了一个黑白交织的空间,也有门,而门的反面,就是梵文‘华严’二字!而这个空间里,隐约还有十个窗户状的存在。” 摄罗达摩表情凝重,没说话,似乎在努力消化。 “还有,这玄域圣环,不是在印度制造的。是印度和尼泊尔的得道高僧,在一千多年前,华夏大唐时期的吐蕃制造的,就是如今的藏地。”唐易继续介绍道,“据说制成之日,高僧们一同圆寂了!” “原来如此!不止一人,而且耗尽了生命!”摄罗达摩终于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说来话长,算是偶然间的缘分吧!”唐易应道。 “你不仅有缘,而且有慧根,想进入玄域圣环的空间,至少要修行几十年。”说到这里,摄罗达摩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该怎么解释达摩圣环的空间了!达摩圣环其实没有空间,也可以说无边无际,因为包含着取之不竭的‘法’!可以用意念连通,却不是进入!” 唐易基本算是听明白了,心想真是难为他了,能用华夏语解释成这样,很不容易! 正文 第820章 红颜知己 不过,唐易其实还没问真正想问的呢。他真正想问的,是这里面有没有可能包含水性灵力。不过,这五行是华夏的说法,不知道印度有没有这个说法,高僧能不能明白。 “多谢大师。大师,您对华夏的古代文化了解么?比如五行之说?”唐易接着问道。 “当然了解,金木水火土,包含了朴素的自然哲理,放之四海皆准。五年前,我还去过华夏少林寺,参加一个‘机锋禅会’的活动。”摄罗达摩笑道。 唐易心想,看来真是一位高僧!“大师,我想问的是,这玄域圣环之中,是否可能包含五行的力量?” 他没有用“灵力”这个说法,主要是怕理解上出现偏差。 “十地,是大乘菩萨道的修行阶位。同时,大地能生万物。这玄域圣环的华严十地空间之中,包含五行的力量,不足为奇。”摄罗达摩不假思索。 “我是说实际的力量,而不是一种特性。”唐易补充道。 “这玄域圣环本身是一种金属,而金也是五行的一种,只要有其一,再有意念力进入,便会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五行的力量就都会产生。不光是五行的力量,其他的情况也可以此类推。比如有了怨念,就会有感恩,有了悲伤,就会有欢喜!”摄罗达摩接着说道。 听了这些,唐易恍然大悟,他说的意念力,可能就是神识,或者类似神识的精神力量。 怪不得玄域圣环之中的聻能够在其中修炼这么长时间! 因为此聻的进入,玄域圣环的空间之中,五行循环生成。同时,他死时必定怨气冲天,但是那一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却又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唐易耳中,说明此聻确已修炼到了一定境界。 聻,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种意念力,这种意念力,想是如今已经和此空间充分融合,在此空间中成长,也离不开这个空间了。 看来,这华严十地的空间,乃是能育法生果的空间!也就是说,自己的神识进入,危险性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大,因为空间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生长的功德! “多谢大师赐教!”唐易基本上已经问完了,便起身深施一礼。 “你这样的年轻人,难得有此慧根,又如此好学,我乐得如此,不必言谢。”摄罗达摩单掌还礼,“倒是可笑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为了伽内什神像,意图不轨。” 他这么一说,唐易倒是又起了好奇心,“大师要此神像何为?” “此神像本是迈索尔邦一座神庙之物,一年前被盗,我遍寻印度,不久前终于在孟买追回。但此前我有要事去了一趟尼泊尔,所以暂时存放到一位红颜知己那里。结果,她这几日也不在孟买,便放到了她哥哥这里,由我来取回!”摄罗达摩解释道,“此事她处理得有些草率了,所幸安然无恙!” 红颜知己? 听到这个词儿,唐易不由愣了一下,这嘛意思?是个女人,而且是那家店老板的妹妹。而且这个妹妹没有告诉他哥哥和摄罗达摩的关系,只说是一位高僧来取。 最关键的是,从一位高僧嘴里堂而皇之听到“红颜知己”这个词儿,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摄罗达摩自然觉察到了唐易的表情,“红颜知己,是华夏委婉的词汇。其实用你们华夏佛教禅宗的戒律来说,就是破了色戒。” 唐易更吃惊了,脑子里立即蹦出一个词儿来:相好的。当然,这个词儿用在一个高僧身上,不是很中听,但实际上就是如此,不结婚,却又有那种关系。 唐易本来也知道,色戒是华夏佛教禅宗的戒律,却不是所有的佛教信徒都遵守的。比如倭国,出家人可以结婚,可以生子;还有的宗派,甚至有“阴阳双修”的修行方式。 只不过,从一个高僧嘴里亲自说出来,难免一时吃惊。 “在印度,色戒这样的戒律,僧人不一定非要遵守。”摄罗达摩接着说道,“佛教传入华夏,为了适应社会要求,发生了变化。” 唐易对历史比较熟悉,也很容易理解这一点。除了华夏古代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水平的因素,华夏古代的佛教寺院介入社会活动较多,僧人和民间交往比较密切。所以“色戒”规范的产生也是有背景原因的。 而且,禅宗是华夏本土化的佛教,和印度佛教有差异也很正常。 唐易点点头,“我明白,大师不必解释。不过倒是巧了,我也要去迈索尔邦。” 摄罗达摩还是沿用旧称呼,称卡纳塔克邦为迈索尔邦,唐易也便没有改口,就势说道,“大师何时启程?” “马不停蹄。”摄罗达摩笑道,“你已经耽误我的时间了!” “罪过罪过!”唐易立即起身相送。 “有缘说不定还会相见!”摄罗达摩微微一笑,脚下发力,高大的身体却如同一片树叶,倏然之间已经飘出了树林。 唐易心想,从孟买到卡纳塔克邦,如果按照到首府班加罗尔计算,坐火车得20多个小时,想快只能乘飞机,也不知道这摄罗达摩怎么去。 唐易返回时,林娉婷和张路正站在街角等候。 “我说,这不会就是那位高僧吧?”张路问道。 “对啊,这位高僧和老板的妹妹是红颜知己。”唐易笑道。 “这个我知道,印度僧人不避色戒。”张路毫不奇怪,“听说过圣女吧?名字很好,其实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为印度高级僧侣和婆罗门长老服务的。” 唐易还没说话,林娉婷就道,“停,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 唐易呵呵一笑,当着张路的面儿,也没法细说玄域圣环的事儿,“走吧,到海边逛逛。” 在孟买闲逛了一下午,当晚他们找了个印度特色的餐厅吃了饭。印度菜的调料很多,张路点了几道特色菜,两人倒是都能适应,唐易对干烧咖喱虾赞不绝口,而林娉婷则很喜欢吃黄瓜奶露。 既然要尽早启程,张路也不含糊,居然订到了第二天上午从孟买飞往班加罗尔的机票。 正文 第821章 上山看树 当晚,唐易回到房间之后,才把从摄罗达摩这里获知的信息告诉了林娉婷。 “看来,这缓一缓是很管用。”林娉婷听后,心情也舒朗了很多。 “第一,这里面有水性灵力,确定了这一点,起码不用单独尝试神识进入玄域圣环,可以直接复原玄黄神灯。第二,玄域圣环说得简单点儿,是一个生长空间,是一个善的空间,是一个结果的空间,所以,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唐易面带欣然,“回去再和文佳、唐老爷子商量下。” 林娉婷却忽然说道,“不要想象得那么好!你答应过我,尝试之前要征得我的同意。” 唐易笑了笑,“没准儿,还会有什么更好的线索呢!”现在,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正在一步步往好里去想。 第二天上午9点多,一架印度航空的320客机从孟买机场起飞,飞往班加罗尔。 11点多,唐易、林娉婷、张路三人已经在班加罗尔机场走下了飞机。 张路的老熟人卡皮尔,也就是被张路称作皮尔卡丹的家伙,亲自来接机了。 这是个瘦小的中年印度男子,收拾得极为妥帖,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使得他瘦小的身材显得不那么干瘪。 “想不到卡皮尔先生居然喜欢穿中山装。”唐易笑道。 “我热爱华夏的文化,也喜欢和华夏人打交道,是吧?张先生?”卡皮尔微笑应道。 卡皮尔先将他们送到酒店住下,而后又安排了午宴。张路这样的长期大客户,款待是必须的。 卡纳塔克邦在印度南部,整体上的风景是很优美的,江河湖泊,山谷林地,还有很多古刹神庙。这还是个富庶的邦,不说别的,金矿就在印度占了头筹,而且咖啡产量也很高。 当然了,班加罗尔市区看不到这些自然风光。班加罗尔是印度第三大城市,资讯工业很发达,号称印度硅谷,市区的现代化气息比较浓郁。不过,印度的城市大体有一个特点,就是时不时会见到脏乱差的景象。 饭后,卡皮尔带着三人在市区大体看了看。张路已经很熟了,主要是让唐易和林娉婷逛逛。 既然是来做生意的,木材市场是必须要看看的。 卡皮尔自己,就独立经营着一处木材市场,其中主要就是紫檀,还有一小部分老山檀香货源。 印度的气候特点和广袤的森林区域,决定了印度是一个木材生产大国,木材资源很是丰厚。但是,最受国际市场欢迎的,自然还是檀香紫檀,也就是小叶紫檀。 在几个大型木材市场里,几乎所有的商家都有小叶紫檀售卖,交易也十分火爆。 “不是现在政府开始严格限制紫檀出口么?怎么我看外国客户不少?”在班加罗尔最大的木材市场,唐易不由问了一句。 卡皮尔微微一笑,“要是不出口,国内才有多大的交易量?我们还赚什么钱?”末了,还用华夏语补了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张路大笑,“这个成语用得不错!” “不是想走国际拍卖么?统一组织,你们也省事儿了!”唐易在骨子里,还是对这种正规的程序想多了解一下。 “这是想学缅甸的翡翠公盘。看到缅甸政府在控制翡翠交易上发了财,也想来这么一出。前一阵,一批走私者和警察起了冲突,死了好几个人!”卡皮尔居然毫不避讳,“这样对政府有利,对木材商来说,其实缚手缚脚。” 唐易点点头,没再多问。看来,利益决定行为方式,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如卡皮尔这样的大木材商,让他舍弃一部分既得利益,确实不太容易。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有办法把紫檀运出印度。 第二天一早,卡皮尔来酒店接上他们,直奔林区。 林区距离市区还是比较远的,否则也不用一大早出发。 唐易到了地方,才发现,属于卡皮尔的林区,就是两座山。其中一座山,如同阶梯,山上一层层平地,都是成片的紫檀林,这座山的山腰以下,主要是速成林。 山腰以上,半数是老树,但是其中夹杂人工“散养”的树木。这样的种植方法,有点儿半野生的味道,但浇水施肥和速生林是一样的。这也算是闲地利用,空出来的地方想必是老林子赌木被采伐走了,就此补上了新树苗。 在这座山上,能望到对面的山头。对面的山头上,则是清一色的老林子,面积的确是不小。如今,即便是在印度,找到这样整座山的小叶紫檀老林子,也不容易了。 小叶紫檀木料密度大、油性高,所以很容易理解成材所花费的大量时间。就算是速成林,从种植树苗到收获,一般也得二三十年往上。所以,才有了这种利用山体类似阶梯的种植方法。采伐一批,种植一批,间隔采伐,如此循环收获木料,满足市场需求。 “速生林有速生林的好处,没有空心,有一棵是一棵,而是绝非假冒,就是实打实的紫檀。关键还便宜,现在大批量的佛珠,都是这种速生林,几百一串,还是有的赚。”张路介绍道。 至于速生林的木料和老林子木料的区别,外行也能明白,肉食鸡和跑山鸡的肉质,能一样吗? 卡皮尔知道张路这次来是到老林子赌木,先带到这座山头,算是参观,更重要的是看清老林子山头的样貌,提前打个底。 所以,基本也是走马观花,很快便上了老林子的山头。 这座山面积更大,而且山上建有滑道,可以直接往山下运输木料。 山腰部位拦上了铁丝网,一处平缓的地方,还有一个类似小型场站的几间简易平房,以作看护和存放工具之用。 唐易不知道印度是什么政策,所以不知道卡皮尔是买下还是承包了这座山头,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只要赌木买树,卡皮尔会负责运到缅甸,真正的交易是在缅甸完成的,之前只要交一些保证金,而张路这样的大客熟客,保证金也免了。 正文 第822章 坐地起价 当然,这所谓的交易保证金,是按照赌中的实心树木的比例算的。赌赔了的空心树木,砍倒之后就得把钱交了,卡皮尔当然不会吃这个亏。 这也就是卡皮尔在当地势力大路子广,要是普通的木材商,砍之前就得交钱,交一棵的钱砍一棵树,而运出去的费用还得另算。张路说的闽省那个血本无归的同行,就是这么个交费情况。 站在山腰的平房前,仰望葱葱郁郁的紫檀林,虽然这片老林子已经被采伐了三分之一左右,但看起来仍然很壮观。 走入林间,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紫檀树,高达二三十米,有的直径达到了五六十厘米,一棵棵竖立,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不过,看是一回事儿,真要采伐开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看起来成材的大树,空心率却非常高,这里面大部分树干,其实就是一根根的“管子”。 赌木和赌石,比较一下就会发现,赌木的风险无疑更大。赌石多少还有技术可言,矿物的构成可以学习,赌石的经验可借鉴,通过石皮能看出一些走向,而且,还能借助强光手电一类的工具,甚至还有半明料可以赌。 但是赌木,就只能通过观察树木的外皮确定是不是空心。最关键的是“十檀九空”,老紫檀树空心率太高。 当然,还有就是张路所说的“听”,但是这个只是极少数听力特殊敏感的人才能使用,还需要经过长年的经验累积。就连张路,也只不过听他老爷子说过一些诀窍,一来只是粗通皮毛,二来他的耳力也达不到。 还有一点,就最高的利润比来说,赌木远远比不了赌石。赌石有时候几千块钱的一块料子,惊天开出玻璃种满绿之类的极品料子,那是千倍万倍的利润。赌木,即便是赌中了满材的好料老树,至多不过三四十倍的利润。赌中一般的老料,也就是十倍左右的利润。 当然,这只是和赌石相比,要是和其他行业比较,十倍的利润已经是很惊人了。 “随便看,张先生是老客户了,规矩都懂,不过今年的价钱有所提高,每颗树加一万美金。”卡皮尔笑道,“至于原因嘛,这位唐先生已经说过了,政府发力严打走私,而且我的老林子也就剩下这一片了,没办法。” “这个你来之前可没说啊!”张路一听,一棵树加一万美金可不是小数,之前他来,都是三万美金一棵树,这一下子加了三分之一!” “行情就是这样,再说了,老朋友,我说了你就不来了么?”卡皮尔狡黠地一笑,“我只是赚个辛苦钱,而你,则是赚大钱啊!” 不等张路接话,卡皮尔就开始替他算账了,“现在算是四万美金一棵。而我这里的老树,高度和直径都是一等一的,大部分老树每棵都能出三吨左右的料子。赌中一棵,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算,一棵树的价值也是四十万美金左右,十倍毛利,很可观了。” “可要是赌不中,那四万美金可基本上是打水漂了!”张路倒是没急眼,这卡皮尔坐地起价,的确和当前的行情有关。就像卡皮尔说的,加价他一样还是会赌。 “你是行家,咱们就按照七成的空心率来算,就算你只赌十棵树,按照最低几率,赌中三棵,这就是一百二十万美金,而你只付出四十万美金!保底就是三倍的利润!而且,你肯定不只赌十棵树,到时候虽然利润率不变,但是赚的钱却更多了!”卡皮尔不紧不慢地算道。 张路呵呵笑了。这个算法,听起来很诱人,但实际上是偷换了“最低几率”的概念,因为就算有三成的实心率,赌中三成的可能性却很小。而且,实际的实心率还不一定到三成! 这笔账得这么算,七成的空心率,也就是每选一棵树,就只有三成的机会挑中实心!每选一棵,都是空心的几率大,如此算来,棵棵选中空心的几率都很高!最后,一棵实心没选中或者赌上几十棵只有一两棵实心,可能性也很大! 这不是另一个极端,这是一个现实,不少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但是明知如此,却还是要赌的,“好,你的配套服务做好就行了!” “那是必然的,这个你尽管放心。不能让你花了钱还有不痛快!”卡皮尔笑道,“老朋友,这次能多选就多选两棵吧,下次说不定还得涨价!” “这少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树,是什么人买走的?”唐易此时突然问道。 “前后有两个主顾。”卡皮尔应道,但显然不想说太多。 “是不是这两个人命中率都挺高?”唐易接着又问。 卡皮尔露出惊讶之色,“哎?你怎么知道?” 其实命中率对卡皮尔来说,不影响赚钱,他是赚稳稳当当的钱,单棵树计算。就算剩下的全是空心,却还是长在山上,总会有人来赌,有人赚大发了,就会有赔大发的人补上,他是稳赚不赔,虽然赚的不是最多。 “我猜的!”唐易笑笑,“因为我感觉剩下的树空心率不止七成呢!” “哈哈哈哈!”卡皮尔大笑,“唐先生很会开玩笑。不过,你的感觉要是很准,把实心的全部挑走,让后面来的倒霉蛋来给你买单,那就太厉害了!” 张路看了一眼唐易,不动声色。卡皮尔当个玩笑听,张路心中却窃喜不已。看来,这位老大赌紫檀的本事不弱于赌海黄!既然唐易有把握,就算只有一半的命中率,那每棵树加一万美金就是毛毛雨了。 唐易刚才自然已经大体扫视了一遍。宝光投影在紫檀树木上,仍然有效。如果实心,心材的轮廓会出现偏深偏黑的光影,就如同能从密度低的外皮透射出来一般。如果是空心,则树里面如同有发光的空气一样,很淡,影影绰绰。 当然,他不可能扫视全部的树,只能是眼前的一片。但这一片的空心率大概已经到了将近九成! 正文 第823章 钱很烫手 虽然,有所谓“十檀九空”的说法,但那多少有点儿夸张。一般来说,一片没有赌过的老林子,七成的空心率是比较正常的。要真是都是九成空心,那还赌个屁啊! 加上刚才唐易问了一遍卡皮尔验证了一下,这说明,之前来的两个主顾,确实扫荡走了不少实心好树。 而既然来了,肯定是整个山头的林子都看一遍的。弄走了三分之一的树,空心率却比原来高了大约两成,说明他们的命中率的确是高,这就算是不折不扣的高手了。 所以现在唐易面对的,就是“赌个屁”的局面。 唐易确实在轻轻摇头,不过想的却不是这个。前面的两个人,赌的数量不小,命中率也高,但终究不是百分之百。而这一趟,他出手之后,全实心的好料估计就剩不了几棵了,再来赌木的人,恐怕只能哭了! 唐易和张路跟卡皮尔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一棵棵的看,林娉婷则就当爬山观光了,这林子里的自然风光的确也不错。 “这一棵!”唐易很快选中了一棵,张路立即拿起喷筒喷上了白色涂料。 “砍了吧!”卡皮尔早就安排了砍伐工人,立即问道。 “必须得赌一棵砍一颗么?”唐易反问。 卡皮尔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解释道,“随便,张先生实力足够,又是老朋友,都选好了再砍也行。” 唐易不由又看了一眼张路,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张路是明白了:既然两个办法都行,咱们又做了记号,那卡皮尔干嘛还主动提出先砍了? 其实,这两种办法虽然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大部分买主,还是会选择看上一棵就砍倒一棵的。 因为,看上一棵砍倒一棵,如果接二连三出现空心,还有机会收手。要是全看好了再砍,到时候全是空心,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零割肉不疼,疼了就不割了!”张路笑着给唐易打了个比方。 唐易一听才明白过来。之前他是没想到这一点。对啊,毕竟不是所有赌木的人都像他这样“胸有成檀”!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想到全选中之后如果棵棵空心,一般人哪能受得了?特别是数量如果很大。 这么大一片林子,就算唐易能看到宝光投影,那选择起来也是很慢的。卡皮尔中午安排人送来了美食和饮料。一天下来,也没看完。 当晚众人没有回班加罗尔市区,而是住在了林区的“农家院”。这都是卡皮尔安排的。这一次,张路带了个“帮手”,而且看起来貌似是高手,卡皮尔知道,这肯定会是有史以来和张路最大的一笔生意!所以安排得尤为妥帖。 晚上临睡前,唐易和张路来到院子里一处僻静角落。“这一趟你到底准备了多少钱?”唐易问道。 “满打满算,大约六百万美金。”张路道,“能凑出这么多流动资金,我这边已经是掏空了!” 唐易压低了声音,“这片林子面积不小,我估摸着,实心和半实心的料,恐怕得一千棵以上。这样,我再给你凑六百万美金,咱们凑整拿下三百棵树,只挑纯实心的好料。” 张路一听有点儿着急,“如果你真这么有把握,我可以再凑凑啊,再不行,贷款都划算。反正是到了缅甸才交易,时间应该够用了!” 唐易摆摆手,“凡事留有余地,而且你一下子吃掉三百棵树,将近一千吨料子,够折腾几年了。小心贪多嚼不烂。” 张路想了想,的确,这量已经很大了。说实话,就算是拿回去纯卖料,如唐易所说,全是好料,那一吨的价格恐怕平均能到二十万美元左右,这就是将近两亿美元的木料啊!” “行,听你的!” 唐易递给张路一支烟,“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是怕卡皮尔眼红?”张路立即就反应过来。 “对。他负责运输到缅甸,然后我们在缅甸交割。这批树砍倒之后,他这样的行家,立即就能估算出价格!他只收了一千两百万美金,却要面对将近两亿美金的木料,如果是你,你能不心动吗?” “他做生意还是比较讲究的。而且一下子选中这么多树,砍之前就得签合同的。不行我们先把钱交了?” “讲究也得看诱惑的大小。以前肯定没人能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就算赌赚了,差的也不会这么多!”唐易摇摇头。 张路沉吟了一下,“要真是赌中三百棵实心好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诱惑。而且合同这个东西,说撕毁就能撕毁。这毕竟是在印度,不是华夏。还有,现在印度政府打击走私,他就是转头不帮我们运输了,也是个麻烦事!” “就算你在印度就交了钱,他想眯下这批木料,完全可以说运输途中被扣了,到时候,就算双倍赔偿你的货款,算两千四百万美金,这对于将近两亿美金的木料来说,又算什么?!”唐易深深吸了一口烟。 张路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合着这钱,还很烫手啊!这拿不拿得住还是个问题!” 唐易笑了笑,“这只是我往最坏里打算,没准儿卡皮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守信用讲规矩呢!” “哎?”张路连连摆手,“行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也别安慰我!” “那好,我们来算笔账。”唐易踩灭烟头,“如果卡皮尔吞了这批货,还比较讲究,赔你双倍的钱,那么我们来一趟,相当于拿出一千两百万美金的本儿,又赚了一千两百万美金。” 张路一听,笑着插话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来印度玩了一趟,就赚了一千两百万美金,也是一笔横财啊!” 唐易没接茬,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们顺利拿到这批料子,虽然不是钱,但毕竟是将近两亿美金的料子。抛去不足的部分,抛去成本,粗略点儿算,就算净赚一亿八千万美金吧。一千两百万,一亿八千万,对比一下!” “你这么一说,好像只拿一千两百万美金是有点儿傻逼!”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就算是我们只拿一亿八千万的一半,也比一千两百万多多了!”唐易看了看张路。 正文 第824章 以退为进 张路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在算,我们到底让利给卡皮尔多少,他才能不动歪脑筋?” “如今之计,以退为进,算是上策。比如我刚才说的一半,那我们还能赚九千万美金,虽然这九千万美金不是现钱,需要我们继续经营。但是,如果把木料做成成品,那利润反而不止九千万了!”唐易接着说道。 张路歪头想了想,又掏出一支烟递给唐易,“即便是分给他一半,还是不如原先的两个亿多啊!” “你得这么想,他坑我们的话,也是有风险的。而且这么大片林子,我们只取走三百棵,剩下上万棵树。他还要继续做生意的,这事儿传出去,他的生意也不好做吧?而且,说句难听的,一千两百万美金,我们发狠想出口气,请个国际杀手,恐怕买他几颗人头也够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心理学家啊!”张路半笑不笑,表情有点儿僵硬,似是想通了但潜意识又不甘心,“虽然这样他还是不如吞了全部的货赚得多,但是有一半,也不少了!再铤而走险,那似乎就有点儿不值了,得掂量掂量!” “其实,这只是一个心理问题。一半下来,还是要少赚将近一个亿美金。要不是他有这么一大片老紫檀林子,需要继续做生意,恐怕一半的利润还是打动不了他!” “我看可以,这样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就这么办吧!而且这样他心理也平衡,卖树赚钱了,我们还分他一半!”张路咬了咬牙。 唐易却又苦笑一声,“这只是一个设想,就这么办,怎么办?我们现在从哪儿弄将近一亿美金给他?只能是赚了钱之后再给他!但料子都运回华夏了,他凭什么相信我们会到时候分钱给他?就算他相信,到时候你还会给么?” “卧槽!”张路此时被唐易绕来绕去绕糊涂了,“那你还提什么分钱的办法?” “我只是先把战略提出来,现在改谈战术了。”唐易似乎一直在思考,“分钱,不一定是分美金啊!” 张路努力定了定神,也很认真地想了想,“你的意思是,直接分木料给他?” “嗯。你再琢磨琢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分一半木料给他的话,我们还能省下六百万美元!你也不用凑钱了!”说到这里,张路好似想起了什么,“哎?你一开始还说凑钱,看来说凑钱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事儿?” “是啊,我也是通过凑钱一下子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有点儿突发性。” “虽然是你突发的想法,但是确实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也是太兴奋了,一时没有想到。”张路熄了一支烟又点上一支,“一半,的确是个很好的临界点。分多了,我实在是受不了,分少了,他又容易不平衡、起波澜,就这么定了吧!” 唐易其实也很无奈,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这真有点儿像买路财!” “将近一亿美金啊!想想都肉疼!”张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笔账的确得算清楚。如此一来,虽然少赚一半,但还是能赚将近一个亿,总比只赚一千两百万甚至一分不赚强多了! 虽然,关于卡皮尔动歪脑筋,只是个推测出来的结果,但是可能性却很大! 其实,这种类似情况常常在每个人面前发生,只不过具体内容不太一样。铤而走险,全力一搏的结果,往往就是血本无归。在巨大财富的刺激和诱惑下,最难保持的,当然不是勇气,而是理性,找出能力范围内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两人又合计了半天,直到凌晨才回房睡觉。通过这件事儿,张路对唐易更加佩服了,年纪轻轻,心思缜密,能够审时度势,清楚判断局势,还能迅速找到解决之道!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但仍旧还是差距很大啊! 其实,唐易想到这些,也是郁闷得要命。但这是在印度,人家的地盘上,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起床了,简单吃了点儿早饭,就又上山了。 从这么一大片林子里,挑出三百棵全实心的树,再全部伐倒,去除无用的枝叶,一共花费了三天的时间。 卡皮尔彻底傻眼了! 棵棵实心,这难道是神仙不成?他看唐易的眼神儿都有点儿不正常了。这算下来,将近两亿美金的木料,自己就是把整座山的紫檀树都卖出去,恐怕也就是四个亿左右。 可这人只买了三百颗树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卡皮尔先生!”唐易笑着递上一支烟,“接您吉言,我的感觉超常发挥了!” 卡皮尔讪讪地接过烟,也不去想林地里一向不让抽烟的事儿了,就这么让唐易点上了,抽了一口,看着唐易问道,“唐先生以前来过印度么?” “其实我经常来,只不过是第一次和张先生合作做紫檀生意!”唐易这时候当然不会说实话了,接着抖了抖手腕上的玄域圣环,“在印度,我认识不少高僧。比如摄罗达摩,前几天还一起切磋过。而这个玄域圣环,是之前一位高僧送我的,不过他的地位太高,就不能说名字了。” 卡皮尔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但是能认出是梵文,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古董又像是法器,绝非一般。 而且,他碰巧听说过摄罗达摩!知道这是一位佛学和武学修为都极高的大师。唐易这算是蒙上了。 “怪不得,原来唐先生曾经有高僧指点。”卡皮尔现在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这上面了。 “其实,卡皮尔先生的这片山林,紫檀的空心率很低的,之前那两个主顾,我猜也没什么本事,也就是随便选选,一样有很高的命中率。这剩下的树,根据我的观察,还有大量的实心好料,只不过我和张先生的资金有限,只能吃下三百颗树!”唐易接着又开始安抚。 卡皮尔将信将疑。不过,面对这将近两亿美元的木料,就是信了心里也很难平静。 “卡皮尔先生,今天出现这个结果,我和张先生大获全胜,归根结底,靠的还是卡皮尔先生的资源。”唐易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不知道华夏有很好听的俗语,卡皮尔先生听说过没有?” 正文 第825章 心理之战 唐易一说这话,卡皮尔心里如开花般一动,这听起来像是有好事儿啊?! “不知是什么俗语?唐先生觉得好听,我想我应该也会觉得好听。 “既然是俗语,再好听也很俗,叫做:有钱大家赚。”唐易笑道,“张先生和卡皮尔先生一直合作这么愉快,所以这次我们想更愉快一点儿,三百棵木料,总得给卡皮尔先生留下一部分,这样才是大家赚,总不能只让卡皮尔先生赚小头儿吧!” “什么?”卡皮尔差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唐易只说一部分,没说具体多少,但哪怕就是一成半成的,也是上千万美金,这是美金,不是印布卢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路看了看卡皮尔,接着说道,“还有一句,叫: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钱,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赚够的。出门靠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路好走了,钱才能源源不断地赚。”唐易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架势,“不瞒卡皮尔先生,我在世界各地都有一些朋友,黑的白的,政界商界宗教界,都有,也都很愉快,我希望卡皮尔先生也是其中的一员。 反正吹牛不上税。 唐易这是在一边给甜头,一边吓唬人了。好处我可以给你,但你也不要贪得无厌。不然,虽然这不是华夏,是你的老巢,但我也不一定没有办法治你。 虽然只是耍嘴皮子,卡皮尔也不是一般人,但效果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一点儿的。但是这一点儿效果,很快就被卡皮尔关注的重点给挤掉了。 “唐先生是个干大事的人。”卡皮尔点点头,“不知道这‘一部分’是多少?”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刚才还觉得分给自己一部分,哪怕是一点儿是个惊喜,但马上就会去想,自己到底能拿多少?对这一点儿就不满足了! 唐易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卡皮尔也接受并直奔主题了,便笑道,“我看卡皮尔先生也是个很大气的人,要是给你多了,你肯定也不好接受。” 听到这话,卡皮尔脸色一变,心想,不会小来小去就打发我吧? “但是如果给少了,我们就会觉得对不起卡皮尔先生。”唐易微笑着接口,“既然是朋友,那就最好让双方都满意,三百棵树,我挑走一百五十棵,如何?” 卡皮尔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骤然一亮的眼神还是说明,他是很满意的。 说实话,他根本也不会指望唐易给太多,一般来说,四六他就很满意了。毕竟砍之前签了合同,从法律上来说,这已经是人家的东西了。他拿四的小头,唐易和张路拿六的大头,就很不错了。 一半,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这是往好了超,很爽。 “既然唐先生说了,我要是推辞就是看不起人了!”卡皮尔哈哈一笑,“这样,唐先生的一百五十棵树的运费,就由我全部承担了!” 张路也是面带微笑,但是心里却把卡皮尔在孔雀王朝的祖宗都问候到了。真特么不客气啊,这点儿运费比起这么一大笔横财算什么? 不过,这也充分印证了,如果不是唐易未雨绸缪,恐怕卡皮尔真能耍诈截胡,甚至连双倍货款的赔偿都没有! “那就麻烦卡皮尔先生了,这样,我们重新签订合同,注明三百棵木料的合同作废。卡皮尔先生这么大一片林子,我们下次来,估计资金就充足了,到时候还是有钱一起赚!”唐易这是在提醒卡皮尔,好处不止这一次。 但实际上,唐易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露了手段,就没下次了!而且,有了这一百五十棵、四五百吨的木料,够用一阵子了。 “辛苦唐先生了!”卡皮尔点头应允。这真是辛苦唐易了,其实就相当于唐易白白给卡皮尔打了一次工,帮他挑出了一百五十棵实心木料。当然,如果换个思维,那另外一百五十棵木料的利润的酬劳,还是很丰厚的。 “不辛苦哪能赚到钱。”唐易又笑着加重了语气,“这一百五十棵的木料钱,我们自然是到缅甸交易时再支付。只是,这么昂贵的一批木料,在路上的时候,心里总有些忐忑,唉,也没什么好办法!” 现在,已经不是卡皮尔担心唐易不给木料钱了,区区六百万,比起将近一个亿的木料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唐易这句话一出,张路脸色微微一变,这意思,倒是在跟卡皮尔要保证金了! 卡皮尔如何能听不出来? 和唐易相处这短短几天,其实他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首先,这神鬼莫测的眼力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敬。其次,竟然能拿出一半的巨大利润,不管实际是为了什么,但是这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第三,这样的人,说自己世界各地朋友很多,不乏有力人士,这个可以信。 “谁说没有好办法!”卡皮尔微微一笑,“这样吧,这一百五十棵木料,从我这里买是六百万美金,在收货之前,我先打给唐先生两倍保证金,也就是一千两百万美金。到缅甸顺利接收了木料,两位支付六百万美金货款的同时,再把一千两百万美金一并还了就是。” “我看卡皮尔先生才是成大事的人,爽快!看来,我们今后一起发大财的机会肯定会有很多!”唐易哈哈大笑,拱手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张路没想到卡皮尔不仅答应,而且出手还这么爽快!显然,唐易的这场心理之战打得漂亮!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唐易这么一个卡皮尔初次谋面的小伙儿,虽然是放血让利,但一步步能让卡皮尔如此顺从,也绝非易事!不说别的,这气场就得足够强大。 “在合同上补上这一条就行了,剩下的事儿唐先生就不用管了!”卡皮尔大手一挥。 签合同是在山腰的小型场站进行的,这里有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居然还有电脑和办公设备。签完了之后,卡皮尔道,“我年纪大了,没开通手机银行,咱们到班加罗尔市区的银行转账,过后我安排晚宴!” 正文 第826章 后山菩提 卡皮尔倒是没有耍诈,真的带着他们到了市区一家银行,转了一千两百万美金到了张路的户头。 其实,唐易和张路留在卡皮尔手里的一百五十棵紫檀木料价值巨大,卡皮尔这一千两百万美金的风险,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盘算一下,对于唐易和张璐的计划来说,如今这个结局,就算不错了,最起码如果卡皮尔再玩儿阴的,还能入手这么一笔不菲的保底的钱。 实际上,卡皮尔早就考虑清楚了,不仅不会玩儿阴的,而且有意结交唐易。 一来,他也知道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下一步就像唐易说的,最好继续“有钱大家赚”;二来,万一自己以后到华夏做生意或者有什么事儿,没准儿可能还需要唐易帮忙,朋友多了路好走。 林娉婷一直没说话,心里却想了很多。唐易的变化,她是一点点看着出现的,有时候就不容易感受太明显。如今,唐易这种圆转自如的成熟状态,一下子让她升腾起了可靠感和自豪感。 不过,有意思的是,就这么想着,她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初次见到唐易的情景。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汗水浸湿他的衣衫,抱着那么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瓷壶,站在古玩街的路边,似乎有点儿兴奋,又似乎有点儿烦乱,但眼神中的却仍然透出一种力量,一种看似倔强、却又让人觉得会不断成长的力量。 其实卡皮尔也从唐易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力量,明明是在让步,却绵里藏针,让你在接受的同时,不敢再起造次。 晚宴是在班加罗尔最豪华的饭店,除了唐易、林娉婷、张路,卡皮尔只叫了一个人,这是个印度美女,很年轻,卡皮尔介绍说是自己的助理。 当然了,工作上的助理在生活上还干点儿什么,唐易他们也不会多问。 “既然来了,明天再去我迈索尔的林区看看?”卡皮尔席间提起。 在卡纳塔克邦,卡皮尔有三处紫檀林区,这班加罗尔的两处紧挨着,都看了,老林子也赌木了。迈索尔是卡纳塔克邦的另一个城市,和原来的邦名一样,在那里,卡皮尔还有一处林区。 不过,这处林区张路知道,是一处速成林基地,基本都是速成林,夹杂着几棵老树,而且也有其他种类的树木。所以,他兴致不大。 “这样的话,就太麻烦卡皮尔先生了!”张路笑着点了一支烟。 “你们华夏人,说话喜欢拐弯抹角,不想去直接就说不想去就行了。”卡皮尔笑了笑,“不过,在那处林区的后山,可是有惊喜啊!” “惊喜?后山不都是以其他树种为主么?”张路问道。 “的确是这样。不过,其中有一棵紫檀树,我感觉有些奇怪。”卡皮尔道,“不高,只有七八米,但是直径却有六七十厘米。” 唐易心想,是有点儿奇怪,不过光长粗不长个儿,也未必是好料,再说了,如果是好料,只有一棵,卡皮尔自己砍了就是了,何必还和他们说? “噢?难不成是个‘大水缸’?”唐易接着打趣道。大水缸,自然是说也是空心的,只不过粗就是了。 “迈索尔的林区,是我二十多年前买的,我每隔一年都会种上一批紫檀树苗,第一批速成林已经卖了,以后年年都能出料。那一棵粗的树,当时我也忘了是为什么,就和其他树种一起栽种到后山了。按说只有二十多年,不可能空心。” 张路干笑了两声,心想原来只是二十多年的速成紫檀树,如果不是空心,比例却这么失调,说不定心材很少,也说不定质地很差。 紫檀和海黄都是红木,红木就讲究个心材和边材。其实心材除了在中央,最关键的就是不再含有活细胞,比较稳定耐久;而边材是靠近树皮的部分,颜色浅,含有活细胞和储藏物质,不稳定,基本不能用。 紫檀赌木,是怕心材空心,海黄赌木,是怕心材太小。 现在,卡皮尔说有这么一棵奇怪的紫檀树。因为树龄不长,所以心材空心不太可能,但是心材不够大或者质地很差,却是有可能的。 所以,张路仍然不感兴趣,只是干笑两声。 “卡皮尔先生既然觉得奇怪,这棵树又成材了,为什么不采伐了呢?”唐易干脆直接问道。 “如果里面的心材真的很差,我这几万美金不就泡汤了?”卡皮尔倒是没遮掩。 张路又是干笑了两声,心说,好嘛,这是什么惊喜,无非就是你想把风险转移到我们头上,让我们买了,你既不亏钱,又能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易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既然都是人工培植的,年头也一样,那为什么这一棵如此特殊?要么就是后山环境特殊,要么就是周围的其他树种影响了这棵树! “卡皮尔先生的后山还真是有意思,其他的树没出什么问题么?”唐易笑问。 “后山背阴,对于速生紫檀林肯定不适合,所以种了一批菩提树。”卡皮尔笑道,“所以,就怕不出问题,果实长不大才好。” 唐易和张路都是古玩圈的人,对于文玩当然基本也通晓一些,所以一听就明白了。但是林娉婷却就不明白了,她看了看唐易,“果实长不大,还好?怎么说?” “卡皮尔先生说的菩提树,肯定就是凤眼菩提树。是吧卡皮尔先生?”唐易又看了看卡皮尔。 “是啊,在印度,说菩提树,就是说的凤眼菩提树,说其他的菩提树,就会加上特定称呼。”卡皮尔点点头。 菩提有很多种,就作为文玩产品常玩儿果实来说,有三大种:金刚、凤眼、星月。据说,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就是在凤眼菩提树下悟道。菩提在梵文中,就是类似“觉悟”的意思。 所以,如果只说菩提树,不加特定称呼,那就是凤眼菩提。凤眼菩提被认为“可修一切法”。 凤眼菩提果核上的芽眼儿,看起来像是眯起来的眼睛,故而美名“凤眼”。凤凰,多出现在佛教的雕刻绘画当中,是祥瑞的象征,凤眼菩提的名字基本就是这么来的。 正文 第827章 花瓶紫檀 玩家最喜欢的凤眼菩提,产自尼泊尔北部山区,皮质好,密度高,玩出来颜色漂亮。印度的凤眼菩提也有不少高品质的,但是总体不如尼泊尔籽儿。随着玩家的增多,华夏现在也有嫁接的凤眼菩提,不过质量就没法说了。 不管玩家有多么喜欢,终究是一种植物果实,确切的说是果核。想有果实,那先得让树结果。 凤眼菩提树的确是喜欢温暖多湿、通风良好的环境,但是在这个基础上,这没有阳光,肯定还是不如有阳光,所以果实就有可能长不大。 照卡皮尔的意思,长不大反而更好? 的确如此。 因为凤眼菩提籽的市场价格,呈现两个极端,越小越值钱,越大越值钱,中间一般般。 从直径1.2厘米到直径1.6厘米,价格相差不是很大。但是如果小于1.2厘米,每小一毫米,价格就可能翻倍,真到了1厘米以下,价格就不是翻倍了,而是坐上了过山车。 同样,如果大于1.6厘米,每大1毫米,价格也会翻倍。 但是,对比之下,小凤眼菩提,要比大凤眼菩提更贵! 所以,卡皮尔在后山种植凤眼菩提,自然是想越小越好。 当然,这不是正经路子。凤眼菩提的大小,还是自然生长的最好。他这相当于“饥饿疗法”,背阴不见阳光,如果再少浇点儿水,出小凤眼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听唐易解释完了之后,林娉婷明白了,顺手还掏出手机上网查了查凤眼菩提的样子,“还真是不错,回头你给我买一串直径0.8厘米的108颗佛珠,我缠手腕几圈。” “0.8的很罕见,一串品相好点儿的,就得十来万。”唐易笑道,“关键还不在于钱,而在于极致的东西,很难凑出完美品相。到时候你上手就知道了,越玩越别扭。” 林娉婷瞪了唐易一眼,吃了一口菜,没说话。 “嗯。”张路点点头,“现在玩文玩的人,都追求极致,凤眼菩提要玩小的,金刚菩提要玩儿九瓣十瓣的。但是这毕竟是植物种子,越到极致,品相越难保证!不如玩常见规格的极品,有的挑,看着爽!” 卡皮尔笑道,“我是想给你们个福利,看看这棵紫檀的,结果你们讨论起菩提来了,怎么样,到底去不去?” “去吧?”唐易看了看张路,“就当玩玩了,难得卡皮尔先生这么盛情。” “就是。”卡皮尔又道,“这棵紫檀,虽然是速成树,但是因为长得特殊,我还准备和老紫檀一样的价格,四万美元找买家呢!你们先看,看好了,价钱好说。” 张路此时突然笑了笑,“要是看好了,送给我们算了!” 卡皮尔也跟着笑,“其实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毕竟养了二十多年,你得给我个心理安慰。这样吧,到时候你们出价,我看看再说。” 唐易摆摆手,“既然是玩玩,那就先别谈钱。”心里却在想,这和菩提树混种的紫檀难不成会出现异常?应该不会。那么背阴的山坡会导致异常?有可能,但是异常也只会是偏细,怎么会偏粗呢?而且,那些菩提树也没听卡皮尔说有异常。 看来,是紫檀根植的小片儿区域有问题! 卡皮尔在这件事儿上,倒真是讲究,第二天一早,没有带着他们先去迈索尔,而是先带他们看着一百五十棵巨大的紫檀木材统一运到他的木材市场,贴上标签,堆放到准备运输的区域。 “这么多木材,需要不少大型卡车,今天是不行了,运走的时候,我再带着你们来看看!”卡皮尔笑道,“这运输费也是不小的费用,所以我说那棵紫檀要钱,真的只是个心理安慰。” 张路心道,你怎么不说赚了我们将近一个亿美金呢,和那个比起来,这特么都是小钱! 不过,事已至此,损失一半利润,换来顺风顺水,也算是张路的心理安慰了。 随后,卡皮尔带着众人上了车,让司机开往迈索尔。这次,卡皮尔除了司机,没带美女助理,却带了一名彪悍的保镖。 班加罗尔是个新兴城市,没有古迹,说它现代化吧,只是相对而言,其实比起华夏的二线城市也是不如,满大街有牛有狗有三轮车,很多地方脏乱差。不过,迈索尔就不同了。 进入迈索尔之后,唐易眼前一亮,迈索尔处于山麓盆地之中,沿途风景秀丽,野外就有种公园的感觉。迈索尔曾经是原先迈索尔邦的首府,后来改名卡纳塔克邦,新首府就成了班加罗尔。 进入迈索尔城区之后,一种文化古城的气息扑面而来,宫殿、神庙、花园遍布,比班加罗尔的感觉好很多。 “先吃午饭,然后去看看林区,再回来游玩,怎么样?”卡皮尔在车上问道。 毕竟看紫檀算是正事儿,干完了正事儿再玩儿更尽兴,唐易表示同意。 吃过午饭,进入林区。这一处速成林基地,在向阳一面的山坡上,面积也不小,梯田一般分布,一看就有早有晚,树木的成长期很有层次。 除了紫檀,还有一些老山檀香树。老山檀香这种木料,其佛珠手串的价格不亚于紫檀,主要是香味儿比较明显,很受市场欢迎。近年来在华夏的价格也是涨得挺猛。 卡皮尔带着他们大致看了看,便直接上了后山。本来南印度的气温此时已经是20多度了,但是进入后山,仍有一种冷嗖嗖的感觉。 唐易看了一下,这座山头的东侧,被一座大山挡住,也就是北向的后山连早晨起来的阳光也基本上难以享受。 既然种植林木,所以山上有铺设好的石板路,上山倒不难,很快,他们走到了这棵“发育”异常的紫檀树面前。 这棵树卡皮尔说是七八米,但其实除了树头,树干部分也就是四五米左右,但是最粗的直径得有七十厘米。而且,不是一般粗,而是中间有个大肚子,配合树头,看起来真像是一个大花瓶。 看着这棵“花瓶紫檀”,唐易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讶。 正文 第828章 满肚金星 这紫檀确实不是空心,因为通过光影能看出来。 但是,除了黑白的光影,里面居然闪动着密集的点点金色星光!而且,只大量集中在“大肚子”的部位! 唐易心道,怪不得不长个儿了! 金星小叶紫檀,是一个俗称。见过的人都知道,特别是抛光过的小叶紫檀成品上,特别明显,能看到或点或线分布的金黄色排列,如同金色的星星一般。也有银白色的,但不如黄色来得好看,来得珍贵。 金星小叶紫檀木料当然要比一般的小叶紫檀木料贵得多。同样一串手串,真正满金星的料子要贵出十倍不止。 正因为如此,现在市场上出现了很多作假的“金星”,手段五花八门,比如,铜粉加清漆压揉后再抛光。 这种金星作假,自然比利用血檀之类的木料混充小叶紫檀技术含量要高。木料混充,识别还相对容易,而这种金星作假,用的是棕眼大的小叶紫檀木料做上金星,底子就是小叶紫檀,只要工艺够高明,迷惑性就很强。 真正的金星,是因为土壤里的含金属的矿物成分,经过树的导管进入树干,长年累月形成的。小叶紫檀木料一般都有棕眼,沉积在棕眼里,或点或线,在外在表现上就出现了金星。 带金星的小叶紫檀料子虽然贵重,但也并不是难得一见。但这棵树集中到“大肚子”的金星太多了! 在树干的“大肚子”里,唐易通过宝光投影,能清楚看到金星几乎布满了。感觉都有点儿像金沙石的星光了。(附注:天然的金沙石呈现棕红色,因为含云母片或氧化铁矿物细片,所以满布星光,非常密集。现在人工合成居多,老金沙不容易见了。) 就算是速生料质地一般,棕眼结构多,但是这也太恐怖了!一般的金星紫檀,多是零散出现,就算是金星多的,号称满金星的,也能感觉到间隔的层次感。 正因为这样,这棵树的树干中间的导管被阻塞,所以才形成了“大肚子”,只长粗,不长高,而且树头也不大。 照这个情况,再过上二十年,恐怕就不是花瓶了,就成坛子了。 这说明,这棵树下的土壤里的矿物质一定很丰富。不过,应该不会是什么贵重矿物和密度大的金属,这样的东西都比较稳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容易被紫檀吸收和沉淀。 本来,想弄明白土壤的问题,除非掘地三尺看看,但是这种事儿又绕不开卡皮尔,所以,想通了不会是什么贵重矿物之后,唐易干脆不去想土壤的问题了。 土壤的问题既然没什么大意思,那拿下这块布满金星的“大肚子”,也算是小赚一笔。做佛珠,做摆件,肯定很受市场欢迎。 如果按照速成林紫檀木料的价格拿下这棵树,这利润肯定至少是十倍往上了算,至于上限是多少倍,那就要看具体的切开木料的情况、还有做成成品的情况了。因为金星如此密集的料子,市场上还从未出现过! 当然,这只是个噱头,料子本身质地肯定一般般。但现在市场就这样,有噱头就能炒作,一炒作,高价就出来了。 “要是能连根挖走,带土培植,当成观赏树就好了!”唐易看了半天,终于说话了。 卡皮尔本以为唐易又看出了什么,一听这话,心想原来他也不看好,只是觉得有观赏价值,“这当然不可能了,在华夏,小叶紫檀本就成活不了,更何况还是移植!”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要是利用这棵树天然的形状,做成一个几米高的大花瓶,放在那种很高很宽敞的大厅倒是很适合!估计卖出去不难!”唐易又接着说道。 “唐先生既然有心要,那就拿走吧,我按照最低的木料市场价格,砍倒称重给你算如何?”卡皮尔应道,“正好和那批料子一起运走。” 卡皮尔这么说,看起来顺理成章,其实也是动了小心思的,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于“砍倒之后”再交易。因为砍倒之后,他就可以看到树的截面,彻底知道这棵树到底有没有特殊之处。 如果只是普通木料,那就照说的办,如果有什么特殊之处,完全可以再随机应变。 唐易也看透了卡皮尔的小心思,不过他之前的话也不是白说的,既然做成一个几米高的大花瓶,那就不能分解木料运输,只能从根部切断,然后锯掉树头。 而这棵树的金星太特殊了,和其他的紫檀木料有点儿不一样,仅仅是集中在“大肚子”内部,根部的截面和树头的截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卡皮尔又没有看到宝光投影的本事,看到两处截面没什么异常,估计也不会深究了。 “好啊!我相信卡皮尔先生,到时候给我报个重量就行了!”唐易笑道。 卡皮尔误以为唐易看上了树的花瓶形状,是因为不了解唐易,但是张路心里却嘀咕了一下,明明有大把的老料在手,却还要买下这么一棵新料,唐易这种人,怎么会花费工夫做成个巨型紫檀花瓶再卖出去? 新料的价格很透明,合着就赚个工钱?不可能,对唐易来说绝对不可能! 不过当着卡皮尔的面儿,张路又不能问。看到唐易心情不错,张路也知道肯定不是坏事,便也笑着对卡皮尔说,“卡皮尔先生,你看看,我们多给面子,来了就花钱!” 卡皮尔立即接口,“今天我给你们当导游了,好好逛逛迈索尔,晚上咱们再尝尝地道的印度美食!” “印度美食已经吃了很多了。说到导游,我倒是想问问卡皮尔先生,在迈索尔,有什么比较古老的寺庙,不在人多的旅游区,但是古物古迹又比较多的?对了,看守还不是很严密的那种。” 一开始,卡皮尔还是笑吟吟地听唐易说,听到最后一句,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看了看唐易之后,他才说道:“唐先生,你的意思我想我没听明白。” 正文 第829章 山顶村居 因为卡皮尔听张路介绍过,唐易是搞古玩的,所以卡皮尔心里一下子闪过一道不好的念头。 古老的寺庙,古物多,人不多,看守不严密,这难不成是要去窃取古物? 结合唐易之前居然能主动让出巨大的利润,这难道是提前给自己一个甜头,目的是借助自己在印度的能量,插手印度的寺庙古董? 而且,唐易还说自己世界各地都有朋友,什么黑的白的,难不成这小子是个国际古董黑商? 张路的财力他知道,算是不错了了,但是张路和唐易来了之后,一直为唐易马首是瞻,而且唐易这么年轻,肯定有不小的背景啊! 卡皮尔倒不害怕,但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问完之后,便静等着唐易的回答。 唐易一看卡皮尔这严肃的样儿,也知道他误会了,便笑道,“我只是想去参观一下。” “参观的话,和看守严密不严密有什么关系?”卡皮尔见唐易解释了,松了一口气,干脆直接问到底。 唐易想了想,自己之前也吹牛说和摄罗达摩比较熟,便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听摄罗达摩大师说,帮着卡纳塔克邦的一座寺庙追回了一座伽内什神像,而卡纳塔克邦的寺庙多集中在迈索尔,所以想去这座寺庙看看。之所以说看守不严密,是因为丢过东西,看守不严密才能丢过东西嘛!” “这样啊!”卡皮尔笑了,“这件事情我知道!没想到伽内什神像居然追回来了!不过,结果恐怕有点儿出乎你意料了!我这就带你去!” 唐易自然不会等到去了才了解,一边下山,一边问道,“卡皮尔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儿?” “因为你说的供奉伽内什神像的寺庙,古物就只有这一件!”卡皮尔道,“这座寺庙规模不大,是由几名信徒出资建成的,只有十几年的时间。寺庙里供奉的就是象头神伽内什,有石雕像,也有画卷和挂毯,但是庙里的古物,却只有这么一件铜质伽内什神像!” “原来如此!”唐易点点头,“那也去看看吧。” “这座寺庙就在查蒙迪山附近,其实当时之所以建设这座寺庙,就是因为查蒙迪山上有一座神庙,叫做Chamundeshwari Temple。”卡皮尔说的这个英文单词,不要说唐易了,林娉婷也不知道。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就是查蒙迪山上一座印度教神庙的名字。 “这座神庙供奉的是雪山女神帕瓦提,是主神湿婆的妻子,当然了,就是象头神伽内什的母亲!”卡皮尔接着介绍道,“所以,有信徒在查蒙迪山附近建设供奉象头神的寺庙,也是有守护雪山女神的意思。” “噢!”唐易算是明白了。可能当时建成这座神庙的信徒当中,有人恰好有这尊铜质神像,正好一并放在庙里供奉了,这才使得这座新庙有了这么一件古董。结果,还被人盗走了。 应唐易要求,皮卡尔先带着去了附近那座新建的寺庙,供奉伽内什的印度教寺庙。 经过查蒙迪山时,唐易从上山的入口处看到,人很多,大体也能观察出来,有游客,有当地百姓,但是更多的是信徒。 唐易心想,这摄罗达摩似乎对中国的佛教十分了解,但是现在印度的主流是印度教,看来他不仅精深,而且广博。(附注:关于印度教和佛教的关系,就不过多解释了,感兴趣很容易查到。小说有些地方采用了含糊的手法。) 他们要去的供奉伽内什神像的寺庙,位于查蒙迪山附近的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有独立的院落,建筑也比较简单。主建筑相对高大一点儿,但也很普通,两侧各有几间房舍。倒是院中一座巨大的伽内什石雕像比较引人注目。 白天是可以正常进入的,寺庙内的僧侣也不多。 在卡皮尔的询问和要求下,寺内的一名僧侣带他们到了主建筑内供奉伽内什铜质神像的地方,台座还是空着的。 卡皮尔追问了一句神像是不是追回来了?这名僧侣点点头,说等到重新正式供奉的时候要举行仪式,现在神像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唐易有些失望,看来摄罗达摩可能已经走了。虽然他没有什么要继续问的了,但是心里总有种念头,还想再和他见上一面。 从寺庙出来,卡皮尔带着众人接着上了查蒙迪山,这座山不高,大约有一千米左右,还能坐车上去。但是他们去的时候就比较晚了,参观了最主要的神庙之后,又在山顶逛了逛,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夕阳余晖,俯瞰迈索尔全城,一片宁静。 “要是能在山顶住一晚,多好啊!”林娉婷挽着唐易的胳膊,看着夕阳下的景色说道。 “可以啊!谁说不能住!”卡皮尔笑了笑,“如果你们想感受别样的风情,山顶就有一个小村子,我找地方安排你们住下来就是了!” 林娉婷喜笑颜开,唐易由着他,也点了点头,张路倒是有些愁眉苦脸,他确实不想住在村子里,条件简陋不说,他是个球迷,今晚等着看球呢,哪有住酒店来得爽啊! 唐易一看张路的表情,“路哥,你回去住酒店吧。” “能行?”张路嘿嘿问了一句。唐易来了一句“别装了”,他也便不再装模作样。 给唐易安排好了晚饭和住处之后,卡皮尔还将那个彪悍的保镖留下了,就住在唐易和林娉婷的隔壁,考虑得还是挺周到。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处二层小楼,楼前是一条村里的主路,楼后有个小院,院里从外面有台阶能上到二楼楼顶。吃过晚饭,唐易和林娉婷便走了上去,地上铺了几张纸板,坐在了上面。 近处能看到村子全貌,远处能看到灯火阑珊的迈索尔城,凉风习习,真的是很惬意。两人这么依偎着,直到夜色深了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起身之时,唐易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突然发现,路灯下,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正匆匆沿着楼前的主路走来。 光头,络腮胡子,橘黄色僧袍,不是摄罗达摩是谁? 正文 第830章 佛魔一念 “大师!”唐易站在楼顶,不由得喊了一声。 摄罗达摩抬头看到唐易,微微一笑,“我和你果然有缘!” “大师留步。”唐易说完,拉着林娉婷下了楼梯,将林娉婷送入房间嘱咐了两句,林娉婷听唐易说起过摄罗达摩,便也不是很担心。 唐易关好门出来,看了看隔壁保镖的房间还亮着灯,便除了小院,快步绕到了路边。 摄罗达摩站定,看着唐易笑了笑,“每次我遇见你,总是有事儿不能耽误。” “大师到这村子里有事儿?”唐易问道。 “你要是想一起去,也可以!”摄罗达摩忽而看了看唐易,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伸手一指前方。 唐易本来没什么要和摄罗达摩说的,只是心里有种想再见一面的念头,现在更是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事儿。但是,却压抑不住想要一起去。 “好,我随大师去看看!”唐易点了点头。 摄罗达摩也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唐易跟上了。 “大师到底是信奉印度教还是佛教?”唐易一边走,一边想起了这个问题。 如今,印度教是印度宗教主流,寺庙众多,信徒甚众。同时,印度也传入了***教,也有一定影响力。倒是源出印度的佛教有些式微,听说影响力已经低到了百分之个位数。 摄罗达摩虽然是帮印度教神庙追回了伽内什神像,但是唐易和他接触很少,他又显得十分高深,所以还是不能看出他到底属于哪一支。 “源出同宗,后出分化。”摄罗达摩微微一笑,“印度教和佛教在你心中,又有怎样的分别?” 唐易实话实说,“我修为有限,难以作答。” “既然你分辨不出,我到底是印度教僧人,还是佛教僧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只是因为你觉得印度教现在在印度是主流,想看看我是随大流还是有点儿特殊化?”摄罗达摩脚步不停,却平稳异常,中气十足。 这绝对是一流的武功高手!唐易暗道。他对武功的认识不多,基本全来自于武侠小说,摄罗达摩的这种状态,倒很像是武侠小说中描述的样子。 “倒是我浅薄了!”唐易随后应了一句。看来摄罗达摩不想多说,他便也不再多问。 “到了!”摄罗达摩转进一条小巷,伸手一指,前方出现了一个外面带着简易棚子的小院,砖墙矮屋,略显破败。 摄罗达摩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入院子,屋门居然是敞开的,进到屋里,小客厅只有简单的家具,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 按说村里都已经通电了,这里面的桌上,却只有一盏油灯如豆。 老者脸上沟壑纵横,白发稀疏。不过,一双眼睛却还有几分灵气,身上一件宽大的白衣,黑色裤子,赤脚踏地。 老者看了一眼唐易,又看了一眼摄罗达摩。 摄罗达摩对唐易说道,“能否暂借你的玄域圣环一用?” 唐易点点头,没有推辞,摘了下来。 老者见到玄域圣环,又看了看唐易,开口对摄罗达摩说了几句话,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清亮,不似一个老人的声音。 他说的是印地语,唐易听不懂,但是大体也能猜到几分,似乎摄罗达摩是来帮助老者干什么事情,正好玄域圣环有可能派的上用场。但是从老者的表情来看,似乎不懂这个,同时抱的希望也不大。 “你先坐。”摄罗达摩一指另一张椅子,对唐易说道。唐易依言坐下了,静静旁观。 摄罗达摩拿起一只凳子,放到老者所在的椅子前,扶老者坐下,而自己却坐到了老者原先做坐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接着便缓缓一掌推到了老者的背上。 此时,摄罗达摩一只手掌按到了老者的背心,而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拿出一把药草,放到桌上的油灯上点燃,放到老者的鼻前晃动。 一股浓烈的药香混合焦油的气味散布开来。 接着,摄罗达摩猛然加重了掌力,整个手臂都为之一振,老者猛然喷出了一口黑血! 摄罗达摩的手掌又在老者背上旋转起来。 老者居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摄罗达摩撤掌,就地踩灭药草。而后,一手拿着自己的达摩圣环,一手拿着唐易的玄域圣环,调转身体,用背抵住老者的背部,两只手微微晃动。 不一会儿,摄罗达摩和老者的身体之间,似乎隐隐有热气冒出。接着,老者和摄罗达摩的额上,都沁出了汗珠。 唐易一看,心想,这不会是治疗内伤吧?可别走火入魔了!怪不得让我来,这是让我帮忙看着? 于是,唐易走到屋门前,用最轻的动作关上了门。老者和摄罗达摩依旧,唐易便一会儿看看他俩,一会儿从门缝中看看外面。 实际上,这都是深夜了,根本没什么人 ,这么个小村子,恐怕连贼都不来。或许,这也正是摄罗达摩选择这时候前来的原因。 突然之间,老者的紧闭双眼的脸上,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出现了十分奇特的表情! 半边脸慈祥宁静,半边脸狰狞凶恶!一半眉头舒展,一半眉头拧紧上扬!一半嘴巴轻抿,一半嘴巴呲开,露出白牙!半边脸的肌肉平顺,半边脸的肌肉扭曲! 这张脸,简直就是佛魔一念的现实版! 摄罗达摩虽然背对老者,但是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脸上蓦地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似乎想说话,但是说不出出来,似乎想挣脱,但是却又动弹不得! 他只能竭力用眼神瞟了瞟唐易。 这可如何是好!唐易也乱了方寸,他不明就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摄罗达摩的脸色越来越差,本来深褐色的皮肤,竟然开始有些惨白。 唐易顾不上这么多了,走到摄罗达摩坐着的椅子前,用尽全力,想要把他俩拉开。但是椅子却纹丝不动! 摄罗达摩的眼神,盯在了两只手分别紧紧抓住的两只圣环上! 唐易心想,救人要紧,这样下去,恐怕这两人都有可能就此挂掉,现在摄罗达摩说不了话,既然看着两只圣环,那我就从这里下手! 正文 第831章 五色风暴 唐易走到摄罗达摩面前站定,看了看他。摄罗达摩的目光,仍旧没离开两只圣环。 唐易快速伸出双手,也是一只手抓住一只圣环,接着便开始发力拉动! 结果,就在凝神发力之时,唐易的眼前突然闪出了一道白光!紧接着,眼前一黑!好似闪电般失去了知觉! 不过,却好似电光火石之间,知觉又闪电般恢复了! 只是此时,唐易看到的情景,却已不再是陋室小屋,青灯如豆! 而是另一个空间! 玄域圣环的空间! 只是,此时的空间中,再也不是上次进入时那种单调的黑白过渡之色,而是一片澄澈,但在空间中央出现了五色,如同水波般环绕流动,在空间中央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而空间上方,同样是一片澄澈,仿佛能一眼望穿,又好像没有尽头。 空间中本来类似十个窗口的所在,也不再是黑洞洞的,同样也是一片澄澈。 唐易想了想,直接跃入了一个窗口,澄澈依旧。 窗口内的空间中央,没有五色在环绕流动,也没有类似十个窗口的所在,而这澄澈如同主空间上方一样,仿佛能一眼望穿,又好像没有尽头。 唐易试探着走了一会儿,确实没有触到边际,便也不敢继续。好在,回头还能看到“窗口”,便反身走了回去。 从窗口又返回了主空间,此时,他突然感觉本来环绕流动的五色仿佛停止了! 凝神审视,想看个究竟,五色却又重新环绕流动起来!刚才的“停止”,仿佛是一念之间。 “莫非,是我携带的龟甲灵力让五行灵力出现的这种流动?” “只是,这次我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因为达摩圣环?” 摄罗达摩说过,达摩圣环虽然没有灵力空间,但是却蕴含“法”,能和意念力相通!通过达摩圣环,难道我的神识得以顺利进入玄域圣环?也就是说,达摩圣环中的“法”,无所不包,成就一条安全通道并不奇怪! 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这玄域圣环之中,无疑是具备五行灵力的,五色并不虚幻,而且还能够流动,这是实实在在的。 同时,自己携带的龟甲灵力还能“催动”五行灵力运转!或者,就算“催动”是一个假象,最起码能感应到五行灵力的运转! 也就是说,这玄域圣环完全可以充当黄宫地体!自己的神识也能在进入之后确保安全! 想通了这一点,唐易一阵欣喜!果然,玄域圣环是个成长的空间,能够演进变化,和原来的龟甲地体还不一样。所以,自己的神识携带龟甲灵力,并借助紫精团海供给能量,可以复原玄黄神灯的运转!而且,对自己的神识应该没什么损害! 看来,回去就能尝试一下了! 想通了这一点,唐易着实高兴了一阵。不过,这个问题是以后要解决的,他现在却面临着两个更现实的问题。 第一,摄罗达摩究竟想利用玄域圣环对老者做什么呢?到了最后,他自己却也控制不住了! 老者脸上,半是佛相,半是恶魔,和当时他在玄域圣环中听到的那一声叹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摄罗达摩本来想利用达摩圣环连通玄域圣环救助老者,结果却把那个聻引入了老者的体内?这聻离开玄域圣环,恢复了最初的状态,佛魔一念,难以稳定,结果造成了刚才的凶险之势? 最要命的是,摄罗达摩控制不住局面,他自己似乎也遭了殃! 但是,唐易现在进入到了玄域圣环的空间,既看不到那个聻的反应,哪怕是此前出现过的一声叹息;也看不到摄罗达摩和老者的任何精神意识的反应,哪怕是一丝异常。 好像这个空间中只有他自己。 他们到底怎么了? 第二问题,不管现在他能不能帮得了摄罗达摩,却已经进来了,要怎么才能出去? 上一次他是爬进一个窗口,就从“梦”中醒了,这次,进入窗口却没用,而且还能回来! 这两个问题现在都解决不了。 在这么一个澄澈却又混沌的空间之中,时间一长,唐易原本想着复原玄黄神灯的喜悦逐渐消失,开始有些着急了。 最终,唐易咬了咬牙,准备闯入环绕流动的五行五色之中! 这五色的流动,和他之前看到的五行光圈不同,似乎有界限,又似乎没有界限,但却又存在在那里,五色分立,又在流动中融合,通向无边无际的上方,但只看上方,却又是一片澄澈。 就好像一团温和的龙卷风暴。 风暴怎么会温和?矛盾。但是这个空间,澄澈却又混沌,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空间! 唐易稳了稳,便快步走进了风暴! 身处中央,没有风,也不暴。但是四周,却是在汹涌澎湃地旋转,五色几乎要融合成一色! 风暴的中央,本就是最平静的地方。 唐易的“身体”,处于这种平静之中,轻盈无比,但这环绕旋转的五色风暴屏障,却让他感觉很沉重。 唐易四下扫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景象都是一样的。 最终,唐易全神贯注,凝神审视,想象着能不能看穿这风暴。 不料,就在审视之中,风暴没有看穿,却从里面翻滚出了一幅幅似乎有所关联的画面! 一会儿是老者面对本来摆放伽内什神像的空空如也的台座黯然神伤,一会儿是老者看到摄罗达摩送来的神像喜极而泣,一会儿是老者身上似乎有一团影子要离开身体,一会儿是摄罗达摩似乎正在催动力量,想逼着这团影子回到老者的身体。 一个又一个画面,迅速转换,又好似在一层层逼近! 最终出现的一个画面没有再发生转换,却让唐易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吸力,让他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一个红色的圆形光影,仿佛沉入了和老者身体若即若离的那团影子,同时,摄罗达摩催动的力量似乎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不停被这个红色的圆形光影所吸收。 唐易感觉自己仿佛要融进这幅画面,凝神审视的目光,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正文 第832章 借尸还魂 这一股无形的力量,居然直接穿入了那个红色的圆形光影!与此同时,五色风暴之中,居然猛地出现了一个漩涡,源 源不断地也跟着注入力量! 轰! 红色光影居然四散开来!而原先要离开老者身体的那团影子,立即和老者身体合二为一,摄罗达摩所催动的力量也在倏忽间停止,不再外泄。 画面消失了。 唐易面对的,又只剩下了五色风暴。 仍旧在最平静的中心。 不过,唐易此时,已经基本有了心得。 看来,当初龟甲灵力从眼而入,如今,发挥灵力,也要靠眼!不仅是最初看到宝光,还是现在,发挥灵力而出并引导了空间中原有的灵力! 结合这个心得,回想刚才的过程,唐易又梳理出了思路。 玄域圣环本就是一个灵力空间,原本只有基础的金性灵力。金性灵力呈现的本色是白色。但是,因为聻的进入,出现了对抗的灵力。 聻的根源,还是人。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所以是水性灵力。水性灵力的本色是黑色。 所以最初的空间,是个黑白色调的空间,当然,也有交叉产生的灰色。 聻的水性灵力,和玄域圣环的金性灵力,在聻的修炼之中,不断对抗,最终触发衍生出了五行灵力!这五行灵力的形成,具有强烈的对抗性,所以最终形成的,是这么一个五色风暴! 五色风暴,又成一个五行灵力空间! 自己的眼睛因为龟甲灵力的作用,看到了五色风暴!又因为进入空间的,只有神识,这是融合过唐掌门神识的神识,能控制灵力,得以进入到五行灵力的空间之中! 而当时,第一次进入玄域圣环,看到黑白空间,其实只是最初的状态,并不是进入当时的状态!因为他进入之后,并没有发挥灵力的作用,所以只能看到最初的状态。 而这一次的进入,因为已经对神识携带灵力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主动地发挥了灵力的作用,由此看到了空间当前的状态! 这一点,文佳其实也跟他解释过,无意识地进入,和唐无心用灵力引导进入,是不同的,所以才可能有危险。 龟甲的本源灵力,也是水性灵力,但是唐易通过看到宝光,早就吸收过五行五色灵力,脑海中在吸收那只犀角杯的宝光之后就形成过五行光圈。 唐易进入五色风暴中心,不但没有发生危险,甚至还通过眼睛控制灵力,看到了种种在此交错的精神力量所形成的画面!并且,最终,通过灵力阻止并粉碎了圆形红色光影的力量! 而那个圆形的红色光影,应该就是玄域圣环中的聻! 老者身上的那团影子,应该就是他的精神力量!或者,不分佛道国别,简单地用华夏传统的说法,那就是老者的魂魄。 影子离开,魂魄离体,老者就会死去。 看来,老者很可能已经病入膏肓,摄罗达摩是来救他的。本来,摄罗达摩应该是想借助玄域圣环的灵力空间,稳定老者的魂魄(当然,他可能不认同华夏关于魂魄的说法,但道理是一样的)。 结果,他没想到,这玄域圣环的空间里居然有东西! 魂魄和神识不同。聻看到神识,无能为力,但一看到魂魄,立即想到的是借尸还魂!只不过,对聻来说,先得利用老者的魂魄成鬼!接着,这个鬼魂再利用老者的身体,最终完成借尸还魂。 如果是这样,那么老者确实也“死”不了,但只是身体死不了,他的魂魄,已经被那个聻所掌控! 出现这个状况,摄罗达摩根本控制不住了,他的修为虽深,但是也抵挡不住这个在灵力空间中修炼了几百年的聻! 光影呈现的红色,其实是血色,这说明,这个聻眼看就要成功了! 幸亏,就在这时候吗,唐易的神识携带龟甲的灵力进入! 唐易心急之下,龟甲所蕴含的数千年的灵力,加上唐易吸收过诸多宝物的灵力,通过目光凝集,形成了一道灵力冲击波,并且引发了五色风暴中的灵力! 这,岂是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聻所能抵挡的?! 最终,这个聻在巨大的灵力冲击之中,彻底消亡,“死”得不能再“死”了。 与此同时,老者因为灵力的作用,魂魄复原归体。经过灵力的作用,想必所谓的重病应该也已无大碍。因为他的重病,本就是精神问题引起的、 从之前的画面来看,老者应该就是送出伽内什神像、捐建寺庙的人!神像丢失,他肯定郁郁寡欢;失而复得,又狂喜不已。大悲大喜,造成了精神损伤,就此病入膏肓! 摄罗达摩和老者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从他帮忙追回神像就能看出来,肯定想全力救老者一命。 结果,因为这个聻,出了岔子! 不过,唐易已经心里有数了,这算是歪打正着!若不是这样,摄罗达摩只利用药草和达摩圣环,恐怕也救不活老者。 想通了这些之后,唐易看着五色风暴,眉头突然间舒展开来。 怎么进,怎么出!唐易迈开步子,就如同看不到这风暴屏障一般! 走出来的瞬间,又是一道白光,又是眼前一黑!此时,唐易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五行灵力形成的空间,既然进来之后,能看到那一幅幅由精神力量构成的画面。说明,进入这个空间,其实已经出了玄域圣环。 这是另一个空间。 一个在玄域圣环之中,却又不在圣环之中的空间。或者说,一个根治在玄域圣环中,却又延伸出不同空间的空间! 所以,从这个五行灵力的空间走出,将不再是玄域圣环的空间! 想通这一点,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唐易平时只能感受到三维空间。但是神识面临的五行灵力的空间,却是一个诡异的不同于三维空间的空间,而且应该和加上时间维度的四维空间也不一样。 唐易再度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又是那个青灯如豆的陋室。 正文 第833章 圣环相赠 而唐易自己手里,一手抓住达摩圣环,一手抓住玄域圣环。 此时,刚刚从摄罗达摩手里拉出来,就好像刚才的闭眼是因为发力所致。 现在,摄罗达摩和老者已经分开。摄罗达摩正在喘息着站起身来。 而老者的面色,仿佛一下子红润了许多,仍旧坐在凳子上,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也缓缓站了起来。 摄罗达摩向唐易深施一礼,“多谢救命之恩!” 老者似乎也明白了,应该是摄罗达摩救他不成,差点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而最终解决问题的,是眼前这个来自华夏的小伙子。 老者说的是印地语,唐易听不懂,摄罗达摩翻译了一下,也是感谢的意思。 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一瞬间,唐易抓住两只圣环,挣脱开来,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但是,唐易的神识,却好似在两个空间之中沉浸了很久,斗争了很久。 摄罗达摩安顿好老者,对唐易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走走吧!” 唐易也知道,这老者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印度教信徒,没什么修为,也不明白具体情况,只知道摄罗达摩和唐易救了他一命而已。 两人走出院门。来到了村外的一处僻静的树下。 正如唐易猜测的那样,老者的确就是捐出伽内什神像的人,也确实和摄罗达摩关系不一般。老者崇信印度教,所有资财都倾囊而出,自己却过着陋室简居的生活。 因为伽内什神像丢失,他已经病过一次,失而复归,大喜过望,又病了一次。本来年纪就大了,摄罗达摩经过诊察发现,老者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次前来,摄罗达摩本来是想借助药草和内力,还有达摩圣环的法力,救治老者。但确实也没有把握,只能拼力一试。 没想到在村里又碰上了唐易,摄罗达摩想到,老者病因精神失常而起,或许利用玄域圣环的空间,可以稳定老人的意念力,便就此加注。有点儿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了。 结果,却发现玄域圣环的空间之中,除了灵力,居然还有另一种诡异的气息。 这当然就是那个聻。 但摄罗达摩不知道是什么。聻想控制老者魂魄,摄罗达摩的意念力根本阻挡不了,差点儿连自己也挂了。 所幸唐易的神识携带灵力,发挥了异乎寻常的作用,竟然挽回了局面。 也算是误打误撞,不仅救了摄罗达摩,也救了本来毫无希望的老者一命。 唐易大体给摄罗达摩解释了这个聻的情况,摄罗达摩修为不浅,基本也能理解聻这种诡异的精神特征。 不过,唐易肯定不会告诉摄罗达摩太详细。但摄罗达摩对唐易所蕴含的这种力量,自己却做了归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转世?你的体内,蕴含着前世高人的力量?” 唐易笑而不语。摄罗达摩便也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唐易既不是佛门中人,更不可能是印度教徒,所以不说便也不能再问。 月光如水,两人一时静立,面带微笑,却没有言语。有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摄罗达摩突然间摘下了手上的达摩圣环,双手捧向唐易,“送给你!” “啊?”唐易大吃一惊。 达摩圣环是摄罗达摩的法器,一看也是一件历经岁月洗礼的古物,一直戴在手腕上,怎么能送给我? “对大师来说,可能算是一份恩情。但对我来说,其实就是拉动两只圣环的一瞬间,大师不必介怀!”唐易想了想应道。 “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摄罗达摩摇摇头,“我发现了,达摩圣环,只有和玄域圣环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我的修为,根本驾驭不了玄域圣环。你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达摩圣环正好可以帮你!” 唐易正待再度推辞,摄罗达摩却将达摩圣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莫要推辞,因缘如此。” 说罢,竟然飘然下山而去。 唐易跟了几步,却见摄罗达摩的背影飘忽轻快,转眼间就隐没在黑夜之中。 微微出神片刻,唐易便返回了住处。林娉婷正在焦急地等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唐易笑道。 “又装。”林娉婷将一个枕头扔了过来,“快说!” 唐易坐下,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真是峰回路转,进入玄域圣环不仅没有危险,而且我感觉对灵力的控制能力强化了!而且,有了这达摩圣环,不用唐老先生灵力的引导,就能进入玄域圣环的灵力空间!” “这么说,复原玄黄神灯,参研那个天理紫龙图胜利在望了?”林娉婷瞪大眼睛问道。 “嗯!”唐易点点头,“早点儿休息吧,明天可以好好玩玩放松一下了。” 林娉婷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唐易那股子高兴劲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唐易醒来,却发现林娉婷正在在窗口,怔怔出神。 “怎么了?”唐易走到林娉婷的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林娉婷幽幽说道,“你说,如果你参透了那个天理紫龙图,不会得道成仙吧?” 唐易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最后笑得肚子疼,不由得弯腰捂住了肚子。 “笑什么笑!”林娉婷反手使出“钳功”,狠狠拧了唐易的胳膊一把。 “你不是不信这个么?”唐易疼得止住了笑,连连摆手。 “但是发生的这些事儿也太诡异了!还有什么灵力空间,还有什么鬼魂,还有什么聻!”林娉婷神色有些黯然。 唐易想了想,拉起林娉婷的手正色道,“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魂。但我认为,人死之后,精神力量未必就此消失,有可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 “至于灵力空间,我也并不觉得奇怪,时间和空间的很多东西,人类根本就解释不了。科学永远在进步,却也永远没有尽头,就像浩瀚的宇宙一样。” “现在我们发现的诡异,或许在未来就会有科学的解释。不过你这个得道成仙,有点儿太搞笑了。” 林娉婷眼睛又是一瞪,“搞笑什么搞笑,你不是说精神力量可能以一种特殊形式存在么?” 正文 第834章 时间地点 “那是两码事儿,没了肉体的承载,精神力量的存在方式只能是飘忽的。”唐易想了想,“算了,其实我也解释不清楚,太玄了。总之,我活着,就不会得道成仙,就会一直陪着你,放心吧!” 林娉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好吧,信你一次!” “本来就是你在瞎琢磨!”唐易伸了个懒腰。 “好像我多爱瞎琢磨似的!”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好好,是我没用心体会你的苦心!”唐易拦腰抱住林娉婷,“接下来的时间,咱不多想了,好好陪你玩玩!” “这还差不多!”林娉婷给了唐易一个爆栗,“奖励你的!” “这也是奖励?”唐易揉了揉额头,拿起手机,“我先给张路打个电话,看看卡皮尔怎么安排。” 挂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张路就和卡皮尔一起来了。卡皮尔早就准备好了,观光时间开始。 迈索尔的历史有五百年,也算是一座古城了。作为卡纳塔克邦曾经的首府,迈索尔的文化氛围很浓厚。市区之中,景点很多,有大王宫,有教堂,还有不少神庙。这个时节,游人也不少。 同时,迈索尔周边的景色也十分秀丽,青山绿水,瀑布湖泊,森林植被,风景如画。唐易感叹,迈索尔的确是一座宜人的旅游城市。 卡皮尔还真就当起了导游,解说的也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在迈索尔,他们整整玩了两天。 返回班加罗尔之后,卡皮尔带着他们查看了一百五十棵紫檀原木的装车,运走之后,还复印了一份配货单给他们。 随后,三人重返孟买游玩了一番,结束孟买的旅程后,又去新德里玩了玩。最终,是从新德里乘机到的缅甸。 缅甸的紫檀原木交接是在唐易比较熟悉的仰光进行的,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什么波折。 处理完从仰光到杭城的货运事宜之后,唐易和张路算是放心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张路直接到杭城接收、处理,唐易和林娉婷则去往燕京。 本来,林娉婷的年假已经到时间了,但是唐易去燕京还牵扯到复原玄黄神灯的事儿,林娉婷心里当然放不下,便又续了几天假。 唐易没有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十来天工夫,文佳居然将那个四合院基本装修了一遍。 不过这个装修很简单,青砖铺地,白灰刷墙,门窗重新着漆,院内分割整饬。 就在院子里的石榴树旁边,还弄了一张青石桌和五个石墩。回到燕京的当天晚上,唐易、林娉婷、文佳、唐无心,还有丁丁,就是在四合院里吃的饭。 时间已是春末夏初,晚饭时分,虽然稍有凉意,但也不乏清爽,几个家常小菜,吃得倒也舒坦。 “我还以为你要豪装呢,这弄得有点儿简单了。”唐易指着房子对文佳笑道。 “看起来简单,其实是突出原汁原味。再说了,豪不豪,不在于装修,而在于家具。你没看到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加装了基本设备,别的房间都空着么?对了,你不是去折腾紫檀了么,回头这里一水儿的紫檀仿古家具,那就是豪装了!”文佳哈哈大笑。 “胃口不小啊你!不过这次原料比较充足,到时候看看吧。”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丁丁跑到一边去玩了,唐易这才郑重其事地把在印度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 唐无心和文佳都听得瞠目结舌,这去了趟印度,居然找到了神识携带灵力进入玄域圣环的法门?还把危险全部消解了? “实际上,玄域圣环之中有两个空间,一个原本金性灵力空间衍生出的五行灵力空间。而这个五行灵力空间的核心,是五色风暴。五色风暴内部,其实是另一个五行灵力空间,这个空间存在于玄域圣环之中,却又是独立的,而且应该可以和其他空间连通。”唐易进一步解释道。 “听起来,似乎是没有问题了。只要你的神识携带龟甲的灵力进入五色风暴之中,借助紫精团海的能量,龟甲的灵力不断催生,这玄黄神灯就能复原了!”唐无心沉吟道,“现在你有了达摩圣环,也不用我帮你引导了!” “我这次进入玄域圣环,是情急之下同时接触达摩圣环和玄域圣环完成的。如果将玄域圣环放到原先龟甲地体的位置,我不接触,又没有您的灵力引导,如何进入,我还不得而知。”唐易看着唐无心。 “你只需接触达摩圣环,然后凝神静气,回想上次进入玄域圣环的过程,应该就行了。达摩圣环可与人的神识连通,有了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了!这比我用灵力引导,要轻松得多,同时,也很安全。上次我之所以说危险,我的灵力无法完全贯通你的神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唐无心解释道。 文佳看了看唐易,又看了看林娉婷,“你想什么时候尝试一下?” “当然是越快越好。”唐易应道。林娉婷却咳嗽了一声。 “我上次说引导你的神识进入玄域圣环,探查是否具备水性灵力,那基本上是随时都可以。现在,这个问题确定了,不用探查了。但是,你想用这个办法复原玄黄神灯,却不是随时都可以的!”唐无心沉声说道。 文佳点点头,“玄黄神灯暂停,不是一件小事儿,如果重新启动,时间的选定需要好好推演一番。同时,你的状态也很关键,所以我才问你想什么时候。” “需要什么样的时间才能行?”唐易立即问道。 “玄黄神灯,有龙胎日珠,隋侯月珠,黄宫地体。暂停之后,要想复原,必须得等到日、月、地,三者呈一条直线,也就是每月的朔、望(初一、十五)前后。但是,这只是最基本的,选择哪一天,还得详细卜算一下。”唐无心答道,“这个我来完成。” 文佳看了看唐无心,“那地点就是我来找了?” 唐易心想,看来除了日子,地点也不是随便就能行的,“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地点?” 正文 第835章 紫气东来 “两个条件,第一,不见日月。”说完,文佳就叹息了一声。这个条件是很容易实现的,唐易一看文佳叹息,就知道第二个条件很难实现。” 果然,“第二个条件是,这个地点需要具备一个关键的要素。” 文佳有点儿卖关子,唐易也没有着急发问,而是就着思路想了想。 这玄黄神灯自秦始皇开始,已经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易手更迭。在易手更迭之时,未必停止,但是也未必不停止。想想应该会停止过。也就是说,应该也被复原过。 虽然每次复原,可能都是“零件”都全的情况。但是玄黄神灯这样的神物,复原时间和地点必然是很讲究的。 不过,以往拿到玄黄神灯的人,都是荣登大宝的人,非常人,身边也不乏能人异士,恐怕要比唐易他们容易。 唐无心和文佳肯定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复原的,但是现在掌握了玄黄神灯的几乎全部机要,他们这样的玄门高手,从方**上推理出来,也不算很难。 所以,时间上的问题,唐无心已经解答了。这地点问题,唐易其实本来就是有点儿想法的,所以才没立即发问,而是又想了想。 玄黄神灯最后一次遭遇更迭,是在明皇朝的凤阳皇陵。如果进入凤阳皇陵之前停止过,那么朱元璋肯定也得想办法复原。 当然了,凤阳皇陵是他以后重新修建的,但是复原的地点,很可能就在附近。同时,也没有运到当时的国都所在地应天。 “莫非,复原质地,得是皇家龙兴之地?或者说具有王气之地?”唐易这才出口问道。 “不一定是王气,但是要能看到紫气。”文佳解释道。 “紫气?你说的,和老子出关时的紫气东来不是一个意思吧?”唐易愣了愣。 本来,紫气东来,说的,的确是老子出关的事儿。 老子“太上老君”的名头很大。不过,在历史记载中,他还当过周王室的官员。年过七旬之时,老子对内乱的周王室失望之极,辞官而去。向西而行,要经过函谷关。 此时守卫函谷关的关令,名叫尹喜。他也不是个一般人,号称文始真人。他最擅长什么呢?观天象,识星术。本来他的官职是大夫,但是他发现天下即将大乱,居然辞了大夫的职务,要求到函谷关当一个关令。 尹喜这天突然发现,从东边居然有一团紫气飘来,这是圣人驾到的牛逼景象啊!立马出关迎接。 结果看到一个老头儿骑着一头青牛就过来了。 这当然就是老子。 尹喜生生把老子拖住,殷勤备至,款待有加。老子看起来是不太好意思推辞,就留下了几天。 就在这几天之中,诞生了名震古今的“五千言”。这就是《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留经之后,继续骑着青牛西行而去,从此杳无消息。 最后,连这青牛都非同凡响了,抓走了唐僧,打跑了悟空。哦,说劈叉了,那是他成仙之后的事儿了。 神化了老子的姑且不论。但是,老子的思想后来被庄子传承,成就道家,与儒家、佛家一起,在构成华夏传统思想文化中呈三足鼎立之势。 这本薄薄的《道德经》,不说别的,光是国外的翻译版本,就有一千多种,这是什么概念?影响了整个世界! 玄门源出道门,文佳对此当然是十分了解的,“当然不是一个意思,你说的是紫色云气,是圣人意动所导致的。我说的,是这个地点的气息,是风水方面的。” “难不成也和天象有关?”唐易心想,既然时间的选择需要结合实际的天体星象,这地点选择,恐怕也是如此。 “对,紫气是四余星之一。”文佳解释道,“紫气、罗睺、计都、月孛,合称四余星,再加上金、木、水、火、土,五行星,又合称九曜。用现代观点简单来说,和月球运行轨道有关系,到了近地点,称为‘紫气’。” “若一个地方能看到紫气,在风水上极为尊贵。而从天象上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启动之地。” “看来,我去印度的这一段时间,你和老爷子参研了很多啊!”唐易感叹。 “何止是参研,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不过不知道你居然有此奇遇,所以还没卜算寻找时间地点罢了!”文佳活动了一下身子,“累啊!” 唐易伸出一个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看到过紫气么?” “一般人当然看不到,这得借助罗盘和玄门之术,天寿山皇陵后龙就有紫气,要不然我当时去参研什么?”文佳突然皱了皱眉,“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崇祯秘藏的洞内,不能作为复原玄黄神灯的地点?”唐易立即问道。问出来,其实只是一种惯性,他也知道,如果能的话,文佳就不用再说得寻找这么一个地方了。 “那地方被张储天师用‘五古封灯’作法过,维持了残缺的神灯运转,原有的气场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确实不行了!”文佳点点头,“不光这个地点不行,很多有紫气的地点都不行。” “我明白了,这涉及一个问题。能看到紫气的地方其实不少,但是这样的风水宝地,估计都被建筑或者陵墓覆盖。而玄黄神灯安放之地要求不多,但这复原启动之地,必须得是天然的地形,对吧?”唐易接口而问。 “是啊,故宫所在地也有紫气,皇陵所在地也有紫气,包括你们山州,我还见到过紫气之地,但是都已经被占用了啊!”文佳摇摇头,“我再想办法吧!” 如此说来,这难度的确是不小。之前总是想着玄黄神灯复原所需的“零件”,“零件”毁了一件,又去探寻补偿代替的办法,现在基本解决了,但时间地点的后续问题又跟上来了。 毕竟,这是一件神物的重整复原,重新启动,不是组装个发条闹钟。哪能这么容易? 正文 第836章 不惜筹码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唐无心开口了,“这样把,你呢,事儿也不少,也不能一直等着。这件事儿,肯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了。那就交给我和文佳。你先忙你的事儿,但有一点,心理上务必要有足够的准备!” 唐易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这件事儿绵延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临门一脚前的计算角度,更是马虎不得。 再花费些时日算什么,总比失败了强。 商量完此事之后,唐易决定明天去办理华夏藏协的入会事宜,接着就先回山州。 山州的事儿,主要是郑武那一批翡翠料子的成品要运来了,虽然只能是先运来一部分,然后边销售边加工,可也不是个小数。 另外他在印度的时候,空闲时间也零散和郑武沟通过一两次。借着这么一大批料子,准备要在翡翠专柜开展高端订制的业务。 再者,杭城的木业中心和古玩店要开张,张路木器方面是行家,古玩方面毕竟差点儿火候,加上白老要光临,唐易也还是要去的。 四合院虽然装修了,但是没有家具,还是不能住人。这顿饭他们吃得比较早,文佳开车载着众人回家的时候,不过才晚上八点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燕京的另一处四合院里,一场饭局却刚刚开始。 这个四合院,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也是一处十分高档的私人会所。 其中第一进,每间房子都是一个用餐的包间。第二进,每间房子都是一个可以提供多种服务的休息室。而第三进,整个院子和房子,只能接待一拨客人。 所谓的一拨,可能是一个,可能是好几个,总之只要定出去,就不会接待第二拨客人。 有用餐的包间,有洗浴的包间,也有休闲的包间,还有客房。院子里,红木鸟笼,浅池锦鲤,花团锦簇,秀竹摇曳。 在用餐的包间里,卫天鹰毕恭毕敬地敬了一杯酒之后,便称有事儿告辞了。 其实他没事儿。 临走的时候,路过第三进院的门口,他对两个身穿黑西装守卫的年轻人说了句“辛苦,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此时,包间的门关得很严。 “这个卫天鹰,成不了大事,越往后越不好用。”包间屏风后的餐桌前,居中坐着的一个老人缓缓开口,用倭国语说道。 而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河野治和河野平。 老人稍胖,脸偏圆,有些灰白的头发已经很稀疏,看起来没有染过,是本色,向后梳得一丝不乱。脸虽圆,五官却很硬朗,甚至有些彪悍,一副精致的眼镜倒是增加了些许文气。 这自然就是东京史料馆的现任馆长河野太郎。 “父亲说的是,过渡阶段,也不太好找人。”河野治恭敬说道。燕京是他一直在运作,河野平也不吱声。 “咱们进入支那,本就是抢人家的东西来了,什么时候也不好找人。你们兄弟两人一年之中虽然多有失误,但是能拿到这么多东西,也不容易了!”河野太郎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次我带来的清酒味道有些特别,你们也尝尝。” “好酒!”河野平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之后,又轻声问道:“父亲此次前来,除了度假还有什么安排?” “度假就是工作,工作就是度假。”河野太郎眼睛微眯,“我已经很多年没来华夏了,燕京的变化很大,古玩圈变化也很大。” “变化再大,高手还是不多。父亲来了燕京,随便到古玩市场逛逛,就捡漏了一件定窑瓜棱罐,这个眼力,放眼华夏,恐怕少有人及。”河野治接口道。 “比市价略低而已,怎么能叫捡漏?你们说的那个叫唐易的华夏年轻人,他那才是捡漏。我有他的眼力高么?”河野太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先后看了看河野治和河野平。 兄弟俩一时语塞。 “汝窑莲花笔洗上花的功夫,雍正粉彩摇铃尊做的局,山州打下的基础,瓷都的大好局面,还有这次大西宝藏的探查,全被他一个人搅了局!?” “就算他背后有华夏官方的支持,还有一个叫什么文佳的装神弄鬼的小子,你们俩就这么束手无策?”河野太郎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 “杀手?这么低级的手段也用得出来。这是古玩圈斗智,不是黑帮火拼!” 河野治和河野平听到这里,都已经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坐下吧。在这里,不是在东京史料馆。我是你们的父亲,不是你们的上司!”河野太郎端起酒壶,给兄弟两人倒上了酒,两人先后用手扶住杯子,又相互看了一眼,便分别又坐下了。 “现在有什么想法?”河野太郎端起酒杯,端详着里面的清酒,放缓了语气问道。 “我觉得还是应该以稳妥为主,万国展览大典秋天就要举行,而现在华夏官方收紧,我们拿到的东西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了。我们没必要做再做无谓的争斗,免生意外。”河野治低声应道。 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平,“你的兄长说了这么多话,用华夏的两个成语就可以概括:见好就收,偃旗息鼓。” “父亲!”河野平接道,“其实我和兄长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还有一件东西是可以争取的。” “你说的是山州秦伯毓手里的那一枚国宝金匮直万?”河野太郎摇了摇头,“就算他现在肯出手,但是时机不好,必然会坐地起价,我们的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河野平和河野治又是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再说话。 河野太郎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个叫唐易的,真的没有办法争取过来?” “没有。”兄弟俩这次出奇得一致。 “钱财,美色,权力,名气,等等,他真的什么都无动于衷?”河野太郎皱了皱眉,“一个人不能被利用,最大的可能就是筹码不够。他是一个可以利滚利的赌注,在他身上,我们可以不惜筹码!” “或者,反过来想,他最大的弱点到底是什么?我们在抓住他弱点方面,也可以不惜筹码!” 正文 第837章 见他一面 河野治和河野平陷入了深思。 河野太郎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啊,从给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最后居然想消灭他!一次不行,居然又来一次!这样一个人,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眼力的一个人,又这么年轻,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 “这说明什么?”河野太郎看着两兄弟。 “秘籍?”这次兄弟俩又是出奇得一致。 “秘籍只能保证鉴定的成功,却不能让他屡屡捡漏!”河野太郎仰头微微叹息,“他和当年五古封灯的掌门重名,就说这个唐天变吧,眼力够神了,但是也没有捡这么多漏儿!” “这?”兄弟俩欲言又止。 河野太郎没有继续问他们,“这说明,这个叫唐易的小子,有着超乎寻常的运势。运势是什么?是天定的!虽然不知道老天给了他什么,但是你们想干掉他,你们能抗得过天么?” “所以,这条路不用再想了。眼下只有两条路,都是一个‘收’字,一条是在华夏收手,一条是在华夏收买他。收手的话,基本相当于停了东京史料馆的业务,东方艺术的瑰宝,以华夏为多为最,所以,当然不能收手!” “他倒不是不爱钱财,也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但是似乎对我们扶桑极度排斥。”河野平此时开口道。 河野太郎笑了笑,“华夏有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叫做豆腐如命。说有个人最喜欢吃豆腐,平时顿顿有豆腐,对外宣称豆腐就是他的命。有个人不信邪,弄了一桌鸡鸭鱼肉邀请他,其中也加了一大盘豆腐,结果他只吃鸡鸭鱼肉,豆腐一筷子也没动。” “此人甚为得意,问他,你不是豆腐如命么?怎么不吃了?结果他却说,有了鸡鸭鱼肉,我连命都不要了!” “想一想,什么东西,什么样的鸡鸭鱼肉,能让他放手对抗东京史料馆这块豆腐?” 河野治面色发窘,“这个,我看,恐怕是将东京史料馆从华夏扫地出门才是鸡鸭鱼肉,我们的筹码倒像是豆腐做的。” 河野太郎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的确有的人可以为了理想什么都不顾,但是你确定,他的理想就是这个?” “似乎不这么简单。”河野平沉吟道,“他像是在完成一个使命,就像您说的,唐天变当年也有一种使命感一样。对抗东京史料馆,似乎只是这个使命的一部分。” “使命······”河野太郎身子后靠,双手交叠起来,“也就是说,你们和他接触多次,还是说不出一点儿实质性的可用的东西?” “倒也不是。”河野平又道,“他有父母,还有女朋友,这些他还是很在乎的。” “要挟。这,只能作为一次的筹码,却不能长期使用。难不成我们还能将他身边至亲的人都弄到扶桑拘禁?”河野太郎摆了摆手,“你以为这还是做梦打造大东亚共荣圈的时代?” “请父亲原谅我们的无能!”兄弟俩又一致了。还真特么是兄弟! 其实,这也是因为在河野太郎面前。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在一个高明而又严厉的父亲面前,儿子常常会脑子短路。 河野太郎闭目无语,兄弟俩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问问他在哪里,安排我见他一面!”河野太郎睁开眼,突然说道。 “直接给他打电话?”河野平小声问道。 “简单直接,才是最真诚最有效的办法。”河野太郎拿起筷子,“先吃饭吧!” 第二天上午,唐易去了趟华夏藏协,入会申请早就批下来了,他交了会费,办了会员证。 林娉婷是和他一起来的,出了华夏藏协,两人商量了一下,唐易掏出手机上网,定了第二天返回山州的高铁票。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刚要收起手机,高亢嘹亮的手机铃声就飘了出来。 此时,林娉婷的眉头一皱。 本来,她和唐易的手机铃声都是《烟花易冷》,多少还有点儿格调,后来在她的“逼迫”下,两人又都换成了这个。 唐易问她为什么,她都打着哈哈避开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首铃声在各自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但是两个人都好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始终一个人”实在是有些乌鸦嘴。她才要求唐易换掉了。 一语成谶,有时候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这事儿她又不愿说出来。女孩儿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样,别猜。实际上唐易也没猜,让换就换了。 但是,现在听到这首有点儿俗的铃声,又看了看“华夏收藏家协会”的大牌子,她心里突然有些波动。 唐易光注意来电显示去了,没注意到林娉婷神情的变化,“河野平?” “什么?”林娉婷也回过神儿来。 “河野平给我打电话。”唐易想了想,对林娉婷示意了一下,走到旁边一僻静处,接起了电话。 “唐先生,别来无恙?”河野平笑问。 “托河野先生的福。”唐易应道。 “唐先生现在再哪里忙着发财呢?” “我在燕京。河野先生有何指教?”唐易也没说谎,这种事儿要是也得费脑筋周旋,那就太累了。 “噢?”河野平明显带着惊喜,“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 “河野先生不是要我和探讨缘分的奇妙吧?我现在有点儿忙!” “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请唐先生吃顿饭。” “实在是不巧,我明天就要离开燕京,今天又抽不开身。” “唐先生很忙我也知道,只是这一次家父不远万里从扶桑过来,就是为了见唐先生一面。” “噢?”唐易略略一怔,河野太郎来了?还要见我? “所以,还望唐先生务必拨冗赏光啊!” 唐易笑了笑,“倭国和华夏一衣带水,不远万里这个词儿不合适。当年人家白求恩从加拿大来倒是合适。” “唐先生说笑了!这么说,唐先生可以赏光了?”河野平压住不快。唐易的这句话,自然不是距离的问题,是做了支援和侵略的对比。 正文 第838章 锋芒于袖 “不知令尊为何要见我?”唐易反问道。 “家父一向热爱华夏的古代文化艺术,也一向欣赏有才华横溢的人,唐先生恰好把两者很好地结合了!” “这个原因,好像不是个原因。河野先生,我确实没空,听了这个原因更加意兴阑珊,实在是抱歉了!” “唐先生不会是不敢去吧?”河野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抛出了这句话。 唐易哑然失笑,“河野先生,你这种激将法有点儿没劲了。” 河野平话一出口,其实自己也觉得有点儿没劲,“好吧,唐先生。真正的原因是,家父想会会你!” 想见一面和想会会你,听起来是一个意思,但是实际包含的意思,却大不相同,这就是华夏语言的魅力。 “这个理由我觉得不错!”唐易接着就道,“你把时间、地点发个短信给我,我考虑下。” “好,好,那我们静候佳音。”河野平欣喜道。 挂了电话,他突然又想起河野太郎交代过的,“简单直接”才是最真诚最有效的办法,看来,自己还是没领会到位啊! 河野平轻轻摇了摇头,给唐易发了一条短信。 时间是傍晚六点,地点还是那个四合院的第三进院子。 林娉婷听唐易简单说了说,问道,“你打算去么?” “他一说河野太郎我就想去了,不过是折腾他一下。”唐易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路面,“这个人,是避不开的。” 这是在华夏首都,又是主动邀约,林娉婷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便调转了话题,“手机铃声换了吧?” “嗯?”唐易扭头看着她,“怎么个意思?你这个思维转换有点儿快。” “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理事,华夏收藏家协会会员,古玩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连在世界上都有一定影响力的东京史料馆的馆长都想和你见面,你说你弄这么一个大妈们热衷的广场舞手机铃声,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了?”林娉婷语速很快。 唐易哈哈大笑,“思维太敏捷了。合着是这块华夏藏协的大牌子影响你了。那你说,换成什么?” “我当时让你换现在这首,是想让你时不时的能高兴一些。而现在,你最需要的状态是古井无波,就用最普通‘叮铃铃铃’吧。”林娉婷想了想,面带微笑。 唐易点点头,立即将手机铃声给换了,“听你的。我发现你总是有一些很灵动的想法,让人耳目一新。” “那是!”林娉婷面露得意之色,也将自己的手机铃声换成“叮铃铃铃”。 两人拉着手,在路边徜徉了一会儿。一缕阳光穿透道边的绿化树,照在了他们身上,路上的嘈杂喧嚣,在两人悠悠的步伐中,竟好似有了点儿节奏。 中午在文佳家里吃饭的时候,唐易把这事儿给文佳说了。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文佳又想了想,“似乎不妥。”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唐易自顾夹了一口菜。 “这样,这事儿啊,你给曾局说一声,时间地点。这么光明正大地见你,估计是没什么危险。咱们就是留个后手。” “嗯。”唐易点点头。 文佳起身,进入自己房中,拿出符纸和符笔,很认真地画了一道符,“来,吹口气!” 唐易依言吹了。“你的八字本命符,我就留下了,放在符盒里,符纸动了,就是你有危险。这次没危险,以后也用得着,希望不要烧起来。” “烧起来就挂了?”唐易呵呵。 “魂魄离体就会烧起来,不一定挂,或许还有救。要看你在什么地方了,隔得远了,神仙也没办法。”文佳说完,又道,“今晚娉婷陪着老爷子和丁丁吃饭吧,我也有个饭局,不用我陪你去,我就不推了。” 唐易多问了一句,“什么饭局?” “就是去坟地给他破解小人局那个迟猛,现在基本都搞定了,生意有起色,非请我吃饭,我推了一次了。今儿突然琢磨着,他不是做梅花鹿顶骨三界牌么,可以合作一下,做一批法器。”文佳苦笑了一声,“特么的老跟你混一起,我都快成生意人了。” 唐易不禁莞尔,“祝你成功,文老板。” 晚上六点整,唐易恰好到了四合院的门口,河野兄弟两人居然都在门口等着,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招呼了几句之后,兄弟俩带着唐易向里走去,“文大师没来么?”河野治笑问。 “不是只请我一个么?早说啊,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他正愁没饭辙呢!”唐易装模作样掏出手机。 河野治有点儿尴尬,唐易一向耳聪目明,这种客套话还能听不出来?结果还真就顺杆子架秧子了。 河野平立即哈哈一笑,“我兄长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你们可是黄金搭档啊!家父要请的,确实只有唐先生一个人。” “噢!”唐易点点头,又收起手机,“老爷子高寿啊?” 这尼玛都是什么啊!怎么拐得这么快?河野平心里暗骂一句,但人家这是常规的礼貌问话,只得应道:“家父已年过古稀,要迈向耄耋之年了。” 唐易笑笑,这个回答跨度太大,古稀是七十,耄耋是**十,河野平看来还是很小心,能含糊就含糊。不过唐易就是随便一问,也不会真要出生年月那么详细。 穿过两进院子,进入第三进。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就在第三进院门口站定。兄弟俩和唐易则走到了正房餐厅包间门口。 此时,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河野太郎走出门口,含笑看了看唐易,“这位想必就是小唐先生,老夫久仰了!” 唐易也打量了一下河野太郎,“您想必就是老河野先生了,小生也是久仰了!” 这个“老”字加的河野太郎很不舒服,不过他既然叫人家“小唐”,人家还一个“老河野”,他也没法计较。 锋芒于袖。 这是唐易留给河野太郎的第一印象。 锋芒于袖和锋芒毕露不同。面对后者,弱则可避其锋,强则可撄其锋,因为是一直处在明面儿上的。 正文 第839章 试试道行 而锋芒于袖则要难对付得多。 锋芒毕露是一个拿着刀张牙舞爪的人,而锋芒于袖则是一个看起来赤手空拳的人,但若是撩拨,刀从袖出,冷不伶仃给你一下子。 不管河野太郎怎么想,唐易只是面对倭国人,不愿有一点儿让步罢了。 “请!”河野太郎伸手示意。 “谢谢!”唐易进了包间。 坐定,河野太郎正待来个开场白,唐易却指着只摆着茶具和香烟的半空的餐桌说道,“既然是请吃饭,怎么还不上菜?” 河野太郎有了瞬间的一怔,旋即大笑,喊了一声:“先上一道!” 房间里根本没有服务员,却是河野治从放在房间一角的一个皮箱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他把锦盒小心摆到了餐桌中央,打开之后,双手从里面提出了一个二十多厘米高的白瓷罐子来。 唐易扫了几眼,也跟着笑起来,“河野老爷子真阔气,居然用北宋定窑的罐子盛酒!” 河野太郎对唐易的这种戏谑似乎已经适应了,自然接口道,“这是一道视觉菜肴,请唐先生先欣赏一下。这是我到燕京之后,在古玩市场闲逛,顺手买下的!” 这正是河野太郎买下的那只定窑白瓷瓜棱罐。这罐子口儿很小,肚儿大,盛酒的确挺合适。 “北宋定窑白瓷瓜棱罐。如果我没记错,台岛故宫也有一只类似的,不过比这个偏小,但是和这个不是一个档次!从这个白釉透出的青色来看,连定窑的下品也不是!”既然河野太郎让欣赏,唐易也不含糊,直奔痛处。 他也知道,河野太郎初次见面,想试试他的道行。 “我听这意思,唐先生说这个瓜棱罐是下品,主要是白釉不够纯正?”河野太郎笑道。 唐易看着河野太郎,“您有什么高见?” “关于定窑的釉色,现在有一种观点,说象牙白是最正宗。其实,定窑白釉的白色多达几十种,除了象牙白,还有奶白,猪油白,白中闪黄,白中闪青。这一只,正是白中闪青的精品,和台岛故宫那一只的白釉相比,只是各有千秋罢了!”河野太郎说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桌沿。 河野治和河野平频频点头。 唐易轻轻摇摇头,却掏出一支烟点上,也没让他们,因为桌子上有烟。 吸了一口烟,唐易这才开口道,“河野老爷子您没听明白,我没说釉不行,我是说从釉里透出的青色。这只瓜棱罐的釉其实不错,基本就算是象牙白了!” 河野太郎的目光骤然重新投向这个罐子,“你说的是胎的问题?” 这个瓜棱罐口儿太小,看不到里面的胎的情况,而底足露胎的地方已经有发黑的油亮的皮壳层,也看不出胎质。 而唐易说不是釉的问题,那肯定是胎的问题,但是,却只能透过釉来看! 也就是说,他说透出的青色,其实是白釉之下,因为胎土的颜色导致的。 单看釉面,到底是釉色白中闪青,还是釉色是白的,胎土发青色透出来的。其实是很难分辨的。 “定窑白釉釉面很薄,常常呈现半透明状。这一只尤其薄,但是当年给这一只瓜棱罐上釉的工匠必是一个高手,因为十分均匀,所以就很难分辨是釉色还是胎土透射出来的颜色。”唐易吐出一口烟雾,“所以,您也没分辨出来。” 河野太郎眼中划过一丝震惊,“愿闻其详!” “定窑白瓷,釉薄质纯的,是上品,所选用的胎土一般也是上品,就如台岛故宫里的那一件。不过,这一件,瓷胚应该是发青带点儿油灰的颜色,胎土质地很差,在华夏古代,当地人称这种制品为‘后土窑’,您想必听说过吧?”唐易笑道。 “‘后土窑’的釉色和工艺也都偏差,怎么会上这么好的釉?”河野太郎又看了一眼瓜棱罐。 “这一千年前的事儿我怎么知道?胎土是下品,釉却是上品,而且施釉的工匠还是高手。”唐易接口道,“正因为这釉质太好,工艺太巧,您才没有看透。” “唐先生,你总得说说这其中的分别吧?这到底是釉色发青还是胎质发青,我们又不能刮开看,只能这么看整体。” 河野平在一旁插嘴道。 唐易笑了,“河野先生,你也在华夏古玩圈时间不短了,这种话怎么能问得出来?” 河野平面色一囧。的确,这其中的门道,都是人家的绝活儿,哪能轻易透露? 其实本来这件事是很简单的,但是因为口儿太小太细,底儿又被包裹,不然直接看就行了。要是事后,他们也可以用强光从口儿照射,或者把底儿上发黑油亮皮壳层刮开点儿看看。 但问题是唐易居然只看了看表面就断定了。 对此,河野太郎也很好奇。 “唐先生的这种技巧确实令人惊叹。不过,这技巧其实一般也用不上,借助工具也能解决问题。既然今天大家有缘坐到一起,唐先生不妨让我们开开眼?”河野治给唐易的茶杯象征性地斟上了一点儿茶水。 其实唐易面前的茶水压根儿就没喝过,河野治这是摆摆请教的诚意。 唐易用手轻扶茶杯,又看了一眼河野太郎。 “请唐先生赐教!”河野太郎居然也放低了身段。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好奇,既然想收买唐易,顺应华夏“礼贤下士”的姿态还是需要的。 唐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也不再装逼。 “定窑白瓷,上釉的技巧很特别,是淋釉法,所以瓷器表面如果仔细观察,再均匀也能能看到‘泪痕’。你们可以找几个‘泪痕’,换个角度侧看。” “如果是釉色发青,那么泪痕处和光滑处的釉色是一样的,不会有差别。但如果有差别,那肯定就是胎土的问题了!泪痕处和光滑面的折射不一样,导致了差别!” 河野太郎心下波动,但仍是面不改色,微微颔首。 这时候,河野治和河野平都已经在很认真地看了。 果然如此! 兄弟俩都朝河野太郎示以肯定的眼色。 河野太郎这才真正的大吃一惊。 正文 第840章 直接堵死 他只是看了那么几眼,怎么会有如此细致的洞察力! 当时河野太郎拿下这只瓜棱罐的时候,也曾反复查看,但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比对。 这其中最关键的心理障碍是,确定了是北宋定窑之后,居然胎骨是下品,釉料和工艺是上品,这种几率也太微乎其微了!所以,不光是他,比他眼力高的人,恐怕也都会忽略。 只是唐易的眼力有点儿“特殊”罢了。 “这也是巧了。虽然质地算是下品,但釉色白的纯正,胎质青中闪灰,造成表面的颜色白中闪青,还是很好看的。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个特色。最重要的是,这是不折不扣北宋定窑的东西,的确是一道视觉大餐!”唐易倒不是故意说好听的话,这东西毕竟是北宋定窑。 河野太郎的脸上重新漾起了笑容,“如果唐先生喜欢,那就送给唐先生好了!” 唐易笑了笑,“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一件东西流出华夏,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是不敢接受。” 此时,河野治将瓜棱罐重新装入盒子,拿起放到了房间一角,而后开门走了出去,吩咐服务员上菜。 河野太郎又道,“唐先生的眼力,让老夫也叹为观止。只要唐先生肯出手,钱又算得了什么?这怎么能算是贵重?” 唐易也不再啰嗦,又点了一支烟,很干脆地说道,“这事儿没得谈。” 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平,河野平递了个否定的眼色。 “那好!”河野太郎一挥手,“既然唐先生不收,又说不希望这东西流出华夏,那么我就把他捐赠到华夏的博物馆吧!” 此言一出,河野兄弟的表情都立即起了变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身体却微微动了一下。 倒是唐易,只是眼珠转了几下,旋即便明白了河野太郎的想法。 这东西已被点破,虽然是北宋定窑,仍很贵重,但却不是精品,以东京史料馆的收藏档次,这件瓜棱罐就有可能排不上。 这是个基础。 另外,现在河野兄弟被华夏警方盯得很紧,有点儿被动。但是这只瓜棱罐是传世的东西,市场上可以买卖的东西。如果河野兄弟出面,将其捐赠出去,一来表明在华夏的古玩生意都是合法途径,二来也能拉近和有关部门的关系。 当然了,对河野太郎来说,这也是拉拢唐易的手段,你不要,那我也顺你的意,不带到扶桑,留在你们华夏! 这和曹操欲封关羽金印,关羽只接受“汉”寿亭侯,曹操照办,有点儿异曲同工的意思。 不过,唐易很快就琢磨透了,根本不吃这一套,“那是您的个人行为,和我没有关系。再说,捐一件古玩虽说是有助声誉的好事儿,但华夏流到倭国的东西太多了,总不能都捐赠回来吧?” 河野太郎脸色一沉,此时也忍不住起了些许怒意。这句话火力太猛,换个说法,那就是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了! 不过,河野太郎这样的老姜,很快就平和下来,“这一件是现在的情况。至于历史遗留问题,也不是单凭我个人力量能解决的。华夏和扶桑,历史上的确有过不快,但是凡事都得往前看。”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啊!”唐易重重叹了口气。 河野太郎没想到唐易的状态突然间沉重,而且这架势不像是装的,顿了顿才说道:“艺术是可以跨越国界的,收藏是可以跨越国界的!如果唐先生收藏了一件扶桑的古代艺术珍品,会想着一定要还给扶桑吗?” 唐易突然抬起头,盯着河野太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是合法途径收藏,比如通过拍卖,那谁也不用归还!但如果是非法的手段呢?如果是侵略掠夺来的呢?” 唐易的眼中,倏然射出的光,让河野太郎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心头大骇。如果是正常人的目光,无论是多么凌厉,他自忖也能承接,但是这个唐易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能震撼人的心神! 河野太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服务员上菜来了。 “边吃边谈,边吃边谈!”河野平在一旁说道。 河野治没有作声,如果是他,早就不用谈了,唐易这状态,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怀柔不了。只是,他不知道老爹的态度,所以也不能做声。 河野太郎缓过神儿来,看了一眼唐易,“唐先生把这顿饭当成鸿门宴了。” 唐易应道,“如果当成鸿门宴,我就不来了。而且眼下我也没有这么危险,不是么?” 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治和河野平,“说危险就言重了,我只是想和唐先生交个朋友。” “化敌为友?”唐易哈哈大笑。 河野太郎一怔,随即也跟着笑起来,“最起码,我们现在是酒肉朋友,来吧,先吃饭。” 这里的菜式极为高档精致,不过唐易却没什么胃口,他想了想,干脆又开口了,“老爷子,我尊称一声‘您’,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尊老爱幼才是真正没国界的,因为这符合人伦常理。” “但是,我们之间是没法成为朋友的。两位公子之前对我用过的手段,就算是此时一时彼一时,但您现在,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这是合作伙伴,不是朋友。本来这应该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不过我倒是觉得敞开说更好。” “因为,我们连合作伙伴也成不了。我要的,你们给不了,你们要的,我不能给。” 河野太郎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特么的饭局刚开始,这还没开条件呢,还没说能给你什么好处呢,你就一下子把我给直接堵死了! 唐易说完,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口菜,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水,便站起了身。 “多谢老爷子款待,这菜不错!我就先告辞了,留步!”说罢,转身就向外走去。 河野太郎终于拿捏不住了,重重将筷子放到了桌上,一言不发。 河野治也没说话,却朝河野平使了个眼色。 正文 第841章 鬼子进村 这个眼色的意思,自然是让河野平送送。 因为唐易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从称呼到告辞,一点儿也没失了礼数,甚至还吃了口菜喝了口茶,这表示接受了宴请,最后还感谢了。 所以,请客的一方,当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河野太郎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一忍再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而河野治是河野平的的兄长,这里面河野平最小,所以,这种活儿只能河野平干了。 河野平立即起身跟唐易走出了门口,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礼貌的废话:“唐先生,真的不再用点儿了?” “真的不用了。”唐易回道,“留步吧,河野先生。” 说完,唐易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烦请你给令尊带句话,过去的,都过去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见了唐易的背影,河野平还在琢磨这句话,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河野平回到包间,河野太郎听了这句话,也琢磨起来。 “他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他和东京史料馆,就再也不会发生纠缠不清的事情了。比如之前,他卖给我们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或许是为了筹钱,或许是权宜之计。但是以后,只能往回拿,不能往外送。”河野太郎终于开口道,“看来,他以前羽翼未丰,是我们错失了良机。” 河野治看了看河野太郎,“父亲,那下一步?” “万国展览大典是重中之重,就目前收集的藏品来看,算是及格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了。”河野太郎应道。 河野治腹诽了一句,这不就是我的意思么?还说我见好就收,偃旗息鼓? “那唐易?” “此人的机谋,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加上他的眼力,也有点儿神乎其神了,我怀疑,他身上有什么邪术!”河野太郎给了这么一个定论。 河野太郎的眼光倒不错,严格来说,唐易的确不是正常的眼力。不过,也没那么邪乎。 “那就对他也不要轻举妄动?”河野治又补了一句。 “今日一见,我的感觉很不好,唐易的事儿,恐怕得换个思维方式了。”河野太郎看了看兄弟俩,“对了,你们收集藏品,就按照正常渠道来吧,就好像我买下这件定窑白瓷瓜棱罐一样。” 河野平喝了口茶水,“那这件定窑白瓷瓜棱罐还捐不捐?” “捐!这种藏品上不了万国展览大典,利用它拉拉关系,造造声誉还是好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唐易知道那么多。” 河野治点点头,“父亲接下来在华夏还有什么安排?” “唐易······”河野太郎揉了揉眉心,“我想,应该去拜访一个人了。你们现在难得空闲,也陪着去吧!” 第二天,唐易和林娉婷坐上了从燕京开往山州的高铁。而河野太郎和河野治、河野平还有一个河野太郎的贴身保镖,则坐上了燕京飞往南湖省省会潭州的班机。 从潭州机场出来,早有当地一位倭国客商带着司机来迎接。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平稳行驶,不一会儿,穿过了弯曲河流上的一座桥。 “浏阳河,转过了几道弯,几十里的水路到湘江······”车里的音乐广播,传来了悠扬婉转的吟唱。 “河野先生,真的不去市区?”坐在副驾驶上的客商扭头问向河野太郎。 “嗯,直接去安宁。”河野太郎应了一声。 安宁是潭州下辖的一个县,依山傍水,历史是十分之悠久,三国就有治邑,北宋就有建县,还出土过震惊世界的青铜器。 进入县道,又进入窄窄的乡间道路,最终,商务车在一个村口停了下来。 河野太郎下车,带着河野治和河野平走进了村子。 客商和司机,甚至是贴身保镖,都在在车上等着。客商很奇怪,以河野太郎的身份,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地方?他在潭州做生意多年,也不知安宁县的这个村子有什么名堂。 村子中央有一口不小的池塘。河野太郎来到池塘边的一处小院门口,看了看门楼之下的门楣,“池塘东南,加上这门楣,应该就是这里了。” 河野治和河野平也随着河野太郎的目光看了看门楣,这门楣有些奇怪,两大块木料中间,夹着一条黑黝黝的长条木料,两头封住,感觉有点儿像回纹的纹饰,很好看。 两大块木料是普通的柴木,中间这一条黑黝黝的木料,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河野太郎扣了扣木门上的铁环。 “虚掩着,进来吧!是王家小子来借刻刀用吗?”院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回音。 推门进入,院中三面都是低矮的小房子,院里收拾得挺干净,一株粉艳艳的桃花,落英缤纷。一位穿着青黄色粗麻布对襟短衣的老者,正坐在桃树下的马扎上,面前是一张桌子,摆着一些小块的木料,他戴着老花镜,正在雕刻一块木料。 老者头发稀疏,却少见白发,而且黑得油亮,脸上的褶子说不清有多少,一看上去,八十岁往上,但是具体是上到多少,就看不出来了。 手指枯瘦有力,刻刀上下翻飞,他手里,一件麻梨疙瘩木的烟斗已渐成形。 河野太郎带着兄弟俩进入,而后轻轻关上了院门。老者并未抬头,手指动作也没有停,“好像是贵客,农家小院,难得哟!” “望公,我是河野饭冢的儿子太郎。”河野太郎上前两步,沉声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鬼子进村了。”老者放下手上的活计,双眼从老花镜上方瞅了几眼河野太郎,而后用手指了指小方桌边上的几个马扎,“坐吧!” “谢谢!”河野太郎点点头,带着兄弟俩坐下了。 “望公年近百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真是羡煞旁人。”河野太郎微笑,“我的两个犬子,一起来拜访望公。” 河野治和河野平立即问好。 老者摆摆手,随后掏出一个硕大的烟斗,又从腰间布袋掏出烟丝,压好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山野乡夫,无牵无挂,总比劳心之人活得要长久些。河野太郎,嗯,东京史料馆现在还没停手?” 正文 第842章 报仇雪恨 河野太郎似乎并不在意老者的言辞,“文化的传承,哪能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就好像当年唐掌门,现在也有传承。” 老者的眼神中忽而划过一道凌厉之色,“唐天变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后代。你说的传承,不过是现在和你作对的人吧?” “望公!”河野太郎立即接口,却被老者打断。 “老朽廖望潮,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如果念我比你年长,叫一声老廖就可以了,不必一口一个望公,听着别扭!你想利用我对付搅你局的人?就免谈了!我欠河野饭冢一个人情,但不能这么还。” 河野太郎没吭声,默默点燃一支雪茄,看着廖望潮,抽了好几口烟之后,才开了口,“唐天变恐怕也不会想到,他的曾孙也叫唐易!” 此言一出,不仅廖望潮有所动容,河野治和河野平也跟着吃了一惊! 之前他们都分析了,唐易不可能是唐掌门的后代,怎么父亲突然会这么说? 其实河野太郎当然也不知道,更没法证明。不仅是他没法证明,就连唐易自己也没法证明。 但是,正是因为没法证明的事情,那才敢说,而且容易被人相信是真的。 “而且,这个唐易,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华夏收藏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眼力就连一些老江湖都不能比,人称唐眼。若不是唐掌门的后代,是不会有这种眼力的。”河野太郎缓缓说道。 廖望潮的大烟斗轻轻晃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你连一个小伙子都斗不过,跑到我这里借刀杀人,比你老子可差远了!” “我很久没有来华夏了,也没有多少故人,而且我这把年纪,以后也不一定来了。我来看看廖老,只是一个心愿。只是不巧,来之前,我恰好和唐易吃了顿饭。所以想起来了,如此而已。”河野太郎微微笑了笑。 既然不让叫“望公”,他也不能叫老廖,于是改称廖老。 说罢,河野太郎又看向了河野治和河野平。“你俩注意到门楣中央的那块黑色木条了么?知道是什么?” 河野治和河野平对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一条千年的沉香。今天廖老在,如果他没有意见。正好给你们讲讲这其中的过往。”河野太郎是对河野治和河野平说的,却一直看着廖望潮。 廖望潮冷笑一声,“我跟着听听,听完,我欠河野饭冢的人情就此一笔勾销。” 河野太郎心里,也跟着冷笑一声。不勾销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刚才还说自己想还才能还,那和勾销了又有什么分别? “大约八十多年前,那时候还没有我,廖老估计也只有十岁上下吧。你们的祖父河野饭冢当时也在华夏。当年华夏古玩圈有一位奇人,奇就奇在他本来是武功和暗器高手,是一个江湖门派流星堂的门主。但是呢,他又特别喜欢古玩,半路上道,眼力却非比寻常。” “这位奇人最偏好的东西就是沉香。他经常把玩欣赏的,有两件顶级的沉香宝物。一件,就是这门楣上的千年沉香条。这条沉香拿在手里把玩虽然稍嫌大了点儿,但是一米左右的长度也能接受。” “这条沉香据说是宋代采下来的,当时不知何故,被制成了长方条形。历经千年,让他偶然得到。沉香在华夏宋代很盛行,但是多是细小的材料,这一条的体量,的确是太罕见了。” “不过,这一件严格来说,不算是古玩,只是材质稀有珍贵。而另一件,则是不折不扣的古玩奇珍。这是一件沉香假山,高不过一尺,但楼台亭阁,细致精巧,绝妙无比。最关键的是,这座沉香假山,是明代天启皇帝朱由校亲手做的。” “当时五古封灯的掌门黄镇五,得到了消息,用尽办法想得到这座沉香假山。但是这位奇人不比一般的古玩圈人士,作为流星堂的门主,岂是那么好惹的?两人结下了梁子。” “我只是听你们的祖父说的,所以只能说个大概。最后,黄镇五和当时的火门长老张火麒居然都被这位奇人给杀了。不过,这位奇人的下场也不是很好,最终死于唐天变之手。” 听到这里,河野治和河野平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这些事儿,河野太郎以前大体说过,但是主要是黄镇五和张火麒得罪仇家被杀,黄镇五的遗言就是,谁帮他报仇,谁就是五古封灯的新任掌门。 当然了,帮他报仇的就是后来的唐掌门。 “其实,唐掌门杀这位奇人,并不是为了帮黄镇五报仇。此人虽然是个奇人,但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不过他的缺点结合他的身手,就特别容易出问题。他好色,最要命的是,当时QJ了唐掌门一个小兄弟的恋人,最终导致恋人含恨自尽。这个小兄弟,就是后来的火门长老陆火圣。” “唐掌门不仅武功了得,关键是精通玄门之术,这位奇人最终命丧唐掌门之手。唐掌门一开始是不想当五古封灯的掌门的,不知为什么改了主意。就此坐上掌门之位。” “不过,沉香假山和沉香条却留了下来。这位奇人生前得罪了不少仇家,他死之后,有仇家还不解恨,所有的妻妾儿女,陆续都被杀了,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儿子,被你们的祖父河野饭冢给救了。” “此时,沉香假山和沉香条就在这个孩子手里。你们的祖父没有欺负这个孩子年幼,而是高价买走了沉香假山,让这个孩子从此衣食无忧,而且留下了沉香条,让他还能有个念想。” “这个孩子非常了得,在十八岁的时候,居然重新召集了流星堂的一些旧部,加上利用这一大笔钱,也做起了古玩生意,名号报雪堂。” “报雪堂这个名字,不了解底细的人听起来挺有意境。其实,就是报仇雪恨的意思。正好当时五古封灯解散了,报雪堂很快发展壮大。” 河野太郎看了看廖望潮,“即便到了今天,报雪堂其实也在控制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古玩交易。对吧,廖老门主?” 正文 第843章 镇定一刀 廖望潮磕了磕烟斗,“故事很精彩。不过河野饭冢当时救我,不过是为了木匠皇帝做的沉香假山。而给我钱,也是因为怕几个流星堂的死忠。毕竟流星堂以暗器著称,巧取豪夺的话,他也怕遭黑手。” “报雪堂也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沉香木条我嵌到门楣上,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虽然生意上的事儿我已经交了出去,退下来过着长林丰草的隐居生活,但是也不能忘了杀父之仇。” 说着,廖望潮放下了抽过的烟斗,重新拿起了刻刀和正在雕刻的烟斗,叹了一口气,“仇恨,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河野太郎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株桃花,“就和投桃报李的道理一样,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走吧。这些,还不足以挑动我去对付那个叫唐易的年轻人。所谓他是唐天变的后人,不过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 河野太郎笑了,“我大老远来了,廖老也不留我吃顿饭?” “走吧!”廖望潮专心雕刻。 “廖老,不谈唐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也可以谈谈别的。”河野太郎其实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之所以不走,是想看看廖望潮到底能不能沉得住气。但是从廖望潮稳定的拿着刻刀的手来看,还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河野太郎话音刚落之际,廖望潮突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一道寒光从廖望潮手中闪出,原本雕刻烟斗的刻刀,闪电般擦着河野太郎的脖颈划过! 咄! 刻刀钉在了院门的门板上,尾部还兀自颤动。 “父亲!”坐在河野太郎刻刀擦过这一侧脖颈的河野治,猛然站起身来,他明显看到,河野太郎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丝血迹! “你!”河野治一边掏出手帕,一边对这廖望潮怒目而视。 “唉!”廖望潮起身,一边走向屋子,一边叹道,“天热了,总有些乱七八糟的飞虫飞来飞去,招待不周,不送了!” 河野太郎也被惊了一下子,但还不算太惊慌,他喘了两口气,便冲河野治摆摆手,示意不要急躁。河野治立即用手帕在河野太郎的脖颈上擦了一下,“父亲,车上备有药水。” “没事。走吧!”河野太郎感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疼痛感。起身之际,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似有得意的弧度。 的确,激怒廖望潮,强化仇恨感,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廖老,保重身体,告辞了!”离去之前,河野太郎还冲着屋里说了一句。 走到门口,河野太郎已经步履轻快,堪堪跨过了门槛,河野平随即跟上,河野治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钉在门上的刻刀。 看了之后,他便愣住了! 因为刻刀钉在门上,靠近刀尖的锋刃出,还挂着半只蚊子,露出鲜红的血。 他好似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用手帕擦拭河野太郎脖颈的时候,擦掉了血,脖颈上却好似没有伤口!他当时只是觉得可能是伤口太细小,一擦就止住了血。 “父亲!”河野治叫住了河野太郎,“我再看看您的伤口。” “这有什么?”河野太郎摆摆手,“我都没有感觉!”不过,话这么说着,但对儿子的这种关心,还是不能拒绝的,便侧了侧脖颈。 河野治很是仔细地看了看,便明白了!河野太郎根本就没有出血。脖颈上的血迹,是这只蚊子的! 年近百岁,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刚才廖望潮说有飞虫飞来飞去,他还以为是暗暗讥讽他们在这里聒噪,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了?”河野太郎看出了河野治的异样。 河野治后退两步,指了指门板。 河野太郎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反身回来,上前仔细一看,也愣住了。他眉头骤紧,看了一眼院里的屋门,这才重新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河野太郎叹了一口气。对于廖望潮的身手,他倒不是很惊讶,这流星堂本来就是暗器著称,有家学底子。加上后期苦练,这一手飞刀绝技顺理成章。 他惊讶的是,“这老头子已经成精了!我说出这样裹挟仇恨扰乱心神的往事,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我开始还以为他已经被仇恨激怒了,结果却仍能一刀断蚊!” “看来,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河野治轻轻摇头。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早就说了,对付唐易,还是从长计议吧!”河野太郎竟也能很快恢复平静之色,“谁说白来?我们这就去潭州,你们陪我去山上那座千年的书院走走。” 这时候,廖望潮已经重新走回到院子里,从门板上取下刻刀,用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对着阳光看了看,锋刃闪闪发亮。 他叹了一口气,就手插上了门栓。这时候,竟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女孩英姿飒爽,脸上的线条有几分硬朗,头上的短发如男子般梳成三七开,一丝不乱。蓝牛仔,白衬衣,黑皮装,似乎都有男士的风格。若不是面白无须,胸前衬衣微微隆起,倒更像是一个美少男。 “爷爷,这个倭国人大老远来,就是为了打一手借刀杀人的牌?” 廖望潮看了一眼女孩,脸上洋溢起了慈爱的笑容,“沫儿,你听了这么多,我们廖家的家史你也知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倒是想会会这个叫唐易的,看看他的眼力到底是不是有这么神!”廖沫儿眉毛一挑,却突然又皱了起来,“不对,这个名字,我好想听说过!” 廖望潮背着手走向小桌,“听河野太郎的意思,他现在风头正劲;你也开始帮你爸接手不少生意了,都在古玩圈里,听到过有什么稀奇?” 廖沫儿是他最小的一个孙辈,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辈。 “不对,爷爷。我们的生意,都不是明面儿上的生意,我也从不留意那些古玩商、收藏家什么的。但是这个唐易,好像买过我们的东西!” 正文 第844章 起家之秘 廖沫儿说着,掏出一部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老式手机,开机,利索地现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打出去之后,很快就通了。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不短。 挂了电话,廖沫儿对廖望潮说道,“没错,爷爷。去年年底,在缅甸仰光,他参加我们组织的地下拍卖,花了二十三万美元,买走了一尊宣德年制绿度母铜造像!” 顿了顿,廖沫儿又道,“真品。但是我们在缅甸的人,却当成高仿出的底价。” “是他?”廖望潮道,“这事儿,春节的时候,你爸给我说过,我有印象。因为当时组织拍卖的人看走了眼,没觉得这件铜像是真品,结果让人在拍卖会上捡了漏儿! “事后,你父亲参研了图片,追查了来源才知道。只不过我当时没问中标者是谁。” “您没问,我留意了。想看看什么人捡了这个漏儿。应该就是他,虽然地下拍卖不登记,但是我们都会调查中标者。唐易,来自华夏山州,当时是参加缅甸公盘,顺道参加了拍卖。”廖沫儿说道。 廖望潮干瘪的嘴唇微微一动,“有意思。” “还没完呢。”廖沫儿继续说道,“这个唐易,居然是缅甸翡翠大鳄王镇南的座上宾,而且赌石据说从来没有垮过!仅仅这一次缅甸公盘,恐怕至少是上亿欧元的进项!” 廖望潮歪了歪头,“哦?这么说,这个唐易,虽然年轻,倒还真有几分道行?” 廖沫儿思忖道,“爷爷,你真没听说过华夏古玩圈里有这号人物?” “爷爷老了,这十几年来,回忆往事,多过于关心局势。”廖望潮很认真地看了看廖沫儿,“沫儿,你真的想会会他?” 廖沫儿就势挽住廖望潮的胳膊,“爷爷这是你教我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见见,怎么能行?而且,您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唐天变的后代?” “哈哈哈哈。”廖望潮突然大笑,“你今天刚来,还说要好好陪爷爷几天。” “我先陪爷爷住几天,再去会会他!”廖沫儿扶着廖望潮又在马扎上坐下了,“对了爷爷,你不是说,这次只要我陪你住几天,你就会告诉我为什么要把隐居之地,选在安宁县的这个村子?” “嗯。”廖望潮似乎又在陷入回忆之中,“给我倒杯茶,我给你讲个故事。” “其实,这也是我如何起家的故事,这个故事,也算是我的一个秘密。我没有对其他人讲过。这两年,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总不能带着这个秘密入土吧?” 廖沫儿将茶水放到了小方桌上,“爷爷您的身体硬朗着呢,而且内功已臻化境,别自己寒碜自己了!” 廖望潮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喝了一口茶,廖望潮的目光似乎迷离起来,“那一年,我只有十八岁,比你现在还要小好几岁呢!” “倭国入侵华夏之后,我本来从燕京到了蜀都,躲避战乱。不过,就在1941年,我却带着全部家当来到了潭州城。” “此时,潭州城因为三年前的一场大火,仍然是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而土夫子门,如同疯了一样,四处盗掘地下文物。潭州城历史悠久,各种墓葬之中,珍品无数。” “当时,各地的文物贩子也纷纷进驻潭州城,我就是因为这股风潮去的。” 潭州的地下文物,源源不断地通过土夫子进入到文物贩子手中,然后大量流向海外,现在根本没有数据统计,甚至都无法估量。不知道多少好东西从潭州城的地下墓葬挖出,就此没了消息。 “当时和现在的时节一样,也是春末夏初。我在潭州城呆了小半年,一直到秋天才离开。” 廖望潮来到潭州,目的自然也是收购文物。他成为了文物贩子大军中的一员。 “发国难财。”廖望潮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当时的确是一个机会,我要想重振流星堂,没有钱是不行的,想要赚钱,就必须抓住机会!” 因为之前有几个流星堂死忠的帮助,河野饭冢给的沉香假山那笔钱,廖望潮算是守住了。这笔钱不是小数,但要想重振流星堂,自然远远不够。而且,如果不能以钱生钱,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在兵荒马乱的时节携带全部家当进入岌岌可危的潭州城,对一个十八岁的人来说,也算是胆色过人了。 他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西南后方,在几个死忠的帮助下,过着不愁吃穿用度的日子。但是,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当然,报仇雪恨,也一直在他年少的心中躁动难平。 这本身也是一次豪赌,成了,大赚特赚,输了,可能连命都搭上。 他的运气不错。本来他初入潭州城,摸不着头脑。却因为有功夫在身,一天晚上帮一个遭遇抢劫的人解了围。这个人,竟是一个颇有门路的土夫子,他就此搭上了线。 西周的青铜鼎,春秋的剑和矛,战国的漆器,汉代的首饰,在潭州小半年,他可谓收获不小。 当时,潭州城不仅内部一片混乱,外部还面临着倭寇的进攻。秋天的时候,廖望潮盘点收获,已经准备离开了。当时一个流星堂的死忠已经在沪海铺好了路子,他可以从潭州到沪海,在租界出手这一批东西,就此大赚特赚。 “临走之前,我又在潭州城转了一圈,很多地方的古墓满目疮痍,土夫子简直就是明睁大眼地入土盗墓。”廖望潮苦笑了一声,“不过,如果没有文物贩子,恐怕盗墓之风也不会这么猖獗,我不就是个文物贩子么?” 廖沫儿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就在我要走的那天。城外的倭国鬼子又发动了进攻,守军与之激烈交战。我背着一大麻袋东西,跑不快,刚逃出潭州城的时候,却被一片流弹击中了大腿!” “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我背着东西,扑倒时躲避不及,突然又冲来一辆马车,我的头猛地撞到车辕,当场就晕了过去。” 正文 第845章 命里桃花 廖望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看起来,像是个农家小屋。 他立即撑起身体,搜寻那个装满文物,也装满希望的大麻袋。 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叫了一声。 门帘掀开,竟进来一个大姑娘,粗粗的辫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眼睛如蝴蝶般眨动,“你醒了?别乱动,弹片取出来了,但是伤口没条件缝合,一动就开了!” “这是哪里?我的东西呢?”廖望潮忍住疼,用手撑住床问道。 “这是安宁县的乡下,距离潭州城有一百多里路呢!”辫子姑娘手里端着一碗药汁,“先喝了药再说!” “你先告诉我麻袋在哪里?”廖望潮挡开了药碗。 “爹,你快来,他不喝药!”辫子姑娘朝门外喊去。 很快,一个瘦削俊朗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得普通,却挡不住一股精气神儿,“你那些童家来的东西没丢,我放到柴房了。” 廖望潮一愣。所谓童家来的,是当时的一句古玩江湖的暗语,就是盗墓出来的东西。这个暗语怎么来的,廖望潮也不知道,圈里却都这么说。 这个中年人,显然不是一般的的农夫。廖望潮心里七上八下,既然是江湖人士,难不成想分一杯羹?要知道,这一麻袋东西,件件都是精品,要是卖给洋人换成现钱,那可是一笔极大的数目! 此时,辫子姑娘咯咯一笑,“喝了吧,要是想害你,还会救你不成?” 廖望潮看着辫子姑娘的脸蛋,竟没有继续多想,乖乖把药喝了。 原来,当时他撞到马车上。马车上的一对父女,正是眼前这一对父女!接着把他扶上了马车,暂时止血,来到了安宁县的这个村子。 廖望潮后来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竟然也是当年潭州的一个土夫子,而且身怀绝技,独来独往,从不联手“干活儿”。这个小院,就是他平时蛰伏的地方。眼见潭州城危机四伏,他也是驾车带着东西出城。 养伤的这段时间,土夫子看中了廖望潮,收他为徒。但是,却没教给他任何盗墓的本领,只教古物鉴定的本事。因为他看出来了,廖望潮和他女儿已在朝夕相处间暗生情愫。 土夫子这个行当,他是不想在后代身上继续了。不过,古玩商的前途,在他看来还是无限光明的。 廖望潮养好伤之后,土夫子便带着他和辫子姑娘,还有两麻袋古物珍品,撤离了安宁县。一麻袋是廖望潮的东西,另一麻袋是土夫子的私藏。 不料,就在他们去往沪海的途中,却因为抄近路在山间遭遇了土匪。 土匪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抢钱抢东西,还要抢辫子姑娘。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土夫子假意顺从,却瞅个机会擒贼先擒王,用一把匕首顶住了土匪头儿的脖子。 他让廖望潮和辫子姑娘带着东西先跑,他用匕首顶住土匪头儿缓缓撤退,断后。 看起来就要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不过,土匪头儿,在土匪心目中,有时候是不太重要的,比如面对两麻袋东西和一个漂亮姑娘的时候。 而且,你活着是头儿,死了不就是一具尸体? 眼看着廖望潮和辫子姑娘背着东西跑了,其中两个土匪对视一眼,接着举枪齐发,将土匪头儿和土夫子一并打死!然后,又一起去追廖望潮和辫子姑娘。 结果,两人慌不择路,竟跑上了一处悬崖。 土匪们这下满意了,不过刚才吃了土夫子的亏,这次逼近悬崖以后,一个土匪直接就举起枪,准备先打死廖望潮再说。打死他,剩下的东西和姑娘就好办了。 故事到了这里,就有点儿俗套了,辫子姑娘眼见不好,一把抱住廖望潮,用后背挡住了子弹。 廖望潮悲从心起,心想也好,一起死了,总比辫子姑娘被土匪糟蹋了好,心一横,接着就要抱着一息尚存的辫子姑娘跳崖。 这时候,却又峰回路转,围在悬崖上的十几个土匪,突然之间在一阵怪异的破空之声中纷纷倒地。 “暗器!”对这种声音,廖望潮很熟悉,这是流星堂独门暗器散花针的声音。 原来,之前廖望潮对沪海的流星堂死忠捎去了消息,他派了一个高手来接应了! 无巧不成书。这是廖望潮命不该绝,财不该散。但是,土夫子和辫子却活不过来了。 辫子姑娘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我最喜欢桃花,出来的时候还想,等我们老了,再回到安宁县的那个小院里,种上一株桃花,那该有多美啊!” 最后,廖望潮埋了土夫子,却带着辫子姑娘的骨灰去了沪海。 两麻袋珍品,让他就此起家。古玩江湖中,崛起了一个崭新的名号:报雪堂。 “她的骨灰,就在这一株桃花下面。”廖望潮望着桃花,皱纹密布的脸看不出什么异动,但是眼神,却一如当年看着心爱的姑娘。 “爷爷!”廖沫儿的脸色竟然有些潮红,“想不到你的初恋这么凄美!” “初恋?”廖望潮似乎不太习惯这个词儿,摇摇头,慢慢从回忆中回过神儿来,忽而又看着廖沫儿说道,“我那时只有十八岁,你现在都二十多了,什么时候能领一个如意郎君让我看看?” “我去看看水开了没有!”廖沫儿却转身跑进了屋子。 廖望潮看着那株桃花,又开始吧嗒起了烟斗。 此时,唐易正在阁宝多店铺里查看郑武发来的电邮,这是一份翡翠成品的清单和图片。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他一直都在忙乎这件事儿。不过,最终放到翡翠专柜售卖的,却只有很少一部分,因为大部分成品,已经被提前预订了。 夏季,将是翡翠饰品的旺季,缅甸公盘上的这批货,马上就要大赚特赚了。 而杭城那边,张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必须先赶出一批紫檀成品,尽快开张阁宝多木业中心。 这天,毛逐请假去给一个朋友的婚礼帮忙,唐易守在了阁宝多的店里。 不是周末,客人不多,唐易正悠闲地喝茶,门开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正文 第846章 怪异茶刀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唐易从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起身,迎上前微笑着说道。 “你说谁是先生?”年轻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线条略显硬朗却又带着秀美的脸。但是表情却很不友善。 唐易一愣,盯了盯年轻人的喉头和胸部,“对不住了,这位小姐,主要是你的发型和打扮太英气逼人了!” “谁是小姐?你往哪儿看呢!”女孩又狠狠瞪了唐易一眼。 唐易倒也没有计较,但也没有应声,顺手从柜台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同时把烟盒向女孩面前递了递,给了一个询问抽不抽的眼神。 女孩看了一眼烟盒,依然有些没好气儿,“这是什么烟?” 因为这个烟盒是白纸做成的软盒,不过看烟卷儿,和普通的香烟也没什么区别。 这烟盒,其实是老谭做的。他比较节俭,有时候别人给了烟,抽不了就暂时存放起来,但是总得有个烟盒吧?就自己用白纸做成了这种软盒。 唐易觉得这种白纸软盒挺素雅,就跟老谭要了几个,经常把烟从原先的烟盒里拿出来,放到这种烟盒里抽。 “手工做的软盒而已。”唐易一看,估摸着女孩不抽烟,就势把烟盒又放回了柜台上,“这位女士,你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这女孩,正是廖沫儿。 “你这店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买么?”廖沫儿鼻孔朝天地打量了一下。 “没什么值得买的。”唐易居然重新走回到八仙桌旁,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了,抽了一口烟,“而且,我手头儿也没钱,你有好东西也收不了。” 廖沫儿又打量了一遍唐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找错店了,可以走了。”唐易伸手向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廖沫儿不仅没走,反而来到八仙桌旁,在唐易对面坐下了,“就这么做生意,你怎么能赚钱?”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既然不是来做生意的,我们又没有私交。”唐易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而且你连烟都不抽,我们连抽支烟聊天的机会都没有,不让你走还能干什么?” 廖沫儿却好似起了兴致,顺手将带来的一个皮包放到了桌上,“我哪里不像做生意的?” “古玩行里,哪有你说话这么冲的生意人?我看你倒像是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跑到我店里撒气来了。”唐易没去看廖沫儿,倒是盯着她的皮包看了几眼。 正待收回目光的时候,唐易突然感到,皮包里似乎有跃动的光影! 唐易立即凝神重新审视了一下。心下暗道,这皮包里的东西有点儿意思! 不知为什么,听了唐易的话之后,廖沫儿差点儿笑出来,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这是发哪门子神经,这也不好笑啊! 她忍住了笑,咳嗽了两声,又看了看唐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么年轻,眼力行么?就算有好东西,你能识货么?” 唐易伸手指了指廖沫儿的皮包,“如果包里的东西想卖,就拿出来吧!” 廖沫儿也没再废话,伸手拉过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将盒子轻放到了桌子上,“看完开个价儿,价儿合适就卖。” 这盒子是长方形的,新作的鸡翅木盒,没什么值得多研究的,唐易直接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把茶刀。 茶刀这东西,主要是切割茶饼用的。一般前部是刀体,后部是刀柄。从古至今,出现过的茶刀的材质非常繁多,竹木牙角,金银铜铁,都有过。形制也是各种各样。 即便如此,这把茶刀却仍旧显得有点儿怪异。刀柄居然是青花瓷的细长筒,口部里面填有老木料,看不出里面有多深。刀体看似是在青花瓷细长筒里,其实是固定在老木料之中。 而刀体,居然是一片细长的和田白玉。不过,刀头是个半圆弧形,刀身则扁平长方没有起伏,看起来更像是钝头的剑,而不像是刀。 青花瓷的细长筒,长约十五厘米,径粗两厘米左右,上面的纹饰很有层次,蕉叶,卷草,回纹,靠近刀体的一端,还有环绕的六字楷书:大明宣德年制。 “这年头儿,造这么一把茶刀,还真是有意思。”唐易来回看了看,“这老木料的填充、镶嵌、固定,手艺还挺细。”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明代宣德年间的茶刀是假的?”廖沫儿立即板起了脸。 “我从来没听说过宣德年间有这样的茶刀。”唐易看了看廖沫儿,“是谁能有如此奇思妙想,又有这样的闲工夫呢?” “你!?”廖沫儿银牙一咬,“这刀柄青花,典型的苏麻离青特征,你仿造一个我看看?” “别着急。”唐易将茶刀轻轻放回长方形的木盒中,“我没说刀柄是假的,宣德青花不仅是真的,而且是官窑精品!” “你的意思是刀体是假的?” “刀体也是宣德年间的玉件。”唐易似乎感觉到了廖沫儿发问时隐隐透出的夸张,笑着看了看廖沫儿。 廖沫儿却避开唐易的目光,伸手扣上了盒子,“既然都是宣德年间的东西,你怎么说这把茶刀是现在造的?” “听说过达尔文认出怪虫的故事么?”唐易又点了一支烟。 这个小故事曾经出现在小学课本里,有两个小朋友想考大科学家达尔文,“拆”了几只昆虫,弄了一堆零部件,粘贴拼凑了一只怪虫出来,结果自然是被达尔文识破了。 廖沫儿知道这个小故事。心下不由暗道,果然有两把刷子!这是看出来了。 接着,廖沫儿也不忸怩,竟又将盒子打开,拿起茶刀,伸手轻轻一拽,就将固定白玉刀体的老木料,从青花瓷刀柄里拽了出来,随后,又将老木料从“玉刀”上去掉了。 “好眼力!好吧,这两件东西,你分别能出多少钱?”廖沫儿看着唐易问道。 唐易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分钱也不会出。” 正文 第847章 你敢不敢 “嗯?”廖沫儿此时是真有些惊讶了。 既然能认出来这青花瓷“刀柄”是宣德官窑,想必肯定是知道了,这当然不是刀柄,其实是一支青花瓷的笔杆! 而茶刀的刀体,其实是一支制式偏宽的白玉簪! 宣德青花瓷笔杆,收到的时候,就没有笔毫了,而这支白玉簪,又有点儿像刀! 廖沫儿灵机一动,又弄了点儿老木料,请工匠拼凑出了这么一把“茶刀”。 此举自然是想试试唐易的眼力,结果唐易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不说别的,没有仔细端详,一口喊出是宣德官窑的精品,不是顶级的专家是做不到的。 不过,宣德青花笔杆,这东西市面上虽然难以见到,但宣德青花的特征,钴料苏麻离青的发色,总归还是有要点可循的。 所以,最牛逼的还不是看出宣德官窑的笔杆。最牛逼的,是看了一眼“玉刀”,直接说出是宣德年间的玉件。 认出明代的玉簪不难,难的是精确断代到宣德朝。 就算认出了是玉簪,但是这种形制,是男子玉簪的形制。男人嘛,对饰物的要求,总不如女人那么讲究,所以这个形制相对简单,而且整个明代都有出现。 至于各个皇帝时期之间形制的差别,年份不同包浆的差别,那都是极其细微的。就算是玉器专家,不研究上一天半天的,想精确断代,简直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收来的时候有其他的参考凭证,廖沫儿也不知道这是宣德年间的玉件。 但是,这个唐易,却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宣德朝的玉件”,的确是神的有点儿夸张了! 暂时先理解这个,神就神吧,毕竟他本来就人送外号“唐眼”,这也证明了不是徒有虚名。 但是,接下来该估价了,但唐易的举动却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分钱也不会出?这是嘛意思?宣德官窑的青花笔杆和宣德时期的白玉簪都不收? 这也很夸张,就算是藏品无比丰厚的博物馆,面对声名赫赫的宣德青花,也万万没有不收的道理!何况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古玩商! “为什么不收?”廖沫儿收起思绪,表面上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 “你是来卖东西的么?”唐易微笑着对廖沫儿说道。 “怎么不是?”廖沫儿顿了顿,“都是古玩圈的人,也用不着说我用手段。我拼凑出茶刀,无非是想多卖点儿,既然你看出来了,敞开了说,分两件收就是了,何必还装模作样?” “宣德青花的笔杆,小小一支,早在十几年前,市价儿就到了两百万左右,现在的行情能翻几个跟头,你不会不知道吧?而这支白玉簪,白度不够,做工一般,玉质里还有棉和杂,能卖十万就不错了!”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想多卖钱,也不会这样组合。茶刀?算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怀疑么?” “这种组合不仅不会一加一大于二,反而会砸了买卖。再说了,仅仅是加一支价格一般的白玉簪,凑成一把茶刀,怎比得上文房里的东西叫好叫座?你还不如还不如弄一支普通的明代老笔,取下笔毫,装到这青花笔杆上!你能弄到宣德官窑,明代玉簪,弄一撮明代笔毫应该不难。” 廖沫儿脸色微微一窘,心里暗骂:靠,原来彻底被识破了! “所以啊,你是来斗宝的,想考校一下阁宝多掌柜的眼力。东西压根儿就不会卖,我当然一分钱也不会出!”唐易看着廖沫儿脸上的窘色,笑了起来,“听你口音不像是山州人,看来我阁宝多的名头现在已经不算小了!” 不过,唐易虽然看出来这个女孩是上门斗宝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其中的真正缘由,最后越说越轻松。 “你!”廖沫儿皱起了小鼻子。 “看你这个年纪,还是个女孩,手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是有人让你来的吧?” “女孩怎么了?这就是我的东西!”廖沫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了看阁宝多的店面,“你这样的店,当然拿不出宣德青花这样的好东西!” 唐易也跟着起身,“有没有宣德青花无所谓,反正你也不会买。告诉让你来的人,想斗宝就正大光明地来,拿出正儿八经的东西,派一个弱女子来算什么?” 廖沫儿毕竟是个年轻女孩,虽然有出身,有头脑,如果面对生意上的谈判,或许还输不了阵脚,但是现在她却被考校对象揭穿并连番鄙视,终于压不住了! 只见她一跺脚,指着唐易说道,“大男子主义!狗眼看人低!弱女子怎么了?你店里要是能拿出宣德青花的东西,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唐易看着廖沫儿的样子,忍俊不禁,不由得又打量了廖沫儿两眼。 廖沫儿见唐易笑着打量自己,更生气了,“流氓!”脚下略略一动,拳头握了起来。 要是唐易再来一句玩笑,恐怕就得挨上一下子了。别看唐易身材高大,但廖沫儿的身手,估计三个唐易也近不了身。 唐易一愣,我怎么就流氓了?他当然不知道廖沫儿一身功夫,但看到廖沫儿气得花枝乱颤,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小姑娘,以技压人,的确是有点儿过了。 “好了好了,如果我有招呼不周的地方,我向你道个歉。该说的也都说了,东西我也都点评了。你赶紧走吧!” 廖沫儿握住的拳头松开了,“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你这店里,能拿出宣德青花的东西,我拿来的东西,就留在这阁宝多,不要钱!但是,你要是拿不出,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来来,我给你倒杯水,我看你有些气糊涂了。”唐易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从饮水机倒了一杯矿泉水摆到了桌子上。 的确,宣德青花笔杆这至少值几百万的东西,说留下就留下,听起来是有点儿气糊涂了。 “我不渴!”廖沫儿的脸上突然涌上一阵得意,“我说的是你店里,出去借可不算,你敢不敢?” 正文 第848章 半路老谭 “不敢。你走吧。”唐易见廖沫儿不喝水,便将笔杆和玉簪放进了鸡翅木盒子,盖上了盖子,又向廖沫儿放包的地方推了推。 “孬种!什么‘唐眼’,我看叫‘软唐’算了!”廖沫儿走上前去,将木盒收进皮包,抓在手里,白了唐易一眼。 这算是找回了点儿心里平衡。 “我不敢,是怕你回去让老板骂。这宣德青花瓷笔杆,贵只是一个方面,实在是不好找,没了这件,再买真品可就得靠运气了。”唐易却并不受激,就势在八仙桌旁坐下,端起玻璃杯,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说了这么多话,是有点儿渴了。 喝水的时候,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知道“唐眼”的名号,那肯定是同行派来挑衅的。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能让一个女孩拿着宣德官窑青花这样的东西,恐怕这个女孩和要挑衅的同行关系不一般,推测一下,是女儿或者孙辈的可能性很大。 “哎?你这不是给我倒的么?”廖沫儿听到爽快的喝水声,她突然感到自己也渴了。 “你不是不渴么?”唐易哭笑不得,但还是重新拿起了一个玻璃杯,又给廖沫儿倒了一杯水。 廖沫儿接着就拿过来喝了一口,“哎,要不这样吧,东西我照样带走,你有宣德青花让我见识一下吧,你也说了,我是别人派来的小喽啰,其实根本不关我的事。你让我开开眼呗。” “我姓唐,不姓哎,你贵姓啊?”唐易这么问,主要是因为刚才的推测,想问出点儿蛛丝马迹。 “唐总,我姓莫,单名一个尔字。”廖沫儿很利索地介绍完自己,“怎么样,名字你也套出来了,该让我见识一下了吧?” 唐易又是一声苦笑,这个“莫尔”还真是有点儿麻烦,到底是哪位同行这么有“福气”? “莫小姐,我是说怕你回去被老板骂,什么时候说我有宣德青花了?你还是走吧。”唐易想了想,没想起有什么姓莫的或者与之关联的同行。当然了,这女孩看似大大咧咧,却有点儿像装的,随便编个名字也不一定。 廖沫儿一看唐易软硬不吃,心下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也准备走了。起码,唐易的眼力她是有数了,的确是厉害,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至于具体身世,且再找机会吧。 “再见了,软老板,哦,不对,唐老板!”廖沫儿摆摆手,临了还不忘揶揄一句。 唐易不再做声,只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总,那一对宣德青花压手杯能单出么?”廖沫儿还没走出去,老谭却急急火火冲了进来,只是瞥了廖沫儿一眼,便张口问道。 “嗯?”廖沫儿又一下子站定了。 唐易又开始苦笑了,这半路杀出个老谭来,回来就回来吧,偏巧又说什么宣德青花。 的确,唐易从T国带回的那批东西里,有一对宣德青花压手杯。说是一对,其实是两只。唐易看到都是宣德青花瓷器,按照自己的意思配出来的。 一只是海水龙纹,一只是牡丹凤纹。这两只青花压手杯虽然一大一小,但正好是海水龙纹的偏大,牡丹凤纹的偏小,而且大小差别的不是很大,如此凑成一对倒也有几分韵味。 再就是,这一对压手杯的杯口,各有一道冲(行话,裂纹),还真是挺“般配”。当然了,若不是有这样明显的瑕疵,唐易肯定就自己收藏了,也不会想出手。 但即便是有瑕疵,它怎么也是宣德青花啊!就算是出手,唐易也对下家有严格要求,所以他只是告诉了几个放心的熟人,打算只在知根知底的藏家中间选人出手。 老谭今儿上午出去谈一件玉器的生意,客户是山州的一个大学教授,算是熟人,是个典型的只进不出的收藏家。老谭做成了玉器生意,无意中说起了宣德青花压手杯,结果这教授也很感兴趣,老谭琢磨着出给他倒是合适,便介绍了一下。 不过,这个教授只想买一只牡丹凤纹压手杯。原因倒也不是他缺钱,而是他属虎,心里有着“龙虎斗”的忌讳,听起来有点儿搞笑,不过这东西还真是有人在乎,不管是卖茶叶蛋的,还是研究导弹的。 老谭性子急,回到店里,一看唐易在,又一看“客人”是个女孩,心想多半是来买小玩意的,也没在意,张口就问了。 “老谭,先喝口水,歇歇。”唐易招呼着老谭,却看向廖沫儿,心想你倒是快走啊! “老谭!”廖沫儿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又走到老谭面前。 老谭一愣,心想你谁啊,年轻轻轻,我们又不认识,没大没小,张口就是“老谭”? 还没等老谭说话,廖沫儿就道,“要是不能单出,你的客户不要的那一件,我要了!” “这是?”老谭看了看唐易。 “咳咳。”唐易半握拳挡在嘴边,“这是莫小姐,她就是随便看看,这就要走了。” “谁说我随便看看?我是来买宣德青花的,唐总说没有,这才要走。”廖沫儿居然反身走回到八仙桌旁边,又在椅子上坐下了。 老谭糊涂了,直接把唐易拉到一边,低声道,“这假小子是什么来路?” “同行派来斗宝的,带了件宣德青花笔杆,好容易打发走,你这一句宣德青花,这姑奶奶又赖着不走了。”唐易道。 “啊?”老谭面带不好意思,但随即一拍胸脯,“交给我,我把她打发走。” “哎?”唐易刚要说话,老谭却一转身走向了廖沫儿,“莫小姐是吧? “老谭,唐总是不是让你说,你们店里压根儿就没有宣德青花压手杯?而是你们牵线,介绍货主和买家?”廖沫儿直接对老谭说道。 嘿!老谭心道,这丫头年纪虽小,江湖却老,这还没说,竟然被她猜透了! “这不是唐总让我说,而是就这么回事儿。姑娘,快走吧,唐总不仅有眼力,人品更是没得说。你给让你来的人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唐总不仅是凭实力,也是凭德行。别再打歪主意了!”老谭很是溜到地说道。 正文 第849章 燕京谭家 之所以溜到,是因为老谭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人在表达真实想法的时候,和虚与委蛇时自然不一样,虽然个中高手会演得很逼真,但差别总是有的。 廖沫儿就感受到了,老谭这是真心实意。 她略略有点儿吃惊,这个半老头子应该是唐易手底下的人,这么一把年纪,竟能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信服!她认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没什么本事,跟着唐易混,唐易是他们一家老小的衣食父母,而且对他很慷慨。 第二,唐易确实就是这种人,让一把年纪的老谭不得不如此信服。 廖沫儿突然又拉开皮包,拿出了那个小盒子,这次她没有拿出宣德青花笔杆,因为之前他们讨论的就是宣德青花,这笔杆上还有款儿,唐易刚才又对老谭耳语了,所以她认为,这笔杆考校不出老谭的眼力。 她自然拿出了那只白玉簪子。 “老谭,我除了带了一件宣德青花,还带了一件玉器,结果唐总都不收。不收就不收吧,明明有宣德青花还不卖给我!咱们先不讨论唐总的居心,你先看看这件玉器值得收么?” 老谭这时候也有点儿无语了,这丫头到底是哪路大仙啊,怎么冲着我开始套近乎了?整的我好像是她二大爷似的。 不过,谭家对于玉器,家学太厚,影响太深,老谭又是个玉痴,一听说是玉器,眼睛立即不由自主地盯住了。 这样普通的明代玉簪子,对于老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说得难听点儿,老谭的藏品里随便拎出一件玉器,也能把这支簪子比成驴粪蛋子。 所以,只是盯了两眼,老谭就笑了,“唐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廖沫儿冷笑一声,“这门口的古玩街上,转一圈未必能找到一件货真价实的明代玉器。” 老谭摸出一个白纸软盒,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廖沫儿看了一眼,心想这老谭和唐易还真是绝配,一老一少用的烟盒都是一样的!还特么纯手工! 她正想着,老谭却开了口,“玩儿古玉的都说‘粗大明’,好像明代的玉器粗陋不堪一样。其实明代玉器的玉质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雕工不注意细节而已。而且,这只是在明早期,因为风格继承了元代的粗犷。” 廖沫儿心想,看不出半老头子还有点儿水平,且听他怎么说。 “不过,明代玉器的转折点,就是从宣德朝开始的。”老谭抽着烟,如同讲述自己的东西一般,娓娓道来。 “明代的宣德朝,经济大发展,整体上可谓国泰民安,而朱瞻基这个皇帝,文化造诣也很深,同时又励精图治,所以这一时期的艺术品,看似简单,其实是大气之中别有韵味,宣德炉,宣德青花,都是典型代表。” “这件男式白玉簪,是件传世品,从包浆来看,当属明早期。玉质有棉杂,但是却细腻光润;碾工上的劲道和磨工上的不重细部,也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基础上,再看看顶端的弧度和簪体线条,推断是宣德朝的东西,不难。” 廖沫儿的嘴巴张开了。她不是外行,这一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非大师不能言。 最关键的是,老谭只是扫了几眼,并未上手细看!就这样,还能非常专业地对碾工和磨工一针见血,恐怕只有老玉雕师傅才能企及。但是老玉雕师傅,却又不一定懂历史文化和其他的艺术品。 这个唐易,身边一个看似打杂的半老头子,怎么也有这么深的功力! 等等,老谭? “您莫非是燕京谭家的人?”廖沫儿从老谭玉器上的眼力,倏忽想到了这一点。 廖沫儿这一问,却又让唐易吃了一惊。本来,他以为廖沫儿只是一个同行派来挑衅的,但是,能从老谭的玉器造诣推断出燕京谭家,这就不是一般的同行了! 而且,从廖沫儿刚才眼神的剧变来看,透露出一股霸气,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老谭听了,也是一怔,他同样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还知道燕京谭家。因为,知道燕京谭家的玉器功力,基本上就相当于知道了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谭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廖沫儿有点儿后悔了。她是被老谭的言辞一下子激发,所以有点儿欠思考了。本来,她今天来,只是第一次试探,不应该暴露这么多的。 “老谭,燕京谭家是名门望族,他们家的人怎么会跑到山州来打工?刚才我差点儿被你蒙了,你以前是搞玉雕的吧? ”廖沫儿咯咯笑道。 这一番掩饰,逃不过唐易的眼睛,他心下暗道,这到底是什么人找上门来?来头一定小不了!只是,看这丫头的敌意似乎又不是很足,更多的好像只是不服气。 嗯,有点儿费猜。 “老谭。”唐易摆了摆手,随即对廖沫儿说道,“这样吧,莫小姐,我这里的确是没有宣德青花的东西,你如果真的想买呢,我找到了,再联系你,你看如何?” “我还以为唐总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呢!”廖沫儿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怎么会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唐易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那我告辞了!”廖沫儿瞥了一眼唐易,又是一笑,接着便向门口走去。结果,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唐总这么干,实在不是君子之举。” “我又怎么了?” “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没问,就算找到了,怎么联系我?” 唐易想了想,既然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的,便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廖沫儿,“莫小姐如果有名片,也给我留一张。” 廖沫儿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名片上刷刷刷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后便把名片往柜台上一拍,“你的电话我记住了,这是我的电话,后会有期!” 看着廖沫儿走出店门,老谭面带忧虑,“这丫头不像是个跑腿的,倒想是个掌舵的。” 唐易点点头,“嗯,她刚才用的那支钢笔,就值几万块。” 正文 第850章 互猜底细 “啊?这支钢笔看起来很普通,怎么会这么贵?”老谭对此基本没什么了解。 “那是万宝龙一百周年的限量版,十年前全球发行1906支,笔盖顶上有一颗星形钻石,你可能没注意到。如今在钢笔收藏者群体中,知名度挺高。娉婷的父亲也有一支。” “星形钻石?那对切工要求很高啊!光这一颗钻石也不便宜,怪不得。”老谭不懂钢笔,但是对宝玉石类的东西却很精通,唐易一说钻石,他就容易理解了。 钻石是自然界硬度最高的东西,系数为10;就是翡翠,也不过是7而已。所以,钻石的价值,除了净度,颜色,重量,切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因素。(附注:钻石的4C标准,就是这四个因素的头一个英文字母:Clarity、Color、Caratage、Cut) 唐易当然没空去想钻石, “一个女孩,就算是富二代,佩戴昂贵的首饰不稀奇,但是却随身带着钢笔,还是这么讲究的钢笔,说明她是个主事的。也就是说,是她自己派自己来的!” 唐易说着,又摇摇头,“这丫头看似嘻嘻哈哈,但是其实心机极深。但是古玩圈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到底是哪路神仙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行得正立得端,甭多想了!”老谭又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嗯了一声,接过烟,点了。吐出一口烟雾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她说我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而且好像跟真事儿似的,带来的东西也都是宣德年间的! 唐易拿下东西,还是捡漏居多,要说公开买下宣德年间的东西,好像只有缅甸那一次古玩黑市上的拍卖。 宣德绿度母铜造像! 那么,她很可能知道那次地下拍卖的底细! 会不会是因为她自己带了两件宣德朝的东西,就此一说而已呢?不会,反而倒像是她知道了这个,故意带了两件宣德年间的东西。 就连王镇南这样的缅甸大庄家都不知道那次地下拍卖的底细,这个女孩居然知道,难不成是拍卖组织方的人? 组织古玩黑市、地下拍卖,严格来说就不算古玩商的范畴了,那是地下的一股力量巨大的暗流。这样的组织,一般不涉足正规的交易和拍卖,而是有自己的一套路数。 这样的组织,多半和土夫子还有一些道上的人来往甚密,却又相对独立,有雄厚的财力,繁杂的门路,和在国际间穿梭的能力。 这就不是同行来斗宝来挑衅这么简单了。 唐易越想脑袋越大,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件宣德绿度母铜造像?因为他们打了眼,而自己在地下拍卖会上捡了漏儿? “你没事儿吧?”老谭见唐易出了神,不由问道。 “没事儿,可能最近忙乎翡翠的事儿太累了。我出去走走,老谭你盯会儿店吧!”唐易冲老谭笑了笑,便向外走去。 “别想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老谭还不忘对着唐易的背影喊了一句。 唐易在脑后摆了摆手,示意老谭别担心,顺手拉开了店门。 此时,廖沫儿已经上了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大众轿车,开车驶向山海会馆。她就住在山海会馆,因为可能要在山州呆上一段时间,所以还租了一辆车。 独来独往,小心谨慎。但是廖沫儿此时却在反思,自己在阁宝多,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倒不是因为她话说得多。多,未必有不该说的。但有时候,只说一句,也可能是不该说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挥失常”,可能是受不了唐易那种依托高深眼力散发出的装逼味儿? 不过,眼下另一个问题才是她重点考虑的。 这自然是燕京谭家的问题。如果老谭真的是燕京谭家的人,居然甘当唐易的一个手下,那唐易是唐掌门后代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着想着,到了一处红灯。她拿起手机,正想拨出去,又放下,带上了蓝牙耳机。 “山州有没有我们的线头儿?最好是捞独食的,对古玩圈里的老人老事儿比较熟的。”电话接通之后,绿灯亮了,她继续开车。 所谓线头儿,是指往报雪堂送货的依附性很强的人,各自独立却又利益纠缠。这种关系,本来就很适合利用,而捞独食的人,嘴巴通常也比较严。 听筒里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小姑,你跑山州干嘛去了?那地方可是征集办行动部门的驻地。” “啰嗦!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得,谁让你是我的小姑呢,等我信儿吧!” 廖望潮年近百岁,又娶过不止一个老婆,子女加起来有七八个。称呼廖沫儿小姑这位,是廖望潮大儿子的孙子,也就是廖望潮的重孙子,名叫廖江。而廖沫儿的父亲,则是廖望潮最小的儿子。 这廖江比廖沫儿还大两岁呢。 但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还得叫小姑。 廖江在报雪堂,负责的是北方地区部分渠道收货的线,他的耳目特别多,在廖家是有名的包打听。 不过,之所以如此听话,却并不是因为廖沫儿是他的小姑。而是廖沫儿的父亲,是廖望潮指定的新门主,而廖望潮对这个小孙女又最是疼爱,所以廖沫儿在报雪堂的地位那不是一般的高。 廖沫儿回到山海会馆的房间,还没等换拖鞋,电话就打回来了,她接起笑道:“今儿办事效率挺高啊!” “小姑吩咐了,那还不得麻利儿的。我昨晚一宿没睡,刚睡仨钟头,就被你电话吵醒了,现在这事儿又办得利索,小姑给点儿奖励呗?” “后天昆州有笔生意,油水不小,你替我去吧!” “哎呦,小姑,你这哪是奖励啊?西南是三叔的地盘儿,你去当然没事儿,我去伸手,他还不得给我剁下来?”廖江叫了起来。 廖沫儿笑了笑,“那我找别人了?” 正文 第851章 私人恩怨 “别啊小姑。我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三堂叔、你的三堂哥打个招呼啊!” “行,答应你了。我打完招呼,你再说是我逼着你去的,就没事儿了。” “小姑你真敞亮!那什么,山州现在还真有个合适的人,挺牛逼的一个土夫子,绝对是吃独食的楷模,你问他什么, 他也不会和其他人瞎叨逼。诨号锦毛鼠,你应该知道。” “锦毛鼠?嗯,听说过。” “古玩圈儿的老故事他知道特别多,一直跟我是单线联系。我早知道他在山州。不过,他去山州,说是想处理点儿私 人恩怨,所以我也得问问他方不方便见你。他说没问题,不过可得趁早,要在他动手之前。” “好。你尽快安排,完了通知我,谢了江子。” “客气了不是。对了小姑,这里边,正好有事儿得给你说。最近燕京开了个阁宝多法器店,老板名叫文佳。这个人, 一身玄门道行出神入化,江湖上少有人敢惹他。” “嗯?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有点儿关系,因为前两天出了这么个事儿。有一个货主,是倒腾海外回流冥器的,常有好东西。本来有一批回流的 唐三彩,说要是我要,价儿差不多就给我。你也知道,唐三彩虽然是冥器,但是很多华夏人不管这个,价儿炒得特别高, 这一批东西又有报关手续,特别不愁销路。” “怎么?这个叫文佳的截了你的胡?你又不敢招惹他?” “可不呗,这批唐三彩最后送阁宝多法器店去了,而且价儿比我报得还低!奶奶个腿儿的。那货主告诉我,文佳帮他 解决了祖坟风水上的大问题,他实在抹不开面子,也把早先有人想要这批货的事儿告诉文佳了。结果你猜文佳怎么说?有 胆量就让他来找我!” 廖沫儿笑了笑,“是有点儿嚣张。” “不是有点儿,是太特么嚣张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开口让我找他,幸亏那个货主口风很严。招不招惹文佳两说 ,我怎么也得查查他!结果,我找的就是锦毛鼠,这厮居然一听文佳脸都吓绿了,说他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倭国 人都拿他没办法,居然让我忍气吞声算了!” “五古封灯?”廖沫儿心头一动,又是五古封灯!但却不动声色地应道,“五古封灯早已是过眼云烟,文佳一个玄门 中人,就算道行再深,难不成我们偌大一个廖家都得退避三舍?” “不是这么回事儿,锦毛鼠告诉我,这阁宝多法器店,幕后老板其实还不是文佳,是一个叫唐易的人。这个人在山州 还有公司,除了燕京,在津门、杭城、粤省很多地方也都有布线。” “唐易?!”廖沫儿这下子没法不动声色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燕京谭家的人跟着唐易,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也是唐易的人!看来,就算退上一步,这个唐易即便不是唐掌门的 后代,也和五古封灯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了?”廖江也感到了廖沫儿的不对劲儿。 “没什么,我到山州之后,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个正经的古玩商啊!” “是个正经的古玩商没错。但有一点是最要命的,特么的我听锦毛鼠说,他有征集办和文调局撑腰!这两个那都是什 么地方!我们廖家再牛逼,可也不敢和官方叫板啊!” “既然文佳不好惹,唐易又是官方的人,那你忍了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廖江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是想忍了,可是有人不想忍。你知道锦毛鼠去山州解决私人恩怨,是找谁 么?唐易!” “嗯?他听到文佳脸都吓绿了,还敢来招惹唐易?”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理解,他怕的是文佳而已。但唐易,听说只是眼力过人,有官方背景,但却没什么身手。你想想 ,如果锦毛鼠悄无声息地去山州,悄悄解决了唐易,文佳也未必知道是谁干的!官方呢,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查出来!” 廖沫儿心下无来由的一惊,“这么隐秘的事儿,他会给你说?” “锦毛鼠不是傻子,干掉唐易绝对不是件儿小事儿。这些年他也捞够了,正好想跑路,离开华夏,找个地方舒舒服服 过下半辈子。盗墓识宝他在行,想逃出国门他可没什么路子。他想让我帮忙,我当然得问清楚原因!” “哦!”廖沫儿点点头,“那恭喜你了,都不用自己动手。不过,这件事儿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一般,你还要给我说什 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小姑,这唐易要是真的挂了,山州还不得开始清查,你人在山州,不也容易遇到麻烦么?我也不 知道你在山州有什么事儿,但最好在锦毛鼠动手之前离开!” “看不出你还挺有孝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尽快联系锦毛鼠吧,我确实有事儿要问他。”廖沫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 而廖江挂了电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尼玛,孝心?叫你声小姑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老头子不知道吃了什 么猪油蒙了心,居然让一个没儿子的小爷爷当门主!” 廖沫儿脱了外套,顺势躺在了床上。她如何不明白廖江为什么对她说这件事儿? 不过是想推卸最近收货不利的责任罢了,到时候长辈们指责起来,他就会唉声叹气,说有牛逼人物拆了他的台,官方的人岂是那么好动的?末了再加上一句,当时小姑也在山州,她也知道唐易不好惹。 他正好借着帮廖沫儿的忙趁机说出来。到时候,廖沫儿也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无形中就算帮他说话了。 “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真响。”廖沫儿冷笑了一声,心思很快就转移到唐易身上,现在看来,唐易的背景还不仅仅是和五古封灯有关联这么简单,官方的强力支持当然也不容小觑。 实际上,廖江其实已经无意中告诉了很多廖沫儿想知道的东西。但是,廖沫儿还是想见一见锦毛鼠。 正文 第852章 边吃边问 这个锦毛鼠,自然就是和河野治、河野平兄弟,还有倭国神棍二冈,一起去探寻大西宝藏那个锦毛鼠。 结果,不仅河野兄弟颗粒无收,文佳还强取了二冈的符文水盂,还有锦毛鼠的赤冶刀。 锦毛鼠不仅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就此落下了心病,每次去燕京都怕碰到文佳。 看起来似乎很胆小。 但是,他却又想干掉唐易。这可是杀人!敢杀人的人,胆子又怎么会小? 不光是这样,实际上,锦毛鼠对文佳反而没有那么多仇恨。要不是唐易带着征集办的人来大西宝藏,又让文佳帮忙, 文佳怎么会抢我的东西?! 他把本应对文佳才有的仇恨,大部分都转移到唐易身上来了。 好像有点儿奇怪,冤有头债有主,唐易虽然和文佳是“一伙儿”的,但是抢你东西的是文佳,你却冲着唐易去了,还 觉得挺对,决心还挺大! 但很多人就是这么奇怪,现实中这样的事儿也不少,办的事儿就跟个孩子似的。 举个不太恰当但实质方向类似的例子,就好像有个小学生这天没交作业,班长替老师代收作业,老师问,谁没交?班长自然说,他没交!结果他就被老师叫去剋了一顿。 这个小学生放学后,精心设计好堵截地点,拦住班长揍了一顿。但是,造成他不爽的,好像应该是老师哎。 当然,没交作业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仅仅讨论报复对象问题,那应该报复让你挨剋的老师才对。因为换成任何人收作 业,只要老师想剋没交的,那都跑不了。 所以,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当欺负你的人,到了“老师”这样的地步,就算他睡得很死,你持刀在手,可能手抖的都下不去刀。 这种特殊的力量,会让人逻辑扭曲,甚至连想报复都不敢想。 换成不通玄门之术又不会功夫的唐易“班长”,锦毛鼠不仅有杀他的胆量,而且很快就开始了筹划。这个筹划还挺长远,杀人跑路,国外舒服。 锦毛鼠是个土夫子,年纪不算小了,但是功夫不弱,而且也杀过人,荒山野岭,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之前廖沫儿回到山海会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锦毛鼠本来正在山州的一家老店里,吃着香喷喷的米饭配把子肉,还有颇具特色的肉汁卤蛋和炸辣椒。 结果一顿饭的工夫,廖江就打来过两次电话。 第一次电话是问能不能帮个忙,回答自家人的一些问题,关于圈里的老人老事的。锦毛鼠接着就答应了。廖江一问他 就听出来了,很重视。他还得靠廖江帮忙出国呢。 第二个电话,自然就是廖江问见面的时间地点了。锦毛鼠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了晚上,在一家饭店包间边吃边问。 对这个想法,廖沫儿也觉得很不错。 晚上七点半,廖沫儿到了约定的饭店,进了包间。这个时间也是很讲究的,正是酒酣耳热的时间,来的人少走的人也少。 锦毛鼠已经在等着了。 廖沫儿的状态,和在阁宝多时的状态,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本来就穿得很中性,加上表情严肃,目光犀利,所以即便是个女孩,锦毛鼠也觉得似乎有一股威压。 他顿时觉得,这丫头应该就是廖家的人,而且在报雪堂还有一定的地位。不会是廖家人派来的秘书或者助理。 因为廖江一开始并没有说是谁来。他就猜,可能是派一个秘书或者助理过来,问完了回去复述。 但是,一见廖沫儿他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对。廖沫儿虽然年轻,但肯定不会是秘书或者助理。 从外表上看,没人愿意请这么一个冰块脸在身边。当然,更重要的是气质,秘书和助理不会有这种上位者的气质。 锦毛鼠很聪明,心里有了数,嘴上却不问,称呼上不卑不亢,只是用“你”。 菜上齐,服务员走出包间。锦毛鼠简单说了句,“咱们随便吃,你随便问,我知道的就告诉你。”说完,便自顾自倒酒吃菜。他喝的是啤酒,下口又小,一时半会儿也醉不了。 廖沫儿倒了杯果汁,喝了一口,“有劳锦毛鼠先生了。你可知道唐易这个人?” “廖江应该都告诉你了吧?”锦毛鼠既然觉得廖沫儿不是个小角色,而且问的这么巧又是唐易,所以干脆反问道。 廖沫儿也没否认,点点头,“我想问的是更深的底细。” “我打听得也不多,这个人在古玩方面的确是个行家,眼力挺高,他背后有征集办和文调局在扶持,看那意思是想对付古玩圈里那些走歪门邪道的。” 说到这里,锦毛鼠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妥,轻轻咳嗽了一声。毕竟,他自己,还有报雪堂,算起来都是走歪门邪道的。 “你怎么知道文佳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徒弟?” “二十年前,我见过姚广圣一次,那时候文佳还是个小孩呢。带我上道的前辈得罪了姚广圣,但是差点儿让我背黑锅,我就去找姚广圣,把事儿说明白了。”锦毛鼠的确说了实话,这次他不管能不能干掉唐易,都准备“出去”了,所以忌讳也少了点儿。 “结果呢,不久前我和倭国人去探寻大西宝藏,又遇上了文佳。我的一把赤冶刀还被他抢走了!” 廖沫儿感觉有点儿好笑,“这明明是文佳抢你东西,你为何要置唐易于死地?” “当然有关系,要不是唐易带着文佳去,我怎么会遇上文佳?而且抢走赤冶刀,甚至都有可能是唐易指使的!” 廖沫儿心说,捏软柿子找心理平衡,这人没多大出息!脸上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唐易和五 古封灯到底有没有关系?” “五古封灯这么老的事儿了,我知道的确不多。文佳的事儿我也是凑巧了,而且我们摸金校尉和玄门中人在风水上,也算是半个同行,这才知道点儿底细。不过,我和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听说唐易和五古封灯有几个长老的后人来往甚密。” “嗯?都是哪几个门的长老的后人?” 正文 第853章 螳臂当车 “当着我的面,他们就说过两个,火门长老陆火圣的徒弟在瓷都,水门长老鱼水星的孙子在津门。”锦毛鼠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过,话里话外的,又好像不止这俩。” 东京史料馆了解五古封灯,的确比很多华夏的江湖人士都多。莫非河野太郎没有说谎?他在华夏有很多老关系,两个儿子又在华夏经营多年,挖出这条线索也有可能。 只不过,报雪堂却从不直接和东京史料馆做生意,这是廖望潮定下的规矩。如果有人二次转手再倒给东京史料馆,他们也不干涉。 “那你对五古封灯知道多少?”廖沫儿接着问道。 “我都是老辈讲故事听到的。恐怕未必有你知道的多吧?”锦毛鼠慢悠悠反问了一句。 “听说过五古封灯唐掌门么?” “他早就成了一个传奇。我听到的,都是故事。故事里的事,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廖沫儿点点头,看来锦毛鼠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了。从他这里,能确定文佳的确是姚广圣的徒弟。 但是,她隐隐感觉到,文佳会帮唐易,恐怕和五古封灯当年这些长老的后人靠向唐易不一样。因为他们和唐易的年龄层有差距。 这里面还有一点,根据廖望潮的讲述,五古封灯的长老和护法,并不是都和唐掌门关系好。特别是玄门护法姚广圣和土门长老谭厚土。 结果呢,根据她看到的听到的,偏偏是这两个人的后人和唐易走的最近!老谭直接委身在唐易店里,文佳是唐易的左膀右臂,不然不会跟着他一起去帮征集办探查大西宝藏。 所以,唐易到底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人还未可知。最起码唐易的父亲肯定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起一个和祖上同样的名字? 但唐易又是靠什么笼络这帮神通广大的后人们呢?显然,官方的力量不是关键因素,因为这帮人未必都会买官方的账。 这些如果都排除了,那唐易的个人原因就成了主要因素。 的确,从她和唐易的接触来看,此人眼力过人,说话办事儿也老练得很,那个老谭不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么? 这样的人,居然被锦毛鼠当成了软柿子,想下手除掉。当然,唐易不通玄门之术,看起来又没有功夫在身。但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地步,绝对不是好惹的。 廖沫儿的脑海里突然又蹦出一个词儿:运势。 灭掉唐易,就是灭掉唐易的运势,这对锦毛鼠来说,有点儿螳臂当车的意思。不过,小角色之所以是小角色,恰恰就因为他们只看表面和眼前,看不深远。 廖沫儿一边想,一边简单吃了点儿,“你慢用,我先走一步。” 锦毛鼠也不多说,点点头,“慢走!” 廖沫儿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忽而又转过头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对唐易动手?” 锦毛鼠脸色一变,这事儿,自然是不该问的。 廖沫儿一笑,解释道,“廖江告诉我,让我在你动手前离开,免生意外。” 锦毛鼠沉吟了一下,“那你三天内离开吧!” “谢了。”廖沫儿拉门离去。 看来,锦毛鼠想三天后动手。廖沫儿无端生出一种对锦毛鼠感到可怜的感觉,三天之后,恐怕挂掉的未必是唐易。 而唐易,此时正在和一个人吃饭。 征集办三室主任匡海生。地点则是征集办的食堂一个小包间。 “这么说,你怀疑是报雪堂的人?”唐易喝了一大口啤酒。 “报雪堂是民国年间产生的,正好是在五古封灯散架之后。不过,这个报雪堂,从不光明正大做生意,而且是家族生意,所以十分严密。”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 “不要说你了,来征集办之前,我也没听说过。你参与的缅甸的那次地下拍卖,我怀疑就是他们组织的。这几年报雪堂为了稳妥安全,很多地下拍卖都在华夏周边的国家,在国内交易的,反而是海外回流的,甚至有合法来源的东西。” “那这个家族是不是姓莫?” “不,姓廖,据说老门主年近百岁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隐居。报雪堂的前身是民国时期的一个江湖门派流星堂,以暗器著称,所以,廖家的人,大多都有功夫在身。” “这么说,和瓷都的老黄有点儿像。” “黄立三虽然是黄镇五的孙子,但是如今他已经基本洗白了,而且主要做高仿生意。你也知道,古玩行里,做高仿根本抓不住把柄,人家声称是艺术品,你非要高价买,谁能拦得住?” “报雪堂的人,来试探我干什么?”唐易又喝了一口酒。 “就你这酒量,少喝点儿。”匡海生捏了捏下巴,“巧了,我刚查过一些征集办的内部资料,按说不该对你说的。不过我现在喝醉了,你明白么?” 唐易看匡海生的无比清醒的样子,笑了笑,“难不成报雪堂和五古封灯有过节?” “流星堂当年的门主,叫廖震源,黄镇五就是他杀的。那个年近百岁的老门主,叫廖望潮,是廖震源的儿子。”匡海生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吃菜吃菜。”他自然了解唐易,这一句就够了。 廖震源杀了黄镇五。那么就是唐掌门杀了廖震源了。来找他,就是因为唐掌门。 但是,自己是唐掌门曾孙的事儿,经过那么多线索和周折才基本推断出来,这报雪堂怎么会知道? “这报雪堂和东京史料馆有来往么?”唐易一边问,一边心里暗忖,东京史料馆对自己和五古封灯知之甚多,有可能在猜测自己和唐掌门的关系,哪怕不能确定,但是玩一手借刀杀人倒是不难。 “报雪堂从来不直接和东京史料馆做生意。”匡海生摆了摆手 唐易有些纳闷了。看来,不是东京史料馆的参与?而且,这位莫小姐就算是假名,但也不像是有血海深仇的样子。 “仇恨,有时候不如利益重要。”匡海生颇具深意地看了唐易一眼。 正文 第854章 危险逼近 唐易暗想,难不成报雪堂想和自己合作?或者,既想合作,又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代?试探眼力的同时调查身世? 如此想着,他也看了一眼匡海生,“如果杀父之仇都不如利益重要,那又何必不和东京史料馆这样的大户做生意?” “这正是报雪堂能够这么多年不倒的原因之一,他们还有点儿原则。虽然卖到倭国,和卖到东南亚、西欧、北美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而且也保证不了客户再倒手卖到倭国,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原则好像还是会让你有点儿欣赏的。” 匡海生直接从唐易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你又不是唐掌门,而且你到底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代,恐怕你自己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吧?” 唐易顺手给匡海生点上了,自己也来了一支,“哎?你不是戒烟了吗?” “干这种鸟活儿,压力这么大,还能戒掉?”匡海生低声骂了一句,“我都多久没和老婆···,本来今晚上有空,你小子非要和我见面!” 唐易哈哈大笑,“要不待会儿我请你大宝剑?” “拉倒吧,咱俩都不是那种人!” “我当然不是,我请你不代表我也干。至于你是不是,我真是不知道啊。” “瞧你那损色(shai)!” “好了,不开玩笑了。”唐易端起酒杯,“今儿真是谢谢匡主任了!” “你谢我的时候还没到呢。”匡海生举杯一碰,浅笑道。 唐易一愣,“看来,我真有什么麻烦?” “报雪堂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那个女孩就算是报雪堂的人,能明着找你,起码他们没动杀机。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你不用谢我。”匡海生揉了揉太阳穴,“散了吧,你手里一摊子事儿,我也得回家了。” 散场之后,唐易找了个代驾。匡海生的车就停在征集办的院里,代驾开着唐易的车先把匡海生送回家,又送唐易回家。 匡海生站在自己楼下,看着车子驶离,轻轻摇了摇头,“这次真是有点儿对不住了,兄弟。” 而车子路过一家影城的时候,唐易无意中往外一撇,突然发现了两个熟人的身影。 网警邹宁。而另一个居然是许一琳!正在往影城里走去。 嘿!这俩人搞一起去了? 唐易心情有点儿复杂,不过更多的是好奇,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许一琳打了个过去。 这时候车子已经驶过了,他看不到许一琳,不过许一琳很快就接起来了。 “许记者,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刚下班。唐大老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许一琳略显慌乱,但是回答还是很流利。 “今天晚上正好没事儿,想看电影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脸?” “啊?”许一琳明显一怔,随即笑道,“让你女朋友知道,你回去还有活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也是这种人?不过本小姐不吃你这一套!” 听许一琳的口气,唐易算是放心了,之前许一琳对他有好感,甚至林娉婷还说许一琳喜欢她,结果有一次一起吃饭搞得还有点儿尴尬。现在看来,可能仅仅是好感而已,而且知道自己有女朋友,许一琳应该是及时刹车了。 唐易对邹宁的印象很好,沉稳,干练,情商高,长得也挺帅。比那个什么霍达强了不知多少倍。不知道他俩是怎么认识的,不过邹宁胆子还挺大,因为许一琳的老爸是山海省公安厅厅长,邹宁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导员。 “我看你是有人陪了吧?”唐易笑道。 此时,许一琳明显顿了一顿,而后才说道,“你在哪儿?也在影城?” “没有没有。”唐易不再开玩笑,“我在车上路过而已,现在都快到家了,替我向邹宁问好。” “啊?你们认识啊!”许一琳惊讶了一声,但很快就笑起来,“以后他去买古玩,你可得给最低折扣啊!” “这还用说么?等你们结婚,我送份儿大礼!”唐易笑着挂了电话,心情很是畅快。 成双成对,总是一件好事儿,也让他原先心头的一个梗被拿掉了。不过,这俩人在一起也有个缺点,那就是一个警察,一个记者,都是经常不着家的活儿。 就在晚上唐易要睡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邹宁的电话。 “看完电影了?”唐易笑道。 “看完了,原来你和一琳早就认识。” 唐易一听,感觉邹宁有点儿不对劲儿,莫非这是感觉到了什么,有点儿吃干醋? “是啊,许记者帮了我不少忙,热心人,真适合干记者,我女朋友也挺欣赏她的。” 邹宁似乎有点儿犹疑,“你最近还好吧?” 唐易一听,看来邹宁不是因为许一琳的事儿,“还行,就是有点儿忙,怎么了?” “没事儿,最近古玩街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损失不小,你也多加注意。” “噢,我听说了,我会注意的。” “那好,没事儿了,有事儿再联系。晚安。”邹宁说完,便挂了电话。 唐易捏着电话转了两下,只是因为盗窃案提醒我?有点儿奇怪。 不过,唐易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也没有继续多想,接着便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唐易再也没见过那位“莫小姐”。张路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了说和谭千常接头的情况,沪海的店面和杭城的店面在玉器和木器方面,以后准备互相供货。 这一点,是唐易之前安排的,沪海和杭城相隔不远,谭千常有玉器方面的优势,张路有木器方面的优势,这是相得益彰的事儿。 又到了周六,唐易想换换脑子,加上许久没逛山州文化市场的地摊了,一大早便一个人去了。本来还想叫上林娉婷,但是想着太早了,她周末有睡懒觉的习惯,想想还是逛完了再联系吧。 文化市场和古玩街隔得不远,虽然都有地摊,但是文化市场的地摊更多更杂,租金也更低。 周末总是人山人海,唐易穿梭在地摊前的人群中,丝毫没有觉得有人已经跟了他一会儿了。 正文 第855章 两路黄雀 而且,这个人正在密集的人流中一点点逼近唐易。 这个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西装,材质看上去不怎么样,头上还带着个棒球帽,手里盘着一串看起来很光鲜的合成蜜蜡手串。 这样的人,在文化市场的地摊区最为常见。衣着普通,甚至还有点儿土,但是脖子上挂的手里盘的,乍一看还是挺贵重的东西,不过若是高手细看,一般都是假货。 唐易看得很快,所以很少在一个地摊前停留,这也给跟他的棒球帽留下了一定难度,人多,动作又不能太快太明显。 终于,唐易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小心拿起了一件断成两半又被粘起来的玉刀。 青玉质,刀柄短促,刀身顶部有孔,做工有点儿粗陋。“残得还挺巧,正好从中间断了。估计你也不会叫高了。”唐易看完,对摊主说了一句。 摊主一听唐易这话,就知道是个行家,不直接问多少钱,先说是件残器,接着说不会叫高了。还是那句话,多有褒贬才是真买家。 “您看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摊主叼着半拉烟头,嘿嘿笑道。 “春秋战国吧。”唐易来了一句。 摊主又笑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春秋到战国的玉刀哪有这种制式?我给你说,正儿八经的商代东西,最晚也是西周早期。也就是残了,不然早被买走了!” “你这残的也不是也一点儿半点儿啊,当间儿一分为二,刀头刀柄都有不少缺口。” “您也不想这是什么时期的,能流传下来,缺口那都不叫毛病。唯一可惜的就是断成两半了!” “断成两半还不要紧,这个粘接手段太次毛了。”唐易摇摇头,“根本没法儿重新搞了,弄开又得残一部分。” “别说那些了。想要吗?想要我给你个实落价儿。” 唐易想了想,这件残器确实是不好看,不过要是价儿不高收了也行,文物价值很大。但问题是这个摊主是个行家,能断代。 正在唐易想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的棒球帽正在向他逼近,眼睛的余光还不时瞟向左右。 他正是廖沫儿觉得是螳臂当车的锦毛鼠。 现在,这只“螳螂”无疑把唐易当成了一只“蝉”。 锦毛鼠距离唐易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就在锦毛鼠身后不远与之侧对的一个身穿浅黄色夹克的男子,眉头突然一皱。 黄夹克脸型长圆,五官文气,若是只是扫一遍脸,倒像是一个书生,但若是细看眼神,那不时闪动的光芒,却又似一只长于狩猎的鹰隼。锦毛鼠对唐易的几次看似不着痕迹的注意,都被他收于鹰眼。 与此同时,一个头戴鸭舌帽,鼻子上架着墨镜,身材瘦小的人,正站在十几米远的一处书摊前,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却不知在捻动什么东西。 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和白净的脸色似乎有点儿不搭调。此人的注意力也似乎并不是手里这本书,而是锦毛鼠。 看起来竟然好似两路黄雀。 “叮铃铃铃!”唐易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唐易接了起来,锦毛鼠愣了一下。 “不管你在哪里,别挂电话,抓紧到人最少的地方,最好背靠安全,前面视野开阔!”电话是文佳打来的。 唐易一惊,立即回头四下打量,锦毛鼠反应很快,很自然地扭头,看向眼前的地摊,手里的合成蜜蜡捻动得不紧不慢。 唐易立即直接跨过两条地摊之间的空隙,手里捏着电话,上了地摊后面的台阶,迅速穿过一条店铺前的走廊,接着转向从一条过道出去,很快到了一处摆着花盆的墙角。 这个墙角一侧,是一处公厕,所以墙角处不仅没有摆摊,而且相对空旷。 背靠墙角,看着不远处的逛摊的人,唐易拿起电话,“好了,怎么回事儿?” “我刚才正好在整理符盒,你的八字元气本命符动了一下!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文佳应道。 这张八字元气本命符,自然是唐易去见河野太郎之前文佳做的那张。本命符动了,就表示有危险,若是自燃,那就是魂魄开始离体,烧完了,那就彻底挂了。 “我在文化市场逛地摊,人很多,现在一处墙角,背靠,能看到前面,暂时没危险。” 在唐易离开之初,锦毛鼠还故作沉稳,等唐易上了台阶,他身形甫动,立即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跟上了唐易。 在走出过道之前,他又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停在了距离唐易所在墙角的最近的一个地摊看了起来。 而瘦小的小胡子却放下书本,上了附近二楼的一处店铺门前,一只手扶住护栏,另一只手依然在捻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护栏的侧角,恰好与锦毛鼠所在的地摊,唐易所在的墙角,形成三点一线。 而那个浅黄色夹克,却突然好似没了踪影。人流涌动之中,原先的地摊前又有新的玩家凑了上去。 唐易打量了墙角不远处的几个地摊,人不少,一时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这几天你遇到什么反常的事儿没有?”文佳又问。 唐易一想,难不成是报雪堂的人?“说来话长,我看,我得先离开这儿。” 这事儿,报警似乎也有点儿不妥,总不能给警察说因为本命符动了吧?警察来了,对方当然不敢轻举妄动,纯粹就成了报假警了。 但是不报警的话,自己走出去,恐怕又有危险! 到底该找谁来帮忙呢? “你先在原地别动,也别挂电话,我推一推,看看你今天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文佳接着说道。 唐易点点头,又看了看前面,这时候,他突然感到附近的地摊区好像又多出了几个人。 而且,这几个人,显然不是经常逛摊的玩家! 这玩家的状态,其实很容易分辨,那眼睛是盯着东西的,整体状态相对悠闲,但是这几个人,状态看起来很悠闲,但是眼睛却是在看人,不是在看东西。 锦毛鼠好像也感到了不妙,放下了摊上的东西,正待移步。 “朋友!”突然之间,锦毛鼠的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正文 第856章 守株待兔 随着这一拍,新过来的那几个人的目光,也都从不同方向若有若无地盯向了锦毛鼠。唐易也发现了,看来,这几个人不是冲着自己。而文佳之所以敢让唐易先别动,也是因为唐易转移了地点之后,本命符暂时停止了抖动。 被拍之后,锦毛鼠眼珠转动,倏然放松了身体,笑着回头。 “借个火!”背后的人,赫然正是浅黄色夹克,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卷,笑吟吟说道。 “我不抽烟,不好意思了啊。”锦毛鼠摆手道。 浅黄色夹克瞟了一眼锦毛鼠中指的第一处关节,“哎?我好像见你刚才抽了!” 关节处,有一抹淡淡的烟熏黄。 “你看花眼了吧?”锦毛鼠迅速收回手,依然面带笑容,转身就走,仍旧是一副逛地摊的状态,手里盘着蜜蜡珠子,眼睛看向了另一个地摊。 浅黄色夹克冲锦毛鼠的背影看了一眼,突然大叫一声:“金玉堂!” 锦毛鼠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面色一变,眼珠转动,接着,他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拔脚就向前冲去! 可是,他的面前,突然挡上了两个壮硕的小伙子, 正是唐易觉得不是玩家的几个人当中的两个。 锦毛鼠反应很快,一个扭身,冲向一侧的地摊,接着跳了起来,企图跳过地摊,这个地摊旁边有一个槐树,槐树后侧则是一面高墙。 显然,他是想上树跳墙。 此时,浅黄色夹克真就如一只老鹰一般,身形暴起,迅疾划过,在空中一手就抓住了锦毛鼠的头发,生生将他扯倒在地。 锦毛鼠倒地的同时,眼中杀机陡现,袖管一抖,手中登时多了一根不长的锥形器。 他快,浅黄色夹克更快,扯住他头发的手一带,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扣住了他锥形器所在那只手的脉门! 接着,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顶在了锦毛鼠的脑门上,正是挡住他的两个小伙子各持一把九二式警用手枪。 “当啷!”锦毛鼠手中的锥形器掉在了地上。锥头还闪动着绿色的光泽,有点儿像铜锈,但细细看去,似乎还有干涸的黑色的汁液。 “咔嚓!”浅黄色夹克用一副手铐反铐住了锦毛鼠。 “收队!”浅黄色夹克将锦毛鼠交给两个小伙儿,反身对大批围观的人说道:“刑警队的,抓逃犯,散了吧!” 锦毛鼠连同锥形器被带走,又有一个小伙儿上前递了一支烟,“尉大队,我现在通知征集办?几点开碰头会合适?” “下午两点。另外,金玉堂先不要审,关起来晾着。你先走,我还有事儿。”浅黄色夹克说完,便冲着唐易走去。 “危险解除,原来是锦毛鼠。好像被警方抓了。”唐易松了一口气,对电话说了一句。 “艹,看来是替我背黑锅了!行了,推算结果也是有惊无险。回头咱们再细说。”文佳应道。 此时,二楼上的那个身材瘦小的人也露出了一缕颇具意味的笑容,将手里一直盘玩的东西放进了口袋,施施然下楼去了。 此人径自走出了文化市场,上了路边停放的一辆黑色大众,车子发动,驶出几十米时,一手摘下了鸭舌帽,揭掉了小胡子,露出了一张线条稍显硬朗却又带着秀美的脸。 浅黄色夹克走到唐易面前的时候,唐易此时已经挂了电话。 “唐总,自我介绍一下,山州刑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尉伟。” 唐易点点头,礼貌道,“久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借一步。” 两人来到了文化市场治安管理办公室,尉伟掏出证件,和办公室负责人打了个招呼,便被让进了一个没人的房间。 “锦毛鼠这次来山州,目标就是你!”尉伟关上门,“坐!” 唐易掏出烟,递给尉伟一支,“应该是这样。” 尉伟没客气,接过烟点上了,“你好像也发现了,在他快靠近你的时候,突然到了墙角。当时我就在他旁边,虽然觉得像,但还不能完全确定。若不是你的突然反应,锦毛鼠立即跟上,我们的抓捕也不会这么顺利。” 唐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抽了一口烟,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 锦毛鼠做下的案子很多,盗卖国家文物,数额巨大,当然是重罪。 不过,警方对他的身形样貌,却掌握得很少,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因为在蜀都,监控截图当中文佳认出了锦毛鼠。 而且,锦毛鼠独来独往,不容易抓到线索。 这两年,警方一直在搜集证据,追查他的行踪,但是仅仅知道他的真名叫金玉堂,身份证早就过期了,很多年也没用过。想在茫茫人海中只根据一张黑白截图抓住他,实在是太难了。 在大西宝藏,文佳放走了锦毛鼠,其实是有点儿江湖道义在里面的。不过征集办的孙晓伟和高太明对警方的解释自然是:不小心让他跑了。 结果,就在几天前,山州的网警部门却获取了这么一条信息。有个古玩商发出去很多关于唐易的生活行踪,比如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到山州的,一般什么时候到店里,等等。账户里还多了一笔钱。 接收的电脑,是在外地的一个网吧。收钱发信息,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古玩商迅速被警方带走。 从这个古玩商嘴里唯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对方是锦毛鼠,至于买这些信息要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警方迅速调集网警、刑警、特警,并和征集办一道,形成联合行动组。 联合行动组举行碰头会之后,结合在大西宝藏的情况,不难推断出,锦毛鼠很可能是来找唐易寻仇来了。 但是他什么时候来?住在哪里?是不是乔装易容?都无从查起。最终,警方确定了一个思路,跟住唐易,只要有人对他出手,那就立即抓捕,极有可能就是锦毛鼠。 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锦毛鼠果然被抓了。 “你们其实找不到锦毛鼠,但是知道他要来对我不利,所以就把我当成木头桩子,守株待兔?”唐易当然不知道整个过程,但是这个关键问题,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正文 第857章 大发雷霆 “也不能这么理解。”尉伟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有两个人提出要先通知你,让你有所防范。但是联合行动组大部分人认为,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从长远来看,未必真有利于你的安全。同时,我们的任务并非只是抓捕,也是在跟踪保护你,还有,你进了文化市场之后,旁边视野全开的高楼接着安排了狙击手。” “这两个人,一个是邹宁,一个是匡海生,对吧?”唐易却直接反问道。 尉伟露出惊讶之色,但回应地也很快,“是,想必他们跟你关系不错,但我们都有纪律,希望你不要怪他们!” “我怪得着么?”唐易看了看尉伟,也终于明白了匡海生那句“谢我的时候还没到呢”的意思,恐怕是心态复杂,觉得这件事儿发生了之后,唐易不理解,根本就不会谢他了! 而邹宁晚上打那个电话,也是想旁敲侧击让他平时注意安全。他和邹宁只有过一次交道,能旁敲侧击已经不错了,但是他自忖和匡海生交情不浅,结果为了守纪律,居然也没有直接提醒他。 当然,在有些人心目中,纪律是很重要的,有时甚至能不惜自己的安全。而且尉伟的解释唐易也能理解,但是总有种被利用的感觉,还是憋得慌。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平稳解决,我也和你解释完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警方帮忙的?”尉伟看出唐易有些不快,但是这件事儿确实也很复杂。 在锦毛鼠没出现之前,严格来说,他们也只是通过推断得出对唐易不利,而暗中保护唐易,和直接提醒,其中利弊很难算得清楚。如果锦毛鼠发现端倪,就此停手,再次隐藏,不仅警方现在丧失了机会,唐易以后也还得提心吊胆。 但不管怎么说,对唐易个人而言,不提醒,危险总归大一些,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忙倒不用帮,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尉大队能不能如实回答?”唐易此时竟露出了微笑。 “只要不违反纪律,我知无不答。”尉伟应道。 “如果今天锦毛鼠要对付的是你的家人,你还能不能守住纪律?”唐易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这?”尉伟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唐易,自顾点了一支烟,“我说能,你信么?” 唐易盯着尉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再见,尉大队。” 走出文化市场,唐易站在路边,掏出手机就给匡海生的手机打了过去,结果占线。隔了五分钟,又打过去,还是占线。 其实这种事儿,问清楚未必是好事儿。有的人的处理方式,可能会是不动声色,从此心里加一道防线。但是唐易还是想听听匡海生的说法,哪怕他说曾经想提醒,但是忍住了,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第三次电话打过去,仍旧占线。唐易摇摇头,走回了阁宝多。 此时,匡海生其实一直在和蒋英年通话,确切地说,一直在听蒋英年大发雷霆。 “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向我汇报!要不是我今天去部里办事,无意中碰到小曾,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匡海生你行啊你!” “我准备这事儿一结束,就马上向您汇报的。现在锦毛鼠也抓到了,唐易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你!要是有事呢?你知道唐易有多重要吗?!这是你我个人的事儿吗?!” “我反复研究了,方案其实是抓捕和保护同步的,万无一失,而且我还派了两个精通玄术的同事,动用了隐身符,也一直贴身跟着。”匡海生解释道。所谓隐身符,并不是能隐身,而是近距离跟随仍旧让你觉得是个无意中的陌生人。 “既然这样,特么的给我说一声有问题吗?有问题吗!” “我说实话,您可别生气。” “有屁就放!” “我觉得您似乎对唐易有点儿溺爱了,所以怕您不够理性。您也知道,锦毛鼠是我们一直想抓的,这个人盗取的文物太多了,而且以后还可能更多。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丧失,那么可能就再也没了。还有,如果唐易连这点儿风浪都经受不住,如此保护还能生出意外,那就不是成大事的人!” “溺爱?我是他老爸还是他老妈啊?你一个文化人,这是用了些什么狗屁词儿!”蒋英年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我的意思,您对他的关心和培养,超出了一般的工作关系。”匡海生既然说开了,干脆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爷爷救过我的命,我就出格了是吧?” “这方面不能说没有关系,另外,您个人对唐易的喜爱和欣赏也是一个因素。” “扯淡!”蒋英年叫道,“你本来是很成熟的,结果连这都不明白!正是因为我从工作的角度,才对唐易格外关心!天理紫龙图的秘密,也只有他一个人有可能破解!” 匡海生一愣,“您说什么?” 蒋英年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缓和了许多,“玄黄神灯的龟甲地体毁在唐易手上,他年纪轻轻却又有如此眼力,肯定是当时受到了龟甲灵力的影响。他一直在想办法复原玄黄神灯,虽然未必成功,但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主任,天理紫龙图无非就是能表现封建王朝的兴替,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错了。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是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力量。你说的,不过是其中的表象之一,也是最普通的解释。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有等答案揭晓那一天了。我们征集办的工作的确是多元化,但是核心仍旧是通过研究古物,破解历史谜团!” 匡海生沉默了许久,“我知道错了主任,以后会注意的。” “本来你和唐易比较熟悉,还指望你多多配合他。除了天理紫龙图,他开始筹划的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今后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其他民间协会不能代替的。现在,以唐易的精细心思,恐怕心里已经对你有了芥蒂。” “其实,最初的时候,我本来是想通知他的,然后再向您汇报。但是联合办案组不同意,分析之后,我又想了很多,最终干脆连您也没汇报。”这的确是匡海生的真实思想变动。 正文 第858章 一起逛逛 “算了,他如果要问你,说明还不是太恼火,你就实话实话吧。记住,下次有关唐易的事儿,一定要向我汇报!”蒋英年说完,便挂了电话。 匡海生其实也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唐易的。但是他这个人,工作上原则性很强,也很投入,否则当时在文物局科技处工作,也不会发现省博的汝窑莲花笔洗被调包的事儿。 想了想,匡海生便给唐易打了过去。 唐易也不拐弯抹角,“匡主任你是想解释抓锦毛鼠的事儿?” “我是觉得能保证你的安全,才不告诉你的。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抓捕还是以警方为主。”匡海生原原本本把过程说了一遍,包括他认为以唐易的运势,这点儿风浪肯定没事儿。 唐易听到还派了两个精通玄术的人跟随,心中的憋气松了一些,但嘴上却没松,“匡主任真是以大局为重,看来是觉得如果告诉我会影响抓捕了?” “这只是一方面。锦毛鼠如果觉察不妙,就此隐藏,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匡海生很认真地解释道: “有些事儿各方面相互依存,是很难分清楚的。就好像现在抓住了锦毛鼠,如果河野治当时从大西宝藏拿走什么东西,这次就能连他一起办了,但事实是什么也没拿走,还是没法办他。但是,如果真被他拿走了东西,当时我们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这个比喻不错。”唐易也算对匡海生有所了解,知道他对工作很投入,“我给你说实话,我现在心里还是平不了。只能看时间的作用了。要是以后还平不了,那咱们有什么事儿需要合作的话,就公事公办,别谈什么私人感情了。”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我先挂了。”其实匡海生心情也很复杂,不过唐易能直接说出心里的话,也给了他一丝慰藉。 唐易此时已经走到了古玩街上,他没进阁宝多,而是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下点了一支烟。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自从遭遇变故一来,也是唐易思考最多的东西。 这件事儿又给他带来了很多思考。对于匡海生,他既理解也不理解,理解是从客观上,不理解是从个人角度。如果换做是他,对朋友肯定会提醒,大不了提醒之后一起商量如何更为稳妥有效地处理。 千人千思想,万人万模样,人和人当然是不一样的。能求同存异,便是朋友,若是不能容忍彼此的缺点,那就成不了朋友。所以朋友之间,不是有多少优点能相互欣赏,而是能否容忍对方的缺点,或者说和自己想法不同的东西。 “回来挺快啊!”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唐易的思考。 唐易抬头一看,是那位“莫小姐”。她问我回来挺快?看来她很清楚刚才发生的事儿! 唐易也干脆直接问道:“你早上也去文化市场了?” “是啊,碰巧看到有个人被警察抓了,就多看了一阵儿,结果看到你也在,站在墙角打电话。”廖沫儿笑道,“逛完了文化市场,来逛古玩街,结果又碰到你了。还挺有缘。” 唐易笑了笑,“既然有缘,那一起逛逛?” “嗯?”廖沫儿有点儿吃惊,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几天前第一次去店里,还赶着自己快走呢!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好啊,文化市场一无所获,看看古玩街地摊能不能捡漏。” 古玩街的地摊都在街两侧,本来人流就比文化市场少一些,现在又过了“早高峰”,所以走起来还是比较顺溜的。 “被抓的人,是个摸金校尉,诨号锦毛鼠,和我有不大不小的过节,其实是冲我来的。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早就被警方盯上了。”唐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边走,一边对廖沫儿说了这些。 廖沫儿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是故意引他到那里,瓮中捉鳖?” “我说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信么?我只是突然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好像我也被警方利用了。” “你这么说不客观,警方其实也一直在保护你,就算事前没通知你,但是保护和抓捕其实是同步的。而且看事情要看结果,这不是你安然无恙,锦毛鼠被一举抓获么?” 唐易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看了看廖沫儿,“那你呢,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我就是听了‘唐眼’名头,有点儿不忿,想来见识一下。结果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唐易被夸,感觉有点儿尴尬,岔开话头儿,“莫小姐哪里人?” “祖籍燕京,现在四海为家。” “莫尔,这个名字真像个假名,莫小姐真的姓莫么?”唐易一边停住脚步,看着一个地摊,一边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一个女孩,在山州人生地不熟,当然用假名了!”没想到,廖沫儿说的理直气壮,一边说,一边抓起了地摊上的一只青花合碗。 古代的碗,名目自然比现代要多。合碗的样式有点儿像变形的杯子,撇口,直壁,折腹,而称之为“合”,是因为一般都会有顶盖。 但是廖沫儿抓起的这只没有了,所以直接能看到碗心,青花双圈款儿就在碗心,楷书“大明宣德年制”。廖沫儿笑道,“又是宣德!” “姑娘好眼力啊,这只碗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摊主是个长得很猥琐的肿脸眯眼男,立即接口道。 “认识宣德这俩字儿就是好眼力?”廖沫儿看了看唐易。 唐易摇摇头,“算了。”这意思,自然是别逗人摊主玩儿了。这只碗,普通的玩家也能看出来是件新仿,火光十足,都不带细看的。 “多少钱?”廖沫儿却没理会唐易,问摊主道。 “看你是个姑娘,又真的喜欢,你给这个数!”摊主做了个八的手势。 “八万?倒是不贵。”廖沫儿笑道。 摊主一愣,虽说打手势肯定是对方越往多了说越好,但是他心里的预期也没超过八千这个杠。结果这小姑娘张口来了个八万!“是不贵,我这小本经营,得尽快回血不是?你要诚心买,六万拿走!” 正文 第859章 坐下谈谈 唐易终于忍不住了,拔腿就走。廖沫儿一看,也不再和摊主玩笑,放下碗就跟了上去。“这是几个意思?”摊主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我说唐总,你逛摊不看东西不问价儿,有什么意思?”廖沫儿在唐易身后说道。 唐易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廖沫儿:“廖小姐,你很爱玩儿是么?” 廖沫儿眼神陡变,但很快笑了起来,“唐总什么意思?” 唐易看了看周围,“借一步说话吧,你既然来找我,说因为不忿,你自己信么?” “好啊!”廖沫儿看着唐易,“到哪里?你店里么?” “那就到我店里吧!坐下谈谈。”唐易点点头。 两人走进了阁宝多,正巧毛逐和老谭都在。“哎呦!”毛逐看了看廖沫儿,虽然打扮得很中性,但是总体来说,算是个别有特色的美女。五官虽然硬朗点儿,但也透着秀美,身材虽然稍微平了点儿,但也挺拔匀称。 “我和莫小姐进去谈点儿事儿!”唐易对毛逐和老谭说了声,便带着廖沫儿走向里间。 “老谭,又见面了!”廖沫儿冲老谭笑了笑。 “呃,咳咳。”老谭咳嗽了两声。 “我说,今天林设计师好像不上班,是吧老谭?”毛逐问了老谭一句。这话自然是说给唐易听的,心想你可别擦枪走火。 唐易瞪了毛逐一眼,将廖沫儿让进里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里间其实像是个会客室,也像个办公室,有沙发有茶几,还有一张办公桌。另外,还有几个保险柜。 唐易招呼廖沫儿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也没倒水,直接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而后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如果你是报雪堂的人,那你应该姓廖才对。” 当然了,唐易不能肯定她就是报雪堂的人,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廖家的人。只不过因为匡海生曾经猜测过,而且这女孩又找上门来了,不做个了断也不是办法。 所以干脆就如同知道她的底细一般,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唐易报出报雪堂,廖沫儿心中真是着实吃了一惊。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唐易,没想到他居然能不知不觉间知道自己的底细! 不过,是不是试探呢? “唐总真爱开玩笑,虽然莫尔是个假名,但你又是怎么想到姓廖上去了?报雪堂?听起来像个中药铺子。” 唐易也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我没有偏爱宣德朝的东西,当时在缅甸拍走的绿度母铜造像,只是因为是一个朋友先父的东西,无意中流了出去,我帮他买回来就是了,现在也不在我手上。” 唐易也没完全说谎,虽然拍的时候不知道,但是事后听说是费老父亲的遗物,的确是又交手给了费老。而由此才得了玄域圣环。 “缅甸?”廖沫儿反问。 “行了,缅甸的那次拍卖就是报雪堂组织的。所以你才故意拿来两件宣德朝的东西。如果是觉得我捡了漏,你们吃了亏,再找上门来,这有点儿不合规矩吧?”唐易说的好像自己真是知道了廖沫儿的底细一样。 终于,廖沫儿轻轻抿了一口矿泉水,笑道,“唐总真是神通广大。” “不是我神通广大,是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唐易这意思,自然是说自己有官方背景,至于征集办和文调局,那就没有必要细说了。既然话都说开了,抖一抖背景,也有利于自己的安全。 报雪堂不管势力多大,和官方比,那也不是个儿。 廖沫儿此时笑着站起来,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叫沫儿,的确姓廖。不过,是泡沫的沫,加一个儿化音的儿。” 唐易伸手握了一下,“原来真是沫儿(莫尔),幸会。” 廖沫儿的手很特别,软硬适中,干燥爽滑。 “廖小姐可以说出找我的真实来意了吧?”唐易重新坐了下来。 “唐总祖籍就是山州么?听口音可是有点儿京片子。” “廖小姐有话就直说算了。我知道当年报雪堂的前身流星堂,和五古封灯有些仇隙,不过那都是老一辈儿的事儿。五古封灯是有个唐掌门,我和五古封灯的一些个后人也算熟悉,不过我的祖父已经去世了,他从来没和我父亲说过什么唐掌门。我知道这些事儿,纯粹是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些交心的朋友。” 唐易能说出这些,算是很真诚了,这也是他能说出最大限度的话。廖沫儿一问他的祖籍,他就知道,这是因为当年的恩怨来的。看起来问得拐弯抹角,但其实已经透露出来,也算带着诚意。 廖沫儿是个聪明人,也听出来了,唐易有关这件事儿,也不可能再多说,话锋一转,“唐总的生意铺得很大呀,京沪粤都有拓展,津门和杭城也是发展古玩生意的好地方。” “见笑了,再大也比不上报雪堂。我赚的只不过是辛苦钱。” 听了这句话,廖沫儿眼神一变。你赚的是辛苦钱,我们赚的是什么?是黑钱? “唐总的意思,报雪堂赚的是什么钱?” “我只知道我自己赚的是辛苦钱,我对报雪堂知之甚少,所以不知道赚的是什么钱。”唐易摸出了烟盒,“廖小姐真不抽烟?” “不抽。”廖沫儿放下矿泉水瓶子,“唐总说话好像带刺儿一样,划的我耳膜疼。” 唐易点上了烟,“看来廖小姐有点儿误会了,我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也不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人。现在自家门前雪还扫不干净,哪管得了人家瓦上霜?” “噢?”廖沫儿看了一眼唐易,“唐总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燕京的阁宝多法器店截胡唐三彩的事儿。” “什么?截胡?唐三彩?”唐易的确不知道此事,文佳也没告诉他。实际上,燕京的法器店,就连账目上他也都从来没有过问过,文佳留多少给总店多少,他都是让文佳全权做主。 廖沫儿一看唐易的反应,好似是真不知道,悠悠说道,“文大师在燕京,可是牛气的很哪!” 正文 第860章 乱七八糟 唐易想了想,“虽然我的确不知道。但既然是文佳做的,那就等于是我唐易做的。我也相信,所谓的截胡,问题不会出在文佳身上。” 其实这件事儿文佳和廖江都没什么错儿,也不存在截胡不截胡,完全是货主的问题。货主欠了文佳的人情想还,又不想得罪报雪堂,结果两头儿乱说话。 文佳事后虽然说让对方来找他,但那也是成交之后,都这样了,不硬气点儿是不行的。而如果买卖之前,货主说前面有人预订了,不能卖给你,文佳也不可能强买。 廖沫儿当然也知道这些,她对唐易说这件事儿,只是想看看唐易怎么处理而已。 廖沫儿笑了笑,“唐总的意思,是出在我们的人身上了?”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事儿,但是既然说截胡,那就得是三个人。文佳和你们的人,都是要胡牌的人,还有一个出牌的人,如果是他乱点炮呢?”唐易微微一笑。 “如果不是点炮的人的问题呢?” “我不喜欢与人为敌,但这件事儿,只要文佳说自己没错,不管是谁来找麻烦,我唐易必和文佳并肩!” 廖沫儿轻拍了几下巴掌,“看不出,唐总年纪轻轻,这一手笼络人心的功夫真是了得!可惜啊,我没法传达给文大师。” “你错了!”唐易正色道,“文佳是我的兄弟,有福同享的时候是,有难同当的时候也是。如果没有文佳,就没有今天的唐易!” 廖沫儿一怔,看向唐易的眼睛。 澄澈如水,坚毅似铁,透出一种很难形容的力量。廖沫儿的心无端地扑通了一下,“看不出,唐总还是个性情中人。这件事儿,等我具体过问了再告诉唐总吧。” 唐易心想,她一开始郑重其事提起此事,现在怎么却又好似不在乎了? 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在报雪堂地位很高啊!一个年轻的女孩,怎么会? “那就有劳廖小姐了,有事儿咱们可以随时沟通,没有解不开的疙瘩,谁也不愿意多出是非。”唐易应道。 廖沫儿又拿起了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水,突然眼珠一转,“唐总既然不了解报雪堂,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这意思,似乎是有点儿想合作的意思。之前唐易曾经想到过,报雪堂虽然生意做得挺大,但是有江湖帮会的性质,相当一部分生意见不得光,而且如今为了稳妥,买卖重点都放在了国外。 唐易自忖,他们之所以想和自己合作,主要还是背后的官方支持。但问题是,自己如果和报雪堂合作,那岂不是又成了暗中和官方作对? “廖小姐抬举我了。我既然赚的是辛苦钱,那做的就是合法生意,能力实在有限。” 廖沫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这左一个辛苦钱,右一个合法生意,这是瞧不上我报雪堂了? 其实,没在确定唐易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代之前,廖家肯定是不会和唐易合作的。廖沫儿只不过突发奇想,想以此再度试探一下。 结果唐易不仅不感兴趣,而且似乎比之前的话更刺耳。 唐易笑了笑,“廖小姐,你该问的事儿也都问了。其实我是很真诚的,有些东西,很难改变。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有的路走了,不能回头,也不能改道,我是这样,我相信你也是这样。说实话,我很欣赏你,最起码你是个聪明人,也精通古玩,交流起来没有障碍。” 廖沫儿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唐总倒是会说话。” “事实如此,你远道而来,而且试探的手段也很规矩,我也没必要来虚的。” “既然这样,你这个地主,中午请我吃顿饭总是必要的吧?”廖沫儿突然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我中午设宴为廖小姐送行!” “你说话好听点儿会死啊!”廖沫儿瞪了唐易一眼,“明明是接风,你来个送行,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走啊?” “呃,难道你要在山州长住?”唐易心想,这女人的心思真是变化莫测,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要看我的心情。听说山州有一道名菜,把子肉,中午就吃这个吧!” 唐易连忙道,“山州的名菜很多,把子肉只是街头小吃,而且有点儿肥腻,廖小姐确定要吃这个?” “就这个吧,等真正送行的时候你再请别的!”廖沫儿应道。 两人出了里间,唐易对老谭和毛逐招呼道,“中午我做东,请廖小姐吃饭,一起吧?” 廖小姐?不是莫小姐么?老谭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是没说话,看了看毛逐。 毛逐笑道,“我和老谭说好了要去吃大餐,你这个也太没档次了!不去!” 唐易也不勉强,正待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林娉婷打来的。 “干嘛呢?” “店里呢,正准备和客户一起吃饭!” “那好,我这边中午家里来了亲戚,正要给你说呢。”林娉婷也没多想。 “那行,再联系吧。”唐易挂了电话,招呼廖沫儿出门。 出了门,廖沫儿问唐易,“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 “是啊!”唐易点点头。 廖沫儿脸上透出一点儿失落,但又有点儿得意,“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客户了?” 唐易一听,这是廖沫儿误会自己了,还以为自己和美女吃饭,怕让女朋友知道,甚至是居心不轨呢!其实,唐易是怕林娉婷也来,他当然不愿意林娉婷和江湖上的这些个人物有什么关联。 至于对廖沫儿,虽然有好感,但暂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这些江湖上的事儿,我不想我女朋友知道太多。”唐易解释道。 “你以为你能避得开江湖么?她只要跟了你,同样避不开。要么散伙,要么一起沉浮!”廖沫儿皱了皱眉头,忽而幽幽说道。 唐易心里一动,似乎是这么回事儿,自己身在古玩江湖,避是避不开的。而林娉婷就算现在能避开,以后呢? 廖沫儿见唐易有点儿出神,开口打断道,“行了,别想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结果。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婆婆妈妈?赶紧说,山州哪个店的把子肉最好吃?” 正文 第861章 摛藻为春 唐易暂时收回思绪,说了声,“跟我走吧!”出了门,开车载着廖沫儿去了一家把子肉老店。 巧了,他们去的,恰好就是锦毛鼠之前去过的那家店,不过他们俩自然是不知道。这家店在一条巷子里,口味确实一级棒,人家这可真是肉香不怕巷子深。 其实唐易也挺喜欢吃把子肉。不过,这东西吃起来很容易酣畅淋漓,一口米饭一口肉,配上什么炸鸡蛋、炸辣椒、炸豆腐什么的,免不了大口,所以吃这个,速度很快。 这家把子肉店的客流换茬也很快,一拨吃完了,这桌子刷刷刷一收拾,接着换另一拨坐下。 这样的店也没有包间。好在他们来得早,午饭高峰还没来呢,能选个比较僻静又舒服的座儿。 等到唐易吃完的时候,廖沫儿却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唐易本想说一句“你这样吃肉很没劲”,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正在此时,唐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老谭,心想他们不是“吃大餐”去了么?而且知道自己和廖沫儿吃饭,难道有事儿?便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有事儿?” “对,有大事儿!”老谭的声音透着激动。 “什么事儿?”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吧!”老谭也不把廖沫儿当什么重要的人物。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实在不好意思啊,廖小姐,我家里有点儿急事儿,得先走一步了。”之所以不说店里有事儿,是怕廖沫儿又要一起,既然老谭说大事儿,那自然得避开她。 “有你这么请吃饭的么?”廖沫儿话音未落,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略加犹豫,还是接了起来,“现在说话不方便,马上打回去。” “山州突然出现一笔大买卖!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你正好在,先支应着。”来电话的,是廖沫儿的老爸,虽然廖沫儿说马上打回去,但是他还是低声先说了事情的重要性。 廖沫儿“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对唐易说道,“好了,你运气不错!我也有事儿,下顿饭再找你,唐大地主。” “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唐易是开车带她来的。廖沫儿离开文化市场后,并没有开车去古玩街,而是把车开回了山海会馆,然后打车去了古玩街。她思虑还是很周详的。 “不用了,你走吧。” 唐易一听,知道她要立即回电话,便也没多客气,开车返回了阁宝多。 一进店门,毛逐坐在八仙桌旁,无聊地抽着烟。 “老谭呢?” 毛逐朝里间努了努嘴,“里间,你进去吧。” 进入里间一看,除了老谭,居然有一个民工打扮的人,三十来岁,头发上还有不少脏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一看唐易进来,立即站起身来,“你就是老板?赶紧定价,不收的话我好去别家。” 老谭笑道,“你总得让我们老板看看东西吧?”说的时候,眼神之中透着肃穆,加上老谭说有大事儿,唐易自是不敢怠慢,“对啊,我先看看,好东西我们不怕花钱。” 民工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报纸,打开,拿出一方玉印来。 羊脂玉! 唐易一见,眼睛陡然一亮,“你放桌上,我上手看看。” 民工想必给老谭看过,估计也是没有手对手交接,便将这方玉印放到了桌上。 这是一条长方印,底部大约四厘米见方,玉质又白又腻。都说羊脂玉难得一见,而且没有公论,一千个人恐怕得有一千种对羊脂玉的定义,但是这方印,唐易是一眼的感觉,如果这都不是羊脂玉,那就没什么是了! 玉质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方印的形制也太不简单了。底部方正,中部开始有点儿随形,雕了一条龙,配合祥云纹,盘旋而上,而龙头恰好在玉印顶部高昂。 这不是一方普通的玉印!这是宫里的东西!再确切点儿说,这不是玉印,这是玉玺! 唐易翻看印文之前,又看了一眼老谭,老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翻看了一下印文,虽然是反着的,但是唐易端详了一下,还是认出来了。 摛藻为春! 唐易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又将这方玉玺看了一遍。 没错,这是乾隆皇帝的自用玉玺! 摛藻,大致是个引申的意思,就是弘扬文华。紫禁城御花园里,还有一个摛藻堂,这地方,就是乾隆年间修建的,当时主要用来存放《四库全书荟要》。 只有皇帝自用的印,才能叫玺。皇帝的玺一般都不是一个,用途也各种各样,包括收藏用玺。就比如乾隆吧,就有很多著名的收藏用玺,像“古希天子”圆玺,“太上皇帝”圆玺,在很多传世的书画珍品上都出现过。 “古希天子”圆玺现在下落不明。而“太上皇帝”圆玺一直不断在各大拍卖会上出现,2007年的成交价是3000多万,后来再度上拍,成交价7000多万,而最近的一次拍卖,成交价变成了1.6亿! 乾隆这个皇帝,非常喜欢收藏,也非常喜欢玉。他的玺,是历朝历代皇帝当中最多的,据说有1800多方,其中光是玉质的,就有600多方。 当然了,同样的印文,有时候不止一方玺。但是乾隆皇帝对玉器很精通,没有一方玉玺不是顶级的玉材,不管是什么白玉黄玉碧玉墨玉汉玉等等。 这么多玉玺,除了燕京故宫和台岛故宫收藏了一部分,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被私人收藏,其中以法国居多。这里面和清末八国联军有关系,当时法军驻扎在寿皇殿,这地方,是乾隆存放先皇和本人玉玺的地方。 近水楼台先得月,抢东西也是这个理儿。 除了国外的私藏,国内民间也有,但是数量不多,也很少有公开的资料。 这“摛藻为春”阳文方印,作为乾隆的自用玺,是有记载可查的。根据唐易的了解,当年也不止做了一方,但他也不知道做了几方,更不知道都流向了哪里。 但无论如何,出现在一个民工打扮的人手里,这真是匪夷所思。 正文 第862章 塌方地窖 显然,老谭说“有大事儿”的原因,不光是因为这东西的价值,来路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唐易看了看老谭。老谭心领神会,“他不说怎么来的,只是说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我让他出价儿,他一听老板出去了,非要见了老板再说,这不我好歹留下他,让你快回来么。” 其实,要是一般的东西,老谭和毛逐当然就做主了,但这东西太特殊,正好唐易在山州,得先告诉他。 “那你想卖多少钱?”唐易沉吟了一下,转而笑着问向这个民工。 “我上网查了,这东西是和田玉吧?和田玉可金贵,好点儿的都是上千块一克。这件还雕刻得这么漂亮,三千块钱一克!你这里有电子秤吗?”民工说的不太连贯,意思基本是这个意思,但或许是有些激动,说了半天才说明白。 唐易心想,这还做了功课。三千块钱一克,这价格购买市场上的和田玉,确实能买到顶级的玉料了。不过,估计这伙计是认不出印文上的篆字,又不敢让别人看,要不然连这个也就查了。 “好,我去拿电子秤。”唐易也想拖延点儿时间,多琢磨一下。 这东西,就算不是偷的不是抢的,但断然也不会是他家祖传。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个懂行的,所以也不可能是窜货来的,更不可能是捡漏来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最大了,那就是捡的。 捡的情况有很多种,甚至包括主人卖废品无意中收拾出去了。 但不管哪种可能,这叫不当得利,虽然不牵扯刑事责任,但只要主人找上来,不管你花多少钱买的,你就得还给人家!那你花的钱怎么办?很简单,找卖给你的人追诉。 如果这个民工卖给你,拿了钱找不见人了,真正的主人又拿住证据证明是他的,那就得还给人家。 当然了,这只是从法理上推论。主人能不能找来,甚至是不是还活着,都两说呢。 不过唐易不得不提前考虑一下。 拿来了电子秤,上秤一称,正好380克。这种形制和重量,在玺当中,偏小,可能是玉材的事儿。这显然是块籽料出来的东西,还得去裂去杂做方形,能取出这么一块顶级羊脂玉,那也很不容易。 形状也偏长,峭拔有余,庄重不足,不过若是矮了,这盘龙的神韵那也不出来。 民工看了看数字,拿出手机,在上面点划了几下,那一长串数字弄得他的手有点儿微微发抖。 “不用看了,一百一十四万。”唐易道,“这么一块玉,你想卖一百一十四万?” 民工看了看唐易,先用报纸把玉玺收好,放进了怀里,咬牙瞪眼,“一百万,一口价!” 若是来路正的东西,这个价儿唐易当然不会犹豫,虽说比不了“太上皇帝”圆玺那种天价,但是上千万也是很轻松的。 “你如果告诉我具体来路,如果我觉得行,我加十万,一百一十万。”唐易想了想,递给了民工一支烟。 民工倒是没有推挡,接过来就点上了,美美吸了一大口,“要是我说了,你不买咋办?” 老谭也点了一支烟,“这样吧,我们给你五千块钱,你告诉我门来路,不管买不买,这五千都归你了!要是买的话,还是一百一十万。” 在这种东西面前,一向节俭的老谭也大方起来。 民工听了,似乎动了心。他是搞建筑的,但是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小工,比不了大工,按天算钱,一天一百五,也就是说,苦干一个月,也挣不了五千块钱。 “稍等。”唐易出了里间,走到外面,从柜台后面的钱柜里点出五十张大票,回到里间拍到了桌子上。 说出来和拿出来,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一沓子钱拍到了桌上,冲击力顿时就出来了。 民工不太明显地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你们想干啥,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晚了?唐易一愣,看来,这东西不是单独捡了一件啊!忽而脑中一闪,问道,“你是在工地上打工?” 民工点点头。 难不成是挖到墓葬了?但是这玉玺不像入过土,而且这样的清宫珍器,也不太可能在山州的墓葬里出现。 “没事,你说吧,只要说实话,这钱就是你的,我们也能保证不说出去!我们做这个生意的,嘴巴都严实得很!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唐易接口说道。 民工心想,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这钱不拿白不拿!便上前拿起了钱,开始点了起来,不时还对着光看看钱上的水印。 点完了钱,看了看关着的门,民工小声说道,“我是东郊历家楼小区工地的。昨天晚上我和工友两个人,在工地挖出一个塌了的地窖,里面都是些瓶子罐子,基本都碎了,再就是还有两个刷漆的木盒子,我俩一人分了一个!” “地窖?”唐易皱了皱眉,看来想必是什么人以前存放收藏品的地方,推断一下,应该是民国战乱的时候藏的。地窖潮湿,如果是懂行的人,不可能藏什么书画或者金属器。瓷器和玉器倒是没什么。 从民工说的来看,地窖既然塌方过,瓷器都碎了也很正常,而这两个木盒,刷了漆,那就不是什么太好的木料,但刷漆能防腐,木盒应该就是专门为了存放玉器。 “你拿的这个木盒里就这一件东西?”唐易接口问道。 “嗐,别提了,那俩木盒都挺大,怎么会只有这一件?”民工比划了一下,这木盒长宽都得有一尺多,厚度也得二十多厘米。“俩木盒差不多大,我俩剪刀石头布,我赢了,就先挑了一个。我还是掂量了一下哪个更沉才选的,结果呢,打开一看,里面特么的居然只有半块石碑!” “我那个工友,当时也打开盒子看了,但是他看得很小心,半开着看的。我瞅了下,天黑看不太清,但是东西好像不少。我上前要细看,他着急了,一边抱起盒子,一边就跑!这不,从他那盒子里掉出来这块玉!被我捡了!” 正文 第863章 买玉送碑 “虽然讲好了一人挑一个木盒,不耍赖皮,但我这么点儿背,拿他块玉也是应该的!他也没好意思回来跟我要。”民工一口气说完,“怎么样,不是偷的不是抢的,那地窖也是无主的,这东西就算是我的了!” 唐易哭笑不得,心想你说算你的,就算你的啊?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那半块石碑呢?上面有字儿么?” “有字儿。不过,玉器我不懂,石头我可懂,我在石料场干过,就是块普通的青石。”民工说着,忽而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这个,普通是普通,但是看起来是有年头了!那什么,你对石头还感兴趣?” 唐易琢磨着,根据他比划的那个木盒的大小,也就是一尺多,那么肯定是块不完整的石碑。 这块石碑带了文字,那就碑刻,大抵可能有四种情况。 一种是墓碑,这个不需要多解释,是从人家坟上弄走的。 再一种就是摩崖石刻,那都是直接刻到山石上。如果是摩崖石刻,那就是凿下来的。 还有就是造像记,这是佛教兴盛的产物,也很容易理解,配合造像做的碑刻。这种和摩崖石刻有相似之处,因为佛像一般也都是在山上或者洞窟,如果只是半块石碑状的东西,那应该也是凿下来的 最后一种,就是碑碣。碑碣的范围很广,记事,留念,歌功颂德甚至单纯展现诗文书法的都有。 比较著名的碑碣,不管是什么用途,刻字一般都是书法艺术,所谓碑帖拓片,就是这么来的。刻碑的时候,通常是书法家先进行丹书(用朱砂写到石碑上),然后石匠依样刻出,最后的碑文和书法家写的一模一样。 现在虽然不能确定是哪种碑刻,但是两个木盒都藏在地窖里,其中一个里面居然掉出来一方乾隆自用玺,那里面其他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而这一个木盒,居然只装了半块石碑,虽说因为石碑比较大,但是这石碑也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个民工显然想不了这么多,不然也不会不当回事儿。 当然了,这不代表他笨,而是因为他无知。 笨和无知是两码事儿,知识丰富的人未必聪明,聪明人也未必博学。笨人如果知识丰富,很容易变成书呆子,而聪明人如果知识不够,很容易出现狭隘和固执的情况。 这个民工虽然无知,但是反应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马上加了一句“有年头了”。阁宝多是古玩店,既然老板问了,那就说明很感兴趣。 “再感兴趣,也不如对这块玉感兴趣,石头再老它也是石头。”唐易笑着对民工说道,“咱们先得谈好了这块玉的买卖。” 民工想了想,一拍大腿,“你要是真能一百一十万买这块玉,那半块石碑我送给你了!” 唐易之前说了,如果说出这块玉的具体来路,将会一百一十万买这块玉,但是这里面是加了前提的,那就是对来路得认可。这个民工注意到这一点了,而且他还拿了人家五千块钱,所以,现在到底买不买这块玉,人家还两可呢! 这民工反应很快,立即加了一道筹码:买玉送石碑。就是因为他无知,所以再聪明也想不出这块石碑能值多少钱,在他心目中,就算是块老石碑,说不定还卖不上五千呢! 但是玉不一样,现在和田玉、翡翠之类的东西很普及,不时冒出个天价的东西,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所以喊出一百万他也敢。 还没等唐易还没表态,民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民工站起,本想出去接,老谭连忙说道,“屋里接就行,我们还要买你的东西呢!” 民工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了起来。 “还没吃呢!”“你也该请我吃饭!白得了一盒子宝贝!”“说好了啊,啤酒管够!” 唐易听不到听筒里说的是什么,只能听到眼前这位嘴里的话。但听他们聊了几句,也基本能判断出来,这个和他通话的人,就是那个拿走了另外一个木盒的工友! “石碑?”突然,民工冒出了这句话。 唐易一愣,猛然看向民工,而此时民工也看向唐易,眼神中的询问意图很明显。唐易立即双手相握,做了个成交的手势,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民工也点点头,对着手机开始说谎:“你走了之后,我又扔里面了,那块破石碑有什么用?太沉了!” “哎?不是要请吃饭吗?”民工说完这句话,又喊了一句,因为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见状,唐易立即说道,“这样,我先支付你一百万,你把这块玉留下,等和你取了石碑,再给你十万,你看行吗?毕竟我没见到那半块石碑。” 民工想了想,“你要是看了石碑又不想要怎么办?” 唐易笑道,“本来,这一百一十万就是买玉送石碑,如果我不想要,一百万买这块玉也是你开始定的价儿。不过,我能出一百万买你的玉,就不会再心疼这十万!只要像你说的,有字儿,是老东西,我肯定要!” 唐易这样倒不是想耍赖,一百一十万买这块玉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把钱全给这个民工了,那手里就少了一个“钩子”,万一有什么变故,见不到石碑怎么办? 民工最终点头答应了。“你要现金还是转账?”唐易直接问道。 “现金多麻烦,当然是转账了。”民工道,“咱们快点儿交易,交易完了,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唐易笑了笑,“我不认识你是真的,但我这是店面,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想找我可容易。” “你放心。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民工说道。 唐易直接在店里电脑上网银在线转了账,货款两清。 “我怎么找你拿那半块石碑。”手里攥着这方玉玺,唐易又问道。 民工此时正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兴奋,这么一大笔钱,对他那真是天文数字,“嗯?你说怎么找?” 正文 第864章 你也敢收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现在跟你去都行。” “行。我出去有点儿事儿,十五分钟后,在你店的门口见。”民工说完,便要往外走。 “好。”唐易回答很干脆,他基本上也猜到了这哥们想去干什么。 民工出了阁宝多,直奔最近的柜员机而去,虽然刚才在网上看到了实时到账,手机也收到了提示。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要去柜员机上再插卡看一遍。 穷人乍富,在所难免。 “成交了?”此时店里没有其他人,毛逐见两人出来,起身笑问。 唐易小心把玉玺放到了八仙桌上,“先收到保险柜里吧。” 毛逐拿起玉玺,“羊脂玉,乾隆工,五爪龙!卧槽,不会是清宫里的东西吧?这特么的你也敢收?” 毛逐的意思,自然不是清宫里的东西不敢收,而是这样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民工拿来的,第一印象就不是正常渠道来的。这里没有贬低民工的意思,主要是东西太特殊了。 “不会是工地上挖出墓葬了吧?不对,这玉玺像是传世的,说不准是他?呃,就算是捡的吧,人家主人丢了也得报案啊!”毛逐琢磨了下,继续说道。 “其实和挖出墓葬差不多,是工地上挖出一个藏宝的地窖。”唐易笑道。 毛逐一时语塞。这可不像唐易!就算是藏宝的地窖,挖出来的东西也只能充公,一旦这事儿被查出来,那这东西也留不住! 此时,老谭也在琢磨,唐易一向行事稳妥,这事儿交易得也忒快了点儿。 他也忍不住在一旁说道,“银行转账,双方的信息可都留下了。如果你真想自己拿下,起码应该交代他说这块玉是祖传的,最好是临终前给他的,死无对证。大不了咱不要那块碑,要是被查出来,他也可以一口咬定,只拿了一个盒子。” 唐易笑了笑,“我就是想知道那块碑到底是什么。” “石碑这东西,更不好留。”老谭忧心忡忡。 “老谭,你是个玉痴,难道不想知道另一个木盒里的玉器是什么吗?” 老谭看了看唐易,“嗯?” “刚才这个人接电话你听到了吧?”唐易也看向老谭。 老谭猛然醒悟,“看来,他的工友也找到了买主!而且这个买主对这半块石碑,也很感兴趣!所以你才说越快越好!” “掉出来一件小东西,居然是乾隆玉玺,那盒子里其他的东西,必然不是一般的重器。这些东西,咱们虽说未必能拿的到,但就是拿不到,我也不想让这些东西流出国门。这,可不是件小事儿!” 毛逐一听,“卧槽,你特么又在以天下为己任,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呢?” “别装了大哥,两卷宋刻本是谁捐的?当时你不就是怕被倭国人拿走么?是,当时你没现在这么牛逼,但现在这东西要是被那工友已经卖了呢?你怎么拿回来?恐怕你只能联合官方,也只能暴露这方玉玺,也就是说,这一百多万白白花出去!”毛逐如同连珠炮一般。 “我想知道那一盒子的东西是什么,未必只有拿到才能知道。我不想这些东西流出国门,也未必非得拿到。”唐易耐心解释。 老谭沉吟,“不知道那个工友把东西卖给了谁。能拿下这么一盒子东西,而且听说了石碑立即又想追买,恐怕不是等闲之辈。你的意思,无非就是利用这半块石碑与之周旋,这事儿,危险还是不小的。” 唐易摆摆手,“我不是想周旋,现在的关键,是看谁拿到了。如果对方是个抵制外流的藏家,我周旋什么?我只说了第一步,你们俩把第二步第三步都说了,这还没有第一步的结果呢。” “那么我们就假设一个结果。如果是个古玩黑商,文物贩子,专门向倭国输出,你怎么办?”老谭顺着唐易的思路接着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肯定联合官方,把人家给抄了!到时候,这块玉留不住不说,又结了一个仇家!”毛逐撇了撇嘴。 “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唐易摇了摇头,“你怎么不想想,就算是个黑商,结果最后东西都归咱了呢?” “想得美!”毛逐叹了口气,“你呀,你这眼力来的神,想法也越来越让我想不通了。罢了,你是老板,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最起码,这块玉玺现在我们手里,而且是捡漏拿到的!”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我没你说的那么以天下为己任,这东西,能留下当然最好了。” 老谭点点头,“最起码在我们手里,比卖给那些乱起八糟的人要好!” 唐易正待说话,却隔着玻璃门看到那民工已经回来了。 “走吧!”老谭道,“毛逐你看着店,我和他一起去。” “你年纪大了,还是你看店吧。”毛逐起身,“走,我和你一起去!” 老谭想想也是,俩小伙子一起确实更好一些,再说毛逐也很机灵。 唐易开车,载着毛逐和那个民工上了路。 “历家楼工地知道吧?”民工开口道。 “去工地?这东西你还敢放在工地里?”毛逐一听就毛了。 “这东西现在是我的了,有什么不敢?”民工有了钱,言语间突然有点儿财大气粗的意思。 毛逐恨不能抽他一个嘴巴子,却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他咬了下嘴唇,居然掏出一根烟递给民工,“怎么称呼?” “叫我老王吧!”民工不客气地接过烟点上了。他只有三十岁冒头,不过确实比唐易和毛逐大。 唐易差点儿没笑出来,倒不是全因为这个“老王吧”,主要还有毛逐那憋屈样儿。 “老王,我给你科普一下啊,这东西,只要确定是工地挖出的地窖里发现的,那就不是你的,你就得乖乖交回去,包括你卖给我们这块玉。所以你把挖出来的东西放在工地,这不是找事儿么?”唐易说道。 “凭啥?这东西没主儿了,谁拿到是谁的。”老王吐了口烟圈。 “兵马俑有主儿么?秦始皇早死了,你怎么不去扛一个回来?那东西肯定值钱!”毛逐没好气儿地说道。 正文 第865章 被发现了 “我不跟你抬杠。”民工问向唐易,“这石碑也有值钱的么?” “我店里没有石碑,这东西也很少有人买,买了放哪儿都是个问题。”唐易简单应道。他既不想瞎说,也不想不说,这句话让老王自己想去吧。 老王皱了皱眉头。 “你把石碑放哪了?”唐易见老王没放声,接着问道。 “放心吧!”老王抽烟速度很快,顺手把烟头扔出车窗,“我放在床底下蛇皮袋子里了,那里面还有我冬天穿的棉大衣,不会被人发现的。” 毛逐哼了一声。 唐易继续问道,“你那个工友的东西,是不是也都卖了?” “应该是,不然这小子这么抠门,不会说请我吃饭。”老王随口应道。 毛逐心道,他请你吃饭,是买主惦记这半块石碑呢。不过,毛逐也好似来了精神,“我说老王,你那个工友挺牛逼啊,这么快找到买家了?” “他之前在别的工地,挖出几个小碗,卖过。我来这古玩街,也是他告诉我的。” “这么说,他的东西也可能卖给古玩街上的人了?”唐易立即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老家就是山州郊区的,对山州熟,山州不是好几个古玩市场么?不像我,外地人,这块玉,卖给你们,还不知道亏了多少呢!” 刚才还因为得了一笔巨款激动不已,这转头就开始琢磨是不是吃亏了。肯出一百万,那两百万是不是也肯出?这半块石碑我是不是也应该加点儿钱? 唐易一看老王那样儿,就知道他开始拨弄肚肠里的小九九了,“老王,咱先说好了啊,如果那半块石碑是墓碑,我可不收啊,这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实在是因为太晦气!” 老王一听,愣了一下子,但转头就回过神儿来,“不会,墓碑上不都是刻着什么‘显考’、‘显祖’之类的么?我认字儿不多,上坟可上过。” “这隔行如隔山,我给你说,墓碑上不一定都写这些,有的墓碑只刻祭文,还有的,刻着死者生前喜欢的诗句什么的。”毛逐有点儿欺负人了,知道老王不懂,也不带琢磨的,张口就突突。 “这?”老王一时没了言语。 “你放心,我们不欺负你是外行,好东西照收,十万块照给。但要真是墓碑,那你也得讲讲理,谁愿花钱买晦气不是?”唐易接着说道。 欲擒故纵也有高下之分。要不是看出老王动了歪心思,唐易也不会来这么一手。到时候拿这个当幌子,就说搞不清楚是不是墓碑,先把老王坐地起价的路给堵了再说。 而且,要是东西对,只是加点儿钱那也没啥,关键是现在这东西太麻烦,闹腾起来容易出事儿。 到了工地附近,唐易把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车太扎眼,咱们走着过去,完事儿了不管买不买,老王我请你吃饭!” “好!”老王点头就带着他们向工地走去。 “慢着。”毛逐拦住老王,又递给他一支烟,“我俩去了,碰见你熟悉的工友问你,你怎么说?” “啊?”老王愣了愣,“就说是朋友呗!” “你都说了,是外地人,平时就在工地上,你在山州有朋友么?”毛逐点上烟,“你身上带着什么坠子啊,挂件啊什么的没有?” 老王从脖子里扯出一根发白的红绳,“有啊,喏,观音。” 扯出来的,是一件杂质遍布的岫玉观音,雕工极为粗陋,地摊上开价一百,二三十就能买下那种。 “听好了,这观音是你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你妈又给了你,最近你手头紧,想卖了,就去古玩街打听了一下。但是你今天忘了带了,放枕头底下了。我们被你忽悠了一通,就跟着你到工棚看看东西值不值得收。”毛逐麻利地说道。 唐易有些惊讶地看着毛逐,虽说毛逐脑子本就不慢,但就手这一通,还是出乎唐易的意料。 这不光是规避麻烦的问题。唐易说了,想借着半块石碑引出收走另外一木盒玉器的人,毛逐这番话,无疑是顺着这个思路来的。老王的工友只要怀疑老王没把放石碑的木盒扔回地窖,真要想知道,就可能问出老王去了哪家店。 这也相当于给那个买主留了线索。但是却又仅限于这一条线上的人,避免让无关的人知道。 “好,知道了,你这心眼儿玩的,都可以当克格勃了!”老王嘿嘿笑道,说着又要走。 “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毛逐扯住了老王,“如果工棚没人,我们又看中了东西,那就先走一步,就在这饭店门口等你。然后,你再悄悄拎着蛇皮袋子出来和我们会合!如果工棚有人,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肯定没人,今天上午都得干活儿,我和工友因为昨晚上加夜班才能上午歇着也给整天的钱。”老王有点儿不耐烦了,“没有要嘱咐的了吧?” “没了,走。”毛逐踩灭了烟头。 三人一起走向工地,他们停车的饭店门口,和工地隔了一条街,过了街还得再拐个弯儿。 一走到工地门口,唐易就发现了一辆警车和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 “你们那地窖,被发现了!”唐易停住脚步,看了看老王。毛逐也停了下来。 老王虽说也停了下来,却满不在乎,“发现就发现呗,就剩下些破瓶子烂罐子了,我走的时候,那洞口用土又培上了,只要我俩不说,没人知道。” “那是地窖,不是篮球场!”唐易对老王也有点儿忍不住了,“你俩是裘千仞的徒弟啊,不留下脚印,‘土上漂’?” “刚才你们还说我呢,隔行如隔山。你们不知道,工地上发现个坟墓啥的,一开始都是一窝蜂下去看,就算不敢拿东西,那里面也早就乱七八糟了!这倒好了,我俩上午没上工,更是撇清了关系!” 毛逐一听,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由得看了看唐易。 “走,去看看!”唐易心想,既然是老王说的这么个情况,而且找老王的理由都有了,干脆直接去看看再说。 正文 第866章 狄梁公碑 三人走到地窖所在的土坑附近,警察已经拉上了警戒线,线外围满了人,有民工,也有进来看热闹的市民。 “我现在是在历家楼工地,今天上午八时许,几名工人师傅在施工时,发现了一个地窖······”省台的一名女记者正在对着摄像大哥肩头的摄像机介绍,语气有点儿僵硬,手势也不太自然,像是个新手。 “经省文物局专家鉴定,这个地窖里以清代官窑瓷器为主,只是可惜,基本都已残破,具体数量和价值有待清查。根据专家的初步推断,这个地窖应该是民国年间的一处宅院内自建的,至于宅院的主人,尚需进一步考证。” 接着,女记者将话筒给了旁边的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这个人唐易好像见过一面,是省文物局的,不过记不起叫什么来了。 专家手上拿着半只带底的碗,“根据我们初步查看,地窖里的藏品,基本都是清代官窑瓷器。除了一只康熙官窑五彩过枝花蝶纹盘是完整的,其他的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有的甚至变成了碎片,可惜啊!” 接着,专家举了举手上的半只瓷碗,“像我手上的,本来是乾隆官窑青花红彩宝相花纹碗,原本地窖里有一对。但是,我手上这只碎成了两半,而另一只,已经变成七八瓣了。” “根据现场查看的情况,这个地窖本来就有过塌方,塌方不仅直接破坏了部分瓷器,还使得地窖内的木桩和铁架歪倒,又破坏了另一部分瓷器······” 女记者随后又问老者:“为什么这么多官窑瓷器会放到地窖里,这会不会是山州民国时期的收藏大家所为?” 专家应道:“民国年间,战乱动荡,国家举措乏力,不少珍宝流向民间或者流出国门,民间收藏大热,各地都出现不少大收藏家,有的大名鼎鼎,有的却低调得很。你说的很有可能,但却未必能查出真实身份。” 唐易一看已经开始扯相关背景了,便看了看老王。 “看吧?没事儿!”老王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就转身,“走吧,趁现在工棚里没人。” 唐易和毛逐对视一眼,和老王一起走向住宿的工棚。 工棚是那种彩钢板房,一间不大的房里,摆了四张简易上下铺的床,看起来是住八个人。这时候,确实一个人没有,进去之后,老王插死了房门,从自己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蛇皮袋子。 “那个地窖里,除了瓷器,就只有你们发现的这俩木盒么?”唐易问道。 “对,瓷器有直接放的,有放到铁架上的。一共两个铁架,这两个木盒,就放在两个铁架下面的空隙。铁架倒了,木盒没事儿。”老王说道。 接着,老王拖出了蛇皮袋子,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件黄绿色的棉大衣,扒开棉大衣,露出了石碑。 确切的说,这是两条长方形的石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半块。只不过被人用类似修补米缸的办法,用锔子锔了起来。 但是,这两条长方形石碑的文字却能连贯起来的。不难发现,这两条石碑本来是上下相连的,原碑想必很大,可能收藏者就只弄到这两块,恰好文字连贯,于是便并排放着,锔了起来。 唐易先扫了一眼上面的碑文:天地闭,孰将辟焉?日月蚀,孰将廓焉?大厦仆,孰将起焉?神器坠,孰将举焉?(碑文当然是没标点的。) 字体是楷书,看起来有点儿歪,又似乎有点儿稚拙。但是审视之下,却又是端正严谨,凝练有力,结构奇特,别有美感。 唐易看完,对老王摆了摆手,“收起来吧!” “真是墓碑?”老王一边装起来,一边问道。 “不是墓碑,但也是写给死人的。只是只有这两条,所以还没写到哀悼的部分。”唐易道。 老王将蛇皮袋子收好,又塞到床底下,“那你还要不要?” 唐易叹了口气,“其实不想要。但是我既然都说了,那就拿着吧,这也不算是墓碑。不过,这也是拆了人家祠堂的东西,我买回去也出不了手,只能自己留着欣赏书法了。” 本来这石碑的石质普通,也不好看,有风化痕迹,坑坑洼洼。关键是特别重,老王不可能带着一趟趟往古玩市场跑。一听唐易这么说,立即点头道,“好,你们去等我,饭店门口见!” 唐易和毛逐离开工棚,迅速出了工地,过了马路,毛逐才问道,“这书法不赖,碑也够老,但是可惜只有两条。我却看你有点儿压不住了,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海内三绝!”唐易指了指前方的车子,“车里说!” 两人上了车,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各点上一支烟,唐易狠狠抽了两口之后才说道,“这是一块宋碑。” “宋碑?宋碑没什么创新,基本沿袭隋唐,研究碑刻的,好像都不太重视。”毛逐应道。 “有长进啊!”唐易笑了笑,“不过这一块太不一般了,据说元代就毁了,没想到还有这两块残条,而且文字清晰,更重要的是文字能连通起来!” 毛逐回忆了一下碑文,“天地闭,日月蚀,大厦仆,神器坠。这特么都能力挽狂澜,这碑文说的不是神仙吧?” 的确,这些重大难题,似乎不是人能够解决的。 唐易笑了笑,“古人为文,不过是虚写,象征意义罢了。元芳,你不会真这么看吧?” 毛逐一愣,看了看唐易,琢磨了一下唐易说出的“元芳”,猛然明白了,“这写的是狄仁杰?” “没错,这就是《狄梁公碑》的两块残条!”唐易干脆灭了烟,“主角是狄仁杰,写文的是范仲淹,书法是黄庭坚,你说这块碑是不是海内三绝?” “卧槽!怪不得单独存放,这《狄梁公碑》,就是传世的宋代拓片都是凤毛麟角吧?”毛逐倒抽一口冷气。 狄仁杰这个人,在历史上广受赞誉,死后曾被唐睿宗追封为梁国公,所以又称狄梁公。死后仍旧保持着长时间的盛名,各地都建有不少祠堂,唐宋时期的碑刻当然也就不少。但是最著名的一块,无疑就是这一块! 正文 第867章 他被耍了 “范仲淹当时被贬了,路过彭泽县,拜祭了这里的狄梁公祠。”唐易接着介绍了两句,“既然被贬了,我想情绪肯定有点儿低落,低落的时候又看到、听到狄仁杰的功德,一时间心潮澎湃,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两千字的《唐狄梁公碑》。” 这碑文,是有点儿夸张,看残碑上那几句就能看出来。感兴趣的也可以搜来看看,基本是大赞特赞,最后还抒发了要以狄仁杰为榜样,报效国家云云。 范仲淹是著名的文学家,这篇碑文当时也被传颂甚广。 黄庭坚是著名的书画家,他自己也写过狄仁杰:鲸波横流砥柱,虎口~活国宗臣,小屈弦歌百里,不诬天下归仁。也挺夸张的,夸张也意味着他很敬佩狄仁杰。 黄庭坚显然也很喜欢范仲淹的这篇文字,便写了下来。因为钦佩,所以恭恭敬敬用了楷书。 这三个人都是名传千古之人,这狄梁公碑在宋代就名噪一时。其实这刻碑的石匠水平也很高,但是却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所以,到底是谁刻的这块碑,那就真是无从考证了。 根据历史记载,这块碑原来在立在九江,后来毁了,元代重新仿刻了一块,但是仿刻的,那就不是宋碑了,而且和原碑肯定是没法比的。 石碑是怎么毁的,毁成什么样儿,那也没法考证了。不过,既然有这两块石碑残条,那就不是全毁了。而且这两块石碑残条居然流传了下来! 碑刻这东西,市场上很罕见,也不好估价,但是这两块残条,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不过到了唐易手里,压根就不会有出手的打算。而且,这件事儿到底是个什么走向,他暂时也没谱儿。 而他现在,的确像毛逐说的,有点儿压不住了,一边努力平稳心态,一边等着老王过来。 好在现在工地上的人注意力,都在地窖上,老王拎个破蛇皮袋子出来也没人注意,出来挺顺利。 老王到了唐易的车边,唐易下车,看看四周,便打开后备箱,将蛇皮袋子搬了进去。 “既然警察和记者来了,那咱们换个地儿吃饭!”唐易发动了车子。 “哎?你还没给我转账呢!”老王立即说道。 “我给你转。”毛逐说着,拿出了手机,“既然没人看到,那么两笔钱,一共一百一十万,就是买你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宝贝的钱,后面十万是你加的价儿,明白了吗?” “行了,记住了!”老王摆摆手,“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倒腾古玩的!”说罢,居然一把从脖子上摘下那块岫玉观音,拍给了毛逐,“就算真卖给你了,这下齐活儿了吧?” 毛逐没再多说,用手机从公司账户里又转给老王十万。老王收到提示短信心满意足,突然喊道,“停车,我不去吃饭了!” “别客气啊!”唐易笑道,但还是在路边停了车。 “客气什么,我现在就去吃喝玩乐一条龙,明儿就不在工地上干了,回老家盘个店,也过过当老板的瘾!”老王拉开车门,就跳下车去。 “慢走!”唐易重新发动了车子。 毛逐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儿了,老谭估计也没心思吃,叫上他吃大餐去!” 车子开向阁宝多。 只是,唐易,毛逐,老王,都没有注意到,唐易的黑色卡宴停下来,老王下车的时候,路对面的一辆越野车突然放慢了车速。 唐易的车重新发动的时候,老王也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往反方向扬长而去。越野车跟了出租车一段,但因为一个红绿灯,没跟上,接着又掉头驶向了工地。 越野车停在了工地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匡海生。 走到警戒线旁边,匡海生打了个电话,立即有人出来把他带进了警戒线,下了土坑,进了半塌的地窖。 “匡主任来了?”地窖里,一个看似头头的男子打了个招呼。 “李处,辛苦!”匡海生点点头,在地窖里查看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匡海生和李处长走出了地窖,走到了一个僻静处。李处长递给匡海生一支烟,“匡主任,我没说谎吧,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匡海生点点头,“嗯,清代官窑器,而且也没太特殊的重器。不过收藏了这么多,也很惊人,应该能查出民国年间的主人是谁。” “那就得拜托你们在征集办了。”李处长笑了笑。 “这地窖里的东西没流出去吧?”匡海生缓缓吸了一口烟。 “应该是没有,根据现场塌方的情况,瓷器基本都碎了,而且是五六个民工同时发现的,虽然都进去看了,但是警方分头询问了,相互之间说的能对起来。而且很快工头就到了,他报的警。” “你们来之前,有没有什么工地外的人来过?”匡海生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看热闹的市民肯定有。不过来了也不要紧,工头报警后就让进去的工人上来了,同时守在这里,没人再进去过。” 匡海生点点头,“那好,李处,你们先忙着,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络。” 匡海生走后,李处长开始组织人手清理搬运瓷器残片。这时候,一个远远看了半天的民工无奈地摇摇头,回到工棚板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拎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走出了板房。 这间板房,就在老王所住板房的隔壁。 这个民工出了工地,也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茶楼的门口。 茶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廖沫儿从窗口看了看楼下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民工和背包,对房间里的一名身板结实、五官周正却又普通的男子说道,“看来,他被耍了!” 说罢,廖沫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却进了隔壁的包间。 男子轻敲了两下额头,顺势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这个民工就走到包间门前,看到了男子之后,接着便笑着走了进来。 “辛苦了,先坐下喝口茶!”男子起身,一边招呼民工坐下,一边走过去关上了民工进来之后却没有关上的房门。 正文 第868章 卖给谁了 “哎?我倒忘了关门了!”民工急忙上前,“怎么能劳动周老板呢!” 被称为周老板的男子此时已经关好了门,随手拍了拍民工的肩膀,笑道,“客气了小朱,看来,你回去一趟,也没找到石碑?” “我工友说扔回地窖了,但是我回去的时候,地窖就已经拉上警戒线了。文物局的在里面,还有警察和记者也都在。我一直远远看着,等到地窖里的东西开始往外搬了,彻底没戏了才走的!”民工小朱也没坐下,站着解释道。 “什么?!”周老板面色一变,但很快缓和过来,“你还真是运气不错,晚一天可就没好事儿了!你先坐,喝口茶,我等你这会儿喝了不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咱们再详谈。” 周老板出门的时候很小心地带上了门,而后进了隔壁,把小朱的原话告诉了廖沫儿。 廖沫儿点点头,拿起手机,点开了山州新闻网。 《工地惊现藏宝地窖,数十件清代官窑惜碎》的新闻赫然占据了今日重点新闻的头条。 “他还是被耍了。”廖沫儿迅速看完这条新闻,“记者都到了现场了,有图片有视频,文物局的也说了这么多,如果真有石碑,不会不一并报道出来。看来,文物部门只发现了破碎的瓷器。” “既然骗了小朱,那这个姓王的工友就很可能已经把石碑出手了!”周老板接口道。 “应该是这样。”廖沫儿捏住手机,“老周,我呢,只是和你做生意,你的东西的来路我本来不该管。不过,这块石碑能单独装盒,和这几件珍品玉器并列,必然不是普通的东西。我想,你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 “我明白。这样,你等我消息,咱们随时联系。” “好。”廖沫儿直接走出了包间,接着下楼去了。 出了茶楼,廖沫儿拐过了一条街,上了停放在路边的黑色大众,关好车门,掏出手机拨号打了出去。 “爸,现在有点儿变故。几件珍品玉器我已经收了,但有一块石碑恐怕不是寻常之物,但是却被别人买走了。” “知道了。我安排了老A过去,现在估计已经到了。你们不用见面碰头,有什么需要他干的,电话联系就行。”听筒里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 “老A来了就好。现在我照您说的,是和山州的周老板交易,我看这是个聪明人,省了不少事儿。” “老周的确是个聪明人,就是胆子小了点儿。记住,既然拿到了几件珍品玉器,剩下石碑既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又被买走了,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关键时刻该放弃就放弃。” “好,我知道了!”廖沫儿挂了电话,想了想,发动了车子,向着古玩街的方向驶去。 而周老板,看着廖沫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又返回了房间。 小朱一看周老板回来了,立即又站起身来。 “坐下说,客气什么。”周老板笑道,接着也坐下了。 “这次真是谢谢周老板了,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买我的东西,一百万,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下子能有这么多钱!”小朱有点儿诚惶诚恐。 周老板心里嗤嗤发笑,一百万买你的,我倒手就是两千万,而他们廖家,还不知道能赚多少呢,至少应该是上亿。 不过,这个羡慕不来,这几件玉器既然来路有问题,他又不是纯粹收藏,以他的能力,还不能很安全地运作,而且他在山州做生意,更得小心。 心里这么想,但脸上却很凝重,“小朱啊,你的口风可得把紧了,不瞒你说,我一百万买你的,还是借了钱的。赚好了,也就是一百万,赚不好,还不如你拿到的多呢!” “您放心,我已经收拾东西了。明天就给工头打电话,先请几天假,就说家里有事儿。过几天再说,家里有人需要照顾,不在那个工地干了,看看自己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好啊!你考虑得很周到,又这么上进,我这一百万也没白花。对了小朱,你那个工友拿的那个木盒里面,真的就只有半块石碑?” 小朱点点头,“嗯,他先挑的,他打开看的时候,我是跟着看了,确实是只有半块石碑。他发愣的工夫,我偷偷看了我的木盒,他突然反应过来要看,我抱着木盒就跑了。” 小朱并没有把掉出一件小玉件的事儿说出来。 一来,他觉得太小,就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自己吃了肉,还不让人喝口汤?二来,他知道是肯定要不回来了。而且万一老王一点儿甜头都没有,狗急跳墙抖落出来,他也不得好。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件他都没看清的玉件,虽然是最小的,却是一木盒玉器当中最贵的一件! 他更不会想到,那半块石碑,居然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你那个姓王的工友,我看是没说实话,你看看,这是今天的新闻,说地窖里只发现了瓷器。”周老板将点开网页的手机摆到了小朱面前。 小朱只是粗略地看了看,眼珠子迅速转了几下,“那半块石碑很值钱吗?” “哈哈哈哈。”周老板大笑起来,“做人啊,可不能光想着钱!这块石碑不一定值钱,但我有个恩重如山的前辈特别喜欢碑刻,既然上面有字儿,就一定是书法,我这不是想买了送给他嘛!” 小朱点了点头,虽说已经心生怀疑,但确实也想不到石碑能值多少钱。石碑这东西,上网都不好查,因为现在大多已被保护成公物,真正收藏石碑的藏家,也轻易不会出手。 “要不我旁敲侧击问问他,看能不能问出卖给谁了?这东西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小朱应道。 “好啊,问清楚买家,我可以加点儿钱再买嘛,送给前辈的东西,加点儿钱也无所谓了。”周老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副云淡风轻。 “我这就打。”小朱说着,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正文 第869章 古木天台 通了,但却一直没人接。“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无应答,请稍后再拨。” 小朱正要再拨,周老板却摆手道,“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再联系我。对了,你也别问得那么直白,喝点儿小酒,聊几句人生,顺着带着说不定就出来了。” 小朱想了想,把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干,“那我先走了周老板,咱们再联系!” 小朱走出茶楼的时候,老王还泡在热气腾腾蓝汪汪的大水池子里呢,手机在浴池的衣物柜里,当然听不到。 先前老王一说把木盒扔地窖里了,小朱接着就挂了电话。结果现在小朱想找他,找不着人了。小朱想了想,给老王发了个短信,说当时有急事,请吃饭那是必须的,看到请回复。随后也找了个地方舒服去了。 唐易和毛逐、老谭找了个地方吃饭去了,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倒是清净。 毛逐和老谭都饿了,上菜之后先吃了一阵。一边吃,也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件事儿。 老谭看了新闻之后,心里踏实了一些,被追讨的可能性小多了。这些东西,严格来说,如果当时的主人有后代,那还不能收归公有,人家只要能证明,那就可以合法继承。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有后代,肯定就告诉了,不会藏得这么隐秘,老房子都没了,最后才因为施工发现了深藏的地窖。 毛逐呢,这一年来,对古玩行的水也试探得差不多了,要说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不能说没有,但是要说东西全部都是正经路子,那还不得饿死?除非有唐易这样的眼力和运气。 他主要是在琢磨另一个买家是谁。这一年来,唐易主要在外面跑了,山州古玩圈的主要头面人物虽然也基本认识,但要说三六九层,还不如毛逐接触得多。 唐易先和廖沫儿吃过了,本来就不是很饿,主要就是请他俩吃。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儿太多,他自然也在琢磨。 吃得差不多了,唐易掏出手机,“我给泛古堂的周师傅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做两个红木盒子,装玉玺和石碑,再做个架托,固定石碑。” 本来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让张路那边来做,不过杭城太远,一来二去太麻烦。 而且,这两件东西,不管让谁做,都是不能让对方看到的。泛古堂的周师傅,就是秦老从姑苏请来的木雕师傅周云帆。当时那件藏在漆器里的尤侃犀角杯,就是周云帆帮忙剖出来的。 不料,唐易还没等拨号,毛逐就开了口,“周云帆早不跟着秦老混了,自己搞了个门头,叫古木天台。名儿特别,地方也不在古玩街、古玩城、文化市场这三个地方,而是在明水湖边的商业街上。” “啊?”唐易一愣,这事儿他确实不知道,“你怎么没给我说过?” “他一个姑苏人,在山州快十年了,跟着秦老干的时候一板一眼,都是出彩的活儿。现在攒了一笔钱,古玩圈的路子也摸得透透的,想独自闯闯。秦老也没道理反对人家挣大钱,开业的时候,秦老还去了呢。你整天在外面跑,这种事儿说不说的,无所谓。”毛逐解释道。 “那开业的时候,咱们阁宝多表示了吗?”唐易喝了一口茶。 “那当然,送了花篮,封了红包。有我这个‘职业经理人’在,阁宝多在山州的业务,你就放心吧!”毛逐嘿嘿笑道。 唐易也笑了笑,“古木天台,的确有个性。做古玩,还是以木器为主?那加不加工了?” “也加工,不过都是极少量的,高端订制。主要就是做古玩,古代家具,玉器瓷器都有。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的古玩眼力不弱啊,以前还以为他只懂木器。对了,上次你弄那批袁大头和嘉禾壹圆不是说让我在山州也出一部分吗?我卖给他五百枚袁大头,一枚嘉禾壹圆。”毛逐接着说道。 “账目上我看了,原来是卖给他了!袁大头存世量大,在山州还可以再出一批,嘉禾壹圆存世量这么小,不要再动了。我到时候还得再带一枚嘉禾壹圆去杭城分店。”唐易说道。 这一批袁大头,数量巨大,正是当时文佳从呼文成的老宅子里“撬”出来的,其中还有五十枚嘉禾壹圆银币。 袁大头好说,存世量很大,细水长流地出就行了,但嘉禾壹圆银币,号称存世仅三枚,市价儿预计能到两百万以上,肯定不能乱出。 “这样吧,吃完了饭,我去趟周云帆的店,当时他帮过忙,我一直没去拜访也不好。正好问问他店里还能不能做盒子。”唐易道。 “你做盒子,最好只告诉他大体尺寸,编排两样别的东西,这个人我听说独立门头之后,路子挺野,小心为上。”毛逐道。 唐易点点头,“我有数。那回头你们自己回去吧,我也不用带东西了,以个人的名义给个红包就行。商业街不好停车,再说车里有东西。毛逐你把车开回去,把东西放好,我打个车去。” 吃完了饭,兵分两路。 毛逐开车拉着老谭回到阁宝多,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老谭突然说道,“廖小姐又有什么好关照?” 毛逐扭头一看,廖沫儿正款款走到了门口。心想,幸亏是想开了门才从车里的后备箱里拿那个蛇皮袋子。 “唐总呢?”廖沫儿问道。 “唐总去一个朋友店里了!”毛逐开了门,“廖小姐之前没给他打电话?” “没打,这不是正好路过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廖沫儿又问道。 毛逐心想,你自己打电话不就行了?“呃,这个,他没说,只说去一个朋友店里,我们怎么好问?” “那好吧,我进店里等他。”廖沫儿还真是就不打电话,“他请我吃饭,吃了一半就跑了,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老谭暗自叫苦,看了看毛逐,突然说道,“哎,你当时去洗手间了,唐总好像说要去什么商业街的一个叫古木天台的店。” 毛逐一愣,心想老谭告诉她干嘛? 正文 第870章 场面功夫 老谭朝毛逐使了个眼神。毛逐又一琢磨,便明白了。 反正唐易去周云帆店里只是拜访一下,廖沫儿去的时候,说不定就走了! 而且,这俊男美女,似乎有点儿纠缠不清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总归还是得唐易解决。这在店里等待,对唐易来说更不是好事儿。 “真的?”廖沫儿看了看老谭。 “我骗你干什么?”老谭道,“要不你还是到店里来等吧!” “走了。谢谢。”廖沫儿接着就转身而去。 此时,唐易已经进了古木天台。 “哎呦,唐老板,稀客啊!”周云帆笑着迎上来,“我这刚回来,贵人就来了,这得多好的运气不是?” “周老板又去做大生意了?”唐易笑了笑。 “哪比得了唐老板啊,刚去茶楼见了一个客户,小来小去的,糊口而已。”周云帆还真没有说谎,他确实刚从茶楼回来,见了廖沫儿,也见了小朱。 和廖家搭上线,还有赖于他姑苏的一个远方亲戚,这个亲戚在姑苏和金陵倒腾古玩。最开始,周云帆帮廖家订制了装古玩的高档木盒。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和廖沫儿的父亲廖怀沙见了面,两人还聊得挺投机。一来二去,有了一两笔生意往来。 而廖怀沙之所以愿意和周云帆打交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云帆比较谨慎。 小朱认识周云帆,是因为上次卖从工地上挖出来的瓷碗。当时周云帆还在古玩城的泛古堂。小朱当时就是奔着最高档的店铺去的,周云帆接待了他,还留了名片。 这一次,这一木盒玉器,他又想到了周云帆。 周云帆知道了来路之后,本来不想拿,但突然又想到了廖怀沙。 这生意,就是这么勾连上的。不过,这次可不是小生意,要说周云帆之前做的任何一笔生意,还真都不大,但是这次,一下子到手两千万,实打实的大手笔了。 如果依照周云帆的性格,靠来路不正当的货到手两千万,应该就此收手才对。但酒能壮胆,钱也能,找到那半块石碑,再赚一笔,很快在他心里扎了根。 对于唐易的到来,他倒是没有多想。唐易今时今日,早已非复吴下阿蒙。而且,就算是冲秦老的面子,周云帆也不能怠慢。 “里边坐。”周云帆招呼了一声,又对店里的一个伙计喊道,“去我办公室,把柜子里的大红袍拿出来泡上。” “甭忙活了,我就是来道个贺,一直在外面瞎跑,今儿才过来,罪过!”唐易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大红包,“一点儿心意,祝周老板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哎?开张的时候,毛逐已经来过了!唐老板见外了不是?”周云帆伸手推挡。 “他来是代表阁宝多,我来是代表你的小兄弟唐易。”唐易笑着将红包压到了周云帆的手上。 周云帆也不会再推辞,“哥哥我就却之不恭了。来来来,快坐快坐。” 两人坐下喝茶。聊了几句古木天台之后,周云帆先开口提了正事儿,“上次毛逐那批袁大头成色不错,要是唐老板还有货,我还想再进一些,多多益善,上千枚我也能吃得下。” “周老板高看唐易了。那批袁大头,也是托关系四处收来的,也很抢手,好像不多了。这样,我回头问问毛逐,不行的话,不管剩多少,都给你了。”唐易笑道。 “那就多谢唐老板了!”周云帆举起茶杯示意,“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别客气。” “还真有件事儿想让你帮忙。我得了一枚田黄印章,还有一块碧玉小插屏,想做俩盒子,再就是碧玉小插屏想做个托底卡座。别人的手艺我也看不上不是?”唐易顺势接了话茬。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想用什么木料?海黄还是紫檀?对了,我刚到手了一批上好的黄杨,黄油一般,这种好料如今可不好找了!” 黄杨木虽不属于红木,但因为生长缓慢,木质极为细腻,肉眼难见棕眼。这一点,紫檀和海黄也不能比,这两种顶级红木,一般还是能见到棕眼的。 而且黄杨木颜色好看,一开始是乳黄,时间久了,就会越来越深,黄得古朴典雅。黄色,在华夏是尊贵的颜色,这也是黄杨木雕格外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不过,正是因为黄杨生长缓慢,所以一般难有大料。单独做家具基本不可能,一般都是和红木搭配着来。做盒子和卡座,还是可以的。 “好啊!那就黄杨木。我今儿先付了定金。”唐易痛快道。 “付什么定金啊?做好了再说,不满意一分钱不用给!”周云帆挥挥手,“唐老板的东西,必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配件必须卡好尺寸,我去量一下,正好见识一下宝贝,如何?” “这个,尺寸我倒是量了,再说怎么好意思麻烦周老板跑腿儿呢?”唐易立即说道。 周云帆一听,立时就明白了,人家这是不愿漏宝,“那行,你把尺寸给我。我给你挑最好的料,还是那句话,做好了不满意,你一分钱也别给!” 唐易这才想起,他还没量呢!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伸手摸向内兜,“哎?难不成我忘了拿了?这脑子!” 接着,唐易掏出了手机,给毛逐打了个电话,“毛逐啊,你在店里么?看看里间的办公桌上,有没有一张便笺,上面有两组数据。对,是田黄印章和碧玉小插屏的。行,那好,找到了你给我发短信吧!” 唐易根本没给毛逐说话的机会,纯粹是自言自语。 毛逐本来就知道他去古木天台干什么了,所以一听就心领神会,挂了电话,就拿起精准的游标卡尺量了,随后又给唐易发了短信。 唐易收到短信,把数据留给周云帆,“周老板,我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袁大头的事儿,电话里说我怕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回去当面问问,再给你电话!” “别耽误你的事儿,得空了再问就行。”周云帆忙道。 两人这半天来来往往的都是场面功夫,不过倒也办了正事儿。 当两人从店里走到门口时,一个女孩也从外面走到了门口。不是廖沫儿又是谁? 正文 第871章 没头没脑 周云帆先看到了廖沫儿,眼神一变,但当着唐易的面儿,并没有打招呼。 廖沫儿也是吃了一惊。她和周云帆见面,都是在外面,此前周云帆是和她老爸廖怀沙联系。她虽然知道周云帆有店,但是没去打听,根本不知道就是这家古木天台! 他和唐易还是朋友? 各种巧儿,全赶一块儿去了。 “哎?廖小姐,难不成你又要到这家店‘踢馆子’?”唐易看出了廖沫儿吃惊的眼神,但还以为是在这里见到自己吃惊。 “我找你有事儿,老谭告诉我你来这里了!”廖沫儿应道,“没想到还没进去,你就出来了!” “这位是?”周云帆回过神儿来,佯装问道。 “周老板你最好别认识她, 小心她到你店里找茬。”唐易接口道。 “请我吃饭吃了一半,就要走,还好意思说!”廖沫儿哼了两声。 周云帆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这时候肯定是躲为上策,“你们聊,我手头还有点儿事儿。” 唐易一边离开店门口几步,一边问廖沫儿,“找我什么事儿?” “看新闻了么?”廖沫儿开门见山。 “你说工地藏宝地窖?”唐易也没避讳。 “嗯。” “这事儿你想打听,得去文物局啊,找我有什么用?” “你不是山州人么,知不知道那个地窖原先是哪个宅子里的,主人是谁?” “历家楼都重建了多少次了,我小时候是个开放式小区,现在这不是要建封闭式小区么?听说再早是红砖楼。民国时候肯定是平房带院。这都多久远了,我肯定不知道。” “你知道的,山州出过什么收藏名人?” “你这个思路乍一听挺好,可未必是名人。民国也有不少藏品丰富雄厚的人隐于市井,名不见经传,这就不好查了。除非是年纪很大的老人,但是住在那里的,又有几个在世呢?而且那片区域几经拆迁,更是麻烦。” 廖沫儿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唐易,就是想就这件事儿听听他的看法,虽然她也明白,听了也未必对找到那半块石碑有帮助。但好像听唐易说了,就能踏实一点儿似的。 “你说,那地窖里真的就只有清代官窑瓷器么?”廖沫儿突然又没征兆地问了一句。 唐易正准备说没别的事儿要走呢,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随口说道,“那可不好说,说不定还有清代宫廷玉器,被人拿走了也不一定。” “啊?”廖沫儿蓦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明白了唐易不是针对她,因为唐易不可能知道就是她买走了,“不愿意说就别说,瞎扯些没用的干什么?”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廖沫儿转瞬即逝的反应倒是让他有所怀疑了,莫非,她来山州就是为了这笔买卖? 不对!她早就来了,那个地窖昨晚才被老王和工友发现。 那么,先前吃饭,我要走的时候,她突然接了个电话,难不成也同时收到了消息?廖家也是做古玩生意的,而且善于走这种路子。这么说,另一盒玉器还真有可能被她买走了? 廖沫儿看着唐易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当然不知道,小朱的另一个工友老王,不仅拿走了石碑,而且卖给了唐易,还说出了过程。 而且,小朱没告诉周云帆,其实本来木盒里是五件玉器,结果掉出了一件最小的,被老王拿走了。小朱只是卖给了周云帆其中四件。 “算了。你忙你的吧,等我要走的时候,别忘了你答应的,请我吃饭,给我送行。”廖沫儿摆摆手。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唐易从思考中回过神儿来。 “你请我吃把子肉的时候,说要送行。结果,第一我还没准备走,第二我没吃完你就要走,所以你必须得再请我一顿,而且要完整地陪着我吃完。”廖沫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易看着廖沫儿,心想这女孩真是奇怪,明明很有心机,有时候又像是个傻丫头。 不过,既然怀疑那木盒里的玉器可能被廖家买走,唐易便又说道:“你问完我了,我也要问你。吃饭的时候,我有事儿是家里有事儿,你也说有事儿,是什么事儿?” “有个男的追我,我没答应,一直追到山州,要跟我见面,我被缠得没办法了,去把他打发走了!怎么样?这个回答还满意吧?”廖沫儿忽而轻笑起来。 “满嘴跑火车!”唐易摇了摇头,“好,我答应你,你走之前请你吃饭给你送行。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走吧走吧!”廖沫儿脸色突变,不耐烦地挥挥手。 唐易心想,这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还真有点儿神经质,便也不啰嗦,说了声“再见”,直接走到了路边,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回店里和毛逐、老谭碰了下头,又到隔壁公司查看了一些账目,就已经是傍晚了,唐易给林娉婷打了个电话,约了晚上吃饭。 林娉婷号称中午吃多了,正好唐易也吃了“两顿”,两人便一起去了一家素斋饭店。 他俩素斋清茶,老王和小朱却走进了一家海鲜酒楼的包间。 收到了小朱的短信,老王也没客气,直接要求吃海鲜。他想的是,我弄了一小块玉都卖了一百万,你抱走了一木盒,怎么还不得好几百万?不好好宰你怎么行?! 他不知道,其实小朱还不如他捞得多呢!他运气好,碰上了唐易,玉件加上石碑,一共给了他一百一十万。小朱碰上了周云帆,四件玉器才给了一百万。 这也是小朱运气不算太差,要是碰上徐宽这样黑心的主儿,恐怕连哄带诈的,用不了十万就打发了。 不过,徐宽现在是消停了,每天做点儿散碎生意,好像想开了一样,日子反倒闲适了。 麦黄蟹,豆黄鳖,这时候麦子黄梢儿,正是吃海蟹的好时候,除了鱼虾螺蛤,老王重点要了一盆梭子蟹,呲着牙花子吸溜蟹黄,德国黑啤也是大口地灌。这特么才是真正的没头没脑。 小朱却留了心眼儿,喝酒的时候贼着呢。 正文 第872章 一百一句 吃到最后,老王走过微醺的岁月,成了摇头晃脑的大舌头。 小朱也好像喝大了,搂着老王的脖子,“你以为我能卖多少钱?我那里面的东西,一共四件,人家说了,都不是什么 好玉,说不定还不如你捡走的小玩意儿值钱呢!” 小朱纯粹是闭着眼胡扯,但实际上还真扯对了。 “滚!别占了便宜卖乖,特么的我怎么这么背啊!挑了半天挑了块石头!” “拉倒吧,那块石头那么沉,你不是也拿走了?今天我看新闻了,你说扔地窖里,结果人家文物局只发现了瓷器。”小朱闭着眼睛打着饱嗝说道。 “行了。别说没用的,你发了大财,还不让我留块石头?” “这么说,你真的卖了?” “卖什么?我扔垃圾桶了!” “你不说扔回地窖了吗?那么重块石头,你还搬出来扔垃圾桶?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小朱拿起酒瓶,又给老王倒上了酒,“干了!为你不说实话,干杯!” 小朱的醉态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那是一目了然,装的。但是老王却是真喝醉了,“实话?实话值多少钱?你给我钱,一百块钱一句,我把实话都告诉你!” 小朱当下从裤兜里摸出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先来一百块钱的!” 老王猛地一愣,咕咚咽下嘴里的啤酒,伸长了脖子,“来真的?” “那可不!” “卖了!”老王说着就把一百块钱抓在了手里。 “完了?” “对啊,一句,那石碑卖了!” 小朱暗骂了一句,又掏出一百块钱,“卖给谁了?” “古玩街的一个店,好像叫什么阁宝多。”老王又把钱抓在了手里。要不是他喝醉了,其实这句话可以拆成两句,再弄一百块钱的。不过,要是不喝醉了,他也未必说出来。 “那个小玉件是不是也卖到那家店了?”小朱紧接着又掏出一百块钱。 “对!”老王嘿嘿笑着,这个问题好,一个字一百块钱。 小朱想了想,犹豫着还是又掏出了一百块钱,“那个小玉件到底是什么?” 老王抓起钱,也想了想,“好像是个印,上面还雕了一条龙,三百八十克!” “卧槽,多少克你都知道?”小朱惊道。 老王却伸出了手,“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拉倒吧!这个问题不是问你的!”小朱刚想说问完了,突然又想到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没问,一咬牙又掏出一百块钱,“两件一共卖了多少钱?” 老王却把先前收的钱装了起来,并没有拿小朱最后掏出的一百块,指着小朱的鼻子笑道,“你以为我真喝醉了?你喝了多少酒以为我不知道?” 小朱一惊,心想老王的酒量我知道啊,不可能还没醉啊! 结果,老王又拍了拍小朱的肩膀,“你喝的比我多,但就是酒量没我大,哈哈哈哈!” 小朱这才放了心。喝醉的人,其实也不是完全糊涂,基本上是心里明白,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身体而已。 “你还要不要这一百块钱了?我的问题还没回答呢!”小朱又拿起钱晃了晃。 不料,老王却道,“这一百块钱我不能要,这个问题,无可奉告,嘿嘿,无可奉告!” “好好好,喝酒!”小朱立即又倒上了酒。 结果,不管小朱用什么办法,老王还真就是不说,也不知道拧了哪根筋。 最后,老王趴在酒桌上睡着了。小朱正要离去,却听到老王嘟嘟囔囔说起了梦话,“不就是想套我卖了多少钱吗?我特么卖了一百一十万,你还不得卖三百三十万?不,六百六十万!” 当然,这梦话没这么溜,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但是小朱还是知道了,老王两样东西一共卖了一百一十万。 小朱的牙根儿立即就痒痒了,尼玛,我四件一共才得了一百万,你居然还比我多十万! 而且,他想当然的认为,小玉件肯定只是小头儿,是那半块石碑占了大头! 不过,这时候想这个也没用了,现在关键是要把消息告诉周老板,并且尽量多要点儿钱。周老板说要送给什么前辈,他本来就是怀疑的,现在觉得石碑这么值钱,那肯定是要从周老板那里再捞一笔了! 看着趴在酒桌上打着呼噜的老王,小朱连账都没结就想,走的时候给服务员说,“那个睡着的算账!打烊之前叫醒他就行。” 结果这个服务员够机灵,见小朱和老王打扮得太差,拦住小朱,还叫来了经理。 小朱一着急,拉着他们进了包间,要翻老王的衣兜,结果经理来了句:“如果这位客人醒了不认账,你这可是抢劫!如果闹到警察那里,我们只能实话实话你拿了他的钱!” 经理见得多了,就怕老王醒了说对方请客,我的钱怎么少了?就算是对方拿了,酒店人员也成了帮凶,虽然最终能调查清楚,但是谁愿意弄一脑门子官司呢? “他是你老舅啊!”小朱恼了,“多少钱,我特么给你!” 最后,还是小朱结了账,骂骂咧咧走了。 走出酒店,站在路边,他就给周云帆打了个电话,“周老板,那块石碑的下落我问清楚了!” 周云帆这两天挺累,正在做足疗呢,一听这话,一个扑棱坐了起来,“在哪里?”脚一蹬,正踢在女技师的又高又软的地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朱吞吞吐吐,“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老板。” 周老板一听就明白了,小朱这是想要好处呢,否则他是不会说的,便直接把所在足疗店的地址和房号告诉了他,“过来吧,我请你放松放松。” 小朱的心情登时好了很多,打个车就去了。进了房间,周老板让技师先出去了,“我和朋友谈点儿事儿,完了再叫你,到时候加一个技师。” 而就在这个时候,山海会馆的一处套房里,廖沫儿打开了房间配备的保险箱,从里面拎出一个密码箱放到了桌子上,打开密码箱,里面露出了四件颜色各异的精美玉器。 正文 第873章 清宫藏玉 她旁边的地上,还平放着一个大行李箱,里面竟然有一些像是地摊货的衣服,上面的商标都没剪去。不过,都是纯棉的。 同时,桌子上还有几个丝绒棉口袋,泡沫塑料袋,还有透明胶带。 廖沫儿小心翼翼,密码箱里的四件玉器,她是一件一件拿出的。 她第一件拿出的,是一件白玉松鹤延年如意。松鹤延年的图案就雕在如意头部,高浮雕,一松一鹤,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这件玉如意的柄不是很长,而且比较宽,柄上的纹饰也很丰富,中间有兰芝纹,牡丹纹,两侧还有缠枝纹。 玉如意的玉质本来就浑厚细腻,加上已经有了一层醇厚自然的包浆,更显润泽。 玉如意,在历史上出现的并不是很早,是魏晋时期才有的,现在的传世品,多是明清所制,明代偏少,清代最多,大为兴盛,尤其是康雍乾清三代。而且,不仅仅是玉如意,清代大量涌现出了各种珍贵材质的如意,比如沉香,比如珐琅镶嵌宝石。 此时的“如意”,已经失去了本来的功用。 虽然如意这个词儿不是华夏本土所生,来自梵文,但是如意的前身,应该就是痒痒挠。 痒了够不着,用痒痒挠抓搔,舒服了,就如意了。就像葫芦娃里的蛇精说的那样: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想想也知道,清代不管是玉如意,还是其他珍贵材质的如意,当痒痒挠用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清代皇宫之中兴起的如意,主要是一种玩物和摆设,取了吉祥顺心的好彩头,形状也很称手。 廖沫儿拿出了这柄白玉如意之后,很小心地用丝绒棉口袋装好,又包上泡沫塑料袋,再用透明胶带捆扎好,放进了大行李箱之中。 原来,她是在打包。这要是快递小哥用这个速度,估计早就被开了。 廖沫儿拿出的第二件玉器,是一件黄玉兽首衔环瓶。 这瓶子体积不小,恐怕得占那个木盒一半的空间,也是这里面最贵重的一件玉器。真正颜色正的黄玉难得一见,而且这件体积大,雕工精。 这件黄玉瓶的形状,有点儿像赏瓶,但加了很多青铜器的元素,比如瓶口,比如一些浅浮雕的纹饰。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左一右的两个兽首。兽首口中衔环,活环。 活环就是活的环。 如果能到玉雕厂看看玉雕师傅怎么干活儿的,就知道雕刻活环是很考验功力,也很费功夫的。瓶身出的坯形,要留出两块多余的玉料,然后一点点抠出来,抠出活环之后,还得一点点儿修整打磨。关键它没法儿很舒服地雕刻修整打磨,得顺着瓶子来。 而且这不是萝卜,这是和田玉,比铁还硬,现在的工具已经很先进了,但是市面上带活环的玉雕工艺品仍旧不是很多,而且很贵,功夫钱在里边儿呢。 这两个环,在雕刻细致的兽首口中,轻轻一拨,盈盈晃动。环形正圆,环面光滑,足见雕工之高。 更妙的是,本来这件黄玉瓶的底色是蒸栗黄,但是这两个环却都各带有一抹淡淡的糖色,如同光晕一般,更显韵味。 黄玉上,常有糖色,难得这么一大块黄玉料如此干净,只带了这么两处糖色,却又被玉雕师巧妙利用了。 打包这一件玉器,可要比白玉如意麻烦。一是因为大,二是要先固定活环。固定好活环,套了丝绒棉口袋之后,廖沫儿又套上了两层泡沫袋捆扎好,才小心地放进行李箱。 第三件玉器,确切的说是三件,组合件。 碧玉八宝盖碗带莲花底座。有盖,有碗,有底座。 八宝图案,不论是在玉器还是瓷器还是家具上,都常常出现,也不固定,有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其中,八仙手里的八种宝物也是其中一种组合。 而这碧玉碗身,雕刻的是佛门八宝:宝轮,宝螺,宝伞,宝瓶,莲花,双鱼,盘长,胜利幢。这八种不同的吉祥物,有不同的寓意。(不赘述了,感兴趣可自查。) 乾隆信佛,乾隆年间的很多器物,都有佛教图案。而这一套碧玉盖碗,刀工深湛,线条细腻,整体大气,有着浓郁的宫廷气息。加上这碧玉的玉质略有些水润,又平添了几分灵气。 这是一件大开门的乾隆年间的宫廷玉器。 这件东西也不好打包,廖沫儿干脆三小件分别打包。 最后拿出的一件玉器,是四件玉器中最小的一件,同时也是玉色最普通的一件,青白玉瓜棱壶。 和田玉里,青白玉最为多见,比白青,比青白,同等玉质之下,青白玉比黄玉、白玉、碧玉都要便宜。 不过这一件,虽然是青白玉的,却有着大片的枣红皮。和田玉的皮色,也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枣红皮最容易出在青白玉上,而且有枣红皮的料子,往往玉质一般。正是因为玉质一般,才可能有别的物质沁入,形成皮色。 但是这一件,玉质却很好,而且青的不深,略略显白,这也是很罕见的。 和田玉的皮色,在乾隆之前,往往很少加以利用,乾隆之后才出现了不少巧雕作品。 这件青白玉枣红皮巧雕瓜棱壶,利用枣红皮,在壶身上雕刻了两只蝙蝠,一只寿桃。双福捧寿,洪福齐天,端的巧妙绝伦。 这四件玉器,有大开门的,有需要研究一下的。但是如果是高手,不难看出,这四件玉器不仅都是典型的乾隆工,而都是清代宫廷藏玉! 只不过怎么流入民间就不好说了,但很像是一批流出来的。 廖沫儿打包完最后一件玉器装入大行李箱,又将大行李箱中的衣服很仔细的塞好盖好,固定了四件玉器,这才拉上了行李箱的盖子。 这个大行李箱,房间里配置的保险柜是放不进去了,廖沫儿想了想,将它放进了衣柜。 而后,她拿起手机,准备给老A打电话,依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最晚明早之前,老A会将东西取走。 还没等拨号,另一个专门在山州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周云帆的号码。 正文 第874章 及时抽身 廖沫儿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此时,周云帆正在足疗店内只有他一人的洗手间里,“石碑的下落问到了!” “卖给谁了?”廖沫儿心头一喜,能和清代官窑瓷器、清宫藏玉一并藏于地窖的石碑,就算是多花点儿钱买“二手”,也是值得的。 “我现在在外面,现在有点儿晚了,我看我们还是明天见面谈吧!”周云帆说道。 这件事儿他是越想越复杂,因为东西居然卖到了阁宝多!而且最蹊跷的是,唐易居然去找他了,难不成也知道了一盒玉器的事儿? 还有,唐易订做的两个盒子,说是有一块碧玉小插屏,这和半块石碑的大小也差不多。 他知道,他想要从唐易手里收走那半块石碑,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收了再卖给廖沫儿,这笔钱实在是很难赚。为了这个消息,他又给了小朱一万块。 他倒是不指望着从廖沫儿手里凭着这个消息再赚多少钱,但是告诉廖沫儿,廖沫儿不会不有所表示,更重要的是,也算是这件事儿有个到位的完结。 而且,廖沫儿居然还认识唐易!不继续掺和这件事儿,及时抽身,才是明智之举。虽然很遗憾,但也没办法。 廖沫儿想了想,“事不宜迟,你现在到山海会馆,路对面有个24小时营业的名点咖啡厅,到了告诉我。” 周云帆既然想及时抽身,那么早点儿了结更好,便点头答应了。 小朱还在足疗,周云帆回去说了一声,提前结了账,便直奔山海会馆。 廖沫儿接着就给老A打了电话。他们本来说好,先把四件玉器由老A带离山州。但是现在老A听说石碑有下落了,便决定有了结果再走。 不过,这东西放在酒店总是不踏实,老A表示先来取走,由他先行保管。 老A是廖怀沙的心腹,本是一个孤儿,自小被廖怀沙收养,有点儿干儿子的性质。年纪和廖沫儿差不多,但是身手却极为了得,很多重要的事儿,廖怀沙都会安排给老A。 挂了老A的电话之后半个小时,电话再度响起,是周云帆到了。廖沫儿正在等候老A,便让周云帆先等一会儿。这时候,已经半夜了,周云帆之前做了足疗,有点儿困,进店选了位子,先点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等。 廖沫儿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门铃响起。开门,一个留着短发带着墨镜一脸冷峻的男子站在门口。 “先进来吧。”廖沫儿将老A让进房间,关上门,“大晚上的带个墨镜,你能看清么?” “习惯了。”老A摘下了墨镜,“沙爹告诉我,咱们尽量不要见面的。”这是一张不算英俊却又能让人感觉到英气的脸。 老A一向称呼廖沫儿的父亲廖怀沙为沙爹。这倒是和沙嗲有点儿像,还有人读白字,把沙嗲(dia)读成沙爹,那倒真的就和这个称呼一样了。 “没办法,事情有变。”廖沫儿走进卧室,把大行李箱拿了出来。 她此时穿了一件紧身黑色T恤,拖动大行李箱出来的时候,略略有些弯腰,胸口露出了一些,虽然不多,里面也并不太饱满,但是在柔和的灯光下,似有一种白玉莹润的感觉。 廖沫儿将行李箱拉到老A面前,突然感觉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稍稍一愣,便站直了身子,“你拿着快走吧!” “好!”老A抓住行李箱的拉杆,看了看廖沫儿,“你瘦了,注意身体。”冷峻的脸上化出一抹温情。 “我知道了,快走吧!”廖沫儿微笑,但似有些僵硬。老A转身,她却又道:“等等!” “怎么了?”老A眼神一亮。 “你找的地方可靠吗?这些东西可非同寻常。” 老A的眼神登时变得有些复杂,“放心吧。”说罢,便带着大行李箱迅速离去。 老A走了之后,廖沫儿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房间。 此时,咖啡厅里,只有周云帆一个顾客,虽然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但是廖沫儿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周老板你效率够高的。”廖沫儿坐下,点了一杯牙买加蓝山。她一向喝这种咖啡,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门,如果咖啡店没有,她便会在咖啡店里喝水。 她喜欢这种咖啡浓郁香味儿之中淡淡的水果味儿。她喜欢上的东西,也轻易不会改变。 周云帆微微一笑,“是小朱效率高。” 上了咖啡,服务员离去,周云帆压低了声音,“东西被唐易买走了!” “什么?”廖沫儿手中的小勺差点儿没拿住,沉吟了一会儿,“他今天去找你干什么?” “都是山州古玩圈的人,我们之前就认识。他经常在外面跑,这次是补上道贺,因为我新店开张的时候他没去。”周云帆喝了一口咖啡,“而且,他这次想找我订做两个盒子,其中一个说是碧玉小插屏,但是我看尺寸数据,半块石碑其实也可以。” “嗯。基本可以确定了。小朱的工友找到阁宝多很正常。以唐易的眼力,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东西。”廖沫儿端着杯子,“现在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这件事儿,我没法儿继续参与了。我之前跟着秦伯毓,唐易的女朋友还是秦伯毓的外孙女,而且我还要在山州混,所以······”周云帆不太自然地叹了一口气。 “唐易的女朋友是干什么的?”廖沫儿忽而放下杯子,抬头问道。 周云帆一愣,心想怎么顺这茬上去了?我还等着你表态呢!但既然人家问了,“是一个珠宝设计师,以前在英国留学,叫林娉婷,她的父亲林楚生是林氏珠宝的当家,母亲秦语嫣是国土厅的副厅长。” “噢!”廖沫儿若有所思。 周云帆接着说道,“廖小姐,你看这件事儿?我也就是提供这个消息了。” 周云帆的这句话,自然是俩意思,一个是我不能继续参与了,第二个,既然提供了这个消息,你总归得表示一下吧?多少钱并不重要,这是一种态度。 正文 第875章 隔车有眼 “什么?”廖沫儿似乎有些走神儿。 周云帆看了看廖沫儿,心想她约了我,却又迟到了,现在又走神儿了,说不定是有事儿烦心。这个当然不能问,便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 廖沫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周老板,这次合作很愉快,明天我会在你账户上再打一笔钱,就算是下次再做生意的订金吧!” “那怎么好?”周云帆嘴上推辞着,心里却道,这丫头年纪不大,这说话办事还真是挺老到。下笔生意有没有还不好说呢,分明就是这个消息的好处费。但是这么说,不但会避免他给消息似乎是为了要钱的尴尬,而且还进一步铺垫了关系。 如此一来,如果下次真的要有有好东西出手,周云帆恐怕第一个还会想到廖家。 “别客气周老板。”廖沫儿笑了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好。”周云帆抱了抱拳,“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廖小姐了,我先走一步,有需要随时联系。” “一起走吧!”廖沫儿也站起身来。她也得回去,再说这么晚了,也没什么人看到了。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店,各自离开。 凌晨的路上没有几辆车,有一辆越野车开过的时候,两人正在互说再见。并没有注意到,越野车明显放慢了速度,驾驶座的后视镜里,映照出一张木雕泥塑一般的脸。 这辆越野车,最后开进了山州的一处别墅区,进入了一个独立院落旁边的车库,车库里,还停着一辆加长林肯。 车上开车的男子下了车,掏出钥匙,输入密码,开了别墅的大门,走进院子。走到楼前,突然发现客厅的灯光还亮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秦老,您还没睡?” “我昨晚不到八点就睡了,结果现在醒了,人老了,觉少。你赶紧去休息吧!”坐在沙发上的秦老微笑道。 “我不困,陪您坐会儿吧!”这个男子正是贺志祥,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坐到了一侧的沙发。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秦老问道。 “挺好,没事儿还在报国寺摆摊。还念叨唐易来着。”贺志祥应道。 秦老点点头,“这份闲趣,真是难得啊!” “他让我谢谢您的礼物,挺喜欢。”贺志祥又接着说道:“秦老,我这次去燕京,得到了两个消息。本来想明天早上告诉您的,没想到您还没睡。“ “原来你不是不困。你这去燕京看老爷子,一共就住了三四天,居然还能得到消息?”秦老笑着摇了摇头,“一天是江湖人,就一辈子是江湖人啊!” “这倒不是江湖消息,您也知道,家父是谭千尺的师父,是从家父那里听说的。”贺志祥说道。 “噢?谭家有什么动作么?” “不是谭家,是谭千尺自己。我也是今天走之前才知道的,他要从报雪堂手里收几件顶级玉器,不过是刚有了这么个意向,双方还没具体谈。是什么玉器我也不知道,但是能让谭千尺看上并提前筹划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报雪堂?谭千尺一向穿梭在豪门贵商之间,怎么会和廖家有联系?”秦老眉头微皱。若说古玩江湖中的那些事儿,秦老所知所为,恐怕比古玩鉴定界要多得多。这也正是他当年为什么能在瓷都救了贺志祥的原因。 “此人行事,还是很大气的,和廖家有来往我也有些意外。据说,他这次是直接和报雪堂的新门主廖怀沙联系上的。”贺志祥接口道。 秦老点了点头,“这种事儿,我们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个自然是。不过,还有第二件事儿,这件事儿,我是刚刚知道的!”贺志祥看了看秦老,脑中闪出山海会馆门口那一幕。 “莫非和山州有勾连?”秦老问道。 “刚才我开车路过山海会馆,看到了周云帆了,他和一个女孩从咖啡店里一起出来的。” 秦老一愣,这么晚了,和一个女孩从咖啡店里出来,又在山海会馆门口,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小三之类的,不过贺志祥不可能对这种事儿感兴趣。 “那女孩你也认识?” “廖怀沙的宝贝独生女儿,名叫廖沫儿,年纪不大,却已经开始接手报雪堂的不少生意。虽然她也算个小美女,但是经常一副男孩子打扮。”贺志祥似乎是答非所问。 其实只不过是他比较严谨,不轻易下结论。他没有真正见过廖沫儿,但是却知道一些特点。同时,周云帆和廖家此前有过生意往来,秦老暗中也是知道的。这个结论,贺志祥是想留给秦老来下。 秦老轻敲了一下额头,忽而问道,“历家楼工地藏宝地窖的新闻你也看了?” “嗯。只发现了被砸碎的瓷器。”贺志祥看了看秦老。 秦老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你这两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情啊!” 贺志祥点点头,“应该是一件,但能不能勾连起来,暂时还没什么凭据。” “如果廖家想卖给谭千尺的玉器,是有人从历家楼工地偷偷拿出卖给小周,小周又卖给廖家的,那这笔买卖想必已经做成了,不然廖怀沙不会和谭千尺有联系。从目前来看,官方应该毫不知情。对我们来说,也不应该干涉,不合江湖规矩。” 秦老叹道:“再说了,落到谭千尺手里,总比流出国门要强。” 贺志祥应了一声,“我就是跟您说一下。那我先去睡了。” 秦老点点头,突然眼神一变,又对贺志祥说道,“等等。我听古玩街的人说起,这几天也有个女孩,到过阁宝多两次!本来我也没多想,你这一说,难不成廖怀沙的这个宝贝女儿还去见过唐易?” 贺志祥的眼神也是一变,“您的意思是唐易也和廖家联系上了?而且还和这件事儿有关?”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唐易现在正是关键的上升期,和廖家来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这样,你明天抽空去和唐易见一面吧!” 正文 第876章 全是熟人 “好。唐易行事一向稳健,您也不必太担心了。”贺志祥说了一句,便先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贺志祥先给唐易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在店里见面。 唐易好久没见贺志祥了,一见面便道,“贺叔,不管你找我什么事儿,中午别走啊,一起吃个饭。” 贺志祥难得地笑了笑,“看情况。” 把贺志祥让进阁宝多店面的里间,唐易倒上了茶,还没等说话,贺志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先办私事儿,这是我家老爷子送给你的!” “唉,我上次去燕京,也没去看看老爷子,下次一定得带着东西拜访一下。”唐易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老爷子这是一直想着自己呢! “你不见他,是暂时不想和谭千尺交流太多吧,你见了他,怕是谭千尺就知道了。”贺志祥喜欢一针见脓。 唐易嘿嘿笑了笑,看了看打开的盒子,叫道,“老爷子开始研究瓷器了啊!” “我都没看是什么。”贺志祥也顺势瞥了一眼,原来是一块瓷片,被打磨过了,很细致,长方形,大小很趁手,可挂可把。 白瓷底子,上面是岩红彩的楷体小字:一瓯清兴足,春盎避轻寒。 贺志祥在瓷都多年,又跟着秦老多年,在瓷器上的眼力不弱,瞥了一眼就道,“乾隆官窑?老爷子送你块瓷片干嘛?你这里乾隆官窑完整器都不缺。” 唐易拿起盒子底部的一张小纸片,“看来,这是老爷子写的。” 上面写了一首打油诗:嘉初视乾晚,茶盘底心字,若是说对了,送你兴所致。 唐易看了,会心一笑,心想这老爷子真有意思!不过,眼力还真是上去了。 嘉初,就是嘉庆初年,乾晚就是乾隆晚期。贺老爷子是说,这是嘉庆初年的器物,但是也可以看做乾隆晚期,这是一块茶盘中心带字的残片。 显然,老爷子已经比较自信了,都把瓷片打磨好了,要送给唐易了。 贺志祥哭笑不得,这老爷子!都说老顽童老顽童,还真是不假。 “老爷子眼力可以啊,看出来这块残片是嘉庆初年的御制诗文茶盘的残片,还能说出可以看做是乾隆晚期。”唐易笑了笑,“可比你说的‘乾隆官窑’到位啊,贺叔。” 因为乾隆当过三年太上皇,所以嘉庆在位的前三年,不说别的,这御窑瓷器依然遵循乾隆旧制,质量要比嘉庆中晚期高得多,行里有人称这三年的御制官窑器为“乾嘉窑”。所以,虽然是嘉庆初年的东西,依然和乾隆晚期的官窑无二。 贺志祥笑了笑,“我没看上面的御制诗,看了这首诗,就知道是嘉庆初年的东西了。” 的确,单凭这两句诗,完全就可以判定是嘉庆时期的东西,再结合瓷釉和彩料,判断是嘉庆初年就更容易了。 这“一瓯清兴足,春盎避轻寒”是嘉庆写的一首茶诗中的最后两句。 佳茗头纲贡,浇诗月必团。竹炉添活火,石铫沸惊湍。鱼蟹眼徐漂,旗枪影细攒。一瓯清兴足,春盎避轻寒。 这首诗描绘的是嘉庆皇帝夜晚品尝新茶的情景。嘉庆皇帝特别喜欢喝茶,每天早晨起来都得来点儿。 唐易的脑子不是百科全书,之所以知道这首诗是嘉庆皇帝写的,是因为嘉庆皇帝用在瓷器上的御制诗文,只用在茶具上,而且只有这一首。 也就是说,不同种类的瓷质茶具,只要有御制诗文,必是这一首。嘉庆对自己写的这首诗这是得有多满意啊? 要说清代,在官窑瓷器上写上御制诗文的,就只有乾隆和嘉庆。所以,要是有人拿着有其他皇帝御制诗文的瓷器告诉你这是官窑,那直接就不用看了。 但都是题诗,乾隆和嘉庆却形成了鲜明对比。 乾隆呢,都知道,喜欢写诗,写太多了。他的御制诗文,不仅出现在各种器物上,而且所采用的诗,也是数量众多。 但是嘉庆呢,只用于茶具,而且只有这一首。比他老子专一多了。 所以贺志祥说看了诗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很多时候,高手鉴定,常常窥一斑而知全豹,看起来很神,而有的外行呢,也可能会觉得故弄玄虚。却不知道,这“一斑”的背后,隐藏了海量的知识。 唐易听了之后摆摆手,“看东西哪能不看全?贺叔你是心里有事儿。行了,老爷子的礼物我收下了,私事儿说完了,说公事儿吧?”说着,唐易还递上了一支烟。 “其实也是私事儿,但不是关于我的私事儿。”贺志祥不喜欢说废话,这一句算是多说了,这也就是关乎他老爷子和唐易。但接着就直切正题,“你是不是认识廖家的人?” “你说的是报雪堂?”唐易点上烟,还没抽,停顿了一下。 “对。廖沫儿是不是来过?” “是来过。最开始拿了件东西,像是来斗宝的。后来我从征集办匡主任那里知道了报雪堂,试探了她几句,结果她直接告诉我了。第二次找我,问我历家楼地窖的事儿,有点儿莫名其妙。” “问你地窖的事儿就对了。她就是来收东西的!” “不可能!她来的时候,那地窖里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呢!”贺志祥不是外人,唐易就把买老王东西的过程简单介绍了一遍。 “是有点儿奇怪。不过,你说的那个拿走一盒玉器的民工,应该是先卖给了周云帆,周云帆又卖给了廖沫儿。而且,现在报雪堂的新门主廖怀沙和谭千尺联系上了,要把这几件玉器出手给谭千尺。” 唐易一听,好家伙!自己还在琢磨呢,那盒玉器到底被谁买走了?原来转了一大圈,全是熟人! “这么说,廖沫儿不是为了这件事儿来山州的?后来正好遇上了这件事儿,顺道办了?”唐易看了看贺志祥。 “应该是,不过,他找你干嘛?难不成报雪堂想和你合作?” “我看是有这么点儿意思,不过也不全是,说起来很复杂。”唐易沉吟道。 正文 第877章 巷中对垒 “复杂就别说了,既然没有对你不利。我们说眼前的,也就是说,有两个民工,拿走了地窖里除了瓷器以外的东西,分别卖给了你和周云帆,你拿了一玉件和半块石碑,周云帆,干脆说廖沫儿,拿走了几件玉器!”贺志祥捋了捋。 唐易想了想,“是这样!”转而又问道,“贺叔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本来也想追查这玉器的去向,但是现在来看,这玉器说不定都运出山州了!” “本来,我来是因为秦老想提醒你,不要和廖家走太近。但是我没想到,你也拿走了两件东西。”贺志祥道,“现在我有点儿担心,廖家既然收了一部分,也就很可能查到另外的东西是被你拿走了,会不会对你不利?” 唐易笑了笑,“在山州,他们还想抢我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一股气息却隐然而生。 贺志祥愣了下,心想唐易真是变了,以前只觉得他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但是现在,已经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气息,比霸气平稳,比傲气丰厚,中正醇和,却又不容侵犯。 这种气息,不是靠状态发散出来的,是一种从内部衍生的东西,若有若无。 这种气息很微妙,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到,觉得这厮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贺志祥纵横江湖多年,还是觉察到了这种气息,虽然他也很难形容。 “那你还想追查那几件玉器么?”贺志祥定了定神,转换了话题。 “既然要落到谭千尺手里,其实我就放心了,我想追查,不过是怕流出国门。不过,如此重器,谭千尺又肯出手,我倒想知道是什么玉器。”唐易应道。 “这好办,你到时候直接问谭千尺。”贺志祥站起身来,“该说的我都说了,对报雪堂,最好的办法是敬而远之。” 唐易点点头,一看贺志祥的状态,“别走啊,贺叔,中午一起吃饭。” 贺志祥犹豫了一下,唐易又道,“就咱俩,好久没聊了。” 贺志祥终于点头,“好吧。” 中午,两人到了老城区的一处私房菜馆。这处私房菜馆位于老城区的民房保护区,里面都是一水儿的四合院,这处私房菜馆就在一条巷子里的四合院内。 车得停在巷子外面。两人走进巷子。 突然,贺志祥搭住了唐易的肩膀。唐易一愣,贺志祥平时都不苟言笑,怎么会有如此举动? “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现在后面也跟上了人,不过只有一个人,但听脚步声,身手不错!”贺志祥低语道。 “找你的找我的?”唐易这才明白贺志祥为什么要搭住自己的肩膀。 “肯定是找你的。这样,前面只要有开门的院子,我就拐进去,你继续往前走,我等他过来截住他。” 说完,贺志祥松开了搭住唐易肩膀的手。 此时,两人距离私房菜馆还有三四个门口,走到第一个门口的时候,门就开着,贺志祥笑着大声对唐易说,“你先去,我进去看看老李在不在!”接着便走进了门口。 “你快点儿啊!”唐易应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贺志祥走进的这个门口,是个普通的民房,有门楼有影壁,也看不到院里的情景,贺志祥也没进去,干脆就贴着门楼一侧的墙壁站定了。 唐易继续向前走,不过直到他走进了私房菜馆的院门,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便先进了预订的包间。 贺志祥等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便侧身探头,微微露出了半个脑袋查看,就在此时,只听一道破空之声直袭他露出的侧脸。 速度之快,劲道之强,若换了别人,非得把腮帮子穿俩窟窿不可。不过,这也说明,此人没下狠手,不然就冲着太阳穴了。 但贺志祥是什么人?八臂金刚! 说时迟那时快,贺志祥的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袭来的暗器。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原来,竟是一枚一元硬币。 于此同时,贺志祥的身体完全面向了巷子里的对手。 这是一个留着短发带着墨镜一脸冷峻的男子。赫然正是老A。 两人相距不足十米。正是吃饭的点儿,巷子里此时没有其他人。 “有意思!”老A一见这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居然接住了他打出的硬币,而且还敢正面站定,嘴角勾起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突然之间,老A的双手翻动,甩出了凌厉的弧度。 唰唰唰唰! 四枚硬币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贺志祥肩头和双膝的四处穴道而来。 贺志祥冷笑一声,双手飞舞,四枚硬币尽数拿下。 老A大吃一惊,如果说刚才那一枚他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贺志祥或许还有侥幸之嫌,但是这次是正面相对,他同时打出四枚,就算是高手,想全力躲过已是不易! 这个大叔居然尽数拿下!而且如同长了多条手臂,轻松自如。 “如果这四枚硬币是廖望潮鼎盛之年打出来的,或许我就得躲了!报雪堂的暗器手法不错,但是你学艺不精!”贺志祥开了口。 “你是八臂金刚!”老A的瞳孔骤然收缩,口中喃喃,“怎么会,你不是在瓷都,而且听说十年前就已经·····” “八臂金刚已经死了,不过贺志祥还活着。你回去告诉廖怀沙,唐易这个人,他动不了!” 一听贺志祥这话,老A似乎怒了,“就凭你?一个假死苟活的盗门门主?” 老A话音未落,突然间一道白光从贺志祥手上闪出。老A感觉到了速度,冷笑一声,这个速度,他要拿住并不难。 只是,当他用两根手指夹住这枚硬币的时候,却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 叮当! 硬币掉在了青石板路上,上面隐隐还有白烟冒出。老A的手指上,登时起了两个大水泡。 “有些东西,你以为你拿得住,其实你拿不住,你一身硬功夫,内力却是平平,我今日不取你性命,只不过想让你给廖怀沙传个话,如果还想动唐易,先考虑考虑两个人,蒋英年,曾士银。” 贺志祥说完,便转身走向菜馆,身体很放松,似乎没了防备。 正文 第878章 高速北口 但是,老A却再也没什么举动。他看了看贺志祥的背影,轻轻一跺脚,倏忽间便没了踪影。 贺志祥进了包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等菜上齐了,服务员关门退出之后,唐易才开口问道:“什么人?” “报雪堂的人,看来是盯上你了。”贺志祥道,“报雪堂真是有意思,明里让廖沫儿跟你正面周旋,暗里派了一个狠角色来找你麻烦。” “依贺叔的意思,就是为了那半块石碑?” “这小子功夫不弱,但是出手没有杀意,我看来找你,多半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软硬兼施,这个玩儿法,应该就是想要你手里的东西了。” 唐易苦笑一声,刚送进去个锦毛鼠,又来了个报雪堂,这东京史料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自己和唐掌门不同,既不通玄门之术,又不会武功,危险逼近,靠的全是运气和朋友化解。 贺志祥见唐易苦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夹了一口菜,冷不伶仃问道:“看过水浒吧?” 唐易一愣,“肯定看过啊,中学就看完了。” “宋江论武功就是个垫底儿,论相貌也就比李逵强点儿,论智谋比不了吴用,论背景文才他也不是卢俊义的个儿,为什么他当了老大了呢?而且没当老大的时候,出了事儿也总有人帮他。” 贺志祥看了看唐易,“人,各有所长短。扬长,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补短,永远也补不成最长的。” 唐易自然明白贺志祥的意思,点了点头。但转而却又觉得,廖沫儿的意思,不像是要玩儿这一手,忍不住道,“莫非这是报雪堂的其他安排,廖沫儿也许不知道?” “倒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贺志祥沉吟,“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所谓棒子老虎鸡,报雪堂在鸡面前是老虎,在征集办和文调局面前,那就是一只猫,虽然不是病猫,但是也得躲着棒子!我已经点了那个人了。” 唐易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唐掌门和廖家的世仇,自己恐怕早晚得扛下来,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查清楚。 唐易和贺志祥吃着饭,老A却和廖沫儿却在明水湖边一处僻静的地方又见面了。 “你现在的任务是看好那批货,出来见面能保证那批货的安全吗?”廖沫儿一见老A,就有些不快地说道。 “这你放心,我藏在一个很稳妥的地方。这件事儿必须当面说,因为我今天去会了会你说的那个什么唐易······” “什么?你去找唐易了!”廖沫儿还没等老A说完,就柳眉倒竖,“我告诉你东西被他买走了,是想让你先有个数!不是不让你轻举妄动吗?” “你好像有点儿着急了。”老A并不气恼,反而很平静地看向廖沫儿,“你是担心他受伤?” “无聊!”廖沫儿咬了咬嘴唇,“算了。既然出来了,别说没用的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A看了看手指上的两个大水泡,“本来我是想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聊两句,吓唬吓唬他,也没想把他怎么着,这毕竟是山州的地界。” “吓唬他?你以为他不会武功你露两手就能吓住他?你不了解这个人。”廖沫儿冷笑。 “我是没有你了解他。”老A瞟了廖沫儿一眼,“不过,我被他身边的人挡住了。” “谁?” “一个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 “八臂金刚贺志祥!” 听后,廖沫儿皱了皱眉。她听说过这个人,但也仅仅是听说。其实老A也是如此。当年贺志祥名震江湖的时候,他俩不过都是小毛孩子。 “你是说他不仅没死,而且跟着唐易效力?” “他不是跟着唐易,但关系也绝非一般。从他俩一起走的状态来看,他俩更像是朋友。”老A眼中,突然有些暗淡,“我自以为暗器功夫已经很到家了,没想到,四枚硬币,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八臂金刚岂是浪得虚名?他说什么了么?” “他让报雪堂不要动唐易。还说了两个人的名字,蒋英年,曾士银。” 一听这两个人,廖沫儿神色骤变。本来,唐易的官方背景她知道,但是官方支持,那也有个力道的大小。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是华夏古物征集办的一把手,一个是公安部文调局主管查案的副局长,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如果唐易是他俩在力推力保,那么廖家还真是不敢轻易造次。 “贺志祥是个江湖人,怎么会知道官方内幕?”廖沫儿沉吟道。 “十年前是,现在未必是。不过,他不像是说谎。” “这样,你尽快离开山州,先把玉器运到燕京,现在我爸正在燕京,正好打探一下唐易背后是不是有这么大的力道。贺志祥既然人在山州,应该不难查明情况,我再留两天。”廖沫儿接着说道。 “那唐易手里的半块石碑就这么算了?” “既然在他手里,料想不会轻易出手,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你去燕京,正好一并汇报一下。” “好吧。” 一个小时后,老A把一个大行李箱,锁进了一辆普通的白色现代轿车的后备箱。 白色轿车驶向山州绕城高速北口,也是山州到燕京的高速公路出入口。 这时候,山州绕城高速北口的动态,也出现在了山州交警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两眼通红,正盯着大屏幕。 山州刑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尉伟。 “尉大队,昨晚熬了一晚上,今儿上午又开了半天调度会,你就在旁边沙发眯会儿,我帮你盯,有情况一嗓子喊起来!”旁边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说道。 “没事儿,哪能麻烦陈科长?” “都是兄弟部门,客套个弹弓。你们刑警五队这不是都在现场布控么!” 话音未落,尉伟突然指着大屏幕说道,“还真得让你帮忙,查查这辆车是不是套牌!” “好!”陈科长随即在一台电脑边坐下,看了看高清摄像头下清晰的车牌号,立即查询起来。 “布控人员注意,布控人员注意,目标随时可能出现,目标随时可能出现!”尉伟拿起了对讲机。 正文 第879章 意外事件 “哎,尉大队,你神了啊,还真是套牌!原车是一辆迈腾,这辆车是辆帕萨特!”陈科长突然叫道。 这辆帕萨特此时正停在收费窗口前。 “尾号765,黑色帕萨特,注意观察,只要车上有资料中三名男子的任何一名,立即拦截,立即拦截!”尉伟又冲着对讲机说道。 此时,老A驾驶的那辆白色现代,距离山州绕城高速北口,已不足一百米。 黑色帕萨特缓缓驶出了收费口。 有两辆捷达车,正一左一右开始启动。不远处的停在路边的一辆越野车里,四名男子从腰间拔出了九二式手枪。原本分散在路边的几个人,似乎也开始挪动。 黑色帕萨特正待加速,两辆捷达已经成夹角之势开了过来。 帕萨特上,正好有三名男子。一名络腮胡子开车,副驾驶和后座各有一名壮汉。 “情况不对!”络腮胡子看着开过来的两辆捷达,哪有往出口开车的? 帕萨特本来是沿着出口方向向外开的,络腮胡子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头调转九十度,接着一个加速冲向入口位置,从闪过两辆捷达,接着又是一个猛烈的甩头,向外冲了出去! 此时,帕萨特也是向外开,不过冲着的方向却是入口要来车的方向了。 这时候确实来了一辆车,一辆白色现代。 两辆车都是猝不及防,“轰隆”一声撞到了一起! 车上的人都系着安全带,似乎都没有什么大碍。但这一撞一懵,两辆捷达已经借机包抄上来。 黑色帕萨特的车头顶着一辆白色现代,后面是已经设障的收费站,两侧又被堵上,想冲出去,恐怕得加个螺旋桨了。 “不许动!”七八个持枪的便衣以包围圈的状态,冲向黑色帕萨特和白色现代。 “奶奶个腿儿!”后排座上的壮汉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而络腮胡子和另一名壮汉则各掏出了一把匕首,拉开车门冲了出来。 他们不是傻子,就这套装备,想跟拿着九二式的刑警干,这不是找死吗?实际上,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没有什么先进武器,刑警也不会不通知武警支援。 所以,这三个人,冲向的是白色现代。上了车,逼住司机当人质,就有逃走的可能。 白色现代车里,只坐着一个人。 老A。 老A的车是买来的,到了山州之后现买的。这车也不知道倒了几手,车况还可以。还可以的意思就是能开到燕京散不了架儿。 花几万块钱买一旧车,把东西运走之后就地转卖处理,损失不了几个钱。这对于车上的大行李箱里的那批货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这样比坐客车或者租车更省心,更安全。 所以老A办事儿还是很有章法的。 只是运气差了点儿。 这一撞,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直接开了。络腮胡子跳上车坐下,拿匕首顶住了老A的脖子,“不听话攮死你!” 两个壮汉也上了车,坐到了后排座。 车玻璃开了一条小缝,“放我们走!不然就这个司机就没命!”络腮胡子大声嘶吼。 不得不说,络腮胡子反应很快,包抄上来的警察晚了一步。当然,如果警察在他们冲下来的时候开枪,或许就解决问题了。但是开枪这种事儿,要说什么时候都能当机立断,那也不可能。 警察现在只能围住了两辆车,伺机而动。而尉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倒车!”络腮胡子的匕首在老A颈间紧了紧,却突然发现,这个司机好像并不害怕。 “去哪儿?”老A很平静地问道,脑子里却过了好几个来回。别看匕首顶着脖子,也别看三个人都粗壮如牛,对老A来说,瞅个空挡把三个人都制服,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的问题是,制服了这三个人之后,警察们会干些什么。 按照正常的程序,他这是见义勇为,协警擒匪,顶多回去帮忙做个证人,而且事后还会受表彰。 关键是,他和匪徒的车撞了,这个现场他是没权力处理的,车至少得先留在这里等警方勘查取证完毕才能开走。他倒是可以提出有行李,先拿走,但是拿走的时候万一警方说要例行检查,这事儿就麻烦了。 例行检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却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检查。 络腮胡子被老A问的一愣,但立即凶狠喊道,“先倒车,往里开!” 他这个往里开的意思,自然是开向山州的方向,一来收费口已经设障,二来高速是封闭的,更不好跑,先开进山州市区再说。 老A发动了车子,真的就开始倒车。 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在匪徒的胁迫下开车,不管开成什么样儿,那是不用负责任的,在和匪徒逃跑的过程中,可以随机应变。 倒车的过程中,有警察试图靠近。 “离车远点儿,不然我先给司机放血!”络腮胡子又喊道。 老A突然加速,靠近的警察只能快速闪过。而后,车子又开始慢慢掉头。其实以老A的技术,倒车加掉头可以一气呵成,但那样就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了。 等到车掉过头来,老A才发现,跑是跑不了了,因为前面的路,已经被车堵死了。来收费站和出收费站的车在前面已经挤成一团,司机都跑下了车,躲到了安全区域。 络腮胡子也傻眼了。 就在这个时候,络腮胡子突然感到手腕一麻,匕首就脱了手,接着太阳穴一阵钟鼓齐鸣,登时就晕了过去。 老A的手顺势勾住掉落的匕首,唰地割断了安全带,推开车门就冲了出来。 后排座的俩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呢。 不用说,三个嫌犯被抓了。而老A对警察介绍的过程是,他当时吓懵了,只记得那人要拿刀捅他,他一躲,不知怎么脑袋撞了那人一下就把他撞晕了,安全带同时也被割断了,就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良好市民,所以面对老A的副大队长很客气。不过,车当然开不走,得等现场处理完毕才行。 正文 第880章 查出玉器 老A自然提出先拿走行李,副大队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拿出大行李箱,老A又提出,本来他是要开车回燕京的,但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这行李箱太大,想先把行李在亲戚家放下,然后再去刑警队做笔录。 副大队长的关注点在案子上,也并没有多想,而且人家办了好事儿还搭上了工夫,他很通情达理,安排了一个警察开车送老A回家。 老A被送走后不久,尉伟到了,接着了解了大体过程。 这时候络腮胡子也已经醒了过来,戴着手铐,在一辆车的后排座,被俩警察夹在中间,马上就要和其他两辆车一起先走。三名嫌犯将被押回刑警队。 尉伟的头探进车窗,看了看络腮胡子的太阳穴,眼神突然一变,问道:“当时怎么回事儿。” “我不知道啊,手一麻,匕首就掉了,接着太阳穴疼了一下子,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络腮胡子垂头丧气。 尉伟点点头,走到副大队长面前,“那个被劫持的司机呢?” “送走了,耽误人家回燕京,先派人送他把行李放下。”副大队长回答。 “那个络腮胡子的太阳穴,是被指力点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头撞的。”尉伟说道。 副大队长一愣,“难不成那人是个高手?现在赶紧通知送他的同事?” 尉伟笑了笑,“高手未必是坏人,这样吧,看他今天到不到队上,没来才有问题。” “嗯。”副大队长点点头,“人家怎么说也是见义勇为。如果是高手,不想暴露真功夫也可以理解。” 老A在山海会馆附近下了车,那警察只负责送,根本不想多问,而且老A已经把电话留给副大队长,警察说了声“再见”便开车回了刑警队。 老A立即给廖沫儿打了电话,廖沫儿此时正在山海会馆的房间里。 就这样,这个大行李箱又回到了廖沫儿的房间。老A简单说了下发生的意外事件。 “现在怎么办?”廖沫儿问道。 “我下午去刑警队做笔录,然后立即去燕京,你抓紧让别人来接走这批货。”老A应道。 这事儿,如果不去刑警队,直接走了也行。就算接到警方电话,也可以说自己有急事儿,实在没办法,回头再联系。警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老A不是嫌犯,配合警方虽说是公民的义务,但是不配合也不能强制处理他。 但是老A想的是,如果留下这么一个尾巴,终究可能有后患。 老A平时干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也有着光明正大的身份,和那些事儿毫不沾边的身份。 到了刑警队,完成了一系列必要的手续,老A正准备签字走人,尉伟端着个大茶杯过来了。 “在山州买的车?”尉伟坐下,摸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老A本来已经起身,见旁边的人称呼这位为“尉大队”,想了想便又坐下,点了点头。 “看你身份证是燕京的,怎么跑到山州买了这么一辆二手车?”尉伟抖了抖烟盒,递给老A。 “不会。”老A摆摆手,“山州有个朋友,生活有点儿困难,我反正要买车,先对付开着也行。”老A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噢。”尉伟点点头,“你来山州走亲戚?” 老A看了看尉伟,“尉大队是吧?有事儿就直说吧,你一个大队长,不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尉伟笑了笑,“那个嫌犯是被人用指力击中太阳穴,力道拿捏得很准,重一分可能毙命,轻一分可能晕不了。” “我练过,不过师父是隐世高人,不准暴露师门,所以在现场没说实话,还希望你理解。”老A一脸真诚。 “好!没事儿了,感谢你配合警方。”尉伟起身,和老A握了下手。 老A走后,尉伟沉吟片刻,老A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漏洞,但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安排人调取了监控录像。 老A去的是山海会馆的一个房间,进去带着行李箱,出来空手。 不是去亲戚家么?通过继续调取山海会馆内的监控,发现有一个戴着墨镜疑似老A的男子此前也曾到过这个房间,不过恰恰相反,进去空手,出来带着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尉伟在思忖良久,拿起了电话,“支队长,我小尉啊,有件事儿想汇报一下。” 之所以要汇报,是因为山海会馆这种档次的酒店,要入客房搜查是要考虑到各方面关系和影响的,也是需要批令的。 不过这一次效率很高。下午,廖沫儿仍在房间,警察上门了。 尉伟在衣柜里发现了那个行李箱。 “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廖沫儿并未阻拦尉伟拎出这个行李箱,而是在一边冷冷说道。 尉伟指着搜查令上的一行“房内所有物品”的小字,“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怀疑有违禁物品。” 廖沫儿终于还是忍了。一个女警带着白手套查看了大行李箱。 结果自然是大吃一惊,里面居然藏有捆扎包裹好的四件精美玉器。五大队是接触文物犯罪最多的一个大队,抓捕锦毛鼠就是他们大队行动的。尉伟虽然眼力比不上圈里人,但起码能看出,这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全部是我祖传的东西,我可以联系家人提供一系列证明。”廖沫儿此时反倒平静下来。 “嗯。”尉伟点点头,“不过东西我们要先带走,如果方便,也得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没问题,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廖沫儿点点头,“我先打个电话,让家里人准备一下,不然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尉伟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但要求廖沫儿当着警方的面儿打。 廖沫儿立即拨通了老A的手机,喊出了老A留给警察的身份信息中的姓名,“本来想让你带回燕京的,结果你出事了送回来,现在警察来了,把东西收走了,你告诉我爸,我得证明这是祖传的东西才行!” 话不多,但是足以让老A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该怎么办。 尉伟一看廖沫儿报出这个名字,“原来他的亲戚就是你啊!” “对,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孩子,算是我的义兄。”廖沫儿应道。 行李箱和尉伟一辆车,廖沫儿和其他三名警察一辆车。 开往刑警队的路上,尉伟拨通了匡海生的电话。 正文 第881章 程序问题 廖沫儿该说的已经对老A说了,她坐在车上,又简单捋了一遍。 眼下,只能等待廖怀沙想办法证明这四件玉器是他们廖家祖传的。不过,只要警方查不出这是从地窖拿走的玉器,那应该就没问什么问题。 首先,四件玉器不是葬玉,本来就是传世的,都有包浆。虽说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年,但是是在木盒里装着的,根本没有丝毫入土的痕迹。 再者,廖家在民国年间做的就是古玩生意,做出一份民国年间的货单或者契约,易如反掌。 只不过,发生了这件事儿,平添了许多麻烦就是了。 到了刑警队,尉伟只问了廖沫儿两个问题就让她走了。 第一个问题是:既然是祖传的玉器,而且价值不菲,为什么要带到山州来,又要带回去? 是啊,这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总不能是带着古董来旅游吧? 廖沫儿的回答是:本来想来山州,慕名卖给一个人,但是见面后感觉这个人实力不行,所以根本没卖这四件玉器。 尉伟的第二个问题是:本来想卖给谁? 廖沫儿的回答是:阁宝多的唐易。 她甚至连尉伟继续问为什么不卖都想好了:送上门的明代白玉簪都不收,所以感觉唐易实力不行,干脆提也没提这四件重器。 这确实很有技巧。就算警察再问唐易,唐易虽然没见到这四件玉器,但是廖沫儿的确是登门过,也的确拿出过宣德笔杆和白玉簪拼接起来的茶刀,还的确问过他收不收,而他,确实也没收。 但是,尉伟根本没问唐易为什么没买。因为他是个老刑警,廖沫儿的回答其实和唐易没关系。纯粹是主观不想卖了,怎么说都行,哪怕是因为看着不顺眼所以不想卖都行。 “尉大队,早知道问题这么少,你直接带走玉器,在房间里问我就行。”廖沫儿临走前说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没办法,这是程序问题,来做笔录和签字,其实对你也有好处。”尉伟客气说道。 廖沫儿如何不知?她不过是故作轻松罢了。 廖沫儿走了,玉器暂扣。接下来就等廖沫儿出示证明,审核通过,就能重新领走。还是个程序问题。 廖沫儿走后,按照程序,尉伟又给拨了唐易的电话,说有个古董的案子,想让他配合警方调查,问他有没有时间。 一听刑警队找自己,而且是关于古董的案子,唐易肯定得先问两句。尉伟对唐易印象很好,也并没有多想,“从山海会馆里查出四件玉器,看起来价值不菲,当事人叫廖沫儿,人家说本来是想卖给你的!” 唐易一听,大体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也基本放了心。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其实他想的和廖沫儿一样,只要不是从工地上查出线索就行。 而实际上,已经不可能从工地上查出线索了,现场的瓷器已被收走,地窖已经被填平处理,工地上的人,除了老王和小朱,谁也不知道还有两个木盒。 即便是周云帆和唐易说出来,老王和小朱也不可能说出来。因为周云帆和唐易说出来,不过是没调查来路就买了古玩,这些古玩都是传世的,起码表面没有值得怀疑的东西,人家说祖传,那只能当祖传。大不了上缴,咬定不知道是地窖里来的。 但是老王和小朱就不同了,如果说出来,不仅一场富贵没了,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除非他俩疯了。 当然,唐易也知道了,这四件玉器,应该就是小朱拿走的木盒里的东西。这下,都不用事后找谭千尺了,到了刑警队就能知道是什么。 唐易还在半路上,匡海生已经到了。 看了这四件重器,听了尉伟介绍的廖沫儿的说法,匡海生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他不愿相信这种预感。 难道唐易和我聊天,说不知道报雪堂,是装的?廖沫儿来山州找唐易,是因为廖家和唐易早就有联系?这四件玉器,甚至还有可能是唐易卖给廖沫儿的?廖沫儿想让人带走,却碰上了高速北口的抓捕事件? 匡海生又想起来,曾经有一个民工打扮的人下了唐易的车,难道唐易本来也想打地窖官窑瓷器的主意?只不过因为听说都碎了,而且文物部门也到了,这才罢手? 不过,这些预感只是一念之间的波澜,恢复平静之后细思唐易的特点,他又觉得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但一念之间,它也是念。匡海生和唐易之间的裂隙,已经在上一件事儿的基础上,不知不觉扩大了。 “这是清宫藏玉,也的确是传世的,而且在我的记忆当中,也应该没有被各大博物馆收藏过,是个人私藏的可能性很大。”匡海生非常客观准确地下了定论。 因为当时李处长介绍得很周全,而且地窖里只有瓷器,加上眼下对清宫藏玉传世品的判断,所以匡海生没去假想这四件玉器也可能是出自地窖。 唐易到的时候,匡海生还没走,两人在房间里打了个照面,居然同时说了声:你好! “尉大队,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匡海生接着就告辞了。唐易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尉伟送走了匡海生,指着摆在桌上的四件玉器道,“就是这四件,她说本来要卖给你,但是觉得你实力不行,干脆不卖了!” “我根本就没见过这四件玉器。”唐易道。 “我知道。她的话完全可以自圆其说,又不需要你证明。我只不过走程序问问你,她是去过你店里么?”尉伟压低了声音,“当然,既然你是搞古玩的,也想让你饱饱眼福,出去别瞎说啊!” 唐易禁不住一乐,这尉伟,办案的时候凶狠老辣,这对人还是有春天般温暖的时候嘛! “去过,想卖东西,我没收。”唐易简单应道,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这四件玉器,“都是宫廷珍品,真是不简单哪!” “那丫头,看着就不像个简单的人。”尉伟应了一句。其实,唐易说的是,这个地窖的主人不简单。 而且唐易突然有一种冲动,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找线索,但也应该去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 正文 第882章 查访原主 实际上,匡海生也在查这件事儿。 官方查访,在很多事儿上都有便利,但并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有便利。 比如这个地窖所在宅子的主人,民国年间的地契房契,哪里还有什么线索?而且这房子就算是在民国年间,也不一定转卖过几次。 最关键的是,这个宅子的主人肯定不是什么名人,不然早就知道结果了。 所以,想查出结果,最大的可能反而是借助民间的人脉,口口相传中找出线索。 但是,如果以官方的身份来问民间的老人,效果却未必好。有时候知道的,也可能有所顾忌或者多想了,说不知道。 唐易的老爸唐中峰,在山州土生土长了五十多年,又是做古玩生意的,这方面的人脉和便利却不言而喻。 当时问出神仙巷关于郇姓女人买房子的事儿,就是从九十高龄的岳奶奶口中知道的消息。 唐易在刑警队呆了没多大会儿就走了。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正想给老爸说说这件事儿,老妈突然问道:“你现在事业越做越大了,准备什么时候和娉婷结婚?” “又来了!”唐易苦笑道,“妈,这结婚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也得人家同意才行啊!” “你俩出问题了?娉婷不同意?”易素梅放下了筷子。 唐中峰又好气又好笑,“唐易就是打个比方,年轻人的事儿,你就别催了。再说唐易还不到二十五,稳定稳定心性再结婚不是坏事儿。” “你们爷俩,就知道一个鼻孔出气!”易素梅瞪了唐中峰一眼。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杭城?”唐中峰赶紧岔开了话题。 “得等张路做出几件紫檀家具来,再就是还得提前预约白老。过几天我再问问张路。”唐易应道。 吃完了饭,爷俩跑到阳台上抽烟,唐易就把地窖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什么?如果是这样,应该先按照公物处理!”唐中峰听后有点儿着急了,“这你怎么能自己眯下了?” 唐易解释道,“爸,从法律角度上讲,您说的没错。不过,我要不先收了,回头他卖给别人了,万一流出国门岂不是更麻烦?法律上还有个紧急避险呢,我这虽然不是一回事儿,但也说得通对吧?”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唐中峰依然面带忧虑。 “爸,您这语气,好像我犯了大事儿,马上要潜逃一样!”唐易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东西,我还没最终决定怎么办,这不是先告诉您么!” “嗯,这件事儿吧。”唐中峰的语气软了些,“其实你处理的倒也没什么大错儿,先收了,确实比不知去向要好。”接着却又严肃起来,“不过,这来路不正的东西,接下来的处理可来不得半点偏差。” 唐易想了想,又问道,“爸,这样吧,我觉得这事儿咱们可以先放一放。换一个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宅子的主人是谁吗?” 唐易这么一说,的确很快转移了唐中峰的注意力,“对啊,还真没听说山州在民国年间有这么一个名人!” 唐易接着说道:“不一定是名人。而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后代。如果有后代,其实这个后代才是这些东西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公物!” 唐中峰点点头,突然又伸出手指点了点唐易,“你这绕老绕去的,不就是想说短时间不想交出去吗?就算找到这个人的后代,你难道能把东西双手奉还?” “这也得看后代是谁。”唐易接口道,“先不讨论这个。咱们能不能先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有结果之后再商量怎么办不就行了嘛!” 唐中峰沉吟道,“历家楼一代,我听说民国时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住的区域,但也不是贫民窟,多是一些中等水平的住户。” “您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找找发小,老哥们,看看谁家有什么朋友亲戚在那一带住过,有没有老人或者听过什么的人,咱先查查。”唐易嘿嘿笑道。 “行了,我知道了,我明儿就着手。”唐中峰往屋里看了看,“这事儿甭告诉你妈了,省的她担心。” 爷俩回到屋里,唐易讨好地去给看电视的易素梅揉了揉肩膀,“结婚这事儿,我瞅机会试探一下娉婷。” 第二天,唐中峰真就开始打听起这事儿来,唐易也继续忙公司的事儿。现在公司的业务重点除了翡翠,唐易把现代艺术品也列为一个发展方向,比如现代瓷器,现代书画。 陆知行的窑厂正在紧张建设之中,现代书画作品的开拓是唐易最近刚开始构想的业务,除了借助金石溪的人脉,唐易还想到了燕京的侯如海,不过这种事儿得见面详谈,暂时只有一个意向而已。 廖沫儿再也没来找过唐易,老A到了燕京之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廖怀沙。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一切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燕京西郊的一处别墅客厅中,老A正襟危坐在一侧的沙发上,而正中的沙发上,则坐着一个身穿棉质睡袍的五十多岁的男子。 这正是廖怀沙。 廖怀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骨感。当然,不是女模特那种骨感,而是一种很硬朗的气质。眉毛很长,此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和蔼,又似乎很犀利。 “沙爹,既然都办妥了,我明天就动身过去。”老A轻声说道。 “这件事儿不算什么,警方帮我们保管,反而更安全。你去了用正常身份正常办理就行。”廖怀沙摆了摆手,“倒是这个唐易,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我看,是他运气好,认识的人都不容小觑。我没想到他上头有官方支持,江湖中还有贺志祥这样的人相助。”老A一听唐易,就有些窝火,廖怀沙这么说,他更是不服气。 “这不是运气!”廖怀沙眯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他要是没什么,蒋英年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力气?贺志祥当年何等威名,如今已经隐世,又怎么会二话不说替他出头?东京史料馆,又怎么会在他手里折过?” 正文 第883章 松石竹节 老A嘴唇翕张,却没说出话来。 “你呀,有时候真是不如沫儿,连沫儿都看出来,这个唐易,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气运!远的不说,就在这燕京,那个一身玄门之术出神入化的文佳,眼高于顶,为什么甘心为他鞍前马后?” 的确,运气和气运,同样的两个字,颠倒一下,大不一样。 这老A一听文佳,忍不住低声骂道,“廖江这个不争气的,还丢了一批唐三彩在文佳手里!” 廖怀沙无奈地摇了摇头,老A练武是一把好手,江湖上走动也很有章法,但一旦到了大事儿上,就有点儿欠缺高度。“行了,关于唐易这个人,我自有安排,你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老A脸色有些尴尬,接着问道:“沙爹,沫儿到底去找他干什么?” “这是老爷子安排的。没有结果之前,你不知道也好。” “这石碑被唐易拿走了,真是有点儿心有不甘!”老A恨声。 廖怀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他拿走了,总比不知去向要强。” 第二天一早,老A就动身了。 而唐易起得也很早,这天不是周末,他也不是去逛摊儿,而是去了历家楼。 历家楼这个地方,在山州是很出名的一片开放式小区,因为这么一大片最高只有五层的开放式住宅楼,处于繁华闹市的高楼林立之中,对比很强烈。 这个小区一直没有拆迁,楼虽然老,开放式的片区内也是道路纵横,但却又秩序井然,也没有违章占道摆摊做买卖的乱象。前两年,交警还搞了微循环改造,小区内停车问题和周边堵车问题也大为缓解。 这片区域寸土寸金,开发收益虽然预期很高,但面积大,居民众多,前期投入也会很高,而且战线会拉得很长。不过,终归还是动了。眼下历家楼东片区拆迁完毕,已经开始建设封闭式花园小区,而西片区据说想搞商业开发,不过暂时还没启动。 所以,历家楼东边,是一片工地,西边,依然是开放式小区。 唐易就到了历家楼西片区转悠,西片区有一条早餐一条街,是居委会和相关部门联合搞的,早高峰之前出摊,7点就撤,方便了居民,还不影响小区交通。 唐易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街上热闹着呢。其实唐易也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就是想来看看。 选了一个煎饼果子和豆腐脑的摊子,唐易在路边的小桌前坐了下来。人多,都是拼桌坐,这小桌前已经坐了两个人。初夏的早晨还是有些凉的,不过一个挺着肚子的三十来岁的胖子,上身却只穿着一件圆领黑T恤。 胖子旁边,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儿精明的瘦子,两人各自拿着一个煎饼果子,面前都摆着一碗豆腐脑。 “胖子,你家东边的房子拆迁,到底要了多少钱?”瘦子居然真的叫他胖子。 “瘦子你怎么这么爱打听呢,我奶奶说了,不要在外面讨论这事儿。”胖子居然也叫他瘦子。 这胖子说话挺有意思。唐易听了,扫了胖子一眼,却被他戴在手指上的一个戒指吸引了。 这戒指是包银的。底托是老银,造型简单。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能显示工艺的精湛,那种圆转的弧度和镶嵌的契合度,绝非一般工匠所能为。 老银底托上镶嵌的戒面,是一个松石竹节。 绿松石这东西,如果不了解,光看市面儿上的货,很难想象,大部分矿石出来,其实都是粉笔松和泡面松。 一听这俩名字就能明白,像粉笔一样酥脆质软,像面团一样疏松无光。要不就是掺杂了大量的铁线杂质或者伴生矿的不纯品质。 真正高品质的绿松石,如同瓷器一样致密光润,无铁线杂质和伴生矿,称为“瓷松”,但是却是千里挑一,不太容易见到。 如果颜色又绿得正,这样的瓷松按克论价的,打底在克价千元以上。不过,松石上的铁线也受到部分玩家追捧,如果铁线细致,分布具有美感,也不便宜。 哎?不对啊!有人说了,我就见到过致密光润也很绿的,不贵啊! 是不贵,因为那是优化过的,过蜡还算是好的,注胶,加沁,染色等等手段有的是。更有甚者,把别的石头加工成“绿松石”,一样做得人眼花缭乱。 胖子戴的这戒指上镶嵌的松石竹节,虽然很小,但是雕工一点儿都不含糊,竹节上的两三片竹叶仿佛要随风摇曳一般,配合近似翠竹的绿色,看得人神清气爽。 更为关键的是,这小东西,不是现代的东西。从包浆来看,最早也得是清代晚期的。 这胖子打扮得很普通,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市井味儿。当然了,他身处的就是市井,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银戒指,是清代的精品,多了不说,几万块找个买家还是不难的。 “你奶奶肯定是个有智慧的老人。”唐易看着胖子,笑着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长得胖的人,容易给人智商不高的感觉,虽然这可能是一种错觉,但是这个胖子说起话来,同样给人智商不高的感觉。 瘦子看了一眼唐易,给了胖子一个眼色,连唐易都看出来了,这是让他甭搭理唐易。但是胖子偏偏又追问了一句,“你认识我奶奶?” “你手上这个戒指,是你奶奶给你的吧?”唐易当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奶奶给的,只是想借此问问来路。 “哎?对!”胖子抹了抹嘴,“我奶奶都八十多了,你怎么会认识?”他这是还没绕出来呢。 瘦子干脆对唐易说道,“哥们你没事儿吧?我们好像不认识你!” “但是他认识我奶奶啊!”胖子却对瘦子说道。瘦子差点没吐血,要不是打不过胖子,他真有可能扇他一个大嘴巴子。 唐易没搭理瘦子,“这个戒指有年头了,你奶奶小时候就有吧?” “对,对。我奶奶小时候就住在历家楼,她说是有人送给她的!”胖子越听越起劲儿,一指身后,“我奶奶就住在10号楼,我带你看看她吧!” 唐易这时彻底明白了,这个胖子的智商确实有问题,虽然还不到弱智的程度,但是比一般人是要差的。 他顿时就感到有点儿愧疚。 正文 第884章 新的邻居 他只是突然看到一个精致的古董戒指,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一下,结果竟成了有点儿戏耍胖子的意思了! 唐易连忙说道,“这位老兄,我是被你的戒指吸引了,这些都是猜的,确实不认识你奶奶,你别见怪。” “见了不就认识了嘛!你这么会猜,我奶奶肯定很喜欢你,她最喜欢聪明的孩子!” 唐易听了这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瘦子急了,捅咕了一下胖子,“待会儿我还得带你去人才市场呢!” “我都去了多少次人才市场了?不差这一会儿,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来!”胖子似乎兴致很高,三两口把煎饼果子吃完,又把豆腐脑喝了,起身拉住唐易。 唐易一愣,但是胖子力气很大,竟然被他拉了起来。 “好,我跟你去。”唐易不知怎么的,突然对胖子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瘦子看了唐易一眼。唐易打扮得虽然随意,但是透出的精气神儿,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吃完就走啊,到时候你想去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儿呢,帮你忙好像求着你似的!”瘦子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便再也不管胖子,只顾自己吃起饭来。 智商低的人,有时候行为是有些怪异,但是也往往比较执拗,“以后我找工作自食其力,不用你管了!”说完,胖子拉着唐易离开了早餐摊点。 听到胖子说出“自食其力”这样的词儿,唐易心想,他脑子不灵光,但是看来受到的教育还是不错的。 路过一个水果店的时候,唐易停下,买了些火龙果、香蕉、橙子,满满装了三大塑料袋。 “你这是干什么?”胖子智商不高,却好似不爱贪便宜,“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看望老人家,空着手算怎么回事儿?你别管了,这是我和你奶奶的之间的事儿。”唐易知道胖子很执拗,所以直接找了这个理由堵住了他的口。 胖子果然没有对上来。 进入楼道的时候,唐易问道,“老兄,我叫唐易,你怎么称呼?” “唐老弟!”胖子立即笑着说道,“我叫卢康,你叫我大康好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大康,你奶奶是一个人住么?” “我和我奶奶。我爸妈去世早,是奶奶带大的。”大康乐呵呵说道,“这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我奶奶也有套房子,在东片区,一直对外出租呢,现在拆迁了!” 卢康说的时候,丝毫没有悲苦的感觉,唐易心里却隐隐触动,奶奶把孙子带大,必是含辛茹苦,奶奶年迈,卢康这般情形,想必原来的房租,是他们很重要的生活来源。不过好在现在拆迁了,不管是要钱还是要房子,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卢康家住二楼,东户,算是这栋楼里很好的一处房子。 进了门,家里的家具都很普通,客厅里的布沙发是很老的样式,但是拾掇得干净齐整。 “奶奶,我带朋友来看你了!”卢康一进门就喊道。 里屋很快走出了一个老太太,看起来得有八十多岁了,头发也白了大半,但是却梳得一丝不苟,后面挽了一个发髻。穿着灰色的对襟布衫,老式布鞋,腰略略有些弯,精神状态很不错。 老太太的脸上的褶子重叠错落,不过慈眉善目,给人很和蔼的感觉,“快坐快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奶奶好!”唐易顺手把东西放到沙发边上,“顺便买的,您别嫌弃。” 老太太一愣,看了看唐易,“小伙子,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家卢康的?” “就在今天早晨!”卢康却接过话头,“奶奶,唐老弟可神了,一看我手上这枚戒指,就知道是您给我的,还猜到是您小时候就有了!” 老太太点点头,“坐下说吧!” 唐易依言坐下,大康刚要坐,老太太却对他说道,“你去厨房等着水开了,泡上茶再过来。” 大康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去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太太在大康走了之后,问向唐易。 唐易一看老太太支开大康,就明白了,“奶奶,我叫唐易,是做古玩生意的,今早上吃早餐,一个桌上认识了卢康。他手上的戒指,是清代的,所以我就多问了两句。一看卢康为人爽快,又提到了您,所以登门拜访一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卢康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差点儿就······所以现在。” 唐易点了点头,“但是我觉得他活得很快乐,这也算是塞翁失马。” 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唐易,眼神中似有惊奇,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做古玩生意,想必是想收购这个戒指吧?” 唐易笑了笑,“如果您想出手,我肯定愿意收,这是一件小精品,又是可以佩戴的首饰,市场上很受欢迎。不过,如果卢康喜欢,还是让他带着吧,多少钱也买不来喜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有点儿惊讶,“你不收这个戒指,就是单纯登门来看看我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婆?” “既然我和卢康认识了,您是他的奶奶,怎么能算素不相识呢?”唐易也没太拐弯儿,“不过既然来了,我倒是想问问这戒指的来历,这东西虽小,但在民国年间,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嗯。”老太太点点头,“你们做古玩生意的,倒是喜欢刨根问底儿。” 这时候,大康端着两杯茶过来了,先放到奶奶面前一杯,又放到唐易面前一杯,“你们聊什么呢!” “说说你手上戒指的来历。”老太太示意大康坐下,又对唐易说道,“那是七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当时还只有六七岁,就住在现在历家楼东片区,现在拆迁的那一片。” “当时战乱,我家隔壁的一家人把房子卖了,跑到南方去了。过了半个多月,我在胡同里玩儿,才发现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男的,约莫三十来岁。” 老太太当年只是个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问道,“叔叔,你是新的邻居吗?” 那男子笑了:“是啊,小妹妹,我都搬进来半个多月了。你叫什么名字?” “半个月?那我怎么今天才看到你?你姓什么?”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会反问啊?好吧,我姓陆,大陆的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正文 第885章 来找媳妇 “我告诉了他我的小名儿,他似乎很喜欢我,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才走的。” “他基本上每天都出去,好像只有傍晚回来。那时候是夏天,早晨傍晚我都在胡同里玩儿,常常能碰上他,他也常会和我说上几句话,有时候还会给我糖果。” “约莫过了一个月。有一天傍晚,他给我带了一串糖葫芦,说:叔叔就要走了,你会想念叔叔吗?我说:你刚买了房子就走?他笑了,说:房子买了,可以再卖。暂时卖不了,可以空着。但是现在有事儿,不能耽搁了。” “第二天,他又出去了。但是白天有一队倭国鬼子来了,还有几个二鬼子,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当时山州已经被倭国鬼子占领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房子临街,倭国鬼子是想用他的房子筹建一个什么共荣亲民会。” “他回来的时候,鬼子已经强行破锁,把房子占了。一个二鬼子对他说,房子已经被皇军买了,让他尽快交出房契,皇军不会亏待他,不仅要给他钱,还会颁发什么特殊贡献证书。” “后来给没给他钱我不知道,总之他是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一边,叹了口气:叔叔要是有你么个女儿就好了!然后就给了我这个戒指。我一开始不敢要,他说:拿着吧,本来叔叔可以送你件你更好的东西,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我最后拿着了,问他:叔叔你告诉我你的全名,等我长大了一定会送给你更好的东西。” 听到这里,唐易终于忍不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记得,他说他叫陆火圣。说完很快就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老太太说完,喝了一口茶,便没有再说话。她的眼神,这才慢慢消退了回忆的意味,渐渐正常起来。 唐易的脑子里却是一个激灵! 一开始说姓陆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点儿情况,结果,居然是陆火圣! 他也来过山州,还买过房子? 这个名字比较特别,年龄也对得上,应该不会是重名。 而且,偏偏他的房子就在历家楼,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露面,难道是在偷偷挖地窖?这批玉器、官窑瓷器,还有狄梁公碑的残条,都是他放的? 只是,他既然是新买的房子,说明东西是从外地带来的,他带这么多珍品重器到山州干嘛? 至于他是不是要带走,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被鬼子占了,当时是肯定带不走了。幸亏他藏在了地窖里,可能这个地窖比较深,比较隐秘,甚至是封死的,鬼子一直没发现。 “老奶奶,您家院子附近那一片,什么时候从平房改成了楼房?” “那就晚了,五十年代末吧。”老太太应道。 如果是这样,那陆火圣如果想回来拿走东西,倭国无条件投降之后,完全有时间,即便房子易主,也可以再买回来!但听老太太的意思,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老奶奶,倭国鬼子滚蛋之后,这房子都干什么用了?”唐易继续问道。 “就成公用了,国军用过,解放军用过,还当过居委会。五十年代末那一片改造过一次,建起了不少三层的红砖楼,八十年代末拆迁改造,才成了统一的小区。” 唐易想了想,红砖楼的地基可能不深,“后来改造建设小区的时候,施工没出过什么事儿?” “没有啊。噢,对了,他家那个院子,没建楼房,因为临街,成了小区的街心小花园!” 怪不得!唐易暗道,那这样就对了!这批东西,很可能就是陆火圣藏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藏这么一批东西,又为什么不来取走,实在是有点儿费猜。 “老奶奶,这个陆先生还说过别的什么吗?”唐易想了想,又问道。 “我当时太小了,只能记得这么多了。”老太太摇了摇头。 是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能记得六七岁时的这么多事儿,已经很难得了。 唐易点点头,不再追问。大康似乎没太听明白,“唐老弟,你这么年轻,有这工夫还不如去谈恋爱呢,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唐,我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后来我出嫁的时候,听我娘说过一句,说隔壁那个人,就是陆先生,买下这个房子,本来来找失散的媳妇的,看样子是想找到了就在这里定居。” 失散的媳妇? 唐易沉吟了一下,“他不是不太和人说话么?而且这种事儿别人怎么会知道?” “好像是他打听过,要找一个年轻的女的,还说姓huan。我娘也是猜的,你想想,这个年纪的男的,打听一个年轻的女的,又不是和他同姓,多半就是媳妇或者没过门的这种关系了。来了还买了房子,就更像是确定媳妇在山州了。” 姓huan? “您说的,是不是左边一个旬,右边一个右耳那个郇?”唐易立即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齐桓公的桓。我只是听我娘和我姨说了几句,因为我要出嫁,才扯出媳妇的事儿。”老太太应道。她这个年纪,能知道郇这个字,还知道齐桓公,这是很不容易的,当时的女子,还是文盲居多。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康智商有问题,但是还能说出不少成语了。因为这个奶奶是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儿。 但唐易此时没时间多想这个。因为,一听陆火圣是来找姓郇的女子,他的心里立即勾连起了一些线索! 陆火圣的确是来找媳妇的!不过,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帮唐掌门!当然,唐掌门和姓郇的女子未必成过亲,但肯定是唐掌门的女人! 唐掌门不知道因为什么,自己没来,想想也是,如果能来,也不太可能失散!而且,陆火圣这一次来,虽然没找到人,但是恐怕也知道了一些线索,比如郇姓女子曾在神仙巷买过房子!虽然陆火圣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而唐掌门四十多年前,也就是他临终之前,自己又到过山州,还打听过神仙巷!这个老谭说过,亲身经历,不会有误。 看来,唐掌门虽然一直在打探消息,却很可能一直没有和郇姓女子见上一面! 梳理清楚了这个关系,唐易的思考重点,又落到那一批东西上,这说明,陆火圣来山州,显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正文 第886章 新招伙计 或者说,陆火圣的目的是复合性的! 这一批东西,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或者说不全是他自己的。不然他不会藏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他最熟的地方,应该是瓷都和燕京。就算燕京当时已经不合适放东西,他也应该放到瓷都才对。 既然到山州是来找人,那么这些东西,应该是唐掌门的东西。最起码,那些玉器和狄梁公碑,应该是唐掌门的东西!陆火圣精于瓷器,那些清代官窑可能是他的,但也可能是唐掌门的。 还有很大一个可能,就是如果找到了郇姓女子,那么这东西本来是交由她保管的。 如果找不到,按照唐掌门的意思,有可能让陆火圣暂时把东西隐藏在山州。 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可能来了就挖出了一个很深很隐秘的地窖,把东西先藏起来。如果那批清代官窑是他自己的,因为受了唐掌门的嘱托,干脆一起藏了也能理解。 当然了,也正因为这样,这批东西才得以保存,不然就算倭国鬼子发现不了,后来改建房屋也就被发现了。 唐易又想了想,虽然是隐藏,但是后来还是应该想取走的,只不过倭国鬼子滚蛋之后,这房子太巧了,一直被公用,加上东西太多,实在是很难有机会。 直到八十年代末才因为改建小区,地窖上方才成了一个街心小花园。但是此时,陆火圣已经去世了。 不过,这批东西价值巨大,就算是取不走,也应该给后人交代线索才对。 唐掌门如果没找到郇姓女子,那么陆火圣至少应该告诉陆知行。 陆知行知道唐易是山州人,却从来没提起此事。当然,这种很隐秘的事儿,而且陆知行目前还不知道唐易和唐掌门的关系,不提也正常。 但是,陆知行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动心思。这其中的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可能是真的就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了嫌麻烦,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嫌麻烦,这么一批价值连城的宝贝嫌麻烦?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搞笑,但是对于陆知行来说,却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人不缺钱,而且很怪。再说了,他要是想弄钱,自己的一双手就是“印钞机”。 这件事儿想到这里,就不能继续推了,得找个机会当面问问陆知行才行! 如此偶然的一个机会,居然让唐易知道了这些,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乾隆“摛藻为春”玉玺和狄梁公碑,他拿了之后,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实。 而且,如果真如自己所推,那些瓷器毁了没办法,但四件清宫玉器珍品,应该自己拿回才对! 不过这件事儿很棘手。现在是刑警队作为证物保存,自己显然不可能拿出证明取走,而廖沫儿倒是很有可能的。这四件玉器除非从廖家手里拿回。 这难度很大,不管是买,还是想别的非正常办法。 或者等廖家卖给谭千尺,从他手里拿回来。但是廖家的出价肯定不低,谭千尺又很喜欢玉器,想从谭千尺手里二次交易,不仅可能性不大,而且代价太高了。 唐易有点儿出神,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伙子,难道你知道这个陆火圣陆先生?” “哦,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儿传奇色彩。”唐易回过神儿来,“老奶奶,我这就告辞吧!” “我和你一起走,我得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了!”大康也站起身来。 唐易看了看大康,心头突然一动,“大康,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他学历低,人又笨,好在有膀子力气,我觉得能找个保安什么的工作是最好了。”老太太插话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到古玩店当个伙计?主要就是来了东西搬一搬,归置一下,再就是看看店,人多的时候别让小偷小摸钻了空子。”唐易说道。 老太太却摆了摆手,“古玩店的东西都金贵,他笨手笨脚的,伤了东西怎么办?” 大康却好似很感兴趣,“我小心点儿就是了!” “大康办事儿认真负责,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唐易笑了笑,“你想找多少薪水的工作?” “能有两千多就很好了,我以前在超市库房干过,才给我两千,那个主管还整天骂我,最后还把我辞退了。”大康抓了抓头发。 “这样,你到我古玩店里干。有三个月的见习期,见习期每个月给你开三千固定工资,如果你见习期表现好,那么正式签劳动合同,你就进入公司,到时候就是工资加提成,然后还有社保这一套。”唐易虽然是对大康说,却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似有犹豫,大康却连连点头,“好啊!” “我是觉得,不管干什么工作,有进步空间最重要。别看你现在不懂古玩,但是只要你肯努力,多多少少也能学一些古玩和历史知识,而且在店里还能学习如何与人打交道,学习一些做生意的基本套路。以后你就是不在古玩店干了,自己开个小店,做个小生意,也算是有基础了。”唐易又耐心解释了一下。 最后,老太太算是同意了。她谨慎也是必然的,毕竟不知道唐易的底细,但通过这一阵观察和唐易的解释,还是基本放了心,决定让大康先去干着,每天问问情况也就能清楚了。 唐易直接带着大康回到了阁宝多。 现在,唐中峰和毛逐的主要精力是在公司,老谭主要在店里。因为公司招聘了员工,所以毛逐在不忙的时候也兼顾店里。 唐易经常在外面跑,所以店里还是缺人手的。所以唐易才想到让大康到店里干。 虽然大康的智商有问题,但也只是比一般人笨一些,基本道理还是明白的,正常的写字算数也没问题。 而唐易看上大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质朴纯正,没有歪歪心思。古玩行是什么地方?大把的钞票来来往往,冷不伶仃一件东西就是暴利,人品要是靠不住,在这里面会变成什么人可不好说。 回到店里的时候,恰好老谭和毛逐都在,俩人正对账呢。 正文 第887章 领不走了 “都在呢?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新伙计!”唐易笑道。 毛逐抬起头来,“哎呦,唐总你亲自招聘员工了?欢迎欢迎,店里还真是缺人手,但找个眼力好又懂事儿的,也还真是不容易!” “呵呵,来的也真是时候,正好把账对完了。”老谭放下手里的活计,看了看大康,“小伙子,怎么称呼?” 不料,大康却面露尴尬,他又看了看唐易,“你们想找眼力好又懂事儿的。但是我不懂古玩啊!也不懂店里的事儿。” 毛逐一愣,走上前来,看了看唐易,又看了看大康,而后掏出一支烟来递给大康,“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大康连忙摆手说不会。 唐易接过话头,“他叫卢康,正在找工作,住在历家楼小区。以前没接触过古玩,不过小伙子很踏实。前期先让他看店,整理东西,你们俩有空的时候带带他。” 大康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不懂古玩?”毛逐的眼神落到了大康手上的戒指上,“不会吧?” “这戒指是他奶奶给他的,祖传的,他不懂。学东西,都是从不会到会。大康,这位是毛逐毛总,那位你就叫谭叔吧!”唐易笑道。 老谭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老谭,你简单给大康交代一下,我和毛逐出去说点儿事儿。”唐易对老谭喊了一声,把一脸疑惑的毛逐叫了出去。 唐易把大体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大康的脑子不是很灵光。 毛逐很聪明,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对唐易的家史,从来不多问,但唐易说这件事儿,肯定会带出一些。毛逐回答的时候自然回避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吧。你别说,咱们这店有点儿特殊,找个溜儿精的行里人来还未必合适。” 唐易明白,毛逐说的特殊是因为自己要对抗东京史料馆和筹建五古封灯研究会的事儿,有些事儿自然不能被外人知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毛逐道,“我带他去公司看一眼,虽然他平时不用过去,但也得也有个数儿,最起码有人问什么的别不知道。” 毛逐带大康去了隔壁公司,老谭出来到了门口,“你去历家楼了?” “嗯,那批东西,有可能是唐掌门留下的!”唐易压低了声音。 “噢?”老谭本来正要点烟,一下子停住了,又看了看,四下无人,“简单说说?” 唐易又说了一遍,也点了一支烟。 老谭沉吟,“你不是想把那几件玉器也拿回来吧?” 要不说这人老成精,毛逐应该就没想到这一点。唐易笑了笑,“想是想,可问题是无从下口。廖家想把东西卖给你侄子。” 一听侄子,老谭稍稍愣了一下,“谭千尺?” “这个人和谭家其他人有点儿不一样,总给我阳春白雪的感觉。”唐易道。 老谭摇摇头,“你也知道,我和燕京谭家没什么接触了,我不了解他。不过这事儿既然你都觉得无从下口,我劝你还是算了。” 唐易点了点头,嘴里却说的是,“我再琢磨下。” 正说着,唐中峰从公司出来了,见了唐易,“我正要找你呢!” “你们爷俩聊吧。”老谭笑着转身回到了店里。 唐中峰和唐易没在店门口说话,而是溜达着向古玩街外走去,“你今天早晨去历家楼了?” 唐易又把情况说了一遍。不大一会儿工夫,第三遍了。 “你说的情况,和我打听的情况,倒是能吻合起来。五德斋你张叔的表姨奶以前住在那里,也说了有这么处院子,是一个男的买了。还说来的时候好像带了很多东西,前半个月,没怎么见着人,后来都是一早走,晚上回。那院子被鬼子征用之后,他就走了。” 唐易接口道,“那件事儿就没问题了。等我下次去瓷都的时候,当面问问陆知行,这事儿没法电话里说。” 唐中峰点点头,似乎有点儿欲言又止。 “爸,你还在琢磨这东西要不要交出去?如果真是唐掌门留下的,那就是咱们唐家的东西。”唐易干脆先开了口。 唐中峰叹了口气,“你看着办吧,确实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两全。” 唐中峰手头还有事儿,聊完了就又回了公司。唐易心里有点儿乱,一个人继续向前走了走。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护城河边。山州的护城河连通明水湖和一些泉眼,很是清澈,河边垂柳依依,风景还是不错的。唐易在河边站定,眼里看着美景,心里想的却仍然是那四件玉器的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老A已经到了山州,正和廖沫儿一道前往刑警队。 但是,当他们到了刑警队的时候,尉伟却告诉他们,四件玉器领不走了! “为什么?”廖沫儿拿着一叠老A带来的材料,一时没控制住心理落差带来的怒气,声色俱厉。 “因为有关部门对四件玉器的来历有了新的证据。”尉伟倒是没受影响,不卑不亢地用工作语言回答着。 “新的证据?那也得看是你们的证据对,还是我的证据对啊!”廖沫儿对这个理由显然相当不满。 “所以啊,这不是在核查么!而且,如果有关部门的证据能落实,恐怕你们还得解释一下这四件玉器是怎么来的。” 老A心里一凉。 廖沫儿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这件事儿横生了很多枝节,让她十分烦躁。 到了现在这一步,是不是从小朱手里买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民国时期的证据。只要警方推不翻自己民国时期的证据,那这四件玉器就是自己的,就不是从小朱手里买的。 她料想,尉伟说的有关部门的证据,恐怕也是民国时期的证据。这清宫藏玉,非同小可,虽说有大量珍品外流无踪,但动用官方的力量,找到线索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民国时期的证据,不可能和现代的证据一样明晰。 年代久远,又很容易没有人证,如果都不能推翻对方的证据是假的,那就会出现扯皮的情况。 正文 第888章 臭狗腿子 廖沫儿最担心的,就是这扯皮的情况。说扯皮有点儿难听,可一旦出现各执一词的情况,那廖家必然是吃亏的一方。其他因素暂且不提,就连这东西,现在都在人家手里。 廖沫儿在思索的时候,老A也是一言不发。 尉伟看着老A,“想不到你还是她义兄,你的身手不错啊。” 老A依旧一言不发。廖沫儿却开了口,“那好吧,不过尉大队,你说的有关部门是什么部门?什么时候才能核查完毕呢?” 她是个聪明人,既然尉伟说领不走,那就肯定领不走。纠缠是没用的。 “具体部门我们警方不能透露。至于核查时间,我想透露也不知道啊。不过,这四件玉器,毕竟还有可能是你们的东西,所以我会把你们今天来的情况及时反馈给有关部门。你们带来的证据,方便留一份复印件么?” “当然不方便,留着到时候对证吧。”廖沫儿拒绝道。 尉伟口口声声说“有关部门”,那现在这件事儿,就有点儿民事纠纷的意思了,虽然另一方是官方。 而刑警队,因为前期介入过,所以还在“主持”,却不是管辖了。所以,廖沫儿才敢拒绝得这么干脆。 果然,尉伟没有进一步的说法,而是抬腕看了看手表,“那好吧,有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先这样,我还有事儿,就不送了。” 离开刑警队,坐上了车,老A破口大骂,“这特么算什么?要是他们真有证据,还用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 廖沫儿应道,“即便是早期民国年间的证据,他们也比我们有利。我们需要证明是自己的,而他们,只要证明不是我们的,那就足够了。” 老A此时略略显现出了慌乱,“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的证据是假的,却很难推翻。同样,不管他们拿出的证据是不是真的,我们恐怕也推翻不了。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这不就是扯皮么?”老A气急败坏,“这肯定是我们吃亏了!要是对方是普通人,我们还能打官司,但现在是‘有关部门’!打官司也赢不了。” “这个‘有关部门’,恐怕就是征集办了。”廖沫儿其实也很烦躁,但是却表现得比老A镇定。 “我给沙爹说一声。”老A掏出了电话,廖沫儿没有反对。 打了电话,廖怀沙让他们先静观其变。 “去护城河边走走吧。”廖沫儿见老A挂了电话,突然轻声说道。 老A开着廖沫儿租来的车,突然想起,自己那辆白色现代还在修理厂呢,这会儿也该修好了,“我开车停下,然后打车去修理厂。开回来之后,你这辆车也别租了,不方便。反正现在这事儿也是明着来了。” 廖沫儿点点头,她没心思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再说老A说的也没错。 以廖沫儿的身手,老A没什么好担心的,停下车就走了。廖沫儿下了车,走到了护城河边,沿着河岸慢慢走了起来。她知道,廖怀沙所谓的静观其变,其实就是没什么好主意。 一边想,一边走,结果,她看到了唐易。 河边的一个小凉亭里,唐易正对着河水,独自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这么巧?”廖沫儿直接走上前去,“唐总也有如此清闲的时候?” 唐易一看,居然是廖沫儿,心想真是巧了,自己在琢磨四件玉器的事儿呢,正主儿就来了。 “你本来打算卖给我的四件玉器领走了?”唐易干脆直接提起了这事儿。 “刑警队挺负责啊,还找你核实了?我说的是打算卖,玉器都没让你见,根本没必要核实。” “我得谢谢你。”唐易看了看廖沫儿,“不然我也见不到这四件玉器。清宫藏玉,件件精品,你要是真想卖给我,我肯定会买。不过,我可能没有谭千尺那么大方。” 廖沫儿心里一惊,这还没交易、只有初步意向的事儿,他居然知道了? “老谭告诉你的?” “老谭不是燕京谭家的人。”唐易这话也没说错,老谭早些年就已经脱离了谭家。 “那就是谭千尺亲自告诉你的?” “我的确认识谭千尺,不过有日子没联系了。” 廖沫儿瞅了瞅唐易,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她当然想不到,其实唐易是从贺志祥口中得知的。 唐易见廖沫儿心存疑惑,接着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比如,那四件玉器根本不是你从燕京带来的,其实是从一个地窖里出来的。” “那半块石碑不一样是从地窖出来的?”廖沫儿一看唐易都知道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四件玉器你都见了,能不能告诉我那半块石碑到底是什么?” “不能。”唐易淡然说道。 “臭狗腿子!”廖沫儿看着唐易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唐易登时有些愕然。这没头没脸的,怎么就成狗腿子了?谁的狗腿子? “征集办想吞掉那四件玉器,你也有份儿参与吧?那半块石碑,你交到征集办了吧?” “说话讲点儿证据!也积点儿口德!”唐易应道,“征集办是征集办,我是我。”心下却暗想,难道是匡海生去刑警队见了四件玉器之后,动了脑筋想留下? “你真不知道?”廖沫儿凑上前,又端详了一下唐易。 “我有必要骗你么?”唐易后退了一步。 “现在东西我也拿不走了,刑警队说,有关部门正在核实证据。” 听了这话,唐易一下子明白了,征集办要找的证据,不是工地流出的证据,而是民国时期的证据。 不熟悉文物法律法规的可能不理解,就算是找到民国时期的证据,就算证明了当时属于国有,但民国是民国,现在是现在,也不代表现在也属于国有啊! 唐易和廖沫儿却都很清楚,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证明民国时期不属于廖家就可以了。因为有一条很明确的法律规定。文物的所有权的归属出现争议,事实上如果无法确定,那就推定为国有。 正文 第889章 敲山震虎 举个例子,如果证据是买卖契约,双方都拿出一份民国年间的买卖契约,但是买方不同。廖家拿出的契约,买方自然是廖家的人,而对方拿出的契约,买方不管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只要不是廖家的人,那就是出现了争议。 民国年间的契约,经手人都不在世了,而且这四件玉器又一直没在市面上出现过,无人可以证明。两份契约同时出现,那就是出现了争议。 契约上只有文字上的玉器名目,没有图片没有视频,如果双方都拿不出民国以后到近期的其他证明,那就是事实上无法确定,结果就是应该收归国有。 当然了,近期的其他证明,是谁都拿不出的,即便伪造了,也很容易被拆穿。 唐易知道这四件玉器的来路,当然明白,双方的拿出的所谓民国年间的证据,都不是真的。但是唐易同样无法证明人家的证据不真。还是那句话,因为这只是民国时期的一次民间交易。 事情到了这一步,匡海生肯定是想过的,这四件玉器要真是廖家的,那就不可能只有民国年间的证据!如果廖家能拿出其他证据,那就真是人家的,让他们拿走好了。 廖家的报雪堂是干什么的,征集办比谁都清楚。现在虽然不知道东西的真正来路,但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征集办如果这样收走,算是并没有进一步追查,廖家也只是损失东西而已。 唐易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虽然他不愿意东西被廖家拿走,也明白这玉器本来就是廖家非法获得的,但是仍然觉得匡海生的手段耍得有点儿过头了。 这四件玉器虽然是珍品,但征集办十分特殊,这样的东西其实不缺,甚至都有可能收了之后不放到古物基地,而是再送到哪一个博物馆。 匡海生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这四件玉器。 本来,推出这四件玉器是唐掌门留下的,唐易还想动一动,最起码,还有从谭千尺手里高价收回的可能。但是现在,恐怕真是无能为力了。 如果真被征集办拿走,不管是放到古物基地,还是送到博物馆,成为国有,想再成为私人藏品,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在想什么呢?”廖沫儿见唐易皱着眉头,心里也转悠了几下。看唐易的样子,好像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莫不成他也在担心自己手上的石碑?虽然石碑的事儿目前还没有泄露出去。 一问之下,唐易回过神来,“我在想,东西本来也不是你的,你拿不走不也很正常么!” “你!”廖沫儿没想到唐易会说这个,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听着却格外刺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易本就有些心烦意乱,见廖沫儿的样子,“是你自己凑上来跟我说话的好吧?我本来在看护城河呢!”说罢,径直从凉亭走到了河岸上。 廖沫儿看着唐易的背影,心下更加气恼,突然一咬牙,身形疾动,猛然间到了唐易身后,接着就是一个肘推! 扑通!哗啦啦! 唐易猝不及防,掉进了护城河中。 护城河的水并不深,也就是一米半左右,现在已是初夏,水也并不很凉。但是唐易猛然间落水,是趴着摔下去的,十分狼狈。全身接着湿透了,还不小心喝了一口水。 好在唐易水性不错,摆划了几下便从水中站起,抹了一把脸,“神经病啊!真特么是个疯婆娘!” 这没来由的,真是郁闷透了! “哈哈哈哈!”廖沫儿看着唐易狼狈的样子,猛然间大笑起来,“你不是看护城河吗?看个够吧!” 说完,一转身,脚步轻盈而又迅捷,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然而去。 等唐易爬上岸来,廖沫儿早没影了。 好在唐易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妈也不在家,他心想,不然老妈又得问东问西的。 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唐易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婆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抽了一支烟,稳定了一会儿心神,唐易才又开始琢磨这件事情。 廖沫儿说四件玉器是从燕京带到山州的说辞,本来就有漏洞,匡海生就算是不知道四件玉器是从地窖出来的,还是会怀疑来路不正的。 但是来路不正的东西多了,他为什么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心思强收? 想来想去,唐易觉得除了东西的确很珍贵之外,应该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敲山震虎。 通过敲打廖家,震一震自己,让自己不要犯傻,不要走非法的路子,不要为了古玩和廖家沆瀣一气。 本来自己和匡海生关系是不错的,结果近来接连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两人的裂隙似乎越来越大了。 唐易想了一会儿,突然掏出了手机,给匡海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周围很安静,匡海生很可能是在办公室。 “匡主任,那四件玉器你们准备收走?”这个时候,唐易也不去绕些没用的弯子,“证据不足,你还这么干,我看我们之间似乎有点儿误会。”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在历家楼工地发现地窖那天早上,我看到一个民工从你的车上下来。”匡海生也很直接。 唐易心里大惊,听这话,他是知道自己也拿走了东西?不过,还是先试探了一句,“匡主任,我只是找他了解点儿情况。” “你难道听说工地出了好东西,就没动过心思?不论什么情况下,发现了无主隐藏文物,应该收归国有,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唐易心里明白了,这个问法,说明匡海生不知道自己拿走了玉玺和狄梁公碑,恐怕连廖沫儿的四件玉器是从工地上取走的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是想到工地上“打秋风”的,可惜晚了一步。 “你有时间么,我和你当面聊聊。”唐易很快说道。 匡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行,那就中午吧。” 中午,两人约在了上次唐易和贺志祥吃的那家私房菜馆。 落座后,唐易开口道:“话如果说开了,我做东。说不开,咱俩AA,没意见吧?” 正文 第890章 关于权力 一顿饭能有几个钱?如果要AA,那是要划清界限了。 匡海生突然笑了,而后,用低缓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担心你走了歪路。” 这句话说得唐易有点儿心暖。老实讲,唐易和匡海生交流得一直很舒服,而且观点上常有志同道合的感觉,唐易并不排斥他。只是因为匡海生为了工作,接二连三地耍了些心思,这才有了裂隙。 不过,就算打算把话说开,唐易也不会将地窖藏宝的所有实情和盘托出。 他的确是要说地窖的事儿,但只是说了过往,没有涉及里面的东西。换句话说,事儿还是那么些事儿,但是里面的东西,就只剩下匡海生见到的清代官窑瓷器。 听唐易说完,匡海生沉思了一会儿。他也调查了一些东西,也知道那房子被一个神秘男子买下过,后来被鬼子占了,再后来就是公用、改造。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神秘男子居然是陆火圣! 唐易的话,他是信的。陆火圣作为五古封灯的火门长老,制瓷界的传奇人物,藏有这么多清代官窑瓷器,就很容易解释得通了。 而且既然是寻找唐掌门的旧好,又在那么一个历史背景下,顺势藏起东西,也比较合理。唐易关于为什么不再回来取回的分析,也令他信服。 “你找那个民工,就是为了调查东西来源?”匡海生轻轻抿了一口茶。 “民工能知道什么?我当时只是了解地窖的情况,后来才自己查出来的。”唐易应道。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匡海生似有苦笑的意味。 “这不是错怪不错怪的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你考虑问题,从来都没有自己的立场,而是站在官方的立场,不管你以前在文物局,还是现在在征集办。说穿了,我只是一个古玩商,咱俩关系再好,合作再顺利,你从官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也总有对立的时候。”唐易笑了笑。 匡海生怔住了。 “我们之间出现的问题,都是因为这个,错怪,只是一个表象。”唐易继续说道。 “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上,你能保证公私分明?”许久,匡海生问出了这句话。 公私分明的确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最多见的就是假公济私,但,因公废私的例子也不难见到。 我们常常听到一些赞歌,为了工作,连续加班多少天,家里的事儿顾不上,老爹病了都没去看一眼,三年才回家一次,跪在老娘的坟头痛哭流涕,等等。 这种事儿其实本来不该赞扬的,老爹病了,老娘死了,都不能分身,什么工作这么没有人性?什么人会为了工作干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儿来? “起码,我不会因公废私。”唐易看了看匡海生,“匡主任,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为了工作冷落了老婆,隐瞒着朋友,心思也很专注。” 匡海生脸色一变。唐易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立时就明白了。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当时的华夏之主大舜,也把这个当成典型事迹推广天下,“向大禹学习”一时风靡。 大舜的一个手下彭祖却不以为然。这个彭祖,就是“寿高彭祖”的彭祖,这个人后来被神化了,西汉《列仙传》直接把他列入了仙界。 彭祖对大舜说,治水虽然是件大事儿,但也是个长期工作,没必要分秒必争,他怎么可能忙得连回家待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大舜却道:因为他是无私的人,他是个伟大的人。 彭祖应道,嗯,他是“伪大”,伪装得很大。爱护自己的亲人,天经地义!要么他是个傻逼,但他显然不是;要么就是他思虑深远、别有用心! 对此,大舜却毫不认同。 数年之后,大禹背着治水的功劳簿,夹着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口碑,成功逼舜退位,成为新的华夏之主。而且,禅让制就此废除,接替大禹之位的不再是外人,而是他的儿子启。 匡海生知道,唐易这是在说他有野心,处心积虑不停往上爬。 因公废私看起来是一种很高大上的工作态度,但匡海生头脑灵活,心机深沉,工作这么投入,必然不仅仅是因为“热爱”。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难道不想在古玩界问鼎?”匡海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来了个反问。 唐易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别无选择,也不是为了自己。” “说得好!”匡海生给唐易斟满了茶水,“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我觉得这是个好事儿。既然你自己的野心不是为了私利,那么也就能理解我!没有更大的权力,很多事儿我干不了!” 这句话的意味,唐易如何听不出来? 权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为权者不计其数,目标大抵相似,目的却有不同。有人争权,是为了满足己之私利,比如明代很出名的严嵩。 但也有一些人,却不是为了自己,或者说,不单纯是为了自己能享受到权所带来的利。而是为了一个足够高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一展拳脚,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继续借个明代的例子,比如戚继光。 戚继光,曾官至一品。此人贴靠后台、贪污行贿是一把好手,这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但是,他保住自己的权是为了什么? 不是私利,而是抱负!驱除倭寇,抗击鞑虏,卫我华夏,威我华夏的抱负!所以,他才称得上是民族英雄,至于争权的手段,反倒没人太过在意了。 匡海生,也是这种人。唐易所要争取的,虽然不是官权,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权力?但他们,都不是单纯为了自己。 话一说开,就好像鼻塞通了,有种突发而至的舒爽。 这倒不是两人的感情近了一步,而是打通了思想通道。其中的意义,两人都没有明说,却是心照不宣。这是两人长远合作的基础。等到匡海生接替蒋英年的位置,唐易问鼎古玩界,这种合作将会更加深入。 “看来,这顿饭得我请了。”唐易微微一笑。 “不忙决定,我的话还没说完。”匡海生却摆了摆手。 正文 第891章 和氏之璧 唐易看了看匡海生,“你说。” “你理解了我的目的,是因为你也是这种人。但这只是一个基础。高楼都有基础,但有基础却未必能起高楼。”匡海生点了一支烟,“因为你未必能接受我的手段,比如我曾经在抓捕锦毛鼠的时候对你隐瞒;又比如,这次我耍了点儿手段,要拿走廖家的四件玉器。” 唐易也点了一支烟,“前面这件事儿我现在能接受了,毕竟你还尽全力做了保护措施。后面这件事儿,我本来已经想过了,但现在突然又感觉到不对。东西是好东西,顺带还能敲打我一下,这两个原因是我之前想的,但是现在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你还挺能想。不过,你是白想了。不是有别的原因,而是只有一个原因。” “噢?” “你真的想知道?” “我要不想知道,能自己闷头想这么多么?”唐易甩了一句。 匡海生却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口菜,“本来这种事儿,是不能给你说的。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你,就当我假公济私一把吧。” 唐易心里当然很好奇,自己居然猜错了!不过这次却没有插话,既然匡海生起了话头,那就会继续说下去。 匡海生看了唐易一眼,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大任务。清代乾隆朝的宫廷藏玉,只要能收,见到一件收一件。廖家经手的东西,如果拿不出近期的所有权证据,那是怎么来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怎么能不收呢?不继续追究就不错了。” 唐易心里着实很意外,居然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不管征集办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自己想拿回这四件玉器,是彻底没门儿了!本来这件事他就不能说出真相,现在更是只能暗自郁闷。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匡海生见唐易皱眉思索,居然又问了一句。 “这个也能说?”唐易回过神儿来,笑着点上了一支烟。 “我只是问问你想不想知道,并没有说要告诉你!”匡海生说完,突然神秘一笑,接着将声音压得很低,“和氏之璧,你觉得这东西有可能找到么?” 唐易猛然睁大了眼睛,难道征集办有和氏璧的线索? 而且,乾隆宫廷藏玉,跟这线索有关系? 和氏璧,是华夏历史上的传奇之物,街头巷尾,妇孺皆知,千百年来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楚人得玉璞被刖双足,蔺相如完璧归赵,秦始皇得之刻传国玉玺,历代帝王你争我夺,最后下落不明赝品百出。 关于和氏璧,故事很多,但关于其本身的描述却很少。基本信息只有:一块璞玉,雕成玉玺,上面刻了李斯写的八个大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不知道是什么玉,也不知道玉玺的形制大小。 所以,甚至有人认为,和氏璧只是一个传说,别想找到实物。 但是,和氏璧的冲击力和诱惑力,却又是如此巨大!它不仅仅是一块美玉!它是唯一被公认的传国之玺,又是从未被破解的千古之谜!就连价值连城这个成语的来历,都是源自和氏璧。 和氏璧不是价值连城,再多的城,也能算出具体的价格。和氏璧,是无价之宝。 匡海生很有艺术性的将两个话头连了起来,严格来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征集办广收乾隆宫廷藏玉,是与和氏璧有关。 这说明征集办已经得到了线索,但又不是很明晰的线索,而验证和延伸这个线索,需要研究乾隆宫廷藏玉。想必故宫里的、各地馆藏的乾隆宫廷藏玉,都已经被研究过了。在民间撒网还在继续。 细细一想,这个线索,可能只和其中一件乾隆宫廷藏玉有关,看起来,征集办也不知道是哪一件。 “这听起来,有点儿大海捞针的感觉。”唐易笑了笑,表示已经大体理出了脉络。 匡海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这根针,值得这么捞!” “干脆说说到底是什么线索吧!”唐易把脑袋往前探了探。 匡海生大笑,“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掌握的,肯定也是很模糊,你猜就猜到了!再说了,我也不能说!” 唐易也跟着大笑,心下确实明白了。再梳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征集办得到了一条线索,和氏璧的下落,与一件乾隆宫廷藏玉有关,到底是哪一件,这件玉器上具体有什么线索,却又没有明确说法。 只能一件一件地查找研究。就像他们俩对答的,大海捞针,但又不能放弃打捞。但有一线希望,也得尽百分百的努力。 因为这是和氏璧。 “只要你能找到,这可是一块弹力十足的跳板,高升指日可待。”唐易端起茶杯朝匡海生举了举。因为是中午,所以他们吃饭没喝酒。 “行了。这片儿揭过去了。你又知道了这么刺激的消息,确实该你买单。”匡海生也端起了茶杯。 “刺激是刺激,毛用没有,我觉得是没戏。”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这东西最后反而是你找到的。崇祯秘藏,大西宝藏,你不觉得你的运气很逆天吗?”匡海生一边说,一边却摆弄起了手机。 “行,只要我找到了,肯定给你添上一笔。”唐易玩笑道。 没想到,匡海生却一本正经地应道,“说好了啊,到时候可别自己偷偷眯起来。” “哎,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如果举全征集办之力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碰上?”唐易连连摆手,“别说这个话题了,跟说梦话似的。” “你是个男人,一言九鼎。”匡海生说着,竟然举起手机,按了几下,接着,手机里传来了唐易的声音:行,只要我找到了,肯定给你添上一笔。 “我去,你堂堂一个副厅级干部,怎么能如此龌龊地偷偷录音?”唐易大叫。 “我只录了这一句,别人听不懂是什么,拿到你面前还能当证据。”匡海生晃了晃手机,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唐易哭笑不得。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匡海生有如此怪异而又搞笑的举动。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不过,就在两人嘻哈之间,之前的裂隙不知不觉被填平了。 正文 第892章 和璧隋珠 吃完了饭,两人的心情都变得畅快起来。 唐易彻底断了心思,心想这四件玉器,等征集办研究了之后如果没有发现线索,恐怕就会送到故宫博物院了,毕竟是宫廷藏玉,那里最合适。 这时,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廖沫儿。被推下水的确够郁闷,但是他突然又觉得廖沫儿挺可怜的,此女可算得上是美貌与智慧并重,但身在廖家,却不得不走这样一条路。 这条路上或许会一时堆金积玉,但是却不长久,而且时不时可能出岔子。比如眼下这四件玉器,花费人力物力心机手段得来,最后就这么没了。 这还不算未被追究的责任。这也不能全怪征集办的举措。出了事找外因,有些人喜欢这么干,但内因才是决定性的,如果这四件玉器是合法渠道来的,征集办想收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和匡海生分开之后,唐易又走到了护城河边。 现在他思考的重点,已经变成了和氏璧。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便不是古玩圈的人,听了和氏璧,或多或少都会有想法。 就连和氏璧的失落,都有多种版本,有在战乱中不慎丢失的,有帝王抱着人被焚玉不见了的,有被秘密藏起没能找回的。甚至明清时期,还有帝王在找寻,发现了蛛丝马迹的。 如果真的和乾隆宫廷藏玉有关,那么就说明乾隆皇帝也曾经找寻过,找没找到不说,起码是得到了一定的线索。 这倒是很容易关联。要真正算起来,乾隆虽然比他爷爷康熙少当了一年皇帝,有六十年,但要加上三年太上皇,他就成了华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对于华夏封建王朝的君主来说,在位时间长,一般意味着活得时间长,那些几岁登基的另当别论。活得时间长,说明身体好。伏案忙碌,心力交瘁的人是很难身体好的,哪怕吃得再好,御医再高明。 承袭了康熙和雍正打下的大好局面,乾隆一朝,是最富有的一朝,而乾隆似乎也相对最清闲,下下江南,收藏古玩,吟诗作赋,玩得挺嗨。 所以,他最有心力也最有能力去寻找和氏璧。和氏璧失落那么多年,他去找寻,已经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华夏正宗传国玉玺的意义了,他在有时间折腾闲情逸趣的情况下,肯定是有强烈的好奇心的。 其实唐易一直也很好奇。 他最好奇的一点就是,和氏璧到底是什么玉种。这个目前没有定论,但玉质很好那是肯定的。综合各种正史野史,颜色似乎是白中泛绿,同时有一定莹润的质感。 当然,这是内里的玉质玉色。而楚人卞和在楚地发现的,是一块璞玉,就是可能没完全显露玉质。 和田玉产自和田一带,蓝田玉产自蓝田一带,岫玉产自东北,独山玉产自中原省。楚地并没有很出名的玉矿,怎么会捡到一块璞玉? 而且,一开始这块璞玉被认为是石头,虽然是璞玉,表面可能有石皮之类的东西,但是楚王不认识,楚国玉匠不可能不认识吧?结果就是不认识,不然卞和也不会丢了双足。 这一点自然不只是唐易考虑到了,前人也都考虑到了。 在民国年间,有学者曾经提出,和氏璧有可能是产自楚地的拉长石。因为有的拉长石具有洁白和碧绿的闪光,而且不经打磨很难看到这种闪光,故而才出现一开始不被辨识的情况。 同时,楚地具备出产拉长石的基础岩脉,但是迄今没有发现具有宝石性质的拉长石。卞和无意中发现的那一块,就是罕见的极致,此后再没发现也有可能。 唐易见过质地很好的拉长石。只有带着晕彩的拉长石才会被当做宝石。 但是唐易并不认同和氏璧是拉长石的观点。倒不是因为拉长石市场认同度低,价格不高。而且他也不懂宝石学。他之所以不认同,是从“气质”上。 人有气质,玉石也有。拉长石不够稳重大气,绝对入不了帝王这种档次的法眼! 推断是正确,可能很复杂,但推断是错误,一条足矣!这一条理由有点儿虚,但却经得起推敲。 还有更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华夏历史上,除了和氏璧,还有一件宝物名扬千古,为帝王所争,那就是隋侯之珠。和璧隋珠,齐名天下。 这个隋侯之珠,也是在楚地发现的! 隋侯,周王朝的封侯,封地就在楚地。不过隋侯之珠的得来更是个传说。隋侯出游的时候因为救了一条巨蛇,得馈巨珠,这就是隋侯之珠。后来被拼抢,落到了秦始皇手中。 也就是说,和璧隋珠,都被秦始皇得了。只不过和氏璧后来又脱手了。 这一点,唐易亲身印证了,玄黄神灯上的月珠,就是隋侯之珠,肯定是被秦始皇得了,传闻秦皇死后中不知所踪,其实是他安排徐福用在了玄黄神灯上。 不过,隋侯之珠,不管是唐易还是征集办的高手,都辨识不出是什么材质,而且在玄黄神灯上光彩照人,取下来却比较暗淡。也肯定不是有人推断的那样,是萤石夜明珠。 照此推断,和氏璧的材质,也极有可能闻所未闻,是一种无法辨识的材质。 唐易在勾连这些的时候,倏然有了一个闪念:秦始皇得了和璧隋珠,将隋珠用在玄黄神灯上,那和璧呢?虽然雕成了玉玺,但是这件和璧玉玺,会不会和玄黄神灯也有什么关系? 楚地,位于华夏南北方交界之处,两件齐名天下的宝物,都出自这里,这又说明了什么? 唐易越想越深,顺着和璧玉玺和天理紫龙图的关系,最后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玄黄神灯的神奇,在于出现天理紫龙图的幻象。但这个幻象,是有实体支撑的,比如之所以是“紫”龙,是因为有一个能量来源——紫精团海,比如龙形的移动,是因为玄黄神灯能够运转。但为何出现“龙”?虽然有龙胎日珠,其实体形态却只是个“蚕蛹”。 “龙”会不会也有实体支撑? 最终落到这件和璧玉玺上,难不成玉玺上有龙?难不成和璧玉玺虽不是玄黄神灯的“零件”,却是最初的“启动器”? 正文 第893章 粗糙龙鳞 玄黄神灯。天理紫龙图。唐易自忖可算是当今世上了解最多的一个人了。 他的异想天开,实际上也是在不断地积累的基础上出现的。所以,里面还是能找到逻辑关系的。 和璧玉玺后来失落了,但是玄黄神灯却在失落之后仍旧复原启动过,这说明,和璧玉玺即便和玄黄神灯有关系,也只是最初启动之时有关系。再次复原启动,可能就用不着了。 但是,这“龙”的特征却是永久性地留下了。 没有了和璧玉玺,想是不影响观察天理紫龙图当中的帝王兴衰之气,但是会不会影响其中所蕴含的神妙玄机? 现在,文佳和唐无心还没有发现合适的“紫气之地”,所以想借助玄域圣环复原玄黄神灯,还卡在这一步。 如果真的能找到和氏璧,是不是也可以进一步验证一下? 全身心地投入到思考当中,是很容易忘了时间的。 等到唐易暂时停止思考,活动了一下脖子的时候,却发现天色竟然已经有些发暗了。 他竟然不知不觉思考了一个下午! 掏出手机,开了机。在和匡海生吃饭的时候,他暂时关了机,后面居然忘了打开。 开机之后,有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还有一条是廖沫儿发来的。 “记得喝包板蓝根,预防下感冒。” 唐易啼笑皆非,这算什么?把我推下水,回头又不太落忍?还是不愿树敌,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 而且,他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子邪气,所以,他连回复都没回复,更别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愫了。 翻查了一下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一连三条,居然都是文佳的! 唐易立即给文佳打了回去。 “卧槽,你居然关机!”文佳很快接了起来。 “有事儿?” “当然有事儿!这几天比较特殊,我和师叔连续三个晚上参研星象,今日又卡在午时推演了一下,发现南湖省的潭州有一处地方居然有紫气!” “真的?”唐易心想,正想这件事儿呢,居然这么快有结果了。 “我马上根据方位仔细核查了一下,那个地方,是一个叫安宁县的乡下,是一处村边的山峦地带!我又托人打听了一下,那地方的天然山洞还比较多。” “这么说,这事儿有门了?” “道理上是这样。但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我和师叔对星象研究都很一般,所以推演的未必对。” “靠······” “所以啊,得实地探访一下。” “要是不对怎么办?” “不对再找啊,不过星象推演的时机很重要,得碰日子。我和师叔再不济,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而且这事儿不能找别人推演。” “那什么时候去合适?” “不能耽搁太久。你也知道,现在不比古时候,有些地方说开法就开发了,潭州是南湖省的省会,安宁县靠潭州不远,开发旅游项目还是很有可能的。” “行,过两天就去吧。我问了,杭城那边木业中心想开张,至少还得准备半月二十天的,山州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儿了。” “别过两天、过三天的,定好了,我直接从燕京走,你从山州走。” “那就大后天,潭州碰头,随时联系。” “行,撂了。” 这个先去看看,不管行不行都是多跑的一趟腿儿。如果不行,那不消说,如果行,确定了地方之后,还得再来一趟。但是,这件事儿跑十趟也得跑。 而且,如果确定了地方行,下一次就没这么舒服了。玄黄神灯不能带上飞机、火车这些公共交通工具,恐怕得开车奔袭,又远又累,还得顾及车上的一大把宝贝零件。 挂了电话,唐易走回了古玩街,他现在脑子有点儿乱,路过一家小店时,随便进去点了一份炒米粉,一份煎蛋。 吃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因为他说找匡海生有事儿,也没说会进行多长时间,所以家里和林娉婷都没找他。 阁宝多已经关门了。唐易走到了门口,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卷帘门,进店之后,开了灯,又从里面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习惯性的坐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点了一支烟,唐易这才突然意识到:哎?自己进店里干什么?这时候应该回家啊! 许是思考得太久,有些恍惚了。 拍了拍脑袋,他又站起身来,看了看里间的门,突然又想起了匡海生说的乾隆宫廷玉器,也想起了自己手里还有一件乾隆玉玺。 迅速在烟灰缸灭了烟,唐易走进了里间,打开保险柜,把那件“摛藻为春”的乾隆玉玺拿了出来。 在玉器方面,乾隆工的造诣达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顶点。不论是顶级的玉器还是工匠,都出现了一大批。若论玉雕技术之高,一般首先会想到明代的陆子冈。但是,“子冈玉”只能代表一个人,“乾隆工”却代表了一个时代。 乾隆工的玉器,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精细,无论雕刻还是打磨。玉玺这种御用之物,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玉玺的质地,如同一团羊油,这就使得玉玺上那条栩栩如生的盘龙更为灵动。而整条龙,从龙首到龙尾,雕工都是一丝不苟,就连鳞片和槽线这种细微之处,也很难找出半点儿毛病来。 唐易一边慢慢旋转欣赏,一边啧啧赞叹,真的是赏心悦目。 但是看着看着,唐易还真就发现毛病了。 龙头下方的一部分鳞片,在灯光的映照下,因为旋转的光感偏差,似乎表面略显粗糙! 虽说龙头下方这个地方是一处凹陷,不太容易看到,也不太容易雕刻打磨,但这是乾隆玉玺,比一般的宫廷玉器还要讲究,工匠不可能忽略这一点,而且能雕刻玉玺的工匠,必是造办处的高手,处理这个问题,应是游刃有余。 所以,不仅不应该忽略,而且绝对应该处理得很好! 这个地方,也不太可能是因为出传世的过程中出现“外伤”,最容易“受伤”的印文底角都没事儿。 正文 第894章 人玺两空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就是故意为之。 而且,这是乾隆用的玉玺,工匠是不敢故意为之的,那只有在乾隆的授意下,才能如此。 唐易是在店里,所以工具倒是不缺。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唐易拿出了一个高倍贴目放大镜,对着灯光,观察起这些粗糙的龙鳞来。 一看之下,唐易这才明白,这种粗糙的感觉,是因为这一区域的龙鳞之上,居然微雕了字迹! 虽然非常细小,但是在高倍贴目放大镜之下,仍然清晰可辨: 春三月莫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才辨伪玺御殿前,又失真龙运河中。失内位兮长悲切,留遗恨兮万世梦。 看起来像是一首诗或者一阕词,但细细研读,却更像是凑成的散句。 所幸唐易最擅长的就是明史清史。他拿出笔,把这几句话写到了一张白纸上,又将玉玺放回了保险柜。 拿着这张白纸,对着几句话,唐易点上了一支烟。烟雾袅袅中,竭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一点一点开始编织其中的逻辑关系。 同时也得感谢现在科技的便利,他也掏出了手机,想不到的地方随时上网查询。 前两句:春三月莫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这是乾隆悼念已故皇后的。 本来,唐易也记得不甚真切,但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几个班上的同学一起讨论乾隆爷和大明湖畔夏雨荷,这才搜集论证了一番,没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 在济南的大明湖畔,乾隆倒真是失去了一生挚爱的人,不过当然不是这个编造出来的夏雨荷,而是他的元配——孝贤纯皇后富察氏。 这首诗应该是这样的:四度济南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春三月莫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 为什么四度济南而不入?就是因为富察氏。 富察氏在乾隆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被雍正指定为嫡福晋,等乾隆当上了皇帝,又被封为中宫皇后。据说这位富察氏“姿容窈窕,性格恭俭”,乾隆“每加敬服,钟爱异常”。 富察氏给乾隆生过两个儿子,却都不幸夭折了。 乾隆十三年,为了安慰富察氏的失子之痛,乾隆带着她出去散心。结果好心办成了坏事儿,本失去儿子就很悲伤,而路途之上怎么也比不了宫里,居然悲累成疾,在济南一病不起,最后返回途中,在德州撒手去了。 此后的日子,乾隆出现了无休无止的怀念,写了很多悼念的诗。乾隆对富察氏的感情是真的,不仅从这些诗中能看出来,富察氏的寝宫是长春宫,她死后乾隆下令一直保持原样,保持了四十多年,直到乾隆退位前一年才有其他后妃入住。 不过,这首诗只是从中选取了两句,而接下来的两句:才辨伪玺御殿前,又失真龙运河中。不仅唐易没有听说过,网上也没有搜到。 这应该是刻字之前突然想到的,而且并没有流传下来。 通过“辨伪玺”,又结合刚听匡海生说的和氏璧这档子事儿,唐易自然而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这和氏璧制成的传国玉玺,中间失落了,至于失落年份有多种版本,但是最晚也是在宋代之前。在宋元明清期间,出现过大量伪造的传国玉玺。 就说清朝初年,宫里藏有三四十方玉玺,还有一方差点儿就被认定为传国玉玺了,但是就在乾隆十一年,乾隆亲自认定,这一方也是假的! 乾隆对古玉的鉴赏力是很高的,而且见多识广,他这个认定,唐易也认为不会有错。 “辨伪玺”的下一句:又失真龙运河中。这事儿就大了! 这说明,乾隆不仅识破了一方假的传国玉玺,而且还得到了真的!一来“真龙”指代的应该就是传国玉玺,二来与“辨伪玺”相对,也可以从旁断定。 乾隆曾经得到过真的传国玉玺?这个历史上没有出现记载,正史野史都没有。如果他真得到过,这说明他没有声张,封锁消息封锁得很好。 暂时不声张是有可能的,但是一直不声张就说不过去了。不过这一句里,也有说明。因为丢失在了运河中!还没声张就丢了,那以后就更不可能声张了! 这个运河,应该就是京杭大运河。 乾隆十一年“辨伪玺”,乾隆十三年痛失富察氏,那么得到真的传国玉玺,应该就是在这中间的两年!而从京城到济南,与京杭大运河产生交集,那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乾隆得到了真的传国玉玺,为什么要带出宫呢?还是秘密带出宫,还是陪皇后出宫散心的时候带出宫。 这一趟的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人玺两空。 唐易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乾隆十三年春天,他带着皇后东巡,说是散心,但是路径却很特殊,去过孔林,又登泰山至岱庙。 泰山在封建帝王心目中的意义,这个不用多说。泰山被尊为岱宗,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祭祀。这是一种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天地之礼。 由此可见,乾隆不是随意带着传国玉玺出游的,他要和心爱的皇后一起,谒孔林,祭岱宗,共同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如果一切顺利,而后再昭告天下广而告之,我爱新觉罗弘历拿到了真正的传国玉玺!大清王朝万寿无疆! 当然,这只是唐易推断的,乾隆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从乾隆辨识出假的传国玉玺来看,他定然是十分慎重,虽然认定了得到的玉玺是真的,但是也没有贸然声张。他要走的这一套程序,也挺符合封建帝王的心理。 结果太背了!传国玉玺居然丢了! 至少乾隆是这么写的,怎么丢的那实在是没法查证了。虽然有点儿匪夷所思,这如果是丢在河水中,立即打捞回来的成功率应该还是挺高的。 但丢了就是丢了,他这么写,那就是没找回来。这世上,阴差阳错的事儿太多了,皇帝有时候也不能幸免。 现在这方“摛藻为春”玉玺,至少是十七年之后刻的,因为悼念富察氏那首诗是十七年之后写的。这说明,十七年间,乾隆也没能找回真的传国玉玺。 正文 第895章 同行潭州 “摛藻为春”玉玺中的“春”,倒是能和当年出行、人亡玺丢的时节配合,想必也应该是乾隆经常使用把玩之物,不然也不会暗刻这些内容。很像是一种突发奇想,虽然其中也蕴含着纪念的意味。 京杭大运河是一条很特殊的水段,有人工河,有自然河,有设置落差,有常规水流,东西落入之后,如果当时找不到,那可真就麻烦了。因为连预测流向都很难。 甚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比如清淤的时候被挖出却没发现,不知道埋在了谁家的菜地里。同时,就算是玉质很坚硬,也不能排除碎裂毁损面目全非的可能。 总之是很难找。 不过,这征集办要找的线索,应该就是这个了! 唐易逐渐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心说这征集办也真是够神的,居然能得到这样的消息。看来,消息当年还是走漏过,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形式就是了。而且过了几百年,只会更加模糊。 唐易摇摇头,又看了看最后这两句:失内位兮长悲切,留遗恨兮万世梦。虽然纯粹是发感慨,但也是一个辅证。乾隆十三年的那次东巡,不仅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也丢了刚搞到手不久的传国玉玺。 乾隆一生写了几万首诗,堪称华夏数量第一,写诗如同现在发朋友圈一样频繁,不过却鲜有被后世传颂的。看来,晒成果,光靠数量也是不行的。 如果刻在这龙鳞上的散句流传出去,就凭着与和氏璧传国玉玺有关,恐怕都会流传千古。 整理了一下思绪,琢磨了一下结论,唐易最后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是有线索不假,但是和没有线索又有什么分别呢?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顺手把那张白纸点燃,放到烟灰缸里烧了。 这事儿,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匡海生和蒋英年,首先这线索基本上作用不大,其次藏有这方“摛藻为春”玉玺的事儿他暂时还不想说出去。 和氏璧传国玉玺,这样的东西,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唐易最后真的拿到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条模糊异常的线索,带给唐易的,只是暂时的震惊和兴奋,他最终让自己变得理性起来。这事儿,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放一放,盲目追查的结果基本上是枉自徒劳,而且还可能走漏风声,带来负面作用。 当然,暂时放一放不代表一直就这么放着,这事儿,心里是留下了一个眼儿的,真要线索透光的时候,那还是能抓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念叨着这句话,迎着月光,唐易离开了阁宝多,向家里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唐易除了处理公司的事儿,就是和家人以及林娉婷在一起。 听说唐易又要出去,还是有关玄黄神灯的事儿,林娉婷本来松弛了一段时间的神经又绷紧了,不过她也知道没法阻止、也不能阻止唐易。 唐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自从上次知道以神识复原玄黄神灯的方法以来,他总觉得和林娉婷之间有什么事儿没说开似的,但是从实质内容上来看,好像该说的又都说了。 实际上,唐易在感情方面是个比较迟钝的人,若不是当时两情相悦,恐怕他也未必能追得上。 而且现在,有一个事实唐易自己也很不愿接受,那就是感觉自己越来越老气横秋。这是思维方面的,说好听点儿也可以叫老练成熟,虑事周全,但是缺少了年轻人应有的冲动和激情,没了原先的那种朝气。 多是不露声色,少有愤怒失控。最近唯一一次表现出愤怒,就是被廖沫儿推下水。 廖沫儿这几天也再没找他。 可是,就在这天上午,唐易去往山州机场的路上,却接到了廖沫儿的电话。 唐易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答应过我,要给我送行请吃饭的。”廖沫儿的声音很平静。 听话听音,唐易一愣,“东西拿不回来了?” “你说呢?”廖沫儿反问,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柔弱。 唐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算了吧,还不是最坏的结局。” 廖沫儿自然知道唐易的意思,这要是一查到底,会更加麻烦。 其实,征集办和文调局并不是没有彻底铲除报雪堂的能力,只不过一来代价太大,需要人力物力完全投入,并耗费很长的时间,别的事儿还干不干了?二来,如果报雪堂没了,这个江湖反而会更乱,甚至连控制都控制不住了。这个道理,就好像草原上没了狼,生态却未必良好一样。 而最终的解决之道,其实就落在唐易的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上。只不过这件事儿耗时也很长,需得一步步来。 “你还想要多坏?别给自己不想履行诺言找借口。”廖沫儿应道。 “我不是不履行诺言,一顿饭有什么?但是我要去外地,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呢。”唐易没有撒谎。 “你要去哪儿?” “呃,这个纯属私事。” “不说算了!”廖沫儿说完,就挂了电话。 唐易呼出一口气,收起了电话。到了机场,正在换登机牌的时候,文佳突然打来了电话,“到哪了?” “换登记牌呢!”唐易收起登机牌,一边说,一边向安检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跟上的换登机牌的人。 “我到了啊,今儿在潭州住还是去安宁县啊?” “又不远,住潭州吧,县里条件差点儿。” “行,到了山里,我看是还怎么享受。找了酒店我订好房给你发短信,你下了飞机直接过来就行。” 唐易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坐下之后微微感觉有些疲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次撞大运,飞机居然没有晚点,起身排队登机。唐易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旅行箱。他是第一个进入头等舱的,坐下之后,随手拿起一本航空杂志翻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原来你真没骗我!”一阵清脆的声音伴着淡淡的香气传来,接着廖沫儿在唐易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正文 第896章 隔座有耳 “你也去潭州?”唐易不明就里,心想怎么会这么巧? “我就在你身后换的登机牌,要不座位怎么挨着呢?不过没稀得搭理你!出去转了一圈才过安检登机。” 没稀得搭理我,现在打什么招呼? “你去潭州干什么?”唐易闪了一念,又接着问道。 “这个纯属私事!”廖沫儿借了唐易电话里的一句话。 “呵呵。”唐易自讨没趣,只能低头继续看杂志。 廖沫儿调整了下坐姿,心里开始在想,他到潭州去干嘛呢?莫非知道老爷子隐居在潭州?不可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去开拓市场?也不太可能。潭州的古玩市场在华夏排名不是很靠前,他掌握的这几个地方的资源还忙过不来呢! 再不就是单独为了一两件东西?这倒是有可能。不过他好像一向不做出土的生意,也没听说潭州最近出了什么传世的重器。 “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去潭州干什么,我也告诉你。”飞机起飞后,廖沫儿突然说道。 此时,唐易本来就已经不想问了。潭州古墓众多,民国年间曾一度沦为盗墓的重灾区,他猜测廖沫儿此行潭州可能与此有关。此类生意,不问也罢。 而且,眼见廖沫儿沉默了一阵才说出这话,唐易心想这丫头鬼得很,多半是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套我的话。 “算了吧。”唐易淡淡应了一句。 说完,顺势翻过了手头杂志的新一页。结果,当看到新页面上大大的标题时,唐易不禁哑然失笑。 《和氏璧未解之谜》。 写这篇文章的,是这个航空杂志的一个记者,采访了很多历史文物学者和宝玉石专家。 其中关于和氏璧制成的传国玉玺的形制,文章提供了三种说法。都是学者专家提出的,而且每种说法似乎都能牵扯出一定的史料,有的甚至是旁征博引,言之凿凿。 一种是五龙纽。一种是螭虎纽。一种是龙鱼凤鸟纽。 纽,印纽,也作印钮,就是印章顶端带孔的雕饰。一开始是很有实用意义的,后来装饰和象征意义就大了。这传国玉玺的印纽,更是以象征意义为主。 这三种说法,唐易都见过,确实也都有史料支撑。不过这史料,也都是人写的。而且传国玉玺除了那些个荣登大宝的皇帝,又有几个人见过?所以出现分歧和谬误也很正常。 第一种五龙的说法,唐易之前也看到过很多。九五之尊,用来指代帝王,九是阳数的极数,五是中正之数。而且,这个五,还暗合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金木水火土五行。 所以,五龙之数,也被很多人认可。 关于螭虎的说法,唐易也见到过。说的是刘邦入关,得到了传国玉玺,玉玺是蓝田玉制成,上有螭虎纽。螭虎是一种异兽,简单来说就是像龙又像虎,在战国晚期的玉器中开始出现,最多见的是汉代以后。 所以,对这个说法,唐易是质疑的。这多半是汉代的一些个文人道听途说、穿凿附会。因为秦之国都咸阳、西汉国都长安都在陕西,所以“就地取材”说玉玺是陕西蓝田玉。同时,汉代玉玺很多都是螭虎纽,便也附会到了传国玉玺上。 和氏璧是楚地所产玉材,而且传国玉玺的玉质应该很纯,不太可能是蓝田玉。而且螭虎这个形象,战国晚期不是很普及不说,做在传国玉玺上,档次上还是欠了一点儿。 至于第三种说法,龙鱼凤鸟纽,唐易就更不相信了。一听这名字,他就觉得乱,管它出自什么史料典籍,直接PASS。 这文章写得很客观,是正宗新闻的写法,只是列举事实和观点,不掺杂主观臆断的因素。 谈及传国玉玺上正面所刻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也例举了两种观点,一种是大篆,一种是鸟虫篆。 现在常见的篆字,多是小篆,小篆是秦始皇一统六国后才开始创制推行的。 大篆则是西周晚期普遍采用的,金文就是大篆的一种。至于鸟虫篆,其实比大篆出现得晚,它是金文的一种变体,有点儿像美术字儿,鸟虫嘛,看起来艺术成分高一点儿。 这两种可能,唐易认为都有,反正肯定不会是小篆。 这篇文章,唐易连看带想,用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山州飞潭州,一共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航程而已。 不过,这文章虽然客观,却没结论,基本上相当于帮着唐易又梳理了一遍思路,所以,想,多过于看。 唐易看得入神,看完后捧着杂志,竟忍不住抬头喃喃自语道,“恐怕印纽不是五龙,而是一龙,‘摛藻为春’的印纽,有可能带着模仿,只不过形制偏长偏小而已。” 唐易抬头时,廖沫儿忍不住斜看了他一眼,随后的这句话,也被她听到了,又瞅了瞅唐易看的文章,廖沫儿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眉头也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和氏璧传国玉玺?胃口挺大啊! 而且,他自言自语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问题,难道是他有了什么线索? “哎?嘟囔什么啊!”廖沫儿突然喊了一句,之所以是突然,就是想看看唐易的反应。 “嗯?”唐易回过神来,手里的杂志一下子合上了,“没什么,这杂志上写的有句话挺有意思。” “哪篇文章,哪句话?”廖沫儿继续问道。 唐易一愣,转而应道,“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刚才一问,打断了我,忘了!” 廖沫儿笑了笑,“我说,你的眼力是不错,不过传国玉玺这样的东西,都失传至少上千年了,你还在痴心妄想?” 唐易这才明白,刚才是廖沫儿故意试探自己,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看的文章,也听到了自己无意中嘟囔出来的话,“什么叫痴心妄想?这叫遐想!总比跟你说话有意思!” “你!”廖沫儿的手微微一动,但也只是微微一动,毕竟这是在飞机上。 “我说你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想摆架势?有本事你把我从飞机上扔下去吧!”唐易白了廖沫儿一眼,便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正文 第897章 不是一路 “真的?”廖沫儿却突然拍了唐易的胳膊一下。 “什么蒸的煮的,小心嫁不出去!”唐易挪动了下胳膊,仍旧闭着个眼,嘴里嘟噜出一句。 廖沫儿问的是,唐易说她“长得挺好看”是真的假的。唐易却没多想,胳膊上被拍了一下,不由又想起被推下水的事儿来,自然没什么好气儿。 说实话,廖沫儿虽然也算是个美女,五官清秀明快,就像唐易说的,可以说很好看。但她脸上的线条有点儿硬朗,说白了,就是有点儿中性,这种风格,不是大众公认的美女类型。廖沫儿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嫁不出去,你就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廖沫儿本来还有点儿欣喜,一听唐易后面这句,顿时一瞪眼,也堵了一句。 唐易没再作声,也没睁开眼,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但是廖沫儿平复下来之后,又想了想自己刚才这句话,脸却突然红了。好在唐易没什么反应,她便也不再作声了。 廖沫儿此次去山州,主要是试探下唐易的实力和调查身世,实力是试探出来了,身世却仍无切实的结论。这件事儿不要说她了,唐易自己虽然基本认定了,但也都是推断。 本来,她还可以顺手做成一笔生意,但是运气实在太差,老A走的时候,碰上了刑警队抓捕行动,而且又让匡海生见到了这四件宫廷玉器,碰巧征集办在找寻相关线索。就好像棋差一招,接着连锁被动一样,最终惨败。 廖沫儿回潭州,自然是要去见廖望潮的,却不想又碰上了唐易。 下飞机的时候,唐易故意拖拉了一阵儿,想等廖沫儿走了再下机。 廖沫儿走的时候,看着磨磨蹭蹭的唐易,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径自走了。 出了机场,廖沫儿直接打了一辆车直奔安宁县。 到了村里小院门口,还没进门,廖沫儿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推门进院儿,桃树下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廖望潮见廖沫儿进来,招了招手,“来,尝尝我做湘菜的手艺。” 剁椒鱼头,红烧肉,蒜苗炒腊肉,豆豉空心菜,酸辣汤。 “爷爷,这么多菜,咱俩可吃不了。”廖沫儿心情顿时感觉好了很多。这是一种家的感觉。 “四菜一汤,标配,吃不了慢慢吃。”廖望潮笑了笑,“行了,快去洗手吧。” 祖孙二人吃着家常菜,一时间其乐融融。吃得差不多了,廖沫儿才把此行经历的事儿大体说了一遍,重点是四件玉器被收走的事儿。 “征集办碰巧要收集乾隆宫廷玉器,你们也是赶上了。”廖望潮抿了一口自酿的果酒,轻声说道。 “啊?您怎么知道?” “爷爷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还留不出几张底牌?再说了,征集办也不是水泼不进的地方。” “征集办内部有您的人?” “什么我的人、你的人。人,都是独立的,相互利用则合,没有利益可取则散,如此而已。” “我明白了。征集办只是收走东西,没有联合文调局继续追查来源,看来,也是这张底牌发挥了作用。” “也不全是。这种事儿很难查,既然你都找出民国时期的证据了,他们在地窖方面顶多找出一个人证,没有现场证据,这官司对他们来说也很棘手,既然棘手,放手也是很明智的。而且,他们的精力现在不在这上面。” “不在这上面?爷爷,你的意思是,他们收集乾隆宫廷玉器是因为一件大事儿?” “对,有关和氏璧。” “和氏璧?”廖沫儿猛然想到,唐易在飞机上对着杂志上那篇文章思忖良久。 “乾隆曾经寻找过和氏璧,找没找到,就不得而知了。据说,他曾在某一件私藏玉器上留过线索。但是现在,既不知道是哪一件,也不知道是什么线索。” “我这次和唐易一起坐飞机来的,他好像也在研究和氏璧的事儿,碰巧航空杂志上有一篇文章,他研究了很久,而且还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没听全,但是有一句很真切,说印纽不是五龙,而是一龙!” “噢?”廖望潮放下了酒杯,“他来潭州干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通过这次接触,我发现他的眼力真的是名不虚传,而是比传闻中的还要神,和他的年龄太不相符了,有点儿匪夷所思。” 廖望潮看了看院中的桃树,“不是五龙而是一龙?和氏璧传国玉玺,印纽五龙之说最为靠谱,他不仅推翻了,还说出了另一种情况!而且不像是信马由缰。这个唐易,如此年轻,还真是近年来少有的人物。他通不通玄门之术?” “应该是不通,而是也不会武功。”廖沫儿顿了顿,“在山州的时候,他曾经被我推下河。” “啊?你这是?” “哼!当时他说话太难听!”廖沫儿板脸说道。 廖望潮看了看廖沫儿,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沫儿,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唐天变的后代,始终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当然了,谁和他是一路人!”廖沫儿立即接口道,但是,说完之后,突然感到廖望潮的眼神不对,立即便明白来,“爷爷,您想哪儿去了!” “你要去,我没有拦你,主要就是亲眼看看他的眼力,你的眼就是我的眼。至于背景和作为,有很多办法可以查。”廖望潮轻轻摇了摇头,“听说,蒋英年对他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扶植。他以后,必将是我们最大的障碍,甚至是取代我们的人。” “取代?爷爷,你不是说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么?” “这个取代,不是取而代之,而是重建古玩江湖的生态枢纽。” 廖沫儿咬了咬嘴唇,“我懂了,爷爷。” “可惜啊!”廖望潮叹了一口气,“你要是个男孩子多好!孙辈当中,没有一个合我心意的!等你父亲老了,也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 “女孩子怎么了?爷爷,您还是那么封建!” “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廖望潮说罢,便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这次唐易来潭州,必然不是一般的事情,最近潭州又没有什么重器出现。” “会不会与和氏璧有关?”廖沫儿忽而问道。 正文 第898章 洞成七星 “和氏璧传国玉玺,千百年来都是扑朔迷离,光是传说,就得几十上百个。不要说唐易了,征集办举全员之力,也未必有什么结果。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是来追查什么线索。” 廖望潮说着,摆了摆手,“你过两天就回燕京吧,这件事儿不要管了,我安排人盯一盯。潭州这地方,好说。” “爷爷。”廖沫儿夹了一根空心菜,唇齿间轻动,“照您的意思,这个唐易,是一点儿也没有为我们所用的可能了?” “用,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主动,二是他被动。主动绝无可能,被动需得煞费心思。”廖望潮看了看廖沫儿,“不仅是不好用,除掉他,我看也不可能了!” 廖沫儿低头似有所思,而后才又问道,“为什么?因为身后的官方背景?” “官方背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这个人最可怕的,是诡异的情形太多,气运必是非同寻常。与人斗,可以角逐心智,比拼财力,但是气运无形,是天定的。与天斗,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是了,河野太郎这个老狐狸,都想利用我们借刀杀人,说明他也是一筹莫展。” “河野太郎针对的不仅是唐易。我们和唐易争斗,不管谁赢谁输,他都是坐收渔翁之利。我们若垮了,这黑市上的东西,岂不是很多都会流向东京史料馆?虽然有人做了我们的生意,转手又给倭国人,但那毕竟只是一部分。” “那我们对唐易,暂时真的只能静观其变?” “他想真正崛起,恐怕还需要点儿时间,有可能我就看不到了。” 廖沫儿面色凝重,又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受影响了。廖江在文佳手里损失了一批唐三彩。” “燕京是我们廖家的祖地,却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廖江很机灵,但是目光短浅,在北方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只是在燕京借着家族之便捞油水。这件事儿,给他一个教训也好。” “这个文佳,据传心高气傲,为何甘心为唐易鞍前马后?” “越是心高气傲的人,只要认准了一个人,就越容易死心塌地。文佳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关门弟子,不折不扣的玄门高手,如何会看不出唐易的气运?”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唐易就是唐天变的后代,但是五古封灯的后人快被他联络齐了!他店里有个伙计老谭,精通玉器,恐怕和燕京谭家有关联。” “那个人叫谭成功,是旁支子弟,早些年就和燕京谭家断绝了关系。不光是他,沪海的谭千常,前些年公开和燕京谭家划清界限,现在也已经为唐易所用。” 廖沫儿瞪大了眼睛,“爷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去山州,我也没闲着!我怎么能放心自己的宝贝孙女呢?”廖望潮笑了起来: “不光是谭家,鱼水星的孙子鱼泳,津门古玩圈的大庄家之一,也在征集办的撮合下和唐易联手。陆火圣的徒弟陆知行,一直窝在瓷都,现在正在建设窑厂,和唐易也脱不了干系。吴金彪的徒弟陈澄之,和唐易也关系匪浅。只有一个木门长老金木林的后代,我还不知道是谁。” “那八臂金刚贺志祥的事儿您也知道了?” “贺志祥十年前在瓷都的那场混战之后,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其实是秦伯毓救了他的命。他从此退出江湖,甘心委身当秦伯毓的司机。不过,秦伯毓对他也没有当下人使唤,尊重有加。他对唐易的照顾,大多是因为秦伯毓。” “秦伯毓这十年来,也没在江湖上走动。”廖沫儿一听秦伯毓,一下子就想起了唐易的女朋友是他的外孙女,不过闪念之后,还是继续问道。 “一天是江湖人,就一辈子是江湖人。秦伯毓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学问不错,脑袋瓜子灵活,最重要的,是有一股子狠劲儿,所以当年能在江湖中立足。他一直坚持抵制古玩外流,加上很注重树立形象,所以身上的江湖烙印越来越淡。但是,明里不走动,不代表暗里什么都不知道。” 廖沫儿点了点头,“爷爷,我什么时候能达到您这种洞明的境界。” “你比爷爷聪明,但是阅历尚浅。爷爷只是能活而已,就是一树一藤,到了年岁也能成精。”廖望潮放下筷子,“好了,今天说的够多了,吃饱了么?” “吃饱了,这菜太辣,多吃了半碗饭呢!”廖沫儿说着,便要收拾碗筷。 “不忙收拾,陪爷爷出去走走吧!”廖望潮点燃了烟斗中的烟草。 廖沫儿陪着廖望潮走出了院子,绕过水塘,沿着村间小路走去。 到了村子边缘,东向是海拔不高却连绵起伏的山峦。廖望潮指着其中一座山岭说道,“我到了这里隐居之后,听说了那一处山岭。你看,姿态奇骏,隐隐透出紫气,还真是风水宝地!” “嗯。”廖沫儿看了看,“这一处山岭,看似和周围山峦相连,细看却又似乎独立,的确是很特别。” “村民称此山为七星岭,山岭之中,从山脚到山顶,绵延分布着七个山洞,而且很巧,和北斗七星的位置很相似。如果把山顶的那个洞看做天枢星,那往下依次是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曲折成形。只不过,除了山顶天枢星位的洞口很大,其他的都不大,而且被树木遮挡了。” “噢?您去看过?” “刚来那年,爷爷老当益壮了一把,爬了一次山。也到过这七个洞口,但是没进去。这样天然的紫气之地,但是若没有仔细地推算,贸然进入,德行不配,或有无妄之灾。据说村民们也无人敢进入,只不过他们是怕破了这地域的风水。” “怕是山洞空无一物,要是洞里有金矿,估计有人拼命也敢进。”廖沫儿呵呵笑道。 廖望潮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用有金矿,听说旅游部门要开发了。” “那岂不是真要破了风水?” 正文 第899章 水生北辰 “风水?你想的倒是挺多。”廖望潮看着七星岭,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斗,“破与不破,就看怎么开发了,要是有高人指点,说不定还会更好。” 此时,廖沫儿忽而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要真的开发了,岂不是这里就会游人来往,变得很闹腾?” “真正的平静,是心里平静。”廖望潮摆摆手,“这一点,不要担心你爷爷,” 廖沫儿挽住廖望潮的手臂,不再发问。两人又站了一会儿,便回头走向村中。 而这个时候,唐易和文佳在潭州市区,却刚开始吃饭。主要是文佳最近很累,下午睡过头了。 他们也进了一家湘菜馆。既然是湘菜,经典辣菜是不能不点的,而唐易为了中和一下,还顺势点了一道清口的黄瓜炒蛋。但是却没想到,这黄瓜炒蛋里,居然也放了些许红艳艳的辣椒。 “看来只有点甜点才能不带辣椒。” “辣菜下饭,正好多吃点儿,晚上睡一觉,明儿一早出发。”文佳一边说,一边拨拉着辣子鸡丁,“尼玛,这辣椒比鸡丁还多。” 唐易哈哈大笑,“你不是想多吃点儿么?” 文佳皱眉,“我说这辣子鸡丁的价格咋这么耿直,原来是辣子为主。” 靠,用耿直形容价格。唐易本想再调侃两句,但想想正事儿要紧,“那地方具体在哪里?” “一处村子的东侧。我查地图了,应该是叫大峦乡水塘村。明天包辆车,不难找。” 由于当晚睡得很早,两人第二天起得也很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拉住一辆出租,给了个耿直的价格,司机很痛快就答应了。 车子开动,提起安宁县大峦乡水塘村,那司机居然乐呵呵地说道:“我老家就是安宁县大峦乡的,水塘村我去过,村子中央有一口大池塘,所以才叫水塘村!” “附近有山是吧?”文佳问道。 “有啊,村东不远,就是一片山峦,要不怎么叫大峦乡呢!还有一座山岭,不高,但是挺有名,叫七星岭,山上有七个大大小小的山洞,像北斗七星哩!” “不多不少正好七个山洞?”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数过。听说七星岭要开发了,安宁县要打造一个风景区。”司机又看了看文佳和唐易,“听你们俩口音不是南湖省的,是驴友吧?来潭州不去风景名胜,却要去爬野山?” “是啊。”唐易笑了笑。 文佳却对唐易说道,“我说的对吧?再不去,说不定就被开发了!” 司机这时候又啧啧接口,“嘿,还真是城会玩!外省人也能打听到这样的地方!” 唐易被司机逗乐了,递给他一支烟,聊起了潭州的风土人情。 用了大约两个小时,车子开到了水塘村的村外。下了车,这七星岭抬眼就能望到。 司机就在车上等着。唐易和文佳直接走上了山间小路。 七星岭确实不高,目测一下,也就是三四百米,虽然没有铺设台阶,但是也有上山的窄路,估计是被踩踏出来的。 很快,他们就在一棵香樟树后面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人如果要进去恐怕得弓着身子,也看不出有什么野兽的痕迹。 文佳皱了皱眉,掏出了罗盘,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参详起来,“这地方的确不简单,你跟着我走,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七个山洞。” 因为听司机说了七个山洞的排列顺序有点儿像北斗七星,所以他们的行进路线就有了一定的目的性,也陆陆续续找到了六个山洞。 这时候,已经快到山顶了。走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山石上,唐易和文佳抬头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很大的洞口。 所谓很大,只是相对的,因为先前的六个洞口基本都是人勉强能进去,而这这个洞口直径得有三米左右。而且,没有任何遮挡,只是洞口前有一片草地。 走到洞口前的草地,两人向里看了看,很深,看不到底。这说明,这个洞口应该是斜着向下的,要是平着延伸,那就得把山头通穿了。 “进去看看?”唐易问道。 “紫气之地,暂时先不要乱闯。这七个山洞,还真是不多不少,这个洞口,对应的是天枢星。”文佳说着,平托罗盘,脚下走起了一种看似奇怪的方位。 唐易见状,立即闪到了一边,给他空出了地方。 片刻之后,文佳绕过山洞,爬到了山顶,举目四望。唐易知道帮不上忙,所以也没跟上去,就在原地等待。 “七星岭的风水的确是极佳。尤其是这个洞口最大的天枢星位的山洞,方位更是优中之优。应该可以用。”文佳回到唐易身边,皱眉说道。 “既然可以用,你这表情,怎么好像有一种白跑一趟的感觉?再说了,你都参详半天了,可以用就是可以用,什么叫应该可以用?”唐易看着文佳,“到底怎么回事儿?” “七星移动,紫气不定。山岭之上的紫气,依托的正是七星之位,所以,紫气也会发生变化。这种情况下,什么时候用,得看日子,挑时辰。” “难不成你确定不了日子和时辰?” “见不到北辰,确实确定不了。”文佳点点头。 北辰,就是北极星。文佳说的,当然不是天上的北极星,而是这个风水系统里象征北辰的地貌。 唐易明白了,文佳到山顶举目四望,就是找北辰去了,“这个北辰应该是什么?” “从这个风水系统来看,七星围绕北辰而动,北辰不动不变,实际是七星在克制北辰。所谓动与不动,乃是属性。山为土性,那就应该是水生北辰。但是从山顶看,并没有固定成形的湖泊之类的,只有一条山间的小溪,但溪流绵延,不符合北辰之态。” “这里面一定会有北辰么?” “若没有北辰,那也形不成紫气之地!” “哎?那村子不是叫水塘村么?”唐易忽而想到,“莫非这北辰,就是村中的大池塘?” “一来,村中的池塘,应是一潭死水,形不成相生相克的格局。二来,这水塘村与七星岭距离不近,水塘又在村中,有村民的人气阻隔,也不可能产生呼应。”文佳又摇了摇头。 正文 第900章 讨口水喝 “既然你能觉察到紫气,那说明七星岭附近,必有北辰地貌呼应!我们仔细找找就是了!”唐易想了想说道。 “你有所不知,必有呼应不假,但未必是明面儿上的,如果是一口封闭的地下水源,我也未必能找出来。就因为附近有这个水塘村,村中有大量人口居住,人气旺盛,影响我探查。” 唐易一听,也不由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事儿,咱们从来就没顺利过。” “走,到村子里看看。”文佳面色依然凝重。 两人下山,走进了村子。水塘村的结构,有点儿像重叠的回廊式结构,村子中间有一口近圆形的大池塘,四周环绕着村居。而且环绕的层数也比较均匀。 文佳走到池塘边,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水塘村的风水还真是有赖于这口水塘。” 文佳说着,唐易的眼神突然一变,“这水很清澈,莫非是活水?” “可能是地下泉眼,但村居环绕式包裹水塘,即便有泉眼活水,也形不成北辰之位。”文佳叹了一口气。 唐易摇了摇头,眼见村中民居密集,想是再也没有成形的水源了。 如此想着,唐易沿着池塘边走了走,走到东南方向一处门楼前,突然被门楼之下的门楣吸引住了。 “快来。”唐易朝文佳招了招手。 “怎么了?”文佳回神走上前来。 唐易指着门楣上镶嵌的一条黑黝黝的木料,“你看。” “这个门楣挺别致,中间嵌了黑色木料,形成回纹。”文佳没看出什么来,“不过这在风水上没什么讲究啊!” “谁让你看风水了,就这条木料,能把这个村子买下来!”唐易低声道。 “啊?” “这是一条千年沉香,体量如此之大,恐怕是宋代宫里出来的东西。在一个乡间村居,居然镶嵌在了门楣上,真是暴殄天物啊!”唐易解释着。 文佳眼睛一亮,“要是这一趟找不到北辰之位,捡这个漏儿回去,也算没有白来!” 文佳自然不知道,这个农家小院,居然是报雪堂的老门主廖望潮隐居的住所,这一条千年沉香,还承载着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嵌于门楣之上,乃是刻意为之。 “这该怎么说呢?”唐易沉吟着,“难不成把人家整个门框子买下来?” “嗐,想这么多干嘛,随机应变呗,一个农家小院,全买下来也用不了多少钱!”文佳说着,扣动了门环。 院中传来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 所谓的没关,并不是一推就能进去,而是门环能够旋动,一拧,有一个活动横栓就可以翻转过来,这样从外面来的人就不用里面的人开门了。如果是关了,那就是插上这横栓底下的门栓。 文佳旋动门环,“啪嗒”一声,接着推门进入,唐易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一株桃树之下,廖望潮正坐在一个不小的方桌旁边,在雕刻着一块麻梨木疙瘩,像是一个烟斗,渐已成形。 “老人家,打扰了,我们是来玩的,路过这里,讨口水喝。”文佳上前,弯腰问道,手上的一张红色钞票却无声地放到了廖望潮前侧摆放木料的方桌一角。 唐易瞥了一眼方桌,却暗叫不好。 因为方桌上靠近廖望潮的半边,摆着的是半成型的木料,烟斗是麻梨木疙瘩,臂搁则是金镶玉竹,还有一块高山黄杨,依稀是要雕成关公的胚子。 这说明,这个老者熟知木料属性,有可能知道门楣上是一条沉香!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此放置罢了。 廖望潮手中刻刀不停,“喝水就喝水吧,丢出这阿堵物干什么?” 阿堵物是六朝时的口语,意思就是这个东西。当时有一个叫王夷甫的,自命清高从不说“钱”,他老婆有一夜在他睡了之后,将一堆铜钱堵在他的床前。他起床才看到,这下不了床了,大叫丫鬟:把阿堵物搬走!这个典故流传下来,阿堵物就指代钱了。 唐易一听,这村中老人很不一般,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怀疑,上前不动声色将钱拿起来,塞给文佳,“告诉你多少遍了,出门别这么大意了,钱掉了都不知道,让老人家见笑!” 文佳一愣,心想唐易这是干嘛?这丢钱一来是有“买”水之意,二来也是试探一下,如果是爱财之人,买下这条沉香就更容易。 但是,以他对唐易的了解,唐易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又见唐易使了一个眼色,便也就势将钱收起,笑着说,“这不是渴坏了么!” 同时,文佳也开始仔细端详廖望潮的面相。 而廖望潮听唐易这么一说,居然停了手里的活计,看了唐易一眼,而后起身,“有马扎,自己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廖望潮进了屋子,唐易迅速压低声音说道,“他精通木料,不要乱说话了,我看这沉香未必能买走。” “他这面相,也很不一般!”文佳皱眉应道。 不一会儿,廖望潮拎了一个暖瓶,抓着两只大碗走了出来,将大碗摆到了方桌的另外半边,“自己倒吧!” 文佳倒了两碗水,一边呼扇着热气,一边问道,“老人家,听您的口音,倒像是我的老乡。” “你是燕京来的?”廖望潮此时不再雕刻,而是掏出了烟斗,点上了烟丝,一边抽,一边看着两人。 “是啊,我们是驴友,到潭州玩,听说这里的七星岭风景很不错,所以来爬山来了,结果忘了带水,给您添麻烦了!”文佳端起大碗,放到嘴边,一边吹气,一边轻轻抿了一口。 “驴友是不会忘了带水壶的。你们不光没带水壶,这包也不是驴友的装备。”廖望潮面无表情。 唐易和文佳心里俱是一惊。唐易立即说道,“我们就是兴起,算不得专业驴友,老人家知道得真多。” “年轻人有好奇心,也在所难免。”廖望潮似乎是一语双关。 唐易笑了笑,“老人家,您雕刻的手艺真好,这东西卖吗?” 正文 第901章 源头活水 “闲趣而已。卖了,岂不是卖掉了我的兴致,没了兴致,这东西上必然沾染匠气,我就没有乐趣了。”廖望潮悠悠说道。 “您睿智,听您说话得张着神。”唐易听了,登时对廖望潮又高看了几分。 廖望潮却看着唐易,“你也是燕京人?” 这“张着神”是燕京土话,大体就是留心留意的意思,唐易本来不知道,这是听文佳说多了,这儿顺嘴儿用了。 “是啊。”唐易就势应道,自然也不会过多解释。 廖望潮又是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斗,“你好像不渴。” “我是不太渴,是他渴了。”唐易指了指文佳,“谢谢您了。” “不用谢,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我年轻的时候,独身一人来到潭州,也是多亏了朋友的帮助。”廖望潮倒是也勾起了一些回忆,当年独身一人到潭州收东西,比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要小呢。 唐易一听,却以为他是年轻时候就来了潭州,就此定居,也掏出一支烟点上,“您高寿啊?现在就一个人独居?” “人生不满百。”廖望潮没回答是不是一个人独居。本来他就是独居,而且现在廖沫儿不在,去村后的菜地摘菜去了。这对在城市中长大的她来说,也算是一种乐趣。 文佳又喝了几口水,看了看唐易,心说你不让我说,你好歹问问啊。 不料,廖望潮却又说道,“既然喝完水了,早点儿走吧,我这里的东西确实是不卖。” 虽然说的是桌上的他做的小雕件,但是唐易怎么听怎么觉得是看透了他俩的心思。 不过,既然都进来了,干脆硬着头皮直接问一句吧,“老人家,您那门楣上镶嵌的老木料也不卖?” “嗯?有多老?”廖望潮却似笑非笑看着唐易。 “肯定比您老啊!”唐易打了一个哈哈,“我可以出个好价钱。” “现在的驴友,也懂这些个东西了么?”廖望潮道,“你能出什么价钱?” 唐易一时有些尴尬,这老人家就如同一张柔韧结实的大网,很难突破,而且很容易被网住,“您要是想卖,应该您出价啊!” “你出个价儿看看,看看你出的价儿能不能打动我。”廖望潮将烟斗里的烟灰磕掉,又装上了新的烟丝,顺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雕玉件,在手里盘玩起来。 这状态,仿佛很期待的样子。 唐易看了看文佳,忽而起身道,“算了,我还是不夺人所爱了,这一条宋代沉香,老人家镶嵌门楣之上,想是别有用意。恕我冒昧,感谢送水,这就告辞了!” 文佳一愣,但很快就觉得也不该留了。这老头儿根本不像个山村农夫,面相不俗,和他交流又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而且,要真是想卖,哪能这么好整以暇?所以,文佳也很快站起来身来,冲廖望潮点点头。 廖望潮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讶,抽了一口烟斗,呵呵笑了起来,“宋代的?你不说,我还真未必知道,不过确实是祖上留下的东西。” “老人家看我们年轻,就爱开玩笑。”唐易笑了笑,“您不会也不知道手上的玉件也是宋代的吧?” 廖望潮手上,是一件七八厘米长的白玉虾,虾身圆雕,用阴线刻画节段、胡须、头部细节,虾腿却以高浮雕突出动感,整个身体一波三折,惟妙惟肖。这正是宋代虾雕的典型特征,而且玉质莹润,包浆到位。 这时候,廖望潮眼中滑过的惊讶之色更重了,停留时间也更长。 要知道,唐易和他隔着小两米呢,而是这一件玉虾一直在他手中盘玩,不是一下子展现全貌,是一部分一部分的间隔露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一下子断代,他自忖就是自己,也没有这样的眼力。 “宋代?”廖望潮将鱼虾托于掌心,向前推了推,“这明明是我前几年找玉匠定做的,不过要求是老样式罢了!” 这下子,这件玉虾完全暴露在唐易的目光中,“北宋中期。这玉件寓意很好,老人家,这东西您留着挺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所谓别的,自然是廖望潮在掩饰。 虾,玉雕中常叫做弯弯顺,因为身体弯曲,但是身上有节,所以虽然有弯曲回弹,但是仍是节节高升,有点儿做事情游刃有余,最终却顺利如意的意思。 宋代玉雕,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充满生活气息和意趣,这是因为城市经济普遍发展的结果。这件玉虾虽不是什么典藏重器,但当年应该也是中上层人士的玩物。 唐易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廖望潮突然把玉虾握紧在了掌心,“小伙子你贵姓啊?” 唐易稍稍愣了一下,此时他长了一个心眼儿,他和文佳这次到七星岭,事关重大,而且这个老头儿深不可测,说不定是什么隐居的高人,“我姓易,我叫易中联,中间的中,联合的联。这位是我的发小。” 唐易这是取了老妈易素梅的姓,然后把易中天和易建联两个名字拼合了。既然廖望潮没有问文佳的姓名,唐易也就点到为止。 同时,唐易也没反问廖望潮怎么称呼,既然自己能编,人家如何不能编?反正是萍水相逢,以后说不定就见不着了。 “噢,小易啊!”廖望潮点点头,忽而也站起身来,“你们要是喜欢这里的的风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老头子可以给你们指指路,这一片儿,我熟。” 唐易没想到廖望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本想说不用了,但不知怎么的,顺口就问出一句,“老人家,你们这水塘村的大池塘不错,水质这么好,看来不是一潭死水,难不成是下面通着泉眼?” “你真是好眼力!”廖望潮不知道是夸唐易鉴宝的眼力,还是看池塘的眼力,“哪得清如许,源头活水来。不过,却不是这下面有泉眼,潭州又不是泉城山州,哪来那么多泉眼?” 一听山州,唐易不由自主动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老家嘛,但很快就顺着廖望潮的回答急切问道:“那这活水是什么?” 正文 第902章 不是小事 “你们不是去爬七星岭了么?可曾看到一条溪流?”廖望潮顺口反问道。 这句反问,对他面前的这俩年轻人来说,已经就算是回答了。 文佳表情立变,“您说的是,这口池塘,地下暗通那条山间溪流?” 廖望潮点点头,“的确有暗流相通。而且,这池塘还有一个地下出口,联通村外的另一条小河。因为暗流水量略大,出口水量略小,这才形成了这么一个池塘。” 文佳大喜,“太妙了!” 廖望潮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想不到文佳说的“太妙了”,是因为原来这“北辰”就是这口池塘!既然有暗流通向七星岭,那么就巧妙避开了村中人气,不会被人气所阻隔。 一水相牵,或明或暗,形成了天然的紫气之地!天枢星位的山洞,占据土位最高点,无疑是绝佳的神灯复原之地! 也正因为如此,紫气才会出现动态,在七个山洞中流转,而且时浓时淡。 “是啊,如果只有地下暗流,那也不会如此清澈,而且水位岂非会上涨?这村子就给淹了!”廖望潮接口又解释了两句。 “多谢老人家送水!”文佳拱了拱手,便拉了一下唐易。这“送水”还真是送得及时! 唐易会意,也对廖望潮说了声感谢,便和文佳一起离去。 廖望潮虽有些疑惑两人的举动,但也没有说什么。两人离去后,还轻轻关上了院门,从外面扭动门环,合上了门栓。 唐易和文佳复又来到池塘边,文佳看着池塘中的清水,拿出罗盘,默默推算起来。 唐易点了一支烟,心想这七星岭虽为紫气之地,但是紫气易动,但愿这“浓度高峰”不要持续太短的时间。 文佳身形一动,收起罗盘之后,刚要和唐易说话,突然听到侧身不远处的一声清脆的惊讶之声:“啊?你怎么来了?” 此时唐易已经扭转过头,和廖沫儿四目相对。 廖沫儿挎着一个大菜篮子,上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衬衫,腿上则是一条米黄色的半短裤裙,露出了如藕节一般白生生的小腿,脚上是一双黑色凉鞋,衬得一双小脚更显玲珑。 唐易也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安宁县的乡下又遇到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居然憋出一句:“你好!” 廖沫儿皱眉,腾出一只手拢了拢滑落额前的一缕刘海,突然瞪眼,“你跟踪我!” 文佳心想,嘿,唐易走了桃花运了这是,乡野村间,居然冒出一个小美女?但他见唐易似乎有些尴尬,便也没说话,在一边观察起来。 “咳咳!”唐易接了口,“我是和朋友来玩的,实在没想到会遇上你,怎么会跟踪你呢?” 廖沫儿一想也是,她一路上很小心,的确是没发现有人跟踪,而且如果是跟踪,也不会两个人堂而皇之地站在村中池塘边,是自己有些不假思索了。 见廖沫儿不语,唐易又说道,“我们刚才还到那户人家讨了口水喝呢,你不信可以去问问!” 廖沫儿抬眼一看,唐易说的居然是廖望潮的住所,“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玩的,不是说了么!那你呢,你到这里干什么?” “我来度假的,每年夏天都来!” “你看,你也是来玩的。好了,你忙你的,我们走了!”唐易说完,扯了一下文佳。 “对对对,美女,他有女朋友的,不会有非分之想,回见啊!”文佳呵呵应了一声,此时唐易已经调头向村外走去。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廖沫儿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声骂道,“德性!” 唐易和文佳急匆匆出了村子,上了等候的车,“走吧师傅,这快中午了,我们先到县城,请你吃饭。” 廖沫儿直到两人看不见人影了,才挎着菜篮子走回了小院。关上院门,放下菜篮子,她走到仍旧坐在方桌前的廖望潮面前,“爷爷,我有事儿跟您说!” 廖望潮吧嗒着烟斗,也正在琢磨刚才的这俩年轻人呢,“什么事儿?” “唐易来了!我在池塘边碰上他了,他还说到家里跟你讨过水喝!” “什么?”廖望潮从嘴边拿下了烟斗,“他就是唐易?” 虽然廖望潮听得出“易中联”像个假名字,但是确实也没想到竟然就是唐易,“怪不得眼力如此之好!他不是来讨水喝的!” “难道他知道了您住在这里,故意前来打探?”廖沫儿在廖望潮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不是。他可能是路过这门口,因为看到了门楣上的千年沉香,所以想收了。但是和我聊了几句,发现我可能是刻意为之,所以又走了!”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 廖望潮回忆了一下,“他旁边那个年轻人你认识么?” “没见过。”廖沫儿仔细想了想,“不过,我远远看到他们的时候,那个人好像在水塘边比划什么!手里像是一个罗盘!不过我没看得真切,等到我走进了,东西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罗盘?”廖望潮眼神骤紧,“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邪傲之气,莫非就是文佳?” 文佳是这些年才声名鹊起,廖望潮隐居多年,确实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而廖沫儿虽然住在燕京,但是涉足江湖的时间不长,又常在外地跑动,所以也没打过照面。 廖沫儿看了看廖望潮,“应该就是了!这两个人之间很默契。不过,他俩一起来这里,既不是跟踪我,也不是追查您。那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罗盘,水塘,七星岭。”廖望潮站起身来,兀自踱了几步,嘴里轻声念叨着。 “嗯?”廖沫儿也陷入了思考,昨天廖望潮刚跟她说了,这七星岭是一处紫气之地,眼下这两个人似乎又是冲着七星岭来的。 “他们对村中的水塘很感兴趣,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当听说暗通山间溪流之后,文佳似乎抑制不住地高兴。”廖望潮猛然停住,含着烟斗,“这好像不是一件小事!” 正文 第903章 月圆之夜 大老远跑来,当然不是一件小事。廖望潮的意思是,唐易和文佳要干的,很可能是一件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不少老人通常都会有一些直觉,看似没有经过逻辑推断,但却很准。这往往是人生经验太过丰富,丰富到杂乱,只有他自己才能挑拣,别人自然看不出逻辑关系。 “莫非七星岭是一处藏宝之地?”廖沫儿思忖片刻,“根据锦毛鼠之前的说法,这大西宝藏,就是唐易和文佳帮着征集办找到的!” “这个可能性不大。”廖望潮摇了摇头,“七星岭一直以来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应该没有人为藏宝。如果是天然宝藏,那就是矿脉,要想采掘,避不开人的,他们怎么能完成?天然的矿脉,如果知道了地方,国土资源部门的探查更精准,官方也不会让他们行动。” 廖沫儿点点头,忽又说道:“他们好像是包车来的,已经走了。” “他们带的东西很少,这说明,这一次来,只是为了探查。但从两人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只不过不知道下次什么时间再来。” “不是旅游部门要开发么?他们既然来,肯定知道了这个消息,不会间隔太久的!” 廖望潮突然笑了笑,“这个唐易,有点儿意思。照旧,你过两天回燕京吧,一切事情由我来安排。” 廖沫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顿了顿,“好,爷爷,我去洗菜去,这两天好好陪陪您!” “去吧。”廖望潮应了一声,心下暗道,这个唐易和文佳联手,还真有点儿披坚执锐的势头。 唐易和文佳到了安宁县城,找了一家看起来体面的馆子,要了包间,点了菜,让司机等着,两人先到饭店门口旁边一僻静处说话去了。 “怎么样?”唐易问道。 “这女的谁呀?你口味挺杂啊,娉婷是那种窈窕型的,秀外慧中;你忍痛割爱的沈岸汀,是端庄型的,古典美人儿。这个嘛,还真不好形容,有点儿像春哥,但是比春哥秀气多了。”文佳嘿嘿笑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山洞能不能用!” “你先说这女的是谁,我再告诉你。” “行了,人家司机等着吃饭呢!” “拉倒吧,你以为那司机是五讲四美好青年啊,保准儿一上菜就会动筷,不会等咱俩,所以你有时间说。” 唐易摇摇头,“好吧,这是个小魔女!” “哎?我正想不出归纳类型呢,魔幻现实型,就这了!” “你还抢了人家的一批唐三彩呢!”唐易苦笑不得,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她是报雪堂的廖沫儿?”文佳一愣,“当时我还不知道货主原先打算卖给谁,那货主也不说,后来才辗转打听到了。不过,你是怎么和廖家扯上的关系?”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唐易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关于廖家和唐掌门的世仇,比较复杂,所以耗时较长。以至于刚说完,那司机居然到门口找他们了,“我都吃了一半了,你们俩还吃不吃了?” “你说的我明白了。走,先吃饭,你问的,咱们回潭州再说吧,我先给你透个底儿,基本没问题!”文佳转身跟着司机走进了饭店。 “你大爷的!特么的为什么不是你先说,你问的等回去再说?”唐易嘟囔了一句,也跟了进去。 等到两人回到潭州的酒店,文佳跟着唐易到了他的房间,关门之后便开了口,倒是没有再拖延。 “这七星岭的七个山洞,以天枢星位的山洞紫气最为浓郁,而且紫气的流转和变化极有规律,天枢星位的山洞,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从亥时到丑时,紫气会是顶峰状态。这个时间段是最寂静的时间段,倒是很利于我们行动。” 从亥时到丑时,就是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一处乡间野山,很难有什么人了。月圆之夜,如果是晴天,又不至于太黑暗,的确是对他们很有利。 “这么说我们运气不坏。”唐易笑了笑。 “你是运气不坏。不过这件事儿还有点儿问题,因为你碰上了报雪堂的老门主廖望潮!”文佳也跟着笑了笑,只不过多了几分玩味。 “什么?你说那老人是廖望潮?”唐易一惊,但很快明白过来,“看他的气度和手里的东西,的确不是一般人。而且,廖沫儿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度假!” 文佳点点头,“廖望潮十几年前隐居,没想到居然选了这个地方。” “廖沫儿见到他之后,必然会说出我,恐怕也会猜出你是谁。”唐易点了一支烟,皱了皱眉,“他不会猜出我们要干什么吧?” “这个倒不太可能。顶多就是他找人看看,看出七星拱北的紫气之地。不过,我们再来的时候,可得小心了。” “今儿农历初一,要是这个十五来,不太稳妥,那就下个月十五。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这一个半月,我们再也不来,估计他更是想不到什么了。” 文佳接口道,“嗯,如果他发现我们这次来,不是针对他,不是对他不利,也就没什么了。他根本不可能查出你是唐掌门的后代,所以其实你和他现在没什么矛盾。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只不过这件事儿很隐秘,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就是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就离开潭州返程。唐易准备一起去一趟燕京,趁热打铁,先和唐无心商量好行动之事。因为接下来他还得忙乎杭城的事儿。 不过,机票却只订到了第二天傍晚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早饭,有点儿无所事事。不用说,打发这点儿时间,两人决定去古玩市场。 两人打听了一下,潭州有一处珍宝古玩城,这样的古玩城,在华夏每个省会城市几乎都有,但是这个珍宝古玩城却有一个少见的特色。 什么特色呢,一楼到三楼看不出来,一上四楼,嚯,近千个地摊就在室内! 正文 第904章 和珅手迹 室内地摊古玩市场,的确是不多见。现在不少古玩市场的地摊区确实也不完全是露天了,但大多只是设置了简易大棚。这楼里设置地摊,还有着这么大的规模,唐易还真没听说过第二家。 这逛地摊的乐趣,其实不仅仅在于捡漏。捡漏只是个结果,而且是个很少见的结果。 逛地摊的乐趣,在于无拘无束地寻觅。如果是到古玩店,首先封闭的空间就会给人拘束之感,再者进店老板或者伙计都会上来招呼,你要什么东西,都得经过对方的手。而且,古玩店无论是开价还是最后售价,一般都是比地摊要高的。 地摊呢,四下是开阔的空间,在你拿起一件东西之前,摊主一般也不会主动招呼你,除非摊前人少,你又看了一会儿了。东西随便拿起来看,别损坏就行,有时候看半天放下走人,和摊主也未必交流一句话。 还有一点,地摊上的东西更杂。如今的古玩地摊,除了古董文玩,还囊括了各种普通玩物,各种另类收藏品,甚至是各种旧货,还有什么砂纸钻头,钩针刷子之类的工具。 所以,直奔古玩店的,一般是老虫或者目的明确的,再就是有东西想出手的。而新手,自然更愿意逛地摊。甚至有些一知半解的人还喜欢在地摊上装逼,摊主就是懂行也不戳破,只是变着法儿地勾钱。 古玩地摊设在室内,还规避了风雨雪的恶劣天气。珍宝古玩城四楼的古玩地摊区,只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开,一直都挺热闹。 唐易转了不久就发现了一件双欢玉件。这是件和田青花料的巧雕作品,“双欢”取“双獾”的谐音,两只獾一黑一白,玉质层次分明,工艺也不错,清晚期的东西。 只是可惜,被一名中年男子先上了手,最后六千拿走了。这东西,真正的市价儿能到个三五万。 唐易没想到,这一来,居然就看到了别人捡漏,虽然是个很小的漏儿。 文佳现在也算入了门了,而且他有玄门的底子,进步很快,现在也算是在兴头儿上。看到有人捡漏,兴致更足了。 不过,两人随后转了小半个地摊区,却再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文佳突然发现,侧前方不远的一个地摊,围了不少人,似乎正对着一张书法条幅争论着什么。 “去看看!”文佳对唐易说道。 唐易本来是不愿意过去的。地摊上聚集着一帮人,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出现了让人眼前一亮、却存在争议的东西。这时候,人多嘴杂,容易哄抬价格,也不太好捡漏。而且,就目前这种行情,有争议的,一般都是赝品。 不过,见文佳兴致很足,唐易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便一起过去了。 站在人群中插空一看,居然是一幅和珅手迹。 大字楷书:积学明理,既久而气质变焉,则暗者必明,弱者必立矣。落款“和珅书”,落章“臣和珅印”。 同时还写明了出处:录二程集句。“二程”指的是程颢和程颐,这俩人都曾跟着周敦颐学习,又都是北宋著名的理学家,旷世大儒,宋代理学奠基者,南宋的朱熹就是继承发展了他们的思想,故两人被合称为“二程”。。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通过不断地积累学问、明白事理,气质涵养就会发生变化,糊涂蛋会变聪明,软柿子也能成强人。 唐易一看这一幅字,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围观争论了。因为和珅有一幅相似度很高的书法作品是传承有序的。那一幅字,右下角有一个收藏钤印:过云楼书画记。 过云楼,是姑苏望族顾家的藏书楼,在清代大大有名,藏有大量宋代以来的书籍古卷、书画名帖。后来成了当地的文保单位,再后来又和图书馆进行了合并。 眼前这幅和珅手迹,和“过云楼藏书记”的那幅大小差不多,字体基本一致,写的内容也一样。就是没有“过云楼藏书记”的钤印。 但是看起来,这幅字的用纸用墨,又很像是清代的。 围观的人自然分成了两派阵营,一派是主赝派,另一派不消说,主真派。 主赝派认为是清代后仿,甚至是用了老纸老墨又加以做旧的现代仿品。 “这幅字还是不得和珅书法的真正特点。和珅遍习欧柳颜赵,其中的书卷气是很浓郁的。而且,和珅擅长溜须拍马,这幅字儿里少了媚态。”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瘦老头儿摇头晃脑地说道。 和珅的书法,虽然比不了名家,但肯定也不差,他早年临仿名帖名家,是下过苦功的。他还有个绝活儿,那就是模仿乾隆书法惟妙惟肖,以至于乾隆后期,有些个题字,老头子干脆让和珅代笔。 瘦老头儿的观点得到了主赝派的附和。虽然他们当中基本没人上手过和珅真迹。 而主真派自然觉得是真迹了,同样的句子,如果喜欢,写过三五幅也不奇怪,不能因为有相似的传世品就认为是假的。 “什么媚态?你以为和珅真的只靠油嘴滑舌拍乾隆马屁?乾隆是什么人物?几句好话就能打发得了?只不过和珅位高权重才贪婪狂妄罢了。纪晓岚,刘墉,都是些酸腐文人,哪能比得了和珅的真才实干?”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接口道。 两方吵吵嚷嚷。文佳居然忍不住叫了一声,“老板,多少钱出啊?” 这一嗓子,居然让双方停止了争论。 老板在突然到来的寂静中苦笑一声,“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出价儿?这幅字儿是我老婆的表弟媳妇从国外带回来的,让我花了两万给收了,谁想要,加一万拿走!好歹我得给老婆一个交代不是?” 这话,只要是老虫,没人会信,只听价儿,别听故事。好了,开价三万。 这时候,主赝派当中突然有人好似反应过来似的,指着主真派的一帮人,“你们不是说真的吗?买啊,要真是和珅真迹,多了不说,十万能值吧?三万那就是个漏儿!” 这一句,主真派一时无人回应。 争论是争论,出钱是出钱,就是喊着“它要是假的我吃了它”的人,其实也未必会真的去买。嘴里说是真的,和有真本事实打实地认定是真品,那还是有差距的。 光说不练的,有可能是凑热闹,有可能是爱显摆,有可能是习惯,还有可能根本买不起。 正文 第905章 欲擒故纵 要是真的想买,哪有功夫搁这儿扯犊子,早就问价砍价了。 当然,文佳也不是真的想买,只是先掺乎一下子再说。 唐易笑了笑,“最低多少钱?” 这一问,众人的目光又一起投向唐易。这么问,很可能是真的要买了,而且不是个外行。 老板在乱哄哄的人群之中皱了皱眉,“兄弟,你总不能让我连本儿都保不住吧?” 文佳也是一愣,看了看唐易,眼神中的意思是:你真的想买? 唐易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应,而后又对老板说道,“太乱了,咱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这句话一说,人群中有人不乐意了,就好像东西是他家似的,“在这儿谈呗,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 还有人低声嘟囔着,“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板想了想,对人群喊了一声,“还有想要的吗?有的话一并去谈谈,不过,凑热闹就算了,这位先生我看是真想要。” 老板自然是想多卖钱的,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抬价的机会。不过,他也不想瞎起哄的人跟着去,打乱谈价不说,事后大嘴巴乱说,成交价儿可能就抖落出去了。 此时,只有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说了一句,“我有意向,但是两万我肯定不拿!” “行,你跟着来吧。”老板让旁边的摊主帮忙看着摊子,冲唐易和黑框眼镜点了点头。 老板拿着卷起的这幅字儿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跟着,还有几个人想看热闹,也跟了几步,文佳冷冷回头扫视了一遍,这几个人竟然就此停住了脚步。 老板带着他们到了楼梯间,而后往下走到一楼和二楼楼梯中间的一处拐角,站定,“看两位都不是外行,都说说价儿吧。” 唐易看了看黑框眼镜,“您先来?” 黑框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您先来吧!” “好,八千,图个吉利,也是我的最高限度。觉得出不了的话,我这就走,您和这位先生再谈。或者说这位先生愿意出更高的价儿,我也可以先走。”唐易掏出烟盒,给老板和黑框眼镜派烟。 老板接了,黑框眼镜说“不会”。 唐易点了烟,“我这人不喜欢啰嗦,话已经说完了。” 老板也点了烟,看了看黑框眼镜。 黑框眼镜突然笑了笑,对唐易说,“小兄弟你别把气氛搞这么紧张嘛!都是同道中人,一起谈谈也无妨。” 唐易也没有绷着脸,“老兄,我没紧张,我只是一口价儿。你要是心里定不了,又不嫌我碍事儿,现在可以和老板谈啊!” 老板也笑了笑,对黑框眼镜说道:“那您最高能出多少。” 黑框眼镜歪着头想了想,“我也是八千最高了。” 唐易估摸着他就会说这个,因为如果他能出价更高,那就不用说刚才那些曲里拐弯的话;如果报出更低的价儿,那老板恐怕就会拱手请走了。 “对不起,两位,这个价儿我出不了。两位都是明白人,我说了,两万收的。倒是可以亏着卖回回血不假,但是不能亏太多。这么着,我也痛快一回。你们最高限度都是八千,我最低限度是一万五。” “好,痛快。回见。”唐易说完,扭头就上了楼梯。文佳一看,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哎?你还真是一口价儿啊?”老板连忙跟了一句。这句话自然不是话面儿上的意思,这是想叫住唐易,但总不能说“可以再便宜一点儿吧”? 唐易直接没做声,很快走了上去。 “怎么个意思?欲擒故纵?”到了三楼的楼梯间,文佳这才低声问道。 “那个黑框眼镜蠢蠢欲动,但是却又拿不准是不是和珅的真迹,磨磨叽叽。老板就是想利用两个人抬价儿。所以,三个人没法谈。”唐易道,“你看吧,咱们走了,那个黑框眼镜也不会买。” “嘿嘿,如果他不买,老板拿着字儿回去,大家一看没成交,恐怕也不会有人买了!”文佳笑道。 “他不会拿回去的。拿回去,这买卖短期内再也做不成了不说,还会有人多嘴多舌,说这是假货,说他的摊子不行。”唐易道,“现在他会再往下调调价儿,指望黑框眼镜买下来。但是我估计,他就是真调到八千,黑框眼镜也不会买。” 文佳脸上一喜,“那咱们找个远点儿的僻静地儿,等着他找咱们?” “嗯,就是这个意思。”唐易说着,从三楼走出了楼梯间。三楼是店面区,唐易走出楼梯间之后,在一处显眼的店面门口一侧站定。 文佳知道还得等一会儿,“我说,这真是和珅的真迹?” “纸对,墨对,字形用笔都没问题,不会有假。”唐易应道。 “看来那个黑框眼镜还有点儿本事。” “他们都是在气韵上讨论,这是感觉上的东西,谁都能说,可谁也不会拿来当凭据。其实古玩鉴定,完全可以用排除法,找不出毛病,假的也是真的。” “关键和珅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确实不好断定。” “和珅这个人,被影视剧给埋汰了,其实他很有才华,艺术水准也不低,他要不是为了讨好乾隆,刻意模仿乾隆的字儿,绝不至于现在这个水准。玩弄权术、贪赃枉法,和才华那是两码事儿。” “是啊,我小时候,就听胡同里几个懂书法的老爷子念叨:别学乾隆爷的字儿,他就差没给茅房题词了。”文佳嘻嘻笑道。 其实,乾隆自幼接受汉化教育,文化修养很高,诗词书法水平也不算低。之所以很多人对他的字儿嗤之以鼻,主要是他写诗题字太多了。你要是二王四家的水平也行,后世恨不能你多写多题呢,可问题是他虽然水平不低,可也称不上书法大家。这样一来,就容易被人诟病。 唐易也忍不住笑了,心说燕京这胡同串子里的老人儿嘴挺毒,“和珅的艺术水准不光体现在书法上,还有这么一段我觉得算是靠谱的推测。《红楼梦》就是他在乾隆面前周旋之后拯救的,这书名,实质上也是他起的。” 正文 第906章 挺像宝玉 “什么?”文佳确实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和珅还干过这等好事儿?我光听说他销毁了不少书!快说说,快说说。” “乾隆四十五年,也就是乾隆七十大寿那年,和珅出任《四库全书》最后一任总撰官。”唐易估计那老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现,便给文佳讲了讲,“此前他听说过这本书,却没看过。” 众所周知,《红楼梦》一开始叫《石头记》,曹雪芹去世的时候,和珅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呢,若是推到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估计和珅可能还在吃奶也不一定。 《石头记》开始流传之后,又被清政府列为禁书,此后一直禁止刊行。所以和珅没看过很正常。 不过,好书的魅力是无穷的,即便是禁书,还是有人偷着看。而且还有些书商暗中印制发行,书商的目的更简单,赚钱嘛!所以,和珅是听说过的。 和珅当上总撰官,终于看了《红楼梦》,在和珅的一系列动作之后,出现了新的情况。借用水浒里宋江对皇上说的一句台词:武松单臂擒方腊,已在江南广为流传。 江南之地,竟然很快就随处可见《红楼梦》的刻本。因为和珅把书给乾隆看了,乾隆来了句“然也”,接着解禁了。先是在江南,后来全国风靡。 “这里面,我看过清代一个无名氏的一本笔记。”唐易笑道,“看笔法,还真有点儿《阅微草堂笔记》的意思。”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晓岚从乾隆五十四年开始编写的,编写时间比《红楼梦》解禁要晚,里面的东西和聊斋有点儿像,有不少鬼狐之事、乡野怪谈。 唐易这么说,是觉得这里面关于和珅和《红楼梦》的说法,没有史料凭据。不过,结合他掌握的一些东西,他还是大半相信的。 乾隆四十五年,和珅已经权倾朝野,他有一个党羽,名叫苏凌阿。苏凌阿是他的名字,他是满人,姓他他拉。就像和珅也只是一个名字一样,人家姓钮钴禄。 苏凌阿与和珅关系不一般,是和珅的弟弟和琳的亲家。“据说苏凌阿的两个女儿,那是国色天香,一个嫁给了和琳的儿子,一个嫁给了另一个大贪官富察国泰的儿子。” “别整些没用的,你就惦记国色天香了,那老板估摸着快来了,你还没说正题呢!”文佳催促道,他听得有点儿按捺不住了。 唐易笑笑,接着便加快了速度。 这个苏凌阿花了一大笔钱,弄到了《石头记》的原抄本。和珅很快知道了,他听说过,没看过,心里一动,就借来一阅。结果,看了之后,大叫好书! 唐易看的那本笔记里写得更夸张,说和珅对《石头记》的评价是“天下第一”。 因为此前是禁书,乾隆估计也是没看过的。和珅觉得,应该给乾隆看看。 不过,这是一本禁书,而且写了八十回断更了,没完本,这样弄给皇上看,的确是不太妥当。 于是和珅找了俩人,一个叫高鹗,一个叫程伟元,他俩都是当时很有名气的文人。和珅希望他们续写《石头记》。结果呢,写完之后,和珅看了觉得太悲凉,审稿没通过!便又让高鹗重新再改一改。 高鹗当然不想改,因为他自认为是顺着曹雪芹的思路写的。但是,和珅他又得罪不起,不想改也给改,还得按照和珅的要求改。不仅改内容,还要改书名,《石头记》变成了《红楼梦》。 同时,还在引言中加上了一句话: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巨卿赏鉴。这句话,当然是和珅加的注,以便更吸引乾隆。 唐易看的笔记里,还有什么为了给乾隆看,先哄着太后老佛爷看的情节,唐易为了节省时间,干脆省略了。 就说乾隆看了之后,果然赞不绝口,和珅趁机提出解禁一事,乾隆不仅答应了,而且还让当时的“中央出版局”——武英殿,刊刻了一套“聚珍版”。 后来就不消说了,红楼梦火得一塌糊涂。 当然了,这只是一本野史笔记里的内容,没有正史可以参考论证,不过唐易倒是觉得比较可信。 文佳是真听进去了,听完了立即开始发问:“我听说和珅主持编纂《四库全书》的时候,对禁书那可是从严处理!《红楼梦》是写得好,不过和珅也有点儿太反常了,费事巴力找人续写、修改,最后想办法给乾隆看,又请求解禁。这书又不是他写的,又不能署名流芳。干这么多事儿,有点儿过了吧?” “行!”唐易拍了拍文佳的肩膀,“治史就得有你这样质疑的态度!” 唐易既然觉得可信,当然也是考证过一些东西的。 和珅这个人,智商极高,放到现在,很可能是整天泡妞也能考上北清的主儿。他精通满汉蒙藏四种语言,而且诗文水准很高,起码比乾隆要高。 他喜欢红楼梦,那不是一般的喜欢。和珅有一本诗集,叫《嘉乐堂》诗集,唐易从中发现过两句诗:金钗十二浑闲事,漫拟同车携手行。 唐易当然也是看过《红楼梦》的,而且不止看过一遍。他还觉得,有一点,和珅挺像宝玉的。 都是多情种子。 和珅的老婆冯氏得了重病,和珅居然说,我愿舍弃家财换夫人病愈!和珅是个大贪官,贪好钱财,能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容易。而且他不是说说而已,冯氏死了,原来的居室谁也不让去,只能他自己凭吊。 多情的意思当然不是只对一人专情。和珅后来被嘉庆办了,居然还有小妾为和珅自杀殉情! 和珅,贾宝玉,说他俩像,听起来有点儿别扭。不过唐易是这么认为的,和珅不仅痴迷《红楼梦》的笔法和诗词,而且从主角身上找到了共鸣。那有点儿反常地大力推书,就可以理解了。 “你妹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特么的真信了。”文佳叹了一句。 唐易笑笑,“历史都是人写的,哪个对,哪个错,除非穿越回去看看,而且看你也看不到全部啊!姑且听之吧!” 话音刚落,突然就见那个地摊老板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抓着那幅和珅手迹。 正文 第907章 添钱问话 “哎呀,你们转到这里了啊!”老板远远就打了一声招呼。 “正准备再去地摊区看看呢,你不也得回去?一起上去吧!”文佳笑得有点儿坏。 老板面露尴尬之色,“不忙,不忙。那个人说去取钱,让我在这里等他,结果还不来!” “你最后卖给他多少钱啊?”唐易淡淡问道。 “他可真能讲价儿,又让了三千,一万二!”老板愁眉苦脸,还不像装出来的。 “那行,你等着吧!我们上去了!”唐易说着就要抬步。 “哎,别忙走,我看那人多半是忽悠我,没准儿走了就不回来了,你不也想要么?干脆给你算了!” 唐易做犹豫状,“这不好吧?万一他回来了呢?”心里却道,那人果然八千也不会买,但凡那人八千能要,摊主就不会腆着脸再来找自己。 “他走的时候说五分钟必回来,回不来我找别人他也没话说。这都过了十分钟了,我看是没戏了。”摊主立即说道。 “就算是这样,但是我之前说的是八千拿,你这一万二,我还是拿不了。” “您多少再给添点儿,总不能让我被堂客逼着跪搓衣板吧!”摊主讪笑道。 唐易很细心,这摊主一开始介绍这幅字儿来源的时候,说的是老婆的表弟媳妇从国外带回来的,现在嘴里的“老婆” 变成了“堂客”。堂客是方言,也是老婆的意思。虽然是一个意思,但是,说明这摊主是有点儿着急了。 “添倒是能添。”唐易慢悠悠说道。 文佳一听,心里有点儿犯嘀咕,这摊主已经着急了,只需要再硬硬来一句“添不了”,那指定是妥妥拿下,何必还要再添呢?” 老板一喜,“您说吧,怎么才能添?能添多少?” “我给你添一千,九千,不过,你得给我说实话,这幅字儿到底是怎么来的。别弄些堂客在家说一不二的假话,要真的说一不二,那就不是堂客,是堂主了。这幅字儿,你家堂客知道不知道还两说呢!” 唐易说的堂客堂主,其实还真是带出了堂客这方言的来历。 在潭州乃至南湖省,旧时,老婆的家庭地位,比起其他地方相对要高一些。堂,堂屋,堂客,堂屋里的客。堂屋是干嘛的?供奉祖宗牌位和商量大事的地方。能把老婆请到堂屋,那就是高抬了。不过老婆是外姓,又不供祖宗,所以加了个“客”,不然,还真得叫堂主了。 这老板一听,心想这个人既然看穿了,却能加钱,说明比较讲究。 唐易当然知道这一点,加一千,加的是让你服气的钱,别再瞎编,省的我还得再加甄别。 “借一步说话。”老板点了点头,也不再啰嗦,默许了九千的价儿,随后,他又走进了楼梯间。唐易和文佳跟上了。 到了楼梯间,老板递给唐易一支烟,两人都抽上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东西,我也不管真的仿的了,但的确是六十年代藏起来的东西,那时候藏这件东西其实是很危险的。” “说的好像是你藏的一样。”文佳笑道,“别拐弯了,早说完你早拿钱。” “真是我堂客的表弟媳妇家的。她是从外地嫁过来的。这幅字儿,是他爷爷藏起来的。听说他爷爷当年被定性成什么‘反动学术权威’,自杀了。她奶奶后来发现了藏的东西,她爸是长子,在她奶奶死后得了这东西,她是独生女,嫁过来的时候她爸说就当嫁妆了。” “后来让我估价,我是干这个的,当然知道那幅过云楼的藏品,就上网搜出来给她看了图片,她一看,也觉得不是真迹了。不过既然她爷爷挺重视,估摸着也是清仿,再不济应该也是民国仿的,所以就托我出来卖卖。就算几千块。好歹顶她一个月工资不是?” “我找了几家大店,结果那些掌眼都是瞥了一眼就冷笑,压根儿没人正眼看。今天刚拿到市场上,结果起哄的多,基本没有想买的。” 老板一口气说完了。 “你这幅字儿,今儿闹了这一出,在珍宝古玩城,乃至在潭州,根本卖不出去了。”唐易笑了笑。 老板眨了眨眼,“您是外地的同行吧!得,我也不多问了,九千您拿走,到外地倒手,赚多少是您的本事!” 唐易梳理了一下,觉得这套说辞不像有假。看来,那位老爷子是认出真迹了,只不过儿孙虽然守了这么多年,但终究无眼,就这么撒手了。 唐易伸手要过这幅字儿,就在楼梯间里又打开看了一下。 这幅字儿保存得很好,也正是因为太好,才更容易让人怀疑。 古玩行里有句话,叫老赛新。有的老东西,看起来倍儿新,新得就和假的一样,但却是真品。这样的东西不多,却是存在的。但这一类东西常常因为过于完美被认为是新仿。 再次确认无误后,货款两清,老板上楼回了地摊区。 唐易收好东西,和文佳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再去地摊区逛了,两人下了楼梯,走出了古玩城。 走出门口没两步,突然身后就传来了叫喊声,“前边两位先生,麻烦你们等等!” 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黑框眼镜!他有些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真的买了?” 唐易心想,多半是那摊主空手回去,黑框眼镜又上去问了,知道自己买走了,这才又追出来。别说,速度还挺快。 常逛古玩市场的人,会发现这么一个有趣的现象。有的东西,你拿不准,别人也拿不准。你不买的时候,别人也不买,你一买,立马就会有人着急。当然,唐易是拿得准的,但拿不准的黑框眼镜着急了。 “不买我们是抢的啊?”文佳不耐烦地看了黑框眼镜一眼,他最烦腻腻歪歪的人。 “多少钱买的?” “你这有点儿不懂规矩了。”唐易是看他比较斯文,说话也客气,这才说了这么一句,不然早就扭头走了。古玩行里,哪能乱问成交价儿? 正文 第908章 御制宣纸 黑框眼镜居然叹了口气。 唐易看了看他,干脆点明道,“我走了之后,恐怕你八千就能买吧?我实话告诉你,我买的比这个价儿高,但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黑框眼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超过八千买的,如果是,说明你能完全认定为真迹,我想请教一下。” 一说“请教”,唐易不由得一愣,人家一个中年人摆出这架势,要是再推辞有点儿过了,想了想,指了指门口一侧,“这边说吧。” “是这样,我是潭州大学清史研究所的副研究员,清史底子应该比你强点儿,但是古玩却是一门驳杂的学问。” 他说比唐易强点儿,已经是很谦虚了,他一个副研究员也不会认为一个逛古玩地摊的小伙子能有精深的史学功底。但是他现在要请教自己不精通的问题,自然要谦虚。 结果,没等他说完,文佳就冷笑道,“就算你算你把‘副’字去掉,清史也未必有他懂得多!” 黑框眼镜一愣,唐易却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我看你还是直接说正题吧。” “其实我只有一点疑问,也是我不敢买的原因。就是这个用纸。”他托了托眼镜,“这个用纸是清代的,但是却又感觉纸的质感不太对,厚度明显偏大。我就怀疑是不是用了一张清代的老纸,但是老纸可能偏薄,所以下面又裱糊了一张宣纸,这样,表面看是还是老纸,但是两张纸在一起,怎么也会比一张感觉厚。” 的确,如果真是作假,却只弄到一张偏薄的清代宣纸,本身是老纸,沁墨效果可能就不好掌握,再加上偏薄,那很容易露出马脚。老纸下面多裱一层纸,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而且写好之后,再通过装裱处理一下,就更不容易识破了。 黑框眼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能在一幅装裱好的书法作品上,看出是清代的老纸,还能看出不是一层宣纸。 “的确不是一层,是两层,因为这种纸是内务府特制的。”唐易笑道,“你是清史所的,淳化轩肯定知道。” “你说的是御制淳化轩三层宣纸?但是那是三层的,而且中间一层有刻画的龙纹,而且不会流出宫。肯定不是这种纸!”黑框眼镜面带疑惑,也有些不经意的自负。 淳化轩,在圆明园的长春园之中,大约是乾隆三十几年建的,后来毁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淳化轩的得名,主要是建成之时,正好是乾隆安排的“重刻淳化阁帖”竣工,于是将这些刻板嵌在了廊壁上,名字也借用“淳化”。 乾隆很喜欢淳化轩,故宫宁寿宫里的乐寿堂,是乾隆当了太上皇的颐养之所,就是仿照淳化轩建的。 当然了,这个淳化轩刻画三层宣纸,并不是在淳化轩制造的,是内务府制造的。只不过作为御制宣纸,乾隆因为喜欢淳化轩用了这个名头而已。这种宣纸,民间没有流传。 这种刻画宣纸,是三层宣纸托裱起来的,中间一层刻上龙纹,然后再由两层宣纸夹托裱糊,工艺繁复精致,如果对着光看,龙纹能透出来。 市面上后来也见过仿品,但是基本上是一眼假,有的仿品之还用一层宣纸仿,效果可想而知。 听了黑框眼镜说的,唐易应道,“你说的很对,但是你说的,是正史记载的,御制自用的。还有一种两层不带龙纹的,是乾隆赏给重臣的,据说制造不多,赏过的人也很少,但是和珅无疑是其中一个。” “你这都是从哪里看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黑框眼镜显然不太相信。 “我也记不清了,杂七杂八。不过,即便没看过这一类野史,我也能断定,这纸是乾隆时期的无疑。这个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我要说是一种感觉,你又该不相信了!”唐易说道此处,摆了摆手,“好了,你问的我也回答了,那就再见?” “等等,这位先生,你虽然认定了是真品,但是恐怕还是不好出手啊。”黑框眼镜连忙说道。在他看来,唐易是捡了漏儿,肯定是想转手再赚钱的。 “我也没打算要出手啊!不管是出手给个人,还是其他什么单位。”唐易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儿书呆子气的人,心说这人在古玩行肯定是混不成,一出口就能让人看出心思。 他说唐易不好出手,唐易一听,就知道他是想用潭州大学清史所的名义收购,也能比唐易的买价多出一些。 黑框眼镜没想到还没说正文就被唐易堵死了。他其实本来就想买,只不过就差一点儿拿不定主意,现在唐易给解疑释惑了,主意是拿定了,但唐易却不卖。 正在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当口儿,唐易和文佳已经走出去了。 “哎,等等。”黑框眼镜又跟上几步,“如果你能割爱,我们清史所在你的买价上再加几千块没问题,虽然你赚得不多,但是也不亏,还会给你颁发证书。” 唐易心知他买之前瞻前顾后,是怕给清史所丢人,所以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你的出发点确实可以理解,不过这东西是件传世品,买卖自由,我不想卖,你也别强人所难了。” 文佳却不耐烦了,“我说,你们清史所出来收集个文物什么的,好歹也派个真懂行的啊!给你机会了你都抓不住,现在想亡羊补牢,可这羊它就一只,跑了就没了,还补什么补?” 唐易看了看黑框眼镜,沉吟道,“按说收不着就收不着,你是不是研究重点就是乾隆?所以,和珅也是个很重要的对象。” 说到这个,黑框眼镜的镜片中透出了一道光,“是啊,我想不到你这么年轻,真是有见识。” “这么着吧,这幅字儿,回头我可以送你一幅高水准的印刷复制品,也不枉你白跟着我这一趟。”唐易接着道,“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我姓孟,孟宪涛,我给你留个名片。”孟宪涛掏出一张名片。不过,他似乎还是很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易递过来的名片打断了。 孟宪涛只得先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看,却猛然间抬头,“你就是人称唐眼的唐易?” 正文 第909章 一次交换 “虚名而已。孟研究员治学为主,难不成也听说过我?”唐易表面云淡风轻,但是这种感觉还是很受用的。 孟宪涛却看着唐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还是系统内的事情。你给山海大学古代史研究所捐献过一件东汉越窑青瓷壶,你给山海省图书馆捐献过两卷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 说罢,孟宪涛叹了一口气,“还是地方壁垒在作怪啊!” 孟宪涛的意思,自然是唐易是山州人,给当地的单位捐献都可以,但是面对潭州的清史所,卖都不肯卖。 唐易笑了笑,孟宪涛相对古玩圈里的那些油子,算是比较质朴了。 “这两次捐献,我倒是可以解释一下。第一次,是因为我家里遭遇变故,我又缺席答辩,那把瓷壶是我捡漏来的,我当时还没进入古玩圈,也确实乱了阵脚,就想送给方承恪教授。方教授是我的恩师,他建议捐献,我想了想,这也是我融入古玩圈的一个基础,所以就捐献了。这件事儿,看似我白白损失了一万块钱,其实是我赚了,你应该明白。” “第二次捐献,我倒是不乱了,但我的实力还不行。这两卷诗集,恰恰是倭国的东京史料馆收藏的这套诗集中独缺的两卷,而且货主的家庭内部也产生了纠纷,我是为了保护文物不外流,才捐献到图书馆,一来绝对保证了安全,二来也算是扩大了人脉,间接提升了实力。” “原来如此。”孟宪涛点点头,“看来,你也不像传说的那么高风亮节。不过,照你说的情况,似乎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从来不指望别人觉得我高风亮节,无愧于心才是我的行事准则。”唐易应道,“我现在来说说这幅字儿。这是我通过正常的交易得来的传世品,而且我只打算收藏,不打算出手,以后还可能建个博物馆供人欣赏,所以,我不想卖。同时,帮你做一幅复制品供你研究,我觉得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这幅字儿的研究价值是多方面的,不仅是表面的字、印、形一类的东西,还有纸张、装裱,以及其他实物性的历史痕迹。”孟宪涛摇摇头。 “你说的没错,但是现在这东西是我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唐易道,“好了。孟研究员,我已经很有耐心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孟宪涛低头,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在唐易转身的刹那,他突然说道,“我告诉你一个重大绝密的线索,你能否将这幅字儿卖给清史所?” “噢?”唐易还未表态,文佳似乎倒是起了兴趣,“什么线索?” “唐先生先答应我,我才能说。”孟宪涛道。 “你起码得告诉我,是哪一类线索?如果是学界的一些个理论发现,我没兴趣。”唐易看了看孟宪涛,心想他在研究所工作,应该不会是什么重大古董珍玩的线索。 “既是学术上的重大发现,也有可能有文物上的重大发现。这件事儿我还没有上报。”孟宪涛比较实在,“不过,这线索也很渺茫,未必能查证出来。” 文佳哑然失笑,“合着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不是捕风捉影,我能确定,不过照一般人或者单位的实力,追查起来确实有点儿难。” 唐易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不过,我还是得听你说了才能做决定。价值这东西,见仁见智,但是你说的万一是我知道的,你说我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你肯定不知道!”孟宪涛目光有些闪烁,“根据关于你的传言,你很有实力,要是你能追查出来,我不上报也值了。” “你怎么知道他肯定不知道?”文佳越发有些不屑,心说唐易知道的秘密,说出一件就惊翻你! “还是那句话,我得先听了再做决定。不过,我可以保证,如果我真觉得价值到位,那就算是一次交换。这幅字儿,我捐献给你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唐易淡然说道。 这不过是一幅和珅的字儿,放到历代珍品字画里并不显眼,只是因为和珅这个特殊的历史人物,唐易才打算收藏。如果真的是有价值有可能实现的线索,交换也不是不可以。 孟宪涛本来指望唐易先答应下来,但是唐易却一直不松口。他反复沉吟,终于同意了唐易的要求。毕竟,唐易有过捐献的先例,而且现在他也见识了唐易的眼力,还是相信唐易的判断力和诚信度的。 “这样,快到饭点儿了,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说。”唐易道。 “我请,我请,你毕竟是外地来的。”孟宪涛连忙道。 “咱们得找个上档次、环境比较封闭的地方,你也别客气了,我相信你说的线索必不是小事儿,就看我知道不知道了,如果我知道了,这顿饭就当你没白说。”唐易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 到了一家颇具档次的酒楼,要了最僻静的一个包间,菜上齐后,请走服务员,关门。 “不用这么拘束,咱们边吃边说。”唐易端起茶杯,冲孟宪涛举了举,喝了一口,随后拿起了筷子。 孟宪涛见状,也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口菜。 “这件事儿,是我偶然间得到了一本野史残本,然后综合比对了大量史料,其中包括清代皇帝的《起居注册》,得出的结论。”孟宪涛放下筷子,压低了声音,“乾隆皇帝,可能得到过和氏璧!” 唐易心里一惊,他也发现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似乎也有可能,征集办恐怕也是综合各种资料发现的线索,“你接着说。” 孟宪涛见唐易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下一沉,难道这个他也知道? 但是都开了头儿,肯定是得接着说的,他定了定神儿,“不过,得到之后没有保住,而且很可能丢失在宫外。到了清末,又有一件事儿和这件事儿勾连起来。” 正文 第910章 龙王神像 这下子,唐易的表情不那么淡定了。孟宪涛之前说的,他确实知道,但是这清末与之勾连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而且,乾隆在世时,应该是没有什么线索,莫非到了清末又有新发现? 这件事儿,唐易还没来得及跟文佳说,文佳一听到和氏璧,就已经瞪大了眼睛。到了这当口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清末找到了?” “这件事儿比较复杂。”孟宪涛喝了一口茶,“你们有点儿耐心。” “清末光绪皇帝上台之后,河道官员实地考察,精心绘制了一张‘京杭运河全图’。这张图很详细,州府县村,水闸堤坝,桥梁码头,渡口滩涂,总之是只要运河涉及的,全有。” 唐易一听他说京杭大运河,心里知道,他的确是从清末的一些个野史资料里发现什么了,因为自己有“摛藻为春”玉玺龙鳞上暗刻的字迹佐证,这和氏璧所制的传国玉玺,的确是在运河中消失的。 想到这里,唐易轻轻点了点头。 他点头,主要还不是因为孟宪涛发现了什么,而是要想发现点儿什么,虽说有一本野史残本,但是还是要对比考证大量的史料,涉及到方方面面,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再经过逻辑推理,是很复杂很伤神很费时间的一件事情。 要是轻易就能推断出线索,那这个秘密也就不会称之为秘密了。 孟宪涛继续说道:“京杭大运河最复杂的地势是津门段。因为津门段运河两侧洼淀很多,而且这些个洼淀与运河以及其他河流都有河道相通,交错密集如同蛛网。” “我发现的野史残本,记述了绘图准备期,大量河道官员在津门段考察。其中有一名官员,负责考察其中一处洼淀。他在旁边的小村里,发现一个渔民家中堂屋的供桌上,供奉着一件绿中透白的类似印章的玉雕,上面雕刻了一条龙,下面是方形。” 这位官员大吃一惊,龙纽印章,那很可能是玉玺啊!虽然他也认不出是什么玉,但是这玉质看起来也非同凡响。 他是个官员,问起话来,渔民自然知无不言。 这个小村,借着河道洼淀的便利,河滩地上种庄稼蔬菜,同时村民大多也捕鱼捞虾贴补生活,所以,渔民也是农民。这渔民是个小伙子,父母早亡,兄弟外出谋生,尚未娶妻,这两年正努力挣钱准备讨媳妇呢! 他在河滩上种着菜地,平时也经常打鱼。他说,有一次挖取淤泥准备施肥菜地,无意中在淤泥里发现了这一件玉雕。 同时,淤泥中还发现了一副鲶鱼骨架,光骨架就有两米多,可想而知这鲶鱼活着的时候有多大! 渔民识不得是什么玉,但是觉得挺好看,又因为近水,敬奉龙王爷,而且同时还发现了大鲶鱼的骨架,更是心潮澎湃。 鲶鱼是淡水里的狮子老虎,渔民觉得可能是这条鲶鱼拼死也要护着这玉雕,玉雕上还有一条龙,就觉着这玉雕就应该是“龙王神像”。所以就在家中堂屋制作了固定的供桌,将这件玉雕供奉起来。 官员当然不和渔民是同等水平的见识,他见着玉雕的形状就是一个印章,而且是龙纽,觉得应该是个玉玺。不过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而且也认不出这玉玺是什么玉种。 所以,这个官员就想先看看底部正面的印文。当然了,估摸着他肯定是想带走的,看印文只是第一步。 结果渔民却说,龙王爷已经归位,不能擅动,不然将会引来大灾祸。 “官员便吓唬渔民,龙是皇帝专用,必须充公,不治他的罪就不错了!其实,根据描述,这件玉雕上的龙,和清代流行的龙是有区别的,身形虽然基本也是龙形,但更像兽体,而且是三爪。 听到这里,唐易又是点点头。在清代,民间是可以用带龙的玉雕的,只不过有限制,五爪龙是皇帝专用,四爪龙称为“蟒”,王公贵族专用,至于三爪以下到没有爪,民间可以用。这个不仅有明确记载,从流传下来的玉雕上也能印证。 所以,这渔民家里供奉一件三爪龙玉雕,根本没什么问题。 而且,根据孟宪涛的描述,三爪龙,又类似兽体,倒很像是战国时期玉雕上的龙形。这也让唐易想起,“摛藻为春”玉玺,虽然是五爪龙,有清代风格,但是不少部位却也带有战国风格,这很可能是一种变相的模仿。 官员说完,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观察了一下渔民。 渔民立刻跪地求官员不要动那件玉雕,但眼神中,对龙王爷的崇敬更加强烈。 这官员比较老到,当时他是一个人进了人家家里,他担心如果强动,渔民是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儿,万一为了龙王爷舍命拼抢,伤了玉雕,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便表面上退让一步,说不动了,并问渔民玉雕底下正面有没有刻制什么文字。 渔民说,是有,不过看上去更像是符图,这也是他认定是“龙王神像”的又一个原因。 官员当下写了几个小篆字体,问渔民是不是这种“符图”? 没想到渔民居然说,这是篆字,平时印上都有,那玉雕底下才是符图,上面的东西不像字儿,看起来就不一般。 这官员点点头,留下一句“好好供奉神像,莫生意外”就走了。 当天晚上,这个渔民家的房子被一把火烧为灰烬,渔民也死了。村民都觉得比较蹊跷,当夜无风,火势没有蔓延到其他人家。而且这个渔民做饭都是在屋外,屋里平时不见火星,再说只不过几间平房,就算是睡着了,醒了只要没有房倒屋塌,是很容易逃出来的。 “不消说,是那个官员设计的。野史残本上没说这个官员的姓名,但点明他拿走了这件玉雕。” “而且,野史残本上说得没这么详细,很多是我推断补充的。上面并没有说玉雕是不是玉玺,也没有说印文符图的内容,只说这官员拿到之后,立即动身进京。结果在津门城打尖住店之时,却又发生了变故。” 正文 第911章 离奇野史 这个官员,是悄悄行动,没有惊动府衙。他原准备在津门客栈住一晚,接着动身。 结果,次日醒来却突生大病,足足养了半个月。养好了病,想继续动身的时候,却出事了。 当时是光绪元年三月,这个官员出了客栈,刚走到路上,和一个猛然冲过来的汉子撞了个满怀,包袱掉在了地上。虽说包袱里有木盒,木盒里有软衬,里面的玉件不至于摔坏,但是这个官员还是很惊慌。 捡起来之后,又不能当场打开看,他对这个汉子破口大骂了几句。 汉子本来好像急着赶路,没当回事儿,但是被骂之后却忍不住了,接着回口对骂。这官员的官架子不知不觉又拿起来了,居然上去要打这个汉子,并自称朝廷中人,想借三分官威唬人。 结果这汉子一听“朝廷中人”,不但不怕,居然一拳就将这官员打翻,又踹了几脚似乎还不解恨,抢了官员的包袱才走,官员倒在地上大喊留下姓名,这汉子倒是应了一句:既是朝廷中人,耽误了李大人的要事,你十个脑袋也赔不起,有本事就去找李大人要! 这包袱就这么没了。 官员只得暂留津门,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个汉子是当时朝廷洋枪队的一个大头目,因为临时处理了点事儿耽误了时间,当时是着急赶往津门的大沽码头。 他说的李大人,就是李鸿章。 当时,李鸿章的确是派了一千人组成的洋枪队,五百人组成的马队,让津门镇总兵带领,要从大沽乘船,赶赴奉天,干什么去呢?镇压宋三好、高希田的农民起义。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儿。 当然,这个洋枪队的头目之所以抬出李鸿章,可不是自找麻烦,是想唬住官员。但凡朝中一般官员,谁敢去找李鸿章问? 结果,这官员还真敢。到了京城,他思来想去,最后手书一封,送到了李府。这野史比狗仔报的新闻还牛逼,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李鸿章还真看了这封信,也居然见了他,并且“与之相谈甚久,亲送出府”。 但是出府之后,这官员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鸿章找到了洋枪队的这个头目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玉雕已经被他卖了,而且光认钱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洋枪队头目接着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砍了。 李鸿章没见过玉雕,但从河道官员那里听到的描述内容也足以让他震惊。此后多年,他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儿,因为没有实物,也就没敢上报。 当时,虽然是光绪当皇帝,但是他还是个娃娃,是慈禧、慈安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所以,他要想上报,也是上报给慈禧。 光绪八年,李鸿章终于查到了线索。这件玉雕,居然就在京城琉璃厂一个姓白的古董商手里。据说,此人就是从洋枪队头目手中买走玉雕的人,当时他在奉天收东西,收了这玉雕之后,就立即离开了。 这东西,他一直珍藏,秘不示人。如果这样下去,就算是李鸿章,也是查不出来的。 消息走漏,源于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白姓古董商玉树临风,人帅活儿好,和一个如花似玉的相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完事后睡着了。那个相好的却因为中间起夜听到他说了一句梦话:老子在奉天,从洋枪队长手里收了天下至宝。 这个相好的不算太笨,没问古董商,一开始也忍着不说,不过最后还是传出去了,一开始是告诉她妈,她妈又找来她舅商量,准备讹这个古董商一笔。她舅又想找帮手。 还没找这个古董商呢,就被李鸿章知道了。这女子全家都被拿住,问明白了情况之后,最后的结果不消说。 当李鸿章派人再去拿这个古董商时候,居然晚了一步。这人去了一个地方,这地方李鸿章也不敢拿人。 什么地方?皇宫! 李鸿章大惊失色,心想莫非他通过什么渠道让慈禧知道了?慈禧要见见东西,要当面问问?这要是追查下来,万一查出自己知情不报,很麻烦。 李鸿章立刻进一步调查这个姓白的古董商,发现他居然和李莲英相识!李莲英可是慈禧身边的大红人,这个古董商没想到还有这个背景! 而且,接下来的发展就更让人吃惊了,这个白姓古董商,居然进宫和慈禧呆了一个月。 说到这里,孟宪涛还补充了一句,“野史啊,拣重点听,没用的自动过滤。” 唐易笑了笑,关于慈禧比较混乱的那啥生活,野史是很多的。比如说她很早就和恭亲王私通,还说同治帝其实是恭亲王的种而非咸丰帝的。比如说荣禄其实是慈禧的初恋情人,慈禧巩固大权之后又和他私通。比如还“临幸”过宫外找来的帅哥。 这件事儿不用李鸿章,谁想都复杂,不知道慈禧知不知玉雕的事儿,也不知道慈禧是不是还会找这个白老板。 这个白老板出宫之时,李鸿章正好在外地办差。结果白老板居然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京城。 李鸿章事务繁忙,这就是打了个盹儿,结果最后得到消息时,这个白老板已经在通往国外的轮船上了。 白老板显然是个聪明人,这和慈禧厮混了这么久,虽说暂时慈禧没什么说法,还让自己出宫了,自己也认识李莲英,但是自己还是很危险,保不齐哪天就可能人头落地! 他还真是跑对了。因为不久后慈禧居然怀孕了!慈安大怒,想废掉慈禧,结果慈禧没被废掉,慈安反而猝死。 而且,出国跑路,相对最安全。据说这轮船是去往倭国的,这白老板懂点儿倭国语,还在奉天认识了几个倭国人。 “这手抄本,是半本,到了这里就没了。”孟宪涛长出了一大口气,喝了一大口茶。 “不对!”文佳摇头道,“野史,本来可信度就打了折扣,而且一直没说明印文内容,就没法证明这件玉雕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还有,你一开始说的是乾隆曾经得到,又搞丢了,结果你光扯光绪年间的事儿了。” 正文 第912章 最担心的 孟宪涛笑了笑,“野史说完了,我比对的其他史料还没说呢。而且,这半本野史最后还有一句话:疑是乾隆十三年东巡所失之物。首先,我怀疑,这野史的下半本就有乾隆的事儿了。不过,因为有了‘乾隆十三年东巡’这个线索,我对比了一些史料,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来。” 唐易此时接了口,“乾隆十三年,携皇后富察氏东巡,途中谒孔林,登泰山。结果富察氏在济南一病不起,在德州病逝。乾隆此举不像是单纯的散心,登泰山更是值得深思。所以,真有可能是带着得到不久的和氏璧传国玉玺,秘密祭天求吉。” 孟宪涛一听,“看来你真的知道。” “你应该是根据这半本野史,结合乾隆十三年的种种史料,推断出来的。我也推断,乾隆如果此行顺利,那么回宫之后就可能宣布此事,结果路上却丢了,而且极有可能丢在途经的运河里,这和后来光绪年间的野史情节就能勾连起来了。”唐易继续说道。 “是了。这件事儿虽然有些离奇,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相信一部分的。”孟宪涛沉吟道,“现在来看,这和氏璧传国玉玺在倭国的可能性是有的,不过一直却未见公开,有可能仍旧沉沦民间,不为人所知。” 唐易摆摆手,“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持有者知道是和氏璧传国玉玺,但隐秘消息,毫不声张。要知道,这对华夏来说,是一件意义非同一般的宝物,说出来,未必是好事儿。” 这时,文佳却又说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现在已经不在倭国,倭国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 孟宪涛苦笑一声,“好像什么可能都有。” “所以,你这个线索,除了让我们知道运河里是不可能有传国玉玺了,其实也不算什么线索。”唐易故意道。 孟宪涛继续苦笑,“既然你知道了不少,又觉得没用,看来是不肯把这幅字儿卖给我了!” “我当然不卖给你!”唐易微微一笑。 孟宪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要卖给你们清史所。”唐易依旧挂着笑,“如果给你,那就是送给你。但是你本来就打算替单位收东西,你要是自己收了,以我观察你的个性,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还是卖给你们单位好了。” “这?”孟宪涛脸上一阵惊喜,“你这是?” “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唐易看着孟宪涛,“我九千买的,一万卖给你们研究所,我赚了一千块钱,请了这顿饭,钱还有剩余,不亏。” 文佳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玩笑道,“孟研究员,你运气不坏,碰上这么个看起来很精明却时不时缺心眼儿的人。” “这不是缺心眼儿。”孟宪涛却一脸认真,“我是彻底服了唐老弟了!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孟吧!” “老孟,我给你透个底儿,上头已经开始查了,你把半本野史交上去吧,没准儿你这个‘研究员’前面的‘副’字儿就去掉了。”唐易接着说道。 “什么?”老孟大吃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都不能再多说了。这件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那半本野史既然是从未面世的手抄本,你又都看完了,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 孟宪涛愣住了,半晌才开口,“好,那我听你的。” 唐易又看了看孟宪涛,“唉,我再多说一句吧。你别交给你们所的领导,我给你个电话,你直接联系华夏古物征集办。联系好之后,再给你们所领导汇报,就说逛市场买的,买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征集办的人,你还没看,他就盯上了,找你谈了话然后拿走了,说算你捐献。这样,也不会让你们领导觉得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用对领导说是什么内容。” 文佳笑了笑,孟宪涛有点儿迂腐,不教他,他没准儿还真有可能直接说实话。 孟宪涛有点儿尴尬,自己在这方面的确不太擅长,但是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教自己,还是有点儿挂不住。但是很快这点儿尴尬就没了,唐易虽然年轻,但是眼力、学识和行事风格,都让他很佩服。 这顿饭吃完,孟宪涛直接拿走了这幅字儿。唐易的意思,所里什么时候批下钱来,什么时候给他就行。 一张和珅真迹,半本征集办需要的野史残本,足以给孟宪涛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他的论文、学历等等各方面的条件都够了,所以很快就真的升格成了研究员,把“副”字去掉了。以后对唐易,他自然是没的说。当然,这都是后话。 回到酒店,文佳也没回房,就在唐易的房间里闲聊,等候傍晚乘机。 “我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通过我手里那件玉玺,结合老孟说的,这事儿是可以确定了。而且我怀疑,征集办之所以发现这个线索,恐怕是得到了那本野史的另外半本。”唐易点了一支烟,“所以才让老孟交上去。” “一个书呆子,你至于把一幅和珅真迹脱手么?” “不能这么说,老孟人品正,学问扎实,是个可交的人。这幅字儿,但从古玩而言,只能算一般的藏品。说实话,我收了也是扔进柜子里,留在清史所更能物尽其用。我也算是一举两得了,而且以后说不定还有三得四得。” “这和氏璧你有什么想法?”文佳复又问道。 “本来我是觉得基本没戏的,不值得劳心劳力。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和氏璧传国玉玺,应该和玄黄神灯有关系。”唐易分析了一下自己此前的猜测。 文佳听完,“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如果传国玉玺是神灯‘启动器’,后面也没用上,说明不用也行。” “窥探帝王之气或许没用,但是我老觉得,要解开天理紫龙图的真正奥义,还真有可能没了这个‘启动器’不行。”唐易道,“不过,既然咱们确定了七星岭,那就等下个月试了以后再说。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彻底搞清楚了。” 文佳点点头,忽而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落在了东京史料馆手里。” 正文 第913章 机场又遇 唐易没有立即接口,半晌才道:“如果真是这样,而且是清末流出去的,那人家就是合法持有了。不过,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这个文物的所有权归属问题,华夏对于民国和之前历史上被掠夺的东西,在法律上想无偿收回是很难的。 按照国际法以及文物所在国家的民法原则,现在的持有者对历史上被掠夺的华夏文物,拥有合法的所有权。甚至,现在世界上的各大博古馆和私人藏家,在道义上都不觉得自己持有华夏流出文物有不妥之处。 当然了,华夏的不少藏家对这些文物是有强烈的情感因素的,但是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一些爱国实力藏家实现文物回流,基本上是靠出钱购回。 “你不是感觉可能性不大,你是情感上不愿相信这个可能性吧?”文佳笑了笑,“不过,这事儿不能推测,这是特定的一件东西,讨论可能性没意义,要么百分之零,要么百分之百,我们只能等待确证的那一天。” “是啊!”唐易点点头,“走吧,到机场等,有点儿心烦。” 文佳笑了笑,“你现在大富翁一个,女朋友貌美如花,眼下又来了一个廖沫儿,有什么可烦的?别把自己当救世主,和氏璧传国玉玺只能顺其自然。” “别提廖沫儿。你和卫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哪有什么感觉?” “拉倒吧,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呢。这就叫青梅竹马。” “行了,我现在的心思全在天理紫龙图上,就等你出手了。”文佳摆摆手,岔开话题,“不过,说穿了,你是依靠灵力复原神灯,等你的神识和灵力离开,神灯还会停摆,毕竟龟甲地体没有了,少了零件儿。” “这神灯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我们不就是想知道天理紫龙图的秘密么?”唐易叹道,“你看吧,这事儿我想来想去,少不了和氏璧传国玉玺。”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走了。”文佳起身。 两人到了机场,就在等待登机的时候,文佳突然捅了下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唐易,“说曹操,曹操到。” 唐易抬头一看,居然又是廖沫儿。 廖沫儿大大方方在两人身边坐下,“你们俩也去燕京?这位肯定就是名震江湖的文大师了?” 因为猜到了那院子里的老人就是廖望潮,所以文佳毫不奇怪,嘻嘻笑道:“廖小姐才是名震江湖,我只是个算卦的。” “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一品相师,无坚不破。文大师真是谦虚了。你这生意,比江湖上任何一门,来钱都快。就是在这南湖省跺一脚,江湖上也得起风浪。”廖沫儿面对文佳,出现的是另一种的状态,和单独面对唐易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虽然廖沫儿的声音不大,但是文佳还是皱了皱眉,随即故意吓唬她道:“公共场所,别瞎说。这可是南湖省的地界,小心辰州派的人听到,把你变成僵尸!” 没想到廖沫儿不以为意,“他们就会装神弄鬼,辰州出朱砂,结果他们却用来画符赶尸。” 赶尸在湘西比较有名,有人总结了四派,辰州派,阴锣派,尸棍派,招魂派。其中辰州派的符文高深,黄纸朱砂,而且据说还会在辰州特产的朱砂里加入特殊之物,效力尤强。 文佳冷笑,“你就知道赶尸。辰州派是正一教的分支,有着不少独特的术法。算了,跟你说不着。” 唐易见他俩居然说起了这个,打了个岔,问廖沫儿,“你不会也是去燕京吧?” “我家在燕京,我当然得回去了。”廖沫儿白了一眼唐易,又压低声音冲文佳道,“文大师,你拿走本属于我们的回流唐三彩,满意了?” “很满意。我这是为社会造福了。唐三彩是冥器,一般人收藏,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出事儿。” “你满意了,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关我屁事啊,这事儿你们该去找货主,他要是就不卖给我,我决不会强人所难。” “货主能不卖给你么?他家祖坟风水再不改,就大祸临头了。这事儿,毕竟是我们先接手的。” “别扯没用的。一码归一码,货主感恩可以换别的事儿还人情,这事儿说穿了就是你们家那个廖江的不会做生意。” 廖沫儿听到这里,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这教训起廖家的人来了,的确是有点儿过了。 不过文佳丝毫不当回事儿,“你还别不爱听。其实廖家以前是很讲规矩的,但是这些年有些后辈有点儿乱套,我这是好心才多说两句。” 这时候,有两个人走到附近坐了下来,廖沫儿压住火气,“那我还得谢谢提醒了!” “好说。” 此时,传来了通知登机的声音。登机之后,这次唐易的座位和廖沫儿不相邻,不过头等舱就那么小,还是不远的。 一路无话。到了燕京,双方倒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各自散去。 老庞开车来接他们,他新买了一辆百十来万的白色路虎揽胜。唐易笑道,“老庞,文老板看来对你不错。” “那是。唐总的生意交给文老板,肯定是上下全通,一水儿满意。”老庞是个江湖油子,说话很是中听。 “走,师叔已经搬到四合院了,这次是我们住你家了。”上了车,文佳笑道,“老庞,这大晚上的,又让你跑一趟。” “说什么哪!”老庞启动车子,“明儿中午我请客啊。” 唐易笑笑,“老庞,你有没有兴趣开拓点儿别的生意?” 文佳一愣,“你这是唱哪一出?” “我之前有个想法,正好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现在这个生意,客户群不小,也都是有钱的主儿。我一直琢磨着搞点儿现代书画的生意,燕京书画名人多,市场和货源基础都好,比在山州搞要合适。” “这当然是个好事儿,客户也不成问题,但是我们和书画界没什么来往啊。”老庞一听赚钱,很兴奋,但也没过头。 “还记得侯如海么?” 文佳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画家,而且在圈子里混得开,上次他还说你要开辟类似项目,别忘了他呢!” “不过。”文佳想了想又道,“这现代书画的品类,放到法器店有点儿不搭调啊!” 正文 第914章 有个照应 “这只是暂时的,现代书画也只是开个头儿,以后现代高仿瓷器,现代玉器,都可以放到一起,开一个现代艺术品分公司。古玩需要讲时机,现代艺术品的货源却更为稳定。”唐易解释道,“不多积累资金,我怕到时候不够用。” 文佳知道,唐易这是在给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打基础,“听你这意思,以后陆知行的窑厂,谭千常的玉器生意,也要一并划分进来了?对了,还有郑武那边的翡翠。” “翡翠不行,一来这个门类更适合单独搞,二来郑家只可能和我们平等合作,却绝不会成为阁宝多的附庸。”唐易道,“我们是打基础阶段,郑家比较复杂,还是维持现状好了。” “等到你想自己单干的时候,估计和郑家的关系就很微妙了,做大了影响他们了,撕破脸都不一定。”文佳沉声道,“你把摊子铺的越大,树敌就会越多。” “顾不了这么多了,收购古玩和筹建研究会,都需要大量资金。不循环起来不行,光靠古玩也不行。” 文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想到老庞也在场,有些话还是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的,便闭了嘴。 回到四合院,唐无心和丁丁早已睡了,文佳早就为唐易收拾好了房间,两人路途劳顿,也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易就醒了,站在院子里,看着打着花骨朵的石榴树,伸了个懒腰,“别说,这四合院住着是真舒服。” “吱呀”一声,唐无心推门走了出来,“是啊,跟着你沾光喽!” “老爷子说哪里话,您就和我的亲人一样。”唐易立即说道。 这句话说得很平稳很顺溜,但是唐无心却有些动容,他看着唐易,目光一时有些迷离。 唐易上前说道,“我和文佳找到了地方,也确定了细节,等您送丁丁上学回来,咱们商量一下。” 唐无心自然知道这地方就是复原玄黄神灯的紫气之地,点了点头。 吃了早饭,送走了丁丁,三人重新在院中石榴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坐了下来,文佳还拿出了一包瓜子,“吃点儿吧,补补脑。” “瓜子也能补脑?”唐易抓了一把,“我最近真得补补,老感觉脑子不够用,中午让老庞弄点脑花吃吃。” “就你整天瞎琢磨乱寻思,吃一桶脑花也没用。” 唐易哭笑不得,咔咔嗑瓜子,没说话。 文佳也抓了一把瓜子,随后便将七星岭的情况给唐无心说了一遍。 唐无心却皱了皱眉,“潭州属于南方,而且水路纵横,‘七星拱北’落在此处,怕是不这么简单。” “但的确是紫气之地,十五月圆之夜,从亥时到丑时,天枢星位的山洞紫气浓郁,风水呈现巅峰祥瑞。”文佳道,“我看没什么问题。” “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我没去实地看过,只是猜测。”唐无心道,“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带上丁丁,就好似亲朋好友游玩一般,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唐易点头,“如此最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必要的准备工作和注意事项。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成行,但是三人却都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唐无心一把年纪了,也是如此。 迷离千古的神灯,或将揭开面纱。 中午的饭局,唐无心自然是不参加的。侯如海一听唐易来了,而且“有事儿商量”,来的时候还带了两瓶50年茅台陈酿。不过唐易酒量不行,极少喝白酒,倒是对了老庞的胃口。 不光酒对胃口,老庞和侯如海也是详谈甚欢。 对于办一个现代画廊的打算,侯如海简直高兴极了,“我早就有此打算,人脉货源也没问题,就是资金上有点儿捉襟见肘。” 不等唐易说话,文佳就道,“我这边给你拨一笔钱,助你前期启动。” “阁宝多法器店对面有家酒楼开不下去了,干脆先租下来算了,地段好,大厅也敞亮。”侯如海接口道,“咱们独辟蹊径,不在琉璃厂盘店,靠的是人脉和货源。” “哎?这你都知道,那老板还到我们店里来,让看看风水呢。”老庞哈哈大笑,“结果那地儿确实不适合开酒楼,他也就不想干了!” “嗐,前几天和几个美协的朋友去吃饭来着,听说了。”侯如海跟着笑道,“要是开在法器店对面,也好有个照应,客户还能分流过来一部分。” “我就知道你选这地儿是为了让文大师照应你。”老庞抿了一口茅台,“不过以后都是一家人,照应是应该的。除了客源,有我们法器店在,起码乱七八糟的人不敢去找你麻烦。” “行。”唐易道,“就这样,老侯辛苦你,租店和前期准备什么的你来张罗,资金方面如果不够,再找我开口。我回山州之后再联系一下金先生,让他也帮帮忙,起码让我们帮着出两幅精品。” “那太好了!我这边没问题!”侯如海拍胸脯。 唐易笑了笑,“老侯,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这前期投入不小,一开始的利润得先填窟窿,把成本找补回来再说。” “那是应该的。”侯如海连忙道。 “前期也可以带一部分古代书画,后期做成之后,可以加码其他现代艺术品,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唐易又道。 侯如海一听,突然一拍脑门,“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说罢,站起身来,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卷轴,“我刚得了一样老东西,还想让你掌眼呢!” 这卷轴宽不过20多厘米,卷起来放在皮包里倒是毫不费力。 还没打开,唐易就道,“这轴头和装裱都是新的,你还说什么老东西。” 侯如海却笑笑,“是后装裱不假,不过,也不是这几年的手艺。关键是这画心,我看像是老的。” 说罢,他就将卷轴打开了。画心是一幅扇面,虽然装裱得很精细,但是也能从痕迹上看出,应该是从折扇上拆下来的。 正文 第915章 青藤猿叟 一展开这扇面,唐易立即凝神仔细看了起来。 扇面上画的,是水墨兰草。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很提神。用墨恣肆,乍看仿佛一蓬衰草,再看却又好似有无尽风骨。兰花几朵,大部分在叶从之中若有若无,却又有一朵,飘零在一片长叶之下,格外引人,神采毕现。 因为兰草只占了扇面左侧的不大一块面积。所以右侧还空余了不少地方,题了一首诗,是比较难认的草书: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总令摘向韩娘袖,不作人间脑麝风。 画没有题字落款。但是在左下角有一方朱印:青藤。 而草书题诗的下面,却附了隶书小字:偶得天池,无意续貂,遂拜服心也。也没有落名款,也只有一方朱印:猿叟。 “扇面是明代的纸,兰草的墨和朱印,也是明代的。题诗和朱印是清代的,我看没什么问题。你拣宝了!”唐易看完,笑着说道,“不过,原来的扇骨没有留下,可惜了。” “这么说,真的是何绍基得到徐渭的兰草图,然后题了诗?”侯如海惊喜道。 这兰草的落款,青藤,正是明代徐渭的号。他的号很多,诗里面的“天池”,也是说他。什么青藤道人,天池山人,山阴布衣,田水月,等等都是徐渭的号。 徐渭这个人是很传奇的,不说别的,就是关于小神童徐文长(徐渭字文长)的传说故事就一大把。他不仅是个文人,诗书画皆精,而且熟读兵法,还当过胡宗宪的幕僚,抗击倭寇,出谋划策那是立了大功的。不过,晚年比较凄惨,死的时候仅有一狗相伴。 这里面的故事太多。既然是徐渭的兰草,那他的画是不得不说的。 徐渭的泼墨大写意,完全可以看做是华夏书画史上开宗立派的一下子。虽说明代的写意画已经开始流行了,徐渭不是第一个画写意的,但是徐渭,无疑是其中的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也是最有成就最有特色的画坛宗师。 他的写意画牛逼到什么程度呢?说两个明代之后他的铁粉:清代郑板桥,近代齐白石。 郑板桥曾经花了五百金换了徐渭画的石榴,还刻了一方印章:青藤门下走狗。 齐白石说过这样的话: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 如今,徐渭的画,只要在市场上被认定为真迹,有实力的藏家绝对不会犹豫,拍卖会上的拼抢也越演越烈。五年前,徐渭的一幅《墨葡萄图》,就飙出了将近四千万的价儿。 这幅兰草图,徐渭没有题字落款,只是加了一方朱印,有可能是别有用意,也有可能是整体画作的一部分,题字部分残缺了。所以,这幅扇面,之前未必是扇面。 而兰草旁的这首诗,也是徐渭写兰的诗。 一看第一句,莫讶春光不属侬。从这个“侬”,能看出来,这是用了方言。徐渭是浙省绍兴府人,侬就是当地方言。 据说,徐渭的官话很烂,基本上说官话就是比说方言稍微好懂一点点。都知道这浙省方言很难懂,不要说外省人了,同省不一个地区,相互之间也未必能听懂。当年他给胡宗宪当幕僚的时候,胡宗宪和他交流就很困难,但是没他又不行,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儿。 方言归方言,这首诗写得还是很有味道的。兰,没有红艳的花朵,以幽香取胜,在春光之中好似有点儿落寞。但是,就是这一缕幽香,那就足够“压千红”。而且这“香”,是要被美人摘了藏在袖子里的,不是作为香料药材,什么人都能用、都能闻的。 赞美兰草,也赞得与众不同。 从这一点联想,这幅作品不管是不是全图,故意不加题字落款也是有可能的。题字的话,或许徐渭怕破坏了这一丛兰草的意境。而他“青藤”的印章,似乎也能和兰草相呼应。 这首诗,虽然是徐渭的诗,但是字儿,却不是徐渭写的,而是这个“猿叟”写的。 当然了,即便没有猿叟解释“偶得天池,无意续貂,遂拜服心也”、没有猿叟的朱印,从字体上,侯如海也能看出来,这不是徐渭的字儿。 这个“猿叟”,也是一个人的号。不过不是明代的,而是清代的何绍基。这个号比较有意思,也作蝯叟,同义。据说他用笔擅长中锋,而且拿笔的姿势是“悬臂回腕”,有点儿像猿猴。 何绍基,算是晚清的一个很有名声的人物。头衔挺多,诗人,书法家,画家,藏书家,金石篆刻家。 不过,他的书法最出名。书法到了清代,已经没什么大家可出了,因为前人无论真草隶篆,基本都已经有人发挥到了极致。何绍基的书法成就,有人评价是:熔炼古人,清代第一。 这个评价肯定是要挨骂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艺术类的东西,各有所长,各有所好,你说一个人第一,那肯定有人反对。不过,反过来看,但凡能被人评价为第一,而且评价者水平不坏,那至少也得是名列前茅。 何绍基最擅长的,主要是草书和隶书。这上面的题字,也是草书和隶书。 所以,这幅作品,是徐渭的画,何绍基的字,两个名人的结合。要是从艺术上来看,见仁见智,未必是完美的结合,但是从市场价值来看,无疑具备炒作的大大噱头。 “看起来,好像是何绍基得到了徐渭的画,题了字。这幅画有可能之前就是扇面,也有可能因为残缺,被何绍基改成了扇面。但是不管怎么说,徐渭和何绍基的真迹,那是没问题了。”唐易最后下了定论。 见唐易给出了如此肯定的答复,侯如海的脸上已是喜气洋洋,“这幅扇面,画廊开张后,可以挂到里面,写上‘非卖品’,对聚集人气大为有用!” “这个当然没问题。”唐易点点头,复又问道:“不过,这样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你是怎么来的?下了多少血本?” 正文 第916章 找上门来 侯如海喝了一口酒,面露得意之色,“我这也算捡漏了!” 原来,就在前两天,侯如海应一个古玩商之邀,去一个宅子里看东西。这个古玩商,器物类的东西在行,但是书画类不行。 但是这个宅子里的东西,偏偏就只有书画类的东西。 这也怨不得宅子的主人,早些年这个宅子是个大宅门,里头的东西不少。可是到了六十年代破四旧那会儿,风声起了,不等有人上门来抄,老主人就自己动手了。因为之前是大宅门,出身肯定不好嘛,这也算未雨绸缪。 所以,把能砸的全砸了。还不敢光明正大地砸,都是半夜关起门来砸,以防弄得动静太大,怕邻居听到。砸完了,再偷偷扔出去。 字画呢,没法砸,只能烧,屋里也没法烧,只能在院子里烧。好嘛,这火光烟灰的,邻居一看,还以为着火了,大呼小叫的,这字画就没烧完。 因为被邻居发现了,所以留下的字画,愣是没敢往外扔,怕又被人撞见“揭发”。再说字画和瓷器不一样,它好藏啊,就被藏起来了,大约有十来幅。 按说古玩大热的时候,就可以卖了,但是老主人死活不让,好歹也算歪打正着留下的念想儿。上个月,老主人驾鹤西游了,这五七刚过,现在宅子的主人就筹划着出手了。 这个古玩商,和现在宅子的主人之前是一个办公室的,后来下了海,倒腾起了古玩,眼下虽说还不能算是什么富豪级别的人物,可在燕京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怎么差钱了。 而现在宅子的主人快五十了,还是个正科级的小公务员,也没什么提头儿了。正科级放到县城里,那就是一局之长,威风得紧,可要是放在燕京,单守死工资,日子且过得紧巴。 这十来幅字画,除了清代一幅扬州八怪之一的黄慎的《渔舟图》,都是民国的画作。这也是,当时烧的时候,先挑老的烧的,剩下的,都是靠现在近的了。 当然了,还有这一幅扇面。这扇面是五六十年代重新装裱的,轴裱都挺新,也没烧了。 那个古玩商虽然对书画不精通,可也不是门外汉,和侯如海一合计,看中了黄慎的《渔舟图》和两幅民国画作。这幅扇面,正因为是两个名人凑在一起,再加上是拆了扇骨后裱的,所以他觉得是仿品,而且是搞怪的仿品。 问侯如海,侯如海也拿不准,说了句“收不收两可”。 宅子的主人之所以不愿意明着走拍,除了顾及公务员的身份,还有财不外露的心理,所以才找来老同僚暗走。这个古玩商的出价儿,虽然留出了不小的利,他毕竟要赚钱嘛,但最起码没蒙人,也算没有杀熟。 这数目开出来,宅子主人也满意,对他来说,就是一大笔了。不过,他见古玩商只挑走了三幅,嫌麻烦,最后喊了一个打包价。 于是,古玩商就全收走了。 这事儿,算是找侯如海掌眼,是要从利市里分抽头的。抽头得先给,可不能等赚了钱。这些个规矩,两人都懂。 侯如海倒是“大方”,两人吃饭的时候,先开了口:“甭给钱了,算我收了这幅扇面吧,有点儿意思,我研究一下。” 这古玩商当时支楞了一下子,心想莫不成这是件好东西? 其实侯如海虽然觉得是老纸,但毕竟是新裱,所以确实拿不准,见古玩商有些迟疑,便接口道,“随你,你愿意自己留就留下。没准儿是真迹,你赔了再怨我。我看上一顿饭的工夫也行。” 古玩商又想了想,本来侯如海都不建议收,都来打包才一起走的,应该不是看出是好东西留的后手,便笑道,“都是老朋友了,听你的,你愿意要钱我给钱,愿意要画你拿走。” 侯如海便拿走了这幅扇面。 侯如海介绍完,还多说了一句,这古玩商和侯如海吃饭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最后饭没吃完就走了,听他那话里话外,有个大客户也想打包一并拿走。 文佳哈哈大笑,“我说老侯,他这要知道是徐渭和何绍基的真迹二合一,不得天天堵你家门儿?你还敢挂在新开的画廊里?” 侯如海却正色道,“我帮他掏宅子,掌眼看字画,费用本来就是有的,算我用这笔钱买的!说得清清楚楚。他在古玩行混了这么多年,就是背后牙根咬碎了,也不能找后账。再说了,就算他找,我也不怕他!” 老庞吱溜了一口小酒,“你现在这是有唐总和文大师撑腰,才不怕了吧?” 侯如海嘿嘿一笑,“我在燕京也不能白混啊。不过,这件事儿靠的是理儿,古玩行里,捡漏的事儿不也常有?他要是敢坏规矩,我就不怕撕破脸。” 话音未落,侯如海放到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侯如海此时右手正拿着一只凤爪在啃呢,他好这一口儿。 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不过也没有什么被多少人认定为骚扰、推销、欺诈什么的,便用左手滑动了接听键,又点了下免提。 “你是侯如海?”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年轻却又有几分慵懒的男声。 “我是,哪位?” “那批字画你和老李一起去宅门收的?”对方的语气不太客气。老李,就是那个古玩商。 “是啊,你到底哪位啊?”侯如海放下了鸡爪子,拿湿巾擦了擦手。 唐易和文佳一听,听这语气,这是找后账找上门来了,而且还不是正主儿找来的。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拿走了一幅扇面,给我。你那跑腿儿钱,该多少,找老李要!” “不是,我跟你说得着吗?你要是认识老李,让他找我谈!”侯如海说完,接着挂了电话。 唐易点了一支烟,“这老李挺不地道啊。” “艹,还找人来要,还特么有点儿威胁的意思。”侯如海脸色铁青。 文佳喝了一口茶,伸出手来,“老侯,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是一家人。谁找你的麻烦,就是找我们的麻烦。把电话给我,我拨回去和他说!” 正文 第917章 敢惹姑父 侯如海拿起手机,犹豫着,正要递给文佳,这时候,又有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侯如海便先点开了短信。 还是那个号码发过来的:我是老李的买家,别给自己找Trouble! 文佳接过手机,看了短信,“嘿,我刚说了找麻烦,这短信上就冲着我的话茬来了!” 说罢,文佳直接拨了过去,还是按了免提放到了桌子上。 “想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而且未必值钱。只不过我是一枪打,不想漏一件儿。”还是那个声音,或许是觉得老侯再拨回去是服软了。 “您怎么也得让我知道您是哪路神仙啊?”文佳压低了声音,模仿老侯。还挺像,唐易差点儿笑出声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姓廖,你还没出娘胎,我们家就做古玩生意了。别说我不提醒你,道上的事儿很复杂,别因小失大。” 文佳皱了皱眉,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特么的是那个什么廖江?” 他突然恢复了自己的原声,对方似乎一下子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厉声道,“你是谁?认识我” “我认识你干什么?不过我刚从潭州回来,见了你们家老头子,气色不错,人也讲究,怎么有你这么个重孙子!” “你到底是谁?” “我告诉你,侯先生今天正式加盟阁宝多,你找他的麻烦,就是找阁宝多的麻烦。你们廖家的实力我清楚,但这事儿要先过我文佳这一关!要是我让知道你们绕开我找他,我集合全部玄门人脉,唐易调动上头的关系,也要跟你们廖家过不去!” 文佳说完,直接挂死了电话。 有点儿唬人的意思,但是唬得很有气势。 侯如海听得有点儿愣,不由自主看了看唐易。 “老侯,咱们不找事儿,但是既然占理儿,那也不怕事儿。这事儿,阁宝多扛了。”唐易笑道。 侯如海这心里,如同江河决堤,不由得一阵稀里哗啦,感动和庆幸随即一泻千里。跟着唐易混,真是没错儿啊!当时我一把年纪号称拜他为师,结果一帮朋友还笑话我! 但是,如今有人找麻烦,而且听起来似乎势力很大,这帮朋友会像唐易和文佳一样为我出头吗?恐怕躲都嫌慢吧? 看看人家文佳和唐易是怎么办的!干脆!直接!漂亮!牛逼! “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我干了!”老侯倒了满满一杯茅台,咕咚一口灌了。 “多大点儿事儿。”文佳笑道,“廖家你可能不了解,民国时候起家,现在主要做地下古玩生意,有点儿黑不溜秋的意思。家族和势力都不算小,可是再大,也得讲规矩。只要咱们占理儿,不管黑的白的都不怕他!” 唐易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和廖家有太多瓜葛,但是这哑巴亏,肯定不能吃!老侯你把扇面先交给我们吧,该忙你的忙你的,回头我再找廖家的人问一句。” 侯如海点点头。 “你这是假公济私,想撩妹儿!”文佳突然指着唐易说道。唐易要问,肯定是问廖沫儿。 侯如海和老庞都是一愣,心想唐易知会廖家的人,怎么撩妹儿都出来了? 唐易哭笑不得,“你俩别听他瞎说。” “我给你们说啊,廖家的报雪堂,现在的门主有个独生女儿,小美人儿一个,唐易就是要问问她!”文佳偏生还故意解释。 侯如海和老庞年纪都不小了,都有点儿尴尬。 不过,老庞还是讪笑着接了一句,“这个美女,肯定比电话里那个廖江在他们家族地位高。” “差一辈儿呢,廖江得叫她姑姑。要是唐易把她收了,那就是廖江的姑父。小兔崽子,居然敢惹姑父!”文佳越说越来劲。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唐易了解文佳的脾性,也不好跟他急,“差不多得了啊!这事儿,没准儿就是廖江扯虎皮弄的私活儿,我给廖沫儿说一声,说不定家法从事,我们也省劲儿。” 文佳见唐易说这个了,摆了摆手,“好了,不开玩笑了。唐总说的对,对廖江可以吹胡子瞪眼,对廖家,起码也得先礼后兵。” 侯如海暗想,原来唐易和这个廖家居然有来往啊,同时还有文佳这样的牛人。两人似乎都是游刃有余,看来这事儿是真没事儿了。 他又倒了一杯酒,“画廊的事儿,我一定尽快办好!” 因为文佳调侃了这事儿,唐易就没当场打电话,散了场以后,回到四合院才打。 “干嘛?”廖沫儿很快接起了电话。 唐易尽量言简意赅地把事儿说了一遍。 “又是你们阁宝多的人,你们阁宝多怎么老跟我们过不去?”廖沫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廖江的私活儿。要是廖家的生意,收之前就会处理好,不会这么不讲规矩。 而且,还是在不知道扇面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这纯粹就是在冒险,有可能得罪了人却拿回赝品,还有可能拿不回来,却引来冲突和麻烦。 当然了,廖江不觉得是冒险。既然老李多嘴说了,他觉得和一个古玩商去收货的人,必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万一这东西有一半是真的,也就是说是徐渭的画或者何绍基的字,那就能多赚上一笔。 老李也不敢得罪他,廖江说要回来,他只能说自己做不了主。这个“自己做不了主”,意思就是他没意见,这就成了把侯如海推出去了。如果侯如海找他,他就会说得罪不起,你们商量着来吧,把自己摘巴干净。 不过,廖江也不是傻子,找侯如海之前又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个画家,也常在古玩圈里跑动,而且为人有点儿油滑,这才出手。他也不是一步棋,如果侯如海拒绝了,接下来还会来点儿别的招数。结果,又碰上了文佳。 唐易听廖沫儿说完,只是“嗯”了一声。 廖沫儿这句话,其实已经是表示她明白了,要是廖江不理亏,她就会直接点出阁宝多理亏的地方。现在这么说,看似有敌意,其实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自己人不是就是了。 自己人出了问题,关起门来怎么处治都行,但是不能让外人说一句。这个道理,唐易怎么会不懂? 正文 第918章 不够硬气 听唐易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廖沫儿也便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了,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你。” 唐易又“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廖沫儿很郁闷。现在她除了唐易是不是唐掌门的后人,已经基本摸清了唐易的情况。 他是征集办蒋英年全力在民间扶持的一股力量,文调局的曾士银还曾因为他立功升职。就在古玩圈子里,除了秦伯毓这一层很近的关系,辈分很高的白天明白老居然还力挺唐易加入华夏藏协。 还有五古封灯的这些个后人们,鱼泳在津门势力很大,陆知行的手艺出神入化,谭千尺好像和他也有交情,谭家的两个旁支居然直接跟着他干。 最要命的还有文佳,自身的本事就不用说了,符咒和阵法让人胆寒,而且在玄门江湖中,俨然是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这样一个人,哪怕自己是个普通人,也是很难对付的。况且,唐易绝对不是普通人,眼力登峰造极,而且廖沫儿觉得,他很会“收买”人心。 老爷子的意思暂时不要正面对抗,偏生这廖江连续和唐易的人产生了过节! 廖沫儿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燕京西郊的别墅门口。 进了门,廖怀沙正在对着挂在客厅的鸟笼子,逗弄新买的一只红子。 红子正规一点儿的名应该叫沼泽山雀。不过这种鸟没能实现人工饲养条件下繁殖,所以都是从野外抓的,因为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所以不管是抓捕还是买卖,其实都是非法的。 但是这种鸟儿长得秀气,叫口儿比较好,清脆悦耳。所以市场需求不小,还是有人偷着买卖。 “回来了?”廖怀沙眼睛看着鸟儿,问了廖沫儿一句。 “又出事了!”廖沫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人生就是事儿。没事儿了,这人也活到头儿了。”廖怀沙转过身来,“国内最近形势有点儿紧张,法国有笔生意,你正好去散散心吧!对了,你不是还报过什么法语口语班么?” 廖沫儿是报过。因为她是一个女孩,也想过最浪漫的事。 学法语,是为了遍游浪漫的法国。而且,她还想和未来的白马王子在法国普罗旺斯举行露天婚礼,周围有大片的薰衣草,紫色花海如波浪般起伏,在以后的人生里,记忆也能像阵阵花香弥漫延续。 廖怀沙的这句话,不经意间触及了女孩心中那一片柔软而朦胧的美好,慢慢浸润了沟壑丛生的现实。 红子突然叫了起来,一长串的鸣声仿佛如同旋律,廖沫儿的耳中莫名响起了一首歌: 现在的我才明白/你抱着紫色的梦选择等待/记忆是阵阵花香/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你的温柔是阳光/把我的未来填满/提醒我花香常在就像我的爱····· “说说吧。”廖怀沙在廖沫儿身边坐下。 “嗯?”廖沫儿猛然醒来。 “想什么呢?你不说有事儿么?”廖怀沙看着廖沫儿脸颊上飞起的两朵红云,心说这丫头难不成刚才是开玩笑?这有事儿,是给我找了个傻女婿回来? “最近交什么新朋友了?”廖怀沙突然呵呵笑道。 “啊?”廖沫儿已经彻底反应回来,“你说什么呢爸,是遇到麻烦了!” “遇到麻烦你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廖沫儿粗声粗气学了一句杨子荣。 “那我这脸黄就是防冷涂的蜡?”廖怀沙一边打趣一边心想,这真是女大不中留,有心事也不跟我说了。唉,她妈死得早,这让我带的,有点儿像假小子了,这样也好,像个女孩。 “好了,不跟您对暗号了。是廖江自己揽私活儿,结果又惹上了唐易和文佳。”廖沫儿定了定神,把经过说了一遍。 廖怀沙摆摆手,“这算什么事儿,咱们家的规矩,自己揽私活儿没事儿,但是不能搬出报雪堂的名义!” “严格来说呢,他也不算搬出来,只说自己姓廖,家里做古玩生意很久了。” “既然他喜欢打擦边球,那出了事儿让他自己擦屁股!你大可以告诉唐易,这件事儿和廖家无关!” “爸,廖江可是长房长孙,大伯去得早,但是大堂哥那边,你好歹也得有个交代。文佳可是个狠辣凶悍的角色,要是廖江出了事儿,这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的?” “如果知道廖家撇清关系,廖江欺软怕硬,听说是文佳,估计不会再找那个姓侯的了,这事儿估计就了了。”廖怀沙沉吟道。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文佳这个人,我在机场和他交流了几句,似乎对廖江非常不满,就怕廖江肯罢手,他万一不肯罢手,什么时候再找廖江的晦气。而且,这次不单单是得罪文佳,唐易直接说阁宝多要把这件事儿扛到底。”廖沫儿接着说道。 “听你这意思,好像有主意了?”廖怀沙反问。 “在潭州,爷爷见过唐易。您这昨晚上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和您细说呢!” “什么?唐易找到潭州去了?”廖怀沙大惊失色。 “是偶遇。不知道他和文佳去那边干什么,结果误打误撞到了爷爷的小院里。当时见面,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来唐易在村里又遇到了我。”廖沫儿解释道。 “噢!”廖怀沙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把这事儿告诉你爷爷?这么点儿小麻烦惊动他不妥。” “本来是小麻烦,但是这牵扯到家族的团结,您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是大麻烦了。” 廖怀沙想了想,“这样吧,我给廖江说一声,这件事儿就此罢手,然后给那个姓侯的打个电话,说一声‘误会’,道个歉。你再和唐易说一声,就说家里已经对廖江家法从事,他也和姓侯的道歉了。如果廖江照办,就不用告诉你爷爷了。” 廖沫儿皱眉道,“虽然不可能对廖江有什么家法从事,只是骗骗唐易。但毕竟要让廖江道歉,如果这样,家里面会不会有人说您这个门主不够硬气?主动低头,折了廖家的面子。” “就怕没人这么说。”廖怀沙居然微微一笑。 正文 第919章 高人指点 “您的意思是?”廖沫儿似有所悟,但又没完全明白。 “这是我代表报雪堂的处理意见。谁这么说,就是谁反对。那好,我坚持几句之后,便趁机让他出头,对付唐易和文佳。” 廖沫儿沉吟道,“恐怕也只是嚷嚷两句,真让他们出头,估计就没话了。” “无利不起早,如果我被嚷嚷的‘恼羞成怒’,说谁干垮了唐易和文佳,我就甘心让出门主之位给他呢?”廖怀沙看了看廖沫儿。 “啊?” “我当众这么说,那就没有后路了,你爷爷也没法再支持。所以应该会有人铤而走险。他去对付唐易和文佳,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败,一个是胜。如果败了,唐易倒是帮我消除了异己,自身也会受损。而我还能提高在家族中的声望。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如果唐易和文佳胜了之后,迁怒于报雪堂,继续出手怎么办?” “我暗中自然会向唐易撇清关系,就说此人为了逼我下台,纯属个人行为,和报雪堂无关。”廖怀沙此时点了一支雪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逼我下台,是我的敌人,他的敌人又是唐易,说不定我还能趁此机会拉拢唐易,虽说为我所用不太可能,但是起码消除不必要的敌意,为我们以后的发展减少麻烦。” “如果胜了呢?” “胜的可能性太小了。不过我们也没坏处,唐易毕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是这样您就得信守诺言,让出门主之位。” “哈哈哈哈。”廖怀沙大笑,“唐易和文佳两人联手,如果这个人还能胜了,那恐怕也是吐血重伤,到时候我再暗中补上一刀,让他直接断气。这样他还是败了,而且推罪于唐易,我怎么能让出门主之位呢?” 廖沫儿沉默了。廖怀沙能以末子的身份获得门主之位,绝对不是偶然的。 但是,廖家的人毕竟是自己人,如此排除异己,廖沫儿还是觉得手段有些阴暗。 廖怀沙似乎看穿了廖沫儿的想法,“沫儿,你不要觉得大家都姓廖,就真的是自己人。你的伯父们堂兄们当中,想除掉我上位,以获取更大利益的,不是一个两个。你爷爷虽然隐居了,但余威不减,但是如果他不在了呢?” “可是这自相······”廖沫儿没有把“残杀”说出来。 “这才是为了真正的家族团结!”廖怀沙严肃道,“家族不是一个人的家族,但却必须有一个家长!而且家长要有绝对的权威,我必须要在你爷爷撒手之前,树立绝对的权威!这一次,不过是碰巧借力唐易。如果没有唐易,我一样还得谋划。” “但愿没人愿意出头,就此平息了此事吧!”廖沫儿幽幽说道。 半个小时后,廖江就接到了让他道歉的通知,是廖怀沙亲自打的电话。 廖江表面上说了一声“知道了”,而后就去找了他的老爸,也就是廖沫儿的大堂兄廖渊生。 这个消息很快在廖家上下散布开来。当天晚上,廖怀沙又召集了一个家族议事会,因为他“觉得”单独“命令”廖江不够公允。 但是,结果却出乎廖怀沙的预料! 大家居然一致同意廖怀沙的主张。甚至廖江的老爸廖渊生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唐易和文佳很难对付,眼下国内形势有点儿吃紧,应该积极开辟新路子,致力于生财才对。廖江知道错了,这次道歉之后,一定要多多为廖家出力,将功补过。” 廖沫儿的一个伯父道:“以后注意避开唐易就是了,没必要正面起冲突。打狗还可能留下牙印呢,何况对方如同虎狼。” 廖怀沙精心酝酿的这一拳,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千算万算,甚至将有没有人偷偷告诉廖望潮的可能性都想到了——这个不可能。 因为,支持廖怀沙的,不会。反对廖怀沙的,只要告诉了廖望潮,那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难让廖怀沙下台了,廖望潮必会维护自己选定的门主。想让廖怀沙下台,必须让廖怀沙没有颜面,坚决主动地自己退出。同时,胜了唐易和文佳,也算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是继任门主的筹码。所以,这事儿必须事后才能让廖望潮知道。 但是他没算到一点,那就是廖江给廖渊生说了此事之后,廖渊生找了一个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名叫贺宝璋。 贺老爷子,八臂金刚贺志祥的父亲。 贺宝璋虽然早年是江湖中人,但是不涉足古玩,所以和廖家没什么来往。廖渊生和贺宝璋相识,纯粹是因为在报国寺逛摊时认识的。 廖渊生这个人,胸无大志,头脑一般,脾气有点儿急躁,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爱交朋友,从不狗眼看人低。 有一次他去报国寺逛摊,无意中碰上两个无赖想讹贺老爷子,而且其中一个似乎还想动手。廖家有家传的武功底子,廖渊生见壮小伙欺负老人,登时就上前去了,结果还没等他出手,就见老爷子的手随意扭动几下,俩无赖四条胳膊居然都脱臼了! 而贺老爷子也看出来了,这个中年人是想过来帮自己。 俩人就这么聊上了,最初的话题是功夫。廖渊生知道,自己的功夫比起贺老爷子,那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后来自然聊到了古玩。贺老爷子是老来才有了古玩的闲趣,古玩水平比起家族专业出身的廖渊生,那差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在功夫和古玩上的话题,两人越聊越投机,加上都有江湖气,这认识了不到一年,就成了莫逆之交。两人现在互知底细,但又互守秘密,这种和谐的关系也不告诉第三个人。 遇上了这种事儿,廖渊生没法儿和家里人商量,因为他不知道谁是廖怀沙的拥趸。 想来想去,只有贺老爷子能出谋划策而且守得住秘密。 他没想到,贺老爷子居然和唐易关系匪浅。 而且,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贺老爷子又纵横江湖多年,识破了廖怀沙的真正意图。 正文 第920章 釜底抽薪 两人是下午在一个茶楼的密闭包间商谈的。 “你的意思是既不想让廖江道歉,也不愿和门主对着干?”当时听了廖渊生的讲述,贺老爷子问道。 “那肯定是了。所以这事儿比较棘手。” “你们门主不觉得这样丢人?报雪堂绵延了这么多年,现在虽然时代环境不同了,但是门主的脸面还是要的,居然要让廖家的人出去低头?你不觉得奇怪么?”说着,贺老爷子点了一支烟,“而且据我所知,唐易并不是个喜欢主动找事儿的人,根本不用道歉,只要不再找他的事儿,多半就过去了。” “可问题还有一个飞扬跋扈的文佳。”廖渊生也点了一支烟。 “这件事儿,只要唐易说了不追究,文佳肯定听他的。你要是不想丢廖家的人,我可以卖张老脸去给唐易说说。”贺老爷子接口道。 廖渊生皱了皱眉,“丢廖家的人——恐怕这也会成为有的人质问门主的理由。” 话音刚落,廖渊生的电话响了起来,居然是廖怀沙打来的:“渊生,廖江的事儿,我又想了想,我自己做决定,恐怕有失公允,这样吧,我晚上召集一个议事会,让大家议一议,你看能参加么?” 廖渊生心想,这事儿别人不参加可以,我能不参加么?加上正在和贺老爷子商议此事,便立即先应承了下来。 廖渊生挂了电话,又给贺老爷子说了说。 贺老爷子嘿嘿笑道,“你不接这个电话,我还有点儿琢磨不透,现在我明白了。廖怀沙在晚上的议事会上,恐怕是想看看谁出来反对他。既然反对,那就是主张应该来硬的。如此,廖怀沙恐怕会制造机会让这个人出头,去对付唐易和文佳。” 廖渊生被点了一下子,似乎也有点儿琢磨过味儿来了,“对啊,既然以门主的身份通知了廖江,那就是决定了!何必还要以什么‘有失公允’为由,多此一举开什么议事会?” “要想让反对者出头,去对付唐易和文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想必廖怀沙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分量的诱饵。”贺老爷子继续说道。 “足够分量的诱饵?” “什么诱饵能让人铤而走险?既然他是老门主最小的儿子上位,恐怕肯定有人不服吧?这个位子的诱惑够不够大?” 廖渊生沉吟,又轻轻摇了摇头,“廖怀沙怎么可能用门主之位当诱饵?” “如果这个诱饵,别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牢牢被他控制,有什么不可以呢?” 廖渊生猛然坐直了身子,“你是说,廖渊生是想借唐易和文佳之手,排除异己?对自己人下手?” “这要看你们家有没有人过于贪婪和武断,如果有,那就进了廖怀沙下的套儿里了!” “这件事儿,只要我和廖江保持中立,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你呀,想的太简单了。试想,如果出头的人败了,损失惨重,甚至闹出人命,人家不敢找廖怀沙的麻烦,但却可以找你,说是为你儿子出头,这笔债将会没完没了,你愿意背?”贺老爷子笑问。 廖渊生终于开了窍,“即便是胜了,廖怀沙为了保住门主之位,也会补刀,出头的人肯定玩完了!那么,只要唐易和文佳没有彻底被打垮,廖江就成了报仇的对象!总而言之,这件事儿,不管结果如何,我和廖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所以啊!”对此,贺老爷子的建议是,立即联系家族中各小家的主事儿的,说自己的儿子犯了错,而门主的决定无比正确,廖江愿意执行门主的决定,不管大家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现在,廖江已经联系了唐易和文佳,约定晚上登门道歉。 而且,还得加上一条,虽然是门主的决定,但廖江认为是自己偷着干的私活儿,所以也会和对方声明,此事与报雪堂无关。如果对方还不想罢手,那么一切冲着廖江来。 当然,廖江不会真去,找个地方窝着就行了。唐易那边,是由贺老爷子去说。 廖渊生照办了。结果晚上的议事会才出现了这样的结局。很多人都没想到,廖渊江和廖江会认怂认得这么彻底和“一心为公”,自己扛下来了,那还扯些没用的干啥? 贺老爷子和唐易也见面,就在唐易的四合院里。 这时候,文佳去法器店了,丁丁上学,唐无心去药店买几味中药,四合院里就唐易一个人。 “你来了燕京,也不告诉我?上次我让志祥给你带的礼物收到了?”贺老爷子坐在石凳上之后张口道。 “老爷子,我不骗您,我刚想给您打电话,您就给我打了,我这昨晚上刚从潭州过来。”唐易端起茶壶,给贺老爷子倒了一杯茶。他的确是想联系贺老爷子来着,这睡了个午觉刚醒,就接到了电话。 “听起来跟编的似的。不过我信你。”贺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我找你有事儿!” 接着,贺老爷子便把这事儿说了一遍,包括他对廖怀沙的推断。 “这个人能当上门主,心思肯定不简单。现在门主之位还没彻底巩固,排除异己也很正常。不过,他未免小看我和文佳了!”唐易似笑非笑。 “哦?” “如果廖怀沙真的走了这一步棋,诱使有人出头,那么他肯定会暗中联系我,说此人是为了廖江的私仇,和报雪堂无关。同时自己也是受害者,被逼把门主之位也摆了出来。如此才能坐山观虎斗。”唐易接着说道。 “要是他这样,你怎么办?” “釜底抽薪!” “怎么抽?” “廖怀沙的老子廖望潮!” 贺老爷子一脸吃惊,“你还认识廖望潮?” “算不上认识,但我肯定能联系上他。这件事儿,不论是廖怀沙,还是那个出头的人,恐怕都不会告诉廖望潮。廖怀沙有自己的算盘,出头的人自然是想等到看见果子了,再告诉廖望潮。”唐易道:“廖怀沙架锅,出头的人添水,但是,只要廖望潮知道,这把火就烧不起来!” 贺老爷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涉及到门主之位,他肯定会全力平息!和你们的争斗也一并会被压下来。” “我哪有闲工夫和他们缠斗!”唐易冷笑道,“不过,廖怀沙想拿我和文佳当枪使,也不怕擦枪走火!” 正文 第921章 翡翠翎管 “别冲动,报雪堂虽然如今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他们不见光的手段很多。”贺老爷子一听,立即劝道。 唐易其实只不过是说说。他接下来有两件重要的事儿要干,一个是阁宝多在杭城要开分店和木业中心。张路不比文佳,前期很多事儿唐易得过去亲力亲为。 另一件事儿就是下个月十五要去潭州安宁县的七星岭,复原玄黄神灯。而且,和廖家斗,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他现在绝不会分神劳心劳力。 “老爷子,擦枪走火只是说他自己出事儿,不一定是我和文佳去对付他。放心吧。”唐易笑了笑,“我没想到你居然和廖望潮的长孙成了朋友,看来这个人是个性情中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估计在廖家混不出头。” “你说得很对。这个人脾气急,够朋友,不过头脑一般。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很有头脑,又在廖家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恐怕就不是够朋友的人了!”贺老爷子笑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贺老爷子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竟从身上摸出一件翡翠翎管,让唐易掌眼。 “老爷子,您的眼力提升的速度快赶上火箭了!这是一件乾隆时期的精品,这在当年,可是少有的重臣才能戴的啊!”唐易看了两眼,便惊喜道。 翎管这东西,是清朝独有的。因为明代之前的官帽,都是高冠或者有帽翅,清朝那官帽,算是礼帽的形制,具体可分为暖帽和凉帽,但都是圆的。这也跟发型有关系,要是明代那种发型,这种圆帽也没法儿戴。 帽上有一颗顶珠,顶珠之下,就是这翎管。一般像烟杆那么粗,长两寸左右,一头有鼻儿,另一头有口儿,是个空管子,用来安插翎羽。翎管的材质出现过很多种,除了翡翠,白玉、碧玺、琥珀、琉璃、瓷器等等很多材质都有。 “传旨,赏某某三眼花翎!”就是这个东西。不过翎羽不只花翎一种,花翎是孔雀翎羽做的,所以上面有眼,一眼两眼三眼,三眼等级最高。花翎主要是明确等级和赏功用的,不能越级戴,也不能不戴。“摘去花翎”,这处罚就很严重,把官儿撸了。 还有一种翎羽叫蓝翎,一开始就是赏赐低品级的官儿,后来被滥用了,出钱也能买。 根据大清律例,这个翡翠的翎管,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文官得到一品镇国公、辅国公,才有资格用。而武将到一品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用的是白玉翎管。 贺老爷子这支翎管,那就应该是乾隆时期一品文官用的,这乾隆虽然在位时间很长,但是一品文官也是有数的,所以很珍贵。 听唐易这么一说,贺老爷子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是清代的精品,不过没看出是乾隆时期的。” “很多年前,燕京的一场拍卖会上,有件清代的精品翡翠翎管,拍了将近一百万。您这是捡漏了?” 贺老爷子得意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 “不会是一万块买的吧?”唐易很配合。 “我也开始捡漏了!”贺老爷子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 “到底怎么来的?”唐易递给贺老爷子一支烟,确实也起了兴趣。 “就是因为廖渊生!”贺老爷子点上烟,“也算是运气。” 廖渊生和贺老爷子关系铁,很多事儿喜欢和贺老爷子一起。加上贺老爷子现在迷上了古玩,所以有那么个两三次,廖渊生收东西,是叫上贺老爷子一起去的。 这不合廖家的规矩,但廖渊生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严重后果,再加上贺老爷子兴致很足,又不会外传,所以廖渊生就在见自己独家货主的情况下,同意贺老爷子一起去看看。 就在前几天,廖渊生见了一个货主。这货主并不是只做古玩生意,涉猎很广,不过大多都是不能明着交易的东西。所以,他做古玩生意,不提来路;他的货,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接。 这一次他见廖渊生,出手了八十多个翡翠翎管。清一水儿的清代真品。 别看翎管放到现在是小玩件,但是翡翠翎管在清代象征着什么?这可了不得,一下子八十多个,都是真品,还是很骇人的。 所以,也就是廖家能收了。廖渊生有性情,够朋友,所以这个货主就算是和廖家做生意,也只认他。 因为是打包通走,照的是均价乘数目,一个十万,拢共八百多万。贺老爷子懂规矩,跟着开了眼了也就满足了,自然不会提单独买上一两个玩玩儿的事儿。 第二天是周末,贺老爷子又去报国寺摆摊儿,居然碰上这个货主了,这货主也认出他来了,上前聊了两句。 聊着聊着,这货主居然又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翡翠翎管,“老爷子,这一个是我不小心落下的,没一起卖。我看你当时挺喜欢,再说老廖带你去,说明他和你关系不一般,今儿有缘,匀给你得了。” 贺老爷子连忙摆手,“我和老廖的关系自然没得说,但我这背后买你的东西,你是他的货主,这不合规矩。” “嗐!我还做野生虎鞭的生意呢?您这身子骨哪天想活动一下了,买我一支虎鞭,也不合规矩?”这货主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您不会是怕我这东西来路有问题,您兜不住吧?” 贺老爷子摆手一笑,“我只是不想老廖误会。” “得,这样吧,我今儿中午要请几个人吃饭,没带钱包没带卡,这翎管,一万给您了,就当您请我和朋友吃饭,我送您的。这事儿你要非得和老廖说,就这么说就行!”货主竟将翎管拍在了贺老爷子手里。” 这翎管虽不是满绿,但是绿的漂亮,分布又巧,如同几朵祥云,质地通透水润,贺老爷子的确很喜欢,人家都拍在手上了,那就收了吧! 不过,贺老爷子那可是老江湖,既然花了钱,那该问的还得问,“我和老廖不一样,既然你说到来路,我真得问一句了。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来路,这货款两清不找后账,就是图个心里有底儿!” 正文 第922章 杭城货主 唐易其实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这可是八十多件翡翠翎管,要真如廖渊生所说,都是清代真品,那这个来路的确是很值得琢磨琢磨。 要真是一件一件的收,那得等到猴年马月。(附:正好今年丙申年,农历五月,其实就是猴年马月,今天已经开始进入了!下个猴年马月得再等十二年。) “这来路,肯定大有文章,他难道跟您说了?”唐易问道。 “这人倒是挺爽的样子,跟我去取了钱,到手之后,我俩到了一个僻静地儿,他还真说了。”贺老爷子点点头。 “他怎么说?” “他说其实他也是个二道贩子,真正的货源,是在杭城。他还很神秘地跟我说,那个货主手里有几百件精品翡翠翎管,自己只保留了几十件极品,其他的全出掉了!”贺老爷子介绍道。 “什么?”唐易直接把没抽完的烟摁灭,“全是清代的翡翠翎管?” “对,他说了都是清代的。我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了,还对我说,关于这个货主,还是少打听为妙!”贺老爷子说道。 唐易点了点头,又掏出一支烟,抽了几口,突然问道,“老爷子,您去看的那八十多件翡翠翎管,您感觉都是清代什么时期的?” “我哪有你这个眼力啊,能断定是清代的就很吃力了。廖渊生也没多说。本来他让我一起去看东西,就是破了他们廖家的规矩了,我也一直守口如瓶,不过你是个例外,该说还得说。” 唐易知道,老爷子早就把他当自己人了,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些翎管和您手里的这件比呢?看工艺和包浆,是不是都差不多?” “这个倒像是。我觉得,起码应该没有清晚期的。” 唐易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些记载,和大批翎管有关的记载。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乾隆正月初三驾崩,正月初八嘉庆皇帝就下令抄和珅的家。金银财宝、古董珍玩那就不用说了,虽说不少学者对具体数目有争议,但是大体能抵清政府十几年的收入总和是差不多的。 而在抄没的东西当中,包括了800多件翡翠翎管! 和珅当然是一品大员,使用翡翠翎管很正常,乾隆皇帝肯定也赏过他翡翠翎管。但是,他自己居然也私藏了这么多! 据说,八百多件当中,还有几十件极品,有满绿的,有玻璃种的,有极为特殊的俏色的。 抄走了这些翡翠翎管,嘉庆肯定自己留下了,也可能会赏赐给一品大员。后继的皇帝也会赏赐,甚至不一定只给一品大员,比如,大太监李莲英权势极大,虽然只是三品,但是他帽子上就是一件黄杨绿的玻璃种翡翠翎管。 就算是这样,从嘉庆到末代宣统,一百多年,一品文官加上李莲英之类的特例,可以估算一下,赏出去的翡翠翎管,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个。 剩下的那些呢? 除了少量有记录,大部分居然都没了下落!最起码,从和珅家中查出八百多个翡翠翎管是有史料可查的,但是大部分后续的去向却查不到! 那个货主如果没跟贺老爷子说谎,这一批翎管如果又都是乾隆时期的,那么杭城这个大货主手里的,极有可能就是和珅家中查出的那一批翎管当中的大部分! 不然,实在是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批清代翡翠翎管真品出现了。单个或者几个,少量收集,凑成这么大的数目,可能性几乎为零。 “杭城?”唐易看了看贺老爷子,“这个大货主,真是太不简单了!过两天我正好要去杭城,没想到杭城还有这等人物!” “难道这批翡翠翎管有大问题?”贺老爷子见唐易表情不对,立即问道。 唐易把自己的推断大体说了说,贺老爷子也是大惊失色,“这几百件和珅私藏,现在居然流落到了私人手里?” “不管他是怎么得到的,这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传世的,买卖似乎并不违法。”唐易沉吟道,“不全出手,保留几十件极品,这个可以理解。只是,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贺老爷子道,“你要是感兴趣,我找廖渊生问问?” “意义不是很大,不管杭城的这个大货主是谁,既然都已经卖了,那也收不回来。而他手上的几十件极品,看起来是肯定不打算出手的。”唐易接口道。 “廖渊生买才十万一件,这个大货主出手恐怕还会更低,他大批量出手几百件翡翠翎管,就算按成色分出价格,但是均价压到这么低,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急等用钱!”贺老爷子又分析道。 “能一下子掌握这一批翡翠翎管的人,怎么会缺钱呢?” “那可不好说,小钱不缺那是肯定了,但是大钱呢?遇上急事要用大钱呢?咱们就算五百件,平均一件卖七八万,那也是三四千万。再说了,他手上有东西,还不一定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手上就只有这一批翎管,根本没有别的宝贝。” “您说的也有道理。”唐易点点头,“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个大货主和他出手的原因,也收不着东西了。” “你这一说,我都心动了。这么一批好东西,开个翎管展都够了。”贺老爷子呵呵笑道。 唐易也跟着笑了笑,“这样的东西,只能看缘分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那什么,晚上千尺约了我,要不一起?”贺老爷子问道。 唐易想了想,其实他对谭千尺并不排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只不过总觉得不是一路人,谭千尺虽然人脉很广,但行事风格有点儿特立独行,再加上现在老谭和谭千常都跟他一起干,这俩人又脱离了谭家,所以再见谭千尺,还是有点儿别扭。 不过,既然谭千尺是贺老爷子的爱徒,而且老爷子提出来了,一起吃个饭也无妨。 “那我问问文佳去不去。”唐易说道。 “成啊,多一个人也热闹。” 正文 第923章 廖家会动 文佳恰好晚上没事儿,一口答应了,他对谭千尺印象也不坏,起码是个聪明而且懂规矩的人,和这样的人或许不能深交,但是交往的时候会很舒服。 谭千尺别看是锦衣玉食长起来的,但是学武的天分极高,而且在这方面居然很能下苦功,所以贺老爷子也很喜欢他。 贺老爷子晚上想喝二两,吃点儿杀猪菜。谭千尺对这个是很不感兴趣的,但是既然老爷子提了,他也没说二话。而且,大家在一起,主要是聊天,吃什么也并不是很重要。 唐易和文佳也没意见。杀猪菜最早其实就是一道菜,一锅炖,但是现在成了一个菜品系列了。 不过,要吃杀猪菜,问题就是不太好找档次高的馆子。档次不高,包间的封闭性就会一般,影响聊天。结果,贺老爷子竟然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很有档次的馆子,名字也很有档次:宫廷杀猪菜。 站在富丽堂皇的饭馆门口,谭千尺哭笑不得,这杀猪菜就是吃个乡土特色,加上“宫廷”,怎么看怎么别扭。 蒜泥白肉,护心肉切盘,拆骨肉拌黄瓜,酱猪耳,都是大盘子,分量很足,外加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猪肉血肠。四个人基本上吃不了。贺老爷子要了两瓶竹叶青,他和谭千尺酒量都不错。 “装修是宫廷,这菜品还是那么江湖。”唐易指着菜品说道。 “这馆子,目标人群很明确,就是暴发户。”文佳哈哈大笑。 吃着聊着,谭千尺居然主动说起了想买四件清宫珍品玉器,结果廖家在这四件玉器上翻船了,感觉很遗憾。 唐易因为贺老爷子找他才刚刚明白,谭千尺为什么能和廖家搭上线,原来中间有贺老爷子和廖渊生的关系。 谭千尺之所以说这个,一来是这是他们共同的话题——古玩,二来还是因为这事儿现在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口头约定要交易,但半路夭折,他就成了一个旁观者,只是没收到好东西,感到遗憾罢了。 “到如今为止,我手头的乾隆宫廷玉器也很少。乾隆宫廷玉器做工之精妙,器型之讲究,实在是任何一朝皇帝都不能相比的!”谭千尺叹道。 “这基本上是乾隆的功劳。他是个‘玉石控’,到后来钱都不够花了,还出过不少馊主意。”唐易笑着接了一句。 “皇帝的钱还不够花?”文佳刚夹了一片血肠要往嘴里送,一听这个停住了。 “这个国库的钱和皇家的钱是分开的,乾隆也不能很随便地动国库的钱。所以,他就用了一个办法,凡是犯事儿的官儿,只要不是什么重罪,只要交钱,就能保住官儿。”唐易笑道,“别全信啊,我也忘了哪里看的。” “他干得出来。”谭千尺道,“光是古玉,他就收藏了一万多件,很多闲暇时间都用来玩玉了。” 众人聊得兴起,贺老爷子又拿出了那件翡翠翎管。这几天他一直没见谭千尺,也就没给他说过这事儿。 “看看这件乾隆时期的翡翠翎管!”贺老爷子递给谭千尺。 谭千尺在玉器方面,那是不折不扣的大行家,他扫一眼之后,眼神就起了变化,上手细细看了一遍,“这可不是普通的乾隆工,这是造办处玉作出来的东西!” 唐易心下暗道,果然好眼力!在谭家年轻一代当中,谭千尺和谭千常的确是其中的佼佼者,这玉器上的眼力,即便是很多专家也难以望其项背。 乾隆宫廷玉器的制作来源是很多的,除了造办处玉作,如意馆,还有苏州织造等处,还会临时从各地调遣来能工巧匠。 这翎管,能看出是清代的,只能说是入门进阶阶段,看出是乾隆时期的,那就是高手了。而看出是造办处玉作出来的东西,那就是顶级高手。 唐易之所以对贺老爷子没说那么细,是因为贺老爷子水平在那里,他只需要点出乾隆时期,就够贺老爷子琢磨了。 “这是哪里来的?”谭千尺接口问道。 贺老爷子伸了伸手,“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这事儿我可以对你们说,但提前打个预防针,哪儿说哪儿忘啊!” 文佳看了看贺老爷子,“老爷子,您直接给我说,让我守口如瓶就完事儿了!” “你小子!”贺老爷子被点破,笑着指了指文佳。的确,谭千尺是他的爱徒,他不用嘱咐,对唐易他不会隐瞒,这不就剩下怕文佳说出去了嘛! 听贺老爷子说完,谭千尺皱眉道,“八十多件?这不会是和珅被抄家之后下落不明的那批东西吧?” 贺老爷子没有说杭城大货主的事儿呢,但是谭千尺却一下子想到了,比唐易反应还快。主要是因为,这次贺老爷子直接介绍成了八十多件乾隆时期的翡翠翎管,而不是对唐易介绍时,只说是清代的。 一听他说这个,贺老爷子接着就把杭城货主手头有几百件翡翠翎管的事儿说了。 “既然接手了这八十多件,就算廖渊生当时想不到,之后汇报给廖怀沙,他不可能想不到和珅那八百多件!恐怕,廖会动!那个杭城货主手里剩下的几十件极品实在是太诱人。”谭千尺沉吟道:“卖给您翎管的人,之所以能透露杭城货主,想必已经告诉了廖家的人,而且很详细!” “对啊!前两次我和老廖去收东西,他都会比较详细地对我讲解。可是这一次只是笼统地说是清代的!”贺老爷子把筷子拍在了桌上。虽然他比廖渊生年纪大不少,但是他经常称呼其为老廖。 不过,很快他又拿起了筷子,“这事儿,也不能怪他。若真要去找杭城货主,这生意,放到廖家也是大生意,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嗐!”文佳一拍大腿,“听了您前半句,我还以为你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呢,结果这顿了顿,又来了个谅解备忘录!” “老爷子和廖渊生意气相投,哪会像你说的这么脆弱。”唐易跟了一句。 此时,谭千尺却好似极力在思考什么东西,捏了捏眉心,“杭城······” 正文 第924章 我不放心 唐易看了看谭千尺,“谭兄莫非有杭城货主的线索?” 谭千尺显然对此事很感兴趣,甚至有点儿激动,比如他说“廖会动”,其实应该是“廖家会动”,但是出口就成这样了。虽然是放到一段话中间,但是唐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谭千尺却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杭城有很多高人隐居。杭城有这样的大货主,极有可能。”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暂时没有?知不知道线索,又不是观察开花结果,需要个过程。 唐易心说,这说明谭千尺想起了点儿什么!不过,有可能还有完全想起,或者有待推论,或者有必要进一步找人确证。 “是啊,白老不就在杭城颐养天年么?”唐易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此时,谭千尺的表情略有变化,但是很快点点头,“白老经历丰富,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 这顿饭吃得时间挺长,散了饭局,谭千尺送贺老爷子回去,唐易自然是和文佳一起走了。 “谭千尺好像对这批翎管很感兴趣,我看,他多半会找机会去杭城。”文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说到白老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略有变化。我想来想去,要说杭城的实力人物,白老不能不算一个。难不成这事儿真和白老有关系?”唐易思忖道。 “廖家想出手,谭千尺很感兴趣,你莫非也想插一杠子?”文佳瞥了唐易一眼,“去搞几十个翡翠翎管,还不如去赌石。虽然这不单单是钱的事儿。” “我只是对和珅那批翎管是怎么流传的很感兴趣。”唐易应道,“这样,我给家里说一下,明天就去杭城,张路那边一直在自己筹备,我也该去看看了。” “艹!”文佳嘟囔了一句,拍了下方向盘,便没有再说。 唐易看了看文佳,想说一句“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第二天,唐易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说行程,唐中峰简单叮嘱了几句,易素梅拿过电话之后,时间就长了,什么注意安全,注意休息,老在外面跑,别让女朋友有意见之类的。 挂了家里的电话,唐易又给林娉婷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林娉婷一听要去杭城,居然说最近手头的活儿都干完了,领导奖励了她一个带薪小长假,正好和唐易一起去杭城玩玩。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有的地方,确实去了还想去。 “领导?你老爸不就是最大的领导?是你自己想出来玩儿吧?”唐易呵呵笑道。 “你这是在外面野了,不想带我玩儿了?”林娉婷嗔道。 “我的姑奶奶,我哪里是野啊,这不是赶上有事儿了么?我现在脑子都不够用了,文佳说我吃一桶脑花都补不过来!”唐易叫苦。 “哈哈。”林娉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去杭城,要筹备分店和木业中心开张,确实是很忙的。”唐易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当然愿意你来啊,不过我可能只有晚上有时间陪你了玩儿了。” “流氓!行了,就这么定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白天也得抽出时间来陪我!”林娉婷一锤定音。 唐易这刚挂了电话,贺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廖给我说了,昨晚上议事会,老廖按我的计划说了,没有人出头,廖怀沙也就顺势这么完事儿了。” “好,那这事儿我和文佳就不管了。”唐易应道。 “对了,我还多嘴问了他一句‘杭城货主’的事儿。”贺老爷子接口道。 唐易一愣,“这?似乎不太妥啊老爷子。” “没事儿,既然我都知道杭城货主了,让他知道我知道了也好。”贺老爷子接着说道,“他说收上去的八十多件翡翠翎管,廖怀沙吩咐先不要出手,沉一沉。至于杭城货主的事儿,他反问我问了干什么?我说就是挺感兴趣。他说这事儿廖怀沙吩咐了,廖家也没几个人知道,还问我不说行不行?” 这个“不说行不行”,那是一种极大的信任。也就是说,如果非想知道,可以说;但是,也带着极大的为难,只因为你才说,本来不想说。 听廖渊生说这个,贺老爷子就没好意思追问,还歉疚了两句,“你们家的事儿,确实我也不该问。是我太好奇了,就当我没问,你别多心啊!” “老爷子。”唐易想了想,“是不是谭千尺也想让您问问?” “嗯,他比你还感兴趣。不过老廖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再问了。”贺老爷子实话实说。 “那好,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您和廖渊生是真朋友,别因为这个受影响。”唐易应道。 挂了电话,唐易点了一支烟,盘算了一下。下个月十五之前才去潭州,中间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处理杭城的事儿足够了。如果还有剩余时间,他还想中间转程去趟瓷都,见见陆知行,叙叙旧,问问窑厂的事儿。 而且,从瓷都到潭州,也比较近。 因为要赶在林娉婷之前去往杭城,所以唐易定了当天晚上的机票,估计得半夜到杭城了。 唐易走之前,文佳不在四合院,却给唐易打了个电话,说让他自己打车,就不送他了。 “你大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掺乎翡翠翎管的事儿,有点儿多事儿了?”唐易听了之后,直接问道。 “扯什么?我真有事儿,回头再说吧。”文佳居然接着就挂了电话。 于是,唐易便自己打了个车,到了机场。就在唐易换登机牌的时候,正忙乎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居然是文佳! 唐易一看文佳拎着小旅行箱,一下子明白了,“你特么也要去?” “这事儿,廖家有份儿,谭千尺有份儿,而且既然泄露出来了,说不定哪路鬼神也有份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文佳说着,又对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也是他这班,他旁边的座儿还空着么?” “艹,那你和我一起走不就行了?” 正文 第925章 蝈蝈葫芦 “我说了我有事儿。这走之前,我得把两个大客户的东西准备好,才能放心交给老庞。你以为都像你这样不敬业?” “奶奶的!”唐易给了文佳一拳,眼里却有点儿湿润。 文佳拿过登机牌,一边走一边轻声自语,“杭城不只有白老这样的人隐居,希望我们不要碰上其他高人。” “你说什么?”唐易跟上。 “没什么,我说今儿天气不错,不太容易碰上。”文佳笑了笑。 是夜,燕京没有雾霾,有风,仰头可见天空中繁星点点。燕京飞往杭城的一架飞机,在轰鸣中离地,飞向了璀璨的夜空。 半夜到了杭城,张路去接的机,然后非要带他们去吃夜宵,说酒店都安排好了,吃完了回去睡就行,明天下午再谈事儿,正好,他也想休息一下。 唐易和文佳也没感觉累,便听了张路的安排。 张路带他们去了杭城一处名叫河东街的地方。这河东街是杭城一处比较有名的夜宵场所,这条街可以分为两段,一段的环境相对优雅一些,但只能到凌晨两点左右,另一段更具大排档的气息,时间也晚,能到凌晨四五点。 因为唐易和文佳毕竟刚下飞机,而且说不定有话要说,所以就到了环境相对优雅的地段,进了一家小龙虾的馆子。张路的司机很识趣地说晚饭吃太饱,想去做个足疗,回头再来接他们。 这家店没有包间,不过当天晚上人并不是很多,店里有大半桌子空着,而且也相对比较安静。也许和不是周末有关系,也许是爱闹腾的都去经营时间更晚的店了。 三人选了一个靠里的角落座位,点了一盆小龙虾,外加几个爽口小菜。 “你从燕京发来的货我都布排好了,古玩店的伙计我也抽调好了,随时可以开张。不过,木业中心还得等等,一个是还没把生产和销售顺起来,再就是有个重头的仿古架子床,得等几天才能做好。”张路坐下之后,先大体介绍了一下进展。 “架子床?紫檀的?”唐易问道,“你说的最拉风的大件就是这个?够费料的!” 架子床,简单来说就是床头四角设置四根木柱,上面还有顶棚。如果再弄上帘布,那简直就是一间小房子。 “是费点儿料,这不是紫檀料充裕么!再说了,的确吸引眼球,也不愁卖!到了民国还有不少大户用这种架子床呢,现在肯定有人想尝试复古的感觉。我本来还想做拔步床呢,不过那个的确有点儿过于复杂了。”张路解释道。 拔步床,是架子床的复杂版,在架子床的基础上,前面再加上围廊,床前又形成了一个小空间,有点儿像“套房”的感觉。 架子床和拔步床都是在明代才出现,拔步床这种复杂版,明代晚期才有。 唐易点点头,“这两批料子,紫檀、花梨都是精品,你是行家,尽量别费料,小料做珠子,也都是好东西。” “我有数。你这次来,重点做好白老的工作就行了。”张路嘿嘿笑道。 文佳剥了一只小龙虾,“两位老板,我怎么听你俩谈生意,就跟街边小贩卖肉似的:哎,剃了肉那骨头别扔了,炖汤也是好东西!” 张路哈哈大笑,“这文玩类的生意,这样才有味道。不过,就我们刚才说的手里的精品海黄小料,一串珠子,至少也是上万的价儿!” 正聊着,旁边空着的小桌边突然来了一个人坐下了。此人看起来四五十岁,长得高瘦,大长脸,穿了件蓝灰色的“的确良”衬衫,“老板,照旧,两瓶冰啤,一盆小龙虾。” 的确良衬衫,是八十年代兴盛的产物,现在哪有人穿啊,而且此人穿的这件,看起来也的确有年头了。 不过,他手里一直摩挲的一件东西,还是引起了唐易的主意。 这是一只蝈蝈葫芦。肚子圆,腰细,敞口,红润润,光亮亮。上面是白色的蒙芯,二层楼台,正中雕了一朵牡丹。 葫芦好说,蒙芯这东西,其实就是个镶口加盖子。不过,既然是蝈蝈葫芦,那这盖子就得是镂空的,有网眼,不然怎么养蝈蝈?不要说听不到叫声,憋也憋死了。 所谓二层楼台,那就是镂空的蒙子上面,再起一层加以雕刻。这一层没有实际作用,主要就是为了好看,比如这个蝈蝈葫芦的蒙尘上,是雕了牡丹,其他各种题材也有很多,花卉、瑞兽、人物、楼台等等。 这蝈蝈葫芦上那白色的蒙尘,是象牙的。 张路见唐易盯了两眼,不由也看了看,他没有唐易的眼力,附耳悄声问道:“有个几十年了吧?” 唐易悄声回应:“不止,我看像三河刘的东西!” 这时候,老板把大长脸要的东西端了过来,好似跟他挺熟,放好酒和龙虾,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说道,“我说,这还不到买蝈蝈的时候呢,您这就把葫芦拿出来了?” 的确,玩蝈蝈得到农历六月,这时候蝈蝈还没长成呢。这蝈蝈又叫百日虫,一般就活夏天这点儿时间。 “搁了半年了,先养养。”大长脸瓮声瓮气地说道,随即把蝈蝈葫芦小心收起,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张路的表情有点儿吃惊,看着唐易,“真是三河刘的东西?” “应该没错,光素,瓷皮,听他摩挲的声音比较厚。而且那蒙尘,也是咸丰朝高手所为,一朵牡丹雕得贵气煌煌,要是凑近看,我猜肯定也很精细。”唐易说道。 “卧槽。他手里拿着这样的东西,穿得这么寒碜?” 的确,手里拿着一件三河刘的鸣虫葫芦,还是同时代的高手所配置的牙雕蒙尘,这个玩具是有点儿贵。 三河刘,说的是咸丰朝,京东三河,有一个姓刘的人,他是种植和范制(模具套养成所需形状)的葫芦的顶级高手。 葫芦制品,又叫匏器,比如之前唐易捡漏的“梁九公制”的棋篓和笔筒,棋篓上还有缠莲寿字纹。那是康熙御用的匏器。 不过,三河刘的葫芦一律光素,而且,晚清时候,身价已经超过官模。据说在光绪年间,买一只三河刘的鸣虫葫芦,那得花上千两银子。 而到了今天,想买也不好碰了。 正文 第926章 那位同行 前几年,有一只被认为是三河刘风格的葫芦,就拍了小十万。 只是一只小小的葫芦,而且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三河刘的作品。 现在,三河刘的葫芦的真品当然更不好碰了。而且,大量假货出现,乱花渐欲迷人眼。 就大长脸手里这一只,完美品配同期牙雕蒙尘,要是上了拍,只要有行家能认定,几十万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人手里的这么一件玩具都值几十万,却穿了现在根本没人穿的旧衣服。而且,从饭店老板的话语中可以看出,这老板之前就见他拿着这葫芦养蝈蝈,说明他玩得比较随意率性。 就算想确定三河刘的葫芦需要眼力,但是认出蒙尘是象牙所雕,一般玩家也不费劲儿,他竟然还不避人。 不料,唐易就在琢磨这些的时候,张路居然端着酒杯坐到大长脸的桌上上去了。 “老兄,我也是玩蝈蝈的,也玩古玩,刚才你那葫芦我瞄了一眼,能不能叨扰拿出来欣赏下?”张路坐下之后,笑嘻嘻问道。 大长脸看了张路一眼,“可以,不过你别上手,这东西到我手不短时间了,不落别人的汗。” 但凡葫芦、核桃、菩提籽之类的东西,说穿了,最后红润油亮,都是靠汗养的。东西从没上手到出了包浆,如果一直都在一个人手里,是很不愿意别人中间上手的,顶多就是拿住看看,不能盘。还有的,干脆直接就不让别人上手。 当然了,这三河刘的蝈蝈葫芦,是咸丰朝的东西,既然是传世的,中间不定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呢。但是如果到大长脸手里时间长了,只要有个几年以上,一样是不想别人再上手的。 张路懂这个规矩,能让他近距离看看,已经很满足了。他一高兴,冲唐易伸了伸手。 “哎?你的朋友也懂?”大脸将葫芦托在手上,见唐易也过来了。此时,文佳仍是坐在原位,静静旁观。 “是啊,见了好东西,忍不住想看看,劳烦您了!”唐易笑道。 “没事儿,看看吧,我这东西连玩儿加养蝈蝈,不算正儿八经收藏。”大长脸居然比较好说话。 虽然自称不是真正的收藏,但是唐易却暗道,这才是真正的行家!这东西,如果只玩不用,顶多是玩表皮,但是如果既玩又养蝈蝈,从里到外那就是真的玩透了。 葫芦唐易不用细看了,他重点看了看牙雕的蒙尘。细细看了两眼,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如意馆的牙雕!” 大长脸有些惊讶地看了唐易一眼,“小伙子好眼力,这是董三保的手艺。” 这如意馆,在康雍乾三朝,是皇帝直管的,一开始主要是绘画,后来涉及到了各个方面,比如玉雕,瓷器,牙雕都有。晚清时候,如意馆归了造办处。 造办处也有牙作,但是如意馆的东西,相比其他具体的“作”,水准都要高上一筹。 董三保是咸丰朝如意馆的一个很有名的牙雕师。据说,他曾经做了一串十八子手串进呈御览,咸丰皇帝不得不用聚光镜观看,因为雕刻得太细了,比如羽毛,绒毛都给雕了出来。咸丰皇帝看完之后,叹了一声:鬼工! 董三保没进如意馆之前,就是牙雕师,民间也出现过其少量作品。不过他的作品终究还是不多,因为有一次皇上让他制作一枚团凤珠,因为要求太细,做成之后,他失明了!不能不让人扼腕悲叹。 唐易看着这牡丹蒙尘,的确,其细致程度巧夺天工,牙的纹理和花瓣层次巧妙结合,甚至还利用了一处特别莹润的地方做成了露珠。 “您这东西得来怕不易吧?”唐易就口问了一句。 “小伙子,你有如此眼力,我很佩服,不过,这句话问的有点儿草率。”大长脸应道。 唐易笑了笑,“我主要是看您不避人,连饭店老板都知道您用这个玩蝈蝈。” “合着你们刚才一直在偷听!”大长脸居然也笑了,“这东西我玩了十几年了,是个偶然的机会得到的。” 这话相当于没说,不过也算是客气地回应了,明白人就不会再问了。 张路自然是个明白人,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恐怕不光玩葫芦吧?” 大长脸看了看唐易和张路,“我只玩蝈蝈葫芦,养蝈蝈,而且有了这一个之后,别的都扔了,看着闹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手上有这么一件蝈蝈葫芦极品,看其他的是不容易顺眼。 唐易一听,心想这人看来不是古玩圈的人,但是能认出是三河刘的葫芦、如意馆董三保的牙雕手艺,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这个人的确有点儿古怪。 “您有这个眼力,不玩其他古玩可惜了。” “懂是懂,玩是玩,艺多不压身,懂,未必要去玩。”大长脸又小心收起了蝈蝈葫芦,“我这桌子小,你们两位这一过来,有点儿挤了。” 这是在赶人走了。但是张路此时对大长脸似乎充满了兴趣,也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的功力,“要不你到我们那大桌,一起聊聊,这年头儿,别看古玩大热,但是真正懂的可不多了!” 大长脸笑笑,看了看文佳,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你乐意,你们那桌我的那位同行,也乐意么?” 同行?唐易心下猛然一惊,这大长脸也是玄门中人?张路也是同样的表情和想法。 “老兄,既然是同行,那就一起坐坐吧!”文佳起身,笑着招呼道。 大长脸居然也不推辞,起身端着酒杯拿着筷子过去了,并招呼服务员把酒瓶和龙虾也端过去。 坐定后,大长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说老有一股气息,原来是个高手。” “老兄喝酒吃肉,还能感觉到,比我可强多了。我一直凝神静气,才知道原来遇上了降妖捉鬼的符师。”文佳笑道。 “拿几个异类,度几个亡魂,算不得什么。你面前的碗筷杯碟都能随成小阵法,就不要谦虚了。”大长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正文 第927章 变形财气 文佳没再说话。 唐易笑道,“相识即是有缘,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 虽是唐易的问题,大长脸却看了看文佳,“我姓管。看这位同行的年纪和手段,莫不是在北方声名雷动的文大师?” 文佳也看了看大长脸,“抬举了。管大师的师承,可是雷法派的一支?” “正是。文大师好眼力。可否借一步说话?”大长脸说着便起了身。 这雷法派,是以内丹和符箓结合的道派,讲究五脏之气和天地之气的感应,巅峰之高手,可以用符箓召雷,呼风唤雨,役鬼请神。 雷法派也有很多分支,虽说呼风唤雨的高手少见,但是符箓法术基本是都有的,降妖捉鬼也是强项,所以文佳才说遇上了降妖捉鬼的符师。 这里说话的确不方便,两人走到了店外,拐了几道,寻了一个僻静地方。 唐易和张路当然不能跟着,两人继续留在馆子里吃喝。 “好嘛,看个葫芦,给文大师引出一个同行。”张路摇头笑道。 “我就老觉得这个人有点儿古怪。眼力精深,但却不是古玩圈的人,手里玩的是几十万的东西,却打扮得寒碜。”唐易道,“杭城历史深厚,环境宜人,这里的高人确实是不少。” “文大师也是玄门中人,我看就不古怪,还挺有意思。这个管大师,的确是怪了点儿,不过也挺好说话。”张路应道。 “他大半夜的来这儿吃饭,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唐易却皱了皱眉。 “卧槽,你可别吓我。文大师刚说了什么‘降妖捉鬼’,他不会是来干这个的吧?这可真是过了十二点了!” 唐易看着张路吃惊的样子,连忙又笑道,“我就是顺势这么一猜,你可别想了!再说有文佳在,也不用太担心。” 文佳此时,正拒绝了大长脸递过来的一支烟,“基本不抽。” 大长脸自己点了烟,“文大师来杭城,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么?” “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两位,我们一起的,来杭城是关于古玩生意的事儿,和玄门之事无关。” “噢!”大长脸点点头,“最近杭城出了一件事儿,我还以为文大师是为此而来!” 文佳听了,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不妨说说听听?” “这件事儿,确实有点儿蹊跷。正好向文大师讨教一下。”大长脸毫不隐瞒,接着就介绍了一下。 “有这么一个北方人,听说是三年前到杭城来养老的。说是养老,其实年纪也不大,五十岁上下。这人住在一处联排别墅,说气派也不算太气派,毕竟不是最高档的别墅。但是这别墅里的装修,却是最顶级的。看来,这个人既想过得舒服,也不想太张扬。” 这个人的老婆很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也不知道是第几个,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就这三个人住在将近三百平米的别墅里。每隔三天,会请两个钟点工来打扫卫生洗衣服什么的。 这个人平时没事儿,就是出去散步,逛逛古玩市场,也不工作,想是之前攒下了大笔的钱。他老婆平时除了做饭,接送女儿出入幼儿园,就是购购物,陪老公散散步。他们一家,也经常下馆子。 这一家人,还真是养老的节奏。 可是,大约在一个多月之前,这一家人住的别墅里,说是“闹鬼”了。 先是这个北方人的女儿大半夜不睡觉,摇晃着身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虽然是个孩子,那架势,却好似官老爷升堂。不过只是半夜里的两三个小时如此,天亮之后恢复正常。 但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小身子骨可扛不住,很快就消瘦起来,红扑扑的小脸也变得惨白。 这个人请了法师,到别墅作法。之后,女儿还真没事儿了。 可是过了两天,他老婆又出事儿了,也是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客厅里。不过不是走来走去,而是对着正北磕头,磕完起来,后退两步,停一停,然后再往前走两步,再磕头,如此往复。 这个人知道,一开始找的那个法师的道行不行,于是不惜重金又找了一个人。 “第二个人和我比较熟,有本事,不是虚名。他去了之后,发现别墅里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不管是这个人的女儿还是老婆,虽然因为半夜不睡觉导致有些憔悴,但身上却没事儿,不良症状基本都是休息不好导致的。最终,他也没什么好办法,直接没收钱,告辞了。” “他找的第三个人,就是我。”大长脸继续说道,“本来我擅长的是降妖捉鬼,但因为有我信赖的同行说没有异类和鬼魂,开始我是不想去的,但这个人开价很高,三番五次请求,我最近手头确实也不宽裕,所以就去了。” 大长脸去了之后,半夜观察了一下他老婆。动作很自然,表情也很从容。同样,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他倒是觉出了一点儿蹊跷:家里三个人,就两个女的这样,那个男的一直没事儿。 “同时,我也发现了,他老婆身上虽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却隐隐有一道变形的财气。”大长脸道,“但是这个没法说,一来我不敢确定,二来,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大长脸便也提出告辞。 这个人有点儿着急,当场就开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这只是要大师一句话,我看您刚才似乎有话想说,不管有用没用,您告诉我,这点儿小意思算是聊表心意。” 大长脸一听,便也就说了:“你是不是发过什么不义之财?这种财气如果集聚过多,也可能会出现异常。不过我不擅长此道,也说不清楚。而且你一直没事儿,你女儿和太太却先后有此异常,有可能是这财气的原因。所以,你最好找精通此道的人再来看看。” 这个人听了,眉头皱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千恩万谢,把支票给了大长脸。 “我后来又听说,他又找过几个人,甚至通过杭城的玄门中人,打听全国有没有高人能破解此事。但是却一直没解决。所以我才觉得,你可能是为了此事而来。”大长脸最后说道。 正文 第928章 宝气不稳 “你看到变形的财气,恐怕不是财气。”文佳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 “此话怎讲?” “若是正财,不会有此异象,若是不义之财,也不会只影响他的老婆和女儿。我看,多是他家里有什么宝物。” “宝物?” “对,不一定是什么价值很高的宝物,但是年份肯定老,而且这件宝物,与他的德行不配。但是宝物若无邪气,一般是不伤主的,虽然此人德行不配,但也没受到影响。然而宝气不稳,就影响到了家人。” “宝气不稳?”大长脸又是接口问道。 “所谓不稳,就是没有达到和宝主之间的一种平衡,很容易导致环境气场的变化。你感受到的气息,正是不稳的宝气,而不是变形的财气。他的女儿年纪小,最容易受到干扰,后来那个法师可能只是作法暂时庇护了他女儿,但是宝气依然冲转,他老婆也便受到了影响。” 大长脸点点头,“所以说,都是女的受影响只是巧合,如果他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也会这样?” “应该是。这样的宝物,至少也是百年以上的东西。而且宝气能干扰人,说明必有不同寻常的经历。” 大长脸此时又点了一支烟,“文大师,看来你有破解之法了?” “他出什么价钱?”文佳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找到我的时候,说若能破解,可出价百万。而等到后来,一直没有破解,听说开价已经到了五百万。”大长脸笑了笑,“这好像要让文大师失望了,似乎刚到你的起步价。” 文佳却摆摆手,“其实不在于我觉得价儿合适不合适,而在于你。你如果觉得五百万合适,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大长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干活儿,我拿钱?” “没错。” 大长脸张了张口,却没说话,沉吟了一会儿,才出口道:“白跑一趟,又是为何?” “谁说我白跑?我不要钱,没说不要东西!要想破解此事,这件宝物是不能留在他身边的!”文佳嘴角上翘,“而且,只要确定是这件宝物的问题,他自己应该也不会留了吧?” “倒是我眼光浅了。”大长脸爽朗一笑,“那好,就这么定了!” “这个人叫什么?”文佳又问。 “只说自己姓关。而且比较随和,让我叫他老关。” “知道了。”文佳道,“这样吧,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不要一口一个大师这么客气了,咱们也这么叫,我就叫你老管,你叫我老文,如何?” “行。”大长脸很痛快,接口道,“老文,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的这些,我感觉似乎和道门沾边,却又不完全是道门的东西。” “我师承的门派极为特殊,传人也少。虽然源出道门,但是杂糅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现代科技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而且很多东西可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文佳笑道。 大长脸看了看文佳,“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原来是炼化众家之长!” 两人回到饭馆,状态已经比较亲密了。唐易一看,这是从同行变朋友了。 文佳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让唐易和张路只管忙他们的,而他准备睡醒后下午去一趟那个“闹鬼”的别墅。 第二天中午,大长脸给老关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自然要把文佳先抬一抬。 结果,没等他说完,老关就非常欣喜,“文大师?太好了!很多人都说只有他能行,但是我打听了,文大师最近不在燕京,而且很忙,未必能请来杭城。没想到,他自己来杭城了!” 得,省了大长脸的事儿了。 老关又问要不要晚上来,大长脸按照文佳的意思回道,“不用,下午我们去就行。” 下午,大长脸和文佳到了别墅,老关早就在等着迎接了,大长脸相互介绍了一下之后,老关对文佳客气地吹捧了一番。 这个老关,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人偏瘦,但是充满活力,相貌普通,但是一双眸子却晶晶亮。 进了客厅,老关的老婆正在陪女儿玩积木,也简单打了个招呼。 老关的老婆确实很年轻,女儿也很可爱,但是都比较憔悴。半夜睡不好,白天虽然可以补觉,但是长期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老关带着文佳和大长脸到了书房,奉茶摆烟,又关好了门。文佳得知,本来老关的女儿已经没事儿了,但是就在前几天,又开始那样了,而且老婆照旧,这娘俩大晚上在客厅都快成“二人转”了。 又是一通客套之后,老关笑着问了一句,“文大师,您看?” 文佳也不拖拉,直接问道:“老关,我听说你喜欢古玩?来了杭城之后经常逛古玩市场?” 老关反应很快,“文大师,您的意思是我买回了不该买的东西?” “很有可能!” “我到杭城定居之后,买回的东西不多,一共也就几件。您也知道,现在市场上的真品太少了!”老关说道,“但是出事之前,我已经三个月没买东西了!” “未必是买了就产生问题。有的东西,甚至是搁上几十年才出问题。”文佳应道。 “那好,东西都在,我去拿过来让文大师过目!”老关说着,立即走出了书房。 老关一共拿回了六件东西,其中四件都是玉器,一件瓷器,一件竹制笔筒。看来,老关偏好玉器多一些。 文佳看了一遍,皱了皱眉,“这几件东西不会出问题。” 老关连忙说道,“文大师,我不会在您面前说谎,确实只买过这几件东西!” 文佳看了看老关,没说话。 老关又道,“文大师,既然您觉得这几件东西没问题,我其实也觉得不是这几件东西的问题。因为出问题之后,我陪着老婆孩子搬出去住过几天酒店,可是在酒店里,还是那个情况啊!这是不是说明不是别墅里的东西的原因?” 文佳站起身来,“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在你别墅里找找看!” 正文 第929章 又见翎管 老关有些犹疑,小心问道:“文大师,需要我把各个房间和地下室的门都打开么?” 文佳哈哈一笑,“老关,你以为我这是来抄你的家呢?” 大长脸连忙给老关解释道,“文大师是玄门顶级高手,老关你多虑了。” 老关似乎松了一口气,“好,那就有劳文大师了。” 文佳看了看老关,“这一次,我是帮管大师的忙,所以,酬劳你和管大师算,我不过问。不过,我已经断定,是你别墅里的一样东西导致出了问题,而且因为你之前处理不当,这东西的部分气息已经和你的家人融合。这也是为什么到了酒店仍旧不能摆脱。” “可是有东西老而成精?”老关身体一动,急切问道。 “精,这个词儿不要乱用。不过,老东西如果自身也很宝贵,必然携带灵气,而且又经过了无数人身,集聚了大量人气;综合种种,是可以形成一定的磁场的,干扰一般人出现不正常行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多谢文大师释惑,那就交由文大师全权处理了!” 文佳摆了摆手,“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发现了这东西,我得带走。不过,要是这东西是你私藏的珍宝,你难以割舍,怎么办?” “这?”老关面露难色,“如果找出了东西,就没有办法化解么?” “你的太太和女儿已经被影响,在我看到东西之前,能想到的彻底化解之法,要么毁掉,要么我带走转交有缘人。总之你是不能再持有了!” 老关没有说话。 “这样吧,我先找,找到了再告诉你利害关系,到时候你自己决定。但是只要找到了,你就得和管大师结算酬劳。”文佳又正色道。 “酬劳二位不必担心,我这就开具五百万的支票。那好,先由文大师处理,找到之后我们再商量。”老关点点头。 文佳走到别墅的客厅,上下左右看了看。此时,老关让老婆带着女儿先去了二楼的房间。 随后,文佳掏出了三张符纸,挥手点燃,符纸居然不动不落,悬在了半空! 烟雾袅袅,最后居然形成了一只鼎的形状!文佳抽出翻江尺,凌厉一指,鼎中突然出现了红光,如同熊熊炉火一般。 大长脸一脸惊色,心下忍不住暗道:这不是纯粹的道门符箓之术!他手里那把黑黝黝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尺子,也不在天地五行之中! 他正想着,“鼎”中的红光突然化作一条红线,唰地隐没在了翻江尺之中。 翻江尺骤然如血,文佳平托手中。随后,翻江尺居然缓缓转动起来。 突然之间,老关的身体突然抖动起来。 接着,脖颈间的金珀挂链也抖动起来。 “啊!”老关大叫一声,只见原本挂在胸前,藏在衣服之中的一件翠绿浓重的挂件突然“飞”出了衣服,笔直得冲向翻江尺! 不过,因为挂链还在脖子上,所以,这件挂件只是平行停在了半空。老关的脖颈后面,已经感到了相应的拉扯感。 文佳看着挂件,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随即另一只手下压,翻江尺停止转动。而后,又将翻江尺收了起来。 烟雾消散,纸灰飘落。挂件,又垂在了老关胸前,不过此时落在了衣服外面。 大长脸定睛一看,老关胸前挂的,是一件翡翠翎管。 玻璃种,如一汪清澈得不能再清澈的水。满绿,祖母绿色。 整体造型很简单,但是线条之中却透露出强烈的美感,虽还未凑近来看,但是一望而知,工艺极端精细,大开门的乾隆宫廷做工。 抛开这是乾隆朝的老物件,抛开这精细的工艺,单是这么一块玻璃种满祖母绿色的翡翠原料,已是价值不菲。 翎管上的那个孔,正中而圆润,被穿了挂绳,系在了金珀挂链上。 “就是这个东西?”老关低头,额上冷汗涔涔。 文佳点了点头,“不管你决不决定交给我,你现在先给我,让我上手看看。” 这个,老关倒是没有拒绝,文佳这种人物,也不会耍赖皮就此据为己有。而且,刚才文佳的手段他也见识到了。 文佳看的时候,大长脸也凑了上来。 “乾隆年间,只有一品大员才能用这种翎管!也不是所有的一品大员都能用上这种成色的翡翠翎管。从这翎管的包浆来看,也必是使用过的!”大长脸的古玩功力,比文佳要强不少。 文佳点点头。因为唐易说过这事儿,他其实更加有数,直接开口道,“恐怕,这是和珅用过的东西!乾隆以后,又不知被赏给过多少一品大员。怪不得宝气能干扰人气。” 老关的脸上阴晴不定。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你的女儿和你的太太会有那些个怪异的举动了?这些举动,都是朝堂之上官员的举动。这翎管的宝气,聚集了类似的气息,而你自身的气息,并不能足以与之保持平衡,宝气不稳,虽不伤主,却干扰紊乱了你身边的人!”文佳看着老关说道。 “文大师,当真得毁掉或者带走这件翡翠翎管么?”老关牙关紧要,沉声问道。 “在目前这种已知信息的基础上,以我的水平而言,暂时只有这两种方法。而且,毁掉也不是简单毁掉就行;带走,我也得寻找有缘人,能平衡其宝气,否则将会为之所害;我不能救了一个人,再去害另一个人。”文佳淡淡说道。 其实,文佳这句“目前这种已知信息”已经在提示老关,应该把这件翡翠翎管的来历详细说出来,以便更好地解决此事。 但是老关似乎已经乱了方寸,口中喃喃道:“这一件,我一直贴身佩戴,如同心头肉一般,唉!” “什么?你先别着急。”文佳看了老关一眼,“如果你信得过我,给我说说来历,或许,还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真的?”老关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万事无绝对,我只是说或许。”文佳道,“老关,你我初次见面,你不了解我,面对客户,我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么多。” 正文 第930章 瓜尔佳氏 老关连忙赔笑,“是我失礼了,是我失礼了。” 文佳是从没解释过这么多,不过这次他解释这么多,当然不是为了老关,而是居然无意中发现了唐易想追查的那批翡翠翎管的线索! “老关,身外之物,你得想得开。而且,现在只是对你的家人有影响,这也保不齐时日更久,会对你有什么不利影响!”大长脸此时配合起文佳来。 老关沉默了半晌,而后说道:“咱们再去书房吧!” 两人跟着老关到了书房,老关认真关好了门,坐下,点了一支烟,“这件翡翠翎管,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真的是想留着。但是这翎管的来历,对我来说,也很隐秘,我也真的不想说。” 文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来说去,那就是可以放下你老婆和女儿的安危了?那好吧,你和管大师结账,我先走一步!” 大长脸此时看了看老关,“这件事儿十分古怪,难保此后会祸及你身,你最好三思!” “文大师留步!我还有话说!”老关猛然抬头,接着狠狠吸了一口烟,“如果我对文大师说了,还有一件事儿,不知道文大师能不能帮忙?酬劳方面好说。” 文佳盯着老关:“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件翎管,就是和珅抄家的那批翎管中的。你说的帮忙,是这批东西本该在你手里,却不在你手里,你手里,只有这一件!” 老关手一抖,烟卷儿落到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文大师!你,你如何得知?” “我既然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出这件东西,接着推断出大体来历,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老关忽而叹了一口气,“文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是这样了。” “那一批翎管,已经被卖出了几百件,已经在圈子里流传,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文佳复又冷笑道。 “啊?居然!居然!”老关浑身发起抖来。 “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只要你说了,而且占理儿,我帮你就是了!”文佳断然道。 大长脸也在一边说道:“文大师都答应了,机会难得。恐怕再难有如此实力的人愿意帮你这个忙。” 老关又抽出了一支烟,只抽了一口,又摁灭了,“好吧!” 接着,老关却又抖抖索索点了一支烟,“其实我是满人。关,是后来改的姓,祖上本应姓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是满族的八大姓氏之一,比如鳌拜,就姓瓜尔佳。瓜尔佳氏人口众多,后来随改的汉姓也不少,比如关,就是其中之一,还有白、石、鲍、汪等等。 “我的祖父,严格来说,算是末代皇帝溥仪的表弟,只不过相隔有点儿远,我的曾祖父,是溥仪生母出了五服的堂兄。”老关缓缓说道。 的确,溥仪的生母就是姓瓜尔佳氏,瓜尔佳幼兰。而且她是慈禧眼前的红人——荣禄的女儿,还曾被慈禧收为养女。 “这一批翎管,的确是当年从和珅家里抄出来的,当时一共抄出了846件,后来的几个皇帝又陆续赏赐出去一百多件,因为历经时间太长,还有很多不明原因地失却。到慈禧当权的时候,一共剩下六百五十多件。” “慈禧掌握着这批翎管,又陆续赏赐出去一些,被赏赐的对象,就不只是一品大员了,比如李莲英一个三品太监,也曾获赏过一件玻璃种黄杨绿的翎管。” 不过,虽然赏赐有些随意,但是这批翎管也一直在宫里,直到末代皇帝溥仪退位,也还在宫里。溥仪退位之后,直到1924年出宫之前,一直住在紫禁城北部的“小朝廷”,在这里,还在用着宣统这个年号。 这时候,这批翎管已经不足六百件,大约在五百八十件左右。 刚退位的时候,溥仪年纪尚幼,宫中所藏珍品,算是掌握在几个女人手里,所谓的太后太妃。就在溥仪退位之后的第二年,隆裕太后崩了,剩下四大太妃比较尊崇。其中有一个最年轻的,就是以前的瑾妃,这时候被称为端康皇太妃,溥仪称其为“皇额娘”。 所以,别看瓜尔佳氏是溥仪的生母,但是他不是前任皇帝的妃子,所以不在四大太妃之列,也不是溥仪的“皇额娘”。溥仪又年幼,所以她地位不算很高。 不过,她对一直对这批翎管保持着高度的关注,也可以说基本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因为她还有一个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恢复大清皇权,这批翎管能论功行赏。 现在来看,似乎有些可笑,但是当时呢?看看吧,后来还有张勋复辟,袁世凯称帝。回头看历史很简单,但身处当时当世,能看明白的,那都是伟人。要不,怎么老有人讥笑“马后炮”呢。 一开始,瓜尔佳氏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荣禄的老部下袁世凯身上,而且经常和端康皇太妃密谋,商量复辟大计。对外,还联络各类军阀。 既然是“各类”军阀,那么自然有人是只想捞好处的。瓜尔佳氏太过急切,结果被骗走了大量金银珍宝。不过,这批翎管她特别重视,没动。 结果没过几年,瓜尔佳氏就听到了袁世凯准备称帝的消息。她居然自杀了!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是很激进的。不过,自杀没成,又活了下来。 因为金银珍宝的事儿,端康皇太妃对瓜尔佳氏也有了意见:咱俩密谋复辟不假,但是你拿走了那么多宝贝,却没有成果,是不是中饱私囊了啊? 后来,溥仪渐渐大了,从孩童变成一个少年,有了自己的主意,也开始顶撞端康皇太妃。端康皇太妃拿“皇上”没办法,但是对瓜尔佳氏可有办法。在1921年的一天,他竟然让瓜尔佳氏在永和宫大殿外跪了一个上午。 瓜尔佳氏本就是个很激进的人,也自杀过,这一次,回到自己房间之后,鸦片、金粉、烧酒三合一,一起灌进肚子,自杀成了。 瓜尔佳氏自杀之后,少年溥仪由此开始替代生母掌控了这五百八十件翡翠翎管。 他同样很重视,因为少年溥仪的心中,同样有着兴复大清的“雄心壮志”。 正文 第931章 他懂俄语 这时候,距离溥仪出宫,还有三年的时间。他已开始为复兴自己的皇权帝业,同时也为自己被赶出宫之后的生活而努力。 说白了,需要准备钱哪! 于是,宫廷里的古董珍玩就成了重点“研究对象”。瓜尔佳氏死后第二年开始,清宫的很多东西外流而出,这主要是溥仪的“功劳”。 “从宫里流失出去的宝贝,根本没有完整准确地统计,只能猜测是一个惊人的数目,既然如此,价值也就无法估量。”老关说道:“其中,这批翎管,就是我的祖父分四次带出宫的。” 老关的曾祖父,是溥仪的远房舅舅,老关的祖父,是溥仪的远房表弟。他分了四次把东西带出宫去,而四次进宫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帮助溥仪打听其中一位远房亲戚的消息。 打听之后,有消息就来说。第四次来,是带走最后一批翎管,溥仪就宣称,得到了确凿消息,这个人死了。 这个说辞有点儿牵强,但是也没什么大漏洞,而且那时候的宫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宫里了,没人太多关注这个。 当然,想把宫里的东西带出去,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宫里的古物,都有专人保护看管,而且有账册登录。即便是溥仪赏赐给宫内的人一件东西,也需要在账册上登录,说明名称、时间、赏给谁,内务府还要登记,然后开了条子才能带出去。 但恰恰是这批翎管,没有登录,因为当年瓜尔佳氏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私藏了起来。瓜尔佳氏死后,溥仪接手继续私藏。 根据老关的解释,这也正是这批翎管有查抄和珅府的记录、最后却不知下落的原因。 即便是这样,带出去还是可能会接受盘查的。溥仪便想了一个办法,让老关的祖父每次来,都带一个木箱,木箱里,是“查访”到的与这个远房亲戚有关的物件。其实这个木箱最底下有一层暗空的格子。 走的时候,木箱原样带走,木箱暗格里,却放上一部分翎管。而且,老关的祖父和溥仪年纪相仿,两人在一起很“融洽”,每次来,溥仪都亲自送出宫去,所以出门的时候,当着“皇上”的面儿,盘查得也就不会那么仔细,打开看看,还是带来那些东西,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老关的祖父只是带走了这批翎管,很单一。其实溥仪当年想办法运出宫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可见,虽然溥仪是“皇上”,有诸多便利,但是那时候宫里的“防守”已经相对比较松,是有不少漏洞的。 “当年,溥仪把大批珍宝运送出宫,大体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我祖父这种,找理由想办法偷运,还有一种就是找理由‘赏赐’。我祖父的身份,是很难用‘赏赐’这种办法的。而且这批翎管既然已经私藏,也没法‘赏赐’。不过,这批翎管和其他宝物的去向却不一样!”老关继续说道。 溥仪当时往宫外运出东西,除了为雄心壮志做准备,当然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知道,紫禁城已经不属于他,他只是暂居,很快就可能被赶出去,出去之后,他起码也得保证一定水准的生活。 除了这批翎管,大部分倒运出宫的东西都是古籍善本和珍品字画,因为这些东西重量轻,不显眼,便于隐藏和携带。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体积小的其他古董珍玩。 老关的祖父只是“帮手”之一,溥仪当时找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宗亲,老关的祖父算是关系最远的。 其中,溥仪的一个皇叔,还在津门的英租界买了一处楼房,准备安放这些东西。 溥仪离开紫禁城的时候,据说带出的东西,已经装满了几十口大箱子,这些东西全部运往津门。 “不过,这几十口大箱子,又多又显眼,想经过火车运输,是要办手续的。当时早已是民国,溥仪这个‘皇上’,没什么特权了,该检查还得检查,该办手续还是得办。为此,溥仪只好托关系找了民国的税务督办,办了免检、免税的证明,才顺利运到津门。” “到了津门之后,溥仪还曾卖出过几十件东西,而伪满洲国成立之后,倭国人又把剩下的大部分东西运往东北。”老关说到此处,唏嘘不已,“倭国投降之后,这么一大批东西,就此不知下落!” “这还用说么?”文佳冷冷应道,“肯定都被倭国鬼子带走了!东京史料馆为什么会以古书古卷出名?恐怕溥仪这批东西,那是打了个厚厚实实的底子!” 老关点点头,“不过,这一批翎管,却没有跟着溥仪运到津门,而是留在了京城!” 文佳本来就有疑问,见老关说到此处,不由接着问道:“为什么要留在京城?而且,你的祖父只是溥仪的远房表弟,这些翎管又算是留待后用的重要东西,为何选中了你的祖父而不是其他更近的宗亲?” “这两个问题,基本上就关联在一件事儿里面。”老关喝了口水,又点了一支烟,这才继续说道。 溥仪在离宫之前,见过一些政客和军界人物,还有一些外国人士,也赏过他们钱财物品,这都是为了疏通关系,为了重掌皇权做准备。但是,很多人也就此盯上了溥仪,当成了一棵摇钱树,想方设法利用自己的身份骗钱。 其中,有一个外国军官多次和溥仪见面。这个人叫谢米诺夫,本是沙俄军官,1917年苏维埃政权成立,他组织了反革命武装。后来,还曾拉着几个营的人马,开赴满洲里,又在倭国鬼子支持下回去成立过地方临时政府。 谢米诺夫见了溥仪之后,大谈“举事复国”,说的溥仪心花怒放,第一次就赏给他五万元。后来,谢米诺夫又见了溥仪几次,获得赏赐不少。而且,谢米诺夫也的确有武装部队,还有倭国人支持,所以溥仪对他也抱过很大希望。 “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就是,我的祖父,上过新式学堂,他懂俄语。” 正文 第932章 因为前妻 文佳听到此处,立即问道,“这批翎管,溥仪让你祖父一家保管,为的是和谢米诺夫接洽?难不成要把这批象征官位的翎管交给他保管,以示诚意?这赌注押得也太不靠谱了!” “当然不全是这样。这批翎管,的确是要给他一部分,大约三分之一左右,而且不会涉及其中的几十件极品。给他这些,主要是他夸下过海口,能联系一些国家的势力。就像你说的,象征官位的翎管,可以由谢米诺夫代为表达溥仪对这些势力的诚意。” “剩下的,自然是由我曾祖父和祖父保管。我祖父其实当年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溥仪年纪相仿,便于交流,而且又懂俄语,所以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当然了,我的曾祖父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他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却和几个军界人物交好,久居京城,人脉广泛,又算是溥仪生母瓜尔佳氏家族中人。” “而且,这一批翎管,数量多,体积小,零散,又怕被磕碰,所以随身携带是很不方便的。再说了,溥仪还幻象着如果能重登帝位,是要回京城的,暂时留在京城,也是一种寄托。” “嗯。”文佳点点头,“这么解释起来,几个原因一综合,相互印证,也算能说得过去。看来,这批翎管中的三分之一,最后也没能交给谢米诺夫?” “没错,这个谢米诺夫,说穿了,就是一个流亡的军政分子,四处流窜,成立过临时政府,后来却散架落单,跑到倭国避过难,之后又回到华夏,兴风作浪。本来溥仪应该是和他说好,让他到京城找我的曾祖父。但是,溥仪离开京城之后,他也再也没去过京城,听说在沪海一呆好几年,不知道干什么秘密的事儿。” “直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才听说他跑到了东北,居然被倭国特务机关雇佣了。我的曾祖父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了倭国的侵略野心,而谢米诺夫此时根本就是依附于倭国的一条狗,所以说好的那部分翎管,就是他再跑来京城,也决计不会给他了。” “不仅不能给他,也不能给溥仪了。因为九一八事变之后,溥仪居然从津门去了东北,后来当上了伪满洲国的‘皇帝’。在我曾祖父看来,为了复辟,获取外国势力支持是可以的,但是在倭国的扶持下当一个傀儡,那就是数典忘祖,叛国之举!所以,这批翎管就这样一直为我们关家秘密保管了。” 文佳叹息道:“溥仪复辟清王朝的心,有点儿魔怔了,明明是倭国人侵略我华夏,给他一顶帽子,他居然真的就接受了。” 的确,溥仪即便是被迫离开京城,但是到了津门住了好几年,复辟之心却一直不曾淡化。他在津门的时候,还是不停地拉拢清王朝的遗老旧臣,联系中外政客。谢米诺夫也是他的一条线。其实谢米诺夫不过是一个混子罢了,此人最终的下场是在倭国投降后,被带回去处以绞刑。 诚然,溥仪去伪满洲国当“皇帝”,和倭国人的威逼利诱有关系,但是复辟之心,还是内因。 大长脸却对这一段家传口述史不感兴趣,倒不是因为真假难辨,主要是这说了半天,烟都抽了不少了,还没说到真正关键的节点呢,“那这批翎管最后是到你手上了?又是怎么失去的?你又为何从燕京到杭城定居?” “我的祖父,上面有好几个姐姐,却只有他一个男丁。而我的父亲也是上面有好几个姐姐,只有他一个男丁,到了我,就是独生子了。可以说是三代单传。我有一个前妻,这翎管的事儿就因她而起。” 老关说的这些事儿,先是涉及家史,后来又到了私生活,的确是很难给外人说。文佳此时也理解了老关的为难之处,恐怕,若不是想让文佳帮忙,追回那批翎管,老关是打死也不肯说的。 而且,通过这件事儿,能看出老关的一个特点,就是做就做好,说就说透,这件事儿的始末,说得极为详细。 “我的前妻和我是大学同学,本来还是有感情的,不过因为不能生育,所以我们之间慢慢就出现了一些问题。”老关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儿怎么说呢,按说要是真感情,有没有孩子不应该成为出问题的理由,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以老关来说,这三代单传,的确有可能导致他因为此事和前妻离婚。 “你们别误会,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婚的。我呢,家族观念是重一点儿,但是时代不同了,还是能说服自己的。真正导致离婚的,是因为我现在的太太。我和前妻的感情因为无后出现了问题,后来我又遇上了现在的太太,说穿了,是我出轨了。”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就不说了,家里算是一直有做生意的底子,资产也算可以。具体过程也不说了,我和前妻提出离婚,表示愿意分给她一半家产。结果她不同意。” 文佳思忖,就从老关到杭城什么都不干,一住三年,还能出手如此大方来看,家产肯定不少,分一半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她坚决不离婚,而且居然跑到我的公司、还有我现在太太的单位去闹,最后我们已经没法交流了。后来,我到法院提出了离婚,因为我提出时,我们分居已经超过两年,加上确实感情已经彻底破裂,她虽然不同意离婚,但是法院最终判决离婚。” “我万万没想到,法院判决离婚之后,她居然偷偷从夹层的保险柜里拿走了那五百多件翎管!”老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要不是我挑出了一件最好的,长期佩戴,恐怕一件都不会留下!” “而后,她留下一句话,什么时候想复婚了,给她发电邮。什么时候归还给我!有效期五年!”老关又点了一支烟,“如果是价值相当的钱财,虽然数目巨大,拿走也就拿走了,但是这批翎管,关家到我已历四代,一直妥善保存,怎么能在我手里丢失?” 正文 第933章 彻底输光 “她走之后,电话成了空号,除了那个电邮,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了。我只能一边发电邮劝慰,一边打探她的消息。”老关继续说道:“这件事儿如果撕破脸严格来说,她属于盗窃,但是我不能报警啊。别的不说,传出去可了不得了!” “就这样,我一直拖着,没有和现在的太太结婚。她电邮倒是回复了一次,只有一句话:别说没用的,决定复婚再联系我!就再也没有过别的回复。” “折腾了一阵没有办法。这件事儿我又不能和别人商量,最后差点儿就想先复婚拿回东西再说。毕竟。这批翎管不能从我手上丢失!结果,就在这儿时候,我现在的太太怀孕了!” 老关看了看文佳和大长脸,“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体会,一个从没有过孩子却很渴望能有自己孩子的中年人,突然得知自己要当爸爸的心情!” 这种心情让老关兴奋而又焦虑。 老关再三权衡,决定先和现在的太太结婚。当然,因为怕被前妻知道,所以是偷偷办的手续。 同时,老关的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他本是最大的股东,但是面对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他卖出了一部分股份,拱手让出了第一大股东的位子,也辞去了公司的职务,从此只管分红,并带着太太离开了燕京。 他算是也把自己隐在了暗处,追查同样隐在暗处的前妻的消息。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到杭城,而是到了另一座城市。直到我的女儿一岁多的时候,也就是三年前,我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老关的情绪越来越差,接着又点上了一支烟。 “她死了!” “什么?”文佳也没想到,居然是老关的前妻死了!而且现在这批翎管仍然不在老关手里,这件事儿就更加复杂了。 原来,老关的前妻在离婚后,可能是因为情绪烦躁,可能是因为空虚,甚至有可能是有点儿癫狂了,她能做出拿走翎管逼婚的事儿,本身就不是个很理性的人。这些都不重要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老关的前妻,居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这一赌博,再多的钱也不够用。 吃喝嫖赌,为什么把赌放在最后,因为前三项,都不可能一下子把钱花完,但是赌,却有可能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后来又有吃喝嫖赌抽的说法,如果抽是吸毒,那么吸毒自然比赌博更狠,不仅能荡尽家产,身体和心理也同时垮了! 老关的前妻是服安眠药自杀。不过,好歹给老关留下了一封遗书。 她输光了所有的钱财和家产,后来,借了高利贷。高利贷越滚越高,最后,她竟然拿出了那批翎管,也押上了! 五百八十件清代翎管,光那几十件极品,再往少里说,也得过亿。剩下的五百件,随便处理一下,也是上亿的价儿。 但是,最终,全部五百八十件,只顶了两千万。 这还不是顶了现钱!大约一千万,是还了高利贷的本金和利息,然后剩下的一千万继续当赌本。 没有悬念,又输光了。她只剩下了一条命,却又选择了自杀,那就真是彻底输光了。 这种事儿,明眼人都明白,赌博哪有真靠运气的?全是局!赌场上只有两种人,做局的和被做局的。从他的前妻走进地下赌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这个地下赌场,并不是在地下,而是在海上。是在一艘游船上。最大的庄家,是杭城人,平时就住在杭城。 这一些,都是老关的前妻在遗书中说的。不过,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大庄家。只是在杭城散心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小赌局,后来经人介绍,从杭城坐车,到了沿海的一处地方,然后上了游船。 她一共三次上船,每一次上船的地点都不一样。而大庄家是杭城人,也是她无意中听一个赌客说漏了嘴。 老关的前妻在遗书中大部分都是絮叨两件事儿,一是老关负心薄情,抛弃了她,二是悔不该赌博,输了老关的东西。可以看出,他的前妻在自杀之前是很清醒的,最起码,她没有在遗书中说出是输了什么东西,这样只有老关知道是什么,别人看不出来。 不过,她对游船赌场的描述却太少了!没说具体在哪里上船,也没说赌船的样貌,就连在杭城参加的小赌局是在哪里都没说。这给警方破案,也带来了极大难度。 所谓的大庄家是杭城人,住在杭城,这个线索也基本没用,杭城人太多了,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老关最终决定,就此来到杭城定居。他知道,这件事儿很复杂,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想完成,首先得先在杭城扎根。 三年来,他暗中进行了无数调查,只是得到了一条线索,杭城确实有一个经营地下赌场的大庄家,平时赌场也不设在杭城,有船上的,有外地的,都很隐秘。 “原来如此!”文佳点点头。怪不得这批翎管分批低价出了!本来走正规渠道是不现实的,想慢慢出货多赚钱又很危险,最主要的是,这批翎管这个大庄家来得太容易。 五百多件,分上个几批,一批几百万,少说也能收到三千万。 还有剩下的几十件极品,恐怕也想一次出。但是,这一批极品,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一个亿出手,而且来路不正,想必是一时难以找到能一口吃下的大胖子。 “这是个地头蛇啊,而且还不是古玩圈的人,看来你是对付不了,这些线索给警方说了吗?”文佳问道。 “警方当然知道,问题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办案得讲证据。他是个地下赌场大庄家,光有人道听途说,却没有证据,警方也不能抓人啊!”老关叹息,“没想到,那批翎管已经出手了!” “这不是还有几十件极品么?”文佳安慰性地笑了笑,“那个大庄家你还知道什么信息?” “就是这个人,这是我从燕京找来的私家侦探偷拍的。”老关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这个人表面上是个正当的生意人,经营着两家酒店和一家旅行社。” 正文 第934章 进店砸瓶 照片上的人,是个眼眉很浓的中年男子,眼睛小鼻子大,脸上还有长过青春痘留下的疤坑。看起来有点儿凶悍,身板挺结实,像是个练家子。 “是他?”大长脸突然叫了一声。 文佳和老关一起看向大长脸。老关道,“此人名叫洪波,年轻的时候是个混子,不过人很机灵,后来到一家酒店当了保安,被老板看中了,后来发了家。” “女老板?”文佳调笑道。 “真是女老板,是个寡妇。别看洪波长得不怎么样,某些方面的能力很强。”大长脸此时接了口,“后来他和女老板居然结婚了,结果女老板结婚几年后死了,他倒是白白受了财产,就此发家。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一年前,他的一家酒店闹鬼。我去了之后才发现,是他糟蹋并害死的一个女服务员。” “艹,你不会这种事儿也干,把那个女孩的魂魄散了吧?”文佳盯着大长脸,眼中似有寒意。 大长脸似乎很不高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仅没帮他,而且告诉了那鬼魂一些法门。但是,最后,还是被他请了人处理了。” “好!”文佳站起身来,“老关,这事儿我帮你,像洪波这样的恶棍,我见一个收拾一个。但是这翎管,你真的不能再戴了。” 文佳说罢,取出一张符纸,“你找个桃木盒子,将翎管放进去,然后用这张符纸封口,可报七七四十九天平安无事。” “那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呢?”老关急忙问道。 “那要看能不能追回那批翎管了,这翎管落单已久,加上最近那批翎管也被卖出分散了,这才出现了宝气不稳,如果能追回那几十件翎管,甚至只要有十件八件,我就有办法平衡宝气。”文佳道。 “我把今天的钱先和管大师结算,等文大师追回翎管,需要多少,只要关某能做到的,必不会有丝毫的吝惜。” 文佳却摆摆手,“我给你说实话,本来我想要你的翎管,但是听了你的家史,我也没法要了。至于酬劳,到时候再说吧!” 老关一愣,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顿了顿,才拱手道:“那就多谢文大师了!” 文佳和大长脸离开老关的别墅的时候,唐易和张路正在盘下的那个古玩店里。 古玩店已经基本收拾好了,一些普通的物件也摆放好了,就等开张之前,把那些重器再运来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候,店里突然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浓眉小眼,鼻子挺大,脸上还有长过青春痘留下的疤坑,身板也挺结实。而旁边的两个男子都是小青年,一个表情阴鸷,一个牛逼哄哄。 “对不起啊,几位,这店我们还没开张呢,今儿只是陪老板过来看看布置,各位等开张再过来吧。”张路见有顾客上门,虽说样子不善,但还是得笑脸相迎。 “没开张,开什么门?”那个牛逼哄哄的小青年叫道。 “哎?”为首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对唐易说道:“你是老板?” 唐易看了看这个中年男子,“是。不过确实还没开张。对不住了,这位先生。” “这不是有摆出来的么?我只是想在客厅里摆几件古代的瓷瓶,个儿大,好看就行,有人介绍说,这古玩城里,新开了一家阁宝多,这样的东西很多。”中年男子说道。 唐易一看这几位的样子,再一听这番话,就知道了,这是同行下绊子呢。 这几位一看就不是善茬,又特么不懂古玩。古代的瓷瓶,个儿大,好看,如果真是古代的,哪怕是清代的,那也不便宜。但如果给他高仿,事后又怕来找事儿。所以肯定是到了别的店里,有人推到了阁宝多。 自古以来,同行相轻,古玩行更是如此,这新开的古玩店,那些个老店使坏,这种事儿常有。 “那你想要什么年代的瓷瓶,我可以帮忙找找。”唐易应道。 张路此时却借口去厕所,悄悄打了个电话。 “那个不就挺大么?也挺好看。”中年男子指着一件民国青花大赏瓶说道。 “这件是民国的东西,你不是想要古代的么?这算是近代。”唐易笑着说道。 “民国的也行,也算百年老物件了。”中年男子沉吟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这件民国的大赏瓶,是准备留在开张那天,现场搞个小拍卖助兴的,暂时不卖。”唐易又解释道。 “你怎么刚才不一口气说完?我们想买了,又说不卖?”那个牛逼哄哄的跟班青年指着唐易的鼻子叫道,“洪老板看上了,你不卖也得卖!” “放肆!”中年男子瞪了一眼跟班青年,他立即低着头不说话了。那个一脸阴鸷的青年也瞪了他一眼。 “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出不起钱啊?”中年男子拿出一支烟,刚被训斥的跟班青年立即掏出打火机给点上了。 “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钱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定了的事儿不好乱改。” “不好乱改?”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那个一脸阴鸷的青年,又对唐易说道,“也就是说,我要想买,非得等到开张那天来参加现场小拍卖了?” “非常欢迎。”唐易点点头。 “但是我现在不想买了!”中年男子突然冷冷说道。 此时,那个一脸阴鸷的青年竟然走到了青花大赏瓶旁边,手一抬。 “哗啦!” 这个大赏瓶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唐易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店里公然砸东西。当然,自己有点儿“不识时务”,但唐易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几位还想干什么,继续,愿意砸可以继续砸。”唐易居然退后几步,坐到了椅子上,也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这时,那个一脸阴鸷的青年开了口,“你可不要乱说话。我进你们店想买东西,但是一个大瓷瓶突然倒了,差点儿砸着我,我抬手抵挡,砸了我的手,这医药费你赔了,这事儿就算了。” 正文 第935章 你是洪波 张路自然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敢砸东西,上前两步,正要开口,“路哥,稍安勿躁!”唐易立即说道。 接着,唐易笑着站起身来,问向一脸阴鸷的青年:“你想要多少医药费?” 这青年没想到唐易这么镇定,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看唐易,“你这个小老板,到底是会做生意呢?还是不会做生意?说你会做生意吧,我要买你的东西,又不是不给钱,你居然不卖!说你不会做生意吧,又这么会见风使舵,愿意赔医药费。” “洪老板是吧?”唐易接口道,“不管怎么说,你先说个医药费的价儿,让我听听。”之前,那个牛逼哄哄的青年嚷过一句“洪老板看上了,你不卖也得卖”,唐易自然听到了。 “好!我最喜欢痛快人。这样吧,不打不相识,你出十万,然后摆酒给我手下道歉,这事儿不仅算了,以后杭城地面上,有事儿都可以找我帮忙!” 唐易哈哈大笑,“洪老板,你以为你是洪兴浩南啊?一把年纪了也玩这一套!” 张路此时有点儿着急,虽说唐易有背景有实力他知道,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哪怕先给他钱,事后再找回来,这样才更稳妥。 那个一脸阴鸷的青年此时已经蓄势待发,而那个牛逼哄哄的青年已经叫起来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不料,中年男子却叫道:“都别动!” 其实,唐易不是冲动,也不是装逼,恰是看清了这位中年男子。自始至终,他都比较稳健,即便是让跟班出手,也是砸东西,砸了东西,也不说故意砸的,反而找了个理由“诬赖”。 这说明,这个中年男子是很有心计的。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会冒险。听唐易的口音,是个外地来开店的人,居然一点儿都不怕他,而且看上去也很精明,那么他就得掂量掂量,这人是什么来头? 不说别的,杭城是省会,从省里到市里,部门很多,他这种人惹都不敢惹的强力部门也很多,这些部门的重要位置,也并不一定是本地人任职。如果唐易是某一位的亲戚,那么他动了唐易,恐怕就够喝一壶的。 而他说的“出十万”,也是一种试探,这些钱对一个古玩店老板来说,并不高,而且再摆桌酒就能靠上一个地头蛇,对于一个毫无关系的外地老板来说,很可能就答应了。 但是,唐易不仅没答应,而且能看得出来,一开始就没有怕他们,一直很镇定,直到问了要出多少“医药费”,才又臭又硬地拒绝他们。 唐易对这种心理的拿捏,不能不说很妙,这也是他敢带骂拒绝的原因。张路着急之下,就没有这么细致了。 “真是好胆量啊!”中年男子冷笑道。 “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唐易一见他这个反应,立即顺势加了码儿。 “你有种!咱们山水有相逢!”中年男子说罢,转身就要走,而牛逼哄哄的跟班和一脸阴鸷的跟班都有点儿楞。 “慢着!”唐易突然高叫了一声,“不要医药费了?那就赔我赏瓶!”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恶毒的光,“怎么个赔法儿?” 在店里,是公众场所,而且保不齐有摄像头,所以他既然罢手,那就绝对不会正面起冲突。但是,唐易居然敢这么嚣张!那以后暗地里出什么事儿,那可就不好查到他了! “巧了,这个赏瓶,我准备定的起拍价儿也是十万,不过你不能赔十万,因为我估计叫价肯定会上去一部分,而且开店当天没了这个助兴拍卖,也会影响我的生意。你赔二十万好了!”唐易笑道。 “二十万你个奥比!”中年男子骂完,接着就外走。唐易的身份他虽然没摸清楚,但是砸瓶子是个民事纠纷,而且他的跟班一开始就说“被瓶子砸了”,所以,这事儿,他是不准备搭理的。 而且唐易居然还敢笑着说,他虽然已经准备明面儿罢手,暗地下手,但是火气还是忍不住上来了,带方言骂了一句。 那个一脸阴鸷的跟班接着就跟着中年男子往外走,那个牛逼哄哄的跟班,一听中年男子骂了一句,一边走,一边又将一只民国粉彩尊拨拉到了地上。自然是“哗啦”碎了。 唐易这次没动,眼中的怒火却大有蔓延之势。张路也没动,但是他知道,这事儿要大。 结果,就在中年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眼都没看这三个人,就冲张路喊道,“你给我打电话,就说的是这三个人吗?” 张路一看文佳来了,心中大喜,立即喊道,“是啊,砸了我们一只赏瓶,一只尊,没赔钱哪!” “那别走了。你是头儿吧?”文佳这才正眼看了看中年男子,突然眉头一皱,眼中的杀气一闪,“你是洪波?” 中年男子当然就是洪波。 这也是巧了,今天他的确是要给新买的别墅的客厅添置几件观赏瓷器的,就带着两个手下来了古玩城。这种事儿他不愿交代给手下办,他得亲自上眼看看,得自己看着顺溜。 “既然知道是洪老板,还特么这么不客气,你是活腻歪了吧?”牛逼哄哄的跟班嚷道。 文佳的嘴角微微一翘,目光却盯住了牛逼哄哄的跟班的眼睛,随后手一抬,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你好?”洪波大感奇怪,这人神经病啊! 不料,当文佳松开手之后,这个牛逼哄哄的跟班居然趴在了地上,围着很小的一块打转,嘴里还“汪汪”地叫了起来。 那个一脸阴鸷的跟班大惊失色,但是反应很快,突然间一拳就向文佳的面门袭来。 文佳迅速侧闪,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将一张符纸贴到了他的拳头上,嘴唇动了两下。 紧接着,这个跟班生生收住了拳头,接着突然回转过来,一拳击向洪波。 洪波本来身手不错,但是年纪大了,而且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班一击文佳不中,居然又打向自己!猝不及防,被击中颧骨,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正文 第936章 青煞蚀心 打倒洪波之后,这个跟班居然也跟着趴在地上,用拳头击打起地板来,看得出,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因为他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居然送上门来了。”文佳笑着蹲在了倒在地上的洪波面前,“我不管你是地头蛇还是座山雕,碰上我那是你运气不好!” “你是谁?跟我有仇?”洪波干脆坐在了地上问道。见到两个手下如此状况,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厉害了。 “关门。”文佳看了看张路。 “好嘞!”张路陡然间兴奋起来,屁颠屁颠地去把门关上了,不是简单的关,而是直接把卷帘门也拉下来了。 “洪老板,坐下说?”文佳看了一眼唐易,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唐易一看,也坐到了椅子上。 “不用!”洪波站起身来,“你先把我两个手下放了,有事儿好商量!” 文佳抽出翻江尺,走到两人身边,分别点了两下,而后又拿掉了那个阴鸷跟班拳头上的符纸。此时,他的拳头已经肿得像个馒头,血肉模糊。 这两个跟班被点了两下,虽然不在学狗叫、也不再拳击地面,但是似乎精神依旧很萎靡,都老老实实站到了一边。 唐易皱了皱眉,看了看文佳。 “你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干过什么缺德事儿。他糟蹋过酒店一个十七八岁的服务员,后来那女孩自杀了。”文佳冷冷看着洪波,“还有一个女的,在他经营的地下赌场里输光了所有的钱,又把本不属于她的一批翡翠翎管输光之后,也自杀了!” “什么?”唐易震惊无比,一时半会儿没消化过来。的确,文佳说的这些都太震撼,太突然。 洪波本来还能端住架子,但是文佳这么一说,他的眼睛猛然瞪大,虽然还是很小,身体也抖动起来,“你,你到底是谁?” “波儿,你胆子太大了!你知道那批翎管是怎么回事儿么?就敢收?收了好好保管也行,还敢卖?这批东西,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么?”文佳见洪波乱了方寸,立即加力。 洪波虽然有点儿乱,但是怎么也是个老江湖,他尽力平稳情绪,脑子里迅速打了个几个转儿,“要真像你说的很重要,一个单身女人怎么会轻易拿出来?” “她是偷出来的,不然她丢了东西也不会自杀。”文佳淡淡看着洪波,“把你手头的剩下的几十件翎管交出来,然后告诉我其他的都是卖给谁了,再然后去自首!我就放过你!” “放过我?哈哈哈哈!”洪波突然仰头大笑,“我如果照你说的做了,最后就得吃上一颗铁花生,特么的死路一条,你不放过我又能怎样?顶天不就是个死?而且你就算你有本事现在杀了我,你难道就能逃脱干系?” 文佳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洪波旁边,“你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儿么?叫生不如死。这个词儿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比死要痛苦的,你真想试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洪波的语声又开始发抖。文佳身上,散发出一股股诡异的气息,让他不得不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有这样的手段! “你这是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文佳转到了洪波身后,“本来我第一遍没回答你,你连第二遍都没必要问。” 洪波没回头,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朋友,我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也可以帮你们尝试追回卖出去的,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但是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不去自首,给我留一条活路?” 文佳又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一下子贴到了洪波的后背上! 洪波大骇,想伸手去撕扯,不料不知道文佳干了什么,那符纸居然燃烧起来,洪波一伸手,立即烫了一下子,立马“嗷”了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那符纸很快燃尽,突然间闪动一道青光,在洪波的背上隐没,而洪波的衣服,却完好无损。 “你,你干了什么?”洪波立时又乱了套。本来,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手下变成那幅模样,他知道自己眼下在这间店里,已成俎上之肉。但是他还是没想到,文佳突然玩了一手“偷袭”。 这也不怪洪波,他怎么能了解文佳?文佳出手,向来狠辣邪异,不然,在波诡云谲的江湖之中,如何这么年轻就能登上巅峰? “没干什么,这是想让你走了。”文佳笑道,“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你未必能判死刑。你也别打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主意,不然你中的青煞蚀心符谁也解不了。” “青煞蚀心符?”洪波颤抖着重复了一遍。这名儿,听起来就特么很可怕。 “我给你解释一下。煞,是一种凶秽的邪气。不过这种青煞,是我独门研究的。它很奇怪,虽然是一种邪气,但是一旦根植在血气之中,就会融合,就和青色的植物一样,根植于大地。你第一次发作,将会在七天之后,感觉应该是心脏中有无数细小的芽儿要破土而出,不过持续时间短,也不剧烈,而且不是疼,是一种尖锐的痒。” 洪波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以后每隔七天,都会发作一次,前六次的发作,意志力坚强的人,有可能勉强忍住吧。但是第七次,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感到全身的血管都有这种感觉,而且持续时间很长,应该在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此后,时间将会越来越长,除了表皮之外的所有地方都会有这种感觉。不过你抓又抓不到,死还死不了。” 洪波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扭曲,唾沫星子飞溅,“你,你特么不是人!” “我不是人?你糟蹋一个花季女孩的时候,你开设地下赌场导致一起又一起家破人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人?而且,我可以给你破解啊,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也可以找其他玄门高手解解试试,解不了再答复我!” 洪波沉默了半晌,突然咬牙说道,“好!”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文佳突然笑眯眯地看着洪波。 正文 第937章 幕后老板 洪波刚要开口,文佳摆手制止,“你对付不了我,可以对我身边的这两位,以此来要挟我对吧?我确实没法时时守在他们身边,不过,你不了解我!” “我从来不怕别人的要挟。利用亲朋好友要挟别人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所以,如果按照要挟去做,特别是什么自残自杀的要求,看似是讲感情讲义气,但结果就是一起玩儿完!连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如果不听要挟,可能要面临亲朋好友承受巨大痛苦甚至没命的状况。但是我能忍,我忍,不是残忍,只是为了报仇。我这个人,有仇必报,而且你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我必十倍还之!你相信我,我会很多你听到没听到的手段。而我认为,这,才是真正对他们负责。” 文佳的口气很淡很淡,但是洪波却觉得,似乎有一片锐利的刀锋,在来回刮着他的神经。 张路此时突然也跟着硬气起来了,他一边去把门打开,一边说道,“洪老板,留个电话吧!” 洪波留了电话,文佳又给了他一个临时在杭城办的号码,以便于他联系。 “如果你在七天之内考虑好,可以不必忍受一点儿痛苦。”文佳看着洪波踉跄而去的背影说道。 洪波的身子又抖了一下,而后出了门。 “我特么怎么这么背啊!被人来了一手关门打狗!”出了门儿之后,洪波差点儿没把控住自己。而他两个跟班,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一个劲儿叹气,还是一言不发。 “哎?他们还没赔砸碎东西的钱呢?”张路突然叫道。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他敢不赔吗?”唐易摆摆手,扔给张路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问文佳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是和老管出去一趟,就把事儿全查清楚了?” “这也是巧了。”文佳道,“饿了,吃饭去吧,边吃边说。” “这事儿非同小可,还是在店里先说完吧,你忍忍。”唐易笑道。 “你大爷!”文佳骂了一句,还是把经过说了一遍。 “这事儿有点儿意思。”唐易突然揉了揉太阳穴,“我觉得,这个洪波,未必是真正的老板。” “先别想这么多了,吃饭去。”文佳直接走出了店门。 三人就近找了一个馆子,吃得差不多了,唐易又道,“我看,不如让老关和老管再查查,这个洪波身后有没有幕后老板。” “他如果真有幕后老板,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而且这次也是寸,这个洪波太倒霉,撞枪口上了。”文佳喝了一口茶。 “不过这事儿也是避不开的。我看,我们不能单独行动,既然翎管是人家关家历经四代合法持有,我看不如找找曾局,一起把这件事儿给搞清楚了。”唐易又道。 “我服了你了!”文佳叫道,“我特么本来是想弄个宝贝回来,结果听了老关这一说,没忍住就答应了他。你这倒好 ,玩儿的更大。我们这事儿要干了,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你不是让他自首么?我这是顺着你这茬想到的!” “不好!”文佳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要真是你说的,他背后还有更大的老板,这事儿他跟他的老板一说,恐怕他就没命了!” “你以为他是傻子?这事儿,他肯定先自己想办法解决。最起码第一次发作之前不会给幕后老板说的。而且我就是一猜,有没有幕后老板还两说呢。”唐易接口道,“你同意找曾局了?” “你特么又立功了。不仅给警方提供线索破获大案,而且征集办不是在找乾隆宫廷玉器么?翎管也算。”文佳撇了撇嘴。 “我这不是想立功,我只是觉得这洪波还有可能存在的幕后老板,是个大毒瘤,一起拔了比较好。” “又特么来这一套,你是上帝派来拯救世界的啊!”文佳嘟囔。 唐易哈哈大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想如果我们帮老关把这事儿办了,老关很有可能拿出一部分翎管来感谢我们。可就算是官方行动,也不影响这个结果啊,老关家四代传承的东西,官方也不会动的,老关还是有可能送给我们一部分。” 文佳这才看了看唐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这东西的传承太明确了,而且我们也都知道,官方多半不会收走,顶多也就是拿去研究一下,最后还会还给老关。” 唐易接口道,“还有一点,既然有一部分翎管已经在圈子里流传,现在盯上这剩下几十件极品的,除了廖家,还可能有其他人马,比如东京史料馆,比如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势力,联合官方,才是最稳妥的。” “哎?”文佳突然看了看唐易,“你一直这么‘高风亮节’,如果老关真拿出几件家传四代的翎管送你,你好意思要?” “是送你,不是送我!我跟着把玩把玩就可以了。”唐易又笑了。 “你真行!”文佳拿大拇指在唐易面前晃了晃,却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这来之前,我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儿。娉婷是不是晚上就到杭城?这里现在不太平啊!” 听文佳这么一说,唐易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啊,这个我确实没想到。但是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罢了!”文佳摆摆手,“我和张路只能跟着你们当灯泡了!” “哎?干嘛扯上我?我可以不愿意当灯泡!”张路急忙叫道。 “因为一个灯泡太尴尬。而且你的安全我也得顾及。”文佳拍了拍张路的肩膀。 唐易此时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了解她,肯定不愿回去。让她在我们忙的时候,别单独行动就可以了,在店里,在厂子里,出不了什么事儿。再说了,这不是决定联系曾局了么?又多了一道保险。” “这样,咱们一起去机场先接人,你正好在车上给曾局说说具体情况。”文佳沉吟道。 三人吃完了饭,张路自然不让司机开车,而是自己开车载着唐易和文佳,去往机场。 车子刚发动,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白老别墅的座机号码。 正文 第938章 救我一命 唐易心想,白老还挺会找时间,自己这刚来杭城不到两天呢。 “唐易,什么时候来杭城啊?”白老问道。 “昨晚刚到。本想稍微安顿下再联系您呢。”唐易笑道。 “噢?那我真还问对了!那你的店什么时候开张啊?” “估摸着还得一两周,到时候我去给白老送请柬。” “好啊。不过不一定非得开张才来嘛,什么时候有空来吃个饭,上次你可是吃得赞不绝口啊!” 唐易一听,白老都这么说了,“好啊,那我明天去拜访一下您。”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明天上午和人约好了有点儿事要谈,你下午来吧。” 唐易挂了电话,“我感觉白老有点儿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儿?”文佳问道。 “有点儿热情过头了。” “白老可是很欣赏你啊,你不是说进入华夏藏协,也是白老的助力么?”张路在一旁说道。 “一码归一码。”唐易摇摇头,“这句说我上次吃饭赞不绝口,就有点儿别扭。” 文佳看了看唐易,“白老隐居久了,不大在外面走动了,说不定有求于你。” “他还需要我帮忙?什么事儿他的徒子徒孙搞不定?而且他和官方的关系一向不赖。”唐易沉吟。 “那可不好说。不要轻易小看自己,也不要轻易高估他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文佳笑道,“我甚至都怀疑,他助力推你,就是为了日后能有所用。” “我觉得你有点儿想多了,白老八十多岁的人了,应该是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人的yuwang,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哪怕在闭眼前的一霎那。不过我不了解白老,就不说了。”文佳摆了摆手。 唐易想了想,还是先办正事儿要紧,立即又给曾士银打了电话,把前后经过详细说了。曾士银一听,非常重视,撂了句“随时联系”便挂了电话。 三人到了机场,接上了林娉婷,在车上,唐易也不隐瞒,把事儿说了一遍,而且说得比实际更加严重了一点儿。 没想到,林娉婷这次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心,而是咬牙切齿道,“你说的什么洪波,这样的混蛋,就该好好整治一下!” “我去,你什么时候又有女侠范儿了?莫非是适应唐易多口味儿的需求?”文佳哈哈大笑。 “滚粗!”唐易骂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文佳说得对,你有时候是有点儿心猿意马的。”林娉婷白了一眼唐易。 “看看吧,当事人的话才最有说服力!”文佳摊了摊手。 唐易看了一眼林娉婷,突然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你太担心。” 林娉婷瞪了一眼唐易,“我担心有用么?” 坐在前排驾驶的张路和副驾驶的文佳登时不做声了。好嘛,总归人家是两口子,心意相通。林娉婷哪有什么女侠范儿,无非就是想让唐易心里更安定一些。 回到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张路安排好厂子里的活儿,干脆带着他们在杭城游玩了一番,其实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去了最有名的湖边悠闲地转了转,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他们四人又一起去了西溪湿地,白老的别墅就在附近。文佳、张路、林娉婷游玩,唐易自己去了白老的别墅。 到了别墅,就下午三点多了,白老正在悠闲地喝茶,而他的助理在陪着。 看到唐易来了,白老对助理说了句,“你去办你的事儿吧。” 唐易放下带来的两盒营养品,白老笑道,“你带这个,还不如给我带件儿好玩意儿呢!” “我就怕一般的东西入不了您老的法眼。”唐易笑道。 “能入我眼的,你又不舍得,是吧?”白老也笑了笑,“来,喝茶!” 这话没法接,唐易便只是笑了笑,端起了茶杯。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唐易一看白老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便想提出告辞,但是又琢磨着白老想留自己吃饭,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客厅里突然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来。 洪波。 “舅姥爷,您······”洪波见了白老,刚想开口,却好似突然之间看到了唐易,“唐,唐老板,你,你也在。” “怎么?你们认识吗?”白老一脸惊奇。 唐易看了看白老,又看了看洪波,心下暗道,舅姥爷?有这么巧的事儿? “打过一次交道,洪老板生意做得很大,还说在杭城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帮忙!”唐易平静应道。 “呵呵。”白老看了看洪波,“唐先生还用得着你帮忙?身边能人辈出!不过都是自己人,要是让你干个跑腿儿的活儿,那也是看得起你了!” 唐易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儿别扭,不过对白老却不好回应,干脆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额头。 “自己人?”洪波嘟囔了一句,突然扑通跪倒在白老面前,“舅姥爷,您可得救我一命啊!” “这是怎么了?”白老立即起身,想将洪波扶起,“当着唐先生的面儿,成何体统!” 洪波却压住白老的手不起来,“舅姥爷,我今天来,就是请您帮忙的!没想到唐先生也在,您还说唐先生是自己人,我这条小命儿,可都攥在唐先生手里呢!” 白老松了手,看了看唐易,“唐易啊,让你见笑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易心里来回转了一圈,站起身来,“洪老板,你还是站起来说话吧,不然我头晕,怕有话说不清楚。” 洪波又看了一眼白老,白老皱紧了眉头,“起来!” 洪波站起身来,却仍旧垂首,“舅姥爷,是这么回事儿。” 洪波把得到翎管和卖出一部分的经过,以及在店里遇上唐易,还有文佳出手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倒也没有隐瞒。当然,他干过的其他混蛋事儿,就只字未提了。 “什么!?你居然开赌场!!”白老重重拍了一下茶几,茶盘里的茶具叮当作响,茶水四溅。 “我今天已经全停了,以后保证只做正经生意!而且那个女人是自杀,也不全是我的责任啊!”洪波着急叫嚷。 “还狡辩!你做下这种事儿,只有自首一条路!”白老指着洪波骂道。不过,骂完之后,却又看了一眼唐易。 正文 第939章 先见一面 “舅姥爷,让我自首,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我这辈子可就毁了啊!”洪波开始抹泪了。 白老似乎余怒未消,手指颤抖着指着洪波,却看向唐易,“唐易,你看看,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小时候多老实,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白老,消消气儿。”唐易缓缓说道,“我怎么听说,他小时候就不太老实。” “嗯?”白老没想到唐易来了这么一句,似乎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唐易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正题。这其实是两件事儿。一件事儿,是洪老板干过的违法的事儿,另一件事儿,是洪老板和文佳之间的问题。我没说错吧,白老?” 突然之间,白老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透唐易了,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唐易继续说道:“这违法的事儿,怎么能说攥在我手里呢?这是司法机关应该处理的,我一介平民,又没有执法权。不说别的,洪老板的手下打碎了我店里两件民国瓷器,我都没办法。我想找回损失,恐怕只能走民事诉讼。” “我赔,我赔,一件一百万,我赔两百万!”洪波大叫。 “让人家说完!”白老厉声喝道,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唐易点了一支烟,“这第二件事儿呢,是洪老板和文佳的事儿。文佳是我的兄弟不错。可再好的兄弟,也不能替他本人做主。就像白老您是洪老板的舅姥爷,居然也不知道他暗开赌场不是?” “唐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前没有听说过文大师在北方,不,不,是在全球的威名!您和他是铁打的兄弟,您多说几句好话,这事儿我就有盼头了!”洪波立即向唐易求道。 “洪老板动作挺快,看来这短短的工夫,已经找过玄门中人帮你参谋过了。”唐易看了看白老,“白老,这事儿您也听明白了,我能做的,就只剩下向文佳求情了,不过能求到什么地步,我可没谱儿。” “不用求情,他做下这种事!就得让他自首!既然文佳答应他,自首就解除符咒,那么就这么办!”白老立即接口道。 “舅姥爷,您也得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洪波跑到白老面前,又跪下了。 “这样吧,白老。”唐易站起身来,“这事儿我抓紧回去,找文佳问问,尽全力周旋,您看怎么样?” “唉!”白老叹了一口气,突然看向洪波,“那批翎管带来了么?先让唐易带回去!” “舅姥爷,我来的匆忙,没带啊!”洪波带着哭腔。 “现在就回去取!”白老重重拍了一下茶几。 唐易摆摆手,“不用了白老,这事儿不忙,我先问明白文佳的意思吧!” 白老连连摇头,“好吧,不过此事全是洪波的错,你们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 唐易微微一笑,“那好,白老,我先走一步。” 白老起身,将唐易送出别墅门外,“助理出去办事儿,把车开走了,不然还能送送你。” “我走到大路上,打辆车就行。”唐易挥手,“白老留步。” 唐易的确是走到了大路上,不过却没打车,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洪波跟着白老又回到了别墅,在客厅坐定,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您说,这样管用么?” 白老皱眉,“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再想办法。” “都怪我倒霉,怎么这么巧,进了唐易的店里,文佳又回来了!”洪波哭丧着脸。 “你以为你碰不上文佳,他就不会找你?以他的手段,找上门去,你能躲得了?你花大价钱养的那几个什么兵王、拳王,在玄门高手眼里,都跟纸糊的一样!” “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文佳原来这么厉害。我今天上午请来了三个道门高人,结果他们一听文佳,两个掉头就走,一个给我看了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这么霸道的怪异煞气,恐怕无人能破解!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不,您先把那几十件翎管给他吧!” “你是翅膀硬了,敢自作主张了。那批翎管还没告诉我就出手了一批,谁让你出手的?不出手的话,或许给他们一批,就能救你。现在只剩下几十件极品,因为你不争气,就让我这么拱手相让!” “我当时是有点儿着急了,方方面面都得用钱。而且我一开始不知道这批翎管这么重要,心想有些小事儿就不让您烦心了。而且我不是留下了几十件极品么?”洪波连忙解释道。 “亏得你还有点儿珠宝底子,留下的几十件的确是没错。”白老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赌场的生意马上停了,另外通知老五,走私的生意也停了!” 洪波点点头,又小心翼翼说道:“我这些年,也帮您赚了不少钱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就拿出那几十件翎管,先让我把这关过了吧?以后我必定加倍努力,给您赚更多的钱!” “你哆嗦什么?我又没说不管你!好歹你过世的老婆和我沾亲带故。” “只要您这次帮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洪波仿佛松了一口气,忽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舅姥爷,现在报雪堂也想要那批翎管,刚联系过我。” “你怎么现在才说?廖家的人?谁出面联系你的?” “我这不是来之前刚接的电话么!再说卖不卖给他们,也得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儿啊!联系我的是一个女的,听声音挺年轻,我给燕京的人出过一批货,多半是从这条线找来的。” 白老的眉头突然微微舒展了一下,“这样,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保住你!这批翎管在我手里,暂时也不会出什么闪失!你先和廖家的人见个面,但不要说死,后面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见面?您不是答应我保住我么?这样这批翎管就不能卖给他们了啊!” “你是彻底乱了。我又没说要卖给他们,只是让你和廖家的人先见一面!”白老看着洪波,一字一句说道,“我只要全力周旋,有把握帮你解了符咒。但是,你必须照我说的做,出半点差错,坏了计划,那可怨不得我!” 正文 第940章 假白真黑 “好,好!那我这就去!”洪波不敢再多问,说完立即就退了出去。 洪波走后没多久,白老的助理居然从客厅的一个侧门走了出来,“白老,难道真为了他放弃这几十件极品?” 白老冷笑一声,“你看看他,平日里多威风,现在呢?哪有半分老大的样子?以后恐怕也提不起精气神了。而且,翎管的事儿,他竟然瞒着我先卖了大部分!既然现在出事儿了,这样的没用的人,也只剩下一样东西有用了。” “您的意思是?”助理低声问道。 “跟着他,等他和廖家的人见面之后,找个最稳妥的机会。”白老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我懂了。”助理点点头,“不管是东西没了,还是人死了,好像都是廖家的人做的。” 白老看了看助理,“懂了就懂了,不用解释出来,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怕揣摩错了我的意思么?” “您老智慧太高,我生怕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助理‘憨厚’地笑着,而后又问道,“谁来接洪波的位子?” “既然赌场暴露了,那这个位子,以后就没了。”白老举起手里那对核桃,“几年前,文玩核桃几千上万的很好卖,可如今,好品的几百一对随便抓,所以,赚钱要讲个时机,赌场的生意,现在时机已经不对了。” “可是赌场没有不赚钱的时候啊!”助理小心说道。 “你以为唐易是傻子?只凭一个玄门高手就敢这么嚣张?他必定联系警方,翎管的事儿加上赌场的事儿一起办。上头派下人来,这事儿完了之后,本省本市必然会掀起一系列打击赌博的行动。” 助理这才连连点头,“唐易这个人,要是用好了,可真是不错。” 白老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想用一用的,但是现在看来,用不了了!” “怎么?” “他已经怀疑我了。而且,他这次干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想干这件事情。” “您说的我有点儿糊涂了。” “有一种人的心里,有一道帆,只有扬起来,他们才能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虽然扬起这道帆,会有不同的外在表现,不同的人也或许会感觉到不同的目的。但是这道帆,却可以很简单地解释,那就是理想和使命。” “只是,如今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告诉唐易‘神龟背甲’来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这种人。所以,我想用他,只能让他觉得我也是这种人。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他。从他面对洪波时说的话来看,他应该是已经怀疑,我是洪波的幕后老板。” 助理一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对付他?” “不能为我所用,不一定要对付。对付他,太浪费精力了。洪波一死,我们只要做得干净,不管是翎管还是赌场,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这事儿淡化过去,以后和唐易保持可控范围内的交往,才是最省力的。” “对,对,您老的精力应该放在那件大事儿上!我已经联系好了,办完了这事儿,那批东西应该也就到位了。”助理应道。 “嗯,不要吝惜钱财,有多少花多少。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事儿耽误不得。过一段日子避开风头,这几十件极品翎管我会联系海外的买家出手。而且除了赌场,其他的生意也不用停。” “嗯,唐易和洪波想必已经都走远了,我这就出门。”助理点点头。 实际上,当时唐易打完电话不久,张路就开车来把他接走了。 上了车,唐易就直接开口道,“洪波也去白老家里了,特么的居然叫白老‘舅姥爷’,还让我饶他一命。” 文佳哈哈一笑,“看来,你猜的这个幕后老板,就是白老了?” “我只是半信半疑。说句不好听的,白老这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唐易沉吟。 “一天没闭眼,就一天放不下喜欢的东西。”文佳道。 “如果他真是为了古董珍玩,那就不应该到杭城隐居。”唐易摇了摇头,“而且我听说,当年白老可是为国家收上来不少好东西,不乏重器,很多东西是他个人完成的,他完全有机会自己眯下。” “白老也不应该缺钱,除非碰上了需要不断花钱的事儿,而且花得都是大钱。”张路插了一句。 “我还是宁可相信,白老不是幕后老板。”唐易点了一支烟,“只不过碰上了洪波这么个操蛋亲戚。” “这事儿且等等,看洪波什么时候把翎管给我!”文佳道,“白老到底是真白,还是假白真黑,迟早会见分晓的。” 此时,他们也无心继续在湿地玩了,拐上了大路往回走。 不多会儿,突然有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超了过去。“哎?这辆车在白老别墅门口停过,没错,就是这个车牌号!” “门口停个车的车牌号你都能记得?”文佳看了看唐易。 “因为当时白老送我出门,还说助理开车出去了,不然能送我,我一瞥门口有辆车,就多看了两眼,白老却没说什么。”唐易说着,忽然一拍大腿,“对了,这有可能是洪波的车!” “跟上跟上!”文佳立即点了点张路,“咱们不是想看白老是不是假白真黑么?你走了之后,他必定会交代洪波一些事情。现在就看看,洪波要去干什么!”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林娉婷却来了一句:“你们挺来劲啊!” 唐易虽然一直和林娉婷坐在后排,但是刚才心思都在白老身上。这一听,立即意识到有点儿忽略林娉婷了,嘿嘿赔笑道,“正好你在,能压压阵!” 文佳一看,刚想打两句圆场,只顾盯着黑色轿车的张路却正好喊道:“这厮开得太快了!” 不过,进了市区之后,黑色轿车的速度想快也快不了了。而且不久之后,就在一处路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果然是洪波!他跑到旁边的烟酒店,拎了一条烟出来,钻进车里,却没有开车。 过了大约一刻钟,一辆出租车停在黑色轿车旁边,两名身材都很挺拔的青年男子从出租车上下来,上了洪波的车。 正文 第941章 谁更可疑 两名青年男子上车后,黑色轿车才再次启动。张路自然开车又跟上了。 “刚上车的这两人,浑身上下充满劲力,动作也很协调,应该是都是外家高手,比洪波带去店里那俩小子,可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绝不是一般的马仔。”文佳说道。 “他这是要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儿么?还带上俩高手?”唐易接口道。 “看来这趟跟对了!”文佳笑道,“继续跟呗。” 黑色轿车继续前行,最后到了一处高档会所门口。停车后,洪波带着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进去,进去之前,对门口的一个保安头儿一样的人耳语了几句。 显然,洪波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迎接的人满面春风,进去的时候前呼后拥。 “卧槽,不会是白老答应他说情,这厮觉得没事了,接着就花天酒地吧?”张路嘟囔道。 文佳也有些失望,“真特么有可能。”而后看了看唐易,“回头你就去和白老说,说找不着我了。我看这两人还有什么调调能搞。” “走吧。别看了。”张路说道。 “来个高级会所,他为何还要带两个高手保镖,而且完全可以他自己先去会所,结果还是等着两人一起去。”唐易却道。 “怕死呗。”张路接了一句。 “怕死的话还出来干什么?而且他刚中了招,应该没心情啊!” 唐易刚说完,就又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会所门口。 这辆车很普通,普通到和会所门口停着的其他车辆有点儿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下来了两名男子,其中一名带着帽子,帽沿压得很低。 另一个带着墨镜,不过唐易还是认了出来,这个人是廖家的老A! 因为认出了老A,唐易又认真看了看另一个人,这才发现,这个人应该不是个男的,因为身形很像廖沫儿! 两人进了会所。 “廖家的人?难道洪波中了青煞蚀心符,也敢脱手那批翎管?”文佳听唐易一说,表情有些不爽。 “和廖家的人谈事儿,带俩高手就说得通了。”唐易也明白了,“我说,他们谈事儿,恐怕至少得一两个钟头吧?咱们还等?” 文佳摆摆手,“不等了,这厮要是舍命不舍财,我们也没办法,静观其变吧。” 唐易却道,“你答应老关帮人解决问题,如果翎管被洪波卖出去,可就不好找回来了!” “我答应他是七七四十九天。”文佳却不紧不慢,“你不是和曾局联系了么?这里面变数很大,别着急,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被动,有时候就是主动。” 林娉婷却扑哧笑了,“文大师,我怎么觉得你和唐易呆久了,也跟着他学了毛病。” 文佳知道林娉婷说他刚才装逼,却笑呵呵看着唐易,“你看,你都有标签了!” 唐易知道,文佳看似轻描淡写,说不定已经掐算出了什么,“走吧!” 四人就此撤走。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张路对木器厂加派了人手。根据预定的工期,张路也开始琢磨到时候该请些什么人,除了圈子里的,有些部门的有力人士也是必不可少的。唐易想了想,如果能把曾士银请去,倒是能镇镇场子。 曾士银是第二天上午到的,不过没和唐易见面,只是先打了个电话,说和刑侦局的人一起来的,下午要会同当地警方先开会研究一下。 曾士银到了,唐易心里踏实了一些,中午吃完饭,睡了会儿午觉。结果还没睡醒,曾士银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曾士银告诉唐易一个消息:洪波死了! 尸体是刚刚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大垃圾桶里发现的,脑部被钉进一根细长的钢针,整根没入,一针毙命。 这案子有点儿复杂。洪波是翎管和赌场案当中最主要的的嫌疑人,这一死,很多线索就断了。 唐易立即到了文佳的房间,敲开了门,发现房里的桌子上正摆着扑克牌,有的已经翻开了。文佳开门后又走到桌子旁边,盯着扑克牌,又翻开了一张。 “我去,你作为一代大师,居然还玩这个?”唐易叫道,“先停停,有重要的事儿!” 文佳手一抬,“先别说,让我算完!” 唐易心想,得,也不差这几分钟了,点了一支烟,看文佳翻牌。 桌上摆着的,是一整副54张牌,看来连大小鬼也不缺。文佳已经翻开了十三张,全是红心。 这时候,文佳又轻轻翻开一张,是黑色的小鬼。 文佳脸色一变,随即手指不知道在点画着什么怪异的方位,接着又翻开了一张,赫然是红色的大鬼。 文佳不再翻牌,转身坐下,“洪波死了?” “卧槽,扑克牌也能算?”唐易当然知道文佳的手段,但没想到居然会和外行寻开心一样用扑克牌。 “你应该听说过叶子戏。”文佳笑道。 叶子戏是一种古老的纸牌游戏,源于唐代,有点儿像升官图,要用骰子,南宋时期曾经流传到国外。还有人认为,叶子戏是扑克和麻将的真正起源。不过,还是说扑克牌源出西方的说法更多 “听说过。你能算出谁下的手?”唐易摁灭了烟,“曾局说,一根钢针入脑,这手法,倒像是廖家的人。难不成是他们黑吃黑?” “洪波就好比这小鬼,他死了,下一张牌就是凶手。” 这个唐易已经看到了,下一张牌,是红色的大鬼。 “凶手是红色大鬼?你的意思是幕后老板才是真凶?也就是白老?” “如果白老就是幕后老板,那就是他了。” “我们看到洪波和廖家的人接头了,死因又是这样,廖家的人应该更可疑。”唐易沉吟。 文佳笑了笑,“谁更可疑,并不重要。或许,白老就是要这廖家的人更可疑。” 唐易想了想,“这次只死了洪波一个,那俩高手却没什么消息。按说,如果昨天谈妥,今是交货,洪波还应该带着这俩人和廖家的人见面。” “所以,昨天未必能谈妥,说不定本来就不可能谈妥。而今天,也不一定和廖家的人见过面。”文佳接口道。 正文 第942章 炼丹之术 唐易没有说话,轻轻敲了敲额头,“我应该和白老再见一次面了。” “我看,还是等他找你吧!”文佳道,“这件事儿有点儿意思。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白老最终,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看来,你得和我一起去了。”唐易忽然说道。 “嗯,不去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两人正在讨论,唐易的手机响了,一看,就是白老别墅的电话。 “白老。” “我不是白老,我是他的助理小安,白老今天中午晕过去了,这会儿刚醒过来,说想见你!” “安助理,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您如果能来,就来一趟吧!” “好。” 唐易挂了电话,“白老的助理打来的。” “走吧。”文佳道,“我琢磨着他也不可能自己打电话。” 唐易给林娉婷和张路打了个招呼,便和文佳去了白老的别墅。 到了别墅之后,白老居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色还不错,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白老,您没事儿吧?”唐易上前问道。 “老毛病了,心脏不大好,吃了药就没事儿。来得快去的也快,刚才感觉好多了,就下了床。”白老手里拿着一把合拢的折扇,在掌心轻轻拍打。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文佳,关于洪波的事儿,文佳听说和您沾亲带故,特地前来和您见个面。”唐易道。 “白老您可得保重身体啊!”文佳一步趋前,和白老握了握手。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还得多谢你替我教训他!”白老打量了一下文佳,“你和唐易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看到你们,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坐下说吧。” 文佳笑着坐下之后,“白老,关于洪波的事儿,其实是个误会。当时他在唐易店里闹事儿,我只不过顺手教训了他一下,然后吓唬吓唬他,并没有真的想怎么着。” 文佳扯淡也扯得极为真诚,现在洪波死了,他说什么都行,不过最主要的,是他想先稳住白老。 白老看了看文佳,忽而叹了一口气,“洪波出事儿了!” “什么?我只是给他下了一道符咒,而且没有我催动,并不会发作,怎么会死了呢?”文佳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 白老压了压手,“不关你的事。他是被人杀了。我就是听到这个消息,才犯了心脏病。” “被人杀了?”文佳啧啧,“洪老板在杭城不说手眼通天,也是一方豪杰,怎么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的事儿,我本来就知道的不多。他能暗开赌场,走的也不是正经路子,谁知道有什么仇家?我麻烦你们来,就是想说一声。对了,关于唐易你说他手上还有一批什么翎管的事儿,这个我也不清楚,你最好报警吧!”白老接着说道。 唐易点点头,“这事儿既然成这样了,那您也别多想了,生死有命。翎管的事儿,我看报警也没什么用。” 白老看了一眼唐易,“还是有用的,这批翎管,没准儿就是祸根,报警说不定有助于查明杀人动机。” “这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报警未必能说清楚啊!”唐易摇摇头,“我琢磨琢磨再说吧!” 白老微微一笑,“看你了,这事儿我也不想再多问多想了。” 随后,唐易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白老却问了问店面准备情况,说只要身体允许,一定会去。唐易和文佳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实际上,白老也不可能露出什么端倪。 唐易心想,这事儿还得给曾士银说一下,这批翎管现在到底是在白老手里还是廖家手里,只有他们才有希望查出来。 通电话时太匆忙,各种看到的听到的猜测的还都没有充分说出来。 想到这里,唐易正要以不耽误白老休息为由提出告辞,白老却忽然对文佳说道:“文先生精通玄门之术,不知道对金丹派有没有研究?” 文佳也没想到,白老突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金丹派是比较复杂的。原来是说秦汉出现的一个道派。最开始是炼金术,后来又有了炼丹术,号称能炼制不死成仙的丹药。炼金和炼丹,合称金丹,一帮精通金丹的道士就发展成了金丹派。 不过,这都是外丹,就是在人体之外炼丹,炼成之后吞服。 后来到了唐末五代,出现了一门“新兴学科”——内丹术。相对于外丹,这个更玄妙一些,是以体内的东西为“原料”炼丹,从炼到成,丹一直在体内。什么“原料”呢?精气神。 根据各种记载传说,内丹炼成之后,也是有形的,而且自己能控制,能从体内拿出来,还能再塞回去。比如,“交出内丹,饶你不死”,“内丹没了,数百年苦修毁于一旦”,“帮我找回内丹,大恩难报”等等。 这修炼内丹的一派,也叫金丹派。这时候,就有了两个金丹派,一个是炼外丹,一个是炼内丹。 既然都叫金丹派,那合了不行么?后来真合了。那么合并之后的金丹派,炼丹之法就外丹内丹都有了。甚至还有一种阴阳双修的丹法,你懂的。 宋元以后,金丹派道教和经箓派道教,成为分立的大道派。 道教的分支比较多,分支之下还有分支,而且术法其实很多都是有相互重合的。比如大长脸老管,他是出自雷法派的分支,雷法派却是结合了内丹和符箓之术而成的道派。 而文佳师出猎古门。猎古门是中阳子陶广谦一手创立的,按说也是源出道门,但却又不止综合了道门的东西,最后自成一家。 文佳想了想,对白老说道:“金丹派我是知道,不过我并没有修习过炼丹之术。” “莫要谦虚了,以你的玄门修为,即便是没有修习过,认识肯定也比一般人要深。”白老接口道,“而且有些原理性的东西,恐怕是一望而知。” 唐易暗道,这白老对炼丹之术这么感兴趣?不由看了一眼文佳。 文佳却波澜不惊,呵呵笑问,“白老,难道您在研究这个?而且有了什么重要心得?” 正文 第943章 一种原料 文佳这话,问得比较直接。但是,白老回答得却就模棱两可了。 “也没什么,最近偶然得到了一本古书,里面讲了一些炼丹之术,看了看,觉得值得研究,史料价值很大。”白老说着,对助理扬了一下手。 助理立即走进书房,碰了一只木盘出来,木盘里,有一副洁白的手套,还有一本薄薄的线装册子。 唐易这才明白,关于洪波的死讯,只是个由头!白老肯定料到文佳会来,他也早就准备好想问问文佳这方面的事情!不然,洪波的事儿,完全可以由助理打个电话就行。白老既然身体突然抱恙,不见面也有情可原。 不过,这白老到底是因为对这本古书承载的史料价值感兴趣,还是对炼丹之术感兴趣,一时还不能定论。 助理将木盘摆到了茶几上。文佳点点头,带上手套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手抄本,封面上只有四字小篆书名:化丹大要。翻开之后,里面的字体却是行楷,也有比较潦草的地方,算是行草,但总的来说,比较容易辨认。只有书名和内容,没有作者和写作时间。 唐易没有跟着看内容,只是细瞅了下纸张和墨迹,这本手抄本,应该是元代的东西。 文佳看书的时候,白老甩开了折扇,轻轻扇动,“今天你们俩来了,这东西也算是值得探讨,唐易你也看看,参详一下,这古书到底是什么年代的。” “这是元代的东西,白老想必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手抄本和刊刻本不一样,来历复杂,恐怕这就不好说了。”唐易笑了笑,指着白老的折扇说道,“这把折扇,倒是能看出,出自谁手。” 白老挥动的折扇,朝向唐易的一面,是一首五言律师的后四句:竹叶一樽酒,榴花***,不妨扶拄杖,行到白云边。 这首诗是宋代一个叫程准的人写的,名叫《留题顶山止方》。前四句是:雨歇黄梅后,秋生麦熟前。偶同金马客,来访玉龙泉。 程准是宋代诗人,不算很有名。不过这首诗写得的确很好,尤其是最后两句“不妨扶拄杖,行到白云边”常被人引用,表一表闲云野鹤的心态,包括很多欲念熏心的人,也用来装模作样。 “我主要是喜欢这首诗,老了,才真正体会到了其中的意境。”白老点头道,“这是吴湖帆先生题写的,以你的眼力,肯定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首诗的落款就是“湖帆”,从书法来看,开门。而且不论扇骨还是纸墨,都是民国年间的东西。 吴湖帆是个很传奇的人物,既是书画大家,也是鉴定大家,前面提到过,《富春山居图》的半卷《剩山图》就是他鉴定出来并收购的。 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在鉴定界,吴湖帆有“一只眼”的称号,可见高高在上的权威性。 在书画方面,他的名头也很多,他是“海上四大家”之一,又和吴子深、吴待秋、冯超然被称为“三吴一冯”,还和张大千有“南吴北张”之誉。 据说,张大千曾经说过,当时的画坛,他只佩服两个半人,其中一个是吴湖帆,一个是溥心畬,半个是谢稚柳。 “吴湖帆先生的作品,价格一直在升,三年前就到了三十多万一平尺。”唐易笑道,“关键他在玩古的人心中,有特殊的地位。” “还有一面呢!”白老翻转扇面,还画了山水。山峰茅屋,榴花石台,远处白云渺渺,近处山泉汩汩,正是诗中描述的场景。 不用说,这也是吴湖帆的手笔。 “妙!”唐易连连点头,“我是从没听说吴先生有这样的作品传世,这折扇虽小,实在是太难得了!” “你这么喜欢,送你好了!”白老合上了折扇。 “这如何使得?”唐易连连摆手。 白老正要说话,文佳却放下古书开口道:“白老,这本书的炼丹之术写的很通顺,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您这是?” 文佳问得是很机巧的,意思就是,难不成你想修炼?不想修炼的话,只要看懂就行了,没必要深究炼丹之术的对错和可行性。 “这本书来历不明,却说可以先炼外丹,吞服之后化为内丹,最终甚至能得以长生。这种说法,你可曾听说过?我是觉得,这是不是可算研究道教历史的新发现?”白老回答得也很机巧。 文佳笑了笑,这次回答很直接,“这种炼丹之术,我的确是没听说过,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漏洞。” “噢?”白老身体动了一下,“既然你没听说过,何以判定没有漏洞?” 文佳看了看白老,“您不是说原理性的东西是相通的么?” 白老这时仿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儿心急了,咳嗽了一声,“既然有这种貌似可行的方法,却没有出现类似的派别,那多半只有少数人掌握,而且后来失传了。” 文佳眼珠不经意地转了一下,指着古书说道:“未必是失传。因为这里面,有一种炼制丹药的原料,很难确定是什么。所以,即便方法可行,但没人成功也有可能。” 白老接口道,“这本书我看了,虽然原料有的金贵,有的怪异,有的紧缺,但是也没有字面上生僻未闻的东西。” 文佳摆摆手,“正是因为看起来不生僻,所以容易弄错。就是这个‘天癸’。” “噢?此话何解?一般来说,天癸不就是指女子月事么?” “的确是有这个解释,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竭。但是,天癸却不单指女子月事,还指男子精元:男子二八天癸至,八八天癸尽。”文佳解释道,“更重要的是,天癸在这本书里,既不是指女子月事,也不是指男子精元。” 白老脸上,出现了忍不住的惊讶,“怎么说?” “这其中的炼制外丹之法,自始至终,是讲究平衡之道的,除去‘天癸’这一种原料,其他的都能达到阴阳平衡,不可能只有这一种达不到平衡。而且,既然要外丹内化,外丹也必须要阴阳平衡,否则入内之后,不但内化不了,反而会引起异变。” 正文 第944章 将计就计 文佳这一套,白老其实一时也难懂透彻,而且文佳说得条理清晰,言之凿凿,很容易被带进去。 文佳不等白老开口,就继续说道:“而且,这里面一共二十七种原料,天癸不仅自身需要达到平衡,还得和其他二十六种原料在炼化之后达到一种平衡。综合种种,才能推断出,这里面的天癸,真正是指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 “用现代科学解释,天癸,指的是维持人体性机能的东西。而结合其他的原料来看,这里的天癸其实是指的胎盘,是人的初元之基。” 唐易本来听到天癸,就不太舒服了,现在更是无端感到一阵反胃。炼丹的人居然会用到这种原料! 白老眉头紧皱,半晌,突然一把抓起这本古书,扯了个粉碎!而后大声对助理说道:“把碎片都给我烧了!” 文佳大惊,连忙叫道,“白老,这本书您说了,可是有价值的史料!”不过,身体却一动不动。 唐易倒是动了,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白老已经把书扯碎了,而且猛然对唐易一挥手,“不要拦我!” 安助理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铜脸盆,将古书碎片扔在了里面,就当着文佳和唐易的面儿点燃了。 “即便是古书,那也是邪书!就算有史料价值,也不能留下!”白老怒气冲冲说道。 事已至此,唐易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候,文佳也起身道:“白老,您保重身体,我和唐易就先告辞了!” 白老呼出一口气,“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但是现在确实没心情了,改日吧!” 唐易和文佳走后,安助理小心上前说道:“白老,这书烧了,终究是有点儿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既然内容我已经复制下来,这本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这个文佳鬼精得很,这样一来,恐怕他就不会怀疑我有炼丹的想法了。” “他说的,您真的相信?” “这本书,我研究了很久,就差这个‘天癸’没有让你着手去采集,因为我也有点儿怀疑。这一种原料,的确是不符合整体的阴阳平衡之道,而他说的胎盘,恰好打通了我之前的思考,应该是没错了!” “那我这就去准备?” “嗯,其他的原料,资金都够了吧?” “够了,剩下几样您没过目的,就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好。那你抓紧准备吧。” “这东西严禁买卖,这书里面又说需立即干制粉末,所需量也大,这件事儿怕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安助理低声说道。 “安全第一。多花点儿钱,多花点儿时间。” “好,那我等唐易和文佳走远,半个小时后再出门。” 此时,其实唐易和文佳早就走远了,来的时候,他们开的是张路的车。 “那古书里的天癸,说的真是那东西?我去,这就不算人体器官,也是人肉吧?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觉得变态。”唐易点了一支烟,摇头说道。 “用天癸就不变态?”文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可能就真的是指女子月事。” “什么?”唐易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这么说,我得尽快给曾局打电话了?” “嗯。”文佳点点头,“其实,这本书的炼丹之法,显然是少了一种原料的,不可能是二十七种,而应该是二十八种。另外一种,是二十八种原料之一,也是丹引。我猜,肯定还有另外一本书,说明丹引的用法!” 唐易看了看文佳,“丹引?你不是不通炼丹之术么?” “再不通,也比白老强!丹引和药引的性质有点儿像。要是真正的炼丹术士,一眼就能看明白,我这还是看了半天,琢磨了半天。不过,现如今,到哪里去找真正的炼丹术士?恐怕都绝了。玄门中人,都愿意走短平快的路子,所以白老估计也没找到,这才想利用我!”文佳冷笑,“我只好来个将计就计!” 唐易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白老为什么会疯狂敛财,这是为了采购那些稀奇古怪的原料!他这是没活够啊,还想长生不老!” “我早就说了,就算在闭眼前的一刻,人也都是有yuwang的!” “不过,白老既然敢烧书,想必是早就制备了副本,而且也深入研究过,但还是被你忽悠了!” 文佳笑了笑,“他不是被我忽悠了,因为我说的,在不知道丹引的情况下,是最合理的。要想知道这书里的天癸到底指什么,只有明确了丹引才行。所以,他研究一百年也没用。” “他难道不知道需要丹引?” “并不是每种炼丹之法都需要丹引的。我刚才为什么看这本书看得这么仔细?你们都特么有工夫讨论起什么折扇来了!这本书虽然是炼丹之术,但是暗合天地之局,想看破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出应该是二十八种原料,需要大量专业的推断!” “也就是说,这丹,他其实永远也炼不成?前面做的都是无用功?” “没错。长生不老?哼,就是我师祖,也未必能达成,他真是走火入魔了!” 唐易掐灭了烟头,“好,我这就给曾局打电话,盯住医院和相关渠道。” “一旦确定他在搜集胎盘,那么这批翎管应该就在他手里!到时候,警方就能以非法买卖胎盘为由对别墅进行搜查!到底具体藏在哪里,审审那个助理不难知道。” 唐易苦笑,“看来,不能让白老参加店面开张的事儿了。万一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就被铐起来,阁宝多成什么了?” “未必会等到你开张。”文佳说完,突然看了看唐易,“对了,那个廖沫儿也来杭城了,你不想见一面?” “你这是往死里弄我啊,娉婷就在杭城!” “哎?你不是说跟她没什么事儿么?娉婷在怎么了?”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不再说话,因为估计越说他越来劲。不料,文佳却正色道,“行了,不开玩笑,你见见她,对你是有好处的。卖个人情,说不定以后会有回报。” 正文 第945章 帮忙引见 唐易这才正常去想了想这件事儿,“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说说,有可能被栽赃嫁祸了,再说说警方开始着手查翎管的事儿,让她就此收手?” 文佳点点头,“顺水人情,不卖白不卖。” 唐易拿起电话,先给曾士银打了过去。 曾士银头正大呢,根据唐易提供的线索,洪波是个很关键的人物,这一死,的确是不好开展工作了。而且导致死因的钢针又很普通,也不好追查。 唐易这么一说,曾士银被惊了一下子,“我说,白老在圈子里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弄错了,可不是小事儿!” “最起码,洪波叫他舅姥爷吧?有这一条,顺着查查怎么了?”唐易笑道。 “这批翎管,最后是要还给关先生的。赌场的事儿,似乎比较麻烦。”曾士银道。 “曾局,来之前蒋主任说什么了吧?” “嗯,他说需要借用一下。” “这还不简单,你们又不是不给老关了,核对物证,时间也够了。而且,就算明说,老关也会卖给文佳一个帮忙的面子。至于赌场的事儿,本来就不是你们文调局的重点,这摊子事儿,留给别的部门就行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地下赌场这顶帽子,最后也得扣到白老头上。” “他既然做了,有什么不能扣的?” “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白老在圈子里影响力太大,现在最关键的证人洪波死了,证据不够充分。” 唐易笑道,“咱们这不是还没说完么?有个关键人物,撬开他的嘴,什么都有了,这个人姓安,是白老的助理。” “哎?你这是前期直接帮我们办案了啊?” “行了曾局,别绕弯子了,我知道白老的关系很广,你顾虑办了案之后自己也跟着受影响。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树倒猢狲散,而且白老又不是什么大树,只不过当年给过他们荫凉。惩奸除恶,这事儿总没错儿吧?” “你小子,有段日子不见,水平见长啊?”曾士银笑了。 “你这是当局者迷。我其实也是刚拐过弯儿来,之前还不愿相信呢。” “得,这次又多亏你了,好话不说了,以后有好事儿肯定忘不了你,撂了。” 文佳见唐易挂了电话,“曾局也不容易,关系错综复杂,看起来是办个案子,可背后牵扯的事儿太多。” 越往高处走,关系越复杂。白老这事儿,就算查实了,也得小心处理。 唐易点点头,又给廖沫儿打了一个电话。 接到唐易的电话,廖沫儿是有些吃惊的,听了唐易说的,更吃惊了。她确实是没想到唐易会帮她这么这一下子。 这不仅是收手的问题,还有廖渊生收来的那批翎管的问题,这事儿上头势必会追查下去,到时候廖家可不容易脱了干系。 “你什么时候和官方唱反调了?”廖沫儿问道。 “不是我和官方唱反调,是你们确实被栽赃陷害了。刚和洪波见过面,洪波就死了,还是钢针这样的类似暗器的东西。至于之前的事儿,上头怎么都能查出来。” “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怎么知道你们想怎么办?如果不想舍财,你们肯定是尽早出手,能卖多远卖多远。不过,屁股能不能擦干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呸呸呸!”廖沫儿听了唐易的后半句,连连皱眉。 “话糙理不糙。不过如果是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多少钱买的,再多少钱卖回给原主,别看本来就是原主的东西,但他一样很高兴,甚至会感激你们。你们也算没亏钱,而且从此清爽了。” “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你愿意引见原主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原主?”唐易本来是不想多掺乎的。 “你傻还是我傻啊?这事儿我做主了,你如果帮忙引见,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听了这句话,唐易仔细想了想,如果自己引见,那老关提前拿回了部分翎管,算是文佳的承诺部分兑现,这样到时候即便万一找不出白老的东西,也算有个交代。 而且,下个月自己和文佳要再去安宁水塘村,廖望潮就在那里。现在留下的人情,到时候说不定有用,最起码别去干扰他们也是好的。 “好啊!我答应你。” “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货到杭城,我就联系你。不过——”廖沫儿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她是顺嘴带出来的,后面的话本来就不应该对唐易说。 唐易却已经猜出了廖沫儿收住的话是什么,“你们怎么跟燕京那个二道贩子算账,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本来也没说关你的事儿!”廖沫儿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白老的事儿就看警方怎么行动了,唐易和文佳的筹划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张路这边,木业中心的筹备也基本到位了,就差那个架子床完工,摆进木业中心的展厅。 第二天吃了早饭,张路提议去古玩市场转转,这来了之后,还没去过呢! 林娉婷也想去。她想去主要不是因为古玩,而是只有在古玩市场里,她才觉得唐易更像个正常人,而且很有魅力。 唐易的“不正常”,是如今想了很多形而上的东西,饶是林娉婷冰雪聪明,但总是觉得有点儿不合拍。 杭城最出名的古玩市场,可算是二百大。这也是杭城最早的一个古玩市场,大约在97年前后就有了。和很多古玩市场一样,有楼里的店铺,也有楼外的地摊,不过地摊只有周末才集中出现。 这天就是周末。不过,因为在杭城设了店面,唐易倒是想全部好好转转。实际上,很多古玩店的老板,也经常从二百大抓货。 他们先进了楼外的地摊区。虽说正是早晨的高峰时段,但这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人实在是太多了,基本就得横着走,这想看个东西,得扎进人堆里。 几个人挤了一会儿,唐易干脆说道,“得,先去楼里的店铺看看吧。” 正文 弟946章 正八梅瓶 “问题是这地摊上想收好东西,都得趁着赶早这会儿工夫,再回来,好东西没准儿就都被抓走了!”张路有点儿顾虑。 “开门的东西,捡不了漏儿。七上八下的东西,人多的时候也未必走得了,别瞎寻思了。这宝贝啊,不是萝卜白菜,它讲究个缘分,该是谁的,转一圈还是谁的。”唐易一边挤出去,一边道,“要不你在外面转着?” 张路瞅了瞅人山人海,“还是跟你走吧!” 文佳邪邪一笑,“跟着他才是正路。” 进了楼,一楼大厅,主要是一些工艺品,和古玩不大沾边。二楼三楼,却大部分都是陶瓷,而且以浙省特色陶瓷器物为主,比如良渚文化的陶器,比如越窑的东西,龙泉窑的东西,等等。 再者,因为南宋定都的关系,还有一些南宋官窑的器物。 当然了,不管是哪一类,样子是那个样子,真假新旧得两说。 楼里的人,要比外面人少,不过也挺热闹。但唐易转了一圈,有点儿失望,要么东西不老,要么价儿不低。这里的商家大多都很在行,尤其是这二楼三楼,以瓷器为主,商家在瓷器方面的眼力都不弱。 要说瓷器是古玩里的最大项,也不为过,很多行家里手都是从瓷器起步的,很多人是从迷上瓷器步入玩古之路的。所以说,瓷器圈里,高手也多,棒槌也多。但是既然能做买卖,眼力要是差了,那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溜达着,几个人进了一家名为大博斋的店铺。 这名字口气挺大,古玩里名目如云,各种玩意儿不计其数,不要说“大博”了,当个小叔也不容易。 进了店,也是以瓷器为主。老板是个笑呵呵的红脸老头儿,“快来快来,今天好天气,来的也都是贵客。” “我们随便看看。”唐易应了一句。 “好,有需要的喊我。”老板点点头,随即便不远不近地看着。 唐易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两圈,这老板就笑道,“您好眼力啊,这么年轻,还真是难得!” 张路一听,这拍马屁不是这么拍的,起码得等问起哪样东西,来点儿词儿再拍吧? 林娉婷干脆问道,“老板,他进来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他好眼力?” 老板看了看唐易,唐易笑道,“我看您才是好眼力。我不就在一样东西上多盯了两眼么?” 老板一见唐易点开了,接着说道,“我们干这行的,这点儿都看不出来,哪能行?” 开古玩店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主儿,这来的客人,不用说话,看一圈店里的东西,基本就能摸个七七八八。只需要看他在哪件东西上停留的时间长。如果只盯真品精品,那显然是个行家,如果漫无目的或者关注的都是大路货,不用说,就是个外行。 唐易看的这样东西,是一只梅瓶。 老板干脆把这只梅瓶从货架上拿下来,放到了柜台上。 文佳瞅了几眼,这瓶子黑褐色,瓶身上一条白龙,下方俩大白字儿,就跟小学生写的似的:正八。虽说烧制工艺看起来不赖,但艺术风格也太俗了。 不要说文佳看不明白,入行有段时间的张路也看不明白,不过张路不管这套:“正八?怎么听着跟小鬼子的名字似的。而且这梅瓶也太丑了,肩不是肩,肚不是肚,纯粹一个酒瓶子啊。” 的确,这梅瓶整体偏长,不是那种丰肩又有弧线的美感造型。而且这龙的造型也不好看,就好像要从瓶子底爬上去似的。这精品瓷器上的龙,要么张牙舞爪,要么盘旋而上,哪有这般像个“劳工”的? 梅瓶之所以叫梅瓶,主要是因为口儿小,选雅意只能插进去梅枝。虽说梅瓶在宋代的确是装酒用的,但是这般造型,也确实有点儿太实用太有生活气息了。 “您怎么看?”老板笑着看向唐易。 “怎么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您多少钱能出?”唐易也笑着看向老板。 “难得碰上行家,这件保存不错,这样的东西现在不好找了,虽说有些小磕碰,在所难免,给您个实落价儿,八十万!”老板应道。 唐易点点头,“我再看看别的。” 张路直接凑到唐易旁边,“怎么个意思?八十万?我看就是个民窑的东西!” “是民窑的,没说不是民窑啊。”唐易对张路耳语道,“八十万也不算贵,不过拿回去我们也没多少利,不够麻烦的。” “就这种民窑,八十万,八十万能买一筐回来!”张路小声嘟囔。 “这是北宋的扒村窑,你到哪儿买去?就算捡漏儿,也得碰上啊。” “什么?”张路看了看唐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窑口?” 这时候,文佳和林娉婷也凑上前来,唐易一看,便带着他们远离了老板一些,一边转着看,一边解释道:“扒村窑是从唐到元的一个窑口,活跃期主要是宋代,属于磁州窑系,位于中原禹州,算是北方很有特点的一个民窑。” 宋代扒村窑出来的东西,乡土气息和民间色彩很浓郁,有别于其他的宋代瓷器。就比如这梅瓶上的龙,虽说形象很生动,但是却更接地气,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当然了,既然是民窑,出来的东西也是参差不齐。但是带“正八”的梅瓶和白地黑花的梅瓶,一般是扒村窑的精品。“去年,一件品相完美的白地黑花的北宋扒村窑梅瓶,拍了三百万。这件比不上那件,但也是精品,上拍到一百万也有可能。”唐易解释道。 “噢!”张路连忙又问道,“这正八是怎么回事儿?” “这北宋时期,扒村窑梅瓶上的字很多见,有直接点儿的,比如‘酒海醉乡’,梅瓶本来就是装酒的嘛。也有这种高深一点儿的,比如‘正八’,这是个佛教用语,指‘八正道’,大体意思就是至涅槃之境的八种方法。”唐易又解释道。 “我明白了,出于对‘八正道’的一种仰视,所以带有‘正八’字样的梅瓶制作时肯定要更加用心,所以大多是精品。”文佳接口道。 “是这个道理。你们看,这老板是个大行家,捡不着什么便宜。” 正文 第947章 用来拍卖 唐易解释完,便提高了声音,“走吧?再去别的店转转!” “这位先生,不忙走。”老板听到了这句话,却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 “您还有什么指教?”唐易应道。 “我看您是行家,不妨实说。这件梅瓶,虽说是好东西,但是现在玩瓷器的,有钱的主儿玩青花和彩瓷的多,没钱的吧,多进些小年份的东西。而且不是行家也不会买这梅瓶,您要诚心想要,我可以再让点儿。” 唐易一想,本来想在开店时搞个助兴拍卖的民国大赏瓶,被洪波砸了,还真是缺一件像模像样但又不是价儿太高的东西!这梅瓶,是北宋的东西,如果再把价儿压到合适,也不是不能买。 “您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能说不要。不过,这还得您出价儿,一口价儿,合适我真拿走。”唐易笑眯眯看着老板 这老板年纪不小了,又是行家,看人极准,看得出唐易确实能拿。但是这价儿却不好开。因为他也看得出,唐易似乎是可拿可不拿,拿不拿,全在他出的这口价儿上。 这东西,他来得还真不高,是从一个老户家里收来的,还真是当普通民窑的东西忽悠来的。不过老户毕竟是老户,没能彻底看穿,但是对年份却有点儿谱,而且看出他想要。最后,是八万块钱拿下的。 古玩行东西的叫价儿,那是一门学问,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如果唐易是个棒槌,这东西老板指定会喊个天价,蒙着就蒙着,蒙不着正好不啰嗦,把人支走。 但是他看出唐易懂行,所以刚才开的价儿,是比拍卖价略低的价儿。 这上拍卖价,通常是要比古玩市场的成交价高上一些的,但却往往又是行里一个常用的衡量标准。 老板现在有点儿犯难,叫高了吧,怕唐易走人,叫低了吧,自己不甘心。 “这么着吧,五十八万,讨个好彩头,我发你也发!”老板最终说道。 唐易说一口价儿,当然不会真的就听一口价儿、不合适掉头就走。他笑了笑,能叫五十八万,说明这瓶子老板是捡漏来的,要是实打实来的,来价儿怎么也得四十万往上。 看起来,五十八万比四十多万也赚了一笔,但是在古玩行里,账不能这么算。这利,基本能比赚吆喝强点儿。 不过,唐易倒是想,五十八万当做新店开张的起拍价儿还挺合适,“这样吧,这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您是捡漏来的,但捡漏靠的也是眼力,不能不给您这个眼力钱,打个对折,四十万,我够实在了。” “您怎么称呼?” “我姓唐。” “唐先生,我服您,拿走吧!”老板没再啰嗦,立马招呼伙计,“给唐先生装好!” 伙计收拾着东西,唐易就手用手机转了账。“唐先生是北方人?来杭城公干?”老板闲问了一句。 “我和这位张先生在杭城开了个木业中心,您要是需要家具什么的,可以联系我们。”唐易没说古玩店的事儿。 张路笑着递上一张名片。 “阁宝多?”老板看了看张路名片上的字样,敲了敲脑门,“哎呀,您莫不是唐易唐先生?北方圈里盛传的唐眼?” “除了他,谁还有这样的眼力,你这店里,就这件扒村窑他一眼看上了!”张路得意洋洋。 “失敬失敬。”老板说着也拿出一张名片,恭敬地递给唐易,“我说呢,这个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力,幸亏唐先生只是来杭城开木业中心,要是开古玩店,那我们可得没饭吃了啊!” 唐易接过名片,有点儿尴尬。林娉婷捂着嘴偷笑。 其实老板说的都是场面儿话,古玩店一大片,多个阁宝多根本是无所谓的事儿,但唐易一开始没说古玩店的事儿,这一下子抖出来了,是有点儿尴尬。 “配合木业中心,倒也可能开一间小小的分店。”唐易接着说道。 老板一听,也有些尴尬,“呵呵,不会也在这个古玩市场吧?” “那倒没有,在古玩城,临着木业中心,还是以木业中心为主。”唐易说完,看到梅瓶已经转起来了,立即拿了起来,“那咱们再联系?我先走一步。” “那好,唐先生咱们常联系!”老板将他们送出了店铺。 走出了店铺,张路笑道,“这东西是不是想用来搞助兴拍卖啊?” “是啊。”唐易道,“起拍价儿就定五十八万吧!” “哎?”张路突然大叫一声,“特么的!我刚想起来,洪波这小子,还没赔咱们钱呢,就嗝屁了!” “行了,人家都搭上一条命了,这亏没法找回来了。”唐易摆摆手。 几个人又转了一圈,唐易也没看到太合适的东西,净给他们当解说员了。这古玩一行,入了门之后,想进阶,真得有个高人指点,张路和文佳这一趟收获不少。尤其是文佳,结合古玩的一些个东西,对法器的理解同时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 “走吧,该去逛逛地摊区了吧?”张路提议道。 这时候,已经9点多了,地摊区最热闹的劲儿已经过了,他们走到地摊区,虽说人还是不少,最起码行动比较自如了。 走着走着,张路隔着五六米看见一只硕大的将军罐,着急往前奔,一不小心蹭了一下旁边一个摊位放得比较靠外的一只铜塔,所幸铜塔比较重,只是晃了晃。 这摊主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见张路连句话也不说,叫道:“瓜娃子,注意点儿!” 这大汉长得很粗犷,声音却很秀气,听口音,是天府省人。唐易立即说道:“不好意思啊,他有点儿着急了,我代他道个歉!” 唐易这么客气,而且铜塔又没事儿,那摊主也不好再抱怨,瞥了一眼张路,“干么子这么着急,看上啥子好东西了?” 此时,张路已经扳着将军罐看了起来,唐易瞥了一眼,“没什么,一件民国仿康熙的青花将军罐,他喜欢这类东西。”其实,唐易估摸着张路现在还没看出来是不是民国仿的呢。 “啊?”摊主看着唐易,不由张大了嘴巴。 而唐易此时,也盯住了这摊主身子旁边的一件东西。 正文 第948章 十二生肖 摊主之所以惊讶,自然是因为唐易隔着五六米,居然能一目了然地断代定性。巧了,他认识那个摊子的摊主,也知道这件将军罐是摊主刚收上来的,的确就是民国仿康熙,因为仿得还不错,那摊主一直当真康熙卖呢!结果人家一眼就穿了! 行外人听,有点儿玄乎,其实,一点儿都不夸张。华夏这么大,隔着几米,一眼就能瞅出瓷器新老的高手,多了不好说,但找出几十个人来一点儿都不难。无他,唯熟。 只不过唐易的确是更高一筹,直接把年份和特点定的更准罢了。 不过,层次这个东西,也是很难逾越的,就这大胡子摊主,平时是很难真正接触到这样的高手的。 而唐易盯上这位摊主的东西,是一件三彩陶器。 这陶器,大约四十公分高,是一个“人物”,身穿华服,拱着手,站得正,一脸严肃。 不过,身子和服装是个“人物”,脑袋却是个狗头。 “您拿那个陶俑我看看?”唐易掏出烟来,递给摊主一支。 摊主接过烟,将东西搬到唐易面前,这才点上了烟。刚才唐易不经意间便露了一手,让他很佩服,“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正儿八经的老东西。” “唐三彩?”林娉婷看这个陶俑很有意思,“这不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吗,哈哈!” “这不是唐三彩,对吧,老板?”林娉婷问了,唐易自然得答,但是他还摸不准摊主是不是真的摸透了这东西,虽然这东西主要就是产自天府省。 “没错,您的眼力没错!这是宋三彩,包老包真!”摊主立即张口。 唐易接着对林娉婷说道,“你听这位摊主是天府省口音,这类宋三彩,的确是在他老家最为多见。” 到了宋代,瓷器得到了大发展,所以陶器越来越少,大部分人知道唐三彩的多,知道宋三彩的少。其实陶器这东西,直到今天也不是没有。就说三彩陶器,除了唐三彩,还有宋三彩、辽三彩、金三彩,甚至明三彩,不过不那么出名就是了。 陶器和瓷器的区别,制胚所用的矿土是个关键。宋代开始,磁石矿土开始推广,这比陶器用土更细腻更耐用,自然而然瓷器开始取代陶器。 不过,三彩陶器也有个特点,就是可塑性更强。所以三彩陶器的艺术气息更为浓郁。 三彩,指的是釉,不过是低温釉。是经过两次烧制的,第一次烧胎,然后根据纹饰填入彩色釉,接着再烧。 “宋三彩?和唐三彩有什么区别?”林娉婷的确没听说宋三彩。 “最主要的区别就是釉色。唐三彩吧,主要就是黄绿白褐四种主色,宋三彩多了艳红、黑色,你看这狗脸,就有艳红。再就是宋三彩还多了一种青翠的颜色,有人叫翡翠釉,你看这个袍子的这个位置,就是翡翠釉。” 摊主一拍巴掌,“哎呀,您真是行家啊!我只知道是宋三彩,就我们天府省出这个,可没您知道得这么详细!” “也不是就天府省出,宋三彩主要是从天府省出来的,但是其他地方也有。而且还有更高级的,宋代德州窑出过一种和瓷胎相仿的三彩人像,比天府省出来的更精细。”唐易笑道。 两宋时期,中原一代那是战火连绵,民不聊生。天府省呢,居于西南,天府之国,安定富裕。这个天府省的宋三彩,算是对唐三彩的一种直接继承。 本来,唐三彩是贵族陪葬的东西,但是在唐末到宋,天府省因为安定富裕,三彩陶器逐渐成为老百姓的陪葬品。于是大量制造,而且艺术性得以不断强化,出现过一段鼎盛期。宋末到元,天府省经济受到冲击,三彩陶器的质量每况愈下,直至消失。 “我就是不赚钱也得卖给您!”摊主摁灭了烟头,“说什么来着,叫货卖与识家!” 唐易哭笑不得,心想我还没说要买呢!扭头一看,张路还在折腾那件将军罐,文佳到一旁看一串老玛瑙珠子去了。看来对这个都不感兴趣。 他想了想,“可惜你这就一件啊。我看这造型,恐怕不止一件吧?” “行家就是行家,我给你说,我有一套十二件!”摊主道,“不过这东西个儿有点儿大,所以我只拿了一件出来。” 一听一套十二件,自然都就明白了,这是穿着衣服的十二生肖。 兽首人身,华服肃立,既结合了生肖的情况,又是对某些衣冠禽兽的一种暗讽。这种民间艺术,仔细想想确实也挺有趣的。 “老板,你就算拿一件,你也拿个龙啊虎啊的大生肖出来,怎么弄个狗头的?”林娉婷忍不住笑问。 “嗐!我这也是一时的想法,就像你开始说的,觉得这个人模狗样,就拿了!”摊主看着唐易,“您要是要,得跟我去取一趟,还得找个托运的,十二件可不少!” 唐易看了看摊主,心想这人适合摆地摊么?这一没说要,二没谈价,这点儿事儿看不出来? 其实,这摊主要就是因为彻底被唐易说的内容给折服了,这东西他赶了仨周末也没卖出去,更别说遇见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人了。可不好卖吧,还占地方,他租了个一居室,很不方便。 所以,他是真想卖给唐易,没打算赚多少。 “你打算怎么卖啊?”唐易见摊主兴冲冲,也不好太拂他的兴,便问了一句。 “我这是两千一件来的,一共两万四,因为要求免损,保价,运费还花了好几百呢,这么着,您给三万,其实就是半卖半送了!”摊主说着“半卖半送”,还兴冲冲的。 唐易一听,知道这摊主没说谎,这东西的品相还不错,三千一件都不一定好收,何况还是成套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搁平时唐易也是不会收这些个东西的,但现在杭城的店面开张肯定缺货,收了倒也可以。 “好吧,你都这么实在了,我跟你去一趟,不过我先得转转,下午来找你怎样?正好你收摊一起走!”唐易说道。 “行,我给你留个电话!”摊主掏出了手机。 留了电话,唐易道了声再见,扭头,却发现张路似乎和那个将军罐的摊主吵了起来。 正文 第949章 节外生枝 上前一听,原来就是在“民国仿”问题上争执起来了。 本来呢,是仿的你不要就是了,没什么可吵的,可张路他还想要,民国仿康熙的精品好歹也是件玩意儿不是? 可这摊主一是不让价儿,这没什么,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二是咬住是康熙的东西,这也没什么,谁会不往好里说自己的东西呢? 但是,他还顺嘴说了张路一句“不懂装懂”。 张路就是听了“不懂装懂”才火了,恼羞成怒,非要打赌,真康熙,他三倍价钱买下,民国仿,让摊主砸了。 摊主嗤嗤发笑:谁跟你打赌?一百个专家说仿的,我也说是康熙的!爱买不买! “你说这罐子是康熙本朝的?”唐易走上前去。 摊主是个脸比较瘦的男子,年纪不大,身板儿挺结实,“是啊,你和他是一起的?我说你们有意思么?要买就买,不买拉倒,说些没用的干嘛?” “这怎么能没用呢?要是民国仿的,这价儿能一样吗?”张路一听唐易问这话,知道唐易也断定是民国仿的了。 “我说你不懂装懂吧,你还恼了。你要是行里的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古玩有价儿吗?历史有价儿吗?艺术有价儿吗?”这摊主嘴皮子还挺利索。 “艹,又来!”张路骂道。 “他说的没错。”唐易拦了拦张路,“就算是昨天刚烧出来的,他叫个天价,也没什么,不看好不买就是了!” 摊主瞅了一眼张路,“你看看吧,你这位朋友才是懂行的。” “不过,你这件青花将军罐,确实是民国仿的。”唐易却又笑着对摊主说道。 “得了得了,我不和你们争,我还得做生意呢,你们该干嘛干嘛。”摊主一看人越聚越多,其实有点儿心虚了,因为他自己知道,确实就是民国仿的。 “是不是民国仿的暂时放一边,你说我的朋友不懂装懂,这是你的不对了。”唐易依然笑着说道。 “你怎么还来劲了?我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你这位朋友自己钻死胡同里了,我没办法才点他一句!再说了,他要是真懂,看半天才憋出一句民国仿的?” 这时候,卖给唐易陶俑的那个络腮胡子摊主走到瘦脸摊主身边,拉住他小声说道:“那位可是个行家,在我摊上看到东西的时候,瞥了你的摊子一眼,就说是民国仿的了!” 络腮胡子是好意,意思无非就是别争了,大不了不说话,对方感到没趣最后也不可能揪住这么一句“不懂装懂”纠缠不休。 但是好意未必都是会被领走的,“他买你东西了?” “买了。不过跟这个没关系。” “行了,装什么好人?你赚钱了别跟我扯!”瘦脸摊主登时烦了。朋友之间翻脸,常常会涉及两种事儿,一种是钱的事儿,一种是面子的事儿。而且,这俩摊主严格来说,算不上朋友。 “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我特么听不懂,你懂?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瘦脸摊主扭头站定,“怎么着?你俩来找茬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外地来的,八哥知道吧?那是我大哥!” “八哥是什么玩意儿?”这时候,文佳晃晃悠悠过来了。 “好啊,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敢骂八哥,你们等着!”说着,瘦脸摊主掏出了电话。 “谁说我们仗着人多了,你这是要喊那个什么八哥来啊,来吧,我一个人会会他。”文佳笑呵呵说道。 唐易本来是想用真凭实据点破摊主的。既然说张路不懂装懂,咱们弄明白是不是民国仿的不就行了?有的典型特征那是实打实的。但是,文佳这一来,摊主又搬出什么“八哥”,依照文佳的性子,不把他们收拾了恐怕不会完事儿。 “算了算了,走吧!”唐易拍了拍文佳的肩膀。张路一看唐易的态度,也跟着说道,“走吧,不和他一般计较。” “你们不是牛吗?别走啊!你们不是骂八哥王八蛋吗?”摊主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喊道。 显然,他这是无中生有说给那个什么八哥听的。他也只是认识八哥而已,没多少交情,不这样,八哥不会来。 文佳没说话,笑吟吟地看着瘦脸摊主把电话打完,“那个什么八哥鹦鹉的答应来了?” “别把事儿闹大了,不值当。”唐易在一边劝道。 “现在怕大了?刚才你怎么那么牛逼?有种就别走!”应该是八哥答应要来了,瘦脸摊主的口气越发不客气。 “你们逛你们的,放心吧,我有分寸。”文佳看了看唐易,见唐易不动,笑道,“真有分寸!” 唐易想了想,“我也不逛了,陪你等吧!”而后又对张路和林娉婷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林娉婷眼珠一转,“好啊!”说罢朝张路使了个眼色,掉头就走。 张路看了看唐易,唐易道,“辛苦你送送娉婷!” 张路跟上了林娉婷。林娉婷走到地摊区外面之后,接着却又绕到了旁边的楼上,上了二楼一处窗口附近,对跟着上楼的张路说道,“这样大家都满意了?” 张路哈哈大笑,朝林娉婷竖起了大拇指,“弟妹,真有你的!” 林娉婷和张路走后,文佳也不再多说,直接走到瘦脸摊主的摊子后面,拿了一个马扎坐下了。 唐易笑了笑,“得了,我看看你这摊子上有没有什么能买的。” 瘦脸摊主感觉有些不妙,就俩人,还这么淡定?“你们俩现在给我道个歉,八哥来了再给八哥赔个不是,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八哥听你的吗?”文佳露出一丝坏笑,“你要不说我们骂八哥王八蛋,恐怕他连来都不会来吧?” 瘦脸摊主心里一紧,对于他这种小贩来说,八哥那就是牛逼哄哄的人物了,他得罪不起。文佳反倒是提醒他了,既然八哥说要来了,他只能嘴硬到底,让这俩人倒霉,不然,倒霉的就可能是他。 可是他哪里想到,在文佳眼里,八哥不过是个小瘪三而已。 正文 第950章 你还敢惹 不想看热闹的,散了一部分,想看的,远远选了个位置。而附近的几个摊主,有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这要真闹起来,殃及自身可不划算。 收拾得最快的是那个络腮胡子摊主,他算是个聪明人,一看唐易就不简单,再说自己已经说好交易了,还是早收拾好躲到一边为妙。 十来分钟之后,八哥带着四个人来了。 八哥三十来岁,个子不高,留着个青皮头,穿着紧身黑背心,右胳膊上纹了个饕餮兽面,脖子上是一串小金刚菩提籽,坠子是一块鹿顶骨三界牌。 别说,小金刚是正宗的一代盘龙纹,没色差,正桩爆肉。配饰是高绿高瓷的松石秦古料,佛头是鸡油黄蜜蜡丹麦料;三界牌则是十足的血料,纹路清晰且宽,密布蝌蚪纹。 这脖子上的一串,算下来,可真不便宜。 唐易心说,难不成如今这社会大哥不带大粗金链子了,改文玩串子了? 文佳懒洋洋起身,走到了摊位前。 而瘦脸摊主则直接跑了上去,“八哥,就是这俩小子,之前还有一男一女,吓跑了。” 八哥看了看瘦脸摊主,“你没事儿提我干什么?” “他们说我不够格,让我说说我认识的人谁最有分量,我说我认识的有分量的人也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就像八哥,那都忙得很。结果就那小子,张口就说什么八哥,是王八蛋吧?”瘦脸摊主现在是逮什么说什么,只求把自己摘出来,同时又能让八哥教训他们。 八哥走到距离文佳大约一米前站定,“你真这么说了?” “说不说都不重要了,现在我看着你就腻歪。”文佳指了指摊主,“你现在如果把教训一顿这哥们,让他给我们道歉,没准儿我还能让你走。” “呦?呦?卧槽!我想走就走,你还能怎么着?”八哥乐了,接着点了一支烟,“法制社会,没见你这么嚣张的。” “你一个青皮还特么谈什么法制社会?平时没从这些摆摊的身上捞油水吧?”文佳看着他的眼睛,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一张符纸,就在他喷出的烟雾里晃了一下,倏然之间,那符纸又不见了!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八哥顺势把烟头扔在了地上,一看八哥这个动作,身后四个人挺身准备,等待八哥一声令下。 文佳笑道,“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走’,是走路,你说的‘走’,是离开这儿。我没说你不能离开这儿,我是说你不能走路了。” 说罢,文佳手一抖,那张符纸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他把符纸一下子拍到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时候,八哥突然一下子来了个“五体投地”,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八哥身后的四个人一下子傻了,这是干嘛?文佳的手很快,他们刚才还想,这是在舞扎什么呢? 文佳将符纸又转了几下,这时候,八哥居然来了个拿大顶!文佳顺手将符纸放回到兜里,对唐易说道,“走吧?没意思。” 唐易看了一眼瘦脸摊主,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此时瘦脸摊主也傻了,根本没明白唐易的暗示。 文佳和唐易走了几步,八哥居然倒立着,用手当脚,跟着文佳和唐易往前“走”。 这时候,那四个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冲上前拦住了文佳,“别走!” “你们也想这样?”文佳冷冷说道。 这也太邪性了!大白天的,怎么就见了鬼了?文佳这冰冷的声音,让他们更怯了。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大喊,“报警!快报警!” “看到那几个摄像头了么?”唐易伸手指了指,“根本连这位半片衣服都没碰到,你们报个弹弓啊?关我们屁事啊!” “扑通!”八哥支撑不住了,手一软,脑袋碰到了地上,但是却好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拼尽全力要再次支撑起来,就好像要“站”起来一样,嘴里“哦哦啊啊”,但是却说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安助理。 “哎呀,唐先生,误会,误会!”安助理突然跑上前来,“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不懂事儿,还望唐先生和文大师高抬贵手!” “安助理?你怎么会在这儿?”唐易一愣。 “我这不是周末来逛逛嘛,恰好碰上了。实在是对不住了!”安助理连连冲文佳拱手。他当然不是碰上了,而是得到了老八来古玩市场的消息。 洪波的赌场生意,老五的走私生意,这位八哥,老八,干的更杂,其中包括违禁货的物流生意,都是白老手下赚钱的线。白老坐地分成收钱,能给他们提供的,是一张保护网,方方面面关系织就的保护网。 文佳笑了笑,在裤兜里揉碎了那张符纸。老八一下子瘫软下来,慢慢坐到了地上,那四个人上前把他扶起。 “安哥,你怎么来了?”老八定了定神,才问道。 “赶紧向文大师道歉!”安助理皱眉斥道。 这时候,那个瘦脸摊主的反应比老八快,他立即冲到文佳面前,鞠躬作揖,“对不住了,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八哥这一回吧。” “安助理,你这么忙,还有空过来,这个面子我给了。”文佳说完,看了一眼唐易,扬长而去。 “多谢文大师!”安助理恭敬对文佳背影说道。 唐易走到安助理面前,“别难为这个摊主,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我明白!唐先生您大人大量。”安助理点头。 唐易看了看老八脖子上的串子,“金刚得多刷,光戴的话,颜色不透,光泽不够。”也便跟上了文佳。 “这俩人外地人吧?哪路神仙啊?”老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安助理说完,扭头走向反方向。 老八狠狠瞪了瘦脸摊主一眼,也跟着走了。安助理到了停车场,老八支走了四个人,上了他的车。 车门刚一关上,安助理就道,“这两天不是让你少抛头露面么?” “这不是生意暂停了么?也没什么事儿,听说有人挺嚣张,就过来了。” “嚣张?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两个人白老尚且敬上三分,你还敢惹?”安助理为收集“原料”的事儿忙碌,本来就有点儿火大。 正文 第951章 箭已上弦 老八一听,“这样的人还逛地摊?” “你以为你玩点儿串子就懂行了?人家是玩古的!古玩行里捡个漏儿,够你买几百条串子!”安助理压了压情绪,“好了,这两人你记住了,可能还会在杭城待一段儿时间,不光是你,也交代你手下的兄弟,碰上躲远点儿。” 此时,唐易和文佳已走到了市场外路边的一棵树下,唐易点了一支烟,“你哪天要是不嚣张了,我还真不习惯。” “嚣张不嚣张,也得看情况。这几个瘪三不收拾利索了,以后你和张路,尤其是张路还得常来古玩市场,零碎麻烦太多。要不是安助理出现,我让他先倒立半个月再说!” 唐易叹了一口气,“那个八哥不是好鸟,不过瘦脸摊主是个小商小贩,也挺不容易的。我上学那会儿,我爸开店,也有人上门收保护费。好处也算是山州老户,托了几层关系,总算免了一笔窝囊账。” “你不能同情心泛滥。你比如你说到唐叔,他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有的人,就算一时落魄,那也是一身正气。有的人,登堂入室了,骨子里还是鸡鸣狗盗!” 唐易哈哈一笑,“卧槽,你成语接龙啊!” 文佳也笑了,“特么的老跟你一起,不知不觉就装了暗逼!” “说点儿正经的。看来,这个八哥,也是白老招揽用来敛财的。” “白老也够牛的,退了之后来杭城,收的都是这种货色!” 唐易吐出一口烟圈,“仗义每多屠狗辈,白老很善于驾驭人心。可惜啊,晚节不保,老了老了,居然迷上了什么长生不老。” 话音未落,就见张路和林娉婷也走了过来。 “你们没走啊?”唐易一愣。 “楼上看了会儿热闹。”张路看着唐易,却朝林娉婷努努嘴,“都是弟妹的主意。” 唐易耸耸肩,“得,今儿也不用逛了,先联系个专业打包托运的,把宋三彩十二生肖运店里去。然后去吃饭。” 张路点点头,立即找了比较熟的托运公司。 十二生肖兽首人形,这放在店里一字儿摆开,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儿意思。络腮胡子摊主收了钱,和张路套了会儿近乎,张路也不排斥他,这以后收货什么的,多条线总不是坏事儿,何况这络腮胡子看起来挺会来事儿。 中午吃完了饭,他们又去了基本布置妥当的木业中心。全部装修了一遍,显得很上档次,装修用的木料都没有次的,这等以后扒下来做珠子,也比某些商家号称的“拆房老料”要强。 里面空了几个位置,是准备安放紫檀和花梨的大件家具的,其他的都已经做好了,就差一张紫檀架子床,等一并运来。这张床的确复杂一点儿,仿古到位,全榫卯结构,还得雕刻花纹,需要的时间长一些。 白老的事儿还没啥动静,第二天,唐易他们就专门玩了一天,逛景点,吃特色菜,算是到杭城之后最放松的一天。 杭城本属南方,但是因为一北一南两宋的迁都,其实有很多北宋都城带来的特色。这也体现到了美食上。比如醋鱼、小笼汤包,都有北方都城的影子。 还比如面食,南方大多以稻米为主食,粉比面多,但是杭城人有吃面的习惯。其中,有一道比较著名的面食,叫做片儿川,在华夏林林总总的面条当中,论知名度也能跻身前列。 他们的早餐,就是张路带着去了一家有名的馆子,吃的就是片儿川。面条这东西,本身无非宽窄厚薄的区别,这味道主要就是靠汤和浇头。片儿川的浇头是倒笃菜(一种腌菜)、笋和肉片,味儿足且鲜。 唐易这天玩得挺好,曾士银却忙得很。 首先他得严格保密,调查白老都用的燕京带来的人。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先拿到安助理非法收购胎盘的证据。这不仅仅是搜查白老别墅的由头,也是一条逻辑链条上的关键卡扣。 不过这种事儿对他和刑侦局同事带来的精兵强将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就是比较琐碎而已。 在这个当口儿上,安助理很小心,一个是亲自出面,一个是让老婆出面,再也没用其他人。 现在不比以前了,生完了孩子,对胎盘的处理公开透明。也就是说,家人不同意,的确不好操作。 本来,现在赶上开放二胎政策,生孩子的还真不少。但是这本古书《化丹大要》里,要的是“天癸之初”。原先白老想的是月事初潮,这个难度更大;现在确定了是胎盘,那也得是头胎的啊。 不过,安助理的老婆是搞医疗器械的,有和医院熟的便利条件,托了一些产科大夫当说客,什么体弱多病的亲戚急需之类的借口,加上厚厚的大红包,有些不在意的也就同意了。 其实要是没有红包,警方还真不好处理,如果是朋友之间赠送,不太容易找借口插手。但是有了这红包,那就可以定性,涉嫌非法买卖。 结果,就在这一天,曾士银居然已经掌握了两次非法交易的情况,一次是安助理出面,一次是他老婆出面。 有了这个,当然是事不宜迟,曾士银立即布排了一下,准备在安助理下次交易时直接扣人,接着以安助理和白老的特殊关系为由,带着搜查令上门搜查,只要搜出翎管,顺着再撬开安助理的口,就能揭出地下赌场和其他非法生意。 不过,曾士银和白老是认识的,所以搜查他不能出面,只能委托刑侦局一起来的同事出面。 刑侦局这次来的是一个处长,级别比曾士银要低,不过两人关系很好,是曾士银向刑侦局点的将。 曾士银没有想到,有些事儿说快就真快,结果就在第二天一早,安助理居然就匆匆赶往一家医院。 安助理进入医院的时候,早有几个便衣跟上了。因为之前已经掌握了证据,所以只需要在安助理手里有东西的时候一举拿下就行了。 这个时候,唐易还在睡觉,却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正文 第952章 上门搜查 唐易睁开惺忪睡眼,一看是廖沫儿打来的。 “打电话也看看时间好吧?”唐易还是接了起来。 廖沫儿也没啰嗦,直接说八十多件翎管已经到了杭城,让唐易联系好了原主告诉她,“你继续睡,回笼觉也挺香的。”廖沫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唐易自然是睡不着了,林娉婷问了句“谁打的”,唐易正待回答,却见她居然又睡过去了。 轻手轻脚起身,唐易来到了套房的客厅,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主意有点儿不地道。 这东西,明明就是人家老关的,他居然联系了廖沫儿,牵线让老关再买回去。虽然老关应该能接受,毕竟,如果等警方,一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追回来,二是就算能追回来,这中间等的时间还不一定,没准儿就很长。这时间一长,变数又就有了。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廖家确实也是买来的,也搭上了八百多万。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本来,他告诉廖沫儿这么多,廖家该怎么办他根本不用管,这个人情已经落下了。 想着想着,他又出了门,敲开了文佳的房门。 文佳居然早就起来了,桌子上摆着几张白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 “你干什么呢?”唐易问道。 “白老那个长生不老的丹方,我记住了,正在研究。”文佳皱眉道,“可是,我这方面的确是不行,抽空我得问问老管,他出身雷法派,对炼丹的研究应该能深入一点儿。” “我去,你不会也想长生不老吧?” “那倒不是。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地方,这二十八种原料,对应二十八星宿,这个丹方,更像是一个阵法,如果以人体为天地,是一个体内的阵法。就是不知道缺少的那一种丹引是什么,不过,如果是高手,应该能推断出来。” “噢,反正你这一阵儿呆在杭城,那就抽空找他研究吧。”唐易点了一支烟。 “你这么早过来,什么事儿?”文佳点点头,复又问道。 唐易便把刚才的想法说了一下。 “这事儿怎么说呢?其实廖家做这种生意这么久了,要真是想干干净净地处理,根本很难查出线索来,那个燕京的二道贩子,没准儿现在就跑路了。至于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直接跟老关完全说开不就行了嘛!” 文佳笑道:“他要不愿意花钱,那就等警方追讨。他又不缺钱,就看他心里觉得哪种方法更踏实了!” 文佳这么一说,唐易豁然开朗,“这事儿不复杂,我怎么刚才就想不透呢?” “因为你怕自己纯粹是因为廖沫儿而乱了方寸。”文佳目光如炬,“这小妞儿其实不错。” “又来了,我先走了。”唐易逃也似的出了文佳的房间。 “等我和老关说明白了,再找你。别躲,你还得见她呢。”文佳哈哈大笑。 唐易轻手轻脚又回了房间,回身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冷哼:“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回头一看,林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唐易摸摸脑袋,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文佳的最后的那句分析自然是不能说的。 刚说完,唐易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曾士银打来的。 这个时候,安助理在审讯室里,也一五一十说了。不过,买的原因,他说的是自己最近体虚,所以想买点“补品”。 这事儿,既然人赃并获,不承认是不行的。一对一买一次,也就是个治安处罚,稍微疏通下关系,就是罚款了事,所以安助理也不会磨叽。 但不管怎样,非法买卖这一条是定了,有了这一条之后,几名干练的警员就出动了,直奔白老的别墅。安助理可以先关着晾一晾,撬开他的嘴,有的是办法。 安助理自然有自己的房子,但是,白老的别墅里,也有安助理的房间。而且,白老的贴身助理出了事儿,他也有义务协助调查。 面对上门的警员和搜查令,白老表面上没有显现一丝的慌乱,他吩咐保姆备茶备烟,并带着警员去了安助理的房间。 安助理的房间非常干净,什么也没搜到。 当然,这张搜查令上面的范围可不止这一个房间,而是整栋别墅。 “这不妥吧?”白老皱了皱眉,“他犯了事儿,他的房间你们也搜了,但是搜查整栋别墅,就说不过去了。” 带头的,正是公安部刑侦局的那位处长,他姓于。 “白老,我们主要是怕安助理利用您,在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别墅里私藏违法物品。而且您看,这搜查令上的搜查范围清清楚楚。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再走行政复议的渠道,但是我们还是得搜的。” 白老愣了愣,这警员谈吐清楚,绵里藏针,似乎不是一般的警员,“你是市局哪个部门的?” 于处长想了想,白老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撒谎,没准儿就会留下口实。 “白老,我不是本地市局的,我是部里刑侦局下来的。这事儿也是巧了,全国严打人体器官买卖,我到杭城来,正好碰上了安助理这个案子。这案子,虽然严格来说和其他人体器官案子不是一个性质,但是您也知道,赶上了,就不敢马虎,必须把白助理查透了。万一他利用是您的助理的身份,做下大案,对您也影响不好。” 白老一听,心下微微一紧,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搜吧。不过,我觉得小安可能就是一时糊涂,个人买点儿‘补品’罢了。” 几名警员带着专业仪器开始行动。而于处长拿着手机,似乎正在不停地收发消息。 白老看着忙碌的警员,并不慌乱。这几十件翎管,的确就藏在别墅,但是他自忖这帮人根本搜不到,翡翠不是金属更不是大活人,这些专业仪器,作用不大。 果然,一直到临近中午,既没有翎管,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那些炼丹的“原料”,本来就不放在这里。 正文 第953章 一张便笺 白老笑了笑,说了一句,“有些东西一定要小心,你们赔不起,因为不是钱的事儿。”便走到了别墅的院中,拿起一把剪刀,开始修剪一株丹桂的枝叶。 于处长眉头紧蹙,一边看着警员搜索,一边不时盯一下手机屏幕。 最终,警员们搜遍了还是没发现什么。于处长喊了一声“收队”,很有艺术性地对白老说道:“白老,暂时没搜出什么,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我感觉,安助理很狡猾,有可能藏得很隐秘,您可能被蒙在鼓里。” 白老笑笑,“我和你感觉不一样,我感觉小安只是一时糊涂,没有涉及犯罪。另外,我能去看看他么?” “可以,要不一起走?”于处长笑道。这种事儿没法拒绝,不能剥夺当事人的被探视权,索性直接提供方便。 “好,有劳。” 实际上,对于个人非法买卖胎盘,在处罚上法律上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规定,所以可大可小,但是再大也只能是行政处罚,上升不到刑事上。 安助理自然了解这个,咬定了胎盘是中药,自己是为了个人进补。胎盘的确算得上是一味中药,而且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叫紫河车。因为胎儿是坐着这架“小车”跨越天地阴阳两界来到人间,又因为作为中药烘干后是紫色,才有了这个名字。 不过,于处长把“调查人体器官买卖”这个大帽子扣过来,那情况就有点儿不同了。怀疑安助理涉嫌人体器官买卖,是犯罪团伙中的一员,胎盘只是其中的一种,这事儿大不大? 白老何等老到,听到这个的时候,已经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洪波的死引发的,不过处理洪波手法干净,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马脚,他去见安助理,是为了让安助理的口风收紧。 见了面,有些话自然是不能乱说的。 “你放心,我相信你,但你也一定要全力配合警方调查。你的爱人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虽然在在国外上学,但我也会安排人好好照顾。” 白老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安助理点头如捣蒜,心里却生出了一股股的寒意。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万一实在不行了,所有的事儿,你就是替罪羊,否则,母羊和小羊就得被宰割,自己掂量掂量吧。 白老回到别墅之后,很差的心情才表现出来。他并不担心翎管,也不需要转移地方,只是炼丹“原料”不在别墅放置,他知道如果出去,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警方监控,所以没法顺利进行长生不老的炼丹大计了。 不过,出于一种心理,他还是想再看看这批翎管。说实话,这几十件极品翎管,看着就赏心悦目,如果不是洪波出事儿,他甚至都不想出手,否则也不会一直留到现在。就算是最后要出手,他也会留下几件自赏。 白老之所以要通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敛财,不通过老本行古玩,主要就是因为本身对古玩的喜欢。有些好东西,不舍得出手啊!这是圈里人的“通病”。不然,他手里的东西全卖出去,资金就够了,倒是简单了。 这批翎管,其实就藏在客厅一角,在一座超大号瓷器鱼缸的底部。鱼缸底部有厚厚的细沙,鱼缸里还有一座翡翠做成的小假山。小假山的底部是凹陷倒扣的,这批翎管就在里面。 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安助理其实都不知道,白老会把东西放在这里。 白老将保姆打发出去,关了客厅的门,手伸进鱼缸,把住旁边突起的类似把手的地方,刚要用力提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缩回了手,擦干之后,走向了书房。 在书房的书架上,他抽出了一本书。这是一本十六开本的书,作者正是白老本人,名叫《收藏分类导论》,打开这本书,白老娴熟地翻到其中一页,拿出一张夹着的便笺来。 便笺已经发黄,墨迹似乎也已经很久远了,上面写的是蝇头小楷。看到便笺,白老似乎松了一口气,重新放好。看来,他是突然想到这东西,怕被警员偷偷拿走。 “哎?有意外收获啊!”此时,于处长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对旁边的曾士银说道。实际上,警员们在白老别墅搜索的时候,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隐秘安装针孔摄像头。 通过手机屏幕,看不清这张便笺上写的什么,“这可能也是个很重要的证据。那批翎管应该就藏在鱼缸里了,去收了这批翎管,顺便把这张便笺拿回来吧!” “要是白老不让呢?”于处长道,“或许是什么收藏品。” “看内容了,要真是名人手札什么的,我们要了也没用。但我觉得不像,不然不会这个放法儿。” “还是你厉害,早就料到去搜查未必能搜到,想了这么一招!没想到多了一个发现。”于处长笑笑,“我这就带人再走一趟。 “我也没想到会藏在鱼缸里。其实,他真想藏,就是在院子里挖坑藏起来我们也找不到。这个办法,也是无奈之举。”曾士银道,“不过,由此看来,那些买来的炼丹‘原料’,应该不在别墅。” “有了这批翎管,不管白老认不认,起码刑拘安助理没有问题了。撬开他的嘴,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件事儿,恐怕安助理会全部扛下来。就看这张便笺能不能发挥作用,让白老无处遁形了。” “回头再说,我先去。”于处长说完,便又带人去了别墅。 这一次,白老似乎有点儿不客气了,“于处长,我这里不是菜市场,而且是我的助理涉嫌违法,不是我本人,你这一趟趟的来,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虽然你是部里下来办案的,我也可以向部里投诉!” “白老,这次不是涉及人体器官买卖的案子了,这次是地下赌场的事儿。我长话短说,其中有一批清代翡翠翎管,原主的前妻参赌抵债,现在原主就在杭城,这事儿的证据要确凿得多。” 正文 第954章 全扛下来 “什么?又扯上什么地下赌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于处长和白老在客厅交涉的时候,两名警员已经直奔大鱼缸而去。 “你们干什么!怎么能乱闯!”白老脸上升腾起巨大的怒意。 “白老!”于处长陡然提高了声音,而后却却又放缓,“您可能不知道,洪波死之前,留了一段录音。” 白老一下子愣住了,他真是没想到这一点。而且这个时候,于处长不会瞎说,这足够震撼他已经衰老的脑神经。 此时,两个警员已经合力把假山搬离了鱼缸,“果然在这里!” 白老这才明白,家里肯定被安装了隐秘摄像头!于处长是伸出了两只手,搜到当然最好了,搜不到也会借此机会玩阴的。 现在翎管搜出来了,来历又能确定是洪波的地下赌场,现在麻烦有点儿大。 有点儿大,不是很大,还能解决。 “什么?我从来不知道鱼缸里有这东西!”白老恢复常态,摇了摇头。 “您要是不知道,我们也找不到啊。”于处长笑笑,“白老,咱们坐下聊聊?” 白老点点头。翎管清点完毕之后,白老在于处长拿出的一份文件上签了字,于处长和一名警员留下,其他的警员带着翎管先走一步。 “你们在我家中非法安装摄像头,先说说这事儿吧。”白老开口,“非法采集的证据,是无效的。” “如果搜不出这批翎管来,不仅证据无效,而且我可能就受处分了。不过既然搜出来了,翎管就是证据,加上洪波的录音,您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白老,您还是先考虑这个吧。” “我说了我不知道这鱼缸里藏着你说的什么清代翡翠翎管。” “那您一回来就先看鱼缸?还把手伸进水里?” “我是担心我的养的几条宝贝金鱼!” 于处长笑了笑,知道纠缠这个问题没用,因为白老没将翎管拿出来,就算说试试水温都行。 “白老,本来我可以将您带回去审讯的,不过我请示了一下,鉴于您的特殊身份和曾有的贡献,可以采取监视居住、上门审讯的办法。现在,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洪波死前的录音。” 白老嘴里含糊了一声,不置可否。 于处长也没啰嗦,直接掏出一件银色没有标签的音频设备,打开放到了茶几上。 “我觉得白老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可能不想还那批翎管了!要是这样,我就玩完了。但是我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赌场的事儿,都是白老指挥安助理从我这里抽成,翎管我也只卖了一部分,最好的几十件交给安助理了。要是我死了,这段录音就是指控他们的证据!” 很短,就这么几句话。 “这是我们在洪波的网盘里发现的。”于处长平静地说道。 白老拿起了一支雪茄,先递给了于处长。于处长摆了摆手,掏出了自己的烟,“我抽不惯这个,您想抽,我陪您抽根别的。” 白老没再让,自己默默点燃了雪茄,抽了几口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没想到安助理背着我居然干了这么多事情!他应该是打着我的名义行事,洪波要是活着就好了,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于处长毫不惊讶,他和曾士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搜出翎管才放这段录音给白老听。他们也知道,安助理的口供才是关键。 “您一定要考虑清楚再说,待会儿您要在笔录上签字的。”于处长提醒道。 “洪波我的确认识,我是他去世妻子的舅姥爷。不过仅限于普通亲戚的来往。” 旁边的警员一直在记录,于处长又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就从警员手里拿过那份笔录,“白老您看看,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白老看完,便签了字。 “不管怎么说,您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们对您要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当然了,我之前说了,不刑拘,只是监视居住,所以提醒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同时,我也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白老点点头。 “现在,我们还得对这里进行搜查,希望您配合。”于处长自始至终很客气。白老当然得配合,都监视居住了,居住场所搜查那是必须的。 于处长和警员立即到了白老的书房,拿出那本书的时候,白老面色大变:“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和本案无关!” “有关无关,不是您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们得回去做证物审查。如果的确是与本案无关的私人物品,我们必将丝毫无损地归还。”带着白手套的于处长微微一笑,不容置疑地将夹着便笺的整本书放进了证物袋。 白老似乎在强压着情绪,但却再也没说什么。不等于处长在说什么,他便走出了书房,回到了客厅沙发坐下。 “白老,我们先告辞了,您多保重。” 于处长离开的时候,保姆回来了,同时一起来的,居然还有安助理的老婆!她提着一个大行李箱。 “白老,老安让我来照顾您!您看我方便住在这里吗?”安助理的老婆小心说道。 于处长眉头一皱,但却没说什么,接着便离去了。 白老的眉头却微微舒展开来,“这太辛苦你了,你去看过小安了?” “看过了,他交待我了,有什么事儿您吩咐我就行。”安助理的老婆点头。 “好,那你住下吧,小安在里面,咱俩心里都不好受,有人说说话也好。”白老道,“你就住小安的房间吧。” 安助理的老婆前来,让白老吃了一颗定心丸。这种事儿心照不宣。这意味着,就算警方掌握充分的证据,所有的一切,安助理也将会扛下来,无非都是为了老婆孩子。老婆上门是一种表态,同时也是在提醒白老,扛下来的代价和好处,要交给他老婆。 于处长自然也能揣测到其中的意思。他立即返回了专案组,把过程告诉了曾士银。 “要是安助理全部扛下来,这段录音对白老就没用了,安助理完全可以说是打着白老的旗号对洪波这么说的,翎管也是他偷偷藏在白老家里的。” 曾士银说着,便打开了那本书,拿起了那张便笺。 正文 第955章 他也姓白 这便笺上的内容,看起来委实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因为说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 这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漂泊概述。开始漂泊的时间是光绪八年,也就是1882年。 从这个人的口吻来看,他是华夏人,1882年从大清国乘船到了倭国,十几年后临死前写的这张便笺。春秋笔法,十分简洁。但也能看出,在倭国他孤身一人,很不如意,同时很担心远在华夏的妻子和幼子。 这张便笺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封信,而且从结果来看,也应该是最终回到了华夏。 大部分记述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最后却有几句话:“客死他乡,虽悲无复可言,然外携国之重宝,夙夜忧叹。身将死,再无余力,唯交留学生罗赞嘱遣奉国,留此,吾儿吾孙为记。” 这张便笺没有台头,也没有落款。就连其中提到的“国之重宝”,也不知道是什么。 白老如此保存,这“国之重宝”肯定是真的重宝。 如果白老不肯说,或者甚至连他都不知道,那要想查到这到底是什么,就必须先查明这位留学生“罗赞”的身份!但是,在19世纪末,大清国掀起了留学**,前后有大批的人出去留学,去倭国的也不少,其中很多人并不出名,而且隔得时间太久,想查出来并不容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罗赞,并没有将这件重宝“奉国”,因为既然是重宝,又是有如此意义的一件事儿,肯定会在当时传扬并记载。 “这件事儿,一定要严格保密!”曾士银拍了一张便笺的照片,然后将便笺重新放入书中,“老于,你把东西先还给白老。” 于处长见曾士银变换不定的表情,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回去?” “这东西是人家的私人物品,而且肯定和本案无关,我们以调查之名暂扣比对可以,但是不能拿太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曾士银道,“抓紧时间。” 于处长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你们文调局的事儿,我们就当不知道。” 于处长走后,曾士银立即拨打了蒋英年的电话,刚拨出去,突然自己又摁断了。 “这件事儿有点儿乱。”他自言自语了两句,又掏出手机,拨打了唐易的电话。 唐易本来是想约廖沫儿去见老关的,但是听曾士银的口气,似乎不是小事儿,便先应了曾士银,和他见一面。 半个小时后,唐易单独和曾士银在专案组见面。 专案组其实就设在当地部门的一处招待所,用了几个房间,一处会议室。而曾士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事情有点儿复杂。”曾士银关好门,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接过烟,点上了,“搜到翎管了,但是,你觉得安助理会全扛下来?”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同事走的时候,安助理的老婆去了白老家里。” “呵呵,拿自己老婆当投名状。不过,这事儿办不办白老,安助理一样逃不了,还不如让自己老婆孩子安然无恙,不愁吃喝。” “这事儿恐怕只能这样了,白老的地位又在哪儿,恐怕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办了安助理。好在,那批翎管追回来了。我找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儿。”曾士银将手机里的照片给唐易看了看。 唐易看了之后,立即就勾连出了一件事儿! 根据自己从乾隆“摛藻为春”玉玺上得到信息,和孟宪涛半本野史笔记里的内容,这个1882年东渡倭国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曾经进宫和慈禧厮混过的白姓古董商! 而所谓的国之重宝,是和氏璧传国玉玺! 这是一封家书,也只有在家书里,才可能知名不具。至于不写台头,是有些告全体子孙书的意思。 偏偏,白老,他也姓白! 依照年龄大致推算,如果都是二三十岁有孩子,这个白姓古董商,可能是白老的曾祖! “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你应该先和蒋主任沟通的!”唐易不知道曾士银为何如此相信他。不过他知道,蒋主任看了这个,肯定也能推断出来这一切! 因为,征集办本来就可能得到了另外半本野史笔记,已经在针对乾隆宫廷玉器在查找线索,他还让孟宪涛将手头的半本野史笔记又交了上去。 本来,就算得到了全本笔记,也只不过能推断出和氏璧传国玉玺在遗失运河之后重见天日,最终被河道官员所得,又被手枪队的一个头目抢走,最后被白姓古董商收走。 李鸿章调查此事八年,差点儿就要得手了,白姓古董商却在此时经过李莲英的介绍进宫见了慈禧,而且在皇宫中一呆就是一个月,出来之后,立即东渡倭国,就此杳无音信! 没想到,就在杭城,就在白老这里,却又冒出了另外一条线索! “我本来是想给蒋主任打电话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拨出号去,又觉得不妥,但是却不知道哪里不妥。”曾士银摇头道。 “你是怕蒋主任和白老关系不一般?” “也不是,他们就算关系再好,蒋主任在大事儿上也不可能糊涂。有可能是想再弄清楚点儿再联系他吧。不过,给你打电话,我可是毫不犹豫。” 唐易哈哈一笑,“你找对人了,我来告诉你这其中的始末。” 接着,唐易就把他掌握的线索,以及推断出的整件事儿,都告诉了曾士银。当然,自己得到乾隆“摛藻为春”玉玺是不能说的。曾士银迟早会告诉蒋英年,其他的事儿,自己想保密也保不住。 曾士银太吃惊了,吃惊到烟头烫了手才回过神儿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蒋主任了。”唐易道,“这个清末的留倭学生罗赞,现在是唯一的线索。”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曾士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易。 “这都是运气。不过,追查罗赞我可就没有能力了,如果有什么眉目,你告诉我一声我就很感激了。”唐易笑了笑。 “那是肯定的。” “从这封家书上来看,还有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儿。”唐易又点上了一支烟。 正文 第956章 要送条幅 “噢?”曾士银也点了一支烟,“你是觉得姓白的古董商不可能有孩子?”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能进宫去,很可能是自由身,而且如果他有老婆孩子,当时李鸿章为什么不就此拿住?就算顾及他人在宫里受慈禧青睐,起码软禁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倒不是,这种事儿没法推,偏远老家的,悄悄私养的,都有可能,各种可能性太复杂了。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不在信里说明白是什么东西呢?哪怕有一点儿提示也好,比如很含糊的‘玉印’之类的。”唐易接口道,“当然了,信和东西肯定是分头来的,不可能让罗赞拿了东西又送信,但是东西都给罗赞了,这封信却如此含糊!” 曾士银想了想,“他这是为了保住家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罗赞回国后上交,那么后代自然知道了这是什么。如果没有上交,也不愿意家人参与纠缠,只是留下个凭证,今后万一出现什么关于他流失国宝的负面消息,以此证明不是流失在他手上?” 曾士银点点头。 “这个设想比较靠谱。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儿一直没有被捅开,那么白老也可能不知道这国之重宝是什么了。” 曾士银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我还是赶紧向上汇报吧,同时通知蒋主任。” “行,我走了,有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唐易起身告辞。 线索总是一点点浮出水面,却又依然扑朔迷离。唐易的头也有点儿大,说实话,要不是怀疑和氏璧传国玉玺和玄黄神灯有关,他根本不愿意搅这摊浑水。 和氏璧传国玉玺,听起来很诱人,但这东西,不要说得到的可能性太低了,就算得到了,个人能保得住么?就算唐易想用此验证玄黄神灯,恐怕也得征集办支持才行。 唐易走后,立即联系了文佳和廖沫儿。归还八十多件翎管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文佳提前一步到了老关家里,向他说明了个中关系。老关没有丝毫的犹豫,“肯定是先买回来!” 廖沫儿并没有露面,老A带着墨镜拎着一个小皮箱去见了老关。 老关也不傻,并没有在家里和老A见面,而是安排到了一处茶楼的包间。 货款两清,老A只说了一句“各位,先走一步。”便就此离去。 老关非得拉住唐易和文佳喝茶。 老关太高兴了,不仅先拿回了一批翎管,而且根据唐易说的,洪波虽然死了,但是还有幕后老板,那批翎管已经追回,只需要核对完证物,就可能发还给他,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然,唐易不会说出幕后老板是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拿回这么多,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已经卖出去的,那只能听天由命,警方能追回多少算多少,追不回来也就只能认命了。 老关似乎早有准备,打开了带来的皮包,“我知道文大师不缺钱,等我拿到那批极品翎管,一定挑选两件送给两位。但是现在,我还是得表达一下谢意!” 说着,老关从皮包里拿出一只长盒。 文佳立即摆手道:“老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给你说实话,你最后送给我翎管,我能接受,因为这里面有关联,我也确实喜欢。但是你现在这样就没意思了。” 老关看了看唐易,“唐先生,先看看什么东西吧?都喜欢古玩,先探讨一下也好啊!” 唐易笑了笑,“我是想看看,不过到时候要不要的决定权可在文大师那里啊!” 老关也笑了,“行,反正我带来了。” 看这长盒不大,应该是一件小条幅。打开之后,果然如此。 这条福上只有竖写的两个字:无我。看起来像是隶书,又像是楷书,整体方正之中透着圆润,用笔似乎有点儿平直,但却又带着一丝灵气。 落款是:戊午春,虎禅师。下方有一个朱红的印章:杨度。条幅的右上还有一个圆章,是一个“禅”字。 文佳看了看唐易,“虎禅师?杨度?” 老关没说话。唐易知道,他既然拿来了,肯定是清楚这是幅真品,也便不在文佳面前卖关子,“没错,虎禅师杨度,一个晚清民国时代的独特人物,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他的书法,如今市场价儿可不低。” 杨度这个人,确实比较复杂,他师从“湘绮老人”王闿运,和齐白石是同学,还曾和梁启超一起,为君主立宪上奏,也曾为袁世凯称帝大肆鼓吹,后来还当过杜月笙的师爷,晚年却又在白色恐怖中追求进步。 他的老师王闿运,本身就是晚清书法名家。杨度学养深厚,书法成就不低。 而且,因为他本身的经历和名气,他的书法作品在市场上呈现逐年走高状态的。三年前,在一场拍卖会上,杨度的一幅《隶书四言联》,拍出了六百多万。 “杨度我倒是知道,电影电视里都见过,不过这个虎禅师,我还真是第一次听。”文佳又看向唐易。 “虎禅师,虎头陀,都是杨度用过的号。”唐易解释道,“他在袁世凯死后,心灰意冷,开始学佛。这个戊午应当是1918年,时间也能对上。” 杨度曾经效力袁世凯,力主先立君主再立宪,但是洪宪帝制一出,全国一片骂声。据说袁世凯死的时候,曾大叫:杨度误我!而且杨度老家的人也骂他是汉奸,好友梁启超更狠,说他是: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 此后,杨度竟然跑到了津门等地的租界,遁入空门。这有点儿重新思考人生的意思。就在这一阶段,他用虎禅师这个名字,写了不少论佛的东西,有文章,也有书法作品。 而且,他提出了无我主义,认为,“无我”就是禅的基本精神。 “这是家传旧藏,当时杨度关于佛门偈语的书法不少,并不少见。现在,这样的民国作品,是有点儿分量了,所以送给文大师,也算能拿的出手。”老关在唐易解释完之后,补了一句。 不等文佳说话,老关就将条幅卷了起来,准备装盒,就在这时候,因为灯光和角度的问题,唐易却发现了条幅背面似乎有一处印记。 正文 第957章 玄机暗现 “等等。老关,先不忙。”唐易喊了一声。 “这礼物是我表心意的,千万不要再推辞了!”老关还以为唐易是要阻拦。 文佳却看出唐易的眼神不对,“怎么了?” “老关,这条幅背面似乎有点儿问题,你拿过来我再看看。”唐易见老关误会了,也没太客套,直接对老关说道。 结果,拿过来一看,似乎又看不到了。 唐易拿着条幅走到窗口,对着光仔细看了起来。 老关看了看唐易,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却没说话。 唐易发现的这一处隐约印记,本来处于“我”字的那一点上,结果平视看不到了。好在这一对光,就又比较明显了。而且,对光的同时,他又发现,印记不是单独的,而是在“无我”两字的所有笔画中几乎都有。 不过,正因为对光看得比较清楚,似乎又没什么特别了,有点儿像装裱时的浆糊涂抹不匀。 虽是如此,唐易仍是琢磨了一会儿,杨度在当时就是名人,他的字怎么说也有一定价值,不太可能裱工不济。再说了,怎么会这么巧,就在字迹这地方出问题。 “你以前没发现这儿有问题么?”唐易问向老关。 “嗐,我当你说什么问题呢!这个我整理东西的时候也注意到过,当时还用手电筒看了。”老关显然之前就明白了。 “这幅字儿,我觉得,有可能是原裱受损,重新装裱的。因为有字迹的地方和空白处它毕竟不一样,所以留下了印记。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且在背面,问题不大。”老关解释道,“这幅字儿从民国年间就在我们关家保存,唐先生放心,就算重新装裱过,也是老裱。” 老关这是要送人东西,还以为唐易觉得品相不佳,所以思考和解释的重点就冲这方面来了。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能解释唐易的疑惑。 “这幅字儿,民国时候就在你们家保存,你知道是怎么来的么?”唐易又问。 “这个我知道,我们家的古玩和收藏品,都有册簿记录。这一张条幅,我拿过来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下,只有一句话,说是‘原主罗颂之,其子作死当’。” “罗颂之?”唐易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唐先生听说过这个人?”老关问道。 “这倒没有。” “我想也是,既然他儿子都把东西送到当铺,而且还是死当,想来是混得不怎么样。”老关应道,“当年应该是从当铺收来的。” 死当和活当,是典当的分类,顾名思义,死当是赎不回来的,相当于卖了,活当自然能赎回来,只需要到时候加钱就是了。 “嗯。”唐易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文佳。 “这个‘无我’,的确是一种境界!既然老关你一片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好,我收下!”文佳一看唐易的样子,很快笑着说道。 “对啊,文大师你本来就不应该客气。”老关哈哈笑道。 收了盒子,又聊了一会儿,三人便散了。 文佳到老关家里,再到茶楼,是开着张路的车来的,回酒店的路上,文佳一边开车一边问道,“这幅字儿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本来我对光看了,老关又一解释,我也觉得没什么了。”唐易道:“但,这个罗颂之,又让我起了兴趣。” 接着,唐易又把关于和氏璧传国玉玺和罗赞的事儿给文佳说了一遍。 文佳反应很快,“你觉得这个罗颂之可能是罗赞?” “罗赞,字颂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虽然这两件事儿碰得太巧,但是仔细捋一捋,还是有点儿关联的。” 名字,有名有字,现在都不讲究这个了,只有名儿。但是古时却都是有名有字的,到了晚清民国时候,基本还保留着。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姓罗,唐易才这么想。名和字之间,很多都是有关联的,赞和颂之,大抵是一个意思。列举几个名人,比如关羽,字云长;展翅入云,翱翔千里。再比如,李白字太白,唐寅字伯虎。近代的,孙中山,姓孙名文,字载之,文以载道嘛。 所以,听到罗颂之,唐易一下子想到了罗赞。 而且,如果这个罗赞就是罗颂之,他曾经到倭国留学,杨度也曾到倭国留学,两人相识不是没有可能。 杨度的这幅字,不是一般的字,是他书写心中禅之真谛的作品,所以即便送给旧相识,不写“某某雅嘱”或者“正之”之类的题款也很正常。 这个罗赞罗颂之,毫无名气,如果混得不好,落魄之际或者去世之后,他的儿子拿着他的东西去当,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儿子背着他去当的。 很多当铺不收来路不正的东西,所以让典当者报出来源记录,最后老关的祖辈收来,知道了来历,这个过程也说得通。 唐易和文佳,两个人之所以投缘,一个很重要的基础就是两个人的脑子都转得很快。听唐易说完,文佳立即就道:“所以,你怀疑,如果罗颂之就是罗赞,他得到这幅字之后重新装裱了?那这样,这里面的印记,就有可能是故意的?这条幅里面,有可能暗藏和氏璧的线索?” 唐易点点头,“我只是猜。也可能是因为刚听了和氏璧的这一条线索,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如果真是他,这里面有很多事儿很奇怪,无价之宝在手,却落得儿子去典当的命运。” “不管是不是异想天开,重新揭裱不就清楚了么!反正这幅字儿现在是我们的了!”文佳有点儿兴奋,拍了一下方向盘,“你大爷啊,如果真是这样,你的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在杭城,找个高明的装裱师傅并不难,但是这件事儿,自然要保密,想到这里,文佳又有些犯愁。 “不用犯愁,直接找人揭裱就行,理由很正常,原裱不精。揭裱的时候,我们守着就是了,这么一幅名人作品,守着也很正常。关键是,就算字迹上的印记真有玄机,也不可能太直白,装裱师傅不会一下子看懂的,我们又在旁边,有什么情况及时处理就是。”唐易对此,却觉得没什么。 正文 第958章 罗赞其人 “好,这事儿不能拖,早清楚早利索。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找人,这条幅就在杭城揭裱!”文佳想了想,“我们一起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大不了我到时候来个障眼法!” 唐易点点头。既然发现了条幅里的嫌疑迹象,先揪出来再说,如果真是装裱问题,那也就不用在这个物件上多做纠缠了。 两人先带着条幅带回了酒店。见林娉婷不在,唐易给张路打了个电话。原来,张路居然让老婆陪着林娉婷出去玩了,想的还挺周到。 唐易直接在电话里问张路,有没有相熟的水平高的装裱师傅?张路直接道,“那必须有啊,你们等我,我过去。” 张路听唐易问装裱师傅,就知道唐易又得宝了,应该是字画类的。所以兴冲冲地跑过来,想一睹为快。 “好东西倒是好东西,可问题这么好的老裱,重新装裱干嘛?”看完了之后,张路有些奇怪。 唐易翻过背面,对光给他指了指“无我”两字后的那些影影绰绰的印记。 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暂时还不能对张路说,倒不是唐易信不过张路,只是事关重大,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就算是林娉婷,他暂时也想拖一拖。 这事儿,其实和保密是两个性质,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儿。 “就这么点儿毛病,在背面,又很难看出来,何必呢?”张路不明就里,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文佳知道唐易不好解释,立即接口道,“这幅字儿,是人家送我的,我呢,想挂到自己书房里。我有点儿心理洁癖,这点儿毛病虽然不大,但是让我知道了,就老琢磨,受不了,所以来个干脆的。我决定了,你就帮忙找人吧!” 文佳这么一说,张路也不再说什么,立即掏出电话,开始联系人。 木器行和书画装裱行,来往是比较多的,很多高档装裱用的卷轴,很多书画用的特定木盒,还有的扇面需用特殊木料的扇骨,都需要通过木器行来制作。 文佳都说要自己挂书房珍藏了,张路也不含糊,找了最顶级的一个装裱师傅,而且表示愿意加钱,越快装裱越好。 “先揭裱,揭了之后我看了字迹后面没事儿就放心了,装裱可以缓一缓。”文佳在张路旁边轻声嘱咐了一句。 张路联系的这位师傅,原先是一家大型书画店的老师傅,和张路的父亲就认识。后来带着几个徒弟,自己开了个装裱工作室,也常从张路这里定制木料和定做配件。这时候,他正好在工作室,听说急着揭裱,便让张路直接带着人过来算了。 “走吧!现在就去!”张路挂了电话后说道。 “你这效率!”文佳竖起了大拇指。 三人上车,直奔老师傅的装裱工作室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古物基地的蒋英年,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查看一份刚刚传来的电子文档。他自己也没想到,接到曾士银的线索,紧接着安排了调查之后,征集办的资料部门这么快就会传过一份东西来。 “罗赞,字颂之,同治十年(1871年)生于三晋,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自费留学扶桑。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归国。同年入京,参考首开的经济特科进士考试,初被录取,后又被慈禧指定除名,而且受到通缉。” 看到这里,蒋英年点了一支烟,“怪不得这么快!这个罗赞,原来还有点儿身份,只不过不为常人所知罢了。” 当年这次进士考试,除名的不止罗赞一个,但他却是最没有名气的一个。 一等第一名当时也被除名了,他叫梁士诒。他被除名的理由很搞笑,就因为他叫梁士诒——“梁头康尾”。他和梁启超都姓梁,名字最有一个字又是“诒”,康有为原名康祖诒。慈禧最痛恨的就是康梁二人,所以梁士诒因为这个名字被除名了。 不过,后来梁士诒却扶摇直上,民国初期成为当时“交通系”的牛逼人物,听听这俩外号就知道了,一个是“五路财神”,一个是“二总统”。 状元被除名了,结果榜眼,也就是一等第二名,也被除名了。 他就是杨度。 杨度被除名,原因就不搞笑了,他在倭国的时候,有过攻击朝廷的言论,而且他是“湖南师范生”,被怀疑是革命党的同党,不仅被除名,而且被通缉。 这个罗赞,被除名和通缉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杨度,据说,他在倭国期间,“和杨度交好”,也疑似革命党。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考试策论的答题部分,有暗讽朝廷的嫌疑。 被除名、通缉之后,罗赞就此下落不明。 直到1918年,一直沉浸在佛学中的杨度返回京城,与罗赞见过面,但“翌年,罗赞逝于燕京”。 这个罗赞,虽然有留学倭国的经历,也算是大名人杨度的一个朋友,但是回国后多年销声匿迹,而且毫无建树,所以,不为人所知,也是很正常的。 看完了这份文档,蒋英年又点了一支烟。 综合野史笔记和白老所藏的便笺里的内容,还有罗赞的大致生平和特点,蒋英年推断,这个人拿了和氏璧,之所以没有按照白姓古董商托付的将其“奉国”,恐怕不是因为私人贪欲,而是对当时清政府的不满和失望。 也就是说,很可能他认为,这样的国宝,清政府不配拥有! 后来,民国政府成立,他也没有拿出来。当时国势混乱,复辟的复辟,军阀割据的割据,他如果求稳,不拿出来也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却莫名其妙“失踪”了十几年,后来虽然在京城和杨度会过面,但第二年就死了。这个线索,实在是不好追查。 这份调查资料里还提到,罗赞有一个儿子。不过,在他死后不久就离开京城,自此再无消息。这一点,也算是个线索,却更加微茫,也很难追查。 蒋英年不知不觉点了第三支烟,直到第三支烟抽完,他拿起了电话。 “小曾,我立即动身去杭城,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和白天明见上一面!” 正文 第959章 文字密码 “蒋主任,这事儿你最好先和我们局领导通个气儿。”曾士银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忙着审案子。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我给你电话是让你提前做准备。” “蒋主任,是不是查到关于这个罗赞的什么线索了?” “对,我们见面后再说吧!”蒋英年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一次去,蒋英年带了一个人,就是曾经参与大西宝藏任务的高太明。 蒋英年走之前,还给唐易打了一个电话。孟宪涛向征集办送出野史残本,就是唐易的主意,蒋英年自然知道。关于此事,唐易已经知道了不少,蒋英年仍旧想借力。 唐易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全身贯注看着老师傅揭裱。不过听说蒋英年要来,他也没有太过吃惊,因为曾士银肯定是要把白老那便笺的事儿详细告诉蒋英年的。 “那好,蒋主任,您来了咱们再联系。”挂了电话,此时老师傅已经把宣纸揭了下来。 手法干净利索,完好无损。 等宣纸干透了,唐易和文佳仔细一看,这背面的字字迹后面,果然有问题! “我先看看,您正好休息下。”文佳笑着对老师傅说道。 老师傅点点头,不过他其实早已看了背面,“这幅字的背面的字迹处,沾上了墨迹,你要是想装裱后看不出来,我就给你用加厚材料重点处理一下。你要是想用原裱,我可以再给你复原。” 实际上,唐易看到的印记,就是老师傅说的墨迹。 在“无我”两字的背面,点上了不少墨迹。不过,老师傅并没有仔细看,而且这些墨迹也的确很凌乱,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些笔画,但并无规律。 正因为这样,所以正面看不出来,但是背面对着光,还是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的。 张路并没有多想,说了一句“可惜了”。正好,老师傅听说他新到了一批紫檀的好料,要找他定制高档的卷轴和书画盒,两人到工作室的会客室谈业务去了。 工作室的操作间里,只剩下唐易和文佳。 唐易仔细看了一会儿,“肯定不是墨迹这么简单,这么多墨迹,而且每一个都疑似笔画,肯定有问题。” 文佳想了想,“干脆,这揭下来的宣纸,我们原样带回去算了,留在这里不踏实。” 唐易道,“这样看,很不方便,而且不清楚。”说完,见操作台上有毛笔和宣纸,他便直接拿起一支毛笔,蘸了墨,在一张宣纸上依照原来的顺序,把这些类似笔画的墨迹重新写了一遍。 完事后,文佳本来想照付钱,但是却被张路拦住了,“我们正好要谈业务,一并算到里面就行了。” 老师傅也在一边大手一挥,“都是老关系了,就算我帮忙了!”其实,这笔小账他早就算清楚了,他这次想从张路这里做一大批东西,都是昂贵的紫檀料,因为这件事儿,如果张路多给他打点儿折,一来二去还是他赚。 张路要谈业务,唐易便让他继续谈着,也没让他送,和文佳打个车就回了酒店。 到了文佳的房间,唐易把那张宣纸在桌子上铺开,点了一支烟,盯着审视起来。 “这些很像是笔画,难不成是能凑出字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笔画不多,我们稍微花点儿工夫,拼一拼试试。”唐易应道。 “怎么拼?” “按照‘无我’的笔划顺序,一个一个凑起来试试。” 结果,他们俩这么一拼,顺利得超乎想象,虽然也经过了三番五次的拼凑调整,但半个小时之后,还是拼出了五个字: 千钓人江灭。 两人看着这五个字,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算是什么意思?”文佳挠了挠头,“狗屁不通啊!” 唐易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一时没有说话,还在思考中。 “乍一看像一首诗,结果又讲不通。这个人还煞费苦心,在后面点上这么多笔划!”文佳来回踱步,“这怎么可能是什么关于宝贝的线索!” “一首诗?”唐易突然眼前一亮,拿起桌子上的笔和一张纸片,刷刷刷写了起来。 他写的是一首五言绝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你看,横着有四句,竖着有五列!这个‘千钓人江灭’,就是从五列当中,每列拿出一个字来组成的!”唐易指着纸片上的诗说道。 “哎?”文佳看了看,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看了一会儿,文佳仍旧挠头,“就算是这样,这首诗妇孺皆知,随便抽字组合,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唐易拿着笔,继续在纸上画了五个圆圈,每个圆圈的四周,按照上下左右,分别写上了每列的四个字。 “每组四个字,一共五组,也就是五种组合!”唐易说着,又在这个圆圈外面,画上了一个大方框。 这时候,文佳恍然大悟:“密码锁!” “嗯,很像是古代的文字密码锁,我见过一个。不过,那个密码锁上是三个活环,每个活环上刻了三个字,排列组合的结果比较少,保密性不高。”唐易应道,“这个如果是密码锁的密码,那就应该是五个活环,每个活环上四个字。” 古代的这种密码锁,多是铜制,其实和现在的数字密码锁道理一样,只是把数字变成了文字而已。不过,古代很多比较精巧的文字密码锁,如果连续多次启动错误,往往设有自毁装置。 “他在一幅字里,暗藏了密码锁的密码,也就是说,这密码锁锁住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和氏璧了!”文佳道,“不过,对我们来说,似乎还是没什么用,因为我们连这个密码锁在哪里,到底锁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唐易拿着笔轻敲了两下桌面,“最起码我们可以推断,这个罗赞,的确是藏了东西的。他藏的东西即便不是和氏璧,也是与之相关的很重要的东西。” 文佳又想了想,“如果这幅字儿真的是罗赞的儿子当掉的,那说明,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告诉!甚至有可能,他没来得及说,比如死的很突然,死了之后,他的儿子才收拾东西,发现了这个,当掉了。” 正文 第960章 人情往来 唐易看了看文佳,“关于这个罗赞,想必蒋主任已经查出什么来了。他正在来杭城的路上。” “老蒋兴师动众追查和氏璧,这密码的事儿,我觉得不能让他知道。”文佳接口道。 唐易深吸一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氏璧传国玉玺,就算我们运气逆天最后得到了,也是没法儿自留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是个宝贝,但复杂而又危险。不过,我们先拿到再交出来,和他们直接拿到,还是不一样的。先看看蒋英年得到的关于罗赞的线索是什么再说。他想利用你,不会不告诉你。” 唐易笑了笑,“你对蒋主任似乎还是有成见。” “其实我对他这个人本身没什么成见,别看他是挺深的一个人。但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人性有时候要服从于其他特性。说白了,你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什么眼力玄术名声钱财,有时候未必有用。” 唐易点点头,“这件事儿,若不是和玄黄神灯有可能有关联,我还真想甩手。” “你以为若非和玄黄神灯有关,老蒋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征集办,征集的本质,还是古物背后的东西啊!”唐易若有所思。 正说着,唐易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林娉婷打来的,“我和路嫂晚上洗温泉、做护肤,晚点儿回去,晚饭不用管我了!” “我去!”唐易挂了电话,“她倒是玩得挺嗨。” “这还不好?本来这都是你应该陪着的!娉婷冰雪聪明,从来不给你添乱。”文佳看了看唐易,“和氏璧的事儿,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了吧?” “嗯,我只盼着这件事儿尽快了了。” “你不知道,刚踏入这个江湖的时候,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可是,一旦进入了江湖,麻烦永远不会止息,一件事儿结束了,接着就会有其他事儿跟上来。” 唐易叹了一口气,“走了,找个地儿吃饭去吧,今晚放松下。蒋主任到了,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酒店,刚走到大堂里,唐易却又接到了廖沫儿的电话。 “我们准备走了,请你吃个饭吧。”廖沫儿顿了顿,“叫上你女朋友。” 唐易想了想,应道:“她和朋友去玩了,而且今晚我有点儿事儿。” 文佳在旁边一听,居然抢过电话,“廖小姐么?我是文佳,你不介意我当电灯泡的话,请我俩一起吃吧!” “我说,你没事吧你?”唐易着急道。 廖沫儿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平稳了语气,“文大师要来,求之不得。正好我们这边也是两个人。” “好,你定地方,发到手机上,我们这就过去。”文佳说完,接着挂了电话。 “大哥,有没有搞错啊?这时候添什么乱?”唐易拿回手机,无奈瞪眼。 “刚送了人情,现在要回来啊!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她呢!”文佳却悠然自得。 “我说,一顿饭,你至于——”唐易话说半截,突然反应过来,“你想说水塘村的事儿?” 文佳指了指唐易,“要在平时,你绝对不会反应这么慢,我看你,对这小妮子有点儿感觉了!” “别瞎说,没有的事儿。”唐易正说着,手机短信来了,打开一看,廖沫儿说的是湖边的一处馆子,名叫观湖知味,名字很有韵味。实际上这馆子也很有特色,建筑古香古色,而且用餐时就此可以欣赏湖光美景。 文佳也没纠缠这个问题,背着手往前走,嘴里却念叨着,“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到了观湖知味的包间,廖沫儿和老A已经到了。老A见了唐易,有几分不自然,“唐先生,久违了。” 唐易点点头,“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今儿坐一起,就是朋友。” 文佳却大大咧咧坐下,“老A是吧?上次你也就是碰上了贺志祥,要是碰上我,今儿恐怕就见不着你了。” 老A面色一变,但立即又缓和了脸色,“文大师说笑了。”他也知道,今儿是人情往来的场子,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他在文佳这里,也的确是占不到半分便宜。 “点菜吧?”廖沫儿看着唐易,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来。 “文大师嘴馋,让他来吧。”唐易顺手又递给了文佳。 文佳瞥了眼唐易,“我看你才是嘴馋,秀色可餐哪!” 唐易和廖沫儿此时突然目光相碰,均是有些许尴尬。不过,文佳此时已经对着门外喊起了服务员。 服务员进来之后,文佳看着菜单说道,“西湖醋鱼,蟹粉豆腐,响油鳝糊,龙井虾仁,宋嫂鱼羹······” 说着,文佳停了下来,服务员记录完毕,“还有么先生?” “这几样都是鱼虾类的,我点一个就行了。”文佳接口道,“就龙井虾仁吧!” “啊?”服务员哭笑不得,还以为都点呢。 文佳又将菜单递给唐易,唐易大体看了看,“我就点个东坡肉吧。”随即便将菜单递给廖沫儿,“你看着来吧,我俩一人点一个就行了。” 廖沫儿此时也没推辞,就手点了几个特色菜,女孩子爱吃甜点,又加了蜜汁藕和雪媚娘。都不是爱喝酒的人,点了果酒意思一下。 起手一杯酒,廖沫儿自然带了带,感谢唐易和文佳在翎管儿这件事儿上帮忙。 放下酒杯,文佳直奔主题,“廖小姐客气了,下个月我和唐易还要去水塘村。上次说旅游,开个玩笑,确实是有事儿要办。” 文佳当然不会说实话,但是他也明白,他们再去,躲不过廖望潮的眼。 “噢?文大师到底去干什么呢?”廖沫儿顺茬问了一句。 “七星岭的风水十分特殊,我主要是参研风水,上次没带工具,下次可能会带一些工具。” “噢!”廖沫儿倒是没有过多怀疑,“需要帮忙么?” “那倒不用,别打扰老爷子清修就行了。”文佳笑道,“下次去,涉及观测的事儿,不止我和唐易,也比较繁琐。” 此时,老A却也笑着跟了一句,“文大师和唐先生不会是得到了什么藏宝图吧?” 正文 第961章 深夜会面 文佳笑了,唐易也笑了,两人相视笑了,却都没有说话。 老A登时有点儿智商似乎不够用的赶脚。 廖沫儿也笑了笑,“如果是有藏宝图,恐怕不会去两次才动手,而且暴露行踪在村里转悠。我听爷爷说过,七星岭的风水很好,是一处紫气之地,而且天然形成,未经人为破坏。” 这时,唐易却一本正经看着老A说道:“不是得到了什么藏宝图。” 文佳笑得前仰后合,拍了拍唐易的肩膀,“你特么想笑死我啊,你回答好歹在廖小姐解释之前回答啊!” 老A咳嗽了一声,“我去趟洗手间。”仓皇离开了座位。 见老A走了,唐易喝了一口茶,“廖小姐,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龙游大海,虎啸山林,各有各的路,这个无可厚非。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和平共处还是有可能的,谁都不愿意多个敌人不是?” “唐先生说的是。不过和平共处也得有个基础,这个我也明白。” “我并不是不喜欢倭国人,哪国人都有好人坏人。我只是因为站在这个圈子里,受不了那么多好东西被他们拿走了。过去的暂且不论,他们现在还想拿。我个人能力有限,但是做多少算多少。” 廖沫儿点点头,“我们不做倭国人的生意,是爷爷在民国时期就定下了。既然唐先生送给我们这个人情,我也不妨多说一句,河野太郎曾经去找过我爷爷。” “当年,五古封灯唐掌门和流星堂的恩怨,我也知道,不过这里面太复杂了,我也没摸清唐掌门的来历和身世。河野太郎说过什么,我大体能猜到,恐怕借刀杀人是个幌子,造乱浑水摸鱼才是真章。不过,在对待倭国古董贩子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但也仅限于这一点,而且你们无利不动,还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廖沫儿眼珠流转,“话都让你说了,那就以后看具体情况再联系吧。” 老A半天才回来。这顿饭把很多话都说开了,算是没有白吃。 唐易回到酒店的时候,林娉婷已经回来了,脸上带着个面膜,“哎,你比我回来还晚。” “和文佳吃饭多聊了会儿。”唐易道,“蒋主任来了,那批翎管的事儿,征集办插手了,明天可能得见见他。” “你忙你的吧,我和路嫂明天去寺里上香。” “你和路嫂很有共同语言啊?” “你还好意思说?”林娉婷坐下了。 唐易上去,揉着她的肩膀,“要不等这趟回去,咱们先订婚吧?” “行了,成亲你都说过了。再说了,求婚有你这样的么?”林娉婷歪了歪身子,“肩周多按按。” 唐易手上没停,却有些默然。 “好了好了,你先把手头的事儿弄完吧,最起码玄黄神灯的事儿搞清楚。不然你心里不踏实,光知道嘴上说,不见行动。”林娉婷说着,忽而白了唐易一眼,“我正在设计一款钻戒,全球限量,仅此一对,别说我不提醒你啊!” 唐易脸上一喜,嘿嘿笑道,“好啊,什么时候设计出来?我买!” “看你表现了,表现好,设计得就快!” “哎?你最喜欢什么地方?” “干嘛?” “等我买了你的钻戒,咱们去旅行啊,找个你最喜欢的地方,送你一只呗。” “你送我就收么?” “你收不收的,先说个地方,好歹让我能有所准备啊,我这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好吧,看你挺诚恳的。有一年暑假,我和同学从英国到法国去玩,在普罗旺斯住了几天,一片薰衣草,紫色花海,真的很美!” 林娉婷说着,目光中似乎也有几分陶醉。 回过神儿来,却发现唐易竟然走了,跑到了套间的客厅里,“哎,你干嘛去?” “我找纸笔记下来!” 林娉婷咯咯笑了,“又装!知道你有心了!回来吧,值得奖励!” 唰地一下子,唐易就跑回来了,笑眯眯的说:“奖励什么?” 这个时候,蒋英年也正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 “蒋主任,这个房间条件一般,不过胜在安全。太明就住在你隔壁。不早了,您休息吧,明早咱们再碰。”曾士银说道。 “不忙,这案子你们什么时候结?” “快了,安助理已经全认了。恐怕也只能单独处理他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遗憾的。白老年纪大了,又做过特殊贡献,没有十足的证据,给他敲个警钟也就行了。” 曾士银点点头,“嗯,我都安排好了,您随时可以见他。” “那现在行么?” “这都十点多了,再说您旅途劳顿······” “没事儿,我给他打电话,他睡不着。人老了,觉都少。”蒋英年说着,掏出了手机。 挂了电话,蒋英年道,“你要是不困,麻烦开车送我一趟?” 曾士银笑了笑,“让我说您什么好,走吧,我这几天都是后半夜才睡。” 到了之后,曾士银没有进去,和出门迎接的白老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停在外面的车里等着。 “保姆睡了,我亲自给你泡茶。多年不见,你好像瘦了。”白老微微一笑。 “老哥,我自己来吧。”蒋英年仔细端详了一下白老,“你好像胖了点儿。” 两人喝着茶寒暄了几句之后,蒋英年放下了茶杯,“老哥,杭城这地方不错,颐养天年多好啊!” “我是想颐养天年,但是这不是有人揪住我不放么?” “老哥你这是还没顺过气儿来。我听说快要结案了,既然是你的助理背着主子胡来,那估计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白老也放下了茶杯,“老蒋,你是来宽我心的,还是来套我话的?” “都不是,我是为了那张便笺而来。慈禧当政的时候,那位流亡倭国的古董商,是你的祖上?”蒋英年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就知道,装了摄像头,发现了便笺,不会这么轻易了事。没错,是这样。不过这个是我的家事,不管是警方还是征集办,都没权过问吧?” 蒋英年却叹息着摇摇头,“老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过虑了。你可知道,那便笺里说的国之重宝,是指的和氏璧传国玉玺?” 正文 第962章 一个人名 白老听了蒋英年这句话,老态的身子居然一下子绷直了,眼睛瞪大如铜铃,挤得皱纹更深了,“什么?!” 实际上,虽然他对“国之重宝”调查过,但是确实没想到这“国之重宝”,居然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 别看和他祖上有关,而且还有这一张便笺佐证。甚至,他查而无果,也曾反复设想过,这到底是什么?但是,能称为国之重宝的东西,并不是一件两件,甚至如果从广义上来说,很多重器也都可以这么称呼。 和氏璧失传千年,名头又太大,结果竟导致他一点儿都不曾关联起来。 还有,如果真的是和氏璧,他也想不到蒋英年居然会告诉他! 蒋英年估摸着白老是有可能不知道的,之所以会告诉他,原因是很复杂的。包括老相识的情分,包括白老曾有的地位,包括这东西经过白家祖上之手,甚至还包括这线索太渺茫,找到的可能性很低。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想从白老这里问出点儿什么,上来表达诚意先告诉白老点儿什么,既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铺垫。 白老着实震惊了很长一段时间。 蒋英年抽完了一支烟,他才开口。 “这个罗赞,我调查了很长时间,但是只知道确实清末有这么一个人,到倭国留学,后来参加清政府的进士考试被除名,此后再也没有消息。”白老缓缓说道。 这些蒋英年都知道,而且他得到的资料内容,比白老说的要多。 “除了这张便笺,难道没有留下其他线索?比如你们家口口相传的一些东西?” 白老勉强笑了笑,“我可是半点儿光也没沾着我这个曾祖父的。听说我祖父生活还可以,但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家道中落,他又抽上了鸦片,弄了个家徒四壁,却撒手死了,我十几岁就到古玩铺子当学徒。如果你不说是和氏璧,我都不知道。” “他到倭国十几年,细算将近二十年,只寄回了这一张便笺?而且托付给罗赞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只留了一个名字?” “那倒不是。虽然只有这一次,但除了书信中的这张便笺,还有一些钱。加上原来的底子,所以我的祖父生活还可以。而且不是寄回来的,是托人捎回来的。当然了,不是罗赞,是另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我曾祖父去世当年就从倭国回来把钱和东西给我曾祖母,而是隔了几年。至于为什么隔了几年,我就不知道了。” 蒋英年一听,立即问道:“噢?托的什么人?” “因为当时我祖父年纪小,他给了我曾祖母钱和信件,还给了我祖父一些糖果。我祖父兴冲冲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了,我祖父就一直记得,老了还给我念叨过。”白老看了看蒋英年,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这个人的名字叫王国维。” “什么?!”这下子轮到蒋英年吃惊了,“你说的这个王国维,可是大学者王国维?” 清末,王国维的确到倭国留学过,清亡后还曾到倭国侨居。不过,这么一个大师级的人物,一下子勾连到这件事儿上,不能不令人吃惊。虽然单从他的行为来看,是助人的好事。 白老笑了,这次笑得很自然,“这正是难以调查的地方,因为我只知道一个名字。王是个大姓,‘国维’两字又不怎么生僻。而且,这只是发音,可能是这俩字儿,还有可能是其他的,所以很可能重名。我也调查过,没有任何线索证明王国维先生接触过这件事。 顿了顿,白老又道:“我是很崇敬王国维先生的,尤其是成事致学的三大境界。这件事儿,我得感谢你,没有人可以诉说,你都知道这么多了,现在我总算有人可以说说了。” 的确,一般人了解王国维,正是那本《人间词话》,这“三大境界”,也出自《人间词话》。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第一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似从宋词中信手拈来,却又是层层思索后的至深哲理。这种阐释,似乎可以印证俗世间所有的轮回。 蒋英年皱了皱眉。不管这个“王国维”是谁,都很可能和罗赞相识。 不过,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就算真是那个“王国维”,这种事儿如果他自己不提,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悄然隐没。更可况,这个“王国维”另有其人的可能性最大。 “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了。”白老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很累,我想休息了。” 蒋英年立即起身,“好,那我就此告辞了。” 白老也跟着起身,“我就不送了。不过有句话送给你。和氏璧千古之谜,哪能这么容易搞清楚?就算我的曾祖父转交罗赞这条线索,都未必是真的。人哪,只要免不了一死,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身外之物,除非长生。你也别太劳神了。” “谢谢老哥的关心。”蒋英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正因为一死免不了,所以活着的时候不能得过且过啊!” 白老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结案了告诉我一声,我得再去看看小安。” 蒋英年离开别墅,上了车。 “有什么收获么?”曾士银问道。 “有一个,王国维。” “什么?”曾士银差点没踩刹车,“王国维和这个罗赞有关系?” “只是个人名,不一定是名人。”蒋英年拿起电话,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很快接通了,“还没睡?罗赞的事儿查得挺快,再查一个人,王国维,发音是这三个字,重点查查清末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去倭国留学。” 蒋英年挂了电话,曾士银也明白过来,“蒋主任,你们征集办这情报部门够牛的啊。” “查现在的事儿肯定不如你们,但是查过去的事儿,主要靠核对史料资料,你们当然不行了。”蒋英年将头靠在椅背上,“既然唐易也知道了这件事儿,明儿我和他聊聊,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正文 第963章 白玉扁方 “我正想跟您说呢,这次办案,我发现,唐易现在已经俨然一个老江湖,越来越了不得了!”曾士银接口来了一句。 “呵呵。”蒋英年笑道,“凡成大事者,必有气运。唐易的气运,正是我选择他最重要的原因。有了气运,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捎带着的事儿。” “但是他确实太年轻了,甚至我有时候有种分裂的感觉,前一阵儿觉得是他,过段时间又不是他。” “可能,是他进步太快了吧。”蒋英年摆摆手,“别想了,有些事儿,本来就是很难解释的。” 曾士银兀自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嘟囔了一句:征集办本来就常常接触怪力乱神,什么不正常的事儿也没太大反应了。 第二天上午,蒋英年带着高太明,叫上唐易和文佳,在一处幽静的茶馆见面了。 高太明虽然有段日子没见唐易和文佳,但是见了之后,却仍有一种亲密感。 一起探寻大西宝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战友。战友是诸多亲密关系中很特殊的一种,这种亲密感,是其他普通的关系所不能带来的。 “既然来了杭城,那就来一壶西湖龙井吧。”蒋英年笑道,“我自掏腰包,请你们。” “四个人,一壶茶,不够。加一壶天目青顶,我请。”文佳也跟着笑道。 “其实我挺想尝尝鸠坑毛尖的。”唐易却接口说道。 蒋英年哈哈大笑,“今儿又不是品茶会。要是太明再点一壶,难不成一个人一壶茶?” 这三种茶,都是浙省的特产。西湖龙井在外省喝得也多,最终,蒋英年没有坚持,点了一壶天目青顶,一壶鸠坑毛尖。 这种茶馆,来谈事儿的多,包间的密封性很好。 “关于和氏璧传国玉玺,还有罗赞这条线索,你们想必都知道了。我这里查了查罗赞这个人。”蒋英年说着,便把得到的罗赞的资料说了说。 唐易暗道,罗颂之果然就是罗赞。 “从这个罗赞的生平来看,和一些名人交往过,但是本人却没什么名气,而且神秘地消失了十几年,我觉得,他不太可能私吞或者秘密出卖和氏璧,只不过白姓古董商所托的‘奉国’,让他不能接受。”唐易接口道,“由此看来,倒是有可能找了稳妥的地方安置起来。 蒋英年点点头,“现在希望也算是大了点儿。昨晚我去见了见白老。” “白老真是白姓古董商的后代?”唐易立即问道。 “对,是他的曾祖父。当年他的曾祖父把和氏璧交给罗赞,却把家书便笺和一些钱财托另一个人交给了他的曾祖母。” 唐易一听,“这么说,另一个人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了?” “是很重要,可是白老只知道这个人名字的发音,说来也巧了,叫王国维。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听蒋主任这意思,此‘王国维’很可能是重名了?”唐易看了看蒋英年。 这时候,文佳又接着开了口,“蒋主任,这些事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们掌握的情况很多,我们恐怕出不上太多力。” “这件事儿,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少,索性就说开了吧。我也没指望你们出力,万一有什么线索,能及时通气就行了。”蒋英年笑道,“有些事儿,只知道一部分,是很痛苦的。” 文佳稍稍一怔,随即便笑了,“还是蒋主任想得周到。” “看来,乾隆宫廷玉器上的线索,多半是没用了。”唐易一边给蒋英年和高太明递烟,一边说道。 “是这样。多半就是当年和氏璧丢失的线索,但是既然后续线索出现了,恐怕是没用了。”蒋英年接过烟,点上了。 实际上,乾隆“摛藻为春”玉玺,虽然上面的线索对于追查和氏璧的确是没用了,但是还隐藏着一个重大信息。那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的形制,很可能不是传说的五龙,而是一龙,这玉玺应该是仿照和氏璧传国玉玺来的,只不过体量有可能偏小罢了。 这件事儿,如果唐易不想说“千钓人江灭”密码的事儿,已经基本上说开了,没什么可谈的了。就等着看看“王国维”这线索有没有什么新进展了。 蒋英年也就在这时候转换了话题,他拉开随身带的皮包,“唐易啊,我这次来,顺便带了一件刚得到的东西,这东西在古物基地有点儿争议,你看看吧!” 高太明此时笑道,“这东西,我和蒋主任看法就有分歧。” “原来请我喝茶,不管是告诉我信息,还得出工出力啊!”唐易话虽这么说,却有点儿兴奋地搓了搓手。 在古物基地都有争议的东西,必然是稀罕玩意儿。此时,文佳的眼睛也瞪大了。 蒋英年拿出来一只长方形的锦盒,打开,“收集乾隆宫廷玉器,收上来这么一件东西。” 这东西,长约二十厘米,宽约三厘米,不厚,基本上就是一个窄长方形的板子。只不过一头作半圆状,另一头复杂一点儿,雕刻处理成一个卷起的立体弧形。 两头附近,都有镶嵌,都是荷花、荷叶、莲蓬的组合。粉红色的荷花是镶嵌碧玺,绿色的荷叶则是镶嵌了绿松石,另外还有红宝石蓝宝石的点缀。 “这扁方,是有点儿奇怪。”唐易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 “扁方?干嘛用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文佳当着三位专业人士,也不装,直接开口就问。 唐易解释道,“你看清宫剧,那妃子们发型,叫旗头,做发型的,是一个横着的又宽又长的的头饰,这就是扁方。” “不对啊,那个得一尺长,而且比这个宽多了!” “那个是大的,做‘大拉翅’发型用的。不是还有那种比较简单的情况么?头上只有这么扁平的一条,就是用的这种小扁方。”唐易继续说道,“不过,这白玉上还镶嵌名贵宝石,一般满族妇女可用不上,真有可能是后宫嫔妃用的。” 虽然清宫后妃的发型,也就是“旗头”,人们都很熟悉,但扁方这个称呼知道的人确实少一些。 蒋英年倒是没着急,等文佳搞明白了,才开口问唐易:“你觉得奇怪在哪里?” 正文 第964章 玉化松石 唐易却看了看高太明,“你和蒋主任的分歧是什么?” 高太明直接回答说:“这扁方是清代乾隆年间制成的,这个没问题,镶嵌的碧玺、红宝石、蓝宝石,也大体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块绿松石上。” 指了指那一小片绿松石荷叶,高太明继续说道:“这松石的年代,蒋主任认为能到战汉,我觉得也就是能到唐宋。” “嗯。”唐易看着绿松石荷叶,“我说的奇怪,也是指的这松石。从包浆和玉化程度来看,的确很久远,一件清乾隆的扁方,却用了这么一颗老松石。” “你怎么断代?” “我和蒋主任的看法大体一致,也觉得能到战国,甚至更早。” 绿松石制品在华夏应用的历史很久远,起码在夏朝就有了。二里头遗址的考古发现就是个明证,不仅发现了大量的松石珠子,还有松石镶嵌饰品。 “有那么久么?”高太明道,“或许松石本身的质地就特别好。” “松石的质地再好,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必须经过足够的时间。我感觉,这松石原先的质地已经很好了,玉化程度已经很高了,都有点儿不像松石了。要是按照普通的松石来猜,让我说三五千年都有可能。”唐易接口道。 高太明拍起了巴掌,“没错!征集办就有人说这不是绿松石,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玉石,这也是争议的关键。如果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玉石,那就更不好推断时间了。” 文佳虽然对此是外行,但是此时也好似想到了什么,“我说,不管是战汉还是唐宋,乾隆年间制作的扁方,从一件老器物上取用这么一块松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或许原来的松石物件残了,或许本来就是镶嵌到别的东西上的。” 唐易解释道,“你得这么想。这东西不是一件普通的玉件,是宫廷玉件,从和田白玉到碧玺、红宝、蓝宝都是新制的,为什么偏偏松石是老的?就算这松石感觉特别好,但宫廷玉件采用老器残片,也不是说用就能用的,有各种各样的忌讳!除非皇上拍板钦定,而且皇上拍板也不可能随便拍。” 文佳恍然大悟,问题的关键,就是这扁方是宫廷玉器! 蒋英年点了一支烟,“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绿松石,也只能根据包浆和玉化程度大致推断了。而且有人说不是绿松石,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玉石,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玉化程度不仅高,而且太过自然。但想做科学分析,就得取样,势必破坏原件。到底要不要取样分析,现在还没决定。” “这东西什么来路?”唐易接着问道。 “可惜。”蒋英年摇摇头,“这东西是从市场上收来的,倒了不知道多少手,很难确定来历了。不过我们也正在查。” “这手艺,应该是如意馆的东西,不是皇后嫔妃所用,就是公主所用。就算是皇帝用来封赏,那往最低了说,怎么也得是福晋或者和硕格格这种品级。”唐易想了想,“这一件尤为特殊,用了这么一块老松石,想必肯定有什么特殊含义。” 蒋英年看了看唐易,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与和氏璧传国玉玺有关系?” 唐易一愣,“有关系?难不成您觉得和氏璧是绿松石做的?” “这东西,用最严谨的态度来看,是不是绿松石还两说。如果是极为特殊一种绿松石,本身的玉化程度就很高,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包浆,才出现这个效果。如果不是,就是从未出现过的一种玉石。”蒋英年接着说道,“不管是不是,从和氏璧的源头来推,是不是觉得有吻合的地方?” 唐易很深入地想了想。 和氏璧最初,是在楚地发现的璞玉,外表看着像石头,也就是带着石皮。具备这种特征的玉石不少,比如和田籽料可能有这种情况,翡翠原石可能有这种情况,河磨玉可能有这种情况,等等。而绿松石,也可能有这种情况。 但是其他已知的玉石,基本都不太能在楚地出现,唯有绿松石,是楚地的特产。而且,绿中透白,也符合部分绿松石的特点。 同时,还得具备一个条件,就是石皮特别难看或者罕见,就连经验丰富的玉工也不认识。 当时卞和得璞楚山中,献于楚王,楚王让玉工辨识,直接认定为石头。楚王身边的玉工,水平肯定不低,而且身在楚地,不可能不认识绿松石,哪怕是带着石皮的原石! 只有极为特殊的绿松石,才有可能让玉工判断失误。这一块松石,无疑具备这样的特点,玉化程度太高了,所以石皮也可能比较怪异罕见。 如果不是绿松石,是从未出现过的一种玉石。那么卞和发现璞玉,就具备极大的偶然性,玉工不认识就更正常了。 不管扁方上荷叶镶嵌的是不是绿松石,但与和氏璧是一种玉石,是具有可能性的。 从来历上推断出可能性之后,唐易又沉吟道,“不过,就算乾隆得到了和氏璧传国玉玺,怎么可能会破坏性的取下一片来,还用到了女人的头饰上?” “不一定是从传国玉玺上取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物件。你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和氏璧做成传国玉玺,肯定得经过雕琢,剩下的边角料做成小配饰小物件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乾隆正是从这样一件东西上面,得到了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线索。” 唐易连连点头,“嗯,如果乾隆得到和氏璧,又带着东巡,那么这件扁方,就可以设想是当时的皇后富察氏的!” “对。得到一块罕见的残片,而后又得到了同材质的和氏璧的线索,最终得到了和氏璧。这残片加以修磨雕琢,做成了皇后头上的饰物,而后又和皇后一起带着和氏璧登泰山祭祀。我琢磨的,也正是这么个过程。”蒋英年应道。 “如果,和氏璧的质地真的是这样,那,对寻找和氏璧的帮助太大了!”唐易顺势举起茶杯,“恭喜啊,蒋主任。” 正文 第965章 大柿子壶 唐易说恭喜的时候,蒋英年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这说明唐易对和氏璧最终的归属,认知得很清楚。不管是谁得到了,国家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收回,所以,干脆尽量别有私藏的心。 同时,唐易又有非常的眼力和运气,这个帮手,真的很合适。 蒋英年也举起了茶杯,“千古之谜,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认定的!我们的分析和推断,只不过根据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加上了大胆的揣度。这和氏璧到底是什么样子,恐怕只有得到之后才知道!不过,对于这样一件东西来说,任何一点儿线索,的确都值得庆贺。”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笑着举杯喝茶。 又聊了一会儿,唐易喝了不少水,起身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关着的门开了,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争吵声。 一个留着长发后面扎起的中年男子,打扮得挺时尚,正指着茶桌上的一把米黄色的茶壶叫道:“这还怎么修?” 这茶壶上的茶壶盖没了,仔细一看,是成两半了,就放在旁边。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而且看起来有几分风骚的女孩儿。 茶桌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胖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中年胖子穿着制式西装,小伙子则是服务生的打扮。 “您先消消气。”胖子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想把门关上。 “不准关!我特么气不顺,关了憋屈!”中年男子吼了一声,胖子愣了下,只好又回到桌边。 那小伙子虽然是个服务生,但长得眉清目秀,而且神情很正,“对不起先生,我也没想到你的朋友会突然伸手过来。” 此时,那女孩儿眼睛一瞪,“我碰着你了吗?你拿起壶盖,我伸手是想加两片花瓣!” “是您突然伸手,我吓了一跳,才不小心把壶盖掉地上的······” “行了,别说没用的,她要是碰到你了,我二话没有,自认倒霉。可她没碰到你,是你自己一惊一乍的!”中年男子打断了小伙子的解释。 “先生您别着急,您说怎么办?”胖子像是茶馆的经理,一看小伙子也承认人家没碰到他,而且也不是故意吓唬他,就知道这事儿肯定理亏了。 “怎么办?赔钱!”中年男子叫道。 胖子擦了擦汗,轻声问道,“您这是多少钱买的?” “五万!”中年男子一听这话,又看了看胖子,“一分也不能少!” 唐易就手点了一支烟,在门外远远端详起那把壶来。 这是一把紫砂壶,是段泥做的。 所谓段泥,也叫团泥,原料呢,是本山绿泥和紫泥的共生矿土。所以,这段泥做出的壶,既不是紫泥的紫色,也不是朱泥的红色,而是一种发暗的米黄色。而且和本山绿泥烧出的那种娇嫩的纯黄色还不太一样。 这把壶,壶身像一个柿子,而壶盖呢,虽然碎成两半了,但也能看书,像柿子的那个蒂柄。 “大柿子壶。”唐易心道,看来,这人是带着壶来喝茶的。 “这把壶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小伙子又仔细看了看这把壶,轻声说道。 “你懂个屁!这是范大生的大柿子壶。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中年男子一脸不屑。 “如果真是范大生的大柿子壶,五十万也不够赔的。”这时候,那个小伙子的眼中,却突然有了一种神采,和服务员的身份气质完全不一样的神采。 “范大生是清末到民国的制壶名家,千金易得,大生壶难求。他最善于制作鱼化龙壶和柿子壶。其中,有一把大柿子壶,参加了宣统二年在金陵举行的首届南洋劝业博览会,获得了金牌奖,现在这把壶在宜兴馆藏。” 中年男子一下子就听楞了,居然知道这么多? 小伙子继续说道:“范大生的柿子壶,体量一般偏小,大的才叫大柿子壶,连同这把获奖的,大柿子壶一共也没做了几把,如果是真品,到百万的价格也不稀奇。您这把,虽然也有“大生”的印章,但是一把现代仿品。” 中年男子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你说是仿品就是仿品?我这可是拍卖会上拍来的,有整套的手续! 就是五万!” “那我只能说您上当了。您这把壶,用的都不是段泥原矿,是用本山绿泥和紫泥人工调配的,工艺还可以,但也不是顶级高仿。这把壶,市场价格一般在三千到五千。”小伙子声音不高,语气却笃定。 胖子作为经理,一看就是个很机灵的主儿,眼珠一转,“这样吧,这位先生,壶盖碎了,也不是整把壶都碎了,既然是一件仿品,您再去配一个壶盖,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今天给您免单,再让服务员赔偿您一千元,您看怎么样?” “或者,您把壶留下,我三天之内,给您找一把一模一样的!”小伙子接着加了一句。 “你们俩一唱一和说得挺好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中年男子的眼神似乎透出了点儿心虚,但是嘴上仍旧很强硬,“要是壶留下,你们赔我五万;要是我带走壶,你们赔我两万!” 小伙子和胖子相视一下,小伙子又开口道,“要不这样,先生,咱们找专家鉴定一下,再确定价值,怎么样?” “不行!只有按我说的来!”中年男子口气依旧很硬。 胖子经理似乎很维护这个小伙子,要是换做一般的经理,说不定就全推给服务员了。他看了看小伙子,又问道:“你确定这是一件高仿?” “没错儿。”小伙子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唐易这时候笑了笑。那中年男子似乎有点儿心烦意乱,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唐易叼着根烟在那里轻笑,好像是嘲笑一般,不由朝他撒气道,“门外那个,你瞎看什么?” 唐易居然笑着走了进来,不过,理也没理那个中年男子,而是对小伙子说道,“好眼力啊!你做过紫砂壶?” 正文 第966章 借机揽才 小伙子一看来了个陌生人,小心道:“您是?” 唐易笑道,“我是你们的顾客,碧螺春包间的,碰巧路过看到了。”而后又看了看胖子经理,“经理,这样的人才,居然在茶馆里当服务员,您不觉得屈才么?” 经理笑了笑,既然是顾客,那就不能不客气,“先生,这里出了点儿小问题,回头我再和您聊行吗?” “你谁啊?”中年男子此时叫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这紫砂壶是拍卖来的,哪家拍卖行?哪场拍卖?你不是有手续么,拿出来,我只要落实了,我赔你钱。” “你赔?” “我赔。” “你拿什么赔?” 唐易掏出一张卡,“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取钱,然后放到经理这儿,落实了,钱归你!” 中年男子看了看胖子经理,“你们不会合伙诈我吧?” “拍卖行有不真的东西是不假,而且拍卖法也没规定拍卖行必须保真。但是这一件,仿的是范大生的大柿子壶,范大生的大柿子壶在紫砂里头是什么分量?五万?除了棒槌,没人会相信五万能拍到真品。” “哎?你怎么骂人呢?” “别装了,你这壶到底多少钱来的你自己不知道么?我按你买的原价赔你。下次买壶,别买名头这么大的人,弄把差不多的得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唐易,突然脸上堆笑,“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 唐易看了看那个年轻女孩儿,知道这中年男子当场抹不开面子,便点点头,和他走到外面。 最终,唐易用手机给他转了五千块钱,比他的买价还多了两千。 中年男子回去后,装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笑着对女孩说,“这位老板真痛快,又懂行,我只能割爱了!”随后,便领着女孩走了。 “经理,我想和这位小兄弟聊聊,重新上一壶茶,行不行?”唐易在中年男子走后,对经理说道。 不等经理回答,小伙子却道,“我正在上班哪!” 经理却摆摆手,“这位先生帮你平了事儿,也是帮我们茶馆平了事儿,你陪他,也是工作,这样,我们送一壶茶!你们慢慢聊。” 小伙子点点头,“好,经理。” 经理安排人撤了原来的茶具,又送来了一壶茶,唐易抬手倒了两杯,“小兄弟,你们经理对你不错啊!” “噢,他以前跟我爷爷学过手艺。” “学过手艺?你爷爷是不是做紫砂壶的?” “对,我爷爷是宜兴人,后来才来的杭城。” “噢!小兄弟,我叫唐易,你怎么称呼?” “我姓顾,叫顾念恩,你叫我小顾好了。” 这名字有点儿显老。“小顾,你爷爷怎么称呼?” “我爷爷两年前去世了,他叫隋东林。” 唐易想了想,没有什么做紫砂的名家叫这个名字啊,难道是做壶不留章款?或者有什么隐情?这个姑且不多想了,但这小顾怎么他和他爷爷不一个姓?“你爷爷姓隋,你怎么姓顾?” “我是个孤儿,我爷爷也没有孩子,是他收养的我,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后来我跟他学紫砂技艺才知道,这是为了怀念他的恩师。”小顾挺实诚,有问必答。 “恩师?”唐易突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你这个年纪,就有这种眼力,你师父想必也是高人。他说的恩师,是不是?”说着,唐易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 “唐先生,您知道啊!对,就是!不过不是正式弟子,我爷爷说有幸得到过指导。”小顾看着这个名字,兴致突然间高涨,“我看您绝对是懂行的人,也喜欢紫砂壶对不对?” “嗯,算是喜欢吧。小顾你多大了?” “马上就二十了!” “这样,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唐哥吧。你想不想继续学习和制作紫砂壶?甚至,有机会扩大到其他陶瓷制品?毕竟有相通的地方。”唐易看着小顾,郑重其事地说道。 “当然想了!”小顾猛然抬高了声音,但很快又有点儿委顿,“但是我得工作啊,哪有时间学习?” “你爷爷没给你留下积蓄么?而且你既然有这个底子,为什么不去从事制壶反而要来当服务员呢?” “我爷爷的积蓄,全部用来捐助贫困地区的儿童了。我也想制壶啊,但是我爷爷临终前说过,我的手艺不行,必须再锤炼三年,等明年才到三年。当时,正好经理找到我,我就只能先在这里打工了,我得先养活自己啊。不过,我空闲时间,一直在钻研紫砂壶。” “这个茶馆,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三千,管住不管吃。不过我爷爷留下一套小房子,我有地方住,不住员工宿舍。” 唐易想了想,“你不是还有一年才能正式制壶么?这一年,我每月给你开五千,你要做的工作就是继续钻研紫砂壶技艺;明年,达到了你爷爷的要求,你就可以制壶了,到时候我给你提供条件,你帮我制壶。至于薪酬啊,提成啊,这些可以再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啊?”小顾挠了挠头,“还有这种好事儿?你不会骗我吧?” 唐易笑了笑,“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是看中了你的底子和潜质,这样,我可以预支一年的工资给你,让你放心。” “但是经理这边······”小顾又犹豫道。 “你们经理帮你,是感念你爷爷的旧恩,你有更好的发展,他不会反对的。这样,我在杭城有一家古玩店,你平时也可以去帮忙,如果淘换到紫砂制品,卖了还给你提成。” 小顾人很老实,但是老实是一种品质,不代表脑子笨。唐易和中年男子整个交流过程他也看到了,也能看出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终于,他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去找经理说!” 唐易点点头,这时候电话却响了,“我说你掉马桶里了?怎么还不回来?”文佳叫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唐易给小顾说了一声,返回了包间,也没避讳,尽量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刚才的情况。 蒋英年哈哈大笑,“行啊,你是任何机会都不放过!该说的也说完了,我和太明先走了,不妨碍你招揽人才!” 正文 第967章 荆山壶隐 唐易和文佳送走了蒋英年和高太明,便又来到了包间,叫上小顾,去找了经理。 经理想了想,“这样吧,唐先生,既然小顾都给您说了,我也就不说虚的了。小顾能有更好的去处,我不拦着,但是我毕竟不了解您,明天抽空我和小顾一起去您的店里看看,再做决定,您看行吗?” “当然行。”唐易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经理和小顾,“那咱们再联系?” 小顾接过名片,想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对经理说道,“经理,我现在想带唐哥去我住的地方看看,您看行吗?” 经理久在市面上混,看出小顾是真想走了。他之所以要带唐易去他住的地方,是想让唐易看看他做的东西,别到时候再后悔,觉得做的东西不行,招错了人。 “好吧,你去交接一下。”经理点点头。 文佳和唐易先出去了,在门口等小顾。 “你想拓展紫砂壶业务了?这人行吗?”文佳问道。 “紫砂一项,在南方受欢迎程度很高,杭城的茶文化又很深厚。张路在紫砂方面,眼力远远不够,给他搭配个帮手,很有必要。另外,从长期来看,小顾绝对可以成长为一格制壶名家。还有一点,我觉得他的底子和悟性很好,说不定以后的成就不止在紫砂上。” “不止在紫砂?你是说瓷器?” “嗯。”唐易点点头,“不知道,陆知行想不想收个徒弟。” “你想的挺远啊。陆知行这样的人,就是收徒弟,也未必看得上这个小伙子。” “这事儿不着急,先让他干着,等我有机会见了陆知行再说。” 过了一会儿,小顾出来了。 三人到了地方。这是一处陈旧的小区,房子恐怕得小三十年了。上了楼,进了房间,唐易发现,这是一处两室的房子,不过客厅和卧室的面积都很小。 在一间偏大点儿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小小的行军床,却有一个大大的操作台,再就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还有一些做好的紫砂壶。 “你做好了在哪里烧啊?”唐易拿起一把成品壶。 “郊区有一处窑厂,是宜兴的行家建的,我爷爷之前就是在哪里烧,矿泥我也是从那里买。知根知底,算是老熟人了。” 唐易看了看小顾做的几把壶,“你的手艺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绝对是一流的水平。我看,你师父让你锤炼的,是你的眼界,毕竟,做紫砂,手艺只是个基础,艺术水准才是上档次的关键。” “对,我师父也说过这样的话!唐哥,你觉得这方面怎么提高比较快?” “你到古玩店里,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古代艺术品,艺术是相通的,多借鉴,很有帮助。” “唐哥你等等。”小顾说着,走出了这件卧室,跑到了另外一间卧室里。唐易和文佳来到客厅,也没跟着进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小顾拿了一个枣木盒子出来。 盒子很油亮,已经有些发黑了,看起来年头不短了。小顾轻轻将盒子放到客厅的小方桌上,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紫泥僧帽壶。 僧帽壶,顾名思义,造型比较独特,尤其是壶盖,像一个僧帽,卧在口沿里面。这把僧帽壶是鸭嘴形的“流”,壶身多棱,圈足,美感十分强烈。 最早,僧帽壶的造型是在元代的一些青白瓷器上出现,明清瓷器也有,多了青花和红釉的东西。紫砂壶后来也有了这种造型。 唐易看着方桌上的茶壶,眼神一变,“我能上手看看么?” “嘿嘿,就是让你看的。”小顾搓了搓手。 唐易把壶盖轻轻拿下,看了一会儿,放到小方桌上,而后又拿起壶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才翻看了底足,壶底有一个印章:荆山壶隐。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 “嗯,这就是他的恩师送给他的。” “难得啊,有这么一件宝贝,还能恪守你爷爷的交代,安心当服务员打工。”唐易想了想,“不是正式弟子,还能送你爷爷这把壶,看来对你爷爷也是极为欣赏。” 小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爷爷说了,就是穷死,也不能卖这把壶。” 文佳看了看,“这把壶从包浆来看,也就是几十年的历史,这近现代作品,也这么金贵?” “有进步啊!”唐易笑笑,“能看出是近现代作品。不过,在紫砂壶行当里,有一个人的壶,比很多明清的制壶名家的壶,价值都高。” “就是这个荆山壶隐?” “对,他就是顾景舟大师!” 文佳恍然大悟,“噢,小顾的爷爷给小顾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感念顾大师的恩德啊!” 顾景舟民国初期生人,如今已经去世二十年了。他的正式弟子,都是国家大师级别的人物,至于指导过的,那就难以考证计数了。小顾的爷爷隋东林恐怕就是其中一个。 顾景舟,在历代紫砂名家中,可算名号最多的,荆山壶隐,是他制壶落款之一。顾景舟在紫砂壶艺上,成就太高了,可算是近现代唯一一位能和明清名家媲美的,是不折不扣的一代宗师,世称“壶艺泰斗”。 “干说不太容易理解,我给你举个例子。”唐易笑着对文佳说道:“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顾景舟只有二十岁,也就是小顾现在的年纪,他仿清代大家陈鸣远,带款儿做了龙凤把嘴壶和竹笋小盂。后来,竟然被故宫博物院和金陵博物院当成陈鸣远的真品给收藏了!” “啊?”文佳当真是吃了一惊,“二十岁?” 唐易点点头,“直到几十年后,顾景舟应邀去故宫博物院和金陵博物院专门做紫砂藏品的鉴定,居然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当成清代真品给收藏了!” 文佳又盯着这把僧帽壶看了看,“那这把壶,如今能值多少钱?” “这几年顾景舟的作品,在拍卖会上连年上涨。有一把吴湖帆书画相明石瓢壶,拍了一千两百多万。有一套九头咏梅茶具,拍了两千多万,还有松鼠葡萄十头套组茶具,拍了九千多万,将近一个亿!” 正文 第968章 白老来了 “我去,这把壶那也得过千万了?”文佳冲唐易伸出大拇指,“你看人还真准!小顾这样的操守和人品真是不多见!” “过千万应该差不多。因为在七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有一把和这把差不多的僧帽壶,也是落的荆山壶隐的款,当时就拍出了七百多万!” 小顾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他平时没少关注这些,知道这把壶的价值。 “荆山壶隐这个款,在顾景舟作品当中,并不常见,却很受藏家的青睐。因为这个款的印章除了字形很讲究,还体现了一定的内涵和修为,有很强的文化趣味。僧帽壶的形制又比较经典。这把壶的价值,未来还会连续看涨。” 小顾听得连连点头,而后突然说道,“唐哥,我这就跟你去店里看看吧,明天我和经理说,不用他去了。你放心,我平时多在店里帮忙干活儿,空闲时间钻研紫砂壶就可以了!” 唐易笑笑,“让你们经理去看看,是必须的。这里面,相当于你爷爷把你托付给他,他又把你托付给我,就算他对我知根知底,这个形式也是不能免的。今儿你先休息吧,明天和你们经理一起去就行。” 小顾“噢”了一声,表示听唐易的。 文佳却突然又问了一句,“刚才我听你介绍,你一会儿叫爷爷,一会儿叫师父,难不成他在世的时候你也这么叫?” 小顾很认真地回答说,“是啊,平时我就叫爷爷,但是在教我做紫砂壶的时候,爷爷让我叫他师父。” 唐易接口道,“凡是高人,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小顾能碰上这样的高人,也是一种造化。” 第二天,经理和小顾到了还没开张的阁宝多古玩店,唐易还带着他们去木业中心看了看。 经理看得走马观花,而且没有多问,很快就说,“唐先生,我没想到您名气这么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唐易笑了笑,心想这经理肯定是找人打听了,圈子里的事儿,只要找对了人,摸个清楚不难。 接下来的几天,唐易主要就是两件事儿,一件是在古玩店里分门别类整理东西,顺带也教了小顾不少基础知识;另一件就是陪林娉婷游玩,算是表现不错。 张路的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请人,开店做生意,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打点,开张时候什么人能来,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这里面也包含了一些通宝城里的大户老户,同一个古玩城里刨食,“邻里关系”也得处理好。 在这件事儿上,蒋英年和曾士银帮了忙,联系了有关部门的有力人士到时候去一趟。去一趟的意思,就是去了说句话就走,无非是提醒奉公守法的话,这也很符合有关部门的监督职责。但是,有力人士到场之后,今后下面的小鬼就不太可能找麻烦了,你懂的。 白老的案子也结了,安助理被刑拘,接下来就会被检察部门提起公诉。白老没了嫌疑,监视居住的强制手段也结束了。这批翎管,蒋英年和高太明就在杭城集中开始审查,没打算带回燕京,审查完之后,就会还给老关。 一周后,木业中心和古玩店正式更名开张。庆典是在木业中心搞的,开张庆典就是那些个程序,也没出什么岔子,很快走完了。结束之后,唐易到了古玩店应酬,张路则留在木业中心应酬。 就在古玩店的助兴小拍卖即将开始,那件扒村窑龙纹梅瓶已经摆上了临时设置的展台的时候,古玩店里突然走进来一位老人,旁边跟着一个女子。 居然是白老!而旁边的女子,是安助理的老婆。 唐易一下子看到了他,稍稍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哎呀白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老的助理出事儿,圈里人都知道,但是极少有人知道内情,还都以为真是白老的助理背地里瞎搞。白老的地位和影响力依然巨大,这一出现,议论声登时就起来了。 “白老都来了?” “哎呀,这阁宝多真是了不得啊!” “那可是,你没看那庆典上,文物、经文保、工商的领导也都露了面!” “哎,哎,你们看,白老的助理出事儿了,这次换了个女助理,嘿嘿!” “嘿你个头啊,想歪了不是?白老都这把年纪了!肯定是觉得男助理容易出事儿。” 议论声都比较小,白老肯定是听不到的,而且他也没去在意这些议论声,直接上前对唐易说道:“唐易啊,时间你没给我说对,弄得我来晚了,你看看!” “白老,这是我的不是,我是觉得您最近忙,没好意思提醒您!”唐易一看白老这么说,只能借坡下了。实际上,他虽然答应白老送请柬,但出事儿之后,压根儿就没去送。 “见外了不是。”白老指了指安助理的老婆,“这是我新请的助理,小耿。” “耿助理你好。”唐易点了点头,“白老,快请上坐,正要搞一个助兴小拍卖呢!” “噢?好啊,那赶紧开始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白老到指定的座位上坐下了。 唐易确实没想到白老不请自到,但这个插曲倒也没有太多影响他,立即清了清嗓子,讲了讲拍卖规则,宣布拍卖开始。 店里的助兴小拍卖,程序要简单一些,也随意一些,起拍价五十八万,随意加价,喊三次没人加价便确定得主,宣告结束。 这件梅瓶,是宋代民窑的精品,而且以阁宝多的名头,放到开业搞拍卖,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实打实的保真。古玩这东西,不怕买贵了,就怕买假了。只要是真东西,贵点儿没事儿,因为不是量产,以后很难再有了,过个三五年,价儿自然就上去了。但要是买假了,钱再少也是白花。 而且这件梅瓶,百万以内的价格,那都是正常的行价。所以,很快就到了八十万,接着又到了八十八万。 到了八十八万,稍微停顿了一下,唐易接着喊道,“八十八万第一次!” “八十八万第二次!” “一百零八万!”这时候,白老举起手,微微笑道。 正文 第969章 生生被耍 唐易一看,心说这下恐怕没人加价了。 一来过了百万,价格已经略高,二来白老“看上了”,谁还好意思再去争呢? 最后,唐易只能恭喜白老拿下这件扒村窑龙纹梅瓶。安助理的老婆,现在的耿助理,留给唐易一张一百零八万的支票,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一般。 助兴小拍卖之后,白老拿着装好的梅瓶,便提出告辞了。唐易让小顾和其他的伙计招呼客人,自己把白老送到了古玩城门口。 “白老。”唐易拿出支票,“您既然喜欢,算我送给您的好了,何必如此破费?” 白老伸手挡住,“哎?你这是干什么?开门做生意,四方财,八方客,都得照接,难不成是不做我的生意?” 唐易看了看白老的表情,也没再坚持,“白老,这件事儿怪我,我因为你之前的事儿,这个,觉得您可能就不来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去请您。” “这不怪你。你这也是为我考虑。”白老笑了笑,“好了,过去都过去了。我呢,现在只想颐养天年,你呢,也有你的事儿,就不要老师挂念着我这个老头子了。不过,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虽然老了,但在古玩圈里,多少还有点儿力道。” 唐易心说,这是把话说开了,让我别再干涉他的事儿!如果是这样,他还能帮衬自己。但这话也有潜台词,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是吃素的。 翎管既然已经追回,那些非法的生意也都被查了,白老的长生不老梦,唐易没兴趣,“白老您言重了,您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开口,我虽然年轻,跑跑腿、搞搞串联倒也能干。” “呵呵,好,那你留步吧。”白老说完,便上了车。 唐易目送着白老的车子离去,刚要转身回去,却发现曾士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 “曾局,你真是神出鬼没啊,吓我一跳。” “你跳了么?”曾士银笑着递给唐易一支烟,“白老现在这个助理,是安助理的老婆。” “噢?”唐易接过烟点上,“他倒是一举两得。” “他不能找别人了,如果照你说的,他现在恐怕就差紫河车一种原料,安助理的老婆知道内幕,也是帮助搜集的最佳人选。至于帮安助理照顾她,也正好继续拿捏住安助理,那只是一个副产品罢了。” 唐易看了看曾士银,“如果白老没有纵容那些人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或许还会点他一点,让他知道这事儿不靠谱,但是现在,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真是没想到,古玩圈里的宗师级人物,居然迷上了什么长生不老。”曾士银接口道,“如今晚节不保,能帮他的,恐怕只有他自己了!” “不要说他了,千百年来,多少人追此不疲。这个诱惑力,恐怕比金钱、权力还要大,只不过法门不好找。他找到了一条法门,痴迷进去也不难理解。” 曾士银点点头,“哎?今儿怎么没见文佳?” “这种场合,他本来就不愿掺乎,去找本地一个玄门中人了。”唐易应道,“他对白老的这个丹方,也很感兴趣。” “不会吧?他年纪轻轻的,也想长生不老?再说这丹方有问题,他还想修正一下?” “长生不老他倒不想。不过,这丹方虽然有问题,但是也值得研究研究。他要找的人,炼丹之术比他精通。”唐易说完,复又问道,“曾局,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等蒋主任审查完翎管,和他一起走。”曾士银也没再问文佳研究丹方的事儿。 这两人在古玩城门口聊的时候,文佳也正和大长脸老管在他家里聊着。 大长脸无妻无子,在他家里倒也随意。 “你说的这个元代丹方,原料数量和一些机理上,的确是借助了二十八星宿。不过,这里面说的外丹化内丹,不是长生不老的法子。” “噢?” “这是保证尸身不腐的丹方。这里面列了二十七种原料,有一种没列出来的,其实就是水银。根本不需要列出来,因为从这些原料来看,只有水银才能调和所有,而且缺了水银,也保证不了尸身不腐。” “真是一派自有一派强!这炼丹之术,我实在是不怎么精深。” “这个我也不是谦虚,就算是雷法派的人,也未必能参透。只因为我师父单独研究过星象和丹法的结合!这种二十八星宿丹方,他也说过,以人体为天地,封铸血脉,可得万年不腐,一般是针对行将就木的人。” “那这天癸,就不是我说的紫河车了?” “确实不是。你发现没有,这所有的原料,没有取自活物的。天癸的本意,乃是天干中的癸水。气化为水,因名天癸,其在人身,才是元阴、元气。这丹方里的天癸,其实指的阴阳交割时的无根之水,也就是子时的雨水。” “噢!”文佳毕竟是玄门中人,一听就明白了。夜半子时,为阴阳大会之际,称为“合阴”,此时的雨水,如果用来解释丹方中的天癸,也能说得通。炼丹一术,本来就有很多不同寻常的提法。 “所以,白老,因为你,是生生被耍了!”老管叹了口气。 文佳大笑,“你好像在为白老叹息。” “这和是不是白老没有关系,任何人掉进了这个窟窿里,我都觉得不好。这丹方如果按照二十七种原料,错误的二十七种原料,又少了一种,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甚至白老就此一命呜呼!”老管接口道。 文佳想了想,“白老纵容几个恶徒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儿,本来这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你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不过,如果有可能,我看你还是告诉他为好。救人性命为上功,就这么看着他走向一条死路,依我看能免则免。况且,是你对他错解天癸,最好也能助他收场。” 文佳沉吟起来,“但,即便我告诉他,也未必真的能救他。” 正文 第970章 是时候了 老管看了看文佳,“你的意思是?” “如果告诉他,那就是这个丹方不能用了。避免尸身不腐,是临死时才做的。他痴迷于长生不老,都做到这一步了,结果一下子告诉他,恐怕他精神上猛然受到打击,加上这一把年纪了,恐怕未必能撑多久。”文佳应道。 “你也开始替他考虑了?”老管问。 “不是我替他考虑,只是我提前预估下结果。”文佳想了想,“你说的对,告诉他吧,这件事儿我既然掺乎了,那就让我收场。他会成什么样儿,那都是他的命。” 文佳说干就干,直接打车去了白老的别墅,当他到了门口的时候,正好白老的车也刚到,巧了。 白老看到文佳,确实有些惊讶,“文先生?你怎么来了?怪不得在开张庆典没见着你!” “白老,我是特地来找您的,有点儿事想说。” “噢?那进来说吧。” “不用了,我打车来的,让师傅等我,咱们借两步说话。” 白老见文佳的表情很认真,也没勉强,支开助理,和文佳走到门口一侧的僻静处。 文佳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关于这个丹方的情况。 “什么?”白老听完,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喘了两口大气之后,颤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文佳见白老这个样子,话也说得缓了点儿,“我和另一个同行参研了一下,他在炼丹方面功力不弱,而且他的师父恰恰研究过类似丹方。您要说百分之百确真,这个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不会错的。” “你那个同行,我能见见么?” “这个,恐怕很难。您也应该理解,既然他把话都点明了,肯定是不愿意见您,我更是没法儿勉强。不过,您看,只要该说的,他都说了,就是这些东西,其实也没有必要再见他。这事儿,我更没必要对您撒谎。” 白老听后,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竟然就站在原地沉思起来。 文佳知道白老肯定要消化一会儿,他之前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此时立即说道:“白老,那先这样?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白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似乎还沉浸其中,没有拔出来。 文佳也不再理会,上了出租车招呼师傅开车。 出租车掉头驶过,文佳透过车窗看到,白老竟然靠着围墙,慢慢坐到了地上。这要搁别人,兴许就下车看看,别出什么状况,可文佳远远看了一眼白老的气色,就知道他身体没事儿,是精神上撑不住了,这时候下去也没用。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文佳回了通宝城,这时候,阁宝多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曾士银也走了。 唐易见文佳回来了,便和他去了里间。两人坐下后,文佳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白老非死即疯。”唐易点了一支烟,“这个结局,比我想象得要惨。” “没办法,他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怨不得别人。”文佳道,“他这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风浪,最终能站在一个圈子的顶峰,到头来,却被这种事儿给打垮了。你说他是聪明还是糊涂?长生不老这事儿,恐怕很多普通人也不会相信。”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古往今来,有多少智者犯了同样的错误。”唐易叹了口气,“不说了,这事儿咱们没法管,也没有能力管。” 文佳点点头,切转了话题,“这边的生意上了路,你有什么打算?我准备先回燕京,准备一下。” “到下个月十五,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我想先去一趟瓷都。” “找陆知行?就为了小顾拜师的事儿?” “小顾拜师的事儿,可以顺带提一提。最主要的事儿有两件,一是想看看窑厂建设的情况,另外,还有柴窑的事儿!” “柴窑?” “你忘了?天寿山后龙隐藏崇祯秘藏的山洞,还有几株散尾火甲。” “噢,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这是制作柴窑的关键秘方!你想告诉陆知行,这世上还有散尾火甲?” “对,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是什么时候?做出高仿柴窑瓷器的时候?”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诱饵么?东京史料馆今年秋冬的万国展览大典,还没最终定下时间,也还缺一道顶级的硬菜。柴窑,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文佳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是吧?你想玩这么大?这事儿可不好设计!柴窑比任何官窑瓷器都要震撼,这玩意儿一出来,那特么的事儿太大了!方方面面的影响你都得考虑。这个,我说,你最好先和老蒋商量一下!不忙动身。” “陆知行虽然圣手无双,但柴窑失传多年,也不是人间凡器,他能不能做出来还两说。所以不能等了,先看看他能不能做出来再说。做不出来,这事儿就此歇菜。” 文佳捏住下巴想了想,“这一点你说的倒是,即便是陆知行,即便有了散尾火甲这个秘方,也真不一定能做出柴窑的瓷器来。但是,一旦做出来呢?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一定要先告诉老蒋!” “这个我有数儿。这个局,就凭我们,做不了。还得靠官方的力量。” “你能这么想就好。”文佳长出了一口气,“你是真想把东京史料馆扳倒啊!恐怕老蒋和曾局都没有你这么用心!” “关于这个想法,我也是最近才有的,主要是因为和氏璧的事儿起来的。” “这与和氏璧有什么关系?” “通过关于罗赞的一系列线索来看,和氏璧传国玉玺,如今极有可能不在华夏,我老感觉被罗赞藏在了倭国。” “问题是,你这个想法没有根据啊!” “是没有根据,只是一种感觉。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如果真在倭国,这事儿就麻烦多了!我还有一种感觉,这事儿,说不定和东京史料馆能扯上关系!” 文佳看了看唐易,突然从唐易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我特么也抽一根,受不了你了!” “怎么了?” “你特么这么捕风捉影地说,我怎么就觉得自己相信了呢!” 唐易忍不住笑了起来,“要不你和我去一趟瓷都?” 正文 第971章 太及时了 文佳想了想,“我这趟出来半个月了,燕京的事儿光靠老庞也不行,而且还得回去准备下神灯复原的情况。就不去了。万一陆知行迫不及待想拿到散尾火甲,我正好也在那边帮你处理一下!” “好!”唐易点点头,“等到这事儿彻底完结了,我真想把手头的事儿都放下,陪着娉婷好好出去玩玩,顺便正式求婚。” “这事儿,你觉得有真正完结的时候么?”文佳狠狠抽了一口烟,他平时不抽,突然猛烈咳嗽起来,接着把烟灭了,“想求婚就趁早,顶多等到下个月复原神灯的事儿一了,我劝你就赶紧办!” 唐易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单就这复原神灯的事儿,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未可知。 唐易又在杭城呆了几天。张路的木器生意本来就是轻车熟路,手底下可用的人也很多,唐易主要是把古玩店的生意理顺了。同时,杭城和沪海相距比较近,张路和谭千常也可以互通有无。 文佳回了燕京,林娉婷回了山州。这一次,是唐易独自一人去了瓷都。 到了之后,是鬼叔开车来接的他。 “唐先生,别来无恙?” “托鬼叔的福。陆先生忙什么呢?” “他在试窑,说今晚给你接风。” “噢,窑厂建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厂子里的三个主体窑都建成了,配套房间也建成了,就剩下装修和院内的整饬了。这是第一个窑的试烧。” “进度挺快啊!最近瓷都有什么变化没有?” “我和陆先生没什么变化,不过外面变化可不小。” “黄立三有什么动作?” “不是他,是陶碧云。”鬼叔介绍道:“陶碧云不再叫云碧桃,恢复了本名,她在瓷都重新崛起,黄立三的生意被打压得很厉害!”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前,黄立三是最大的赢家,如今陶碧云卷土重来······”说到这里,唐易忽然道:“不对啊,难道,上头撤了这条线?” 上次,唐易来瓷都,得到了消息,警方布排了陶碧云这条线,接触东京史料馆,曾士银还亲自来了一趟瓷都,安抚黄立三,避免起冲突。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你有所不知。这事儿倒不是上头主动撤了陶碧云这条线,而是东京史料馆突然之间义正词严地向陶碧云追回投资,还号称做的是正当的古玩生意。警方也就明白了,这是东京史料馆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警方和她的合作,这才就此结束。” 这件事儿,曾士银没有跟唐易提起过,不过唐易想想也能明白,这种事儿,没必要告诉他,本来就是一种暗线,而且东京史料馆现在策略改变了,警方的策略随之改变,他也清楚。 “陶碧云不可能把到嘴的肉再吐给东京史料馆。”唐易笑笑。 “就是。东京史料馆所谓的投资,不就是买东西的钱么?陶碧云拿着天球瓶说事儿,就说这笔钱也就是能买这么一件天球瓶。这事儿不了了之,结局不过是双方明确一刀两断罢了。”鬼叔应道。 “如此一来,也就是上头不再插手瓷都的事儿,那古玩市场这块大蛋糕,就成了陶碧云和黄立三争抢,看来陶碧云占了上风。”唐易看了看鬼叔,“陆先生不会参与吧?” “那当然不会,陆先生现在不问江湖事。本来陶碧云还在窑厂投了资,但陶碧云重入江湖之后,陆先生坚决把钱退还给了她!” “噢?”唐易眉毛一挑,“那现在建厂的资金够么?” “暂时还够。”鬼叔欲言又止。 唐易看了看鬼叔,“鬼叔,你说我要是投资进来,陆先生不会反对吧?” 鬼叔眼睛一亮,“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你,恐怕是陆先生唯一不会反对的人。” 唐易心想,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本来和陆知行的合作,相对松散,没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机会,不要看来都不行,“那好,我立即追一笔款子进来!” 鬼叔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晚上和陆先生吃饭,好好聊聊。” 唐易点点头,又道:“黄立三这个人,心机很深,如今处于劣势,恐怕不会甘心一直这样。” “那就是陶碧云和黄立三的事儿了,我只管跟着陆先生,搞好窑厂的事儿。”鬼叔应道,“唐先生,你最好也不要掺乎。” “我一个外来的,掺乎什么,我只是不想窑厂出什么岔子罢了。” “嘿嘿!”鬼叔咧嘴笑道,“你要是投资了,就凭你的官方背景,那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唐易也跟着笑了,“陆先生其实不缺钱,让不让我投资还两说呢!” “他本来是不缺钱,但是窑厂的投资很大,而且,他又不会把自己做的东西当高仿卖,所以,资金上还是有些吃紧的。当然了,这也得看谁投资。你这趟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当晚,陆知行就在窑厂里招待了唐易,加上鬼叔,一共三个人。 这窑厂算是建在瓷都的郊区,面积不小,一圈高高的围墙,院子里都是仿古建筑,三个窑各具特色,足以适应绝大部分瓷器的烧制。 窑厂里除了配料室,实验室,美术设计室,还有几间休息室,会客室,还有厨房和小餐厅等等。这些都基本建成了,就差装修,再就是院子里道路铺设和绿化还没搞。 施工队伍的工棚在院外。三人一起下厨,弄了几个菜,就在小餐厅里吃起来。 新窑的试烧很成功,陆知行又嗜酒,吃饭的时候,他居然准备了一箱他最喜欢的竹叶青。 两杯酒下肚,鬼叔直接把唐易想投资进来的事儿说了。 陆知行笑笑,“他就是不投资,也是最佳合作人选。” 这不仅是同意,而且是敞开怀抱了。 “那我明天就去趟银行,先过三千万过来,陆先生你看行吗?” “你小心投资没有回报。”陆知行吱溜了一口酒。 “是啊!”唐易故意一拍脑门,“那我应该怎么办?” 陆知行夹了一筷子凉拌金针菇,“凉拌呗。” “要不我给您这里安插个人吧?”唐易突然间笑道。 正文 第972章 岂止知道 这说的陆知行一愣,鬼叔也不由得看了看唐易。 “陆先生,你这鬼斧神工的手段,不想接个徒弟么?”唐易见状,放下了筷子,点了一支烟。 “不想。”陆知行回答得很干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能学的了这手艺的人,找起来太费劲。” “顶级的资质是不好找。”唐易道,“不过,只要资质属于上等,您想教,一样能教出来。” 此时,鬼叔插嘴道,“是啊,陆先生,当年您只不过是随意点拨了我一阵子,我在瓷都也能算个人物了!” “你们错了,这种资质的人不难找,只要智商正常,有艺术感悟力,加上一点手巧就可以了。就像你说的,我想教,就能教出来。”陆知行又喝了一口酒,“我说的太费劲,是人品过关的人找起来和考查起来太费劲。” 唐易这才明白,陆知行所说的,是这个意思。 能吃得了苦,能耐得住寂寞,能顶得住诱惑。否则,这门手艺一成,古玩行里一混,只要想黑心敛财,那钞票就可能如流水般滚滚而来。如此,水平越高,后患越大。 唐易哈哈大笑,“不瞒陆先生,我真是有这个想法,也发现了这么一个人。” “说说看。”陆知行应道。 “有一手做紫砂壶的手艺,却因为爷爷的一句临终嘱托,一直不靠这个赚钱。手里拿着一件顾景舟价值千万的僧帽壶,却甘心在茶馆当服务员。您说,这样的小伙子行不行?” “多大年纪?” “二十岁。” “二十岁?哪里来的顾景舟的壶?” “这是顾景舟曾经送给他爷爷的,他爷爷曾经得到过顾景舟的指点,他的紫砂手艺,就是他爷爷教的。” “他爷爷叫什么名字?” “隋东林。” “是他?”陆知行放下了酒杯。 “怎么,您知道?” “岂止知道。”陆知行悠悠说道,“这个隋东林,是个很有天分的人,紫砂技艺自不必说,在瓷器制造方面,他似乎天生就有种直觉,对收缩和重量拿捏得特别准。” 重量好理解。做瓷器,重量不对,那肯定不行。行家里手鉴定,有时候拎起来一试,不用看就知道真假。这是原料用量的问题。 关于这个收缩,是因为一件瓷器,制胚的尺寸和烧成成品之后的尺寸,它是不一样的,会产生收缩,成品比胚小一点儿。如果你要高仿一件瓷器,高二十厘米,那么胚子就得做二十厘米多一点儿。 但是,多少合适呢?这就要复杂一些了,瓷泥、温度、釉料等等都得通盘考虑,才能做得准。 “这个人四十多年前,来过瓷都。”陆知行接着说道:“那时,他还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当然了,我年纪更小。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师父,来瓷都,就是为了上门拜师。” “我师父不同意,但是此人很有股韧劲,说难听点儿是赖皮劲儿。最后我师父被纠缠不过,就拿出了一只民国的青花小瓶,说你原样做一件我看看。” 做出来之后,陆知行的师父陆火圣,让陆知行先称了称重量,量了量高度,竟然一般无二! 陆火圣着实吃了一惊,说,“小隋啊,你之前跟谁学过?” 隋东林说,“我之前是学做紫砂壶的。制瓷我没有师父,是自己看书琢磨,外加到窑厂里跟窑工们一起干过。” 陆火圣一听,“那你做一把紫砂壶我看看。” 结果,隋东林就带了原料和工具来,在陆火圣面前,做了一把紫砂壶。 陆火圣一看,又吃了一惊,说,“小隋啊,你这紫砂手艺,完全进得了一流的行列了,你师父是谁?你跨门拜师,你师父同意么?” 结果隋东林说,“我做紫砂,没有正式的师父。” 陆火圣连连摇头,“小隋,你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请回吧。” 隋东林急了,“我确实没有正式的师父,不过,顾景舟先生指导过我,但不算入门弟子!” 陆火圣一听,“怪不得!既然顾先生指导过你,为何不收你为徒?” “这个他老人家没说。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就有做紫砂的底子,他觉得半路授业,有种种不便吧!”隋东林说道。 陆火圣却笑了笑,“恐怕不是这个原因。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隋东林不解地看着陆火圣:“请您赐教!” “因为你成名心太重!你学紫砂,找到了顾先生;学制瓷,又千方百计来找我。在这一行里,成名,应该只是一个副产品,是自然而然的东西。如果单纯为了成名,心切心重,后患无穷啊!”陆火圣语重心长。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隋东林似乎一下子恍然大悟。 最终,陆火圣没有收他为徒,但是和顾景舟一样,点拨了他一些制瓷的诀窍。在隋东林离开瓷都之前,陆火圣对他说,应该再次拜访顾景舟先生,看看他还有什么建议。 后来,隋东林捎信给陆火圣,他的确又去拜访了顾景舟先生,顾先生送了他一把紫砂僧帽壶,却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建议。而隋东林也悟到了,这是用这把壶来提醒他:重修行、轻名利! 隋东林此后,不仅只专心做紫砂,而且不留名号,成为一个隐藏在民间的大师级人物。而且不仅看淡了名声,也看淡了钱财,收入大部分做了善事。 “怪不得!”唐易道,“他让小顾不要着急入紫砂行,要再磨砺三年!” 陆知行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你说的这个小顾,有时间让他来见见我吧!” “陆先生您答应了?”唐易一喜。 “谁说我答应了?先见见再说。你现在是窑厂的大股东,我敢驳了你的面子么?”陆知行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陆知行是因为种种巧合,加上听了唐易肯定了小顾的品质,心动了。 “哈哈哈哈。”唐易笑道,“陆先生,我还有一件事儿没说,这件事儿,绝对是您最感兴趣的!” 正文 第973章 单独建窑 陆知行看了一眼唐易,“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说话留点儿余地,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儿?” “这倒也是。”唐易缓缓说道,“世事无绝对,就说这散尾火甲吧,谁说就一定灭绝了呢?” “什么?!”陆知行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杯“啪”的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此时,老鬼也是脸色骤变,“陆先生,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和您这辈子剩下的唯一的心愿有关系的?” “柴窑······”陆知行的眼神恍然间透出唏嘘,“瓷器中唯一可以称皇的,那就是柴窑!我在古物基地呆了这么多年,破解了柴窑天青釉的秘密,没想到,其中的关键,竟然是已经灭绝的植物!” 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这)般颜色做将来。 后周世宗皇帝柴荣的御窑,成为了一段传奇。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后来的瓷器中,业有不少号称“天青釉”的,汝窑的天青釉算是最为提神的,但是仍旧无法和柴窑相提并论。 没有发现窑址,没有传世的完整器,就连瓷片都很罕见,片柴值千金。 古物基地所藏的柴窑弦纹樽和一片瓷片,一直没有公布于众,因为只是在技术上认定了,还没有综合全面的证据。同时,有些东西还得借助其继续研究。 不过,以陆知行的水平,自然是肯定了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古物基地沉浸好几年。 对一个痴迷瓷器的一代宗师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柴窑的诱惑力更大。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用这个来形容陆知行的心情,再恰切不过。 这歌词是外行写的,这首《青花瓷》里用“天青色”确实不太搭调。青花,天青釉,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釉下彩,一个是单色釉。而且,颜色也不一样。 这时候,唐易看了一眼鬼叔。 陆知行回过神儿来,“阿鬼不是外人,我的很多东西,现在都是他在打下手,你说吧!” “至少,散尾火甲这世上还有八株存活!” 陆知行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复又扭头看向唐易,“在哪里?” “就是陆火圣先生曾经去过的天寿山后龙!” “那——”陆知行沉吟片刻,“应该就是在崇祯秘藏的地方了?” “没错!” “那应该很安全。” “嗯。陆先生,您真有把握做出柴窑?” 在确定了散尾火甲的这些个事情之后,陆知行这才缓缓坐下,语气也平缓了一些,“我曾经送给你一块仿柴窑的瓷片,你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唐易想了想,“不纯,不透!” 陆知行连连点头,“就凭这四个字,唐易你在瓷器鉴赏方面,就可以称得上绝顶高手!没错,柴窑天青釉的难点,就在于‘雨过’的纯净感,‘云破’的通透感,没有原料,技术上始终无法突破!” 唐易接口道,“散尾火甲虽是木类,却具备火性,融入釉汁,烧的时候,火性充分发挥,熔去杂质,才能造就釉色的纯净和通透。我能不能这么理解,只要有了散尾火甲,陆先生就有做出柴窑天青釉的绝对把握。”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陆知行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因为唐易之前说了他“绝对感兴趣”,他就用这个否定了,结果唐易说出来的,还真是他绝对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陆知行又道。 “那就试试吧!”唐易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 “不着急。”陆知行也点了一支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直期许的东西,真到了眼前,反而不那么着急了。唐易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很奇怪。因为陆知行并非常人,现在也定有他的考虑。 “我建了三个窑,几乎能烧制所有的瓷器类型,唯独没有能烧制柴窑的。因为我本来不抱希望了。但你来的很及时,还追加了投资!现在,正好为柴窑天青釉单独建窑!” 陆知行说着,看了看唐易,“既然你说的八株散尾火甲很安全,那就好说了。根据我的研究,散尾火甲取下枝叶,必须在五天左右的时间之内用上,不然火性散失太厉害。所以,先建窑再说。” “原来如此!”唐易点点头。 陆知行突然又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设计一下。这个窑不能太大,一次能烧制两件就行。你们吃你们的,唐易你晚上暂时先住这里吧。明天我们再聊聊!” 说完,陆知行,便匆匆走出了小餐厅。 “嘴上说着不着急,其实比谁都急。”鬼叔看着陆知行的背影笑了笑,举起酒杯对唐易说道,“你随意吧,上脸挺厉害。” 唐易喝了一口,“今晚睡这儿了,多喝点儿多喝点儿吧,算是庆祝一下。对了鬼叔,陆先生说的这个小窑,你估摸着多长时间能建成?” “普通的如此规模的小窑,真要足工足料,三天之内就行。不过,柴窑比较特殊,就算陆先生设计好了,我估计怎么也得半个月以上的工期。”鬼叔想了想,“这都是我猜的啊,不如明天问问他,他肯定就有数了。” 唐易点点头,鬼叔突然又问道,“这事儿,上头知道么?” “做成了再说吧!鬼叔你还得多担待。”唐易道。 “你放心,这事儿我绝对守口如瓶。” “其实,就算你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会觉得你编故事,吹牛逼。” “哈哈哈哈,那也不能说!”鬼叔笑着夹了一口菜,到了嘴边,忽又停住了,“对了,这事儿不能说,但有件事儿我忘了跟你说了。” “不会是不想让陆先生知道吧?” “他还真不知道。我听说,那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黄立三已经出手了!” “什么?”唐易心想,上次他来瓷都,陶碧云、黄立三还秘密商谈过,因为河野平不再和黄立三打交道,所以黄立三想通过陶碧云把这件大罐卖给河野平,还提出赚了钱三七分,他七,陶碧云三。 但是这件事儿没有谈拢,这件大罐就一直压在黄立三手里。 正文 第974章 带瓶上门 黄立三想卖给河野平,恐怕是不可能了。他会卖给谁呢? 鬼叔看了看唐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卖给谁了,不过好像不是卖给倭国人。” “肯定不会卖给倭国人。不过,黄立三在这件大罐上也肯定不会吃亏,不仅要当真品卖,而且也不可能把价儿要低了。”唐易沉吟道。 “坊间传言,卖了一个亿。但是这个价儿,也不算高,甚至有点儿‘处理’的意思。”鬼叔道。 “这样的坊间传言不可信。都不知道卖给谁了,价格怎么会准?”唐易看了看鬼叔,“鬼叔,你怎么不告诉陆先生?” “自从上次参与了陶碧云和黄立三的商谈之后,他说再也不想过问此事。所以我就没在他面前多嘴。” 唐易想了想,“但是这件事儿和陆先生终究脱不了干系,里面还有隐藏的火圣内印。” “这件大罐的内印,和前面几件不同,除了砸开罐子,还得在特定位置刮削才能发现。而且以陆先生的手段,谁买了这东西,就和买了真的一样,出不了什么事儿。”鬼叔道。 唐易抿了一口酒,仿佛是自言自语:“我还是很想知道卖给谁了。” 第二天一早,唐易起床的时候,陆知行还在睡觉,估计很可能熬到很晚。 鬼叔要去市区采购,唐易说,“正好我去古玩市场逛逛。捎着我。” “不用我陪你吧?”发动了车子,鬼叔问道。 “去个古玩市场而已。”唐易笑笑。 鬼叔也就没再说什么,到了古玩市场,把唐易放下了。 这天不是周末,市场里摆出的地摊不多,店铺区里来往的人也不多。 唐易先到地摊区逛了逛,却一边逛一边想,不知道黄立三在不在店里? 黄立三在市场的店铺区有一家古玩店,店名别具一格,名叫“韬光养晦”,其实呢,这牌子挂在门楣上,做得很有现代感,很张扬,还真没有韬光养晦的感觉。 地摊区有两个相邻摊子的摊主,正在抽烟打屁,其中一个见唐易过来了,立即招呼了一声,“来了?随便看看!” 市场里没几个人,这时候来逛地摊的,一般都是真心喜欢古玩的主儿,所以摊主招呼得也比较热情。 唐易也点上一支烟,在摊子前蹲下了。 “坐下看呗!”摊主递给唐易一个马扎。 唐易顺手接过了马扎,笑道,“两位挺快活啊!” “不快活还能怎么着?您要是照顾我一笔生意,那我们就更快活了!”摊主哈哈大笑。另一个摊主也笑道,“最好我俩的生意都能照顾。” “那我看看有什么能买的。”唐易的目光在摊子上逡巡起来。 虽然心里在琢磨老黄的事儿,但是唐易还是看到了一只放在打开的锦盒里的粉彩皮球包袱瓶。唐易也没劳烦摊主,直接伸手稳稳提溜起来。先翻了翻底,是“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这包袱瓶,又叫布袋瓶,器型上一般是撇口溜肩垂腹圈足,之所以叫包袱瓶,不是因为器型,而是因为纹饰。 包袱瓶上,一般会装饰有类似包袱巾或者束带的花纹,有的还会凸雕。这种瓶子,是清代才开始有的,包袱谐音包福,寓意美好,出现之后,便成了皇家宫廷常见的物件,后世模仿得也很多。 这件包袱瓶,是粉彩的,除了中间一圈包袱巾的纹饰,上面还画满了各种花色的皮球,看起来挺协调,挺舒服。 “您真是有眼力,这可是乾隆官窑。”摊主见唐易看得仔细,停止了打屁,扭头凑近说道。 “这款儿仿得不错,就是有两笔稍微松了点儿。”唐易轻轻把瓶子放到摊上,递给摊主一支烟。 嘿!摊主一愣,刚才那句“您真是有眼力”纯粹是说溜了嘴的场面话,结果听唐易一张口,还特么真是行家! 摊主接过烟,“别光看款儿啊,您看这釉,看这彩。” “最低多少出?”唐易点上了烟,接着问道。 摊主伸出了俩手指头晃了晃。 “两百啊?” “您是行家,别砸我罐儿行吗?” “你不说话,让我猜,现在又嫌我猜低了。” “两万!我给您说,咱不说款儿的事儿,您就说,这是不是件老东西吧?” “三十年前的也是老东西。” “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想不想要吧?想要,咱们再谈价儿。”摊主始终不提年代的事儿。不少行里人有这习惯,开口提了的东西,不改口,哪怕最后是白菜价儿卖的。 “想要。” “那您能出多少?” “两百啊。” 摊主一听,干脆拿起瓶子,往后摆了摆,“您还是看别的吧,我看出来了,您今儿是没事儿找消遣呢。” “两千。”唐易慢悠悠加了一句。 “一万五!最低了!我就图个今儿开张的好彩头,不然我多抻些日子,两万能卖出去!”摊主这话,其实没多少水分。因为这件包袱瓶,是民国时期的精品。 民国年间,出现了大量带清三代官窑款儿的瓷器。这些东西怎么说呢,你说真的吧,它肯定不真,你说假的吧,其实还有一部分是仿古精品。 民国距离现在太近,虽然说不上是古人仿古人,但确实也是老东西。就拿这件包袱瓶来说,如果上了拍卖会,拍到五万左右,遇上喜欢的主儿,不是没有可能。 “我考虑下。”唐易抽了口烟,“老板,听说瓷都最近出了一件元青花大罐?” “消息挺灵通啊,最近都在传这事儿,听说是好几个亿的大买卖,被一个大富豪买走了。”摊主笑道。 这鬼叔说的一个亿,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好几个亿了,而且这“大富豪”就跟没说一样,能买得起这东西的人,怎么会不富? 唐易心想,看来这事儿在圈里已经传开了,只不过看来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多。 “一万!行就装起来吧!”唐易突然看着摊主说道。 “您可真会讲,这是个噎脖子价儿。”摊主表情略显痛苦,但最终点了点头,“好吧,给你了!”说罢,小心将瓶子装回锦盒,又装进了一个硬塑料袋。 货款两清之后,唐易没在地摊区再逛,走向了店铺区。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韬光养晦”的门前,带着这个瓶子,走进了店里。 正文 第975章 大罐去向 一进门,唐易又看到了正中柜台玻璃展柜的那只“天价”花瓶。 乾隆官窑粉彩镂空双鱼花瓶。这件高仿花瓶,看来老黄是一直摆在店里。 “先生,想看点儿什么?”一个年轻的伙计笑脸相迎。 “你们这里收东西么?” “收。”伙计看了看唐易手里的袋子,“不过掌眼有事儿出去了,老板今儿也不在,要是太贵重的东西,我做不了主。” 唐易笑笑,这伙计会说话,他哪是做不了主,他是怕吃不准。 “不是很贵重,你先看看?”唐易拿出锦盒,放到了柜台上。 “好嘞!您坐!”伙计一边带上白手套,一边指了指柜台边的高脚凳。 伙计打开锦盒,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先生,这东西不用让掌眼和老板看了,我们收不了。”伙计足足看了十分钟,对唐易笑道。 “怎么呢?” “这东西不老。” “多老才算老?” 伙计刚要开口,店门被推开了,一个胖子和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哎呀,唐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那胖子正是老黄,黄立三。旁边那个中年男子,个子中等偏高一点儿,五官周正,面皮白净,却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黄老板,久违了。”唐易从高脚凳上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黄说话的时候,瞥了眼柜台上的包袱瓶,又看了一眼伙计。 “老板,您来了,这位先生是送东西来的。”伙计立即说道。 “你知道唐先生是什么人么?”老黄瞪了伙计一眼,复又对唐易说道,“唐先生,你是等我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这伙计眼力不济,哪经得住你的考校?” “说哪里话,黄老板,我真是想卖东西的。再说你的伙计眼力好的很,说这东西不老。”唐易笑道。 老黄没再看包袱瓶,对伙计说道:“唐先生带来的东西,开多少你就多少收了,还看什么看?” 伙计不认识唐易,心想这个人和我差不多年纪,怎么老板这么客气?到底是什么牛逼人物?不过,这瓶子确实不是乾隆本朝的啊! “老板,这瓶子落的乾隆的官款儿,可确实不老······” “老不老是你说了算吗!”老黄虽然嘴上说着,但目光已经开始在瓶子上扫视。 此时,旁边那个中年男子却开了口,“乾隆粉彩皮球包袱瓶,釉色好,粉彩也用得好,算是民国早期高仿的精品了。” 唐易一听,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个中年男子,这隔着几米,就能说得如此准确,眼力的确不弱。 伙计这才恍然大悟,他眼力不够,只能看出不是乾隆本朝,却看不出是民国精品,这样的东西,既算是老东西,价格又合适,好看又好出,其实正是古玩店喜欢的货品。 “廖先生好眼力。”老黄笑了笑,“这样,你先到里面小坐,我招呼下客人。”说罢,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即带着中年男子到里面去了。 “唐先生,这边坐!”老黄招呼唐易就在柜台对面的桌子边坐下,随后从桌子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天热,喝点儿凉的?” “谢谢!”唐易就手接了过来:“黄老板的朋友都是高人,这位廖先生好眼力啊,不会是报雪堂的人吧?” 老黄瞬间脸色一变。 其实唐易就是顺嘴一说,有点儿半开玩笑的性质。结果老黄脸色变了,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被唐易捕捉到了,他知道,很可能碰巧说中了。 老黄笑了笑,“唐先生来真是卖东西的?” “你收我就卖,不收我自己留着也行。”唐易道,“不过这是小玩意儿,比不了元青花一类的重器。” 老黄一听唐易说这话,心下了然,“唐先生,你这次来瓷都,见过陆先生和陶碧云了?” “我从杭城过来,顺道看看陆先生。陶碧云我不熟,没有必要见了吧?” 老黄哈哈大笑,“唐先生真幽默,那我就是你的熟人喽。听说唐先生在杭城开分店,白老都去捧场了,面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唐易喝了一口可乐,“黄老板真是耳听八方,不过瓷都的事儿我就不知道那么多了。” 老黄突然压低了声音,“唐先生既然来了,有些事儿又知根知底,我也不藏着掖着,大罐出手了,不过你放心,是卖给一个华夏人。” 老黄知道,唐易了解这件元青花大罐的底细,既然来了,又问起了,而且话里话外表达了不掺乎他和陶碧云争斗的事儿。以唐易今时今日的圈中地位,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听话听音,唐易一听“卖给华夏人”,不是“留在了华夏”,“听黄老板的意思,是个华侨?恭喜黄老板发财。” “呵呵。”老黄想了想,干脆说道:“就是通过这位廖先生出手的,今天他来就是有些款项得合计合计,他主要在西南做生意,而买家平时多在缅甸,是一个大翡翠商,但是地道的华夏人,姓王。” 不等唐易接口,老黄摆摆手,“唐先生,话不能再多说了,这面子我给得够足了吧?” 唐易拱手微笑,心里却震惊了!缅甸大翡翠商,姓王,这不就是王镇南么! “多谢黄老板,其实是我多事儿了!你有客人,我就不久留了。这瓶子,你要看得上眼,留着卖卖玩儿吧,我这空着手来,也没带东西!”唐易笑着起了身。 老黄也立即起身,“别开玩笑了,唐先生。上次买你的骰子碗,你这账号我可留着呢,东西你放这儿,回头卖多少,我给你打过去。” “黄老板,你要这样那东西我还是带走吧!” “哈哈哈哈。”老黄又是一阵大笑,“那好,不打了。今儿我实在是有事儿抽不开身,你什么时候走?走之前我摆一桌,给你送行。” “黄老板你忙,我也说不准,咱们再联系吧。留步。” “慢走啊!” 唐易出了店门。这个包袱瓶,本来唐易当然是不会白送的,但是他没想到老黄说了这么多,这登门而来,有收获而去,再要钱就有点儿小家子气了。 正文 第976章 麻烦大了 而且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居然是王镇南买走了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 还有一点,老黄始终不说这个廖先生的身份,但是如果这个廖先生是报雪堂的人,那么说明,他可能要联合报雪堂对付陶碧云了。 虽然唐易无意卷入他们之间的这些个争斗,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很重要的。而且,黄家和廖家?唐易皱紧了眉头。 唐易走出了古玩市场,没有立即回窑厂。而是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边,点了一支烟,一边走,一边琢磨起来。 此时,廖先生和老黄已经都坐在“韬光养晦”的内室,廖先生在喝茶,老黄仍旧拿着听可乐。 “他就是阁宝多的老板唐易?”廖先生听了老黄的介绍,脸上的阴沉之色变得有些惊讶。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客气?廖先生久在西南,也了解他?”老黄接口道。 “我有个侄子廖江,不争气的东西,在燕京折在过阁宝多手里。”廖先生正是廖江的三堂叔,廖渊生的三堂弟,廖沫儿的三堂哥,负责廖家在西南生意的廖治生。 瓷都的地盘,廖家一直没有伸进手来,十年之前有三大门派,这十年来,老黄又控得很死。而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廖治生捷足先登,顺利和老黄联手。 实际上,当年,老黄的祖父黄镇五,正是被廖望潮的父亲廖震源所杀。后来唐掌门杀了廖震源,继任掌门之位。 但是,老黄的这个身世,极少有人知道,唐易算是其中之一,但廖家却并不清楚。 黄镇五死时,老黄的父亲黄觉四年幼。眼见黄镇五大仇得报,老黄的祖母带着黄觉四回到了娘家,也就是瓷都。老黄的祖母虽然后来也讲了黄镇五的身份,却改换了死因,对这段仇怨只字未提,这是不想给黄觉四留下阴影。既然离开了燕京,就是想开始一段新生活。 所以,虽然是黄镇五的孙子,黄觉四的儿子,老黄对这段仇怨也是毫不知情。而且,关于老黄是黄镇五的后人,在瓷都,也只是有此渊源的陆知行知道。 没想到,近百年之后,阴差阳错,黄家和廖家的后人居然笑脸相坐。 不过,这也在双方的合作之中埋下了极为不稳定的因素,合作的小船,没准儿哪天说翻就翻,甚至会拔刀相向。 “阁宝多在燕京也开分店了?”老黄确实也不知道这事儿。 “不是分店,是法器店。坐镇的是玄门高手文佳,这个人极难对付,而且唐易是官方力挺的人,我们门主现在对唐易的策略也是退避三舍。不过前一阵在杭城,他倒是送了我们一个人情。” “送你们人情?” “这事儿有点儿复杂,不多说了,和我们门主的宝贝丫头有关系,小妮子有可能发春了!” “好。”老黄点点头,“不过,和这个这缅甸的王镇南的这笔生意,可是赚得不多。” 廖治生摆了摆手,“做生意要看长远,我是通过上次缅甸地下拍卖认识他的,当时没见过面,后来通过中间人通过话。这个人,虽然是华夏人,但是在缅甸能量很大!这是一条长线。再说,一个亿不少了,这又不是走正规拍卖。” “其实,东京史料馆本来最合适,两个亿也能出,可惜,他们现在改变了策略。” “你做生意和我们有点儿不一样,我们的来路太杂,现在国内吃紧,重点只能转向国外。但是老头子偏偏早就定了不做倭国人生意的规矩,欧美又太远,东南亚就成了一个大市场。我也劝你一句,鉴于倭国有点儿特殊,你还是少和他们接触为妙!” 老黄点点头,“这个姓王的,一个华夏人,真的能在缅甸吃得开?” “岂止是在缅甸吃得开!在T国,他还有公司和仓库,在整个东南亚,人脉关系都很过硬!”廖治生应道,“对了,这个王镇南也认识唐易,当时在缅甸的地下拍卖,是唐易和他一起去的!还捡了一个漏儿,拍走了一件宣德绿度母铜造像!” “什么!”老黄大惊失色,“你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不透露这东西出给缅甸的一个姓王的大翡翠商了!” “我刚见到他,你就让我到里面等着,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唐易?而且,知道就知道吧,王镇南既然认识唐易,以后也有可能提起!唐易眼力虽高,但是这大罐无懈可击。一单生意而已,碰巧都是熟人罢了。” “你有所不知!这东西,唐易知道底细!知道这是陆知行送给我的高仿!” “啊?!他怎么会知道底细?!”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老黄来回踱了几步,“总之,他和陆知行的关系太不一般了!我怀疑,他这次来瓷都,正是来谈和陆知行合作窑厂的事儿!” 廖治生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事儿也太巧了!要是唐易告诉王镇南,麻烦大了。虽说古玩行有不找后账的规矩,但唐易既然知道底细,那就成了我们故意以假卖真,王镇南吃了这个暗亏,今后的东南亚市场,恐怕我们很难再铺开了。” “不光这个。”老黄看着廖治生,“如果王镇南真像你说的财大势雄,在国内,明枪你不怕他,他要是找人放暗箭呢?” 廖治生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才说道,“这事儿,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起码现在还能补救。还是那句话,就算现在唐易不知道出给王镇南,以后王镇南未必不会和唐易提起。” 老黄若有所思,“最好,是找一个不用收回大罐的补救方法。” “不用收回?”廖治生看了看老黄,“你是想堵住唐易的嘴,让他不告诉王镇南?” “从目前来看,最起码王镇南这边,还没告诉唐易这件事儿。唐易刚知道这件事儿,恐怕也得消化消化。你说他俩认识,但关系到底有多好呢?”老黄反问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年龄差距又这么大,关系好,恐怕也基于翡翠生意上的合作利益吧?”廖治生沉吟道,“如果给唐易足够的好处,让他不告诉王镇南这件事儿,其实也不影响他从王镇南那里继续保持利益,倒不是不可行。” 正文 第977章 拜访一下 “不过——”廖治生又道,“就怕一次喂不熟啊!” 老黄却摇摇头,“压根儿就不用喂。我是想堵住唐易的嘴,不过,不是用你说的办法,因为你说的办法对他没用。” “噢?”廖治生掸了掸烟灰,“他做生意为了什么?不就是钱么?” “这个人不一样,你不了解他,他有点儿怪。你说他不喜欢钱吧,他确实一直在赚钱,你说他喜欢钱吧,但有些事儿他又不是为了钱,甚至自己搭上钱。”老黄的眼神有些迷离。 廖治生居然没有反驳,而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我见过这种人。那你怎么堵他的嘴?” “用陆知行!”老黄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唐易和陆知行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和王镇南只是生意合作伙伴,为了陆知行,他也不会告诉王镇南实情。因为东西毕竟是陆知行做的。王镇南知道了,不仅对你我不利,对陆知行也会不利。” 廖治生点点头,“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给陆知行打个电话。只需要告诉他,唐易和买家是熟人就行了。陆知行可能不在乎,但也会告诉唐易,唐易自会掂量一下。”老黄说着,便拿起了手机。 唐易此时也拿起了手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拿起了手机,但是却又放下了。他准备告诉王镇南,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和陆知行先说一下。 随后,唐易先到了银行,给陆知行的账户转了款项,而后便打了一辆车,回到了窑厂。 陆知行已经起来了,见唐易回来,“小窑的事儿我昨晚设计了一下,要比预想的复杂,恐怕得一个月才能完工。” “那烧制出柴窑样品,需要多少时间?”唐易暂时放下思绪,接口问道。 “恐怕至少也得一个月。” “两个月······”唐易仰头看了看天,“那好,陆先生,钱我已经转到您的账户了,我走之后,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 陆知行“嗯”了一声,而后看着唐易说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要对我说?” “是有。您这都看的出来?” “不是我看的出来,是黄立三给我打电话了。” 于是,两人把这事儿相互说了一下。 唐易和王镇南的关系,绝非老黄和廖治生想的那样只是生意合作伙伴,而是在复杂曲折中无比深厚。老黄想让陆知行劝劝唐易,但却不知道这一点。 “我明白了。老黄想让你投鼠忌器。”陆知行笑笑,“买到假货,痛恨作假的人,是个普遍思维,其实卖假的人才更可恨。” “既然有暗记,那就不算完全作假。而且这件事儿,本来要是出给东京史料馆,就万事大吉了,结果中间出了乱子。”唐易道,“王老先生一生大起大落,不是一般人可比,我觉得,只要我把你和老黄的事儿解释清楚,他不会怪你。” “怪又如何?我做事向来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何况只是一个侨居缅甸的商人而已!”陆知行不以为意。 的确,作为征集办顾问团的成员,上头对陆知行也是严密保护的,不要说这件事儿,就算是深仇大恨,想动他也很难。但是唐易想的,其实不止是这一点。 “这是两码事儿。”唐易道,“我看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倒无所谓。不过,你告诉王镇南,不仅王镇南心里不舒服,又招来老黄和廖家的怨恨,对你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老爷子对文佳有救命之恩,文佳是我的生死兄弟,那就等于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儿,我必须告诉他!”唐易道,“同时,我也不能让这事儿牵连到陆先生,哪怕只是背后的误会和唾骂!” “背后的误会和唾骂······”陆知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看着唐易,“你倒是真是有几分那个人的影子,虽然我没见过那个人,只是听我师父说。” 唐易笑笑,掏出手机,拨打了王镇南的电话。 “老爷子,哪里呀?” “我在瑞州,听你声音挺高兴啊!”王镇南笑道,“你在哪里?” “我在瓷都,老爷子你手机的电量还够么?” “瓷都?”王镇南一愣,“有什么大事儿要说么?通话一个小时没问题。” “好,我问您,是不是买了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 “是。就是在瑞州交易的,我还没带回缅甸。” “好,那您听我说,我说完了您有问题再问。”唐易接着便把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王镇南沉默了一阵儿。 “这事儿有点儿巧,可惜我现在才知道。”唐易补了一句。 王镇南突然哈哈大笑,“合着我买之前应该问问你。这东西我找了两个顶级的专家看了,都说没问题。我琢磨着你忙,电话里又说不清,还想等有机会见面再告诉你。” “其实就是没问题,因为陆先生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我要是不知道底细,你找我也没用。”唐易见王镇南笑起来,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话是唐易故意夸张了一下。实际上,即便陆知行做的东西,唐易还是看能不对的。不过,也只是感觉不对,找不出具体的毛病。也就是说,只能避免自己不吃药,却又不能用充分的论据说服别人。 “你先别离开瓷都。我这就动身,去瓷都拜访下陆先生!”王镇南突然说道。 “拜访?”唐易一怔。 “这样的高人,又这么有缘分,怎么能不拜访一下呢?怎么,陆先生不见外人?” 唐易看了一眼陆知行,陆知行听到唐易说“拜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点了点头。 “好啊!如果您有空就来吧,定好了航班给我个信息,我去接您。” 挂了电话,唐易对陆知行说道,“不好意思了陆先生,给您添了件事儿。” “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你面子,谁让你是我窑厂的股东呢!”陆知行摆摆手。 “咱不拿这个打趣行吗?”唐易苦笑。 “这个人有点儿意思,我也想见见他,行了吧?”陆知行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对了,那个小顾,让他也尽早来吧,趁着你在,交接一下。” 正文 第978章 隐秘来回 “交接?”唐易又是一阵苦笑,“陆先生,我怎么突然觉得跟大师对话有点儿吃力呢?” “因为我现在心情好,所以你只是有点儿吃力。”陆知行心情好,那是事实,柴窑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不然,他是不会轻易答应见王镇南的。 唐易突然间有些感慨,这件高仿无懈可击、暗记极为隐秘的重器,最终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件青花大罐,说老黄一直压在手里有点儿不准确,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手了!不过那次出手,不仅很快就退了回来,走了个隐秘来回,而且还牵扯到唐易的另一个熟人。 第一次出手,是卖到了沪海,卖给了江南玉器协会的会长闵天。当时唐易到沪海,闵天还想让他掌眼。闵天的事儿,唐易根本不想管,所以就以老黄是他的朋友,鉴定朋友的东西坏了规矩为由,模棱两可地推了出去。 老黄和闵天也是做了一个亿的买卖,但是却定了协议,如果发现是赝品,不仅要退了大罐,而且老黄还要多赔闵天五千万。 实际上,闵天是退回去了,但是却不是多赚了五千万,而是赔了五千万!也就是说,他退还给老黄大罐,只拿回了五千万,吃了五千万的亏。 闵天是个老狐狸,一开始把唐易模棱两可的话往好处想,但这大罐毕竟是顶级重器,唐易却又这么巧知道是出自黄立三之手,这事儿让他不由得开始不停地琢磨。 琢磨到最后,对唐易那句“黄立三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出了两种结果,一种是这是真品,因为如果是赝品,黄立三将白折五千万;第二种是这是赝品,因为居然一亿就卖了,远低于市场行情。 闵天这时候已经想重新找人鉴定了。但唐易的态度很明朗了,不可能再找唐易鉴定。闵天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沈松岩。 闵天和沈松岩,都是行里顶尖的人物,一个是专于瓷器,一个专于玉器,相识是早就相识了,在某些场合碰面交流也不算少。但仅凭这一点,闵天想让沈松岩帮着鉴定这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还是不太可能。 但是,沈松岩曾经欠闵天一个人情! 沈松岩的兄长沈松岳在英国经营奢侈首饰品牌“昂帝”,其中包含高端订制业务。当时,一位侨居英国的华人巨商,定制了一套和田玉的首饰。 在英国,和田玉的热度远比不了钻石宝石这些东西,不过这个华人巨商对和田玉却是情有独钟。他订制的这套首饰,是为太太的生日准备的,包括一条项链,一只戒指。 看似很少,但他要求的材料很特殊,项链的坠子面,和戒指的戒面,要求是同料红皮黄玉籽料切割,而且露出的面,必须全皮。这黄玉籽料的品质当然也不能差了。 沈松岳公司的设计师之所以敢接,是因为库房里确实有一块符合要求的红皮黄玉籽料。这也是沈松岳早年从华夏带回的。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和田籽料不难找,但是黄玉籽料太难找了,如果是品质上乘的,再加上红皮的,市面儿上基本见不到。 本来是皆大欢喜,可是设计师和华人巨商签了订单之后,去库房取料,却发现这块红皮黄玉籽料没了! 这不可能!在签订单前的几分钟,他还通过数据库查看了这枚红皮黄玉籽料,显示“在库,无订单”! 原来,昨天这名设计师轮休,另一名设计师已经把这枚红皮黄玉籽料卖走了!另一位客户也是华人,而且是行家,要求很简单:选合适的位置打孔,在绺裂处刻字借掉缺陷同时彰显所属,设计手工编织的挂绳。 其实,玩原籽,这个玩法最好了。不过这个设计师却犯了一个大错! 昨天他白天接单,然后加班到很晚,一口气做好了。恰好客户此时来电话问,他便秉承全心全意为客户服务的态度送了过去。结果呢,忘了在数据库里登记!而且碰巧今天他又轮休,没来上班! 设计项链和戒指的设计师立即向上汇报,一开始他还怀疑出了内贼呢!这事儿沈松岳自然也知道了,调查之后,才发现是这么回事儿! 那个忘了登记的设计师怎么处理暂且不说,这订单签了,答应人家的项链和戒指怎么办? 赔偿是最坏的结果,而且赔偿是次要的,关键是如果传出去,这太有损于“昂帝”的声誉了! 沈松岳立即联系了在国内的沈松岩。但是,找一块高品质的红皮黄玉籽料谈何容易! 闵天,就是在这个时候碰巧帮了沈松岩这么一个忙!他手头,正好有一块差不多大小和品质的红皮黄玉籽料,已经收藏了多年。 一般人的忙,他当然不会帮,但是沈松岩这样的人,值得他出手,而且沈家兄弟出价很高,他一点儿都不亏。 闵天想起了此事,这个大罐,值得启用这个人情了。没过两天,沈松岩恰好到沪海有事儿,就看了这个大罐。 沈松岩和陆知行是师兄弟,太了解陆知行的手段了!而且,他本来就知道这个暗记隐秘的元青花大罐。 他不能暴露陆知行。但是,沈松岩做人又很有原则,闵天的这个人情一天不还,他也一直耽在心里。 最终,沈松岩说:“关于鉴定,我只说一句话,这是一件没有缺陷的高仿!”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闵天又多问了一句鉴定之外的:“这个人还在世么?” 沈松岩思虑良久,“在。不过闵会长,因为你多问的这个问题,咱们从此两清,就当从没认识过!”沈松岩说完,就走了。 闵天没想到,沈松岩说翻脸就翻脸。最要命的是,这个神秘的高人居然还在世! 因为“没有缺陷”,就是没有证据,闵天想按协议退货是不可能了。那倒手再卖出去行不行?如果这个人不在世,同时又没问过沈松岩,或许还行。但是现在,看这个人的手段和沈松岩的态度,太特么玄乎了!安全第一! 最后,闵天思来想去,吃了一个哑巴亏,退给了老黄。商量来商量去,闵天付出了五千万的惨重代价。 虽然老黄再卖出去恐怕会更加费力,但是毕竟白赚五千万,而且费力不代表不可能,老黄这才答应。 事后,闵天还给沈松岩发了一条短信:感谢,已退还原主,从此不问此事。既然花钱买个清净平安,那得和沈松岩说明白了。 这件事儿,沈松岩告诉过唐易,因为唐易本来就知道前因后果。但这次买卖,是闵天秘密去往瓷都,直接交易的,而且闵天后来发现不妥,又“屏蔽”了此事,所以少有人知。 这一次二度出手,卖给王镇南,老黄是通过通过廖治生,运到瑞州交易的。在瑞州算是廖治生的地盘范围内,同时与缅甸很近,便于王镇南运回去。 “想什么呢?”陆知行见唐易有些出神,“还有一件事儿,你得给我详细说说。” 正文 第979章 国之重宝 “什么事儿?”唐易回过神来。这一次,没想到大罐又出给了王镇南,但他可不能像对待闵天一样坐视不理了。 “你说老黄和廖家的人接上头了?岂不是要联合对付陶碧云?廖家的实力到底怎么样?”陆知行问的是这个问题。 “应该是,他们联合做生意,陶碧云现在和黄立三唱对台戏,不对付她对付谁?至于廖家的实力,虽然他们是走黑的,收货和销货的渠道优势很大,但瓷都这个地方,他们未必吃得开,否则也就不用和老黄联手了,而且还是在老黄势弱的时候。” 唐易说着,看了看陆知行,“您和陶碧云不是已经散伙了么?” “窑厂的事儿是散伙了,可她毕竟是我师父的女儿。” “您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女人,本来已经可以过安稳的生活了,怎么又折腾起来了?野心这么大?”唐易说着,递给陆知行一支烟。 陆知行接过点上,“你在温馨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是不会读懂一个孤苦伶仃的私生女的。她一直没有原谅我师父,我做的一切,其实是替我师父做的。” “难不成您要卷入这场争斗?” “我不问江湖事。十年前迫不得已,为了救她,答应了老黄,结果几件高仿惹出这么多乱子。本来她做了警方的暗线,我可以专心搞研究了。没想到,风浪又起。”陆知行叹了一口气,额前的白发轻轻晃动,似有说不出的凌乱。 唐易看着陆知行的一头白发,心下一动,不过,嘴上仍旧说道,“且走着看吧。” “只能这样了。”陆知行看了看唐易,“王镇南来了告诉我,不能在窑厂见他。” “这样,我做东,找个环境好点儿的饭店吧。”唐易点点头。 王镇南是第二天临近中午到的,还带着两个彪悍的保镖。 唐易从机场接了他,直接带他去了饭店,而陆知行,已经在包间等着了。唐易略作介绍,双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两个保镖将两个大行李箱放进包间,而后就关上门在门口守着了。 “他俩不用吃饭么?”唐易笑道:“这样,我看对面的包间空着,安排他们进去吧?” “也好。”王镇南起身开门,说了一声。 菜上得很快,上齐之后,陆知行举杯,“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不过作为地主,酒还是要带的,带一个,欢迎王老先生来瓷都!” “能拜会陆先生,三生有幸!”王镇南举杯示意。 唐易接着举了第二杯酒,“都不是外人,我又是晚辈,我说一句,不对的地方算童言无忌啊。两位都是我敬重的人,我是连一丁点儿误会都不想留下。王老先生能来,陆先生又能应承,我心里感激,都在酒里了!”唐易说着,一饮而尽。 虽然喝的是啤酒,但是杯子很大,唐易酒量又不行,一会儿工夫,脸就红了。 王镇南夹了一口菜,“古玩行里的规矩,不找后账,而且是陆先生做的东西,我觉花一个亿买了不亏!” 这句话算是捧足了陆知行。陆知行一向淡定,但还是开口道,“王老先生言重了。” 王镇南看了看唐易,接着说道,“不亏,是针对陆先生的水准说的。不过,陆先生送东西的时候,是挑明了高仿,那就是卖给我的人,有意赚这个便宜了。这笔账,可得重新算。” 王镇南说的时候,云淡风轻,但是眼神之中,却透出一抹凌厉。 唐易点点头,却忽而问道:“对了,王老先生,这个廖家的人是谁?” “他叫廖治生,上次在缅甸的拍卖,就是他组织的。后来我才知道,还和他见了一面。廖家想在缅甸乃至东南亚扩大市场,想和我合作,我只说考虑一下,没拒绝也没答应。后来他又联系我,说有重器想出手,货主是瓷都的大庄家。”王镇南介绍道,“就是这个黄立三。” “他说东西的来路了么?” “正是因为他们编造的这个来路,是我感兴趣的重点之一!他们说,这东西是从倭国回流的。” “从倭国回流您感兴趣?老黄的确是接触过倭国人,但却是没卖成。”唐易接口道。 “你有所不知,我的祖父在清末曾经留学倭国,这里面有一段故事。”王镇南缓缓说道。 这事儿,确实从未听王镇南提起,唐易也是微微一愣。 “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陆知行起身,打算回避一下,他毕竟和王镇南初次见面。 “哎!”王镇南摆手,“陆先生当世高人,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嫌弃就一起听听吧。” 唐易也道,“陆先生您是不拘小节的人,和王老先生处久了就知道了,他也这样。” 陆知行笑笑,复又坐下了。 “我的祖父回国之后,留下过一本日记,现在还在我手里。上面说曾有一位华夏的故人在倭国,想委托他把一件国之重宝带回,但是因为他当时确实回不来,这位故人就委托给了另一个人。结果,这件国之重宝几经周折,最后有可能遗失了,他引以为憾!不过,不知为什么,他没提这件国之重宝是什么!” 唐易一听“国之重宝”,心里不由扑棱了一下子,“老爷子,令祖父的名讳可否透露?” “王定邦,字国为。安邦定国的定邦,国家的国,有为的为。”王镇南回答得很详细。 唐易眼神一变,“令祖父在倭国的华夏故人,是不是姓白?” 王镇南阅尽沧桑,已经很难有什么令他惊讶之事,但唐易这一问,他脸上登时溢满了惊讶之色:“你怎么会知道?” 唐易心下唏嘘,原来,“王国维’是“王国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清末有个白姓古董商,野史里传言入宫和慈禧厮混,据说他带到倭国一批珍宝,最后客死他乡,我是猜有可能是他。”唐易先含糊应了一句。和氏璧的事儿事关重大,即便是王镇南和陆知行,也还是先保密为上。 “啊?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王镇南点点头,“不过,日记里只称呼他为白先生,没提名字,再就是比我祖父年长不少。” 正文 第980章 龙纹紫匣 “日记里说,白先生曾经在倭国资助过我的祖父,所以我祖父对他也很敬重,两人关系很好。白先生当时身体状况很差,我祖父还去照料了一段。不然,这个白先生也不会托付我祖父这么大的事情。” “不过,我祖父在日记里说,虽然当时回不来,但是白先生还有另一个人可托付,这个人我祖父也认识,同时觉得很可靠,所以还是很放心的。” “这个人的名字倒是提了,叫罗颂之,说是他带着东西回了华夏。不过,白先生还是把一封书信和剩余的钱财交给了我祖父。说,这个不着急,什么时候回华夏,什么时候交给他的家人就行。” “当我祖父回了了华夏,完成了白先生的嘱托之后,却得知了罗颂之被朝廷通缉的消息。这件国之重宝,也没听说上交或者其他任何消息。后来,我祖父打听了一下,这个罗颂之在被通缉之后,居然又回了倭国。” 罗赞,字颂之;王定邦,字国为。唐易心想,看来这个王国为喜欢称呼“字”而不是“名”,面对白姓古董商家人的时候,也自称王国为。 王镇南继续说道,“我祖父也没法子再去倭国找他了。十几年后,终于得到了罗颂之回国的消息。可是,当我祖父在燕京找到他的原先的住处时,他却已经死了!房子住着别人,罗颂之的儿子也不知去向!” “所以,我祖父就怀疑,这件国之重宝有可能遗失了,而且有可能遗失在倭国!”王镇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 唐易道,“怪不得。您听说是‘倭国回流’,而且这件元青花人物大罐从未传出过消息,您就怀疑是不是遗失的那件国之重宝?” “这大罐虽然说是国之重宝略略有些牵强,但是也是顶级重器,所以终究还是能说得过去。”王镇南应道,“这只是一个重点。再就是,即便不是那件国之重宝,也是值得收藏的,尤其是庄子梦蝶的寓意,我特别喜欢!” 唐易微微笑了笑。的确,王镇南对古玩不是很痴迷,这图案寓意就很关键,就好像他当时在缅甸特别想拍下那套“十二花神杯”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陆知行开口道,“王老先生啊,这瓷器,如今在市场上占据天价的主力,但是若要说国之重宝,那就事关重大,意义非凡,元青花综合来看,难当此‘大任’。” 王镇南点点头,“我现在也想通了。而且,这国之重宝是什么,也很难探究,或许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也不一定。” “老爷子,令祖父的日记里,还有其他关于这件国之重宝的线索么?” 王镇南想了想,“还真是有一点,说是这件国之重宝是放在一个‘龙纹紫匣’之中,因为白先生给他提起过,好像类似机关盒子。不过,没说是多大,也没说是什么材质的。” 唐易暗道,这龙纹紫匣,恐怕就是白姓古董商装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东西。从名称上,确实不好判断材质,可能是紫铜、紫檀、紫色玉石,等等不一而足。 而那个五个字“千钓人江灭”,很可能就是龙纹紫匣的密码! 这显然是一个古代的机关盒,并不是没有密码就打不开这么简单,很可能输入密码有限定次数,一旦输错几次,就会有自毁装置启动。古人的智慧,是很惊人的。 根据掌握的已知信息推断,龙纹紫匣这个密码,很可能只有白先生、罗赞、王国为知道,不过这几个人现在都不在了。所幸,罗赞临终前通过杨度的书法条幅,留下了线索。 同时,这装有和氏璧传国玉玺的龙纹紫匣,不管是遗失在倭国还是华夏,甚至是其他国家,极有可能还没有打开,不然发现和氏璧的这个爆炸性消息应该能传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唐易根据已知信息的推断。世上的事情,有的是很奇怪的,常常不一定是想象的那样,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情况比比皆是。 想完了这些事,唐易接着问道,“老爷子,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明面儿上是没法办的,因为这是古玩行的规矩,自己打了眼,怨不得别人。我虽然不算古玩圈的人,但是也不想破。”王镇南应道,“不过,既然入了局,那总不能灰溜溜就出来。” “如果需要我帮忙,您尽快说。”唐易举起酒杯。 王镇南举杯和唐易轻轻一碰,“我来瓷都,是为了见陆先生。这件大罐,我留下了。关于廖治生和黄立三,既然他们找上我,那我就自己处理就行了。” 唐易点点头,没再多说。 就在这个时候,黄立三和廖治生也在另一处饭店吃饭,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黄立三刚挂了电话,神情凝重地看着廖治生说道:“王镇南来瓷都了,唐易去机场接的,去了一家饭店。之前,陆知行也去了那家饭店。” 廖治生的脸色更加阴沉,“你的法子,看来半点儿用没有。” “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看来,王镇南和唐易的关系,和我们想的不一样。”黄立三喝了一口酒,“既然见了唐易,就知道你也在瓷都,既然他来了,恐怕会找我们。” 廖治生沉吟片刻,“就怕他不找啊!” 老黄一怔,随即点点头,“要是找我们,这事儿还有谈的余地,大不了东西退回来。但要是不找,那就是想和我们玩了!” “王镇南,和你说的那个什么闵天不一样,上次你白赚了五千万,这次,恐怕吐出五千万也未必能平事儿。”廖治生从眼盒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了。 “闵天要是上次找到陆知行,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他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这才让我捡了便宜。这个老狐狸,还想一千万了事儿!要不是他忌惮不能再出手,恐怕也不会答应。” “你说的闵天,是华夏玉器行里的‘正规军’。王镇南的背景,却错综复杂,现在又加上了唐易和陆知行,老黄,这局面很被动啊!”廖治生狠狠吸了一口烟。 正文 第981章 斗彩婴戏 “那怎么办?”老黄也摸出一支烟点上了。 “现在是我被动。我负责家族西南的生意,现在的任务是进一步拓展东南亚市场,现在倒好,得罪了王镇南!你在瓷都,他还伸不进手来。”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廖,我们既然合作,不管是东南亚还是瓷都,都是利益均沾。你这是想把我放到火上烤了?”老黄也狠狠吸了一口烟,“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可以把钱退回去。但问题是,你得想明白,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他原先有和你合作的打算么?” 这话,倒是戳了廖治生一下子,当时王镇南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是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如果现在带上一个亿去收回大罐,甚至再带上点儿赔礼钱,王镇南要是照单全收,但是仍旧不同意合作,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吧,既然他来了瓷都,我和他见个面再说。”廖治生思索良久,开口说道。 老黄也想了想,“你想先说实话,看看他态度再说?” “他都见了陆知行了,你说能不知道么?这实话,只要见面,就得主动说,要么就不见面。不过,说实话和吃亏,是两码事儿。” 老黄想了想,“既然要见,等会儿我给你样东西带上,有备无患。” 两人简单吃了点,回到了老黄的店里,老黄开了门,拿出了一只锦盒放到了柜台上。 锦盒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廖治生一边打开锦盒,一边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同意退货,而且有合作的意思,这东西就送给他了?” “要是没得谈,这东西也可以让他看看。” “这么着。”廖治生打开了盒盖,拿出了一只小巧的杯子,“我就说我一开始不知道是高仿,这次来了,你才告诉我。你呢,不知道是卖给他了!这古玩行里,这种事儿不常有么?但是咱俩这一合计,这事儿不能不告诉他,所以我才着急和他见面······” 话还没说完,廖治生的目光已经被手里的小杯子吸引住了。 这杯子的确很小,杯口直径不过六厘米,高不过五厘米,底足不过三厘米。 直口的,微微又有些敞开,腹部以下渐渐收紧,圈足。杯口里面有一条青花纹线。这么小的杯子,外面却是一幅完整的图案。 天上彩云飘,地上小孩跑,一个小孩放风筝,几个小孩在玩闹。空地上,还有芭蕉、花草、青石等纹饰。 青花勾线,填的是红绿褐等彩料。廖治生翻底,双栏青花楷书:大明成化年制。 成化斗彩婴戏杯! 廖治生看着看着,却不悦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根本不是成化本朝的东西,是后仿的!” “要真有成化本朝的斗彩杯,我也不会送给他!”老黄笑道,“后仿的,也得看什么时候仿的。” “这成化斗彩婴戏杯,在同朝代的嘉靖年间仿得最多,也最为精妙,可这连嘉靖仿的都不是!”廖治生摇头道。 老黄却道,“嘉靖官仿,和成化本朝斗彩一样难找!这一件,是清代康熙朝所仿,康熙斗彩,已经很得成化斗彩之妙了,其中加原款的工艺最高,这礼物,还不够分量么?而且——适合说事儿!” “适合说事儿?”廖治生愣了愣。 “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是仿的,这件也是仿的,但是这杯子是实打实的古人仿古人。就算陆知行的水平再高,但从古玩的意义上来说,这杯子也比大罐有价值,而且你可以带一段故事嘛!”老黄笑道。 廖治生的脸上也慢慢缓和了下来,最后微笑道,“你真是个十足的奸商,不过我很欣赏。” 第二天上午,唐易陪王镇南在瓷都走了走,就在游览的时候,王镇南接到了廖治生的电话。 挂了电话,王镇南笑着对唐易说道,“廖治生说,听说我来了瓷都,想见我。” “他这是想唱一出负荆请罪?” “就算我是蔺相如,他也不是廉颇。” “那您刚才在电话里还说要见?” “我只是想看看,他负的是什么‘荆’。” 中午,廖治生在瓷都最为豪华的迎宾楼定了包间,恭候王镇南。 王镇南又带着俩保镖去了,保镖还是站在门口,不过,廖治生和唐易不一样,压根儿就不会管这个,关了门,只管招呼王镇南。 本来这情况,王镇南不会太在意,但是有唐易招呼保镖吃饭的举动在先,他突然觉得,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唐易这小伙子,总会让他有些感慨。 酒菜上齐,略加几句场面话,廖治生切入了正题:“老爷子,今儿,我是负荆请罪来了!” “噢?何罪之有?” “您别着急,慢慢听我说。”廖治生给王镇南敬了一支烟,“我刚得到消息,那件青花大罐,是出自一个高人之手,不是老件!” 王镇南面不改色,“继续说。” “货主我给您说过,是瓷都的大庄家黄立三,给我的时候呢,没说是高仿。我这次来,这不是想和他合作么,他又听说我已经一亿卖出去了,没亏,所以和我说了实话!” “我一听就急了,自做主张把卖给您的事儿给他说了。他一下子也急了,说,要是知道卖给您,那当时就会说明白!就是这么个过程,但是我确实刚知道是高仿,黄立三也刚知道卖给您。您说,该怎么办,我听您的!” 廖治生说完,也点了一支烟。这事儿,他说得很圆转,嘴上是负荆请罪,但实际上呢,又是一副不知者无罪的辩词。 王镇南笑笑,“你能主动找我说,是看得起王某人,而且不知者不怪,古玩行里又有不找后账的规矩,我还能说什么呢?” “别,老爷子,规矩是人定的,咱们之间,无论如何,不能让您吃亏啊!这事儿虽然我也是没办法,这大罐和真的没什么区别,要是不知道底细,搁谁谁也打眼!” “其实,我见过陆先生了!”王镇南突然说道。 “啊?”廖治生吃了一惊,他是真吃惊,吃惊的当然不是王镇南见过陆知行,而是王镇南居然把这事儿告诉他! 正文 第982章 撤出瓷都 “我听黄立三说,这位陆先生当世高人,轻易不见客。”廖治生顿了顿,接口道。 “是啊,我也是费尽周折。”王镇南道,“不过,这一见面,我顿时觉得一亿买了陆先生的作品,一点儿都不亏。” 廖治生一听,这怎么个意思? “老爷子,您别埋汰我。我找您,不是说空话来的,这事儿我都撂开了,而且您也说了,不知者不怪。咱们以后还得合作不是?” “合作······”王镇南吐出一口烟圈,眯起了眼睛。 廖治生看了看王镇南,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老爷子,听说您喜欢喝茶。您看看这个小茶杯。” 廖治生的话说的也很活,没说送,也没说卖,只说让王镇南看看。 王镇南瞥了一眼,“这是?” “您先看看再说。” 王镇南打开锦盒,拿起了杯子,反复看了几遍,“成化斗彩?” 以王镇南的眼力,就连新老也拿不准,更不用说准确判断出是康熙朝的老仿了。 “这东西啊!”廖治生开始讲故事了,“我一开始买的时候,还真就当做成化本朝的东西了,一百万,本来以为捡了个漏儿,可不想,算是平进平出,最后认定是康熙仿成化的精品。” “那是五年前的事儿了,这过了五年,又没想到,现在康熙仿成化的精品,居然也翻起了跟头,这东西,三百万也买不来了!那次失误,可以说没亏。可这件元青花大罐,我不仅打眼了,还倒手给了您,这可真是,唉!” “三百万用来喝茶,岂不是太奢侈了?”王镇南并未接茬。 “那得看谁用。”廖治生想了想,干脆又直接问道,“老爷子,大罐的事儿,您好歹得让我有个数啊!” “我不是给你说了么,不知者不怪,而且是陆先生的东西,我留下了。” “我主要是怕这成了误会,影响咱们合作。” “这是两码事儿,合作的事儿我也说了,容我考虑下,你放心,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听王镇南说了这话,廖治生心想,这大罐他肯定是不会退了。不过既然这样说开了,看起来就算不合作,应该也没有结仇,这斗彩婴戏杯,是老黄拿来的,而且这事儿说白了,就是老黄没交代利索,这都给王镇南看了,廖治生便当机立断了。 “老爷子,您说的对,合作不合作是旁的事儿。这大罐的事儿,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就踏实了。但这事儿毕竟是我不周全,这杯子,不值什么钱,可也算我的心意,今儿您务必得收下!” “看起来,你是真心实意想送我东西了?”王镇南笑道。 “那是,您要不收,可真是打我脸了!” “那好,我收下。” 这事儿,廖治生算是做了个补救,不管王镇南到底知道多少内情,最起码主动说出了底细。他正在琢磨着王镇南到底还会不会和他们合作的时候,王镇南又开了口。 “其实关于合作的事儿,也不是不能谈。” 廖治生一听,心中一喜,但转瞬就想,听这个口气,这还是有什么条件,“老爷子您的意思是?” “你来瓷都,和那个什么黄立三合作,我看不是很靠谱。我这次来,听说瓷都还有个人也在做古玩生意,叫陶碧云。”王镇南不紧不慢地说道。 廖治生一听,啊?这陶碧云可是和黄立三唱对台戏,这次和黄立三合作,肯定是要对付陶碧云的,但是这王镇南却突然提出了这个。 这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他和陶碧云合作,那么王镇南就可能和他合作,如果继续和黄立三合作,那这事儿就没得谈了。 廖治生和黄立三的合作,是瓷都的市场,这个市场,是一块小蛋糕,而且在国内形势吃紧的情况下,主要就是解决货源问题。但是和王镇南合作,解决的是销路的问题,是一块大蛋糕。 东南亚其实是一个中转站,买家可以来自世界各地,而且比国内要安全。为什么说安全呢?只要一点就够了。因为他们出手的,主要是华夏的古物。 同一件东西,在华夏被抓住,是文物,涉嫌犯罪;但是在国外,只要不是他们本国的文物,这认定方面,法律的漏洞却大得很,要是简单认定为艺术品,那就屁事儿没有。如果再有当地的一些关系,那就更方便了。 这种事,陆知行当然不会提出来,是唐易饭后和王镇南私聊的时候提出来的。当时他看陆知行为陶碧云犯愁,就开始琢磨了。 唐易说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不料王镇南应的却很痛快。 对王镇南来说,和不和廖治生合作,是可有可无的事儿。合作的利益,远远抵不过他手下庞大的翡翠生意。不过,既然是在缅甸和T国这些地方,这生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风险。 而且王镇南还有自己的打算:“正好先把他俩拆开。” 不过,唐易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廖治生和陶碧云合作,这也是一条很危险的路,搞不好也会出事儿。他的真正的目的,是让廖家势力撤出瓷都,恢复以往陶碧云占优的局面就可以了。 这一招以“进”为“退”,也是算准了廖治生的想法。廖治生已经开始和老黄合作了,让他背信弃义调转矛头,这彻底坏了江湖规矩,他恐怕不会答应。但是,既然王镇南提出来了,他如果想和王镇南合作,那就不能不放弃老黄。 廖治生抽了半支烟,才一脸愁容地对王镇南说道,“老爷子,我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些年了,我已经和黄立三达成合作意向,您说的这个陶碧云,是黄立三的主要对手。我要是这么干,那可就在江湖上留下不义的名声了啊!” 王镇南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妨说个敞亮话。这青花大罐,是从黄立三手里出来的,这件事儿我不找后账,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容忍他。你要是和他合作,那咱们的合作没得谈!” 廖治生思忖良久,“行,老爷子,您等我的回话。” 正文 第983章 白老疯了 最终,廖治生还是选择放弃和老黄合作,当然也没和陶碧云合作,而是撤出了瓷都市场。为此,青花大罐的获利,他一分钱也没要,同时推说是家族决定,他也没办法。 老黄自然也没法说什么。一件青花大罐,老黄卖了两次,拢共赚了一亿五,看起来似乎不亏。不过,他却因此树敌不少,闵天,王镇南是明着的,唐易,陆知行是暗着的。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这件事儿,最终算是这么收场了,虽然有些草草,而且暗机四伏。 这件事儿也让廖治生重新估量了唐易。王镇南能见陆知行,而后提出这个陶碧云,他自然清楚,这是唐易的力量。他没想到,王镇南一个缅甸的翡翠大鳄,东南亚的重量级人物,这么给唐易面子。 “怪不得门主也让他三分,看来,以后不能再得罪这个年轻人了。”廖治生离开瓷都之时,忍不住慨叹一句。 廖治生走了,王镇南走了,唐易盘桓几日之后,也走了。他这次直奔燕京,接下来玄黄神灯的事儿,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多留出时间准备是应该的。 结果,下了飞机,刚坐上文佳来接的车,唐易居然就接到了谭千尺的电话。 “方便说话么?” “方便,你说。“ “白老疯了。” “什么?” “我就在杭城。那批翎管的来龙去脉,我也知道了。可问题是,警方只处理了白老的助理,说白老不知情。但为什么此事过后,他就会疯了呢?” “谭兄,我是参与了这件事,但是我还是从你嘴里才知道他疯了!你去杭城也是为了那批翎管吧?” “你真不知道?现在问题有点儿麻烦,有几个圈里的大佬现在也在杭城,之前都是白老的门生。他们都很恼火,而且得知白老疯之前,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你,他们怀疑跟你有关。” 因为在车里这么个封闭空间,唐易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被文佳听到了,他嘴角一咧,“大佬?有多大?” “你旁边有人?”谭千尺似乎也听到了文佳的声音。 “没事,就我和文佳在车里。白老是和我接触很多,他们也应该知道,白老还去参加了阁宝多的开业庆典,拍走了一件扒村窑龙纹梅瓶呢。”唐易一时有点儿搞不清谭千尺的立场,便解释了一句。 “要真和你没关系,我想办法给他们解释一下。” “先不说这个,白老现在什么状态?” “反复念叨:不能长生不老,也要尸身不腐。” “啊?谭兄,我和白老接触,只是古玩方面的事儿。你听他这话,真有点儿修仙不成,走火入魔的意思。你说,可能和我有没有关系?” “修仙?白老怎么会干这种荒唐事儿?” “疯了本来就是件荒唐事儿,原因岂能不荒唐?”唐易说,“有句话是文佳曾经对我说的,我觉得可以分享一下,有些yuwang,或许到闭眼前的一刻也不会消除,但平时却只是隐藏在内心,不为人知。” 挂了电话之后,唐易对文佳说道,“白老果然疯了。” “你不是早就预料,他非死即疯么?而且,你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和你没关系。”文佳呵呵一笑,倒没当回事儿。 “白老疯了,表面上和我们有关联,实际上,真是没关系,我们还帮了他。这,是他自己心魔难解。所以,不能看表面,即便我们不参与,他这个炼丹,最后必然失败,也还是一样的结果,非死即疯。” “谭千尺这是想帮你,不是想套你话。”文佳又道。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也说得够明白了。谭千尺这个人,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正的。” “呵呵,古玩圈的大佬?谭千尺太高估他们了。且不说他们有可能就是做做样子,显得自己不那么薄情寡义。就算不做样子,他们又能怎么样?这世道,强者为尊,他们已经动不了你了。” 唐易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做样子,这事儿我们没必要扯上一点儿负面影响。蒋主任想必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得给他打个电话招呼一下。” 说完,唐易便给蒋英年打了过去,蒋英年倒是很放松,“这黑锅不会让你背,我会明确给这几个人一个说法,光是真正幕后老板是白老这一条,就够分量。” 唐易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文佳先拉着他到画廊看了看。唐易没想到,画廊已经被侯如海搞得有模有样。 “速度挺快啊!”唐易参观了一圈,笑着说道。 “必须的。包间定好了,吃饭去吧?边吃边说。”侯如海一脸兴奋。这画廊算是发挥了他的长处,又有阁宝多和文佳的名头罩着,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到了预定的饭店包间,菜都上齐了,老庞却还没来。侯如海问文佳道,“老庞呢?他给我说要过来啊!” “老庞去给人家看风水去了,不过按说也该到了啊!”文佳掏出手机,给老庞打了过去,结果铃声在门外响了起来了。 接着,老庞拎着个皮包就推门进来了,“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没问题吧?”文佳看老庞神色有些不对。 老庞看了看文佳,“没啥大问题。” “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什么叫没啥大问题?这都不是外人,赶紧说吧。”文佳。 “这不是怕影响大家吃饭么!”老庞一边说,一边拉开了皮包。 “吃饭着什么急。”唐易看着老庞,“你这是还从人家家里带东西回来了?” 老庞点点头,“就是这东西有问题!你们先看看。” 老庞的皮包是那种比较大的长皮包,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布口袋,这布口袋上面还是著名皮具品牌,这一看就是当时从人家家里带出来时临时借用的。 从布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一个高二十多厘米的双耳铜炉,紫铜质地,皮壳熟润。整体上是仿制宣德炉的制式,不过纹饰比较繁复,双耳是花叶型,炉身瓜棱状分成八块,每块上面都有花鸟或走兽。 正文 第984章 倭国香炉 铜炉里面还有香灰的痕迹,之前在那户人家里,应该是做香炉用的。这香炉高二十多厘米,比一般的香炉要大不少。 “唐总,您看这是老东西吧?”老庞先问了唐易一句。 “明末清初的东西。”唐易点点头,“圈口还有回纹,三足还托了底,真是够复杂的。” 文佳盯着看了看,也问了一句,“不是宫里的东西吧?” “岂止不是宫里的,根本就不是华夏的。”唐易应道,“明末清初,华夏没有这样的东西。或者我应该说,这是17世纪中叶的东西。” “啊?”老庞叫道,“这客户,上月开始走背字儿,我仔细看了下,这东西有问题,而且他也是上月在家里摆了这东西开始在祖宗牌位前敬香。” 唐易笑了笑,“这客户的祖上是不是特别痛恨鬼子?” “难道这香炉是倭国造?”文佳问道。 “没错,倭国连文字都是借了咱们华夏的,这古玩器物,很多也是借的。这香炉,借了宣德炉的形,却搞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纹饰拼凑,有点儿画蛇添足了。这东西不多见,从华夏流到倭国的东西多,倭国古董过来的少。”唐易解释道。 老庞连连点头,“没错,这客户的爷爷是参加过抗战。我当时可想不到这一点,只说拿回来研究一下。原来是这样!” 文佳抚掌大笑,“你看看,老庞,说什么来着,你一开始还不说!这不是解决了?” 老庞道,“这客户,还号称是个玩古玩的呢,压根儿就没看出是倭国造的东西。得,你们吃着,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 老庞过了十分钟才回来,“好嘛,这客户非要见见唐总,说好容易遇见个能交流的专家!” “那就见见吧,顾客就是上帝嘛!”唐易道,“今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行,那我让他过会儿到店里等,正好把他的香炉拿走。虽说不能往家里摆了,也得让他自己处理。”老庞点点头。 吃完了饭,他们回了法器店,侯如海也去了。不多会儿,那个客户就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的,鱼尾纹挺深,一脸喜相,一看就爱笑。打扮得挺有派头。这也是,能花大钱看风水的,都不是穷人。 “唐总,久仰久仰!”客户递上了一张名片,原来是个影视公司的老板,名叫司马六。 这名儿有点儿怪,要是再开辆马六就更合适了,不过人家有司机,开的是宾利。“司马总的名字挺有个性。”唐易接过名片,也还了一张。 “嗐,别提了!本来我应该叫司马陆,可报户口的时候,登记的人是个棒槌!问我妈:哪个陆?我妈就说:就是大写的六。到最后办完了,一看,居然写成了这个六!据说我妈当时就急了,那个登记的还振振有词:这不是大写么?阿拉伯数字才是小写!后来想再改,可我爸说,六也不错,六六大顺嘛,最后也没改。”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间轻松不少。 唐易也没想到这个司马六这么有意思。他显露的,未必是真性情,但是却让人觉得舒服。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招人喜欢的原因,最起码表面上得随和洒脱。 到了二楼的会客室,摆上茶水,几人坐定。司马六指着摆在桌上的香炉问道,“唐总,这倭国在咱们华夏明末清初的时候,能造出这么好的东西?” 唐易大体给他讲了几个判断要点,司马六拍起了巴掌,“这东西,我只能从包浆看到清早期。唐总这一讲解,豁然开朗,豁然开朗啊!” 司马六一看就是有底子,虽然算不上高手,但也不是外行,唐易接着问道,“司马总,你这香炉怎么来的?” “早市地摊早市上来的!别看我搞影视,我对什么明星**的不感兴趣,我喜欢老东西!平时最喜欢逛地摊!尤其是一周一次的地摊新开的第一天一大早!”司马六一说起古玩地摊,还真就像色狼见了美女一样,兴致就起来了。 当时,司马六正碰上一个摊主刚拖着大箱子到地方。 老逛古玩市场早市地摊的人都知道,以前叫守袋子,现在叫守箱子。 怎么呢,地摊区一般只有周末开,这第一天开的时候,很可能是摊主把寻摸了一周的东西带来的时候。这摊主一早带着东西来,往外拿的时候,就是见到好东西最有利的时候,拿一件就会有人接一件,见到好的,接着就可能成交。 早些年,摊主都是拿着蛇皮袋子、尿素袋子什么的,这些年一般都是大旅行箱了。等到东西全摆上了摊子,那基本上都被守箱子的人过了一遍了,而没被买走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不过却是一个常见现象。 守箱子的人,一个个都像饿鬼似的,一个眼神儿。不过身份区别可就大了,没准哪个穿着老头衫蹬着布鞋的人,就是个亿万富豪。 这摊主第一件拿出了一件报纸包着的瓷器,被一个人抄走了,打开一看,我去,釉面贼光闪闪,估计烧出来没几天。那伙计郁闷得够呛。 第二件报纸包着的,就是这东西,被司马六抢到了。这东西虽说抓在司马六手里,可都在看,这包浆是大开门的,几百年的东西是没问题了,就是造型有点儿复杂。尤其是三足底下还有个铜板底子。 不过,确定了是件老东西,那最起码心放了大半。司马六正好想买个香炉,倒不一定是铜的,可总得是个老的吧。这叫想什么来什么。不过他有点儿喜形于色了。 摊主挺油,看出来了,便叫了个狠价儿。最后,司马六花了两万才拿下。 这东西现在的市价儿,其实最高也就是这样了。从地摊上拿,高了。这摊主是玩了个心眼儿的,第一个故意拿出个假瓷器,第二个是真东西,就格外引人注目。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自己也吃不准这铜香炉,总得往高了卖才保险。 古玩行里,都特别喜欢玩心眼儿,真假不用说了,价钱也是一方面。因为古玩不是批量生产,基本都是独一无二,所以价钱没有可比性,多高多低都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谁会玩儿,谁就能多赚少亏。 司马六倒不在意买得略高。问题就在于他找了不少人看,但他的圈子里高人有限,都没说到点子上。 正文 第985章 虎食人卣 所以,司马六一直没搞明白这香炉的来头。 现在终于搞明白了!不过,却是因为找人看风水,发现这香炉再也不能用了。 “也是,我爷爷当年用刺刀干过鬼子,膀子上还有鬼子给留的弹孔,你说他的牌位前边供一个倭国香炉,我能顺了才怪呢!就算我没受影响,这倭国香炉也不能留啊!”司马六感叹道。 “老人家还有此壮举?”唐易接口问道。 “是啊,桂南会战,昆仑关大捷,我爷爷也是立了功的。就是那次负了伤,后来又调离了原部队,再后来去了台岛。”司马六介绍道,“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也算叶落归根,葬到了大陆这边的祖坟。” “闹半天,原来是老蒋的队伍。”文佳笑道,他一开始没整明白。 其实,司马六本来生意没做这么大,后来多亏了他爷爷的资助才这样。 “对了,我爷爷当时还从一个倭国军官手里缴获过一件东西,当时没有上交。这一说这香炉是倭国制造的,我把这东西一并带来了,一并给看看,有没有问题?”司马六说着,从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唐易一看,是一封书信。文佳笑道,“一个倭国鬼子的书信有什么?这东西一直在你家里,不也没事么?这是你爷爷的战利品,和敬奉用的香炉不一样,没事的。” “文大师,我这不是既然来了,索性都搞明白,彻底放心嘛。再说,这书信里提到了两样东西,正好向唐总请教一下。” 唐易笑笑,接过打开了,不过书信是倭国文,唐易基本看不懂。但是里面提到的两样东西,和落款,唐易却看懂了,因为落款的名字和东西名称,都是纯粹的汉字,不过是繁体罢了。 这封信的落款是:河野饭冢。 “我找人翻译过了。”司马六没太注意唐易表情的变化,接着就大体解释了一下。 这是河野饭冢写给参与侵华的小舅子的,其实也就是河野太郎的舅舅。这个人叫藤本雄,估计就是被司马六的爷爷干掉从而拿走了这封书信。 书信里先问询了一些情况,然后说到了从华夏抢夺的文物,说仅仅从1931年到1939年,就多达200多万件。 这个唐易并没有吃惊,因为后来倭国后来也做过统计,从1931年到1945年,这期间一共掠夺华夏文物360万件。 这封信的字体带着几分飞扬,可以看出河野饭冢当时应该心情很好。 接下来的内容,揭出了他心情很好的原因,因为他刚见了一件来自华夏的顶级青铜器。 河野家最擅长的,就是青铜器和古籍善本,河野饭冢对此尤为感兴趣,这一次是近距离观察,获得了很多新的认知。 河野饭冢提到的这件顶级青铜器,叫乳虎卣(注:音you,主作盛酒器具,口小腹大,有盖有提梁)。 “我是真没听说过什么‘乳虎卣’这样的青铜重器。”司马六看了看唐易,“唐总,你肯定听说过了!” 唐易看出来了,司马六拿来这封书信,主要是想问问里面的东西,但凡喜欢古玩的,这种好奇心是免不了的,除了这个乳虎卣,后面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东西。 “这个乳虎卣,是倭国的叫法,实际上,在华夏,叫做虎食人卣。这是商代的青铜器,造型是一只虎和一个人相抱。。”唐易解释道,“叫法不同,也反映了华夏和倭国对待这东西的想法不同。叫乳虎卣,那就是认为人兽和谐,天人合一。而叫虎食人卣,自然是要表现虎的凶残了。” “倭国鬼子真特么变态,就知道人兽合体。”文佳笑骂。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不由一乐。唐易心道,这可不能和倭国变态动作片相提并论。其实倭国学者的这个观点,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共创绿色生态——不过,倭国学者可能忽略了,这可是在三千多年前商代,那时候生产力不发达,猎捕野兽相对都比较难,想认识到这个问题恐怕有点儿牵强。 唐易也没多解释这个,而是接着说道,“司马总,四羊方尊你肯定知道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 “虎食人卣是商代青铜器的精品之作,出土在潭州安宁县附近,这四羊方尊,也是在附近出土的!” “原来如此!”司马六道,“那是怎么流到倭国去的?就是侵华时期?” “这个我只是看过一些资料,而且资料也不是很可靠。据说,当时一共出土了两件,后来都流出了国门,一件现在巴黎的一个美术馆,另一件就在倭国的一个博物馆。至于怎么流出去的,这个很难考证了。不过,时间上虽然是近代流出去的,但不是侵华时期,应该还要早一些。” 司马六切齿道,“特么的这么多好东西都到倭国去了,要是都留下,说不定我还能多捡几件漏儿!” 唐易笑道,“其实,很多流到倭国的华夏国宝级文物,还真不是倭国鬼子侵华的时候抢的,古代交流占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你比如王羲之《丧乱帖》唐代摹本,被认为是最接近王羲之真迹的摹本,要不是和《二谢帖》、《得示帖》连在一起,恐怕就被当成王羲之唯一的传世真迹了。这件可称作无价之宝了吧?” 的确,《丧乱帖》唐摹本是采用之前介绍唐人经卷时说过的双沟填墨,白麻纸上,墨迹酣然,笔法精妙,神韵也惟妙惟肖,绝对是极品。 “这是华夏人自己带过去的。”唐易接着说道。 “啊?”司马六惊道,“怎么回事儿?”他知道《丧乱帖》唐摹本是在倭国不假,而且有人将其与故宫的《神龙兰亭序》和台岛故宫的《快雪时晴帖》相提并论,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国宝。 “这是鉴真东渡倭国的时候带过去的。”唐易道,“这个我对比过很多史料,虽然没有经过权威专家认证,但是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正文 第986章 孱陵大钥 “噢!”司马六点点头,“今儿真是跟着唐总长见识了!没想到唐总如此年轻,却是学富五车啊!” 唐易摆摆手,“司马总还想问下面这件东西吧?不过,这件东西我就从来没听说过!” 书信里提到的另一件东西,是河野饭冢交代藤本雄在华夏要查找的一件东西,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尽力拿到手。 这个东西,书信上写的是:孱陵大钥。 这东西,唐易确实没听说过。 从字面意义上判断,好像是一把大钥匙。但是“孱陵”这个名称,唐易一时之间却没什么印象。 “唐总也有不知道的啊!”司马六的表情,好似唐易就应该是万事通一样。 “是人就有知识盲点,不过这个孱陵,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地名。”唐易应道。 “没错!”司马六拍了下手,“我查过,这是曾经是楚地的一个地方,汉末改名后,新名字一直沿用到现在!我对历史不精通,查到的资料也不一样,有的资料上说,正式命名是在汉高祖刘邦时期,还有的资料说,秦朝就已经设置孱陵县,还有说这个地名更早就有了的。” “这钥,无非就两个意思,一个是钥匙,一个是要地。孱陵这个地方,就算是一个要地,但河野饭冢是让藤本雄找一样东西,还是钥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唐易摇了摇头,“孱陵大钥匙?听起来也是不通啊。” 文佳看着紧皱眉头的唐易,“罢了,这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河野兄弟?”文佳自然是开玩笑,这怎么能问河野兄弟?就算真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司马六却着实又吃了一惊,“怎么?难不成唐总认识这个河野饭冢的后人?” “你听说过倭国的东京史料馆么?”唐易也没避讳。 “好像是倭国一个私人博物馆吧?不过倭国的博物馆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司马六应道。 “这个东京史料馆的现任馆长,名叫河野太郎,就是河野饭冢的儿子。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私人博物馆,其华夏文物馆藏之丰富,恐怕除了燕京故宫和台岛故宫,没有能与之比肩的了。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部分藏品是对外开放参观的,就在倭国首都江户。” “那我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司马六连连点头,“哎呀,今天来见唐总,这怎么说呢,顿时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啊!这么着,晚上别安排别的了,我请各位一起坐坐,顺便找几个当红花旦助助兴!” “司马总过谦了,隔行如隔山,我就是做个生意的。比如你能找来当红花旦,我就找不来嘛!”唐易笑道,“不过坐坐可以,这一项就免了,说话不方便。” “说话不方便可以不说嘛!”文佳调侃道。 一看文佳这么说,老庞也来劲了,“对啊,难得司马老总盛情,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他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啊,下一步司马总投资建一个影城,这风水活儿,可是提前预定给我了!” 唐易略显尴尬,不由看了一眼文佳。文佳哈哈一笑,又板着脸对老庞说道,“老庞啊,你真是个老色鬼,这还起腻了!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嘛?” 司马六古玩方面水平一般,这场面上的事儿可是精通得很,这一看,就知道唐易是这帮人的老大,“听唐总的,只要大家高兴就行!” “司马总为人爽快,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老庞,这种事儿,你单独找机会就是了。”唐易这才接了口。 要说唐易不动心,那也不是,除非不是个正常男人。不过这方面,他的自制力一向比较强,不是个乱来的人。而且干什么事儿得有个分寸,现在是玄黄神灯复原之前的关键准备期,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还有一点,这个“孱陵大钥”,虽然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但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和自己接触过的一系列事件有关系似的。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司马六先行告辞,约好晚上来接。老庞和侯如海下午都有客户,都先忙去了。这会客室里,就剩下了唐易和文佳。 唐易对文佳说道,“这孱陵大钥,我怎么总觉得和咱们有点儿关系呢?” “你是因为这和东京史料馆有关系吧?” 唐易揉了揉眉头,“桂南。楚地。这藤本雄当时身在桂南,想想鬼子的行进路线,去过楚地也有可能。这两个地方,难不成有什么联系?” 说着,唐易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结果,还真就让他搜到了一条信息! 1974年,考古人员在桂南某地,发掘出了一件文物,是秦朝的一支青铜矛头。 这矛头长不过十几厘米,矛头最粗的直径只有三厘米左右。据介绍,矛头的刃部呈叶状,血槽很宽,用来安装矛身的孔上,就阴刻了两个字: 孱陵! 这说明,这矛,应该是在孱陵制造的。不过,在桂南出现也不能算意外,因为大秦帝国在统一过程中,兵器是随部队运行的,有可能拿着孱陵造的矛,打到桂南。那么,这两者的关系,就没有什么紧密性了。 1974年发现这个东西,是官方的正常考古发现。唐易还搜到了,在此之前,民国年间,也发现过带有孱陵字样的秦汉时期的青铜器。不过不是在桂南,而且是网友上传的信息。 唐易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头绪,便拿起电话,给方老打了过去。 “唐易啊,有日子没联系我了啊!”方老笑道。 “方老您忙么?” “不算很忙,我在古代史研究所呢,最近在整理秦汉时期的一些史料。” 唐易一听,秦汉时期,还真是巧了!便立即把自己想问的事儿说了出来。 “孱陵这个地方,在秦代是生产过青铜兵器,你说的孱陵矛,就是其中代表。不过,你说的‘大钥’,我是真没听说过,这样吧,我帮你查查一些史料,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正好我最近整理出来不少关于青铜器的,还没详细看呢。” 正文 第987章 铜器家族 唐易挂了电话,顺势点了一支烟。文佳围着唐易转了一圈,“我说,我发现你有个特点。” “什么?” “你总是会在一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较劲儿,结果呢,最后还就真能翻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你要说运气吧,也不是,毕竟你有思考。你要说不是运气吧,可特么谁会去想这些东西?” 唐易抽了几口烟,“这事儿,只是我有种感觉而已,其实我也没想太坚持。如果方老都查不到什么东西,我就不使劲儿了,咱们还是好好合计去七星岭复原玄黄神灯的事儿。” 文佳点点头,重新坐下说道,“司马说要找几个当红花旦,你拒绝得挺干脆啊,真不想?” “当然想了!不过想和干是两码事儿。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唐易转而看向文佳,“你呢?我看你也就是调侃一下罢了。” “我是很想,但是我们玄门中人,不能乱来的。”文佳笑了笑。 晚上,司马六安排了晚宴,结果晚宴上又带来几件古玩,让唐易掌眼。 拿出来的时候,他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唐总,我这不是借机占便宜啊,实在是忍不住。” “我理解。”唐易的确是理解这种心理,有些东西一直吃不准,找人看了又众说纷纭,这心里的梗儿确实难受。 吃完了饭,唐易和文佳先行一步,老庞和老侯倒是喝得挺嗨,他俩年纪也大,和司马六称兄道弟起来,至于饭后安排什么节目,唐易和文佳也不会问了。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去了文佳藏宝的村中小院,所有玄黄神灯的“零件”都在这里。 本来,那件房子文佳下了禁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在院里又合计了一下,首先是装运的问题,无央仙藤做的灯架相对大一点儿,不过包裹后装在一个大纸箱子里、在车的后备箱倒也能放下。主要就是一路上开车的防范问题了。 本来,唐无心想带着丁丁一起去,可此时两人又商议了一下,虽说保护丁丁不成问题,而且唐无心一开始的想法是带着丁丁掩人耳目。不过,丁丁毕竟是个孩子,而且现在已经和廖沫儿说要去水塘村了。最后两人决定,还是不带为好,这事儿需要和唐无心再说说。 午饭两人就是在村里吃的,吃完午饭,就在村边山脚下溜达的时候,方承恪教授的电话来了! “这么快?”唐易看了看电话,他知道方老做事极讲效率,要是没有十足的进展,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方老。” “唐易啊,你小子运气不错,我找到一本宋代刊刻的杂记。”方老呵呵笑道。 “宋代的?这青铜孱陵矛,不是秦朝的么?” “亏你还是学历史的,当朝的事儿,当朝的记录肯定不如后世的有延展性。再说了,秦朝还是用竹简,我就是找到秦朝的史料,也是后世乃至现代编纂的了!” 唐易一想,是啊,自己是有点儿没转过弯儿来。 “这本杂记介绍的很详细,出乎我的意料!”方老道,“这样,我拍下这部分的图片,给你传过去!” “太感谢方老了!” “你是我的学生,这是在治学,还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什么时候在社会上混得累了,回来继续攻读学业,我随时欢迎!” 方老的话,说的唐易一阵阵心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踏足古玩圈之后和方老交流得少了,但是方老对自己的关爱,一直不曾减退,不过有些事儿是埋在他心里罢了。 收到图片之后,唐易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拿着手机看了起来。这杂记里记述的内容,其实是宋代桂南的一个铜器家族,但是确实从秦朝的源流开始说起。 这本杂记上说,秦朝时候,曾经设置孱陵县。孱陵位于楚地,楚地本来就是连接东西、承启南北之地,而孱陵位于长江中游南岸,位置更利于控制南方,最起码向南不用再越过长江天堑了。 所以,秦朝时,曾经在孱陵设置青铜兵器冶炼的一个基地。当然了,基地是现在的说法,杂记里用的是“营次”。 虽然战国晚期开始,铁器已经应用,但是秦朝时,铁器的冶炼技术不算很成熟,铁器主要还是作为农具。而兵器要求成本低、能普及、具有可靠性,所以秦朝的兵器还是集中在青铜上。 秦朝一统全国,向南进军,其中不仅使用了大量孱陵制造的兵器,而且还带了一批孱陵的青铜器冶炼师,以备进军兵器不足时再行制造。 秦朝向南,打到桂南和粤南,基本就到了头了,有些兵力是要撤回去的。不过,有几个孱陵的青铜器冶炼师,却留在了桂南。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在当地是很有地位的,日子过得不赖。 再回头说孱陵,在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吕蒙白衣渡江,杀了关羽,立下大功,孙权就此封他为孱陵侯,设置了孱陵侯国。看到这里,唐易汗了一下子,这么重要的史实,自己居然忘了,看来还是用功不够啊。 这个孱陵侯国,仍旧有一些青铜器冶炼师的后代。不过当时的兵器,已经是铁器为主,所以他们转向制造一些青铜器实用器,比如什么酒器、食器,还有锁具。 西晋太康元年,晋灭吴,废孱陵侯国为县。这个时候,这帮青铜器冶炼师受到牵连,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曾经合力为吴国制造过几件象征权力的青铜鼎。 为此,有一些青铜器冶炼师逃离孱陵,因为祖上的原因,他们和桂南的孱陵青铜冶炼师后代还有联系,最后逃到了桂南安了家。 所有的青铜冶炼师家族几经繁衍,大部分丢了手艺,但是有一家姓赵的人家,不仅家族人丁兴旺,而且成了有名的铜器家族。 在宋代,青铜器已经没落,主要用来铸币。而赵家的铜器,在宋代也成了以紫铜为主。而且,在少数高档次的紫铜器上,会阴刻上“孱陵”,这算是一种纪念。现在看来,倒像是一个品牌了。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就在宋代,赵家曾经做过一批紫铜密码盒! 正文 第988章 新的线索 根据杂记里的说法,这批紫铜密码盒工艺极为繁复,因此制造得不多,而且在当时,是赵家的一位技艺空前绝后的家主主持制造的,他死后,后代技术不过关,就再也没有制造过。 这密码盒需要用密码打开,如果密码输入错误五次,里面设有自毁装置,盒子连同藏在里面的东西,就会一起被毁掉。 这批密码盒的密码,全部采用了唐诗中的五言绝句,五个密码轮,每个轮上,上下左右共有四个文字。 这批密码盒本来就制造得不多,其中还用纹饰分了两个,为龙虎两纹。龙纹的工艺最高,安全性最好,体积不大,做得很少,杂记上说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虎纹的体积大一点儿,超过了两手之数。因为体积大,所以安全性和自毁装置的毁坏系数不如龙纹的高。 看到这里,唐易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文佳说道:“看来,就是这个了!” 不难推断,这赵家的紫铜龙纹密码盒,应该就龙纹紫匣!有龙纹,是紫色的,密码设置方式也能结合条幅里的线索对上。 而“千钓人江灭”,无疑是罗赞手里那个龙纹紫匣的密码。当然,“龙纹紫匣”这个名字,可能是白姓古董商自己起的。因为这本杂记里,并没有这么叫。 但不管怎么说,和氏璧传国玉玺,装到龙纹紫匣里,的确多了一分安全性。 不过,王镇南的祖父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到这龙纹紫匣上阴刻有“孱陵”的字样,而这本宋代杂记里,也没有提是不是在龙纹紫匣上阴刻了“孱陵”。 但是,却在与龙纹紫匣相关的另一件东西上,留下了“孱陵”二字! 因为这几件龙纹紫匣的特殊性,那么能用它的人,必定是要放置十分重要的东西,第一次调整密码,自然是由主人来的,所以说只要从赵家出去,那么赵家就不知道密码了。 但是,如果主人忘了密码怎么办?岂不是里面的东西就会拿不出来?所以,赵家当时的家主,还在做这几只龙纹紫匣的时候,留了一手。 留下了一把通用的钥匙。 不管龙纹紫匣上有没有阴刻“孱陵”二字,但是这把钥匙的尾端挂孔两侧,却阴刻了“孱陵”这两个字。 这把钥匙和龙纹紫匣密码盒同是紫铜所制,被称为“孱陵大钥”。 所谓大钥,是指这几个龙纹紫匣都能打开,是通用的钥匙的意思。 留钥匙的事儿,是当时赵家家主的主意,世代保存,一旦有龙纹紫匣的主人忘记密码来求解决,钥匙就能起到作用。 这本杂记,关于这部分内容,到此就结束了。而这几只龙纹紫匣和这把孱陵大钥的去向,却没有提。 唐易收起手机,“这龙纹紫匣,本来制造得就不多,存世的,肯定更少了!白姓古董商手里那一个,是孤品也不一定。至于这把孱陵大钥,更是扑朔迷离,因为桂南赵家,我从来没在史籍里见过,要不是方老说的这本杂记,恐怕根本想不到,居然能和我们掌握的线索联系起来!” “如果和氏璧传国玉玺一直在龙纹紫匣里装着,那的确很难留下线索。不过,这件事儿前后勾连,麻烦更大了!” 唐易点点头,“看起来,似乎河野饭冢得到了龙纹紫匣!只不过不知道密码,也明白这东西不能强行打开,而且他居然知道来历!所以,一直在寻找孱陵大钥!” “他得到龙纹紫匣的可能性虽说很大,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东西不在他手里,但是他知道在哪里,一方面想拿到龙纹紫匣,一方面也在寻找孱陵大钥。所以如今在不在河野家,还不能百分百断定。”文佳接口道。 “到底是不是在他们手里,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这龙纹紫匣里装的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唐易沉吟。 “最好是不知道。不过就算不知道,想拿到这个龙纹紫匣,恐怕也是不太可能。如果在河野家,还想让他们吐出来?如果不在他们手里,也应该在倭国!” 唐易没再说话,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才道:“这件事儿,凭我们的力量,肯定是完不成的。” “你又要找老蒋?” “和氏璧这东西,本来就不可能私藏,能重见天日,而且回归华夏,我心愿就足了。不过,告诉蒋主任是得告诉,却不是现在。” “你想等尝试复原神灯之后?” “对。正好这段时间,我也琢磨琢磨。” “行,这件事本来也急不得。走吧,回去和我师叔商量下。” 两人回了市区,到了四合院。 关于不带丁丁去的事儿,唐无心想了想便答应了,暂时托付给老庞和侯如海一阵子,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易在燕京主要就是和文佳还有唐无心核对复原的细节,考虑可能出现的事情。 期间,还和沈松岩见了一面,说了说庄子梦蝶青花大罐最后的去向。沈松岩对这个去向似乎很满意,“一个知道是高仿,却仍旧愿意收藏的人,这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这个月的月初,过几天就该出发了。 这天是周五,晚上在四合院吃了饭,唐易正在查看毛逐传来的翡翠销售情况,手机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司马六打来的,“唐总,明天周六,有没有兴趣一起逛逛早市?” 唐易想了想,是有日子没去市场了。而且,他对司马六印象不错,这个人,精明之中有几分豪气,交往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便答应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司马六的司机开着车载着司马六,就来接上了唐易。唐易听文佳房中没动静,便也没扰他清梦。 两人下车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四点半。天色还暗,略有点儿蒙蒙亮,却早就有不少摊主和买家在等着了,大门一开,呼啦啦开始涌入。 周六的这个早市,有些圈里人喜欢称之为鬼市,不过现在的所谓鬼市,和以前的早就不一样了,其实就是早市罢了。唐易和司马六都是直接称其为早市。 正文 第989章 鬼市出手 以前的鬼市,有很多名堂,很多讲究。 鬼市这个称呼,首先是因为时间是凌晨,天没亮,黑灯瞎火的。有人拿着火折子,有人提着灯笼,这鬼没见到,装鬼的气氛倒有了。这种气氛下,土里来的、别家偷的,造假的、做旧的东西倒是占了便宜。 还有一种说法,晚清时候,国运颓败,很多清朝的破落贵族,开始变卖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过,他再破落也是贵族不是?所以不能折面儿,就趁着天亮前半明半暗的时光卖东西。 说法很多,但以前的鬼市,确实很多东西来路神秘,而且市场里没有叫卖声,有点儿静悄悄的感觉。买卖东西,都是小声说着行话,搭手谈价不动嘴的也有不少。 不管怎么样,这鬼市的叫法,听起来比早市要牛逼,尤其是商户和摊主,更喜欢这个叫法,最起码能吸引人不是? 但现如今,潘家园鬼市开市,都是大把的人涌入逛摊,你想安静也不可能。人多,他就杂,其中很多都不是真懂行的,甚至还有只是来凑热闹的,碰上个便宜的小玩意就买着玩玩,大件古董他们也不敢出手。 还有,如今这鬼市上,已经是卖什么的都有了,核桃,木质手串,还有蜜蜡松石南红一类的工艺品占了相当一部分。 这种情况下,除了天没亮不变,其他基本不可能有早些年鬼市的影子了。再说了,如今不比过去,哪有几件真东西啊? 很多玩家手里都带着强光手电,比以前灯笼可先进多了,比天亮的时候看得还清楚。 搭手谈价的也不可能有了,没几个人懂这个,不过,基本上也都不是大声谈价。甚至有的摊主准备了计算器,报价的时候在上面按出个数字,买家回价儿,也按一下,一来二去就这么谈价。 这一开市,摊主很快各就各位,这守箱子的也三五成堆,做好了准备。 其实,这守箱子的里面,有很多古玩店的老板,到潘家园鬼市抓货,是很多老板的习惯。不管捡漏与否,摊上的东西开价比店里的便宜那是真的。 唐易其实不太喜欢守箱子,但是司马六好这口儿,早就瞅准了一个红脸膛看起来忠厚稳重的大爷,在他的摊子旁边蹲下等着,唐易则笑着站在他旁边。 这个红脸膛大爷带着两只大旅行箱,一只灰色的略小,一只褐色的略大。他先把略大的褐色箱子打开了。大爷旁边,还有个同来的小伙子帮衬着。这么多东西,一个人他也弄不了。 这一看,东西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大件,都用报纸严严实实地包着。 守箱子也是有讲究的,看报纸的形状大体得先估量是什么,该抢不该抢,得先有个数。因为有的人喜欢不等摊主揭开报纸就喊“先拿给我看看!”下手晚了,好东西可能就没了。 这摊主先拿出的东西,从包裹的报纸上,很容易看出来,是一只碗。之前说过,瓷器里面,趴着的不如站着的,这碗就是趴着的,瓶子就是站着的。 这东西拿出来,没揭报纸的时候,还真就没人抢先。 不过,当这报纸一打开,靠着摊主最近的一个精瘦汉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碗沿儿,“这个我看看。” 这碗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为这是一只龙纹碗,五爪龙。青花,碗的外壁是双龙同向赶珠。 明白人上眼就能看出清晚期,但再晚,它这纹饰,也是宫里的东西。如今在地摊上碰到这样的东西,已经是很难了。 精瘦汉子把碗拿手里,先翻底。翻底之后,边上有眼明手快的立即拿手电筒晃了晃,不少人都看清了,六字双行楷书:大清宣统年制。 不知道这精瘦汉子是不是觉得宣统的年份不够,看了一会儿竟然放到了摊上。司马六这挺麻利,就手就第一个抄起来了。精瘦汉子看了看他,笑了笑,又盯上了摊主手里拿出的另一样东西。 这东西是一件老木雕,司马六不感兴趣,专心看起手里的碗来。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问题,宣统本朝的官窑器。不过在问价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唐易。 唐易微微摇了摇头,给了一个否定的眼神。刚才司马六用手电看的时候,他已经顺带看过了。更何况,他还有“特殊能力”辅助。 司马六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把碗放下了。唐易的眼力和学识,他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唐易不是个草率的人,如此肯定的“不要”眼神,那就是确实不值得买。 这碗一放下,就又被人拿走了。这时候,正在看老木雕的精瘦汉子,却瞥了一眼司马六,而且微微一笑。那笑容的意思,让人感觉是:你也看出来了?眼力不错! 好像是这碗有问题一样。 不过,这时候,司马六还得继续看看有没有其他好东西,再说人也多,所以没法问唐易为什么,便转而继续盯着摊主往外拿的东西。 可惜,接下来的东西,不是仿品,就是司马六不感兴趣的。 最后,摊主的褐色大皮箱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东西了。这皮箱里,基本都是大件,只有两件小东西,一件就是最初拿出来的那只宣统青花龙纹碗,再一件,就是这件东西,比第一只碗还要小。 摊主刚把裹着报纸的这件东西拿出来,唐易居然出手了!他快速绕过人堆,走到摊主的旁边,不等摊主把报纸揭下来,就伸手托住一侧,“这件我先上眼看看!” 摊主一看唐易,微微一愣。首先,这摊子前的人里,就属唐易最年轻。再者,只看报纸包着的器型就出手,不是个行家就是个冒失的人。不过,唐易一直在看他拿东西,动都没动,这最后一件,却动得比谁都快,显然不是个冒失的人。 他当然不知道,唐易透过报纸,已经看到了浮动的宝光投影! 摊主对唐易产生了兴趣,而且第一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完了,他也得缓一缓,不由笑着问唐易道:“这位老板,您觉得这是件什么东西?” “看器型,像是文房里的水盂。”唐易应声直说,同时揭开了报纸,结果,里面还裹着一层白色卫生纸。 正文 第990章 很难捡漏 其他的东西都只有一层报纸,一看这里面还有一层卫生纸,边上的有的人已经瞪大了眼。保护得更仔细,最起码说明摊主认为这是件好东西。 唐易继续将卫生纸拿掉,露出了一只茶叶末釉的敛口弧壁圆水盂,口径不到十厘米。 茶叶末釉,就和茶叶末一样,绿中泛黄,釉面不透,隐约可见点点黑斑。这种釉,有的人不喜欢,比起艳丽的釉色和 彩料,的确是有点儿灰头土脸的感觉。 不过,也有人很喜欢,因为显得肃穆沉静。关键是清代皇廷很喜欢,包括茶叶末釉在内,还有鳝鱼黄釉等,被称为厂 官釉,多有烧造。 而且,这只茶叶末釉水盂,不是单纯的茶叶末釉,上面还描了金。描金的内容,有朵朵祥云,还有八只翩翩起舞的蝙蝠。这蝙蝠,用“翩翩起舞”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可这八只蝙蝠的姿态,的确是很优美。 底款很清楚,六字三行篆书款:大清雍正年制。 唐易有些郁闷。 这东西是雍正本朝的精品不假,可是,比较开门。也就是说,水平高一点儿的人,都能认定为真品。这意味着,也就 很难捡漏。 虽说这年头在地摊上遇上这么一件精品,本身就是撞大运了,可是唐易捡漏捡惯了,多少会有一些落差。 摊主见唐易看得差不多了,“这东西,本来应该走拍的,不过我急等用钱,今儿就一并带来了。” 司马六一看居然是雍正官窑,而且从唐易的态度也能判定,必是真品无疑,心下一阵躁动。别看他有钱,可有钱未必能买到雍正官窑的东西!眼力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有钱只不过是个基础,有基础未必有机会。 说到瓷器,还是那句老话,明看成化,清看雍正。而且,这是一件文房里的东西。 清三代,康雍乾三个皇帝,都算是圣躬勤学。现在故宫里藏有的文房器具仍然很多。这其中,水盂是一个大项。尤其是雍正一朝,单是瓷制水盂的造型就很丰富,什么圆的方的,六边八边,瓜的蛋的,马蹄的海螺的,都有。 这釉也非常丰富,几乎涵盖了所有的釉种。由此看见,雍正皇帝对水盂的喜爱非同一般。 水盂这东西,现在用不着了,可在古代,被称为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之外的“第五宝”。想要磨墨,得给砚台加水,水 盂就是干这个用的。 而且这个东西,和笔墨不一样,可以长期用,除了实用,它又很立体,制造时能加入很多艺术元素,摆在案头,观赏陈设价值很高。 这只雍正官窑的水盂,茶叶末釉上描金,更有点儿低调的奢华的感觉。 唐易还没接摊主的话,司马六却忍不住先接了,“什么价儿?” 这东西还抓在唐易手里呢,摊主没说话,而是看了看唐易。 这到地摊上看东西,尤其是人多的时候,看上什么,一定要先抓在手里,再谈价。不在手里谈价,只要被人抓起来,那就成了别人优先谈价。 反过来,看到别人手里拿着东西谈价,再喜欢也别着急,等别人放下了再谈。有的新手有时候不管这个,看着没有成 交,人家还抓手里呢就插一杠子谈价,这可坏了规矩,一般会遭人冷眼,让人笑话。 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看上的东西不止一件,不能都拿,这怎么办?有经验的玩家,这时候常常会拿着马扎从对面坐在摊主旁边,看上几件东西,顺手拿报纸什么的一盖,一件一件地谈。这路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俩熟人在聊天呢。 唐易笑了笑,“一起的,说说吧。” 摊主这才开口道,“一口价,过了这村没这店,如果有耐心有门路,转手走个大拍,那就是翻番赚钱。”说着,把一 个摁了数字的计算机递给了唐易。 唐易扫了一眼,把数字清零,略略琢磨起来。 这计算器上的数字是五十万。这个价格,确实不算高。虽说这东西有瑕疵,就是有几处描金剥落得很明显。可就是算上这瑕疵,要是上拍,百万左右的价儿还是有可能的。 看摊主这意思,态度挺坚决。唐易最后在计算器上摁了个三十万的价儿,把计算器递给了摊主。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不还价是不可能的。不过,连一半都没砍掉,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摊主看了,摇摇头,“一口价就是一口价,谈价就不用在摁了。”说着,还朝唐易伸了伸手,意思是要是不买赶紧拿 回来。 这时候,旁边有俩人已经有点儿蠢蠢欲动。别看五十万的不是个小数,但这雍正水盂的实际价值摆在哪儿,只要价儿有的赚,总会有人买。何况地摊上居然出了这么件开门的东西,实在是引人注目。这逛摊的人里,不差钱的有,古玩店的老板也有,都知道碰这么一件不容易。 司马六就在唐易旁边,拍了拍唐易胳膊,低声道,“唐总,你要真不想要,千万别撒手。卖我个人情算了,我书房里要是摆上这个,那档次绝对秒杀那几个只知道名车名表的朋友。” 唐易其实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而已。但是司马六这么一说,搞得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人家都开口了,而且自己确实在犹豫,这如果接着拍板买下来,好像故意不想让人买似的。 “我要了!”唐易冲摊主点点头,而后将东西直接递给了司马六。 想法只在一瞬间。 这东西是好东西,不过现在唐易眼眶高了、嘴巴刁了,要说纯收藏,描金有几处剥落得很明显,带着遗憾。要说抓货转卖,利润确实也不算很大。既然司马六开口了,大男人也别那么磨叽。 干脆点儿总比拖泥带水的好,常见到有人面对别人的请求,磨磨叽叽一番才答应,这让别人领情也领得不爽,何必呢?要么就不答应。 司马六面露喜色,当场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连同水盂一并递给摊主,“小定钱,我不走,回头看完了别的再交易。” 摊主点点头,招呼身旁的小伙子把水盂装好拿好,而后又处理了其他买家的一些事儿之后,又打开了那个灰色的小一点儿的旅行箱。 正文 第991章 一盏油灯 这个旅行箱里的东西,体积有大有小,以小的居多,从包裹报纸的形状上来看,应该又以玉件和杂件居多。 这一次,唐易直接在开箱的时候就扫视起来,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件最大的东西上面。 这件最大的东西,确切的说是长,而且两头大。长约半米,横在旅行箱最里侧。虽然包着报纸,但是也能看出,中间是一根细杆儿,其中一头偏大,像个扁圆的盘子,直径应该在二十厘米左右,另一头像个疙瘩,直径在十几厘米。 “没想到,除了雍正茶叶末釉描金蝙蝠纹水盂,这老大爷还有一件宝贝!他这都是从哪里淘换的?这事儿,交易的时候可得问问。”唐易心里暗暗思忖,就等着老大爷往外拿这件了。 这里面,司马六看上的东西也不多,只是拿了一件留青竹臂搁上眼。所谓留青,就是利用竹子的表面的青皮作为雕刻的图案,图案以外的青皮被剃掉,露出竹子的肌里。 不过这一件看似像是老东西,竹肌已经发红,留青部分已经泛黄。 竹臂搁的雕刻图案是野渡横舟,取自韦应物的诗“野渡无人舟自横”。这竹臂搁还有落款:壬寅冬日,希黄制。 司马六仍旧看了看唐易,唐易这次直接说道,“如果是三五千的,就留着玩玩吧。” 这摊主一听,立即朝司马六伸手,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位里面,唐易是掌眼的;眼前这位都是听他的。但是这个价儿,本来他也不会出,而且唐易说的“玩玩”让他有点儿不爽。 司马六本来买了水盂,正好想来一件臂搁,一起摆在案头,共同提升逼格。所以,他有点儿不甘心,摆手道,“不忙收啊,三五千是我开的价儿,你好歹回个价儿啊!” 说的没错,人家开价了,你说不行,你得回个价,不然这买卖做得不讲究。 摊主接口道:“这可是张希黄的东西,少了十万不卖!” 司马六一听,便直接递给了摊主,而后又看了看唐易。唐易本来不想多说,但摊主口气太硬,他便笑着说道:“十年前,就在燕京,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张希黄竹臂搁,就连落款都一样,拍了一百六十五万。” 摊主脸一红,没再说什么。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来,因为唐易并没有直接说他的东西是真是假,而是说了另一个事实,这个事实查拍卖年鉴能查到,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摊主本来其实可以强辩:一样怎么了?一样的不会做两件?但是在行家面前,这种话太苍白了。他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唐易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行家,还是少招惹为妙。 张希黄这个人,是明晚期赫赫有名竹刻大师,特别是擅长留青阳刻,其中又以风景楼阁为最。他的留青竹雕,十年前都是百万以上的价儿,这一件臂搁显然是件仿品。 不过,仿品也有好有差,这一件工艺还算可以,年份也有个几十年,所以唐易才说三五千买了玩玩还行。 司马六一听唐易说出拍卖纪录,当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说这唐总真是神了,不仅懂,还能记住这么多东西。 两人继续看,结果,唐易看上的东西,又是到最后才拿出来。 这一次唐易没搭手,直接开口道,“再不看就没了,大爷,这件我上手看看吧!” 这时候,旁边有个偏瘦的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居然立即伸手,从摊主手里把报纸包拿了过来,拿到之后似乎还不好意思地朝唐易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我嘴慢,手快一点儿。” 这个,唐易没话说,谁先搭手谁先看。他是没注意到这个金丝眼镜,大部分人都在看自己的东西,这个人却注意唐易好久了,心知这个年轻人眼力恐怕了得,跟着唐易在观察呢。 金丝眼镜打开了报纸,里面居然是一盏青铜油灯。 这油灯的灯盘,是个凹槽圆形,里面还有一根竖起的三棱形细柱,这凹槽是放油用的,这细柱是固定灯芯的。灯盘下面是一个细柄,柄上还有出边的云纹,好似两个小翅膀。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灯座,是一只禽类的爪子,抓在一块如意头模样的底座上。 金丝眼镜拿着这只油灯仔细看了起来。此时,唐易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使得金丝眼镜一怔,而后他也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像是先秦的东西啊!” 先秦,自然指的是嬴政一统六国之前。青铜器这个类别,到了秦汉以后,已经没什么太顶级的东西了,重器主要集中在夏商周。而且,这不是什么鼎尊一类的器型,只是一盏普通的油灯。所以,唐易这一叹气,加上他自己的断代,顿时让他觉得这东西意思不大。 当然,意思大不大,也要看是谁。要是一个普通的入门爱好者,就是一件普通的青铜器,只要是老东西是真品,也不会有如此感觉。 不过,这金丝眼镜是古玩城一家店铺的老板,今儿是抓货来了,这东西要是往外卖,碰上喜欢的而且能赚钱的买主可不容易,他觉得很难赚钱。 “最低什么价儿?”金丝眼镜问摊主道。 “少了十万不卖!”也不知道是因为唐易在看着他,还是想为刚才的事儿找回面子,摊主居然又说了和刚才那件竹臂搁同样的话。 金丝眼镜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心说我特么摆到店里,也未必能卖这个价儿!“打个一折,我给现钱!” 一折就成了一万,摊主一听,又是直接伸手,意思是拿回来。 “两万!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儿,好歹是件像样的东西,这价你不好找了!”金丝眼镜没松手,又道。 摊主依旧摇了摇头,又把手伸了伸。 金丝眼镜有点儿置气了,“好,我看谁能出更高的价儿!”将油灯还给了摊主。 摊主刚接过来,唐易就搭上了手,“我再看看!” 摊主略有犹豫,“你可听好了,一口价儿,就是刚才的价儿!” “我不看怎么应啊!”唐易笑笑。摊主这才撒了手,唐易拿了过来。 正文 第992章 药水拔过 唐易本来早就有数了,不过拿过来之后,还是仔细看了看,司马六也凑上来,看了一会儿,“工够细的啊!”的确,这油灯的工艺相当细致,那底座爪子上的纹理都是活灵活现。 “不细买它干嘛?”唐易笑笑,看着摊主道,“十万真的不能降了?” “降不降的,问题你诚心要么?” “这样吧,你刚才说十万,是气话,但是这位出过两万了,我肯定不能比他低,五万八,吉利,好彩头,也够意思了,您看怎么样?”唐易道。 其实,这油灯,摊主是一万收来的,而且他也知道,这很像是汉代的青铜灯,汉代的青铜灯市场上相对多一些,而且不是什么上等器型,要不是工艺细致,保存完好,他也不会收。这东西,能出三万,他就果断出手了,可刚才金丝眼镜有点儿摆架儿,而且眼下不缺买主,他才没答应。 唐易出这个数儿,他是一下子心动了。不过,心动归心动,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我给您说,我是五万收来的,十万卖真不贵,您也看到了,真正的好东西不多,雍正水盂让您二位拿走了,这油灯我可不能再亏了。” 金丝眼镜听唐易开了这么高的价儿,首先就是一愣,心想,这一盏普通的青铜灯,就算是汉代的,也叫不上什么高价啊? 这时候,轮到唐易伸手了,他把油灯往摊主的方向递了递,“五万八,是我能出的最高价儿。” 摊主没接手,唐易又往前递了递。 “拿走吧!”摊主终于说道。 唐易笑笑,“转账吧?” “我来,我来!扣除我那一千的定钱,一共五十五万七千,对吧?告诉我账号,我这就给你转过去!”司马六连忙说道。唐易让给他一件水盂,这几万块钱,他想抢先付了。 唐易却摆摆手,“各转各的,别误会,不是钱的事儿,别坏了规矩。” 司马六心想,这东西唐易既然买了,看起来像是捡漏了,也罢,自己替他付钱的话,恐怕唐易是怕说不清楚。 转账完毕,司马六和唐易拿起装好的东西,准备再到别的摊子上转转。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件汉代的陪葬品,小兄弟真是别有趣味啊!”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金丝眼镜。 唐易笑笑,“我眼拙,还真没看出是汉代的,也没看出是陪葬品。” “汉代的青铜雁足灯,如果灯盘里的细柱只有一个,那就是油灯,不是烛灯。汉代蜡烛十分珍稀,要是烛灯,多是王公贵族所用。可惜,这是一盏油灯,油灯多用来陪葬,雁足,且灯柄上带翅膀状的纹饰,所谓鸿雁传书,取能与下葬之人互通信息之意,不是陪葬品是什么?”金丝眼镜一脸自信。 唐易心说,不懂装懂!再说了,我买东西,关你屁事儿啊!只是笑了笑,“受教了。”说罢便欲离去。 “青铜器的买卖,不是随便的事儿,小兄弟恐怕在行里混的时间不长,这陪葬品定是出土的东西,这可带着麻烦!”不料,金丝眼镜突然又来了一句。 唐易一听,心想这伙计是没买成东西,想恶心下自己,连非法交易的暗指都特么出来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老兄口口声声说汉代的,不过是从形制上说的。形制虽然相似,但汉代陪葬的雁足灯,哪有这般精细?既然你愿意探讨,我也不妨多说两句,这盏油灯,肯定不是汉代的,是秦代乃至战国末期的,不过,有些断代细节说起来就繁琐了,你如果是行里人,也该知道,有些诀窍也不能随便说。” 金丝眼镜一愣,正待说话,唐易摆摆手,“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秦代雁足灯,虽说只有精工,但其实也有陪葬的,但是陪葬的雁足灯,绝对不会这么高,灯盘也不会这么小。后来,汉代的烛灯,仿制的是这种,而陪葬的油灯,仿制的则是另一种。而且,这一盏雁足灯不仅有包浆,灯柄、灯盘、灯座的包浆却不相同,陪葬品是不会出现这个情况的!” 这下子,金丝眼镜是彻底愣了。这一课上的,真是让他哑口无言。 唐易看了他一眼,“这么一盏灯,五万八买下来,我不觉得是别有趣味,倒是老兄你不把心思用在眼力上,用歪了,还真是别有趣味!” 司马六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冲金丝眼镜挥了挥手,“快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唐易和司马六再也没搭理金丝眼镜,直接快步走了。 到了一僻静处,司马六问道,“这秦代雁足灯,现在到底价值几何?” “这个我还真不好估量。不过就算是汉代的,曾经拍卖过一件精品,就是他刚才说的烛灯,灯盘里有三个烛柱,形制比这个应该小一点儿,我记得是拍了一百五十万左右,而且那是七八年前。这一件如果上拍,我觉得两百万问题不大!”对司马六,唐易没有隐瞒。 司马六听了,长叹一声,“平时老听几个圈里人说假货横行,哪里能捡漏?实际上,还是眼力不够啊!就说刚才那位,明明已经得了先机,最后还不是错失了?眼力不够,就别抱怨见不到真东西!” “其实眼力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运气,要不是你守着这个摊主,我们也未必买到啊!” 司马六连连摆手,“唐总,我真是服了你了!” 顿了顿,司马六忽然又道,“对了,那个宣统龙纹青花碗,你为什么不让我买?” “那只碗有两道暗冲(注:行话,指不明显的裂纹),被人用药水拔过。” “药水拔过?” “对,这个办法很早就有了,有些瓷器如果有暗冲,放到84消毒液里泡上一宿,就把这暗冲拔得不易察觉,干了以后再顺势抹点蜡油,那就更看不出来了。不过,现在技术先进了,听说有的药水很牛逼,拔过之后很难分辨。” “这也行?” “古玩圈里的手法,五花八门。不过,这用药水拔暗冲,只能用在单色釉和青花器上,要是釉上彩的东西,你泡一晚上,没准就脱色了!” “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有暗冲,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一开始上手又放下那个人,他好像也看出来了!” 正文 第993章 不带款儿 唐易笑了笑,“这个,看出来看不出来,只是相对的。你想想,釉面裂了,再怎么处理,也是有端倪的,这种细微的光感差别,行家看多了,自然也是有数的。这还是得靠多看多研究,道高一尺的事儿。” “唐总,咱俩认识时间很短,但我服你,有件事儿我就直说了啊。你要说学问,年少高才的我信。但是这眼力,应该是东西堆里滚出来的,真真假假里练出来的,你这么年轻,这眼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这个问题,唐易还真没法回答,半晌才道:“许是运气好吧。” 都这么说了,司马六自然也就不能再问了,他立即转了一个话题,“你说这做假做旧的手段越来越发达,以后会不会有那种谁也认不出来的高仿?” “要是谁也不出来,那不就成真的了么?换个角度,最起码那个做假的知道吧?肯定还是有破绽的。”唐易答道,“科技手段越来越高,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于做假的,但对于鉴定也是有利的。” 司马六摇了摇头,“贵圈太乱了,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习惯了就好了,我还觉得贵圈太乱呢,你不是一样游刃有余?上个月那部片子票房十几个亿,是你们搞的吧?” “好几家公司呢。你光看赚钱的片子,没看赔钱的片子。不过古玩圈也这样,有捡漏的,就有打眼的!” “对喽,其实哪一行都一样,形式不同罢了。” “唐总,你我相识也是个缘分,只要今后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说别的,今天你能割爱这件雍正茶叶末釉描金水盂,那就说明是个可交的人!”司马六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 “老兄你客气了,我要觉得你不可交,就不会陪着你逛早市了!” 两人相视一笑,离开了僻静地儿,继续逛摊。 这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夏天的晨光早,天已大亮。 不过,两人转了大半个市场,再也没法发现什么很合意的东西。 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玩,眼下可是太平盛世,不少古玩拍出了天价,可真到了市场上,真东西拿着放大镜也不好找。就算唐易身藏异术,他也得能碰上不是? 唐易听老爸说过,古玩刚兴起的八九十年代,地摊可是个好地方,逛一遍地摊区,别的不敢说,明清官窑不碰上个三五回,那就是运气差的。 可如今的地摊,多是多了,可假货更多,而且就连很多工艺品都是很差的档次。要不唐易说司马六运气好,那个红脸膛的大爷手里居然有好几件真东西,还让他俩碰上了,的确是撞了大运了。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摊位前,这摊位的东西很杂,所以唐易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就被一个青花碗给吸引了。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大杯子。有多大?口径得有十几厘米,杯深也得有十厘米,这整体形状,像一个仰面的大铃铛。 这个大杯子,里外都有青花纹饰,外面画的是一只仙鹤,游走于花团锦簇之中,姿态悠闲高雅。 唐易蹲下身去,将杯子拿了起来。杯底也挂了釉,但不带款儿。 “好眼力!”摊主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瘦汉子,一看唐易拿起东西,“这可是乾隆官窑!” 嗯?唐易一听,心里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敢情这摊主没搞透!咳嗽了两声,“这碗,怎么看,怎么不像官窑。” “您真爱开玩笑!这是杯子,不是碗,看起来像个翻过来的铃铛是吧,这就叫铃铛杯,又叫仰钟杯!”摊主嘿嘿笑道。 唐易心想,得,也不是一点儿不懂,看来还是有基础。 司马六这时候也在唐易旁边蹲下,看了摊主一眼,“乾隆官窑?乾隆官窑怎么不带款儿?” 摊主看了看司马六,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这耐心立即便足足的。 “老板,您有所不知啊,不是所有的官窑都带款儿。就拿这乾隆官窑来说吧,就有至少两种情况不带款儿,比如有的乾隆爷钦定的东西,得烧得完美无缺之后,有把握了,再烧加款儿的,可之前最后那次,肯定是满意的啊,也就留下了。再就是有些仿器,前朝人家就不带款儿,仿造的时候那也不带,乾隆朝高仿的东西可多啊!” 司马六一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看了一眼唐易。 “他说的没错,官窑不带款儿的东西是有。”唐易应道。 “哎,就是!要不我说您好眼力么!”摊主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容。 “不过——”唐易突然拉长了音调,“你觉得这杯子是哪种情况呢?” “这肯定是乾隆爷钦定的东西,您看,鹤游花丛,这姿态,一派帝王之气!” 唐易笑了笑,“帝王之气我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儿道家之气。乾隆信佛,这东西不搭!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是仰钟杯,乾隆官窑的仰钟杯,哪有这么大的造型?” 摊主一愣,转而嘿嘿笑道,“我看出来了,您一开始说是‘碗’,这是拱我呢吧?” “这东西是件乾隆朝前后的老仿,不过肯定不是官窑。我对仙道这一块儿很感兴趣,这杯子画片儿也不赖,倒是能收走。你给个实落价儿吧!” 摊主一听要买,立即说道,“我也不跟您争是官窑民窑了,既然您看上了,交给朋友,您给五万拿走!” 唐易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对司马六说道:“刚才那个青花大笔筒要多少钱来着?” 司马六反应很快,“开价三万,你不是觉得贵了么?” “拿那件吧,那件开门!”唐易说着,转身就要走。 摊主立即也站起身来,“您二位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何必跟我这儿唱双簧呢?多少合适您开个口!” 唐易想了想,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万?那肯定不成,这画片儿也不值这些!” “八千!”唐易笑着应道。 “啊?有您这么讲价的么?” “六千!” “得得得,一万您拿走行了吧?我是真服了您了,知道鬼市第一波过了,结果这件还剩下了,是这意思吧?” 正文 第994章 鹤鹿同春 “拿了吧!”司马六在旁边添了一句。 唐易看了看摊主,笑着说,“你真要认定是乾隆官窑的东西,怎么会只开五万的价儿?而且,也不会这么就摆在地摊上吧?起码弄个像样的盒子,摆的位置再靠里一点儿。” “我真是走眼了,一开始您说是碗,又年轻,后来这一步步的——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是高人!”摊主拱拱手,“一万,您拿走吧!” 唐易刚想说刚才明明已经还到六千了,司马六却道,“好了,成交!” 唐易一看,便也没多说,点了点头。 拿走了杯子,两人离了地摊区,准备去一些小店看看。走到一处路口,四下人少,司马六放慢了脚步,“我说唐总,这东西我虽然看不透,但你肯定捡漏了,何必和他再啰嗦呢?” “老兄啊,你在古玩圈里走动得少,这摊主,满嘴跑火车,而且开五万这个价儿,明显是看咱们像有钱人,要是换个打扮普通的,估计也就是开个万儿八千的。而且临走的时候你发现没有?他嘴角翘了一下,还在偷着乐呢!别看他恭维我,一口一个高手,我敢打包票,这东西,他是按现代高仿来的,超不过一千块钱!” “啊?”司马六看了看唐易。 “一开始他喊乾隆官窑,后来又说不论官窑民窑,再到最后干脆不提是不是老仿了。要不是你,六千也能拿下。倒不是我缺这点儿钱,行里的水太深,有些事儿,真不能太大方。” 司马六若有所思,唐易继续说道,“这都走远了,我给你明说,这东西捡漏儿是肯定了,五万和一万,其实都只不过是个零头儿。但是,如果他开五万,我还三万,那我三万绝对买不下来!而且,肯定要多浪费不少时间;拉锯的时候,万一有个懂行的来了,你已经回了三万的价儿了,人家开口五万一把抓走,这东西就没了啊!老兄!” “哎呦!这学问可真多啊,合着我以前逛摊都白逛了!” “你肯定没白逛,不过我说的情况,你没遇上过,所以也就没有体会、没有防范!” “那这到底是不是官窑?” “当然是官窑!” “乾隆官窑?” “我反驳摊主的时候,其实说的理由是真的,乾隆官窑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这,是一件嘉靖官窑!” “啊?明代的?” “嗯。这摊主,半瓶醋,这虽然叫仰钟杯,但在明代,对于器型偏大的,也有人称呼为仰钟式碗。现在咱们聊,名称无所谓了,你看这釉色白中泛青,青花发色浓重艳丽。清代青花中,也有浓重艳丽的,比如康熙翠毛蓝。但这个青花,它比较均匀,而且透出紫红,这是用的回青料,技术又很高,不是嘉靖官窑是什么?” 司马六连连点头,“这些我都能听明白,而且嘉靖信道炼丹,这仙鹤画片儿也对。可这嘉靖官窑,为什么不落款呢?” “嘉靖不会像乾隆那样,但是嘉靖官窑,也是有两种情况不带款儿的。一种,就是赏赐给重臣权贵,烧之前就决定了要赏赐;另一种,就是祭器供器。这仰钟杯当祭器是不大可能了,但是赏赐出去极有可能。嘉靖这个皇帝,好权谋,玩弄大臣于股掌之中,赏赐这种图案的瓷器,再正常不过了!” 司马六听得津津有味儿,“跟你逛一早上,顶我自己逛三年啊!” “其实,真正的行家,看底不全是为了看款儿,虽说款儿也很重要。这瓷器带款儿,从明代永乐朝才开始,你比如宋五大名窑,元青花,都是没有款儿的。明代的洪武瓷器,也是没有款儿的。不是前几年还有个笑话么,有件高仿的洪武釉里红,还加了个‘大明洪武年制’,这段子笑翻了不少人。” 这时候,司马六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唐易说得兴起,“不过,根据我知道的史料,嘉靖朝烧的这种杯子,好像成对的多,比如前些年曾经上拍的三羊开泰青花仰钟杯,就是一对。这个,应该也是成对的图案,一只鹤,一只鹿。这凑成一对,正好是鹤鹿同春!” 这时候,司马六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说么!终于想起来了!” “怎么了?” “几个月前,我在一个熟人的店里见过这样的杯子!当时我不知道仰钟杯。也是不带底款儿,个头儿、青花发色都差不多。不过当时我没当回事儿,刚才我一直在琢磨呢,你这一说一只鹿,我终于想起来了,好像那个杯子上面就是一只鹿!” “啊?”唐易一听,“那东西卖出去了么?” “不知道卖没卖出去。这么着,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司马六说着,拿出手机打了过去,结果竟然是“暂时无法接通”!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如此! “这样吧,他的店在古玩城,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司马六道,“今儿周六,应该开着门!” 两人很快出了市场,司机拉上他们向古玩城驶去。 车上,司马六大体介绍了一下,“这个熟人吧,是这么个情况。他呢,早些年是做海鲜生意的,发家之后,也想玩点儿高雅的,寻思来寻思去,做点儿古玩生意吧!就在古玩城开了家店。不过,这店是他的一个小三看着,雇了几个伙计。他是得空才去。” “小三看店,也不怕人家卷了东西跟小白脸跑了?”唐易呵呵笑道。 “这还真说不准!不过,听说他和这个小三还挺有感情,要是玩玩的话,也不会把店让她看。他玩过的可不少。” “你和他有多熟?” 司马六一听,知道唐易的意思是,到时候能不能不手软、该捡漏捡漏?摆手道,“都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吃过两次饭,再就是我介绍他认识过一个小明星,带着出国玩了一趟。怎么说呢,算熟人,但不是一路人。” 唐易心下了然,这关系忒一般了。 到了古玩城,司马六带着唐易直接上了楼,来到了一家店铺前。 这店铺,名叫四海阁,唐易心下一乐,这名儿,倒像个海鲜酒楼。 正文 第995章 白高兴了 果然,柜台里面电脑前的位子上,坐了个挺年轻的女的,皮肤白得发腻,身材挺得发颤。 一见司马六,她立即走出了柜台,“司马老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不是找你来了,有部片子,想让你当女一号呢!”司马六呵呵笑道。 “别拿我开心了!老张去粤省了,昨天走之前还念叨您呢!” “噢,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想买什么找你就行。”司马六自然不会说电话打不通,这打不通,意思就多了。虽说只是个小三,也别给人家添乱。 “看吧,什么女一号!这不是还是来寻摸古董的?”女老板咯咯一笑,“随便看看吧,掌眼出去了,上周刚来了一批新货。” 司马六笑了笑,指了指唐易,“噢,忘了介绍了,这是我朋友,唐总,也是我请来的专家。” “唐总好年轻啊,这么帅,可不像专家,应该演男一号才对!”女老板伸出手,轻轻和唐易握了握。 “打小就老实,不会演戏!”唐易微微笑了笑。 “唐总这句话,一语双关,欺负人!”女老板撅起嘴,嗲了一声。 司马六连忙摆摆手,“好了,唐总可是日理万机,我们赶紧看看,有合意的,一定照顾你的生意!”说罢,便给唐易带路,在店里转了起来。 女老板没再说话,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走到一处博古架前,司马六看了看,眼中闪出一抹惊讶之色,而后又左右看看,低声对唐易道,“具体位置记不住,但应该就是这个架子上,怎么没了?” 唐易想了想,走到旁边的博古架前,拿起一只青花盘子,提高声音对司马六说道:“本来想要一只青花碗,结果没找到合意的,这盘子不行就凑合吧!” 司马六连忙道:“别呀,凑合哪能行啊!”说着来回看了看,“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上回我来,看到过一件青花碗,上面还有一只鹿,造型挺别致的,画片儿也漂亮,怎么没了?” 其实,这俩人也就是当着个小三敢这么演,要是换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冲着那件东西来的。 “司马老总,你说的是那件青花仰钟杯吧?真是不巧了,就是昨天,让我给卖了!”女老板这常在古玩店里待着,这“仰钟杯”说得还真不含糊。 “啊?”司马六连忙道,“卖给谁了?卖了多少?” “您也甭惦记了,跟您我得说实话。掌眼说了,那件是仿品,虽说画片儿不错,但是青料没用好,色儿不对。让我两万卖给一个老头儿了!”女老板想了想,“买主我也不认识,是个生面孔。” 唉!司马六心道,这就没招了,生面孔上哪里找去?不由遗憾地看了看唐易。 唐易心想,这店的掌眼不知道什么水平。要是他打了眼,那这便宜,可能就让人赚了。这仰钟杯,没凑成一对,真真是有些遗憾。 不说别的,单个杯子要是值五百万,成对的东西,往往是要翻番的。这一对凑出来,就冲着两千万去了! 一听这个没了,急着走也不好,而且既然来了,索性就继续看看吧。 刚看了一会儿,唐易的手机叮铃铃铃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竟是贺老爷子,接起来一听,贺老爷子说话带着兴奋,“中午一起吃饭吧?” 唐易来燕京呆的这段时间不短,前几天见过贺老爷子一次,正好谭千尺刚从杭城回来,一起聚了聚。 “老爷子有什么喜事儿么?” “我昨天淘了一件好东西,青花的,一起来看看?” “元青花?”唐易开了句玩笑。 “元青花我有啊,民窑的,青料连苏麻离青都不是!”贺老爷子现在瓷器水平长进了不少,知道元青花里,其实不值钱的东西很多,只有用苏麻离青的官窑器才牛逼。 “呵呵。”唐易笑了笑,“好啊,正好我今儿在潘家园也收了一件不赖的嘉靖青花。” “什么?”贺老爷子一怔,“也是嘉靖?我这个像是官窑仰钟杯,画片儿是鹿游春草!” 唐易一听,立即走到一角,压低了声音,“老爷子,你不会是昨儿在古玩城四海阁买的吧?” “你怎么知道?昨儿我路过,正好碰上了!” “这事儿太寸了,见面说吧!”唐易挂了电话,正好以有事儿为由,便和司马六一起告辞了。 这时间,吃午饭是太早了,唐易约了贺老爷子到一家老茶馆见面。 路上,唐易对司马六笑道,“这四海阁里的那只杯子,被一位老爷子买走了,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司马六一听,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我说唐总啊,你这运气还是人该有的吗?” 唐易摇摇头,“不是我运气好,我看是老爷子运气好,他要是开口让我把手里的鹤杯卖给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一准儿说我手里的好东西够多了,他还没什么像样儿的东西呢!” 司马六笑笑,“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不过,这能凑成对儿,那就是大喜事一件不是?旁的旁论。” 到了茶馆,贺老爷子已经在包间等着了,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壶茶,还有瓜子杏仁葡萄干等小食。唐易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司马六和贺老爷子彼此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关了门,直入正题,贺老爷子把鹿杯从锦盒里拿了出来,唐易同样也把鹤杯拿了出来。 这摆到桌上放一块儿,形制和大小还真差不多。但是差不多就是还差点儿,唐易看了看,贺老爷子的鹿杯,明显要比自己的鹤杯小一点儿。 再仔细一看,唐易只剩叹气的份儿了,心说那个小三店里的掌眼看来是有些本事,贺老爷子的这件鹿杯,的确是件仿品,虽说是民国的老仿。最大的问题也的确是青花发色,紫色透的偏红了一点儿。 白高兴了。 司马六一看唐易眼神不对,正想开口问,他的手机这时候也响了起来。 “喂?刘大爷啊,出院了?好啊好啊,别客气,这点儿事儿算什么。什么?有件老东西?你在哪儿?” 正文 第996章 柳暗花明 司马六打电话的时候,贺老爷子轻声向唐易问道,“东西不对?” 对贺老爷子,唐易自然是实话实说,“这是民国早期的高仿,画片儿不错,是高手所仿。而且,仿得很讲究,杯底下,没落‘大明嘉靖年制’的款儿,但是方向呢,却还是嘉靖官窑。最大的问题就是回青料的使用还没掌握到炉火纯青,想做出透紫的发色,但实际效果微微偏红了点儿。” 说罢,唐易指了指自己买的那件鹤杯,“您仔细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这时候,司马六已经挂了电话。唐易的话,他也听了一些,立即凑上来一起看了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不仅青花发色有点儿问题,这釉色闪青也不够啊,看来,我花了两万,是打眼了!”贺老爷子端详之后,摇头叹息了一句。 司马六也跟着点点头,“这不比较还真是看不出来,没错,上次我在四海阁见到的就是这件!今儿,真是长见识了!” “也不能说完全打眼,这样的老仿,要是按照真品买,心理上肯定是感觉亏的。但是,两万也不算贵。就是民国早期的精品青花器,两万也未必买着,您说是吧?”唐易接口道。 贺老爷子是豁达之人,“这个学费,也算值了!” “老爷子,就凭您这心态,水平早晚赶上唐易!”司马六接着说道。 贺老爷子摆摆手,“拉倒吧,我看,以后咱俩比就行了!” 司马六哈哈大笑,这才说道,“我有个朋友,说有件老东西想让给我,咱们一起去看看?” “我刚才听你叫‘刘大爷’,还说出院什么的,怎么了?”唐易喝了一口茶。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司马六起身。唐易看了一眼贺老爷子,贺老爷子道,“好啊,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在路上,司马六详细说了说。 这个刘大爷,是司马六认识的一个古玩贩子。刘大爷家住燕京郊县,属于夹包袱窜货那种人。平日里走村串户,收点儿旧货,周末的时候,带着东西到燕京城里摆出来卖。 不过,他不是到古玩市场摆摊,而是到地下室的小旅馆。 早些年,这种交易方式很常见,不少开在地下室里的小旅馆,房间经常被夹包袱窜货的古玩贩子一包就是周末两天,小旅馆里俨然就是个小古玩市场。 这些年,这样的情况少多了,但是有些小旅馆里还有。而且,还多了一种人。什么人呢?西边藏地的人,带着什么老天珠老松石老蜜蜡,平日里就住在旅馆,有买卖就在房间里做。 司马六按说也是个大老板了,可是喜欢上古玩之后,经常摊上逛、市场转,也去过这种旅馆小市场。他面对古玩圈里的人,不摆架子,为人豪爽,竟然交了几个这种底层的朋友。 最初,他是在旅馆小市场里认识了一个叫六子的小贩。就在一个月前,他买了六子一件辽金玛瑙环,六子说同村有个刘大爷,刚收了一只战国水晶环,更漂亮,不过今儿身体不舒服没来。司马六动心了,便让六子直接带着去。 六子真带着他去了,到了郊县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见到了刘大爷。还真是一只战国水晶环,紫水晶的,完整,漂亮!司马六当场就买了! 不过,交易的时候,刘大爷一直捂着小肚子考下的位置,脸色很难看。 司马六就问了两句。刘大爷说,膀胱有个结石,个头儿已经不小了,经常疼。 “那赶紧做手术啊,这么靠着,越来越厉害!”司马六道。 “有钱不早就做了!”刘大爷的儿子儿媳愁眉苦脸。原来,刘大爷家前些年欠了一笔债,他这夹包袱倒腾点儿古玩,就是为了还债。刘大爷的儿子儿媳妇都在家里务农,孙子上小学,老伴身体也不好,虽说没什么大碍,可每年药钱也不少。 司马六这个人,还真有点儿侠肝义胆的风范,当场二话没说,让司机拉上刘大爷,就到了燕京的一家医院,托了熟人,垫了手术和住院费用,安排刘大爷做手术。 刘大爷一家感恩戴德,要把买战国紫水晶环的钱退回来,司马六大手一挥,“一码归一码,什么时候有钱再还我就行!” 这次扶危济困,是司马六一时意气之举,根本没放在心上。 刘大爷其实出院一个多星期了,因为没凑齐钱,也没好意思打电话告诉司马六。不过今天,这是又得了好东西,所以联系了司马六。 唐易听司马六说完,这对司马六的好印象又提高了一大截。都说为富不仁,司马六这个人却还真是个仁义仗义的主儿! 三人到了开在地下室的一家小旅馆,刘大爷在门口等着了。 刘大爷的脸色还算不错,不过脸上皱纹纵横,皮肤粗糙,一看就是那种没享过福的人。 司马六在路上还买了两罐蛋白粉,进了房间递给了刘大爷。 “这怎么能又让您破费!”刘大爷连连摆手。 “客气什么!你今天有好东西想着我,这份情谊重要,还是这点儿东西重要?”司马六话说得敞亮,随后一指唐易和贺老爷子,“正和朋友在一起呢,都是玩古的,听说有好东西,都来看看!” “欢迎欢迎!”刘大爷搓搓手,招呼大家坐下,而后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个硬纸盒来,里面包着一块白毛巾。他直接把东西拿到了床上,打开了白毛巾。 这一打开,唐易、司马六、贺老爷子,三个人一起愣住了! 嘉靖青花仰钟杯,上面还是一只鹿,在春草中悠然自得。 司马六首先哑然失笑,“刘大爷,这东西您是怎么来的?”说完,还看了看唐易。 唐易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件仰钟杯是嘉靖本朝的东西无疑!要不是和刘大爷不熟,他估计就回车里拿出那件鹤杯,摆一起看看了! 结果,刘大爷的回答又是让他们吃了一惊:“这东西,本来是一对!” 正文 第997章 一笔生意 唐易忍不住轻声道:“鹤鹿同春,可惜被生生拆开了!” 刘大爷看了一眼唐易,“这位唐先生有见识!我看,虽然不带款儿,却像是官窑,最次也是清代官窑仿明代的!” 司马六心道,他岂止是有见识,另一件在他手里呢! “刘大爷,这对仰钟杯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少了一只?” “唉!”刘大爷叹了一口气,“来的倒不复杂,我是从一户人家里收的,不怕你们笑话,一共才花了几百块钱。” “笑话?”司马六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么大个漏儿,艳羡还来不及,还笑话? 其实,刘大爷说的是半截话,怕被笑话的是后面的事儿,“这是我刚出院的时候收的,收了之后我也没出去卖。可是,其中一件却被我儿子偷着卖出去了!他不懂,被人家连哄带骗,才卖了千八百块。就这,他还觉得不少了,两件,只卖了一件,就觉得赚回来了!” 唐易心想,果然是一对,看来潘家园那个摊主,就是收了刘大爷儿子的货啊! 此时,司马六也看了唐易一眼,而后开口道,“刘大爷,这东西不错,你打算多少钱出?” “要是您要,我就不开价了,您看看把住院的账顶了之后,能给多少给多少吧!”刘大爷道。 “不不不,刘大爷,一码归一码,这仰钟杯,你该卖卖,卖完了,该还我钱还我钱。这东西,你也清楚,可比住院的钱多多了!”司马六连忙说道。 刘大爷看了看唐易,“这位唐先生的眼力,我看不是一般的高,肯定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了!说实话,东西没带款儿,我吃不准,要么就是嘉靖官窑,要么就是清三代仿嘉靖。这么着,你们要是想要,我就按清三代的仿品出价也行。” 刘大爷算是个厚道人,但是,这久在圈里混,也带了些特有的精明。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要是给翻译翻译,那就是:你们又有眼力又有钱,我还欠着司马六的情分,要真想杀我价儿,我也没办法。这话甚至还可以再加一句潜台词:可是,你们不能够吧? 唐易笑了笑,“刘大爷,这东西,我看就是嘉靖官窑。这一对的价钱,按照大拍的价儿,恐怕得冲着两千万去了。要是单件,上拍恐怕也有可能冲到五百万。” “哎呀!”刘大爷连连摆手,“唐先生你可别这么说,我没那么大野心。” “刘大爷,我还没说完。我说的价儿,是两块砖头垫着的价儿。第一,是上拍的价儿。你夹包袱窜货,在圈里走动,也知道,这私下交易和上拍不能比;第二,是带款儿的价儿。这不带款儿,价儿那自然也不会那么高!”唐易又补了一句。 唐易手里已经有了一只鹤杯,而且唐易还让给司马六一件雍正茶叶末釉描金水盂。所以这时候司马六已经是把这笔买卖让给唐易了。 这样一来,对司马六来说,也有好的一面,他就成了纯粹的介绍人了,是唐易和刘大爷交易,省的里面还欠了一份人情不好说道。 “唐先生说的没错,看来,司马先生是要让唐先生买了?”刘大爷看了看司马六。 “既然唐先生喜欢,那就让唐先生买吧,唐先生早上也让我先买了一件好东西!”司马六微微一笑。唐易收了鹤杯的事儿,那肯定是不能说的。刘大爷的儿子干了糊涂事儿,说出来双方都会尴尬,而且显然对唐易是不利的。 一开始,唐易当着司马六,又有点儿同情刘大爷,所以不仅说多了,而且一点儿诓人的话也没说。 刘大爷开始也没说谎,但此时真论及价格了,那种精明就又冒头了,“这东西,冲着司马先生,我也不能要高了。不过唐先生也说了,是嘉靖官窑。这么着,我喊个一口价,唐先生要是觉得不行,咱也别讲价了,我欠了司马先生的恩情,没脸讲价。我再找新买主,你看行吗?” 唐易还没说话,刘大爷又道,“我和老伴儿身体都不好,我俩不比你们城里人,没医保,看病走的是新农合,报销比例低,儿子呢,又不争气,我还得给孙子留点儿钱。” “刘大爷,你说的我都理解,没事儿,咱别都想多了。就算谈不拢,买卖不成情意在。你开价儿吧!”唐易笑着应道。 “一百万!” “成交!” 两人突然间就嘎嘣乱脆地谈完了。这让司马六和贺老爷子都怔了一下。 唐易看了看他俩,开始派烟,派完自己点上了,“这是我做的最有意思的一笔生意。刘大爷把几百块来货的底子揭了,我呢,帮着他给鉴定了,还分析了市场行情。这个价儿,放到认清货品的基础上,刘大爷叫得不高。我要是再说别的,就没意思了。” 刘大爷没说话,似乎琢磨不透唐易什么意思。 司马六却明白了。唐易买第一件鹤杯的时候,跟他谈过一些道理,他也知道,以唐易的眼力,以前入手东西,肯定是以捡漏居多。 生意就是生意,谈感情就别做生意,做生意就别谈感情。但是现在,刘大爷把“恩人”司马六叫来了,司马六因为想成全唐易配对,又让给了唐易。 结果这生意掺杂了感情,唐易不算捡漏儿,刘大爷其实也没卖到最高,而且还有点儿变味了。 唐易没再多说什么,手机转账,货款两清,客气几句,告辞离去。 唐易、司马六、贺老爷子又一起去了饭店吃饭。这一对鹤鹿同春,就这么凑成了。若按总价来论,唐易也算是是捡漏了。 唐易说那些话,其实就是感慨一下,能凑一对这样的明代官窑精品,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在包间里,让服务员出去之后,一对鹤鹿同春青花仰钟杯被摆到了餐桌的转盘上,三个人一起欣赏了一下。这种欣赏的愉悦,不是古玩爱好者不太容易体会,那种爽感不剧烈,却绵长滋润,又带着穿透力,透到骨子里。 “唐总啊!”司马六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对唐易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正文 第998章 又是一笔 “拿走,时间别太长就行。”唐易笑道。 “嗐!我说晚了!”贺老爷子一拍大腿。 “没事儿,老爷子,过一段时间,您从我这里拿,就不用经手唐总了!”司马六笑道。 司马六的意思,自然是想要唐易的这对仰钟杯欣赏一段时间,唐易一听就明白,这事儿也不好拒绝,能凑成对,人家司马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所以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正说着,司马六突然拿起手机,“有件公司的事儿还忘了,我去打个电话!”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看着手机,“没电了?” “用我的吧!”唐易顺手掏出了手机,司马六面色一喜,接过来,“唐总,毕竟是公司内部的事儿,我得出去打,你不怕我把你手机拐跑了?” “哈哈哈哈。”唐易大笑,“我可是刚换的手机。” 司马六拿着手机出去之后,唐易对贺老爷子说道,“这个人有点儿意思。” “人品不错,不过似乎心事重重。”贺老爷子沉吟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唐易夹了一口菜。 “看古玩,你比我在行,要说看人,你还比不过我这个老头子!” 唐易点头,这说得没错。不过,司马六有心事也很正常,谁能没有个心事呢? 司马六回来后,把手机还给了唐易,唐易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吃完了饭,司马六把唐易和贺老爷子送了回去,而后回到了公司。他和司机一起下了车,又让司机先回去了。 就在公司的地下车库,司马六拎着装有东西的袋子,重新上了一辆非常普通的黑色凯美瑞,开车离去。 午后街上的车辆比较少,黑色凯美瑞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北郊,在一处景区附近的一处高档会所的停车场停了车。 进去的时候,守门的服务生打了个哈欠,可回头一看,居然是辆凯美瑞,便立即跟了上去。 这停车场里停的,可都是豪车。凯美瑞旁边,就是一辆迈巴赫。司马六一下车,服务生已经走到跟前,“先生,你是我们会所的会员吗?” “狗眼看人低!”司马六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威严,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在服务生面前晃了晃:“带我去水云间包房!” 服务生顿时一脸惶恐,“先生您别生气,别生气,快请!” 水云间包房的客厅里,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一见司马六进来,男子伸了伸手,“坐,司马!” 服务生此时已经在外面小心关上了门。 “别叫得这么亲,河野先生,我们不过是做一笔生意而已。”司马六说完,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机,扔到了沙发前的红木矮桌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是河野治。 河野治拿起手机,点开上面的一个APP,看了之后,收起了手机,“很好!”说罢,拍了拍桌上的档案袋,“这是你弟弟在扶桑的犯罪证据。这种单据,法院只认原始凭证。所以,他现在没事了。不过,你这个弟弟,我劝你还是多多管教,太能惹事了!” “这个不劳河野先生操心,我不会再让他在倭国呆了!”说着,司马六掏出了一个信封,又从袋子里的三个锦盒里拿出一个,“你的东西还给你,河野先生!” 河野治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正是那封河野饭冢写给藤本雄的信。而那个锦盒里,正是司马六让唐易鉴定那个倭国铜香炉。 司马六打开档案袋,掏出几张单据,仔细看了看,而后直接打出打火机点着,扔进了矮桌上的水晶大烟灰缸,看着全部化为灰烬之后,“河野先生,咱们两清了!” 河野治笑了笑,“你忘了你拎来的东西了!你陪着唐易逛市场,说好了收到什么东西也要让我看看!” 司马六没说话,从袋子里拿出剩下的两个锦盒,放到了矮桌上,“抓紧点儿时间,河野先生,这也不是我的东西!” 河野治打开锦盒,将一对鹤鹿同春仰钟杯摆在了桌上,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唐易的眼力,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逛个早市,居然也能淘到嘉靖官窑!” “其中一件,是我帮他淘的!”司马六冷冷说了一句。 “噢?看你的样子,本来接触唐易别有用心,结果还有点儿朋友的意思了?”河野治哈哈大笑。 “唐易这个人我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一身正气。自古邪不胜正,我劝你们最好及时收手,不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司马六应道。 “你不要忘了,他的手机,是你动的手脚,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也是‘邪’!”河野治摆摆手,“好了,司马先生,你可以带着东西走了!” “后会无期!”司马六收好东西,走出了水云间包间。 “嘭!”门重重地关上了。 “脾气挺大啊!”另一名男子从客厅一侧的一个房间里开门走了出来。 河野平。 “兄长,为了给唐易做这个局,还把咱们的家书曝了光,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既然不能来硬的,来软的就得讲究技术含量。唐易虽然年轻,但是爱瞎琢磨,不来点儿真格的,他怎么会上当?”河野治拿起一支雪茄,“这个司马不是个小人,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兄长,我们即便能监控唐易,恐怕也没什么用,最近,他都在忙着拓展业务而已!而且很多隐秘的事儿,他也不会通过手机。” 河野治摇摇头,“父亲的意思,只要能监控唐易的去向就可以了。一来,唐易看了这封家书,有可能会去查访孱陵大钥!二来,摸清唐易的动向,我们安排计划、开展业务就方便多了!” “这紫铜密码盒,一直在长谷家族手里。连他们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儿,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河野平微微皱眉。 “这里面的东西,必定非同凡响!当年祖父差点儿就得手了,临终时曾经预言,此物一旦面世,必将引起巨大的震动!只是可惜,所有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人都死了!” 正文 第999章 六耳铜敦 河野平接口道:“这紫铜密码盒,说是在长谷家族手里,其实不就是掌握在长谷横草议员手里么?长谷家族的事儿,也是他说了算。这个人能量极大,又很不好说话。本来,如果那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在,还有点儿希望,可是现在······” 河野治吐出一口烟圈,“不知道密码,又找不到孱陵大钥,不管在谁手里,就是个铜盒而已,又能怎样?我们只要得到了孱陵大钥,或者知道了密码,那就好办了!长谷横草痴迷天青釉,汝窑笔洗失手了,再找类似的东西就是了!” “谈何容易!”河野平轻轻摇了摇头,“长谷横草这个人,眼光很高,恐怕能让他看上的天青釉,也只有汝窑!当然了,柴窑更会看上,但柴窑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到基本是不可能的!” 河野治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想办法找到孱陵大钥或者得到密码。最近华夏有关部门盯我们很紧,正好,我们别的不干,只干这一件事,让他们有力无处使!监控唐易是一方面,我们自己也得加把劲儿。风吕疏桐已经去桂南了。” 河野平点点头,“兄长,我这就回江户一趟,详细安排一下。这司马六的弟弟,不能让他离开扶桑!本来,司马六和我们是一锤子买卖,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对唐易有所拜服,他弟弟要是回了华夏,万一他哪根筋搭错了,以身犯傻,说出了我们利用他在唐易手机上动手脚的事儿,可就功亏一篑了!” “很好!”河野治放下雪茄,“希望我们在万国展览大典之前能有所收获!” 此时,唐易已经回了四合院,文佳听他说了这一上午的的事儿,“你行啊,这半天功夫鼓捣出这么多事儿来。” 唐易笑道,“司马六这个人我看还不错!” “此人从面相上看,重感情,是个仗义的主儿。不过,太重感情的人,有时候容易昏头。”文佳应道。 “你这是找军师还是处朋友?”唐易不以为然,“不提他了,咱们合计一下,该出发了!” 文佳也没再多说,毕竟,他也觉得唐易和司马六交集不多。 两人大致又商量了一下,第二天,文佳去买了一辆价格不贵的国产猎豹,这车外观普通,不太引人注目,而且皮实耐操,跑这趟长途很合适。 玄黄神灯的“零件”也是他俩仔细打包装运起来的,一个旅行箱装灯身,一个旅行箱装其他“零件”。玄域圣环和达摩圣环唐易就戴在手腕上。 农历十一这天清晨五点,唐易、文佳、唐无心出发了,一开始是文佳开车,两人商量好了,到中原省省会服务区再换唐易开。 从燕京到潭州,约有1500公里的车程,纯粹在高速的时间就得十三四个小时。加上休息吃饭和非高速时间,估计至少得十六个小时。清晨五点出发,到潭州就得晚上九点以后了。 累是累了点儿,但一鼓作气,免生意外。 这次行动,唐易之前还是给蒋英年打了招呼,毕竟事关重大。不过,说法和实质内容略有出入,说的是文佳在潭州发现一处紫气之地,想试试借用此地天然灵气,看能不能在龟甲地体缺失的情况下启动玄黄神灯运转。 蒋英年自然不会反对,这一点他很清楚,复原神灯,只能依靠唯一接触过龟甲灵气的唐易。不然,他也不会放心把所有的“零件”交给唐易保管。 而且,蒋英年还照会有关部门,给唐易办了一张特别的通行证。 其实,唐易根本不需要去什么不能去的地方,这种通行证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张避免麻烦的护身符。本来,还想给唐易的车挂一个特殊车牌,但是两人商议后否定了。 通行证是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用,平时可以收着;但是车牌一直挂在车上,有好处也有不利之处。还不如低调点儿来得更稳妥。 一路上全速,马不停蹄,中午之前,他们就到了中原省省会的服务区,吃饭方便之后,在车上小憩了十几分钟,唐易站在车边两三米外,抽了一支烟。 就在唐易抽烟的时候,一名男子急匆匆跑过,扑通一声,一个黑色书包掉在了唐易脚边。 “东西掉了!”唐易喊了一声。结果这名男子好像没听到一样,很快就跑没影了! 书包被撑得圆鼓鼓的,唐易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服务区工作服的人,正要喊他一声,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拿起了书包,拿的同时看了看唐易:“你的?” “不是,不过是刚才有人丢的,正好,我着急赶路,你帮个忙,交给服务区工作人员吧!”唐易踩灭了烟头。 “你傻啊?”瘦猴直接拉开了书包,露出了里面的泡沫袋,他又扒拉开泡沫袋,里面露出了一件圆形的青铜器。 瘦猴眼睛一亮,环顾四下没人,直接把泡沫袋扯掉扔在地下,又把这件青铜器往外拿了拿,青铜器的一半探出了书包,另一半通过书包的开口也大体能看到了。 唐易看了几眼,这是个圆腹三足的青铜敦。青铜敦是食器也是礼器,这个东西,存在的时间不长,一般认为产生于春秋,到了秦代就没了。在西周的时候,簋和敦不分,宋代研究这个造型,叫它鼎。到了清代,才有学者单独命名为敦。 这个青铜敦,上面有蟠螭纹,而且除了最大的双耳,还有四只小耳,一共六耳。这个很罕见,敦一般是双耳,也曾出土过多耳的,但是六耳铜敦,唐易没听说过。 “卧槽!发了!春秋时期的青铜敦!”瘦猴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唐易这么近肯定听到了。 唐易笑了笑,转身就走。且不说东西真假,瘦猴的表现如何,他这个“敦”的发音就不对。这是个多音字,平时念dun(吨)的时候多,但是用在青铜器上,那得念dui(对),瘦猴却念成了dun(吨)。 “哎?别走啊!见者有份!”瘦猴急速收好东西,拉上书包拉链,竟然又上来拉唐易。 正文 第1000章 不期而遇 “行了,你自己处理吧,我有事儿着急走!”唐易一只手朝瘦猴摆了摆,另一只手搭上了车门把手。 “你着什么急啊,我给你说,咱俩都是过路的,这东西是古董!两千多年前的古董!值老鼻子钱了!”瘦猴似乎还不死心。 这时候,文佳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了,“行啊,毕竟是捡来的,你自己不敢独吞是吧?这样,你给我们点儿钱,一万两万不嫌多,一百两百不嫌少,你把东西带走吧!” “啊?”瘦猴显然没想到突然会有人冒出来。 唐易笑着冲文佳摆了摆手,“你抢了人家的台词了,走吧,赶路要紧!” “关公面前耍大刀!”文佳瞪了一眼瘦猴,“滚!” “你特么怎么骂人呢?”瘦猴的一只手此时往上一抬,高过头顶,做了个招呼的手势。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冒出了五六个精壮的汉子,把唐易和文佳围在了车前。 “骗不成,这是改抢了?”文佳一乐,一只手突然在裤子口袋里抹了一下。 唐易知道文佳素来狠辣,连忙冲瘦猴说道,“行了,你这个行骗道具的铜质和做旧就不说了,最要命的是做了六只耳朵,高仿孙悟空的猕猴也得把多余的耳朵藏起来啊!赶紧走吧!” 瘦猴却不搭理唐易,伸手指着文佳骂道,“你特么敢在老子地盘上骂人!这事儿先说清楚了,不留下点儿什么,我让你横着出去!” “我这算骂人吗?你不是过路的么?怎么又成了你的地盘了?”文佳笑眯眯地看着瘦猴,“再说了,你这样的杂碎,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逼样儿,值得让我骂么?” “咳咳!”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咳嗽声,让正待发作的瘦猴耳膜一震,就好似耳朵被堵上了,说不出的难受。 唐无心从车上下来了,走到瘦猴面前。 “年轻人,我们今天着急赶路,你道个歉,就没事儿,好吧?”唐无心一张口说话,瘦猴登时感觉自己的耳朵通了,不过还是有些压抑的感觉。 “滚尼玛的!老头儿,别以为你老我就不敢打你!”瘦猴手一挥,“哥儿几个,先放倒再说!” 结果,身后的壮汉们居然都没动静。 扭头一看,他们都在捂着耳朵,一副痛苦的样子。 唐无心摇了摇头,右手看似很缓慢地抬起,伸到瘦猴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 明明感觉动作很慢,可就是避不开! 这一拍之后,瘦猴突然感到耳朵里猛然间一阵阵闷响,如同钝器在刮着耳膜,接着头昏脑涨,站立不稳,身子开始晃动起来。 “老先生,算了吧!”唐易道,“别跟几个小瘪三置气。” 唐无心看了看唐易,猛然将双手举过头顶,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瘦猴和几个壮汉顿时感到耳朵里清亮了。 “去、自、首、吧!”唐无心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好似极具穿透力,瘦猴用力晃了晃脑袋,突然间一个激灵,“哥几个,走吧,咱们去自首!” 接着便扭头离去,壮汉们的反应和瘦猴很相似,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便宜他们了!”文佳哼了一声,转身上车。 唐易和唐无心也上了车。这该唐易开车了,他发动了车子,上了高速。 “这几块料,不知道用同样的方法坑了多少人,本来我们着急赶路,不想啰嗦,结果他们比我想象的要猖狂,不让他们自首,还会害更多的人!”唐无心开口道。 “师叔,你这招‘金声玉振’,用在几个瘪三身上,真是可惜了。你要不下来,我把他们全变成傻子!” “凡事得有个度,你啊,以后也得注意了。你师祖曾经告诉过我,除恶是下策,让人弃恶是中策,化恶为善才是上策。” 文佳道,“有些穷凶极恶,断无化的可能!” “那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耐心,或者说没有足够的修为,我在遇到唐掌门之前,和你想的一样。慢慢来吧。” 文佳没再说话,陷入了深思。 唐易开车一直到了潭州,除了中间在一个小型服务区休息了十分钟,一路算是没停。开进潭州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早就预定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三人的房间相邻,两个重要的行李箱,晚上都放在了唐无心房里。 一路疲惫,简单吃了点儿饭,三人都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都是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门出来,敲开唐无心的房门,准备叫他一起去吃饭。 唐无心先把两人让进房间,“我早晨去餐厅吃早餐,顺便观察了一下这个酒店,安保措施还不错。” “吃早饭?那这俩行李箱?”唐易忍不住出了口。 “你在我房间里找找,看能找到这俩箱子么?”唐无心笑了笑。 唐易一下子明白了,也没找,“老爷子啊,你是上了障眼法一类的手段?” 文佳却笑了笑,“肯定放墙角了!” “放哪都无所谓,封禁出的区域,看不到也摸不到!”唐无心道,“这样,中午吃完了饭,咱们直接去安宁县,我先去看看七星岭。” 三人就在酒店餐厅吃了饭,而后开车去了安宁县水塘村。 此时已是盛夏,潭州气温高,湿度大,一路上车里开了空调,这在水塘村边一下车,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 “真不是个好时候。”文佳一边说,一边领头,向七星岭走去。 “要不要去和廖望潮打个招呼?”唐易一边走一边说道。 “完事儿了有必要打一个,毕竟是他的地头儿。不过现在没必要,廖沫儿肯定都给他说了,这种事儿,心照不宣,互不干扰最好。”文佳应道。 唐易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这天枢星,又名贪狼,此洞位于岭上至高之处,紫气确实最为浓郁。”走到山脚下,唐无心先打量了一下。 “我觉得是没问题,师叔,咱们上去洞里看看吧!”文佳应道。 之前唐易和文佳来过,轻车熟路,带着唐无心直奔最高的洞口而去。 就在三人走到半山腰一处缓坡的时候,却见山上下来一个人,待得近前,不是廖望潮又是谁! 正文 第1001章 有些面熟 廖望潮看到三人上山,先冲着唐易和文佳笑了笑,“你俩就是唐易和文佳,上次来咱们不认识,这次来,算是沫儿的朋友!欢迎!” 唐易点点头,廖望潮年纪和辈分在哪儿,所以他还是很客气的,“廖老,本欲登门拜访,没想到在这山上遇到了。” “老了,容易积食,吃完饭活动活动。”这时候,廖望潮的目光落到了唐无心身上。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前辈,唐老先生。这次来参研七星岭的风水,我请他坐镇!”文佳介绍了一句。 唐无心微微一笑,“廖先生,幸会!” “幸会!”廖望潮盯着唐无心看了一会儿,“唐老弟,我怎么感觉你有些面熟呢?” 唐无心的年龄,能比廖望潮小一些,但外面看上去也是个垂暮老人了,况且他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天寿山附近的村子里,肯定是没见过廖望潮的。 不过,唐无心并没有吃惊,关于廖望潮的事儿,唐易和文佳对他说过,而当年江湖上的往事,他本来也知道一些。廖望潮这句话,是试探也不一定。 “我的印象里,确实没有见过廖兄。” “我想起来了。”廖望潮突然笑道,“唐老弟当年是和一位前辈在一起,恐怕只有二十冒头吧?” 廖望潮眯起了眼睛,“当时的大环境是,张治中赴北平谈判,蒋中正在老家奉化遥控。实际上,已经谈无可谈,渡江之战一触即发。而我们,是在东南的鹭岛见的面,一处别墅的外籍主人正欲离去,华夏的新主人行将接手。我去,是要收旧主人的东西,你们去,是帮新主人查看风水。不知道我说错没有?” “廖兄不光好记性,这相人之术也是了得。这么多年了,我都不记得我年轻的样子了!没错,你说的前辈,是我的师父,本来他早就云游天下,结果突然利用门中暗讯召唤我,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唐无心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廖望潮暗暗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那个所谓前辈,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阳子!如此一来,此人是中阳子的徒弟?岂不就是姚广圣的师弟,也就是文佳的师叔? 他吃惊,是因为先入为主,认为中阳子只有姚广圣一个徒弟。 文佳一开始只说前辈,并没有表露唐无心的身份。 不过,唐无心其实对廖望潮这种江湖人物,并不觉得有什么本事能阻止他想干的事儿,别看是在廖望潮的地头上。所以,他首先是不屑于隐瞒。而且,一提当年鹭岛之事,勾起了他对先师的回忆,自然就说了出来。 廖望潮知道中阳子,知道姚广圣,却不知道中阳子除了姚广圣,又多出一个徒弟!而且,这一下子竟然还见了面,吃惊也是难免。 当年,鹭岛这处别墅,是一个外国人的私宅,在当时的形势下,想卖了回国。而买下来的新主人,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不说别的,华夏八年抗击倭寇的过程中,他先后就曾经捐资过十架飞机! 他之所以能请来中阳子查看风水,改换外籍原主旧的布局,除了机缘巧合,上一辈和中阳子的俗家长辈有交情也是个基础。 中阳子早在决定云游之时,早立了不问俗事的规矩,但此人于公,为国有贡献,于私,长辈有交情;由此;便将唐无心召唤而来。他其实就是见了个面,象征性看了一下就走了。剩下的事儿,都是唐无心办的。 所以,廖望潮也才能打听到,原来,这个人就是中阳子。不过,唐无心的身份当时却隐藏得很好。中阳子不暴露唐无心的徒弟身份,也是为唐无心考虑,日后免生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若是不弃,下山之时,也可到寒舍一叙!”廖望潮稳了稳,笑着说道。 “叨扰之事,能免则免,廖兄好意心领了,先行谢过。”唐无心对廖望潮也一直很客气。早些年唐无心久在江湖上走动,有这种礼仪性的习惯,而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对人对事更是平和自如。实际上,廖望潮的言谈举止也没令他反感。 “尽地主之谊,何来叨扰?唐老弟随意,那我先走了!”廖望潮拱拱手,下山而去。 三人也就此继续上山,直到走到洞口前,文佳才道,“你们说,他上山来干什么?” “肯定是廖沫儿给他说了之后,来看看,我看他不只来过一次吧?”唐易道。 “此人不通堪舆之术,看了也是白看。”唐无心说着,便进了洞口。唐易和文佳接着跟了进去。 因为在山顶,而且位置通风,所以洞内比较干燥。而且最有利的一点是,这个的山洞进入之后,有两个曲折,接着就是一块空旷的地方,就到头了。此处很适合复原神灯,同时外面的人站在洞口,又看不到此处。 “看来,也没什么野兽栖息过。”此洞不深,唐无心很快便看了一圈。 “这年头,不比您年轻的时候了!这七星岭就在村边,要真有野兽,早就有人出动了,要么被乱起八糟的人打死,要么被送到动物园。山上顶多也就是有个野兔和蛇类什么的。”文佳应道。 唐无心点点头。三人走出洞口之后,他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了洞口两边的内侧,“这几天还是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了,见了此符,自然就没了进来的念头。” 其实,这七星岭上的七个山洞,村民似乎有所忌惮,少有人敢进来。不然也不会如此干净。不过,唐无心此举,又加了一道保险,事到关头,小心些总没坏处。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唐无心又停住,观察了一下,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唐无心又对唐易说道:“月圆之夜,文佳进去辅助你行事,我在洞口把守,以策万全!” 唐易和文佳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唐无心的安排。 走到村边,唐无心向村中望了望,“走,这七星拱北的水塘也是不能不看的。” 文佳突然笑道,“师叔,廖望潮的院子,就在水塘的旁边,人家既然邀请了,干脆去吃顿饭算了!” 正文 第1002章 怡然一餐 唐易想了想,知道文佳还想进一步摸一摸廖望潮。虽说有唐无心坐镇,但谁也不想多生枝节。 “先看看水塘吧!”唐无心应道。 三人来到水塘边。这口水塘,面积不小,水又清澈,塘边绿树环绕,加上周围的村居,的确给人一种闲居桃园的感觉。 “很好,没问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唐无心点了点头。 唐易看了看廖望潮的那处小院,“既然廖望潮没出来,老爷子一开始又拒绝了,那我们还是直接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唐易!” 扭头一看,廖沫儿提着个大菜篮子就过来了,里面是长长的豆角,粉红的西红柿,还有打花带刺的黄瓜,还有一把水灵灵的马齿笕。 唐易突然感到有些别扭,之前,廖沫儿不是叫他“唐总”,就是叫他“唐先生”,这拎着个菜篮子突然脆生生地叫出了名字,还真有点不适应。 “你们来了?走吧,进去坐坐!”廖沫儿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着,“这位老爷子,想必就是唐老先生了?” 廖沫儿今儿未施粉黛,短发似乎刚洗过,蓬松自然,身上是一件普通的棉T恤,真有点儿邻家小妹的感觉。 唐无心朝她笑了笑,“姑娘你好!” “咳咳!”文佳道,“那走吧,都来了。” 唐无心看了几眼廖沫儿,又看了看唐易,眼神中突然划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过很短暂,他点了点头,“好,咱们去看看廖先生。” 推门进院,桃树下已经摆了一个大圆桌,有茶水,有干果,还有一盘刚摘下来的桃子。桃子个头儿不大,但是颜色鲜嫩,看起来很是诱人。 “再晚来几天,就没有这院里的桃子吃了!”廖望潮招呼众人坐下,“咱们随意点儿,喝茶自己倒,吃东西自己拿。” “我去做饭!”廖沫儿似乎格外欢快,拎着菜篮子脚步轻盈,如一只蝴蝶一般飘进了屋里。 “唐老弟,我比你痴长几岁,但咱俩也算一个年代的人了,而且还有过交集,今天相见,也是个缘分!”廖望潮点了烟斗,“今天只是闲聊,不提别的了!” 唐无心笑了笑。所谓“别的”,于廖望潮,是他的报雪堂生意,于唐无心等人,则是此次“风水探查”。这个调子,廖望潮先给定了,这让唐无心很满意。 “廖小姐还会做饭?”唐易也点了一支烟,笑着问道。 “这孩子,她妈去的早,她爸忙于生意,自立得很!这做饭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我,但也不差!”廖望潮道。 “廖兄啊,你倒不谦虚!”唐无心倒上茶,喝了一口。 “大事谦虚,小事从实,我一向如此。唐老弟是中阳子的高徒,我却从未听说过,这不也是谦虚么?”廖望潮吧嗒着烟斗,“不似小文先生的师尊姚大师,那可是无人不知啊!” 文佳咳嗽了两声,“我师叔和我师父出师之后,就再无往来,我也是偶然间才遇上师叔。” 唐无心对摆摆手,“不必遮掩,我从来不把姚广圣当做师兄。但是却视文佳如同己出!” 廖望潮对姚广圣的行事方式,也素有耳闻,一见唐无心这么说,也立即明白了个七八分,就此岔开了话题。 廖望潮和唐无心回忆了几个民国年间古玩圈的人物,但自然都没提唐掌门,唐易和文佳不时问上两句,这氛围,倒有点儿像两家世交在聊家常了。 “开饭啦!”过了一个约莫一个小时,廖沫儿扎着围裙,端着一盘肉沫豆角出来了。 “唐易,你去帮帮忙吧!”唐无心忽而对唐易说道。 唐易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也没推辞,打趣道,“是啊,空着手来,也不能白吃啊!” 便起身和廖沫儿一起走进了屋里的厨房。 “嚯!这么会儿工夫,你整了这么多菜?”唐易看着厨房里的高脚桌上,居然满满当当摆了七个菜,连同端出去的那一个,一共是八个菜。 “谁让你这样的贵客来了呢,不快点儿哪能行?”廖沫儿灿然一笑,一颗汗珠从白皙的额上滑落到粉嫩的鼻尖,她伸手轻抹,结果鼻尖上登时粘了一点儿油渍。 唐易顺手从旁边扯出一张抽纸,递给廖沫儿,“鼻子上粘了油了!” “讨厌!”廖沫儿接过抽纸,背身擦拭,“你先端菜吧!” 唐易点点头,端了两盘菜出去了。 傍晚时分,温度低了些,有风起,吹得桃枝摇曳,饭桌前一片清爽。 水塘里传来蛙声一片,又有清风鸣蝉,唐易吃着家常菜,恍然间有种出世脱俗的感觉,“廖老先生,真会选地方啊!” “可惜,你们居然都不喜欢喝酒!”廖望潮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看着那株桃树,“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唐无心也有些感慨,但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顿农家餐,吃得众人怡然自得,以至于告辞的时候,唐无心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廖兄了!” 走的时候,廖望潮送到门口,廖沫儿送他们出了村子。 唐无心和文佳走在前面,唐易和廖沫儿走在后面,一路有些默然,唐易突然问道,“哎?你怎么又来了,不用忙生意么?” “我来陪我爷爷,还分时候么?”廖沫儿白了唐易一眼。 见唐易没说话,廖沫儿又轻声道,“对了,缅甸王镇南的事儿,谢谢你帮着说话。” “我没帮着说话,是你的三堂哥自己选的,如果他执意和黄立三合作,王老爷子也不会给我面子。”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村口,廖沫儿随即提高了声音,朝三人挥挥手,“那我就不送了,如果在潭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三人应声,上车离去。廖沫儿回去,却见廖望潮站在门口,正看着那口水塘。 “爷爷,今天您好像心情特别好!”廖沫儿笑着上前挽住了廖望潮的手臂。 “是你心情特别好吧?”廖望潮笑笑,向院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复又停住,“这水塘村的风水局,虽然应了七星拱北,但是山洞我去看了多次,也没什么太过特殊之处,唐易两次前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正文 第1003章 有人跟着 “爷爷,您吃饭前,就说了不提‘别的’,现在又在一个人琢磨。”廖沫儿回身关上了院门。 “呵呵,不定这个调子,这顿饭未必吃得舒服。再说了,本来他们就是什么也也不会说的。我是在想,若只是探查风水,文佳一个人足矣。现在找来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师叔,一定有大事!” “您不是说着七星岭不可能有什么宝藏么?” “大事,未必是寻宝。”廖望潮摇摇头,“他们没坐飞机没乘高铁,而是开车来的,很可能是带了东西。这些东西,肯定是和这件事有关。” “文佳上次说,要带一些探查风水用的工具。” “这么说很合理,但我总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廖望潮又点着了烟斗,“唐易这个人,我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年纪轻轻的,脑子里似乎塞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爷爷,他们不管干什么,只要不是对我们家不利,那不就行了?”廖沫儿轻声说道。 “看起来,是没有什么敌意。不过,最近有些事儿比较蹊跷,东京史料馆派人去了桂南,唐易来了潭州,这都不是他们应该正常活动的地方。” “您怀疑唐易来潭州,和东京史料馆派人去桂南有关系?” “那倒未必。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廖望潮说着,拿起了电话。 挂了电话,廖望潮对廖沫儿说道,“我已安排人手盯紧他们在潭州市区的行动。桂南那边,一得到消息你父亲就派人盯上了。暂时先这样吧,静观其变。” 就在这个时候,河野治也正盯着一部手机,司马六给他的那部手机。 “潭州安宁水塘村?还呆了将近一个下午?唐易去那里干什么?难不成是和廖望潮会面?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河野治自言自语,想了想,拨通了河野太郎的电话。 “难不成,唐易得知了孱陵大钥的消息,想和廖望潮联手?”河野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他俩就算搞不清楚上一代的恩怨,没有结仇,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联手呢?这是个无法分享的东西!”河野太郎沉吟了一番,“这样吧,你让潭州商会的负责人,派两个可靠的生面孔,不用说的太细,就说是我们生意的竞争对手,盯紧点儿。” “好的,父亲。” “我感觉那边出不了大事儿,唐易有可能是去拜访廖望潮,避免他生意上不必要的麻烦。桂南才是重中之重。风吕打好前站之后,你最好去一趟!” “好,我安排完这件事儿就动身。” 唐易他们三个回到酒店,天已经不早了,略略商议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无事,除了吃饭就是在宾馆里呆着,这面临大事,干什么也没心思,都准备好了,基本上算是在靠时间了。 晚上,吃完了饭,唐易和文佳正在唐无心的房间里闲聊,电视里正放着一档鉴宝节目。 “你这件观音瓶的画工,这孔雀完全不符合清代的特点。”一位专家正在点评一个藏友拿上来的五彩观音瓶。 文佳笑道,“这藏友还说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这个专家,是学院派,其实这只孔雀花鸟观音瓶,不用看画工,釉的感觉就不对,虽然去了贼光,但从电视里也能看出光泽不自然。”唐易应道。 “你以为都是你啊,就这,说不定拍摄前还碰头研究过!”文佳撇嘴。 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廖沫儿。 “廖小姐有事儿?” “没事儿,我正好在潭州市区办点事儿,路过你酒店门口,出来走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酒店?”唐易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们来潭州,我们连你们住哪个酒店都不知道,岂不是照顾不周?” 此时,文佳嘿嘿,“是让你出去吧?去吧,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唐易瞪了文佳一眼,唐无心却低声道,“既然来了潭州,聊聊也好。” 唐易一听,哎?这两人口径倒一致。 唐易又想了想,廖沫儿说不定有事儿,这马上就要行动了,还是稳妥点儿好,“好吧,你等我,我这就下去。” 见了面,廖沫儿居然穿了件长裙,站在大堂里显得袅袅娜娜。唐易印象里,她可一直都是裤装。不过,天比较热,唐易自己也是穿了大短裤和凉鞋。 打了招呼,两人一起出了酒店,过了马路,很快就到了江边。 廖望潮安排的人一直盯着唐易他们,可是他们这两天基本就是呆在酒店里没动静。廖沫儿确实是来市区办点事儿,路过唐易所在的酒店,心头一动,便打了电话。 “是不是有事儿?有事儿就直说,婆婆妈妈可不是你的性格!”唐易点了一支烟。 “那我是什么性格?”廖沫儿没有回答唐易的问题,却反问道。 “你嘛,当然是比较干脆了,不过不是鲁莽那种啊!” 廖沫儿微微仰头,突然看着唐易,“你们来,到底是干什么?” 唐易愣住了,刚说了她干脆,这也太脆了。 “你不是让我有事儿直接说么?”廖沫儿咯咯大笑。 “真是与七星岭的风水有关。这么说吧,和你们廖家那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我没必要骗你!”唐易表情认真。 “好吧!我信你!”廖沫儿甩甩头发,继续沿着江边往前走去。 唐易一看,也不能就这么说再见啊,只得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廖沫儿的表情突然有些变化,接着,一下子贴近了唐易,挽住了唐易的胳膊,身体也靠了上来。 “啊?你?”唐易一愣,只觉得胳膊上一阵温香软玉,同时又有清新的香气直钻鼻孔,一时想挣脱,可似乎又有点儿不舍。 “嘘!”廖沫儿顺势把头一靠,一只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手势,“有人跟着我们!别往后看。” 唐易一听,只得让廖沫儿这么依偎着,继续往前缓步而行,嘴上却低声道,“不会是你们自己人吧?” 正文 第1004章 钻小树林 “笨蛋!是不是我们自己人,我还能不知道么?” “那现在怎么办?”唐易本想说,要是你爷爷暗中派的人闹了乌龙呢,但是廖沫儿这么笃定,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那边有个小公园,公园旁边不远有片小树林,把他们引过去。” 唐易想想,这个时候,居然突然出现了跟踪的,还不是廖家的人,不搞明白,确实是不放心。 “现在有俩可能,一个是跟我的,一个是跟你的。”唐易一边向小公园走去,一边低声说道。 “肯定是跟你的!这还用想吗?”廖沫儿道,“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糊涂了?一会儿问是不是我们的人,一会儿又说是跟我的。要是跟我的,我来的路上还有在大堂等你的时候,早就发现了!” 到了小公园,廖沫儿又道,“先到石凳上坐会儿,直接去小树林容易露出马脚!” 唐易点点头,两人坐到了公园里的石凳上,仍旧保持了比较亲密的样子。小公园里的人不多,主要是一些老人在这里乘凉,也没人去关注他们。 点了一支烟,唐易看似无意地来回瞅瞅,“还跟着么?” “嗯,俩男的,站在东北角,和你一样抽烟呢。我说,你的烟瘾好像很大啊?” “唉,一开始就是随便抽抽,后来事儿越来越多,抽的越来越多。” “戒了吧!” “说得容易,让你们廖家收手古玩生意,能行吗?” “这能一样吗?” “难度是一样的。” “你女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廖沫儿忽然问道。 “不方便。”唐易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想来的,我对风水是外行,但是文佳非要我一起来。”唐易顺带撒了个谎。 一撒谎就有点儿不自然,唐易忽又遮掩道,“对了,你怎么不找男朋友呢?” “你以为这是买东西哪?哪那么好找?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一般人能进的来吗?” “噢!”唐易点了点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对男人不感兴趣呢。整天一副假小子打扮。” “我那是为了做生意的需要!今天我不就这样了吗?”说的这儿,廖沫儿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我怎么打扮,你管得着么你?” “我没管啊?你不是问我以为什么么?” “好了!差不多了,走!”廖沫儿嘴唇一咬,说着又挽起了唐易的胳膊。两人朝小树林走去。 江边的小树林,蚊子很多,廖沫儿一进去就被咬了几口,“怪不得这里面没人,原来蚊子这么多!” 唐易其实也被咬了,不过他没做声。这种地方,幸亏没人,要是有人,还不得哼哼唧唧、哦哦啊啊一片啊? 两人在里面走了一圈,发现中央有一棵大树,周围都是小树,还有几处矮树丛。而且,廖沫儿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能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小树林。 “待会儿,走到那个小路口,你用最快的速度出去,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电话!”廖沫儿低声说道。 唐易一想,“你一个人行吗?” “你又不会功夫,现在是个累赘。听我的!” 唐易苦笑一声,特么的成累赘了!不过他知道廖沫儿的身手,而且脑子也很灵活,这时候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过了一会儿,两个跟着他们的男子,在小树林里转来转去,突然发现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站在小树林中央的那棵大树下,一个鼻子很大的男子低声说道,“MD,怎么不见了?” “小点儿声,待会儿再仔细找找!”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道。 “我看,那妞儿不错,这小子没准是要打野战,就没必要跟了吧?咱们只是盯他干什么大事儿,这种事儿老板也不会感兴趣。” “万一有什么交易呢?” “交易会找这地方?” 啊!扑通!哎呦! 两人正说着,突然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就势在两人脸上一人一脚,给踹翻了。 原来,廖沫儿藏在了在树上。 “谁让你们来的?”廖沫儿就势上前,一只脚踩住一个人的胳膊,微微用力。 两人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 “再喊我把你们下巴卸了!” 这两人看着廖沫儿在昏暗光线下眼中仍闪出的寒光,立时闭了嘴。 “坐在地上!” 两人刚坐好,只见眼前虚影一晃,接着一只胳膊就不听使唤了。是廖沫儿电光火石之间将两人的右臂都给卸脱了臼。 两人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是都不敢喊,因为廖沫儿接着就道,“乱喊的话再断你们一条腿!” 小胡子眼珠一转,“女侠饶命,我说,我都说。我们兄弟两个最近手头紧,看你们像是一对情侣,就想弄俩钱花花!” 大鼻子连连点头,“对,对,顺便劫个色!” “劫尼玛逼!”小胡子对大鼻子破口大骂,“女侠在此,你特么没脑子啊!女侠,我们这不是没动手么?念我们是初犯,就饶了我们吧!” 廖沫儿看了看两人,而后指着小胡子说道,“你别说话!”接着,又对大鼻子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实话!不然我让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说着,抬起脚,对着大鼻子膝盖做了个虚晃的踩踏动作。 “说的,说的是,是实话啊!”大鼻子已经开始发抖了。 “啊!”廖沫儿的一只脚已经踩了上去,虽没用全力,但是大鼻子的膝盖也是一阵疼痛。 “我说,我说。”一见廖沫儿动了真格的,大鼻子急忙道,“是倭国商会的麻生会长让我们来的!” “你们两个华夏人,居然当了倭国人的狗?来干什么?” “那个人是叫唐易吧?麻生会长说,他之前欠了商会的钱,现在又跑到潭州来做生意,让我们盯紧他,看看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俩是负责盯晚上酒店的,属于打杂的,因为晚上一般不出去。白天盯行动路线的才是关键的,他们知道的比我们多!”大鼻子抖抖索索全说了。 大鼻子没说假话,麻生会长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廖沫儿也看出来了,这俩的确是小喽啰,应该只是负责盯梢。 正文 第1005章 隐形配对 咔咔!啊啊! 伴着两声响动,还有叫唤,两人脱臼的右臂都被接上了。 “你们回去告诉麻生,唐先生来潭州的事儿,别操那份儿闲心!滚!”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小胡子临走前还不忘拱拱手。 廖沫儿一开始听这个“女侠”就有点儿别扭,两人跑了之后,更是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麻生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哪! 其实,唐易听到动静就又回来了,远远看到廖沫儿已经控制了局面,就没上前,等两人走了,才走上前去,“出去说吧,蚊子太多了!” 两人又到了小公园,坐到石凳上,廖沫儿把问到的又说了一遍。 “这肯定是河野家安排干的。不过,他们最近在华夏没什么动静,而且我这次来潭州,很隐秘,是清晨驾车出发,他们怎么会知道?”说完,唐易看了一眼廖沫儿。 “你不会怀疑我们走漏了风声吧?”廖沫儿瞪眼。 “那倒不会。你刚才发现有人跟踪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唐易思忖道,“文佳和老爷子也不会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那就是你自己出问题喽!” 唐易轻敲额头,“而且,河野家和这边的什么花生会长没说实话。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想看看我来干什么,但却又不是非常重视。” “是麻生,不是花生!你很爱吃花生么?” “噢,麻生,不过花生不就是麻皮么?我喜欢吃那种油炸的,不带红皮的,我小时候山州有一家店炸得特别好,非常酥脆,有时候我能吃一包,吃得吃不下饭了。” “是么,我也爱吃炸花生,不过我喜欢吃那种和辣椒一起炸的。” “带辣椒的香是香,不过回味太辣——”唐易一边说,一边看着廖沫儿很有兴致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呃,我们好像跑题了。” 廖沫儿一愣,随即扑哧一笑,“还不是你起的头儿?被人跟踪了还有工夫想吃的!” 唐易笑了笑,没再说这事儿,而是掏出了手机,想给文佳打一个电话,但拿起来,又想,还是回去说吧,不差这点儿工夫。 捏着手机,唐易又皱眉道,“河野他们,想知道我来潭州干什么,难道他们也在潭州有什么事儿?” “那肯定不会,我听爷爷说,他们派人去了桂南。” 一听桂南,唐易立时明白了,因为河野饭冢给藤本雄写的信,司马六给他看过。他们难不成一直没死心,还在寻找孱陵大钥?如此一来,这装着和氏璧传国玉玺的龙纹紫匣难道在他们手里? 最不济,也应该在倭国,他们知道底细! 但是,这件事儿是个大事儿,他们怎么还分心关心自己在干什么?是怕自己搅和他们的事儿?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知不知道孱陵大钥的事儿呢? 唐易一时没什么头绪,陷入了沉思,不时拿手机敲打着胳膊。 廖沫儿此时盯着唐易的手机,却突然说道:“难道他们定位了你的手机?” “不可能啊,这需要一定的设备和技术,警方干这个不难,但是他们在华夏,本身就是警方的重点监控对象,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唐易摇摇头。 “那会不会在你手机上做手脚?比如给你发什么信息,你点开了。”廖沫儿又道。 “没有。再说我用手机一向很小心。”唐易道。 “这样吧,你跟我去个地方,我找人给你查查!”廖沫儿起身说道。 “没这个必要吧?”唐易看了看廖沫儿。 “别,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可不想背黑锅。再说了,查了没事儿你也放心了不是?” “好吧!”唐易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 廖沫儿带着唐易,去了一处收售二手手机的店铺。现在手机款式很多,除了几个高端品牌,大部分都便宜得很,这样的店铺不多了。 这家店铺店面不大,两组柜台,几张桌子。里面坐着个很年轻的小伙儿,上身军绿背心,下身蓝牛仔七分裤。胸口一侧有一处纹身,唐易定睛一看,居然纹的是一只诺基亚8800,当年的经典推拉式全钢手机。 “廖姐!”小伙儿一见廖沫儿进来,立即起身笑脸相迎。 “查个东西!”廖沫儿点点头。 小伙儿走到门口,直接将卷帘门拉下反锁,而后道,“跟我来!” 这个店铺里侧有一个小门,小伙儿带他们进去,穿过一条小走廊,拐弯,又有一道暗门,小伙按动墙上的按钮,暗门打开了。 开灯,关门。唐易一看,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足有五十平米左右,有三个大桌,三台电脑。唐易对这个不是很了解,但是看起来配置都很高端的样子。另外,还有两大张长方形的平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工具和配件,平桌底下,还放着一个个的大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 一侧的墙边,还有一个类似货架的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机,都是老式的经典机型,有的甚至是十几年前的,但看上去却挺新。最顶上一层格子,摆的全都是诺基亚8800,各种版别,还有特殊的限量版,每种都有好几部,加起来得二十多部,全部都是崭新的。 见唐易盯着手机看,小伙儿有些得意,“原装8800所有版别,都是全新全套,现在市面上可见不到了!我这里面,随便拿一套出去,换最新最高端的苹果没问题!” 廖沫儿笑笑,“好了好了,办正事儿!”又对唐易说道,“他也是搞收藏的,不过是收藏手机!” 收藏这个门类,的确很驳杂,唐易小时候还收藏过烟标呢。只是手机这东西,出现历史太短,要真再过上几十年,这些经典机型说不定还真会升值。 小伙儿拿过了唐易的手机,坐到一台电脑面前,插上了数据线,噼里啪啦工作起来。 唐易和廖沫儿在旁边坐下了。 不到三分钟,小伙儿就叫道,“我去,你这手机被人配对了!” “配对?”唐易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么给你说吧,你这手机被人装了一个隐形配对软件,如果另一部手机也同时安装配对,那么你拿着这个手机,打电话,发短信,拿着另一部手机的人都能听能看,你去了哪里,他也能定位!不过,幸亏这个软件还不能实现把你的手机当窃听器用!” 正文 第1006章 神灯复原 “怎么才能给我的手机安装这个隐形配对软件?”唐易立即问道。 “这种配对软件,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有人设计过。你这个,是倭国人设计的,也是先对最低端的。想要安装,必须直接接触硬件,也就是说,需要拿到你的手机,通过数据线或者内存卡安装,不然没法隐形,手机卫士就搜出来了。不过,听说D国现在已经实现了无线安装,而且更难检测。据我所知,倭国应该还没这个技术!”小伙儿介绍道。 “拿到我的手机?”唐易沉思起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装好?” “这个就快了,一分钟就能搞定!”小伙看了看唐易,“那现在我给你卸了?” “慢着!”唐易连忙摆摆手,“先不要卸!我还有用!” “啊?”小伙儿愣了愣,“你想继续被人监控啊?” 唐易看着这部手机,“我想先搞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不能把我的手机当窃听器,对吧?” “对。这个需要的终端设备和网络要求很多,其实和用不用这个软件没关系。” “对方拿着的监控我的手机,肯定是不用的,但是,如果他随身带着,我能通过我的手机确定他的位置么?” “能啊!”小伙儿突然看着唐易叫道,“我明白了!你想反监控!太刺激了!” 廖沫儿看了看小伙儿,“这件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小伙儿点点头,“不仅能定位对方的位置,而且,我可以把你的手机卡取出来,换一张卡!让他也不知道。也就是说,你可以继续用你的手机号,而这部手机,就可以成为专门定位对方的工具了!” “专门定位,只是功能之一。”唐易微微一笑。 小伙儿一愣,“嘿嘿,我知道了!这位老板你是想玩一手‘蒋干盗书’!” “你知道的不少啊!”唐易看了小伙儿一眼,“谢谢了,费用我出。” 小伙儿说“蒋干盗书”,意思不是很贴切,但是唐易确实可以利用这个手机,传递一些错误信息和诱导性信息给河野治。 唐易就在店里等着,小伙足足鼓捣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了,唐易还在店里拿了一部新手机,装上了原来的手机卡。 给钱的时候,小伙儿死活不要。廖沫儿笑笑说,“算是还你人情了,这点儿钱,别客气了。” 唐易也没再坚持,就此告辞。回到酒店,他正刷卡开门的时候,文佳突然嘿嘿笑着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时间不短啊!” “出事了!”唐易没理会文佳开的玩笑,打开门,“进来说吧!” 文佳进来之后,唐易掏出两部手机放到了桌上,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卧槽!”文佳叫道,“这么说,还不知道你被监控了多久了?” “没那么吓人。这事儿,我怀疑和孱陵大钥有关,我在路上仔细梳理了一下,应该是司马六动的手脚!从倭国铜香炉,到河野家书,应该就是一个局。现在我还拿不准那一对嘉靖青花仰钟杯是不是同为这个局的一部分,但看起来不像。” “我就说吧,这司马六容易昏头。”文佳点点头,“居然是倭国人的狗,回去我饶不了他!” “根据我的观察,这个人不像是卖国求荣的人。我猜,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回头我再琢磨琢磨!” “行,现在既然你解决了,这时候也没空搭理他。咱们先不想这事儿了,把玄黄神灯的事儿处理完再说!”文佳又道,“廖沫儿说什么了么?” “廖家没有敌意,只不过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而已。我又和她强调了,只是探查风水。到时候还有唐老爷子坐镇,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唐易说完,想了想,先给毛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收到短信如何回复。而后,又用处理过的手机给毛逐发了一条短信:我在潭州,和廖家的人已经见过面,他们不干涉这次探查附近的风水,如果风水好,下一步再考虑投资旅游开发的事儿。 当然,这条短信,是给河野治看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很平静,那个麻生会长也没什么动作了。 转眼就到了十五的晚上,唐易、文佳、唐无心开车到了水塘村村口。停好车,唐易还带着准备好的水果礼盒,去廖望潮家拜访了一下,说今晚要全力探查风水,完事儿估计很晚,就不来告辞打扰了。 如此大大方方地来,反而能打消廖望潮的一些疑虑。廖沫儿也在,但是并没有多说话。 三人上了山到了洞口,唐无心贴的符纸完好无损。去掉符纸,唐无心待文佳和唐易进去,就势在洞口捡了一些石块和枯枝,简单摆了一个小阵法,而后就在洞口前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唐易和文佳将神灯“装”好,只是黄宫地体的位置还没有放下玄域圣环。 “你先准备一下,等到子时开始!”文佳道。 唐易点点头,盘膝而坐,尽量平静身心。 夜越来越深了。这件事儿算是很顺利,山上也一直很寂静。 子时一到,文佳从唐易手中接过玄域圣环,放到了玄黄神灯的地体位置。 唐易则盘握达摩圣环,闭眼沉气,全力集中精神,感应起来。 很快,唐易的意识进入了一片空明的状态。 嗖! 这种空明的状态沉淀了片刻,唐易顿时觉得意识似乎进入了一条通道! 幽幽暗暗,明明灭灭,却一直是一种前进的状态。 突然之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转了!” 就在此时,文佳忍不住高叫一声!此时的唐易,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而是沉浸在了这幅画面之中。 唐无心耳力自是非常人可比,也听到了,他不由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周围。皓月当空,唐无心感觉到,山顶上的紫气,如同形成了一个漩涡,但却不徐不疾,正向着山洞凝聚。 文佳更不敢怠慢,凝神站在一边,紧盯着缓缓转动的玄黄神灯。 正文 第1007章 十二金龙 在文佳眼前,龙胎日珠发出金黄色的光芒,隋侯月珠则洒下一片银辉,神灯的空间中,光芒交织,闪烁不定,不过,却没有出现唐易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没有了神龟背甲,天理紫龙图是不会在神灯中显现出来的,只有携带龟甲灵力的唐易,通过神识才能看到! 而在唐易“眼前”,面面中央的一处高台之上,本来盘卧于此的一条紫龙,正呼啸着盘旋而上! 这处高台,唐易竟依稀有些熟稔的感觉。 不过,紫龙盘旋升空,很快把唐易的注意力吸引了。紫龙升空之后,围绕高台四周盘旋起来。 高台四周,是一条条的山脉。这些山脉,基本都是冲着高台的走向,环绕分布。这个画面非常宏大,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这高台和一条条的山脉! 仔细数了数,其中,有十二条金色山脉最为突出,其间,还夹杂着数十条青色的山脉。 这数十条青色山脉,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的看着顺眼一些,有的则看着很别扭。 但无论哪一条青色山脉,都无法和十二条金色山脉相比。 这十二条金色山脉,不仅金光涌动,而且挺拔巍峨,在一片鸿蒙天地之中,显得气势不凡。 这条紫龙,其实一条紫色的光影,盘旋到山脉之上,在空中绕着山脉游动起来。 唐易不明所以,心想,这难道这就是天理紫龙图? 这能看出什么来? 天地鸿蒙,山脉纵横,只有紫龙在动。不过,紫龙的动态比较单一,似乎只是在这些山脉上空环绕盘旋。 就在唐易的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金色的山岭震动起来,紧接着,仿佛摇头摆尾一般,竟然拔地而起! 一阵呼啸之后,这条金色的山岭竟然化作了一条金龙! 五爪金龙! 这条金龙升空之后,跟着紫龙开始在空中盘旋,和紫龙始终如一的状态不同,金龙状态多变,有高昂,有低落,也有平缓。 唐易盯着金龙,只见金龙跟着紫龙盘旋了九圈,突然间又落回了原先的位置,化为一道金色山脉。 仅接着,第二条五爪金龙腾空而上,跟着开始在空中盘旋。 整个过程大同小异,也有各种状态,不过,这一条金龙,盘旋的时间略长,似乎多了一圈,有十圈。 第二条金龙复归之后,第三条金龙紧接着又是腾空而上,这一次,盘旋时间更长,一共有十三圈。不过,前面的四圈多,相对平稳,后面的时间,这条金龙的姿势十分怪异,仿佛很难控制自己,纯粹是被紫龙牵引着盘旋了。 唐易同时发现,这前三条金龙所在的山脉走向,似乎和其他的略有不同,好像并不完全是冲向高台的走向,更为自然一些。不过因为其他的金色山脉完全是冲着高台的走向,而且这三条山脉本身也是平行分布,所以整体显得比较规整罢了。 等到第四条金龙腾空,唐易感觉,这条金龙的金色,和前三条有所不同;说不同,却又没有什么明显不同,只是感觉金色更“正”一些。 但,第四条金龙盘旋的时间太短了,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圈就复归山岭。但是这条金龙,腾空之时,金光大盛,仿佛笼罩了后面所有的山脉,而且腾空之态更有气势。只不过,猛是猛了,就是不持久。 第五条金龙更为怪异,盘旋三圈多之后,就复归山脉,但是,却依然是龙形,而稍作喘息之后,竟然又腾空而起!又在空中跟随紫龙盘旋了三圈多,才重新回落,化作金色山脉。 第六条金龙,盘旋了不到三圈,不过也是分为明显的两种状态,第一圈状态基本正常,到了第一圈末尾,突然身子歪斜,仿佛失去了平衡一般。 剩下的金龙,都是在上一条回落之后,下一条冲天而起。都出现了不同的姿态,而且金光的强弱也有不同,不过,再也没有超过六圈的情况。 同时,第十条金龙和第十二条金龙的颜色似乎都有点儿特别,第十条金龙有点儿发白,第十二条金龙似乎有点儿多彩的感觉。 而且,第十条金龙盘旋的时间,是倒数第三短的,只有一圈多。最短的,自然是第四条金龙,四分之一圈,再就是第七条金龙,有半圈多。 第十二条金龙,也就是最后一条,跟着紫龙在空中盘旋了四圈多之后,复归山脉。 就在十二条金龙依次在空中跟随紫龙盘旋的时候,下面青色的山脉,在不同的时间段,也化作了四爪青龙,而且,大多是几条同时化龙,但都没有腾空,而是在所在的山脉附近游走,经历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之后,最后也都化作青色山脉复归平静。 有的青龙,仿佛能影响正在空中盘旋的金龙,青龙昂扬气盛,金龙则低落歪斜。 最终,所有的山脉都平静了。而紫龙,也停在中央高台正上方的空中,但呈现的状态,好似是周身在震动,给人一种焦躁的感觉。 这是要干什么? 和前面一样,唐易的念头起来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发现那座高台拔地而起!升到空中,竟然旋转起来!旋转之中,下面的山脉逐渐都化作了虚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茫茫的鸿蒙背景。 整个画面,只剩一条紫龙,和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高台。 此时,紫龙竟好似不由自主一般,又围绕高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定格之时,竟已然是缠绕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也停住了转动,但是仍旧悬在半空。紫龙的光影和高台发出的盈盈白光相互映照,在高台正对“唐易”的一个竖面上闪烁不停。 闪烁中,这些光芒逐渐凝聚,最终,在这个竖面上,“切割”出了一个方形的黑色光影。 就像出现了一道大门一般。 只不过,“门”里的光,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唐易不由得全力凝聚神识,向门口靠近。 结果,他真的感觉自己一步步到了门口。黑色的光不冷不热,不刺眼也不深沉,但是,就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唐易一咬牙,继续凝聚神识,催动着向门里“走”去。 正文 第1008章 龙脉王朝 但是,到了“门口”,却如同撞上了一道光滑而又坚硬的屏障,再也难以行进半寸!无论怎么努力。 此时,缠绕在高台上的紫龙,龙首昂于台顶,忽然间,龙嘴中,喷出了一口强大的气流! 唐易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神识飘忽不定,控制不住了! 与此同时,这黑光之门,光芒更通透了一些,仿佛打开了一般! 唐易企图继续催动神识靠近,却在这股气流中摇摆不定,寸步难行! 就在此时,从气流之中,突然升腾起了一颗如太阳般的明晃晃的圆球! 这圆球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笼罩了紫龙和高台,使其浑然一体!仿佛成了一个雕塑。而那黑光之门,就在此时消失不见了。 一道白光袭来,唐易瞬时间晕眩,一下子没了意识。 等唐易睁开眼睛之时,仍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慢慢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一股消毒水味儿钻进鼻腔。 “可算醒了!”耳边传来文佳的叫声。 唐易试着活动了一下,并没什么影响,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12个小时,现在正好中午12点。”文佳道,“没什么不良感觉吧?” “没有。”唐易摇摇头。 站在另一边的唐无心缓缓开了口,“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儿,只不过神识扩大到极限,暂时承受不住,失去意识而已。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已经恢复了!” 唐易一看旁边桌上有矿泉水,拿起来拧开咕咚咚灌了一通,而后道,“关好门,我给你们说说!” 这是个高级单人病房,文佳关好门之后,和唐无心并排坐在床边。 唐易把看到的所有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文佳和唐无心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唐无心问道,“你怎么看?” “其实我当时就明白了,天理紫龙图,原来是这样!的确是预示和演化华夏王朝的兴衰!这十二条五爪金龙,对应十二个正统王朝,数十条四爪青龙,对应的是王气不足的王朝。金龙的状态,则体现着王朝的兴衰变化。”唐易接口道。 所谓龙脉,预示着天命王朝,这条紫龙,应该就是华夏的主龙脉,并不代表哪一个王朝,而是整体的龙脉气运。 而十二条金色龙脉,则分别对应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华夏大地应该出现十二个正统王朝,不论是周易还是推背图当中,都有过预测。最后一个清王朝灭亡之后,王朝自此告终,社会演进到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 实际上,华夏历史上王朝很多,比如汉末魏蜀吴三国,比如南北朝诸国,还比如一些称帝的小割据政权,但这些,都不是金色龙脉对应的正统王朝,只是由青色龙脉对应,是四爪青龙的状态。 而金色龙脉化作五爪金龙,跟随紫龙的时间和状态,则代表着王朝的状态。 前三条金色龙脉,代表着夏、商、周,这三个王朝,其实没有皇帝,所以龙脉显得更为自然,而且金龙的颜色显得不那么正。 第四条金色龙脉,五爪金龙腾空金光大盛,笼罩后面的龙脉,因为秦王朝是个崭新的开始,从此有了皇帝,秦始皇。皇帝自此成为王朝的天命主宰。 而第十条五爪金龙和第十二条五爪金龙,颜色略有不同,是因为这两个王朝,并非汉人王朝,是元代和清代。按照唐易的想法,元代金龙略略发白,或许因为疆域过大,冲淡了金色,而清代金龙多彩,可能和八旗颜色有关。 金龙昂扬,则代表王朝鼎盛;低落、歪斜、扭曲,等等,则是王朝出现问题;落回龙脉,则意味着一个王朝的终结。 至于跟随紫龙盘旋的圈数,则是代表王朝持续的时间。 现在所有的王朝都结束了,持续时间都知道,所以很容易推算,盘旋一圈的时间,应该是一个甲子,六十年。 周朝,西周和东周加起来,将近八百年,所以是十三圈。同时,西周和东周的状态不一样,东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割据,周天子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所以金龙在后半段盘旋的时间,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出现各种怪异的姿势。 秦朝只有十五年的时间,所以只盘旋了四分之一圈。隋朝三十多年,半圈多。 “这天理紫龙图,历代帝王千方百计想看到,无非就是想知道所属王朝的气运罢了。若是仔细观察空中盘旋金龙的状态,再详加推演,也就明白了处在一个什么状态之下!” 听了唐易的话,唐无心和文佳连连点头。 “想那崇祯皇帝,之前必定见到过天理紫龙图,知道到了他这里,大明王朝气数已尽。偏偏此时玄黄神灯丢失了龙胎日珠。同时他心有不甘,妄想逆天改命,请来张储天师,以五古封灯之法秘密封藏。不过,这龙脉气运岂能改变?至多延续了一个四爪青龙的南明王朝,多了十八年而已!” 唐易理了理思路,“秦始皇搞出了玄黄神灯,不仅看到了此前夏、商、周王朝的情况,而且也为后世王朝留下了一个参照。但清王朝灭亡之后,这天理紫龙图在这方面的演示,对我们来说,基本已经没用了!” “你的意思是说,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是在‘黑光之门’的里面?”文佳向来反应很快。 “对。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测,因为这个高台和紫龙最后缠绕定格的样子,应该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的样子!”唐易说着,不由自主地起身,走下床来。 “和氏璧传国玉玺,是玄黄神灯最初的‘启动器’,虽然后面的复原启动,用不着了。但是,想看到‘黑光之门’内的情景,必须再次借助和氏璧传国玉玺!这,才是天理紫龙图真正的秘密!” 唐无心皱眉道,“现在黄宫地体已经毁了,也就是说,要想看到‘黑光之门’里的秘密,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和氏璧传国玉玺,第二,你!” 正文 第1009章 桂南有变 “我倒好说,这次复原玄黄神灯,我已经掌握了门径。关键是启动时,和氏璧传国玉玺要发挥作用!但是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这个龙纹紫匣,很可能在倭国!” “而且,和氏璧传国玉玺,未必就在龙纹紫匣当中!”文佳补了一句。 唐易点点头,“这个可能性肯定是要考虑在内的。不过,眼下,只有这一个线索,也只能先拿到龙纹紫匣,如果不在里面,再做计较。好在,我们知道了密码,不必去寻找孱陵大钥。” “这龙纹紫匣在倭国,还有两种可能,一是在东京史料馆,一是不在,不管在不在,只要在倭国,想拿到,都很困难。”文佳轻轻摇头。 “好处是,这件事儿并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想想,从得到崇祯罪己铜香炉开始,我们经历了多少波折,知道今天了解到天理紫龙图的秘密,还不都是一步步来的?” “也只好如此了!”文佳点点头。 唐易想了想,当时在月影灯当中看到了“紫龙吞日”的景象,现在又看到了紫龙呼出气流,出现“吐日”景象,这两者相互关联却又不一样。 天无二日,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是否和这个有关呢? 黑光之门,和“日”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过,天理紫龙图变化莫测,若无和氏璧传国玉玺启动,恐怕单靠猜测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走吧,先出院!”唐易定定神,看着两人说道。 从医院回到酒店,三人一时之间似乎都有些恍惚的感觉。尤其是唐易,直面天理紫龙图,虽然现在“回来”了,却好似经历了十分漫长的岁月一般。 “你先休息。晚上吃饭再来叫你!”文佳和唐无心把唐易送回来了房间,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唐易顺势躺在了床上,但是却觉得精神奕奕,一点儿都睡不着。 这一次,他的神识在玄黄神灯中“走”了一遭,除了最后晕眩过去,醒来之后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更通明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和氏璧传国玉玺,他是肯定想要去拿到了,黑光之门的秘密,如同一块无比强大的磁石,强烈地吸引着他。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只有他摄入了龟甲地体的灵力,是唯一有希望一窥其妙的人! 想着想着,唐易拿起了那部被动过手脚的手机,点开小伙儿给装上的一个APP,却忽然发现,另一部配对手机的定位,居然是桂南! “河野治去了桂南?”唐易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来,东京史料馆下一步只会集中精力干这一件事儿了!” 唐易知道龙纹紫匣“千钓人江灭”的密码,对于拿不拿到孱陵大钥兴趣不大,但是,如果万一让河野家拿到了,同时龙纹紫匣又在他们手里,或者他们有办法拿到,和氏璧传国玉玺仍旧保存在龙纹紫匣中,那么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可就麻烦了。 唐易点了一支烟,刚抽了半截,就掐灭了,他拿起手机,给蒋英年打了一个电话。 没错,追查龙纹紫匣在倭国的线索,唐易暂时还没有能力实现,既然河野治在华夏专心寻找孱陵大钥,那么只能依靠官方的力量打探龙纹紫匣在倭国的线索。 罗赞的事儿,蒋英年知道,所以唐易简述的时候,并没有太费力,除了隐瞒他知道密码的事儿,所有的线索都跟蒋英年说了。 蒋英年自然十分重视,就算他不知道和氏璧传国玉玺和玄黄神灯的关联,但仅仅就凭这件东西,也足以让他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去调查。 “我立即向上汇报,联合相关部门调查此事!”蒋英年了解透彻之后,给唐易留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易、文佳、唐无心商量着,带着玄黄神灯,有诸多不便,应该立刻赶回燕京。不过,唐无心考虑到唐易的情况,觉得不宜立即颠簸,提出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动身。 唐易其实不仅没事儿,其实反而感觉神识更强大了,但是唐无心行事异常稳妥,觉得还是再观察一天为好。文佳也是这个看法。唐易也只好答应了。 想想廖沫儿这次帮了自己的忙,晚饭后,唐易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和她说了一声要离开的事儿,并提出明天中午请她吃顿饭,算是表示感谢。 廖沫儿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廖望潮在院里乘凉。挂了电话,她对廖望潮说道:“爷爷,看来他们真的只是探查风水,这都结束要回去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们干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廖望潮吧嗒着烟袋,“不过,现在来看,唐易这个人,不是奸恶之徒,也没有什么好提防的了。唯一一点,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唐天变的后人。” “如果以后查出来是,我们还要对付他么?”廖沫儿咬了咬嘴唇。 廖望潮笑笑,“你说呢?” “我说,能不能查出来还不一定呢!”廖沫儿轻声道。 “那就查出来再说。在不同的阶段,要考虑不同的问题。现在,最起码在东南亚这条线上,他对我们廖家是有用的。” 廖沫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第二天中午,唐易特意选了家西餐厅,请廖沫儿吃饭。他对潭州不熟,从网上查了查,这家西餐厅口碑还不错,便定了这里。 “这次的事儿,真的很感谢,不然,我还被河野治监控着呢。” “你不怕我在你的新手机里也设置了监控?”廖沫儿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唐易。 “呃。”唐易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应该不会吧?” “行了,开个玩笑,好像谁稀罕你似的。”廖沫儿接着便转移了话题,“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你女朋友身上吧,整天在外面瞎跑,要是我,早把你踹了。” “所以,你不是我女朋友啊!”唐易也笑着跟了一句。 廖沫儿接着竟没了话语,而唐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一下子冷场了! 好在,这时候廖沫儿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也没避讳唐易,直接接了,听得多说得少。挂了电话之后,廖沫儿皱眉对唐易说道,“桂南出了一件青铜器,河野治正在插手。” 正文 第1010章 错金仙壶 “嗯?是不是在平桂市?什么青铜器?” 唐易知道河野治去了桂南,从手机上的定位显示,应该是在东南部的平桂市,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跟廖沫儿说。 “对,是平桂市,我忘了你手机也能监控他了。是一件汉代的错金铭文壶!”廖沫儿道,“这东西,我们的人也刚知道线索,见过东西了,但是要交易的时候,却被一个倭国人抢先了,是个女的。我们接着追查,才知道河野治也去了。” “女的?那应该是风吕疏桐了。”唐易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件错金青铜壶,应该和孱陵大钥无关。 他主要是关心河野治能不能拿到孱陵大钥,看来,这件错金青铜壶,是在平桂市碰上的,正好顺道收了。 不过,廖沫儿的神色却很不对,“不和他们做生意,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抢我们的东西!” 唐易接口道,“这个既然不是你们预定的,自然是谁手快谁出钱多是谁的,算不得抢吧?” “你怎么帮着倭国人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帮着谁说话。” “切!”廖沫儿摆摆手,又拿起手机,调出刚收到的图片,“你看看!” 图片上的青铜壶,旁边是附着标尺的,有30多厘米高,鼓起的腹部直径有20多厘米。 这只壶,形态很优美,底下高圈足,顶上壶盖有三个回旋的蟠龙钮,壶身错金了螭虎图案,同时,还有鸟虫篆的错金铭文。 整只壶皮壳熟润,看不出锈迹,这说明,这是一件传世品,最起码也应该出土千年以上了。 “这是西汉铜壶的典型样式。不过这一件,图案和铭文错金这么多,工艺相当繁复,已经不是普通的器具。鸟虫篆铭文错得优美至极,的确是好东西。而且,这种壶,如果有错金铭文,要么是求仙长生的,要么是祭天祭祖的,还有就是表明所有者身份或者记事的。如果是求仙长生的,有些老虫称之为错金仙壶。”唐易开口。 “错金仙壶?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求仙长生的铭文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其他种类。不过,我不认识鸟虫篆,不知道这只壶上的铭文是不是求仙长生的,如果是,那么价值又会提升。冀省曾经出土过一件,铭文正是求仙长生的,体型比这个大。不过这一件是传世品,已经看不到锈迹,更为珍贵。你这个图片挺清楚,看看就能确定不是赝品!” “我们的人说了不是赝品,但是你看图片真能看出来?”廖沫儿有些疑惑,的确,这看图片就能判断真假,是玄乎了点儿。 “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我捅开了你就明白了。如果不是错金的铜壶,我看图片也看不出什么来。但错金这么多,通过图片就能看出工艺,这种工艺,当世哪有几个人能做得了?再配合下皮壳的光感,就好认定了。”唐易解释道。 “噢!”廖沫儿点点头,本来她就是个懂行的,唐易这一说,立即明白了。 错金这个工艺,是青铜器工艺里的细工,需要用金丝镶嵌,而后做平磨光。这么说听着很简单,但实际上工艺要求极高。若是高仿,稍微有点儿差池,就会露出马脚,何况金丝本来就会增加成本。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真有人能仿得和古人一样惟妙惟肖,必是大师级的人物,就算这种人甘于堕落去作假,那这个工钱也将会是巨大的一笔,这个成本,那就增加得太多了。 所以,青铜器市场当中,错金,尤其是大面积多图形的错金高仿器,基本见不到。用最简单的话说,出力不讨好。当然不如来个简单省力的,又不容易被识破,做多了一样是暴利。 “既然这东西不是出土文物,价值又这么高,那更不应该让倭国鬼子拿走!”廖沫儿道,“吃完了饭,我就准备一下,尽快动身去平桂市!” “我去,你还真是个侠女!”唐易笑道。 “你怎么和那俩瘪三一个口气?”廖沫儿白了唐易一眼。 “说真的啊,我这着急回燕京。你要是在桂南,知道了点儿什么,比如河野治又得到了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点儿消息?”唐易又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廖沫儿眼珠一转。 唐易想了想,“实话给你说吧,河野治这次去桂南,应该不止去平桂市一个地方,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找一把紫铜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一个紫铜机关密码盒。不过,盒子和钥匙,只是传说中在桂南制造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得到盒子,我不知道;这个盒里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唐易也算没有说谎,严格来说,他只是猜测和氏璧传国玉玺是在龙纹紫匣当中,至于到底在不在,还有龙纹紫匣是不是就在东京史料馆,他确实不能确定。 “传说中的东西?”廖沫儿眉头一皱。 “对,这把紫铜钥匙,名为孱陵大钥,如果不知道这个盒子的密码,只能靠它开启。这河野治设局监控我,故意让我知道这件事儿,恐怕也是为了引起我的兴趣。一旦我去找了,得到了什么线索,他们就可以借力!”唐易笑道,“可惜,我对孱陵大钥并不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还让我知道消息告诉你?” “我对孱陵大钥不感兴趣,但是我对他们能不能得到孱陵大钥,却很感兴趣。” 廖沫儿沉吟,“要照你的说法,这个紫铜机关密码盒,就算不在他们手里,也应该在倭国。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东西必定非同凡响。” 唐易点点头,“这种事儿,没法猜,知道的线索再多,抵不过把盒子打开看一眼。不过,只要得不到孱陵大钥,就算在他们手里,他们也束手无策。” “你不是对他们能不能得到孱陵大钥感兴趣,你是对盒子里的东西感兴趣!”廖沫儿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个——” “行了,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多问。我答应你了。”廖沫儿摆弄着手里的刀叉,“但是,你怎么谢我呢?” 正文 第1011章 玉壶春瓶 “随你。不过这孱陵大钥,我认为他们基本上找不到,刚才说了,是个传说,而且年代太久远了。” “行,那你记着欠我一笔,到时候你可别耍赖,我让你做什么你却不做!” “咱得事先说好啊,不能违背道德底线和法律规定。”唐易连忙道。 “看把你吓的!”廖沫儿喝了一口水。 吃完了饭,唐易溜达着回了酒店,因为满脑子的事儿弄得他有点儿压抑,可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 本来,他分心就够多了,其实要是不管“闲事儿”,正常开着店,空闲捡着漏儿,这小日子那是要多爽有多爽。但,他却过不上这种日子。 甚至潜意识里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期待。这就是命。 次日清晨,国产猎豹从酒店驶离。北去的江水,转眼间就消失在视野当中。 刚上高速,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谁这么早?”唐易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居然是陆知行。 “什么时候有空,取散尾火甲!” “窑建成了?” “嗯,那个小顾也不错,你别说,你看人的眼力也不赖。” “我在回燕京的路上,到了再联系。” “这样,你别太着急,我把需要的量和注意事项发给你。” “好。”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道,“陆知行真要烧出柴窑,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建个博物馆,但燕京的地皮太贵了。” “你好像答非所问。” “高仿已经失传的重器,也是博物馆的一个展区。” “建在哪里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有时间么?” “这件事儿,和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同步,没时间也得挤时间。” “但愿河野治在桂南一无所获。”文佳摇摇头,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却又没有继续说。 “回头见了陆知行再说吧!”唐易将头靠在椅背上,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次一路上倒也顺利,回到燕京,安放好重新拆成“零件”的玄黄神灯,唐易又按照陆知行需要的量,下水入洞,采集了几支散尾火甲的枝叶。 好在这东西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植物,装在行李箱过安检没什么问题。 去瓷都之前,蒋英年还给唐易打了个电话,说了已经安排在倭国展开调查龙纹紫匣的事儿。不过,并没有问在潭州神灯复原的进展。蒋英年很明白,要么这事儿一点儿进展没有,要么有进展但是唐易暂时不想说,多问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越是重大的事情,越需要耐心。 唐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儿蒋英年给了他全方位的支持。不过,这事儿他确实不想说,起码在破解“黑光之门”的秘密之前不想说。 唐易带着散尾火甲,直接从燕京飞往瓷都。 这一次,是小顾和鬼叔一起来接的他。上了车,小顾一边扎安全带,一边说道,“唐哥,师父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你正式拜师了?”唐易一脸欣喜。 “嗯。”小顾说起这个,也很高兴,“师父在窑厂里,又加建了一个烧紫砂的窑!” 鬼叔笑道,“小顾这孩子,天赋很高,又肯吃苦,陆先生很喜欢他。” 到了窑厂,陆知行拿到散尾火甲,立即先浸泡到了特殊调制的药水中,忙完了这事儿之后,才坐下和唐易交流起来。 “烧制用的瓷土,不能用瓷都的高岭土。不过柴窑的窑址一直没有确定,其实最好用汝窑的瓷土,但是同样无法取得瓷土了。我这里有些耀州窑的瓷土,上次烧制那块瓷片就是用的这些,从实际效果看,应该没问题。”陆知行介绍道,“现在所有的原料都齐备了。” 烧制瓷器,制胚用的瓷土自然是很重要的基础。不过柴窑的窑址一直是个迷,想找到原来窑址的瓷土,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柴窑的窑址,肯定是在北方中原省附近。从北方找到类似的瓷土替代,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耀州窑,中心窑址位于西陕省中部,南部盆地和北部黄土高原的交接地带,因为唐宋时期属于耀州治下,故此得名。耀州窑最鼎盛的时期,也是在宋代。 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众所知周,其实,也有宋代六大窑系的说法,那就是加上一个耀州窑。 耀州窑在唐代的时候,烧制的器物比较杂,有陶器也有瓷器,瓷器中黑釉白釉青釉等都有。但是到了宋代,就主要以青瓷为主了。耀州窑存在的时间很长,直到民国才彻底终结。 “耀州窑的青瓷,胎薄,坚硬,釉色又均匀干净,透明度高,还真是和柴窑有相似之处!”唐易点点头,“耀州窑也给朝廷烧制过贡瓷。虽说这个窑系很发达,连带范围很大,但我手头还真没有耀州窑的东西。” “耀州窑时间跨度长,器型又非常多,所以普品没意思,但是精品又不好碰,你也不用着急。”陆知行接口道,“宋代耀州窑青瓷,常常以刻花为主,这也说明了瓷土的质地,确实适合做成薄胎。” 陆知行顿了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曾有学者提出,柴窑,有可能就是耀州窑系中、在柴荣时期单独为皇上烧制瓷器的御窑!” 唐易点点头,“这个倒是听说过,但毕竟是一家之言,而且反对的声音很多。”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见地,不过我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陆知行笑了笑,“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现在,咱们商量一下,这次试烧,我还没有最终确定器型,你有什么想法?” “玉壶春瓶怎么样?”唐易脱口而出。 玉壶春瓶,在唐易这里,有着特殊的分量。正是因为父亲唐中峰在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上打了眼,他才有了一系列的际遇。 玉壶春瓶,还有一个名字,叫玉壶赏瓶,从名字也不难看出,这种器型被欣赏的程度很高。玉壶春瓶最初就是从唐代寺院里净水瓶演变而来的,弧线变化柔和,别具美感。 玉壶春瓶在北宋最终定型,柴窑和北宋相连,若制作这个器型,还真挺有意义。 正文 第1012章 落拓客人 陆知行想了想,“这个‘春’字倒是很好,一种新的生机。天青釉玉壶春瓶,这个色和型的搭配······嗯,不错!” “您不会早就想做这个了吧?”唐易笑问。 “其实我是没定好做梅瓶还是玉壶春,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玉壶春更适合这个天青釉,就这么定了!” 唐易点了支烟,对小顾说道:“小顾,你这是天大运气,刚拜师不久,就能赶上跟着学习这样的东西。不过,这件事儿非同寻常,你年纪小,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遍,嘴巴一定要紧,一丝风也不能透出去。” “放心吧,唐哥!再说了,我也没人可说啊。” “做这件东西,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不要说小顾了,就是我,都激动得不行!”鬼叔在一旁说道。 陆知行看了看小顾,“小顾有制胚的底子,但是紫砂毕竟算陶器,所以对于调釉上釉,对于掌控窑温,基本上都要从零学起。还有画工,他有点儿底子,但是瓷器作画和纸上不同。这柴窑的东西,是能增长见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平时的苦功。” 小顾连忙说道,“师父,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您放心吧!” “你错了。”陆知行摇摇头,“这艺术类的东西,光下苦功是没用的,最重要的,就是天分!我看中的,不是你能吃苦,而是你的天分!有了天分,苦才能不白吃;没有天分,吃再多苦,也是庸才一个。” 鬼叔苦笑一声,“就和我一样,再怎么努力,做出的东西,也就是糊弄糊弄一般的专家。” “老鬼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对温度的掌控,是极具天分的!”陆知行接口道。 唐易笑了笑,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件“柴窑”玉壶春瓶,既然至少一个月才能做出来,那就别在瓷都久留了,小顾在这边也上了路,也就放心了。 休息了一晚,唐易第二天就乘机返回了山州。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是有点儿累了,回家之后,头一天唐易没去店里,晚上还和林娉婷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后遛弯的时候,顺带把潭州的事儿说了说。 因为没提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儿,所以这事儿一说,就成了基本告一段落了。林娉婷挺高兴,加上很久没见面了,两人腻到很晚才分头回家。 这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线索,瞒着这个,瞒着那个,只有文佳可以倾诉,但眼下还没什么具体的眉目,这事儿又十分重大,搞的唐易心里一直有些凌乱。回了山州,回了家,算是暂时舒缓了一些。 第二天,唐易和老爸一起去了公司。别说,毛逐做生意还真行,翡翠的销售渠道和知名度已经打响了,形成了一批高端客户群。古玩类文玩类的生意也越来越稳定。 这一类生意,名声是很重要的,宁可买贵,不能买假。甚至有不少人专门到阁宝多,提出大致方向,预先定好东西,只要有货,接着就来拿。 唐易又去了店里,老谭一看唐易来了,“正好,我本想等中午人少去看货呢,你来了我可以提前去了,正好你好久没坐镇了,热乎热乎店吧!” 唐易大笑起来,“这是被窝么?还热乎热乎?” 老谭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古玩行,他就这样!你生意做得再大,还是和老铺子感情最深!” 老谭刚走没几分钟,店里就来客人了,大康立即上去招呼起来,“老板来了?有心里想好的玩意儿么?” 唐易一看,嘿!这有日子没见大康了,现在真是有模有样了! 大康正招呼这个客人,接着又有客人上门了。 这个客人是个男的,得有五六十岁了,头发不多,还有些乱,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衬衫,洗得有些发白。袖子挽到了胳膊肘。 这大热天的,穿长袖的人真是不多了,即便有,那也是为了正装的行头,讲究个派头。但这人当然不是,这汗,已经把前胸和后背都溻了一块,加上面黄肌瘦,显得有些落拓。 店里开着空调,这客人一进来,状态明显感觉一爽,唐易拿起一瓶矿泉水,“大叔,来,先喝点儿水,这大热天的!” 客人一愣,但还是接过了矿泉水,拧开,咕咚咚就喝了一大口,看来真是渴了。 “老板,你年纪轻轻,真是个好人!我到别的店里,净看伙计的白眼了!”客人喝完水,感慨了一句。 这开古玩店的,不说个个都是人精,但是观察客人,眼目行事,那基本上没有弱的。一进店,看打扮,看气质,看眼神,你是真买主,还是逛灯(注:行话,只看不买的人)的,你是有东西出手,还是来打探风声的,基本上一会儿工夫就能瞅出来。 这位客人这副样子,很容易让人狗眼看人低,讲究点儿的,不冷不热来上一句,“想要什么啊?”。不讲究的,估计也就是一个白眼,爱答不理,等着他自己离开。 唐易其实不像个生意人,生意人没他这么“傻”的,光往外搭钱搭出去就不知道多少了。抛开这个不说,唐易更不会以貌取人。 “大叔,这大热天的,你是想买东西,还是有东西要出手?”唐易接着问道。 “唉!”客人叹了一口气,愁云立即笼罩了脸庞。“不着急,来,大叔,这边坐着说!”唐易立即把客人招呼道了八仙桌旁。 坐下之后,客人缓了缓,终于开口道,“我是咱们山州下面北河县的,在文化局下属的一个书法用品店工作。我呢,身体不好,长年吃药,有些药是医保报不了的。但是这书法用品店是自负盈亏,这两年形势很差,这已经大半年没发工资了。” “我找了经理好几次。最后经理说,念我是店里的元老级员工,这样,仓库里有一些早年间收来的书法字帖还有老书什么的,让我拉走,当废纸卖了,卖多少,算顶多少工资。” “我去仓库里看了看,看起来也就是几百斤。这卖废纸能卖几个钱?不过我看得仔细,好像有些东西不像是现代的东西,还有一些线装书,看不出年份。我就琢磨着,是不是能当古董卖啊?这样或许还能多卖俩钱儿。” 正文 第1013章 一本字帖 唐易点点头,“行啊,北河县不远,出市区往北过了大桥就是,那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抽空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能去?”客人连忙问道。 唐易心想,这客人看来是很着急。也是,大半年没发工资,身体有病又需要用钱,心急也难免。“这样吧,你要是能等,就先在我店里坐着会儿。我得等店里的人回来了,才能和你一起去!” “行,那我等着。”客人立即点点头。喝了口水之后,他忽然又抬头问道,“就你自己去?不用再找个老师傅掌掌眼?” 这时候,大康已经送走了那个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他俩的对话,突然插了一句,“我们老板亲自去,已经是你的造化了!你以为你那是曹操墓啊?” “大康,对客人要有礼貌!”唐易说了大康一句,转而笑着对客人说道:“你那东西不多,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过,你那边倒是要不要找个人帮着看看?万一真有什么好东西,你怎么谈价儿?” 客人被大康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还谈什么?你看着给就行!我听说过,你古玩行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到时候如果真有好东西,你别让我拿废纸的价儿就行。” “好,那咱们看看再说吧!”唐易应道。 过了半个多小时,老谭就回来了,“说什么好东西!去了一看,整个儿都是一个作坊出来的,郁闷!” 唐易笑了笑,“老谭,这不常有的事儿么?别动气儿,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白跑一趟,还不坏?” “最坏的结果是,你当真的收回来了!” “那些玉器,都是机器工的底子,就是大康去了也能认出来!” “好了,现在该你热乎店了,我去收点儿东西!” 老谭一听,看了看那个客人,便没再多说,“好吧!” 唐易开了那辆黑色卡宴,拉着客人走了。 “你这车挺贵,看来做古玩生意的确是赚钱!”客人上了车说道。 “车贵,生意不一定能赚钱,有时候,好车是撑门面的。” “我们县好几个暴发户都是开的这车!”客人乐呵呵说道,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那意思啊,你文质彬彬的,一看就不是暴发户。” 唐易笑了笑,“没什么,这车确实暴发户开得多,不过我是为了和女朋友的车配对。对了,大叔贵姓?” “我姓王,叫王军。” “王叔,咱可提前说好了,要是没什么好东西,我不是按照废品的价儿了,而是直接就不能收了。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古玩店,废纸可没法卖!” “行。到时候我再换身行头,去别的店问问。”王军接着说道。 这人倒是直率,唐易心想。 到了北河县城,王军指路,最后车停在了一家名为四宝店的店铺门口。停好了车,王军没有带着唐易进入正门,而是从侧面小巷进去,带着唐易进了后院。 所谓仓库,其实就是一排平房,大约有七八间,只有两头各有一个门口。房子里面其实是中间打通的,有小门可以穿过。 开门进屋,有一股子霉味儿,里面堆满了宣纸、字帖、书籍、画册,还有一些成捆毛笔,成箱的墨。 “这些都不能动。”王军一边说,一边把唐易领进了最里面的一见屋子。这里面,都是些旧书和字帖。还有一些字画,不过都没有装裱,看纸张也是新东西,唐易随便翻了几张,基本都是无名之辈练手的东西,确实不值得装裱。 “那什么,你先看看?”王军搓手说道。 唐易点点头,便开始看了起来。 翻翻检检一个小时,唐易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的确有旧书,也是线装本的,但都是民国时候粗制的东西,基本没什么收藏价值,市场价值也不高。 而字帖,大部分都是这些年的印刷品,最老的也就是八十年代的。 唐易心想,他们经理也不是傻子,让他当废纸卖,看来只能当废纸卖,自己有点儿想多了。 看唐易的样子,王军也看出情况不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看看,再看看,实在不行,就算了。” 唐易想了想,就剩下那一些字画没仔细看了。那些字画,在一张旧桌子上摞了有一尺多高,他只是随意翻检了几张。 于是,唐易又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这一落摞看完,终于有一本“书”被唐易拿了出来。 其实,这就是一本手工装订的东西,外面是发黄的元书纸,封面上手写了俩字:字帖。看这元书纸,也不老,看这手写的俩字儿,虽然工整平顺,但也非名家手笔。 元书纸,是一种竹纸,这种纸比较柔韧,而且不容易蛀,不容易变色,所以除了当做书画用纸,还可以装裱和当做包装纸,这本“书”就是用元书纸当了封皮。 要是一般人,在这么一堆破烂里翻出这么一本手工装订的东西,也不会打开看了,无非就是学书法的人自己装订的一本字帖罢了。 但唐易不一样,他没打开,就发现了这本字帖的与众不同。“差点儿就错过了!”唐易心中也是小有感叹。 打开字帖,里面是一张张的拓片,每张拓片将近30厘米长,十几厘米宽,每张拓片上二十几个字。最前面有六张拓片格式一致。后面的“拓片”,却都是现代的印刷品了。 这六张拓片上的字,非常清晰,拓功一流。楷书字体,工整严谨,正而峭劲,是典型的欧体。而且,拓片背面,也用元书纸衬裱过,老裱,未装订的边缘有些残破了。 唐易翻着这本字帖,王军也凑上来,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哎,原来是欧阳询的字帖。” 王军在书法用品店工作,见得最多的就是字帖,字帖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欧阳询的,他不懂鉴古,只是看出比较老,但是再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字帖。 欧阳询的名头,可谓妇孺皆知,和虞世南、褚遂良、薛稷并称为初唐四大家,又和柳公权、颜真卿、赵孟頫并成为楷书四大家。他的楷书,便于学习,所以字帖常常成为入门者的教材。 正文 第1014章 醴泉之铭 唐易当然和王军的视角不一样,不仅看出了这是老东西,而且字帖上的字,明显是出自一段碑文。 “推而弗有,虽休勿休,不徒闻于往昔,以祥为惧,实取验于当今。斯乃上帝玄符,天子令德,岂臣之末学所能丕显······”唐易默念了一遍,顺道分了分句读,六张只有一百多个字,显然不全,但唐易还是看出了这碑文的来历。 因为这块碑直到今天仍在,而且很有名,只不过如今已经残缺得很厉害,很难制出这样的拓片了。 这段碑文,出自著名的九成宫醴泉铭。 九成宫醴泉铭是唐代的碑刻,讲的是什么事儿呢?是唐太宗李世民在九成宫避暑,发现了一口泉,这就是醴泉。皇帝发现一口泉,可不得了,接着他的镜子——魏徵,挥笔就写了一篇文章,这就是九成宫醴泉铭。 都说魏徵平时只会直言进谏,但是这篇铭文,写的的确有拍马屁的意思,除了介绍发现醴泉的经过,还引经据典说明,醴泉的出现,是由于“天子令德”导致的。这几张拓片上,恰好也出现了。 上帝玄符,天子令德。这估计说得李世民肯定是心花怒放。李世民是个好皇帝不假,但这口泉,你发现,或者不发现,它就在那里,不变不移,是吧? 光写文当然是不行的,这得刻碑。好文配好字儿,这字儿,就是欧阳询写的。 欧阳询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书法水平已至巅峰,这篇铭文,又是他用心属意之作,所以历来为后人推崇备至。 九成宫醴泉铭原碑尚在,位于西陕的麟游,而且建有碑亭,被重点保护。这块碑,高将近三米,上窄下宽,最窄的地方80多厘米,最宽的地方90多厘米,碑首有六龙环绕,十分有气势。 不过,碑座已经破损了,在宋代就破损了。不仅碑座破损,而且下面最后一行字没了。历经千余年,上面的字也多有斑驳,远不如这六张拓片清晰。 因为这六张拓片,是宋拓的精品之作。 九成宫醴泉铭,既然时至今日原碑尚存,所以后世的拓片是很多的。但是,所有的拓片当中,以宋拓为最。但是宋代的拓片,到了今天,那也是凤毛麟角。 这六张拓片,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收藏还装订了,而且最后沦落到了一个小县城的仓库。要是按照王军的说法,早些年收来的,如果是六七十年代出现遗失,而后辗转至此,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找不到原主罢了。 六张拓片,还装裱了,张张精品,唯一可惜的就是太少了。 其实更多更全的九成宫醴泉铭宋代拓片不是没有,有,在故宫里呢。但是在市场上,唐易从来没听说出现过。 “别叹气,王叔,这本欧体字帖我要了。”唐易拿起字帖,笑着说道。 “你想学书法?要不再来点儿宣纸笔墨啥的?我给你优惠!”王军觉得唐易比较好心,可能是不想让他一无所获,这才买点儿东西。当然了,突然起了学书法的心思也有可能。 唐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照行里的技巧,当然是杀价越低越好,哪怕顺着王军的话头儿,再来点宣纸什么的,小来小去就把漏儿捡了。但是王军的情况确实比较糟糕,生活看起来很拮据,唐易捡漏的同时,也想帮他一把。 但是,帮,也得看清楚形势。这本字帖,严格来说,是书法用品店的东西。如果说了实话,传扬出去,麻烦很大,到时候就算王军不找后账,这店里的经理,甚至杂七杂八有关系的人,说不定就一起蜂拥而至,纠缠不清。 你看,好心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是奸猾的主儿,嘁哩喀喳直接赚便宜,那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唐易想了想,“王叔,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可得给我保密!” 王军听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反应也还算不慢,“那咱们出去说?” 唐易点点头,拿着这本字帖,和王军走出了仓库,上了车里。 关好车门,发动开了空调,唐易说道,“王叔,实不相瞒,这本字帖,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对我却很重要。” “啊?”王军一愣。 “因为这是我外公的东西!”唐易只好开始编故事了,“我小时侯见过,是他的朋友送他的,这俩字儿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后来,这本字帖不知道什么原因丢失了,他还一直念念不忘!” “啊?既然这样,你拿走就是了!这么本字帖,不值俩钱儿!”王军虽然眼中划过一丝愁绪,但还是张口如此说道。卖不着钱,他当然犯愁,但是在他眼里,这本破旧的普通字帖,放地摊上卖,恐怕连唐易送他回来的油钱都顶不了。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唐易递给王军一支烟,“这本字帖,我外公很喜欢,临终的时候没找到,留下遗言,说只要找到了,主人又肯出手,一定要给人家钱。” 王军刚点上烟,一听这个,立时又愣住了! 唐易的外公确实在早些年去世了,唐易的爷爷奶奶是那个情况,外婆去世比外公还早,所以唐易小时候和外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对外公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这一说起外公去世,眼中也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唐易的外公,对他也确实有过一次很认真地教导,就是做好事,也得讲究方式方法。那是因为唐易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把作业给同学抄,最后被发现,俩小孩儿都被老师罚了。 唐易突然想到这个说辞,也和那次教导有关。这,也算间接遵从了外公的教导吧。 “唐老板,别伤心,这不是找到了嘛!”王军接着安慰道。 “是啊!”唐易道,“所以,我得遵从我外公的遗愿。这钱,你不能不收!” “好吧!”王军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那你看着给吧!” 其实,唐易这个故事本身内容一般,但是一来他想起外公有些动容,二来王军也跟着看了,认定这是一本普通的字帖,所以这才深信不疑。 正文 第1015章 自找麻烦 “我能出到十万。”唐易盘算了一下,这钱不能给多,给多容易出事儿,也不能给少,给少帮不了王军。 在古玩行里,其实越有实力的人,越容易捡漏,眼力是一方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人的运气也比一般人强。财运财运,大财主要靠运。 有时候,本来就缺钱用的小摊小贩,反而让漏儿从手里溜走了,看的人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因为人都有同情心。但是,真要来一笔横财,有的人却未必能承得住,反生祸乱。 唐易虽然想帮王军,这东西也是从王军手里来的,而且对他来说,多花十万二十万,相比这六张宋拓,也不算什么,但他还是拿捏了一个度。 首先,他赚的是眼力钱,王军赚的却是辛苦钱,本来就有差别,辛苦钱只可能是小钱;其次,遇到其他人,十万块钱王军也未必能赚到,要么是不懂的当旧书甚至废纸收走,要么是懂行的,但心安理得地捡漏,因为行里这种事儿太正常了;第三,既然帮他,过犹不及,给多了就是过,过了就可能出问题。 “这可使不得!”即便是听到十万块的数目,王军也还是吓了一跳,这能顶他好几年的工资了。 唐易看了看王军,“你现在这么缺钱,为什么还推辞?” “我以前是个民办小学教师,后来学校合并我工作没了,才到了这个书法用品店。我见识少,但是也知道一个词儿,叫德不配物,我就是个穷命,拿要处理的东西换这么多钱,不一定是好事儿。” 唐易没想到王军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店里欠你的工资,这工资说不定就一直发不上了,而且授权让你处理,那就是名正言顺。同时呢,你又到了我店里,碰巧这么有缘分,这钱是我心甘情愿出的,你却还能这么说,足以说明你的德行没问题,怎么是德不配物呢?” 唐易的这一番话,王军也没想到他能说出来,一时间怔住了。 “而且,这东西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价值。这本字帖,我买了纯粹是自藏,这个价值不能用单纯用市场价值衡量。”唐易接着说道。 王军仍在犹疑。 唐易一看,“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卖多少钱合适?” “这······”王军却也答不出,对他来说,几百块就是离谱的高价,已经赚了人家大便宜,可不能再高了。但是唐易说是外公的东西,这里面的感情没法估量,要这么看,几百块,有点儿看不起人,尤其唐易还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 见王军答不出,唐易便顺手把字帖往王军面前送了送,“要么你就先收着,再考虑考虑?” 虽然王军在店里常见拓片,可都是些大路货。要说宋拓,市面上不常见,古玩里算冷僻项,尤其是这本字帖还夹杂着印刷的拓片页。但是唐易出这价儿,对他来说确实太高了,他经过反复琢磨,也起了点儿怀疑,这东西不会是什么值钱的老东西吧? 可唐易居然又递给他,让他再考虑考虑,这不由得让他又觉得不可能太值钱。而且唐易挺真诚,还说要自己收藏。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要不是王军有几分迂腐,也不至于犹豫这么长时间。其实,就算是老东西,他也未必会碰到这么好的机会了,人家赚便宜压价还来不及呢。 “好!既然你愿意出钱,我承你的好意,这十万块,我接受!”王军点点头,但顿了顿又道:“你把那些旧书字帖什么的都拉走吧,万一再挑出什么好东西呢?”王军接着说道。 唐易笑了笑,这都翻检了一遍了,他还有宝光投影辅助,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 “这样,这本字帖,我早就说了,你能保密,就卖给我,不能保密,我也不要。至于剩下的东西,你可以单独找个收废纸的卖了就行。你要不放心,再找个古玩商看看也行。” 唐易接着掏出手机,“你告诉我账号,我手机就能转。” 这一次,唐易和王军没订协议,连收据也没让他开。唐易不提,王军也没提。 王军想的是,既然答应了唐易保密,那就不多生事。唐易自然不想留下些什么,以免日后成了隐患。 唐易开车回到店里,已经快中午了,大康出去吃饭了,老谭让他回来带点儿就行,自己守在店里。一见唐易回来,手里拿着东西,老谭立即笑着上前,“你倒是不走空啊!” 唐易把字帖放到柜台上,“看看吧!” 老谭翻开看了看,他的专长是玉器,但是久在行里混,拓片还是认识的,“明拓?” “这是九成宫醴泉铭,明拓有这么清楚么?” 老谭连忙又仔细看了看,“难不成是宋拓?一,二,三,四,五,六,哎?不全啊,价儿不容易上太高。” “这我不卖。这六张我得拆下来,好好装裱个外册,自己收着。”唐易道,“不过,再上不了高价,一张几十万也能秒吧?” “要是单出,一张估计也能过百万,六张一起,应该还能更高。”老谭道,“这几年涨得最猛的就是宋拓了!” 唐易想了想,“近五年来,上拍的宋拓虽然很少,但都是全的,《北魏王子晋碑》和《化度寺碑》,都只拍了三百多万。这九成宫醴泉铭虽然知名度高,但不全确实是个大问题。” “嗯!”老谭点点头,“但,就是不全,也比那俩贵重,你怎么不说苏东坡《功甫帖》拍了几千万呢?” 唐易又想了想,“算了,既然打算收藏,我也不去细估了。” “那客人可有点儿寒碜,你多少钱捡的漏儿?”老谭接着问道。 “十万。” “什么?”老谭脸色大变,“他叫的这口价儿?” “没有,这是他店里仓库的东西,他不仅不认得,而且也没发现。” 老谭跺了一下脚,“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唐易明白老谭的意思,“他有病,长年吃药,我想帮帮他。” “你想行善积德,这没问题!甚至你再多给他十万都没问题,但不是这个帮法儿啊!”老谭连连摇头。 正文 第1016章 有点儿乱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来唐易还费尽心思想了个“外公之物”的说辞,但是一看老谭的样子,细思之下,也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古玩行里,向来是个钩心斗角、鱼龙混杂的所在,这水也特别的深,规矩也特别的多。千百年来,早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套路和讲究。 杀穷不杀富,片毛也不露。比如这句顺口溜,能说道说道唐易这件事儿。 这从穷人手里捡漏,要比从富人手里捡漏容易。因为古玩本就不是必需品,只有有了余钱,而且数量充足,才可能玩儿。还惦记着供房贷呢,你会去花钱买古玩?买也就是那种当小玩物的大路货。当然,有些痴迷的人节衣缩食也要收藏,那是极少数。 所以,穷人一旦有了件东西,摸不透的可能性更大,从他手里捡漏的可能性也更大,而且更容易杀价。杀了价,还不能让他知道这东西的一丁点儿底细,不留一丁点儿线索,这就是“片毛也不露”。 嗯,这比喻,是把自己当狐狸去偷鸡了。不过,穷人在找后账方面,确实比富人更能豁得出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在足够利润的驱使下,遇到富人也是该杀就杀。这只不过是做一个对比,更能说明问题。 这听起来,卑鄙又龌龊,还有点儿残忍。但实际上,很多行业,如果把见不得光的东西翻出来,基本上大同小异。古玩行还是讲究技术含量的,好歹也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虽然做局也常见,但毕竟是建立在眼力的基础上,和那些个诈骗还是不一样的。 唐易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他才编了个故事。但是,这十万的价格,可就露了“毛”了。 当时,对方可能因为种种原因相信了,一时搞不明白,可这事后,他经不住琢磨。 一本旧字帖,它怎么就能值十万?真是他外公的东西吗?字帖里有拓片,不行,我得查查,最贵的拓片是什么? 这琢磨来琢磨去,保不齐哪天有明白的时候。 好家伙!我还以为我赚便宜了,结果特么的被耍了!不行,得找他去! 他不是开古玩店么?有钱!我天天赖他店里,在他店门口打横幅,怎么还不能多要点儿钱? 哎?老谭臆想的,就是这么个情况!虽说只是臆想,但也是建立在圈里发生过的乱七八糟的事儿的基础上的。 “你把所有的东西当废纸收了,然后再想别的办法给他钱就是了!或者,你挑一本民国的旧书,花大价钱买了不也是帮他么?这扔柜子里,他来找后账也不怕,随时欢迎,不也行么?你把真东西拿走了,还给了个不高不低的价钱,编故事只能瞒得了一时啊!”老谭缓缓说道。 要么一嘴油,要么行价走。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老谭这个理儿,一嘴油说的自然是捡漏赚大发了,行价是正常的价格。而这中不溜丢的价格,最容易被人找后账!而且但凡能找后账的,大多不是行里人,他不懂规矩,能豁出去。 唐易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帮个人都这么麻烦。我也不可能按行价儿买啊!而且,如果真这样,他可能更麻烦,大笔横财容易漏风,到时候书店里所有人都得闹腾他,而且招歹人惦记也有可能。” “按行价儿,那你是欺师灭祖!你这顶尖的眼力成大白菜了?这是你该赚的眼力钱!你帮他,也很好,就是你太草率了,这办法不牢靠。可能你最近事儿太多,有点儿疲累,一时没考虑周全。” 老谭看了看唐易,又安慰道,“如今,只能指望这人真的能保守秘密了。” “或许,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会保守秘密,才这样吧。”唐易点点头,“这事儿我记住了。” “你早回去休息休息吧。这一阵儿你东奔西跑的,店里我支应着。” “不要紧,我昨天睡得挺好,回去没事儿干更无聊。”唐易点了一支烟。 这事儿,说起来是有点儿乱,本该至少几百万的东西,你十万捡漏,人家已经少赚了,你好像还在算计人家。 各行有各行的特点,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古玩这种商品太特殊了,成本和利润本来就不是个固定的可以明确计算的东西。这件东西捡漏了,看似赚了很多,那之前打眼交学费的钱算不算成本?所以说,在古玩行里,眼力才是最大的成本。 从这个角度讲,凭眼力捡漏,对方少赚了,那是他本来就没投入。何况,这事儿王军赚的就算不少了,因为就凭他的眼力,这字帖他发现不了!也认不出来!也就是碰上了唐易,这是想帮他,不然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老谭也没再多说。这时候,大康带了饭回来,“老板你也在?我没买你的啊?我再给你去买!” “不用了,叫个外卖就是了。”唐易摆摆手,“中午没人,你休息会儿吧大康!” “谭叔让我看的书我还没看完呢!”大康走到柜台里面坐下,拿出一本《古玩三百问》,像模像样看了起来,嘴里还念念叨叨。 唐易看着大康的样子,也不由微微一笑,“老谭,大康看这书多久了?” “别提了,俩星期没看完。本来我想让他看古玉图谱,结果他嫌枯燥,就让他看这本青少年入门读物了。”老谭夸张地叹了口气。 “大康的进步已经很快了,我看他现在招呼客人有模有样的。急不得。”唐易接口道。 正说着,唐易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文佳,“喂?” “那什么,大肠多放点,韭花和小葱也多来点儿啊!哎?通了,吃了么?唐老板,我正吃卤煮火烧呢。” “你不能吃完了再打啊?” “我刚想起来了,给你说一声,今儿上午司马六来法器店了!” 唐易一听,立即问道,“你没多说什么吧?” “你不是说不要轻举妄动么?我哪敢违背你老人家的意思?”文佳阴阳怪气地笑道,“不过,我倒是试探了几句。” “怎么试探的?” “嘿嘿!”文佳压低了声音,“我说你在潭州遭遇刺客了!” 正文 第1017章 一直等你 “尼玛,什么年代了还刺客,他什么反应?” “他很紧张,问东问西的。”文佳突然变了语气,“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唐易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件事儿未必出自他的本心。先放一边吧,有机会再说,反正这手机我正好能知道河野治的动向。” 挂了电话,唐易叫了外卖,简单吃了点儿。天热,午后古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三人在店里也算休息了。 “大康,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么?瓷器我不擅长,现在老板回来了,你还不多问问。”老谭笑着对大康说道。 大康合上书本,“老板,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搞不明白,你说这瓷器,如果原料、画工、烧制工艺一样,它怎么就能分出新的和老的来?如果老的一直没被动过,保存得很好的话。” “你这个假设,基本是不存在的,老瓷器,历经千百年,怎么会没被动过呢?不过,就算有这样的特例,也是能区分的。因为老瓷器就算放着,也会自然氧化,釉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新瓷器,出窑之后,釉面必然有火光,就是我们常说的贼光,这需要时间才能去除。所以啊,高仿瓷器,打磨去除火光,形成包浆,是个很重要的步骤。” 大康点点头,似懂非懂。 “你不要着急,多看,多感觉。而且瓷器这东西的断代,是综合的,你不能老假设孤立的情况,每一个朝代,每一个皇帝,都有典型特征。”唐易道,“你这还没入门呢,瓷器相对复杂,我建议你啊,不要贪多,先认准一样。比如青花吧,你先把康熙青花摸透了,就很了不起。” 老谭看着唐易耐心的样子,忽而说道,“老板,你有没有想过收徒?” 唐易摆摆手,“我还到不了那个地步。不然怎么会把小顾这样的好苗子介绍给陆先生。” “那是两码事儿,小顾跟着陆先生是学手艺,你收徒,就是教授鉴定。不过,你这句话说的对,碰不上好苗子,这徒,也没法收。”老谭接口道。 两人正在聊着,这店门被推开了。 唐易一看来人,不由一愣,竟然是司马六! 这上午还在燕京,这下午就来山州了? “司马老总?你怎么来了?”唐易起身,打了个招呼。 “现在高铁就是方便,从燕京到山州,一天几十趟,到了火车站,现买最近的票,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司马六笑得有点儿不自然。 唐易一时还摸不透他来干什么,“走吧,到里边说。” 老谭见两人像内室走去,立即吩咐大康,“大康,你去沏一壶好茶!” 唐易和司马六到了内室,大康放下茶就关门出去了。 “唐老弟,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司马六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接了,“有什么大事儿么?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亏得我刚回来,不然你来了也见不着我啊!” “我这是上午去见文大师了,他说你在山州,你这家店不难找。”司马六抽了一口烟,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我听说你在潭州差点儿出危险?” “别听文佳瞎说,就是被人跟踪了,现在都解决了!”唐易笑了笑。 “知道是什么人么?” 唐易心想,这到底是探口风来了还是怎么地?他抽了一口烟,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司马六的眼睛说道:“是倭国人!” 司马六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司马兄。”唐易又看了看他。听到这个称呼,司马六一愣,因为他刚来唐易叫的是“司马老总”。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有些事儿,未必是你想的那么复杂。”唐易不紧不慢地接口道。 司马六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而后猛抽一口烟,又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唐老弟,我对不住你啊!” 唐易一听,啊?看来这登门而来,是有点儿负荆请罪的意思? “别激动,慢慢说。” “你的手机,是我做了手脚,不然倭国人也不会这么清楚你的行踪!”司马六低头说道。 “我知道,是河野治找的你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唐易一看司马六说出来了,当下也没隐藏,笑着应道。 “你知道?”司马六猛然抬头。 “是被跟踪之后知道的,不过我觉得你不像是要故意害我。而且你今天从燕京跑过来坦白,更证明了我的想法。” “唉!”司马六叹了口气,“都是我那个不争气弟弟!我父母去的早,弟弟和我年纪差距大,是我把他宠坏了!” “是你弟弟在倭国犯了事儿,所以倭国人找上你,保住你弟弟,但是条件是帮他们对付我?因为你本来就是阁宝多法 器店的客户。那个倭国铜香炉,和那封书信,是他们故意给你用来下套的?” 司马六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本来我是想等我弟弟回国就告诉你,商量怎么解决。结果,我弟弟在倭国被他们控制了,虽说不是那种限制自由的控制,但却离不开倭国!” “那你弟弟犯事儿的证据你拿到了吧?” “这个倒是已经销毁了!” “那就好了,再想办法看怎么离开倭国。”唐易看了看司马六,“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为了弟弟情有可原。你放心,这事儿,河野治发现不了什么,让他继续监视我好了!” 司马六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这次来,是很矛盾的;和唐易说了,一旦让河野治知道,他弟弟的安全就成了大问题。而且,很可能就此和唐易、文佳树敌! 但是,听到唐易遇到“刺客”,他心里又非常过意不去,不说,自己非常难受,他佩服唐易,却给他种下祸根! 当然,他不是没有侥幸心理,那就是和唐易说了,但唐易还能帮他。结果唐易还真就这么表态了! 唐易笑了笑,“你来,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么?” “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看得这么透,而且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毕竟,这事儿是我不地道,你不仅不追究我,还帮我。”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告诉我,想追究,我早就追究了!” “你这是?” “因为你是个可交的人,在我心里,一直拿你当朋友!” 正文 第1018章 我有地皮 唐易语声轻缓,微带笑容,但是在司马六听来看来,却很有分量! 司马六的鼻尖耸动了一下,突然起身,“唐老弟,你是我司马六一辈子的朋友!” 唐易点点头,“手机的事儿我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担心了。现在,你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怎么把你弟弟从倭国接回来。” 说完,唐易顺手又递给司马六一支烟。 司马六接过烟点上,“这个事儿我已经安排了,等有了具体消息再做行动。你今天能这么说,我是彻底放心了。” “既然没了犯事儿的证据,大不了费点劲儿偷渡回来。而且河野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又不在倭国,空子应该能找到。” “河野治如此费尽心思来对付你,到底为了什么?”司马六突然问道。 “说来话长,不过再凶险的局面我也经过了。”唐易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是文佳救的我。从那以后,文佳的命,就是我的命!” 司马六愣了愣,“今天上午,文大师也说过这样的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想想,他那句话隐含着警告我的意思。他说,你救过他的命,如果谁对你不利,他就会找谁拼命!” 当时,文佳在T国中了金椰绦虫之蛊,虽说是唐易找到王镇南,最后让陈素大师解的蛊,但说是唐易救过他一命,也不为过。虽然比起文佳直接挡住黒木香川的子弹,没有那么直接。 “我叮嘱过他,不然,依他的性子,你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不过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这些话可以说开了!”唐易接口道,“东京史料馆,这么多年从华夏攫取古董文物,任何阻碍他们的人,都是他们想对付的人,我只不过因为运气好,躲过了几劫而已。” 司马六点点头,“这也和华夏当前的实力有关,现在的态势,任何外国人想在国内撒野,也不容易了!” “不在国内撒野,可有跑到仲裁法庭扯犊子的,南海的事儿,倭国鬼子也在掺乎!”唐易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古玩,对倭国人始终得保持戒心!” “你放心,等我把我弟弟弄回来,对付倭国人,我听你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好!司马兄,今儿咱们开诚布公,话都说开了,以后你我要是有事儿,相互之间都别客气!”唐易喝了口茶,“今晚住一晚吧,晚上我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 司马六这次是一个人悄悄来的,下了火车就到阁宝多了,酒店还没找呢,不过这都是小事儿,他的心情此时也很畅快,“吃饭不忙,你这店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让我见识一下?” “有是有,不过就两三件,大部分东西我都放在一个安全的仓库里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想建一个博物馆,到时候大家都能参观!” “博物馆?选好地方了么?” “其实在燕京是最好的,但是燕京的地皮太贵,我光是买了个小四合院就花了两千三百万,要是弄个博物馆,连地皮加建设,我可得好好统筹计算一下。” “两千三百万?在什么地方?” “东城偏南。”唐易想了想,把具体地址又说了下。 “嗐!房主是不是姓祁?” “对啊,你认识?” “老祁的生意经营不善,卖了四合院拿了这两千多万也没顶多大用,现在已经破产了。”司马六道。 “老祁现在干什么?” “他以前是做展会的,现在在一家展会公司给人家打工,不过也算是职业经理人,没以前风光了,好吃好喝还是可以的。”司马六看了看唐易,“老弟,你这人骨子里挺善良,不过是交易过一次,还担心老祁过的不好?” 唐易笑了笑,“有时候,是喜欢瞎琢磨没用的。” “哎?我刚想说地皮的事儿呢,扯劈叉了。你说在燕京想找块地皮?我有啊!” “你有?” “对呀,而且邻街,虽然不是大路。这地方是个小院儿,拢共一千多平米。要不是我买得早,现在可买不起!” “什么情况?” “这个小院儿啊,原来是个单位的老宿舍院儿,就两栋老楼,产权是单位的,后来单位盖了新宿舍,整体出售。我当时正好手里有闲钱,那时候还想不到地价会涨这么猛,纯粹歪打正着。” 司马六接着介绍道:“后来还用过呢,稍微改造了一下,作为主场地拍过一部《牛大妈的幸福生活》。这几年用不上了,租了出去。你建博物馆,推掉老房子直接用就是了,就算我投资了!” 唐易呵呵笑了,“博物馆可不赚钱,你投哪门子资?” “我这是文化投资!”司马六也呵呵笑了。 唐易想了想,真有这么个地方还不错,除了建设博物馆,还可以作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办公场所。山州这个地方,虽然是根据地,但要真想搞点儿有影响力的事儿,那怎么也比不了燕京。 “行了,你也别琢磨了,回头去看看!现在让我见识一下你店里的好东西吧!” 唐易点点头,“行,那就看了再说。”说罢一直内室的一个保险柜,“就在这里面,我拿给你看看!” 司马六见着好东西,顿时就沉进去了,不时问上唐易两句的时候,都不带抬头的。 过了一会儿,唐易却突然听到店铺里传来了争吵声。 “司马兄,你先看着,我出去看看!”唐易想了想,司马六也算是个有古玩基础的人,估计不会失手弄坏,便开口道。 “好,好,你忙你的!”司马六依然是头也没抬。 唐易走出来,却见一个肿眼泡的中年妇女站在柜台前。臃肿的粗腿上裹着黑丝,肥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黑珍珠项链,戴着个彩钻戒指的手指,正指着柜台上的一件东西嚷嚷着要退货。 唐易看了一眼,柜台上摆着的是一件青花瓷笔筒,人物画片儿。虽然这笔筒各方面都算是中规中矩,但唐易对比妇女的这打扮这气质,仍有些疑惑,“这是您从本店买的?” 正文 第1019章 乾隆民窑 肿眼泡妇女看了一眼唐易,“你是谁?” 这时候,老谭轻声道,“这东西的确是我卖出去的,不过我印象里是一个男的买的!” “那是我老公!”肿眼泡立即叫道,接着拿出了**,“这没假吧?” 古玩店的东西,很多老板自然是能不开**就不开。不过现在很多人要求开,那行,税点买方来交。其实就是开**,也是艺术品**,和真假没关联。 不过,这肿眼泡拿出**,那就是一个证明。 老谭指了指柜台后面墙上“概不退货”的大提示牌,“您老公没告诉您么?” “你说不退就不退?你这叫无效约定!我懂!再说了,你卖假货还有理了!”肿眼泡叫道。 “够了!” 肿眼泡的生意沙哑粘腻,本来就听得唐易很不舒服,而且这个“假货”尤为刺耳,唐易不由得严厉说道:“你瞎嚷嚷什么?你给我说说,这件笔筒怎么就是假货!” 肿眼泡被唐易的气势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你喊什么?你是老板是吧?就是假货怎么了?” “老谭,报警!有人到店里寻衅滋事!”唐易一看肿眼泡还是一副泼妇状,直接对老谭说道。 “你们说是乾隆官窑,结果这不是官窑!”肿眼泡一听“报警”,而且这个年轻老板似乎很强硬,气焰走低,这才说了句管用的。 唐易看了看老谭,“你说是乾隆官窑?” “那怎么会?我说的是乾隆青花笔筒,结果她老公就说‘我懂,我懂’。我只说了年份,哪能把民窑说成官窑!”老谭解释道。 “乾隆青花笔筒,不就是乾隆官窑么?”肿眼泡又抬高了声音。 “你多少钱买的?”唐易一听,这纯粹胡搅蛮缠,没法和她解释。而且老公不来老婆来,摆明了不想讲理。 “五万!” 唐易略略有些吃惊,看着老谭道:“卖了五万?” “怎么着?知道你店里的人有多黑心了吧?”肿眼泡一看唐易这个表情,立即叫道。 “是卖了五万,不过来价儿······”老谭刚想对唐易解释,唐易摆摆手,对肿眼泡说道,“你想退是吧?” “不退我来干嘛?这么个破东西卖五万!” “告诉我账号,我给你转账!”唐易说着,又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你的来回路费我也包了,谢谢你来退货!” 肿眼泡一下子愣住了,本来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古玩行退货可不是容易的事儿,有可能要损失点儿钱。没想到,唐易还加了两百路费! “抓紧啊,告诉我账号!”唐易又从柜台一角拿出一张表格,“写上是自愿退货,签个字就行了。” 肿眼泡虽然有点儿懵,但是自己不就是来退货的么?而且现在都这样了,她清了清嗓子,还是报出了自己的账号。 退了钱,签了字,肿眼泡正要离去,却听唐易对老谭说道:“这件乾隆民窑的青花发色和画片儿都不错,虽然和康熙民窑的青花没法比,但也算小精品了,少了十万不能卖!” “这笔筒来价儿不高,而且她老公缠了我一下午,所以就······” 肿眼泡的表情立即变得很复杂,但嘴上仍旧说了一句,“搁我这儿演戏!装什么装?” “大娘,您还想买点儿什么吗?”唐易一看肿眼泡没走,又张口问道。 “你叫谁大娘?”肿眼泡看起来四十来岁,不过脸上涂脂抹粉的捯饬得挺厉害。 “那您还有什么需要买、需要看的么?” “我,我随便看看!”肿眼泡居然不走,在店里转悠起来。 唐易笑了笑,不再问她,对老谭说,“行了,就按我说的来吧。” 老谭点点头,正要把笔筒收起来,司马六出来了,“老弟,看得我是真眼馋啊!有机会一定要帮我寻摸点儿好东西啊!” 他也知道,唐易收藏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卖的。 “老谭,你先去里边把东西收进保险柜。”唐易对老谭说完,又对司马六说道,“你看看外面摆的,还有柜子里有些东西,看好哪件就说话!” “我看这件就不错!”司马六看着老谭搁下的青花笔筒,“这人物片儿是凿壁偷光,画得活灵活现,青花发色也不错!不会是康熙民窑吧?” “肯定不是康熙民窑。康熙民窑的笔筒,现在可不好找了!”唐易解释道。 康熙民窑青花,可算得上是民窑青花的巅峰,一直受到资深玩家追捧,早在十几年前,就在拍卖市场上崭露头角。 2004年,有一件康熙青花竹林七贤笔筒,拍出了110万的价格。这让很多刚入行的新玩家大跌眼镜,民窑的东西也能拍出这价儿? 虽然民窑青花笔筒的这个记录一直没能打破,但是康熙民窑青花笔筒精品的市场行情,经常出现七八十万的价格。 “这是乾隆民窑,比起康熙民窑,有点儿中规中矩了,不过确实也是乾隆民窑的精品。乾隆民窑青花,多是缠枝花卉比较绚烂,人物画片儿比康熙民窑青花少, 这一件也算不多见吧!”唐易接着解释道。 “怎么?这是来送货的?多少钱收的?”司马六没听到之前的对话,看了一眼肿眼泡妇女,还以为是来送东西卖的。 “不是,是来退货的,五万块说买到了假货!”唐易毫不隐瞒。 司马六一听,立即冲肿眼泡拱拱手,“那我谢谢你了,这件我收了!五万可找不着这样的东西!” 这时候,大康突然来了一句,“老板说了,少了十万不卖!” 唐易一乐,转而对司马六说道,“司马兄喜欢,算我送你的!其实,我说十万,是为了个喜欢的人一个低价,上拍的话,二三十万没问题。再就是乾隆朝的东西,彩瓷和新工艺瓷层出不穷,青花不够风光,我这也算顺应市场行情了!” “这样的民窑精品,有年份有艺术价值,也不算非常贵重,最适合摆在案头了!你要弄个官窑笔筒,它也不舍得摆啊!”司马六笑着说道。 司马六正要接着说不能白送,肿眼泡却突然插嘴道,“对,对,我老公就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说乾隆青花笔筒,就是乾隆官窑么?”唐易看了看她,“怎么,你老公又知道民窑了?” 正文 第1020章 都是套路 肿眼泡一时没接上。司马六却瞪了她一眼,“大娘,你都退货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又是一个“大娘”!司马六之前没听到唐易这句,只是碰巧也想损两句,但口气比唐易更带刻薄。 “你说谁是大娘?” “噢,对不起,我这个年纪,不应该叫你大娘,你看起来也就是六十岁左右。”司马六一听是退货来的,当然不会客气,揪住要害又给了一下子。 “你!你们等着,我看你这家店能开多久!”肿眼泡恼羞成怒,甩动多肉的膀子走了。 “十万我转给你。”见肿眼泡色厉内荏地走了,司马六又对唐易说道,“同样是青花笔筒,人物片儿和山水片儿的价最高,这你已经算是让我捡了大便宜了!” “康熙民窑的青花笔筒我也卖过,当时也只卖了十万。”唐易笑道。他说的是卖给翠蓝馆的老板袁青花那件笔筒的事儿,不过那件笔筒算不上康熙民窑的精品,而且不是人物和山水片儿,最重要的是,他是为了那块八思巴文的忽必烈调兵金牌。 “什么?”司马六叫道,“敢情你不光捡漏,还出漏儿啊!” “刚才你看的那块调兵金牌,就是买走那件笔筒的人的!”唐易接口道。 “好嘛!我就说嘛!你吃肉,还不给人喝口汤?” “好了,司马兄,不扯没用的了,说送你就送你了,你也别推辞了。”唐易摆摆手,玩笑道:“你帮我找建博物馆的地皮,还不得贿赂一下?” 司马六想了想,也不再推辞,“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司马六提出,抓紧时间到燕京先看看那个院儿。唐易想了想,这自己刚回来,再就是司马六还得忙弟弟的事儿,便提出缓缓,“等你弟弟回来了,我再去看,咱们好好合计下。” 司马六一听,也就没再坚持,弟弟的事儿,确实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也就是现在确凿的消息还没回来,不然他在山州是待不住的。 第二天是周六,司马六既然来了,便提出上午想在山州古玩市场逛逛地摊,然后中午回去。 第二天一早,唐易带他去了山州的文化市场。在山州,古玩街多是店铺,也有地摊,古玩比较集中,但是远不如文化市场热闹丰富。而且,从乡下收东西的一批摊主,多集聚在文化市场。 所以,文化市场的地摊,更有逛头儿。 现在这地摊上,碰到真东西越来越难。当然,也不是没漏儿可捡。真正的高手捡了漏,那都是悄么声地不露痕迹,不会让人知道。所以,逛地摊的一般玩家,就会有遍地假货的感觉。这漏儿本来就少之又少,你水平又不济,那就只能听故事了。 这大热天的,清晨还算是凉快时候,加上夏天是古玩的旺季,所以文化市场里的人真不少。 文化市场虽然地摊多,东西多,可也有个毛病,那就是还有很多和古玩不相关的摊子,比如卖什么生发剂的一洗黑的,蔬菜瓜果削皮工具的,门口还有人拉了一车地雷瓜,大喊“不甜不沙不要钱。” 唐易比较熟,直接带司马六到了文化市场最北侧的一条小胡同,这条小胡同,北边是文化市场的北墙,南边是一溜书店,这北墙根儿,就是鳞次栉比的古玩摊子。这里头的人,多是老摊主,常年收东西,遇到好货的几率相对高一些。 司马六还嘱咐了一下唐易,这到了山州,他准备试试手气,自己玩一票,买亏买赚让唐易先别帮忙。 唐易笑着答应了。 不过,司马六还没发现好东西,唐易却看到了。 这是一件瓷器,白瓷,不过工艺显得不那么精细,露胎的地方不少,加上有些发黄,给人品相不佳的感觉。 形制也有些怪,上面是一个类似小盘子的东西,中间圆形,围绕一圈“水槽”。下面有十八根瓷柱顶住“盘子”,中空,底足也是个圆圈,连接瓷柱。底足比“盘子”的直径略大,大约有十五厘米,整个瓷器高约七八厘米。 这东西乍一看,其实挺像个别具特色的瓷帽子,要是在“水槽”里放上一根灯芯,又有点儿像一盏瓷制油灯。 唐易把东西拿手上,反复看了看,保存得还算不错,露胎是当年工艺的事儿,毛病主要是稍微有些小磕碰,再就是“水槽”里有些黑乎乎的痕迹。 “喜欢么?”摊主是个长脸男子,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 “挺别致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唐易笑问。 “这可是个老东西,我看像宋代的定窑,至于干什么用的,这我刚收上来,还没和行里的人切磋呢!”摊主应道。 唐易一听,放了心。摊主能看出是老东西,但是断不了代。至于定窑,那更是胡扯,宋代定窑白瓷比较有名,摊主自然想往上靠。这东西露胎了,定窑白瓷的胎和这个完全是两码事儿。 司马六也不认识这东西,但他也能看出当然不是定窑的东西,“别扯了,这就算能到宋,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名的窑口!报价吧!” 摊主笑了笑,也不多说没用的,“您且这造型,整个文化市场你能找出第二件来?是有点儿露胎,可要想十全十美,那就别玩儿古玩了。” “行,就冲这造型,我买回去研究下也可以。最低多少出?”唐易接口道。 “您一看就是行家,一万六,可不能再少了。” “三千,我拿走。”唐易这次没啰嗦,直接开始还价,还得还不低。主要是这陪司马六来,得让他多“活动活动”。 摊主不松口。唐易已经表现得非常大方了,三千一口地加,结果,一直加到一万二,摊主还不松口。 唐易放下瓷器,起来,转身就走。 就在唐易转身的时候,摊主喊了一嗓子:“老板,我这是一万二来的,您这个弄法儿,让我怎么卖啊!” 别小看这一嗓子,都是套路。行里,有人管这一招叫“打活扣”,因为可进可退,专门针对转身走人的买家。 正文 第1021章 砚名辟雍 这“打活扣”的套路,说起来挺简单,却很实用。 买主转身走的时候,一般就是他的价儿加到了他心里价位的一个高点,如果货主觉得有的赚,就该喊回来了,但是如果直接喊,那就是默认了买主最后的出价。 默认买主出价,也意味着可能要少赚钱。所以,这摊主这一嗓子,不算是喊人回来,只是顺着唐易的最后出价,说是自己的进价。喊完了,就会全神贯注盯着唐易,再随机应变。 如果,唐易走了几步,自己转身回来,那对不起!说明你是真想要这件东西,你得按我开始出的一万六来买,而且你既然能回来,那这个价儿基本就没问题了。 如果唐易走了呢?那就等到走上个十步八步的再喊,“不赚钱卖给你了!我就是这个价儿进的,就当开张,交你这个朋友了!”这么一来,显得自己好像真是很为难,而且说得悦耳动听,没准儿还能留住个老客户。 唐易对这些招数当然门儿清,走得不带半点儿犹豫。 最终,他被喊回来了。 货款两清之后,唐易拎着装着东西的袋子,笑着对老板说道:“你这东西,少见,所以你进价应该不低,也得三千起吧?不过,我这一万二也不少了!毕竟不是官窑名窑的东西。你这手‘打活扣’,要是用不好,买主不要了,你可就白忙活了!” 摊主一听,嘿,这人比我还年轻,敢情真是个行家,他一个激灵,“老板,我这东西是不是卖漏了?” “想什么呢?我还觉得买亏了呢!”唐易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当然,这次是真走了。 那摊主咂摸了一下嘴,“这东西有点儿怪,真该先让几个老虫看看!” 旁边一个女摊主瞥了他一眼,“行了,这东西你赚了小一万,我这还没开张呢?别不知足了!” 摊主歪着头又想了想,“也是,这古玩生意,没有到头儿的时候,这小伙儿刚才装傻充愣,却是个行家,他赚多少,我再操心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这时候,司马六的心思没放在找东西上了,而是把唐易拉到一家书店门口旁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先给我说说!” “这是个砚台,白瓷砚台。” “宋代的?我真是没见过。” “实物呢,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不是宋代的,是唐代的。” “啊?唐代的瓷器?这唐三彩不还是陶器么?” “瓷器确实是从宋代开始大繁荣,不过原始瓷商代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瓷器,东汉就有了。这种砚台,叫做辟雍砚,就是从东汉出现的,不过那时候珠足数量少,唐代珠足数量多了,到了宋代,辟雍砚就几乎绝迹了!” “辟雍砚?珠足就是这十八个瓷柱吧?” “对,这些瓷柱叫做珠足。不过这辟雍砚造型是比较奇特,又少见,不认得也很正常。辟雍,是古代天子讲学的地方,是个专门称呼,所谓: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类宫。”唐易解释道,“这造型,看着也像个讲坛。” “我就说你肯定又捡漏了!瓷砚台本来就是个冷项,这辟雍砚宋代以后又没了,那摊主肯定是不识得了!”司马六道,“今儿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这捡漏看似是一锤子买卖,可这背后,得有多少知识储备才能拿下啊!” “生僻也有生僻的坏处,那摊主要不是因为生僻,也不会死咬价儿。”唐易道,“这摊主行里的道道挺透,就是眼力还不太够。” “他要眼力够,你也拿不下啊!这件辟雍砚,到底价值多少?” “其实,唐代的瓷器,就像你说的,没太出名的。除了越窑的秘色瓷。这白瓷辟雍砚的做工你也见了,一般般。市场价值估计比不了明清官窑。不过我没听说过市场上出现过,也不好估价,但毕竟是唐代的瓷器,一万二那肯定是捡漏了!其实他如果不喊我,我一万六也是得买的。” “唐代就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参考下市场价值么?” “这个我真没听说,我印象里,算有一件,但只能说造型有点儿类似,不过比这个可好多了,而且是红丝石的,这珠足,还有雕工,被刻成了仕女状,也是唐代的砚台。” “那是多少钱?” “这个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当时拍卖前的估价是一千万,成交价当时那本资料里好像没提。” “啊?那你这件几百万差不多了!” “那肯定到不了那么多。我刚才还没说最重要的一点呢,那个红丝石砚台,砚底有篆书铭文,中间是个‘唐’字,周围一圈是:贞观元年,杜如晦砚,房玄龄书!” “嗐!原来是名人的东西!那没法儿比了。对了,什么是红丝石?”问完了主要的,司马六一边向摊位走去,一边又问道。 “这个红丝石,产自青州,是一种泥质岩,因为看起来红黄相间,能看到像树木年轮一样的红丝,故此得名。你别看清代的时候,四大名砚是端砚、歙砚、洮砚、澄泥砚。但是在唐代,红丝石砚,可是居于名砚之首。这也是我说的那方砚台如此贵重的原因。这一般人,他用不上啊!” 司马六忽地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唐易,“我说,你这么年轻,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掌握的?” “我干的就是这个,平时没事看书查资料,现在网络又发达,慢慢积累起来了而已。”唐易笑着岔开了话题,“抓紧看东西吧,你不是要试试手气么?” 司马六嘟囔了一句“人比人气死人”,目光开始在地摊上逡巡起来。 看了一会儿,司马六还真就看上了一块圆形的玉牌。这玉牌是青玉的,上下左右各有一个孔,中间阴线刻了一个圆圈,里面是双线阴刻的一个“寿”字。 玉牌掌心大小,摆得也挺随意,司马六伸手就抄起来了,看了之后正想问价儿,可那摊主正在忽悠另一位买家呢。 正文 第1022章 司马捡漏 “你看,这清三代的官窑器,那就是没得说,这太阳光一照,蛤蜊光看到没有?”摊主指划着买家手里拿的一件豆青釉盘子,唾沫星子横飞。 那买家点点头,又摇摇头,拿起盘子,又仔细看了看底款儿,似乎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唐易憋住了笑,心说不知道这摊主是个棒槌?还是故意忽悠买家? 这蛤蜊光,说的是彩瓷经过至少几十年之后,彩面自然氧化出的一种彩色光,如果迎着光侧着看,隐约可见五光十色,就好像蛤蜊壳里面的那种五光十色一般。 但是,蛤蜊光只有在比如五彩、粉彩这样的釉上彩瓷器才有,这摊主拿着个单色釉盘子比划,行家听了的确是能笑掉大牙。 那买家看了半天也没买。摊主这才看了看拿着青玉圆牌的司马六和漫不经心看着摊子上东西的唐易,好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官窑盘子,真没眼光。” 唐易想了想,有必要点一点这个摊主,给司马六开开路,“这是又出新技术了?单色釉瓷器也能出蛤蜊光?” 摊主面色变了,接着便堆笑道,“哈哈,看不出您是个行家,开个玩笑嘛!” 司马六接着问道,“这个怎么出?” 青玉,在和田玉里面,算是比较低等的,因为白玉黄玉为上,同色系的还有碧玉。所以,青玉的东西,一直不太容易卖上价儿。这青玉圆牌有四个孔,想来是固定在服饰或者器物上的配饰。 “这寿牌是个老东西,看好了给个五千好了!” 司马六叫道,“你还真敢要,青玉的东西,我也就是图这个寿字吉利。” “你觉得多少能拿?” “五百差不多!” “五百连料都买不着!您二位是行家,虽说是青玉,可半点儿棉杂都没有,细腻油润,而且这工艺也不含糊啊!” “一千,我最高出这么多了!不行就算了!” “那您看别的吧!”摊主摇摇头。 司马六也是起身就走,不过,摊主却一直没把他喊回来。 司马六看了看唐易,“看来一千他真赚不着。” “唉!”唐易道,“我一开始已经点了他了,让他别把咱俩当棒槌。所以这块青玉圆牌,他没乱叫,三千能拿下就不错了!毕竟是明末清初的东西。” “啊?我还以为是民国的呢!”司马六有点儿后悔,“要不回去拿上?” “你再回去,少了五千他就不卖了。不过这东西,没什么上涨空间,今儿买五千,过两年说不定还是五六千,意思不大,没必要再回去折面儿。”唐易接口道。 “那算了!”司马六点点头,“接着看看别的。” 走着走着,就快到头了。这时候,司马六突然一阵惊喜,“快看,还有刚来要开箱子的!” 唐易一看,还真是,一个黑脸大爷刚在地上铺好了塑料布,正在拉着一大旅行箱的拉链。这大爷脸黑,但花白的头发梳得还挺整齐,一件短袖白衬衣挺干净,年纪大,又利落,无形中给人一种有好东西的感觉。 这摊子边上,早就守着七八个人了,司马六和唐易上前,也没占什么有利位置。 大爷开始往外拿东西。第一件是一件粉彩观音瓶,上手的那位一扒拉开报纸,顿时就一脸不爽,这典型的一件新仿,都不带看底就明白的,顺手就给放摊子上了。 接着大爷又拎出了一对民国红釉里红大碗,唉,工艺一般不说,一只碗口有道冲,一只碗底缺肉(注:行话,缺了一块)。 接连两次,守着的人群就基本泄气了,连续拿出这样的东西,剩下的怕也没有什么好货色。 第三件,是一面铜镜,黑漆古(注:铜镜的一种皮壳,也是包浆的别称)做得不到位,给人感觉油脂麻花的。这时候,大半人群一哄而散,心思全没了,分头去别的摊子了。 不过,司马六还有点儿耐心,一件一件看着。 结果,还真就是没好东西,箱子空了,拿出来的全是仿货和大路货。此时摊子前已经只剩下唐易和司马六了。 直到最后,黑脸大爷拿出了一个盛饼干的小铁盒子。 唐易扫了铁盒子几眼,眼睛顿时一亮,心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个我瞅瞅!”司马六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嚯!大部分是玉件。 唐易在旁边看了看,除了一件双龙扳指是韩料(注:也属于广义和田玉,产自韩国春川,一般质地差,多有蜡质感)的现代工艺品,其他的玉件都是老东西。 一件战汉绿玛瑙杯,一件辽金红玛瑙环,一件清早期白玉袈裟环,还有一件清末的青白玉带底童子小立件。一共四件,虽说工艺算不得上乘,但也都不算差,而且毕竟是实打实的老东西,这一下子出在一个摊上,也算难得了。 司马六最擅长的,就是老玛瑙老水晶,当时结识嘉靖青花仰钟杯的原主刘大爷,就是因为买了玛瑙环和水晶环。这战汉绿玛瑙杯和辽金红玛瑙环,他一下子就看透了。至于袈裟环和童子小立件,看包浆也不是新东西。 除了这些玉件,还有一件老藏银的九宫八卦牌,一件戒指。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黑脸大爷是来货价儿低,还是见摊前就剩他俩了,主动开口道,“这一盒东西,都是老的,有的我也断不了代,不过无所谓,我能赚就行。你们要是一枪打,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儿!”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司马六掏了两万块,抱着铁盒子走了。 “这一枪打得不孬。”唐易笑道,“所以啊,什么时候也别心急,起头跑了的那几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出这么多老东西。” “这也是巧了,估计这大爷来价儿也不高。”司马六乐呵呵,“来一趟山州,捡了个小漏儿!” 捡漏,其实对行里人来说,基本上都经历过,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只不过,对于大部分玩家来说,还是打眼多,捡漏少。而且,捡漏也得分大的小的。司马六和唐易没法比,这次只能算小漏儿。不过,对他来说,也算是“过年”了。 正文 第1023章 官仿汝窑 两人又转了转,再也没有发现什么称心的东西,便回去了。中午吃了饭,司马六就此告辞,坐高铁回了燕京。 早晨起得早,唐易中午小睡了一觉,这刚醒,电话就来了,一看,是廖沫儿。 “方便说话?”廖沫儿简单直接。 “方便。” “我得到一个关于孱陵大钥的消息。说在清代在燕京出现过,至于桂南,不管是紫铜密码盒还是孱陵大钥,从清代开始,就一点儿风声也没出现过。” “噢?那河野治知道么?” “知道,这个消息是我告诉他的。” 唐易想了想,“你是为了那件错金仙壶?” “他本来也不想和我们为敌,我拿到仙壶,就是顺势送了个人情。反正孱陵大钥这东西,我觉得他是不可能找到了。” 唐易点点头,这种消息确实无所谓,“那他也准备撤了?” “看那意思是不准备在桂南呆了。” “我知道了,谢谢。” “别忘了,你答应我要做一件事儿!” “我说的是:你告诉我河野治和孱陵大钥的消息,我答应你一件事儿。现在你这个消息和我说的不一样啊!喂?喂?”唐易再说时,却发现廖沫儿已经挂了电话。 没等琢磨完,电话又响起来了,这次是蒋英年。 “这事儿本来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提供的线索,还是给你说一声吧!” “谢谢蒋主任徇私。”唐易嘿嘿笑道。他一听,就知道可能是龙纹紫匣的事儿有线索了。 “那个紫铜密码盒,就是你说的龙纹紫匣,确实在倭国!” “啊?在东京史料馆?” “不是。我也很吃惊。是在倭国一个大家族手里——长谷家族。这个家族在政商两界都有极大影响力,比东京史料馆势大。家主名叫长谷横草,据说其实就是在他手里,但既然他是家主,那这东西被保护的程度就很高,除非他想拿出来。” “这龙纹紫匣他们怎么得到的?” “据说民国年间就在他们手里,这中间是怎么易手的,具体什么情况,就查不到了!而且里面有没有东西,是不是那个东西,也不好说。” “这事儿可真麻烦!” “好了,麻烦不麻烦的,你别多想了,专心搞好你的事儿吧。” “我明白,谢谢蒋主任。对了,这个长谷横草,莫非也喜欢古玩?”唐易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听说这个人只是痴迷天青釉瓷器。我们现在怀疑,当年河野平想办法调包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可能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龙纹紫匣。”蒋英年说完,立即又道,“我就知道,一说就容易说多。再联系吧。” 说到这里,蒋英年直接挂了电话。 唐易这边,一听天青釉,却一下子就想到了陆知行! “要是陆先生试烧柴窑天青釉玉壶春瓶成功,这么说还真有机会?如果长谷横草真的痴迷天青釉,柴窑又是空前绝后的重器,而且他不知道龙纹紫匣里是什么宝贝,还是有可能有交换的。”唐易自言自语道。 柴窑的事儿,蒋英年还不知道。本来,唐易还想着利用高仿柴窑对付东京史料馆,但是比较一下,还是这件事儿价值更大。 柴窑高仿,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要是出现两件,傻子都会猜疑有问题了。 但是这事儿暂时也只是想想,不要说现在陆知行还在试烧,就算烧制成功了,怎么接触这个长谷横草还是个大问题。 若不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关联着天理紫龙图最终的秘密,唐易绝不会如此上心。 这件事儿,一步步,一点点,已经只剩下临门一脚,而没有和氏璧传国玉玺,这一脚是开不出去的! 电话一来,竟然接二连三,接着林娉婷的电话又打来了。 不过林娉婷打电话来,是说秦老叫他们一起去吃晚饭。这个唐易肯定得去。 到了晚上,唐易和林娉婷一起到了秦老在南郊的别墅,结果饭局没有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就唐易和林娉婷,还有秦老和贺志祥。 “你这老在外面跑,泛古堂要开一场拍卖会的事儿你知道吧?”吃饭的时候,聊了一会儿家常,秦老接着又问道。 “没人告诉我啊!”唐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这一阵儿事儿太多,确实没关注。 “这不是盛夏时节么,这个拍卖会叫‘夏花古艺’专场,东西不多,一共十几件,可都是和花卉有关的,有和花卉有关的瓷器,有花卉画作,有玉器花草件。就在三天后,你要有空,来看看吧!”秦老笑了笑。 “怪不得泛古堂一直是拍卖界的领头羊,光这创新就了不得!我可得多学学!”唐易顺势举起酒杯:“祝这次‘夏花古艺’拍卖会圆圆满满!” “拍卖会最后,还会设一个“交流畅拍”的环节,有三个名额给其他藏家,你要有好东西要拍,给你留个名额?”秦老举杯轻轻一碰。 林娉婷冲秦老眨了眨眼,“外公,你还不知道他?真要是好东西,他就自己留下了!” 唐易笑道,“娉婷说对了,普通的东西,也就别上拍卖了!不过,您这次有什么压轴重器么?” “哈哈哈哈,这两天,我正留在家里欣赏呢!吃完了饭,让你看看!”秦老大笑,“要不是这次拍卖主题所限,确实不好找压轴重器,而且货主坚持上拍,我都有心收了!” “噢?什么好东西?”唐易笑道,“您要是真想收,到时候我帮您拍?” “这次拍卖,圈子里的熟人多,传出去不好!咱们自己人参拍,要是拍不到,人家还以为故意抬价呢!就算拍到,也还会有人说咱们是炒作!”秦老摆摆手,“我想好了,过手能欣赏欣赏,就可以了,正常走拍吧!” 吃完了饭,众人一起到了秦老的书房,秦老小心从一处柜内暗藏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稍扁的红木盒子。 东西从红木盒里拿到了书桌上。唐易一看,汝窑天青釉四足水仙盆! 当然了,这不是真正的汝窑,但却是一件明代官仿。明代官仿汝窑天青釉,只有一朝,那就是宣德。 正文 第1024章 拍卖猫腻 既然是明代官仿,那自然是瓷都御窑出来的东西。 “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如今确实不多见了。到了清代雍正乾隆两朝,官窑民窑仿汝窑泛滥,但好东西太少了!”唐易盯着看了看,赞道,“的确不错。” “不过,胎质略松,釉偏透,而且对光斜视有宣德官仿典型的桔皮纹。总的效果来看,和真正的汝窑还是没法比啊!”秦老接口道。 “宣德官仿有自己的特色,能做到满釉裹足,而且小钉支烧,釉的流淌不明显,已经很难得了!”唐易见惯了好东西,所以并无太多惊讶之意,不过从技术层面赞赏了一番。 宣德官仿汝窑,确实是不容易见到。而且,宣德官窑瓷器,本来就是好东西。 之前说过,天青釉,其实就是天蓝釉。不过,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淡青,一种是天蓝。这个水仙盆,是天蓝釉。 说是盆,其实很小,长不过十几厘米,高不过六七厘米。宣德官仿汝窑,基本上都是小件器。 “起拍价儿定多少?”唐易又问了一句。 “二百八十万。” 这个价儿,是十年前宣德官仿汝窑小件的拍卖价,定得很科学,如今这拍卖市场上,最热的就是瓷器和字画,这件东西,冲到千万不是没有可能。 拍卖行的水一向比较深,如同秦老泛古堂这样完全正统的操作,其实已经不多了。泛古堂的力用在了正道上,所以才会费心思创新拍卖方式,而不是暗走歪路。 离开之后,唐易送林娉婷回家,散了一会儿步。聊天的时候,唐易仍是对泛古堂赞不绝口。 林娉婷对古玩算是有一些入门级的了解,但是对拍卖行的猫腻,知道的还是比较少的,“我也听说拍卖行现在猫腻很多,不过具体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猫腻是很多。其实也不光拍卖行,不少行业都这样,外表看上去正儿八经的,暗藏的东西却是看不到的。”唐易其实也有涉足拍卖行的想法,但是暂时条件还不是很成熟。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对拍卖行的猫腻,还是很了解的。 首先就是这个真假的问题。拍卖行故意“拍假”,并不鲜见。 在法律上,并没有规定拍卖行必须保真,这就让有些拍卖行钻了空子。而且,因为拍卖的是“艺术品”,就算是高仿,它也还是艺术品不是?“艺术”是“无价”的,所以不管拍出多少钱,也不涉及物价违法问题。 拍到东西,事后发现是假货,那已经晚了,白纸黑字的协议都在,拍卖过程正当合法,这个还不比从店铺从地摊买了东西,根本没法找后账。 参加过拍卖会的人,经常会听到主持人说或者在现场的提示牌上看到这么一句话:拍品真伪,最终靠个人鉴定。 这个,已经相当于一个惯例了。故意“拍假”,好像还有一顶保护伞一样。 当然了,拍卖会不能不考虑声誉,“拍假”不能“露假”。不少拍品,会附带某个专家甚至多个专家联合签名的鉴定证书。但是,现在的“专家”,有点儿乱,甚至适应拍卖的需求,出现了一批“办证专家”。 而且,就算真正有眼力的专家,职业操守未必牢靠。唐易就知道这么一档子事儿:有个算是比较有名气的专家,在一家店铺看中了一样东西,结果当面贬损得一无是处。专家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质疑声顿时就起来了。这位专家,却又暗中让人把这样东西低价收走,用这种办法“捡漏”! 这是拍卖行“拍假”的问题,还有“假拍”的问题。 秦老看中了这件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水仙盆,货主坚持上拍,秦老却坚持不让自己人出手,就是怕人说泛古堂“假拍”。 这“假拍”比“拍假”更常见。有些上千万甚至上亿的东西,其实都是自己人和托儿“造”出来的。 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样做最起码有两个好处,一是广告效应,二是拉高拍卖纪录。 特别是现在有些知名度不高的艺术家,特喜欢这个办法。比如本来一个年轻画家,画作是两千一平尺。他选了一幅作品上拍,雇人哄抬价格,最后拍出的成交价成了两万一平尺,其实东西转了一圈还在自己手里,但是名头出去了,作品的“市场行情”涨了!以后赚钱更容易。 而一些本来就不错的古玩真品,拍卖行也会安排好托儿举牌。不过这个得有点儿技巧,因为真正目的是让真买家拍到,尽量不能最后砸自己手里。 拍卖行正常能收到什么钱呢?一般是成交价一成左右的佣金,百分之一的保险费,再就是每件几百上千不等的图录宣传费。还有就是百分之三的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但这个落不到拍卖行手里。 所以,最大头,就是成交价一成左右的佣金,成交价越高,拍卖行赚得越多。“假拍”顶出高价,拍卖行赚了,货主也赚了,冤大头是买家。 还有一种情况,一般人可能不知道,那就是货主、买家、拍卖行,三方一起玩儿“假拍”! 怎么玩儿?这种情况下,买家和货主一般都是行家,彼此都清楚拍品的行价,而买家和货主也已经达成了买卖协议,但是却仍要拉上拍卖行,出佣金在拍卖会上走一遭。 比如,一件瓷器,买卖双方约定一百万成交,但是上了拍卖会,找托儿来参演,一路拍到五百万!最后的拍卖纪录就是五百万。其实呢,买卖双方还是按一百万来交易,拍卖行也是按照一百万的成交价来赚该赚的钱。 这个五百万的价儿,是给外人看的。对买家的好处不必说,对货主当然也有好处,最起码提升了口碑和名气,再往外卖东西更顺溜。对拍卖行来说,赚了佣金,还多了一笔业务记录。 一边走,唐易一边简单把“拍假”和“假拍”的情况给林娉婷具体说了说,林娉婷瞪大了眼睛,“怎么外公从来没和我说过?” “你不是行里人,再就是可能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社会阴暗面吧?我现在就在行里混,让你知道知道也好,反正你也不会参与,要参与也是我来。”唐易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是挑着说的,还有些更阴暗的,就不提了。” 正文 第1025章 倭国女子 林娉婷点点头,不再多问,却挽紧了唐易的胳膊。 唐易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放心吧,这个大染缸里,也有不被污染而且游刃有余的,秦老能做到,我也能。”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好似翻三章小说,就这么不经意地过去了。 这“夏花古艺”拍卖会,是在山海会馆举行,只不过没用最大的厅,用了一个不大的偏厅。 上午九点开拍,估计十几件东西,用不了到中午就拍完了。 熟人很多,见唐易来了,不少人都过来聊上两句。 “唐总,平日里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唐老板,最近又得了什么好宝贝?” “唐老弟,听说在燕京又买了处四合院,你那别墅一直空着,这是要养花养草还是怎么着?” 来来往往,笑脸逢迎。圈子就这么大,何况还是山州。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唐易不认识,毕竟,来拍卖的,还有不是古玩圈的人,专门是来买东西的。 唐易也领了一个拍卖席位的号码。离开场五分钟,便到对应的座位上坐下了。 不过,他左手边的两个位子一直空着。 第一件拍品白玉镂空雕花卉炉顶起拍了,也还是空着。 直到这件拍品落槌,才有两个人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这两个人是一起的。 紧挨着唐易的,是一名肤色略黑的男子,大热天的,西装笔挺,衬衣领带,发型意思不乱。虽说拍卖厅里空调很凉,也可能他出入都是车内,但大热天的这身打扮还是让人有点儿压抑。 男子旁边,则是一名女子,侧面看皮肤很白,鼻梁不高不低,扎着一个干练的马尾,也是一身套装,不过这套装不那么古板,而且及膝的裙边有精巧的装饰,显得灵动一些。 女子坐下时,唐易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正巧她也朝右看了看。正脸一看,很漂亮,是那种柔和的漂亮,不过眼神却带着几分凌厉,和脸蛋有点儿不太搭。 在整个过程中,这个女子一直没有举牌。 因为秦老嘱咐在先,所以最后一件天青釉水仙盆,唐易是不打算举牌的。 中间倒是出了一幅民国的佚名画家的工笔牡丹花鸟,富丽堂皇的,唐易举了一次牌,这画适合挂在公司里,富贵牡丹,彩头好,也很场面。 不过,这幅画争抢比较激烈,不少商界人士也看上了,这样的人买画,不讲究古玩价值。唐易临了一看价儿太高,也没坚持。对他来说,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最后,这幅画儿的落槌价儿很高。此时,那个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说了三个字:“陈之佛。” 语气有点儿生硬,但唐易耳朵尖,这三个字还是听清楚了。他不由得立时对这个女子高看了一眼! 这幅画作虽然佚名,但是从笔力和绘画风格来看,倒真有可能是陈之佛的作品。 陈之佛这个画家,清末生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去世,算是一个近现代画家,他也是个美术教育家,开过馆出过书。他的工笔花鸟别具一格,市场价值不低。 不过,这幅画作上并没有署名,而且就算是陈之佛的作品,参照以往的拍卖纪录和市场行情,现在这个拍卖价格,也是偏高了不少。 女子话音刚落,旁边那个男子便轻声接了一句,唐易又一听,居然是倭国语!听不懂。不过,估计是对女子的赞美一类的话。 怪不得!唐易心想,陈之佛,算是民国时期第一个到倭国学习工艺美术的留学生,在倭国呆了好几年,还曾有作品在倭国参展获奖。如果这个女子是倭国人,对他的作品了解也就容易解释了。 此后,这个女子一直没什么动作,而且目不斜视。旁边的男子倒是来回看看周围,像是这个女子的保镖一般。 倭国人来参拍,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竞拍者里面,还有金发碧眼的呢。是以唐易也没太过在意,继续欣赏着拍品。 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四足水仙盆终于登场了。这是最后一件拍品,起拍价正如秦老所说,二百八十万。 拍卖师该说的话刚说完,一个潇洒的启动手势还没完全展开,这个女子就举牌了,而且,带着话,不是常规性加价。 “五百万!” 此话一出,引来目光无数,一看是个女子,低低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美女一出手,全场都为之注目!虽说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但面对好东西,诸位该争还是得争啊!”拍卖师提高了嗓音,适时点了一把火。 先声夺人,还是压了一会儿场子。不过,这水仙盆的行价儿如今也不止五百万,不久后就有人加价了。 之后,女子到没有大幅度加价,而是一口一口地跟着,就是一直不放手。 前面一动不动,到这里轻重缓急拿捏得极好,显然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就这样,价儿一只叫到了八百万,这时候,只有两个人跟这个女子较劲了。 “一千万!”女子突然又发力了。 这件水仙盆,一千万算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再多,就有点儿不值了,虽说此后几年的涨势也能预料,但是预付这涨出来的钱,恐怕也没人愿意。 同时,女子的这股锲而不舍且手法自如的拍卖技巧,也发挥了作用。明眼人看出来了,再加个一两百万,这女子肯定还会继续,想超过她,得付出更大的代价,到时候可那就真亏了。 拍卖师又“挑逗”了一番,最终,再也没人加价了! “一千万第三次!再也没有人冲刺了吗?” “成交!祝贺36号竞拍者拍得这件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四足水仙盆!” 女子这时候脸上才露出微微的笑容,而且好似不经意间看了唐易一眼。 拍卖会在竞拍水仙盆之前,有过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所以竞拍完这件水仙盆之后,接着就进行了参加拍卖会的藏家的“畅拍”。 一共三件东西,全凭藏家自己介绍,参拍者可以上去观摩,泛古堂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而已,算是个助兴互动的小节目。 前两件都是瓷器,一件青花缠枝莲纹盘,一件粉彩花鸟棒槌瓶,都是清末的东西。 最后一件,却让唐易多看了两眼。 正文 第1026章 长谷静真 最后一件,是一幅写意墨荷图。别说,这三位玩家的东西,也都应了“夏花古艺”的主题。 这一幅墨荷图足有八尺,挂在了展台中央,一股子气势就出来了,远远一瞅,还真挺带劲。 唐易多瞅了两眼之后,却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仿徐渭,不得其神。” 几乎于此同时,这女子也说了一句话:“没仿出徐渭的神韵。” 女子说的是华夏语,而且也听到了唐易的话。 她不由得又看了唐易一眼,眼神中带着欣赏。唐易在参拍者里面是最年轻的,本来就相对引人注意一些。同时,还和她两次发生了交集,工笔牡丹唐易参拍过,现在面对高仿徐渭的墨荷图,又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观点。 唐易心想,这女子刚才说了“陈之佛”,现在又来了句这个,看来,对华夏的古代画作,还真是有挺深的研究。而且能看出是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不由自主说出来。 相反,她拍下这件天青釉水仙盆,技巧性很足,倒像是个任务一般了。 散场之后,唐易起身,这个女子却走到他面前,“这位先生,你好像对华夏的古画很有研究。冒昧问一下怎么称呼?” “这位女士过奖了。在下唐易。有什么指教?”唐易应了一句。这女子是倭国人,若不是她拍走了天青釉水仙盆,唐易本来是不想多说话的。 “唐易?”女子若有所思,“唐先生可认识金石溪先生?” “认识。”唐易点点头。 “前几日我和金先生见过一面,原来你就是他说的唐易,他说你不仅对字画有研究,古玩之中,无所不精。幸会!”女子接口道:“没想到这么年轻!” 她还认识金石溪?唐易一愣,心想这女子从未听说过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来自扶桑,对贵国的水墨丹青一向很喜欢。长谷静真!请多多指教!” “长谷小姐华夏语说得不错。不过,你好像此次是冲着水仙盆来的。” “天青釉是家父所喜,恰好我在华夏,得到了这个消息。若有喜欢的画作,也会一并拍下,可惜,没有!” 啊?本来听到“长谷”,唐易也没多想,这一说喜欢天青釉,“令尊莫非就是长谷横草先生?” “你知道家父?”长谷静真一愣。 “略有耳闻。贵国与华夏一衣带水,消息也算便捷。”唐易心想,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个长谷家族的人! 此时,旁边的男子轻声说了几句倭国语,好似提醒长谷静真一般。 唐易一看,“长谷小姐,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好!有机会还请唐先生多多指教!”长谷静真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 唐易见状,也只好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 分开之后,唐易直接去往特定的休息室,里面此时只有秦老一人。 进入休息室之前,唐易看了看长谷静真的名片,正面是倭国语,反面却是汉字。上面的内容很有意思,除了某财团的总裁,还有一个头衔:华夏古字画资深研究员。好嘛,这研究员还有自封的! “拍走天青釉水仙盆的是倭国人。”唐易进入休息室,关门之后说道。 “这个没办法,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秦老笑了笑。 “秦老,您听说过倭国的长谷家族么?” “倒是听说过,是倭国的大家族,怎么?” “这个女的,就是长谷家族家主长谷横草的女儿,名叫长谷静真!” “啊?”秦老稍稍一顿,“这个名字参加拍卖就登记过了,我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身份!” 唐易想了想,“这个长谷静真,对字画好像很有研究。不过,她拍这件天青釉水仙盆,是为了长谷横草,因为长谷横草痴迷天青釉瓷器。”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和她聊了两句。对长谷横草,也是之前听说了点儿消息。” “拍卖已经结束了。虽然是被倭国人拍走了,但好歹也是到了懂行又珍视的人手里。” 唐易点点头,“这事儿,确实不好控制,公开拍卖,她又是冲着这个来的,恐怕再高的价儿也会出。” 和秦老聊了一会儿,唐易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唐易琢磨着,能不能从长谷静真这里打听下龙纹紫匣的消息,但是刚刚认识,直接问很冒昧,而且就算问了,人家估计也不会说。 结果,就在下午,唐易竟然接到了长谷静真的电话。 问候了两句之后,长谷静真说明了意图。 “唐先生,萍水相逢是有些冒昧,不过我这次来山州,除了参拍天青釉水仙盆,是来找金石溪先生有事的。本来是约好下午见面,但是今天上午他远在西北的一位故交去世了,他匆匆离去,所以我想麻烦你一下!” 唐易一听,基本明白了几分,“长谷小姐,我在古字画上的眼力,比不了金先生啊,恐怕会误了你的事儿。” “金先生对唐先生的评价可不是这样,他说你在字画上的眼力不差于他,而且李思训的那幅山水画就是靠了你慧眼!唐先生不要谦虚了。而且,我既然来了,也不会让唐先生白白耗费精力!” 所谓不会白白耗费,意思当然是会有一笔丰厚的酬劳。唐易心里一动,倒不是酬劳的事儿,而是长谷家族手里的那件龙纹紫匣。 既然天上掉下来了,能探听个消息也是好的。而且长谷静真在古字画上的眼力不俗,需要掌眼的东西,怕也不是凡品。 “好吧。”唐易最后应道,“不过长谷小姐,我们华夏有句俗语,叫做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帮你看看东西,但是不管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负责。” “那是自然。古玩行里的规矩我懂,唐先生能拨冗赐教,已经是感激不尽!” 稍后,唐易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按照长谷静香说的,重新回到了山海会馆。她就住在这里的一处总统套房。 按动门铃,长谷静香自己出来开的门,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条黑色长裙,头发也披散开来,少了一份干练,却多了一份妩媚。 那个皮肤稍黑的男子仍在她身边。“这是我的私人保镖柳生君!” 正文 第1027章 名画旧识 唐易朝柳生点了点头。心下却说,嚯,这不就是女总裁的贴身保镖么? 柳生也是微微点头,依旧不苟言笑。 “咖啡还是茶?”长谷静真请唐易坐下,礼貌性地一笑。 “瓶装矿泉水,那边不是有现成的么?”唐易指了指桌上摆放的“依云”。 喝了口矿泉水,唐易笑问:“不知道长谷小姐如何认识金先生?” “我在沪海,办了一个华夏古字画研究院,结识了不少书画界人士,金先生去做过一次讲座。金先生的画,在扶桑也很受欢迎,我也有收藏,所以当时就有意结交了一下。我们算是画友,谈论古画为主。” 唐易点点头,切入正题:“不知长谷小姐有什么让我开眼的?” 长谷静真也没继续客套,拿出了一只轻巧的金丝楠书画盒,打开,将里面的画作拿出。此时,柳生将一块大丝巾平铺到了茶几上,长谷静真将画作展开,放到了上面。 这是一幅手卷。截短了的手卷。 唐易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长谷小姐的这幅手卷,是从津门来的?” 这下子,长谷静真是真的吃惊了,“唐先生见过?” 唐易何止见过。 这幅手卷,就是当时在津门,在民间装裱高手杨落生家里见到的那幅!当时,杨落生想在这幅手卷上多揭出一层来,以一变二!而且还看上了唐易手里的那幅吴昌硕的《枇杷图》,动了歪心思。 后来,唐易见了鱼泳,才知道了这幅手卷,是意兴画廊的程老板委托杨落生装裱的,便点给了鱼泳。 至于后来杨落生是怎么跟程老板交代的,这幅手卷花落谁家,唐易也没再问过鱼泳。 想不到,竟然在长谷静真这里又见到了! “董其昌《江流叠嶂图》。”唐易点点头,含糊应道。他仔细又看了看新装裱的字画,尤其是边缘和宣纸的厚薄程度。 结果,这幅画居然还是被一分为二了! 也就是揭裱出一层,而后把剩下的一层修复,两张画再重新装裱! 这种以一变二的揭层手法,如果作伪者手段高明,是字画作伪中最难识破的一种手法!之前讲过,曾有两家大博物馆出现过两张一模一样的名画,就是用这种手法作伪的。 如今,长谷静真这幅《江流叠嶂图》,也是如此。而且是上面一层。 这种作伪怎么说呢?尤其是上面这一层,严格来说不算作伪,只需要背面“修复”,再进行高明地装裱。 但是,在真正的藏家眼里,是揉不进这颗沙子的。这去掉半层,终究是残了。 唐易一边看一边想。长谷静真在唐易鉴赏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去打扰的。 按说鱼泳和意兴画廊的程老板说了,这事儿程老板已经知道了,以程老板的势力,杨落生是不敢得罪的,哪能把“二分之一”再送过去? 如此想来,那恐怕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程老板知道以后,仍旧让杨落生这么干,而他自己,把“两幅”《江流叠嶂图》都收归囊中,摆明了想赚两份儿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唐易并不认识程老板,不过一个画商,这么干也不会太令人吃惊。 唐易本来可以不多生事,一句“看不透”走人就行。 但这样就不是唐易了。更何况,他还想知道点儿关于龙纹紫匣的消息。 “这幅手卷是真的,但是却被揭层成了两张,这是头层那张。”既然要说,那就直接干脆,唐易看了看长谷静真,“长谷小姐你可以观察下这宣纸的厚薄,再用强光手电透一透仔细看看。” 长谷静真本来就是行家,只不过因为这幅手卷本来就是“真迹”,一时没有识破。唐易这么一说,她立即仔细观察起来。 “果然!”看完之后,长谷静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唐先生,您在哪里见到的这幅手卷?” “我是在津门一家古玩店,很多年的事儿了。”唐易扯了个谎,就事论事,不及其人。 “你看到的时候还没有被揭层?” “没错儿,还是原裱。”唐易点了点头。 长谷静真将这幅手卷轻轻卷了起来,放回了盒中,“今天真是太感谢唐先生了!” 话音未落,保镖柳生已经把长谷静真的手包拿了过来,长谷静真掏出支票本和一直钢笔,唰唰唰之后,将这张支票撕了下来,递给唐易。 唐易连看都没看数额,伸手一推,“我这是冲金先生的面子,长谷小姐这样就不光是看不起我了,如果是为了钱,我就不来了。” 长谷静真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唐先生是个有个性的人。”说罢,竟将支票撕碎了。 “这幅《江流叠嶂图》虽然已被一分为二,收藏价值依然是很高的。”唐易又补了一句。 “唐先生的眼力,名不虚传,金先生没有半分诳语,静真受教了!以后如果唐先生需要帮忙,只管开口!”长谷静真说道。 唐易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但这个话茬到了,当下也不再多想,“本来有两件事儿,确实压在我的心头,但是冒昧出口,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唐先生但说无妨!” “我最近翻查一些资料,看到了关于华夏古代密码盒的一些东西。其中提到过古孱陵人移居桂南所制的三个龙纹紫铜密码盒,听说有一个流落到了倭国。我对此很感兴趣,很想知道这古代的文字密码究竟是怎么设置的。”唐易开了口。 长谷静真表情没变,心里却急速转了几圈。长谷家族藏有龙纹紫铜密码盒,这件事儿按说知道的人很少,但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家族秘密,还是有外人知道的。 唐易这一问,长谷静真首先想到的就是,莫非他是早就想打探这个消息?但,这次明明是自己找上的他! 又或者是,他一直想知道,但碰巧又遇上了自己,正好问一问? 后者的可能性大。不过,这东西,长谷家也一直找不到破解之法,而且让一个华夏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毕竟是民国时候就得到了,断无复归华夏的可能。 正文 第1028章 白琉璃瓦 “不瞒唐先生,家父就收藏有一个。”长谷静真接着便大体介绍了一下。 她也说了,不知这紫铜密码盒内有何物,甚至有没有东西!因为轻轻晃动,并无感觉。只是这东西极为精巧,又是罕见古物,就算没东西,也是要好好收藏的,何况,这样的密码盒,内藏宝物的期冀总是难免。 关于文字密码,就和唐易知道的一样,五个密码锁轮,每个上面四个字,与现代的数字密码锁相似。不过,上面是什么字,长谷静真没说,她也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 唐易听后,知道这已经是她能说的全部,“看来,今天是我应该感谢长谷小姐了,不过我没带支票本啊!” 这句话把长谷静真逗笑了,“唐先生真幽默,另一件事儿呢?” 唐易接口道:“另一件事儿就是,我一直在致力寻找柴窑天青釉的瓷器,虽然也有一些线索,但迄今为止也没到手过什么实物。令尊既然对天青釉瓷器研究很深,不知道有没有收藏过柴窑的天青釉?好让我知道这世上真有柴窑流传!” 这是要打伏笔了。古物基地的柴窑弦纹樽,一直密不外宣,唐易估计长谷静真不可能知道。 这件事儿,长谷静真回答得很干脆:“当然没有,唐先生高看我们长谷家族了。柴窑天下无双,从未出现过完整器。就连扶桑国的那件唯一的柴窑残器,贵国的权威专家不也觉得不是么?还说是扶桑在自娱自乐。” 唐易笑着起身,“谢谢长谷小姐,那我就此告辞吧?这样你既不用付钱,也不用觉得欠我的了!” 长谷静真送走唐易,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没醒就轻抿一口,说道:“柳生君,查一查,这个人有如此眼力,却又这么年轻,前两年在古玩圈里从未听说过,怎么好像突然冒出来一般?” 柳生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津门的那个程老板,居然跟您玩阴的,这笔账要不要算?” “这件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找到另外那一张。”长谷静真若有所思。 “小姐,家主吩咐过我,让我提醒您早点儿回国······”柳生又轻声说道。 “好了!你出去吧。我自有分寸!”长谷静真摆了摆手。 唐易从山海会馆直接回了古玩街,往阁宝多走的时候,路边一个摆地摊的摊主正在为一些物件打包,摊前站着一个熟人。 五德斋的老板张七星。 唐易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一看摊主打包的东西,居然是好几件红山玉器。 “嚯,张叔,你这是在家门口就收上货了!” 那几件红山玉器都是实打实的真东西,有C形玉雕龙,玉猪龙,玉鹰,还有马蹄形玉器。 “这位摊主是从内蒙收货回来,下午刚来摆上,我正好就碰上,就一枪打了!”张七星笑了笑。五德斋本就是主营玉器的店铺,张七星在玉器方面眼力不俗,这下子,恐怕是捡漏了。 唐易当然不能当着摊主的面儿说捡漏。他又看了看摊主的箱子,空空如也,心想这么大个箱子,不可能只装这几件玉器啊! “张叔,这一箱子东西,敢情您是第二拨?” “没有啊,我刚来就被这位老板盯上了。他只要玉器,剩下的他不要!”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边将包好的东西递给张七星,一边说道。 “剩下的东西?”唐易又看了一眼箱子。 “在这儿呢!”摊主掀开了箱子后面的报纸,原来整齐摞着两螺白色的瓦片,一摞五片,一共十片。 怪不得,把这些瓦片再装进箱子,可不就满了么! “这瓦片太沉了,看起来像是琉璃瓦,但是我没听说过白色的。”张七星压低声音对唐易附耳说道,“就怕是白事用的东西啊!” “我看看!”唐易笑着蹲下身,翻起了这些琉璃瓦。 “那什么,我还有点儿急事,唐易你先看着,回头去我那喝茶啊!”张七星抬手看了看表,他已经付过钱了,这会儿确实着急要走。 “好,张叔,忙您的!” 张七星走后,唐易一边翻看琉璃瓦,一边问摊主,“这十片瓦,你准备怎么卖啊?” 瓦这个东西,一般就是普通陶质的。这琉璃瓦呢,其实严格来说不是琉璃,而是外面上了一层釉。古代建筑常见琉璃瓦,颜色也多种多样,什么红黄绿蓝都有,其实就是上的各种颜色的釉。 不过,现在去各个古建筑游览参观,这白色琉璃瓦您见过么? 唐易仔细看了一遍,这个瓦的底面还刻着字,“东横六纵九”、“南横三纵十七”等等。 这字体是什么呢?赵体。欧柳颜赵,赵,赵孟頫。 “这些瓦片,是我在内蒙收玉器的时候,一块收的。一看就是老东西,虽说瓦片不上讲,但我碰上了就收了。我也知道,刚才那位,怕不吉利才没收。这瓦片也挺沉的,我刚才的生意做得挺畅快,你要是有心要,我不打诳,这是六十块一片收的,你一百块一片拿走!”摊主说得挺实诚。 要是别的普通商品,六十收,一件赚四十,那真是不少了。可这摊主是跑内蒙,这么重的东西,光来回折腾吧!而且这是古玩生意,这点儿利,如果他说的是实话,其实只是赚了个辛苦钱。 十片不过一千块钱,唐易见他痛快,也不啰嗦,答应了。 他当然看明白了,这白琉璃瓦上的白釉,不是普通的白釉!这白釉,和唐易当时掏老宅子收的那件咸菜坛子,无论质地、颜色、工艺,都属于一种白釉! 枢府卵白釉! 只有元代的建筑,才会用白釉,因为元人尚白,可不是和什么白事有关! 而且,枢府卵白釉的东西,那就是元代的顶级官窑制品。同时,又是在内蒙收来的,那地方当年有什么元代的皇家建筑或者其他重要建筑,自然是很有可能的。 从白琉璃瓦底面上的赵体字,也能看出是元代工匠所为。赵孟頫是元代人,赵体字在元代挺流行,而到了明清,就没那么流行了。 所以,这十片白琉璃瓦,是元代官窑烧制的顶级品,而且保存完整,写有编号,有可能是备用的。 太难得了!唐易从未听说过市场上出现过这东西! 正文 第1029章 长乐未央 摊主挺不错,帮着唐易把这十片白琉璃瓦运到了阁宝多。 “原来您是开古玩店的啊!”摊主讪笑两声,“这十片琉璃瓦,是不是贵重的好东西啊?” 唐易也笑了笑,“其实我也没见过,先收来再说。要是赔了,那就算我的。” 这话隐含的意思,那是说摊主有点儿不懂规矩了,古玩生意,哪有这么探底的?我要是赔了,你还能退我钱是怎么着? 摊主一听唐易这么说,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那行,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唐易却拉住摊主,又塞了两百块钱,“大热天的,咱俩也是缘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往店里送,必定给你个好价钱!” “好嘞!”摊主没推辞,借过钱,临走时说道:“一看你就是赚大钱的人!阁宝多,我记下了!” 毛逐此时正在店里,“我说老大,最近翡翠生意赚了不少啊,唐叔说要给我们发点儿‘夏季高温补贴’,你没意见吧?” “嗯,冬天还可以再发点儿采暖费。不过,你现在得帮着把东西搬进去,放里面那个空着的柜子里就行。”唐易应道。 “琉璃瓦?”毛逐帮着唐易把东西搬到柜子边,扯掉绳子和报纸,“我说,下一步你是不是该收砖头了?” “前一阵你不是说有个老客户想寻摸汉代画像砖来着?”唐易一块块把琉璃瓦放进了柜子。 “靠,这客户也是个神仙,要不把这些瓦给他?” “拉倒吧,这是元代的枢府卵白釉,市面上就没见过,回头我得运仓库里去。” “我就说么!这釉色不一般,你怎么插个空儿就捡漏?”搬完了琉璃瓦,毛逐递给唐易一支烟,“那个老客户是你老丈人介绍的,最喜欢的就是建筑类的东西,自己在西郊买了一片地,建了不少微缩古建筑呢!” 唐易吸了一口烟,“哦?还有这种人,我怎没听说过?” “大隐隐于市。人家赚钱,是玩金融玩股市来的,平时不怎么参加社会活动。他一直还想认识你呢,就是你整天在外边跑。” “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十七八了,自己一个人过,听说有个女朋友,但是不住一起。知道他叫什么名儿么?我去,戴利,不过不是斗笠的笠,是利益的利。我都叫他戴老板。” “行,你不是还认识城管局的一个副局长姓毛么?就是特喜欢老蜜蜡那个。这戴老板,毛局长,特务头子都齐了。”唐易笑了起来。 “别说这个了,这个戴老板你要不要见见?估计是你老丈人吹的风,对你可是仰慕得紧啊!”毛逐接着问道。 “好啊,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接客啊!” “那我问问他,让他今儿晚上安排一下。” 这毛逐最大的优势,就是特别擅长和人打交道。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文科生,数学一般不好,上了大学基本就解脱了,因为高校的纯文科院系是不会开高等数学课的。但是山海大学历史系第一学期的课,偏偏开了一门微积分。 六十分万岁的事儿,毛逐期末考试却只考了五分。结果,这厮拎着一瓶酒两条烟几包熟食就奔高数老师家里去了。高数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了,毛逐走出他家门的时候,俩人居然有点儿称兄道弟的意思。毛逐的最终成绩变成了六十五分,据说那六十分的题目,是在高数老师家里边喝酒边做上的。 晚上,戴利真就在明水湖边的“尚食”摆了一桌。 这地方,唐易当时应秦老之邀参加山海省收藏家协会的饭局,就来过。 戴利剃了个寸头,穿着很普通,一笑之间,牙齿缝里发黑,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唐老板,久仰大名,今天见着活的了!”戴利一口山州土话,声音嘹亮透着豪爽。 就三个人,落座后,戴利把菜单推给了唐易,唐易点了一个九转大肠,便递了回去。 开场白了几句,戴利又说道:“我在西郊建了个‘大观园’,等完工了,唐老板去指导指导。” “戴老板真是好雅兴,我听毛逐说你还想找汉代的画像砖,难不成还想建一个未央宫?”唐易笑道。 “是啊,不过只是个微缩的,主建筑能走进去人,周边的有个样子就行。我寻思着,如果能找到几块汉代的画像砖,摆里面,拿玻璃这么一罩,这感觉!你说是吧?” 唐易听了,心说这戴利是真会玩儿,能真正体会到内心的快乐。这恐怕也是戴利的言谈举止不像个身家亿万的富豪的原因,因为他骨子里是个玩家。 “现在汉代画像砖也不好找了!”唐易叹了一句。 “这个就是等缘分,不强求。对了!”戴利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一片瓦当,“这个还得请唐老板帮着掌掌眼。” 瓦当,现代建筑上见不着了,是古建筑中用在檐头筒瓦最前面的的那片瓦,瓦面朝前带着垂挂的圆形的当片,所以叫瓦当。那个圆形当片上,一般都有文字或者图案。 汉代的瓦当和画像砖,达到了一个艺术顶峰,所有也有不少人喜欢收藏。老玩家,喜欢叫瓦当为瓦头。瓦当的实用价值和欣赏价值兼具,既能保护飞檐,又能美化屋顶的轮廓和效果。 戴利拿出的这片瓦当,圆形中心是乳钉纹,而后以凸起双线分割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是一个篆字。这瓦当上的文字,都是模印文字,不过这四个字用笔挺讲究,粗犷中带着几分飘逸。 这四个篆字是:长乐未央。 “这刚说了未央宫,戴老板你就拿出一片汉代的瓦当让我看!”唐易看完笑着放下了瓦当。 “这么说这真是汉代的?”戴利面露喜色,“这是一个朋友从西北淘换来的,他也说是汉代的没问题,这样我就放心了!” “没错,西汉的。不过,可不是未央宫上的啊!” “哈哈哈哈。”戴利笑道,“谁说不是,放到我那‘未央宫’上就是了!” 不过,笑完之后,“唐老板,我还想多问一句,既然是西汉的,又有‘长乐未央’,你怎么就能一眼看出和未央宫没关系呢?” 正文 第1030章 建个分馆 “我就知道你想问。”唐易点了一支烟,“虽然小了点儿,可戴老板你在想,未央宫那么大,边角旮旯说不定用过是不是?” 戴利又是一阵大笑,“唐老板真是神了!” “这‘长乐未央’四字篆书的感觉不对。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大朝正殿,任何地方都不会马虎。这四个字,粗犷中带着几分飘逸,没有那种**雄浑的气势,估计是民居上的。”唐易接着便解释道。 未央宫,是在秦朝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在汉朝都城长安地势最高的西南角,这地方,叫做龙首原。当年监造未央宫的,不是别人,是大名鼎鼎的萧何。 两百多年来,西汉帝国的皇帝一直住在这里。这样一个地方,哪怕是最小的附属建筑,瓦当上的文字也是不可能出现这种风格的。 因为明清靠现在时间比较近,所以紫禁城恐怕是大多数人心目中最著名的皇宫。但是未央宫,却有紫禁城的六倍之大!而且,未央宫才是华夏历史上使用朝代最多、存在时间最长的皇宫。 西汉以后,不少朝代也在此理政,隋唐年间,被划为禁苑。 直到唐末,未央宫才在战乱中成为废墟。今天,这里建成了遗址公园,不过地面建筑是看不着了,基本就是大致范围和一些基础性的东西。戴利所谓的“微缩未央宫”,其实就是参照复原图建一个按比例缩小的主殿,其他建筑比主殿还“微缩”,做个模型的样子罢了。 戴利听得连连点头,“那这个‘未央’,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真是问对人了,这个我就能回答你!”毛逐笑道,“未央这个词儿,最早是出自诗经:夜未央,庭燎之光!未央的意思,自然就是不尽不止了。不过,未央宫为什么这么叫,我就不知道了!” 好嘛,戴利心里叫道,我问的就是未央宫,谁问你字面意思了?又看了看唐易。 “汉代的文献,经常用未央特指未央宫。这字面意思大致就是如此。作为皇宫,可能含有“延年万岁’之类的意思在里面。不过,未央宫为什么这么命名,在汉代文献中却没有明确解释,学界的观点也不一致。”唐易说道,“其实也没必要深究,总之是个美好的寓意就行了。” 说着,唐易又指了指这片瓦当,“未央在汉代的瓦当中出现很多,你这个长乐未央,还有长生未央,富贵未央。而且未央在汉代人名中也大量出现,从上到下各个阶层都有。这个未央,在汉代成了通用的吉祥语。不过,倒是能看出一点儿东西来,说明在汉代,追求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应该是很流行的!” “哎呀,今天和唐老板这一聊,我怎么觉得我像个文盲了呢?”戴利举杯,“走一个!” 唐易一边举杯,一边摆摆手,“戴老板谦虚了,像你这样的真玩家,现在可不多了。” “唐老板,虽然初次见面,但是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放下酒杯,戴利忽而说道。 “戴老板说就是了,不用这么客气。” “好,那我就说了。听说唐老板藏品很丰富,有没有建一个博物馆的想法?” 唐易一愣,“戴老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确实有。而且燕京有朋友还帮我参谋了一块地皮,我这还没去看呢!” “燕京?唐老板不想在山州建么?” “山州毕竟还是有局限。”唐易看了看戴利,“看来,戴老板是想用你的‘大观园’和我合作,各个时期的建筑,可以作为小展厅,里面设置同时期的古玩。” 戴利一拍大腿,“就是这个意思!” 唐易想了想,“咱们且不说这样一来,戴老板的园子就会变成公众参观的地方,就说这分散在园区内的各个建筑,安保也是个麻烦事儿啊!” 戴利也想了想,“公众参观可以考虑,限定时间就是了;安保问题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不过唐老板既然选定了燕京,那确实不好再搞了。” 毛逐眼珠一转,“两位老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燕京的博物馆,作为主馆,戴老板的大观园,作为分馆。不过,各个建筑里都放少量展品,不利于参观也有点儿麻烦。可以在园区新建一个博物馆,不用太大,相对独立,如何?” 见唐易在沉吟,毛逐又道,“山州是咱们阁宝多的大本营,刚才我想,燕京的确是最佳区域,但是不在山州搞点儿动静,也说不过去。这样,有了分馆,人家也都知道了燕京还有主馆。参观燕京主馆的,也知道山州有分馆,岂不是相得益彰?” “我看行!”戴利抚掌道,“这个建设费用,我来出!唐老板只管提供一部分展品就可以了!” 唐易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主馆和分馆怎么分配藏品,还得再想想。” “这个咱们可以再研究。老谭还给我说过呢,上次你帮他搞玉器展,让他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再办一次!要是这边建个分馆,老谭的玉器也可以作为展品嘛!所有权还是他的,只不过放在博物馆,两全其美!”毛逐接口道。 “老谭真有这个想法?”唐易心想,老谭痴迷玉器,上次的玉器展很成功不假,但是要是长期放在博物馆,不知道他舍得不舍得。 “这人啊,有时候开窍很可能只是因为一件事儿。老谭收藏玉器一辈子,一直捂得严严实实,通过那次玉器展,我看是有点儿顿悟了!不过,你要给他拿到燕京的主馆,他人在山州,估计他肯定过不了这道坎儿!但要是在山州建分馆,我觉得没问题!”毛逐继续说道。 “那行!这主馆分馆的事儿,咱们暂时这么定了,等回去再问问老谭,然后再去趟燕京,看看那块地皮!都确定了之后,回来咱们再具体合计!”唐易说着,举起了酒杯。 “这顿饭吃的,简直了!”戴利跟着举杯,“唐老板啊,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感谢你啊!你这个博物馆建在我的大观园,那就是画龙点睛啊!光有古建筑,我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今儿,齐了!” 正文 第1031章 再赴燕京 三人碰杯之后,都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唐易这才摆了摆手,“戴老板别这么说,我呢,除了古玩,喜欢交个朋友。这事儿,现在还没定妥,不过我把话放这儿,今天商量出来这么个方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戴利道,“有了你这句话,这大观园我准备加大力度,弄得更像模像样一些!” 这事儿既然已经有了说法,唐易也没耽搁,第二天给司马六打了个电话。 司马六这边恰恰传来了好消息。他弟弟那边的事儿,已经搞定了,走的是美国人的路子,虽然没少花钱,但现在已经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了。能离开倭国,那就好说了,回头从美国再回来就可以了。 “那好,既然你放心了,我这就去燕京,咱们看看地方!” 弟弟的事儿搞定了,司马六和唐易也都早就说开了,所以司马六心里彻底放松了,不仅根本就不用避着河野治了,而且这口恶气,他还有了等有机会要出一出的想法。 其实河野治现在有点儿郁闷。这去了趟桂南,只得到了一个孱陵大钥有可能在燕京的消息,而且错金仙壶又被廖家买走了。在华夏,有唐易和文佳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所以还不想得罪廖家,只能把错金仙壶又卖给了廖沫儿。 这个还没什么太憋气,多少不说,钱财上是赚了点儿的。最要命的是,如果孱陵大钥在燕京,那找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燕京来来往往天南海北的人,谁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时间跨度又太长,再带到别的什么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燕京的监控要严密得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定华夏警方立即就知道了。 这天中午,唐易到了燕京。和文佳、司马六,三人一起吃了午饭。 此时,河野治在住所和河野平喝了点儿闷酒。司马六的弟弟离开倭国的时候,河野平也从倭国启程到了燕京。 “兄长,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阁宝多和报雪堂有联手的意思?”河野平问道。 “联手到不至于,但是不管是在潭州,还是在桂南,都是报雪堂门主的独生女儿廖沫儿在出头,我怀疑她和唐易有一腿!” “唐易不是有女朋友么?” “在华夏,有点儿钱了,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但是唐易好像不是这种人。我听风吕疏桐说过,挺专一啊。”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就怕这个廖沫儿倒贴,他再专一,也不可能是柳下惠那样的变态。”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外甥打灯笼——照旧!所有的事儿都放下,全力寻找孱陵大钥!” 河野平想了想,“我觉得,还有件事儿可以同步,顺带找找天青釉的东西。” “嗯。”河野治点点头,“不过,这个顶级天青釉就是在华夏也不好找,不用浪费太多的精力,记着就行。” 说到这儿,河野治忽又说道,“对了,长谷横草的女儿长谷静真,花了一千万,从秦伯毓的泛古堂拍走了一件宣德官仿汝窑天青釉四足水仙盆。” “啊?她不是一直在沪海活动么?怎么跑山州去了?这个消息,我们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我早知道了。”河野治晃了晃酒杯,“这东西,他女儿孝敬他倒是很好。若是我们得到,却不可能换来那个紫铜密码盒!因为分量不够!” 河野平沉吟了一下,“嗯,长谷横草手里的东西,这件水仙盆是排不到前边。” 河野治拿起那个监控手机,接着说道:“唐易也来了燕京,这说明,他上次去潭州,说不定是得到了孱陵大钥的线索,但是没有结果又回来了。而且应该是从廖沫儿那里得到了孱陵大钥可能在燕京的消息。” “兄长,现在司马六的弟弟已经被美国人弄走了,保不齐他就会和唐易说这个手机监控的事儿。” “嗯。”河野治关了机,起身拉开一个抽屉扔在了里面,“说不定他会反监控,这手机没用了!” “这事儿?”河野平面带些许忧虑。 “你担心什么?这都是司马六搞的,我们没经手。唐易愿意原谅他就原谅他,不愿意原谅他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儿。再说了,我们和唐易,早就势同水火,不差这一件。” 河野平点点头,“对了兄长,父亲告诉我,万国展览大典初步想定在年底,投西方人所好,打算从12月20日开始,五天,到24日中午午宴结束,晚上就是平安夜。让我和你商量下,有什么想法再反馈。” “呵呵,父亲一向和英美那几个大佬走得很近,只是以前都不会在冬天搞,这次推迟了一年,想来点儿新鲜的。” “我临走的时候,英国的怀特先生说要来。没说有什么事儿,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啊。” “有大事儿啊,英国退欧。可跟他也没什么大关系。”河野治点了一支雪茄,“怀特这次,是不是全家都来?” “好像是。” “如果是全家都来,恐怕是想到北海道避暑。”河野治吐出一口烟雾,“听说今年夏天是英国最热的一年,布莱顿海滩都下饺子了!” 河野平摇摇头,“我就纳闷了,号称33度高温,就把英国人热成这样?他们没来燕京试试!还有去年夏天,我在山州,刚进夏天,就赶上38度的高温,还有一天过了40度。” “莫不是白种人不抗热?”说了这句,河野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不过,我倒听说,这个怀特手里,可是有一件汝窑天青釉盏托。” 盏托,就是放茶盏的托盘,直接拿茶盏喝茶烫手不是?唐代以来,茶盏随饮茶之风盛行,宋代,盏托其实已经成了茶盏必带附件,而且样式也比较独特,托口比较高,比茶盏矮不了多少,中间空心。 “啊?”河野平一愣,“英国的维多利亚博物馆不是有一件么!” “嗯。我听说外形、釉色、开片基本都差不多,很可能原本是一对!”河野治应道。 正文 第1032章 湛卢巨阙 河野平眉头一皱,“要是这天青釉茶盏在我们手里,那面对长谷横草,就是一个有足够分量的筹码了!” “谈何容易!”河野治摇头道,“怀特在英国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偏爱瓷器,别的东西都可能出手,唯独官窑名窑的瓷器紧抓不放!” 河野治顿了顿,突然又看着河野平说道:“你知道湛卢么?当年在欧洲拍卖的那把春秋名剑。” “这个我当然知道。最终成交价,换算华夏的币种,是五百八十多万。要说这把青铜剑,欧冶子的五大名剑之一,居然没拍过千万!我看,除非勾践剑到了市场上,否则青铜剑是起不了什么波澜了!要么,就和有些人猜测的那样,这把湛卢可能不是欧冶子所铸的湛卢!” “越王勾践自作用剑,被华夏官方当国宝一样收藏,怎么可能到市场上?这把湛卢的真假我们自然无从考证。但拍卖价格低,是有原因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传说湛卢邪气凛然,一般人不敢接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怀特经手过这把剑!” “啊?消息确凿?” “古玩圈的事儿,哪有什么确凿的?你当个故事听好了。这把剑他出手的时候,不是卖的,而是换的。” “换了什么东西?” “一件光绪霁蓝釉象耳琮式瓶而已。” 河野平一惊,“啊?这东西确实不贵。我记得有次拍卖会上,也有个光绪官窑的霁蓝釉大件,成交价只有几十万!” “现在,你知道他有多喜欢瓷器了吧?!怀特在英国乃至欧洲的收藏界,名气很大。这个来历一传出来,加上想收这把青铜剑的藏家又少,结果导致了湛卢没拍出真正的高价!” “兄长,这事儿听起来倒真像个故事!” “我说就让你当故事听,我也是听来的,没法考证。”河野治笑了笑,郁闷的心情似乎此时已经缓解了一些。 古玩圈的东西,很多都得当故事听,虽然有的故事其实比历史文献还靠谱。 “唐易那把巨阙,可不是故事啊。不过,一样没上高价,他不是卖了不到七百万么?”河野平突然想起这茬来了,“不过这里面我有点儿纳闷,唐易一向有好东西不出手,崇祯罪己铜香炉都攥得紧紧的,巨阙怎么会出手呢?” “你以为他傻啊?巨阙是怎么命名的?根据华夏的记载和传说,是越王砍过马车和铁锅之后才有命名,但是那把巨阙,却有错金铭文!”河野治说道。 “越王命名之后,欧冶子再加上错金铭文,也有可能啊!” “越王命欧冶子铸五把名剑,其他的没听说有铭文,拍出的湛卢上也没有,巨阙上怎么会有?再说了,欧冶子一代宗师,铸好的剑怎能再改?” 河野平连连点头,“兄长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儿,我还真没细想过!但照这个说法,这唐易卖出去的巨阙就是假的?” “我估计,以唐易的眼力,也不太可能是假的!这件事儿,其实我私下猜测过,有过一个假设。今天反正是喝酒,说给你听听!”河野治喝了一口酒,慢悠悠说道:“你看,当时,越王砍断马车,又在铁锅上砍出缺口之后,如果欧冶子发了什么问题,以砍过铁锅为借口,拿回去检查一下,这有可能吧?” “逻辑上有可能,不过兄长,你也太能猜了!” 河野治笑笑,继续说道,“确认了这个问题,欧冶子要是又不想给越王了呢?他怎么办?他只有再铸造一把!这把重新铸造的剑,虽然和巨阙一模一样,但已经不是真正的巨阙!而且因为越王已经命名,欧冶子铸造之时加上了错金铭文。这个说辞,不仅能避免越王怀疑,而且越王估计会很高兴!” “兄长,你的猜测是,唐易卖出的巨阙,是欧冶子后造的那把?可问题是,欧冶子究竟发现了什么问题?导致要如此大费周折?这个你又是怎么猜的?” “戾气!杀气!马车惊扰白鹿,越王仅仅是动怒拔剑指向,巨阙竟然就将马车砍为两段!越王又让人拿来铁锅,轻轻一挥,巨阙就将铁锅砍出巨大缺口!这把剑杀气太重,又是大型重剑!欧冶子何等人物,他恐怕是怕此剑在一个王侯手里,会导致流血千里,生灵涂炭!” 河野平一听,哎?自己这个兄长虽然是猜测臆断,但不得不说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真正的巨阙呢,根据兄长的猜测,欧冶子会不会毁掉?” “当然不会,这是他的心血,就和他的骨肉一样,他怎么忍心毁掉自己的孩子?不过,现在还在不在,我就没法猜了!”河野治道,“真正的神兵重器,往往都带着杀气。父亲是青铜器的顶尖行家,对收藏青铜剑也是慎之又慎。所以,青铜剑的行情不如其他门类,也是有原因的,外行不会卖,内行很挑剔!” 河野平点点头,“不过,假如唐易能因为杀气不足看出不是真正的巨阙,那也太神了!” 唐易当然没那么神,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其实他是初感异能,还没融会贯通。到了现场,又有点儿乱,是在一种潜意识的支配下完成了此事。 “不管他神不神,带错金铭文始终是个疑点!”河野治接口道。 “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了。”河野平抿了一口酒,接着又回到了老话题上,“兄长,刚才你说怀特痴迷瓷器,我想,如果我们有更好的东西,换他手里的汝窑天青釉茶盏,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换他的汝窑,光有相当的重器还不够!我听说,他最钦慕两种东西,第一,传说中的柴窑,第二,雍正珐琅彩!而且手里也缺这两种!而汝窑的东西,他手里还有一件天青釉棒槌瓶!” 河野治知道的东西,一向都比河野平多,作为长子,他是要在河野太郎撒手之后扛起东京史料馆的。 河野平叹了口气。柴窑就不用想了。雍正珐琅彩,想弄到真品完整器,和汝窑的难度差不多。 PS:天太热,出门回来有点儿不舒服,这第二更现在才上,说声抱歉啊。 正文 第1033章 入户淘宝 河野兄弟小酒喝了不少,聊得也挺深入。唐易这边,吃完了饭之后,就一起去看了看司马六所说的那个院儿。 这地方,位于一条和主路相交的小街的一侧,靠近十字路口几十米,位置倒也算可以。 现在,这个院儿的两栋老楼,一栋租给了一家大型企业,作为外来员工的宿舍,租金员工出一半,企业出一半。这企业福利够好了,在燕京市区租房,那可真不便宜。 另一栋楼小点儿,只有俩单元,而且只有四层,俩单元分别租给了俩中介公司,一个房产中介,一个求职中介。俩中介公司都是一部分当办公室,一部分当宿舍。 合同呢,都是按年签的,也赶巧了,也都是只有一个月左右就到期了,差不了几天。 要不说司马六这人够意思,一回来,唐易还没决定用不用呢,直接就和三方租客说了,不租了,提前一个月说明。同时,多送一个月,不收房租,俩月之内搬走就行。 这个位置,最起码算是正儿八经的市区,虽然临的街是条小街,可靠着十字路口还近。燕京不比其他城市,就不说钱的事儿,就是光找这么个地方,已经是太难了。 “这地方行是行,可都得扒了重建,而且建一个私有博物馆,这手续也得办。”唐易看完了之后说道。 “本来就得扒了,手续的事儿我来。要不怎么叫合作呢?你出物件,我来基础设施!”司马六现在的心情,那是相当之好。 文佳看了看他俩,“行,那这事儿定盘子了吧,你就让司马多出点儿力吧,也当他对不住你弥补一下!” “就是,就是。”司马六点头道,“走吧?你说的山州的分馆,你也抓紧跟人家说,两边同步进行。” “好!”唐易终于点了点头,“办完手续之后,规划设计咱们再一起商量。资金上再合计,最近我这边收成还可以,这个项目花钱少不了。” “别跟我提钱。”司马六笑道,“到时候,这么多好东西,我能没事儿就看看,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最烦这种事儿了!”文佳接着说道,“这风水格局要花费我不少心思,还不能提钱!再说这博物馆也不赚钱,你们俩大款花钱听响儿!” 唐易和司马六哈哈大笑。 唐易已经大致有了盘算,这博物馆建成开馆,和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敲定最好同步。到时候开馆和成立大会可以一并举行。 这件事儿基本搞定了,现在缠绕在唐易心头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陆知行的柴窑天青釉玉壶春瓶。一旦试烧成功,这可是个开天辟地的创举。还有就是,现在居然无意中认识了长谷静真。那么这件柴窑,就更有希望从长谷丰草手里换来龙纹紫匣。 离开的时候,司马六突然说道,“本来老刘说带我去一户人家呢,我寻思着下午咱们这事儿怕完不了,就说再联系。现在这么快定盘子了,时间还早,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文佳接口道,“好啊,看看呗!” 唐易本来有点儿累,但看两人兴致很高,也爽快点了点头。 这户人家,是位于燕京南城的一处四合院,这四合院不大。上头的人都没了,现在的户主三十郎当岁,没结婚也没个正经活儿,院子东西两厢租出去了,他住三间正房。 据说家里有些祖上留下的好东西,不过大部分都被他抛洒尽了。 老刘,刘大爷,得了司马六的帮助,现在身体好了,又倒腾了两件东西,生活也有了点儿起色。 这老宅子,本来是他想去最后打个包的。但是因为剩下最后几件东西,这孙子要价儿忒高,老刘一个人吃不下,又不愿意让给同行,这突然想起司马六来了。能赚人情,而且这也算是拉纤,要是司马六得了东西,也会给他这中间的钱。 司马六给老刘打了电话,老刘说正没事儿呢,分头过去吧! 到了地方,老刘已经在门口等着,把他们三个带进了正屋客厅。 户主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嘴上叼着根烟,“都来了?”也没起来,就嘴上这么来了一句。 司马六眉头微微一皱。 唐易没在意,这态度无所谓,生意才是真章,看了看八仙桌上的东西,“就这些?” “就这些了,我可说好了啊,不管您几位是一起的还是分伙的,东西我是打包出,不拆开卖!你们要分不要紧,先有人把钱给我,你们自己分!”户主抽了口烟,喷着烟圈说道。 “小伙子,刚才你可没跟我说啊!”老刘突然问道。 “刚才就你一人儿,我用得着说吗我?”小伙子翻了翻眼皮。 司马六冲老刘摆摆手,“没事儿,到时候再分,你找的买卖,先看看你想拿什么?” 这八仙桌上,一共有大大小小三个锦盒,还有两件东西放在外面。一个玉嘴儿铜锅儿的长杆儿烟袋,烟杆儿是乌木的。 还有一个带着小秤砣小秤盘的小秤,不大,说是袖珍秤也行。这种小秤,一般叫做戥(deng)子,清代最为流行,称金称银称药。 “锦盒里的东西我还没看呢,一起看看吧。”老刘接着招呼了一下司马六和唐易,准备开盒子看看了。 这时候,文佳笑着对户主说道,“爷们儿,看你这面相,还单着哪!你看着也老大不小了,这是咋回事儿?” 户主掐灭了烟,居然跟着解释了两句,“一结婚,麻烦事儿就来了,再养个孩子,我这辈子就搭进去了!现在我多爽,不用上班,吃着房租。想娘们了,花钱现找不就行了?不过我给你们说,这几件东西,是最后的几件了,别给我杀价,我准备拿这个当本儿,想法儿再赚点儿钱!” 文佳一听,这孙子真是个惫赖的主儿,如果有好东西,放他手里真糟蹋了。 桌边,三人各打开了一个锦盒。唐易从打开的锦盒里,提溜出了一只粉彩花卉罐子,瞅了两眼刚想放下,户主却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冲他们嚷了一句:“你们到底懂不懂啊,锦盒里就是好东西啊?外面这两件我是没法儿放盒里!” 正文 第1034章 外行扯淡 唐易确实没有细看这烟袋和这戥子,不过现在锦盒里的这件粉彩花卉罐子,是民国的东西,而且工艺太糙,他瞅了两眼就没兴趣了,一听户主这么说,便也点了一支烟,“那你给说道说道?” “对喽!你买我的东西,信不信的,也得先请教两句对吧?”户主站起身来,拿起烟袋,“这烟袋锅、烟嘴儿、烟杆儿,都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吗?” 这烟袋锅是黄铜的,烟杆儿是乌木的,烟嘴儿是岫玉的。算不上太差,也算不上太好的东西。 唐易笑了笑,“玉嘴铜锅乌木杆儿,老烟嘴儿的标配。” “哎?你还懂行啊,怪不得这老头儿又把你喊来了。你知道了材质,你知道烟杆儿是谁用的吗?”户主来了精神。 文佳一看唐易这么说,就大体知道咋回事儿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司马六和老刘还各自在端详锦盒里拿出的东西呢。 “不会是纪晓岚纪大烟袋用过的吧?”唐易立即接了。 “对喽!”户主得意洋洋,“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这东西,便宜不了吧?”唐易又问。 “好东西当然不便宜!不过我早就说了,打包一起走。你们肯定是捡漏儿了!”户主看了司马六和老刘,“等他们看完了一起算。” 这次没等唐易接口,户主又拿起那件戥子,“还有这东西,知道叫什么?” “戥子,称金银,称药材。”唐易应道。 “对喽!”户主笑道,“行了,你是行家!东西都认识!你能看出这戥子是谁用过的吗?” 唐易看着唾沫星子横飞的户主,“这戥子,我怎么能看出谁用的?你说烟袋吧,我还知道个纪晓岚。这戥子的用途太多了啊!” “我告诉你,这是叶天士称药用的!”户主又出现了那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嚯!唐易心里终于忍不住暗骂一句,刚才说纪晓岚就够扯淡了,现在又冒出个叶天士! 叶天士是个医学家,虽然比不上什么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名头那么大,但是在清代,他算是最有名的医学家了。 他的人生,横跨了康雍乾三朝,算是活在清代最繁荣富强的时期。叶天士最牛逼的地方是什么呢?他是温病学的奠基人,乾隆时期,江南一带出现了一大批以研究温病著称的学者,他们就以叶天士为首。叶天士的代表著作就是《温热论》。 这个温病,其实就是外感急性热病的总称,说成最简单的,感冒发烧。在清代之前,中医治疗这个感冒发烧,都是《伤寒论》的方法,所以叶天士的温热论,其实是一个突破,从根本上分出了一条线,温病与伤寒的界限。 现在我们感冒发烧了,自己去买药,中药制剂上的说明,一般分成是治疗风热感冒还是风寒感冒的,对喽,就是这个意思。 唐易一听“叶天士”,心里骂上了,没这么瞎扯的!就算这戥子是清代的东西,你特么从哪里能看出是叶天士用过的? 而且,这戥子做工一般,最早也就是能到清末,和叶天士活着的年份差大了! 心里骂上了,但脸上唐易却笑着说:“我说,这两样东西可了不得了!你可不能打包,每一件单卖,少了一百万那绝对行!” 这户主不是古玩圈的人,没听出唐易的意思,“按说是这样,不过今儿碰上你这么一个懂行的人,打包就行,我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这古玩圈里的买卖,还是那句老话,喝彩是闲人,褒贬才是真买家。上来先挑毛病:哎?你这瓶子有道冲!哎?你这大罐缺了点儿釉!哎?你这玉件摔过吧?这挑毛病的,那是想买的,他在意才能看出毛病,他想买想压价儿才贬损东西。 他要是上来就说:哎呀!你这东西,我给你说,故宫里都没有啊!不要说几十上百万了,上千万也不能卖啊!传家宝啊!行了,他是看明白你这件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光叫好不开价,存心逗乐玩儿。 “不行!我不能为了占便宜毁了好东西!这东西,你且留着,我没那么多钱,坚决不能买!如果等我攒够了钱,你还没卖出去,到时候再说。”唐易又接了一句。 文佳差点儿笑出来,“我说你不累么?看看司马和老刘的东西吧!” 唐易心说,要不是这户主太混,我也没想调戏他。接着,便去看了看司马六和老刘手里拿的东西。 司马六手里的东西,是一件“元青花”的执壶。这青花发色,倒是和元青花有几分相近,但是总的来说,算是民国时期的二流仿品。 老刘手里的东西小,但是更不靠谱,是一件“成化斗彩鸡缸杯”,和前两年拍了两亿八那件相似。斗彩要经过两次烧制,技术要求更繁琐。这一件,连二流也算不上。 唐易叹了一口气,这户主手里的东西,也都算是老东西,全是民国的。不过在民国的东西里面,也算不上好的,实在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户里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拨人了,能留下好东西才怪呢!本来唐易还有点儿侥幸心理,因为打眼漏宝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现在事实证明,这种几率还是太小。 司马六和老刘没有唐易的眼力,但看了半天也算看明白了,都摇头放下了东西。 “行了,爷们儿,我们看出来了,都是好东西,我们财力有限,又不想糟蹋东西让你贱卖,算了吧!你可得给宝贝找个好买主!”文佳一看,这要走了,便学唐易,留了这么一通。 “哎?我这头一回听说还有嫌东西好不买的!”户主有点儿着急。不过他也不是白痴,到这时候了,几个人表情不佳,不仅不商量价儿,还着急要走,那就是看不上眼了,但嘴上他还不能自个儿说自个儿东西不好。 “打扰了,留步吧!”司马六说了一句,脚已经跨出了门槛。觉得最没面子的是他,唐易是他带来的,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唐易又四下打量了一眼客厅,也准备走了。不过,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客厅一角的一件东西。 正文 第1035章 那是美刀 唐易停住步子,顺势点了一支烟,又看了几眼。 老刘此时也已经往外走去。其实,如果东西便宜,老刘是有心收的,民国的东西,它也是老东西,而且最容易蒙外行,说成更老的东西。但是之前这户主就要价儿太高,所以他才找了司马六。按高价收,就没意思了。 文佳见唐易脚步稍顿,心说这是看到什么了?心里一转,立即追上了司马六和老刘。他和唐易已经很有默契了,这是防止他俩再回来,扰了唐易出手看上的东西。 户主见人走了,也没追,又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了。 唐易想了想,又掏出一根烟递给户主,“我说,这贵东西买不了,便宜的你没别的了?” “多便宜算便宜?”户主倒是接过了唐易递过来的烟。 “几十上百万买不起,几千几万还能凑出来!”唐易笑道,“真没别的了?” “没了!”户主倒干脆,“我说,你没钱收什么东西?” “我可不是没钱啊,我是钱不多,钱多收大件,钱少收小件。”唐易拍了拍桌子,“收不了桌子这样的大件,还收不了小件么?” 说完,好似随意地看了看,突然指着客厅一角的那件东西说道,“哎?那个小桌怎么样?” “我当你眼眶子多高呢!”户主歪了歪嘴,“那个小桌是我在院里吃饭用的,吃完了就搬进来。” 唐易一听他也顺着说“小桌”,心下一喜。 这个“小桌”,的确很像一个小桌,桌面长将近一米,宽约半米,高约半米。上面还铺着一块能盖到一半桌腿的塑料布,只露出了半截桌腿桌脚。 这桌脚,可能是长年不带擦的,上面挺脏,甚至还能看出一些菜汤的痕迹。 不过,这桌脚可不是平常的圆的或者方的,而是像一个略方的马蹄。 “这个小桌能到民国吧?看这腿儿,木头挺老的!”唐易接着问道,“这个要是便宜,我拿走算了!” “肯定到民国了,现在哪有这么精细的榫卯小桌?”户主看了唐易一眼,“不过这可是红木的,也不便宜!” “别蒙我了,这黄咔咔的颜色,怎么是红木的?我看像是榉木的!” “榉木也不便宜啊!”户主突然眼珠一转,“哎?你就看了四条腿,就知道是榉木的?” “我瞎猜的。行了,不管是什么木头了,你要是能卖,你就开个价儿!”唐易干脆说道。 户主看了看唐易,一边走向那个“小桌”,一边嘟囔道,“乌木的烟杆不买,这个小桌子倒上心了,我再看看。” 拿掉塑料布,露出了“桌面”,这整个桌子是暗黄色的木材以榫卯结构制成,但是这“桌面”,除了四边是四块木板,中间却是浅黄色的,是拿藤篾编的。 “哎?不是全木的啊,这桌面还是藤篾编的?”唐易叫道。 “废话,要不然我铺层塑料布干嘛?”户主又看了看木料。 唐易现在彻底放心了,这户主,是个大棒槌,居然拿这么好的东西吃饭!而且嘴里说着红木,却还认不出是哪种红木!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桌子,这是一个长方凳!那“桌面”也不是桌面,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软屉。就是用在凳子椅子上的,它比硬邦邦的木头坐着舒服啊! 凳子这个东西,从字形结构就能看出来,他最初的功能不是坐,而是蹬!有上马凳,蹬着上马;有榻凳,踩着上床。慢慢到后来,才有了坐的功能,这加了软屉的,那就是用来坐的。 这凳子的形制,也有个转化的过程,这个长方凳,那就是明代的特点,而且明代的凳子常常有偏大的形制。到了清代,慢慢就从长方转向正方,也有了圆的。 这户主他不懂这个,现在哪能见到长方形的这么大的凳子?唐易一说“桌子”,他也没多想。 不懂这个不要紧,他还不认识木料。 这个长方凳,它就是海南黄花梨的。不过,不管是油梨还是糠梨,并不是所有的花梨木料都有明显的花纹,这花纹一不明显了,外行那就不好认。 户主认不出,那是他没能耐。可他把这个长方凳放在屋角,还盖上块大塑料布,就露出四只脚,几百年下来颜色本来就变化了,户主又给弄得比较脏,远看那是相当不起眼。所以导致来这里的人也很难认出来。 唐易看着摊主左瞅右瞅,“我到底买不买呢?一看不是全木的,不好忽悠人啊!” “我就知道你老想赚便宜!”户主看了看唐易,“这东西我给你说,也是祖辈传下来的,你要诚心要,一万块钱拿走!” “什么?”唐易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一万块钱我能买个正儿八经的红木小桌,还带精工雕刻的!两千,这我再倒手也不好多赚了!” 户主想了想,“五千,不能再少了!你这一说提醒我了,我加这一堆东西里,打包卖!还能多赚!” “那算了!”唐易拔脚就走。不过,户主没追上来,他不由得又要去看这个小桌,因为他刚才觉得似乎工艺还不赖! “好了,怕了你了!这东西,我忽悠好了,还能赚个千儿八百的!就这样吧!”唐易走了几步见户主没追,只好又折了回来。 “好啊!”户主看了看唐易,眼中突然划过一丝狡黠,“不过,我说的五千,那是美刀!刀,dollar!” 唐易一怔,心里顿时有点儿后悔。真是大意了!这个户主在古玩上是个棒槌,可不代表他缺心眼儿。自己有点儿着急了!才这么低级地让他钻了空子。 五千美元,折合下来,不过三万多。比起这明代黄花梨长方凳,毛毛雨而已。但是唐易心里非常不爽。 其实呢,户主耍诈,唐易何尝又不是?但是两人有区别。 唐易靠的是眼力,要不是摊主没眼力,唐易还忽悠个屁?户主直接一句:别瞎逼逼了,那是明代的黄花梨长方凳!就能堵死。摊主呢,靠的却是耍赖皮,本来说好了是五千,他这又改口来了个“美刀”!虽然这种把戏在古玩交易时常有。 “玩儿我?”唐易点了一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户主说道。 正文 第1036章 柴窑烧成 “我怎么是玩你呢?”摊主点了一支烟,“你来收东西,想倒手卖,那就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不懂规矩么?用什么币种交易,咱们一开始没说好啊!” 唐易也点了一支烟,低头想了想,“一万,不是美元,就咱们华夏的红票,一百张。行,我就拿走,不行,我真走了。我做买卖,没得赚我要了干嘛?” “不行。”户主这次喊得气势不那么强了,似乎还想赌一睹。 唐易已经想好,他说不行,这次真走,大不了再找别人来收就是了,不能惯他这毛病。 户主话音刚落,唐易点点头,说了声“再见”,便直接走了,这次他压根儿就没想回来,所以走得很坚决。 结果呢,唐易前脚刚迈出客厅的门,那户主就喊了,“诚心要就再加点儿!” 唐易脸上微微一笑,头也没回,抬手往后摆了摆,继续向外走去。 交易这东西,对方的态度是很关键的。讨价还价,相互探底,其实和东西实际价值有时候还真关系不大。有时候几十万的东西,卖的是多赚一百是一百,买的是少花一百算一百。听着也太寒碜了点儿,但有人就是乐此不疲。 而且古玩这东西,它没个明确价格,所以要看是不是到头了,主要就是看对方的态度。 如果对方态度很坚决,比如卖方说:不卖不卖,少了这价儿不卖;比如买方说:这价儿我怎么也不可能买!真走人了。这样的的情况下,如果真想成交,那基本就成了。 对这个户主来说,更是如此,无本的买卖,卖多少都是赚,他又不懂,没法真正估量价值。所以见唐易想买,才坐地耍赖。现在,唐易态度如此坚决,让他觉得,一万块,的确是到头了! “回来吧!真能出一万就给你!”户主终于追了出去。 唐易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户主,“不要美刀了?” “我怕了你了行了吧?你要真有本事,你拿着去卖美刀吧!”户主撇撇嘴,“有现金么?” 既然是来看东西,唐易包里就带着钱。不过,交易之前,他和户主签了一个简单的协议。 这户主,有点儿赖皮,防着点儿好。 老刘已经走了。唐易搬了长方凳放进司马六的车的后备箱,上车离去。 “我说,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车子上了大路,司马六开口问道。 “明代黄花梨的长方凳。我有点儿着急了。”唐易轻轻摇了摇头。 “我怎么看不出是黄花梨的?”司马六又问。 “这做长方凳材料,本身花纹就不明显,时间也长了颜色发暗,而且有点儿脏,回去保养下就可以了。”唐易道。 这时候,文佳插了一句,“我说,你平时不会着急啊,今儿怎么了?” “心里有事儿。再就是你们都走了,我也想赶紧交易了。” 司马六嘿嘿一笑,“行了,一万也不多。这明代花梨,就算真用美元,十万也拿不下来吧?” “以前拍卖过成对的,和这个差不多大小,拍了一百五十多万美元。不过,成对得翻倍,单个也就是三十多万美元,这个品相差点儿,如果照20万美元算,也能值个一百多万。”唐易解释道。 “得,这个羡慕不来。”司马六拍了拍大腿。 司马六这边,地皮的事儿敲定了,唐易也没多呆,第二天就回了山州。 生意上的事儿比较顺了,唐易开始琢磨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主要就是邀请哪些人加入。五古封灯的这些个后人自然是必选的,这个之前大部分都通过气儿。再就是古玩圈的人,得考虑下邀请谁不邀请谁。 同时,唐易还想设一个民俗宗教研究部,这个部门,自然是让文佳来扛鼎了。 忙碌起来,日子说快也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一早,唐易刚起床,就接到了陆知行的电话! “成了,快来!”陆知行的声音有些沙哑。 “成了?”唐易一听,这肯定是柴窑天青釉玉壶春瓶成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等唐易到了瓷都,见到这件玉壶春瓶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阳光透过窗,洒在瓷瓶上,那纯净肥润的釉色所显现出的光彩,已经很难用语言形容,真就如雨过天晴所透出的那种天空的颜色一般,配合瓶身优美的弧线,所能表达的,只有心里的震撼! 唐易隔着一定距离来回走动端详了一会儿,才小心拿起瓷瓶,又仔细看了起来。 包浆自然,熟糯温润。 “陆先生,釉面不仅毫无火光,而且透出经过时间沉淀的自然!这种效果,比那件汝窑天青釉笔洗更胜一筹!难不成你又创新了处理手段?” “根本就没上去火光的手段!”陆知行微微一笑。 “什么?” “这散尾火甲调在釉汁之中,不仅去除了杂质,让釉色纯净无比,而且出窑之后,只经过一天的自然氧化,火光居然就没了!”陆知行解释道,“我现在才明白,柴窑天青釉之所以独树一帜,就是因为这种效果!纯净通透的颜色,熟润自然的效果,只有散尾火甲,才能同时产生!”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唐易忍不住连连叹道。 “不过,这还不是完全的成品,因为,包浆和痕迹我还没做上!”陆知行又道,“这件我要送给你,不做任何暗记。说句自夸的话,除了你我,当今天下,谁都没法分辨,这是真品还是高仿!” “啊??” 唐易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在柴窑烧成之后,向陆知行讨要一件,尤其是知道了长谷横草有龙纹紫匣的事情之后!但是,他没想到,陆知行不仅主动提出来送给他,而且会打破自己的一直坚守的原则,做一件高仿却不留暗记! “您这是?” “散尾火甲是你提供的!而也只有你,我才能不做暗记还能放心地送出去!” 唐易却一下犹豫不安起来。本来,他还想利用这件东西来交换龙纹紫匣,但是陆知行这么一说,如何还好意思换出去? 正文 第1037章 耍诈不够 “怎么?”见唐易面色有点儿不对,陆知行立即问道。 这件柴窑天青釉玉壶春瓶,陆知行出窑之后,还没有让鬼叔和小顾看过,此时他们俩也不在,只有唐易和陆知行在房中,“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唐易苦笑了一下,点了一支烟。 陆知行的身份很极为特殊,而且为人也极为可靠。唐易斟酌许久,最终掐灭了烟头,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陆知行!本来,关于和氏璧传国玉玺和玄黄神灯的关系,只有文佳和唐无心知道。 陆知行静静听完,并没有太过吃惊,反而淡淡开了口: “唐掌门一代英才,最后苦苦追求崇祯秘藏,恐怕就是因为天理紫龙图的这个秘密吧?” 唐易点点头,“应该是。不过,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恐怕他也不知道,要想破解真正的秘密,竟然需要和氏璧传国玉玺这个‘启动器’。毕竟,他连玄黄神灯也没接触到。” 陆知行站起身来,“散尾火甲所提取的溶液,我保存了起来,再制造三件都够了。” 唐易面色一变,跟着起身,“您的意思是?” “我既然试烧成功,技术上就没有太大难度了,再烧一件带暗记的也不难。不过,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你考虑清楚了么?” 唐易沉吟,“就算带了暗记,但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在其他人眼中,就是真的柴窑。” “你说的那个长谷横草,不是古玩圈的人,而且在倭国地位高、权势大,如果他真得到了‘柴窑’,恐怕不会藏着掖着。这就相当于你把柴窑这样的东西送出国门。普通人把普通的古董卖给外国人,倒也罢了。但是如今你的声誉,加上柴窑这样的东西,一旦在华夏散播开来,你将会背负什么?” 陆知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哪怕你进展顺利,拿到了龙纹紫匣,而后再戳穿这‘柴窑’是件高仿,但是你明知是高仿,却行诡诈之事,故意做局,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长谷横草被耍了,岂会善罢甘休?” 唐易其实这些也想过,但是没想那么深,因为之前陆知行还没有试烧成功呢! “这?”唐易又点了一支烟,重重喷出一口烟雾之后,“行大事不拘小节!为了拿到和氏璧传国玉玺,这些我一个人担了!” “如果里面没有和氏璧传国玉玺呢?”陆知行却笑了笑。 这个唐易没法回答。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的。 唐易又狠狠抽了几口烟,却没有说话。 陆知行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我可以再做一件带暗记的柴窑,你也可以和长谷家族交换,而且还能避免这些事情发生,想不想听听?” “哦?”唐易一听,立即把烟熄了,“请陆先生指点。” “这件事儿,本质上是你在耍诈,但是耍诈不够!”陆知行轻抚玉壶春瓶,“为什么一定要把东西易手呢?” 听陆知行这么一提示,唐易有点儿明白,“您的意思是,借?” “确切地说,是相互借。让他把龙纹紫匣借给你欣赏,你把柴窑借给他欣赏,而后再彼此归还。你只要有单独面对龙纹紫匣的机会,既然你知道密码,这事儿不就简单了么?”见唐易明白了,陆知行点了点头。 “如果有东西,我悄悄取出拿走,只归还龙纹紫匣;如果没东西或者不是和氏璧传国玉玺,我就照常归还!”唐易接口道。 “过程是这么个过程,不过还有两个大问题!”陆知行道,“第一,这东西,他给你欣赏之前,就算知道你打不开,也不会给你欣赏太长时间,而且恐怕还会称重,还回去的时候重量不对不行!” 唐易想了想,“这个好解决,到时候准备好秤,装进泥胚之类的可随意定制重量、而且发不出声响的东西就行!” 陆知行继续说道,“第二,等你换回龙纹紫匣的时候,他也有可能耍诈,不把柴窑的器物还给你!因为就算你想交换欣赏,他也不可能让这个过程在华夏实现,而是在倭国!倭国是他的地盘,他就是耍诈,你也没办法!” “要是这样······”唐易皱眉,“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是这样,给他就是了!本来就不是真东西。而且,他用了这样龌龊的手段,恐怕就不好意思对外宣称来历了!你反而可以说了,因为你被骗了,你的经历和身份,是一个受害者!” 唐易眼睛一亮,“明白了,我这个时候不仅要说,而且还要说出这是一件高仿!那就全搞定!毕竟柴窑的真品从未出现,如此逼真的高仿拿来收藏,一直珍藏,却不能出手,只能借出欣赏,正好能说得过去!” “不错,如果不说出是高仿,即便是你‘被骗’,让真品柴窑从华夏流到倭国,还是会有人口诛笔伐的!” 唐易竖起了大拇指,“陆先生,姜还是老的辣!”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说的,只是理想化状态下的,实际发生什么,还未可知!”陆知行摆摆手,“不过,比你那个直接交换是强多了。其实,你只是有个大致想法,还没有仔细筹划,所有才没有想到。” 唐易点点头,“那就按照这个计划来吧,只是辛苦陆先生了!” 陆知行微微一笑,“这次我一次试烧两件,一件加上暗记,一件不加,不加的我留下。不过,这次烧制,水平可要比给你的玉壶春瓶要高!” 唐易连忙道,“陆先生啊,这件玉壶春瓶已经妙到毫巅,你还想怎么高?” “这玉壶春瓶毕竟是我第一次试烧,遗憾还是有的,个别地方的釉略略有点儿不均。”陆知行笑了笑,“当然了,你是从鉴赏的角度来看,我是从技术的角度,不一样、我这个遗憾你们体会不到。” “那这次您要烧制什么器型?” “大道至简,我要烧造一对葵口笔洗,这暗记,就加在洗底的釉层之下!”陆知行看了看唐易,“而且,上次倭国人调包汝窑莲花笔洗,这次回赠给他们一件柴窑葵口笔洗!” 正文 第1038章 虎子夭折 唐易抚掌,“陆先生,这一对笔洗,你恐怕早就在设计了吧?不过因为我这件事儿,要给其中一件单独加上暗记,是么?” “是这么回事儿。”陆知行点点头。 “好,那我就等这一对葵口笔洗出来了。”唐易点头,不再客套。 “现在窑厂已经基本建成了。等这对葵口笔洗烧出来,我下一步准备烧造一批明清官窑。标记也想好了,在底款上右上角,加一个很小的‘火圣’圆形朱印。你呢,可以考虑一下高仿瓷的市场情况了。” “这不就是注册商标上那个‘R’么?”唐易笑道,“那我阁宝多可是独家代理了!” “你是这窑厂的股东,销售就交给你了!我只管研究我的。” “嗯,等完了柴窑的事儿,我好好搞一搞,第一炮打响了,后面就好说了。” 两人谈完,收好东西,陆知行又带着唐易详细看了看窑厂。因为玉壶春瓶还要做上痕迹和包浆,所以唐易准备下次和葵口笔洗一起带走。 傍晚的时候,鬼叔和小顾才回来。 原来,鬼叔带着小顾去逛古玩市场了,小顾要学习瓷器仿古,这真真假假的东西必须多看,这也是陆知行定下的任务。 他们去市场,主要是看,逛完了地摊逛店铺,所以这刚刚回来。 “正好过会儿一起吃饭。”陆知行招呼他们道。 坐下之后,鬼叔笑呵呵地说道,“小顾今儿真捡了一件东西!待会儿吃完了饭咱们看看。” “这不是还没吃饭么,先看看算了!”唐易接口道。 “这东西,饭前不太适合看。”鬼叔应了一句。 “啊?”唐易又看了看小顾。 “这东西吧,主要它,它是一只虎子!”小顾低声说道。 虎子,就是夜壶。听鬼叔的意思,小顾是捡漏了,但是捡了这个东西,的确是有点儿别扭。 “什么时期的?”唐易又问道。 “我看像西晋的。小顾花了五百,真是捡漏了。”鬼叔接口道。 唐易一听,“西晋的东西,大笼统地说,也算高古瓷了。本来就不多,捡漏更不容易。”顿了顿,又说道,“拿来看看吧,这么多年了,早没味儿了,而且经手的人肯定也刷过。再说了,饭后看不也别扭嘛!” 陆知行看了看小顾,也道,“拿来看看吧,我也想知道你怎么捡的漏儿。” “那咱们到操作间去看吧!那里边灯光也好!”小顾点点头。 这件虎子,是灰白胎、青灰釉,高和长都是二十多厘米。基本上是一只老虎的形状,当然,通过各种纹饰给艺术化了。老虎头部高高昂起,嘴巴大张,正好成为一个大圆口。背上有一个提梁,就是把手。 “这的确是西晋的青瓷,胎釉都比较粗,工艺一般,算不得精品。不过随便处理下也得两万上下,五百确实算是个大漏儿。”唐易点点头。 陆知行笑了笑,“小顾啊,根据我前一阶段给你讲的,看出这件是西晋的瓷器不难。但摊主看不出,难道是个棒槌?” “这个摊主吧,宋元明清的东西看起来挺懂,但是对唐代以前的瓷器,应该是不熟悉。我呢,您现在只给我讲到唐代,反而对宋元明清的东西不熟!这也算是我俩对了个寸劲儿。”小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鬼叔也笑道,“关键是小顾给那人上了一课。我猜,那人收来也就是百八十的事儿,甚至是个搭头,所以最后这才五百给了小顾。” “噢?你给他上什么课了?”唐易问道。 “他吧,一开始说这虎子是唐代的,我就借着说了他几句。”小顾解释道。 “岂止是说了几句,最后都给他讲了马桶的由来!”鬼叔哈哈大笑。 原来,这摊主的确没看出这虎子是西晋的。这虎子品相一般,本来就是件普品,而且宋代之前的瓷器,真正懂的人确实不多,毕竟还没有成熟。 这摊主对宋代之前的瓷器,基本上是一点儿涉猎都没有。但卖东西总得有个说辞,哪怕是昨天刚烧出来,也得忽悠一下子,就摸着说是唐代的。 虎子是大概是从战汉时期就有了,一直到唐代之前,你说哪个年代都行,就是说唐代的不行! 因为从唐代开始,虎子就没了,夭折了!另一种大致相似但形象不同的器物替代了虎子,这种器物叫马子。 为什么用虎的形象接尿,从而把夜壶叫做虎子?这个明确出处,的确是不好考究了。有一种说法是李广射虎之后命名的。但李广之前,战国时期就有虎子这种器型了,这个有出土文物为证。 不过,古人也是人,心思咱们可以猜一猜,一个是,对着威猛的大型野兽撒尿,可能更有满足感。再一个,古代的器物,都讲究个美好寓意,战汉时期,虎用得比较多。 本来,虎子这个称呼可能一直会用下去,直到有个人出现,终止了“虎子”的命运。 这个人叫李虎,李渊的祖父,李世民的曾祖父。 关于对李虎的避讳,之前讲过,唐代之前的虎符,到了唐代就成了什么鱼符、兔符、龟符。 这个虎子呢,到了唐代更得避讳了,就变成了马子。马子,在唐代就是尿壶、夜壶。这个词儿,如今被用得有点儿那啥了,以至于有人认为,有歧视女性的意思。 原来的夜壶是一只虎,现在变成了一匹马。虎在古代器物上经常出现,马呢,也是如此。这两种都是大型动物,寓意也都很好,仔细想想,被选中也不算是偶然。 马子,最开始和虎子一样,只是一只壶的器型。后来呢,因为生活需求,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因为壶针对液体还凑合,针对固体就不太方便了,而且男人用方便,女人用也不太方便。 马子形状的变化,是越来越大,终于,最后出现了桶的形状。这就是马桶的由来。 如果没有李虎这个人,恐怕我们现在华夏称呼坐便器,有可能叫虎桶。 正文 第1039章 一个老外 “好啊!小顾,你这一点很不错!”陆知行听了小顾说的,“这个学习古玩,研究工艺,结合历史是必须的!但是行里很多人,研究东西有劲头儿,但是却不愿钻研历史。” “这个漏儿捡得确实有意思!”唐易也跟着笑道。 陆知行看了看小顾,又趁机引申了一下,“很多人搞不清楚,工艺和历史的真正关系。其实国力决定艺术水准,国情决定艺术风格,这句话是非常关键的!说呢,是都会说,但是真正吃透了,受益无穷。” 小顾认真点点头,“师父,我记下了。” 几个人又小聊了一会儿。随后便从操作间到了餐厅,开始吃饭。 本来唐易是要尽早赶回去的,但是小顾这期间听鬼叔说了很多关于唐易捡漏的事儿,非要唐易多留一天,带着他转转古玩市场。唐易想想也不差这一天,便答应了。 当天是周六,第二天是周日,都算是古玩市场的热闹日子。 盛夏已过,进入夏末,清晨的风,已经很清爽了。 唐易和小顾以看为主,碰到特色的东西,唐易都会讲讲,而小顾有不明白的,也会主动问上两句。两人在人群之中,显得比较闲适。 就这么逛着看着,唐易在一处地摊上发现了一件瓷器。 粉彩三星尊。 三星,福禄寿。尊这个东西,一般来说,比瓶粗,比罐瘦,那种感觉也介于两者之间,瓶往往秀气一些,罐健硕一些。所以尊给人的感觉,真有点儿“尊”的意思。 “看看这个。”唐易蹲下身来,小顾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件粉彩三星尊,釉色比较润,对光仔细看釉面,能看出点儿波浪纹。这种釉面,就叫波浪釉。不过,圈里的玩家,更喜欢叫“浪荡釉”。俗称,往往更为鲜活。其实呢,浪荡釉的出现,是施釉水平不佳的表现。不过这三星尊的浪荡釉,不算是很明显。 唐易又转动尊身,和小顾一起看了看粉彩。仔细观察也能发现,施彩也不算非常均匀。当然了,这种不均匀,不是一块浓一块淡那种感觉,只是还达不到完全浑然一体。 本来看瓷器,一般是先看底的,但是唐易因为要提点小顾一下子,所以把这些表面的东西先说了。 翻底的同时,唐易又小声给小顾说了一句,“浪荡釉和粉彩不均匀,都是道光瓷器的典型特征。清代从道光开始,国力走了下坡路,反映到官窑瓷器上,出现了很多这种情况!” 那摊主是个留着八字胡的黑瘦男子,一看这架势,立即接了口,“先生你真是好眼力啊!不用看底,就知道是道光官窑!” 唐易笑了笑,“再看看。” 翻底,这款儿,是四个红字楷书:慎德堂制。这个款儿,看起来像是用侧锋写的,秀劲有力。 慎德堂是个什么地方呢?是圆明园里的一处建筑。这里是道光皇帝的书房,他晚年主要就在这里过,也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最后,道光皇帝驾崩都是崩在这里。 清代“慎德堂制”的款儿,其实有很多,不要说道光朝就有好几种样式,就是在康熙朝的时候,也有慎德堂制的款儿。但是,道光官窑的御制品,一般是这种秀劲有力的红字款儿。 这种款儿的道光瓷器,就算是道光官窑里最精细的。 唐易又把款儿给小顾说了说。摊主笑呵呵道,“这么喜欢,给你便宜点儿!” “算了吧!”唐易起身,“我们再转转!” “哎?说了这半天,咋不买了呢?”摊主看了看唐易。 唐易也看了看摊主,不过似乎别有深意,“你还要做生意,不多说了!” 这话一语双关,摊主脸微微一红,竟没有说话。 唐易和小顾继续往前走了。不过,唐易没注意到,就在他和小顾一边看一边说的时候,斜后方有个人似乎一直在听,但因为位置原因,加上他也是在摊上看东西,所以唐易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人身材中等,带着一顶棒球帽,穿着一件圆领白T恤,T恤上还印着一件瓷器,仔细看,就是那件拍了两亿多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下面穿着一条米黄色袋袋短裤,脚上一双跑步鞋。 唐易走后,他接着就到了这个摊子前,拿起了这件粉彩三星尊。 “先生,随便看看。”摊主一喜,又有人看上了! 那人抬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褶子却不少了。 “啊?”摊主一愣,放慢了语速,“能、听、懂、华夏的、话吗?” 原来,这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个老头儿,得有六十岁上下了。 “甭费劲了,你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老外呵呵一笑,“这粉彩三星尊那人说了半天,是个行家啊!” 摊主一听,得,这普通话说得确实比自己标准,应道,“嗐,瓷都这地方,是个人就能掰扯一通什么釉啊、彩啊、款啊的理论,但真说到看东西,理论没用。我看那个小伙儿就是会说!” 老外拿着仔细看了看,眼神中划过一丝犹豫,最后,又好好端详了一番底款儿,这才把三星尊放下了。 “怎么样?”摊主问道。 “我都放下了,你说怎么样?”老外笑道,“你这在瓷都摆摊,圈里的道道还不懂吗?” “嘿!那你说说,我这三星尊有问题吗?” “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我开始也没看出来,不过刚才那个人说的,提醒我了。”老外瞅了瞅摊上暂时没人,压低声音说道:“道光瓷器的毛病,这上面体现了,但是底款很完美。慎德堂制,是道光官窑的极品,这些道光官窑上的普通毛病,不应该体现在这种极品上。” 这老外说话,没有华夏圈里人那么隐晦,不过也是看看摊前没人才说的。 摊主心里当然知道,这东西是件高仿,就是瓷里村出来的。不过老外这一说,让他明白了这作假欠的地方在哪儿了。 “你们华夏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白了,这做三星尊的人,想多了。”老外笑了笑,站起身来,一边朝唐易走的方向看了看,一边向前走去,似乎对唐易很有兴趣,还想跟着找他一样。 正文 第1040章 能否割爱 唐易和小顾是边走边看,根本也没走远。这老外很快跟上了唐易,不过,他也是边走边看,并没有太刻意。 走着走着,唐易不经意间扭头,突然也发现了这个老外,正好老外也在看他,唐易不由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继续看他的。 这老外也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完了也继续看他的。 就在唐易和老外相互点头的时候,老外左右后方大约几米远的地方,有两个神色冷峻的男子突然加快了脚步,见两人又是各看各的,便又放松了,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两个男子是华夏人。 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点儿的地方,小顾看到了一个摊位上摆着的一只青花龙纹大盘。这盘子非常大,直径将近八十厘米,青花纹饰十分繁复。盘心,是一条昂首的五爪龙。 “唐哥,这么大的盘子,就是现在烧也不容易啊!”小顾轻声开口说道。 “对,材料成本就很高,施釉和绘制难度也很大,这件发色不错,你看盘底没有施釉,透出火石红色。”唐易对小顾说道,“应该是仿的嘉靖官窑。” 这个大盘,落款不在底部,而在口沿下方,小顾一听,立即上前小心俯身看了看,果然是“大明嘉靖年制”,横向楷书。 复又走回唐易身边,小顾冲唐易伸了伸大拇指,而后又道,“我还是更喜欢小而精的东西。” “大型器物的壮美感,是小巧精致的东西比不了的,不过你是学紫砂起步,先从小器型开始确实更好。”唐易点点头。 又走过一个摊子,唐易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笑着对小顾说,“刚说了小东西,就来了件小的。” 只见摊子上的一个粉彩碗里,摆着一只汤匙。 这汤匙和我们平时用的瓷质汤匙差不多大,只不过上面的粉彩纹饰比较漂亮。正面中间,是一竿修竹,上面藤蔓缠绕,有紫色花朵,还有黄色小果。 唐易拿起汤匙,翻看背面,红字款“大清光绪年制”。 “单出么?”唐易问了问摊主。 因为这汤匙,是和粉彩碗放一起的。这粉彩碗,也是花卉瓜果纹饰,底款也是光绪,看起来像是一套。但是,这碗却是新仿,就是这几年出来的东西,唐易自然是不想要这碗的。 “不单出,这是一套。”摊主是个小伙子,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孩儿,刚才还喂摊主吃桔子呢,看来像是一对。 “你这款的颜色都不一样,还说是一对。”唐易道,“而且汤匙有描金边,它碗也没有啊!” “起码都是粉彩吧?纹饰都是花果吧?我这是一对来的,就得一对卖。”摊主没接唐易的茬儿,只按自己那一套来。 “一起出最低多少钱?”唐易点了一支烟。看摊主这样子,多半觉得汤匙和碗是差不多的货色。 “五千吧!”摊主看了看唐易,“现如今,清末的东西也不好找了。” 这时候,小顾突然来了句,“唐哥,这新仿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还暗暗递了个眼色。 唐易一听,行!这小顾挺聪明,看出来了,也开始学着打配合了。 “哎?你瞎说什么呢?不懂别瞎说,什么就是新仿的?我这可是光绪官窑粉彩!”摊主立马开口道。 “懂也别瞎说!”唐易也跟着说了小顾一句。不过他这似是而非,倒好像小顾说对了一样。 小顾嘟囔了一句,“要真是光绪官窑,也不可能这个价儿啊!” “到底是你买还是他买?”摊主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了,冲着唐易叫道。 “我买,我买。”唐易摆摆手,对小顾说道,“好了,你光看着就行了。” 随后,又冲摊主说道,“我本来觉得汤匙挺好看,你这碗吧,这彩上得不利落。这么着吧,一千块钱,我一起拿了!” “哪怎么能行?一千块钱连汤匙也拿不了!”摊主立即摇头。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落了个一千八的价儿。而那个老外,似乎对这个汤匙也有兴趣,但唐易先上手了,他只能在一边看着。 货款两清,唐易收好汤匙,想了想,又把碗放到了摊上,“这汤匙好拿,这碗不方便,我也看不上,留给你继续卖吧!” “啊?”摊主愣了,就算再不值钱,它好歹是件瓷器,说句不好听的,拿回去吃饭用也挺漂亮。 其实这种新仿的碗,批量出来,也就是百八十块钱,唐易可以把汤匙揣兜里,但是这碗拿着真是个累赘。所以相比它的这点儿价值,还是方便更重要,毕竟他答应小顾要好好逛逛。还有更重要的,这件汤匙那是正儿八经的光绪官窑,妥妥地捡漏了。 吃惊归吃惊,多留下件儿东西,对摊主来说当然不是坏事,听了唐易的,他也没再多说,就这么地了。 又逛了几个摊子,那个老外好像有点儿忍不住了,跑上前去,“这位先生,请留步!” “你好,有什么事儿么?”唐易停步应道。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老外笑着说。 唐易点点头。“唐哥,我先去逛着。”小顾想了想,打算回避下。 小顾走了。唐易和老外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这位先生,你刚才买的,是光绪官窑花果匙吧?”老外很直接。 唐易点点头,“我觉得是。” “是这样,我有一套光绪官窑粉彩的餐具,有一对盘子四只碗,都是花卉瓜果纹饰的,但是只有三只汤匙,刚才我也看到这只汤匙了,不过你快了一步。不知道能否割爱?”老外接着说道。 “可以啊,这东西我也没打算收藏。而且您正好缺一只,让给您好了。”唐易很干脆,这种小东西,他的确是没打算收藏,拿回去,也是要放到店里卖的。 老外似乎没想到唐易这么痛快,他又想了想,“我刚才一直在注意你。你这么年轻,眼力让我叹为观止。而且,你毫不犹豫就能答应出手,想必藏品一定很丰富!你是瓷都人吗?” 正文 第1041章 怀特伯爵 “不是,我是来玩的,喜欢古玩,所以逛逛。”唐易笑道,“您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而且我看您眼力也不赖。” “我喜欢华夏的瓷器很多年了。我前后来过华夏十几次,每次来华夏,我都会来瓷都。”老外伸出手,“我叫托马斯·怀特,来自英国,我还有个华夏的名字,叫火艺。年轻人,你怎么称呼?” “火艺?火的艺术,看来,您对瓷器很痴迷啊!”唐易应道,“我姓唐,叫唐易。” 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老外的脸色突然一变,连忙问道:“阁宝多?” 嗯?唐易一听,我现在这么有名了?连一个英国来的老头儿都知道? 就在这时候,唐易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光去想这老外的华夏名字了,而且他说英文名儿的时候语速比较快。 “托马斯·怀特?”唐易也忍不住脱口问道,“怀特伯爵?欧洲的华夏瓷器之王?” “想不到我在华夏也有知名度。王这个称号,过了。”怀特呵呵一笑,“不过,唐先生的名气,我也是早有耳闻。” 怀特的名气,唐易是知道的,这个人是英国贵族,有勋位,是伯爵。同时也是收藏大家,尤其是在瓷器方面,在欧洲首屈一指。 要说华夏瓷器的重器,因为当年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的缘故,在欧洲是有不少重器的,加上华夏的瓷器在欧洲很受欢迎,所以收藏者是很多的。 能在欧洲被称为华夏瓷器之王,其藏品的珍贵和数量可想而知。怀特和河野太郎是老相识,不久前刚去了一趟倭国。被河野治说中了,主要是去避暑,顺便了解下万国展览大典的情况,以往几届大典,他都参加了。 “我是想不到,怀特先生会一个人来逛瓷都的地摊。”唐易笑了笑。 “唐先生,今日有缘,不妨找个地方小聚一下,你看如何?再说你这汤匙也要卖给我!”怀特提议道。 唐易心想,既然答应卖给他了,那就不能再食言了,而且这个人在英国乃至欧洲名气极大,既然这么巧,居然在瓷都碰上了,结识一下也是好的。 在怀特的提议下,两人到了一处茶馆。走之前,唐易没看到小顾,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让他自己逛逛。 走的时候,那两个男子一直跟着,离开地摊区,就比较显眼了。怀特好像比较生气,让唐易稍等,径自走到两个男子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男子便离去了。 到茶馆的包间坐定,怀特摘掉了棒球帽,发型虽然被压过,但是仍旧显得很整齐。 “唐先生,我听说你的藏品包罗万象,都是极其名贵的重器啊!”怀特品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怀特先生言重了,些许藏品,不值一哂。” “华夏的古代瓷器,把火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又结合了绘画和造型艺术,的确是令人沉醉!”怀特接口道,“我钟爱华夏瓷器几十年,最大的遗憾是有两种瓷器没有收藏!” 虽然知道怀特的名气,但这句话还是让唐易吃了一惊!瓷器的种类太繁复了,他估计怀特说的都是有代表性的名瓷,但是即便是这样,只有两种瓷器没有收藏,恐怕全世界的所有藏家中也找不出几个。 “其中一种,恐怕就是柴窑了。”唐易随后接口道。 “没错。还有一种,就是雍正珐琅彩。我有康熙珐琅彩和乾隆珐琅彩,就是没有雍正珐琅彩。偏偏,雍正珐琅彩,才是清三代宫廷珐琅彩中的魁首!”怀特点点头。 唐易微微点头,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不用说雍正珐琅彩了,就算是康熙和乾隆朝的珐琅彩,留存在民间的,也是凤毛麟角。 再就是,这里面有个机缘的问题。同样都是稀缺的东西,可能碰上了这样,碰不上那样。比如汝窑,成化斗彩,元青花重器,其实和雍正珐琅彩碰上的几率一样微乎其微,但是怀特偏偏就缺这一种。 “不知道唐先生有没有这两种瓷器?” “怀特先生说笑了,柴窑举世无双,未曾有过传世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收藏这种东西?” “哦?那唐易先生就是有雍正珐琅彩的藏品了?” 这个雍正珐琅彩,唐易的确是有。他买下祁总的那个四合院,得到了孔先生在民国年间暗藏的四个木盒,其中一个木盒里,就是一件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 不过,这事儿比较私密,只有文佳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一直藏着未曾拿出。 “不瞒怀特先生,这个东西,我也一直在寻找。”唐易没把话说死。露宝的事儿他自然不愿意,不过等博物馆建成之后,这东西始终是要展出的,所以也得留一线余地。到时候人家万一来参观了,看到了,回头再想你说没有,不太好。说一直在寻找,就圆满了。 怀特眉头微微一皱,突然笑着说道,“不久前,我刚从倭国回来,见到了东京史料馆的馆长河野太郎先生,听说今年年底的万国展览大典,会有不少重器,不知道到时候唐先生会不会去?” “我与河野太郎先生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万国展览大典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有机会,应该是会去的。”唐易笑着应道。 怀特喝了一口茶,突然哈哈大笑,“我一开始还有些纳闷,唐先生这么年轻,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名声?你这几句话,都是左右逢源。雍正珐琅彩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万国展览大典,有机会应该会去,那也有可能不去。就凭这个,我算是明白了。” “怀特先生真幽默。”唐易抿了口茶水,没有多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瓷器鉴赏方面的东西。以怀特在瓷器方面的见识,放眼华夏,其实也没有几个服气的人,但是唐易似乎无所不知,让他不得不佩服起来。 最后,还是怀特接了一个电话,这才不得不提出告辞。临走,他和唐易还互换了名片。 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唐易回头联系了小顾,两人找了家饭店,去吃午饭。 而怀特,则是回到了酒店的房间。此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同样是金发碧眼的男子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正文 第1042章 邀请嘉宾 进入房间,关好房门,男子给怀特倒了一杯酒。 “市场跟着我的那两个人是你找的吧?托尼?”怀特接过酒杯,轻轻晃动。 “我实在是不放心,怀特先生。”托尼小心说道。两人用的是英语。 “你不懂这种乐趣,一个人最好。而且,我也不会有危险!”怀特放下了酒杯,“对了,河野太郎和法国那个皮尔的关系,搞清楚了吗?” 托尼点点头,凑上前说道,“皮尔在巴黎搞的那几次拍卖,拍品都是河野太郎提供的,而且炒作出高价之后,其实还在河野太郎手里。然后皮尔拿出同类型的档次低的东西再度拍卖,借势赚了不少钱。” 怀特点点头,“河野太郎在华夏捞了不少好东西。对欧洲的合作者,他喜欢用制衡这一套;从我身上,也从来都是想占便宜。我看,是应该再找一个合作者了!” “可是,华夏这边,并没有太好的合作对象!”托尼应道。 “谁说没有?现在就有。”怀特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个人,就是唐易!” “唐易?就是从倭国回来之后,你让我调查的那个人?” 怀特微微一笑,“用华夏的话说,天助我也。今天,我遇上他了!” “啊?”托尼一惊,“逛地摊的时候,偶遇?” “没错。这个人眼力极高,少年老成,而且听河野太郎的意思,好像吃过他的亏啊!” “河野太郎都吃亏了,我们?” “倭国和华夏是什么关系?我们大不列颠,总没有他们那么大的仇恨吧?再说了,舍得舍得,河野太郎只想得不想舍,手段太卑劣,哪能总是占便宜?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追求艺术珍品,该舍的一定可以舍,不光是钱财,还有各种包含诚意的行为!” “但是根据我的调查,这个唐易面对极品和重器,也是咬得死死的不松口啊!”托尼面带忧虑。 “所以,要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普通合作伙伴!”怀特想了想,“港岛的慈善艺术品拍卖会,郑麒麟准备的怎么样了?” 托尼一听,立即转身,从桌上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你看,拍品名单已经出来了。” “很好!”怀特看了看,“港岛是我们联系华夏大陆的重要地点。郑麒麟一直干得不错,告诉他,想办法邀请唐易作为嘉宾参加,作为华夏的收藏大家隆重介绍,加一个环节,请他点评那件压轴拍品。” “好。”托尼点点头,但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如果这样,河野太郎知道我们和唐易走得这么近,会不会?” “丘吉尔早就说了,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无利可图,我们不和唐易合作,他也会视我如陌路。如果有利可图,有势可借,我和谁合作,他也不敢多管。” “我明白了。”托尼点头。 “我们先回英国。下个月港岛拍卖会之前,再去港岛。”怀特满意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这次来瓷都,得了一把淡雅粉彩的小勺,配全了我的藏品,又搭上了一把浓墨重彩的‘大勺’,真是不虚此行!” 此时,唐易这个“大勺”,和小顾正在吃饭。 “小顾,陆先生没说什么时候让你上窑?” “说了,说先从紫砂开始,然后是陶器,最后是瓷器。不过,现在他说先有全面的认识,主要是眼力上的。”小顾回答说,“等他觉得我的眼力过关了,才能开始上窑烧东西,所以我才让您再点拨下,快一分是一分。” 唐易点点头,“嗯,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好好把握,好好努力。” 吃完了饭,两人又逛了一下午,晚上才回去。 第二天,唐易便离开了瓷都。 燕京司马六的那个院子,还没到租约的最后期限,但是山州西郊戴利的大观园里,博物馆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唐易回了山州,去看了一下。 这个博物馆因为是分馆,所以规模不大,当时唐易也参与了设计,文佳也帮着看了风水,指点了格局。这处建筑是一个五边行的大致形状,暗合五行。同时是一处仿古建筑,飞檐廊柱,古色古香。 阁宝多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的生意,以翡翠和瓷器为主,燕京则是法器为主,沪海以玉器为主,杭城则应了张路的强项,木器为主。而且在杭城,光是那批印度回来的紫檀料子,就赚翻了。 这全部得益于唐易的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个中好手。毛逐的在古玩文玩方面的底子算是最弱的,可偏生是做生意的好手。 阁宝多在圈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唐易琢磨着,等到燕京和山州的两处博物馆建成之日,成立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也就正当其时了。 生意虽然越来越大,但是唐易最喜欢的,还是在店里守着一屋子的东西,边抽烟喝茶,边琢磨事儿。这种状态,是很多圈里人喜欢的状态。其实,琢磨的说不定是大事儿,但给人感觉却比较悠闲,唐易慢慢也有了这种举重若轻的劲儿。 这天,唐易就守在店里,寻思着陆知行的柴窑葵口笔洗也该做成了,下一步怎么想办法和长谷静真接洽,探探口风,看有没有希望像陆知行说的,把龙纹紫匣“借”来看看。 当时店里没客人。古玩店就是这样,闲的时候门口罗雀,大半天不见人,让你怀疑都是怎么赚钱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话虽然夸张,但清闲的状态却是古玩店常有的。 老谭和大康在柜台后整理东西,唐易就坐在八仙桌旁边,这时候,门推开了。 先进来一名男子,长脸大眼儿,发型时尚,一丝不乱,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多,不过再看那种透着世故和沧桑的眼神儿,恐怕不止这么年轻。 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女子,像是秘书,职业套装,五官不算漂亮,但端庄雅致。 这两个人,气质上不像是普通玩家,而且也不像北方人。唐易起身上前,“二位,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男子微微一笑,“您就是唐易唐先生吧?” 正文 第1043章 送了块表 男子的口音带着几分港普的味道。尤其是先生的“生”,一听就听出来了。正常说普通话,说“先生”的“生”是轻声,有点儿像把这个字儿的一半含在嘴里,这个男子用的是一声,和“先”一样用力。 不过,这两人虽然口音如此,瞅着又面生,但是却面带善意,唐易便笑着点点头,“我是唐易。咱们坐下说?” “谢谢!”男子和女子跟着唐易到八仙桌边坐下,老谭见了,喊了一声大康,让去倒茶。 “唐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港岛来的,我姓郑。”男子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的有两行,一行是艺术品经纪公司,一行是拍卖行,这俩前面都是一个名称:天宝。 天宝艺术品经纪公司,天宝拍卖行,总经理:郑麒麟。 唐易一边回了一张名片,一边琢磨,这八成是来做生意了。看来,他们这是缺好东西,看看我有什么好东西要出手,在他们那里上拍? 不过,唐易也有点儿奇怪,港岛的拍卖行,怎么会找到我门上?而且,征集拍品,按说不应该是总经理亲自出来,还千里迢迢从港岛跑到山州。 “郑总这么远跑过来,想必一定是有要事了,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唐易递上一支烟。 “谢谢,不会,您随意。”郑麒麟摆摆手,“是这样的唐先生,我们过些日子,要在港岛举行一个拍卖会,想邀请您参加。” 唐易见郑麒麟不抽烟,自己也就没点,“谢谢郑总抬举。不过,我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上拍的东西啊!” “可能是我没说明白。这次拍卖会,是一场慈善拍卖会,所得拍卖款项,全部捐献给残障人士。拍品呢,我们都准备好了,拍卖画册也都有了。我们邀请唐先生,是因为唐先生在华夏古玩界声名远播,想邀请您担当专家嘉宾。” 这自然是怀特的安排,不过怀特对郑麒麟交代的只是结果。郑麒麟心思玲珑,怀特才是公司和拍卖行真正的大老板,大老板重点交代的事儿,那必须亲力亲为,万无一失。所以,干脆就直接到了山州,上门来了。 “噢?”唐易一边笑言,“我何德何能,如何能到港岛去当嘉宾?”一边心想,此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否则,有那么多前辈可以邀请,怎么会单单找上我? “唐先生太谦虚了,‘唐眼’的名声在港岛也是如雷贯耳。”郑麒麟仿佛猜透了唐易的想法,“我们只看实力,不看什么辈分、年纪这些虚的东西。” 又来了,东西,西的发音又是加重的一声。唐易不太适应,呵呵笑了一声。 郑麒麟见唐易这种表现,误会了,立即又说道,“我们是很有诚意的,绝不是阿谀奉承。我们也知道,唐先生很忙,这出场的费用我们都有计划安排,只不过想请唐先生点评最后一件压轴拍品。” 唐易摆摆手,“不是钱的事儿。恕我冒昧,郑总,您是个职业经理人吧?你们拍卖行的老板是谁?” 郑麒麟笑了笑,“唐先生的眼光不光在古玩上,真是好犀利。我们老板您认识,就是英国的怀特先生!他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是请不来您,我的饭碗可就没了!到时候,怀特先生也会来,他也很期待和您的会面。” “拍卖具体是哪天?” “就是这个周的星期六,今天星期二。如果您能去,我在这里等您,和您一起过去。” “但是我还没办港澳通行证啊!” “来之前,我已经问清楚了,山州是港澳签证自由行的城市,而且承诺办理通行证两个工作日办结,所以我来找您,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郑总虑事真是周详,好像我不答应都不行了。” “那我就当您答应了?” “这样吧,您容我考虑一天,明天答复您。” “那好,我就不多打扰唐先生了。”郑麒麟起身,朝身后的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立即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正方体白色硬纸盒放到了桌上。 “初次登门拜访,准备了一点儿心意,还望唐先生笑纳。”郑麒麟笑道。 唐易连忙摆手,“无功不受禄!这可不行!” “唐先生家大业大,眼力过人,小小礼物,唐先生要是嫌弃,就是看不起我这种打工仔了。”郑麒麟看着唐易,笑容明亮而又温和。 唐易实在想不出什么推辞的话了,只能略显尴尬地笑笑。 “唐先生留步,我们静候佳音!”郑麒麟和唐易握手道别。唐易又将他们送出门外。 回到店里,唐易拿起纸盒。老谭嘿嘿一乐,走上前来,玩笑道,“看看吧,名气来了,什么都有了。”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唐易打开纸盒,不由微微一愣。 纸盒里,是一个木质表盒,表盒上的标志就在盒面正中:百达翡丽。打开表盒,里面是一款Calatrava系列男士自动机械表,黑色的表盘,周围镶嵌一圈钻石。 Calatrava系列,是百达翡丽表款中的经典系列,外形和性能结合得很好。这是其中一款,这款表,市价下不来三十万。 “嚯!出手够大方的啊!”老谭不知道这款表的实际市价,不过钻石他可是懂行,虽然小,但是成色很好。 “他们大方了,我这拿人家的手软。”唐易苦笑一声,把表装了起来,“要是我不去,这表我得退回去。” 两人正说着,林娉婷来电话了。 “你最近有没有空啊?” “大空小空?” “出去一周,没问题吧?” “一周啊······” “你自己出去跑,都是一年半载的,到我这儿一周就犹豫了?” “不是,我什么什么时候一年半载了?你要去哪儿?” “港岛有个珠宝设计展,我打算去观摩一下。你不是没去过港岛么?正好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你陪我去!” “啊?什么时候开始?” “周六周日两天,周五出发,结束了我们玩几天,怎么样?你要是没办通行证,赶紧去办!” 正文 第1044章 初到港岛 唐易一听,这可真是太寸了!看来,这趟港岛是免不了去了,“好啊,那就去吧!” 挂了电话,唐易对老谭笑道,“得,这表退不了了。” “这表具体值多少钱?” “三十多万,在名表中不算贵的,但送人也拿得出手。想必他们也拿捏得很准,太便宜了不好意思出手,太贵了,我肯定退回去。这个价格,算是不高不低。到时候如果我坚决推辞出场费,这块表就都包含了。” 决定了之后,唐易给郑麒麟打了个电话。不过,他告诉郑麒麟,有个朋友一起去,所以就不和他们一起了。 “那您定了机票告诉我航班时间,再就是我们要给您预定酒店,这样就给您的朋友多订一间好了。”郑麒麟一听唐易答应去了,语声中就透出了高兴。 “不用了,订一间就行了。是我女朋友。”唐易说完,琢磨着不大对味儿,这好像故意带女朋友去,要占郑麒麟的便宜似的,便又补了一句,“她正好要去港岛参加一个珠宝设计展。” “好的,唐先生。那我就不专门上门辞行了,咱们港岛见。” 周五上午,唐易和林娉婷就到了港岛。郑麒麟亲自去接的。 唐易给林娉婷介绍了一下,郑麒麟笑道,“唐先生的眼力,看来在哪方面都很强,林小姐比港姐都漂亮!” 郑麒麟给唐易留的印象还算不错,骨子里是什么人需要慢慢了解,但是这面儿上的事儿,那是相当得体,而且虑事周全,滴水不漏。 郑麒麟把他们送到了中环的一处五星酒店。 “是这样的唐先生,我们的拍卖会,是在过海的另一处酒店。但是这处酒店,靠近古玩市场比较近,拍卖会毕竟只有一天,如果您在港岛要玩几天,有兴趣的话,方便您去看看。”郑麒麟将房卡交给唐易,笑着说道。 这处酒店附近,的确是港岛民间古玩商集聚的市场,主要就位于荷里活道、乐古道和摩罗街。这一点,郑麒麟也考虑到了。 港岛的古玩艺术品市场发展,自然比内地更早。内地的古玩市场,八十年代的时候还没有兴起,但是港岛的古玩商人就有不少人进入内地市场,在价格低、不受重视的情况下,出手收货。 当年,港岛的不少古玩商人,起步早,眼力高,见识广。内地收货,港岛开店,还有人在国外开了分店,当时国外的形势比国内好,也赚了不少。 但是,这些年呢,反过来了。华夏内地古玩艺术品市场大热,大批有钱人纷纷到港澳和国外收购古玩艺术品。这些港岛的古玩商,当年在国外开分店,熟悉国外行情,也打下了货源基础,又开始从国外往国内卖古玩了! 于是,很多港岛的古玩商,又在内地开起了分店,不过,主要是集中在燕京、沪海、羊城等等这些个大城市。 郑麒麟走了,唐易和林娉婷进了房间,“这个荷里活道,被称为古董街,很多古玩爱好者到港岛旅游,这里是必须要来的。”唐易笑道。 “行了,还不知道你?吃了午饭去溜达一下,正好逛逛吧!”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 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出了门,林娉婷之前来过港岛,但也是游玩,走马观花,不是那么熟悉。两人随便走了走,打算找个特色小吃店。 经过了一处烧鹅店,唐易一看招牌,“这烧鹅店我听说过,听说年头不短了,口味不错!” “不行,太肥腻了,夏天快结束了,减肥更得高效。”林娉婷给否了。 结果经过一处排挡,唐易看了看,一个玲珑的女服务员就上来招呼了,亲切而又热情,林娉婷一看招牌菜有“番茄蛋通粉”,便拉着唐易坐下了。 唐易看了看林娉婷,“好吧,回头我买半只烧鹅带回酒店,等你睡着了我当宵夜吃。” “宵夜不能吃那么肥腻的东西啦!”女服务员咯咯笑道。 “不用管他。”林娉婷冲服务员笑了笑,“靓女,一个番茄蛋通粉,一个柠蜜脆脆!” 唐易苦笑一声,点了一个茄牛公仔面,一个奶酱多士,又加了一个猪扒蛋脆脆。两人都要了一杯咸柠七。 两人吃完了饭,调出手机地图,溜达着走到了荷里活道。 荷里活,其实就是冬青的音译,这条街,是港岛开埠以来最早辟建的街道。整个街道密布着店铺,而且古风很浓,建筑很有特色。其中的古玩店铺大大小小地错落着,相互之间差别很大。大的呢,有几层楼,像个小古玩城了;小的呢,也就是一两个平方米,像个书报亭。 唐易和林娉婷是从荷里活道的东口进去的,这里有家卖甘蔗汁的老店。两人一人端了一杯,一边喝,一边走了进去。 “老店就是老店,口感真是不错!”唐易一边称赞,一边走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 大致看了一圈,这店里,也是以近现代的东西和高仿为主。看来,如今这好东西是越来越难找了。 就在店里的的一个拐角处,放着一件高将近两米的紫檀木直棱架格,典型的明代风格。 架格这个称呼一般人听着比较陌生,其实说得简单形象一点儿,就是带着“窗棂”的橱子。这东西在南方比较多见,这橱子上布满“窗棂”,有什么好处呢?它一般是放食物的,透气,食物就不容易馊。 南方人俗称这种橱子叫“鸡笼橱”,很形象。北方也有,但是相对少,北方人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气死猫”。这个就更生动了,猫能看到里面的吃食,可就是吃不着! 唐易看了两眼,抚摸了两下,这时候,一个带着眼镜的胖老头儿走上前来,看起来,像是店老板,“后生仔,中意乜?” “木料不错。”唐易笑了笑。 “新嘢!”老头儿本来说的是粤语,听唐易说普通话,说了“新嘢”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东西,就是木料和做工好,不过看着是明朝风格,但是其实是新的,仿的。” 唐易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但一听老头儿这么说,还是吃了一惊的,这古玩店,还有这样做买卖的?直接告诉顾客是新仿? 正文 第1045章 隐秘落款 “我知道是新仿的。”唐易点点头,“这个断代,咱们都会告诉顾客吗?” “只要是我看出来的,就实话实说喽,一分钱一分货,赚钱在明处,我尽量不让你打眼。不过,你想捡漏,那也不容易!”胖老头儿很认真地解释着。 唐易想了想,“我是内地来的,咱们这古玩街上的店铺,都像您一样吗?” “据我所知,大部分都是这样啦,靠坑蒙拐骗,生意做不长久的啦!” 唐易心说,真是有意思。或许,这是因为港岛的古玩市场比内地成熟吧。看来,想要捡漏,除非是很少见很特别的东西,甚至是带着伪装的东西。 因为是第一次逛,所以唐易基本上走马观花,先看看情况。他是想等到慈善拍卖会和珠宝设计展结束,再来仔细逛逛的。 走了大半的荷里活道,唐易也没出过手。不是没有真东西,是确实和胖老头儿说的一样,这些店铺的老板普遍眼力不弱,仿品是仿品价儿,真品是真品价儿,而且说实话,真东西有,好东西还是少。 走到西头,就到了上环,而后,唐易和林娉婷又到了摩罗街。 有家小店的门旁挂了一幅对联:丹青合我意,竹石随雅兴。横批就是这店名:意兴斋。 这家店,以书画为主,不过,大半是近现代的画家,再就是一些仿古作品。唐易正待离去,一个中年女子走上前来,“看来,小店的东西入不了您的法眼。” 这是唐易逛了这么多家店,第一个上来就说普通话的店主。 “哪里,我主要是喜欢一些老东西。”唐易笑笑。 “听您口音,是北方人,我经常去燕京,那边也有生意。”女店主笑道。 “噢!怪不得。”唐易点点头,“您门口这幅对联不错。” “我店里,老东西确实不多。”女店主笑笑,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我这里倒有一幅古画,是老街坊留下代卖的,还没摆出来,要不您给掌掌眼?” “您客气。”唐易点点头。这女店主的腔调,倒是有几分内地做生意的特点。 不一会儿,女店主拿了一个木盒出来,盒子很普通,桐木刷漆。不过,一打开盒子,唐易就发现了,这装裱的绫子,是老的,大约是清末的东西。 这幅画的画心不算大,有个两三平尺,不过一打开,唐易的眼睛亮了,因为这画心,可不是清末的。 纸本设色,层峦叠嶂,林木丛生,洞壑密布,山下有湖,波光粼粼。这幅画,画得非常满,这在古代绘画作品中很少见,华夏古人讲究个意境,通常喜欢用留白,水墨画更是如此。 不过,虽然满,却没有给人拥挤压抑的感觉,反而是气势充沛,感觉变化多端。 好一幅春山临湖图!唐易暗道。 “这幅画,看起来像是清末民初的仿古作品,不过水平相当之高,遗憾的就是没有名款儿。”女店主在一旁说道。 这幅画的确没有名款儿,只有两个印章。一个是“长风珍藏”,一个是“望品斋”。 而且这两个印章的年份不同,“长风珍藏”是清代的,“望品斋”是明代的。这两个印章的内容,唐易都没听说过,可能是个人私藏钤印。 唐易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皴法,没错,解索皴和牛毛皴都有(附注:解索皴主要是弯曲长线皴,解索一般;牛毛皴主要是细线密皴,如同牛毛),干湿互用,清新中有肃穆,厚重里含秀美。 “有放大镜么?”唐易问了一句。 “有,稍等。”女店主点点头。书画店里,没有放大镜才怪呢。 唐易拿过放大镜,又看了几个关键部位。就在看到一处山洞洞口的地方,他的手不由停顿了一下子,心下暗喜! “老板,这幅画虽然是无名氏作品,但是我的确很喜欢,您给个实在价儿吧!”唐易放下放大镜之后说道。 “这是街坊代卖的,既然代卖,是有底价的,我看您像是行里人,我就不说虚的的,二十万港币。”女店主微笑道。 “一幅清末民初的无名氏作品,叫价二十万,的确是有些贵了。”唐易也微笑看着女店主,没有回价儿。 女店主想了想,先把画重新卷了起来,“您有所不知,这街坊的底价就不低,而且如今古画市场的行情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没有名款儿,但说不定是哪位名家的作品,要是找到佐证,那也就不是这个价儿了!我这是刚收到,还没有去查找。” “不能再便宜了?”唐易问了一句,有点儿要走的架势。 “这样吧,图个吉利,十八万,不能再低了。”女店主伸手轻拍了了盒子。 唐易沉吟了一下,这要是在内地,他肯定还是要再讲的,但是港岛做生意的路子似乎和内地不一样,而且十八万相比这幅画的真正价值,那也算不得什么。 “好,成交!” 交易完毕,女店主把木盒装进了一个精致的纸袋子,还递上了一张名片,“欢迎再次惠顾!” 走出了店面,林娉婷笑问,“又捡漏儿了?” “有意思,居然把落款写到山洞的洞口,又小又隐秘,不用放大镜真是看不出来!”唐易也笑了,“这是元代大家王蒙的作品,这种落款,倒是能暗合他的一些个想法。” “王蒙?我听外公说过,好像他的画很贵。” “是啊,你知道他的外公是谁么?赵孟頫!”唐易笑道,“王蒙的山水画,受到赵孟頫的影响,又师法董源、巨然,集几大名家之长又自创风格,算是承前启后的一个人物,解索皴和牛毛皴就是他的创举。他和黄公望、吴镇、倪瓒合称‘元四家’。” 说王蒙的画儿贵,那是真贵!五年前,他的一幅立轴,就拍出了四亿的高价! 张大千不止一次仿过王蒙的作品。就连仿作,几千万的高价也拍出过。 林娉婷知道唐易捡漏,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一个漏儿!“要是没有洞口这‘王蒙’这俩字儿,那恐怕就没这么值钱了吧?对了,你刚才说这隐秘的落款,符合他的一些个想法,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1046章 仕途执念 “王蒙这个画家,一辈子画了很多隐居图,这一幅我姑且叫它春山临湖图吧。王蒙这辈子,始终在出仕和隐居之间斗争,这幅画,也能体现这种心理。湖光山色,隐居自然是很好,但是这大好春光,独自无所事事悠闲而过,似乎又很可惜!” “根据我掌握的史料,他一直在隐居和出仕之中纠结。从画的气息其实也能看出来。他的画,与元四家其他三家相比,显得不够超脱,不够平静,这幅画当中,也能看出一些不安的情绪!” “落款和不落款,其实也暗暗对应出仕和隐居的意思。但是他最终用这个方式落款,说明他在压制出仕的心理,但其实很痛苦。这幅画,肯定是他隐居期间思想斗争最激烈的时候画的。王蒙出现这样的一幅如此落款的作品,不是偶然。” “不过,正是因为他不能完全超脱,所以他在山水的技法上更为用力,技法的高明和多样化,也是其他三家所不能比的。” 反正两人也是闲逛,唐易干脆深入剖析了一下。艺术类的东西都是有些相通的,林娉婷对古玩的兴趣没那么大,但是对绘画还是有感觉的,所以听了也不是很乏味。 王蒙这个画家,生得好,好出身,有赵孟頫这样的姥爷,管道升这样的姥姥,日子肯定是不错的。王蒙的父亲王国器,也是个收藏家、书法家。 生得好,死得却不怎么样。他生于仕宦之家,却也死在仕途,死在朱元璋手里。 王蒙算是元末的人物。赵孟頫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以大宋赵姓后裔的身份在元朝当过官儿,曾被不少汉人骂过,毕竟是对着异族奴颜婢膝。不过骂归骂,不影响赵孟頫过好日子。 这种出身,使得王蒙骨子里就有仕途情结。他确实也当过官儿。不过,后来受到同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倪云林的影响,弃官隐居了。 他隐居在浙省的黄鹤山,而且是带着老婆孩子隐居。不缺钱才能这样隐居,不然一家子人啥都不干,光吃饭就成问题。这一隐居,就是二十余年。 这一段隐居生活,应该说给他打下了坚实的艺术基础,他的绘画水平,在这一阶段长得很快。倪瓒曾经在他这一时期的一幅画作上写到: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这句话本来就很夸张,又是出自倪瓒之口。倪瓒这个人很怪,轻易是不夸人的,而且绝不是因为朋友才夸你,他看好了才夸你。可见水平之高。 王蒙本来就是受到倪瓒影响才弃官的。倪瓒的确是个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人。据说当时农民起义军“吴王”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派人送钱给他,让他作画,倪瓒居然怒了,让来人拿着钱滚蛋。 后来,张士信在湖上遇到了倪瓒,倪瓒竟然又是开口就骂。张士信的手下就把倪瓒摁住了,张士信本来要杀他,幸亏有人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张士信当面让人抽了倪瓒几十鞭子。倪瓒咬牙一声不吭。 后来有人问他:你怎么能忍得住啊?倪瓒说:我宁可疼死,也不能开口,一开口和张士信说话,我就变俗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人,才能影响王蒙,让他骨子里的仕途之念暂时败给了隐居的决定。 刚才说到张士诚,这个人其实很想拉拢江南的文人,拉拢倪瓒拉拢不了,便又看准了王蒙。 王蒙没有倪瓒那种风骨,本来已经隐居二十余年的他,终于动摇了。去张士诚手底下当了一段时间的官。 后来因为战乱,他不得不又隐居了。再后来,朱元璋得了天下,六十多岁的他,终于又出山了,干的是泰安知府。这时候,天下大定,王蒙的才华又是公认的,所以顺风顺水。 但是好景不长,洪武十三年,王蒙被抓下狱,死在了狱中,结局很惨。 为什么被抓呢,因为曾经到丞相府里看过画!乍一听有点儿扯淡,不过这可是朱元璋的洪武朝,这个丞相就是胡惟庸。朱元璋当年搜捕胡惟庸党羽,那动静太大了,牵连的人太多了!比王蒙更扯淡的理由都有的是。 看看王蒙这一辈子,始终在出仕和隐居之间摇摆,反反复复。实际上,他的骨子里,从来没有放弃过当官的念头,只不过有的时期,隐居的念头暂时压制住了当官的念头而已。 这幅画上,在洞口隐秘地落款“王蒙”,或许是他一时兴起,但不得不说,这个落款,就好似他当官的念头,有时候藏起来了,但却一直未曾消失。 倪瓒在王蒙出仕之后,还曾写过一首诗规劝过他:野饭画羹何处无,不将身作系官奴。陶朱范蠡逃名姓,那似烟波一钓徒。 倪瓒看得很明白,王蒙也不是不听劝,只是是压抑不住骨子里的仕途执念。 “这么一个隐秘的落款,你居然能说那么多!”林娉婷听完之后,忍不住叹道。 “古玩的印证,是多方面的。”唐易笑笑,“不过,不管王蒙的官瘾大不大,他的画,艺术成就那是很高的,在市场上也一直很受追捧!这个漏儿,的确是不小!” 五年前,王蒙的《稚川移居图》出现在燕京的一个春拍夜场,开槌的起拍价是多少呢?一亿一千万! 这只是起拍价。最后轮番竞价,结果加上佣金,最后成交价达到四亿冒头。 截止到当年,综合所有的艺术品拍卖,过四亿的华夏古代字画,只有两件,一件是这幅王蒙的《稚川移居图》,而另一幅比这幅高,四亿三千多万,是大名鼎鼎的黄庭坚的《砥柱铭》。 林娉婷居然接着总结了一下:“我发现了,这个捡漏啊,少一个环节都不行。要不是王蒙当年这么隐秘地落款,要不是后来清末有人重新装裱,那未必就出现在这家小店!你正好到了港岛,正好来逛古玩街,要是一不留神,没看到这家小店,那就见不着了!见了这幅画,你还得有本事认出来,而且还得老板认不出来!” 正文 第1047章 图案够猛 唐易听了,哈哈大笑,“其实没那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眼力加运气。你做设计,习惯把事情条理化,分析得挺有意思。” 得了这幅画,唐易心情很不错,林娉婷跟着也很高兴。两人竟然兴致勃勃把三条街都走了一遍。唐易虽然再也没入手什么东西,但他的收获还是很大的,港岛的古玩市场,给了他不少新的感受。而且从经营模式来看,总体比较成熟,对他下一步的发展也有不少启迪。 当晚,怀特出现了,和郑麒麟一道,请唐易和林娉婷在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餐。 饭后,郑麒麟拿出一本拍卖画册,“唐先生,这个您先过目,我们请您点评的,是那件压轴拍品,乾隆斗彩团花纹缸。您的眼力在哪儿,所以我就没准备这只团花纹缸的详细资料。” 郑麒麟话音刚落,怀特就摆手道,“这个还需要说么?如果提前给唐先生资料,那你也太不懂事了!” 唐易笑笑,“怀特先生太抬举我了。乾隆官窑斗彩团花纹缸,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好征集了。” 其实,名字里有个缸,只是因为是个缸的形状,直径不过20多厘米。斗彩的东西,向来没有太大的,这件就算是大的了。 “这件拍品,是怀特先生的私藏,为了这次慈善拍卖,特地贡献出来的。”郑麒麟解释道。 “噢?”唐易看了看怀特,“怀特先生大手笔啊!” “斗彩器物,成化为最,以小为精。这种清代官窑的大型斗彩,我有个两三件,拿出一件来,既能满足有的收藏者的需求,又能为慈善事业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听怀特这么一说,唐易心下暗道:看来,他手头肯定是有成化斗彩的东西了!这个怀特,真是名不虚传。 第二天,唐易去了拍卖会,林娉婷去了珠宝设计展,两人算是分头行动。 参加拍卖会的,收藏界人士大约占了一半,另外还有些港岛商界和其他行业的人士。就算是港岛收藏界的人士,知道唐易的其实也不多。当然,怀特的名声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压轴拍品乾隆斗彩团花纹缸上了展台。而后,怀特亲自登台,请出了唐易,并介绍了一番。唐易出场的时候,台下这帮人见到所谓的“收藏大家”居然是个毛头小伙子,一时间起了些低低的议论声。 不过,怀特能如此隆重地介绍,大部分人都觉得唐易肯定是眼力不俗。也有几个人眼神中透出不屑。其中一名脸型有点儿像瓢把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还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意思是我港岛收藏界没人了么? 唐易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开始看这件斗彩团花纹缸。 这东西,是件大开门的东西,器型也很完整,也不带伤。唐易看了之后,也只能从特点上说说,然后结合乾隆官窑斗彩的特点延伸了一下,总共说了不到三分钟。 这件拍品,起拍价六十万港币,最后拍了两百八十万,被一个太平绅士拍走了。其实,这件拍品的实际市场价值,也就是百万港币上下,不过既然是慈善拍卖,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意外。 拍卖结束后,还有个小型酒会,怀特有选择地给唐易介绍了港岛几个收藏界的人士。 走到那个瓢把脸的中年男子面前时,怀特笑道,“安先生,你不是很喜欢斗彩的东西吗?怎么没出手?” 瓢把脸耸耸肩,“做慈善,我捐献两百八十万都OK。不过,让我用这种价格买古玩,我做不到。” 怀特笑笑,接着对唐易介绍道:“这位是安杰瑞安先生,港岛有名的收藏家,杰瑞典当行在港岛也是很有名的。” 正当怀特要向安杰瑞介绍唐易的时候,安杰瑞却先开了口:“唐先生嘛,内地的收藏大家,刚才怀特先生您已经介绍过了,就不用再介绍了。”他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不知道唐先生对哪个收藏门类最为专长?” 唐易一看安杰瑞的样儿,就感觉有些别扭,而且这安杰瑞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忿儿。 “爱好比较杂,各个门类都懂一点儿。”唐易不卑不亢地说道。 “噢?”安杰瑞有点儿夸张地叫了一声,“唐先生意思是说对于古玩,无所不知了?” 这话有点儿过了。唐易明明说的是“懂一点儿”,安杰瑞却给夸张歪曲了,这就含有挑衅的意思了。 “这得看对谁了,要是面对一个棒槌,说无所不知也行。但是如果面对安先生这样的行家,那就不一定了。” 安杰瑞面色一变,接着又哈哈笑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正好有件小东西在身上,一直拿不准,请唐先生指教一下。” 怀特看了看安杰瑞,“安先生还有拿不准的东西?” “我可不像唐先生一样无所不知。”安杰瑞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东西拿出来,也吸引了几个附近的人上前围观。 安杰瑞拿出的是一件瓷质鼻烟壶,粉彩,盖儿是红珊瑚的。没有底款。 不过,这鼻烟壶的粉彩图案有点儿特别,不大的壶身上,竟然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八幅定格的爱情动作片。 粉彩春宫图鼻烟壶。 安杰瑞先拿着大体展示了一下,接着便要递给唐易让他上手。 “不用了,我看明白了。”唐易摆摆手,“图案够猛的啊,想必安先生也是个猛人。” 话音刚落,周围就传出了笑声。其实,本来春宫图在古代艺术品上并不少见,而且很多人买这个,肯定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目的,纯粹是艺术欣赏。因为不管是瓷器、玉器还是图画,手绘的东西,没那么逼真,现在又不是过去,真想看还不如看视频呢。 但是唐易这么一说,配合安杰瑞一点儿都不猛的形象,这才引来旁观的人发笑。 安杰瑞没想到唐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又没接过来看,一时尴尬而又憋气,“看明白了?唐先生我让你看的可不是图案!” “我知道,乾隆粉彩春宫图鼻烟壶嘛,你让我看的是瓷器。”唐易顿了顿,“不过,这不是乾隆本朝的东西。” 正文 第1048章 五福临门 唐易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杰瑞的脸色发生了两次变化,第一次是吃惊,第二次是恼怒。 他本来拿出这件没有底款不是官窑的鼻烟壶,当然是想为难下唐易,如果断代不对,正好可以讥笑一番。结果唐易都没上手,直接就说是乾隆朝的东西。这让他很吃惊,因为他和几个相熟的行家,也都断代是乾隆的,没想到唐易居然这么厉害! 但是,唐易接着又来了一句,不是乾隆本朝的东西!那就是仿品了,仿乾隆朝的工艺和风格。这又成了说自己收藏的东西不怎么样!所以接着他就有点儿恼怒了。 “这件鼻烟壶,无论是胎釉、粉彩、画工,都是乾隆朝的东西,包浆也到位。唐先生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儿疑惑了!”虽然恼怒,但是唐易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安杰瑞还是压住了怒气。 “也就是说,安先生让我看这件东西,如果我不说后半句,就算皆大欢喜了,对吧?”唐易又是一笑,“早知道不多嘴了。不过,东西也不是全不对,这后配的红珊瑚盖子,是乾隆朝的。这好比,一个年轻人戴了一顶老帽子。” 鼻烟壶当然得有壶盖,里面一般都配有一把小匙,是用来舀鼻烟粉的。 其实呢,鼻烟壶的壶身和壶盖一般都是分开做的。就算是清宫的造办处,做鼻烟壶的作坊做好之后,壶盖和小匙都是镀金作、牙作这些作坊配制的。 当然,就算是一起做出来,后世流转,分离的可能也有。一个乾隆年间的红珊瑚鼻烟壶盖子,单独传下来,也很正常。 “红珊瑚盖子不用你说,你倒说说,这壶身粉彩瓷器,怎么就不是乾隆本朝的了?” 这时候,怀特伸手示意了一下。安杰瑞只得将鼻烟壶先给怀特看了看。怀特上手细看之后,不由得又看了唐易一眼。 他一时也拿捏不准,心想,如果这真是一件仿作,那技法也太高超了! 唐易看了看怀特,“怀特先生,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安先生真是会开玩笑。” “显而易见?我从工艺和包浆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唐先生说显而易见?既然唐先生如此狂妄,我倒要一定要听听了!如果唐先生说得有争议,那就是不把港岛收藏界的人放在眼里了!”安杰瑞本来还压抑着,结果唐易一说显而易见,压不住了。 唐易心想,明明是你有心挑衅,倒成了我狂妄了?好在,唐易的确是看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怀特一听,也起了好奇心。这东西,没有名款,官窑也不可能做这个东西,像是乾隆民窑的精品。这个民窑断代,靠的就是安杰瑞说的这些,但是这些看不出问题来啊! 退一步讲,就算看出来,也顶多是值得商榷,唐易用“显而易见”,的确是让人吃惊。 “既然安先生如此迫切,唐先生你就说说吧。”怀特开口道。 “怀特先生,这鼻烟壶的大背景,是一处宅院内,您看最突出大门布景,上方是不是有‘五福临门’四个字?”唐易点点头,问道。 “有啊。” 这大门,算是除了八幅春宫图最显眼的图案了。八幅图,都是在一个宅院内,有房内,有树下,有假山旁,但是那些背景,都是简单勾勒。这处大门,是一个前置的特殊背景,相对比较大比较清晰。 这“五福临门”四个字,算是一个放大的横批,这门上只显现了上半部分,也就只能看到这么一个横批,看不到门上对联。因为大门下方虚化了,要为激战中的男女图案腾地儿。 “安先生,你应该知道,华夏古代,是很讲究避讳的!”唐易又对安杰瑞说道。 安杰瑞当然知道,华夏古代讲究避讳那是肯定的,一般对帝王来说,都是避其名讳。不过,乾隆名叫爱新觉罗·弘历,这“五福临门”有什么避讳的?而且“福”这样吉庆的字眼,他在乾隆朝乃至整个清朝的很多东西上见过,怎么会犯了避讳? “这种吉庆词语,怎么会犯了避讳?唐先生不会要拿出什么野史秘闻来搪塞吧?”安杰瑞定神开口。 其实呢,这个的确是安杰瑞的知识盲点,而且这也有点儿巧,因为乾隆确实避讳“五福临门”这句传统吉语,但是却不避讳“五福”,也不避讳“临门”。说白了,是连到一起才避讳! 而且,一般的避讳,就算皇族和大臣们知道,能够在一些口语和公文中刻意避开,只要不公示全国,民间照样不会太在意。 但是,这个“五福临门”,乾隆却公开下过诏,对联和门上不准有! 因为他不是为了自己避讳,是为了清王朝入关的第一任皇帝,顺治。顺治皇帝,名叫爱新觉罗·福临。所以,单独有“福”,不避讳,单独有“临”,不避讳,但是“五福临门”,这“福临”连到一起了,那就得避讳! 唐易微笑着把这个说了一遍。人群中立即有了肯定的声音,这一条史料,有人是知道的,不过恰好安杰瑞和怀特不知道。 这个帝王和皇族的避讳,有很多情况,名讳是其中一种。这里面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比如“野鸡”这个称呼的普及。 在汉代以前,一般是不会说“野鸡”这个称呼的,那叫“雉”。但是汉代开国皇帝刘邦的老婆叫吕雉啊,避讳就出来了,遇到需要说“雉”的时候,就改成野鸡。这个称呼得以迅速推广。而到了今天,咳咳,有了更为深入的含义。 帝王皇族的名讳要避讳,有的朝代对圣贤的名讳也要避讳。比如对圣人孔子的避讳。 孔子名叫孔丘,北宋朝廷怎么要求的呢,读书读到这个“丘”,不能直接读出来,要读成“某”。清代更厉害,姓“丘”的,不能用原姓了,要加一个右耳,变成了“邱”。这丘处机要是活在清代,那就成邱处机了。 所以,邱姓是清代才有的。不过丘和邱同源,现在有姓丘的,有姓邱的,那就是清代改了之后,民国以后有人改了回来,有人没改,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安杰瑞听唐易说完,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正文 第1049章 庙街夜市 唐易既然把这些说了,干脆没停,继续说道: “所以啊,从这一点上看,不光不是乾隆朝的东西,恐怕也不会是清代的东西。而且,虽然工艺很到位,但是胎体还是偏厚重了点儿,粉彩的技法也略显生硬。当然了,很不明显。其实,我本来是想先说这个的。” 怀特听了这句“我本来是想先说这个的”,不由得微微一笑。这自然有揶揄安杰瑞的意思,一来是说他水平不到,二来是说他咄咄逼人,故意挑衅。如果先说这个,证据不明晰,他肯定不会轻易认同,还得撕逼。 听唐易说完这个,再看看周围有人点头称是的样子,安杰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怀特把鼻烟壶递还给了安杰瑞,“安先生,你这一番考校,唐先生算是圆满交卷了啊!” 这算是给了安杰瑞一个台阶下。 “唐先生高见!失陪!”安杰瑞接过鼻烟壶,有些急促说了这么一句,立即就转身走人了。 围观的人表情各异,但也都就此分散开了。 “不好意思啊怀特先生,我要是不解释下,倒被人看扁了。”唐易笑着对身边的怀特说道。 “华夏有个成语,叫自取其辱。安先生是有点儿心高气傲了。港岛虽然在古玩交流上有一定便利,但是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历史源远流长,古玩,它不是独立的。”怀特摆摆手,突然又压低声说道:“安先生和东京史料馆走得很近。” 这句话就值得玩味了。安先生走得很近,莫非你只是表面上走动,实际不近?而且你对东京史料馆莫非有什么不满? 再回想一下怀特特意接近自己,自己又和东京史料馆不睦······ 不过,唐易看了看怀特,笑笑没说话。 怀特又继续说道,“艺术没有国界,我很佩服唐先生在古玩艺术上的造诣,我也很痴迷华夏的古代艺术珍品,今后多多交流。” 唐易这下明白了,这个怀特,目标是顶级的古玩,想和自己合作,有所收获。但是,对于顶级的东西,唐易自是不想流出国门的,便礼节性地回了一句: “怀特先生说哪里话?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怀特哈哈一笑,“都是朋友,那你也别这么客气了。” 怀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点了一下之后,一看唐易没明确表态,也就没有再多说。随后,两人又聊了聊拍卖会上的一些拍品。酒会尚未结束,唐易便提出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郑麒麟特地对唐易说,如果想在港岛玩几天,他会安排导游和司机。 唐易简单应了句“明天再说吧”。郑麒麟点点头,“那随时联系。” 下午,唐易在酒店休息了一下,顺便上网查了查这个安杰瑞。网上的资料居然很丰富,原来这个人生于内地,但是中学时期随父母移居港岛。不少资料中介绍,说他学识渊博,在瓷器、杂项方面水平很高,并有丰富的古玩海外交流经验,还曾到扶桑开过古玩方面的讲座。 唐易哑然失笑,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会连乾隆下诏避讳“五福临门”的事儿都不知道? 不过,收藏界披着专家和收藏家外衣的人并不算少,有的人其实是靠炒作起家的,安杰瑞是这样的人也不一定。反正只是擦肩而过,唐易也没多想。 林娉婷在珠宝设计展上观摩了一天,晚上两人才见面,两人商量着逛逛港岛的夜市,正好吃点小吃。 “听说庙街的夜市不错,我看了看,从这里到油麻地,地铁很方便,估计十几分钟就到了,直接过去吧?”唐易提议道。 庙街在九龙的油麻地,距离中环的酒店,确实不远。油麻地是南北两段,中段因为有庙,所以叫庙街。唐易没来过港岛,但是这港片里出现庙街的频率太高了,庙街这个名字其实在心里是很熟的。 “我听说那地方太乱了。”林娉婷却有些担心。 庙街算是港岛龙蛇混杂的地方,而且早期就是烟花之地。 “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只是逛街,注意点儿就是了。”唐易倒是觉得没事儿。 林娉婷之前来港岛,也没逛过庙街夜市,想了想,便答应了。 去的时候很顺利,不过到了才发现,人确实很多,人流程度,倒有点儿像周末的古玩市场了。 卖各种服装还有各种小商品、纪念品的露天小店非常多,逛街的人流当中,游客占了相当一部分。唐易和林娉婷随行就市地逛了逛,买不买东西不说,这种热闹的氛围确实很能带动人。 “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逛了一会儿,唐易指了指前面路边密集的小吃店和排挡。 两人选了一处一对年老的夫妇经营的排挡,这个排挡主营涮串,类似麻辣烫,但种类更丰富。这逛夜市,吃小吃,不能一下子吃饱,不然再发现还想尝尝的,肚子装不下了就。所以两人点的不多,还从对面的店要了两份甜品。 吃完了,两人继续开逛。不久后就走到了一处名叫榕树头的地方,这里有不少街头卖艺的人。不少是自带的音响设备,相当于摆了个小摊,唱的是粤曲,唐易和林娉婷也听不太懂。不过,因为在一个摊子前停留了一会儿,唐易还是放了一张港币。 除了唱戏的,还有支着小棚的算命摊子。唐易放下港币往前走,接着就有一个带着眼镜、头发已经白了的瘦老太太向他招手。 老太太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张小方桌,上面还摆着一个签筒,还有笔墨纸张和一些线装本。 唐易摆摆手,“谢谢您,今天我还有事儿!” “年轻人,你是大陆来的吧,果然!”老太太可能听唐易说的是普通话,便也说起了普通话,不过夹杂粤语,得好好听才明白。 林娉婷扯了扯唐易,连她都知道,接下来,要么是说你最近财运鼎盛,要么是说你有血光之灾之类的话。刚才唐易给了卖唱的钱,估计被这老太太看到了,碰上肯给钱的主儿,不忽悠岂不可惜? 唐易冲老人笑笑,转身离去。 “年轻人,不要走,你今天有血光之灾,过不了子时啊!”老太太居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说道。 正文 第1050章 被劫持了 林娉婷皱了皱眉,拉生意可以,但是这也太缺德了,这都晚上快9点了,连过不了子时都出来了。这算命的这是没生意急疯了么? 唐易倒是停住了脚步,“我有血光之灾,和是从大陆来的有什么关系?” “你今天面带不定的雾气,这是迁徙之祸;嘴边有黑气,这祸是与人生出口角导致的。”老太太应道。 “不用说,您有破解之法了?”唐易笑道。 “有是有,不过······”老太太欲言又止。 林娉婷又拉了拉唐易,“快走吧。”转而又对老太太说道,“我们不会出钱的,您赶紧找别的客户吧!” “唉。”老太太摇了摇头,竟然真的没有再说,“随你吧,本来我也不好破解。” 唐易还想再说,结果却被林娉婷硬生生拉走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些老婆饼、虾糕、鸡蛋仔一类的小吃,林娉婷便要求回去了。其实,这庙街夜市到了半夜更热闹,但是林娉婷逛的时候,几次看到刺龙画虎类似古惑仔的人,还有样貌打扮和声音腔调像是烟花女子的,便决定早回去了。 唐易呢,被那个老太太说了之后,心里一直埋着这件事儿,当时要不是林娉婷拉走他,他真就多问两句了。想想,早回去也好。 两人走出了庙街,也没有再坐地铁,在一处街边准备打车回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七座商务车猛然停到了两人的身边! 车上下来四个壮汉,为首的一名算是最不壮的,但是脸上的戾气却是最重的,眼眉很吊,目露凶光,“你是唐易?”普通话,很生硬,听来应该是港岛本地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唐易立时将林娉婷拉到了身后。 “跟我们走一趟吧!”吊眼眉冷冷说道。 唐易刚要高喊,此时,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林娉婷的脖子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匕首。这时候,也有过往的行人,但都躲瘟疫一般绕着走了。 “听话。不然你只要喊出声来,你马子也就挂了。”吊眼眉嘿嘿笑道,“我们不想动粗,只是想让你见个人。” 林娉婷其实差点儿就喊出来了,但是冰冷的匕首锋刃忽而她脸前轻轻晃了晃,“喊就给你破相!”把她的声音生生给吓回去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唐易和林娉婷被带上车。好在这几个人算是没有为难他们,只不过手里一直握着匕首,上车的时候,还把他们的手机给收走了。 车子向前开去,唐易一边搂住了身边的林娉婷,一边竭力平稳心神,开始盘算。这背后的正主儿,看来目前还不想伤害自己。既然要见面,那就是有事情要谈,多半是想让自己干什么。但是,这件事儿肯定是自己不愿意干的,所以采用了这种手法。 不过,从这架势也能看出来,现在不想伤害自己,但到时候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没好果子吃,而起还会连累林娉婷。 “早知道让你听听那个算命的怎么说!”林娉婷把头靠在唐易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道。 吊眼眉一听,居然嘿嘿一乐,问唐易道,“你们还去算命了?” “碰上了,说我有血光之灾。”唐易回了一句。 “你和你马子挺聪明,没喊也没乱动,不然真就有血光之灾了。我们只是按要求办事,你们听话,我们省心,这样最好了!”吊眼眉居然解释了一遍。 唐易一见吊眼眉有所放松,接着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俩又不会功夫,你们也不用紧张。对了,能抽烟么?”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支烟递给吊眼眉。 这时候抽烟,唐易也是为了平缓紧张的情绪。 “不简单啊,这时候还挺稳,看来你不是大陆来的一般人。”吊眼眉摆摆手,没要唐易的烟,自己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我只是个生意人。”唐易抽了一口烟:“这位大哥,到底是谁找我?你能不能提前说说,我好有个数,到时候有些事儿也好谈。” “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呢,不该问的就别问了。你像是个聪明人,没给你戴眼罩,就说明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儿。” “还不麻烦?他要想干什么,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唐易心想,这次真是有点儿大意了,下次到陌生地方,得长个心眼儿。 “这还不明白,给你个下马威,到时候好谈呗!”吊眼眉看了看唐易,“好了,别说话了。” 车子拐过一条大路,吊眼眉对开车的壮汉说道,“前面走小路。” 不过,当车子拐进一条小路,走到中间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被一辆停住的车给挡住了,这小路不宽,是单车道单行线,要么等前面的车开走,要么就得倒回去。 而且,这辆停着的车前面,似乎还有不少人。 “丢你老母!”吊眼眉嘱咐了几句,下了车,往前走去。 走到那辆停住的车屁股后头几米处,就有人发现了他,他也看清楚了,车前似乎是七八个人围住了两个人。 一个个子不高的光头走到了车屁股后头,正眼都没看吊眼眉,摆摆手,“虎哥办事,赶紧滚!” 吊眼眉看清了光头的样子,立即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大圈哥,我马上倒车回去。” 这时候,光头才细看了一下吊眼眉,“竖毛啊,行了,赶紧走吧。” 吊眼眉唯唯诺诺退了回去,一上车就喊,“倒回去!” 开车的壮汉小心说道,“竖毛哥,要不等前面的车走了再过?” “等你个头啊,赶紧倒!” 可是,刚倒了没几米,又有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到了商务车后面,停下了。这辆黑色轿车是辆奔驰,不过型号很普通。 吊眼眉骂了一句,急匆匆又下了车,冲着黑色轿车喊了一句,“前面社团办事,赶紧倒回去!” 不过,黑色轿车上既没下来人,也没动弹。吊眼啐了一口,直接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赶紧倒车!” 车窗摇落下来,司机年纪似乎比较大了,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副驾驶上,倒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剑眉星目,一脸英气。后排座上依稀坐着一个人,但从吊眼眉这个角度,看不清面目。 正文 第1051章 中途生变 司机一副淡定的状态,没说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让我们倒车?”年轻人却冰冷而又清晰地问了一句。 这年轻人英俊白净,但是说话的那股子寒意,却让吊眼眉差点儿打了个寒噤。 “你不倒我怎么出去?”吊眼眉的语气不知不觉软了,“前面有车堵了路,是社团办事,我也过不去啊。” “哪个社团?”年轻人竟然接着问道。 “和义胜的白牙虎。”吊眼眉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了。 这时候,后排座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阿乐,倒回去吧,听到这名字,我有点儿牙疼。” “蔡先生,今儿的黄历我看了,不能长距离倒车。”被称为阿乐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这吊眼眉一听“蔡先生”三个字,顿时脸色大变,他不由又偷偷瞄了几眼那辆奔驰车,乍一看是普通型号,但是这轮毂和车身好像又和原型号不太一样。 尤其是车玻璃,闪动着和普通车玻璃不一样的光泽,而且比较厚。 港岛有几个蔡先生?又有几辆这种特制的奔驰防弹车? “对不起了,要不你们稍等,我去和前面的社团说说,既然黄历说不宜倒车,我也不倒了!”吊眼眉心里发颤,眼珠一转,突然说道。 阿乐看了他一眼,“好,不过我耐心有限。还有,前面的车走了之后,让你车上的人都下车,我看清楚之后,你们再上车走人。” 吊眼眉心里连连叫苦,但却不敢违逆。阿乐所说,自然是为了蔡先生的安全考虑。 吊眼眉一溜小跑,又跑到了最前头的那辆车屁股后头,叫了一声,“虎哥,大圈哥,我是油麻地的竖毛,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不一会儿,光头大圈走了出来,“竖毛,你啰嗦什么,要不是和你老大有交情,我现在就挂了你!” “大圈哥,听我说!”吊眼眉竖毛立即上前,附耳道,“蔡先生的车被挡在后面了!” “什么?哪个蔡先生?”大圈脸色骤变。 “我看那辆车,是辆特制防弹奔驰,再就是,和我说话的,叫阿乐。” 听吊眼眉竖毛说完,大圈立即跑了回去。随后,一个脸色黝黑的男子走了过来,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你说的阿乐,长得什么样子?” 吊眼眉竖毛描述了一下,“虎哥,就是这样。” “长得像个英俊书生,说话像开足了冷气?”白牙虎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对,对。”竖毛连连点头,忽而瞪大了眼睛,“他,他就是叶世乐? “你连蔡先生的贴身红人叶世乐都认不出来,还混个鬼!” 白牙虎一听,低声骂了一句,“走!” 人群很快散了,车也开走了,不过,白牙虎和大圈却毕恭毕敬站在路口一侧,似乎在等着什么。 吊眼眉竖毛一看,立即跑回去,让其他三人,还有唐易和林娉婷下了车,但这时候,当然不敢再拿匕首比划了。 阿乐也下了车,走到几个人面前,扫视了一遍,他在唐易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突然说道,“唐先生?” 唐易有些疑惑,“你是?” “今天上午我见过唐先生。原来唐先生在港岛也有熟人。” 唐易的心思何等机敏,一看就知道吊眼眉对这个年轻人很是忌惮,立即说道,“熟人?我被劫持了!” “什么?”阿乐面色一变,立即看向竖毛。 竖毛心里又急又怒,但是当着阿乐,不敢发作,只能陪笑道,“唐先生开什么玩笑,明明是我们来请唐先生的。” “闭嘴!”阿乐瞪了竖毛一眼。 说罢,他立即返回到奔驰车旁,对后排座的蔡先生不知说了什么。阿乐返回时,对唐易说道,“唐先生,借一步说话。” 唐易心头一喜,和林娉婷跟着阿乐走到了奔驰车边。 竖毛看着他们在交流,却听不清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车门居然打开了,蔡先生居然下车了! 这下竖毛看清了,这就是那个蔡先生!他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他的两条腿不由自主抖了起来,手心里顿时湿透了。 蔡先生居然笑着和唐易聊了起来,阿乐独自走到竖毛面前,“滚吧,明天十点之前,让你背后的人到震宇大厦找我。” 竖毛如蒙大赦,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立即上车走了。车开到路口,他看到白牙虎和大圈居然还站在路口一侧,心里不由又哆嗦了一下子。 阿乐又陪着唐易走到进来的路口,送唐易和林娉婷上了出租,才返回蔡先生的车上离去。 车开到出去的路口,阿乐看到了白牙虎和大圈,车窗摇下,白牙虎连连作揖,“蔡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不知之罪!” 阿乐从车窗摆了摆手,车子离去。白牙虎和大圈不约而同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都长出了一口气。 “蔡先生,这个唐易初来乍到,料想不会得罪什么人。倒是在拍卖之后的酒会上,驳了安杰瑞的面子,应该就是安杰瑞办的事儿。”原来,上午的拍卖会,阿乐去了,他是代蔡先生去的,唐易上台点评、和安杰瑞对话,他自然都看到了,只不过唐易没注意到他。 蔡先生,蔡震宇,名头很多,震宇集团董事会主席,实业家,慈善家,亚洲富豪。但是,还有一重身份,是不摆到明面儿上但不少知情人心知肚明的。看看白牙虎、大圈、竖毛的表现就知道了。 “安杰瑞,早年倒腾瓷片和盗墓文物起家。后来,把华夏的好东西卖给外国人,却从国外倒腾破烂糊弄华夏人!”蔡先生开口道。 “不过,他的生意和我们倒没有冲突。”阿乐接了一句。 “这事儿具体怎么处理,等唐易看了那件东西再说。”蔡先生接口道。 “对了,蔡先生,您说这个安杰瑞,要是想教训唐易,悄悄找人收拾一顿就行了,为何还要劫持?” 蔡先生笑了笑,“阿乐啊,这个安杰瑞是想当面羞辱唐易,这样才能出掉心中的恶气。而且,他肯定做了周全的准备,劫持毕竟是有意外的,一旦这个环节失败,他也会推得很干净。” “但是现在,恐怕他是不敢推了。”阿乐也笑了笑,“蔡先生,这个唐易会有怀特说的那么神吗?您的那件东西,真要让他看看?” 正文 第1052章 兽面方鼎 “怀特这个人,在瓷器上是相当自负的,能让这个唐易来点评,那唐易必有过人之处。而且我刚才和他聊了聊,那股子气息,是装不出来的。”蔡先生说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阿乐也就不再多问。 而唐易和林娉婷回到酒店,洗澡之后,林娉婷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唐易很是内疚,此时,他也想到了,极有可能是安杰瑞的作为,便把拍卖会的情况对林娉婷说了一遍,“看来,那个算命的说的还挺准的,因为口角出事儿,不过所幸运气还不错!” “得罪十个君子,也别得罪一个小人,你以后可别大意了,尤其是陌生的地方!”林娉婷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之后说道。 “嗯,这次是我大意了。”唐易点点头,“你别多想了,明天我去见蔡先生,争取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唐易安慰着林娉婷,心里却想,如果真的是安杰瑞,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影响到自己没什么,但是吓到了林娉婷,这事儿就不能善罢甘休! 林娉婷见唐易仿佛在想什么,喝了一口水说道,“你是不是想借蔡先生的力,报复那个什么安杰瑞?” “没有,我争取让蔡先生调停一下就行了。”唐易不想让林娉婷太多担心,没说实话,“早点儿休息。明天我回来就没事了。” 唐易和林娉婷睡去的时候,竖毛和安杰瑞却在一处桑拿的包房之中,两人裹着浴巾,半躺在沙发上,并没有服务人员。 竖毛点了一支烟,“这出了这么多汗,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安先生,能说的我全说了,这件事就是这么巧,我也没办法。” 安杰瑞点点头,“这件事既然蔡先生发话了,虽然你没说是我让你干的,但躲是躲不开了。我想,蔡先生不过是一时不悦,我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安先生,我当时就说,在路边,打断那个唐易的一条腿就行了,你非要全须全尾地带来见你,唉!”竖毛叹了口气,“好在我机灵,蔡先生没有为难我。” “什么地方吃了亏,就得什么地方找回来!这唐易太张狂了,我不当面教训他,心里总是不甘!”安杰瑞也点了一支烟,“这样,你暂时不要动,明天我带一份厚礼,见了叶世乐,说明白这是私人恩怨,怎么说唐易不过是一个大陆仔,只要蔡先生不插手,只要唐易不离开港岛,我们回头照样收拾他!” 第二天上午九点,已经有车在酒店门口等唐易了。唐易嘱咐林娉婷不要出门,独自出了酒店。 这次来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开车的司机是另一个人,不过阿乐还是坐在副驾驶上,见唐易出来,下车相迎,“唐先生,麻烦您了!” “客气。”唐易上了车,“咱们去哪里?” “震宇大厦,蔡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车子到了震宇大厦,阿乐带着唐易到了一部专用电梯,进去后刷卡按钮。这部电梯,可以直达顶楼。 顶楼分成四个区,阿乐带着唐易刷卡进入一个区域,到了一处房门口。就在这房门口对面,一张沙发两侧,还站着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见了阿乐,低头鞠躬,“乐少早!” “辛苦!”阿乐点头示意,接着走到门口敲门。“进来!”里面传来了蔡震宇的声音。 唐易进去一看,这是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面积很大,有书架,有办公桌,有沙发茶几组成的小会客区,还有一间内室,不过关着门。外面的两面墙都是博古架,上面摆放的东西有瓷器有玉器有木器,唐易大致扫了一眼,都是真品。 “我这个年纪,叫你小唐,不要紧吧?”蔡震宇见了唐易,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唐易到沙发上就坐。 蔡震宇得六十岁的年纪了,本来叫小唐也很正常,他如此客气的询问,唐易立即笑着应道,“蔡先生比我父亲还年长呢,您太客气了。” 阿乐端上茶水,便退出去了。 出门之后,原来站在沙发前的一个男子上前,“乐少,有个安杰瑞求见,已经让他在二楼的会客室等了。” “就说我手头有点儿事,让他等着。”阿乐接着就在房间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坐下了。 坐了一会儿,阿乐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俩不用在这里了,蔡先生有事儿,我守着就行了。你们去陪陪那个安杰瑞,记住,别多说话。” “是,乐少!” 阿乐有点儿无聊,掏出手机看了看。 房内,蔡震宇和唐易已经寒暄过了,“虽然小唐你昨天遇上些意外,但是我看你似乎太受影响。再就是我这件东西,明天就要运到别的地方,不太方便看了,所以今天算是有点儿着急了。”蔡震宇笑着说道。 “蔡先生说哪里话,昨晚多亏蔡先生,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呢。蔡先生的藏品肯定不是凡品,其实我今天也是跟着开眼了。”唐易立即应道。 “哈哈哈哈。”蔡震宇大笑,心说这唐易年纪轻轻,就在内地有这么大的名头,而且还很会说话。 “好!那咱们先看看东西,有劳小唐你帮着掌眼了!”蔡震宇起身,推开了内室的门。 这内室面积不大,四周都是橱柜,不过门是关着的。就在房间正中,一个方形的实木底座上,摆着一只青铜鼎! “兽面方鼎!”唐易眼睛登时一亮,这只青铜方鼎体型很大,高将近一米,鼎口的直径约有半米。 方鼎四面,每个面的正中,都有兽面纹饰。兽面纹饰四周,是凸起的乳丁纹,很多,每个面都有大约百余个。这方鼎是直口折沿,两边沿上有两个拱形的鼎耳。 唐易一说出“兽面方鼎”,蔡震宇的目光中就暗含欣喜。这件东西,他请不少人看了,加上自己对青铜器也有点儿底子,所以就凭这四个字,就知道唐易不是野路子出身。 “需要放大镜么?”蔡震宇又问了一句。 正文 第1053章 粉锈传染 “不用,这只方鼎纹饰很清楚。至于看锈色,我从来不用放大镜。”唐易一边看,一边应道。 这种兽面纹,在商代到西周的青铜器上很盛行,其实具体不是哪一种野兽,而是综合各种野兽,加上想象和夸张勾画出来的。饕餮纹,是这种兽面纹的另一个称呼,而带有这种兽面和乳丁纹的青铜器,不少人都会直接称其为饕餮乳丁纹某某。比如这只鼎,会被称之为饕餮乳丁纹方鼎。 不过,饕餮纹,其实是后人附会的称呼。虽然古玩圈里有不少玩家甚至专家喜欢这么叫。但真正比较深入的研究者,是不会叫饕餮纹的,而是叫兽面纹。 看似寻常的一个称呼背后,也能瞅出底子来路。唐易又是在一见之下脱口而出,所以蔡震宇一听,就知道唐易的功底是很扎实的。 唐易仔仔细细看完,“出去说罢,蔡先生,这房间小,有点儿憋气。” “好,请!”蔡震宇点头道。 到外面坐下,唐易见茶几上本来就摆着烟灰缸,直接掏出烟来,“蔡先生不介意吧?” “我也抽烟的!”蔡震宇笑笑,“不过这会儿不想抽,你随意。而且,我看,你好像抽烟说出来,会更有感觉吧?” 蔡震宇早就看明白了,所谓“憋气”,正是因为这只鼎是真东西,若是假货,怎会给人“憋气”的压力? “商代早期兽面纹方鼎。这只鼎,在商代早期的鼎里,虽然不是最大,不过也算是大个儿了。真品无疑,而且是少见的精品。只是——”唐易说到这里,又抽了一口烟。 “但说无妨。”蔡震宇连忙道。 “这只鼎,蔡先生到手不会超过三个月吧?” “对,只有两个月,你如何看出来?”蔡震宇略略吃惊,这只鼎是他通过海外渠道秘密得来,唐易肯定不知道怎么来的和来的时间,而且这也是唐易第一次见到。 唐易没有卖关子,“这只鼎,是生坑的东西,不过不是这几年出土,应该是民国年间出土的。本来呢,是北坑(注:北方的坑口出土)的东西,只有绿锈和结晶锈。按说北坑的东西少见粉锈,但是,应该在不到三个月之前,被传染了粉锈!粉锈出现,一旦超过三个月,就会彻底钻进铜质!这个暂时还没有。” “啊?”蔡震宇本来还是比较高兴的,商代早期的青铜鼎,唐易也说真品!但,唐易把这“粉锈”说得很邪乎,而且居然还能“传染”!他真是闻所未闻! “不知道上一个货主,把这件青铜鼎和什么青铜器放一起了,结果被传染了粉锈。”唐易道,“蔡先生你肯定也看到了,就是上面灰绿色的像小蘑菇一样的锈斑!这粉锈不仅能在青铜器上繁衍扩散,最后把青铜器变成一堆酥渣!而且还能传染,正常的青铜器和有粉锈的青铜器放到一起,就会出现这个问题!” “唐先生,可有办法解决?”蔡震宇着急之下,称呼竟然从“小唐”变成了“唐先生”。 因为一听唐易的描述,他立时就相信了。他之前也注意到了,这种锈迹有点儿奇怪,而且好像是慢慢扩大了。只是他没有太在意,也不知道如此厉害。 “办法不是没有,不超过三个月的粉锈,如果是铜钱之类的小东西,用强碱溶液反复洗刷,彻底去除,而后再涂抹防护性的配方油液,应该是问题不大。但是——” 唐易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这只方鼎,是一件重器,而且纹饰很重要,如果这样处理,势必会腐蚀一部分纹饰,甚至出现纹饰残缺,而且原先正常的生坑锈迹,也会被部分洗掉。这样一来,对这只青铜鼎的影响就太大了!” 唐易说完,又敲了敲额头。 蔡震宇能量巨大,人脉广泛,但是一听唐易这么说,顿时就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唐先生在大陆,认不认识这方面的高手?”蔡震宇一边问,一边也点了一支雪茄。 这只商代早期的青铜鼎,他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买来之初,就找了多位专家鉴定,绝大部分赞同真品,只有一两个人提出质疑。本来,他已经根据风水大师的建议,选好安放地点了。 却在昨晚,碰巧遇上了唐易。既然有人质疑,唐易又被怀特推崇,请来再看看,再确证一下也好。结果,唐易虽然也断定是真品,却说出了这个问题! 刚拿到这只青铜鼎的时候,粉锈还不明显,甚至不容易看到,也没人提出来。后来他也注意到了,但是却没引起足够的重视! 而如今唐易言之凿凿,让他不由着急起来。这不光是钱的问题,商代早期的青铜鼎,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而且,他请教了风水大师,这只鼎对他整个家族和事业的作用很大,选定安放位置都费了很多工夫! 强碱洗刷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一旦破坏了纹饰,破坏了其他生坑锈迹,那就相当于破坏了风水! “我想想。”唐易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 蔡震宇点点头,没有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易。 终于,唐易开口道,“如果这个人还没有办法,普天之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噢?唐先生可能把他请来?”蔡震宇立即接口问道。 “这位老爷子和我交情不浅,我试试吧!”唐易点点头。 “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条件随便开!”蔡震宇微微一喜,大手一挥,语声也提高了不少。 唐易笑了笑,“蔡先生,您也想想,您的资源里面,能不能请到类似的高手,到时候多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好!”蔡震宇点点头,“这样,我不影响你打电话,你就在房间里打,我出去安排一下。” 唐易听了略略一怔,没想到蔡震宇对这只青铜鼎这么重视!虽说这只鼎价值很高,但是以蔡震宇的身家,应该也算不上大款项。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唐易不知道这只鼎对蔡震宇的风水作用。 “陈老爷子,忙不忙?”蔡震宇出去之后,唐易拨通了陈澄之的电话。 正文 第1054章 磕头认错 “唐易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陈澄之接了电话,“不忙,你先说你的事儿!” 唐易便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事儿,就算不是你找我,我也得应!”陈澄之的语声之中透出一丝兴奋,“商代早期的青铜鼎,这种东西在国内市场上哪能见到?有几个人敢交易?也就是因为民国出土流转海外,然后再回流,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民间!还有被传染的粉锈,这种上手的机会,我岂能错过?!” “老爷子,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啊!” “问题不大,商周北坑的东西,出土后的铜质变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粉锈我也研究过不少。不过,我还是得见了东西再说。”陈澄之道:“这样,我尽快动身,咱们随时联系!” “对了,老爷子,你说要找我,有啥事儿?”唐易一听陈澄之这么说,就知道基本成了。不见东西,能说出这样的话,立即要过来,那说明陈澄之得有九成左右的把握。 “既然我要去了,那就见面说吧,不算急事儿。”陈澄之应道,“先挂了,我得准备一下。” 唐易挂了电话,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但是久不见蔡震宇回来,正要出去,蔡震宇和阿乐一起进来了。 “唐先生,怎么样?”蔡震宇直接问道。 “问题应该不大,那位老爷子答应过来了。”唐易点点头。 “好!”蔡震宇露出了微笑,“不说不知道,刚才我让阿乐联系了几个顶级专家,都说能去除粉锈,但是却不能保证青铜鼎完好无损。看来,你刚才说的“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并非夸张啊!” “蔡先生客气了。港岛也是华夏的一部分,您能让这么重要的文物回归华夏,我帮点儿忙不算什么。这位老爷子是真正的铜器高手,一直隐于民间,听说了是商代早期的青铜鼎,本身也很感兴趣。” “唐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行了。”阿乐立即在一旁说道。 “别客气。”唐易笑了笑,“我也该告辞了,等老爷子来了,我再联系乐兄。” 此时,蔡震宇看了一眼阿乐,阿乐立即说道,“对了,唐先生,不忙走,昨天晚上的事儿,我这边查出点儿眉目了。” “阿乐,你按唐先生的要求去办,唐先生想怎么办,就是我想怎么办,明白么?”蔡震宇面色严肃地说了一句,便又对唐易露出了笑颜,将唐易送出房间,挥手道别。 阿乐带着唐易下了电梯,在电梯里说道,“唐先生,昨晚找你麻烦的人是安杰瑞。他已经在二楼会客室等着了,你看?” 唐易之前也猜到了是安杰瑞,只是没想到他来震宇大厦,安杰瑞也来了,他想了想,微微一笑, “道歉总是必要的吧?” 阿乐本想开口,却又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会客室,原先坐在沙发上的安杰瑞立即站起身来,“乐少!” 阿乐关了房门,没有搭理安杰瑞,对唐易道,“唐先生请坐,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唐易摆摆手,看了一眼安杰瑞,却见安杰瑞的眼中,隐隐划过一丝怨毒。 “那就茶好了。”阿乐给唐易倒了茶,摆在了唐易面前。这才好似忽然看到安杰瑞一般,“安总,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乐少客气了,我今天来,主要是解释下昨天晚上的误会。”安杰瑞低头含胸,小心说道。 “你和我有误会吗?好像没有。”阿乐坐到了另一只沙发上。 “唐先生,昨天真是误会。竖毛和我是朋友,我让他请你过去,主要是有些古玩方面的事情想请教。我这里给你赔个礼,道个歉,希望不要放在心上。”安杰瑞立即笑着开了口。 但是,说完之后,没看唐易,却看向阿乐。 安杰瑞的想法,自然是先过了蔡先生这一关,至于唐易,以后只要有机会,那是必须还要算账的。 因为林娉婷受了惊吓,唐易本来就带着恼恨,而且现在看这安杰瑞,似乎也不肯罢休,就算向他道歉,眼睛居然还一直瞄着阿乐! 唐易冷笑一声,“安总好像很没有诚意!” 阿乐心里当然知道这只青铜鼎在蔡震宇心目中的分量,一看唐易这么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是,却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 “安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唐先生来香港,表面上是怀特请来的,但那只是顺带的。唐先生此次前来港岛,真正的原因,是应了蔡先生之邀,有要事相商!惊扰了蔡先生的贵宾,如果是我,我会跪下磕头认错!” 这句话,让唐易和安杰瑞都是一怔。唐易倒是很快明白了,这是给自己加一道护身符,保证在港岛再也没人敢动他。不过这个阿乐也的确够狠的,磕头认错,对安杰瑞这样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简直是踩到茅坑里了。 阿乐可不管这一套,他只听蔡震宇的话。蔡震宇现在极为仰仗唐易,他要做的,就是让唐易彻彻底底地满意! 安杰瑞对前面半句话当然是半信半疑,听竖毛说,当时好像是偶遇,但是阿乐既然这么说了,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了!最起码,这个唐易,蔡震宇是罩定了! 但是,磕头认错,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 蔡震宇的能量他知道,但是他和蔡震宇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唐易这件事儿,根本没造成什么后果,这阿乐居然如此霸道! “乐少真会开玩笑,我和唐先生都是古玩圈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蔡震宇挤压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容。 “谁跟你开玩笑!”阿乐脸色骤冷,“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安总好像很喜欢开玩笑,不过我却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既然这样,你们聊,我先走一步。”唐易站起身来,“乐兄,那我先走了,有事儿我再联系你!” “唐先生且慢!”阿乐看了看唐易,又看了看安杰瑞,“安总,看来我说的方案你是不同意了?” 正文 第1055章 留下什么 安杰瑞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憋着一口气没说出话来。 “一个大男人,痛快点儿!这只是我个人建议,安总自己就没有主意么?既然来了,就是解决事情来了。”阿乐盯着安杰瑞。 安杰瑞终于开口了,“我给这个唐易道歉,已经给足了蔡先生面子!我和蔡先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我只是请唐易过去,现在他毫发无损。我想,蔡先生不会如此不通情理吧?” “放肆!”阿乐低吼一声,“你还想教蔡先生怎么做人?” 安杰瑞看了看阿乐,仿佛下定了决心,“乐少,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的建议,我一时不太容易接受,你总得给我个缓冲时间吧?” 安杰瑞脑子转得很快,已经把利害关系理顺了。如果真的磕头认错,传扬出去,他在港岛古玩圈里就没法混了,即便还能做生意,那也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这个是他的感受,对他来说,虽不说是生不如死,但是不能接受。 如果不磕头认错,就是得罪蔡震宇,得罪蔡震宇,结果也是没法混了。不过,还会多一个可能,就是会有人身危险。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作打算,从两种可能的夹缝里找办法。所谓的缓冲时间,其实就是安杰瑞为离开港岛做准备的时间。 安杰瑞白手起家,能混到这一步,那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有些东西也练出来了。他从阿乐的态度里,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东西,所以这就算当机立断了。 安杰瑞在倭国和英国都有一些生意上的人脉。不过,鉴于港岛和英国之前的关系,蔡震宇在英国也是很有力道的,所以如果离开港岛,去英国,不如去倭国。 而且,蔡震宇和倭国的往来很少,安杰瑞在倭国还有分店和住宅,同时,还有东京史料馆这棵大树。 再就是,他的老婆孩子,目前也正在倭国度假。这所有的一切,让他下定了决心,争取缓冲时间,彻底移居倭国! 能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确也是不容易。同时,安杰瑞自然也很不甘心,他已经是在竭力压制内心的咆哮。 所以,在离开之前,这个唐易,绝不能轻饶!他几乎已经动了杀心。 “好啊!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阿乐点点头。 “谢谢乐少!”安杰瑞一听三天,心想差不多够了。 “那我就不送了!”阿乐看着安杰瑞的眼睛,嘴角轻轻扬起。 安杰瑞临走之前居然还冲阿乐笑了笑,但是却没有再看唐易一眼,接着便快步离开了。 “唐先生请放心,你在港岛的安全,我会负责,而且不影响唐先生的正常生活。”阿乐在安杰瑞走后,郑重其事对唐易说道。 唐易却若有所思,“安杰瑞,怕是有什么想法。” “这一点如果我都看不出来,我也就不用在蔡先生身边做事了。唐先生放心,三天后,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阿乐对唐易说道。 唐易看了看阿乐,“港岛之行,居然这么热闹。有劳乐兄了,那我就告辞了。” 阿乐伸手,“唐先生,我送送你。” 送走唐易,阿乐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相关事宜。接着,便回到了顶楼,来到了蔡震宇的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一个标准的办公室结构。 此时,蔡震宇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桌上的电脑,“唐易还满意么?” “不要说唐易了,我也不满意。”阿乐轻声说道。 “噢?”蔡震宇抬起头来,点了一支雪茄,“说说吧。” 听阿乐说完,蔡振宇笑了笑,“我倒小看这个安杰瑞了。这下一步,你怎么看?” “他很聪明,看出蔡先生要给唐易一个交代,他躲不开。所以,我猜,他要求一个缓冲时间,恐怕是不想栽这个大跟头,想离开港岛,一了百了!这倒无所谓,关键是,离开港岛之前,他或许会暗中给唐易一刀。”阿乐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三天缓冲时间呢?”蔡振宇看了看阿乐。 “因为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干!万一他三天后能回来对唐易磕头认错呢?”阿乐道,“三天时间不长不短,足够他考虑,也在我能控制的时间范围之内。” 蔡震宇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他能回来磕头认错,说明他给足了我蔡某人面子,而且能屈能伸,那这个人,就是个人才,可以为我所用。” “我明白,蔡先生。” “可他要是一走了之,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如果他只是想走,不再找唐易麻烦,那让他留下点儿什么就可以走了。如果他临走前还想对唐易出手,那么该留下什么······” 说到这里,蔡震宇轻轻摆了摆手,“好了,你看着办吧。这都是小事,保护好唐易,解决青铜鼎的问题,才是大事!” “是,蔡先生!那我先去做事了。”阿乐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此时,唐易已经回到了酒店,把事情给林娉婷说了说。 “我都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林娉婷基本已经平复了,只是还有些后怕。 “总得把青铜鼎的事儿解决了,而且陈老爷子要来了。你放心,以蔡震宇的实力,不可能连咱俩都保护不了!不然就是你自己不想走,我也会把你送回去!”唐易道。 林娉婷叹了一口气,“本来开开心心出来玩儿的,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儿。” 唐易看着林娉婷的样子,一时也很是愧疚,“这事儿完了,咱们多待两天,谁也不见,好好玩儿玩儿!” 林娉婷看了看唐易,抓住了唐易的手,没有再说话。 唐易本来已经有些同情安杰瑞了,此时不禁又有一股气儿上来了。心说万一蔡震宇不收拾他,这笔账自己也必须得算算! 过了一会儿,唐易提议出去走走,正好也该吃午饭了。走出酒店的时候,距离他们十几米远,前前后后,多了不少陌生而警惕的眼神。这自然是阿乐安排的人手已经到位了。 正文 第1056章 命丧公海 实际上,阿乐安排的对安杰瑞的监控,则更为隐秘和细腻。 安杰瑞也十分小心,当天只是买了两张黑市电话卡,便回到了住的地方,要办的事情,则交给了一个心腹。竖毛他是不敢再用了。 只是,安杰瑞不知道,他的这个心腹所有的亲属成员名单,第二天已经到了阿乐手里。 陈澄之通知了唐易,他将于第三天的晚上抵达港岛。 这也是安杰瑞应该答复阿乐的最后时间段。 这三天的时间,唐易和林娉婷倒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郑麒麟还来送过一次支票,作为拍卖会嘉宾的出场费。只是唐易看清楚了怀特的意图,坚决推辞掉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阿乐安排了车子和司机,唐易和林娉婷去机场接陈澄之。同时,阿乐还告诉唐易,已经在唐易住的酒店安排好了房间,当晚让陈老爷子好好休息,次日天亮之后再联系。 阿乐安排好了一切,本人却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怀特和郑麒麟正在一处别墅里品酒。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这个安杰瑞,居然去找唐易的麻烦,可是唐易不知道怎么搭上了蔡震宇这条线。”郑麒麟抿了一口酒,“安杰瑞消失了!” 怀特皱了皱眉,“我看得没错,这个唐易是个抢手货。安杰瑞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安杰瑞,小肚鸡肠,技不如人恼羞成怒。”郑麒麟摇摇头,“找唐易麻烦,也就是不把怀特先生您放在眼里。” “华夏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有蔡震宇收拾他,我倒也落个清净。”怀特摇晃着酒杯,“只是这唐易,不是个贪财的人,想拉拢他确实得费些力气。” “依我看,此人不贪财倒是个好事。不贪财的人,通常不愿意欠别人的情,您既然要放长线钓大鱼,那重点就是大鱼,浪费点儿鱼线不算什么。”郑麒麟笑道。 怀特点点头,“唐易这条线,确实需要慢慢养。” “这次邀请他来,是个很成功的开始。怀特先生,我建议趁热再打一下铁。您不是有一批古玩本来想在港岛出手么?我看不如给唐易,让他在内地出手。这批古玩是海外回流,回归华夏,唐易名利双收,断然不会拒绝!而且,我们同样是获利,卖给谁不是卖呢!”郑麒麟忽而说道。 “很好!这件事你来办!”怀特拍了拍郑麒麟的肩膀,“想要通过唐易获取珍品,那就先从一起赚钱开始!” 两人喜笑颜开。但这时候,安杰瑞却哭得很难看。 他正在一艘游艇上,双手被反绑,跪在船舱内,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同样被绑着。 “乐少饶命啊!”安杰瑞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鼻涕眼泪全出来了,“我想好了,给唐先生磕头认错!” 安杰瑞旁边那个人,倒是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只是轻蔑地看了安杰瑞一眼。 阿乐没有说话,这时候,从甲板上走进来一个人,“乐少,还有半个小时到公海。周围没有任何情况。” “嗯。”阿乐这才点点头,看着安杰瑞:“晚了。不过,你请的这个杀手,倒是很有骨气!” 安杰瑞惊恐地看着乐少,牙齿碰撞,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害怕,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阿乐眯起眼睛,“你的那个心腹,在内地有个女人,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你恐怕不知道吧?面对你的钱,他对你很忠心,可是如果他的儿子有危险,二选一,你就是可以被出卖的。” 阿乐轻轻摇摇头,“我给了你机会,哪怕你自己偷偷跑路呢,只需要留下一根手指,也算有个交代了!你居然还想请杀手对付唐易,你也太不把蔡先生放在眼里了!” “乐少,乐少,我一时糊涂,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安杰瑞的脑袋咚咚磕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当时对唐易这么磕个头不就完事儿了?”阿乐来回踱了几步,“有句话怎么说呢?对,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很聪明,你知道聪明人最怕什么?最怕就是侥幸和投机心理!” “现在,已经不是你和唐易的事了。”阿乐转过身,看了看夜色中的海面。 安杰瑞突然间一个激灵,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叫道,“叶世乐,你不就是蔡震宇身边的一条狗么?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世道,弱肉强食,我认了!不过你记住,你也会有不得好死的一天!” 阿乐猛然间回头,拔出了手枪,指向安杰瑞的脑门! 不过,指了有几秒钟,他又笑着收起了枪,“安杰瑞,你确实够聪明,想激怒我,来个痛快的?” 安杰瑞看着阿乐的目光,又是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子,“你!” “你放心,我只是想留下你的命,没那些闲工夫跟你玩,只不过还没到公海,陪你聊聊就是了。”阿乐收起枪,走出了船舱。 半个多小时后,游艇掉头,加速驶回港岛。只是,游艇上,没了安杰瑞和那个杀手的身影。 “乐少,这公海杀人,真的不用负法律责任吗?”旁边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阿乐。 “赌片看多了吧?让你好好学点儿法律知识,光知道舞刀弄枪!”阿乐瞅了他一眼,“不管在哪里杀人,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过牵扯到管辖权的问题,不同情况管辖权不一样!比如安杰瑞,是港岛人,即便在公海发现尸体,港岛警方一样会调查处理!” “那我们何苦还要跑到公海?”这个手下抓了抓额头。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在港岛海域,出现过什么船只和情况,是不是比公海容易调查?而在公海,海盗有没有可能出现?其他国家的船只有没有可能出现?各种情况错综复杂,怎么查?而且,这安杰瑞这次行动十分隐秘,避开了正常出境渠道,本来就是想偷渡到倭国的!” 手下竖起大拇指,“乐少,真是文武双全!” “行了,拍什么马屁!” 游艇返回港岛码头的时候,陈澄之已经住进了酒店。 正文 第1057章 青铜面具 陈澄之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把唐易叫到了他的房间。 “粉锈的事儿,你放心好了,虽然我还没见,但是把握还是有的。”陈澄之先把这事儿说了说,“另外,我有事儿想找你,是因为我得了一样青铜器,有很多疑惑。” 唐易刚要点烟,一听便停了下来,“什么?您老还有吃不准的青铜器?” 陈澄之拿起带来的平板电脑,“要是在内地,我不坐飞机,就带过来了。这来港岛,加上人生地不熟,没带,你先看看图片和视频!” 唐易拿起平板,发现这图片和视频里,是一个青铜面具。 这青铜面具直径大约三十厘米,比寻常人的脑袋要大得多。这个青铜面具,确切的说,是一张青铜人脸。眼睛很大,鼻梁很塌,嘴巴呈现一条直线,没有头发,耳朵有点儿像兽耳,耳朵下方还有孔,不过上面没有耳环。 “这不像是华夏的东西啊。”唐易倒抽一口冷气,“或者说,即便是华夏的东西,也是史前文明,夏朝以后哪有如此模样的青铜器具?” “对,我从实物上观察,不论是铜质、造型、铸造技术、还是锈色,绝非是夏朝之后的东西。”陈澄之指了指平板电脑的另一个文件夹,“这几张图片你还没看呢!” 这个文件夹里,是青铜面具的背面的图片。上面,刻画了怪异的图案! 大致有一个方形的高台,高台前站了一个人,不过因为是刻的,所以只是个模糊的人形。高台上方,有一个悬空的方形,像是一个通道的门口,又像是远处的另一个高台。 就在这个人形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些人跪倒在地,对这个人形很是崇拜的样子。当然了,所谓一些跪倒在地的人,也是很模糊地刻画,大体能感觉是这个意思。 “这个青铜面具,既不是华夏人的形象,也不像是地球上其他人种啊,倒像是,呃。”唐易看了看陈澄之,“倒像是ET。” “什么是ET?”陈澄之年纪大了,没听说过。 “这是斯皮尔伯格导演的一部电影,我怎么感觉这个面具和里面外星人的形象很像!” “外星人?”陈澄之一愣,他压根儿不会想到这个。 “这东西如果是史前文明的产物,当时的人哪有这样的青铜铸造技术?难不成真是外星人指导下完成的?这背面的图案,也像是对外星人的膜拜!”唐易沉吟道。 陈澄之似乎很难接受这个推论,“虽然我们解释不了,但你这个说法,也太离谱了。” “脑洞是大了点儿。”唐易也笑着摇摇头,“老爷子,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是在津门收的,不过,货主是个土夫子!”陈澄之道,“据说,是从昌南附近的山里的挖出来的!” “昌南?”唐易皱了皱眉。 昌南和瓷都同属一省,不过位于瓷都的西南。唐易一听昌南,想到的不是瓷都,而是昌南,正好位于北纬30度附近,如果这东西挖出地点再偏移一下,说不定恰好就在这条线上! “怎么?”陈澄之见唐易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 “老爷子,你可知道三星堆?” “这个我当然知道。”陈澄之话音刚落,也好似明白过来,一拍大腿,“你是说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青铜面具也很怪?” 1929年春,天府省平原上的一个村子,有个农民在自家宅子旁边挖水沟,结果竟然挖出了一坑玉器!这,开启了发掘“世界第九奇迹”的序幕。 平原之上,三座突起的黄土堆,三星堆由此而得名。随着考古和挖掘,三星堆文明出现了种种谜团,却一直不曾破解。 其中之一,就是大量的青铜面具。唐易见过对外展示的图片,和陈澄之拿来的这张图片有点儿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样。 这些青铜面具,同样是无法断代,压根儿就不像是华夏的青铜器。或者和他俩推断的一样,是夏朝之前的东西。 三星堆出土了很多青铜器,但是,却没有生活用品,全部是祭祀用品。而陈澄之带来的这一件,背面所刻画的怪异图案,倒也像是一个祭祀场面。 唐易之所以突然想起这个,主要是因为,三星堆的位置,也正在北纬30度这条线上。 北纬30度这条线十分神奇。最起码唐易知道三个点:非洲金字塔、美洲玛雅文化,加上华夏三星堆。 而且这三者有相似之处,就是似乎超越了当时的人类文明,成果令人匪夷所思! 现在,同样在北纬30附近的昌南山中,又挖出了这么一个青铜面具! 唐易把这些简单说了一下,三星堆陈澄之自然知道,但是金字塔和玛雅文化他不是很了解。 陈澄之不由也皱紧了眉头,“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好像真和天外来客有关系?” 唐易顺手拿起平板电脑,“因为这个东西,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你不得不异想天开。” “您看!”唐易又指着搜出来的一条消息,“关于三星堆,有很多臆测,这一条就是臆测外星人的。” 陈澄之看了看,这是一个考古论坛,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臆测:早在5000多年前,有一部分外星人降落地球,可能因为身体条件的原因,他们的最佳生存地点,只能是北纬30度附近,同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一时回不去了。 所以,他们暂时留在地球,而且利用地球上已有的物质,帮助地球人塑造了一些文明成果,比如埃及的金字塔,当时的人力和技术,很难建造如此规模和精细度的东西。再有,三星堆的面具,好像是在表达当时文明落后的地球人对外星人的膜拜。 后来,外星人可能找到并构建了回去的方式,比如“虫洞”,就此离开了。所以,此后再也没见到他们的影迹! 唐易又调出青铜面具背面的图片,“您看,这个高台上的方形,是不是就可能是外星人要离去时构建的‘虫洞’呢?” 见陈澄之似乎有点儿不理解,唐易又解释道,“或者说,时空之门!” 陈澄之还在琢磨,唐易却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神识进入玄黄神灯之后,紫龙所在高台上出现的“黑光之门”! 正文 第1058章 有点可惜 陈澄之琢磨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啼笑皆非,“我本来是想让你帮忙断代的,结果你给搞出个外星人来!” 看着陈澄之的样子,唐易也忍不住笑了,“我也是异想天开。不过,既然咱俩都判定不是夏朝之后的东西,那应该就是夏朝之前的东西。这个没有史料记载,想真正弄明白,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罢了,这东西我暂时收着吧,等有机会,你再当面看看。”陈澄之点点头。 “我们也多留意一下类似的考古发现,或者市场上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唐易应道。 “好了,早休息吧。工具和一些材料我都带来了,明天先去看看这青铜鼎,把粉锈的事儿解决了。” 唐易回房休息,脑子里却始终在想这件事儿。 天理紫龙图真正的秘密,莫非和这个真的有关系?那青铜面具背面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和氏璧,当时是在楚地发现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是楚地肯定也有一部分是位于北纬30度这条线上的。 和氏璧当时不被认同,说明十分特殊,难道真不是当地所产的玉石?而是外星人遗留的制造“虫洞”的材料? 这个想法是有点儿异想天开了。不过,这没有了和氏璧,神灯虽然照常能运转,但是却不会显现“黑光之门”了。 唐易辗转反侧,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心想,恐怕只能等真正拿到和氏璧,才能有机会破解这个秘密了。 不知不觉,唐易最后也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唐易洗漱之后,顺手打开了电视。 “今晨消息,公海海域发现两名男子的尸体,一名为华裔,一名为疑似越南人······” 早新闻里,播报了这么一条消息,镜头推近,唐易赫然发现,其中一个人居然是安杰瑞! “死了?”唐易愣住了。林娉婷凑上来一看,很快明白了,“他就是安杰瑞?” 唐易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蔡震宇下手如此狠辣。” 本来,唐易对安杰瑞是有口不小的恶气的,恨不能狠狠揍他一顿。而且,他一直也没打算罢休,找机会还是想出这口气。 但是,这一看到安杰瑞居然死了,这心里又突然不是滋味儿了!这毕竟是一个大活人,而且前几天还面对面接触过。 唐易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口,便拨打了阿乐的电话。 “唐先生你好,我怕你还没起床,还想过会儿联系你呢!”阿乐接了电话。 “安杰瑞死了?”唐易直接问道。 阿乐稍稍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电视早新闻刚插播了一条即时消息。”唐易叹了口气,“何必呢?” 阿乐又停顿了一下,“唐先生,你看的新闻是什么情况?” “死了两个,公海发现的尸体。一个我看就是安杰瑞,另一个说疑似越南人。” “唐先生,你知道那个越南人是安杰瑞找来的杀手么?你知道他本来是要杀谁么?” “嗯?你的意思是?”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港岛,而且很隐秘,打算偷渡。如果,他只是悄悄逃走,也就罢了。但是,他居然找了杀手,要在临走前置唐先生你于死地!唐先生是蔡先生的贵宾,我早就说,要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唐先生的安全没问题了。”阿乐的语气平静而又流畅。 而且,既算是承认了他动的手,表面上却又不留一丝口实。 唐易之前通过观察安杰瑞的状态,猜到他必然不会轻易罢休。不过,在港岛,有阿乐保证他和林娉婷的安全,而一旦回了内地,这个安杰瑞就更加不足为虑了;他也就没有太细地去想。 所以,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安杰瑞,居然会痛下杀手!不惜得罪蔡震宇离开港岛,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结果,安杰瑞不仅没能离开,而且还断送了性命! 而这件事的起因,竟然不过是古玩圈里的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切磋”。 “我明白了。”唐易放缓了语气,“多谢了,乐兄。” “唐先生在内地古玩圈名头这么大,肯定是见多识广,人心难测,我知道你能理解的。”阿乐接着说道,“既然陈老先生已经到了港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这样吧,我和陈老爷子商量一下,争取今天能去看看东西。商量好了,我再联系你!” “那好,我等你消息。不必着急,老先生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身体要紧。”阿乐说完,便挂了电话。 阿乐接电话的时候,正在蔡震宇的客厅门口,还没有进去。 走进去,蔡震宇恰好也正在客厅一侧看电视新闻,见阿乐进来,招了招手。 晚上的时候,蔡震宇喜欢在影视厅看新闻,但是早上,会在客厅一侧的这个小区域里看。 “蔡先生,刚才唐易给我打电话,说和陈老爷子商量好了之后,就联系我看青铜鼎。”阿乐走到了蔡震宇坐的沙发旁边,“再就是,唐易看了新闻,说安杰瑞······” “新闻我看了。”蔡震宇摆摆手,“唐易有什么想法?” “倒没什么,他是个聪明人。”阿乐应道。 “嗯,这件事没留尾巴的话,就不用去管了。”蔡震宇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另一条新闻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在刚刚结束的纽约华夏艺术品专场拍卖会上,共成交2187件艺术品,成交额突破了三千万美元,双双创下了近年来美国市场的最高纪录。” “而在竞拍者当中,华夏收藏家的竞价实力和幅度,明显加大,占了成交额度的百分之三十。” “有专业人士指出,华夏收藏品市场日趋成熟,更多的华夏实力藏家纷纷走出国门,来到欧美等地竞投当年流失海外的华夏艺术品。其中,不少藏家的身份是民营企业家,他们出手大方,眼力不俗。这种方式,既能展示自身实力,也是一种表达民族自尊心的良好途径。” 蔡震宇看完了这条新闻,“这么看来,这个安杰瑞是有点可惜了。” 正文 第1059章 挥刀除锈 阿乐轻声道,“蔡先生,这古玩艺术品生意,利润线还是拉得太长。这次纽约的拍卖会我知道,是系列专场。而且,大部分艺术品,成交额度只有几千到几万美元,真正的重器,还是少。” “我当然不是看中里面的利润。” 蔡震宇说完,站起身来,“陪我到花园走走吧。” 在花园里走了两步,蔡震宇开口道,“古玩艺术品,是很特殊的商品,价值和其他商品不一样,是多元化的。刚才你听到新闻里说什么了么?展示自身实力,表达民族自尊心。” “我明白了蔡先生,我的看法太片面了。” 蔡震宇微微一笑,“不是你片面,是他们没说到点子上。展示自身实力,表达民族自尊心,确实值得一提,但都是个体单方面的事儿。古玩艺术品生意,真正的潜在价值,是人脉,非同寻常的人脉。唐易为什么能成为怀特和我的座上宾?而且,在内地,他恐怕有我们想像不到的人脉。” 阿乐连连点头,“是啊,这能玩得起珍品重器的,哪有普通人?而且,涉及各行各业。” “所以,古玩艺术品,是值得好好运作的,尤其是海外回流的东西,除了人脉,在官方那里,还能争取一票。可惜,运作这个,要求是很多的,我身边还真缺这么一个人。”蔡震宇接着说道。 阿乐脚步稍顿,“蔡先生,这个唐易他?” “他不会帮我的。”蔡震宇看了看阿乐,“再说,我也不能用他。” “为什么?” “他不会帮我,是因为目前他的状态,已经是潜龙腾渊,看清楚了未来,怎能屈身为我鞍前马后?我不能用他,是因为,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我驾驭不了。” 蔡震宇眼睛微眯,“所以,这种人,只能交朋友,却不能成为一家人。” 说着,蔡震宇轻轻拍了拍阿乐的肩膀,“阿乐,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你当做我的手下,而是我的家人,你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 “蔡先生!”阿乐语声稍颤,眼中似有湿意。 蔡震宇点点头,背起双手,又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唐易联系你,告诉他,我今天随时可以那个陈老先生见面!” 就在半个小时后,阿乐就接到了唐易的电话。 就在震宇大厦接待唐易的那间书房里,蔡震宇又见到了陈澄之和唐易。 “陈老先生拨冗相助,不胜感激啊!” “蔡先生不必客气,唐易在港岛,也多亏了蔡先生照应。”陈澄之摆摆手,“蔡先生,闲话少叙,能把东西搬出来么?里间不透阳光,怕看不真切。” 很快,阿乐就带着白手套将方鼎搬到了外间。 陈澄之立即上前观察起来。唐易、蔡震宇、阿乐三人很自然地退后一步,空出了一个小圈子。 陈澄之微微点头,“这几处粉锈,所幸没到日子,没有伤到铜质。” 很快,陈澄之似乎陷入到了这里面。 仔仔细细看清楚之后,他打开带来的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副灰色的薄如蝉翼的手套,一个类似吹风机的东西,还有一把锋利小刀。小刀长不过二十厘米,刀柄缠绕了棉线,刀头是斜口,刀身很窄,光芒闪动,一时看不出是什么金属。 三人静静看着,都没有说话。 陈澄之打开了类似吹风机的东西,声音响起,原来,这不是“吹风”,而是“吸风”,类似一个微型的吸尘器。 左手吸尘器,右手小刀,陈澄之的双手在方鼎前动了起来,粉尘脱落飞扬,却很快被吸尘器吸了进去。 执刀的手时快时慢,快时如电光火石,慢时如描眉抹唇,但是不论快慢,姿态都无比优美。而拿着吸尘器的左手配合得天衣无缝,好似掉下的粉尘没有一丝一毫不被吸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陈澄之停止了动作。而后放下了工具。 蔡震宇定睛一看,这方鼎上,哪里还有半分粉锈的影子?而且看不出纹饰和其他锈色有丝毫的破坏,忍不住开口道,“陈老先生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陈澄之笑了笑,“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就好比处理伤口,先要去除腐肉。剩下的,才是真正治疗的关键!” 唐易一听,暗想陈澄之这是先露一手,让蔡震宇能放心全权交给他处理。而接下来的步骤,恐怕就不能让他看了,便接口道:“蔡先生,这行里的通天手段,都是不传之秘,接下来······” 蔡震宇立即点头,“我们自当回避。这房间,留给陈老先生专用,用多久都行!” “不用那么麻烦,第二步,给我半个小时。第三步,只要按我说的,再放回内室,不要见光,三天之后就算完成了!”陈澄之点点头,“唐易得留下帮我一下。” “那好,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两位!”蔡震宇说罢,直接走了出去。阿乐跟上,从外面关上了门。 蔡震宇在沙发上坐下,“阿乐,这个区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见两人走后,陈澄之笑道,“其实下一步就是涂抹药水,他们不知道药水配方,看了也没什么,只是我不习惯有外人在。” 唐易也是一乐,“老爷子,今儿我又开了一次眼!” 陈澄之取出药水,用小刷子小心涂抹到去除粉锈的地方,一边涂抹一边赞道,“这么大的商代早期方鼎,的确是不多见了!而且这绿锈和结晶锈,也很漂亮!这个蔡先生,能弄到这样的重器,不简单啊!” “要是普通的东西,您老也不会来啊!” “小看自己的不是?你要是非得让我来,我也不好推辞!”陈澄之哈哈大笑。 涂抹药水之后约莫十几分钟,陈澄之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小喷壶,然后打开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喷壶,随后,对着方鼎开始喷了起来。 整体喷了一遍之后,陈澄之收起了工具。 “老爷子,怎么还得整体喷一遍?这是什么药水?”唐易忍不住问道。 正文 第1060章 鎏金财神 “水。”陈澄之笑了笑。 “水?”唐易稍楞,“喷了水,对铜器能好吗?” “不好的地方肯定有,不过既然是入过土的东西,问题不大。而且,这除去粉锈的地方,总是有些不同的,均匀喷水,量很少,再生出些正常锈迹,才能达到整体一致的视觉效果。”陈澄之笑道,“很多事情都是双刃剑,关键是掌握好尺度。” 唐易连连点头。所谓大师,有时候用的手法,看似很普通,却能化普通为神奇。 陈澄之和唐易走出书房,蔡震宇立即迎了上去。 “放到内室三天,之后就可以当正常藏品处理了。”陈澄之淡淡说道。 蔡震宇朝阿乐使了个眼色,阿乐立即双手捧着两张支票,先拿一张递给了陈澄之,不用说,另一张是给唐易的。 陈澄之没有拒绝,不过并没有看金额,直接收了起来,“却之不恭。” 阿乐又把另一张支票递给了唐易,唐易看了看,接着又给了陈澄之,“蔡先生没意见吧?” 蔡震宇哈哈一笑,“当然没有。看来唐先生跟着观摩,也是受益匪浅。” 唐易这里,收钱肯定是不合适的。毕竟,如果不是蔡震宇,那天晚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这个人情唐易必须得还,请来陈澄之来帮忙,就算是两清了。但是,如果收了钱,这里面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过,又不能退还给蔡震宇。这样的话,是当面驳蔡震宇的面子,不好看。所以,他借花献佛给了陈澄之,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澄之这次接过支票,看了看数额。他知道两张支票数额肯定是一样的。上面的数额是五百万,两张就是一千万。 虽然这青铜方鼎价值很高,但是能出一千万,也让陈澄之觉得这蔡震宇的确是够大方了。 其实,蔡震宇出这个钱,不单纯是答谢。这青铜方鼎,有重要的风水用途,在他心目中,如果出钱太少,也怕不吉利。 “中午我安排了宴席,两位务必赏脸!”蔡震宇接着笑道。 吃完了饭,本来蔡震宇还安排了其他节目,不过陈澄之却道:“蔡先生,不必客气,我和唐易还有点儿私事儿要商量,就免了吧!” 蔡震宇自然不会勉强,安排车将两人送回了酒店。 在酒店稍事休息,陈澄之就拉上唐易,要去古玩市场看看。 这里边是有点儿事儿的。青铜器这个东西,在内地市场,规定很复杂,相当一部分情况是不准买卖的,甚至包括一些传世的东西。 但是港岛呢,相对特殊一些,而且海外回流的东西也比内地要多,所以陈澄之才想去看看。 而且,陈澄之也不想在港岛耽搁太多时间,打算明天就回,所以得抓紧点儿时间。 林娉婷没有要求跟着去,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剩下几天,唐易说要好好玩玩,所以她就把下午的时间干脆给了他们两个。 两人还是准备去荷里活道、摩罗街和乐古道。 光是荷里活道,弯曲绵长,从中环延伸到上环,就有一百多间古董店,一下午的时间,只能是走马观花。不过好在两人都是眼力过人,基本上是扫几眼就清楚的主儿。 如今这古玩市场,不管是内地还是港岛,甚至是欧美的古玩店,都充斥着大量赝品。当然,行里人都适应了,古玩市场没有“真假”,只有老和新,艺术价值的高与低。 不过,在一家名叫宝斋古玩号的店铺,陈澄之还是发现了一尊财宝天王的鎏金铜造像。 这尊铜造像个头不大,高也就是十一二厘米,财宝天王侧身骑在狮子背上,右手拿着胜幢,左手托着宝鼠,这是一个标准的财神形象,造型很规范。这种造像,有人喜欢简单直接地俗称为鎏金财神。 而且,这尊铜造像打磨很细致,鎏金也很亮,背后刻着“大清乾隆年敬造”的楷书。这种宋体楷书,是清宫造像的常见款识。 发现了这尊铜造像,陈澄之看了一眼唐易,唐易也点了点头。 不过,这尊铜造像,摆在了店里一个显眼的位置,看来店主也比较重视。再加上财宝天王这样的好彩头,唐易估摸着,如果店主懂行,那么开价不会低了。 “两位看好了?”店主是个收拾得干净利索的中年男子,发型也是一丝不乱。之前唐易和陈澄之说话他听到了,所以开口就是普通话。他等唐易和陈澄之看得差不多了,才上前说话。 “这是乾隆早期的东西。”唐易笑着对陈澄之说了一句。 陈澄之一愣,心说怪了,唐易怎么会这么说? 这时候,那店主看着他俩的表现,却微微摇了摇头,对唐易说道,“你是跟着这位老先生学习的吧?这件铜造像有款儿,只一眼,就能看出是乾隆晚期,而不是早期的!” 唐易笑了笑,“怎么说?” “你看这鎏金,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店主也不含糊,直接就详细解释起来,“光看这鎏金,就知道是乾隆晚期的。在乾隆之前,清代宫廷造像,鎏金有个问题,沉稳有余,明亮不足,一直没能攻克,直到乾隆四十五年。” “当时,六世班禅进京,献上大量佛像。后来乾隆发现一个问题,其中的鎏金佛像金色特别明亮,而且用金比清宫造的还要少!” “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乾隆命人问询,才知道,这些藏地的鎏金佛像,在镀金之后,是要用茜草炸色的!所以不仅明亮,而且还有点儿微微泛红!从此之后,清宫鎏金铜造像不明亮的问题就解决了。所以,这么明亮的鎏金,不可能是乾隆早期的!” 陈澄之这才明白唐易为什么故意要说乾隆早期的!这点儿学问,唐易肯定知道,他就是想看看店主是不是行家,结果试出来了,是个行家。那这件鎏金铜造像,别说捡漏了,就是低于市价都别想了。 这时,唐易却看着店主说道,“老板,乾隆宫廷铜造像,你除了店里这尊,还见过有把款识刻在背面,而不是底座正面的么?” 正文 第1061章 错金豹镇 这店主一听,不由一愣。细思之下,是啊,清代宫廷铜造像,从来都是把款识刻在底座或者莲座前面,这尊怎么会在后面? 唐易接着说道,“而且,乾隆时期的铜造像,底座莲瓣以舌头形状居多,显得饱满,而晚期稍显呆滞,但是这一尊的底座莲瓣,莲瓣细小狭长,排列也很紧密,这在乾隆晚期的铜造像当中也很罕见!” 店主看了看唐易,好似有点儿恍然大悟,“你刚才这是试探我呢!” 这时候,陈澄之忍不住笑了,“你刚才说他跟着我学习?说错话了吧?” 店主狐疑地看着这两位,“两位确实想买这尊铜造像么?” “那你得下解释下我的疑问啊。”唐易接口道。 “呃,这个,我解释不了。不过古玩这东西,各种特殊的情况都有可能。这尊铜造像,五百万港币一口价儿。想谈价儿就免了。”店主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看来,他虽然觉得蹊跷,但自然也怕被忽悠。 “算了吧。”陈澄之笑着对唐易说道。 唐易点点头。按照行价买一尊清代的铜造像,两人兴趣都不大。 两人转身走到门口,店主却又追了上来,笑着对唐易说道,“这位先生,买卖不成仁义在,能否给我说说,你刚才说的两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要说是高仿,你愿意听么?”唐易似笑非笑。 “这——”店主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 唐易没说话,继续看着他。 终于,店主咬了咬牙,“如果你能说得让我信服,如果是高仿,我免费送给你!” “老板,如果是高仿,我们要了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拿去骗人?”此时,陈澄之却接了一句。 这店主在荷里活道开店也有年头了,水平不说是顶级的,但也算是有眼力的人,结果,今天被这一老一少给说得哑口无言! 在这古玩行里,有时候真正行家的一句点拨,是很珍贵的,因为真正的行家不好碰,即便碰上了,人家的高明手段,哪能轻易示人? 店主沉吟片刻,最终鞠了一躬,很诚恳地说道:“请先生不吝赐教,需要我做什么,还请直言!” 唐易一看店主居然如此虚心,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看来,这是个真正愿意深入研究古玩的人。 “老板太客气了!”唐易开口道,“刚才开个玩笑,这是乾隆宫廷铜造像的真品。之所以有我说的两个问题,是因为乾隆晚年曾经造了一批小型的鎏金铜造像,专门在一些比较私密的狭小空间供奉!” “为了适应这个需求,所以新设计了小的莲花瓣,这是一种全新样式,而且此后再无铸造。同时,因为这一批铜造像是专门制造,比较特殊,所以在款识上也标新立异,款识刻在了背面。” “我说呢,我感觉各个方面都没有问题!”店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这一批特殊的鎏金铜造像的?” “在一本和鎏金通造像无关的清代史料里,曾经提过制作龛盒,以供奉造像,里面说了几句形制特殊,背刻款识。另外,内地的山海省博古馆里,有一件类似的铜造像,不过是阎摩造像(附注:阎摩是佛教里掌管生死的神,又叫狱帝主,法王),不过异曲同工。” 这下子,店主彻底服了,“多谢赐教,多谢赐教!”随后指了指店里,“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 “不用了,您是个真正喜欢古玩的人,切磋一下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唐易笑了笑,走出了店门。 ”哎,等等!”店主在后面紧跟几步追上,掏出了一张名片,“先生是高人,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好歹留下个名号啊!” 唐易想了想,也掏出了一张名片,“都是同行,有机会再交流。” “这么年轻,居然有如此眼力!”唐易和陈澄之走了,店主拿着名片,牢牢记住了“唐易”这个名字。 唐易也不会想到,这个店主人缘不错,又喜欢聊天,不久之后,港岛古玩街上,很多人都知道了内地古玩界,有一个叫唐易的高人。 唐易和陈澄之继续逛着,因为重点是铜器,所以两人逛得比较快,加上唐易也没发现其他合意的东西。再说陈澄之也不是非要买,重点是看看这港岛铜器的行市。 快到傍晚的时候,两人到了摩罗街。 在一家店面之前,有探出的小棚,棚下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不少东西。一个年轻的伙计正在收拾整理,看来是要收摊子了。 唐易扫了一遍,拿起了一件拳头大小的铜器。 这是一件青铜豹镇,豹子呈现卧姿,身上有错金,恰似豹子身上的斑点。而一双豹眼,是镶嵌的红玛瑙。 这个“镇”,是席镇,压席子用的,一般一套有四个,正好压住席子的四个角。 在魏晋之前,古人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个席子。就算是王侯贵族,有那种很矮的塌,上面也是要铺席子的。这席子容易卷边,再就是坐下起来也容易移动;席镇,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伙计一看唐易拿起了豹镇,便也停止了手里的活儿。 “就这一个吗?”唐易问了伙计一句。 “是啊,这错金豹镇,就收了这么一个,要是成套的,就不摆在外面便宜出了。”伙计应道。 陈澄之在旁边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对唐易说道:“这个?” 这错金豹镇,虽然是西汉的形制,但是工艺相对一般。错金虽然算规整,但也是作伪常用的涂抹金浆的手法,豹眼所用的红玛瑙,倒不是假的,但却是市面上十块一颗随便挑的那种水准。 唐易问这个干什么?这显然是一件十年之内的仿品。 唐易对陈澄之微微一笑,“买着玩玩。”随后,又直接问伙计道,“多少钱?” 伙计想了想,“这西汉的豹镇,虽然是单只,但是也不便宜,要收摊了,你给一万港币吧!” “什么?”唐易心想,这么一件明显的仿品,这伙计居然说是西汉的,“你们老板在么?” 正文 第1062章 武帝行玺 “老板在店里正忙,有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就行。”伙计表情略变,但很快就应道。 “你说,这件错金豹镇是西汉的?”唐易看着伙计问道。 伙计稍稍怔了怔。 其实,这外面长桌上摆的东西,要么是高仿,要么是普通的玩意儿,老板是划了档儿的,有一百港币一件的,有五百港币一件的,最高的不过一千港币一件。这件错金豹镇,是件普通的仿品,不过工艺和品相还过得去,加上确实也含点儿金,所以定的是一千港币。 但是这个伙计呢,一听唐易说普通话,就知道是内地来的,而且上来就拿起了这件错金豹镇,所以心里一时歪了歪,临时起意想多卖点儿。这多出来的钱,不就是自己赚了么? 唐易这么一问,却又好似看出了是高仿。 伙计想了想,“这古董,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就当没听好了。不过这价格,就是这么定的,要是接受不了,那也就别讲了。” “我到店里去看看其他东西。”唐易说着,拿着这错金豹真就往里面走。 “哎?你去店里,放下手里的东西啊!”伙计急忙跟上,伸手要拉唐易。 陈澄之立即上前一拦,“你这小伙子,我们是拿着进店,又不是拿着走人,这有什么不行的?这叫以宝带宝,你们老板没教你么?” 所谓以宝带宝,是看上了一样东西,说好要买了,但是先不付钱,再看其他东西,看好了一起付;通常是要看的其他东西和看好的这样东西,不是在一个地方,就让买家拿着,跟着货主一同前往。这家店面,外面有东西,店里有东西,也可以这么说。 不过,这是早年间行里的老话,现在没多少人用了,陈澄之这是也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为帮唐易挡一挡这个伙计。 这店主确实有事儿,在柜台上算账呢。抬头一看,有个人进来了,立即起身了。有生意,自然是生意为先。 这时候,陈澄之和伙计也跟着进来了。陈澄之只是暂时挡挡而已。 “您是店主么?”唐易托着手里的豹镇,笑着问道。 “是啊!”店主看了看唐易手里的东西,笑道,“这位先生,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还以为唐易已经买了豹镇,临走要来店里和他打个招呼呢,所以才这么说。 “你的伙计说这件豹镇是西汉的,要一万港币。”唐易直接说道。 伙计立即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这自己想多赚钱,不是不行,你得和老板说一声,多卖了是你的本事。但是偷着摸着玩儿这个,那可是坏了规矩。 店主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油子,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笑着说道:“先生,外面的东西我还没仔细看过,这是让伙计先整理一下。我看看?” 都摆外面开卖了,老板怎么会没看过?唐易知道这是店主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当然不能较真,立即把东西给了店主。 “哎呀,这东西,不到代。我这伙计可能太忙,有点儿走眼了。这么着,先生要是喜欢,八百八十八港币,咱们都图个吉利?怎么样?”店主装模作样看了一番,立即笑着说道。 这店主会说话,不到代——这宋代仿西汉,是不到代,这昨天新做出来的,也是不到代。而且来了个“发发发”的彩头,听着就舒服。 唐易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老板真爽快,这东西我就拿了吧!” “好的,我这给包上!”店主很利索的把东西装了起来,又送唐易和陈澄之出了门。送两人走后,瞪了一眼那个伙计,“你过来说!” “老板,我这不是想给店里多赚点儿么?”伙计低着头走了过去。 “没人不让你多赚,你给我说了么?”店主伸手敲了敲柜台,“长本事了你?再说了,瞪大你的眼睛,你真想卖高价,得是件像样的东西!这东西对行里人来说就是一眼假,你以为我随便就会摆在外面便宜出?” 店主在店里教训伙计,陈澄之却一边走一边对唐易说道,“你买这么件东西干嘛?八十八给我都不要!” “这东西不太对劲,我怎么觉得比铜器偏重!” “上面有错金,稍微重点儿很正常。” “但是我觉得,有些错金的痕迹不太对,仿佛是后来修复的!” 陈澄之听到这里,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忽而眼睛一亮,“你是说?这里面有东西?” 唐易笑着点点头,“老爷子啊,你不是带了工具箱来了么?破开这件豹镇,没问题吧?” 陈澄之伸手点了点唐易,“没问题没问题!真有你的,我说嘛,你怎么会花钱买这么个破玩意儿!” 两人又大致逛了一会儿,再无什么发现,便回到了酒店。 进了陈澄之的房间,陈澄之取出工具箱,拿出工具,在桌子上垫了一块毛巾,便动起手来。 很快,这件豹镇就被一分为二! 结果,里面竟然嵌着一枚黄灿灿的金印!嵌得很严密,若不是陈澄之手段了得,恐怕破开豹镇,还会伤了这金印! 这金印的方形底座之上是盘龙钮,不大,底边长度不到三厘米,整体高度也只有两厘米左右。 东西虽小,工艺可不含糊。金印上的盘龙,栩栩如生,龙头微微仰起,鳞片清晰毕现。而且龙身和金印的边角更为光亮,这显然是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西汉的东西!”陈澄之眼神一变,翻看了印文。 印文一面,是田字方格,印文是四字阳文小篆:武帝行玺! 就在印文的缝隙里,还隐约可见残留的朱砂痕迹。 原来,这不是一方金印,而是一方金玺!自秦始皇称帝以来,就只有皇帝的印才能叫玺。西汉时,皇帝的玺比秦朝要多,根据记载,共有六种: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不同的玺,有不同的用途。如果加上当时还未失踪的和氏璧传国玉玺,合称天子七玺。 “哎?这印文不对啊!”陈澄之盯着“武帝行玺”四个字,突然看向唐易。 正文 第1063章 南越武帝 唐易接过金玺,仔细看了看,“这的确是西汉的东西。” “这个我当然能看出来!”陈澄之接口道,“可汉代皇帝的玺印,都是玉质的,只有王侯才有用金的!这个还不算最大的问题,或许哪个皇帝制作过金玺也不好说。但这问题,出在‘武帝’上!” 的确,在西汉,能称为“武帝”的,那只有汉武帝刘彻。武帝行玺,按字面理解,那就应该是刘彻当朝时用的行玺。 可问题是,这个‘武帝’,是个谥号! 华夏历史上这么多皇帝,称呼也比较多,谥号、庙号、年号,都有用的。比如汉武帝,就是个谥号;唐太宗,就是个庙号;康熙,就是个年号。 不难发现,汉代的皇帝,多被后人用谥号称呼,比如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献帝。唐宋呢,被用庙号称呼的多,比如唐太宗,唐玄宗,宋太祖,宋徽宗;到了明清,喜欢用年号称呼的多,比如永乐,万历,康熙,乾隆。 不管怎么称呼,皇帝活着的时候,只可能知道自己的年号。 这谥号,是皇帝死后才有的,是被后世“追认”的。庙号呢,是皇帝在太庙中被供奉时所称呼的名号,也是皇帝死后才有;打个比方,相当于后人供奉的祖宗牌位,活着怎么可能有? 比如康熙,这是个年号,一上台就有,上台之后,前面的顺治年号不用了,改元康熙。但是康熙的谥号是: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这个太长了,怪不得没人用。他的庙号是清圣祖。谥号和庙号,都是死后由他儿子雍正主持定的。 汉武帝刘彻,庙号是“世宗”,谥号是“孝武皇帝”。因为在汉代,倡导以孝治天下,所以这皇帝的谥号,都有个“孝”字。既然都有嘛,所以称呼的时候就省略了,直接简称“汉武帝”。像汉文帝,汉景帝,也都是省略了“孝”字。 既然汉武帝是刘彻死了才有的这个称呼。那么他活着的时候所用的行玺,是不可能有“武帝”二字的! 实际上,汉代皇帝的玺,还没有过确凿的考古发现。不过,根据后世其他朝代的皇帝行玺,和汉代的一些史料来推断,汉代皇帝的玺上,这印文应该就是那六种: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也就是说,就是汉武帝刘彻的行玺,印文也应该是:皇帝行玺。汉武帝驾崩,这些玺陪葬,新任皇帝再做一套,还是这些印文。 这竟然冒出来一个“武帝行玺”,能不让陈澄之摸不着头脑么?最要命的是,无论从工艺、制式、包浆来看,这又是西汉的东西! 唐易看着陈澄之一脸疑惑的表情,笑道,“这不是汉武帝刘彻的行玺,是西汉时另一位‘武帝’的行玺,活着就自封了,而且我看,这行玺,就是他发布诏命用的。” 若说铜器上的手段,唐易当然比不上陈澄之,可要说到正史典籍、野史传说、史料资料,唐易可就看得比陈澄之多了。再结合这个眼力,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啊?”陈澄之一愣,“西汉还有一个‘武帝’?” 唐易点了一支烟,“老爷子,你可能有所不知,我给你说说。” 话说秦始皇平定岭南,有一员猛将,名叫赵佗,他就此当了南海郡龙川县县令。后来秦朝亡了,群雄逐鹿中原,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赵佗趁势而起,从自己的地盘南海郡起兵,又拿下了桂林郡和象郡。 史记云,秦始皇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而当时赵佗坐拥三郡,直接就建国了——南越国。赵佗便自称南越武王。 这南越国地盘不小,北至南岭一线,西至滇桂大部,东至闽越南部,南至南海。都城呢,定在了“番禺”,就是今天的羊城。港岛,其实就在南越国的领土之内。 赵佗在南面称王,刘邦在中原地区也建立了大汉帝国。这个时候,中原多年战乱,亟待休养生息。刘邦考虑了一下,对这个南越国,还是不打为妙,于是派出了一个叫陆贾的,去劝说赵佗,附从大汉。 陆贾这个人,是很有本事的。刘邦和项羽争霸的时候就跟着刘邦,在诸侯间游走,能言善辩,是类似苏秦张仪这样的角儿。后来刘邦死了,吕雉篡权,也是他说和了陈平和周勃,共同谋划,周勃夺军,一举诛吕。 有陆贾出马,赵佗真的被说服了,接受了刘邦赐的南越王印绶,南越国就成了大汉的属国。此后,南越国和汉朝互通往来。中原总比南越先进,各种生产技术开始引入南越国,南越国也越来越强大。 不过,刘邦死了之后,吕雉掌权,汉朝和赵佗的关系就开始紧张了。一开始是封锁边境,禁止贸易,后来,吕雉派兵去攻打南越国。 吕雉比起刘邦,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好打刘邦早就打了,何况南越国现在更加强大,肯定没好果子吃。果然,中原那些兵,光是这个炎热潮湿的气候就受不了,连南岭都没过去。 这一打不要紧,赵佗干脆宣布脱离大汉,自己称帝了——南越武帝。 赵佗本来就是个武将,很会打仗,他收复了周边的一些小国,领土范围再度扩大。既然称帝了,那自然就要以皇帝的身份来发号施令。从武王变成武帝,这个称号,他活着就有了,就用了。 所以,这个“武帝行玺”,断代是西汉没错,但应该就是赵佗的行玺! 后面还有点儿事儿,吕雉死了之后,汉文帝刘恒即位,他立即着手开始恢复和赵佗的关系,重修赵佗先人墓地,安抚赵佗在中原的亲戚,而且又把陆贾派出去了。 这一次,赵佗还是听了。不过,却又有那么一点儿不同,他每年还派人去长安朝见大汉皇帝,表面上也像属国王侯那样听命令,但是,在南越国内,他却一直用着皇帝的名号! “我想起一件事儿来!”陈澄之听唐易说完,忽而接口道。 正文 第1064章 青花镇尺 “老爷子你是说在羊城发现的越王墓?”唐易一猜,就知道陈澄之想起了这个。 “对啊,好像也发现了一枚金印,不过印文我记不清了,但是记得有个‘玺’字。”陈澄之道,“我当时看了新闻,没太在意,就觉得是小国王侯之印,弄个‘玺’字,夜郎自大一下子。” 唐易笑道,“对啊,那个是‘文帝行玺’,和这个‘武帝行玺’就差了一个字儿。行玺,在汉制里边,是六玺之首,分封王侯就用它,相当重要啊!” “文帝?也是南越国的?”陈澄之一愣。 “对,这个文帝,名叫赵昧,是赵佗的儿子!他自称文帝,是想炫耀自己擅长文治,而他的父亲自称武帝,那自然是自夸征战的武功了。” 陈澄之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南越国的武帝、文帝,压根儿就不是谥号,其实是因为他们和中原的礼制不一样,是个尊号。这在华夏的历史里,太特殊了!” “所以啊,才有这样奇怪的玺出现。不过,奇怪归奇怪,却是好东西!” “你小子,又捡漏了!”陈澄之笑笑,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唐易捡漏。 逛了一下午,陈澄之虽然没买什么东西,但是唐易得了这么件宝贝,他也跟着赏玩了,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第二天,陈澄之便离开了港岛。 唐易这一趟来,虽然出了点儿意外,但也算是有惊无险。接下来,他陪着林娉婷好好玩了三天。 临走之前,是要和蔡震宇还有怀特说一声的,蔡震宇说了些联络感情的话,怀特却把自己有批回流古玩的事儿说了,希望和唐易合作。 唐易心想,好歹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没道理拒绝。就算怀特有什么想法,以后一码归一码再说。再说这古玩回流,是个大好事,便答应了。 两人大致谈了一下,初步定好,约定再联系。 唐易和林娉婷就此结束了港岛之行,回了山州。这次港岛之行,带回来两样好东西,王蒙的《春山临湖图》,赵佗的武帝行玺,收获还是很大的。 刚回山州的第二天,唐易正往阁宝多走呢,电话响了,一看是冯青山打来的。 “回来了?” “这刚回来,有事儿么老爷子?” “等你好几天了。”冯青山似乎有些急切,“我在店里,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就在古玩街上呢,您等我,我过去得了!”唐易挂了电话,没去阁宝多,直接去了冯青山的朗润轩。 隔着挺远,唐易就看到冯青山在店门口等着了。唐易一进门,冯青山就把他拉近了内室。 “你看看这东西。”冯青山打开了一个长方形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瓷器。 这是一件青花镇尺。基本算是长方形,不过两头圆。长二十多厘米,宽约三厘米,高约四厘米。侧面的青花纹饰是缠枝花卉,顶面的青花纹饰是金钱纹内嵌四叶草。 青花发色有浓有淡,纹饰不是勾勒的,都是实笔填涂。发色靛青,不少地方有积料,能看到蓝褐色斑点。 “是不是元青花?”冯青山在唐易还在仔细看的时候,就开口问道。 唐易看完,表情有些凝重,他放下这件青花镇尺,“老爷子,您先说说,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去收来的,找过几个人看了,众说纷纭。”冯青山接着便把经过说了说。 冯青山开店,内心爱好多过买卖获利,他不缺钱,儿子又很有钱,朗润轩其实就是他以藏养藏的地方,也是为了和行里人交流方便。 前一阵子,冯青山和跟另一个同行,到山州附近的县城乡下收货。所谓到乡下收货,不是来到村里一家一户地跑,而是直接“定点”。每个县里,都有那么几个夹包袱窜货的,收来东西再集中倒手。 所以,冯青山是到这样的大户家里,直接看他收来的东西。这个大户姓牛,都叫他老牛。 偏巧,他们到老牛家里的时候,老牛刚回来没多久,一指院里屋檐下的一口麻袋,“我刚回来,喘口气,你们自己看吧,刚收来的东西。” 和冯青山一起去的这个同行,是在文化市场开店的,平时经常下乡,这老牛就是他的关系户。所以,冯青山也不好意思先动手,就等着让那个同行先挑。 说是一麻袋,其实东西不多,光是两个老箱子就占了不少地方,另外还有些铜钱。剩下的,就是两件东西,一件黄杨木的笔筒,一件青花镇尺。 两个老箱子是香樟木的,看起来像是民国的物件,不过形制粗陋,品相不佳。铜钱呢,多是些康熙乾隆的普通版别,也没什么值钱的。 不过,这个黄杨木的笔筒,雕工倒是不错,而且保存也相对完整,包浆还挺润,是清代中晚期的东西。 这个同行手里抓着黄杨木笔筒,又看了看青花镇尺,看青花镇尺的时候,他犹豫了不短时间。 说实话,这个青花镇尺的青花发色,的确是有点元青花苏麻离青的味道。不过,元青花的好品,那都是可遇不可求,新手或许还会相信自己运气牛逼大发了能捡漏,行里人看到疑似的东西,上来第一步那是先当成赝品来看,找问题。 这个同行看了一会儿,也许是瞅出了什么疑点,也许是这一麻袋就这两件东西像个样子,全拿了似乎不妥当,便将青花镇尺给放下了。 这一放下,冯青山当然立即拿了起来。 冯青山的眼力,在铜器和金石方面,算是顶级的,但是在瓷器上,却到不了这个水准。他仔细看了看,从釉色到痕迹,再到最关键的青花发色,怎么看怎么像元青花。 不过,冯青山没见过元青花的镇尺,所以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结果呢,这老牛做生意久了,门道都熟了,一看他俩一人一件把手上了,就知道别的是看不上了。老牛点了一支烟,吧嗒了两口,便开始和他们谈价了。 正文 第1065章 藏了东西 这元青花的文房类的东西,是很罕见。明代倒是有青花瓷器的笔架山、笔杆、镇尺这些东西,但是冯青山从未听说过元青花会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他一边听着老牛和同行谈黄杨木笔筒的价格,一边琢磨着,这个同行能放下,也说明可能不真,而且他又没听说过,如果老牛开价过高,那就放了不要了。毕竟,元青花本来就不是容易见到的东西,侥幸心理要不得。 可是,那个黄杨木笔筒,老牛开价好几万,而这件青花镇尺,只开了六千的价格。 冯青山一听,这肯定是当仿品来出的价儿了,那个同行也似乎松了一口气,是彻底不想要了。元青花苏麻离青,哪里是这么好碰的? 不过,如果是仿品,这也不是新东西,怎么也得是民国老仿,而且工艺很不错。 既然叫了六千这样的价儿,冯青山自然还是要讲的。老牛在黄杨木笔筒上没落价儿,但是这青花镇尺,最后冯青山讲到了三千。 三千拿这个东西,对冯青山来说,即便是仿品,那也值了,就当是个玩物和学习样本也好。 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想弄到真东西不是?所以冯青山回来之后,找了一些人看过,不过众说纷纭,大多是不看好的。 唐易又不在山州,他是一直憋着呢。 其实,元青花这东西,不是有些人想象的那样。什么叫元青花?元代的青花瓷器,都叫元青花,但是并不是每一件元青花都是精品,都很值钱。 就是因为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拍出高价,让不少圈外人也知道了元青花。由此产生了很多误解,觉得只要是元青花,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其实不然,元青花是分档次的。 第一档,苏麻离青的青料,上档次的画片。比如带有人物画片的元青花大罐,比如龙纹压手杯,比如纹饰精美的其他器型。 第二档,也是苏麻离青的青料,但是画片艺术性不强。就比如这件青花镇尺,如果是真的元青花,青料对,纹饰一般,就是这个档次。 第三档,青料不是进口苏麻离青,是国产普通青料,但是制造工艺和画片尚可,这样的东西,其实价值不高,远远比不上明清官窑青花。 第四档,不仅青料一般,而且工艺和画片也一般,这样的东西,很多行里人是不屑于去辨认的,即便年代对了,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比如带点儿简单纹饰的粗瓷大碗,其实毫无艺术价值可言,至多有文物研究价值,不会有收藏家愿意收藏。 当然,这四个档次,只是简单化的大体划分,实际上元青花的情况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外行人偏于笼统,一说元青花就当是天价,其实能拿出元青花不算什么,元青花也有很便宜的,精品才值钱。就好像不懂玉的人,一听和田籽料,就会觉得很稀罕。其实和田籽料形不成量产,极品当然贵,垃圾也很多,那些石性很重、杂质很多的籽料,还不如俄料、青海料呢。 听完了冯青山的讲述,唐易指着这件青花镇尺道,“是元青花的东西没错,青花发色和结晶斑的特征很明显,也是苏麻离青的青料。不过,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啊?”冯青山一愣。 “这个底是接的。”唐易翻过镇尺,指着底下露胎的一面,“而且很奇怪,这个底也是元代的东西,胎质也不错,所以不容易辨识。” “那就可能是两件镇尺,都残了,切割打磨然后接起来凑一件完整器?”冯青山一边问,一边又仔细看了看,“这工艺也太巧妙了,现在可做不出来。”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唐易指着侧底边说道,“要想接底,必须先精细打磨,然后粘在一起,再在接的地方打上一层特殊腻子,最后高温喷釉。喷好之后,再修整和做旧。你看,虽然工艺和做旧非常精细,但是因为其他部位毕竟是自然氧化的,还是能从光感上找到细微差别。你是在太阳光下看的吧?” “对!”冯青山点头。太阳光算是自然的光线,偏强但不算很强。看东西的色彩,太阳光下最适合。但是有些要判断光感的东西,太阳光下反而不容易分辨,得用比太阳光强的强光手电,或者弱光环境也比太阳光下合适。 比如这件接底工艺,比较特殊。这些东西,唐易是从陆知行那里学到的。“你现在用强光手电或者放到弱光环境下看,区别就出来了。”唐易笑道。 冯青山把两种方法都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不过,三千块钱,元青花的东西,虽然是接底,但却是老材料老工艺接底,也算是个小漏。”唐易解释道,“这东西你就是拿出去明说是老料接底,三五万出手是没问题的。” “出什么手啊,不值当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东西我摆在案头,也挺舒服的。”冯青山乐呵呵说道。 唐易盯着这件镇尺,琢磨了一下,“你说的两件残器拼成一件完整器,可能性最大。不过,这东西一般都是空心的,似乎分量有点儿不对。” “啊?”冯青山正高兴呢,冷不伶仃唐易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不由一脸惊讶,“你是说,这里面可能藏了东西?”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即便是空心,这个壁要是做得很厚,导致分量偏重,也有可能。”唐易道,“所以我最后才说。” 冯青山沉吟良久,“要不,咱们弄开看看?” 唐易笑道,“我刚说了最后才说,就说明可能性比较小。您可想好了,弄开这东西,可就不好再复原了。里面没东西的话,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就算有东西,万一是误放进去的不值钱的东西,那也是得不偿失。” 冯青山看了看唐易,突然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弄开看么?” 唐易怔了怔,这不是他的东西,他之前当然不会考虑。不过,就他的经历而言,遇到的暗藏玄机的东西也不少了,这又不是什么重器,弄开看看还是很有可能的。 “要是我,真有可能弄开看看。” “那好,咱们就弄开看看。”冯青山一拍巴掌。 唐易还是劝了一句,“老爷子,您可别因为我的话这么冲动,我是和您不瞒着。但这东西,摆在案头,还是很好的,别太冲动。” “我想好了,既然是老接底工艺,那就不是这些年搞的,万一有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东西,如果没有东西,我就不要这后接的底了,上半部分打磨一下切口,一样把玩!”冯青山起身,“走!” 唐易见状,也就不再多劝了。 古玩街上,找个地方切割,还是很容易的,专门修复古玩的店铺就有两三家。 “哎呦,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两人到了一家修复古玩的店铺,店主姓刘,因为眼睛大,都叫他大眼刘。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顶级高手,一般就是裂纹上打两个锔子,有磕碰修磨一下。但切割这么件瓷器,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他人缘好,容易交流。 都是熟人,冯青山拿出青花镇尺,说明了来意。 大眼刘拿起镇尺看了看,“我说老爷子,我瞅着怎么像元青花啊!” “那你收了吧?我不切了。”冯青山笑道,“多了不要,给我一万就行。” 大眼刘哈哈大笑,“这东西就算是高仿,没事儿您切了它干嘛?” “这釉面和发色仿得不错,我就是看看釉下的胎质仿得怎么样。”冯青山一本正经,“不过,你从这儿环着切一圈,切完了别打开,因为切的时候摩擦高温,一打开就容易变化,我得过会儿再看。” “行。老爷子您是活到老学到老,佩服佩服!”打眼六拿起镇尺,“两位跟我一起吧,看着弄也放心。” “刘老板的手艺,跟着观摩下也是学习。”唐易笑道。 “别埋汰我了,唐总!这古玩街上谁不知道您,全华夏跑着做大买卖,平时都见不着尊容,今儿让我逮着了,按说得合影签名才能让你走!”大眼刘笑嘻嘻开着玩笑。 一切就绪。瓷器切割比玉器简单多了,硬度低,结构松。大眼刘把镇尺固定好,不到十分钟,一圈切口就出来了。 稍稍冷却,冯青山掏出一条准备好的毛巾,直接包了起来,又放进了盒子里,“添麻烦了刘老板。” 说完,拍了两百块钱到桌子上。 “老爷子骂人不是?这算什么?您这是想把我这个月的电费都给交了?”大眼刘抓起钱,回身往冯青山手里塞。 冯青山立即攥住大眼刘的手,“你也不是开福利院的,说好了,回头我还得请你吃饭!” 唐易也上前帮忙,“老爷子就这脾气,你不收,是骂他了!” 推推挡挡,最后大眼刘自然还是收了。 冯青山和唐易回到朗润轩,吩咐伙计看好店,和唐易回到内室,关好了门,这才把盒子打开,把毛巾解开。 切的时候冯青山就看到了,这的确是空心的,一圈下来,上下已经松开了。 冯青山一手把住底边,一手拿起了镇尺的上半部分。 PS:今天写了两章,但是有一章有点儿问题,又涉及到第十一卷新开卷,修修改改浪费了不少时间,最后干脆合成了一章字数多的。见谅。 正文 第1066章 一批重器 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嵌着一个长方小木盒。 这个唐易和冯青山有心理准备,因为必然是嵌入紧密的东西,不然拿着晃荡就感觉到了。 这个木盒是普通的桐木,都知道桐木偏轻,所以没什么分量。这青花镇尺是后接合的,不是入窑烧的,所以木盒完好无损。不然烧窑的高温一千多度,早就化成灰了。 不过,这个木盒很小,而且找不到盖儿,更像是一根木条。 冯青山拿着木条,仔细看了看,终于在中间找到了一条缝隙,“看来也是粘起来的。还得撬。” 这个不难,冯青山拿一把小刀很小心地撬开了。 结果,里面居然只有一卷信纸! 打开,平铺,大约有七八张,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信纸的样式是民国时候的,虽然写在信纸上,但是却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些类似心得的论述。 正是关于元青花。 唐易和冯青山对视一眼,看了第一页的论述,立马去看最后一页,果然有落款,写的是“守白记传” 两人想了想,也没想出有叫“守白”的民国人物。而且,没有姓氏,这两个字又很普通,重名的肯定有,所以基本 也没法查。所以,两人便又从头开始看内容。 这第一句是:元代制瓷,窑口亦多,参差不齐,统称元瓷,釉里青之器,前人记述者寡。 这釉里青,指的就是青花。 接下来,通篇都是在说元青花。 从元末的一些文人笔记开始,说当时士大夫阶层,喜欢的都是宋代的名窑,什么定窑哥窑,还有瓷都的御窑,也就是枢府器。甚至当时有人摆宴,用了不少青花器,为宾客所偷笑,第二天,他的一个好友还送来了一些金银的食器、酒器。 可见,当时元青花在上层眼中的地位,还不如金银器呢。 但是现在,一件鬼谷子元青花大罐,顶多十斤八斤的,拍卖价能买将近一吨黄金! 接着,他指出,元代的疆域广阔,所以元代青花当时大量贸易到西亚,同时根据他所知道的,就是在非洲的埃及,也曾出土过大量元青花碎片。 一开始,很多外销的元青花,其实属于订制,就是西亚的国家派人带着青料过来,和华夏的工匠商量一番,然后定制、样子。做好了再带走。这也是苏麻离青这种波斯青料为何能来到华夏的原因。 这个,有点儿像代工,好似国外的品牌,在华夏有加工厂。 正是因为苏麻离青来到华夏,开启了元青花的大发展。除了外销瓷,瓷都窑厂的工匠们利用这种漂亮的蓝色钴料又制作了很多订制之外的器型。甚至有高级画工,开始用这种钴料作画,出现了一批画片儿精美繁复的青花器。 但是到了明清,元青花依然不受重视。 这个论述的人认为,元青花之所以被研究的少,最开始应该和朱元璋有关系。他视元朝为“胡虏当朝”,所以元代时期所产出的青花器,起码明代的朝廷和宫内是很少收藏的。 哪怕元朝后期,瓷都已被朱元璋控制,不少元青花其实已经不是元代的朝廷督造。 同时,里面还记述了一件事儿,从这件事儿可以看出,这个人起码在上个世纪20年代还健在。 说当时有一个华侨,从一所寺院里买了一对半米多高的青花云龙象耳瓶,瓶肩上有一段文字,大体是祈求平安之类的,但是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年代落款,落的是“至正十一年”。 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把这一对元青花云龙象耳瓶带到琉璃厂去卖,结果当时的很多古董商判定为赝品! 这件事儿,唐易是知道的,其他资料也有记载。民国时候,元青花哪有现在的风光?很多古董商根本就不认识,宋代的五大名窑,明清的官窑,才是古玩行里瓷器的热点。 这对瓷瓶传承有序,后来流转出国门,被英国英国大维德基金会收藏。到了1950年,有个美国人对这一对青花云龙象耳瓶开始研究,提出了一个后来相当著名的观点,就是“至正型”元青花。此后,华夏对于元青花的研究,才开始重视起来。 后面的这些事儿,这个论述的人肯定是不知道了。不过,他在民国年间,能对元青花有这么多的研究,可算是很了不得了。 同时,这个人还提出了很多元青花的鉴定要点。 比如看底。因为元青花底部通常是不上釉的,所以直接能看到瓷胎,元青花的瓷胎是灰色的,不是细白的颜色,因为是混合瓷土,不似明清官窑很多都是细腻单一的高岭土。 比如重量。正因为元青花的瓷胎是混合的瓷土,所以相对质地疏松,高温烧制、水分流失之后,分量很轻。一个看起来不小的东西,拎在手上有感觉上的落差。 比如画工。他提出,元青花的艺术价值,以带人物画片为最好最少,其次是龙纹,再次是花卉纹等纹路。 其中龙纹也有鉴定要点,龙头小,龙身细,没有五爪龙,只有三爪四爪。而且一件器型上不会有双龙,通常都是“一龙赶珠”,就是一条龙,一颗宝珠,仿佛追赶的样子。 “这几张纸,简直把元青花研究透了!”看到这里,唐易叹了一句,顺带翻开了带落款的最后一张纸。 这张纸上,不再有论述的内容。但是唐易和冯青山都屏住了呼吸! “能识此青花镇尺者,眼力必佳,识破修复之机,尤甚。所藏诸器,留之所慰。” 这个人居然收藏过一批元青花,而且藏了起来! 当时,他陆续收藏了一批元青花,因为时人不重视,所以都不贵。但是他断定,这些精美大气的元青花器,必然有绽放光彩的一天! 放到现在,这可是一批重器! “我说呢!”冯青山叹道,“要是只是论述,没必要这么小心地封在一个青花镇尺里面!原来关键在这里!” 唐易心里也是一颤。居然会有这个结果! 正文 第1067章 八角古井 唐易暗想,这个人的确是动足了心思。他不惜破坏一件普通的元青花镇尺,让日后有眼力有缘分的人能揭开他所写的东西,而后收藏他的这批元青花,以便传承!当然了,肯定也带着能印证他预测观点的希望。 “快看看具体地点!”冯青山手指着蝇头小楷,一字一字点着往下看去。 原来,这批重器,就藏在瓷都! 根据描述,是瓷都一个叫容锦坊的地方。这地方有一口八角古井。这口古井疑似明代就有,常年井水不落,民国年间反而更盛,井水距离井口距离很浅,常年有人打水。 他将十四件自认为是精品的元青花用层层油纸厚实包裹,然后装入两个铁箱,在半夜无人之时沉入井底。据说,此井至少有十几米深,而且沉入井底淤泥后,即便是铁箱锈烂了,瓷器也不会浮上来。 他还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口铁箱,其中一口放了八件元青花,是一套。另外一口铁箱,放了六件,是成对和单件的器物。 其实,铁箱完全浸在水中,虽然水中也有氧气,也会生锈,但是反而比暴露在空气中的潮湿的环境要缓慢一些,完全锈蚀烂掉倒不太可能。 但是唐易仍旧暗暗叫苦。 且不说这容锦坊的古井还在不在,是不是被填了;就算是在,要打捞两口铁箱,这实在是太麻烦了,避开人很难!而且还得找人打捞,这里面又存在着走漏风声的可能。 冯青山倒是很高兴,“想不到这把年纪了,还有这样的事儿!” “老爷子,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一下。” “先去瓷都再说啊!”冯青山笑道,“就算找不到,就当去瓷都进货了,逛市场了!” 唐易想了想,正好陆知行的“柴窑”天青釉葵口笔洗也差不多该出窑了,去一趟,算是一举两得了。只不过自己刚回来,这又要出去,便提出休息一两天再出发。 “你放心,两口铁箱,你一我一,让你先挑,八件成套的还是其他六件,我都行!”冯青山倒是痛快。具体什么东西信纸上没写,不过两人肯定是都不能独吞的,发现这个秘密,两人都有功劳,都有份儿。 不过,在唐易的建议下,冯青山也同意了过两天再出发。 唐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这两天,他反复琢磨了下这个人关于元青花的论述,越琢磨越觉得有收获。古玩这东西,到了一定的境界,那些技术性的细枝末节已经不是什么重点了,这种宏观的深层次的东西才是提升的关键。 他甚至还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查了查“守白”这个人。 不过,唯一能对上号的,是民国年间有名的学者许之衡,字守白。 许之衡其实生于清末,还是贡生。后来曾经留学倭国,回国之后,还当过北大教授。此人对古典词曲研究很深,而且确实也懂瓷器,曾经写过一本《饮流斋说瓷》。 不过,这几张信纸的论述,更像是一个民间高人写的,唐易觉得和许之衡对不上号。 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唐易最后只好放弃了,民国时期民间的高人太多了,而且时逢乱世,想查清楚,简直和大海捞针一样。 两天后,唐易和冯青山一起飞往瓷都。因为有冯青山在,唐易提前告诉了陆知行,先在在酒店开了两个房间,安顿好之后再联系。 关于“柴窑”的事儿,暂时不能告诉冯青山。不过,这个窑厂倒是公开的事情,以后这高仿艺术品还是要进入市场的。他们午后才到,简单吃了点儿饭,稍事休息之后,唐易带着冯青山去了窑厂。 这时候窑厂已经基本建成了,只剩边角的地方需要处理一下。他们到瓷都的前一天,窑厂的绿化刚做好,整体已经相当漂亮了。 冯青山没想到唐易在瓷都还有这么大的手笔,一时赞不绝口。 一边逛,唐易一边向鬼叔打听了一下容锦坊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在临郊的老城区,以前可是达官贵人住的!听名字就知道了,容锦,容纳锦绣之地啊!”鬼叔回答说,“不过,最近好像拆迁了!” “啊?”唐易立即问道,“那里有口古井,填了么?” “那口井我知道,八角古井嘛!附近的人常年在那里打水,也不见水位下降。这个应该不会填,因为这次拆迁改造,有些老宅子还是文物保护单位,这口古井估计也要留下来。” 陆知行当着冯青山的面儿没多问,但一听就知道有事儿,直接开口道:“阿鬼,你还是带着他们去看看吧,正好现在时间还早,看完了安排下晚宴接风。” 于是,鬼叔就陪着唐易、冯青山直接去了容锦坊。小顾本来也想去看看,但是却被陆知行叫住了。既然有事儿,而且冯青山又不熟,自然去的人越少越好,究竟什么情况,回来单独再问唐易就是了。 到了地方之后,果然已经拆迁了,这新工地的围墙都起来了。不过,这口古井在一处老宅西墙一侧,有石砌的地面,一侧还有半圈石砌的栏杆,类似一个小花园,旁边还有几株老树。 老宅子和古井这片区域都没动,古井边还有人在打水。 唐易上前看了看,这口古井的口径不大,不到一米,花岗岩砌成八角井台,井水距离井口不到半米,看起来很是清冽。古井旁边,还竖着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小心地滑,注意安全。 的确,井边石砌的地面因为有人打水,所以很湿滑;同时,井台也不是很高,这打水时得留点儿神,不小心掉下去可麻烦。 “听说不止一个人掉下去过,不过好在水面靠近井口很近,扑腾了两下,就被人就救上来了,没出过大事儿。”鬼叔在一旁说道。 唐易点点头,这事儿已经很明了了,地方就是这么个地方,所幸古井仍在,下一步就是怎么打捞铁箱的事儿了。 回去的路上,唐易对鬼叔说道,“鬼叔,实不相瞒,这次我和冯老先生过来,主要是知道了一件事儿。民国年间,有人在古井里藏过瓷器。” 正文 第1068章 八仙过海 鬼叔早就猜到唐易不可能没事儿来看这口古井。不过他久在江湖上混,性子稳得住,没有主动问。 这见唐易开口了,才顺势接口:“什么成色?” 能在瓷都的古井里暗藏的瓷器,当然不是普通的东西,不过鬼叔自忖见识过的各种瓷器也不少了,所以也没有太过激动。 唐易看了看冯青山,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说到哪一步,还得看看冯青山怎么想。所以他才说得这么笼统,现在,就看冯青山怎么说了。 冯青山是个急脾气,同时也是个很磊落的人,而且到了瓷都,光靠他和唐易肯定是不行的,他干脆亮了底:“鬼老弟和唐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据说是一批元青花。” “什么?”鬼叔这下子淡定不了了,正在开车的他突然间不由自主地来了个急刹车。所幸后面近距离内没车跟着,不然非得追尾不行。 这也怪不得鬼叔,本来元青花就很震人,而且能让唐易看中的元青花,那就不是普通的器物。更何况,冯青山说的是“一批”! 鬼叔稳了稳,又看了看唐易。 唐易一看冯青山都说了,便又大致解释了一下,“我们也是无意中得到了线索,民国年间有个研究元青花的高人,自己收集了十四件器物,放入两个铁箱,在民国年间沉入这井底,应该是一直未曾取出。鬼叔,见者有份儿,如果有办法取出来,我那份儿,分你一件。” 鬼叔连连摆手,“说什么呢?我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过,这种打秋风的事儿怎么能干?到时候真要能搞出来,让我欣赏研究下就可以了。” 冯青山笑了笑,“其实我早把唐易当自己人了,分不分的,到时候好说!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把东西弄出来。说实话,就算没有人看着,想从这么深、又满水的古井里弄出两口铁箱子,也是很棘手的事儿!” 鬼叔点头道,“这个,的确得琢磨下。这样吧,咱们先去吃饭。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和陆先生也说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唐易此时在一旁接了句,“小顾是我阁宝多的人,也是陆先生的徒弟。” 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告诉冯青山,小顾也是自己人,一起听听无妨。 冯青山点点头,“那好,咱们边吃边说。” 本来鬼叔是想安排去外面饭店吃的,但是现在有这么重要一件事儿,便安排在窑厂的餐厅吃了。窑厂里现在有两个值班看守人员,还有一个厨子。晚饭一共做了两桌,他们四个一桌,在餐厅里吃;值班的和厨子则到值班室去了,其实就是没有事儿商量,厨子和值班的也愿意凑堆,自在。 开席后,陆知行先表示了一下对冯青山的欢迎,寒暄了几句。 接着,唐易就把这件事情说了说。 “民国年间研究瓷器的民间高人?”陆知行皱了皱眉,“当年,元青花根本没有兴起,不这么热。即便是我师傅,也只是对元青花特殊的青料有点儿兴趣,但是永乐宣德青花也用苏麻离青,而且胎质比元青花细腻洁白,所以研究也不多。这个人,真是不简单,不仅研究元青花,还能预测到今天的状况。” “他留了个名字,叫‘守白’。我查了查,民国年间有个学者许之衡,字守白,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唐易刚才没说这个,特地补充了一句。 “守白?”陆知行突然道,“这不是一个人名。” “啊?”其他人都是一愣。 陆知行抿了一口酒,“我听师父说过,民国年间,除了五古封灯、报雪堂这样的大门派,还有个专门研究古玩的松散组织。这个组织没有首领,也没有上下等级,而且获取古玩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醉心研究。这个组织,就叫守白会!所谓‘守白’,就是守住清白的意思,这些人的功底都很深,而且从来不和外人交流,相对隐秘。” “就好像志同道合的一帮人,凑在一起研究古玩,而且看不起以古玩获利的人?”唐易问道。 “没错,他们手里的东西很多,但是听说在内战时期,大部分人都移居海外。”陆知行道,“这其实是华夏古玩的一大损失,很多东西也就此流出了国门。” “这种搞研究的人,往往没有什么门户观念,总认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所以东西到哪里,他们不在意,只要有研究成果就行。你说的这个‘守白’,很可能就是守白会的一员。不过好像留在了国内,不然不会藏起东西来。” 唐易听完,点头道,“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在民国时期,在大部分人对元青花基本没有认识的情况下,能有这么深入的研究!”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元青花留在了瓷都!这也算一大幸事。”陆知行想了想,“你刚才说,里面有八件是一套,我怀疑,这是一套八仙过海!” “八仙过海?”唐易和冯青山异口同声问道。八件一套,是信纸上说的,不过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纹饰。 陆知行点点头,“这个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当时民间曾传出过消息,说有八件青花梅瓶,每件上是八仙之一,八件正好凑成八仙过海。不过因为没有底款,当时似乎还有人认定是元末明初民窑的东西。” 元青花上,是有过八仙的纹饰,但都是独立的,不会一件器物上同时出现八仙。这一点,是如今很多行里人认定的,唐易也知道。之前还有个作假的闹出笑话,做了一只元青花大罐,结果上面是八仙俱全、一起过海的图案,被不少行家当成段子来说。 不过,八件单独的人物,凑成一套八仙过海,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元青花的器物,基本都是底不封釉,也没有底款。有的在器物上有青花款识,比如那一对青花云龙象耳瓶,不过也不多见。在缺乏研究的民国时期,又是“八仙”这种带着强烈民俗色彩的东西,还有一套,这被误认民窑,同时不是很重视,也不奇怪。 “可惜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然算是华夏近代研究元青花第一人了!”唐易叹道。 陆知行此时看了看鬼叔,“只是,想从古井里取出这批东西,难度实在是不小。” “看来您也一时没有什么好主意?”鬼叔看了看陆知行,之后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正文 第1069章 草台班子 唐易一看两人的样子,立即开口道,“陆先生,鬼叔,也别这么头疼,这东西如果在井里,别人又不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飞不了。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小顾却说话了,“唐哥,你说井底是两只大铁箱?” “对。”唐易看了看小顾,“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如果用一大块强力磁铁,沉入井底,再拉上来行不行?”小顾说,“我小时候有一块强力磁铁,比一般的磁铁吸力大多了,很惊人。如果搞上一大块,沉入井底,磨合一会儿,从井底的淤泥中吸出两口铁箱,应该问题不大!” 唐易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个,理论上是可行的。可是你想想,这么一大块磁铁,必然很重,再加上两口铁箱,咱们几个人,怎么才能拉上来啊?冯老爷子、鬼叔、你师父,年纪都不小了,就凭咱俩?如果再找人,那这件事很容易就暴露了!而且那地方还有人经过,这一围观,岂不乱了套?” “是啊!这件事儿得偷偷来啊!”冯青山接口道。 这时候,鬼叔挠了挠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看着冯青山说道,“为什么要偷偷来啊!光明正大来不行么?找个吊车过去不行么?” 唐易心头一动,看了看鬼叔,“鬼叔,你的意思是?” 鬼叔呵呵一笑。接着,唐易和鬼叔同时伸出了手,相对一指,一起笑道:“演戏!” 两人的大致意思一说开,大家齐声叫好。不过,光有大致意思还不行,得构思具体的剧情。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剧情就构思得差不多了,再稍加修整,基本就定了“剧本”。 “好,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去准备。冯老哥是外地人,年纪大,容易被同情,只能委屈你当一回主演了!”鬼叔笑道,我来策应,唐易负责现场指挥吊车,小顾跑个龙套。陆先生就别出面了,后方坐镇!” 说干就干。第二天,众人分头忙乎了一下,准备好了一块直径半米多的、缠好铁丝便于固定的圆柱形强力磁铁,还联系好了吊车。而且,还适应了一下演员角色,排练了几次。 第三天清晨,一个群演组成的草台班子就上场了。 古井边,停着一辆机动三轮车,车上,有两口铁箱子,锈迹斑斑,上面还有不少泥巴。 一个打扮有点儿土的老头儿,戴着一顶草帽,正趴着古井井台上,一边往井里看,一边唉声叹气。这打扮挺到位,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是冯青山。 两个打水的市民过来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哎?这位老哥,怎么了?”大爷见冯青山这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年妇女也跟着问了一句。 “别提了!”冯青山摆了摆手,“我今天从瓷里村买瓷器,从家里翻出了四个废旧铁箱子装着。走到这口井边,寻思着正好洗洗我这三轮车吧,唉,都怪我贪便宜图方便啊!” “是啊,这井边怎么能洗车呢?我们平时都是从这里打水。”大爷接了一句,但一看这三轮车上,只有两口破铁箱子,“你把另外两口铁箱子掉井里啦?” “是啊,我寻思着,先把铁箱子搬下来,再洗车。先搬了俩,图省事儿,先放在井台上,回头去搬另外俩,结果扑通扑通两声,两口铁箱子掉井里了!”冯青山哭丧着脸。 “你说你这个老哥!箱子里的瓷器贵吗?”大爷接着又问道。 “不贵我能不走吗?两箱子瓷器,好几万块啊,我这是进了货要卖的!”冯青山说着,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毕竟不是专业演员,想弄点儿眼泪出来还是很难的。 “啊?这可麻烦了,这井有一二十米深,又满水,除非抽干了水才能捞上来。”大爷挺有同情心,居然真的入戏了。 冯青山连连点头,没有再说话。 来打水的越来越多了,听了冯青山的遭遇,议论纷纷。 这时候,鬼叔出场了!上前一看冯青山,“哎?老冯,你不是刚从村里买了瓷器吗?” “别提了!”冯青山叹着气,又把过程说了一遍。 “啊?你这两箱瓷器好几万,必须得打捞上来啊!”鬼叔瞪大了眼睛。 “谁说不是啊,但是想弄上来,得把井水抽干,这井他们说常年满水,怕是抽也抽不干!”冯青山又是一阵叹息。 接下来,小顾出场了,“哎,老大爷,我刚才听了你说的了。你说的是铁箱子对吧?” “对啊!” “找个大磁铁,用绳子沉下去,再拉上来,没准儿有希望!”小顾歪着脑袋边想边说。 “哎?是个办法啊!”冯青山和鬼叔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小顾接着说道,“我是我们厂的技术员,厂子里就有块半米多的圆柱形磁铁,而且是铁丝缠紧的,能绑上绳子!” 周围人一听,心想这老头儿运气真不错,碰上个能想出办法而且还有这么合适的磁铁的技术员! 小顾又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这么多人,大家都搭把手,一起就帮你拉上来了!” “哎?”鬼叔连忙摆摆手,“人多,劲儿不一定使得匀,你这好几万的东西,雇辆吊车过来不亏!吊车停在路边,铁胳膊伸过来,一下子吊出来多好?” 话音未落,唐易又从人群中走上前来,对冯青山说道,“老大爷,您也别上火了。我一听,这事儿凑巧了!我正在这儿等吊车来呢!我今天雇了吊车,不过那司机找不到地方,这古井显眼,约好在这里碰头,这么着,先给你用吧!” 冯青山一脸惊喜,“真的?” “没问题,谁没个难处!”唐易点点头。 这时候,小顾说道,“那我赶紧回去把磁铁运过来!”接着便离开了人群。 冯青山立即把机动三轮车挪开了地方,而后鬼叔也上前看了看井口,随后又安慰了冯青山两句。唐易则掏出了手机,给事先联系好的吊车司机打电话。 正文 第1070章 记者来了 一切都算是按计划进行。 不过他们有点儿低估了华夏人民看热闹的热情,虽然是清晨,但是围观的人也不少了,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甚至还有人认出了鬼叔。 鬼叔只能讪笑着打招呼,然后解释了一下,“这位老哥是外地到瓷里村进瓷器的,结果出了这事儿。不容易啊,他老伴有病,指望着赚点儿药费呢!” 闹闹哄哄的时候,吊车来了。 唐易早就联系好了。不过为了稳妥,他对吊车司机的确是说的别的活儿,约在这里见。吊车司机一听要临时干这个,不愿意了。 这个好解决,塞钱。出来干活儿不就是为了钱么? 人家是专业的,什么没吊过?很快就拉开了架势,起重臂对好了位置。 过了一会儿,小顾雇了辆小货车,把磁铁也运来了。 鬼叔已经被人认出来了,索性无所谓了,就当是本地人帮外地的人的忙。小顾是个生面孔,也不是很在意,忙前忙后。 都在按计划忙乎的时候,有点儿麻烦出现了。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视台和报社的热线电话,有一拨记者过来了! 鬼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看到穿马甲架摄像机的人,立即朝一侧的唐易使了个眼色。 唐易一看,马上就溜出了人群,打个车就走。好在现在人们的关注点都在这井上,没人去关注他。 唐易是不能露脸的,一旦被拍下来,总会有人认出来,麻烦不小。 小顾见唐易走了,立即上前去和吊车司机说了声,说刚才那个人有急事儿走了,临走时交代他,今儿就干这个活儿就行了。 那司机已经拿了唐易的钱,而且唐易给的不少,干俩这样的活儿也绰绰有余。同时不用干其他活了,司机还挺高兴。小顾接着悄悄又给唐易打了个电话,商量了下一步的举动。 起重臂吊着磁铁,缓缓放进了井里。 这细钢丝绳下去了十七八米,出现了弯曲,这说明到底了。吊车司机又把钢丝绳多放了两米,盘区在井台上,以便让磁铁在淤泥里再沉一沉。 过了十分钟,钢丝绳纹丝不动了,吊车司机控制起重臂上的滑轮,缓缓抬升。 鬼叔,冯青山,小顾,都很紧张地盯着井口。 哗啦啦! 终于出来了! 只见磁铁下方,果然有一个六十公分见方的铁箱子,锈蚀得已经不像样子了,甚至有的地方已经穿透了,不过好在附着淤泥和青苔,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好像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捞上来一样。 冯青山和小顾立即上前,把铁箱子露出的边上缠上准备好的铁丝,固定在旁边的栏杆上,然后吊车司机再度收缩钢丝绳。这磁铁吸力很大,人力难以分离,所以他们早就想好了这个办法。 铁箱取下来之后,鬼叔朝小顾使了个颜色,小顾和小货车司机抬着铁箱,放到了小货车的货斗里。 鬼叔此时在指挥吊车将磁铁再度放入井中,正好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既然有俩铁箱子,结果只吸上来一个,那么自然得再来一次。 这事儿算是比较顺利,第二次沉入磁铁,虽然多放了十几分钟,但是上来的时候,也是带着铁箱子上来的! 这两只铁箱子一样大小,都是正方体,可能因为当年先后投入的水中,所以在井底是上下重叠,这才导致一次只吊上来一只。 而且,这两只铁箱子和冯青山机动三轮车上的铁箱子不一样。冯青山弄的铁箱子偏大,而且是长方体。不过,这时候,没人去关注这个。 小顾和货车司机又把第二只铁箱搬上了小货车的货斗。这时候,记者们拍完了过程,该采访当事人了,呼啦啦上来了。 记者们自然愿意在井口边采访冯青山,这时候,鬼叔对记者们说道:“记者朋友们,这位老哥急着送货,我们简短一点儿好不好?” 记者们哪管这一套,长枪短炮对准了冯青山,“老大爷,您先说说过程吧?” 小顾此时已经和小货车司机在车上,他让司机发动车子,准备离去。 “哎?怎么那小货车拉着打捞上来的铁箱要走?”记者其实开始就发现了铁箱放到小货车上,但是无暇分身,现在,有人一看要走,叫出声儿来。 冯青山立即摆手道,“是这样,这个好心的小伙子我刚才给他说了,因为掉在了井里,他要把铁箱子帮我拉回村里窑厂,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破损的,特别是那种看不出来的隐裂。检查完之后,我再回去商量是不是需要补货!” “对,对!”鬼叔接着说道,“村里窑厂那边,我都联系好了!” “那铁箱最好打开,我们补几个镜头!”又有记者喊道。 鬼叔心里暗骂,特么的什么事儿都由着你们啊?但还是满脸笑容,“这样,三轮车上不是还有两只铁箱子吗?这里面的和那里面都是瓷器,补镜头不是一样吗?而且没有沾水、没有弄脏,更清楚!” 就这么一推一挡的几分钟,小货车已经走远了。鬼叔和冯青山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吊车司机已经把磁铁卸下来来,他可不想浪费功夫,立即就想走。又有记者想拦着采访,但是吊车司机不吃这一套,他才不想什么劳什子采访呢,钱已经拿了,现场乱哄哄的,早走早利索。 吊车开动,这司机也不是重点人物,再说他执意要走,记者们也拦不住,就让他走了。 小货车到了一个路口,唐易开着一辆小货车早就在这里等了。两只铁箱搬上了唐易的辆小货车,直奔陆知行的窑厂而去。这辆小货车就是窑厂的,唐易亲自开的车。 小顾和小货车司机随后又返回了现场。记者们仍在采访冯青山和鬼叔。见小顾回来了,立即有一拨采访得差不多的记者过来了。 “那两只铁箱已经送回去了,我干脆帮着老大爷把这两只铁箱也运走吧!”小顾一边说,一边和货车司机要把两只三轮车上的铁箱搬上小货车。 一看要搬铁箱,记者们立即围了上来,要求冯青山打开,拍几个镜头。 好在这铁箱里本来就准备好了瓷器,冯青山打开之后,还介绍了两句,“就是这样,都是精品!” 拍了几个镜头之后,有个懂行的记者却突然来了一句,“大爷,我看这器型,都是明清官窑的东西,您不会是买了高仿要当真品卖吧?” 正文 第1071章 开箱见物 冯青山一楞,不由看了一眼鬼叔,鬼叔趁机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冯青山立即指着鬼叔说道:“这个,还是让他给你们解释一下吧,我正好家里有急事儿,得先打个电话。” 冯青山说完,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往外走去。 这记者们一看,总不能不让人家打电话吧,回头再问也行。再说鬼叔既然是本地瓷里村的人,让他先说说也行。接着,镜头便又对准了鬼叔。 冯青山一边将电话装模作样放在耳边,一边瞅着记者们的动静,一看鬼叔开始说了,立即加快步伐,从背对记者们的方向抄进了一条小路,很快离开了现场。 这件事儿,要是让他说多了,容易露馅,所以他必须趁机溜掉。好在记者们的注意力现在被鬼叔吸引了,他成功绕到大路上,迅速打车离去。 鬼叔对此的解释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早有准备,找来的这部分瓷器,虽然也是从瓷里村出的,但却是地地道道的高仿艺术品;换句话说,不是要当真品卖的,底部都留了显示是高仿的章款。刚才,记者们都是直接拍器物,还没有看底的。 现在,拿出几件来一看底,简单解释下就明白了。 “高仿瓷也这么贵?这些要几万块?”记者的特点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现在一件精仿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能卖到三十万!高仿也是艺术,在古代,特别是清代乾隆时期,官窑也有很多高仿品,不影响艺术价值。”鬼叔这方面是行家,回答起来毫不费力。 记者们问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这才发现冯青山不见人了! 有人问起,小顾立即出来解释,说冯青山家里有急事儿先走了,这东西委托他和鬼叔,先帮着运回瓷里村,回头再回来拿。 这里面如果仔细想想,牵强的事儿太多,但是现场乱哄哄的,也没人去细想。 最终,小顾和鬼叔把两铁箱瓷器和那块磁铁拉上了小货车,小顾把机动三轮车推到了一边僻静的地方先放着,就这么走了。还有记者想追问,他俩是一边推挡一边撤,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小顾和鬼叔才回到了陆知行的窑厂。这时候,已经快到午饭的点儿了。 鬼叔和小顾进入窑厂陆知行的办公室,关了门,一看,两口铁箱子就放在地上。鬼叔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唐易、陆知行、冯青山,开口笑道,“还没开啊?” “等着你哪!”唐易道,“现在可以开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冯青山搓了搓手,“就是我这张老脸露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认出来。” “您这打扮,还稍微化了点儿妆,就是放到山州也未必有人认出来!再说了,就算有人怀疑,就说长得有点儿像就是了!”唐易笑道。 “我总觉得我们今天干这事儿,有点儿,有点儿像那什么。”小顾看了看大家,吞吞吐吐。 “像江湖骗子是吧?”鬼叔哈哈大笑。 陆知行看了看小顾,指着两口铁箱说道,“小顾啊,君子成事,不拘一格。这件事儿,不偷不抢,而且相当于是帮助先人完成遗愿,所以是不违背道义的。至于方法,本身没有高下之分,这也是迫不得已,算是劣中取优了。” 小顾点点头,“我记下了,师父。” “好了,开箱!”唐易走到两口铁箱子旁边。 这两口铁箱子,本来是锁着的,但是泡水久了,两个铁锁原本就不大,现在更不牢固了,唐易拿着管钳,很轻松就拧断了。 先打开一口铁箱,里面是厚厚实实的油纸,油纸不怕水,倒也没泡烂。 小心地一层层揭掉油纸,唐易发现,共有八件青花器,所幸都没有破损。 果然是八仙过海梅瓶! 八件梅瓶在地上一字摆开,唐易冲陆知行伸了伸大拇指,“陆先生,真被您说中了。” 八件梅瓶,每一件上有一个八仙人物,画片上下也分好几个层次,分布缠枝纹等纹饰,中心才是人物画片。大量留白,分两面,正面是人物,反面是暗八仙。 所谓暗八仙,有人称道家八宝,其实是八仙手里的东西:铁拐李的葫芦、汉钟离的扇子、吕洞宾的宝剑、曹国舅的玉板、蓝采和的花篮、张果老的鱼鼓、韩湘子的洞箫、何仙姑的荷花。 唐易一边看一边说道,“很多史料里说,暗八仙在康熙年间才开始盛行,从这八件梅瓶上看,最晚元末明初就应该有了。” 陆知行一边看一边接口道,“其实清代的所谓盛行,是说把暗八仙单独拿出来用,这八件梅瓶,正面是人物,背面是所持之物,不算是单独用,其实是一种配合性装饰,所以那些史料说的也不算错。” 唐易点点头,“这么一套八件的元青花梅瓶,真要是亮相出来,那得是多大的动静?” 这时候,小顾突然指着韩湘子的梅瓶说道,“唐哥,这韩湘子到底是吹箫还是吹笛子,这上面的图案看着是箫,但是我还看过的其他的韩湘子的图案形象,都是横吹啊!” 这梅瓶上的韩湘子,什么也没拿。不光韩湘子,其他七仙也是这样。正面人物都是空手而立,有点儿肃穆,背面才是暗八仙,展示应该所持的宝物。 韩湘子梅瓶背面的东西,看起来的确是箫。但是很多民间绘本上,韩湘子的形象是横吹的,所谓横吹笛子竖吹箫。小顾才问出了这个疑惑 “在很多传下来的文字描述里,说的都是韩湘子吹箫。但是呢,很多民间绘本上却是横吹的形象。小顾,你观察得很仔细啊!”唐易赞许地看了看小顾,“不过,在古代,是有横吹的箫的,这个我看过史料,不过没见过实物,想来是应该有,但是没流传下来。再就是,八仙都是传说,民间版本众多,所以出现这种分歧,也不奇怪,真想较真,那恐怕费力不讨好。” 说着,唐易拿着管钳,又来到另一口铁箱的跟前蹲下了。 正文 第1072章 分宝饭局 这时候,鬼叔和冯青山还在盯着八件梅瓶,一件件投入欣赏,没理会唐易在说什么,干什么。 陆知行却一直在听,频频点头,“小顾啊,这个解释,算是很周全了。以后,你跟着我学技术,有理论上的东西,还得多请教你唐哥啊,这方面我也不如他!” 小顾重重点头。唐易呵呵一笑,连连摆手,接着拿起管钳,把第二只铁箱的铁锁拧断了,一看冯青山和鬼叔还在看那八件梅瓶,不由开口道:“冯老爷子,鬼叔,先看看这口铁箱是什么东西吧,然后再一并欣赏!” 冯青山和鬼叔的视线,这才离开了八件梅瓶,转而开始看着唐易面前的那口铁箱。 东西一件件摆出来了。 一对菊花纹压手杯。两只造型一致,菊花纹略有不同,摆在一起呈现对向呼应之势。 一件牡丹花卉纹葫芦瓶。 一件莲池鸳鸯菱口大盘。 一件龙纹象耳瓶。 一件大罐。这件大罐,和鬼谷子下山大罐很相似,形体和上下的纹饰都很像。当然,画片儿不一样,是虎牢关三英战吕布。 件件精品。 这么多的元青花精品,就这么密密匝匝地摆在地上,若不是有陆知行和唐易这样的高人认定,鬼叔和冯青山饶是有基础、有眼力的圈里人,断然也不会相信,这竟然全都是真品! 这个“守白”,在元青花还未被全面认知的时候,居然收集过如此数量的精品,实在是太惊人了! 就算是陆知行,也是叹为观止。 众人都忘了吃饭,边看边议论,一直到了下午,众人才觉得饿了。 这时候,唐易仍对着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大罐看来看去。 “是不是觉得有点儿什么事儿?”陆知行在一旁问道。 “这只大罐,像是明初的,不过技法仍旧是元青花的技法。”唐易点头道。 “这个不奇怪,元代在瓷都设立浮梁瓷局,为朝廷制作瓷器,后来元末战乱,瓷都被占。这个时间段,到朱元璋在瓷都设置御窑,中间的青花器,都可以看成元青花。”陆知行道。 这一点,唐易倒是赞同。不说别的,这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画片儿,应该只有明初才有。 因为三英战吕布,是出自小说《三国演义》,而不是正史《三国志》。 在《三国志》里,没有“三英战吕布”一段。因为参与讨伐董卓的人里,不但没有刘关张三英,甚至连公孙瓒都没有。《三国演义》中讨伐董卓还有一段“温酒斩华雄”,是关羽干的,那这一段应该也是小说艺术化的东西。 《三国演义》成书于元末明初,流行开来,也需要点儿时间。所以,这个元青花大罐用了“虎牢关三英战吕布”这个画片儿,应该是明初的东西。 这在当时,算是很时尚的。 其实,唐易说这个,不是在考虑陆知行说的问题,他考虑的是,朱元璋在瓷都设置御窑厂之前,一直有采用苏麻离青钴料的青花器,发色很正常;但是设置洪武官窑之后,青花器的发色出现了问题! 洪武青花比较少见,而且不带底款儿,也比较难辨认。但是能确定的东西,一般颜色偏灰一点儿,也有的呈现淡蓝色,但绝不是苏麻离青那种蓝,给人感觉就好像有些国产青料一般。 但是到了后面永乐、宣德朝的青花器,又出现了类似元青花的那种发色,蓝得有特点,相对很容易就能认定使用了苏麻离青。 唐易说出这个疑问,陆知行笑了笑,“你没有动手提炼过青料,有这样迷惑很正常。其实呢,洪武青花所用的苏麻离青,的确是用的剩料和次等料,元朝亡故之后短时期的乱世,当时进口青料的通道没那么顺畅了!” “噢!”唐易立即就明白了,“我说呢!那到了永乐、宣德朝,通道重新顺畅,又有好的原料供应了,并且提升了工艺水平,所以又有了那种类似的发色!而宣德后期又用回国产料,这说明,苏麻离青的产地,原料也告罄了!” 陆知行点点头,“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历史这东西,有时候真相很难猜测,这只是给我的推断罢了!” “我说,先吃饭吧!”鬼叔此时忍不住提议道。 众人一听,饥饿感顿时更加强烈了。 随后,他们在保险柜里放好了这些东西,便一起出去吃饭了。因为今天这事儿,陆知行给厨子和值班看守人员放了假,让他们出去自由活动,晚上再回来就行。 进了饭店包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唐易敬了冯青山一杯酒,这才说道,“老爷子,这样你看行么?这东西,说白了是你的东西,我们只是帮忙。我看呢,一套八仙过海梅瓶你留下,另外那六件器物你再挑两件,剩下四件,我们四个人,一人一件就行了。” 冯青山一听,连连摆手,“说什么呢?说好了对半分!你当我什么人了?虽然这些东西值钱,但我老冯是见利忘义的人吗?” 陆知行笑笑,“我的藏品里有元青花,再说元青花的技术我已经掌握了,东西我不要。” 小顾也立即说道,“我还小,又不懂,拿了不是暴殄天物么?我也不要!” 鬼叔迟疑了一下,“那我更不好意思要了!” 唐易看了看陆知行,知道他是真不想要,一代宗师,能去贪图这个便宜么? 至于小顾,进入古玩圈时间太短,给他东西,不一定是好事儿。 鬼叔和他们有点儿不一样,毕竟是江湖上混的,真正的元青花重器,恐怕手头也没有,而且这场戏鬼叔的功劳最大,不给他一份儿说不过去。 “冯老爷子,你也别客气了,我看就这样吧,剩下的我们再商量怎么分。” 冯青山突然笑了起来,“这怎么好像‘分赃’大会似的!”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可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分宝饭局。”唐易接口道。 推来挡去,冯青山最终只同意拿下这一套八仙过海梅瓶,剩下六件留给唐易他们,“不能再少了,你们好几个人,这样也好分,我要一套,足够了!” 正文 第1073章 笔洗已成 不等唐易接茬,冯青山抬手朝唐易摆了摆,又说道,“这件事儿,给我触动很大,我这个老头子,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决定,这一套八仙过海元青花,名义上是我的,但是过一阵我欣赏完了之后,我要放到你博物馆里!我要学一学这个‘守白’前辈!我的东西,借用你的博物馆展览,没问题吧?” 说完,冯青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老头子我脾气不好,别让我翻脸!” 唐易早就知道冯青山是个性情中人,喜欢意气行事,不过,面对这样的重器,或者说这么一大笔财富,能做到这一点,仍是让人刮目相看! 陆知行抿了一口酒 ,没说话。这件事儿,实际上是一件很大的事儿,这十四件元青花精品,价值太大了。说价值几十亿,一点儿也不离谱。 所以他没法说话。只能看唐易和冯青山如何决断。 不过,他和冯青山初次见面,倒是让他有所惊讶。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儿还真是颇有风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里面的元青花,拿出任何一件,就够吃一辈子了!冯青山虽然不缺钱,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唐易他是了解的,现在的身家若说纯资金,可能不算太多,但要算上藏品,那绝对是很惊人了。 这件事儿,唐易自有他的规矩,人家冯青山得来的青花镇尺,线索在青花镇尺里,不管他的作用多么关键,那终究只是帮忙。 但,冯青山既然这么说了,而且态度直接而又坚决,没有半分伪态,再磨叽再叨逼,就没意思了。 “这样,老爷子,陆先生做个见证,其他的东西,我就放在陆先生的窑厂,你什么时候再想拿了,陆先生是中间人,不会阻拦。不过,我也不矫情,这里面,我这就拿走一件,还得有一件鬼叔的。”唐易看了看鬼叔,“鬼叔,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拿走,不着急。” 这句话,算是给了鬼叔一个坡。让鬼叔当场挑,他肯定不好意思,等这事儿告一段落了,放在窑厂里的东西,他再挑就好开口了。 鬼叔笑了笑,没说话。这时候说话不合适。说不要,像唐易说的,太矫情;说要,又显得端不住架子,毕竟是个老江湖了。这就算是默认了。 冯青山也点点头。实际上,既然唐易说放陆知行这里,他也不会拿了。 唐易也没客气,直接挑走了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大罐,拍了拍,“鬼叔,你不挑,这件我要了,回头和冯老爷子的东西,一并先运回山州!” 鬼叔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要挑这件。” 唐易的大罐和冯青山的八仙过海,想从瓷都运回山州,必须找专业的古玩托运公司。事先封装好,打上封印,然后根据保值的钱交运费就行了。 对此,冯青山还有点儿不放心,不过这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打上封印之后,托运公司不得擅自开启和查看里面的东西。实际上,但凡是正规的托运公司,都不会去看。因为一旦被发现,赔偿金是很高的。他们赚取高保值物件的运费,是很大一笔,不会傻到去节外生枝。而且托运贵重物件的人,往往也得罪不起。 当晚,这批瓷器暂时留在了窑厂,窑厂里有足够的保险箱,很安全。 唐易和冯青山回酒店的时候,小顾留在了窑厂,陆知行和鬼叔一起送他们回去。 送冯青山回了他的房间,陆知行和鬼叔来到了唐易的房间,关上门之后,陆知行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盒。 打开一看,正是“柴窑”天青釉葵口笔洗! “成了?”唐易面带喜色,拿起笔洗,反复看了起来。 等唐易看得差不多了,陆知行道,“这一件我特意做残了两处地方,一处在口沿,有一点儿小小的缺损,一处在底上,有一处划痕。都不明显,算是不影响品相 ,又和整体做旧能呼应起来,毫无破绽。” “绝了!”唐易连连点头,“这东西如果完美无缺,反而不好了!笔洗算是实用器,不是瓶啊尊啊这样的观赏器。” “这件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暗记就在底部划痕两侧,胎中我嵌入了两片石英。石英的熔点高于窑温,不会有问题。”陆知行接口道。 唐易点点头,“我记下了。” “这批元青花,你自己把握好。好在我看冯青山这个人,算是比较可靠。”陆知行又说道。 “其实本来就算是人家的东西,他能分出一部分,足以说明没问题。这样的人,现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唐易说着,看了看鬼叔,“鬼叔,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过这事儿合情合理,你该挑还是得挑。” 陆知行也看了看鬼叔,“我看,阿鬼你是早就挑好了吧?” 此时,鬼叔也不再掩饰,“其实,我本来是看好那一对压手杯的,但是两件多了些。” “不多,就这么定了,压手杯你拿走吧,鬼叔。先放到你自己的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唐易大手一挥。 鬼叔没想到唐易这么痛快,略略犹疑,“不好吧?” “你要再客气,我可得怀疑你想多贪多吃了?”唐易哈哈大笑。 鬼叔一看,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了看陆知行。 陆知行犹豫了一下,这事儿他本来是不方便开口的,但是见唐易很坚决,便也说了一句,“就这样吧,阿鬼。不早了,我们先走吧!” 鬼叔这才点点头,站起身来。 送走了陆知行和鬼叔,唐易小心收好了笔洗。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再也没联系过长谷静真,这事儿,还得好好合计一下,总不能直接联系她说弄到一件柴窑天青釉的东西吧? 事儿太多,唐易一时睡不着,打开平板电脑,上网浏览了一下,看着看着,邮箱来了新提醒,蹦出一封未读邮件。 点开一看,居然是郑麒麟发来的。原来,怀特说的那批回流的古玩,已经准备就绪,郑麒麟先发来了清单,让唐易先看看,回头再商量具体交易和运送的事儿。 正文 第1074章 高仿之村 唐易仔细看了看,这里面,有十一件瓷器,八件玉器,四件青铜器,还有砚台、漆器、木器共七件,整整三十件。里面没有书画。 这郑麒麟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够卖力的。想是太晚了,所以没给唐易打电话,估摸着明天电话就来了。 唐易琢磨了一下,这些东西,毕竟得看一下才能过手,只是现在东西在港岛,怎么看还是个问题。 不知道怀特和郑麒麟是怎么想的,等明天先够沟通下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唐易和冯青山一起吃早饭,冯青山似乎仍旧很兴奋,建议再去窑厂欣赏欣赏那些元青花重器。 唐易很理解,而且他自己也想再去看看,立即点头。 陆知行和鬼叔自然也不会拒绝。正在冯青山欣赏的时候,郑麒麟给唐易打电话了。 唐易走出屋子,在院里的僻静处和郑麒麟通话。 “郑总,清单我看了,如果都是按照上面标明的真品,这批货我可以接。” “唐先生请放心,这批货都是海外回流,火漆手续都全,合法性没有问题。如果你确定能接,唯一差的就是验货了。” 唐易想了想,“这批货在港岛,郑总你看我是过去一趟,还是?” “怎么敢劳唐先生大驾?我是这么想的,我负责运送,同时一并到山州,然后唐先生在山州验货。验货之后,咱们签订合同,唐先生交付定金,就可以了。至于全款,一个月内交付如何?”郑麒麟应道。 一个月内才交付全款,这就相当于如果出货快,基本不需要什么大成本了。 “只交定金,郑先生不怕我日后赖账?”唐易笑道。 “唐先生说哪里话?有定金有合同,这点儿信任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而且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郑麒麟立即应道,“初次合作,诚意最重要。” 唐易也没再多纠缠这个,接着问道,“怀特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那倒没有。”郑麒麟顿了顿,“不过,有一次我和怀特先生闲聊,他倒是希望唐先生如果有什么重器要出手,也能先考虑他。” 唐易嗯了一声。 郑麒麟接着说道,“当然了,他说的是唐先生准备出手的东西,不是准备自己收藏的东西。” “我记下了,只要有打算出手的,不会忘了怀特先生。”唐易这才说道,“不过,重器一般我都不舍得出,舍得出的就怕怀特先生看不上。” “唐先生谦虚了。这事儿咱们有机会随时交流。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我预计一周后到山州,时间上没问题吧?” 唐易盘算了一下,一周后肯定已经回山州了,便应承下来。 这一整天,冯青山都在欣赏这些元青花。一天下来,状态算是基本正常了,开始和唐易商量托运的事儿。 这种事儿,鬼叔熟门熟路,而且得了一对菊花纹压手杯,那心情更是没得说,便打了包票。一套八件的八仙过海梅瓶和一件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大罐,鬼叔负责装箱封印,联系托运公司,只等唐易和冯青山走那天同时发货就行了,这样唐易和冯青山坐飞机到了山州,东西肯定没他们快,在家等收货就可以了。 这事儿安排好了,冯青山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知道鬼叔是瓷里村的老人,便想让鬼叔带他进去看看。而且,还想逛逛瓷都的古玩市场。 鬼叔很痛快地应了下来,“这样,明天,我带你去村里看看,后天,让唐易陪你逛市场,如何?” “好,好!” 按说,瓷里村这样的高仿之村,秘密很多,鬼叔作为村里人,自然不能轻易带人参观了解。不过冯青山是和唐易一起来的,再加上“拿了人家手软”,所以才破了例。 即便是这样,鬼叔带着冯青山进村之前,还是反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而看过之后守口如瓶,那是首要的。 瓷里村,算是瓷都高仿瓷器的一个集中地。这个只有两三千人的村子,却有数百家瓷器作坊和店铺。 这些作坊和店铺,既有那种普通的仿古瓷器,也有高精尖的足以让专家打眼的东西。 普通的仿古瓷器,主要是流入国内各大市场的地摊和小古玩店,也就是蒙蒙新手。而高精尖的东西,却能走进一些拍卖会和大型高档的古玩店。 一般人没有村里人带路,不容易进去。其实进去也白搭。一见生人进来,立即有人通风报信,各个作坊和店铺都就知道了,作坊大门紧闭,店铺倒是不能拒绝顾客,但摆在外面的东西都是成品,也看不到什么真章。 早几年,有过记者暗访,揭露瓷里村的“高仿内幕”、“高仿之秘”什么的,就是因为有“内应”。 鬼叔带路,自然一路绿灯。上次唐易来过,但只是走马观花,这次有一整天的时间,他也正好详细看看,深入了解一下。 这店铺,有的是作坊自带的,有的是没有制瓷技术的人开的,借着是村里人的偏离,人脉熟,直接从作坊进货。 而高仿瓷器的作坊才是核心。大多是细分的,独立的。比如,这个作坊,专门做的是龙泉窑,那个作坊,专门做的是元青花;这个作坊,专门做珐琅彩,那个作坊,专门做清代官窑粉彩。 也有少数能横跨几个类别的,但是少,而且往往也以其中一样最为精到。 而且,这是横向上的分类,还有纵向上的。有些大的成熟的作坊,能从制胎到绘画到上彩到烧窑等等自己全部完成,但是有的小作坊,却只是加工其中一步,做到最精。 比如,有的作坊擅长制作清代官窑的白胎,有的作坊擅长绘制釉下彩,像青花、釉里红;有的作坊有高明的画工,擅长人物画片的,擅长缠枝花卉的。这里多说一句,这个画工,和纸上作画不一样,要在瓷器上作画,名画家来了,也未必画得好,所谓术业有专攻。 所以,有的大的作坊,虽然自己都能来,但是涉及到特别的东西,有时候也直接从专门的小作坊进货或者代加工。 整个瓷里村的数百家作坊,各自独立又相互勾连,形成了一个复杂而又庞大的产业链。 正文 第1075章 大开眼界 在瓷里村,还有一些别的不干,只管接成型瓷器的作坊! 这些作坊干什么呢?做旧! 高仿瓷器,笼统的来说,分为两步,一是仿制,二是做旧。仿制主要是胎土、釉料、绘制、器型这些方面事儿。但这样出窑之后就想卖,那当然是不行的,因为真品都是老东西,得有包浆和痕迹。所以,必须得做旧。 有的作坊,自己有能力做旧。但是大部分作坊,还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就要仰仗这些专门做旧的作坊。 这做旧,是高仿瓷器的最后一环,也是技术难度最高的一环。 鬼叔带着唐易和冯青山,先是大致转了转,基本介绍了下行情。就是这浮皮上的东西,也让冯青山惊讶了。怪不得市面上那么多高仿瓷器,合着光这一个村里出来的,就已经是个大数目了。 “这是作坊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村里人离开村里,到外面单干。”鬼叔介绍道,“这样的,咱们也没法去看。” “啊?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在圈里出名了,他们的东西供不应求。如果继续在村里,一来担心村里的低端仿品影响自己的声誉和价值;二来,也怕自己的技术被偷摸地学了去!”鬼叔解释道,“他们重质不重量,有时候一年出不了几件,但是每一件都很贵。甚至他们做出不满意的产品,也和官窑对待次品一样,敲碎重来!” 冯青山咋舌,“这种人做的东西,恐怕以我的眼力,也分辨不清吧?” 鬼叔笑了笑,看了看唐易。心说,顶尖高手做的东西,怕只有唐易和陆先生这样的人能识破了。 逛的时候,冯青山还顺手在一家店铺买了一只高仿的康熙官窑的青花笔筒,这种高仿,算是普品,只有几百元,但是也比那些大路货漂亮多了。 这样的仿古瓷,其实危害并不大,有的人其实也知道,但纯当工艺品买来玩玩欣赏一下也很不错。同时,制作工艺和成本也很低,都是煤气窑烧制的。 而真正烧造顶级的仿古重器,自然要用柴窑。这个“柴窑”和皇帝柴荣的御窑那个“柴窑”,是两码事儿,指的是用柴火烧窑。不说别的,比起煤气窑,这个窑温和气氛都很难控制,非高手不能为之。 了解完了大致的情况,鬼叔带着他俩去了一处比较熟的作坊。 见鬼叔来了,作坊里的一个精瘦的汉子起身,笑着迎上来,“鬼叔,怎么,带客户来了?” “都是同行,来取取经。”鬼叔笑道。 “哎?鬼叔,我这儿有什么好取经的?我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如您老随便舞扎两下子!”精瘦汉子也不避讳,“现在残破的真品也不好找了,我这描样儿的瓷器还是借来的。” 这个描样,就是买来一件真瓷器,但往往是残破的或者缺损的,相对便宜。用很细的笔在器身上根据原来的纹饰再画一遍,然后再用吸附性好的白纸贴在上面,这样儿,就出来了,制作新瓷器如法绘制就行。 “你这还够传统的。”鬼叔笑了笑,“现在都是电脑三维扫描了!” “电脑扫描的,再往上画,没那种感觉!”精瘦汉子笑着应道,“咱做东西,这韵味得有啊!” 这种描样,基本都是些普通的吉祥纹饰。要是人物画片或者动物画片,还得靠高手的绘画技艺。这精瘦汉子是作坊主,掌控器型是高手,绘画不行,但是请了人。 既然鬼叔来了,他便拿出了一件作坊里高手画工的刚完成的、还没上釉的青花器,是一件元青花云龙梅瓶。冯青山见了,不由啧啧称奇,心想高人真是无所不在,这画工,不仅形似,而且真的是颇具神韵了。 不过,冯青山也有一点儿疑惑,但是当着精瘦汉子的面儿,没有问。 离开了这家作坊,冯青山才问鬼叔:“这仿的是元青花,但是发色还是有点儿不对啊!” 鬼叔笑笑,“他只是让我们看画工,这发色是不对,不过因为苏麻离青早已失传,所以只能自己调配料子,自己调配的料子,一开始画上,是不一样的,还要通过点铁锈斑、烧制还有出窑后的二次加工来完成。” 冯青山这才恍然大悟。 鬼叔继续说道,“特别是晕散,对烧窑的控制很高,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出窑之后,还得刷制高锰酸钾和一些药水混合而成的溶液,这样不仅能去除火光,而且青花发色的感觉也就变了。所以最开始绘制的发色,肯定和成品不一样。最后,再打磨出旧痕迹,这才能成。” 唐易知道的自然比冯青山要多,他接着说道,“这种新仿的东西,胎土、釉料都是新的,只能瞒过一般的所谓专家,很多以假乱真的高仿,其实有一部分是老的,比如老胎新釉,老釉新胎,接底,还有一些残缺的瓷器二次加工,重新入窑。” 鬼叔点点头,“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 这一趟下来,冯青山是大开眼界。他虽然在古玩圈里混,但是这么近距离接触高仿的具体手段,还是头一遭。若没有鬼叔,这些自然是见不到的。 瓷都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出土的老胎、老釉、残器、瓷片,都是复原高仿可利用的东西。 比如唐易之前在瓷都市场上,就遇到了一件万历五彩鱼藻纹洗,物件是本朝的,但是脱彩严重,就被人重新添彩,再次入窑烧制,出窑之后再加做旧。 这种东西,叫后挂彩,识别难度很大。 鬼叔随后又带着他们去了一家专门做旧的作坊,不过这作坊主很小心,虽然也给鬼叔面子,但是只给他们看了一些常规手段。 一件高仿瓷器出窑,先用细砂纸打磨,再用药水轻微腐蚀,然后涂上泥浆子。这是做一种出土的效果。 但这种方式,对于高端藏家来说,是看不上的。高端藏家追求的,是传世品,完整器。 人家能给看这个,已经是给面子了,鬼叔也不能说什么,出来之后,才对冯青山说道,“没办法,做旧是顶尖的技术活儿,都不肯轻易泄露。我自从到了陆先生的窑厂,我那个作坊也荒废了,我给你大致讲讲,你算是懂行的,一听就明白了。” 正文 第1076章 一秒过万 冯青山笑道,“其实我就是开开眼。我又不想学做高仿,只是想明白怎么回事儿,跟着长长眼力。” 其实这个瓷器传世品的效果,或者说做旧追求的效果,看多了就明白了。不过,外行人因为没对比过,可能解释起来稍微困难点儿。 大致是这么回事儿,传世品的瓷器,历经长时间的氧化,间或还有人的触摸,所以釉面的感觉就不会有那种带有火气的光亮,它是一种温润的感觉。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张桌面刚上了油漆是一种感觉,用了一年之后再看油漆表面,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不光是不新了。 当然,瓷器的釉面变化不会那么明显,所以只能靠多看才能掌握。 这种涂抹高锰酸钾等配方药液的办法,早期还会有人走眼,但是现在已经不大行了,除了再涂上泥浆做出土效果,基本没啥大用了。 “现在都是秘方药液,各家都不外传,而且还会水煮,不同的时长有不同的效果。再比如,粉彩和五彩,需要营造蛤蜊光的效果,有的药液里就会加上酒精。”鬼叔介绍道,“有些鸡爪纹的效果靠药水不行,主要靠手艺,小锤敲击,轻重分寸全在自己手上。这就是纯技术活儿了。” 唐易嘿嘿一笑,“冯老爷子,鬼叔敲锤的本事,那可是一绝。” 鬼叔摆摆手,“我算什么,陆先生在出窑的时候,能迅速改变窑温,直接出现效果。至于去除火光,陆先生一块粗牛皮就能做到!” 冯青山对陆知行了解得不多,听鬼叔这么一说,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古玩市场经历了几个起伏,如今,眼力极高的人很少,但是中等眼力的人却越来越多,所以,一般的低端仿品,已经没有什么利润了。不过好处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出货多,大量涌向各地的古玩市场,这些东西,要么蒙蒙新手,要么被人当工艺品买了玩玩。 所以,真正暴利的,还是精品高仿。 有不少古玩店主甚至拍卖公司,是瓷里村的老客户,来采购的人能不知道是高仿么?无所谓,能赚到钱就行了。除了顶级高手,没人认出来,拍卖又不保真,你愿意卖,谁也拦不住。 古玩行的特点就是这样,靠眼力吃饭。所以,再精妙的做局,在高明的眼力面前,一般是没用,除非在过手之后再偷梁换柱。 “走,带你看几件精品。”鬼叔说着,带着他们到了一家店铺。店铺老板本来正在计算器上噼里啪啦算账,一见鬼叔带着两个人来了,“鬼叔?好久不见,您可是不大回村里了。” 鬼叔呵呵一笑,“带两个朋友来看看。” 老板看了一眼唐易和冯青山,虽然是生面孔,但还是说道:“里边请吧!” 冯青山本来还在纳闷,这店铺外面摆的东西,都是些大路货,这算什么精品?这才知道,原来好东西在里面。 让进里间,货架上的东西就让他眼前一亮了。这家店,主做康熙官窑青花和明代民窑,光是康熙官窑青花笔筒,就摆了五六个,康熙青花将军罐,桌上摆了三个。 冯青山拿起一件康熙官窑山水画片的青花笔筒,“这个怎么卖?” “您跟鬼叔一起来的,我还能要谎吗?青花笔筒,五千一个,随便挑!”老板很爽快地说道。 冯青山仔细看了看,做工真是不错,他看了半天,也只是有所犹疑,但却找不出真正的毛病。这样的官窑笔筒,上拍的话,再怎么着,也是几十万的东西。 冯青山想了想,真掏了五千块钱买了一个。他这进村以后,已经掏钱买了俩“康熙官窑”的青花笔筒了,第一个几百块,这个五千块。这俩一对比,工艺水准天上地下。不过,正是在这对比之中,才更能学到东西。 鬼叔和唐易也没阻拦,这种东西,买了玩玩,或者研究一下,行里人常这么干。 “看来您不是买了出手!”老板看了看冯青山,“前两天,有个拍卖公司瓷杂部的主任,从我这里买了十几件东西,我给打了个八折。” 三人笑着离开,冯青山感慨道,“我真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鬼叔的表情变得严肃,“老兄,这事儿到你这儿就到头了,你可得守住嘴!” “放心放心,我这点儿数还没有么?!” 走着走着,冯青山看到了前面一家挂着“旧瓷修复”的店铺,“去看看?” “这是老六家的店铺,现在老六不大上手了,都是他儿子小六来干。”鬼叔介绍道。 正说着,小六出来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结实汉子,“哎呦,鬼叔,怎么?有东西要‘增光添彩’?” 鬼叔拍了拍小六的肩膀,“你小子,带客户来看看你的手艺,以后有活儿就找你了!” “好说好说,里边请。”小六把三人让进店里,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乾隆官窑斗彩小盘,“喏,正好,这是有个高丽棒子让我修的,这斗彩填的,您老看还行吧?” 唐易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乾隆官窑,不过之前的斗彩脱落,是后填的彩料再复火,出窑再做旧。活儿细,一般人一准儿就被蒙了。 而且这瓷胎和青花勾边那是真的,要是有人想钻孔取料鉴定,还鉴定不出来! 冯青山又接过来看了看,他更是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这一路走来,他都想回山州再看看自家店里那些个东西了!是不是也有问题? 出了店,鬼叔又介绍道,“老六的绝活儿,是画款儿,清代官窑的底款儿,无一不精。光凭这个,他一年就有几百万的收入!有一次,他替人画一件顶级雍正珐琅彩的款儿,出来那效果绝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雍正年制’四个字儿,笔画一共才多少笔?人家给了五十万!合着一个笔画,一秒钟的事儿,过万了!” 底款确实是瓷器高仿很关键的地方,看瓷器先看底,这一关都过不了,其他的地方再高明也没用。 正文 第1077章 高仿渠道 冯青山心想,那可不是,像雍正珐琅彩或者成化斗彩这样的重器,底款上不对,其他的地方就白做了!几十万不亏,真要是上了大拍过了关,那都是以亿论价的东西! 鬼叔继续说道,“这画款儿,整个瓷里村无人赶得上老六的手艺,他儿子小六这方面还在学着。不过,这填彩补釉的本事已经学到家了!” 三人继续逛。这瓷里村,简直就是个混杂的瓷器博物馆,各个朝代的仿品,无一漏缺。想找什么都能找到。 “现在大部分人面对进货的货主,都不杀猪(注:以假当真坑骗买家)了,基本上会告诉你这不是老货。因为现在不比二三十年前那会儿,现在信息太发达。”鬼叔指了指冯青山手里拎的袋子,“现在谁还会相信几千块钱能买一件康熙官窑呢?” “我看,主要还是因为能进村的,都是行家。要是在村外的瓷都市场上,还是杀猪的多。”冯青山笑笑。 “市场就是另一码事儿了,不杀猪,指着什么活?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其实,就算天天开张,该杀猪还是杀猪,这个行当千百年来一直这样,改不了了。”鬼叔接口道。 冯青山若有所思,“其实,这做高仿的人,赚的还是辛苦钱,真正的大头,是被拿货的又有渠道的人赚走了!就像我买这个笔筒,五千块,就算制作成本再低,他们也就只能赚几千块,但是一旦上了拍卖会按照老货拍出去,至少几十万的利润就来了!” “对喽!”鬼叔点头,“小生意怕歇,大生意怕跌。作坊只有不停生产才能保证利润。那些真正赚钱的古玩商,一年来上几次,只要能按照老货出,古玩的市场不落,那就是大钱。” “现在这出货的渠道也在变化。我听说不少人从瓷都拿了货,出国走一圈,变成回流的东西,就更容易出了。”唐易跟了一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鬼叔叹道,“不要说三十年,就是十几年前,外国人根本不相信国内有人有如此高明的高仿手段。那时候,有些古玩商从瓷都进了货,专门做外销瓷,卖到国外,着实赚了不少。为什么现在在国外的古玩店也能买到高仿,就是那些年出去的。除了瓷都的瓷器,还有各地的各种古玩高仿!” 这些,冯青山也大体知道一些。这一行,水太深了,有多少人被淹死了! 鬼叔说着说着,突然笑道,“十几年前,我还亲身遇上这么一件事儿。” 当年,有个古玩商进了鬼叔做的几件高仿瓷,基本都是明代官窑。这个古玩商,他主要就是做外销瓷。说白了,拿着国内的高仿当老货,糊弄外国人。 结果,他的这几件“明代官窑”过海关的时候,被查扣了。海关人员请来两个专家,一鉴定,文物!这个古玩商,自然因为涉嫌贩卖文物被扣留审查。 要是面对买家,他肯定会一口咬定这是实打实的明代官窑,估计是从什么祖上当过明朝大官儿的故事都能编一堆。但是面对执法者,他当然大叫冤枉。说,这是工艺品!出口工艺品不犯法吧? 他这么说,被请来的两个专家根本不信。其中一个专家一脸不屑,推了推厚厚的瓶子底儿黑框眼镜,“这能有假吗?从器型到釉色到纹饰,都是典型的明代官窑特征!” 没办法,这个古玩商最后只能打电话给鬼叔,说好了再加一笔钱,让鬼叔再做几件一模一样的。 最后,见了鬼叔做的一模一样的“明代官窑”,专家彻底傻眼了。不过,缓过劲儿来之后,又开始质问鬼叔为什么要制造假冒文物? 鬼叔老油条一个,让他做的时候就早有准备,一幅痴迷艺术的样子,号称特别喜欢华夏古代瓷器艺术品,一直在研究制造,接着煞有其事地指出了和真正的明代官窑不同的几处隐秘细节。 而后又一脸惊讶地看着专家,“您二位都是专家,不会这个也看不出来吧?我这是仿古艺术品,可不是假冒文物!” 抓夹被说得哑口无言。没办法,顶着专家的名头,但是技术实力和鬼叔不是一个档次,最后臊红了脸,承认了这是仿古艺术品。 那个古玩商就这么被放了回来,东西自然原物归还。 冯青山听了哈哈大笑,朝鬼叔竖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 唐易也开玩笑道,“现在的顶级高仿,比鬼叔你当年那几件估计水平还高,有的专家还是会打眼!” “有的所谓专家,纯粹学院派,就知道器型纹饰什么的搬弄教条的东西,根本不了解日新月异的造假手段。说实话,那眼力,比起盗墓贼和文物贩子,差大了!”鬼叔笑道。 走了两步,鬼叔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呢,行情变了,没人做外销瓷了!因为外国人也知道了,华夏的高仿水平,那真不是吹的。” 现在反过来了,不做外销瓷,改从外面回来了。买来高仿,为了有个传承有序的“身份”,先送到国外去溜达一圈,镀镀金,再回来。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顶级高仿,最终是要卖大价钱的,所以不惜成本,来圆满各种说法和手续。 什么在民国某年流失某国,再于哪年交易,后来又被某个外籍人士收藏,而后又是怎么回购,最终又回流。加上海关手续,齐活了。这样上拍,成功率就高多了! 大致看了一圈,冯青山便提出不看了。一开始,他兴趣很足,但是越看越觉得心里别扭。 鬼叔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对于有眼力但是还达不到顶级的人来说,看着分辨不出的高仿,而且还是大量的,心里不舒服在所难免。 “好吧,那咱们就撤吧。”鬼叔笑笑,“其实,现在除了仿古,瓷都还有新兴的一种高仿,那就是仿冒现代陶瓷工艺美术大师的作品。不过这个和仿古有区别,单纯地仿制古代艺术品,并不违法;但是仿冒现代大师的作品,那就是直接的侵权了!” “这个咱们古玩行里的人也不感兴趣,主要是糊弄一般消费者。”冯青山点点头。 “行了,明天让唐总带你一起去见识下瓷都市场的鬼市吧!”鬼叔笑道。 正文 第1078章 瓷都鬼市 “瓷都也有鬼市?”冯青山一愣。 “有。”唐易接口道,“正好我来了几次瓷都,也没去看看。就在陶瓷市场边上的广场,一周一次。” 鬼叔接着说道,“其实也是个噱头,现在真东西哪里都少。不过不比瓷里村,还是有真品的。” 的确,瓷都这个地方,建立在历朝历代的窑口窑址之上,别的不说,光是地下挖出来的东西就不少,这些东西虽然完整器少,但是有些瓷片与残件却也是好东西。 晚上回去一起吃饭的时候,冯青山试探着问陆知行,能否见识一下他的作品。 陆知行没拒绝,正好他也做出了几件,不过,这几件是在底部加了“火圣”小圆章的,算是试验样品。 当然,不能都拿出来让冯青山看,陆知行拿出了一件康熙釉里红团花苹果尊。 陆知行的手段,岂是市面上那些高仿所能比?不说别的,这东西一摆出来,那种古风气韵一下子就扑面而来。 鬼叔拍案叫绝,“陆先生的高仿,是真正的顶级艺术品!这个窑厂,真是大手笔啊!” 唐易笑了笑,对小顾说道,“你把你做的仿陈鸣远紫砂壶也拿出来,让老爷子欣赏一下吧!” 小顾确实做了一件仿陈鸣远的甜瓜壶,就是在窑厂烧的。既然唐易说了,他便也去拿了出来。 陆知行的东西虽然惊艳,但是冯青山也算有心理准备。但是小顾太年轻了,这紫砂壶一拿出来,他是真的被惊呆了。 陈鸣远是清代的紫砂大师,名头太大。仿制他的作品,一般人哪敢来? 甜瓜壶,是陈鸣远的代表作,现在在金陵博物馆呆着呢。壶身那两句“仿得东陵式,盛来雪孔香”,一下子就让人很有感觉。 小顾的这件仿品,是做了又砸了七八件之后最满意的一件。虽然气韵上还稍微能透出点儿生涩,但说是一流高仿,也绝对不为过了。 “小顾是陆先生的高徒,不过他是学紫砂出身。”唐易介绍了一句。 “老朽沉浸古玩数十年,自忖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今天见了陆先生和小顾的作品,这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冯青山感慨道,“小顾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陆知行笑了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顾要感谢唐易!” 冯青山哈哈大笑,“痛快,今天当浮三大白!” 冯青山晚上喝了不少,不过临回房间前还念念不忘“鬼市”的事儿,反复提醒唐易别忘了叫醒他。 结果,第二天他自己醒过来了,反而先去敲的唐易的门。 唐易和冯青山到了鬼市的时候,正好五点整。鬼市所处的位置是个广场,这个时候,一个个的地摊已经摆放齐整,这时候天短了,还没亮,一道道手电筒光束子来回乱窜。 瓷都的这个鬼市,和潘家园的鬼市,还有以前津门沈阳道的开市时间不一样。潘家园是周六,以前沈阳道是周四,而瓷都的这个鬼市,是在周一。唐易和冯青山正好赶上了。 鬼市,而且是一周一开,这和天天都能逛的古玩市场就不一样。首先就是人肯定多,再就是虽然也有很多假货和做局的卖家,但是这攒了一周的劲儿,真东西好东西它也相对多一点儿。 唐易和冯青山都是圈里常逛摊儿的老人,能把持得住,第一次来,却逛得不紧不慢。 这鬼市不光有瓷器瓷片,其他古玩类别也有,比如铜器木器书画玉器杂项等等,只不过以瓷器为主罢了。而且瓷器占据一条“长线”路面,其他类别区域相对短一些。 初次逛摊,唐易和冯青山先总的观察了一下。鬼市上的摊主,看起来还是以农民和小贩样貌的人居多。货源呢,应该也是四下收购的。当然,也有很多出自包括瓷里村在内的瓷都几个高仿村子的瓷器。 唐易看了几个摊子,发现瓷片里真品还是不少的。 这也不奇怪,有什么小区改造,河堤工程,挖掘疏通之类的基础设施建设,在瓷都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见到瓷片。其中还有不少明清官窑。 同时,还有一些宋元时期的瓷片。宋元时期,瓷都还没有那么高的官方地位,但是窑口和名气已经都有了。宋元时期的瓷片,主要是出自郊区。 大致看得差不多了,两人开始找摊看东西。不一会儿,冯青山就发现了一件宣德青花鸡心碗,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每个人逛摊问话的习惯不一样。比如很多人看上一样东西,喜欢先拿别的指东打西一番;还有的人呢,喜欢先拿看上的东西问,价儿不合意,再拿看不上的干扰。 冯青山有个习惯,这习惯不太好,就是一边拿起东西,还没看透呢,一边顺嘴会问上一句:“什么价儿?” 当然,这个习惯虽然不好改了,但还不算毛病。因为他不轻易还价。 问价之后摊主给价,没看懂就轻易还价,这才是毛病。 人家摊主已经说了个价儿,你要不想买,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看,不喜欢!”不喜欢,这个东西谁也不能勉强,不喜欢当然不要了!你要是说因为有毛病或者怀疑不老,摊主还会跟上一堆话,麻烦。 但是有的人,他偏不这样,他会还一个自认为摊主无法接受的低价,然后让摊主摆手说不行。但是,有时候你觉得是低价,没准儿摊主就同意了。你买还是不买?不买,你耍人哪?有时候摊主较真,都不容易走脱。 瓷都的古玩市场上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儿,和问价儿有关,最终竟然闹出了血光。 当时是有个外地游客,算是古玩爱好者,不过入行不深,很多东西算是似懂非懂,来瓷都逛古玩市场。在一个地摊前,看到了一件定窑白釉大碗,有一眼。 这人就用脚尖虚点了一下这只碗,“多少钱?” 这的确是太不懂事儿了,你问价就算不蹲下和摊主平视,你也不能拿脚尖点啊?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坐地户子,老练,没拿这个说事儿,却站起身来,平视游客说道:“这可是定窑白釉,少了二十万不卖!” 这游客一听,嘿,地摊上还能出这价儿?本来拔脚想走。摊主却一直盯着他,追问了一句,“你说多少钱合适?” “我看,两千吧!”游客回了一句。 两千,不算个小数了。其实,就是这游客就是回二十,摊主也挑不出毛病来。可问题是,这摊主一开始开得太高,无形中在心理上影响了游客。而且,他之所以问,也是觉得这东西不错。 摊主一下子就逮住了这个机会。你以为你拿脚这么点点,就能这么轻松过去了?二十万就是冲你喊得,追问出价也是顺着这个来的! “好!拿走吧!”摊主干净利索地说道。 这下游客傻眼了。一时没说出话来。 摊主把东西包好,递向摊主,“掏钱!两千。” “你说两千就两千啊?”游客咽了口口水,终于说道。 “两千是你说的!”摊主突然提高了声音。这时候,旁边接着冒出了两个壮汉,站在了游客身边。 “怎么着?还想在这里耍人玩儿啊?你自己还的价儿,谁逼你了吗?”其中一个壮汉叫道。而另一个壮汉,则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言不发。 游客也不算笨,想了想,认栽了,从手包里拿出了两千,点给了摊主。 当然了,他心里有气儿是难免的,临走时,低声骂了句:“土匪窝!”同时心里打定主意,特么的待会儿就去报案,就说摊主敲诈,有民警在,估计退东西拿回钱还是有戏的。 他想的是不错,当时忍了,接着去报案,也是个好办法。可是他不该叫那声“土匪窝”。一听这个,摊主立即叫道,“你说什么?”接着,两个壮汉又把他夹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以后得上心学!”游客连忙说道。摊主这时候也是来劲了,竟然上前拍了拍游客的脸,“以后长点儿记性,别没事拿脚对着宝贝!” 这一拍,结果拍出了大事儿了。这游客本来就憋着气,这种欺辱之下,再也憋不住了。他钥匙扣上,挂着一把折叠小刀,不长,十公分左右。他一下子从腰带上解下钥匙,起开小刀,一刀就捅在了摊主肚子上! 不幸中的万幸,这刀只捅在了肠子上,最终算是没闹出人命。可是这事儿闹的!本来就是一买一卖的身份,最终一个重伤,一个进班房。 当然了,冯青山没那个游客那么不懂规矩。他问了价儿之后,摊主应得也不低:“十万!” 这一听,冯青山没有再还价,而是拿起手电筒仔细看了起来。 唐易不用手电筒也看明白了,这是件高仿!不过,冯青山不是新手,他比较放心,而且正在用手电筒仔细看呢。所以唐易也就没多嘴,就在这旁边观察着摊主。 正文 第1079章 搭个漆盒 摊主却在紧盯着冯青山,上来就问价了,买卖没准儿能成。 冯青山用手电筒仔细看了之后,也觉得不对了。不过这件高仿水平不低,总体上还是不错的。不然这摊主也也不会叫这么高的价儿。而冯青山只是感觉上不对,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问题具体在哪儿。 于是,冯青山又看了看唐易。唐易自然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色。 冯青山便把这青花鸡心碗给放下了。 “怎么样?”摊主一看放下了,连忙问道。 “不太喜欢。”冯青山笑笑。 “老爷子,价儿好商量!不喜欢您会看那么久?您看,能出多少?”摊主接口道。 “算了吧。”冯青山起身。 “哎?您看您,好歹回口价儿啊,做买卖嘛,不着急!现在好东西可不多了!” 唐易此时看了看摊主,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个米糊底子,做的太硬了,还有这青花上的铁锈斑,是点上去的。总的来说还不错,可我们不要这路东西啊!” “嘿!”摊主一愣,心想还以为这小伙子是跟着老头儿来的,没想到他在旁边就这么瞅了几眼,居然针针见血!“走眼了走眼了,这位先生是高人啊!” 随后也压低了声音,“这东西成本大几千,您要是喜欢,我进价给您!” “我说了不要这路东西。你要不是老追着我朋友问,我也不说这么多。生意兴隆,回见!”唐易说完,便离开了。这下,摊主没有再问。 不管是哪一行,遇上高人,那都得敬着点儿。 来瓷都逛鬼市的人,大致有四类:一类是专家收藏家,这类人通常都是有的放矢,对于摆摊的老油条来说,那种范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一类是资深玩家,懂行,有眼力,不过表现各不相同,通常都是含着半分,游刃有余。一类是古玩商古玩倒爷,低买高卖,做生意来了。 最后一类,就是普通的古玩爱好者。这一类人,是摊主们最喜欢的,因为眼力差着火候,而且经验也不足,容易打眼,也不是很了解行情。 至于唐易,这摊主琢磨了下,觉得哪种都不是,但又形容不出来,总之是从他身上讨不到便宜,走了也就走了。 捡漏了,鬼市就是天堂,打眼了,鬼市就是地狱。幽暗的环境,闪烁的手电筒灯光,仿佛一时间与世隔绝,各种各样的故事交错上演。退市之后,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早些时候,鬼市讨价还价,都是一块一毛的说,一块就是一百,一毛就是十块,不过现在不少人也不讲究了,都明白了,就那么回事儿,无所谓了。 而且现在,不管是鬼市还是寻常地摊,想捡漏儿,的确是撞大运的事儿。看来看去,唐易也没看上什么好东西,冯青山倒是问了几件,不过也都没成交。 不过,唐易和冯青山也不着急,仍是不紧不慢地看着。 走到一处拐角的摊位前,唐易还真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只摆在一件红色漆盒里的盘子。漆盒本来就不大,直径20厘米出头,有个七八厘米高。这盘子呢,直径也就是十六七厘米,算是个小盘。 唐易站着看了一会儿,又蹲下身来,拿起了盘子。五彩龙凤纹,看了看底款,双圈内楷,大明万历年制。 “万历五彩。”唐易轻声嘟囔了一句。 这个摊儿位置不好,生意相对冷清,摊主一看有人看东西了,立即掏出烟递给唐易一只,“可喜欢?” “带着呢,谢谢。”唐易自己掏出烟点上,“这盘子有点儿意思。” “那可不,万历的瓷器,五彩最出名,小盘又不多。我店里也是头回见。”原来,这个摊主在古玩市场还有间小店,这是趁着周一鬼市出来“活动活动”。 唐易一听,心想这摊主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圈里人啊。如此想着,便把盘子倒扣着放回了盒里,然后伸手在盘底点了点。 摊主一看,哟嗬!这是个圈里的高手啊! 古玩行里有些老规矩,现在不大讲究了,但是真正的行里人,基本还是知道的。唐易这个动作,看了瓷器之后倒扣,那就是说这东西不真。不真不能说出来,就用这个动作来表示。 面对这个举动,摊主要么自己说出来问题,要么不说,等着买家说。但是,你要觉得买家是虚晃一枪,没有真本事,让买家说了,人家又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那你多少就折了面子,挺不好看。 摊主一看唐易这么年轻,心说本来这东西来得就不高,且看他怎么说,“您有什么指教?” “不要说万历官窑了,明代官窑的底款儿哪有加双圈的?”唐易抽了一口烟,直指要害。 是这儿回事儿。 摊主点点头,“行,您厉害。这是仿的,我认了。不过,这可不是这些年的东西,这是清末的老仿,人家是光明正大地仿,那时候底款就愿意加双圈。这么着,您要是要的话,不能白让您说,我给您个实在的低价儿。” 摊主挺利索,一开始还叫万历的,但遇上行家,接着就改了口。 唐易笑道,“不是老仿我费这劲干嘛?我要。” “这东西摆店里,少了五万肯定不能出。既然让您开口了,三万,不能少了。” “两万吧,三万还是有点儿高,东西不错,但也不不算是精品。” “真不能再让了。”摊主想了想,“这样吧,这漆器的盒子,也是我收来的老东西,三万,漆盒我一并搭给您!” 唐易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大喜,好比正口干舌燥呢,有人送西瓜来了! 不过,他还是拿起了那个直径20多厘米的漆器圆盒,看了看,“漆器这东西,我不懂啊!” “嗐,保准是个老东西,你看包浆就知道了,怎么不值个三千五千的!”摊主其实也不懂,他就是做瓷器的,这东西是一起收来的,大小正好差不多,所以一就用来放这件五彩小盘了。 PS:今天周一,事儿实在太多了,回来就快21点,这一更太晚了,抱歉。接着熬夜还有一更,因为周二事儿也很多,保不齐。 正文 第1080章 永乐剔红 而且这件漆盒,保存得不算太好,虽说没有什么裂纹或者长过毛的痕迹,但却也够脏的,盒面的图案都看不太清楚了,红漆雕纹里,布满了黑色的污垢。 唐易又仔细看了看,内外都没落款。这漆盒面上,雕刻的好像是一处宅院,里面有两人喝茶赏花,有类似小童的仆人的人在忙着伺候备茶。 漆层很厚,雕工其实相当细腻,不过被污垢掩盖了罢了。 冯青山一看,唐易居然按照行价买了件清末仿明万历的五彩小盘,一时有些奇怪。但是又看到唐易拿着漆盒摸来摸去,比看盘子还认真,顿时也似乎明白了几分。 但是摊主他不知道唐易的情况啊,还以为唐易怕吃亏,还想再讲讲价儿,觉得漆盒不值钱,所以才这么仔细地看。 最后,唐易还是花三万买下了这件老仿的万历五彩小盘。当然,重点其实是这一件漆盒。 离开了摊子不近了,冯青山才小声道,“这好像是件‘剔红’,工艺看不真切,不过内胆还行,而且看老。看来这摊主是真不懂漆器,他在瓷器上水平不低,这儿却蒙眼了。还真应了那句话,术业有专攻啊!” “老爷子有眼力,这不光是看老的问题,这是件永乐剔红漆雕圆盒,图案是访友品茶赏花,雕工精湛,包浆熟润,精品啊!”唐易笑着应道。 “永乐剔红?你有把握?”冯青山露出惊讶的表情。 “从漆层的厚度、雕工技法,还有包浆来看,基本没问题。就是太脏了,回去清理一下就行了。” 剔红,又叫红雕漆,是一种漆器的加工工艺,在木胎或者金属胎上,一层层髹红漆,通常至少几十层,多的呢,能到一两百层,然后在红漆半干未干的时候,加以雕刻。 这种技法,早就有了,不过是宋元时期才成熟起来,明清达到鼎盛。 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明代的永乐剔红。为什么呢?主要是永乐皇帝朱棣他特别喜欢剔红漆器。 永乐皇帝从南到北迁都,这是件大事儿。就是现在随便想想也能知道,迁都之后,那得有多少事儿要干啊!政事都未必忙得过来,可是这永乐皇帝迁都之后,立即着手从各地征调漆雕高手,汇集京城,大力发展剔红技法。 成立官作,大加奖励,剔红漆器的高精尖技术,随着迁都,从南方到北方,蓬勃发展起来。 所以说,永乐年间的剔红漆器,水平特别高,传世的精品相对也多。 除了剔红,漆器还有剔黑、剔黄、剔彩、剔犀等等。多说一句剔犀,一般用红黑两种漆,交替涂层,然后雕刻,刀口断面就会出现漆层交叠,有点儿像犀牛角的断面,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呼。 这些技法,工艺差不多,就是漆的颜色不同。红色呢,最受欢迎,这容易理解,喜庆吉祥的颜色嘛。 永乐剔红漆器,有出土的,也有传世的,有官造的,也有民坊的。完整的传世精品,经常在拍卖会上出个几百万的价儿。目前最高的拍卖纪录,就是两件永乐剔红的盒子,一件牡丹纹,一件云龙纹,都过了千万的高价。 漆这种原料倒是不贵,而且漆器一般都不大,这精品漆器的之所以能出高价,和瓷器有点儿像,主要是在于工艺的繁复和艺术审美价值。 漆雕的难度在于掌握漆的状态。干了,太脆,一雕出渣子,那肯定不行;湿了,太黏,挂刀,还雕不成形。所以火候是很难掌握的。即便掌握了火候,这种半干未干的状态持续时间不长,需要雕工娴熟,迅速成品。 所以一件精美的剔红漆器,的确是很难得的。 关于剔红漆器,还有件事儿。虽然史料记载宋元时期剔红漆雕在技术上就已经成形了,但是华夏目前发现最早的能确证的剔红漆器,应该是元代的。而倭国,却有宋代剔红漆器的藏品。 当然,宋代剔红漆层少,雕工浅,真要上拍,未必有明代永乐或者清代乾隆的剔红漆器价高,但是在唐易看来,仍旧算是个遗憾。 漆器一般被划进杂项这个类别,冯青山知道唐易眼力高,但是没想到说起漆器还这么熟透,不由多问了一句,“这漆器现在作假的多么?” “什么没有作假?唉,这个真是避无可避。”唐易叹了一口气。 “主要还是看包浆?” “对,包浆是最关键的。剔红漆器的包浆,算是最难做的。判断漆器包浆,这个主要靠手,那种老漆皮入手的感觉不一样。现在做旧,主要用草酸,这种包浆比较轻滑,没有那种细腻入骨的感觉。”唐易解释道。 “怪不得你摸得多,看得少!”冯青山笑道。 “看,主要看看底胎就行了,因为剔红漆器绝大部分不带款儿。也就出现过永乐针划款和宣德填金款,不过这两种传下来的东西市面儿上很少见。底胎看仔细了,能看出材质,老木料和老金属的那种质感不一样。现在低端仿品有的用塑料做胎,一眼的事儿。” 冯青山连连点头,“这瓷都鬼市,居然让你淘了件永乐剔红,真是有点儿逆天的感觉!” “我看,现在天也亮了,我们重点还是看看瓷片吧,瓷片里真东西多。”唐易接口道。 “嗯,大体也看得差不多了,看看瓷片也好。”冯青山点点头。 这个鬼市上,专门卖瓷片的摊子也有不少,便宜的几十块一片儿,贵的也不过千儿八百,几千的就算很贵了。明清官窑,要是烧得不合标准,是要敲碎了处理掉的,所以瓷都挖出的官窑瓷片,确实不少。除了明清官窑瓷片,还有宋元瓷片,以及明清民窑的瓷片。 买瓷片的,主要是三种人,一种是买来学习的瓷器构造和工艺的;一种是特别痴迷瓷器,完整器也收藏,瓷片也收藏。还有一种,就是作假者,买来是为了研究如何以假乱真。 当然了,瓷片里也不是没有好东西,有些特别珍罕的瓷器,带有典型特征的瓷片也不便宜。同时,瓷片里也不是没有假货,甚至,售价几百块几十块的瓷片,也有假的,因为成本可能只有几块钱。 正文 第1081章 来玩拼瓷 唐易和冯青山走了几个摊子,大部分都是些普通的瓷片。 冯青山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前几年炒作的“天价瓷片”的事儿,笑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花几十块钱,也淘到天价瓷片?” 这件事儿,圈里人都知道。 几年前,有人花了三十多块钱,买了一块瓷片,恰好是个瓷底儿,青花款,有“至治年造”的字样儿。 前面的章节说过,现代人对于元青花的认识,主要是基于“延祐型”与“至正型”两大类。这两个都是年号。而这个“至治”的元代年号,至少比“至正”早了二十年!而且,至治年号,只用了两年,非常短!这对于元青花来说,无疑是个重大发现。 同时,元青花上不落底款儿,这个常识玩瓷器的尽人皆知,出现底款儿也是个大发现。 还有,这块瓷片除了有“至治”的青花款儿,这修胎、纹饰和足部,还具备典型的卵白釉枢府瓷的特征。枢府瓷,就是元代的官窑,枢府青花瓷,那自然都是精品。 最终这块瓷片,在一个陶瓷讨论会上,被很多专家认定为真品。甚至有专家提出了,这块瓷片,价值很高,是一块“天价瓷片”! 认定方面,除了特征上的,还有人提出,三十多块钱买来的,太低了!所以不可能是假货,因为要造出这么逼真的东西,三十多块钱肯定不够成本的。这东西,肯定不是几块钱就能造出来的那种假瓷片。 这事儿传得很快,还出现了热炒,“天价瓷片”的新闻,让古玩圈之外的很多人也都耳熟能详。 这新闻一出来,引发了更多专家的关注,最终,燕京的一位顶级专家认为,“天价瓷片”是伪造的假货。 争议中,这块瓷片被更多的专家认定,有专家发现了瓷片断口上居然有少量“飞釉”,瓷片断口怎么会有釉料呢? 而且,还做了光谱分析仪的检测,结果检测出了现代造假常用的化学元素“氧化锌”。 最终,盖棺定论,这块瓷片,不过是现代人伪造的东西! 之前不少“打眼”的专家,最后都改口了,认同是假货。这事儿,一度在圈里热议了好久。 技术上的事儿暂且不说了,这个比较复杂,而且太枯燥。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很多人买古玩的时候也遇到过,也想过,就是通过价格来作为判断真假的佐证。 比如,这东西如果造假,成本得一百,我五十就买了,那就不是假的,谁会傻到作假亏本卖? 这个办法很简单,而且听起来似乎有效。其实呢,不靠谱。 第一,造假往往不是造一件,而是一批,比如有可能百八十件一起来。一批货,可能纹饰或者其他细节不太一样,但是原材料和技术手段是相同的。所以,造一批的成本,和造一件不一样,你可能想不到有多低。 第二,就算是一百一件的成本,造的也少,就算三件吧,成本就是三百元。你五十买一件,他岂不是亏了?可是这是古玩生意,要是那两件,他一件五百卖出去呢?这两件就赚够了,你买这件,他为了不压货,或者为了快出手免得和其他两件碰头,五十卖也很正常。是低于成本不假,可货主人家不亏。 所以啊,从价格上从成本上判断真假,断然是靠不住的。真假这事儿,说到底还得靠眼力。 两人说了一会儿这事儿,一笑而过。 当走到一个大型的瓷片摊位前,唐易蹲下身来,因为他发现了一片成化斗彩的碎片。 碎片不大,几厘米大小,上面是黄色的斗彩,单这一片看不出什么纹饰。唐易拿起来看了看,成化官窑无疑。不过,就算被认出来了,这种瓷片也贵不到哪里去,太小了,连原来是什么器型上的都看不出来。 这个摊子上,真品老瓷片不少,冯青山也蹲下看了起来。 冯青山看得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唐易又发现了一块碎瓷片之后,却翻得越来越起劲儿了! 唐易手里头攥着的瓷片越来越多。摊主一看,干脆给了他一个小塑料袋,“给您个家伙事儿,慢慢挑。” 冯青山瞥了一眼,唐易挑出来的东西很杂,单色釉、青花、斗彩都有,甚至还有一两块一看就是现代仿造的。不过,似乎斗彩的最多,已经五六块了! 他这是想干嘛?冯青山有些疑惑,不过当着摊主的面儿,肯定是不能问的。 唐易接过塑料袋,继续挑,一边挑,一边对摊主说,“我多挑点儿,你也别单块算了,回头一并给个实在价儿吧!“ “行啊!”摊主挺爽快。唐易挑的这一堆,虽然很多品种没细分,但都是比较碎的,所以摊主也没太当回事儿。 最终,唐易挑出了20多块碎瓷片,摊主大体扒拉着看了看,他也发现了斗彩的碎片,虽然没细看,但还是打包收了三千块。 拎着一塑料袋碎瓷片,唐易和冯青山继续逛。冯青山没啥收获,他对瓷片兴趣虽然有,但不是很大,毕竟他不是新手,也不会去造假。没有惊艳的东西,是不容易出手的。 就这么溜溜逛到上午十点左右,两人决定打道回府了。 “歇会儿吧!”离开鬼市,在广场外侧的一个木质长椅边,冯青山指了指长椅说道。 唐易点点头坐下了。 这时候,冯青山才问道,“怎么个意思?挑了这么多?” “来玩拼瓷吧!”唐易突然笑了笑,打开了塑料袋。 “啊?”冯青山一愣。 唐易先把其他乱七八糟的瓷片挑了出来。冯青山一看,“我就知道,你挑得这么杂,还有现代的瓷片,这些是用来打马虎眼的吧?” “是啊,没用。就怕摊主多想叫高价!”唐易把这些拨拉到一边,“重点是成化斗彩,还是一件器物上的!” “都是成化的?”冯青山道,“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就算是成化本朝的,就算是一件器物上的,你这一共十几片斗彩碎瓷,首先就没底儿,而且太碎太少了,它也拼不成一件儿啊!” “我没想拼成一件。”唐易微微一笑。 正文 第1082章 配个盖儿 唐易一边侧身在长椅上拼瓷,一边说道:“要是赶巧儿,能拼出个部件来,就很好了!” “部件?”冯青山看着忙乎着的唐易,“没底儿,那就是盖儿?你拼个部件,还是碎的,有啥用啊?” “说对喽,就是想拼个盖儿!”唐易一边摆来摆去,一边应道,“拼出来再说!” 冯青山便也不再说话,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易拼瓷。 拼来拼去,果真拼出一个盖儿来。不仅没缺,而且还多了一小条,不是这盖儿上的。 “居然多了,真是好运气!”唐易看着拼出来的东西,“回头问问陆先生,怎么粘起来比较好。” 冯青山定睛一看,这个盖儿形式上很普通,就是一个底儿多了一圈边,而且很小,直径目测也就是五六厘米。 盖的一侧是青花海水纹路,靠近棱的地方是红色的回纹,盖面上是一条黄色的龙纹,穿插着青花云纹。 “这是?”冯青山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变,“天字罐?” “对啊。” 成窑天字罐,盖世无双。只有动物纹饰,不见人物纹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至今是个迷。 好在这只是个残片拼成的盖儿,所以冯青山还不算很惊讶,“你真是神了!要是能拼个罐儿出来,那可就大发了!” “我有个罐儿,剃头的!这找盖儿是不可能了,居然发现一堆瓷片能拼起来,所以顺手玩玩。没想到,成了!”唐易小心收起这些碎瓷片,又装了起来。 “你有???”冯青山这下子是真惊着了。所谓剃头,那就是没有盖儿,不过,成窑天字罐,也就是成化斗彩天字罐,太珍罕了。哪怕是剃头的,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剃头的天字罐,再想去配个盖儿,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可是现在,唐易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居然从一堆碎瓷片里凑出一个盖儿来! 如果他没有罐儿,光配个盖儿出来,也没多大用。 “不会正好纹饰上也是一套吧?”冯青山连忙问道。 唐易笑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我那只剃头罐儿,是双马踏浪的纹饰,这个盖面儿,是云龙纹,肯定不是一套。不过,我感觉尺寸上问题不大。这样已经是撞大运了。突然发现了,我也就是玩玩,总比没有强多了!” 唐易一边解释,一边站起身来,“走吧?” 唐易的确是在津门捡漏过一件成化斗彩的剃头天字罐,当时还不认识鱼泳,就是在他的知鱼堂捡漏的,当时那个“天”字被人改成了繁体的东字,这才得以捡漏。 这次,发现一堆碎瓷片,也是无意中的,没想到真的拼出一个盖儿来!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内心也还是很惊喜的。 冯青山快无语了,瓷都鬼市,顺手收了件永乐剔红漆盒,接着从一堆碎瓷片来拼出成化斗彩天字罐的盖儿来,关键是他还有一件剃头的天字罐。这唐易,实在是太妖孽了。 “我可是一无所获啊。”冯青山一边和唐易离去,一边说道。 “您不是在瓷里村买了两件高仿么?”唐易哈哈大笑,“老爷子,您现在有元青花在手,旁的都是玩玩而已。” 冯青山也乐了。的确,这心态是很重要的,整天想着捡漏可不行。 两人随后一起去了窑厂,陆知行一看唐易居然凑了一个天字罐的盖儿,也很吃惊,“我以前看瓷片也不少,倒也是能见到成化斗彩的东西,但是你这些,显然本来就是一个罐儿上的,的确是很难得!” “关键是怎么粘起来?”唐易问道。 “胶水啊。”陆知行笑了笑。 “好了,陆先生,不开玩笑,我这个还想搭配到罐儿上呢。” “你是想粘合加处理、最后没有痕迹呢?还是简单粘起来就行?”陆知行笑问。 “本来就是碎的,别修了,粘起来就行,再说本来也不是一套。” “那好说,我有特制的陶瓷粘合药水,让鬼叔帮你处理下就行了。”陆知行点点头,“其实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本来就是真东西,如果再加手段,做成个完好无损的样子,有点儿画蛇添足了!这样,其实倒也是别有风味!” 鬼叔对这件东西很感兴趣,这可不是普通的粘合。这是老瓷器,而且碎块很多,对技术要求其实是很高的。更关键的,这可是成化斗彩天字罐的部件!所以一听就跃跃欲试了。 鬼叔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完成了这件事儿,又固定阴干了一天之后,就算完成了。 唐易和冯青山也没多耽搁,随后便返程回了山州。窑厂马上就要进行生产,唐易还得回去和老爸还有毛逐商量下如何推广的事情。 回山州几天后,港岛的郑麒麟就到了。 唐易查验了那一批三十件古玩,的确没有赝品,两人很快签了协议。郑麒麟只让唐易交了一百万定金,约定利润五五分成。 这手续齐全、传承有序的硬货,对如今的阁宝多艺术品公司来说,想高价走掉,不是什么难事儿。怀特这样干,也少赚不了太多,最关键的是,这就算是双方正式合作的开始。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儿,后面就好说了。 唐易现在根本不去多想,有生意来,不推不挡,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要是违背原则,该拒绝照样拒绝。 郑麒麟并没有过多逗留,办完事儿就走了。 唐易把这批古玩很快安排处理了一下。不过,留下了两件瓷器。这两件,都是单色釉的东西,一件康熙官窑豆青釉的盘子,一件道光官窑绿松石釉的碗。 这两件并不算是珍贵的重器,不过,釉色是青绿,和天青釉略微有那么点儿相像。他把这两件瓷器和相关手续、资料,放进了阁宝多内室的保险柜。而从陆知行那里拿回来的“柴窑”天青釉葵口笔洗,也被他一起放进了这个保险柜,而且在最里面。 这天上午,店铺比较清闲,唐易琢磨了一会儿,拨通了长谷静真的电话。 正文 第1083章 不能多说 长谷静真接到电话,显然有些意外,“唐先生?” “长谷小姐久违了,方便说话么?” “方便,请讲。” “是这样的。上次长谷小姐说偏好单色的青绿色系釉的瓷器,我记下了。我这里,刚好又一批从海外回流的东西,留出了两件,不知道长谷小姐感不感兴趣。” “谢谢唐先生!”长谷静真却道,“第一,是家父偏好这个,我只喜欢书画。第二,不是青绿色系的釉,是天青釉。唐先生贵人多忘事。” “哎呀,那算了。这批古玩没有书画。我还想留出两件瓷器,结果确实是事情太多了,记得不真切。那就不多打扰长谷小姐了!咱们有事儿再联系!”唐易立即说道。 “且慢。唐先生,我正好明天要去山海省。本来是要去海州,傍晚和一个朋友见面,然后一起坐船回扶桑,谈点儿事儿。上午正好有时间,不妨去看看吧。”长谷静真突然说道。 “太麻烦了,这又何必?”唐易道,“还是有机会吧!” “不麻烦。唐先生,我上次听金先生说,他送给过你一件作品,而且是仿仇英的作品?” “是有这么回事儿。”唐易应道。当时金石溪是送了他这么一幅作品,唐易还标了个:《云山曲水图》,非卖品。结果一个拉纤的叫老抽的人,还想做局坑唐易,被唐易反做了一局。 “那能让我欣赏一下么?” “当然没问题。” “那好,明天见,我到了联系您。” 挂了电话,唐易心想,本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长谷静真不来,那就算是个铺垫,下次直接拿葵口笔洗出来。如果来,就在给她看两件瓷器的时候,无意中“露出”葵口笔洗。 结果,她竟然是因为金石溪的那幅画儿要来。罢了,如果她不看瓷器,那就全当做个铺垫吧。 不过,长谷静真来了之后,却提出要先看瓷器。 这也算她很懂礼数,既然唐易提出来了,先随便看看,再仔细欣赏画作,更舒服。 唐易把长谷静真让进内室,长谷静真的那个保镖柳生,也一直跟着。 唐易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豆青釉的盘子和绿松石釉的碗,这一拿出来,里面的天青釉葵口笔洗自然就露了出来。 长谷静真本来是没去看保险柜的,但是唐易没关上,直接把盘子和碗放到了桌子上,说道,“长谷小姐太客气,如果真是没兴趣,简单看看我收起来好了。”说着,有意无意朝保险柜指了一下。 这一指,长谷静真跟着扫了一眼,突然就看到了保险柜里的葵口笔洗。 “唐先生,好像还有一件东西没拿出来!”长谷静真开了口。 “噢,那件不是这批货里的。是朋友暂存的东西。” “那让我欣赏一下总可以吧?” 唐易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长谷小姐,这东西刚才说了,不是我的,所以还望长谷小姐看了之后,注意保密。” “规矩我懂。”长谷静真点点头。 唐易把“柴窑”天青釉葵口笔洗小心拿了出来,也放到了桌子上。拿这件东西,和另外两件不同,唐易是带上了手套,拿到桌上之后,底下铺了毡垫儿,又给长谷静真准备了一副白手套。 “这两件东西,都是带款儿的清代官窑。而这件笔洗,看不出年代,唐先生反倒如此小心。”长谷静真笑着带上了手套。 “这个不能多说,还请长谷小姐尽快欣赏。”唐易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长谷静真一看,也没再说话,立即看了起来。 跟着长谷横草学习古玩,长谷静真在瓷器方面,尤其是天青釉方面,也算有一定水准了。 当她仔细看了这件笔洗之后,表情不由也严肃起来!这不是明清的东西,更不是元代的东西,倒像是宋代的窑口。 但是,宋代的窑口,不管是北方的汝窑、耀州窑,还是南方的越窑、龙泉窑,好像都没有出过这种天青釉! 越看越觉得看不明白,却越看越有吸引力! 这才是真正的天青釉!长谷横草收藏的那些天青釉瓷器,和这个一比,明显要逊色得多! 长谷静真详细看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唐易,“唐先生,这件笔洗,您不会没有自己的看法吧?” 唐易微微一笑,“天青釉葵口笔洗。” 这话跟没说一样,这是对外在的描述,没有断代和定性,任何一个普通瓷器爱好者也能说出来。 长谷静真看了看唐易,“还有呢?” “我能说的已经说了。”唐易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朋友的。长谷小姐,这事儿是我大意了,我本来以为你来,只会看画儿,不会看瓷器了。” 长谷静真拿起手机,顶住下巴,“唐先生,您这个朋友,也是做古玩生意的?” 在说话的同时,她悄悄用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 “他是个收藏家,不做生意。”唐易一边说,一边将笔洗收了起来,“长谷小姐,这件事儿纯属意外,既然你说懂规矩,我就不提醒了。而且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得尽快告诉朋友实情,还回去了。” 长谷静真收起手机,点点头,没有再问。唐易说这话了,再问就是自讨没趣了。 收好瓷器,唐易带着长谷静真和柳生来到外间,从柜台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那幅《云山曲水图》,“这幅画儿,本来我是挂在外面,标注上非卖品的,可是这样还老是有人问,所以就收起来了。” 这幅画,要是放到拍卖会上,恐怕绝大多数专家都会打眼。不过,金石溪送给唐易,还是很放心的。 一见到画儿,长谷静真暂时停止了对那件笔洗的思考,将注意力集中到画儿上来。 “如果是我,恐怕也会打眼!”看完了画儿,长谷静真发出一声叹息。 “正事儿”办完了,唐易就不再多说话了。长谷静真也没有多耽搁,表示感谢之后离去。 走出阁宝多,上了车。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 长谷静真突然对柳生说道,“原定去海州的行程取消,先在山州住下来。” 正文 第1084章 暂且搁置 柳生点点头,“长谷小姐是为了那件笔洗?” “嗯。”长谷静真点点头,“这不仅是我父亲钟爱之物的问题了。我感觉,这件东西,太不寻常了!” 入住酒店之后,长谷静真很快就把偷录的那段视频给长谷横草发了过去。 要是一般的东西,她也不会这么重视,毕竟她对瓷器的爱好程度比不上古代书画。但是这件葵口笔洗,既然让她碰上了,如此不寻常的东西,必然是要不寻常对待的。 发给长谷横草看,一方面是因为长谷横草的偏爱,另一方面,自然是让他再确证一下。 不久之后,长谷横草就传来了视频通话的要求。 手机接通,长谷静真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长谷横草。长谷横草的长相很普通,头顶已经有些微秃,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不苟言笑,透出一种威严。 “静真,你在哪里?” “父亲,我在华夏的山州。” “噢?就是拍下天青水仙盆的地方?” “是的!” “这段视频里的东西,又是什么人的?” “是一个华夏的古玩商。” “你把怎么见到的过程简要说说。” 接着,长谷静真便把过程说了一遍,不过并不是很简要,包括一些对话的细节也说了,也包括唐易知道长谷横草和紫铜密码盒的事儿。 “他可能是故意让你看的。”长谷横草听完之后说道。 长谷静真沉吟,未置可否。 “这些都不重要了。”长谷横草接着开口,“这件东西,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柴窑!” “柴窑?!” “不过光看视频不行,我得亲眼看了才能确证。” “可是,怕是没这个机会。” “有什么机会,是钱买不到的?” “父亲,如果真是柴窑,您觉得用钱管用么?再说,这个唐易,在华夏不是普通的古玩商和收藏家。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已经调查过他了,人脉相当广泛,而且背后似乎还有华夏官方的支持。” “可惜,华夏已今时不同往日。”长谷横草说话不长,惜字如金。 长谷静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华夏,钱的方法行不通,其他方法也就同样不太好使。 长谷横草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个紫铜密码盒他不是感兴趣么?想办法让他带着东西来扶桑!” 长谷静真点点头,“这需要时间。” “一点儿都不用着急。如果是他故意让你看的。我们应该比他有耐心。” “我明白了。父亲您多保重,我很快就回去了。”长谷静真随后便关了视频通话。 随后,她立即给柳生打了电话,“安排动身,仍然去海州!” “啊?”柳生有些纳闷儿,这刚办理入住一个小时,接着就走?不过,长谷静真既然交代了,他还是立即照办。 两人很快踏上了去海州的路程。 在山州,柳生是租了一辆车的。这家租车公司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营业点,山州最大的两个城市,就是省会山州和沿海城市海州。柳生开着车,上了高速,直奔海州。临走前,在海州的营业点交付车子就行。 “长谷小姐,您不是要留下研究那件笔洗的事儿么?”柳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我走,也是为了笔洗。”长谷静真微微一笑。 “这?”柳生不解。 “现在,需要比拼一下耐心,这件事儿先放一放。放,也是为了不放。”长谷静真应道。 柳生不再多问。 长谷横草不是一般人,越是想得到一件东西,就越会考虑周详,不能太冲动太着急。若是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他也不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长谷静真当然也领会了父亲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不妨暂且搁置,过一段时间。时间的长短视事态具体发展来定。 这东西不怕搁没了。如果是故意让她看的,甚至一年半载的时间都没什么,因为这东西太罕见了。如果不是故意的,真是一个碰巧,那这么重要的东西,总是有流转过程的,不管什么时候,想取得的代价都会很大,所以过一段时间和现在,取得难度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东西万一不是真品,那就更没什么了。搁置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露出破绽,免去白费劲儿的过程。 长谷静真到了海州,按照原计划和朋友会合,一起坐船回了倭国。 唐易等了两天,不见长谷静真联系,细细琢磨,也大致明白了长谷静真的想法。 实际上,他也不怕搁置一段时间,因为龙纹紫匣还有和氏璧的事儿,本来就是一件复杂的事儿,压根儿他就没想能一蹴而就。搁置一段时间,未必是坏事儿,说不定还会有新的线索出来。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抛砖引玉,抛出去了,且等等看。 正好眼下有很多事儿需要处理,先忙眼下的事儿再说。 这天上午,唐易正在店里查看账目,盘算下一步投入博物馆的可用资金,戴利的电话打来了。 “在山州吗?”戴利很直接。 “店里呢。” “等我,我过去。” 戴利到了店里,一见唐易就说道,“博物馆地基都打好了,你也不去看看。” “我正在想资金的事儿呢,缺钱了给我说。建设的事儿,之前不都定好了吗?难不成我怀疑你偷工减料?”唐易起身,笑着给戴利倒了一杯茶,“是不是有别的事儿。” “资金你别管了,说好了我来。不过,是有点儿别的事儿。”戴利笑笑,“你先看样东西。”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和田白玉的印章,龙凤钮,不过还没刻印。 唐易拿起看了看。现代苏工,玉质很好,油润细腻,估计也是价值不菲,“怎么了?” “喜欢么?”戴利笑道。 “玉质不错,雕工也好。不过你也知道,我喜欢老东西,这现代工艺品,漂亮是漂亮,没什么感觉。”唐易笑道,“戴老板,你不会要送我吧?有事儿说事儿就行,我能帮忙一定帮,这就没意思了!” “唉!”戴利叹了口气,“不是我要送你,是有个朋友,想请你这尊神,托到我这里来了!” 正文 第1085章 太郁闷了 “你这朋友挺大方。没见过我就送份儿厚礼。”唐易看了看戴利,“关系铁么?” “还不错,铁不铁的不说,但是没发达之前的交情,所有珍贵点儿。”戴利应道,“这个人比我有钱,开铝厂的,上头有点儿关系。他也喜欢古玩,而且一直在收藏。上周,见过面。” “比你都有钱?开铝厂的?谁啊?”唐易递给戴利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你肯定不认识。不在山州,在邻市博州。”戴利点了烟,“上次他来山州,到我大观园参观,听说我认识你,死活给我留下这件东西,想让你帮个忙。” 博州和山州相邻,距离很近,高速一个小时车程就到。 “看你吞吞吐吐的,既然这样,能帮就帮呗!”唐易笑了笑,“多半不就是鉴定么?” “是啊!”戴利一看唐易同意了,高兴起来,“不过这不是得去趟博州么,而且,他的东西太多了!我也基本没见过。” 唐易一听东西太多,就知道不好。一个开铝厂的,虽然有钱,但是东西这么多,估计真不到哪里去。这当面得罪人的事儿,可不太好。 “我可以去一趟。”唐易吸了一口烟,“不过有两点。” “你说。” “第一,我可是说实话,到时候驳了你朋友的面子,你别挂不住。” 戴利连忙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兜着。” “第二,这个和田白玉的礼物,我不能要,你想办法还回去。” 戴利想了想,“好吧,不过现在不行,完事儿了吧。” 第二天,唐易和戴利一起去了。戴利的司机开车,刚下高速公路口儿,就有两辆车在等着接了。一辆悍马,一辆奔驰斯宾特房车。 唐易一看这架势,心里更有数了,城市里边开悍马,基本都是很夸张的主儿。下车后,先握手打了招呼。 这个人姓邹,单名一个豪字,五十岁上下,长得方面大脸,不过倒不显得土气。非拉着唐易和戴利上了房车,让戴利的司机开车跟着。 “想不到唐先生这么年轻,我听戴老板和很多古玩界的朋友说起过你,久仰了!”邹豪在房车里开了一瓶红酒。 “我平时很少喝酒,邹总客气了。”唐易连忙摆摆手。 “是啊,唐先生不喝酒,老邹你也别客气了。”戴利接口道。 邹豪倒也没勉强,自己倒了一杯,品了一口,“那咱们先吃饭?尝尝博州的特色菜!” 唐易看了看时间,“这还不到十点,邹总啊,既然都是朋友,也别这么客气了,咱们先看看东西吧!” 邹豪一愣,“唐先生真是个爽快人!” 车子开到了一处工艺品店,邹豪领着唐易和戴利上了二楼。 “这个工艺品店是我开的,二楼不对外,主要是用来会客,欣赏藏品。”邹豪笑着介绍道。 二楼一进门是个大厅,一水儿的红木家具,这倒是真的。一侧的博古架上,全是瓷器;有一面墙上,全是字画。 进了大厅,三人在居中的八仙桌落座,服务员上茶,六个保镖在两边一边三个,肃然而立。 我去!唐易心里暗叫,这是要鉴赏古玩么?这简直是黑~帮交易啊! 邹豪的一个贴身助手先拿了三件瓷器上来,就摆到了八仙桌上。 嚯!全是珐琅彩!康熙缠枝牡丹纹碗,雍正瓷红地翠竹碟,乾隆锦上添花山水方瓶。 唐易当时就有点儿头大。 邹豪却笑道,“先看几件清代宫廷精品,东西多,慢慢来。看完这几件珐琅彩,再看五件北宋五大名窑的东西,咱们就先吃饭!剩下的东西,吃完饭再看。” 唐易太郁闷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戴利。 戴利也没想到邹豪先拿出这样的东西!这样的重器一下子就出来了,接着还有什么北宋五大名窑?这特么还用看么? 戴利只好笑了笑,“老邹啊,这几件珐琅彩,还有五大名窑,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样的重器,哪能不见实物就说?这不是让你来看了么?再说了,你平时来博州也很少啊!”邹豪解释道。接着,转而又看向唐易,“唐先生,请鉴赏!” 唐易咳嗽了一声。 戴利连忙道,“唐先生,老邹是个爽快人,你直说就行。“ “邹总,您这几件东西,基本在燕京故宫和台岛故宫里都有,而且是孤品啊。”唐易想了想,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的。 “这我当然知道。而且你看,这个康熙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碗,燕京故宫一只,台岛故宫一只!这说明不是孤品嘛,我这里一只,也算是个重大发现了!” “呃。”听着邹豪爽朗的笑声,唐易无语了。 清三代珐琅彩,都是宫廷珍品,流入民间的估计都能数出来。唐易这么毒的眼力,这么好的运气,也只是因为买了个四合院,从民国孔先生的秘藏之中,得到了一件雍正珐琅彩。这个邹豪,一下子拿出了三件! 宫廷珐琅彩,工艺精美到极致,这三件东西,虽然也很漂亮,但是就连戴利也能看出来,肯定是赝品。这邹豪,居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不过邹豪也不是傻子,一看唐易尴尬的表情,还是问了一句,“唐先生,您觉得有问题?” “邹总,这三件我都不看好。”唐易终于憋出了一句。 邹豪的脸色一时很难看,“一件都不看好?” “这样,邹总,咱们能不能单独谈谈?”唐易看了看几个保镖。 邹豪一挥手,示意贴身助手带着保镖先出去。 关上门之后,唐易来到博古架面前,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直接说道,“这上面都是明清官窑,我也是一件都不看好。邹总,您说的重器,恐怕不会摆在明面儿上吧?” 邹豪一听,什么?一件都不看好? 戴利立即说道,“老邹啊,既然唐先生来了,先看看你说的重器吧?主要就是瓷器对吧?” 邹豪虽然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但还是点头说道,“对,主要就是瓷器,不过都放在地下室。还有一部分玉器和青铜器什么的,也在地下室!!” 正文 第1086章 刚挖出来 “那一起看吧!”唐易点点头。心想,这展厅里的瓷器和字画,是一件真的也没有,地下室的重器,恐怕也就是这样。既然如此,直接到地下室吧,一起看了,早完事儿早利索。 按说,邹豪能走到今天,也算是个富豪,起码智商是不低的,但是这么多藏品,愣是一件真的没有! 一方面,他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的东西,比如没有什么民窑或者民国的普品,光想买好东西,眼力又不行,那本来就容易打眼。另一方面,外行玩古董,其实和智商关系不大,这心理把控不好,一下子就掉进去了,特别是不怕花钱的主儿。 地下室就是工艺品店的地下室,不过防盗设施非常严密,两重加厚防盗门,都需要邹豪的指纹才能进入。 进去之后,结构很简单,一条走廊,两个房间。 邹豪先带着他们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全部都是瓷器。 从宋代五大名窑,到元青花,到明清官窑,往上还有唐三彩,秘色瓷,几乎都有经典代表作。也就是说,很多器型,都是已知的著名器型。 唐易看了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的确全部都是赝品,一件真的也没有。 “邹总啊,全世界的博物馆,集合百年之力,所能搜集到的瓷器,也就是和你这些藏品差不多了。”唐易硬着头皮说道。 如果不是唐易在“上面”说不看好,邹豪估计都能以为这是夸他了!不过现在,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还是不甘心。 “唐先生,您的意思难不成,都是赝品?总有几件是真的吧?我这些东西又不是按堆来的,各有各的来路,各有各的渠道。”邹豪想了想说道。 唐易叹了口气,心说虽然你说的来路不一样,但归根到底,基本上都是你在按图索骥。既然来了,索性帮人帮到底吧,于是便选了几件有代表性的,一一指出了为什么是赝品。 因为邹豪的水平有限,所以唐易尽量深入浅出,而且点出的都是确凿的证据。 这下子,邹豪有些傻眼了。 唐易最后说的一件东西是“北宋钧窑紫红釉梅瓣式花盆”,指出了釉薄处蓝色窑变的问题之后,顺便还给邹豪讲了讲钧瓷典型的蚯蚓走泥纹(附注),最后又说道,“这件东西,在美国旧金山的博物馆,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邹豪叫道,“不对啊,这东西是我从中原省钧窑窑址附近村里收来的,我看着从地里挖出来的!” 接着,邹豪就讲了讲过程。 当时,他是专门到中原省收宋代瓷器去了,在当地还找了个“向导”。向导带着他去乡下收东西,走街串户,第一天没什么收获。 第二天,他们到了钧窑窑址附近的一个城市,又下乡了。走了几个村子之后,在一个村子的村口,正好遇上一个村民在打井,结果就挖上来一些瓷器碎片和这么一个完整的花盆。 他路过的时候,这个村民正从土里把这个花盆扒拉出来。 他上前一看,土里还有几片类似的碎片,估计是其他东西碎了。幸好,这件花盆是完整的。 这一看,典型的宋代钧瓷特征,邹豪的眼睛立即就亮了,接着便朝向导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两人“打打配合”,想把这花盆买下来。 两人递了烟,瞎聊了几句,眼见这个村民啥都不懂,邹豪便说;这花盆真好看,我正好路过,又喜欢养花,想买下来,不知道多少钱合适? 结果这个村民说道:花盆值个啥钱?真想要,拿走就是了,真过意不去,给包烟就行。 邹豪心下一喜,从手包里拿出一包随身带的软中华,又添了一百块钱给这个村民。接着,就要去拿着个花盆。 眼看就要成了,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村民的“三叔”出现了!对着正要把钱和烟装进裤兜的村民吼了一声:“干什么呢?” “三叔”打扮得有几分文人气息,不像个农民,村民对他也很尊敬,一边叫着“三叔”,一边把这事儿说了说,接着还对邹豪介绍说,“三叔”是早年间的大专生,有学问,原先还是县城中学的校长,退休了才又回村里。 结果,“三叔”挡住了邹豪,没让他拿下这个花盆,而是自己提溜起来看了起来。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才说了俩字,就这俩字,说得邹豪直冒汗。 “到宋。” 还没等邹豪说什么,“三叔”就一把抢过村民手里的钱和烟,又塞还给邹豪,说这是“国宝”,谁敢乱买?得上交国家! 邹豪这个气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而这个村民呢,似乎又很害怕这个“三叔”,连连点头。 走之前,“三叔”还交代了一句:“敢卖就打断你的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挖出来,收工了一并带给我看!” 三叔走后,向导走上前去,塞给村民两百块钱,要了个手机号码,又说了一句“想办法留下,我们能出大价钱,晚上联系你!” 才拉着邹豪走了。 晚上,邹豪和向导联系上了这个村民,在他家里见了面。 不过,这个村民这会儿可不是“给包烟”就行了,因为他详细请教了“三叔”,说这是宋代的钧瓷,几百上千万的东西。而且他还骗了“三叔”,说明天就到县文物局上交。 昏暗的灯光下,邹豪和向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把价钱敲定在三十万。邹豪终于“捡漏”了这个花盆。 唐易听完,哑然失笑,“三十万?向导,村民,三叔,正好一人十万!花盆,顶多就是你到的前一天才埋上。” 附注:蚯蚓走泥纹,是因为釉厚导致的一种釉面特征。因为宋代钧瓷的釉很厚,有多厚?最厚的地方将近一厘米。釉厚,往往就比较粘稠。这样的釉层,烧了之后,在冷却的过程中,就会出现类似开片的纹路,但又不是开片,是粗的、弯曲的。像什么呢?就像蚯蚓在泥地里爬过的痕迹。所以就被形象地比喻为蚯蚓走泥纹。 在民国之前,这是判断宋代钧瓷的典型特征,甚至是被行里绝对化了的,因为高仿做不出来!但是现在,这个特征已经不是绝对的了,因为被攻克了,不仅能做出来,而且很自然。 正文 第1087章 紫檀交椅 邹豪一愣,便开始反思事件的过程。 “要是那个三叔真当成是国宝,当时就拿走了。而且这个村民既然知道了宋代钧瓷价值很高,怎么可能三十万就卖?那个向导没和你商量,就上去塞钱约好晚上联系,好像知道能成似的!”唐易解释道,“这些漏洞咱们暂且不论,但是这件花盆确实是现代高仿,做出来才多久啊!怎么会埋进土里呢?” 戴利叹了口气,“是啊,分明就是一个局啊!” 邹豪也算琢磨过来了,一拍大腿,“我有两块高古玉件也是这么来的!我去的时候,在挖沙子呢,这扬沙机里‘咚’的一声,就出来了。看来,也是这么回事儿?” “得,到另一件房里去看看吧。”戴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看,可不是!红山文化的玉猪龙、玉鹰、C形龙,良渚文化的玉琮、锥形器、太阳神,林林总总都快成一个系列了。 不过,玉件里面倒是有真的,一块清代的和田白玉牌子是真的。“这是我从拍卖会上拍的。”邹豪解释。 “拍卖会上也未必都是真的,不过这件不假。”唐易点点头。 再看铜器,佛造像就十几个,一水儿的鎏金,全假。“宣德炉”也有五六个。 “老邹啊,你不差钱,也不能这个玩儿法!”戴利也快受不了了。 这件房子里,居中位置,还摆着一把交椅。 邹豪听完了唐易对其他东西的点评,基本也算是服气了,最后眼神中带着侥幸之色,问道,“这把明代的紫檀交椅没问题吧?” 交椅这个词儿,平时常听,尤其是在水浒里,坐了第几把交椅。的确,交椅这个东西,是宋代才有的,也是从“胡床”演变而来的。胡床,其实大抵就是今天的马扎。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里面的“床”,就是胡床,可不是睡觉的床。 李白搬了个马扎,坐到院儿里,借着明月的光辉,吟了一首诗。如果是在睡觉的床上,是没法举头望明月的,而且屋里的地上,也不可能有“霜”,哪怕只是个比方。 不过,马扎虽然便于移动,但是太简单了,只能坐,不能靠,不能扶。到了宋代,马扎被改造了。 宋代,是一个非常有风情的朝代,也是一个喜欢安逸舒适的朝代。这个马扎,被宋人根据圈椅的结构,加上了后背和扶手。这样,既舒服,也便于移动。 为什么叫交椅呢,因为马扎下面的腿儿是能折叠交互的,改造成交椅之后,也是这样。这个“交”字,大抵就是这么来的。 唐易只是瞥了一眼紫檀交椅,就说,“这不可能是真的。” 因为看其他东西的时候,唐易还算是比较仔细,主要是要给邹豪讲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多少还是要费点儿劲儿的。 邹豪略有惊讶,“唐先生,您还没仔细看呢。” “我看了,是紫檀的,所以不可能是在真的。” “啊?” “自古以来,交椅就没有紫檀做的。”唐易看了看邹豪,“交椅是便于移动的椅子,紫檀太重了,不适合做交椅,古人早就琢磨透了。用最重的木料做的交椅,就是黄花梨的,但是黄花梨也比紫檀轻得多。” 从马扎到交椅,作用一直比较明显,首先是打仗的时候用,行军之间,将官临时休息,来个马扎,方便。再就是打猎的时候,马扎或者交椅携带方便,累了放下休息。 因为交椅这东西,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打猎,都不可能人守一个,只能带少量的,甚至是只能几个头目坐。所以,慢慢地,就成了权力的象征,第几把交椅,就有了这个意思。 大名鼎鼎的康熙南巡图里,有个场景就是康熙坐在船上的交椅上,就他自己坐,别人都得站着。 当然了,后来交椅这东西有的也只在家里用,不拿出去了,但在家里也要移动,所以也不能用太重的木料。黄花梨就算最重的了,紫檀是不会用的。 邹豪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唉,这里面都是学问,可不是光知道交椅的几种基本样式就行的。 “这紫檀木料还不错,但是脏兮兮的,抓紧刷出来,也算是个像样的仿古家具。”唐易又对邹豪说道。 “这一开始不是当成包浆,不敢刷么!”邹豪讪笑道。 “你这不是包浆,你这是包脏。是为了做旧弄脏的,半点儿美感都没有,留了干什么?”唐易干脆给他说明白了。 邹豪叹了口气,“这东西,我还是从金陵一大户人家里淘来的呢!” 戴利笑道,“不用说,又是到了地方,进了人家里,最后在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这交椅,对吧?” “我也知道了,都是做局!”邹豪垂头丧气。 “邹总啊,你喜欢古玩,这个没错,但是买之前,你得提升眼力,不能光凭着一腔热情去买。”唐易接着说道,“而且我发现,你对和田玉算是最懂的,起码懂玉性,买的假玉器没有什么玻璃啊石英啊之类的制品,都是真正的玉材作假。所以啊,我建议你先从古玉开始学起。” 邹豪一听,立即拱手道,“还请唐先生多多指点。” “你了解玉性,再研究古玉,关键是三点,第一,刀工和纹饰,这个不管生坑熟坑的东西都得掌握。第二,熟坑的东西,你得学习研究包浆;第三,生坑的东西,你得学习研究沁色。”唐易倒也没推辞,先大体说了几句。 “我看,咱们还是上去说吧!”戴利此时说道。 “对,对。边吃边说!”邹豪立即接口道。 三人出了地下室,邹豪直接安排车送到了饭店。这饭店,算是博州最豪华的饭店了。进了一个顶级VIP包间,唐易一看那桌子,坐三四十个人没问题,太大了。 这邹豪,喜欢排场,有点儿浮夸,说实话,这样的人真不适合玩古。 “老邹,加上你的贴身助手,吃饭的一共就咱们四个人,这桌子,说话也不方便啊!”戴利看了一眼唐易的表情,开了口。 正文 第1088章 精巧做局 唐易点点头,“是啊邹总,算我喧宾夺主提个要求,换个房间吧!” 邹豪一听,立即安排换了个小点儿的房间,也是十几个人的桌子。 提了三杯酒之后,邹豪说道,“唐先生,今天您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下一步我一定先提升眼力,等眼力上来了,买了东西再请您帮忙掌眼。” 唐易心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说邹豪也过了最佳学习年龄,现在又是大老板,走出去,花式恭维肯定多过逆耳忠言,怕是很难提升了。 “邹总,您先忍住了,一年之内什么东西都别买。”唐易提议道。 “好!”邹豪点点头,“我听唐先生的。” 这一趟,最郁闷的还是戴利,他也没想到邹豪会这样,不过唐易和他碰杯时,暗示了一句,让他也别太在意。古玩这个大圈子里,像邹豪这样的人其实不少。 邹豪呢,算是有钱的,买假了顶多就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很多人,钱其实并不多,被假货坑了,那才是真正的惨。 不爱好古玩的可能没那么深刻的体会。其实就和抽烟喝酒甚至打牌玩游戏这些一样,上了瘾,很难自拔。 邹豪席间喝了很多酒,其实他心里还有残存的一丝侥幸,万一唐易有几件说的不对呢?不过,侥幸归侥幸,大部分他还是相信了的。 这些东西花费颇巨就不说了,光是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一般人就受不了。 喝多了之后,邹豪的话也多了,唐易和戴利一听不要紧,原来这邹豪被做局的次数真不少。有钱没眼力,浮夸好面子,喜欢古玩还急于收藏重器。这种人,自然是古玩江湖骗子眼中的一块大肥肉。 当然了,这邹豪说的不是自己被骗了,而是一些个求购古玩的过程,唐易是根据这些过程,知道他被做局了。 古玩行里的局,各式各样,虽说最终一般要落到眼力上,可是有的局比较精巧,有眼力也未必能破了。这就是骗子对人心理的把握。 这邹豪的一件元代铜像,就碰上了一个比较精巧的局。 当时他听说了博州的一个老宅子,主人一家要移居海外,有些大件和比较重的东西要出手。他知道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不过他那次,一开始运气比较好,带了个一个掌眼的去了。 这个掌眼的,是燕京的一位教授,老家在博州,学校放假了,回老家待一段儿时间,教授的眼力很不错,而且不是商人,为人也很讲究。邹豪和教授的侄子关系不错,通过这层关系好不容易请动了教授。 两人去了,但是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个,邹豪没看上。 本来,邹豪感觉要白跑一趟了,结果,就在他和教授出了宅门的时候,碰到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东西打电话,听电话里的意思,是从这个宅子里收了件东西,但是想出手,在电话里好像是要让朋友帮着看看,定定价儿,同时找找买家。 男子怀里抱着的,是个布口袋。 邹豪心里一动,等这人打完了电话,就上去问,说他是来买东西的,能不能让看看? 男子想了想,招呼邹豪和教授到了一边的僻静之处,打开布口袋给看了。 邹豪一看,这是一尊鎏金造像,是观音的形象,一看上去就很有感觉。 教授自然要掌眼,仔仔细细看过之后,教授悄悄告诉邹豪,没问题,这是元代的鎏金水月观音,是件开门的真品! 邹豪心中大喜,便立即问人家价格。 男子想了想,说:这样吧,东西确实要走,不过得回去再和朋友商量下,这也不能随便定价,您要真想请,留个电话,再联系。(佛像买卖,一般说“请”和“走”,相对含蓄。不过现在有的人也不讲究,其实不管怎么说,还是买卖。) 男子态度很坚决,邹豪也就没办法,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留了电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教授还提了几个鉴定要点,算是让他有了更准确的认识。回去之后,邹豪又托朋友让一个博物馆的专家看了下照片,专家只看照片,自然不能说死,只说像是真品,如果是真品,市场价格应该在百万以上。 邹豪心中大喜,差点儿就给人家打电话了,不过一来得绷着点儿,二来人家说了,定好了给他打电话。 这是白天的事儿。到了晚上九点多了,那个男子来电话了,说东西可以卖了,价儿也定好了,五十万。 不过呢,还有另一个买家。这另一个买家,也是白天见到的,也想买。毕竟都见了这尊观音像了,所以双方都通知了,谁来得快,算谁的! 邹豪一听,市场价百万以上的东西,要五十万,这肯定是捡漏啊!最关键的是,教授已经认定是真品了,没什么风险。 本来呢,邹豪还想通知教授一起去,但是时间有点儿晚了,毕竟不是自己的朋友,这个点儿让人去就有点儿不太妥当了。再说货主催的急,去晚了怕就没了! 于是,邹豪就自己去了。 到了地方,是一家酒店的房间。那男子说,这是朋友长包的房间,主要就是圈里人欣赏和买卖古玩用的。邹豪的心思都在观音像上,也没多想。 东西自然还得拿出来看看,邹豪看了,和白天看的一模一样,而且又根据教授说的几个要点鉴定了一下,没问题。当场就拍板要了。 手机转了账,东西装好,邹豪要走的时候,又有人按门铃了。进来一个中年胖子,打扮得挺有派。上来就说“不用看了,白天看了,五十万我要了!” 货主连连抱歉,说您晚一步,东西已经出了! 胖子一听,不太高兴了,还吵吵了两句。邹豪一看,立即借故告辞了。 接着,那胖子又追出了房间,拉住邹豪,说可以加钱,六十万行不行?邹豪一边拒绝,一边继续往外走。那胖子不停加价,最后加到一百万,邹豪还是说不行,最终甩开了胖子。 一百万虽然接近市价,但是现在碰到一件真东西容易么?邹豪本来就是要收藏的,怎么会轻易出手? 不过,这胖子一番纠缠,倒是让邹豪更放心了,这肯定是件真品! 正文 第1089章 更狠的局 抱着鎏金水月观音,邹豪回到了家里,看了一晚上,喜不自胜。 第二天中午,邹豪设宴,请教授和他的侄子吃饭。席间,又把水月观音像拿出来了,同时对教授表示感谢,还送上一个大红包! 结果呢,这教授看了之后,大吃一惊,说:这不是咱们白天看的那尊! 邹豪说就是啊,我仔细看了,一模一样! 教授却道,冷一看是一样,但是这件是高仿,造型和鎏金虽然一致,但是仔细看包浆和个别细节还是不同的,说着,拿起铜造像,来到窗户边上,对着阳光,又对邹豪讲了讲。 邹豪一听,急忙问,您确定不是同一件? 教授说,当然了,咱们是白天在户外看的,这还能有假? 邹豪气得饭也顾不上吃了,拉上教授一起去了酒店,人家已经退房了! 结果就是五十万买了一件赝品。 其实,也就是邹豪在当地财大势大,要不是这样,就算退房晚了被你找到了,一样理直气壮。这东西你当场看好买了,是不是高仿,我可不管!我只管卖东西,可没说是元代的老东西!是你心甘情愿要买的。而且,我卖的是鎏金铜制的艺术品!艺术品的价格,物价局也管不着! 当然了,这里边要是把这伙骗子全抓了,找出那件真品,审讯这么一下子,但凡有一个人松口,警方是能以涉嫌诈骗来办案的,但是这谈何容易? 这种做局,是古玩市场里常见蒙人手法的变种和提升。古玩市场里,常有人怀里夹着东西,一副贼偷的样子,悄悄问逛摊的要不要,通常掀开一角,先让人看看。碰上棒槌又想买东西,讲上个故事,说不定就成了。 邹豪遇上的,当然比这个高级多了。 首先,得知道有没有要往外出东西的老宅子。其次,要拿着真东西去门口蹲点儿。 碰上没有收获的掏老宅子的人,还得用很自然的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般掏老宅子的,都是好这口的,一听有好东西,往往会忽略其中一些可疑之处。 搭上话就好说了,而且一看,真东西!这警惕性就更小了。 好了,确定了是真东西了是吧?哎?不卖!为什么?因为要回去商量下,留个电话吧你! 接着肯定是晚上联系,因为晚上没太阳,灯光下看东西不真切。而且晚上人的精力一般也没有白天那么旺盛,注意力和判断力也不容易出最佳状态。 这时候拿给你看的,就是一模一样的高仿了。 与此同时,一般还会有一个买家同时来,在边上起哄要买,影响你的注意力,扰乱你的判断。当然了,邹豪这个,也许是看他没和教授一起来,也是是那个胖子来晚了,总之是买的时候没在边上起哄。但邹豪仍然上当了,因为他眼力不济,白天靠的是教授。 等买家买了高仿,这局就成了。 一般这样的做局的,手里有一件真东西,照着做的假东西可能有十件八件,今儿这个城市做局,明天换地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个小团伙靠一件真品,能吃半辈子。 “好了邹总,吃一堑长一智,你吃了这么多堑,让你一年不买东西,好好琢磨下,也是必要的。”唐易安慰道。 “对!唐先生你说的对,很对。我得闭门思过!”邹豪喝多了,舌头有点大了。 戴利抢过他手里的酒杯,给他倒了一杯茶,“老邹,来来来,喝点儿茶,吃几口菜,聊会儿天儿,先别喝了。” 邹豪点了一支烟,“唐先生,让您见笑了。” 唐易笑了笑,“邹总啊,其实在古玩行里,打眼和入局,确实不容易避免。打眼之后,最起码长了见识。现在,你对元代鎏金铜像,特别是水月观音的认识,可以了吧?” 邹豪点点头,“那倒是。” “这样的局,只是让你在钱上吃亏,有的局,下手更狠!”唐易说道,“不过,在局里,古玩只是一种道具,最可怕的不是古玩,而是人心。” “听你这意思,有的局是闹人命出来了?”戴利问道。 “和闹出人命也差不多,总之是往死了整你!”唐易看了看邹豪,“既然邹总今天说了这么多,我也说一个我听说过的局。入局的人,可比邹总要惨多了,而且眼力很高。” 这个局,是唐易听父亲唐中峰说的,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说的是在山州,有个某大型单位的二把手,特别爱好古玩,尤其是瓷器,在山州行里的眼力是有一定口碑的。这个人当年只有40岁上下,这个年龄就干到大型单位的二把手,可不是一般人。而且,这个单位的一把手马上就要退了,他当老大的可能性很大。 姑且就称呼他为“二把手”吧。这个二把手,当时特别痴迷哥窑。这金丝铁线,紫口铁足,闲暇时间几乎开口闭口都是。平时呢,也喜欢逛古玩市场。十几年前,古玩市场方兴未艾,假货的比例也比现在少一点儿,二把手功力不弱,还捡过几次漏。 有一次他逛古玩市场,听一个店铺老板说,最近山州出了一件雍正仿哥窑胆式瓶,地摊上被人捡了漏,几百块钱就买走了。 说起这哥窑,都知道,五大名窑之一,宋代哥窑那是实打实的重器珍品。哥窑在明清多有仿制,基本就是瓷都出来的。其中,以雍正一朝仿制水平最高。 因为雍正朝的哥窑瓷器,是大名鼎鼎的唐英任督陶官,进驻御窑厂着手烧制的。而且集聚了大量名家名匠,刻意仿古,精工细作。 虽然和宋代哥窑那种自然的美感仍是无法相提并论,但雍正仿哥窑,放到今天来说,是古人仿古人的精品,也算是相当难得。 二把手听了之后,心痒难耐,一心想找到这件雍正仿哥窑胆式瓶。就不停在圈里的人当中打听,也让这个店铺老板多留心。 没过多久,这个店铺老板还真联系他了,说打听到了,是一个做仿古家具生意的人买了,这个人虽然懂行,但不算是特别喜欢瓷器。当时就是觉得好看,又不贵,才买了。 正文 第1090章 彻底玩残 就这么一来二去,最后,二把手还真和这个买了胆式瓶的做仿古家具生意的货主联系上了。 这个货主,自称是南方人,在山州跑家具生意,平时也喜欢古玩,不过对瓷器不算很痴迷。用他的话说,捡漏纯属运气好。 二把手自然想试着提出要买下来,便提出请货主吃饭。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家饭店的包间。货主“够意思”,把那件雍正仿哥窑胆式瓶拿来了。 二把手仔细看过,得,真是雍正仿哥窑的精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有眼力,也懂行。心里知道,想买真的宋代哥窑,那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算是难得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把手席间提出了要买这件胆式瓶。 货主犹豫了一阵子,说这东西太难得了,虽然自己不收藏瓷器,但是总不能这么匆忙做决定,得给他点儿时间考虑一下。 这说得合情合理。二把手也没法儿勉强货主吃着饭这就卖给他,便同意了。 觥筹交错之间,二把手给货主讲了很多关于哥窑的知识,听得货主也是很佩服,两人最后是一副很投机的样子。 过了两天,货主给二把手打电话了,说同意卖给他了! 而且价儿并不高,二十万!当年二十万虽然也不算小数目了,而且当年这样的东西价儿比不了现在,但也真的算是一个低价了。 二把手一开始是有些怀疑的,怎么开这么低的价儿?这可是在确定了是真品的情况下! 但是货主解释说,一来他本来就是捡漏,二十万几乎就是白赚,二来认识二把手这个朋友很高兴。还有一点呢,他做仿古家具生意,希望二把手帮着招揽些客户。 这么一说,二把手就差不多信了。那时候转账没这么方便,货主同时提出,一定要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才踏实!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二把手想想便同意了,就让货主容他几天,好准备钱。 交易的时候,还是在饭店包间。二把手可不是邹豪,眼力在这儿呢,交易之前又认真看了一遍,没错,还是那件真品,也没新毛病。 交易就这么完成了! “难不成是玩了一手仙人跳,脖子上架刀,货款两空?”戴利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之前已经说了是做局,现在这么顺利,戴利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要是那样,二把手不还只是损失钱么?有什么狠的?而且还可以报警!”唐易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交易完成之后,二把手相当高兴,这东西放在家里,没事就欣赏欣赏,别提多美了。 好事成双,这时候,那个大型单位的一把手因病提前退了!上级部门决定任命二把手升任一把手,简单走了走程序,这任职公示就贴出来了。 公示期七天。七天一过,就会正式下任命。 出事儿就出在公示期里。这天就在单位,办公室里来了外省某地级市的警察。直接要找的就是二把手。 一开始,警察客客气气,但是问明白了情况,从二把手家里找出了那件雍正仿哥窑胆式瓶之后,就没那么客气了,戴上了手铐,直接押走了! 这简直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怎么回事儿?原来半年前,外省这个地级市的博物馆里,一件雍正仿哥窑胆式瓶被盗了!这件事儿当时警方就介入了,但是却一直没破案。十几年前,网络没现在这么便捷,这个案子,在当地知道的人不少,但远在山州这边,二把手还真就不知道。 前两天,有人通过匿名电话打到了当地公安局,称山州的这个二把手手里有这么一件! 这一对,东西对上了,正是博物馆失窃的那一件! 这事儿,倒是能说清楚,二把手把经过说了说。警方立即就去追查这个做仿古家具生意的人。 人找到了,但是人家矢口否认,而且拿出了另一只雍正仿哥窑胆式瓶!说二把手是和他电话联系过几次,还吃过两次饭,想买他的哥窑胆式瓶,但是他很喜欢,不卖,此后再无联系! 这一只新拿出的雍正仿哥窑胆式瓶,经专家认定,是现代高仿!可是做仿古家具的人说,管它是不是现代高仿,反正是地摊上几百块买的,就是觉得漂亮,喜欢,所以不卖! 二把手傻眼了,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局!做仿古家具的人没了嫌疑,但是二把手麻烦了,这可是涉嫌收赃销赃!除了这个做仿古家具的货主,还有谁能证明? 而且当时是在包间里现金交易,银行倒是能证明二把手取过二十万,可去向没人证明。他和货主通电话、吃饭,想买胆式瓶,也能找到证明,可人家都承认,就是不承认卖出去了,还拿出了手里的“胆式瓶”! 警方倒是负责,又找了当时介绍两人认识的店铺老板,结果人家也只能说过程,二把手和这个做仿古家具的具体怎么交易的,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儿,警方最后没有冤枉他,经过对他全面的调查,确定他不知情,不是故意收脏。最后东西扣下,人放回来了。但是始终找不到盗窃嫌疑人,他得随时配合接受调查。 但是这调查期间,来回折腾了一个多月。二把手这七天公示期,是在外地局子里过的。这下子不要说提成一把手了,原单位直接下了开除决定! 等他回来了,什么都定局了。这个二把手,彻底被玩残了。 “谁做的局,不难判断了。”唐易最后道。 确实不难判断,这个大型单位的人,谁就此得利,成了一把手,那么,谁就最可能是这个局的始作俑者! 这个局有碰巧的成分,因为这件东西是个关键,不知道做局者是怎么得到的,但是他肯定知道了是赃物,恰好这个二把手又喜欢哥窑。做局者就费尽心机,做了这么一个局。二十万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把手的位子! 正文 第1091章 做局吃瘪 这个局,可比邹豪遇上的局要凶狠得多。当然,做局者胆子也很大,这个局涉嫌被盗赃物,玩不好,就彻底搭进去了。不过,他玩得很好,这虽然不至于要了二把手的命,但也够狠的。 当然了,这个局,不是纯粹的古玩行的局,只是借助古玩这个道具。 所以唐易说,这个局里,最可怕的不是古玩的真假,而是人心。 本来,不管哪一行,都可能透射出人性里丑的一面。但是在古玩行里,不管是鉴定还是买卖,心理较量的色彩更为浓重,在各种利益面前,人心的险恶更容易延展出来。 这个局说得邹豪一个激灵。 所幸,他遇上的,都是冲着钱来的,要是有生意上的对手或者其他方面的仇家,利用他喜好古玩的特点,来一个狠局,那岂不是玩完了? 听了这个局之后,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对唐易的敬重,也多了几分。 “古玩行里,做局使诈的事儿着实是听得不少了,人心不古啊!”戴利叹息道,“其实,在古玩行里,关键是认对了朋友。这对的朋友,不光是眼力,人品还得靠得住!比如认识了唐先生,就是我的福气!” “戴老板抬举了。”唐易连忙摆手。 因为邹豪喝酒不少,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戴利便让服务员撤了酒菜,上了茶水和一些点心和干果,喝喝茶,放松一下再走。 唐易也没意见,本来他打算吃完了饭就回山州,现在稍稍休息一下也好。 喝了一会儿茶,邹豪的酒醒了点儿,戴利笑道,“我给你们讲个做局的人吃瘪的事儿吧,老听买家吃亏,别扭!” 邹豪一听,“好啊。” 前几年,戴利特别爱去山州的文化市场,那时候唐易还是个学生呢。 文化市场靠北墙的一条小街,是生意最好的一条小街,这条小街和从南边进来的那条路的拐子路口角上,是个好位置,这个位置,是一老头儿一年轻人,叔侄俩一起摆的摊子。 这叔侄俩,老头儿有点儿眼力,年轻人脑瓜儿灵活,挺会忽悠,经常蒙外行赚钱。 而且,他们一旦来了件新东西,喜欢找托儿。来个托儿,拿起东西点评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地讲价儿,最后摊主死不落价儿,托儿放下东西走人。 就这个过程,主要是让其他逛摊的知道有这么件东西,同时价儿是什么情况,多少钱买了不亏。 这在行里,有个专门的说法,叫做“顶货”。不过,一般人“顶货”,通常得是件像模像样的东西,然后找来的出价的人,起码得是个行里的熟脸儿。“顶货”为的是卖出高价。 这叔侄俩呢,“顶货”顶的通常都是假货,而且找的托儿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货色。 不过,有一次戴利逛摊儿,遇上了一件真东西。 虽说是真东西,不过不算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一件紫砂壶。 这是一件民国初年的紫砂壶,当时那侄子正在和托儿掰扯。不过,掰扯的价儿并不高,两千。那侄子认准了这个价儿,不松口。那个托儿呢,表面上没讲下来的样子,最后撂下一句,“如果有盖儿,两万我也买”,就走了。 当然了,戴利当时不知道是个托儿,事后才琢磨明白的。 戴利上手一看,这壶的确是没盖儿,不过壶身挺完整。虽然戴利的眼力不是什么一流水准,但是这壶是件开门的东西,而且又不是名家之作,看着是没问题。 算是中规中矩的一件东西,买来喝茶还真是挺不错的。虽说没盖儿,但是后配个盖儿也行,反正装茶水的主要是壶身。 就这么想着,戴利就想买下来了。 讲来讲去,最后一千八拿下了。戴利还算比较高兴。这把壶,如果是带盖儿的完整品,虽然到不了那个托儿说的两万,但是七八千可差不多。当然,古玩这东西,缺了残了就不能这么论价儿了,但是起码戴利心理上不觉得亏。 货款两清,戴利拿着壶准备走人的时候,好嘛,来戏了! 只见那个老头儿忽然掏出一个壶盖儿,摆在了摊儿上。而且动作很刻意,显然就是为了让戴利看到。 戴利看到了,拿起一看,嘿,和自己这把壶怎么感觉是配套的?接着又把壶拿出来,把盖子往上这么一盖,严丝合缝!再仔细看形制、工艺、包浆,它就是这把壶的盖儿! 戴利当时还挺客气,“你说你们爷俩儿,跟我开玩笑呢这不是!得,我再加俩钱儿,把这壶盖买了?” “你能加多少?”老头儿问道。 “加五千吧!”戴利算是比较爽快了。 “开玩笑呢?我这壶盖,少了一万不卖!”老头儿正色道。 “哎?我说,你俩玩我呢?这是一套!壶身和壶盖分开卖?合着壶盖比壶身还值钱?”戴利一时有些气恼。 “我怎么知道是一套?那壶是我侄子收的,这壶盖是我收的,他卖他的壶,我卖我的壶盖,什么叫拆开卖?你说话注意点儿!”老头儿一脸严肃地说道。 戴利明白,这是入了局了。怪不得这俩人把壶卖得便宜了!在这里等着呢! 这一手,古玩行里不是没有,通常就是成对的东西先把一只卖出去,另一只陡然提高价格,利用的就是买家求全的心理。不过这壶和壶盖,比一对东西更拿人。一对只买一个,它好歹是完整的,勉强能欣赏、能玩儿。这壶没了壶盖,后配一个,心理那就别扭大了! 既然戴利已经把壶买了,这是要吃定他了! 戴利一时生气,“那算了,我不买这壶盖了!”说完,就走了。 当时,侄子还有点儿气短,看着戴利远去的背景问老头儿,“叔儿,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老头儿却云淡风轻,“放心,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可不是一万了,我得卖他一万二!” “那他要是犯拧,生生憋着就真的不回来了呢?”侄子又问了一句。 “那我也有办法。”老头儿冷笑,“等着他回来就是!” 正文 第1092章 买个痛快 戴利当时是逞一时之气,拎着这把壶就走了。 可走了不远就后悔了,因为这原配的盖子明明就在眼前,多花点儿钱拿下来就是了。虽说贵点儿,可他也不是差钱的主儿。 “这把壶,要是放到今天,估计也能值两万了!”唐易笑道。 “是啊。”戴利说,“我当时要是买了,现在还能赚钱呢!” 邹豪笑道,“戴老板,你就是这么走了,其实他们也挺亏的,因为这个壶盖他们单卖是卖不出去了!” “没那么简单,他们也不会单卖壶盖。一来,这老狐狸等着我回去呢;二来,万一我不回去,他们后配个假壶编个瞎话说我又退了,一样卖。”戴利笑道,“不过,我还是回去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吃瘪呢?” 没错,老头儿就是这么想的,万一戴利不回来,他的办法就是配假壶再卖呗,有个壶盖是真的,更容易糊弄人。 不过戴利虽然后悔了,但是却没有急于回去,他是找了个僻静地儿琢磨了一下。 最终拿定了主意。 他先从市场里找了个熟人,打听了一下。还真打听着了,叔侄俩收这把壶,就是两千收的。 所以才跟托儿死要两千。一千八卖给戴利壶身,亏了两百。不让这两百,怕戴利不买。只要戴利买了,两百算什么?这盖儿一出手,等着赚大头儿呢! 打听好了,戴利才回到了叔侄俩的摊儿前。 “老爷子,那盖儿是要卖一万,一口价儿是吧?”戴利笑着问道。 “一万?那是刚才的价儿,现在,是一万二了,要是您想讲价儿,就免开尊口。”老头儿说着,看了那侄子一眼,透着得意。那侄子也暗暗伸了个大拇指,心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刚才一直在琢磨呢,您说这盖儿和这壶是不是一套?”戴利又问道。 这问得老头儿也有点儿愣,刚才不都是配了试了么?还问这些?你是故意装傻充愣,还是心有不甘魔怔了?不过老头儿没多说,只挤出一句:“自己看!” “那我再看看?”戴利伸手。 这个看东西,老头儿没法拒绝。而且这盖儿,当天是不可能有别人买了,戴利揣着壶身,就等着他呢。使劲儿看,本来就是一套。 戴利拿过壶盖,又拿出壶身,盖上了,随后紧紧攥住,对周围的人说道,“都看看啊,的确是一套,的确是一套!”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不少人都聚拢过来了。 戴利呢,对着众人,就又把买壶的过程说了一遍。 老头儿心想,你闹腾吧,没用。就算是一套,我分开卖,这又不违法,你说破天也没人能管。 这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明白了,可是确实没法多说什么。甚至有个中年男子还劝戴利,要么亏点儿把盖儿买了,过几年行情看涨,这就找补回来了。要么干脆只要壶,不要盖儿也能用,只要心里别琢磨,他不就不别扭了嘛? 戴利却拿着壶,对老头儿说道,“老爷子,你说了,是分开收的,分开卖了。我是外行,我就想问问你,你看看,现在这是不是一套?” 老头儿象征性地瞥了一眼。他要说不是一套吧,还有点儿担心戴利就此真的罢手了,因为有人这样劝了嘛!他想了想,“巧了,还真是一套。不过我已经分开卖了,真没办法了,这壶盖我来价儿高,要便宜卖我就亏了!” 其实是一套大家都知道,戴利这是非让老头儿说说,然后再强调一下罢了。老头儿呢,说了也无所谓,分开来的,不同的进价儿,所以这样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这样,老爷子您看行吗?一千八,您再收回去,一套不是更好卖呢?我就当没买!”戴利又说道。 老头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戴利,心说你没病吧?我好容易设了个局分开出去了,合着我白折腾了?再卖,这一套我也卖不上一万。 “这位老板,您别开玩笑了。您这买了又送回来,别人看了,还以为我的东西不真呢!不要说一千八了,你就是让两百给我,我也不能再往回收了!”老头儿说得还正经。他是觉得,戴利是心里有气儿,等缓一缓,这壶盖儿一准儿还会买。 戴利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这事儿已经嚷嚷开了,吸引了足够的眼球,而且也让大家看明白了,明知道是一套,都不带回收的,那就摆明了是个局了。 这时候,他把壶盖又还给了老头儿,“不好意思,您手里这壶盖儿,我还真就不买了!” 而后,戴利站起身来,举起壶身,“大家看好了啊,这一套紫砂壶,现在壶身在我手里,老爷子手里只剩壶盖了!我花了一千八,我听个响儿!” “哗啦!” 壶身被戴利摔在地上,碎了! 这下子,老头儿一下子站起身来,“你!”那侄子也跟着站起来了。 “也就是说,您这个盖儿,没壶可配了,大家可认好了这个盖儿!”戴利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好了,现在这叔侄俩,就抱着这个盖子吧,他们也没法后配个假壶再卖了,因为这故事很快就会传遍文化市场乃至爱好者的圈子。估计逛摊儿的以后到他们摊儿上,看到紫砂壶都得瞪大眼。 要是单纯卖个壶盖儿,估计两百也没人买!他们俩两千进了一把壶,而且费了心思做局,钓鱼上钩,结果反倒赔钱了!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儿传扬开去,他们在文化市场基本没法做生意了!以前只是传言他们喜欢找托儿,喜欢玩儿阴的,可没有实事儿支撑。这件事儿,算是做实了。 这个局,他们俩不仅没赚便宜,还真是吃了瘪。 “戴老板,这是挺痛快。不过,你这算是损人不利己啊,自己也亏了一千八!”唐易大笑。 “一千八买个痛快!我去吃顿好的也不止一千八,哪有这么痛快?”戴利也跟着大笑起来。 邹豪这心情,也跟着欢畅了不少,“确实痛快!走,别喝茶了,我安排点儿别的节目,咱们再去乐呵乐呵!” 正文 第1093章 美女来电 “不了,邹总,我这还得抓紧回山州。您也别客气,以后有事儿联系我就行。”唐易连忙说道。 戴利也道,“老邹你这喝了不少,下午好好休息下吧!” 邹豪不干,死活要拽着唐易。 戴利知道唐易不想留下,最后只好说山州的博物馆有一道重要的程序需要唐易回去定夺,是风水上的程序,而请来的风水大师晚上就要走。人家大师可是算好了来去行程,绝对不能改变。 邹豪对这种事儿还是比较信的,而且最后看唐易的确是有点儿着急了,这才放他们走。临走的时候,又往车上装烟装酒装特产,还塞给戴利一张支票,让他代为转交唐易。 唐易连送的和田白玉的印章都想送回去,这个戴利怎么会收? “你要这样,就是不把我和唐先生当朋友了,以后还怎么处?”戴利对邹豪道,“烟酒特产我收下了,你要是再坚持,那我敢保证,再想有什么古玩上的事儿,唐先生绝对不会再见你了!” 邹豪也只好作罢,不过,带着车,一路送到高速口才回去。 戴利和唐易回了山州,下高速的时候,戴利道,“干脆,到我的大观园看看吧!博物馆的地基都起来了,一共就三层,这也快,没准儿你出去趟,回来就封顶了。你现在看一眼地基,到时候看一眼封顶,有天有地。” 唐易想想,也是,便去了大观园。 戴利这个大观园规模不小,虽说在西郊,但是却在主路边上,交通很便利。 里面一水儿的仿古建筑,在一处人工湖旁边,还建了个小型的“黄鹤楼”。给唐易建的博物馆,就在人工湖边上,本来是一大片草地,这会儿成工地了。 这事儿戴利大包大揽,唐易说投钱他都不高兴,所以唐易也就是看看进度,再就是戴利说的“有天有地”,图个好彩头。 在大观园里逛了小半个点儿,唐易便提出了告辞。这一天从山州到博州倒个来回,虽说不远,可也有点儿累。 戴利也没留,把唐易送回去了。 刚回家,还没换拖鞋呢,司马六的电话就来了,巧了,也是博物馆的事儿,“我说,两栋楼的人都清了,建筑设计公司的人我也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把老楼拆了开工?” “这么快?”唐易说完,才想起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日子不经过,眨眼都立秋了。 “要不这么地吧,你要没啥事儿,就来一趟算了,这也是个大事儿,不能含糊,叫上文大师,很多东西得一起碰碰头。” 唐易想想也是,便答应过几天过去。这会儿他也看明白了,长谷静真这是想晾一晾这件事儿,既然长谷家不着急,他着急也没用。而且关于这玄黄神灯的事儿,说白了,一直都是在碰机缘。 这几天,唐易主要是陪着父母和林娉婷。 现在,唐中峰有公司的事儿忙着,有点儿焕发第二春的意思。要不说工作是人的第一需要。整天上班忙得要死的时候,总想闲着没事儿光吃喝玩儿就好了,但是一旦真的这样,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受不了了。当然,真要抬杠的话,天生好吃懒做的人也有不少。 期间,唐易还去林娉婷家里吃了顿饭。林娉婷的老妈秦语嫣现在对唐易一点儿都不排斥了,但是却走了另一个极端,居然开始催着他们结婚。唐易和林娉婷都还不到二十五,都也不算着急,便以事业为重推挡。 林楚生倒是帮着他俩推挡了一下,说下半年事儿多,不行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先订婚。这个说法,秦语嫣倒是挺满意。 吃完了饭,林楚生悄悄给他俩说了一下,“我这可不是搪塞啊,你俩好好合计合计,明天春天咱们真办。”两人都是点了点头。 结婚可以拖拖,订婚确实也该提上日程了。两人吃完饭散步的时候商量了一下,春节前把这事儿商量好,双方父母见个面,然后过了年春天办仪式。 “好,万事俱备!”唐易乐呵呵说道。 “万事俱备什么,你还没求婚呢!”林娉婷瞪了他一眼。 “放心,我有数!”唐易嘿嘿笑道。 其实,唐易一直想着这事儿呢。自从林娉婷提了普罗旺斯之后,他一直想着和林娉婷一起去一趟,在紫色花海中来一把浪漫,求一次婚。年底很多事儿都就差不多该忙乎完了,那时候去最好,回来之后双方家长正好会面。 只是,唐易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廖沫儿的女孩,和林娉婷有着一样的想法。 几天之后,唐易又去了燕京。 还是那帮子人晚上一起吃饭。司马六现在有空就去法器店和书画店坐坐,和老庞、侯如海打得火热。 席间落座,听说文佳最近在鼓捣一个民俗风水论坛,唐易道,“嚯,你现在牛逼了,知行合一啊!” “一个建筑协会搞的,非要拉上我,也罢,圈里混,拓展下人脉也好。”文佳说完,看了看司马六,“六总,今儿唐总来了,你请我们吃素斋,忒节省了!” 这顿饭吃的的确是素斋,不过不是节省,其实挺贵,文佳纯粹是开个玩笑。 “这地儿的素斋的确很好。我听说吃了这里的素鸡,都不想吃真鸡了。”司马六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手底下一帮子美女,你当然不想吃真鸡!”老庞一脸坏笑。 众人哄堂。司马六摆摆手,“我要是好这口儿,就认识不了你们了,谁让我就喜欢老东西呢!” “你说这素斋就素斋吧,非得用豆腐香菇这些东西,做出荤菜名儿,什么素鸡素鸭素东坡,何必呢!”侯如海看了看老庞,“就和这老庞似的,明明是个好色之徒,却老是一副道貌岸然!” “而且,他喜欢素鸡。”文佳点了点老庞。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文佳又摆摆手,“你们啊,都不行,你看唐总,吃着锅里的,还让盆里的惦记他!” “哎?我什么时候这样了?”唐易点了一支烟,指划文佳道。 正说着,唐易的电话响了,文佳探头一看,“你看!说什么来着,美女来电话了!” 来电显示,是廖沫儿。 正文 第1094章 心口寒针 唐易有点儿意外,有日子没和廖沫儿联系了,而且他也想不出廖沫儿会有什么事儿。 众人还在开玩笑,唐易起身出了包间接电话。 廖沫儿的声音很是疲惫,“方便说话么?” “方便,你说。” “有件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唐易一想,上次廖沫儿帮他从桂南打听消息,而后说让他答应做一件事,莫不是这是要找他了? “行啊,我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么?” “咳咳,这件事儿不算!” “啊?你说算才算啊?” “你要非得算,那我挂了。”廖沫儿始终有气无力。 唐易听了,感觉廖沫儿可能真遇上什么大事儿,便道,“好吧,你说吧。” “我出了点儿事儿。很麻烦。”廖沫儿压低声音说道。 唐易心下一惊。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身边的人都解决不了。廖家都解决不了的事儿,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麻烦,“到底怎么了?” “还记得那件错金仙壶么?我从桂南拿回来那件,那只壶有问题,我现在身体出问题了。这事儿,恐怕只有文大师能解决!”廖沫儿说道。 怪不得听声音都这么虚弱,唐易立即问道,“去医院看了么?” “看了,没用,医生检查不出什么来。电话里说不明白,最好当面说。” “你真是找巧了。我正在燕京,和文佳一起吃饭,这样吧,我马上和他说,你等我消息。”唐易立即说道。廖沫儿毕竟帮过他,而且素无恶感,现在又遇上了这么大事儿,唐易没有不帮的道理。 挂了电话,唐易没进去,而是在外面给文佳发了个短信,这事儿,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 文佳收到短信就出来了,唐易把他拉到一僻静角落,把事情说了说。 看着唐易严肃的样儿,文佳也没开玩笑,“错金仙壶?汉代的东西?” “对,是一件祭器。”唐易点点头。 “怕是入过土吧?” “最早肯定入过土,不过出土时间不算了,现在也算传世的东西,包浆已经比较厚重了!” “有铭文?”文佳又问道。 “对。”唐易点点头。 “今天太晚了,再说晚上阴气重,明天上午我和你走一趟。”文佳接口道。 “好。”唐易看了看文佳,又道,“我和她真没事儿啊!” 文佳忍不住笑了,“行了,就算是普通朋友,这个忙也得帮!那丫头人不错,这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本来约好第二天是要去看博物馆的地皮的,但是这个事儿比较急,唐易给司马六说临时有事儿,先缓缓。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文佳按照约定,到了廖沫儿给出地址的一处小区。廖沫儿平时主要和父亲廖怀沙住在别墅,但这套房子她有时候也来住住。 进门一见面,房里只有廖沫儿一个人。茶几上,就摆着那只错金仙壶。 廖沫儿本来皮肤就白,现在更是白得吓人,尤其她还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 “请坐!”廖沫儿说着,还咳嗽了两声,“谢谢你们。” “要不你躺着说?”唐易见廖沫儿有些虚弱,不由问道。 “不用,白天感觉能强一些。”廖沫儿应道。 文佳点点头,“咱们不客套了,你先把大体情况说说吧。”说罢,便起身查看那件错金仙壶,“你说就行,我听着。” 原来,拿到这件错金仙壶之后,廖沫儿当时没有细看。拿到燕京之后,有一天晚上没事儿,她又把壶拿出来欣赏。这件壶身的错金纹饰细腻而又漂亮,确实很吸引人。壶上还有几个字的铭文,不过铭文是鸟虫篆,廖沫儿也不认识。 这件错金仙壶有盖,盖上有三个回旋的蟠龙钮。欣赏壶盖的蟠龙钮的时候,廖沫儿顺手就把壶盖拿了下来,打开了。 这件壶,从桂南到燕京,一直没有打开过。这一打开,廖沫儿顿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常,就又合上了。 这只壶后来也被家族几个人看过,不过一直没有出手,主要是廖怀沙比较喜欢,想多欣赏几天。 当时廖沫儿只是被一股子寒意侵袭了一下子,并没有说什么太大的异常。但是几天之后,每到晚上,她都感觉心口的位置有一股子针扎般寒意在弥漫。 尤其是到了子时,这个时间段本来都是在睡觉的,可是廖沫儿非但睡不着,而且这股子针扎般的寒意仿佛会在子时扩散,四肢都是冰凉的。过了子时才能稍微好一些,只集聚在心口。 看过医生,检查一切正常。医生只说是体虚畏寒,开了些滋补的药。找过玄门中人,也是束手无策。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好转,廖沫儿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且还有一件事儿让她很不安。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的时候,颜色很淡,好像不是血色。”廖沫儿说到这儿,轻声如同蚊鸣。 “我知道了。”文佳点点头,拿下了壶盖。 “哎?”廖沫儿正要阻拦,忽又想到文佳就是来解决此事的,不会贸然行事,便又停了口。 “你放心,这壶盖可以打开,男人开本来就没事儿。”文佳看了看壶里,“女人开,本来也没事的,但是你不该子时打开!” 廖沫儿想想,对啊!她第一次打开,应该是晚上11点多,她当时睡不着,才想起欣赏一下。 “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唐易连忙问道。 “这是一件祭器,是用来求仙长生的,没错吧?”文佳放下了壶盖。 “对。”唐易点点头。 文佳又看了看廖沫儿,“你当晚打开壶盖的时候,不仅是在子时,而且那天正好是月事期间对吧?” 廖沫儿也点点头,“是啊,我,我是因为有点儿难受所以睡不着。” “这壶里,有股子邪气,过了两千年,还能感觉到。使用此壶求仙长生的人,想必装祭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文佳缓缓道。 “不干净的东西?会是什么?”唐易急忙问道。 正文 第1095章 融合阳气 “并不是东西本身不干净,而是这个人求仙长生的手段不干净。结合廖小姐的情况,这里面应该装过极阴的带有血气的东西,而且是月夜子时祭祀!”文佳道,“这个人,在当年,估计也是个邪修。” “什么?”廖沫儿大惊,“莫非我被阴魂缠身了?” “那当然不是,这都两千年了,如果真有这样的阴魂,你还能活得了?”文佳摆摆手,“只不过这错金仙壶入过土,阴血之气得以小固,没有全部发散干净。你是被这阴血之气侵蚀了。导致你正常的血气无法运转,心口为血气集聚之处,尤为严重。” “这是找到根子了!”唐易微微一喜。 “古物上带有邪气,类似的东西是很多的。不过,邪气转附物件上,用现在的话说,一般都是有时效和条件的,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事儿,不然那么多收藏古玩的得多少人出事儿?还有谁敢收藏古玩?只不过,廖小姐开盖的时机太巧了,子时阴气极重,她又赶上月事,身子正是虚弱之际,才会被阴血之气入侵!”文佳进一步解释道。 廖沫儿一听,也有点儿放心了,“听文大师的意思,只要将这阴血之气排出体外就可以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两千年的阴血之气,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文佳说罢,看了看唐易。 “听你的意思,能解决,但是很麻烦?”唐易回应道。 “我可以尝试利用符咒驱除阴血之气,不过,未必能驱除干净。”文佳接口道。 “那会有什么后果?” “你心口的针刺寒意可能会减弱,平时也可能就没有了,但是每当来月事之时,还会有。”文佳想了想,“这个,不光是玄门的术法能解决的,还牵扯到一定的医理。这样吧,我师叔通一些歧黄之术,这个驱除之法,我再问问师叔。” “也只能暂时这样了。”唐易看了看廖沫儿。 廖沫儿点头同意了。一个女孩家家的,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说了隐私之事,廖沫儿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心里还是很羞赧的。 好在文佳一直保持很专业的态度,而唐易也主要是表现出关心,让廖沫儿的心理状态也平缓了一些。 符咒驱除阴血之气得在子时,而且还要借助这个错金仙壶,同时文佳也得准备一下。 于是,文佳廖沫儿休息一下,自己和唐易先行告辞。 下午,唐易和文佳见了唐无心,文佳把事情说了一遍。 唐无心一听,立即说道,“汉代的确有类似邪异修炼的方士!” 方士这个词儿,如今的意思很多。第一种,就是修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的人,这样的人常被天子和诸侯重用,以求祭拜鬼神,炼丹长生。 再就是,方士还是周朝的一种官名,掌管刑狱。 现在的意思就有点儿笼统了,是一个泛指,从事医卜星相类的人,都可以叫方士。 唐无心说的,无疑是第一种。既然叫方士,那就是有“方”的,其中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些邪异修炼的方士,喜欢淫祀。 不要误会,这个淫祀不是**的祭祀,是指没有节制的祭祀,不当的祭祀。古人云:淫祀无福。 但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又不得不淫祀,这就是邪修的特点。邪,本来就是不正。 “从你说的情况来看,这错金仙壶,可能是装了女童之血,在月夜祭祀,为的是求得那方面的能力。这就使得这壶内的充斥阴血之气,而后又入过土。所以,虽然经过了两千年,还有没有散尽。但凡有残存的气息,在合适的时机,还是有可能侵扰人身,就像你说的廖小姐赶巧了的情况,恰恰就被阴血之气所侵。”唐无心接着解释道。 “师叔,您说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文佳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咱们猎古门的师承所学,是我早年间行走江湖学到的。虽说是旁门左道,但是你师祖也说过,不用之术,未必不闻,多知道点儿是没错的。”唐无心看了看文佳,“你准备用符咒驱除阴血之气,这个办法是对的。不过,肯定会有残留。” “这个我知道,符咒之术主要是化气排异,但若有融合血脉之气,便不能尽然,所以才要请教您。是不是还得通过岐黄之术加以辅助,才能彻底清除?”文佳点点头,接着问道。 “是得用歧黄之术不假,但是得分情况。”唐无心点点头,“如果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符咒驱除之后,再采用鹿血酒和鹿胎膏加以调服,一个天癸周期就能全部驱除。但是,如果是完璧之身,就要麻烦点儿。” “呃。”文佳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却又看了看唐易,“这个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哎?你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啊!”唐易连忙说道。 “那好,你负责问问吧,反正她是求你。”文佳顺势接上了。 唐易却看了看唐无心,“老爷子,如果是完璧之身,怎么解决?” “如果是完璧之身,没有融合过阳气,普通的药物是不行的。”唐无心看了看唐易,“恐怕就先得阳气破璧,加以融合。” 唐易一听,心想这事儿还真是挺麻烦。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完璧之身,反倒容易了!但是如果是,听唐无心的意思,岂不是得先那啥才行? 可问题是,这种事儿,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尤其是一个完璧之身的女孩子,哪能轻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男子? “这解决时间上有限制吗?” “不能超过三次月事,否则便无法根除。”唐无心道。 我去!唐易暗叫,廖沫儿第一次月事,是打开壶盖的时候,然后她又说来过一次,没有血色,这第三次之前,就按最长的时间算,也不到一个月了! 文佳突然一脸严肃地对唐易说,“我看,你就舍身取义吧!” “你大爷啊,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哎?合着如果不是救人,你就能干了?” “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有女朋友的人,都说好了明年开春订婚呢!” 正文 第1096章 只有你来 文佳看着唐易着急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无心摆摆手,“你俩别开玩笑了!我看,这件事儿还得先告诉她,她是不是完璧之身,这是人家的隐私,而后让她自己定夺为好。这样,文佳你先用符咒之术帮她驱除阴血之气,然后唐易在单独告诉她两种情况,剩下的,她自己就能解决了!” 唐无心说的没错,就算是完璧之身,告诉了她实情,她自己想办法如何融合阳气,那是人家的事儿。然后,再按照唐无心说的法子,调配鹿血酒和鹿胎膏服用即可。 这样的话,文佳的工作做完,剩下的就是廖沫儿自己处理了。唐易和文佳不加过问,保持别人的隐私,这个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过,文佳却对唐无心道,“师叔你有所不知,这个廖小姐对唐易心存爱慕,这事儿有点儿麻烦。到时候,如果她一咬牙找到唐易,而且,呃,这个,如果不用唐易负责,你说唐易干是不干?”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吧?什么叫干是不干?”唐易一听文佳捅破了这点儿事儿,也是有些烦乱。廖沫儿对他的好感,他能感觉到,但是要说是爱慕,他还不能确定。但是这种事儿不能想,这一想,心里就有点儿摇曳不定了。 唐无心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突然又停住了。沉默了几秒之后,才对文佳说道,“先去吧,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再说。” 文佳点点头。唐易随后起身去卫生间。看着唐易关了门,文佳才悄悄问唐无心道,“师叔,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莫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唐无心点点头,低声道,“这件事儿,你们理解的融合阳气,是和男子,咳咳。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啊?刚才那您怎么不说?”文佳连忙问道。 “因为另一种办法十分困难!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而且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廖小姐是不是完璧之身,我听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开放得很,而且又是江湖上混的。”唐无心沉吟着,“但是,你刚才说她对唐易似乎心有所属,我这才心里猛然动了一下,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我明白了,您心里动了一下,但是不说,是因为如果廖小姐是完璧之身,她自会想到怎么解决!这万一如果不找唐易,您说的另一个办法又这么困难,何必让唐易徒增烦恼?” 文佳说着,嘿嘿笑了一下,“如果她找到了唐易,但唐易愿意,又何必冒险去干那困难的事儿?最后,如果找到了唐易,唐易又不愿意,到时候你再说出来,供他们斟酌!” “你呀!”唐无心点了点文佳,“就算不是玄门中人,光靠这脑袋瓜子,就能算命了!” 两人哈哈大笑,唐易正好出来,还以为在说笑此事,便咳嗽了两声,才走了过来。 “这样。”文佳上前,“晚上咱们一起去廖小姐家里,我呢,画符作法。然后我走人,你把随后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告诉她,顺便问问距离下一次月事还有多久,让她也有个准备时间,别到时候猝不及防。” “你大爷啊,告诉她情况可以,这下一次月事时间我怎么问?”唐易瞪了文佳一眼。 “你看看你,沉不住气,照你这么说,妇科男医生不用活了?你得秉承一个治病救人严肃认真的态度,心无杂念,问这个就和问最近吃饭怎么样?睡觉怎么样?一样!”文佳呵呵笑道,“而且,人家这是找你帮忙!我要干的干完了,后续的事儿,只有你来!你要是不来,谁来?让我师叔来?” 唐易一想,道理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只好点了点头。 当晚十点多,唐易和文佳就到了廖沫儿的住处,文佳早就准备好了,子时一到,只让廖沫儿静坐,随后引动错金仙壶的气息,掌控之后,就势针对性地画出了三张符纸。 一张点燃凌空抛洒,一张浸湿放于廖沫儿的脚底,一张隔衣贴在了廖沫儿的胸口。 随后,文佳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驱邪阵法。 “咄!” 最终,随着文佳一声低喝,廖沫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好了!”文佳收拾好东西,“剩下的残留阴血之气怎么去除,让唐易告诉你,我有点儿急事儿,先走一步!” 文佳说完,也不等他们开口,便立即离去。 “你稍等,我去简单洗漱下,换身衣服!”廖沫儿有点儿不自在地看了看唐易,起身匆忙进了卧室。 唐易想想接下来要说的,本来也有点儿不自在,这廖沫儿一走,反而舒服点了。想了想,跑到客厅阳台上,开窗抽了根烟。 廖沫儿换了身白色家居服出来了,而后还给唐易倒了一杯果汁,“这后续的办法,是不是很难?” 唐易喝了口果汁,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渴,但反复喝了几口,才开口道,“其实也不难,你听着,别打断我,让我一口气说完。” 廖沫儿点头后,唐易像背书一样通盘说了一遍,虽然快,倒是顺溜,表达得很清楚。 末了,又连珠炮般加了一句,“不知道你下一次月事是什么时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在此之前完成那个,那个什么,接着按照我说的方子服用鹿血酒和鹿胎膏。” 廖沫儿有点儿听懵了,本来换了身衣服出来已经比较自然了。这下子,手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哪里还有半分江湖上行走利索干练的样子? 沉默了一分钟之后,她才低声道,“倒是还有半个月,时间还算充裕。” 唐易说完之后,手就没离开过杯子,端起来放到嘴边吸溜一口,又放下,如此反复。终于,听到廖沫儿开了口,才长出一口气,“就是这样了,好在还能解决!你根据自己的情况处理吧!那什么,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廖沫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像是要送唐易的样子,但是眼神看起来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正文 第1097章 很微妙的 唐易走出门口,回头道,“别送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廖沫儿心神不定地应了一句。 唐易转身走了两步,忽听得身后廖沫儿又叫了一声,“哎?” 廖沫儿张了张嘴,却最终咬了咬嘴唇,“没什么,再联系吧! “噢!”唐易点点头,便转身又走了,刚走了一步,忽又听得背后传来一声: “我还没有过。” “什么?”唐易又回过头来,却听得“嘭”的一声,廖沫儿把门关上了。刚才唐易听得不真切,现在才琢磨明白了。 唐易下了楼,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踩灭了,走了两步,又点了一支烟。 走出小区门口,正待打车,突然一辆车停到了旁边,文佳探出头来,“走吧?估计你今晚是留不下。” “什么时候也不敢留啊!”唐易扔掉烟头,上了车。 “师叔没见过廖小姐。她本元固锁,一看就是完璧之身。所以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她找你,你早有个数。”文佳一边开车一边道,“这个时候,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 “那你到底怎么看?” “这件事儿是这样的,如果她愿意,你又是救人,其实倒没什么。关键就在于这事儿吧,除了救人,还有后续反应。你呢,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美人在侧,这么爽的事儿,呵呵。要是觉得自己应付不来,那就干脆点儿,提早说明白。” “她没提,我怎么说明白。岂不是自作多情?” “你看看,只要是男人,肯定是有遐想的。骨子里你还是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废话,我很正常。只不过想是一码事儿,做是另一码事儿。不负责任地光顾自己爽了,倒头来罪还得自己受。” 文佳点点头,“这一点,你说得对。我这么问你吧,你喜不喜欢廖沫儿?说实话。” “这个,现在想想,是喜欢的。可是我有女朋友了,我得负责。” “我还是没说明白。抛开负责这件事儿,如果林娉婷和廖沫儿,让你二选一,你怎么选?” 唐易看了看文佳,“哎?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怎么当起导师来了?” “这和谈没谈过恋爱是两码事儿,这是人性。” “真说实话?” “废话,现在面临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你参谋?” “其实我想都选。” “艹!你还真不虚伪。” “这只是想。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想是想,但不能这么干啊!” 唐易能承认这一点也不容易,这也就是对着文佳。其实,但凡正常人,要说没有类似的想法,基本都是扯淡,只不过有的人有原则有底线,控制力好罢了。自然本能和后天的道德感,无非看哪方面更强。同时,谁会说出来呢? 文佳突然道,“给我一支烟。” 虽然知道文佳不抽烟,但唐易还是直接递给他一支烟。 文佳接过烟,并不点上,却叼在嘴里,“趁着月色杳然,我给你分析一下啊!” “你认识林娉婷的时候,家里遭遇变故,也是你人生转折期。林娉婷算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人品好,长得漂亮,你出于对‘美’的欣赏,也会喜欢上她。她呢,算是和你有缘,两个人自然就走到一起了。”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和她之间,多的是相互依偎和温暖,少了一种东西。” “你是说激情?”唐易插嘴道。 “激情太简单了,那些一夜之事,干柴烈火的一样有激情。你们少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从我玄门的角度看,叫做灵机。用普通人的说法,叫做意趣。” “嗯?”唐易若有所思。 “这个东西,很难捉摸。你和廖沫儿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你发现没有,她本来一个精明干练的江湖一姐的状态,和你相处的时候,变成了另一种状态,近似于温柔和精灵之间,让你在很正常的触碰之中产生了心里的一种愉悦感。有木有?” 唐易有些吃惊,“我说,你是没谈过恋爱么?表述还特么这么溜到?”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谈没谈过恋爱的问题,这是人性。人和人交流,归根结蒂,是个性化的人性在发挥作用。一个人的运势,有一部分也是人性决定的。为什么这个人能遇上贵人,那个人不能?类似很多,基本就是这个情况。” “那你的意思,我真正喜欢的是廖沫儿?” “不是真正不真正的问题。有句古话,叫做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话本身就能反应问题。如果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人家‘下堂’呢?喊着‘不下堂’,却是想让她‘下堂’了,心里不喜欢了!但是却又因为道德约束,不能下堂!这样,看似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却违背了基本的人性!” “问题是,有些人性,比如对美女的需求,如果都随心所欲,那社会早就乱套了!” “你说得对,我没说道德约束不对,我只是谈人性。就你目前的状态,廖沫儿带给你的人性的需求,要比林娉婷多!你和林娉婷相处虽然也很融洽,但是你们已经有逐渐转化为亲情的趋势,她迟早会成为糟糠之妻。当然了,她不糟糠,她是美女,我只是取其意。”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对于我该怎么办没帮助啊!” “怎么没帮助?你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给你分析清楚了,有助于你做决定。我问你,如果廖沫儿找你帮忙干那事儿,而且保证不就此纠缠你,你会怎么办?” “呃,这个我真没想过。” “你没想过,是因为你骨子里觉得,如果真发生了那事儿,你就得对她负责。现在不用你负责,怎么办?” “不可能,干了我就得负责。” “如果你说的是只能对一个人负责,那还是二选一。要么,你对林娉婷负责,拒绝廖沫儿,让她找别人,你明知道自己喜欢她,却让她和别的男人那啥。要么,你对廖沫儿负责,和林娉婷分手,和她说明白。” “听你这意思,还有对两人都负责的办法?” 正文 第1098章 鹅血乌头 文佳哈哈大笑,“你这是又回去了。” “你大爷啊!”唐易烦躁无比,“我特么是被你绕进去了!” “其实对两人都负责,你这里可以没问题啊,古时候三妻四妾,现在也有人包小三。但这俩女的,可都不是那种凑合的主儿,也都不会为了钱乱来!不过,万一她们行的话······” “不行,不行,她们行我也不能行。” “她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准备?”文佳想了想,又问道。 “半个月。” 文佳听了,“这样吧,我该说的都说了,看廖沫儿找不找你吧。找你之前,你先想清楚,到时候干脆点儿。如果她不找你,就不用麻烦你了,那直接Pass了。” 唐易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回了四合院,虽然上床躺下了,但唐易是睡不着了。 其实文佳也没睡着,而且偷偷进了唐无心的房间,一看,唐无心正在打坐。 “你是想问问,另外一种很困难的法子是什么?”唐无心眼睛没睁,开口道。 “师叔,我看唐易纠结得要死。那个廖小姐,一定是完璧之身,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了。而且我看出唐易是喜欢她的,但有女朋友在先。但即便这样,推给别的男人也很痛苦。”文佳坐到了唐无心旁边。 “痛苦,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唐无心睁开了眼,“唐易经历的磨难还不够,尤其是心性上的。这个坎儿,未必是坏事。” “师叔,我没谈过恋爱啊。有件事儿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开始和一个女人好上了,开始是真爱,但是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又不爱了,或者感情被时间消磨了,那还得守着这个女人么?” “唐易和娉婷,是有感情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借此想到了这个问题,这种事儿,似乎并不鲜见。” “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的无奈,你说的,就是其中一种。你的师祖,离开妻子孩子,出尘悟道,这又算什么?始乱终弃?” “我不能和师祖这样的绝世高人相比。” “人生在世,总会有东西是要放弃的,只不过有些放弃被说得名正言顺,有些放弃却会痛苦不堪,甚至被千万人唾骂。但是内心的真相,只有自己知道。或许是真的自私,或许有难言之隐,更或许,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境界。” 文佳看了看唐无心,“师叔,您刚才不会是在悟道吧?” 唐无心笑了笑,“我剩下的时间,本来就是多出来的。” “好了,您还是告诉我,另一种方法是什么吧,让我有点儿准备。唐易这厮,有时候有点儿轴,万一他因为此事出问题了,我也受不了。” 唐无心叹了一口气,“之所以困难,并不是方法繁琐艰难,只需要一味草药。但是这味草药,实在是太难找了。确切地说,我也只是在一本古方里看过,现实中从来没见过实物。” “就和散尾火甲、攒针水筋、无央仙藤这样的东西似的?” “差不多。” “这几样东西我们不是都见过了么?” “那只是因为崇祯秘藏的巧合。” “这东西莫非也绝迹了?到底是什么?” “绝迹不绝迹不知道,反正古方里有,而且中草药里,也有类似的品种。这东西,叫做鹅血乌头。” 文佳想了想,“师叔,您说的好像是两味中药。这东西,就叫这个名字?” 的确,鹅血和乌头,分别是一味中药。 鹅血,就是家鹅的血,具有解毒散血的作用,一般是用来治疗反胃和药物中毒。 乌头,也叫附子或者附片,别名很多,还有个别名叫五毒,听起来挺猛。乌头主要是这种植物的子根加工。有人称乌头是“回阳救逆第一品”,主要作用就是补火助阳,散寒止痛。 “对。根据古方里的说法,寻常乌头都是枝叶绿色,根褐色。但是鹅血乌头,枝叶是鹅血一般的血红色,但是根却是白色。干制研磨成粉,黄酒调服,三日后再用鹿血酒和鹿胎膏,廖小姐的阴血之气应该就会全部化解驱除了!” “这鹅血乌头一般哪里有?” “据说是在亚热带。古时候,华夏西南到缅甸一带曾经有人采集到过。这个东西,不要说找了,恐怕你说出名字都没人知道!” 文佳点了点头,“我有个数也好。这个法子确实不太可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唐无心道,“你也可以着手准备着,尽人事,听天命。” “好!”文佳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回去之后,虽然文佳算是置身事外,但是他也没睡着。 这时候呢,廖沫儿也没睡着。 她既然告诉唐易“我还没有过”,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把唐易当成人选了。如果非要这么干,不管有没有结果,找自己喜欢的人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知道,唐易有女朋友,而且已经比较稳固了。 所以,如果找唐易,就会有很多麻烦。退一万步讲,她就算能劝说自己这是为了治病,一次就好,但是这种关系发生后,她绝对不可能再将唐易放下了,这辈子的痛苦可想而知。 或者,还有个选择,就是继续忍受这种心口寒针的痛苦。但是根据文佳说的,阴血之气融入血脉,不会就此保持止步。这种症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短时间可能还没事儿,但是三五年之后,还是有可能危及生命的。 所以,才要三次月事之前彻底驱除。而且,这符咒之法,只能用一次。 剩下最烂的法子,就是随便找个男人解决。但是以廖沫儿的性格,毋宁死也不会如此。 这件事儿太突然太凌乱了。 廖沫儿想了想,最终决定,明天和父亲商量一下。既然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唐易也知道这件事儿,那么还是要慎重。 其实,要是母亲活着就好了,毕竟母女之间更容易交流。可惜,廖沫儿的母亲去世得早,所以她才有点儿假小子的样儿。当然,内心其实还是一片柔软的女儿国。 正文 第1099章 父女相谈 第二天起床之后,廖沫儿便回到了廖怀沙所住的别墅。 符咒之术起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昨天刚刚作法完毕,效果有延续,基本上,廖沫儿已经恢复如常,走路也感觉有气力了很多。 廖怀沙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就感觉女儿的状态好多了! 他只有廖沫儿这么一个女儿,这是他的心头肉。而且,廖沫儿也确实聪明懂事,就连老头子廖望潮也喜欢得不行。 廖沫儿出了这件事儿,廖怀沙把能动用的力量都动用了,但是无论从医界到玄门,均是束手无策。 人和人还是有差别的,要么怎么会有绝顶高手这个称呼呢!别看文佳处理的过程简单,但高手就是高手。 廖沫儿回到家里,和廖怀沙到了书房坐下,关好了门,稳定了下情绪,先把请唐易和文佳帮忙的过程说了说。 “噢?”廖怀沙略显惊讶,“这个唐易,居然不止帮了我们一次,尤其是这一次,我可得好好感谢他!还有文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居然给解决了!” 廖沫儿点点头,而后又和廖怀沙聊了聊现在的状态,这才说道,“其实,还没有彻底解决,需要用药物驱除进入血脉残存的阴血之气。” “这个好说,需要什么药物,我们买最好的!”廖怀沙挥手道。 廖沫儿面露难色,“爸,不是那么简单,这中间,还需要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看到廖沫儿面露难色,廖怀沙有点儿犹疑了,“难道很难?” “如果,如果是完璧之身,需要,需要融合阳气。”廖沫儿越说声音越小。不过,好在廖怀沙算是听清楚了。 虽然廖沫儿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廖怀沙如何能不懂?结合这个过程,他也觉得,要采用这种办法,有可能是必须的。 廖怀沙点了一支雪茄,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才站定开口道,“沫儿,爸爸在这方面对你关心确实也不多,也不知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这件事儿也还是要解决的。事情太突然,爸爸会尽力去找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现在,也只能用相亲的形式了!” “您想让我半个月之内,从相亲道结婚一口气完成?”廖沫儿瞪大了眼睛。 “要不然呢?所以,只能找知根知底的。至于感情,只能婚后慢慢培养了。”廖怀沙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廖沫儿坐着想了想,伸手抚了一下刘海,“爸,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唐易。” “什么?”廖怀沙手中的雪茄差点儿没拿住。 他愣了愣,随后放下了雪茄,大步来回走动,“且不说他是不是那个唐天变的后代,和我们廖家有没有世仇!就算不是,他和官方走那么近,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廖怀沙说这些的时候是停住的,接着又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对了,我听说他还有女朋友,是泛古堂秦伯毓的外孙女!” “这些我都知道。”廖沫儿刚才索性说了出来,现在反而平静了。 “你都知道,还,还!唉!”廖怀沙重新拿起雪茄,狠狠吸了一口,“现在,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怎么能让你吃亏?治病和结婚,是绑在一起的!退一万步讲,你能保证他半个月之内和你结婚??” “我觉得不能。” “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廖怀沙有点儿激动了,“难不成,你想,你想不清不楚地倒贴?” “爸,我这不是跟您商量吗?您心脏不好,别激动。”廖沫儿走到廖怀沙身边,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廖怀沙轻轻摇了摇头,“你先让我静静。” 廖怀沙走到窗边,一直到把一支雪茄抽完,也没有说话。雪茄抽起来很慢,廖沫儿也一直在书房中坐着。 终于,廖怀沙把雪茄烟蒂摁在烟灰缸,轻声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嗯。”廖沫儿点头,脸上竟不自觉地浮现一抹娇羞。 廖怀沙看着廖沫儿。是啊,女儿什么时候出现过今天这样的状态?看来,是真的中了这小子的魔了! “难不成,真得想办法让他娶你?”廖怀沙突然提高了声音。 廖沫儿却轻声道,“莫说娶了,他现在愿不愿,愿不愿帮忙,还两说呢。” “什么?”廖怀沙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所谓“帮忙”,自然是那种事儿,“还有这么正派的男人?就凭我女儿,哪个男人听说这好事儿还不得猴急地往上贴?” “爸,您不了解他。在这方面,他还是挺有原则的。上次在潭州,我们一起遇上了倭国人安排的盯梢的,特殊情况演了一次情侣,但是他连一丁点儿占便宜的举动也没有。” 廖怀沙皱紧了眉头,“看来,这小子人品还真不错。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和你,咳咳,那他肯定会对你负责?” “爸——”廖沫儿打断了廖怀沙,“您刚说了他人品不错,他如果不喜欢我,怎么会和我——算了,不说了。” 廖怀沙上前扶住廖沫儿的肩头,“好了,沫儿,我都明白了。不过这事儿太突然了。这样,还有时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让爸爸也认真思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廖沫儿点点头,“那好,爸,我先出去了。” 廖沫儿出去之后,廖怀沙又点了一支雪茄,眼神变换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了手机,接通后说道,“阿荃,在家么?我过去找你。” “今天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大白天的就来找我?”听筒里传来一个清脆却带着成熟的女人声音。 “有点儿事儿想和你商量。” “还有你搞不定的事儿?那就来吧,我已经起了,等着你。” 廖怀沙挂了电话,便走出了书房。 司机开车把廖怀沙送到了一处胡同口,胡同太窄,开不进去了。廖怀沙下了车,走进了胡同,在一处四合院门口按响了门铃。 一个胖丫头颠颠开了门,“廖先生来了?快请进。荃姐刚吃完早饭。” 正文 第1100章 女人心思 廖怀沙走进客厅,正中的八仙桌旁边的圈椅上,坐着一个穿着藕荷色旗袍的女子,正在喝茶。 女子的妆容很精致,看不出年龄,但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成熟,有经验的人凭这个,也能判断她绝对不会在三十岁之下。 “茶给你泡好了,你最喜欢的碧螺春。”女子开口道。 廖怀沙在另一边的圈椅坐下,看了女子几眼,“阿荃,胖丫好像又胖了。” “心宽才能体胖,像你这样操心,这辈子也胖不起来了。”阿荃笑了笑,“胖丫,从外面关好客厅的门!” 门关上,廖怀沙啜了一口茶,“泡得刚刚好。” 阿荃手里捻动一串驼骨佛珠,“你是因为宝贝千金的事儿来的吧?” 她手里的那串驼骨佛珠是那种半血料,盘得已经很润了,暗红色的血沁部分和已经发黄的纯骨部分,都已经变得通透,却没有笑纹,想必一直盘玩得很用心,时间也很长了。 一串骨珠在纤细洁白的手中轮转,乍看之下,煞是动人。 廖怀沙伸出胳膊,捏住阿荃另一只纤白的手,“手里捻动佛珠,却用的杀生的骨质,你到底是信佛呢?还是只为自己的愉悦?” 阿荃笑了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好了,别绷着了,赶紧说说你的宝贝千金遇到什么麻烦了吧?喜欢上人了,你却不满意?” 廖怀沙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女人的心思都这么细腻么?” “不是女人的心思细腻,只是我了解你。” 廖怀沙叹了口气,没有保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女人了。” “你的宝贝千金不是女人?”阿荃接口道,“噢,对,根据你的说法,她现在还是个女孩。” “别打趣了,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快说说吧。” 阿荃站起身来,婀娜的腰身扭动出一个漂亮的角度,“如果你女儿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不管有没有结果,那件事儿对她来说,都是美好的。” “让我的女儿白白牺牲?”廖怀沙眉头突皱。 “怎么是白白牺牲呢,她得到的东西是很多的。起码,可以治病。就算抛开治病,她也不会有不适感,因为这是她喜欢的男人。而且——” “继续说。” “而且,做了之后,他们在一起的可能又多了一分。” “可是那小子有女朋友。” “咯咯咯咯。”阿荃发出一阵笑声,和她之前稳健的状态似乎有点儿不相符,“你有老婆的时候,不就和我好上了么?那一年,我才十八,眨眼二十年过去了。” 阿荃的表情突然有些收紧,“可是,你老婆死了十几年了,我也没有嫁进廖家的门!” 廖怀沙的表情出现歉疚,“阿荃,要不是怕影响沫儿成长,而且还要争取门主之位,我早就娶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是啊,你女儿才是你的心头肉,是第一位的,不是为了她,你怎么会大白天到我这里来?” 廖怀沙叹了口气,“照你说的,要是那小子得了便宜却不就此顺水而成,沫儿岂不是有可能会和你一样?” “如果这样,就是报应!”阿荃瞪了廖怀沙一眼。 廖怀沙轻轻抱住了阿荃,手掌轻抚她的脸庞,“这十几年来,除了你,我再没有过别的女人。” 阿荃的身体微微一抖,轻轻推开了廖怀沙,“好了,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廖怀沙复又一把抱住阿荃,语声起伏,“等沫儿出嫁了,我就娶你!” 阿荃的眼神一变,整个人忽然变了一种状态,将头轻靠在廖怀沙的肩头,良久,才有些叹惋,“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有这样的承诺。” 廖怀沙将手紧了紧,“我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阿荃点了点头,也将手箍紧了廖怀沙的腰。 两人分开之后,廖怀沙定了定神,“照你的意思,应该促成沫儿和那小子的这种事儿?” “这是个基础,也是第一步。要想你女儿能真正的幸福,你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但是根据你的说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结婚的,所以,你有的累了。” “但是这小子身份特殊,真要成了廖家的女婿,我就怕引狼入室。” “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你怎么不往好处想呢?他还能让廖家如虎添翼呢!关键就看你怎么做,尤其是你那宝贝千金怎么做!” 廖怀沙歪歪头,“对啊,有沫儿在,他起码有转换的可能!” “你们男人啊!”阿荃用手指轻点廖怀沙的脑门,“光想着什么钩心斗角,感情的因素往往就给忽略了。” 廖怀沙笑笑,“那你说,这第一步怎么办?” “当然是先和你女儿说清楚了,这种事儿如果她愿意,那么,爱一个人,就要去争取!不能总是想着退让,和我一样,为了你,一直默默隐藏着付出!” 阿荃的眼中又划过一丝幽怨。 廖怀沙拿起阿荃的手,摩挲了一会儿才道,“关键是如果那小子不愿意,如何先促成他们这种事儿呢?就算不管后续如何,趁机也得先把沫儿的病治好。” “你那宝贝千金,又不是庸脂俗粉。只要是男人,在合适的时机,总会把持不住。这个,容我想想。”阿荃接口道,“你中午留下吃饭吧?” “好。你不去酒吧了?” “酒吧的生意,手底下打理得很好,我昨天就没去,不然也不会起得这么早。” 廖怀沙点点头,仿佛比刚来的时候踏实了很多,“我下午就和沫儿说说。” “你说的时候,别说太多,只问如果那小子愿意,她愿不愿意就可以了。至于争取的事儿,事后你再慢慢引导。” 廖怀沙“嗯”了一声。 两人在四合院吃午饭的时候,唐易和文佳也在一家老馆子里吃涮羊肉。 “贴秋膘,今儿这肉真是不错。”文佳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唐易,“行了,我给你说了,今儿先放放,着急琢磨,更乱!” 唐易夹起一片肉在铜锅子里涮了涮,“我其实不是乱。” 正文 第1101章 酒吧偶遇 “那是什么?”文佳剥了瓣糖蒜。 “是有点儿混蛋。”唐易将肉在麻汁小料碗里搅动。 文佳笑了笑,“别这么埋汰自己,男人么,有那方面的YY很正常,何况你还喜欢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因为那种事儿。而是,她本来不是我的,我却不愿别人染指。” “你知道不知道,你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圣母婊。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只不过你不是很在意钱,又有一些yuwang方面的事儿无形中控制了。但是现在这件事儿,就不好控制了。”文佳想了想,“你还记得沈岸汀么?” 沈岸汀,沈松岳的女儿。唐易怎么会不记得?一曲琴音,女子心事如丝如缕,结果他临阵逃窜。 “当然记得。” “你看,面对她的时候,你的态度很坚决,能够把杂念摒弃,而后撤得很清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喜欢她啊!”文佳说话的时候,手里也没闲着,涮肉涮菜地忙乎着。 唐易想了想,“我跟她当时初次见面,也不可能有什么太深的感觉啊!” “你说的那都是基础,不是结果。结果就是你不喜欢她。其实他那种大家闺秀,娴静沉凝,你就算和她相处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唐易的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下,“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卫圆?” “一来,我早就说了,我是玄门中人,未到一定境界,不能过早介入儿女私情,不然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第二,这算是我正式回应你,卫圆很聪明也很漂亮,但是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儿浅薄了。”文佳一边说,一边仍在吃。 唐易点点头,虽然他不止一次开过类似玩笑,不过这个结果也是他隐隐能预感到的。 “我看人比你当然要精到。别说我,说你的事儿。我再说最后一句,如果廖沫儿愿意找你,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不光是救人一命的事儿,而且不让她留遗憾。至于你以后如何面对这两个女人,我觉得让时间来解决,你现在想多了没用。”文佳说完,“好了,赶紧吃,我不跟你提这事儿了。” 唐易若有所思,再也没说话,低头吃了起来。 “我说,来吃锅子,都爱吃羊肉,你怎么老盯着午餐肉起劲儿?”文佳看了看唐易,突然又问道。 “咱们不是在吃午餐么?” “卧槽,你这个够冷的。”文佳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显,“我去接个电话啊!” “什么电话啊?还背着我?”唐易顺嘴问了一句。 “回头和你说,现在不方便。”文佳说着,已经走离了座位。 到了包间外面,文佳又到了一处僻静的拐角,“怎么着?这么快有消息了?” 听筒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文大师,西南这边我已经打听了不少人,都没听说过什么鹅血乌头这种草药啊!” “行,我知道了,谢了老兄。那什么,你也别太费心了,万一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你嘱咐的事儿,我肯定会全力去办。这是先打个招呼,别让你心里挂着。” “多谢多谢。替我向帮忙的西南那边的同行问好!” 挂了电话,文佳摇了摇头,“这事儿,看来刚才怂恿唐易是对了。” 文佳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唐易也接到了司马六的电话,本来这来燕京就是研究建博物馆的事儿的,现在都腾空了,却一直没去。 唐易心想,现在去看,不是最好的心境,看法未必到位,便推说有点儿私事,过两天再说。司马六也便没再催,这事儿拖几天倒也没什么。 唐易是想着不管怎样,等廖沫儿这事儿有个结果了再说。 文佳回来,又对唐易说道,“这么着吧,今儿我陪你去酒吧坐坐,我原先住的小区附近,有个酒吧挺好,静吧,经常放些舒缓的音乐。” “行。”唐易点点头,“刚才司马来电话了,博物馆的事儿,我给他说了过两天再说。对了,我去了好几次了,怎么没见这个酒吧?” “还有点儿距离,而且不在大路边。你知道我平时不喝酒,只去过两次,还是和客户。这酒吧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寄意寒星’。让人有种星夜静坐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儿格调。”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这酒吧名儿,把人家原诗的意思给改了。”唐易笑笑,“好,就这么着吧。” 这寄意寒星酒吧,其实正是阿荃开的酒吧。 中午廖怀沙吃饭的时候,还把唐易的照片给阿荃看了看。这倒不用特别准备,从网上就能搜到,当时唐易向山海省图书馆捐献两卷宋刻本《东莱先生诗集》的时候,曾被报道过。 吃完饭,廖怀沙走了。阿荃休息了一下,下午去了酒吧。 下午酒吧里没什么客人,吧台上有一个散客,有个卡座里有一对情侣。阿荃便没去二楼办公室,而是来到一个小卡座里,要了一杯奶调鸡尾酒,绿色蚱蜢。 这个酒吧纯粹就是卖的酒品和格调,没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领班一看老总来了,很长眼色,本来是公放的碟片,立即安排了一名女歌手,唱了一曲《飘洋过海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为了这个遗憾/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在我心中无法抹去/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柔美婉转的歌声传来,阿荃不经意间抬头,却见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虽然年轻,但这俩人却都给人很深邃的感觉。个子偏高的,眼神似乎特别通透,仿佛阅尽不少事故;而个子偏矮一点儿的,却又带着浓厚的江湖上位者的气息。 阿荃又看了看个子高的那个,突然之间觉得好像刚刚见过一样! 她是见过,因为廖怀沙中午刚给她看了照片。个子偏高的那个,正是唐易。他身边的,自然是文佳。 正文 第1102章 真这么巧 唐易和文佳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文佳依旧没有点酒,要了一杯柠檬水。唐易酒量不行,要了杯啤酒。 服务生本来见两人收拾得比较有派,还以为能有大消费,结果点的都是酒吧里比较便宜的,虽然仍旧挂着微笑,但是眼神中却有了一丝不快。文佳一眼就看穿了,甩给服务生两百块钱,“别让推酒妹过来打扰。” 服务生眼睛一亮,接过钱连声道谢,乐颠颠走了。 他们坐的卡座,距离阿荃坐的卡座不算很远,也不算很近。因为是白天,相互之间还是能看得比较清楚的。 “白天居然有歌手唱歌。”文佳抿了口柠檬水,“环境不错吧?” “不错,装修得也有点儿格调。看来,老板是个有想法的人。” “听说老板是个女的。不过我没见过。”文佳四处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那边有个少妇好像正在看你。” 唐易瞥了一眼,“你怎么不说是看你?” 文佳刚要说话,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接通听了一会儿,表情却是一变,“什么?怎么会出这么大乱子?” 等文佳挂了电话,唐易立即问道,“怎么了?” “有个公司的办公楼的风水布局,是老庞做的,结果现在出了点儿问题,有个员工在公司自杀了。公司又请了个风水师看了看,说是原先的风水布局有问题才导致的。现在找老庞闹呢。”文佳皱眉道。 “艹,自杀和风水格局有什么关系?” “不能这么说。刚才老庞也有点儿拿捏不准了。而且这个他们新请的风水师,好像是外地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文佳摇摇头。 “算了,你去看看吧,反正我在这儿就是自己静静坐坐,然后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唐易道。 文佳想了想,的确,本来就是静一下,唐易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吧,有事儿电我。” 唐易起身,看着文佳走了,才又坐下。女歌手一曲唱罢,接着又换了一曲。 此时,阿荃猛然间捏住酒杯,“莫非,他就是唐易,这么巧?” 随即,阿荃远远看了下。远处的领班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老板呢,见阿荃似乎点了一下头,便快步走了过来。 在阿荃的卡座听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领班便又走到唐易面前,递出一张服务单,“先生,我看您面生,是第一次来么?不知道能不能给酒吧提点儿意见和建议?” 唐易看了看服务单,“这内容挺多的,我想静静。” “对不起,打扰了先生,那您能口头两句建议么?或者对酒吧的环境、酒水、服务还感到满意么?” “都不错,挺满意。你去忙吧。” “谢谢先生,最后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贵姓?” “我姓唐。” “好的先生,祝您愉快。”领班随后便笑着离开了。 唐易无奈笑了笑,端起酒杯,看了阿荃一眼。刚才领班到阿荃那里也说了几句,唐易还以为也是同样的事儿。 阿荃此时也在看向唐易,见唐易看过来,便举起酒杯微微示意。唐易一见,便也举杯示意了一下。 这一次,领班没有再过来,而是给阿荃发了一条短信:姓唐。 阿荃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轻轻自语,“还真这么巧!看来,他也正为这件事儿烦心,好像比原先想象的要好一点儿。” 女歌手唱完,又换了一个男歌手,这次唱的也是一首婉转悠扬的老歌,《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飞到天涯去不回/千般恋爱万种柔情相思成灰/心碎的时候/秋声格外让人悲/天若不尽人意/我愿生死相随······ 这首歌刚起了头,一个身着白衣的短发女孩走了进来。 阿荃脸上惊讶的表情一下子出来了。 竟然是廖沫儿! 她认识廖沫儿,廖沫儿却不认识她。确切地说,廖沫儿见过一两次阿荃,却都是在公开场合,未必有印象,也不知道廖怀沙和她的关系,更不知道这酒吧就是她开的。廖怀沙在这方面做得有些严密,不然白天去阿荃的住处她也不用格外强调。 她坐的朝向正对门口,唐易却是背对门口,这会儿还没有看到廖沫儿。 果然,廖沫儿先看到了阿荃,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那就是没认出来。 服务生引着廖沫儿往里走,等走到唐易的卡座很近了,廖沫儿这才注意到竟然是唐易! 她脸色一变,轻咬嘴唇,立即转头就走。 “哎?您不是要靠里的卡座么?”服务员张口道。 唐易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廖沫儿回头要对服务生说话。 唐易愣了楞,但很快又点了点头。廖沫儿也没法接着就走了,也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你们认识?要坐一起吗?”服务生一看,又向廖沫儿问道。 廖沫儿一听,脸色突然伸展开了,“那就坐一起吧!”说完,便走到唐易面前,“可以么?” 唐易没法儿拒绝,“没想到这么巧。我本来是和文佳一起来的,他有事儿走了。” 廖沫儿礼貌性地一笑,坐下后,见唐易喝的是啤酒,便也叫了一杯啤酒。 “怎么想到来酒吧了?” “你俩怎么来酒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结果问的差不多,都不禁莞尔,气氛轻松了一些。 阿荃没想到,他俩见了面打了个招呼,居然还能坐到一起! 其实,廖沫儿本来是想走的,但是服务生这么一问,却让她猛然间有所醒悟一样。既然都来了,这么巧碰上了,那干脆一起坐坐! 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而唐易又是最关键的一环。虽然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醒悟之后,又有了种有所依靠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她改变要走的主意的时候起来的。 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了,但一时仍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酒就下得特别快。 看着两人喝酒,阿荃又悄悄朝领班示意了一下,领班很快又来到了阿荃的卡座。 领班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走到了吧台,对着服务生和调酒师吩咐了几句。 正文 第1103章 上来坐坐 调酒师点点头,双手翻飞,不久便调出了两杯鸡尾酒。 服务生端起酒要送,领班想了想,却又拦住了服务生,亲自端起了两杯酒走向唐易和廖沫儿所在的卡座。 “先生,因为刚才您配合了我们的意见反馈,现在又是我们酒吧奥运大酬宾期间,所以特地送您两杯鸡尾酒。这是我们调酒师刚调出来的,名字就叫奥林匹克。”领班将酒放下,微笑说道。 这奥林匹克是橙色调的酒,主要是白兰地、橙色柑香酒、柳橙汁调配而成,调酒师还各放了一块冰块。 不等唐易说什么,廖沫儿先拿起尝了一口,“味道不错,谢谢。” 唐易也只好尝了尝,他酒量不行,也很少喝白酒,其实白兰地算是烈酒,虽然加了柳橙汁,但是口感还是有几分刺激的,不过冰块倒是缓和了一部分刺激。 “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吧?”领班走后,唐易问了一句。 “嗯,暂时没什么感觉了。”廖沫儿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但是却一直没有切入正题。唐易这边,廖沫儿不提,他肯定不会说,廖沫儿心里很矛盾,隐隐想提这件事儿,但是却又不知道提了之后接下来说什么,总不能像要求帮忙一样吧? 而且,完事儿之后还是普通朋友?各走各的路?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感情的倾向很明显。 有些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有些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 这时候,廖沫儿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闲聊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了。 唐易却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而且从未有过这么费劲儿地找话题。这杯酒,他喝得也很慢,这时候,还有一点儿没喝完。廖沫儿早喝完了,却没有再点什么。 终于,唐易一口把杯中酒喝完。他酒量不济,虽然喝得慢,但也有些上脸上头了,招手服务生,又要了两杯冰水。 直到冰水喝完,也没聊到正点儿上。 但是,唐易却感到更难受了,这冰水入口倒是冰凉,但过后似乎更多了燥热的感觉。 “走吧?”唐易揉了揉太阳穴。 廖沫儿点点头,没多说,和唐易一起起身。 出了酒吧,唐易问道,“你开车来的?” “来酒吧哪能开车?你送我回去吧!”廖沫儿脸上也有些红晕,毕竟是啤酒加鸡尾酒,而且还是含烈酒的鸡尾酒。 唐易想了想,这好像是礼貌上应该的,叫了出租,却上了副驾驶,“你回哪里?” “回那天晚上的小区。”廖沫儿坐到了后排。 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副油皮的样子,一听廖沫儿这句“那天晚上”,居然露出一丝浅笑。 到了地方,廖沫儿下车,唐易拉下了车窗玻璃,“好好休息,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话一说完,突然又觉得这时候说“有需要”似乎有些别扭,挠了挠额头,不知该再接些什么。 “哥们儿,我多句嘴啊,看你俩从酒吧出来,人家女孩儿也喝酒了,你得送进家里才放心啊!”司机突然看着唐易笑道。 “我头有点晕,自己也走不稳了。”唐易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小区是高档小区,都有电梯,你就是送到门口儿,给人做个伴儿!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司机居然来劲了。 廖沫儿在车边突然瞪了司机一眼,“有你什么事儿啊!”但瞪完司机,却又对着唐易说道,“上来坐坐,喝杯茶吧。” 司机虽然被说,却哈哈大笑,“赶紧给车钱吧!” 唐易有些晕乎,有点儿机械地就付了车钱,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楼里。 进了廖沫儿的家,唐易竟然顺手把门关上了,关上之后,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句自己,“你特么想干嘛?” 又想回头打开,却听廖沫儿道,“我看你确实酒量不行,先坐会儿吧,我给你倒茶。”说罢,便进了厨房。 唐易硬着头皮坐下了,手都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往。这种心情有点儿乱套,不过他觉得,暂时还能控制自己。 这时候,在酒吧里的阿荃,已经回到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领班进来之后点头道,“老板,冰水里加了您交待的东西。不过我很奇怪,怎么不加在酒里?他如果不要冰水,岂不是没法儿加了?” 阿荃看了看领班,“他一定会要的,他需要清醒。但是送的酒,他却可能不要。” “为什么不两杯都加,只给那小子加?”领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种事儿如果出了问题,谁应该负责?自然是男人!若是给女孩也加,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领班竖起了大拇指,“老板,您真高!不过,看起来您是想帮他们?” “你的问题太多了!记住,今天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阿荃摆摆手,“出去吧!” 领班出去之后,阿荃拨了廖怀沙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你有好主意了?” “不是我有,是老天爷要帮忙。”阿荃接着,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在唐易的冰水里加料的事儿。 “啊?这么快,我还没有心里准备!”廖怀沙突然有点儿着急。 “我考虑得很周全。只给那小子加了点儿刺激的东西,却不是真正的药物,无毒无害,只不过能让他比平时激动一点儿、自制力差一点儿罢了。”阿荃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主动权还在沫儿手里?” “当然,我能不考虑周全么?一旦有事儿,那只能是你女儿想要。就她那一身功夫,她要是不想,就算有三个那小子上阵,也近不了身啊!” “嗯。”廖怀沙语声中仍有犹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么?你如果真想阻止,现在给你女儿打个电话就可以,来得及,别婆婆妈妈的!” 廖怀沙咬了咬牙,“罢了!上贼船就上了吧!毕竟要先治好沫儿的病!如果她真的愿意,那以后我顶多豁出去了,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这小子娶了她!” 正文 第1104章 意乱情迷 阿荃笑了笑,“我劝你还是顺其自然,我今天见了唐易,那眼神不是一般人。或者说,根本不像个那年轻人,如果只看眼神,说比你混得年月都长我也信。只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有个很大的弱点。” “你观察得倒是仔细,什么弱点?”廖怀沙问道。 “他虽然给人感觉大事儿上不含糊,但是这感情上,应该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和你女儿一起喝酒,然后又一起离开,虽然看起来是酒量不行,但心思上也能看出在摇摆。” 廖怀沙突然笑了,“优柔寡断,一般都是重感情的人。这小子如果是张无忌,那我女儿倒像是赵敏了。” 阿荃却道,“就怕他逃不出原先那个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 “都到这一步了,我这个当爸爸的,真是感觉很失败。”廖怀沙听了,复又叹息了一声。 “好了,事情已经出奇得顺利了,人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坎儿,好在不是绝路。”阿荃安慰道,“今天,不管他们成不成,你都先琢磨下善后吧!” “好。”廖怀沙挂断了电话。 而唐易这边,正抱着一杯茶不停地小啜。 “你要不要擦把脸?”廖沫儿其实也带着慌乱,她泡了茶,换了身衣服,又跑到厨房去切了几个水果,装果盘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啊?”唐易恍然间好像惊了一下,水杯一斜,茶水洒在衬衣上不少。 唐易放下水杯,连忙用手掸了几下,而后起身道,“我还是回去了。” 廖沫儿端着果盘走过来,“你怎么把身上弄湿了?怎么还出汗了?你还是去卫生间擦把脸吧,洗脸池旁边的橱子里有新毛巾。” 唐易不仅出汗了,而且感觉有几分燥热。 他顺着廖沫儿清秀的脸庞往下看去。廖沫儿在家换的是件大圆领的T恤,锁骨微露,肌肤晶莹,泛起一抹动人的光泽。 唐易突然有些慌张,立即走进了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他先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起,唐易解开了衬衣的两个扣子,对着镜子大口喘气。 而后,他用冷水冲了几把脸,又把毛巾打湿,擦了擦脖子和前胸。 脸上的潮红似乎退去了一部分,但体内的热力似乎还在升腾。 “怎么回事儿?出了汗,感觉酒力已经消散了不少,怎么还这么燥?”唐易湿手捋了捋头发,尽力让自己平静。 但是有一种冲动却压不住,好似一出去就会发生点儿什么。 唐易尽力站在卫生间里,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易用手撑住洗手台,低头尽力让自己平静,但是心跳得却越来越快,脑子也有些凌乱。 突然之间,一双温柔的手臂从唐易身后环住了他。 背部也被贴上了一片柔软。 唐易一个激灵,猛然挣脱,而后回过身来。 廖沫儿动作要比他快捷灵敏,此时已堪堪站在他面前。 泪眼迷离。 “你怎么哭了?”唐易仿佛置身一片模糊之中,只有眼前的可人儿如此清晰。 廖沫儿的泪水从眼眶中无声滑出,定定看着唐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从小,我就像个男孩子一样,很多相熟的男孩,也把我当哥们儿,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感觉。” 唐易的心瞬间有种要化开的感觉,不自觉地伸出手,擦拭廖沫儿的泪珠。 “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很讨厌第三者,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那次在潭州,挽着你的胳膊走进小树林,那种幸福的感觉,让我彻底明白了!“ 唐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大脑的模糊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突然之间,唐易的嘴被堵上了! 温柔而又激烈,笨拙却又执着,回旋冲撞着之间,唐易感觉脑子里的那片空白,突然爆出一片绚烂而悠长的火花,体内的热力随即奔涌长驱。 意乱情迷,失去控制的纠缠。这种纠缠,抛却了痛苦和无助,破开了固守和禁忌,没有了踌躇和推挡。 洗手间里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撕扯和冲撞代替了按部就班。 纠缠着,从洗脸池边滚到了地上,而后又到了大浴缸。不知是谁一不小心打开了花洒,喷水如同春雨,让这光景更加旖旎。 湿意弥漫中,距离最后一道防线越来越近。 (必须得遵守纪律,不然后果很严重,此处删减至少一千字。) 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唐易无力地躺到了沙发上,休息了片刻,本来恍然间还在回味白皙修长和柔软湿润,却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拿起一看,是文佳打来的。唐易一下子按断,仿佛突然醒悟过来,捶打自己的额头,“这下特么的完蛋了!” 此时,廖沫儿还在洗澡。 慌手慌脚穿好衣服,却见廖沫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唐易慌乱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仿佛小孩子偷吃糖果被发现,廖沫儿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我,你,你笑什么?” 廖沫儿的表情比唐易轻松多了,她放下毛巾,上前轻轻抱住了唐易,“傻瓜。” 唐易的双手举起,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此时,他开始回想,按说,自己不该这么没有定力的,难道只是因为喝了酒? “对不起,唉,这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唐易双手垂下,叹了一口气。 廖沫儿却将唐易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背上,“你不这样,我的病怎么治?别想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唐易当然知道廖沫儿的意思。如果想的无耻一点儿,自己这还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人家救人是刀山火海,自己却是温香软腻! 但,唐易紧接着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着和林娉婷坦白!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能瞒着,也不管她能不能原谅自己。要不然,他会憋出病来。 同时,他也必须给廖沫儿一个交代,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吃完了抹嘴就走。 这有点儿乱也有点儿难。 定了定神,唐易扶开了廖沫儿,“你坐下,我和你说。” 正文 第1105章 两个结果 廖沫儿点点头,在沙发坐下了,等着唐易说的时候,用手托住下巴,就这么看着唐易,放松,自然,没有半分窘态。 这种事儿,对一个完璧之身的女孩来说,是一道特殊的屏障,一旦冲开,就会发生很多微妙的变化。 男人,总是喜欢自己是女人的第一个,而女人,却总是希望自己是男人的最后一个。但是,对于廖沫儿而言,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因为她的情况太特殊了,病症生死之事和这种事儿结合起来了,能和心爱的男人超越这道坎儿,她似乎感到了一种双重的幸福感。现在,她反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但是,放松,却并不代表不在意。 唐易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确切地说,是那冰水里的药力被彻底发出来了。 “你的病就此没事儿了,算是个好事儿。但是,这不能成为我占你便宜的理由。”唐易点了一支烟,这时候文佳的电话又打来了,唐易干脆关了机。 “这件事儿我想这么办。”唐易狠狠抽了一口烟,“第一,我得毫不隐瞒地告诉我女朋友,后果我必须承担。第二,我必须给你个交代,不能这么让你白白牺牲这么大。” 廖沫儿却微微一笑,“如果你女朋友不原谅你,就此和你一刀两断;而你,又要给我个交代,那我岂不是就是你的新女朋友?” “这?”唐易一时语塞。 “再如果,她原谅你了,却让你不能和我再有半点儿来往,你怎么给我交代?” 听了廖沫儿这两个如果,唐易的汗接着就下来了。 是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能两头都交代?只可能有一头!之前的纠结,那注定了这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儿!现在脑袋一热做下了,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解决? 廖沫儿抽出一张纸巾,替唐易擦了擦汗,“别着急,还有第三个如果,就是我俩都同意你左拥右抱。那你准备让谁走合法程序?让谁没有名分地跟着你?” 这第三个如果,唐易倒是回答得很快,“这是不可能的,以娉婷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样。而且,别看你现在假设,我觉得你也不会答应。退一万步,就算你俩愿意,我也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其实,廖沫儿本来就估计唐易会这么说。 “那你还说什么?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和你女朋友断了,要么和我断了!”廖沫儿此时竟不知不觉占据了主动,“所以啊,我早就说了,我不让你为难。毕竟,你算是救了我一命!而且,是我自愿的。” 唐易皱紧了眉头,手不禁抖了一下。廖沫儿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唐易知道,她心里绝对不会轻松!这时候,他反而成了束手无策的笨茄子,而廖沫儿却在给他指路。 “你不是答应我要做一件事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你和女朋友坦白之后,听她的!她怎么说,你怎么做!”廖沫儿接着说道。 廖沫儿心里当然不轻松,而且她也不是个喜欢退让的人。但是唐易毕竟有林娉婷在先。既然唐易提了要坦白,那么她也不会装大方提出瞒着林娉婷,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而是顺应唐易的话,让林娉婷做决定。 这也是一种被动之中的主动了,如果林娉婷不放弃,她也不会胡搅蛮缠。但是如果林娉婷放弃,那她也不会再让!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得休息一下,接下来还要准备鹿血酒和鹿胎膏。”廖沫儿起身,“和你女朋友坦白了之后,发个信息告诉我结果就行。” 唐易有些麻木地站了起来,“我······” “别说了,该说的都说了。”廖沫儿把唐易推到门口,打开了门,“再见!” 唐易只得迈出了门口,却猛然回头道,“沫儿,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保重!” 嘭! 廖沫儿却将门关上了。 背靠着门,廖沫儿突然间捂住了嘴,抽泣起来。 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廖沫儿冲进卧室,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唐易走进了电梯,出了楼,心里如同塞进一团乱麻。 站在楼前的绿地边,他开了机,拨打了文佳的电话。 “你在哪儿?怎么还挂电话?手机没电了?”文佳接连问道,“我特么还怕你出事了!” “是出事了。”唐易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啊?酒吧出事了?” “我在酒吧遇上她了。“ “她?谁?”文佳一愣,“难道是廖沫儿?” “嗯。”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她住处的楼下,刚离开!” 文佳突然间抬高了声音,“卧槽,你不会帮人家治病了吧?” “治完了。” “我去,啧啧,你这效率!”文佳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这不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之后的表现啊?怎么听口气像被打劫了一样?” “别开玩笑了,我准备告诉娉婷。”唐易被烟呛了一口,猛然间咳嗽起来。 “好了。这样,我这边的事儿解决了。你现在回四合院,咱们先掰扯掰扯。抓紧啊!”文佳说完,便挂了电话。 上了出租车,明知道不是打电话说事儿的地方,唐易还是不由自主地拨了林娉婷的电话。 拨出号码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林娉婷这两天好像都没和他联系过!除了到了之后微信聊了一次,她还说第二天公司组织一次高福利的全面体检。 电话接通,传来的声音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唐易眉头一皱,又给林娉婷发了一条短信,但直到他回到四合院,也不见回复。期间他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 唐易想了想,现在是晚上了,拨她公司的电话,也不会有人接。怎么会关机呢?平时林娉婷都是睡觉前才关机,难道今天早睡了?可是这两天,自己有点儿烦乱,没主动联系她,可她怎么也没和自己联系呢? 唐易登时感到有些不安,这边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那边却又关机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正文 第1106章 晕了过去 唐易本想拨打林楚生的电话问问,可是又一想,万一是林娉婷早睡了,自己问了倒像是多事儿了。 既然已经回了四合院,唐易便没有打,进了院。 唐无心带着丁丁出去了,文佳在院中石桌上摆了些瓜子干果,还放了几听可乐,“来来来,唐总,别皱着眉头了,事儿都发生了,过来详谈详谈!” 唐易坐下了,文佳开了一听可乐,“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女朋友?” “虽然我有点儿心猿意马,但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唐易摇摇头。 “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两难的选择,你出轨了,同时也救人了。”文佳也严肃起来: “咱们从另一个角度再来看一下。你和林娉婷没结婚吧?没有。廖沫儿喜欢一个没结婚的人,大胆追求,有错吗?没有。她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吗?还是没有,而是你没控制住自己,而且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没赖着你。所以,廖沫儿是没错的。你要是结婚,她才是第三者;你没结婚,任何女孩都有追求的权利和自由!” 唐易刚想说话,被文佳打断,“听我说完。林娉婷的对此事不知情,而且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她更是没有错了!就算你是在救人,或者一时冲动也罢,她如果知道了,是很憋屈的!” 唐易其实一直有点儿迷乱,这下子好似有点儿清醒了,“你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娉婷?不坦白?那,沫儿她?” “你看,你这都‘沫儿’了!师叔说得对,你的心性还需要磨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自己的感情纠葛都处理不了,那怎么能行?当然,你有点儿当局者迷。”文佳继续说道:“你告诉林娉婷,只可能有两个结果。” “一个结果,就是和我分手。”唐易木然接口道。 “对啊,人家一点儿错没有,你和另一个女孩那样了,分手是很正常的,扇你俩耳光你也得受着。”文佳接着说,“另一个结果,就是原谅你,继续和你好。但是,有了这件事儿,她一定会不舒服,你们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你,同时也会觉得两个人都对不起,将会活在痛苦纠结之中!” “照你的意思,就是不能坦白了?”唐易觉得热血上冲,脑子有些晕眩。 “不坦白的话,你受的罪一样,林娉婷能好过一些,她不知道就没有心结。而且你因为愧疚,会对她更好。而且廖沫儿人家不是说了?不为难你。她的病也治好了,她这边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这是让我打着治病的旗号,占了便宜还撤得心安理得?”唐易压制住晕眩,揉了揉太阳穴。 “我刚才说了,你受的罪一样,甚至更多。不坦白,林娉婷那边好受些,但你就会一辈子觉得欠廖沫儿的!”文佳拿起一个瓜子,“不剥开壳儿,如何吃到仁?但是吃到仁,壳就破了。你想既吃到仁,又不破壳,也就是两头都有交代,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唐易感觉脑子里的晕眩更重了,站起身来,使劲晃了晃脑袋。 “说到这里,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只剩下你自己做决定了。这种事儿,谁都帮不了你!”文佳也轻轻摇了摇头,“这种难题,在排他的爱情面前,谁都可能面临,这道坎儿,我只能帮你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就看你自己怎么过了!” “我,我本来觉得自己能控制的,怎么会这么冲动做下这种事儿!”唐易猛然一跺脚。 此时,唐易竟然感到晕眩到了一个临界点,眼前一黑,居然晕了过去! “卧槽!急火攻心?”文佳速度很快,一下子托住了唐易被背部,“这尼玛事儿大了!” 文佳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他是玄门高手,但却不通歧黄之术,唐易这次晕过去,显然是因为身体原因,这个还得靠 医生。 救护车很快到来,唐易被送进了最近医院的急救室。 文佳谁也没通知,心想这时候别添乱了。 一系列程序走完,医生出来时,唐易还没醒,不过已经被挂上水了。 “好了,没大事了,等醒了之后我再看看,开点儿药,回去按时服用就行了。”医生一边对文佳说着,一边走向值班室。文佳松了口气,随着医生进入了值班室。 “怎么回事儿?”文佳进去一看没人,将一个红包塞进了医生的裤兜。 “哎?”医生连忙把住了文佳的手腕。 “里面是我兄弟,我就是求个心安。”文佳手一抖,红包已落入裤兜,“大夫,他这两天好好的,怎么会晕了?” 医生还想往外把红包掏出来,这时候,一个女大夫进了值班室,医生只好示意文佳坐下,“他这是过于激动导致的。” “激动?该激动的时候都过了!”文佳皱眉。 “什么?”医生一愣。 “噢,没什么。我是说当时我俩在聊天,也没见怎么太激动啊!” 医生看了看文佳,“刚才我看了下加急抽血化验结果,他之前服用过药物。药物刺激之后,本来已经出现过于激动的状态,如果平缓下来,倒也没事儿。但是二次激动,就容易导致晕眩。你说的没见太激动,可能是压抑型的激动,外在表现不明显。不管怎么说,之前服用过药物才是关键。” “药物?”文佳大吃一惊,“什么药物?” “从检测结果来看,应该是一种类似毒品的药物。不过不会上瘾,而且效果也没那么强烈。但短时间内有可能导致冲动,自控力降低。”医生接着说道,“检测出的成分跟你说你也不清楚,放心吧,这种药物只要不再服用,就不会有事儿了。他现在输的液里面,也添加了化解的成分。” 文佳点点头,“谢谢大夫,那您先忙,我去看看他。”医生点点头,不自觉地又看了看裤兜,文佳笑了笑,“多谢您费心了!” 急救室一侧,有两个临时输液的床位,此时只有唐易一个人在输液。文佳坐下不久,唐易的眼皮就动了。 正文 第1107章 是谁下药 “别乱动,手上有针头。”文佳见唐易要动,立即扶住了。 唐易四下看了看,“医院?晕过去了?” “嗯,大夫说你过于激动所致。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文佳点点头。 “我哪是激动?我是憋出内伤了。”唐易叹了口气。 文佳盯着唐易,“你之前说能控制住,我没太在意。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吹牛逼啊,是你被人下了套了!” “下了套?” “确切地说,是下了药。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在酒吧被人下药了!”文佳压低声音。 “什么?你是说那种药?” “没那么狠。但是让你面对美女,尤其是主动的美女,就没那么好自控了。医生说这药是短时间作用,倒没大碍。” 唐易用不输液的胳膊撑起身子,若有所思,“我喝了一杯啤酒,一杯鸡尾酒,对了,还喝了一杯冰水。都是一直看着拿着,中间不可能有人下药啊!” 文佳想了想,“我走之前我喝了一杯柠檬水没事儿。廖沫儿和你喝的一样吗?” “一样啊!不过我感觉她好像没事儿。我当时还觉得是我酒量不行,因为她酒量大呢!”唐易皱眉道,“如此看来,只有酒吧的人才可能动手脚。但是我是第一次去,难道是下错人了?” “酒吧里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会下错?”文佳接口道,“这就是冲着你来的。” 唐易沉默了许久,“我说呢,虽然我是喜欢她,但自忖能控制得住。现在想想,那个过程,也太激烈了······” “要不是你晕倒送到医院,医生抽血检查,恐怕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下药的人,是想让我和她成事了?这,会是谁呢?”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廖沫儿,因为她那个时候去酒吧,实在太巧了!而且她喜欢你,又主动邀请你上楼。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文佳眼光闪烁不定,“不过,这里面却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 “什么地方?” “就是她不可能知道我突然有事儿会离开。她的病症不是假的,而这个客户的事儿,是她找我们陈述病症之前发生的,老庞遇上麻烦,也是突然发生的。如果我不离开,她串通好酒吧下药也没用。”文佳分析道。 “我看也不像。她不是卑鄙的人。”唐易道。 文佳点头,“面相上来看,确实不是。不过,这一点说不通,其他地方就更说不通了。如果不是她,酒吧的人又不认识你,为何会给你下药,而且只是下药,没有任何其他举动,看起来就是为了促成你和她!” 唐易突然抬起头,“你还记得那个单独坐在卡座里的少妇?” “嗯!”文佳点点头,“这个人的确很可疑。这样,这件事儿我安排来查,擒贼先擒王,既然和酒吧脱不了干系,先查查酒吧老板。同时,也查一下那个少妇是什么来路。” 输完了液,医生又简单检查一下,开了些药。唐易便和文佳离开了。 两人回到四合院,已经是半夜了,唐无心和丁丁都已经睡了。文佳和唐易分别回房。 唐易躺下后,又看了几次手机,林娉婷一直没有回复。 在医院算是睡了一会儿,唐易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唐无心起得早,张罗了早餐,又给唐易简单把了把脉,确定没啥事儿,便送丁丁上学去了。出去之前,嘱咐唐易不要出门,他回来和他谈谈。 文佳吃了早饭,也出门了,他要尽快查清楚酒吧的事儿。 唐易一个人在院子里,抽了几根烟。等到八点的时候,拨打林娉婷的电话,仍旧是关机。虽然让文佳这么一说,他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向林娉婷坦白了了,但是这一直联系不上,心里的确也很不安。 唐易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林楚生的电话。 “哎?唐易,你不是去燕京了么?”林楚生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叔叔,我打娉婷电话,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了,她也没主动联系我,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噢!她昨天去英国了。你这次不是要去燕京待儿一段时间么,正好她有个留在伦敦的同学结婚,很多同学都说要去。她是昨晚上沪海飞伦敦,中间要是转机的话,现在还未必到呢,没开机也正常。”林楚生说完之后,突然好似反应过来,“怎么?她没告诉你么?” 唐易也不隐瞒,“对啊!要不我怎么给您打电话呢!” “这丫头!”林楚生接着又道,“这样吧,你中午的时候再打电话试试,她要是联系我了,我再告诉你。” “好,那先这样。林叔叔再见。”唐易挂了电话,仍旧很疑惑,接连两天没联系自己,去英国也没告诉自己。不对,还是不对。 唐易想着,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航班,的确,昨晚上从沪海是有一班飞伦敦的航班。可是,提前两三个小时,燕京也有一班飞伦敦的航班!山州到燕京更近,而且自己也在燕京,她怎么不从燕京走? 这是刻意要避开自己? 唐易心里更乱了。不过,现在也只能等到中午再打打试试了。 唐无心过了一会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蝈蝈笼子,里面有一只铁皮蝈蝈,正在响亮地叫着。 “老爷子,您好雅兴。”唐易打了个招呼。 “西山的种,叫得欢。不过现在都立秋了,顶多还有俩月活头儿。”唐无心放下蝈蝈笼子,看了看唐易,“蝈蝈是百日虫,就活这么短时间,可是却活得很精神。你这两天,却是挺没精神的。” 唐易勉强笑了笑,“昨天在医院呆了半宿,让老爷子您见笑了。” “我见笑什么?你得别让自己见笑!”唐无心接口道,“廖小姐的病治好了?” “嗯。”唐易尴尬地点了点头。 “治好了就好,起码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事情。你呢,虽然现在慌神乱神的,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儿。不过这好事儿别扭得让你受不了了。” 正文 第1108章 会有事么 “我现在确实是受不了了。”唐易点了一支烟,“老爷子,还望您能指点迷津!” “谁都指点不了你,自己的坎儿,只能自己过!”唐无心突然叹了一句,“娉婷是个好孩子!” 唐易突然间鼻子有点儿酸,抽搐了两下,眼眶子也酸了。 “不过,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廖沫儿,或者虽然喜欢但坚决不去做这种事儿。结果,廖沫儿因为只爱你一个,加上性子执拗,最后宁可不治也不找别的男人,以致郁郁而终。你和娉婷确实是没问题了,但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么?”唐无心突然问道。 唐易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怔住了。 这个问题虽然是假设的,但是有一条很清晰的逻辑主线:如果救人一命就得背叛爱人,不背叛爱人就得看着这个死,到底该怎么办? 这就是所谓的左右为难。小事上,或许很多人都碰到过,很可能糊弄着就过去了,但是这种大事儿,却未必都会遇上。一旦遇上了,就注定是个大麻烦,甚至是无解之题。 当然,这只是对唐易这种人来说的。家里有老婆,外边养着小三儿,抽空还得去耍耍大宝剑的不会觉得麻烦。 “或者。廖沫儿找别的男人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留下心理阴影,一生痛苦不堪。还是那句话,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么?”唐无心又问道。 这又是一个假设。不过这个假设把后果弱化了一些,没死人,而是让这个喜欢你的人痛苦不堪。 实际上,这两个假设,已经逼近现实。如果唐易坚持不“帮忙”,廖沫儿的结果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面对唐无心温和的眼神,唐易却觉得无比犀利,仍旧说不出话来。 “你,无法选择。”唐无心突然笑了,“不是么?” “是。”唐易承认。 “你一直在拖着,一直在想,却毫无头绪,毫无对策,直到昨天你被人下药。”唐无心接口道,“老天帮你干了第一步。但是第二步,你自己仍旧决定不了。” 唐易掐灭烟头,又点了第二支。 “因为,这仍旧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只不过换了个基础而已。”唐无心叹了口气,“你明白了么?” 唐易看着唐无心。其实,唐无心虽然说“谁都指点不了你”,却已经是在指点唐易了,只不过他的指点是引导性的,最终的决断还是需要唐易来拿。 “我明白了!”唐易点点头,“这件事儿,我怎么做都注定了是个错!其实,本没有对错!” 唐无心微笑颔首,“我给你讲个故事。” “民国年间,有一位高人,收了两个徒弟。入师之初,高人不讲术法,只谈常理。” “有一天,高人的山中居所,飞进一只飞虫。飞虫对着窗户上的窗纸,使劲儿冲撞想出去。窗纸对于人来说,一捅即破,对于飞虫来说,却是坚不可破的屏障。” “大徒弟说,飞虫愚蠢至极,既然冲不破窗纸,何必还要徒劳反复冲击,累死也不会有结果。小徒弟却说,飞虫顽强至极,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精神可嘉。” “两人为此起了争执。高人却笑着打开了窗户,飞虫接着就飞了出去。高人而后说道:你们说得都对。” “大徒弟不服,说飞虫百折不挠有什么用?要不是师父开窗,它只能累死!徒弟却道,正因为百折不挠,才开启了自己能力之外的一线生机!” “高人却笑道,为师已经说了,此事本没有对错。飞虫如此奋力,可能引得有人开窗,也可能一直没人开窗。这不是它能决定的。” “万物皆然,这是个遍布联系的天地。”唐无心看着唐易说道,“这件事儿,对你来说,是一道坚不可破的屏障。但是,你怎能知道,突然之间会不会有一扇打开的窗呢?” 这话,有以无法为有法的意思,却又带着点儿“等死”的意思,唐易一时通透不了。不过,他却倏忽想到了另一点:“这个高人,就是中阳子前辈,大徒弟是姚广圣,小徒弟就是您。” “呵呵。”唐无心笑了笑,却忽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伸出手指,掐捻了几下。 良久,唐无心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但是,每一个人,机遇却不一样。娉婷这孩子,遇到的坎儿,兴许比廖沫儿会大得多!” 一听此话,唐易猛然叫了起来,“我确实联系不上她了!老爷子,她不会出事儿吧?!” 唐无心摇摇头,“玄门之术,没有你想得那么神。符咒和阵法,不过是顺应万物相生相克之理,捕捉和利用气机。发挥作用的,其实不是人力,还是自然之力。而这掐算之法,其实也只能推出一个大概。” “那她大概会有事么?”唐易着急之下,抓住了唐无心的胳膊。 “没有性命之虞。我只是察觉她人生常轨有变。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唐无心摇摇头,拍了拍唐易的手。 本来就是个大麻烦,现在却又横生枝节! 唐易松开了手,唐无心却起身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沉声道,“等你联系上林娉婷,或许,就是此事了结之时。其他的,不要再想了。” 唐易张口想问,却又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了,站在原地,看着唐无心走进了房间。 一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中午文佳没回来,打了个电话,只说要调查的事儿有点儿眉目了,晚上回去细说。 唐易又给林娉婷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中午唐无心让唐易和他一起做饭,唐易哪有心思,基本都是看着唐无心做。丁丁很懂事,见唐无心和唐易似乎有事儿,乖乖在一边自己玩儿。 唐无心中午做得都是素菜,一道西葫芦饼加了鸡蛋,算是跟荤有关系。 吃完了饭,唐无心跟着唐易回到他的房间,给他用了一道安神符,看着唐易睡了过去,才离开。 正文 第1109章 体检之疑 “爷爷,唐叔叔怎么了?”丁丁见唐无心出了唐易的房间,跑上前问道。 “没什么。”唐无心摸摸丁丁的脑袋,“你也去睡午觉吧,下午别忘了做暑假作业,都快开学了。” 唐易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醒了不多会儿,文佳就提前回来了。叫了唐无心和唐易,三人坐到了院中石桌前。此时,丁丁在屋里写作业。 “这件事儿,还真是酒吧老板干的。”坐下后,文佳直入主题。 “噢?这是想干什么?”唐易不解。 唐无心却只是微微点头。 “你可能想不到,酒吧老板,就是当时坐在卡座里的那个少妇。”文佳接着说道,“她叫芮荃,年轻的时候,曾经是酒吧的歌手,后来有钱了,开了个酒吧。” “但是我们和她并不相识,当时廖沫儿进去,两人也没有交流,看来也不认识。”唐易皱了皱眉头。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她和另一个人认识!廖沫儿的父亲廖怀沙!”文佳道,“现在还搞不太清楚他们的关系,但是一个女人年近四十未嫁,廖怀沙又独身这么多年,所以,芮荃有可能是廖怀沙的隐秘情妇!” 唐易看了看文佳,“看来,廖沫儿和廖怀沙说了如何才能驱除阴血之气的事儿了!” “应该是。是她下药,确凿无疑。我在外面堵到了酒吧那个领班,小小用了些手段,他就全说了。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芮荃想成全你和廖沫儿。不过,这件事儿不难推断前因后果。” 唐易点点头,“廖沫儿是廖怀沙的心头肉,这个当爹的可真是煞费苦心。” “事情算是巧到了极点。我猜测,廖怀沙和芮荃商量了此事之后,芮荃一时之间未必有办法。但是碰巧你和廖沫儿先后都去了她的酒吧,她观察了一阵,决定先斩后奏,由此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唐易“嗯”了一声。 “廖怀沙想的,肯定不是让你白占便宜,肯定还有后手,想让你和廖沫儿结婚。这件事儿大体就是这个样子了。”文佳拿起一个核桃,在手中摩挲,“这么巧的事儿,恐怕也只能说是你的命了。” 唐易叹了一口气,“已经是这么个结果了,再说这个也没用了。” “结果虽然是这样,但是这事儿不能善罢甘休。一码归一码,你自愿是一回事儿,但是被人暗下手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个芮荃,我不会放过她!”文佳说着,手里的核桃登时碎成齑粉。 “若真要追究,廖怀沙才是主谋。”唐无心也叹了一口气。 “师叔,廖怀沙毕竟是廖沫儿的父亲,而且他也是爱女心切,这笔账没法儿跟他算,只能算在芮荃头上!不过,要是廖怀沙想追究芮荃的事儿,别看报雪堂财大势大,我无非多费点儿时日,也能让他们片甲不留!”文佳眯起眼睛,射出一抹寒光。 唐易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文佳行事亦正亦邪,出手一向狠辣。这种寒光乍现,是他决定出手的前兆。 “唉!”唐易却无心多想这个,“问题是,现在我联系不上娉婷了!” “什么?”文佳一愣,“难道是廖怀沙未雨绸缪?你这边和廖沫儿还没成事儿,他就出手了?” 唐无心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自己的人生常轨出现变故,但具体是什么,很难进一步确知。” “我一直没有联系上她,但她父亲说她去了英国,应该是真的。”唐易接着说道。 文佳皱眉,“有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唐易起身,“我这就再打个电话试试。” 结果,依然关机。 唐易无奈,又给林楚生打了电话。 “唐易,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娉婷刚才我来了电话,不过是公话打的,说航班延误了,刚到,她的手机丢了。说等安顿好了再联系!”林楚生很快接起了电话。 唐易长长出了一口气,这说明林娉婷起码没事儿,“她怎么不联系我?” “我给她说了你联系不上她了,她说让你放心,安顿好了就联系你。”林楚生又说道。 “好吧,谢谢林叔叔。”唐易也没法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这里面疑点很多,到了英国,就算伦敦她很熟,同学放心没有去接,就算手机丢了,留个酒店房间电话也行啊!虽然现在能确定林娉婷没事儿,但是唐易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她最后一次联系你,说了什么?”文佳也暂时把重点转到了这上面。 “没说什么,闲聊,挺好的,还说第二天要去体检。”唐易接口道。 “体检?”文佳看了看唐无心,“会不会?” 文佳首先想到的是,难不成有喜了?但这个只是一瞬而逝,显然不可能! 如果怀孕,这是个好事儿,而且她和唐易说好明年订婚,又不知道唐易和廖沫儿的事儿,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唐易!而且也不会这个时候不顾身体旅途劳顿跑去英国。 文佳担心的,是紧接着出现的第二个念头:莫非,检查出了什么绝症?一时想不开?想独自静静? 唐无心却摇摇头,“虽然掐算不会那么准确,但是她的身体应该没有变化,平稳如常。人生常轨的改变,怕是心志导致的。” 唐易本来没多想,听文佳和唐无心这么一说,说道,“不管怎样,都可能是体检之后出了问题。” “这是个大事儿!现在廖沫儿正好在服药治病,需要清净,你先把她这头儿放下,追查下娉婷的事儿吧!”文佳立即说道,“事不宜迟,我先和你一起回山州!” 唐易立即起身,“走!”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即动身去了火车站。从燕京到山州,高铁班次很多,买了最近的一趟,上了车。 路上,唐易给司马六打了电话,说家里临时有事儿,博物馆的事儿先放放。这块地皮本来就在司马六名下,只不过租户清空了而已,司马六一听立即应道,“那你先忙你的,需要帮忙开口啊,别跟我客气。” 正文 第1110章 收费项目 因为怕父母担心,唐易并没有回家,而是暂时和文佳住进了酒店。他们要查的第一个地方,自然是林娉婷体检的医院。 这种事儿不难打听,林氏珠宝组织的高级体检,一般是一年一次,本来就是固定在山海省立医院,这是一所三甲医院,也是山海省规模最大的一家医院。 不过,体检这个事情,除了结果本人知道,医院是不可能轻易对外泄露的。 唐易想了想,省立医院有个副院长喜好古玩,毛逐和他交往比较多,唐易也见过一面。便直接给毛逐打了个电话。 毛逐正在郊县收货,也没多问,给了个电话号码,撂下一句“你说你是唐易,他巴不得见你呢!”就挂了。 这时候已经晚上了,唐易给这位名叫郭爱民的副院长打了个电话,郭爱民一听是唐易,果然很高兴,“唐总啊,我是久仰大名,上次惜乎匆匆一面,一直没有好好交流过!” 唐易客套了两句,便直接说有事相求,看有什么时间拜访一下。 “噢?”郭爱民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这样,唐总有什么事儿先简单说一下,我也有个准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详谈。” 郭爱民在医院,还以为唐易是有亲戚朋友治病的事儿,安排专家、床位什么的,对他来说很简单。一家省级大医院的副院长,医院这种单位,求者甚众,他的地位可想而知。要不是偏巧正赶上他喜好古玩,唐易又声名赫赫,不然哪有这么好说话? “是这样,郭院长。我女朋友前一阵在贵院体检,结果体检报告还没看就丢了。偏巧前两天又有急事儿要去英国,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想知道体检报告的内容。您看?”唐易只能编了个谎。 因为喜好古玩,加上地位和身份摆在哪儿,郭爱民和古玩圈的一些人走得也比较近,他知道唐易的女朋友是秦老的外孙女,林氏珠宝老总的千金。 “好说,这样,你明天直接我办公室来找我,我明天上午正好事情少,我到时候安排你到健康医学部的体检中心调取存档结果看看就可以了。”郭爱民既然知道这一层关系,也就没有推辞。 “好,那就先谢谢郭院长了。” 挂了电话,唐易对文佳说道,“明天上午我自己去见他,人多了不好说。” 文佳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然后你自己去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唐易应约来到郭爱民的办公室,郭爱民笑声爽朗地走上前来,大手一握,“唐总啊,这么关心女朋友,你女朋友好福气啊!” 这话说的唐易有些惭愧,“应该的。就是麻烦郭院长了。” “不麻烦,这也不算违规,父母和丈夫这样的亲属查看本人的体检报告,本来经过一定程序也是可以的。你算是未婚夫了,程序嘛,就免了!” 本来郭爱民提出陪着唐易一起去体检中心,但是不巧有个熟人来找他,唐易连忙让他先忙。郭爱民便给体检中心的主任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番。 有了副院长的交代,体检中心主任倒是很客气,直接让唐易在电脑上查看了。 唐易很仔细地看了一下,结果一切都正常,除了视力微微有点儿近视。这个他知道,林娉婷近视度数很低,平时也不戴眼镜。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了。 一直翻看到最后一页,唐易也没看出什么来,但仍不放心,又对体检中心主任说道,“我看没什么问题,您从专业角度看,我女朋友身体怎么样?” 体检中心主任便又看了一遍,“身体很好啊!没问题,放心吧!” 刚要关上页面,这个主任突然指着最后一页最下方备注框里的一个“¥”符号说道,“哎?除了既定统一缴费的体检,她自己要求增加一个收费项目。 唐易之前早就看到了这个符号,不过还以为高费用体检的意思,所以没有多想,听这个主任一说,“那能知道是增加了什么项目么?” 体检中心主任有点儿疑惑地看了看唐易,心说不知道内容是因为体检报告丢了,加了项目你女朋友难道没和你说? 唐易一看他这表情,立即解释道,“噢,我之前没问那么细。不过,既然她没看,万一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您看,这个,我先知道也好!” 这个乍一听也在理,体检中心主任也没多想,进入检索系统,输入林娉婷的名字,结果出现的是“收费项目未指定,未检。” “这个意思就是,她提出增加收费项目,但是没去挂号。”体检中心主任解释道,“他们体检,是公司统一缴费的。所以个人提出增加收费项目之后,需要单独挂号,体检报告有提示,但不会有结果。不过她没去挂号,就是没去检查。” “我明白了。麻烦您我多问一句,就是这个体检很详细了,但是有什么项目是比较重要但是这个体检里没有的?”唐易点点头,接着问道。 “这个,重要不重要,要因人而异,这个体检对于一般人来说,该有的都有了。你要说没有的,胃镜肠镜项目这里面没有,一般年轻人要是没有不适,也不会做胃镜肠镜。还有未婚女性,一般也不会做妇科检查。再就是,有些特殊的血液分析检测项目也不会有。”体检中心主任解释着,“没有的这些,一般没症状不会检测的。对了,你女朋友感到哪里不舒服?” 唐易一愣,只能顺着说了一句,“就是肠胃不太舒服。” “嗯。”体检中心主任点点头,“看这个数据,确实偏瘦一点儿,不过钡餐做了,没什么异常,不行就再看个消化内科。” “好,给您添麻烦了。”唐易起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轻轻放进了他白大褂的侧口袋,而后快步走了。等他追出来,唐易已经走远了。 唐易又回到了郭爱民的办公室,此时找他的熟人已经走了。唐易说了下一切正常,又表示了感谢,便准备告辞了。 不料,一听唐易说一切正常,郭爱民突然从办公桌下的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来,“唐总啊,正好我有件事儿也要请你帮忙呢!” 正文 第1111章 白玉竹节 唐易刚麻烦了人家,也不好立即就走,只得坐了下来。 坐下来却仍在琢磨林娉婷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心想,林娉婷这是突然想到要做个检测项目,但是想了想又没在省立医院做。这想做没做,原因就复杂了,可能又觉得没必要了,也可能单独去其他医院做了。 不过,一开始肯定是没当回事儿的,还在体检结束后问询过医生,签了字或者走了什么程序,不然存档不会有记录。但是后来又没去挂号,走了。那就不知道是哪个科室的项目。 身体一切健康正常,没有不良反应,她还想做什么项目呢?这个项目,应该就是她突然想躲避自己的关键。问题是既然没什么不适,又是突然想做的,会有什么大问题啊? 看来,林娉婷最大的可能是去其他医院做了。不过,要真是这样,那也说明她比较小心,就有可能不用真名字了。 这样一来,基本是没法查了。 “唐总?”郭爱民的话打断了唐易的思路。此时,他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内锁,把锦盒放到了办公桌上,“这件东西,还希望唐总帮忙掌掌眼。” 唐易回过神儿来,不管怎么说,郭爱民帮了忙,不能拍拍屁股就走。林娉婷的事儿,太蹊跷了,恐怕关键还是得先找到她。 这个锦盒不大,一个巴掌能抓住,打开之后,是一块白玉竹节配饰。 长约七八厘米,宽约三厘米,基本就是块白玉牌子,不过雕成了竹节的形状,中间稍厚,边缘略薄。上面利用竹枝和竹叶做成了一个钮,恰好可以穿挂。 上面穿了鸡油黄的蜜蜡枣珠的链子,不过蜜蜡枣珠是后配的。 这种竹节配饰,明清最为多见,宋元也有。 唐易虽然心神不宁,但是看这么个东西,还是很快了然于胸,“郭院长,这个是怎么来的?” 判断东西之前,先问来路,是一般鉴定者的习惯,常常脱口而出。这里面事儿很多,比如要是关系很铁的好友送的,结果却是件假货,你说之前就得掂量掂量,不能毁了人家的情谊。再比如,这东西如果是想买还没给钱,也得看看卖方是不是熟人。 郭爱民笑笑,“朋友送的,没事儿,普通朋友。” 唐易一听,就明白了。郭爱民这个位置,送他东西的人很多,这东西不是普通玩意儿,肯定是有事儿相求。这东西的新老真假,一定程度上关系到这件事儿的操作。 不过,好在这白玉竹节佩,是件老东西。 “可找过其他人看过?”唐易又问。 “找过两个人,不过观点有所不同,一个说是明代的,一个说是宋元时期的,但不能确切判定。”郭爱民说着,翻开了白玉竹节佩的背面,指着左下方一列竖刻的小字说道,“尤其是这字,你看?” 这一列小字是楷书,刻的是:永乐元年制于江南。 永乐,广为人知的是明成祖朱棣的年号,这白玉竹节佩的形制又比较普通,各个朝代都可能出现,而且从包浆上来看,明或者是更早的宋元时期,也是很难判定。 “说明代的,肯定是觉得‘永乐’是明成祖朱棣的年号。说宋元时期却判定不了具体时间的,应该是觉得这个‘永乐’不是年号,比如雕刻者找到了一种向往的生活方式,从此稳定,自认为‘永乐’开始了。”唐易看了看郭爱民。 “哎呀,唐总真是名不虚传,的确是这样。”郭爱民一听,就知道唐易比那俩高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这件白玉竹节佩,是北宋的。确切地说,是北宋宣和年间的。”唐易当下也不啰嗦,“明代的竹节佩,整体没有这种风情雅致的感觉,从包浆上来看,也能判定是北宋的,具体细微的判定,我就不多说了。郭院长要是相信我,就当北宋的白玉配饰收藏吧!” 这能断代出北宋的,郭爱民并不奇怪,但是唐易居然点出了是宣和年间的,这就让他拍案惊奇了。这断代,一般都是给自己留余地,这唐易,竟敢如此精准? “唐总,我这就得请教一下了,你是怎么判定出宣和年间的?” “既然判定是北宋的东西,再结合这个‘永乐’就行了。永乐这个年号,除了明成祖朱棣用过,北宋也有人用过。”唐易因为想尽早走人,所以说得都比较直接。 不过,他觉得直接,郭爱民知识储备可不够。这明明说的是北宋宣和年间,宣和是宋徽宗的最后一个年号,怎么又出来个‘也有人用过’?这年号,只有皇帝才能用啊! “到底是谁用过呢?唐总?”郭爱民继续问道。 “噢,是方腊用过。”唐易一想,自己是直接了,但是不够详细,“北宋年间,浙省的方腊起义,后来称帝了,年号就是永乐,不过使用时间很短,不到半年,头年秋冬用了,次年春夏就玩儿完了。” “他这个年号,是在宋徽宗宣和年间用的,所以我才能判定是宣和年间的东西。这块玉佩很有意义,应该就是方腊政权辖地范围内做的,恰好就是江南之地。甚至可能是方腊政权中的官员权贵所用。方腊这个年号时间那么短,找出件历史文物不容易,很难得啊!郭院长。” 这次,唐易一口气说完了,自忖郭爱民应该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其实,永乐这个年号,在华夏历史上,不仅是朱棣和方腊用过。五代南汉时期,粤省起义头领张遇贤用过;十六国时期,前凉桓王张重华用过。只不过,用时都很短,而且知名度太低了,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再者,明成祖朱棣名气太大,又是从南向北迁都建了紫禁城,又是编纂《永乐大典》,又是安排郑和下西洋,等等。所以一说永乐,基本都会认定是朱棣。 方腊因为水浒传的缘故,知名度可能高一点儿。梁山好汉被招安,前往浙省剿灭方腊,方腊砍掉武松一臂,武松单臂擒方腊,故事流传很广。但方腊称帝所用的‘永乐’,仍是少人知晓。 郭爱民听完,喜悦和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这下我算是通通透透了!太感谢了!唐总,这么着吧,今儿中午别走了,我安排下!” PS:今天事情太多了,这一更晚了,抱歉。晚上还有一更。同时,感谢长期支持的朋友! 正文 第1112章 会联系你 唐易自是不会答应,还推说来的急,空手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也准备了红包,只不过突然之间郭爱民提出鉴定的要求,他要是再给红包,郭爱民脸上就不好看了。 这算是两清了。 唐易执意要走,郭爱民再热情也没法强留,最后只得让唐易走了。 文佳见到唐易,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便也知道没查出什么。 回到酒店房间,唐易大体把情况说了说。 “奇了怪了。”文佳也道,“如果身体没什么不适,为何还要多做一项检查?而且体检结果没有问题。本来我还怕会有什么不测,但是现在看来,不像。” 唐易当然也一直想不通。 文佳突然道,“她去英国,会不会和这件事儿有关?” “你的意思是,她去了别的医院检测,结果很不好或不能确定,然后到英国做进一步检测,而不是因为同学结婚?” “除了华夏,英国她最熟,而且能避开华夏的熟人。她的这个检测结果,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文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若是最坏的结果,就是绝症,但这总得有点儿征兆吧?但从体检检测结果来看,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唐易一时很乱,理不出头绪。 文佳接着说道,“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和身体检查没关系,而是在身体检查期间出现了别的事情!” “看来,必须得找到她才能知道了。”唐易木然道。 既然回来了,唐易之前不回家,是因为怕父母担心,现在告一段落,还是要回家说一声的。 当晚,唐易带着文佳吃饭,老妈自然又问起林娉婷的事儿,唐易就用英国同学结婚来搪塞了。同时,唐易告诉父母,燕京博物馆的事儿还没完,过两天还得回燕京。 唐中峰倒是让唐易放心,山州这边的生意,他和毛逐应付得游刃有余。 第二天,唐易单独去拜访了林楚生,林楚生没让他去家里,而是让他去了办公室。 面对林楚生,唐易没什么隐瞒的,因为他是林娉婷的父亲,是最能敞开这些秘密的人。 林楚生听唐易详细说完之后,也不由烦躁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了好几遍。 “娉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倒是挺自然的。这孩子,很善良,但是也很有主见,她要是不想说,我这个当爹的也没有什么办法!”林楚生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就怕她身体出什么问题!” 唐易道,“应该不会是大问题。而且从现在调查的结果来看,又多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不一定是身体的问题。有可能在省立医院体检期间,或者到其他医院检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楚生叹了口气,“她对咱俩都不说,恐怕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过,她在英国应该没什么危险,上大学的时候就很独立。” “那现在?”唐易也点了一支烟。 “等等吧。”林楚生看了看唐易,“辛苦你了,事业做这么大,这么忙,中间又出了这样事儿。” “是我不好。”唐易低声道,“光知道出去乱跑,陪她的时间不多。” “不怪你。年轻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哪能整天沉浸在卿卿我我之中?你要做的是大事!”林楚生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娉婷的母亲,咱们俩,随时沟通着。” “我想去趟英国。”唐易接口道。 “你去了人生地不熟,她要不想见你,你未必能找到她。”林楚生道,“不要冲动,有些事儿,急不得。” 唐易点点头,不再和林楚生讨论这件事。他要是想去,自然还是会去的。 “这样,其他医院娉婷虽然可能用假名字,我也尽量查一下,如果知道她检测什么项目,总归是一条重要线索。我在古玩圈之外的人脉,算是比你广,这个我来。你呢,下一步尽力联系她,各种方式,能用文字的就尽量多说一些,让她明白,有些事一个人承担不来!” “我知道了。” 唐易离开林楚生的办公室,回去和文佳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便返回了燕京。主要是如果要去英国,从燕京要比山州方便得多。 期间,唐易又给林娉婷打过电话,但是仍旧是关机,看来这个手机号在英国是不会用了。 到了燕京,唐易当晚基本没睡,给林娉婷发了一封长邮件,内容大抵就是林楚生说的,安慰和劝说,让她有什么事儿不要独自承担。 但是第二天,林娉婷仍旧没有回复,林楚生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 唐易备受煎熬,这么吊着不知道什么事儿是最痛苦的。而且,现在还有廖沫儿那头的事儿也很闹心。 唐无心眼见唐易状态如此之差,强行教了唐易一套清心养性的吐息之法,学会之后,唐易的状态倒是好了些。 这天晚上,唐易正在院子里抽烟,林楚生的电话来了! “林叔叔!”唐易立即接起电话。 “唐易,娉婷给我来电话了!”林楚生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怎么说?” “她说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她想在英国待一段时间。而且让我转告你,暂时不要再联系她,等她处理好了,会联系你的!” “那她说了是什么事情了吗?” “她只说她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担心,这件事儿也和你没关系,也希望你不要着急。” “不行,我得去英国找她!” “她说了,让你不要去。她处理完了事情,会联系你的!还说,你去了,只能影响她处理事情,结果会更坏。”林楚生劝道,“我也是建议你先不要着急,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吧!” “那她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她给她母亲和外公也单独打了电话。他们两个都问我,我如实说了,你也很着急,也是蒙在鼓里。他们听了,也是和我一样的意见。” 唐易没法再说什么了,只好说道,“好吧,林叔叔,我等着。” 正文 第1113章 纯属扯淡 “委屈你了,孩子。”林楚生口气显得有些苍老,“我也没想到,娉婷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 “别这么说,林叔叔,是我对不起娉婷。”唐易无奈地摇摇头。 “知女莫若父,既然娉婷说了和你没关系,肯定是她的事情。算了,我们也别讨论没用的了,她说了联系你,肯定会联系你,要不然不会说。还是那句话,你等等吧。” 唐易挂了电话,一转身,发现文佳就站在他旁边。 “造化弄人。”文佳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快有一个结果了。” 有结果未必是好事儿,若是不好的结果,更加难受。 唐易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从接触龟甲以来,仿佛都是事情在推着我走,改变了我。而我,除了财富和名气,却还没有真正改变什么事情。” 文佳一愣。 此时,唐无心却忽然走了过来,“你终于明白了。” 唐易却摇摇头,没说话。 事情比唐易想象得要快,第二天上午,他就收到了一封电邮! 电邮里只有一个附件,是一张图片,点开之后,竟然是林娉婷手写的一封短信,拍了图片发了过来。 或许,她是怕如果直接写信,唐易不相信,而她手写的字和签名,唐易是能确定的。 “事情有些突然,我本来是想到英国之后再联系你的。可是,我遇到了一个以前互有好感的男同学,我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忘记我,也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这次的相见和相处,往日的一些小事涌上心头,我发现,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他。” “他也是华夏人,不过是英国国籍。我思考再三,还是他更合适我!” “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处处缚手缚脚,而且不仅不能带给你帮助,反而让你分心,甚至成了你的累赘。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分开吧。”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请你尽快忘了我吧!如果我和现在的男朋友发展得好,我以后可能办理相关手续,移民英国,也不会再回去了!你也不必到英国来找我,我现在已经不在伦敦,你也找不到,你应该再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 “勿要再联系我,也不用回信,这个邮箱我不会再看了。话已经说清楚,这就是我给你的结果。祝你早日找到心爱的伴侣!” 主体就是这些内容。 唐易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早就料到不是什么好结果,却没想到林娉婷居然直接提出分手! 男同学?去了趟英国就好上了?这特么纯属扯淡! 唐易差点儿就疯了!“不行,我得去英国!”说着,风一般冲出了房间! 就在快要冲出院门的时候,院子里人影一闪,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唐易,“你干什么?” 自然正是文佳。 “娉婷突然提出和我分手!”唐易高声叫道。 文佳手上用力,生生把唐易拖住了,“你现在去英国就能去了?航班定了吗?签证签了么?搞清楚状况了么?坐下!和我说说!” 说着,文佳出手如电,迅速点了唐易身上几个穴位,唐易的身体算是平缓了下来。 把唐易拉到院中石凳坐下,文佳道,“好了,说吧。” 唐易喘了几口气,大致上笼统说了几句要点。此时,唐无心静静站在房中门后,也听了唐易说的,低头不语。 等唐易说完,文佳接口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你把廖沫儿的事说给她听,她提出分手,你还会去找她么?” 唐易一愣,这件事儿他差点儿都忘了。是啊,如果是如此,林娉婷因为这个和她分手,他无话可说。 不过,唐易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两码事儿!现在是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要和我分手!什么男同学,一看就是瞎编的!” “理由并不重要,关键是她要和你分手。如果她铁了心,用什么理由重要么?”文佳又问道。 唐易突然好似被震了一下子,怔怔看着文佳。 “我了解你,我也不是阻拦你去英国。可以去,不去你也不安心。但是去你也得走个程序,做个计划。她显然会躲着你,你到了英国,先去哪儿,后去哪儿,该找谁,都得有个谱儿吧?” 就在这个时候,伦敦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时间虽然已是凌晨,但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小房子里,客厅中仍旧亮着灯光。 房子里很干净,显然是刚经过打扫。沙发上,坐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正是林娉婷。 她穿着一套白色家居服,脸上颇显憔悴。 另一个女孩看起来也是华夏人,肤色偏黑,她对旁边的林娉婷说道,“Linda,这件事儿目前只有我知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Ella,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还得替我保密。也不要再问了!我已经说了,我想先在这里安静地过上一段时间,等这件事儿平静了,再考虑在伦敦找工作。”Linda是林娉婷的英文名,同学之间一直这么相称。 Ella皱了皱眉头,“那你能舍得那个唐易?难道,难道你永远都不再和他见面?” “现在不是舍得不舍得的事情了。或许,时间能冲淡一切吧。如果他重新找到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甚至结婚生子了,能平静对待我了,以朋友的身份,或许还能再见面。” Ella摇摇头,“那种见面,还有什么意义?Linda,你真狠心啊,对他狠心,对自己更狠心。” “可能是因为爱得太深吧,不想让他的人生有一丝不完美。”林娉婷的眸子里,已闪动起湿润的光泽。 “那你家里呢?”Ella接着问道。 “我毕业的时候,家里本来就让我自己选择留在英国还是回国,我当时回国了。现在再回英国,他们应该也不会反对。就是我外公和我爸爸都很喜欢他,不过我决定了,他们也不会过于勉强。” Ella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我,我会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好的坏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生活。好了,快睡吧,这几天你陪我跑医院、找房子,也累了。”林娉婷起身道。 正文 第1114章 出去躲躲 Ella只好点点头,叹了口气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林娉婷就在转身之际,两行清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滑落下来。 伦敦是凌晨,燕京却早了七个小时,已是上午。四合院中,阳光明媚,照在唐易的脸上。此时唐易的眼中,似乎竟也有湿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唐易的泪生生收进了眼眶里,对文佳说道,“好,我们计划一下,尽快动身去英国。” “这件事儿,你得和她父亲商量一下,她去了英国,主要就是找同学,她的父亲恐怕知道一些联系方式。还有秦老,说不定也知道一些。另外,她毕业的那一级,同班同学都有谁留在了英国,最好也提前打听一下。”文佳提醒道。 唐易倏然想到了在英国的沈松岳,还有英国佬怀特。如果是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去联系怀特,只会联系沈松岳。但是现在,他是多抓住一分机会算一分! “林叔叔和秦老未必知道这情况,娉婷有可能会拖几天告诉他们,用她的方式。而且,现在还有转机。如果说了,只能让他们徒增担心。这样,我先联系下沈松岳沈先生,再就是怀特,也得用了。让他们帮帮忙打听下皇家珠宝学院娉婷所在的毕业班的学生去向,重点是华夏籍的学生。这边呢,根据签证进度,尽早订机票。” 唐易情绪回复了不少,思维也条理多了 文佳点点头,忽又生出一丝恨意,“没想到这事儿会发展成这样!只能先便宜芮荃了!回头再和他算账!” 为今之计,文佳只能先和唐易去英国一趟。虽然他知道,这一趟很可能是无功而返,但是唐易不去,是不会死心的,而且根本没心思干别的了。 林娉婷的理由,文佳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从中也能看出,林娉婷是想让唐易死心。 她主动和唐易断了联系,肯定不是感情的因素。文佳也猜不透是什么事情,但他是隐隐感觉,林娉婷肯定是为唐易着想而做出的决定。虽然她的着想,未必是唐易真正需要的。 唐易和文佳在尽快地准备着。而廖怀沙这边,也是一点儿也不放松,虽然他还没有所行动,但是已经知道了廖沫儿和唐易发生了那种关系,这已经让他走上了独木桥,必须咬牙挺过去了。 廖沫儿还在服药期间,算是一直在家中静养。这天晚上,廖怀沙又来到了四合院。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廖怀沙突然来了兴致,老当益壮地激战了一番。就连芮荃也有些惊奇,事后忍不住赞出了口。 两人洗澡过后,靠在床上。“唐易和文佳,好像查过这件事儿,我酒吧的领班有点儿魂不守舍,我问他,他依稀也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唐易现在应该心里比较乱。那就是文佳有动作,你怀疑文佳盘问过领班?”廖怀沙皱眉道,“以文佳的手段,小小用个术法,领班就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且极有可能根本记不起被盘问的过程。” “问题是文佳怎么会怀疑?”芮荃说道,“这件事儿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唐易顶多也会觉得自己一时冲动。” “这个不好说,文佳和唐易情同手足,对唐易又十分了解,他当时离开酒吧,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或许会根据一些蛛丝马迹产生感觉,从而顺线追查。” “查了就查了吧,唐易但凡有一丁点儿喜欢你女儿,文佳就不会乱来。” “不是这么简单。”廖怀沙突然坐了起来,看了看芮荃,“沫儿和我应该不会有事,倒是你······” “帮唐易促成了好事儿,唐易没说什么,难道文佳还会迁怒于我?”芮荃并未太当回事儿,否则也不会现在才把怀疑文佳追查的事儿告诉廖怀沙。” 廖怀沙越想越有点儿担心,“你太不了解文佳了,此人行事邪异,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倚重唐易。这件事儿,他没法针对沫儿和我,极有可能出手对付你。” 芮荃略略吃惊,“我倒是知道他有些名气,但是毕竟只是一个靠相术风水术吃饭的,难不成还能对我乱来?” 廖怀沙叹了一口气,“你接触的只是一些小圈子,不在大江湖上走动,哪里知道他的厉害?一般的玄门中人,确实不足为惧,但是这个文佳,是顶尖高手,已经到了役鬼请神的地步。而且,玄门中人最可怕的是出手于无形!” 看着廖怀沙的样子,芮荃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先找个地方,出去躲躲,避避风头吧。等沫儿和唐易真的好了,那时候就好办了,让沫儿给唐易说说,应该就没问题了。”廖怀沙叹道。 “你堂堂报雪堂的堂主,居然让我出去躲躲?”芮荃虽然担心,但是对廖怀沙的态度仍是有点儿不忿。 廖怀沙抓住了芮荃的手,“这不是比财力比势力比关系,可以对抗。关键是惹上了一个邪异莫测的主儿。我听说,东京史料馆曾经请动倭国顶级的杀手组织,结果两个一流杀手,在国外被文佳驱使阴鬼,玩得像猫抓耗子一样!” “真的假的?”芮荃瞪大了眼睛,刚才廖怀沙说役鬼请神,她没太在意,这件具体的事儿一说,她真是被惊了一下子。 “我也不太信鬼神,或许有夸张吧。但是幻术和破坏意志力的术法总有吧?”廖怀沙道,“事不宜迟,你准备一下,最好明天就动身。你的酒吧,安排经理盯好就行了!” 既然廖怀沙都说成这样了,芮荃只得听了。而廖怀沙想完全促成唐易和廖沫儿,其实也没想来硬的,感情的事儿,还是用些软化的手段比较好,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太好的主意,廖沫儿又在治病期间,所以才来和芮荃商量。 结果,反倒听芮荃说起了领班的异常,廖怀沙本来心思都在廖沫儿身上,这一听才想到了危险。 不过他们当然想不到恰在此时居然生出变故,文佳现在没工夫对付芮荃,兄弟的事儿才是一等一的重头。 正文 第1115章 临行一卦 唐易联系了沈松岳之后,沈松岳不仅满口答应,而且大体说了说自己的资源,好让唐易放心。他本来就是做珠宝生意的,皇家珠宝学院的不少老师他都认识,而且在英国经营多年,人脉极其广泛。 和沈松岳通过电话之后,唐易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求及怀特了。不过,要去英国,毕竟是人生地不熟,而且怀特是英国人,万一有事,说不定就能起到作用。唐易还是和他通了电话,告诉他要去英国,如果方便,可以拜会一下。 怀特当然不知道唐易为什么来,不过本就有意结交,自然连声表示欢迎,同时说上次那批货合作愉快,到了之后要尽地主之谊,好好表示感谢。这当然都是客套话,上次那批货,他给谁都是赚。 过了两天,沈松岳还没有什么消息,唐易就等不及了,以唐易的情况,签证现在很是便捷快速,办妥之后,唐易便提出动身。 文佳倒也没有反对,两人很快订了机票。 临行前一晚,文佳半夜起来,单独悄悄进了唐无心的房间。唐无心没睡,似乎早就在等着文佳。 “师叔, 您还有什么交代的?”文佳坐下后问道。 唐无心看了看文佳,“没什么。所求之根本,无非心安两字,唐易是,你也是。” 文佳接口道,“我倒是卜了一卦,居然解不了,很是奇怪。” 唐无心笑笑,居然也摸出了三枚黄亮的乾隆通宝,“此事不是天地常理,乃是人心,人心难测,此行本身预示不了什么结果,也不算奇怪。罢了,我也用火珠林占卜一次吧。” 所谓火珠林,其实就是金钱占卦法。这金钱占卦,经过了历史悠久地不断发展,被融入了阴阳五行、天干地支等等一系列概念,而且还有什么纳甲、飞伏、世应、六亲、六兽这些要素,已经成为一种固定而精深的方法。 乍一看,三枚铜钱,左手上右手下随便摇几下,然后抛在地上,一般爻六遍得一卦,看似程序简单,其实充满玄机,功力越深,参透的越多。 目前,一般都会使用乾隆通宝完成卜卦的六爻。但,这种卜卦之法,既然自古早已有之,那本来其实只要是三枚铜钱就可以。现在,还有人直接用硬币来卜卦的。 思虑不起,鬼神莫知。如果心不诚,或者功力不到,如何能够识卦?六爻天机,重点不在于用什么铜钱。 当然了,那么多人选择乾隆通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乾隆盛世,铜钱铸造量大,铸造相对精美,容易选出大小厚薄一致的、品相好的。这个虽然是表面的,但也算一个外在原因。 内涵上,还有一个通行的原因,使得铜钱比硬币更容易被接纳。因为铜钱是外圆内方,符合天圆地方,同时一般刻有年号,可以代表“人”,天地人三才。 回到乾隆通宝的内涵上。六十四卦,乾为天,乾隆通宝在字面上相符了,对于卜卦时的心理自然有帮助。同时,乾隆皇帝在位正好六十年,一个甲子,也是一种对应。 还有人认为,乾隆通宝中,铜和铅锌锡的比例为四六,这从数字上符合了爻卦的需要,所以准确率要高。这一点对于了解铜钱的人来说,是不太准确的。乾隆通宝铸造量大,版式多样,而且中间铸造标准还有过调整,要说完全是四比六,也不可能,所以大体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需求。 唐无心的这三枚乾隆通宝,都是中央宝泉局的铸币,版式也一致,全是山底隆(注:乾隆通宝的一种版别,隆底部的一横呈现“山”字形)。这是他民国年间就开始用的,一直在身边,看起来油润黄亮,一流的好品。 文佳此时说道,“师叔怕是许久未曾用金钱占卦法了吧?” “我猎古门术法,本不讲究借助外物。不过此法通行已久,可取之处良多。” 唐无心说罢,凝神静气,抛了六次,形成一卦。 这金钱卜卦法,不是六爻之后就能成了的,还要装卦。 这个装卦,本不是周易的内容,是后来丰富发展起来的。本质上也算是解卦的一部分。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卦象成了,好比房子建成了。接下来,装,那就是装修,装修了之后,才能入住。 这里面很复杂,比如配天干地支,还有六亲,比如确定宫位,比如配合时间,等等很多。如果还是把装卦不太恰当地比喻成装修,这个就好理解了。同一栋房子,不同水平的人装修,自然是不同的效果。 装卦完成之后,就是真正的解卦了。 解卦之后,唐无心默默无语片刻,最后仍是一言不发地收起了铜钱。 “师叔?怎么样?”文佳不由问了一句。 “你怎么看?”唐无心看了看文佳。因为文佳一直在旁边看着,以他的功力,是能通晓一些东西的。 “我还是解不了啊。”文佳摇摇头,“卦象倒是明了,装卦也能循法,但是最终决断祸福和吉凶,太凌乱模糊了。” “你占何人何事以何爻为用神?”唐无心看了看文佳。所谓用神,简单来说就是六亲,预测不同的事情,就要看不同的六亲。这个不多说了,大体明白就行。 “这还用说么?”文佳有些奇怪,所求唐易之事,求的什么,这个很明确啊! 唐无心摇了摇头,“此卦不在此行,而在他行。” “啊?”饶是文佳是玄门高手,还是没懂唐无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行?还要去什么地方?此行无功而返?” 唐无心道,“无功而返这个说法不准确,一件事情,未必都是当时有结果。你解不了,我也解不了。不过,我倒是看出了一丝玄机,唐易所求,此行虽然看不出结果,但变数却在另一趟行程之中。” “只有一丝玄机?”文佳皱眉,“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另一趟行程是何时何地?” 唐无心点点头,“此行的结果,或许也会影响他行。” 文佳当然不是外行,就此不再多问,“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正文 第1116章 一双筷子 唐无心笑笑,“唐易的祸福吉凶,一直以来就充满了变数。”说罢,轻轻摆了摆手,“唐掌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文佳点点头,“师叔,那我先回去了。” 文佳告辞离开房间。走到院子里,却忽然发现唐易居然正站在石榴树边,“老爷子怎么说?” “你没偷听啊?”文佳笑笑。 “我能干这种事儿么?”唐易也笑了笑。 文佳想了想,“刚才,我师叔算了一卦。” 这事儿,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唐易,既然唐易现在问了,不妨就说了。 唐易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这次行程的结果,和你的另一次行程有关。不过你的另一次行程,时间地点,师叔也解不了。而且,师叔说到了唐掌门,我想,有些事儿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吧?” 唐易居然点点头,“其实,我也知道,这次未必有什么结果。” 文佳有些惊讶。唐易接着说道,“但我还是要走一趟。” “你好像平缓一些了。”文佳笑道,“不过很多事儿过去了就好了,你这辈子要经历的,我都不能推算。年轻人,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不是?”唐易应道。 两人相视大笑,似乎眼前的烦恼突然间飞走了一样。 第二天,燕京去往伦敦的一架空客A330在阳光之中,飞离了燕京国际机场。 这趟行程需要十一个小时,只不过因为时差的缘故,上午从燕京飞,到伦敦不过是中午刚过。 文佳向来不亏待自己,加上本来走得也急,订的是全价的头等舱。 这个机型的头等舱一排四个座位,中间两个是靠着的,唐易和文佳就坐了这中间两个座位。左右两侧都是靠窗的座位。文佳这一侧靠窗的座位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飞机起飞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唐易这一侧靠窗的座位上,却坐着一个鲜衣粉面的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奶油味儿挺重,脸本来就白,五官本来就秀气,偏偏衣服还穿得很鲜亮,要不是身材匀称结实,还真容易当成一个女的。 唐易瞥了他一眼,正待收回目光之时,却见他从手边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木质的精致的筷子盒,又从里面拿出一双“筷子”来。 只不过,这双“筷子”比较特殊,一头是带切面的锥形,一头迅速收窄作方形。颜色有点儿偏深绿,能看出玉性,但石性也很明显,乍一看,更像是质地上佳的偏润青石。 年轻人轻抚这一双“筷子”,微微一笑。看了看窗外的白云,竟然轻声自言自语道,“老头子太小心了,我就当筷子直接拿着上飞机,不是一样出关?” 唐易眉头骤紧,虽然他们两人的距离不远,但是仍旧看不清“筷子”上纹饰的细节。不过,上面有横向像是分割的稍粗的线条,锥形面儿上,也隐隐能觉察到细如发丝的刻画。 恰在此时,空姐过来送饮料了。这航班是华夏国航的,空姐是华夏人,走到这个年轻男子面前,兴许因为他是华夏人的样貌,所以直接用普通话问道,“先生需要喝点儿什么?” “随便。”年轻男子的注意力,还在这双筷子上。 这“随便”俩字儿,恐怕是服务人员所面临的最令人头疼的回答。我这儿随便给了,到时候你一说不行,我又得重来。 不过这空姐似乎反应很快,看出男子是因为在流连手里的“筷子”,换了一个说法吸引年轻男子的注意力,“先生,您自带的餐具,需要我们帮忙清洗消毒么?” 这下子,年轻男子一下子回过神来,同时也明白了这个空姐的机智,“哈哈,要是洗坏了,你们可赔不起。给我来一杯咖啡吧。” 说罢,年轻男子迅速将“筷子”放进了筷子盒,又装进了皮包。这筷子盒略扁,体积很合适,仿佛就是为了这双“筷子”而做的。他拿着的皮包也不大,比普通皮包小,比手包大一点儿,装了这个筷子盒,也就是再装点儿手机钱包什么的了。 就在这时候,年轻男子似乎注意到唐易在看他,不由猛然看向唐易。 唐易很自然地笑笑,伸手指了指他的皮包,“不好意思,皮包很漂亮。” “谢谢。”年轻男子应了一句,放好皮包,便不在看向唐易。 唐易回过头来,手指轻扣了几下。 “那一双玉石筷子有什么来头?”文佳附耳悄声问道。 “那不是筷子,一件也很难寻,居然是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唐易随即也低声附耳应道。 “难道是古玉?我可真没见过。”文佳其实见到的古玩也不少了,不过这样的“筷子”玉件,他的确没见过,加上唐易在关注,他一时也有些好奇。 再就是还有一点,如果是珍贵的古玉,一般看起来都比较养眼。这一双“筷子”是深色青绿,本就不起眼,而且带着石性,乍一看,的确是很难让人想到是好东西。 “当然是古玉,没法再古了。”唐易道,“这样的东西想带出去,没有一整套合法的手续很难的。没想到这小子别出心裁,直接随身携带,就好像是自带的餐具。这玉筷子、银筷子倒也常见,居然就这么带出国门,带上飞机了。” 文佳突然嘿嘿一笑,“这小子有点儿意思,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去诈诈他,解解闷儿。” 唐易一愣,“大哥你还真有闲心。我这到英国本来就是件闹心的事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文佳点点唐易的肩膀,“我看你挺感兴趣的。” “我是对东西感兴趣,不过不是我的,看看就行了。” 文佳想了想,“这样,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东西?能值多少钱?” “高古玉件,确实是很难估价。而且我没有看清楚纹饰,不知道细节工艺怎么样。”唐易道,“不过,文物研究价值一定很高。” “那小子这么重视,便宜不了。你一点儿重点都没说,具体是什么?”文佳立即接口道。 正文 第1117章 伦敦市场 “这应该是良渚文化的锥形器。这长度也巧了,和正常筷子差不多,而且也比较细。这样的形制,在史前时期加工难度很高。而且这样的形制也很容易损坏,几千年下来,居然能保存这么完整,还是一对几乎一样的,太难得了。” 唐易接着说道,“就是纹饰看不清,可能是人面,也可能是兽面。但不管是什么,这种细如发丝的雕刻,刀工很重要。有精美的,也有一般甚至粗陋的。不过你说的对,此人如此珍视,工艺应该是差不了!” 文佳点点头,“那就是市场价值和文物价值都很高了!” 唐易看了看他,“我说,你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没有。”文佳微微一笑。 “但我看你眼神儿怎么不对?” “我是瞅这奶油娘娘腔不爽。” 唐易摆摆手,“什么样的人没有?别多事了。” 文佳笑笑,不再说话。唐易却突然想到,因为走得有点儿急,并没有给沈松岳和怀特准备什么礼物。不过既然已经上飞机了,到了伦敦再说吧。 这下子,他同时又想到了沈岸汀。好在当时只是短时间的尴尬,料想即便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太别扭的事儿。 文佳倒是真没有去和旁边那个年轻人搭讪。两人就这么平稳地到了伦敦。 唐易并没有告诉沈松岳自己会提前到,自然也没有告诉怀特。因为沈松岳还没有什么线索告诉他,而怀特,唐易本来就想到了再说。 正好,唐易也想提前熟悉下环境,顺便也得给两人买点儿礼物,空手上门,总是不太礼貌的。 唐易和文佳两人从希思罗机场出来,打了辆车。唐易的英语虽然一般,但基本的对话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唐易简单介绍说自己来自华夏,是做古董生意的,希望司机推荐一处酒店。 司机小伙儿一听他们是华夏人,便推荐去诺丁山住酒店。诺丁山地区在伦敦西郊,靠近海德公园西北角。这地方,算是一个各国人混居的地方,充满了异国风情。而且距离白金汉宫也不算远。司机小伙儿觉得,既然初到伦敦,白金汉宫是得去看看的。 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有一处波特贝罗路市场,算是伦敦比较有名的市场。其中在周六的集市中,也有不少古玩摊位。听说他们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一点也挺合适。 十几年前,《诺丁山》这部电影还是很有名的,唐易后来也看过,想想便同意了,便让司机小伙儿往诺丁山的方向开。文佳补了一句,找一处五星级酒店,小伙儿满口答应。 在路上,唐易和小伙儿简单聊了聊。小伙儿告诉唐易,伦敦没有那种专门的古玩市场,古玩买卖主要是通过艺术品拍卖会和一些跳蚤市场,再就是大型市场里的古玩摊位,比如波特贝罗路市场,周六的古玩集市,就算是伦敦最大的“古玩市场”了。 除了波特贝罗路市场,还有小型的市场夹杂售卖古玩,不过都是零星的。“对了,在肯辛顿教堂街附近,有不少专营华夏古玩的高档店面!”小伙儿说着,突然想到了这个。 这地方,唐易有所耳闻,甚至有个专营明清官窑器的店面。不过,这里的店主都是实打实的行家,价格一向很高,而且唐易也不是为了古玩来的,暂时没打算去。 就连波特贝罗路市场,也是因为小伙儿听说他是做古玩生意的,特地提出来的。 小伙儿很热情很能聊,唐易放松了不少,聊着聊着,不由说了一句,“你长得,有点儿像塞尔比!” 塞尔比是斯诺克的一流高手,一度曾排名世界第一。斯诺克是盛行于英国的一个台球项目,爱好者欣赏者不少。很多世界顶级的高手,自然都出自英国,像塞尔比、奥沙利文等等,在英国都有大量粉丝。 唐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斯诺克爱好者,后来忙了,玩儿的就少了,但是大型赛事有空还是会看看的。华夏,也有不少人是小丁的粉丝。 “是么?很多人这么说!我的外号也叫小丑!”小伙儿乐呵呵说道。塞尔比有个外号就是“莱彻斯特小丑”。 初到伦敦,碰上了个让人很舒服的司机,算是扫了扫旅途的疲惫。司机把他们送到了一处五星级酒店门口,唐易还多给了些小费。 两人在飞机上简单吃过午饭了,入住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晚上,两人就在酒店的餐厅吃了顿西餐。这人生地不熟也有人生地不熟的好处,就在在餐厅里说话,不怕被偷听。 “这样,我们现在就好比是没头的苍蝇,想找到在这里接应林娉婷的人不可能,只能等沈松岳先生的消息。所以,没有消息之前,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说。”文佳说道。 唐易点点头。心急和莽撞是两码事儿,心急可能表现却很稳当。唐易一路过来,心态仍旧急切,但是思维已经丝毫不乱了。 “如果明天上午还没有消息,我们去趟那个波特贝罗路市场。主要是这次空手而来,得给沈先生和怀特准备点儿礼物。”唐易看了看时间,当天正好是周五,算是运气不错,周六波特贝罗路市场有古玩摊点出现。 文佳笑道,“你去古玩市场,碰到好东西,舍得送?” “看情况吧,若是珍品,可能不舍得送。如果实在遇不到合适的东西,就买些红酒一类的正常礼品送吧。”唐易接口道。 这个市场,距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远。本来听说一早就会有人出摊,不过唐易和文佳也没太刻意,九点钟出门,提前问了酒店服务员怎么走,步行到了市场。 这个市场有好几条街,肯定不算个古玩市场,生活气息很浓郁,各种商品和旧货都有,还有卖咖啡甜点的。周六人来人往,还真是挺热闹。 刚进入市场,是一些服装店和售卖纪念品的店铺,唐易和文佳自然没有去多看,直接走了过去。 前行不远,出现了一条小街,两边是不高的楼房,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五颜六色。小街上,楼房前,就是撑起小棚的各式各样的摊点了。 正文 第1118章 金云翘传 既然是小街,那就很窄,人又多,唐易走过去,还真就看到了有的摊位上有华夏的瓷器。走的时候得小心点儿,冷不伶仃被挤一下子,说不定就能把摊子前的瓷器给踢翻了。 唐易发现,不少摊位虽然不大,但是东西摆放得基本都井井有条,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虽说有不少古董摊点,但是陈列华夏艺术品的却不多,比如唐易看到的那个摊点,华夏的瓷器多是民国普品和几十年前的工艺品,意思不算很大。 古董相机,古董电话,古董奖杯,这些“古董”,自然和唐易心目中的古玩不一样。再就是还有些老旧的明信片,报纸,地图,虽说有的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但是这个收藏门类唐易基本上也不涉猎。 走着走着,看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项链,戒指,耳钉,红宝石绿宝石蜜蜡琥珀都有,唐易扫了扫,基本都是真品,个别也有几十上百年的老东西。唐易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 文佳倒是对一些金银器有点儿兴趣,主要是有些早期的宗教制品,值得研究。 走了一会儿,唐易感觉有点儿小累,此时停在了一个书摊面前。这个书摊上,基本也都是老书,英文和拉丁文为主。英文的,唐易倒是能看懂几本,是小说和人物传记。至于拉丁文的,他根本看不懂。 “华夏?倭国?”摊主是个微胖的老太太,金色短发,还带着个眼镜,一脸和善的样子,用英语问道。 “华夏。”唐易点点头,“英文书,我很难看懂。” “有华夏的书!”老太太从身后的一个小木箱里,拿出了四五本书。 人家这么热情,唐易也不好拒绝,接过来看了看,有民国时期的诗集,有介绍京剧和杂技的老书,还有一本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园林建筑图册。 这些,唐易都不太感兴趣。不过,最底下一本,居然是锦面的厚书封,书封上没有文字。 盯着锦面的厚书封看了看,唐易眼神一变,随后便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里面,是一本线装刻本的书。封面上印着四个楷体字:金云翘传。还有“青心才人编次”。只说是“编次”,那就不是作者。 这是清早期的刻本,很厚,二十回,全本。唐易翻了翻,印刷还算不错。这个锦面的书封,显然是后来加上的,看来对这本书比较重视。 这青心才人编的《金云翘传》版本,唐易有所耳闻。明末清初的历史中,记载过这本书。这是一本小说。但是清末以来,在华夏国内,学界却一直没有发现过清代刻本。就连研究小说史著称的鲁迅先生,也从未提起过这本书。 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有学者东渡倭国,居然在倭国内阁文库发现了这本书。所以有人认为,这本书国内应该找不到了。不过,近年来民间却又被发现过,一时引起了一些关注。 不管怎么说,这个版本的《金云翘传》,的确是很少见的。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英国,也不能不让唐易感到惊奇。 这本书虽然少见,但是故事却流传了下来。因为主人公王翠翘,在明代嘉靖年间,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物,她是个青楼女子,又嫁给了一个海盗,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事儿很多。 同时,有个越南诗人叫阮攸,根据这本书写了一首长篇叙事诗,成为越南文学作品中的经典。 英国老太太见唐易看得仔细,笑着说道,“这本书包装得很漂亮,喜欢么?” 唐易也笑了笑,“多少钱?” “这本书本来就应该是华夏来的,是我先生早些年无意中买来的,我也看不懂。你要是喜欢,就给五十英镑好了!” 五十英镑,四百多块钱,就算单买一本清代品相完好的普通刻本也不亏,老太太又很和善,唐易不好意思再讲了,毫不犹豫地掏出钱付了账。 老太太还找出一个合适的牛皮纸袋,帮唐易装上了,一边装还一边问,“其他的华夏的书,不需要了?” “不了,谢谢!” 两人离开了这个摊子,文佳才问道,“这本书说什么的?” “我只是听说过,还真没看过。不过故事的主人公王翠翘,在明代历史中的记载,我倒是知道。她可是青楼中花魁式的人物,后来嫁给了一个叫徐海的海盗。” 文佳一听,起了兴致,“噢?快讲讲。” “这个徐海,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王翠翘也不会嫁给他。”唐易笑笑,便大体给文佳说了说。 徐海这个人,原来当过和尚,不过此人身份是个和尚,骨子里其实欲念很强。后来按捺不住,跟他着叔叔去开始海上走私的买卖。 一开始徐氏叔侄不是很顺,干了几票,却不是遇上风暴就是碰上明军,血本无归。所谓的走私,就是和倭寇做买卖,欠了倭寇的钱,徐海被他叔叔留给倭寇当了人质。 徐海还真是不简单,居然就此和倭寇混熟了。最后不走私了,干脆勾结倭寇烧杀抢掠,成了职业海盗。 王翠翘和徐海相识的说法很多,有说先嫁给徐海旧相识罗龙文、后改嫁徐海的,有说是被徐海直接掳走的,总之不管怎么样,她原先是个青楼女子,最后却一直跟定徐海在海上漂泊。 青楼女子也有高下之分,王翠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有才学。跟了徐海之后,她还出过不少主意。徐海似乎也很有海上作战的天赋。他还真就混了起来,竟然组建起了一支数万人的海盗队伍。这是什么概念?明代有的地区的一个县,还没有这么多人呢! 徐海勾结倭寇,抢劫同胞,说穿了比倭寇还可耻可恨,不过王翠翘却一直坚定不移地跟着他。 嘉靖年间,剿灭海盗的重任,自然是由镇守东南的胡宗宪先生来承担,当然了,他还有一个很牛逼的幕僚,叫做徐渭,徐文长。 胡宗宪率军和徐海打了几次,发现想剿灭难度太大了!这时候,徐渭,发现了徐海身边,有个叫王翠翘的女人。 正文 第1119章 细思恐极 怎么回事儿呢? 既然打起来这么费力,胡宗宪就派人去招降,而且在招降同时,使用了反间计,离间了徐海的两个同伙,一个叫陈东,一个叫麻叶。三人被拆伙,分散了力量。 分散这个海盗团伙的力量之后,胡宗宪就要开始单独灭掉徐海了。不过,胡大人向来喜欢玩阴的,他又派人给徐海送去一封招降的书信。 很快,徐海回信了,里面说了很多,但基本是废话。简单来说,就是胡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还想,这个,再抢几年。 这封信,胡宗宪看过之后,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他自己也知道,什么招降,招过来照样得干掉!不过徐海不上当,是有些小郁闷。这时候,徐渭正好过来了,也拿起这封回信看了。 “奇怪!”这是大才子大画家徐渭先生对这封信的定语。 奇怪?这封信用词准确,言辞得体,把废话说得彬彬有礼,怎么会奇怪? 所以胡宗宪有些不解。 正因为是这样才奇怪,因为徐海是个海盗。一个海盗,怎么能写出这么规范的一封回信呢? 在徐渭的反问之下,胡宗宪终于明白了:徐海这厮身边有高人啊! 查了查,这个人,居然是她老婆王翠翘。出身富贵之家,却因变故沦落风尘,一代名妓,才色双绝。徐海海盗集团当中的“文书”,都是王翠翘写的,这整个一“内阁”啊。 胡宗宪还打听到,徐海对王翠翘非常娇宠,不仅锦衣玉食地伺候着,而且海盗集团的发展大计,也常听取王翠翘的意见。 据说,胡宗宪一开始很头疼,这特么有点儿如虎添翼的意思。不过徐渭反而很开心,“破徐海,在王翠翘!” 女人,始终摆脱不了女人的天性。比如爱美,比如渴望稳定。 胡宗宪眼前一亮,徐渭随即亮出了计谋。 招降不是不成么?加码!送礼,送金银珠宝,送首饰化妆品!招降团队中加一个老妈子,专门私劝王翠翘! “徐夫人啊,海盗虽然一时风光,但毕竟是个高危职业啊,哪天翻船了,这眼前的荣华眨眼就没了!而且还一直背负骂名。胡宗宪大人是很有诚意的,只要徐老大归顺,必定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你顺便再弄个诰命夫人,衣锦还乡,这又是何等风光啊?” 原话当然不可能这样,就这个意思。 总之,王翠翘心动了,她经历过家破人亡身陷青楼,又深爱着徐海,对于安居乐业相夫教子的渴望,甚至要大于一般人。之所以跟着徐海在海上漂泊,是因为没得选。 嗯,之前没得选,现在来机会了,劝你家老公投降吧! 在王翠翘的作用了,徐海心动了。原先的两个同伙,陈东和麻叶,虽然分散了,但毕竟有同伙的底子。王翠翘却怂恿徐海设计先把这两人抓了,献给了胡宗宪。 就从这一点来看,两人应该是真心的。爱情面前,都有点儿犯傻了。先把同伙干了,这是自绝后路啊!要不然,即便投降了,这俩货在海上还闹腾着,胡宗宪未必会把徐海怎么样,因为还有利用价值,而且胡大人还有顾忌。 无路可退。最终,徐海进入浙省沿海的平湖城,请降胡宗宪。 不过,徐海还不至于太傻,他投降的时候,是带齐了全部人马的,他只带着一部分人入城受降,胡宗宪接受之后,他又退出城外,率领手下在附近屯扎。 这算是一种考验,考验的是胡宗宪的诚意。 但实际上,却考验出了胡宗宪的狡诈。他明面儿上不断安抚徐海,暗中却迅速调集兵力,调兵完成之后,还管什么你投降不投降,直接进行围歼! 更有意思的是,胡宗宪围歼徐海的主力队伍,是被徐海出卖的原同伙陈东率领的。 徐海激战之后跑出了包围圈,不过中途负伤了。胡宗宪自然要猛追穷寇。徐海的结果是投水而亡。 临死前,他大声喊道: 翠翘误我! 听起来很悲愤,不过,她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你干的本来就是祸国殃民的勾当,这归宿,其实是早已注定的。 其实,王翠翘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她本是为了徐海和家庭的啊!徐海死后,她一弱女子,被俘了。 “接下来的事儿,我是看的野史,不如前面这些事儿能有所佐证。”唐易说到这里,又笑着对文佳说道。 “我就当个故事听,管他正史野史。”文佳道,“后来怎么着了?谁把王翠翘收了?” 据说,王翠翘被俘,曾经向胡宗宪求情,要求安葬徐海。胡宗宪当然不同意,这剿灭大海盗头子,本是一功,给安葬了算哪门子道理? 王翠翘给徐海留下一句“杀降有违天道,不得好死”便自尽了,临死前,她也痛哭喊道: 明山,是我负了你!(注:徐海号明山,之前还是明山和尚。) 胡宗宪确实没得好死。主要是因为他的靠山是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后来严党一倒,他跟着遭了秧,虽然有过缓和,但他还是死在了牢里,和徐海、王翠翘死的方式一样:自尽。临死前,他写了两句诗: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 这个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看起来阴险狡诈,使出各种方式往上爬,但却主要不是为了自己。因为只有站到一定的位置上,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比如胡宗宪。 他一生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抗击倭寇上,而且卓有成效。海患一时得以平息,百姓由此得以安居。同时,他重用和培养了俞大猷、戚继光这样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戚家军,后来成为抗倭的绝对主力。 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一种人,因为主观上的坚守而被传颂,其中最能吸引人的,首当忠贞不渝的爱情。为了爱情,能轰轰烈烈地抛弃很多东西,至死不渝,一时动人肺腑。 比如王翠翘。 然而,有的人光知道传颂她的坎坷和她的爱情,却不看她抛弃了什么?她跟了一个祸国殃民、勾结倭寇的海盗头子!为了自己的私情私愿,抛弃的是民族大义,虽然没有直接下手,但是助纣为虐,为害黎民苍生。 胡宗宪是个很复杂的人,后人众说纷纭,但抗倭之功,谁都不能抹杀!嘉靖死后,隆庆皇帝即位,为胡宗宪平反,追谥襄懋。 王翠翘死后,成了一个故事。 唐易拍了拍手中的牛皮纸袋,“一个让人细思恐极的故事。” 正文 第1120章 鸠鸟杖首 听完了之后,文佳竟有些怅然,“爱情,唉!” 不过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对唐易说道,“哎?你好像对这本书兴趣不大!起码对这个故事不太喜欢。” “是兴趣不大,别看传世少,不过清代刻本的一本小说而已。我感兴趣的是这个锦面书封。”唐易笑了笑。 古代一般的刻本,都是纸皮书封,讲究一点儿的,会是硬纸壳,或者加一个封套,也有锦面或者绸面书盒的。这直接加装厚实的锦面书封,确实不太多见。 “这里面不会有东西吧?”文佳眼睛一亮。 “的确是值得研究,回头再说。”唐易含糊应了一句,既然还在市场里,文佳便也不再问。 随后,在一个摊子前,文佳发现了一个银制的十字架。唐易看了看,确定有个几百年历史了。文佳点点头,因为他虽然断不了代,但是从气息上来考量,发现也是有年份的东西。 文佳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已是玄门中的顶尖人物,和他好学是分不开的,西方的宗教器物,也能从中受到启发。此时,他开始研究起这东西来,摊主见他感兴趣,也介绍了几句。 唐易对此不感兴趣,隔壁是一个卖玉石制品和蜜蜡琥珀的摊子,摊主是个白发瘦老头儿。唐易在一旁便看了看。 唐易忽然发现,就在摊位一角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有件好东西。 这是一件玉鸟。块头不小,比鸽子稍微小点儿,呈卧状,形制很优美,线条流畅,青玉质地。 唐易伸手拿了起来,“老的?” 摊主瘦老头儿挺有意思,用手比划着,“这是来自华夏的神鸟,可能是明朝的,郑和下西洋,靠它指引方方向,保卫平安!”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唐易暗笑,接着连连摇头,“这只鸟的‘年龄’没有那么大。” 结果,摊主居然没坚持自己的意见,用手又比划了个大辫子的形象,“清朝?康熙大帝?” 唐易一看,知道摊主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挺有意思,便也不再啰嗦,“多少钱?” “块头这么大,这是和田玉,少于三千英镑不可以。”摊主应道。这的确是是和田青玉的东西,块头也不小,但是如果光买原料,可用不了这么多。 文佳这边已经付钱买下了,唐易不再啰嗦,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千英镑,最高了!” 摊主试探着问道,“再加一些?” 唐易摇摇头。 “好了,卖给你了!”摊主点点头,拿着玉鸟,反身开始找袋子。唐易心想,这里的摊主和华夏古玩地摊还真不一样,斗心眼儿不多,又不是专业的古玩市场,所以碰到好东西,捡漏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很流利的英语,“三千英镑,我要了!” 唐易扭头一看。卧槽,居然是飞机上那个鲜衣粉面的年轻人! 文佳也听到了,看了看年轻人一眼,当然也认出来了,直接普通话开口,“懂不懂规矩?已经成交了!” 年轻人这才注意到,这两人原来是飞机上的“邻居”,笑了笑,也改了普通话,“你还没掏钱呢!东西还在摊主手里呢!价高者得,这才是规矩!” 唐易也笑了笑,“朋友看来也是古玩圈的人,已经落价儿了,哪里还有价高者得这一说?” “落价是落价,可你还没给钱,东西也还在摊主手里,也就是没有真正成交!这是英国,不是华夏!收起你华夏古玩江湖那一套老规矩吧!”年轻人变了脸,冷冷说道。 文佳眯起了眼睛,一只手轻轻放到了腰上。 唐易伸手示意了一下文佳,转而对年轻人说道,“这么说,你是要强买了?” 年轻人刚要说话,那个摊主瘦老头儿对年轻人说道,“你早来就好了。说好了两千,我已经答应了,我得遵守我的承诺!”说完,将装着玉鸟的袋子递给了唐易。唐易一看,立即开始掏钱。 年轻人脸色一变,但是此时已经没法再争了。货主表态了,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货款两清,唐易掂了掂袋子,冲年轻人笑了笑,转身要走。文佳却对年轻人说道,“你没这个运气,就别强求了!” 唐易和文佳走了两步,年轻人却又跟了上来,“这位朋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唐易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文佳却眼珠一转,“好啊,你有什么事儿,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说罢,开始四下看了起来。 年轻人一指小街斜对的一条小巷,那里面没有摆摊的,算是个不深的死胡同。文佳点点头,直接就向死胡同走去,唐易想拉住他,文佳脚步微变,唐易一下子没拉住。年轻人看了看唐易,“走吧?”说罢便跟上了文佳。 唐易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三人站定,文佳笑眯眯地看着年轻人,“你挺有意思!想找麻烦是吧?” 唐易怕文佳出手对年轻人不利,连连朝文佳示意。文佳也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先看看这个年轻人想干什么。 年轻人神色正常,朝文佳摆摆手,“朋友,别弄复杂了,说白了不过是个交易,既然摊主执意卖给你,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加钱。这玉鸟,我挺喜欢,转卖给我吧!” 唐易知道这年轻人是个行家,不然也不会收了良渚文化的锥形器。不过,他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这青玉的玉鸟,除了块头大,没什么特色,你要这个干什么?” 年轻人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起来,“装糊涂?试探我?如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首先要问的,应该是我能出多少钱!” 唐易一听,确定他是看明白了,便直接说道,“这东西是汉代的,个儿这么大,保存这么完整,我不想出手。” 年轻人居然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有眼力。这汉代的鸠鸟杖首,的确是不容易碰了。你刚到伦敦就捡漏儿,也的确是好运气。不过,再难碰的东西,它也有个价儿不是?你既然想多赚,开个价儿商量一下。” 正文 第1121章 准备礼物 唐易一看,也干脆说开了,“我说了,不是钱的事儿,我不想卖!” 年轻人想了想,“十万英镑!够有诚意了吧?上拍也未必出这个价儿。也就是我对古玉感兴趣。而且如果配个手杖,作为礼物送给长辈很合适。不然你哪能倒手就赚这么多?” 这杖首,的确就是手杖的扶手。玉鸟下方,有一个圆洞,用以安插手杖。 古时,鸠首手杖,其实是尊老敬老之物。而汉代,此风尤为盛行。如果有皇帝所赐的鸠首手杖,那是很荣耀的,被称为王杖。 汉代对此有明确规定,年过七十的古稀老人,如果有官家颁发的鸠首手杖,是有特别优待的!比如可以自由出入官府衙门,比如可以在国土范围内享受食宿供给,甚至做普通的小生意,也不用交税。 如果有人敢欺负持有鸠首手杖的老人,那罪名就大了!怎么处理,以蔑视皇帝罪处理!严重的行为,那是要砍头的。 有好处,就有动歪心思的。汉代的时候,地方政府统计老年人数,有不少人虚报年龄,那时候又没有身份证,又测不了骨龄,作假相对简单。同时呢,地方政府不管,还会更进一步,在有人虚报年龄的基础上再虚报人数。 结果呢,皇上对此却喜欢睁一眼闭一眼,并不严查。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是个皇上的脸面,古代过了七十就算是长寿了,长寿的人多,这是皇上治国有方啊,预示着国运兴隆啊! 手杖鸠首,这作为一个礼制传了下来,到明清依然存在。乾隆皇帝八十大寿,就有臣工送了一幅寿联:鸠杖作朋春宴饫,莺衣呈舞嘏词新。 其实民间给老人做寿,也有用此作为寿联的,比较有名的有一幅:坐看溪云忘岁月,笑扶鸠杖话桑麻。 不过,一旦说到长寿,一般会想到龟这种动物,鸠鸟并不长寿,怎么会以此作为老人常用的手杖的杖首呢? 鸠鸟作为杖首的来历,说法很多。其中有个比较有意思的小故事。 说当年楚汉相争,刘邦和项羽开干,刘邦一开始势弱,有一次被项羽之军追击,仓皇藏在丛林之中,恰好旁边就是个鸠鸟的窝,里面还有刚出壳的小鸟。 追兵追到此处,发现有鸠鸟在丛林上方来回盘旋,就觉得里面不会有人,不然鸠鸟早就吓跑了,于是刘邦躲过了一劫。其实鸠鸟是因为顾念雏鸟才不肯离去,算是刘邦运气好。 于是,建立大汉帝国之后,刘邦就给鸠鸟提高了地位,从鸠鸟护幼,引申到也应该尊老。 类似的民间传说是有很多的,看多了,就会发现,其实很多是很牵强的。古代科技手段落后,信息也不是很发达,很多东西没法考证。而如今根据考古发现,其实早在三千多年前,就出土过青铜鸠杖。 所以,鸠杖这东西,一开始,可能是出于对鸟图腾的崇拜,象征权力,后来此功能弱化,又多是老人使用手杖,所以尊老的意义就衍生了。汉代天下初定,休养生息,重视这个,拔高象征意义,也就顺理成章。 这年轻人说想配个手杖当成礼物,十万英镑的礼物,想送给的人,那也肯定非常重要。 唐易本来也想就此挑选礼物,但是这样的东西,他是不想送人的。倒不是钱的事儿,主要他手头没这样的东西,很想收藏。 十万英镑不是个小数。可惜,年轻人挑错了对象,相比于收藏此物,十万英镑打动不了唐易。 唐易摇摇头,拉着文佳就走。他拉着文佳,是怕文佳因为厌烦年轻人而出手。 文佳见唐易这样,心下虽然还是不快,但也就忍了。 不料,年轻人又跟了上来,拿出了一张名片,“不知道朋友怎么称呼?如果改主意了,还望能联系一下。” 说实话,年轻人除了争买的时候有点儿着急,后来还是很客气很讲礼貌的,唐易也不好太过无礼,接过了名片看了看,“霍先生,幸会。我姓唐,来英国办点儿私事。后会有期。” 名片双面,一面英文一面华文。春秋拍卖行艺术总监,霍峻。 春秋拍卖行的名气不小,主营的就是东方艺术品,唐易倒是听说过,不过他们的总部在英国,举行拍卖会主要是在欧洲,在华夏,也主要是征集部在活动。换句话说,主要是从华夏收了东西,往欧洲卖。 唐易和文佳走了,霍峻不再跟着,看着两人的背影,他突然眉头紧皱,“此人眼力很高,看来在飞机上看我,不是因为皮包,而是认出了良渚文化的锥形器。” 走远之后,文佳却道,“你老是拦我,我真想教训这小子一下。” “其实他也没干什么,就是想买这件鸠鸟杖首,而且还开了高价,被拒绝之后也没太死缠烂打。”唐易应道,“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而且应该是华夏移民,就做到了春秋拍卖行艺术总监的位子,的确是不简单。” “一看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文佳摆摆手,“罢了,别让我再遇上他。” 两人一直逛到中午,再也没遇上什么心仪的东西,便就此离开了。 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了饭,唐易又在一家酒行买了四瓶红酒,准备给沈松岳和怀特一人两瓶。又想了想,怀特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来英国只给沈松岳红酒,虽然他买的红酒不便宜,但总归还是有点儿单薄。 后来经过一家店面,唐易又选了一条手工高档围巾。想想也就这么着了。这鸠鸟杖首不光他不想送,而且就像霍峻说的,不配个手杖,送人不像回事儿。他现在也没空去配手杖。 两人随后回酒店休息,沈松岳仍旧没有打电话过来,唐易想想,既然到了,明天该和他说一声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怀特居然来电话了,“唐先生,你说要来英国,不知何时能到?” 唐易干脆也没说谎,“怀特先生,我这刚到,碰巧今天是周末,没好意思联系你呢。” 正文 第1122章 霍家父子 “你太客气了!”怀特笑道,“华夏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来了,我很高兴!晚上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安排下晚宴如何?” “是您太客气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也不能光顾着我自己。”唐易应道。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晚上一起吧,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怀特没问唐易来是什么事儿,唐易既然说和朋友一起来,那也有可能是朋友的事儿。 唐易捂住手机看了看文佳。这事儿,文佳可去可不去。文佳不愿凑这个热闹,摇了摇头。 “怀特先生,我的朋友恰好今晚有事儿,我单独去拜会吧!”唐易应道。要不是因为可能有求于怀特,唐易也不会答应这么痛快。 “好啊,你住在哪个酒店,我让人去接你。正好,今天也有老朋友想拜访我,我想在家里搞个小型派对,你不介意吧?”怀特说道。 唐易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人,也没想到怀特这时候才说,但是现在拒绝,就不太好看了,便只好笑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的朋友不觉得尴尬就行。” “怎么会尴尬。”怀特笑了,“他们也是华夏人,而且都是古玩行的人!” 挂了电话,唐易对文佳说道,“我今晚先去一趟,暂时不说什么事儿,算是接上头了。明天再联系下沈先生,根据具体情况再做打算吧!” 文佳点点头,“怀特这边,作为备用。” 文佳本想再问问这《金云翘传》的锦面书封里是否藏了什么东西,但见唐易事儿比较多,想想这个也不着急,便也没再提。 傍晚的时候,怀特的贴身助理托尼开着一辆老爷车来接了唐易。 唐易本以为怀特应该是住在相对幽静的别墅里,没想到却是一套顶层的豪华公寓。当然,怀特未必就这一个住的地儿。 这套豪华公寓是四居室,不过,因为是顶层,还拥有一片楼顶的敞开式娱乐性区域,面积也不小。唐易就被带到了这个区域。露台的长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酒水和一些食物,旁边还有圆桌和椅子,并未摆放东西。 唐易把红酒递给怀特,怀特看了看托尼,托尼回了一个眼色。这意思自然是看唐易是不是临时在路上买的,一看不是,那说明唐易有心,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寒暄之后,怀特和唐易各取了一杯酒,站在护栏一侧,边看风景边聊。 很快,又有人来了,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华夏样貌的男子,西装笔挺,发型整洁。怀特迎上前去,两人还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 紧接着,男子身后跟上了一个年轻人。 居然是霍峻! “唐先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春秋拍卖行的最大股东霍云良先生,这位是他的公子霍峻,也是春秋拍卖行的艺术总监。”怀特向双方介绍,“这位,是华夏大名鼎鼎的收藏家唐易先生,名下有阁宝多艺术品公司。” 唐易笑了笑,对霍云良说道,“久仰霍先生大名,今天托怀特先生的福,幸会幸会。” “霍某也是不胜荣幸。”霍云良也是微微一笑,他对唐易并不怎么熟悉,但怀特如此推举,自不能小看。 “唐先生,又见面了!”霍峻接着说道。 “是啊,的确是很巧。”唐易点点头。 怀特略显惊讶,“怎么,你们认识?”霍云良也是面色稍稍一变,显然霍峻没有对他提起过唐易。 “噢,上午在诺丁山的波特贝罗市场碰过面。”唐易解释道,“霍先生眼力过人,我也是受益良多。” 怀特呵呵一笑,“华夏有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唐易心想,这怀特倒真是个华夏通,这样的话都能接上。 此时,霍峻将手中提着的锦盒捧上,“怀特先生,带了件小礼物,不成敬意。” 怀特接过,“唐先生带来了名酒,你又送礼物,今天是私人聚会,何必这么客气?” “唐先生送的酒?”霍峻一听,“我还以为是什么古玩珍品呢!” “怀特先生收藏颇丰,我哪敢献丑?”唐易笑了笑,“看来霍峻先生今天的礼物要让我们开眼了!” 怀特拿过锦盒的时候,本来就估计霍峻送的肯定是古玩类的东西,“那就一起欣赏欣赏?” 霍云良点点头,“让怀特先生见笑了。” 盒子放到圆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件瓷器。想是霍家父子知道怀特喜欢瓷器,特地准备的。唐易心想,霍家和怀特想必是合作关系,而且霍家是偏弱的一方,不过怀特对霍家也应该比较重视。 怀特的确是对瓷器尤为偏爱,他从锦盒里拿起瓷器,便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一件高约20厘米的吉州窑褐彩梅瓶。白地褐釉,瓶身密布纹饰,主要是卷草纹、尖叶纹和回形纹。 唐易在怀特看的时候扫了几眼,心想霍家父子出手果然挺大方,这梅瓶是真品,可比那个鸠鸟杖首市场价值要高不少。 吉州窑也是一座很著名的窑口。吉州和瓷都同在一省,不过元末就已衰落,所以明清就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吉州窑兴起于晚唐,最鼎盛的时候是两宋时期,相比其他窑口,吉州窑的特色主要是黑(褐)色釉,也叫天目釉。著名的“木叶天目”,就是产自吉州窑。 这个吉州窑还有一个重要的特色,宋代贸易发达,元代疆域广阔,所以吉州窑瓷器成为对外交流的商品之一。在国外也经常见到吉州窑真品的身影。其中,倭国藏有的吉州窑“剪纸贴花盏”,是当世罕见的珍品。 这褐彩梅瓶,自然比不上“剪纸贴花”和“木叶天目”,不过,也算是一件精品了。 怀特看了一会儿,啧啧赞叹,“如此贵重的礼物,让我如何心安哪!” 霍云良笑道,“怀特先生言重了,说到底,闲趣而已啊!” 怀特也跟着笑了笑,又看了看唐易,“唐先生,你也来欣赏下?” “不用了。”唐易摆摆手,“我刚才已经跟着看过了,这是南宋吉州窑褐彩梅瓶。吉州窑瓷土中含沙量太大,向来重釉轻胎,不过这一件算是少见的好胎质,而且釉质肥厚,釉色深褐近黑,难得的精品。” 此言一出,怀特和霍家父子,三人都是一惊! 正文 第1123章 我服你了 他们吃惊,因为他们都算是行家。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唐易的这句话,若是外行,听起来可能只是溢美之词。但是,这不上手便能轻描淡写地断代为“南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仅凭这一点,还惊不了真正的行家。最关键的是,唐易没有近距离观察,也就是说,基本只看了器型和表面釉层,居然能看出是少见的好胎质! 这件褐彩梅瓶的胎质,霍家父子自然早知道,怀特刚才仔细看了露胎的部分,也知道了。但是唐易这也太神了,扫几眼是怎么知道的? 怀特自然不能问,他是主人,一见面又高抬了唐易,再说一问也显得自己水平低。 霍云良也不能问,身份在哪儿,年纪在哪儿。 霍峻左右看了看,心说既然我也想知道,那我来问,“唐先生,这胎质上你有何见教?” 唐易既然说了,肯定会把话说完,“吉州窑含沙量大想必都知道,就是因为这个,致使工匠制瓷的时候,形成了习惯,坯胎制作不怎么上心,而是在釉色方面精益求精,富有变化。同时,釉一般比较厚,掩盖制胎的粗糙。如果制胎很差,那么褐色釉就会泛紫泛红。但是刚才怀特先生看的时候,转动瓶身,我发现了几处釉明显偏薄的地方,但是泛色却不明显,所以说明这白胎还是很不错的!” 怀特一听,心服口服,这眼力也是没谁了! 霍云良也不由得频频点头。 “你在市场捡漏,许是运气好;怀特先生夸你,许是礼貌;但你这一说,我服你了!”霍峻伸出了大拇指。 “哈哈哈哈。”怀特朗声大笑,“我正是出于礼貌,才夸唐先生夸得不够狠!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闲聊间,怀特对唐易说道,“来了英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我在华夏有事儿,也不会跟你客气哟!” “怀特先生也不必客气,这次来是因为朋友的私事,若是要烦劳怀特先生,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很好。” 霍云良也主动和唐易攀谈了几句,谈到了春秋拍卖行过些日子在伦敦要举行的秋拍,并邀请唐易有空赏光。 唐易这才明白,这次秋拍,肯定也有怀特的份儿。不过到这个时候了,恐怕大面儿上的东西都已经商定了。这次来,不过是单纯加深感情而已,否则,怀特也不会都叫上。 同时,怀特既然想和唐易合作,霍家父子是华夏人,也有一定的通融助力作用。 唐易还想到了那一对良渚文化的锥形器。这对东西,霍峻动足了脑筋从华夏弄到英国,恐怕也有可能上拍。 几人聊得倒是不错,离别的时候也都是笑意盈盈。 唐易回到酒店,把事儿大体给文佳说了说。 “你又遇上了那小子?”文佳也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霍云良占了春秋拍卖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这拍卖行基本就是霍家的。不过他倒是聘了个总经理,却让他儿子干艺术总监,有意思。”唐易应道。 “这小子眼力挺高,但是未必是当总经理的料。这说明霍云良的确不简单。”文佳接口道。 唐易点点头,“他们的事儿暂时放到一边,明天我就联系下沈松岳先生。” 第二天上午,唐易给沈松岳打了电话,沈松岳一听唐易已经来了,“唐易,你太客气了,要来提早说就是了。你说的事儿,林总和秦老也给我打电话了!” 唐易一听,知道林娉婷应该是把和自己分手的事儿,已经告诉老爸林楚生和外公秦伯毓,但也肯定不会说得太清楚。于是,林楚生和秦老也联系了沈松岳,想知道林娉婷在英国的情况。 “沈先生,那这件事儿有什么眉目了么?”唐易立即问道。 “也不能说一点儿没有。我还在安排继续打听。不过我今天要在苏格兰待一天,不在伦敦。这样,明天上午我有时间,安排司机去接你,到家里来说吧!”沈松岳回答说。 “好的沈先生,那您先忙,再联系。”唐易挂了电话,看了看文佳,带着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了。既然娉婷告诉了家里,那恐怕很难改变主意了。” 文佳却摇了摇头,“主意这个东西,改不改总会有变数。不过,你能不能见到她还是个问题。” 既然见不到沈松岳,文佳怕唐易太过憋闷,便提出就近到海德公园走走,而后再去看看有名的白金汉宫和大本钟,逛逛泰晤士河延岸,全当散散心了。 唐易想想也就同意了,总不能闷在酒店里。 这一天下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两人直到傍晚才回到酒店,都有些疲累,也都早早睡了。 第二天,沈松岳派了司机来酒店接唐易,沈松岳见过文佳,而且文佳也得去听听具体消息,所以这次一并去了。 沈松岳住的地方,是位于市区的别墅。伦敦人口稠密,市区寸土寸金,沈松岳所住的别墅,基本算是全英最贵的街区之一,这里的别墅,每套至少都是千万英镑打底。 因为沈松岩的缘故,沈松岳没把唐易当外人。进入金碧辉煌的客厅落座,沈松岳和唐易、文佳先是聊了一会儿近况,顺道还说了说闵天和那件元青花大罐的事儿。唐易也把昨天见过怀特的事儿说了说。沈松岳和怀特虽然不熟,但是知道的肯定比唐易多。 这一说怀特,唐易从沈松岳口中得知,原来怀特在这个街区也有一套别墅,而且邻居还是沙特王室。那套顶层公寓,多被怀特用来会客和举办聚会。 唐易正待询问线索的时候,却见沈岸汀从客厅的主楼梯上下来了。 “唐先生,文先生,久违了。”沈岸汀倒没有因为以前的事儿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举手投足淡雅如菊。 唐易和文佳也笑着打了招呼。唐易也算很自然,毕竟早已时过境迁。 沈岸汀随后对沈松岳说道,“爹地,今天杰克要来,不过我说你有客人,我们就出去吃饭了!” 正文 第1124章 密友电话 沈松岳点点头,“杰克也是华夏人,在家吃也没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沈岸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唐易正想着,这个“杰克”难不成是沈岸汀的男朋友?结果,此时有佣人进来,说杰克来了。 不一会儿,手持一个大礼盒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客厅。 杰克?这不就是霍峻么! 文佳看了看霍峻,心说,好嘛,哪儿都有他! 杰克正是霍峻的英文名。霍峻在沈松岳家里见到唐易,不由也是一愣,“唐先生?咱俩还真是有缘!” “是啊,霍先生,又见面了!”唐易应道。 “你们认识?”沈松岳虽然问了一句,表情倒是没太惊讶,一来他的定性摆在那里,二来唐易和霍峻都是古玩行的人,霍峻经常去华夏,认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沈岸汀也没想到他们认识,不过她只是微微一笑,“那我就不用相互介绍了。” 霍峻将手中的大礼盒竖立起来,“沈uncle,前一段时间我从印度得了一根上好的老山檀香木材,找人订做了两支手杖,给我父亲留了一支,送给您一支。” 唐易这才明白,原来霍峻当时看上那个玉鸠首,是因为之前订做了手杖,突发奇想想用在这上面! 如果说送给怀特吉州窑褐彩梅瓶霍家父子舍得出钱,那是因为利益关系。现在这情况,霍峻为了一件送给沈松岳的礼物如此煞费苦心,恐怕就是因为想追求沈岸汀了。 当然,这是人家的私事,唐易肯定不会多言语。 沈松岳倒是很感兴趣,直接当着霍峻的面儿打开了礼盒。 手杖这个东西,在英国就不是只有老人用了,又叫文明棍,是旧时绅士的一种身份装饰,显示风度。就和华夏古代的文人手摇折扇一样,大冬天的一样晃来晃去。 不过现在,很多人喜欢拿长柄雨伞了,功能更多,关键时刻为身边的女士遮雨,更显风度。 一支讲究的手杖,工艺通常是比较复杂的,现在杖首一般都是金属制品。 霍峻拿来的这根手杖,是印度老山檀香木的,淡黄色,老料。不过,杖首却变成了白玉虎头。这方面,霍峻的确是动了心思,将东西方文化在这根手杖上结合得很好。 白玉虎头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不过没有年份。唐易在旁边看的时候,霍峻也看了他一眼,心说,要是你把鸠首让给我,那这支手杖就更有内蕴和风采了! 老山檀香,是印度檀香木的专称。檀香木这东西,虽然不如花梨、紫檀知名度高,但是名头却是很多的。宗教领域,有称其为神圣之树的,风水上,被称之为招财树,历史上,还有过皇室之树的称呼。 檀香木的产地比较多,其中产自印度的老山檀,是上品,油性足,香味持久。而产自其他地方的檀香木,也就此常被人称之为新山檀。 沈松岳自然很识货,看了一会儿之后还大体试了试,而后笑道,“谢谢你了,杰克!” “沈uncle喜欢就好!”霍峻一看沈松岳很满意,也很是高兴。 “爹地,那我和杰克先出去了,不影响你们谈正事儿!”沈岸汀此时说道。 沈松岳起身,“既然都认识,一起在家里吃饭吧!” 霍峻笑笑,指了指沈岸汀,“我还是听她的。” “那就走吧!”沈岸汀说着,向唐易和文佳挥挥手,便向外走去。 “沈uncle留步。”霍峻急忙跟上了。 两人走后,三人重新落座。“我和霍云良先生是老相识了,他们从小也认识,不过最近走动得比较多。”沈松岳笑着介绍了一句。 沈松岳这句话,那就是还没给两人的关系定性。不过,看来,霍峻虽然认识沈岸汀比较早,但估计之前沈岸汀可能不太摆他,如今关系近了一步。 唐易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沈岸汀的变化他也看出来了,比以前略略活泼了一些。 “噢,说正事儿。”沈松岳接着开了口,“林娉婷当时在皇家珠宝学院,人缘很好,关系好的同学不少。不过,他们班的学生,有一多半是英国人,其他的大部分也是欧洲人。华夏人有五六个,其中呢,和林娉婷关系最好的一个女同学,算是她的密友,也是华夏人,而且她留在了英国。” 唐易没有打断询问,看向沈松岳听着。 沈松岳喝了一口咖啡,“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打听到这个女同学的具体信息。现在知道了,她叫乐真真,英文名Ella,毕业就结婚了,丈夫是英国人,家里是做顶级箱包产品的,Ella就在丈夫家的公司做设计师。她的电话我也托人问到了。” 唐易一听,这才说道,“太感谢您了,沈先生。” “别客气。唐易啊,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便过问。不过你和娉婷我都了解,都是优秀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有原则性的错误。所以啊,有问题别着急,慢慢来。”沈松岳说着,便把一张写有手机号码的纸片递给了唐易。 拿到了Ella的电话,唐易都想立刻就打了,但是在沈松岳家里,肯定是不能这样。 到了中午,沈松岳自然要留唐易和文佳吃饭。唐易也不好拒绝,就留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沈松岳这才告诉唐易,就在今天早上,林楚生又给他电话了。说林娉婷又联系过家里,让家里不要担心,一切都好,只是想在英国先安静一段时间,而后再和家里商量要不要留在英国的事儿。 “我把你来的事儿也告诉林先生了。他让我转告你,不要自责。这件事儿他很清楚,是娉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同时,也不要着急,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沈松岳接着说道。 沈松岳很讲究章法,一开始不说这些,是知道唐易比较着急,先把唐易托付的重点事宜的结果告诉他。而在吃饭的时候,才说了后面这件事儿。这件事儿是额外的,也算是对唐易的一种劝慰。 正文 第1125章 尾随而去 林楚生虽然现在也不知道唐易和林娉婷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林娉婷的态度很明确。以他对女儿的了解,肯定不是对唐易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而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本来他是要来一趟英国的,但是唐易去了,他就准备缓一缓。从唐易的态度来看,他是很满意的,最起码是一个负责的态度——想解决问题。不过,唐易终究是年轻,所以林楚生还是托沈松岳捎了几句话。 从沈松岳家离开之后,因为是沈松岳的司机开车送他们,所以唐易在车上也没法给Ella打电话。 回到酒店,文佳进了唐易的房间,“你呀,先想想怎么说,别这么着急就打。” 唐易点了一支烟,琢磨了一会儿。 不过,这种事儿越想越乱,最后,唐易干脆直接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Ella么?” “我是,你是?” “我叫唐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是娉婷的男朋友。” “啊?”Ella好似愣了一阵儿,“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从你们一个同学那里打听到的。”唐易道,“我想咨询你一点事情,你方便说话么?” “现在不太方便,我在工作。” “那下班后有时间么?我请你吃个晚饭。” “什么?你来伦敦了?”Ella一声惊呼,但很快又压低了声音,“我恐怕也帮不上你啊,我只是见过她一面,但是她现在,在不在伦敦我都不知道。” 显然,林娉婷对她做过保密的要求。 “既然你和她见过面,也不介意和我多见一次面吧?你们是好朋友,我们认识一下也好。”唐易接着说道。 Ella想了想,“好吧,不过我请你吧,你来英国,应该我做东。” 既然话是这么说的,晚上这顿饭,文佳去就不合适了。所以,唐易要求自己去。文佳笑笑,“我也去,不和你们一桌就是了。” 唐易想想,有个策应也好,便答应了。 唐易和Ella在一家餐厅见面,Ella见了唐易,好好打量了一番,“你比照片上要好看,多了一股子劲儿。” “什么劲儿?” “照片上比较年轻英俊,但是真人有种成熟的感觉,或者说,和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那就是我本人比照片显老了。” “话不能这么说,表面上一点儿都不显老,但是气质上不像个年轻人。” “可能和经常接触古玩有关吧。” 两人寒暄了一阵,直到用餐时才切入了正题。主要是唐易不想她绷得太紧,这样才容易突破。 Ella想是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娉婷和我说了,你们分手了,而且她准备在英国发展。可能是为了躲避你吧,怕你来找,所以连我也没说会在哪里住。英国这么大,我也没办法。而且就算是在伦敦,同样很难找。我看,既然她和你说清楚了,又有意避开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唐易低头想了想,“我听说你结婚了。如果你和你老公之前没有任何问题,突然之间你老公不辞而别,你会怎么样?” 这个说法有点儿过了,不过Ella并没有生气。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Ella笑了笑,“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你应该很了解娉婷,她不会无缘无故干这样的事儿。而且一旦她决定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但是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如果她能让你知道原因,也就不会离开你了!” “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就帮帮忙吧!”唐易变成了求的口气。这对他来说,的确是少见。 Ella看着唐易的眼睛,心下一软,轻咬嘴唇没有说话。 唐易继续说道,“我相信,我们的感情没出问题,肯定是她有什么事儿想不开了,你是她的密友,也不想她心里难受吧?或许,我能帮她解开呢?” 最后,Ella却还是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就别为难我了!” 唐易紧接着问道,“不知道她在哪里,那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来英国么?” Ella叹了口气,“除了和你分手,躲避你,别的我也是真不知道。不过,她来之后,我陪她去过一家医院,她说不舒服,却没有告诉我哪里不舒服。而且她让我在外面等她的。出来之后,她告诉我没事儿了,我也没有再问。” “医院?”唐易皱眉,又是医院!“你能告诉我哪家医院么?” “是一家很有名的医院,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也没用,她没用自己的真实信息。” “你怎么知道她没用?” “当然是她告诉我的,她不想在英国留下任何线索。换句话说,她猜到你可能来英国,就是不想让你找到。” 唐易心想,看来的确应该是这样,知道医院也查不出来。 唐易便继续恳求Ella告诉他林娉婷住在哪里,但是Ella的表情虽有松动,却一直坚持不说。最后,她似乎有点儿撑不住了,直接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儿,得先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说罢,居然直接匆匆走了出去!唐易也没法强行拦住,叫了两声,Ella头都没回。甚至她都忘了她说要请客,账也没结。 唐易匆匆结了账,便追了出去。追到门口,胳膊却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是文佳。文佳一直在另一个桌上坐着呢,此时,一边拉住唐易的胳膊,一边伸手指了指门外。 透过玻璃门,只见Ella拿着手机正在自己的车边打电话,但是好像没打通。她跺了跺脚,上了车。 这时候,文佳才示意唐易出了门,接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文佳用英语说道,还先递上了几张英镑。 司机一愣,但很快接过钱,一边开车一边一脸会意的表情,“华夏便衣?特殊任务?” 现在华夏的国情这么有名么?一个英国出租车司机,连“便衣”都知道?唐易怔了怔,很快指着文佳解释道,“不是,是他的女朋友,他们闹别扭!” 正文 第1126章 人去楼空 “噢!”司机恍然大悟状,“放心,跑不了!” Ella开着车,驶出了伦敦市区,进入郊区之后仍没有打算停的样子,最终驶入了伦敦附近的一个镇。 出租车司机扭头看了看文佳,“嘿,你女朋友脾气挺大,跑这么远!” 文佳苦笑,耸肩摊手,没说话。 “别让她发现,不然她有可能跑更远!”唐易提醒司机。 最终, Ella的车在路边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前停了下来,小院里,是个不大的二层小楼,看起来已经有几分老旧。这个镇上的住宅,几乎都是这样的房子。 出租车在距离小院二三十米的路边停下。唐易又对司机说道,“等着我们,再把我们拉回去,再多给你加钱。” 刚才文佳给了好几张英镑,都是五十面值的大票,来回的钱也绰绰有余。司机居然摆摆手,“快去吧,我等你们,不用加钱。” 唐易也没多和他啰嗦,和文佳一起下了车,向小院走去。 此时, Ella把车停在门口,已经进了小院,注意不到他俩。 可是,当他俩走到小院门口,透过不高的铁栅栏门,发现房前的灯光亮着,Ella居然在和一个高大的英国妇人在说话。 说了几句之后, Ella又掏出了手机打电话,但好像还没打通。 唐易没忍住,铁栅栏门也只是虚掩,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Ella,是不是娉婷住在这里?” Ella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跟来了?!” “请原谅,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唐易说道,“我这就进去找他!” “她已经搬走了!电话也打不通!”Ella表情无奈,叹息了一声。 “啊?”唐易和文佳对视了一眼。 “这是房东太太,不信你问她!我也是刚问的。”Ella说道。 果然,这个高大的英国妇人就是房东。她说,林娉婷是今天下午离开的,也没有退预交的租房费用,只是说因为个人原因不能在这里住了,让房东可以继续出租。她的行李也很简单,就这么带走了。 “租你的房子,她肯定会在租房协议上留电话!”唐易接着说道。 Ella却摇头道,“没用的,我知道这个电话,到了英国之后刚办的!但是现在打不通了,我从出了餐厅到这里,已经打了好几个了!” 唐易又问了房东太太几句,但是房东太太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三人最后一起走出了小院。 “不好意思啊Ella,我是迫不得已才跟踪你!”唐易叹了口气,在路边道歉。 “我能理解你。其实我也不明白娉婷怎么想,我也劝过她,说既然相爱,好的坏的都要一起承担,可是她好像很坚决。她也很聪明,搬走,恐怕就是不想你能找到她。”Ella应道。 “那你想想,她还有可能去哪里?” “没用了。她现在连我都避开了,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她去哪里。她对伦敦乃至英国都熟悉,不是初来乍到,恐怕这下真是找不到了!”Ella看了看唐易,“既然她这么坚决,这么彻底,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不行,你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唐易默默无语。 文佳在一边对Ella说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万一你以后知道她的线索,一定告诉我们好吗?” Ella想了想,点点头,“行!现在我也很担心她。” 分开之后,Ella开车返回,唐易和文佳又上了出租车。 “怎么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他的意思自然是,如果文佳和“女朋友”和好了,应该上女朋友的车,是唐易独自过来上出租车才对。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文佳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不是英语。 司机自然听不懂,看向唐易。唐易却也摇摇头,只是告诉了司机所住酒店的地址。 回到酒店,文佳先陪着唐易回到了他的房间。唐易想了想,华夏现在是白天,便又拿起电话给林楚生打了一个。 林楚生仿佛预料道唐易会打电话一样,“你一直没找到娉婷?” “我现在有点儿黔驴技穷了。”唐易应道。 “她连我们都不说在哪里。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了。也不和我们商量,也不和你商量。”林楚生顿了顿,“我看,你还是尽早回来吧。或许,过一段时间她想通了,还可能有转机。” 唐易摇头,“这不是个小事儿,她肯定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存在什么转机。” 林楚生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沉默了半晌,“本来,我已经把你当我的半个儿了,可是······,既然如此,你也别耽误自己,以后要是遇上合适的,别太固执。” 唐易还想说什么,林楚生居然已经挂了电话。 文佳在一旁说道,“人算不如天算,别想太多了。”说完,便也回房了。 唐易登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件事太突然了,而且他琢磨不透。这种感觉就好似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无论用多大的力,都没有回应的感觉。 唐易决定,再在英国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夜深了,辗转反侧中,唐易突然想起唐无心和文佳说的,这次的结果,将会和下一次行程有关。下一次行程,将会是在什么时间?又将去向哪里呢? 他又想起廖沫儿。虽然林娉婷肯定不知道廖沫儿的事儿,但是这冥冥中仿佛是一种报应!自己刚做了这种事儿,虽然算是被人下药“暗害”,但毕竟是对不起林娉婷。而且,偏偏他骨子里还对廖沫儿有好感。 结果,林娉婷就在这时候突然“消失”,再也不和自己见面! 唐易的脑子里渐渐有种尖锐的疼。他又想起了那个燠热的下午,心情复杂、形象狼狈的他抱着越窑青瓷壶,站在古玩街的路边,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如同蝴蝶一般飞入他的眼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吟完了纳兰的这首词,唐易复又自言自语道:“还能再见吗?” 正文 第1127章 海盗藏宝 唐易一夜未睡,天亮的时候,便干脆起来洗漱了一番。 不一会儿,文佳来敲门了。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文佳道,“吃点儿早饭去吧。” 唐易点点头。酒店的早餐是对住客免费供应的,品种十分丰富。出乎文佳的意料,唐易居然吃了很多。一来他一晚上没睡,确实饿了;二来,真有点儿化郁闷为食物的意思。 吃完了饭,唐易无心出门,不过情绪还算平稳。唐易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而且这件事儿折腾了不断时间,虽然心理上有些郁闷压抑,但是总体上没有乱。 文佳又陪着唐易来到他房中。坐下之后,文佳突然说道,“我知道你还想待一段儿时间,不过现在干着急也没办法。这么着吧,你和我说说,那《金云翘传》的锦面书封里,是不是有东西?” “嗯,锦面书封里应该是有夹层。”唐易倒是没忘这事儿,他确实感觉里面有东西,不然,这刻本他可买可不买。 “看看呗!”文佳一直有好奇心,不过也没那么大,他是想给唐易找点儿事儿干干,疏导一下。精神转移法。 文佳这么一说,唐易便找出了这本刻本。当时既然买了,迟早是要看看的。现在没有什么明确的打算,先看看也好。 拆个锦面书封很简单,总之是要破坏了,尽量不伤到里面的刻本书页就行,怎么说也是一本清代刻本,实打实的古董。 文佳干脆没让唐易动手,他从书脊处用剪刀剪开了大半个锦面。 撑起来一看,不仅有东西,而起居然是上下两面都有东西! 上下两层锦面下方,每一层下面,都有一张熨帖的羊皮,所以从外表上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这两张羊皮很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两张羊皮下面,却各有一张纸! 这两张纸,和书封几乎都是一样大小。不过,一张厚实坚韧,发黄发亮,一张略薄,颜色白一些。 厚实坚韧发黄发亮的纸上,是一张海图! 略薄的纸上,则是文字,写了大约有二三百字,全是蝇头小楷。 “你看字,我看图!”文佳把带字的那张纸递给唐易,自己看起那张图来。 唐易拿起看了看,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写得很平顺通俗。 “徐海的藏宝图!”唐易看着看着,不由猛然叫了一声! 写这些文字的人,自称是清代康熙年间浙省吴氏,不过没有说具体的名字。他说,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张藏宝图,经过考证,他认为是明代大海盗徐海的藏宝图! 不过,从图上看,这个藏宝之地,是在远离华夏的一座小岛,以当时的国家环境和他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获得!而且,这个人认为清政府是“鞑子”政府,这藏宝图更不能献给朝廷。 当时,这个吴氏手头恰好有一套康熙年间刊刻的《金云翘传》,他灵机一动,加装了锦面书封,就把这藏宝图藏在了书封里,同时,自己写了这么一张手记。 这本书他是想代代相传的,以备子孙后代万一有机会,可以探寻宝藏。不过,这本书为什么会流传出来,甚至又到了英国,这个真的是无法考证了。 文佳接过这张手记,又把那张海图递给了唐易。 通过对比,的确也能发现,手记应该是清代的,而海图应该是明代的。海图所用纸张很特殊,厚实坚韧不说,绘成之后,还经过了浸油过蜡处理,是以才发黄发亮。 这张图不大,不过能看出华夏的大陆架和倭国的诸岛的大体轮廓。 其中,华夏大陆架上唯一用文字标注出的一处地点,就是平湖城。这文字很纤细,不像是毛笔写的,倒像是用尖锐的东西蘸墨所写。这也可以理解,藏宝图不宜太大,既然不大,那标注的文字在清楚的基础上,自然是越小越好。 这张藏宝海图所标注的藏宝之地,使用一个元宝形状的符号表示的。因为只是这样一个元宝符号,而且是在海中,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岛。 这个小岛的位置,在倭国诸岛的南部,浙省的东部,台岛的北部。也没有标注名字,唐易和文佳就暂时简单称之为“元宝岛”。 这张海图上面,绘出了从浙省到“元宝岛”的针路。简单来说,针路就是航线。明末编纂的《武备志》里有一张附图,《郑和航海图》,里面就绘有针路,此后针路图成为航海图的别称。 这张藏宝海图虽然小,但是绘制水平还是可以的。明代中后期,因为倭寇经常骚扰,所以当时用于海防的地图还真不少。不过,这海图恰恰是勾结倭寇的海盗绘制的,所以外延性还要更好。只不过因为小,比较简要罢了。 在这张图的左下角,还有一方印章,正是“徐明山印”的阳文。恐怕这也是那个浙省吴氏判断是徐海藏宝图的重要原因。 有了这种种的综合性佐证,加上代替无名小岛上的那个“元宝”符号,应该就是徐海藏宝地点无疑了。 这个小岛的大体位置基本明了,肯定是位于倭国南部的群岛附近的一个小岛。而且,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无赖生之源,常受风侵,岛形近圆,径不过五里。 这是描述了这个岛的情况,没有淡水资源,经常受到台风袭击,而且岛的大致形状是圆的,并且很小,直径不超过五里地。明代的一里,比现在略大,不过也是五百多米,差不了太多。 虽然有了这些辅助内容,但是这个“元宝岛”的具体位置仍旧很难确定。 唐易和文佳仔细看了图,唯一能参照的,就是在小岛的旁边,还画出了一个类似岛屿的形状,旁边用文字标注着两个字:所乃。 这个“所乃”,应该就是标注的这个岛的名字,看起来距离“元宝岛”不算很远,而且方位很明确。 以现在的条件,查出这个“所乃”岛究竟是现在的哪个岛,并不是很难。唐易掏出手机,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正文 第1128章 是算命的 本来,唐易还打算使用会员登录电子历史文库,结果临时突然想先用普通搜索引擎搜一搜,还真搜出来了。 这个所乃岛,就是现在倭国的西表岛。 文佳一听,立即皱起了眉。发现了徐海藏宝小岛,心里当然有去探宝的冲动。但是,现在距离这个“元宝岛”不远的这个岛屿,居然是西表岛,属于倭国!那么这个“元宝岛”也就很可能是倭国所有。 倭国本来就是个岛国,大大小小一共六千多个岛屿,这个无名小岛如果属于倭国,想上去悄悄取宝,那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文佳又看了看海图。从海图标注的位置来看,“元宝岛”位于西表岛南部,而且没有标示距离,如果离倭国更远一些,倒也有不属于倭国的可能性。 当然了,这只是文佳心里所愿,应该还是属于倭国的可能性更大。不过,如果真像标注的那样,没有水源,又经常受到台风侵扰,那倒是很可能直到今天还是个荒岛。 是荒岛,总比是有人常住的岛要“方便”。 “徐海真会找地方,就明朝那个航海条件,选了这么一处地方藏宝!”文佳说道。 “藏宝肯定不会找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没有淡水水源,就不会有人居住。经常有台风,就连民间渔船也不愿过久靠近。他肯定是选好了日子,做好了准备,避开台风高发期,藏宝于此。”唐易应道。 “这特么比崇祯秘藏和大西宝藏还难!”文佳叹道。他们联手已经探寻过两次宝藏,但是都是在华夏,最起码通行是没有障碍的。这海上的小岛,没船可不行,而且要是倭国的,那自己带船登陆也不可能! “得了藏宝图,也未必一定要寻宝啊!”唐易算是笑了笑,“要是美国白宫地下也藏了宝,你还能去挖了不成?” “你说得对,肯定得量力而行。不过,这个小岛有点儿意思,虽然不能着急,但未必没有机会!”文佳却说道,“就算是倭国的,要是个荒岛,以旅游的名义过去,租个船,作个自由行之类的,或许还是有门的。” “未必没有机会?”唐易听了文佳的话,好似受到了启发,“据我所知,倭国的岛屿大体分为三类,一类是国家所有,一类是公司这样的组织所有,还有一类是私人所有。如果是公司或者私人的,那还真是!” “我去,如果真是这样,难不成你还想买下来?倭国比较特殊,这条路不可行。再说了,资金未必到位。”文佳一听,连连摆手。 “买了干什么?租个一年半载不就行了?”唐易看了看文佳,“而且,我们能上去就行了,也不一定是我们出面租啊!要真是个荒岛,条件又差,肯定贵不了。” 没等文佳接话,唐易却又叹了口气,“不过,就算这样,还是不行。咱们的目的是把宝贝取走,这才是最麻烦的,想带走东西,要过关。除非咱们也变成海盗。” 文佳静静想了想,“得,还是你那句话,有了藏宝图,未必一定能寻宝。这事儿啊,急不得。有机会,咱们先以旅游的名义去趟西表岛,然后租个船,到附近看看情况再说。” 唐易点点头,“确实急不得。眼前的事儿还没着落呢!” “行了,眼前这事儿你别琢磨了,顺其自然吧,好容易弄出张藏宝图来,你又绕回去了!”文佳拿起那张海图,“这个我先收着了。你把那张手记收着,‘分兵’两处,更稳妥。” 两人收好了东西,这事儿折腾了一上午,已经是中午了,文佳提议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也是。不过,来了好几天了,咱们去找一家华夏餐馆吧!”唐易这一说,正和文佳的意,“干脆去唐人街算了!” 两人便直接打车去了。伦敦的唐人街,和世界各地的唐人街情况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华夏人聚集的街区,华夏餐馆,华夏商品纪念品的店比较集中。 唐易和文佳到了地方,先大体看了看,有个仿古建筑的中华楼比较显眼,不过一打听,主要是经营川菜和火锅,俩人都不想吃,尤其是唐易,有点儿火燥,就更不想吃辣了。 还有家店,门脸金碧辉煌,招牌都是金字的,文佳却又嫌太花哨。虽然菜好吃不好吃和门脸没啥关系。 其实唐人街上华夏餐馆很多,他们也只是挑了几家而已。最后,他们进了一家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店,窗户上还贴着菜品图片,标着小菜、点心等字样。 结果,这家餐馆的点心还不错,几个菜品也行,尤其是脆皮鸭,外酥里嫩,口味也很好。其实,国外的华夏餐馆,跟华夏的好馆子,那还是比不了的。两人连吃了不少顿西餐,突然换了感觉就容易好。 “唐先生?”两人正吃着,忽然听到有人打了个招呼。 扭头一看,却是霍峻。“你好,也来吃饭啊?”唐易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不陪沈小姐,落单了?”文佳对霍峻却没什么好感,开口道。 霍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转瞬即逝,“文先生,不介意我坐下一起吧?” “我说介意,你就走么?”文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唐易冲霍峻摆摆手,“他冲你开玩笑呢,你要是不介意,就坐吧。” 文佳也没再说什么。霍峻坐下,又让服务员拿来菜单,加了三个菜。 别看文佳挺排斥霍峻,但是霍峻似乎对文佳很感兴趣,“文先生也是做古玩生意的么?” “我是算命的,要不要给你算算?”文佳转过头来,看了看霍峻。 “算命?”霍峻一口茶水还没吞下去,差点儿噎着,“是通过八字么?” 他对华夏文化虽然很了解,但是对相术还是有成见的,在他眼里,那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儿。 “不用八字,我看看你面相和手相就行。”文佳伸了伸手,“面相我看了,看看手相吧?” 霍峻真的伸出了手。“哎?”唐易怕文佳整治霍峻太过狼狈,冲文佳叫了一声。 “没事儿。”文佳冲唐易摆摆手,同时放下了霍峻的手,“你少年丧母,丧母之后,还经过一段痛苦期。而且你少年阶段有过因为不正经的事儿带来的刑克,但却没有真正遭受。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偷看女人洗澡上厕所之类的,被人抓了,结果是你老爸出钱摆平了吧?” 正文 第1129章 要收钱的 霍峻顿时瞪起了眼,脸色也变得通红,“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确实有过这些经历,也确实因为偷看女人洗澡出过事儿。不过,当时他当时其实并不完全是变态,而是因为他少年之前对母亲太依恋了,丧母之后那种痛苦带给他极大的困扰,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后来无意中发现,偷看女人洗澡,哗哗的水声和陌生诱人的身体的双重刺激,能让他暂时放松。 出事儿之后,霍云良倒也算是个称职的父亲,及时查找了原因,给他做了心理治疗,后来慢慢就好了。 “我给你说了,我是算命的,当然是算出来的。难不成我闲的没事儿偷偷去打听你?而且十几年前这么隐秘的事儿,我也打听不到吧?”文佳笑了笑。 其实,前半部分确实是根据面相和手相算的,但是,后半部分,其实是推理的。不正经的事儿,对于一个少年,一个家教还可以的少年来说,他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儿来,而且大事儿也未必摆得平。偷窥就是最大可能了。 霍峻仔细一想,文佳的确不可能知道这十几年前的隐秘过往。这一下子,对文佳有点儿肃然起敬,又有点儿神秘的感觉。 本来他就对文佳很好奇。以唐易的如此高明精深的眼力,无论在哪里的古玩行,那都是要被人捧起来的。他和这个文佳一起来英国,而且关系非常亲密,他原以为文佳也是古玩行的高人。 而且,文佳一直和他说话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反倒更让他有兴趣。 刚才,文佳却说自己是算命的,他对算命的向来不屑一顾,开始是有些起疑文佳笑耍,结果,文佳随便看了看面相手相,居然说得这么准! “文先生,我三年前也出过一件不好的事儿,不知是否也能推算?”霍峻想了想,接着问道。 文佳呵呵,“三年前你出过车祸,不过只是轻伤;也做生意赔了一笔钱,应该是打眼了;还扯进了一场官司,是涉及虚假拍卖。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霍峻这下子是彻底惊呆了。本来,他想说的是收购一件胭脂紫地山水粉彩瓶打眼了,确实赔钱了。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结果,文佳一下子说出了那年发生的三件事儿! 车祸是小事儿,只是受了很轻的皮外伤。官司所谓虚假拍卖,他胜诉了,因为他虽然是春秋拍卖行的员工,却没有股份,而且以个人身份办了手续,真是突然想拍下之前没注意的拍品,现在还收藏着呢。 唐易此时开了口,“霍先生,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各种神奇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只是井底之蛙。不过,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也不必太过惊讶。就像在鉴宝方面,文先生可能就不如你。” “我是不如他,不如他打眼次数多。”文佳说完了这一句,语气居然有所缓和,“不过,通过查看他的手相配合,我才发现,他面相上的不良气息,是少年丧母的心理阴影导致的。他本质上没那么差。” 霍峻本来人如其名,是个对不熟的人比较冷峻的人,只不过因为对文佳很感兴趣,才有点儿“多事儿”。而现在,文佳这神乎其神的相术,彻底让他服了。 “我真算是井底之蛙了!我以茶代酒敬两位!”霍峻举起茶杯,“就算我的本行鉴宝,见了唐先生我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文佳倒是拿起茶杯和霍峻碰了碰。 唐易也举杯碰了碰,“霍先生太谦虚了。” 霍峻放下茶杯,忽然好似想开了什么似的,“文先生,能否再为我算上一算?” “刚才是吃饭闲聊。我说了,我是算命的。算命算卦,是要收钱的。”文佳夹起一块脆皮鸭,“要不然我怎么吃饭?” 霍峻一听,不由得看了唐易一眼。 唐易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文佳,“这个的确是的。” 霍峻接口道,“这是自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肯定送上卦金。” “你知道我正式算一卦或者参详一次风水,收费是什么标准么?”文佳也看着霍峻,笑容轻松而又自然。 霍峻只得又看了看唐易。这三个人看来看去,好像脸上突然长了什么东西似的。 “在华夏,关于文大师有这么一句话: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唐易只得如实相告。这是规矩,他也不能给文佳乱说。 “什么?”霍峻又是一惊。霍家的家底其实很厚实,如果让他花五百万买辆豪车,可能眉头都不眨,但是他刚刚对文佳服气了,这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弯儿来。 算卦看风水,有时候就是几句话的事儿,就算你再牛逼,居然要五百万? 这就好像就算你再有钱,提前也告诉你这个苹果培育多么复杂,品种多么稀少,当告诉你几万几十万一个的时候,你也会吃惊。 “还有一种情况例外。”文佳却摆摆手,“就是你这样的。不信,不信就不灵,给多少钱我也不算!” “不是这么说的。”霍峻连连摆手,“我对文大师的水准自然是没有半分怀疑。我只是没接触过这一行,对这个卦金感到惊讶。” “对卦金感到惊讶,还是不信我。如果你问的是和沈岸汀小姐的姻缘,区区五百万,和你一生的幸福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文佳慢悠悠开口道。 霍峻想问的正是这个。关心则乱,文佳此话一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其实,这个还真不是文佳算的,纯粹结合之前的事儿和察言观色看出来的。就连唐易也猜到了几分。 霍峻没说话,唐易却笑了,看着文佳说道,“你是真打算给他省钱了!” 文佳嘿嘿一声,“我说的有点儿急了。不过,他现在脑子有点儿乱。” 霍峻看了看两人,“文大师,刚才算我一时糊涂了,我先跟你道歉!” 接着,霍峻刚要说卦金的事儿,唐易却给文佳倒满了茶水,“就当帮我这次出来积点儿德,免了吧,而且也是好事儿!”(祝朋友们中秋快乐,阖家幸福!多陪陪父母,少想烦心事儿。) 正文 第1130章 女史箴 “你这积德行善,让我出钱?”文佳喝了口茶,“行倒是行,不过你别老琢磨你那件事儿了,听我的,顺其自然!” 唐易愣了愣,“其实我也没别的办法。” 文佳点点头,沉吟了下,又对霍峻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你还不明白么?” 霍峻脸色一喜,“文大师,你原来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文佳指了指唐易,“你得感谢他,他这次的确是遇上事儿了,而你的事儿,又是好事儿。不过,你和沈岸汀可能还会有波折,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锲而不舍。” 唐易对霍峻说道,“听文大师的没错儿。”心下却道,豆腐心?小伙儿,你太有意思了!一个江湖上让人心惊胆战的杀神,你说他豆腐心? 霍峻连连道谢,心想现在再提钱就没意思了,找机会补上吧。 吃完了饭,文佳顺便问了问霍峻伦敦还有什么好玩的。一来他确实想放松下,而来眼见唐易的状态有所好转,趁热打铁,想让唐易更放松一下。 “大英博物馆去了么?这个可不得不去啊!”霍峻说道,“正好我今天有空,下午咱们去逛逛吧!” 大英博物馆,英国最大的博物馆,也是和巴黎卢浮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齐名的世界三大博物馆之一。当然了,这个“三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过,大英博物馆的确是藏品丰富,单单只算华夏流出的古董文物,就有两万多件。 这个倒是合了唐易的意,确实,到了伦敦之后,还没去看看呢,便同意了。 霍峻是开车来的,吃完了饭,直接拉着唐易和文佳到了牛津街附近停好车,接着来到了大罗素广场,抬眼就看到了大英博物馆。 正门,是一处很高大的柱廊,两旁是罗马式圆柱。这个大英博物馆是免费的,要是不租讲解器,那就不用花钱了,从正门进入,很快就到了大中庭,大中庭四周,连接了一百多个展厅! “先看什么?”霍峻充当了临时导游。 “不是说大英博物馆有木乃伊么?先看看这个!”文佳说道。 的确,大英博物馆的古埃及馆算是最热门的,不过不在一楼,在楼上,共有两个展厅。 进入展厅之后,文佳直奔放着木乃伊的玻璃柜去了,看的很仔细。虽然隔着玻璃柜也看不出什么,里面的木乃伊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啥也没露,只能看出个人形。 “这个啊,听着是挺稀罕,见了也就这么回事儿。”霍峻笑着对唐易说道,“想不到文大师看得挺仔细。” 有些东西的确是这样,百闻之中很向往,但是一见之后感觉其实没那么激动。 大英博物馆的东西太多了。英国曾号称日不落帝国,最强大的时候,领土扩大百余倍,从各个殖民地弄来的文物可想而知。据说有700多万件文物,要真是仔细看,三天三夜也看不完。 就在这埃及馆的入口处,还立着罗塞塔石碑,真品。这块石碑上,有希腊、古埃及象形文字、古埃及书写体三种字体,内容是托勒密王朝时期的诏书。 有意思的是,在埃及博物馆的,却是一块复制品。听说,埃及博物馆的讲解员每次讲到这块石碑,开始都会激动地说是埃及的顶级国宝,“打开埃及古文明的钥匙”,但最后也会很悲愤地来上一句:但是这是复制品,真品在大英博物馆。 唐易看了看罗塞塔石碑,虽然看不懂文字,但扑面而来的古文明气息,仍旧让人震撼。 “重点还是看看华夏的东西吧。”出了埃及馆,唐易提议道。这个文佳也没什么意见,霍峻便引领他们到了华夏展厅。 一进展厅,首先映入唐易眼帘的,是数十个平方米的敦煌壁画! 上前一看,切割的痕迹仍在。 唐易看着壁画,微微叹息,“据说,敦煌藏经洞的四万余件经文,有一万多件就在大英博物馆。”看到自己国家的文物,出现在国外的博物馆里,尤其是这样的珍品,这种心情,或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 何止是洞窟经文,还有魏晋佛经,唐宋古画,在大英博物馆里都能看到。唐易还看到了《永乐大典》,虽然只有区区几十卷,但《永乐大典》除了正本被怀疑还存在于永陵,其实副本存世已经很少了。 《永乐大典》全书共22937卷,其中光是目录就六十卷。正本不见传世,所以被怀疑有可能存于永陵。副本大多散失了,据考证全世界不足八百卷,而且大部分不在华夏。 华夏展厅的很多东西,都是在华夏的博物馆里看不到的。比如商代的双羊尊,比如那一对很有名的至正元青花龙纹大瓶。其他的,比如唐三彩,宋代名窑,明清官窑,也都是珍品。 唐易看了一圈之后,心里有股子酸楚。又找了找,突然问霍峻道,“对了,《女史箴图》在哪里?” 《女史箴图》,原作者东晋顾恺之,早已经没了。唐易说的是唐代摹本,绢本。这幅画,具有很多重大的意义,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女史箴图》的内容,主要是一些女性典范的事迹,比如汉代冯媛挡熊以保护汉元帝。基本都是宫廷妇女形象,大多典雅端庄,加上顾恺之所谓的绘画用线如“春蚕吐丝”,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都很高。 本来呢,《女史箴图》一共有十二段,现在仅剩九段,就藏于大英博古馆。 这《女史箴图》就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之后被夺走的。唐易听说,因为英国方面对绢本古画方面知识不够全面,保管不善,不仅截断了,而且还有掉渣现象。 这样的宝贝,唐易自然知道,但是看了一圈却没发现,所以才问霍峻。 “唐先生,你有所不知,我第一次来大英博物馆的时候,也是到处找这幅画,也没找到。后来我就打听了一下,原来,大英博物馆也把其当成镇馆之宝,藏在密室里呢!不对外!”霍峻解释道。 唐易想了想,“不对,我记得看过一次新闻,好像展出过!而且还有人指出保管不善。” 正文 第1131章 文物商店 霍峻想了想,“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好几年前,《女史箴图》被从密室拿出来、短时间的展出过,但是听说没有公开宣布,只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悄悄来看了,我父亲都没见过!” “我知道了!”唐易又看了看华夏展厅,“这里面,恐怕也就是只能陈列两三千件吧,据说大英博物馆馆藏华夏文物两万多件。也就是说,大部分都放在不公开的藏室。” 霍峻点点头,“是这样。那些东西,想看,要得到特许才行。好像,怀特伯爵就有资格申请!” “他能申请管什么用?也只是特许他自己看,也不可能带我们进来。”文佳接口道。 “这倒是。”霍峻笑道,“华夏展厅里的东西,我来看过很多次了。这可都是如果假包换的好东西。行外人都是看个热闹,我是奔着学习来的,的确是受益匪浅。” 古玩这一行,想提高眼力,有三个基础必不可少,一个是理论基础,比如历史、材质、工艺等等;一个是要看大量的真东西;再一个,也要看大量的假东西。 看真东西,最简单的途径就是博物馆,因为确真度最高。霍峻还是很好学的,好学和努力自然是提高眼力必不可少的。 不过,古玩和文物不完全是一回事儿。既然是“玩”,最重的意思还是古代艺术品。所以,艺术价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件古玩的市场价值。 有人不明白,比如有件东西很稀缺、年代也很老,怎么就是比不上距离现在最近的明清的一些东西呢?有些东西材质很珍贵,比如和田玉、黄金、珠宝,怎么就比不上一个细土烧成的小碗呢?这里面,就是艺术价值的作用大过了文物价值和原料价值。 既然涉及到艺术,那么眼力的高低,对艺术的感悟力,有时候就很讲究天赋。只靠努力并不能取代。 努力,可以让自己提高到一定的水平,但却未必能到很高的巅峰水平。 爱迪生有一句很多人从小就听说的名言: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这是半截话,原文后面还有一句:而这百分之一的灵感,恰恰是最重要的。结果,传到华夏,后半句却在翻译之后被删掉了。 有些东西,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获得,比如卖油翁的油线过铜钱,无他,唯手熟尔。但也有些东西,即便努力再疯狂,也未必能取得很高的成就。 霍峻还是很有天赋的,又很努力,所以也算得上能进入高手的行列了。 三个人从华夏展厅出来,又去了其他几个主要的展厅看了看,直到要闭馆了才走。 华夏流失在外的古董文物,说法不一,而且散落海外民间的也不太好统计。根据联合国的数据,是一百六十多万件,被世界上数十家博物馆收藏。其中,大英博古馆是收藏华夏文物最多的。 唐易从博物馆出来,心情有些沉重。不过,沉重是沉重,倒是缓解了一些感情上的不快。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唐易,唐掌门的神识也在发挥着作用。 霍峻一看这都傍晚了,便提出请两人吃饭。饭总是要吃的,中午刚在华夏餐馆吃了,这几天唐易和文佳又一直吃西餐,霍峻便提出去一家地中海餐厅。 这家地中海餐厅在一个剧场附近,而且附近还有一个大型的肉类市场,所以旁边的饭店不少。进了这家地中海餐厅,霍峻提议点了海鲜大拼盘,还有一道熏烤的羊肉。唐易和文佳头一次来,只是点了主食和甜点。 这菜一上来,唐易心说幸亏没点别的菜,因为分量太大了。这海鲜大拼盘有三文鱼,有大虾,还有其他的鱼类和贝类,还有很多种蔬菜。羊肉的分量也很大,熏烤的比纯火烤的要更加鲜嫩。就这俩菜,三个人也根本吃不完。 霍峻此时的状态,和飞机上的简直判若两人。有的人就是这样,在不熟的人面前似乎很高冷,但是在熟人面前,就会随意很多,甚至有点儿可爱。 吃吃喝喝放开了,文佳干脆问道,“我说,你在飞机那一对良渚文化的锥形器,怎么搞到手的?” 霍峻一听,“这是唐先生看出来的吧?” “你别管谁看出来的,从哪弄的吧?” 霍峻笑了笑,“实话实说,从华夏的文物商店买来的!而且是捡漏儿了,‘一双筷子’只花了一万块!” “文物商店也能捡漏?”文佳倒是吃惊了。 唐易也接口道,“你要说二十年前,文物商店倒是能捡漏,那时候不是还有专家在文物商店发现宋画被当成仿品卖的么?这些年,文物商店都是满眼民国的东西,不要说捡漏了,碰上好东西的几率都不高。” 文物商店,算是“国营”古玩店,一般来说,珍品重器是不可能出售的,所以捡漏的几率自然不高。 “一开始啊,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拿下这两件锥形器之后,我还真换了换脑筋。你们看啊,文物商店一般都是积累了几十年了,东西多!因为东西多,所以也容易百密一疏嘛!所以,捡漏虽然不容易,但是也不是没有。”霍峻道,“还有就是,现在行家到古玩商店,都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不容易捡漏,所以就不太仔细,这也让漏儿更容易留得住!” 他这说得还真是有点儿道理,唐易点了点头,“这是在什么地方的文物商店拿下的?肯定不是明睁大眼摆着的吧?” “你说得对,就这么摆着,再不仔细也会有人发现。”霍峻点点头,“这是南方一个小城市的文物商店,当时我算是谈完了生意,带点儿旅游的性质去的。这东西是和一堆民国玉件放的,而且还被贴到了玻璃柜的边上。原先,是被包银了,头上是一龙一凤,真就做成了一双筷子的样式。尖儿上也包了一层,中间也包了一层,包银把纹饰给挡住了。我看那包银,倒像是民国的工艺。” “怪不得。恐怕当成民国普通的包银玉器了。”唐易说完,却又突然皱眉,“不对啊?” 正文 第1132章 一波三折 “怎么?”霍峻稍稍一惊,“难道你在飞机上瞥了几眼,就发现有什么问题?” “东西没问题。”唐易接口道,“问题是原来是包银的,而且你手续完全合法,你原装带回来就是了。何必要拆了包银,露出纹饰,这样过关,岂不是自找麻烦?” “其实,有金属才更麻烦,玉石制品并不容易引起注意,特别是一双玉筷子。家父一开始还担心,虽然有**,但是过关如果重新鉴定,确定是良渚文化的玉器,也还是很麻烦的。”霍峻解释道,“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拆的,或者说,其实不是我拆的。” 霍峻接着便把过程说了说。 当时他走进这个文物商店,本来就是习惯性地随意看看。这家文物商店的玻璃柜台里,有一块专门是玉件,什么玉扳指,玉烟嘴,玉牌子,基本都是些清末民国的小东西。 霍峻低头看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店员,女的,在柜台后面涂指甲油呢,霍峻多问了一句,“玉件都是这种小件么?” 店员注意力好像挺集中,眼睛一直盯着指甲,都没看霍峻,“没了,就这些。” 霍峻点点头,这就准备走了,店员却又接了一句,“那双包银的玉筷子,就算最大的了!” “玉筷子?” 柜台里贴边确实有这么“一双”,玉筷子包银,这么讲究?这包银,看着倒像是民国的,霍峻因为店员说了,就又仔细看了看。哎?这露出的青玉质地,好像年份没这么短。 “那好,你把这玉筷子拿出来我看看。”霍峻说道。 霍峻越看越觉得不对,虽然看不到纹饰全部造型细节,但最起码,这东西值得研究一下,便问多少钱。 店员翻出一本小册子,看了看,“嗯,没错,这玉筷子打折凑整,一万块。” 霍峻知道,这里没得讲价,略略沉吟,便决定买了。文物店里倒是有POS机,刷卡现金都可以。 不过,还没等他掏出卡来,店员突然又说,“对了,超过一万含一万的东西,卖出得我们头儿签字!” 这文物商店,虽然从事的是商业行为,企业化管理,但本质上是事业单位,收集流散在社会上的文物进行保护,也卖出不需要国家收藏的东西。所以啊,和一般的古玩店当然不一样,类似于店员说的这种规矩,虽然不是很普遍,但是有的文物商店是存在的。 “好啊,那你让你们店的负责人签字吧,签了我再付钱。”霍峻点点头,心想既然摆出来了,你们的负责人肯定看过了,再让他签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是我们头儿的丈母娘今天动手术,说了不来了!”店员神补了一句。 好嘛,你一口气儿说完不行么?霍峻哭笑不得,“那就是今天买不成了是吧?” “这样,我们单位不是古玩小店,你交个押金,我给你留下,你明天再来不就行了!”店员接口道。 霍峻想了想,“可我是外地的,明天一早就走了!这可怎么办?”其实他明天走不了,要在当地住一晚,但是在古玩行里呆久了,他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能争取眼下交易的,一定要全力争取,坚决不拖,实在没办法了再说。 霍峻说得挺诚恳挺着急,这店员的指甲油已经涂完了,“那你等等,我给我们头儿打个电话!” 电话是当着霍峻的面儿打的,说有个顾客看上了一件东西,但是着急走,请示下该怎么办。 挂了电话,店员笑着对霍峻说,“我们头儿说了,他丈母娘刚进手术室,出来恐怕还得两三个钟头,他回来一趟再回去。” “太感谢了!”霍峻连连道谢。 过了二十分钟,文物商店的负责人回来了,是个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一进来先问是什么东西,店员一指柜台,“就是里面的玉件。” 负责人点点头,在一个册子上签了字。 看到负责人签字了,店员便把一双“玉筷子”拿了出来,还找了几张废旧的宣纸和一个塑料袋,准备包上装起来。 负责人本来准备走了,突然又看了一眼这双“玉筷子”,“等等,我再看看。” 拿起看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包银是民国的,这玉质好像年头要老。哎?这是我鉴定的那批库存吗?” “是啊,那天您和王主任一起,不过那天东西太多了,您可能记不住了!”服务员接口道。 “这包银我得拆下来看看。”负责人突然说道,说着,便到了柜台里面,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了一把特制的工具钳,把一双“筷子”放到了柜台上。 “哎?我就是冲着这包银买的,你这要破坏了我怎么买啊?”霍峻连忙说道。 负责人却看着霍峻说,“那你就别买了,这东西我当时没看仔细,我这不是破坏,是检查鉴定!” 很快,负责人就把两个尖上的包银拆了,尖儿上没纹饰,而且因为尖细,所以比较透,玉质感强,倒是显得没那么老。 霍峻没法说什么,得,看着吧。 很快,负责人又开始拆中间的包银,不过中间的包银不好拆,拆了一个不趁手,又拆另一个,另一个刚拧开一点儿,还没等卸下来,负责人的电话响了。 “什么?好,我马上来。” 这个电话,是负责人的老婆打来的,他丈母娘的手术出了点儿小问题,有个处理方式需要家人决定。他这一听,立马放下了工具钳,要赶回去。 “那这个还卖不卖啊!”服务员追问了一句。 不等负责人回答,霍峻就补了一句,“卖什么卖?都拆了,我不买了!” 负责人看了看霍峻,又对服务员说了一句,“你看着处理下!”说罢就走了。 负责人走了,霍峻可没走。在店里转了一圈看看,突然对服务员说,“算了算了,我还是买了吧!” 霍峻在这个过程里,算是耍了个心眼儿。负责人被他搅和了一下,走的时候呢,其实也没说清楚,他说的“看着处理下”,应该是让服务员收起来。但是服务员当成让她决定了。 正文 第1133章 刺激活动 而且,负责人已经签字了,拆了包银也没说什么结论。服务员刚才费了这么多事儿,一听霍峻又要买,“你可想好了啊!我们这里不带退货的!” “不退了,我正好彻底把包银拆了,就当一双玉筷子吧!”霍峻就这么又买了下来。 拿回去的时候,霍峻看着中间的包银基本已经被破坏了,干脆就全拆下来了。这一拆,中间的纹饰露了出来!人面纹路,细如发丝,特征明显,刀工流畅。 而“筷子头”的包银虽然完好无损,但一看这纹饰,他哪还能留这些“没用”的东西?接着也被他拆了!这一拆,又露出了锥形器典型的钉头式的造型! 这下子,这“一双筷子”,成了两件开门的良渚文化锥形器,而且几乎一模一样,凑成对儿了! 一开始呢,霍峻只是存疑,有点儿赌一赌的性质。这下子完全确定了,捡了个漏儿! “所以啊,这包银算是他拆了一半,我拆了一半,不过带回来的时候,我倒是想了,要真是包银,就算过安检都得响,还不如一双玉筷子不引人注目呢。“霍峻接着说道。 要真是良渚文化的锥形器,霍峻说不定就带不出来了。不过现在人家是通过正常合法的买卖带回来的,唐易也不好说什么了。最关键的是,这一对东西已经在英国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吃完了饭,唐易打算早点儿回去了。这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准备明天再和沈松岳说说现在的情况,沈松岳既然和林楚生沟通过,而且毕竟在英国人脉广泛、能量巨大,唐易想商量下还有什么办法。 但是,霍峻却很兴奋,突然说起,今天晚上有“刺激活动”!要带唐易和文佳看看。而且,他今天休息,却忍住没有去约沈岸汀,也和晚上的活动有关。 唐易一听有点儿不对劲儿,乍一听,还以为是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霍峻正在追求沈岸汀,是不会这样的。或者,即便有,哪能让唐易和文佳知道? 文佳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明显比唐易兴趣大多了,连忙问:什么活动? 霍峻压低了声音,“小点儿声,斗狗在英国是违法的!这是私下开的盘口。本来我也不算兴趣太大,但是今晚你们知道吗?听说是一头藏獒和一条比特的生死斗,不死不能干预!” 文佳对犬类不是很了解,“比特犬是什么犬种?还能和藏獒斗?” “你有所不知,比特犬虽然没有藏獒体型大,但是头脑聪明,意志顽强,咬合力和耐心都非常惊人,关键是不怕疼!藏獒体型大,也很猛,但是头脑和耐心比不上比特。这两种犬类几乎又是最好斗的,各有优缺点,所以才有看头!”霍峻解释道。 因为是在餐厅这样的公众场合,所以霍峻的声音一直都很小。在英国,不管是斗牛、斗鸡还是霍峻说的斗狗,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立法禁止了,十年前,还通过了动物福利法。而且,很多民间协会也在行动,比如皇家仿制虐待动物协会,发现此类案件,就会积极起诉。 但是,虽然如此,民间斗狗的行为却屡禁不止,从起诉案件的上升率就能看出来。 就算不从关爱动物的角度,这热衷欣赏血腥残酷的场面,毕竟让人感觉有点儿扭曲。当然,除了这个,还有赌博的押注,金钱的刺激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霍峻不算缺钱,看来还是心理需求。 唐易看了看他,干脆直说道,“我说老兄,你心理是不是有点儿那啥了?” 霍峻一愣,“这个,也没什么吧?” 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这样,你先回去,我陪他去看看。”说罢,朝唐易使了个颜色。 唐易想了想,便明白了。文佳这个人,一旦认可了你,就会真当朋友。而且他行事有些不走寻常路,说不准什么人他能看上。霍峻是有点儿怪的,但是好像脾气对了文佳的胃口,文佳这是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霍峻的心理有问题,打算帮他一把。 唐易会意之后,便点头同意了。饭后,他没让霍峻开车送,自己打车回了酒店。 霍峻开车拉着文佳,来到了远郊的一处类似农场的地方。进门的时候,出示了两张门票,才被放进去。 这个农场面积很大,进去之后,在门口附近等了一会儿,凑足了六个人,便由一辆观光车拉着,向里面开进。在一片非常茂密的小树林里,有一个铁栅栏围起的场地,周围有类似体育看台的铁制阶梯。不过没有坐的,前面的人手扶铁栅栏站着,后面的人站在铁制阶梯上。 四周还设置了射灯,将铁栅栏围起的场地照得雪亮。很快,一场预热就开始了,是一条牛头梗和一条德牧在斗。 “门票不是随便就能买的,需要介绍人,我之前买了两张,有个朋友却不来了!要是唐先生也来,就需要再现买一张。今晚就两场,这场不下注。下场比特和藏獒可以下注,你有没有兴趣下一个?”霍峻对文佳说道。 此时,在铁栅栏一角,的确三张桌子,接受下注,下注只能是现金。很多人就趁着预热这场前去下注。 “你怎么不下注?”文佳看了看霍峻。 “赌钱有什么意思?我就是看看传说中的藏獒有多猛!在我心目中,比特才是最牛逼的狗!”霍峻摇头道。 文佳略略沉吟,随后便和霍峻一起看起比赛来。 这牛头梗脸长眼睛小,样子不如德牧好看,但是这场斗狗,牛头梗赢了。不过这这场斗狗,因为是预热,所以基本上都只是受了轻伤,德牧的主人提前认输终止了比赛。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比特和藏獒上场了。 这条比特犬全身棕黄,体型优美,肌肉发达,头很大,口鼻比较宽比较深,嘴巴张着,舌头耷拉,一口惨白的利齿。主人在后面抓住后颈皮,防止它提前冲出去。比特的主人是个一头棕色卷发的白人。 而这头藏獒要比这条比特犬整整大了一圈,整体黑毛,眼睛上面两点黄褐色,下巴上两块黄褐色,四只脚掌黄褐色。这是典型的铁包金。藏獒的主人看起来像是华夏人。 正文 第1134章 一线希望 斗狗开始前的一分钟,下注停止了。霍峻和文佳都没有下注。 藏獒抖动硕大的头颅,一声咆哮,口中滴下一串液体。比特目光凶狠,只是略微一顿,便冲上前去。 两犬开始相互撕咬,比特一开始咬住了藏獒的前腿下方,本来它可能是想攻击脖颈的,但是藏獒避开了,只咬到了这个部位。 藏獒吃痛,很快扭动身体,一口咬住了比特的脖子后方。 激战开始,人声鼎沸,大呼小叫,“Kill it!(干死它)”“fiercer!(再狠点儿)”一类的喊声此起彼伏。 霍峻好像没那么激动,只是关心结果。 一开始,藏獒占了上风,主要是它体型巨大,有点儿利用身体压制的意思。但是比特即便是在被压住的时候,仍旧保持一股狠劲儿,一旦下了口,就死咬不放,藏獒得奋力挣脱才行。 十分钟过去了,两只猛犬的身上都挂了彩,有的地方的皮毛已经被血浸湿了。而且狗脸表情都有些狰狞,能看出来都疼得不轻。 就连文佳都觉得有点儿惨。虽然只是两条狗,但就这么在眼前血淋淋的晃来晃去,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霍峻似乎更加受不了,“怎么会这么血腥?” 文佳看了看他,“你以前没看过斗狗么?” “看过倒是看过,不过就和刚才牛头梗和德牧那种,伤势比较轻,不是生死斗。” “既然是生死斗,肯定会很血腥。”文佳摇了摇头。 看着看着,藏獒似乎体力不支了,比特的精力却仍然很旺盛。最终,藏獒居然被比特逮住一个机会,一口咬住颈窝,进而撕咬抖动,一个冲撞,居然把藏獒掀翻在地! 霍峻越看越觉得残忍,虽然他不养狗,但也觉得是一种折磨了。 文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只想知道结果。但是结果真的很重要么?” 霍峻默然。 最终的结果,是比特获胜了,藏獒居然被咬死了。下注下对了的,高呼雀跃,输了的,一脸沮丧。尤其是藏獒的主人,那表情不光是沮丧,比哭还难看。 “结果虽然是比特赢了,但是换一只更强的藏獒,也一定能赢?换过来,如果是藏獒赢了,换一只更强的比特,也能赢么?”文佳对霍峻说道,“结果有时候其实也很没意思。” 霍峻点点头,“都说藏獒能打得过狼,还有什么三犬灭虎。同时,我也知道比特的优势非常突出,所以才感兴趣。” 文佳哑然失笑,“不管是藏獒还是比特,只要是人饲养的,怎么能比得过虎狼这样的野兽?你听说过虎狼之师,听说过獒犬之师么?” 霍峻也笑了,“走吧。你说的对,看来结果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么重要。” 文佳也明白了,霍峻不是因为心理扭曲来看残忍血腥的斗狗,而是一个对结果比较看重的人,一边走一边说道,“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其实不是,生存才是最好的老师。所以家犬肯定敌不过野兽。其实,人也是这样。” 霍峻对文佳现在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到市区已经很晚了,又要拉着文佳去酒吧喝酒。 “唐易现在心情不稳定,我得回去看看。”文佳拒绝了,“等你以后去华夏,再联系我们。” 霍峻便也没有勉强,将文佳送回了酒店。 文佳敲开唐易的房门时,唐易刚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又有新进展?”文佳关门之后,坐下问道。 “刚才Ella给我打了个电话。”唐易应道。 “说什么了?” “她说娉婷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让她转告我,知道我来了。但是她不想见我,让我尽快回去,该干嘛干嘛。还说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我如果现在不再找她,日后有缘,即便做不成夫妻,还有一线希望见面。如果,我继续在英国找她,那么,就连日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文佳一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这话也太绝了!难不成?” 唐易摆摆手,“Ella也劝我,不要再坚持了。”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了,这能见面的一线希望,又有何用?” “或许,她的意思是,等我或者她重新找到幸福了,再见面就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纠缠了。”唐易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支烟点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回去?” “你说呢?” “这种事儿谁也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决定。”文佳道,“不过,师叔既然说了,能不能见面是在下一次行程,看来这次是不可能见到她了。” 唐易点点头,“让我再想想吧!” “好。你也别着急,不差一天两天的,想好了再说。”文佳看了一眼唐易,便要离开。 唐易吐出一口烟圈,想起了文佳去看斗狗了,“怎么样,霍峻没事儿吧?” “噢,没事儿,他不是喜欢残忍血腥,就是想看个结果,知道了结果,比特赢了,其实他也不怎么开心。我劝慰了他几句,没啥问题了。”文佳解释道。 “这个人有点儿怪,不过还是值得交往的。”唐易忽又说道。 “不值得交往我也不会陪他去,早和你一起回来了。他和怀特不一样,怀特是想通过你捞点儿珍宝重器。不过,怀特的算盘打漏了。”文佳微微一笑。 唐易也笑了笑,怀特的算盘他自然知道,珍宝重器他当然不可能出手帮忙。不过,他对怀特的印象比河野家好多了,平时交往还是可以的。 文佳走后,唐易又是一夜没睡,不过算是基本想通了。 就在第二天上午,唐易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一个电话却把他吵醒了。 拿起手机,顺手接通,居然是怀特打来的。 “唐先生,不知道你朋友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基本办妥了,我们今天收拾下,明天就准备回去了。” “啊?看来拍卖会是参加不了了。” “拍卖会?春秋拍卖行的秋拍?”唐易心想,这个秋拍本来也参加不了,他记得好像是起码还有十来天才能举行。 正文 第1135章 无挡之尊 “噢,不是,我忘记给你说了,有个不太正式的慈善拍卖,是各国的一些收藏家委托拍卖的。是我一个朋友承办的,他早就给我说了,不过我当时以为比较私密。昨天他给我看拍卖图册的时候,却说欢迎邀请朋友参加。” “你说的这个拍卖会是明天啊!”唐易顺口应了一句。 “对啊,你机票订了吗?如果没订,晚一天走,参加下也不错,有几件来自华夏的拍品。” 唐易一听,“怀特先生有感兴趣的么?” “有倒是有,不过只看了图册,拿不太准,如果你去帮着掌掌眼,那就更好了。”怀特笑道。 唐易想了想,便应了下来,“这样,我和我朋友两个人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如果有想拍卖的东西,也可以带上,这个拍卖不是很正式,最后还有临时加拍。说好了,明天我派车来接你。” 唐易挂了电话,心想怀特说的是,之前觉得比较私密,所以没告诉自己,其实恐怕是早有小算盘。既然是各国收藏家委托拍卖的,哪个收藏家会把珍爱的东西拿出来拍卖呢?恐怕捡漏的机会也比较小。而且慈善拍卖,也容易出现成交价过高的情况。 但是,他说昨天看了拍卖图册,那就是突然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自己拿不准,这才想起邀请唐易。主要目的还是想请唐易帮忙掌眼。唐易答应参加,其实也是为了还他一个招待的人情。 唐易想了想,拿出了那本拆掉锦面书封的《金云翘传》,这藏宝海图已经取出来了,锦面书封也破坏了,就是刻本的本来面目。这本书他并不是很喜欢,而且只不过是一本清代刻本,对他现在的藏品来说,不算什么。他就犹豫着要不要也让这个上拍。 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否定了。这拍卖明天就开始了,拍卖图册都出了,他加一个临时拍品,有点儿太上赶了,帮怀特看看他看中的东西就行了。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他虽然看不太上眼,但毕竟是清代的老东西,既然从国外拿到手了,能不留在国外就别留了,还是回头回国再出手吧! 唐易把这事儿给文佳说了说。文佳笑道,“好啊。你不是欠了怀特的人情么?你来英国,人家招待过你,也说了需要帮忙开口,虽然你没开口,这人情是欠下了。现在他让你去,无非是有东西让你帮忙拿拿主意,这人情还了,以后万一有你不愿意干的事儿,拒绝起来也痛快。” 唐易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拍卖的拍品,来自各国收藏家委托拍卖,恐怕这些人眼力也不会太弱,而且是慈善拍卖,钱到不了自己腰包,所以拿出来的东西,恐怕没有什么珍品重器。在这种情况下,怀特看上的东西,要么一般,要么是个大漏儿。” “收藏家?”文佳道,“现在暴发户也自称收藏家。说不定,除了怀特看上的,你还能跟着捡漏呢!” 唐易倒真的没想自己能有什么收获,最近他太过费神,脑子有点儿跟不上了。 昨晚他已经想通了,不能在英国继续待了,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如果林娉婷铁了心,他继续紧追不放,还真有可能像她说的,再无见面的机会。这事儿或许只有缓缓才有转机。就算两人就此分开,他也想知道林娉婷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退一步,就算一直不让他知道,他也想知道分开之后林娉婷过得好不好。 第二天上午,怀特派托尼开着车来接唐易和文佳。怀特考虑的很周到,在车上准备了一本拍卖图册,让唐易在路上能提前看看。 拍品的确不多,一共三十多件,其中,来自华夏的古玩有八件,瓷器只有三件。其中两件都是清晚期的官窑,还有一件,下面有用笔划出的标记。唐易知道,这应该就是怀特看上的那一件了。 怀特在电话里没法说清楚,见面了就不止他们两个,又没法明说。当着别人的面儿,明说显得有点儿自贬。 老油子就是老油子。整件事儿从说辞到安排,细节都考虑到了。 拍卖图册上都是英文,不过唐易对说明需要看的只是数字尺寸,这些都是阿拉伯数字,无所谓。 这件瓷器,是一件青花器,不过造型比较奇特,就像是一个圆柱形,口部多出一个盘子的形状,底部也是一个倒扣的盘子的形状。而且上下是直通的,也就是说,里面没法装东西,纯粹就是个奇形怪状的瓷筒。 先不说青花的问题,这个器型,市场上就很少见。不过,少见不代表没来历,它有一个名号:无挡尊。 因为它下上是通的,确实没挡住。无挡尊还有个名号,叫做盘座,也很形象。 唐易一看这个无挡尊,就知道怀特为什么有拿不准的地方了。 从图片上的青花发色和晕散来看,青料很可能是苏麻离青。无挡尊这个器型,在永乐和宣德年间多有烧制。那么,就很可能是永宣时期的官窑青花。 但是呢,青花无挡尊,在清代康雍乾三朝也有少量仿照烧制。而且比较特殊,乾隆之后就基本没有仿制了。所以才难得一见。 这件无挡尊,不带款儿。官窑瓷器带年号款,就是从永乐一朝才开始,之前没有。因为刚开始,没固定,所以永乐官窑乃至宣德官窑,不带款儿的也不少。而仿品不带款儿,那就更正常了。 所以,怀特纠结的问题就在于,是永宣本朝还是清仿。这里面,价值可差大了!而且,康熙民窑的工艺也很高,这件不是官窑仿制,是康熙民窑仿品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永乐和宣德两朝,常被人合称为永宣。永乐和宣德朝的青花,常被合称为永宣青花,因为青料多用的是进口青料苏麻离青,形制和工艺上也有传承,而且永乐后期和宣德早期的青花,很难分辨,俗称永宣不分。 如果这无挡尊真是永宣官窑,唐易只看图册,也看不出是永乐还是宣德。 正文 第1136章 半路杀出 都说永宣永宣,实际上呢,永乐皇帝朱棣和宣德皇帝朱瞻基之间,还有个洪熙皇帝朱高炽。朱高炽是朱棣的儿子,也是朱瞻基的爹。不过,他只当了十个月的皇帝,实在是太短了,所以就这么被跳过去了,“永宣”这个称呼大行其道。 除了这些个原因,这件无挡尊还有一个值得说道的地方。无挡尊这种看起来很特别的器型,不是华夏本土的器型,是从西亚传过来的。所以,永宣青花挡尊上,一般都会效仿原型,写有阿拉伯文字。 但是这一件,却没有,只有缠枝花卉纹饰。 从没有阿拉伯文字这一点上来看,这件无挡尊是清代仿品的可能性又多了一分。 这个,唐易还是得看到实物才行。不过,目前至少能明白两点,第一,这个委托拍卖的人,肯定是当仿品拍的,因为起拍价只有五万英镑。而且,肯定咨询过不少人,不然不会拿出来上拍。 第二,怀特的眼力的确不差,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觉得是永宣青花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才请出唐易。 拍卖是在一家酒店的一个厅内,面积也算不小。唐易到的时候,怀特在门口迎了一下。唐易顺手把拍卖图册递给怀特,“多谢怀特先生,我看完了,那件无挡尊待会儿我再看看实物。” 怀特会意一笑,看了看文佳,“这位是?” 唐易简单介绍了一下,只说是自己同来英国的朋友。随后,唐易和文佳前去服务台办了手续,进入了厅内。 拍卖图册唐易已经看了,也有了数,所以就没有再拿。这个拍卖果然不是很正式,厅里有五六张圆桌,还有一张摆放酒品的桌子,还有服务员在每桌服务。唐易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都在品酒闲聊,多是金发碧眼的白人。 倒是有两个黑头发黄皮肤的男子,一个肥头大耳留着小胡子,一个面相普通没啥特点,像是肥头大耳男的跟班。而且根据号牌,唐易就和他们坐一桌。不过,坐下之后,唐易听到,他们说的是倭国语。 办了手续唐易才知道,这个拍卖虽然只有三十多件拍品,但是还分成上下半场,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看来,这个慈善拍卖,也带着点儿酒会的色彩。 拍卖之前,怀特来到了唐易身边坐下。每张桌子,都有一个机动的空座,没有指定号牌。唐易一来就发现了,他特意坐在了这样一个座位旁边,估计怀特很有可能可以随便坐。 怀特坐下之后,仍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同时,也不时有人瞥上一眼唐易。显然,怀特在这个年轻的东方人面前,有点儿过于客气了。 两个倭国人好像不认识怀特,肥头大耳男低声哼了一句,“对一个支那人献殷勤,这个英国佬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唐易和文佳基本听不懂倭国语,而且肥头大耳男声音很低,基本也听不清楚。不过,唐易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自然能看出是很不友善的。 拍卖开始后,唐易暗暗叫苦,因为每件东西起拍之前,都可以上去观摩,时间太长了。怀特告诉唐易,这中间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还包含了简单用些甜点一类的食物的时间,因为估计拍卖结束,恐怕就过了午餐时间了。整个拍卖结束后,才会安排中标者正式用餐。 上半场没有唐易看中的东西,而且那件无挡尊也是上半场的最后一件,唐易中间有点儿无聊,幸亏有文佳在,两人就当换个地方聊天了。 好容易挨到了无挡尊上场,唐易和怀特一起上去看了看。倭国的肥头大耳男见唐易上去,眼神略略一变,不过他没有上去,只是和旁边的男子耳语了几句。 唐易这一上眼,确定了,这是一件永乐青花无挡尊!不过,那本拍卖图册虽然制作很讲究,但还是略略有些色差,这个在所难免,尤其是青花发色在釉面之下,照片想和实物完全一致,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能断定是永乐青花,是因为这是永乐中期偏早的东西。永乐晚期青花和宣德相近,但是中早期还是有区别的。 同时,这一件的青花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铁锈斑,色泽亮丽中略显优雅。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原主人才会认为是清仿而非永乐本朝。 不过唐易听陆知行介绍过,永乐青花,曾经采用淘洗纯度高的国产青料和苏麻离青混合绘制纹饰,虽然这样的器物很少,但还是存在的。 这东西,说实话,唐易都动心了。但是怀特开口在先,他不太好意思去争。最关键的还有一点,如果两人真的争起来,怀特财力雄厚,高出实际价格也未必会放手,不要说他争不过,就算争过了,说不定就成了高得离谱的价儿了。 “怀特先生好眼力,永乐青花。”唐易在回到座位上之后,低声对怀特说了一句。 怀特大喜,一只手拍了拍唐易的肩膀,一只手翘起了大拇指。 五万英镑起拍,一开口,怀特就叫了一个十万的价儿。先声夺人。这里面,有不少人认识怀特,而且这东西大部分人都不是很看好,所以这口十万的价儿叫了,拍卖师叫出了“十万英镑第一次”之后,仍旧没人加价。 “十五万英镑!” 可是,就在拍卖师喊出了“十万英镑第二次”的时候,那个倭国肥头大耳男却叫价了。 从唐易和怀特上去到回来,他一直在观察,回来之后,他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是看出来了,唐易是怀特请来掌眼的。 不过,虽然他一下子加了五万英镑,但是对唐易却仍旧带着鄙视的目光。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怀特没想到,居然到了“第二次”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加价,而且就和自己坐在一桌!不过,这俩倭国人他不认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叫出了二十万英镑的价儿。 “二十五万英镑!”肥头大耳男继续加价。 这时候,怀特脸上,立即出现了相当不快的表情。 正文 第1137章 自取其辱 这件无挡尊,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没有苏麻离青特有的铁锈斑,本来不被看好。而且,这是个“献爱心”的拍卖,都叫到二十万英镑了,也算可以了。没想到肥头大耳男竟然继续加到了二十五万,确实让人不爽。 怀特看了看那个肥头大耳男,肥头大耳男却微微一笑,用有点儿生硬的英语说了句,“好东西,大家都喜欢。” “五十万英镑。”怀特也微微一笑,随即一下子提到了这么个高价。 如果怀特如此凶猛地加价,这肥头大耳男还要跟,那么这里面就有事儿了。 说实话,永乐青花无挡尊,传世全品,百万英镑也不亏。如果是正常买卖,五十万英镑,怀特或许还会很高兴。但是,怀特本来可以捡漏,却被逼上了五十英镑的高价,实在是很窝火。 唐易却觉得有点儿不对,立即插空低声问了一句怀特,“拍卖的款项,货主是一点儿不得么?” “不是,这次不是那么正规,有点儿拍卖交流酒会的意思,拍卖所得,只有一半用于慈善,另一半归货主所有。”怀特应道。 这时候,肥头大耳男一看唐易和怀特在低声私语,居然也不看向拍卖师了,也没有加价。 唐易一看肥头大耳男的举动,有点儿明白了。立即对着怀特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大幅度地摆摆手。怀特虽然没有完全会意,但是却双手交叠,也不再看向拍卖台。唐易又低声道,“沉住气。” 这下子,直到拍卖师说“五十万英镑第三次”的时候,怀特也没有抬头。肥头大耳男似乎在犹豫,但是最终没有再加价。 最后,落槌成交。怀特以五十万英镑中标。 怀特先没有理会肥头大耳男,而是上前去办了手续,随后拎着包装好的无挡尊回到了座位。 这时候,到了中场休息时间,有好几个服务员推着流动的餐车,穿梭于各个圆桌之间。有几位熟人举着酒杯,到怀特这里恭喜获得拍品,他们虽然都不知道怀特为什么会用这么高的价儿拿下,但这毕竟是场慈善拍卖,或许愿意多捐钱也不一定。 而且,怀特的眼力,他们是知道的,也都隐隐觉得可能会有什么玄机。 几个人走后,那个肥头大耳男居然也举起了酒杯,对着怀特说道,“这位先生,恭喜恭喜,恭喜你用十倍的价格拍下我们扶桑国藏家的藏品!” 这哪里是恭喜,简直是揶揄。不等怀特应声,肥头大耳男又对着唐易说道,“这位先生是支那人吧?拍下这件拍品是你掌眼吧?莫非你知道这是扶桑国的藏品,对扶桑国很崇拜?” 唐易这下明白了,这肥头大耳男是故意抬价来的。这东西出自倭国,或许是他亲朋好友的东西,本人来抬价肯定不合适,找了这么个货。 抬就抬了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会来事儿的,这时候或许还会和怀特说句“很遗憾,这么好的东西被你拿走了,我也很想要”一类的话。可是这货,居然赚了便宜还要卖卖乖,而且卖得这个蠢。 怀特此时开了口,“这是扶桑国的藏品?我还真不知道,没想到有人能有这么大手笔,把一件珍贵的永乐青花拿到这场慈善拍卖上。这位先生很有眼力啊,不过没有坚持,其实就算是百万英镑,我也会毫不犹豫!” 肥头大耳男听了怀特说的,不由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哈哈大笑起来,“这青花的发色,蓝中透亮,没有铁锈斑;而且没有阿拉伯文字,是康熙民窑的仿品无疑!永乐青花?大白天做梦,有意思!” 怀特此时已经拿到无挡尊,竟然并不生气,指了指肥头大耳男,笑着说道,“可爱的小丑。” 唐易却是冷笑一声,“井底之蛙!” 肥头大耳男的优越感似乎一直很强,这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打眼了还死撑,这件无挡尊,怎么可能是永乐青花!”说着,还用生硬的华夏语说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易本来不想和他啰嗦,不过这肥头大耳男实在是很讨厌,“说你不白说你,肥头蛙。你说是康熙民窑,康熙民窑的釉有这么肥厚吗?青花发色的确有点儿像康熙年间的宝石蓝,但还是偏深沉,晕散的特征也明显不一样。这是苏麻离青和经过淘洗的青料混合而成的发色,没有铁锈斑太正常了!最可笑的就是,阿拉伯文居然也被你当成鉴定要点!这种缠枝花卉,是典型的宫廷风格,怎么会再画蛇添足用上阿拉伯文?” 唐易这番话,直接全是华夏语。怀特听起来自然没问题,听得他心花怒放,鉴定鞭辟入里,简直就是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是,肥头大耳男却听得似懂非懂。他旁边那个男子似乎精通华夏语,唐易说完之后,立即在旁边用倭国语叽哩哇啦起来,像是在翻译。 听完之后,这肥头大耳男表情变得像吃屎一般。这件无挡尊,是他的舅舅拿出来的,不过今天恰好有事儿,参加不了,就让他来了。而且他舅舅说好了,拍卖所得的那一半款项,就归他了。他自作聪明,察言观色想抬高价格,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他舅舅和他都打了眼! 这些,唐易和怀特肯定不知道。唐易点破之后,两人便再也没去搭理肥头大耳男。 肥头大耳男闷了一会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喝了一声:八嘎! 文佳此时眉头一皱,而后脸上又舒展开来,他拿起圆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些,又走到肥头大耳男身边,给他也倒上酒。其间,手上却多了几个不经意的动作,突然间又拍了拍肥头大耳男的肩膀,“消消气,喝杯酒!” 肥头大耳男瞪了文佳一眼,一下子把酒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冷笑。 文佳依旧笑容满面,只是看着肥头大耳男的眼睛。 “看什么看?滚开!”肥头大耳男和文佳对视片刻,突然暴躁地喊道。 “好的。”文佳居然又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怀特感到很奇怪,唐易的这个朋友,这不是去自取其辱么?不由看了一眼唐易。 正文 第1138章 一张唐卡 唐易知道肥头大耳男要倒霉了,但对怀特也只好无奈地笑笑,“我的朋友心地善良,可能是想安慰一下。” 话音刚落,肥头大耳男突然“嗷”的一声站起身来,离开圆桌,冲向站在邻桌旁边的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这位女士身穿一件长裙,正在和旁边一位很有绅士风度的男子碰杯。 肥头大耳男却冲到女士身后,一把掀起了女士的裙子,而后猛烈扯开了丝袜,把一张肥脸凑到了人家的屁股上,还流着哈喇子啃咬起来! 这太突然了,那位中年女士尖叫一声,开始拼命后退,拉扯着裙子。 站在他旁边男子差点儿傻了,这种慈善拍卖,来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变态猪头三? 肥头大耳男越来越疯狂,接着竟扑上去,抓向中年女士的胸部。 中年女士旁边那位男子此时彻底回过神儿来了,一把揪住肥头大耳男的头发,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算是将他和中年女士分开了。 中年女士张大了嘴,一脸惊恐,仍不时尖叫。肥头大耳男趴在地上,手居然还在乱抓。那个男子一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边大喊着保安人员,一边又重重踹了他几脚。 等和肥头大耳男一起来的男子冲到旁边,肥头大耳男已经被踹得鼻青脸肿。此时,他被扶了起来,同来的男子猛烈摇晃他的肩膀,肥头大耳男好似一下子正常了,他对刚才干的一切似乎也蒙圈了,面对同来的男子,嘴里突然叽哩哇啦说着倭国语。 围观者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纷纷投来厌恶和鄙视的目光。 四名身强力壮的保安人员过来,很快把肥头大耳男控制住了,与他同来的男子也被一左一右夹住。此时,已经有人报了警。 这中场休息,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因为肥头大耳男刚才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倭国语,所以这身份是被认定了,围观者议论纷纷。 “倭国男人怎么这样?那位女士都被吓疯了!” “倭国的那种影片都很变态,看来人也的确变态。” “野蛮变态的人渣!” “警察快来吧,赶紧带走他,看着就恶心。” 文佳此时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效果不错,就是时间短了点儿!” 唐易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这下大家都满足了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肥头大耳男和同来的男子被警察押走了,中年女士和旁边的男子也跟着去了。 “这要是按照公共场所QJ未遂起诉,这个倭国人有的受了。”怀特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同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文佳。他现在自然感觉到这事儿和文佳有关系了,刚才他还说文佳“自取其辱”,这下明白了,唐易的这个朋友,绝不是个普通人,他的手段自己看都看不懂。 同时他也慨叹,接近唐易,真是太明智了,不仅自身有绝顶的眼力,这次帮了自己大忙,而且,身边还不乏如此高深莫测的人物。 “倭国男子慈善拍卖会上意图QJ英国贵族女性。”文佳笑道,“这个,不知道能不上明天《泰晤士报》某个版面的头条?”就在两人所住的酒店里,每天会免费提供《泰晤士报》阅读。 唐易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忍住了。 拍卖会被迫延时。结果组织方干脆宣布,午饭后,下午再继续拍卖。 唐易没走,因为他从图册上,还发现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的起拍价也不算很高,只有两万英镑。 这是一张唐卡。 唐卡,是藏语音译,也有人译成唐嘎,唐喀。简单来说,唐卡是绘制在布面上的卷轴画,绘制和缝裱都比较复杂。唐卡的宗教色彩很浓,传世唐卡大都是藏传佛教和本教作品。 唐卡在唐代就出现了,真正发展到顶峰,是明清时期。这时候,出现了大量流派,对于艺术来说,某个门类流派很多,那当然就是繁荣的表现。十年前,唐卡被华夏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当代精品唐卡作品,市价也不便宜了。 唐卡绘画的格式化比较明显,一般是在中间绘制主要人物,然后围绕主要人物,将场景和其他的人物在周围布满。 制作一张唐卡,短也要半年左右,长的话,可能得十几年。而且传统的唐卡工艺,单说颜料的选取就很讲究,珍贵材质太多了,金银,珍珠玛瑙,珊瑚松石等等都有采用。 很明显,唐卡最开始是用作宗教供奉的,但是这些年却进入到了艺术品收藏领域。一开始,唐卡收藏相对小众,市场价格也不算很高,后来,因为独特的文化艺术价值和复杂工艺开始升温.。 其中,明清唐卡因为兼具艺术性和古董特性,受到资本市场追捧,价格大幅度飙升。 就在两年前,一张明代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居然拍出了三亿多港币!在当时创下了一个崭新的高价记录。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唐卡都这么贵。艺术品总是有特殊性的,而且明代的传世唐卡太少见了,这张又是明早期的极品,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价格。 清代的一些传世唐卡,当年的拍卖成交价,大多是几万到几十万,几百万的不算多。 唐易在拍卖图册上看到的这张唐卡,是一张四臂观音唐卡,而拍卖图册上标注的时间是:十九世纪中期。那就可以算是清晚期了。 这张唐卡,尺幅不算很大。中央主尊,自然是四臂观音。画面上方,是五方佛;下方左右,是两位菩萨,而最下方三位,则是金刚持,大黑天,绿度母。 唐易对佛教了解不能算很精深,所以也只是看个大概,佛像众多,有的不能完全确定。从图册上,也看不出颜料构成和历史痕迹。但是,他却从构图和绘画风格上感觉,这张唐卡,好像不是清晚期的。 本来,因为个人的兴趣和理念,唐易并不打算收藏唐卡。不过,如果真的不是清晚期的,而是明代的,价值可就不一样了!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当然不能放掉! 正文 第1139章 罕见隶款 就以现在的市面上来看,老唐卡主要是清代唐卡。清代出现唐卡的数量也比较多,这个和清朝的皇帝们推崇佛教有关系。同时,对藏传佛教也是青睐有加。 这个不同的朝代和皇帝,对佛教的态度自然不一样。比如明代的嘉靖皇帝,头戴香叶冠,闷头炼丹,对佛教那就不可能推崇。而清代的乾隆皇帝,都“老佛爷”了,又怎么可能对佛教不重视? 不管皇帝推崇不推崇,同样水准的唐卡作品,明代的要比清代的价值大,这是没有争议的。而且,不是大了一点儿半点儿,差了这么多年呢。从明代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拍出三亿多港币,就可见一斑。 两万英镑的起拍价,无疑是按照清晚期的唐卡来的。不过,唐易还是得看了实物才能确定。 如果能确定,那就很可能捡漏,从现场的参与人员来看,这些人都未必对唐卡感兴趣。毕竟是英国人居多,而且华夏的藏品本来就少,图册上除了三件瓷器,就只有这么一张唐卡。这说明提供者里面精通华夏藏品的本来就少。 下午的拍卖开始,唐卡是第二个上的。 唐易上前仔细看了看,没错,从色料、画布来看,的确是明代的东西,大约应该是明中期。只不过,这唐卡重新缝裱过,缝裱的材料和工艺,是清晚期的。估计,这也是原主认定为是清晚期的一个重要原因。 结果,拍卖师喊价之后,应着寥寥,而且加价都是一千英镑一千英镑地加。虽然是慈善拍卖,但是毕竟一共有三十多件拍品,总得选择自己感兴趣或者懂行的东西吧? 这也是巧了,如果是那种正式的大型的拍卖会,各种藏家都有,恐怕也就不会这样了。 而且,外国人对华夏的藏品,热衷于几个节点。比如,清代的东西,那自然是康雍乾。这个十九世纪中期,关注度不高。 唐易一看,差不多了,立即喊出了三万英镑的价格。最终,这个价格也没有人再加价。 办好手续之后,怀特笑着问了一句。唐易含糊道,“我还没有收藏过唐卡,再说既然是慈善拍卖,来了就贡献一份力量嘛!” 怀特对唐卡也是一窍不通,便也没有再多问。 唐易估算了一下,这个拿回华夏,行家应该能认定是明代的,这张唐卡虽然重新缝裱过,但是本身还是很不错的。三万英镑拿下,估计赚出二十倍以上的利润问题不大,如果走拍,那就看运气了,更多也不是没可能。 下午的拍卖速度快了很多。而就在拍卖的过程中,还不时有人议论肥头大耳男的“壮举”。 拍卖结束之后,稍事休息,有一个临时加拍的时间。这个唐易早就知道,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加拍的东西也不多,一共就四件。 不过,最后一件,居然也是华夏的瓷器,而且引起了唐易的兴趣。 这是一件青花笔筒。 唐易一上眼,发现是清早期的东西,但是比康熙要早。仔细看看,基本可以断定是顺治时期的东西,工艺不错,但不是官窑。应该是民窑,或者是仿烧官窑却单独落款的产物。 顺治时期,满清刚刚入关,还是有点儿乱的,可以说是百废待兴。这时候,瓷都的御窑厂没有全面恢复,所以官窑产量极少。而民窑恢复的速度比官窑要快,所以顺治时期的瓷器,民窑比官窑多。 这个笔筒画片儿,是山水人物,几人凭山望水,很普通很常见的画片儿,青花发色还算明快,画工也可以。 不过,这些对唐易来说,是引不起什么兴趣的。引起他兴趣的,是底款儿。 这个笔筒的底款儿,是一个“雅”字。这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个雅字,居然是隶书! 瓷器的底款,从明永乐开始。一直到清末,明清两朝的瓷器底款儿,基本上都是篆书和楷书。隶书,唐易从来没见过。 青花瓷的歌词里,除了“天青色”和青花瓷没关系,那句“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这句话也就是外行能忍住。 在瓷器上写字,比不了纸上,就算是楷书,也基本很难完全遵循用笔的法则,很多笔画被迫纤细一致;而篆书的笔画本来就是粗细均等,所以是常用的。但是要在瓷器上写隶书,实在是有点儿难度。而且就算用较粗的笔画写出来,烧窑之后,效果未必和原来写的一样,闹不好就很难看。 所以,瓷器上的款儿,基本见不到隶书的。根据唐易的所知,官窑没有,民窑或许能有,但也没见过。这是用笔上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瓷器明代才有款儿,永宣时期也是青花瓷的繁荣时期,要是“仿前朝的飘逸”,前朝是元朝,飘逸个弹弓啊!屠刀铁骑,强征暴敛,汉人被列为最低一等。哪来的飘逸? 但是,这件顺治青花瓷器,居然是罕见的隶书款识! 从顺治时期的官窑来看,“大清顺治年制”、“顺治年制”这样的年号款不多,都是青花书写,而且颇具明末遗风。 民窑呢,以吉祥款和斋堂款居多。这个“雅”字倒不奇怪,因为民窑的底款儿太多样化了。奇怪的就是隶书底款儿!这种情况,只能是个例,民窑烧造偶然为之,官窑讲究规范,就出现不了。 怀特见唐易看得仔细,问道,“这应该是一件清代民窑,你很感兴趣么?” “没有,我就是比较喜欢这个‘雅’字。”唐易笑着应道。 怀特点点头,文人嘛,也不奇怪。见唐易喜欢,他就也没多想,也不打算拍了。 这件青花笔筒,主人定的起拍价并不高,只有五千英镑。唐易最后是八千英镑拍下来的。这个价儿,如果是普通的顺治民窑,已经有点儿高了。不过唐易对底款儿特别感兴趣,就不太在意价格了。 底款儿上的“雅”字,写的还是很有功力的,而且效果也不错,字体完整清晰。唐易心想,当时这瓷器画工想必也是兴之所至,这份意趣,造就了罕见的瓷器隶书款识。 ps:今天事情非常多,这一章太晚了,抱歉。稍晚还会再码一章。 正文 第1140章 四个盘子 这件笔筒,唐易想好了。虽然罕见的隶书底款儿可能会提升市场价值,但是他不准备出手了,一来摆在案头,也是一种享受,二来也是值得研究的一件事情。 至于唐卡,肯定是要出手的,这个回国之后再说。 拍卖结束,怀特邀请唐易共进晚餐,这是有点儿想分享获得永乐无挡尊的喜悦了。 不过唐易以文佳有事儿,有约在先未有拒绝了,因为怀特的喜悦,却是他的遗憾。 这件永乐青花无挡尊,他是很想拿下的,但是怀特在这儿,难度就很大。拼价儿未必拼得过怀特;如果假装说是清代仿品,但也得出手,这个说不过去。 而且人家是邀请他来,又提前说了,再搞事不仅显得小作,结果也未必能拿下。 唐易和文佳在酒店简单吃了点儿饭,便开始商量何时回去的事儿了。 文佳见唐易决定了,也松了一口气。这事儿,靠时间,玩纠缠,都是徒劳。林娉婷不想见唐易,唐易干什么也没用。 唐易要干的事情毕竟还有很多。而且耗在英国,无所事事,更容易出问题。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拜会了沈松岳,说了说要回去的事儿。 沈松岳也觉得唐易早回去是对的,同时也告诉唐易,在英国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及时告诉他。 和怀特、霍峻等人都打了招呼之后,唐易和文佳便订了机票,而后离开了伦敦。 英国之行,在林娉婷这件事儿上,除了知道林娉婷安然无恙、心意已决,可以说没有任何结果。不过,唐易也没有空手而归,在拍卖会上居然也能捡漏明代唐卡!还有,得到了一张藏宝海图!虽然未必真能得到这个宝藏。 他们先回了燕京,博物馆的事儿早就应该去了,不能再拖了。敲定了之后,他还得尽快回山州,林娉婷的事儿,林楚生和秦老都清楚了,他也不能再瞒着父母。 这些都说清楚了之后,廖沫儿那里,还得有个交代。只不过,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决定放到最后来解决。 回到燕京,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唐易便给司马六打了电话。 结果司马六一接电话,“你还真会打!” “怎么了?今儿去不了?”唐易问道。 “能去,不过昨晚没睡好,上午补补觉。咱们下午去吧。正好,收了件东西,你给看看!”司马六道。唐易一听,这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听司马六的口气,不怎么兴奋,看来也有可能是收了之后感觉打眼了。 下午,文佳干脆开车拉着唐易,去接上了司马六。 一上车,司马六便把昨天发生的事儿给唐易说了。 原来,昨天上午,有个“铲子”给司马六说,燕京郊区,有户人家里有一只老红木大案子,特别好,想领他去收了。 “铲子”这个称呼,来源于古玩圈里的“铲地皮”。铲地皮就是指专门跑乡下收户里发现的东西或者从土夫子手里收东西,这类人呢,就被称为铲子,和夹包袱的有点儿相似,不过路子更野。 他带着司马六都快出燕京了,到了一农户家里,结果一看,什么红木大案子,就是一黑漆大供桌。红木的东西能上黑漆吗?把司马六给气的,差点儿没搧那铲子一个大嘴巴子。 结果那铲子连连解释,说也是听同行说的,自己还没看呢! 好家伙,你自己没看就敢带我来?这想赚钱想疯了。司马六抬脚就走。铲子立即跟上了。 出了这家的门,结果遇上了一个老头儿,老头儿一看两人,立即凑上前,问是不是来收东西的? 铲子说是,老头儿说家里有个祖上传下来的瓷器,要不要去看看? 结果去了老头儿家里,竟然拿出了四个盘子,一水儿的青花云龙盘。大清康熙年制、大清雍正年制、大清乾隆年制;还有一个,大清咸丰年制。 倒不是完全一样,盘子的大小和纹饰略有差异,龙的姿态也不尽相同。 司马六这个郁闷啊,对老头儿说了一句,“大爷,敢情您家祖上是开御窑厂的?” “您仔细看看,真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的祖上是晚清的官儿,后来家道没落了。要不是我现在急等钱用,我也不会卖。”老头儿跟了一句。 这种话根本就不能听,古玩行里的故事,多了去了。不过,司马六还是一个一个看了看。康雍乾三朝的青花盘子,他还是能看明白的,都是高仿,水平还可以,不过仔细看也能识破。 大清咸丰年制的盘子,他倒是吃不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带款儿的咸丰官窑器,看不出门道。不过,那三个是高仿了,这个估计也一样。 看完了之后,司马六摇头准备走了。 结果呢,铲子看了之后,却动心了。他当然也看出是高仿,但是高仿未必不赚钱哪?康雍乾的东西市场大热,而且这三件高仿水平还可以。收了之后,换几个村儿,找几户人家,再带着人家去收,没准就蒙出去了,蒙个好价钱。 铲子开始讲价,最后,老头儿咬死了,一个盘子三千,绝对不能少了。司马六一听,得,祖上传下来的就这价儿?看来这村里的老头儿现在编故事的水平也不能轻视啊。 铲子最后同意了,但是身上只带了一万整的现金,跟老头提出转账。老头儿说不懂这个,只认现金。铲子便让老头儿留着,等取了钱再来。老头儿说,再来那可保不齐,而且也不是这个价儿了。 司马六和这铲子算是比较熟,一看这情况,掏出两千给了铲子,“赶紧走!” 回去的路上,铲子一通高帽,“司马先生,要不您是大人物呢?您被我耽误了工夫,还这么仗义,帮我收东西。”说着掏出手机,“我这就把两千块钱转给您!” “不用了,下次有好东西算里边吧!”司马六摆摆手。 此时,铲子眼珠一转,从四只盘子里拿出那只“大清咸丰年制”,“司马先生,要不这么着,你看,这盘子人家要三千卖,给您算两千了,您看怎么样?” “你怎么不给我康熙雍正乾隆的?”司马六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他觉得都是高仿,但这铲子算计得也忒细了。 正文 第1141章 咸丰官窑 铲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都一样,就是留着玩儿呗!我还真没见过咸丰青花带款儿的官窑,这件,倒最有可能是真的不是?” 这都是捡好听地说。一水四件云龙盘,有三件假的,这件是真的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不过,这句话一说,司马六倒是想起唐易对他说过,瓷器乃至古玩鉴定的一个要点,就是国力决定艺术水平和艺术特色。 这盘子,感觉不如康雍乾官窑那么精美,但是具体道工艺也不算差,而且那条龙,似乎和咸丰朝的国力能对应起来,蔫,弱,有点儿半死不活。但也正因为这条龙的状态,让人觉得是假的。 咸丰这个皇帝,在位的时候,那事儿不是一般的多。之前鸦片战争输了,这要赔的钱得他来。他在位的时候,还有太平天国起义,还有第二次鸦片战争,不平等条约成串儿地签。 火烧圆明园,也是在他在位的时间。 这个国力情况,就不用说了。所以,司马六虽然对咸丰官窑青花不了解,但是心里也是动了一下!还真别说,万一这情况是真的呢?如果那老头儿家里只传了这一个盘子,其他三个是他弄的仿品呢?而且这个和康雍乾也不相连,他干嘛弄个咸丰的出来? 两千块钱对司马六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他便接过了盘子,“好吧,也算我没白跑一趟,就当买了件高档餐具了!” 就这么着,司马六收了这件盘子。 文佳听了哈哈大笑,“这玩古的人,有时候也喜欢自欺欺人,你花了两千就花了吧,还自己分析一套东西骗自己。” “东西带了么?”唐易看了看司马六随身带的那个皮包。 “当然带了,让你看能不带么?”司马六说着,拉开皮包,拿出一个绒布口袋,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直径二十多厘米的青花盘子。 正面的纹饰,有内外两层青花双圈。外青花双圈在盘沿儿,内青花双圈在盘心。内圈之中,是一条五爪龙,周围则是云纹。 翻看盘底,是六字楷书款儿的“大清咸丰年制”。 这条龙,的确是显得很没有力量,就连爪子都显得特别短促。唐易看了看司马六,“你捡漏了!” “什么?”司马六在车上一愣,“你是说,这真是咸丰官窑?” “没错。”唐易道,“这釉色,青花的发色,都对。而且这龙的状态,你看,虽然昂首,但仍旧显得没什么生机。云纹和龙纹画得也很细致,但就觉得是个刻板的背景。” 两千块钱拿下一件咸丰官窑,那的确是捡了漏儿了! 捡漏这东西,靠眼力,更靠运气,运气还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儿就是个例子。不过,稀里糊涂用低价钱买了宝贝,一直搞不明白,那不叫捡漏,因为搞不明白,最后还可能再从手里溜出去。 司马六自己是没搞明白,可他碰上唐易了,这漏儿就拿实了。 “可惜,只是咸丰官窑。”司马六道,“要是康雍乾就更好了。” 唐易笑笑,“你还别不知足。你知道吧?咸丰官窑里边,雍正款儿甚至比咸丰款儿要多。大清咸丰年制,这个官窑款儿,市面儿上反而很少见,不比康雍乾官窑多,所以收藏价值极大。” “咸丰官窑的款儿,雍正的多?”司马六的确是没听说过。 “咸丰官窑,做的东西,的确是不行,尤其是画片儿,特别没感觉。创制不行,那就仿呗。御窑厂仿款就特别多,尤其是雍正,那是清代官窑的翘楚啊,所以,咸丰官窑出来的雍正款儿就很多。” 唐易接着说道,“这是其一。其二呢,咸丰一朝,内忧外患,内有太平天国起义,外有西方列强入侵,这御窑厂一度停烧了,本来东西就特别少。” “原来是这样!”司马六笑了起来。 “所以,这大清咸丰年制的官窑器,比前面的嘉庆、道光,后面的同治、光绪,那都要少得多!单从稀少程度来看,比康雍乾传世的官窑也不差。不过,就是艺术风格上弱了点儿,但是收藏价值仍然是非常高的。你这个漏儿,确实是捡着了!”唐易进一步解释道。 司马六一听,小心收好盘子,“没想到,咸丰这皇帝不行,这带款儿的官窑瓷器反而有点儿意思。” “这个皇帝的确是不行,可能他主观上也想治国强国,不过实在是没什么本事。他这个皇帝,还是哭来的。”唐易接了一句。 “哭来的?”司马六看着唐易,“有故事?我知道咸丰的故事多,慈禧是他的妃子,还有和恭亲王鬼子六的那些事儿。不过皇帝是哭来的,还真不知道。” 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唐易便讲了讲。 道光皇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其中老大老二老三死得早。老四呢,叫奕詝,也就是后来的咸丰皇帝。老六呢,叫奕訢,也就是后来的恭亲王,他后来还因为负责外交、主办洋务、学习外国,被很多人骂“以夷变夏”,得了个外号“鬼子六”。 这个道光皇帝心目中的继任皇帝人选,就在老四奕詝和老六奕訢身上。老四呢,因为前三个死了,他就成了“老大”,立长不立幼,也算是个传统。但是老六的口才见识,文韬武略,都比老四强。所以,道光皇帝就有点儿犹豫,一直处于考查摇摆期。 各种考查很多。其中,有这么一件事儿,就是道光带着剩下的六个皇子春猎。这个意图很明显了,因此大家心里都有数。最有希望当皇帝的老四和老六自然更要充分准备。 老四奕詝没什么好办法,他是文也比不过老六奕訢,打猎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奕詝有个老师,叫做杜受田,这个人的机谋很多,他也知道这个情况,却教了奕詝反败为胜的一招。 打猎的时候,老六奕訢最牛逼,满载而归。老四奕詝呢,干脆来了个彻底的,没打,空手而归。道光表扬了老六,也对空手的老四很不满。打得少归打得少,但是你什么也没打到,也实在太怂了! 正文 第1142章 夜半歌声 老四奕詝这时候磕头上奏,大致说了这个意思:春天是万物萌生的季节,也是禽兽的繁衍之期,儿臣把弓持箭,多有良机,但眼见母兽孕崽,又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实在不忍下手!还请皇阿玛恕罪! 道光一听,哎?这个老四,别的不说,仁怀天下,还真是不错啊!转怒为喜,表扬了他。 不用说,这是杜受田教的。这个呢,只是个铺垫。真正那定局的一哭,是在道光驾崩之前。 道光的身体越来越差,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传召六位皇子,到他的御榻之前。 老谋神算的杜受田,知道这是定盘的最终较量了,不夸张地说,能否登基,在此一举。他献出了一计,那就是:哭! 哭也是有技术含量的,首先你得真,再者你不能出声,出声就显得乱,也显得不够深沉。 要说奕詝这方面的水准还真不赖,搁到现在也能当个好演员。 御榻之前,道光皇帝问了几个治国安邦的题目,不用说,老六又是答得很好。 结果呢,老四奕詝不仅不回答,而且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六个皇子中为长,道光皇帝自然关注他,便再次针对他发问。 老四奕詝听了之后,泪流满面,又说了这个意思:皇阿玛龙体欠安,病重体弱,儿臣心神已乱,只知道日夜祈祷,就盼着皇阿玛早日康复。刚才的这些题目,儿臣毫无思路。倘若皇阿玛有所不测,这些又有什么用?儿臣只愿随皇阿玛去了! 一边说,一边擦眼泪。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擦也擦不完。 这一哭,哭来了皇位! 道光立下遗诏,不过,除了让老四奕詝当皇帝,也封了老六奕訢为亲王。 四皇子爱新觉罗·奕詝,就此成为大清的咸丰皇帝,时年虚岁二十。 实际上呢,这哥俩本来关系还不错。奕詝和奕訢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奕詝的生母早死,是奕訢的生母静贵妃托孤抚育了奕詝。 但这奕詝成了咸丰皇帝,那就不一样了。道光遗诏封奕訢为亲王,咸丰皇帝给起了一个字,那就是“恭”,意思很明显,现在我是皇帝了,你得恭敬着点儿。 受封之后,恭亲王成为了一个宅子的主人。这个宅子,以前是和珅的宅邸,也是清代规模最大的一座王府。正是因为恭亲王的入住,才有了恭王府这个名字。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现在能买票参观,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就在咸丰驾崩之后,恭亲王和两宫太后发动了有名的辛酉政变,夺权成功,他被授予议政王。清王朝从此进入了一段很不堪的阶段。慈禧垂帘听政,就她这号的,玩弄权术可以,但治理国家,那真是往瘫痪了整。 “哎呀,说多了。”唐易摆摆手。 “挺好。我说你讲这个,比我上学学历史有意思。要是当年我们历史老师有你这个水平,我也不至于成绩不好。”司马六哈哈大笑。 到了地方,唐易发现,司马六已经把两座楼推平了。 “我说,你也太心急了,万一这地方建不了博物馆,多可惜!”唐易说道。 “都是老楼了,就算不建博物馆,我建别的,一样也得推。两栋老楼,吃租金能赚几个钱?”司马六应道。 文佳仔细看了看,大致确定了建新楼的方位。 “司马兄,你不是已经联系建筑设计所了么?就根据文佳划定的方位来吧,我得尽快回山州,到时候和文佳商量就行了。”唐易也就这么定了,就是这儿了。 “回头钱的事儿,也找我商量就行了。”文佳点点头。 “钱的事儿先别提。到时候图纸和预算出来咱们再商量。”司马六笑道,“不过,这博物馆我肯定得入股一部分,到时候你得给我个职务,比如副馆长之类的。” 文佳指着司马六笑了笑。司马六接着说,“文化人嘛,得有个文化人的样子。” 建设一个博物馆,资金压力还是不小的,而且这不是个能盈利的地方,就算以后收取门票,也赚不了多少。 唐易也没多说,就像司马六说的,得等设计图纸和预算出来之后再研究。 晚上三人一起简单吃了点儿饭,唐易便早早回去休息了,他准备明天就返回山州。 唐易躺在床上,一直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不知不觉到了半夜。 最后,他干脆半靠在床上,翻弄起手机来。不经意间,他突然想起了最早的那首手机铃声:《烟花易冷》。 他已经换了手机,换了铃声,此时不由得又上网把这首歌下载了下来,接着就用手机放了出来: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听完之后,唐易默默把“叮铃铃铃”的铃声又改成了《烟花易冷》。 他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远在万里之遥的英国伦敦,一处公寓里,傍晚的余晖射进窗户,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也把手机铃声调回了刚回华夏的铃声,当然也是这首《烟花易冷》。 他还不知道,与他同在燕京,刚刚恢复健康的一个女孩,夜半时分,也没有睡着,正用手机反复在听着一首歌: 慌乱城市中/连风都不自由/热闹的街头/就属我最寂寞/是爱的蛊惑/让我又兴起贪求的念头/有多爱我/够不够久/会不会走······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于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么······ 这个女孩最后把手机放在枕边,最后就在循环播放的夜半歌声中睡去了。 唐易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匆匆起床,出门之后,却见文佳正在院里悠闲地嗑着瓜子。 “我说你好歹叫我一声啊!今儿我不是说要回山州么?” “你就差这几个小时?”文佳说着,有意无意地向院门看了看。 正文 第1143章 朋友开始 唐易也随着文佳的目光看了看院门,“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找你,我说你还没起床呢。”文佳道,“让她进来又不进来。” “啊?”唐易一愣,只见院门虚掩,走过去打开院门,却见一袭黑衣的廖沫儿正站在门口一侧,低头沉思。 “你怎么不招呼人家进来?”唐易一时尴尬,却反应过来,回头冲文佳喊道。 廖沫儿摇摇头,“文先生让我进来,是我不想进去,出去走走吧?” “呃。”唐易挠挠头,“那好,你等我洗漱一下。” 四合院所在的地方是老街,两人走出了四合院,在胡同里缓步走着。 廖沫儿低头不语,倒是唐易先开了口,“你来的倒是巧,我刚从英国回来。” 廖沫儿只是嗯了一声。 唐易一看,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一咬牙,把林娉婷的事儿说了。 这下子,廖沫儿倒是惊讶了,“什么?不会是因为我的事儿吧?” “跟你没关系。这事儿几乎是同步发生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唐易叹了口气。 不过,廖沫儿听到“同步发生”,脸色还是红了。那天晚上,确实太激情如火了,甚至让她几乎忽略了初次的疼痛。 “那你准备怎么办?”廖沫儿站定,突然问道。 这不是普通的发问。 唐易此时真是很难决断,要说完全对林娉婷放手,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现在却又是这么一个状态,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和人家激情过了,总得有个交代。 沉默,难堪的沉默。 “这样吧。”廖沫儿抚动额前刘海儿,“我们是朋友么?” “那当然。”这个唐易回答很干脆。 “其实你现在已经没女朋友了,我也没有男朋友。我们从朋友开始,慢慢处吧。”廖沫儿好似早已经想好了这个。 “这?”唐易有些动容,“真是,难为你了。” 廖沫儿却笑着摇摇头,仿佛恢复了几分飒爽英姿,“不是难为。这种事儿,总不能因为一次离奇或者说有点儿荒唐的那种事儿,就强扭在一起。我们也需要继续了解。我是喜欢你不假,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感情我也不接受。” 这话说得干净爽脆,唐易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廖沫儿忽又看着唐易说道,“这个朋友,可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我会时不时地找你的。” 唐易有些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爷爷,父亲,你甚至都知道底细了。但是我还没见过你的父母,你要是回山州,这次我准备和你一起去。”廖沫儿复又说道。 唐易一听,有点儿懵逼了。廖沫儿居然说这个?但是,这事儿的确是不合适。 “这不合适啊。我的父母还不知道娉婷和我提出分手的事儿。而且你都说了,我们从朋友开始。你要是去了,这里面误会就大了,没准儿他们都以为是我因为你始乱终弃。我看,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唐易连忙说道。 廖沫儿想了想,表情也有点儿不自然了,“好!这个听你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今天就打算回山州。”唐易又道。 “你回去收拾,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去火车站。”廖沫儿忽又扬起笑脸,脆生生地说道。 唐易也没想到,本来他觉得很尴尬很难办的事情,现在怎么似乎有了个比较顺滑的状态? 唐易也只好同意了,廖沫儿告诉他停车的地方,让他回去收拾。唐易回去后,廖沫儿直接回到了车上等他,在车上,她又放起了那首歌: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只不过,现在听歌的状态,和昨天半夜不一样了。 有些事情,有时会有点儿玄妙地比预想的要好,会给人惊喜。但实际上,仔细琢磨一下,还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要不是廖沫儿这么主动,而且早就想好了说法,怕也不会是这样。 唐易呢,一直处在一个十分纠结的状态,廖沫儿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个出口。林娉婷的决定,一直压抑在心里,也需要一个出口。虽然这个出口未必真的合理。 从旁观者的角度,这事儿肯定会各有各的看法。但是如果设身处地,换成当事人,谁又能处理得尽善尽美呢? 唐易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脚步似乎轻快了一些。 “哟?精神面貌有所改观啊?”文佳依旧坐在石凳上嗑着瓜子。 “那个建设博物馆的费用,法器店要是吃紧,我回去给你打点儿过来,翡翠生意赚了不少。回头,之前有些东西,包括英国的那张唐卡,我都准备出手,估计到手资金不会少。”唐易没看文佳,突突突说了一套。 “别顾左右而言他。设计图纸和预算还没出来呢。”文佳白了他一眼,“怎么着,你的沫儿主动贴上来了?” “卧槽,你这说得也太难听了。” “实话都难听。”文佳笑笑,“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吧,你的沫儿要送你去车站吧?” 唐易摇摇头,不再说话,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从燕京到山州,一天几十趟高铁,不用提前买票。 廖沫儿开车将唐易送到车站,停车。唐易解开安全带的时候,突然感到侧脸一阵湿热,扭头,廖沫儿已经微微低头,却笑靥如花,“快走吧!我不送你进站了!” 唐易有些慌乱,“哦”了一声,便带着行李下了车。走了两步,忽又回头,“你回去开车慢点儿。” 廖沫儿点点头,开车离去。路上,廖沫儿也有点儿惊诧于自己的大胆和主动了。她忽然有些害臊,自己刚才居然还提出要去见见唐易的父母! 这哪里是从朋友开始? 唐易有点儿被动,但心底的排斥性并没有他预想得那么强。他也略略有些茫然,在火车上坐下之后,不由得闭眼靠在了椅背上,忽又觉得对不起林娉婷,一时间又变得心乱如麻。 回到了家里,吃晚饭的时候,直到见父母吃得差不多了,唐易定了定神,理了理思路,终于把林娉婷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父母。 PS:今天有几个书友私信我,说那首《太想爱你》很好听,还让我有好听的歌尽量多穿插点儿。我说,朋友们啊,看书的人五花八门,你们觉得好,有人觉得是为了凑字数呢!还有之前很多写美食的,有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的人却说我偏离主题写些乱七八糟。千人千思想,我只能按照自己思路来。水平有限,凑合看吧,看不了就放,祝所有人心情愉快。 正文 第1144章 家的温暖 “什么?”易素梅听的时候,一直在压抑着,当最后听到唐易到英国也是无望的时候,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桌上,砸在碗上,发出叮叮两声。 唐中峰反应倒没这么大,只是放下了筷子,皱起了眉头。 “我就说吧,你整天在外面跑,名声是有了,钱也赚了,但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女朋友飞了!”易素梅一拍大腿,唉声叹气。 “瞎说什么?”唐中峰看了看唐易,“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她很坚决。林叔叔和秦老,也知道这事儿了。”唐易接着说道。 “你们爷俩懂什么?要是唐易天天守在山州,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易素梅又补了一句。 “唐易要干的是大事儿,天天守在山州怎么干?要是依你,最好让你天天看着他,早早抱着孙子,寸步不离,就高兴了是吧?”唐中峰接口道。 易素梅还想开口,唐易急忙道,“爸,妈,你们也别吵了,这事儿是有点儿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结果,就是这个结果。我去英国的时候,瞒着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 易素梅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唐中峰轻轻敲了敲桌沿,“唐易,你也别多想了。有缘千里来相会,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缘字。要真是就此分开了,那就是缘分不到。” 饭后,易素梅收拾碗筷,唐易主动过去帮着老妈刷碗,“妈,您也别太担心了。” “都这样了,我还担心什么?”易素梅拨开唐易,“行了,你别沾手了。刚才我有点儿着急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过。” “您别担心我,只要您和爸好好的,咱们全家好好的,所有的事儿就都有希望不是么?” 易素梅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你妈我呢,是个就喜欢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当初为什么跟了你爸?就是看他人品好,踏实。可是你呢,自从发现那个什么刚卯,这一步步飞黄腾达了,心也野了。但是这女人啊,谁不想找个老公安安稳稳过日子?娉婷是个好姑娘,你想追求事业,就兼顾不了那么多,你也算有个教训吧!” 虽然唐易知道,易素梅说的和实际情况那肯定是不相符的,但这时候自然不会去分辩,拿起碗筷,一边刷洗,一边说,“我记下了妈。再就是您和爸年纪也大了,这些家务活儿,咱们雇个保姆吧?” “你看看,刚说了你,有俩钱儿不知道自己姓唐了是不是?咱们家就是做饭洗衣服拖地板的活儿,我伸伸手就弄完了,雇什么保姆?”易素梅一瞪眼,从唐易手里抢过碗筷,“去去去,找你爸聊聊去吧,笨手笨脚的!” 唐易被老妈推走了,只好回到客厅。唐中峰拍了拍沙发,“你妈不会琢磨明白的。我猜,这事儿,不是因为你们感情出了问题,肯定是娉婷遇到什么事情没想开。” 唐易一愣,“爸,您行啊!” “那是。你妈当年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我这点儿心思揣摩不了,就不会有你了!”唐中峰少见地开起了玩笑。这当然主要是心疼儿子,怕他过于压抑。 唐易的确是忍不住笑了笑。坐下之后,才又问道,“依您看,爸,娉婷是为了什么?” “我又不是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道司马懿。这事儿你都猜不出来,娉婷的父亲和外公也猜不出来,肯定是很隐秘的心结。不过她态度这么坚决,应该是很难挽回了。所以啊,你也别太纠结。所谓万事不由人计较,一身都是命安排。就说你这眼力吧,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爷俩儿谁之前能想到?” 唐易看着唐中峰,“爸,您这么一说,我心里松快了不少。”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唐中峰一向是比较严厉的,今天的口气却很轻松。父亲的爱,有时候比较隐蔽,总是在如山的厚重之中不经意地透露出来,也常常容易被忽略。 唐易看着唐中峰鬓角的的几根白发,心下一热,“爸,您也别太操心了,身体要紧。” 唐中峰呵呵笑了起来,“我经过上次心脏病发作住院之后,早就想开了。” 就在这时候,易素梅走进了客厅,“哎,你们爷俩真行,倒像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似的!” “我们爷俩抱头痛哭你就高兴了?”唐中峰起身给易素梅倒了一杯茶,“你也歇会儿吧,今儿这碗肯定没刷干净。” 易素梅瞪了唐中峰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吹。 唐易的心情的确是松快了很多。家的温暖,父母之爱,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只是可惜,有的人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外面呼朋引伴似乎更具快感,但,有钱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只有父母,只有家,才是真正等待你的港湾。 一个人如果像一棵树,那么父母是根,子女是果。果熟蒂落,子女离家自立门户,你会觉得自然;但是父母去世,根没了,就会觉得飘忽。没经历过,或许体会不深。就好似那句话: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 “行了,这事儿别讨论了,没用,顺其自然。”唐中峰见易素梅准备喝茶了,起身走向书房,“唐易,正好有件东西拿给你看看。” “没心没肺!”易素梅喝了一口茶,冲着唐中峰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唐易凑过去,揽住老妈的肩膀,“妈,其实爸也是怕您憋闷坏了。” 易素梅放下茶杯,戳了戳唐易的胳膊,“在这一点上,你是不如你爸!” 说话间,唐中峰碰了一个一尺多宽的大锦盒出来了,放到茶几上之后,打开了盖子,而后,又在茶几上铺了两层报纸,才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件青铜彝,高约十几厘米,口径二十多厘米,三足兽纹。双耳连接彝身,是一对展翅欲飞的凤鸟,凤的首颈为耳,凤身纹饰在彝身铺展。 正文 第1145章 高手所为 不过,这件凤耳兽足彝,虽说纹饰很清晰,但是布满不同颜色和层次的锈迹,像是生坑的东西。 生坑的东西,一般是指出土的东西,与之相对的熟坑的东西,是传世的东西。 这出土的东西,它再怎么比,也比不过传世的东西。就算是青铜器,虽说有的收藏家偏爱翠润或者黑漆、甚至还有七彩一般的锈色。但是这传世青铜器毕竟是少之又少,那种熟润的包浆,还是更为难得。 再者,青铜器这东西,买卖上限制非常多,出土的东西,现在一般人不太敢动。 唐易仔细看了看,“爸?这东西哪里来的?造型有点儿商彝的感觉。” 夏鼎商彝,表面上是指夏商时期的青铜器,但泛指珍贵的古玩。这也是因为夏商时期的青铜器年代久远,最是珍贵。 而且,鼎和彝,合称鼎彝,是礼器中地位显赫的器具,典型的庙堂之器。 彝本来是酒器。在青铜器当中,兼具实用器和礼器功能的东西很多见。但这件凤耳兽足彝,造型相对少见,定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不过,这只是从造型上来说。 “这东西,是五德斋你张叔收来的。你也知道,他虽然精通玉器,但是青铜器拿不太准。这件,有点儿开门,不过这像是生坑的东西,他不敢乱找人看,就寻思着让你看看。我说你还没回来,他就先放我这里了,说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看了再说。” 五德斋的张七星和唐中峰关系很好,不然哪能轻易就把这样的“重器”留下。当时,就是张七星收了那件玉刚卯,而且为了帮助唐家以高于市场行情的价格收的。 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世间无。这份情谊,唐中峰一直记着呢。 唐易皱眉道,“看来张叔收来的钱不多?” “这个他倒是没说,只说让你帮忙看看。我也没具体问。” “这是件手段极高的仿品。而且这主锈色做得青翠苍润,兼带多彩锈色,这般高手,除了陈澄之,我还真想不出别人来。”唐易接口道。 “赝品?”唐中峰一愣。这造型虽然少见,却有点儿开门,他本来是觉得应该是真品的。但是,唐易这么一说,他当然也是信的。唐易的眼力不容他怀疑。 唐中峰沉吟,“这样,你张叔不是外人,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五德斋,问叨问叨。” 唐易点点头。易素梅见爷俩探讨“业务”,倒是没插嘴。 第二天上午,唐中峰和唐易爷俩儿带着东西,到了五德斋。 “唐易回来了?”张七星笑呵呵迎上了,“你们爷俩一起来,我可得把最好的茶拿出来。” 唐中峰和唐易笑着打了招呼,坐下了。三人喝了几口茶,张七星才道,“唐易看了东西了?” 干什么都得有个节奏,张七星见他们拿着东西来,自然知道唐易是看过了,而且两人一起来,多半不看好。但是他还是先上茶尽了敬客之道才问。 “张叔,咱们还是里边说吧?”唐易应道。 三人本来是在店里外间的八仙桌喝茶,听唐易这么一说,张七星连忙招呼伙计把茶盘端到里间。 关好了门,张七星看了看唐易,“不看好?” 唐易坐下之后,点了一支烟,想了想,“张叔,这东西,按说就当真的卖,我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这话自然是说赝品了,但是说得好听,而且其中一个隐含的意思是,这作假的水平太高了,也就是想问问张七星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张七星皱皱眉,随后说道,“这是个熟人送来的。这个熟人,是金镇的,平时老往我这送玉器,东西一般都对,所以建立了长期关系。这青铜彝,是他上周送来的,说是运河故道挖出来的。” 金镇,是与山州相距不远的一个地级市的镇,靠近运河,而且历史悠久,是以说起这个镇的时候,都不带说这个地级市的名儿了。 唐易一听,这东西的锈色,虽然像是水坑锈,但显然不是河道挖出来的老东西,以他的判断,也就是这两年新做的东西。 这个锈色,是鉴定青铜器的关键。因为传世太少了,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出土,还有一种,就是水里泥里打捞出来的。 有一种水坑锈,因为色彩斑斓,所以行里人喜欢称之为七彩。这件凤耳兽足彝,大抵就是这个情况。正因为水坑锈相当难以仿造,而且这件又这么逼真,唐易才说非高手不能为之。 “张叔,我冒昧问一句,这东西你多少钱拿的?” “他开价一百万。这个我倒是留了个心眼儿,先给了他一万块钱定钱,而且草签了一个小协议。说先卖卖看,确定了卖家再联系他。如果找不到,再还给他,如果出现损坏或者丢失,我就赔给他一百万。”张七星说道,“他当时犹豫了一阵,便也同意了。” 这样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交易的。张七星的办法,古玩行里倒是不鲜见,多是应对一些基本能拿得准、但是却不好出手的东西。不过,这如果要是退还,那这一万块钱,可就要不回来了! 而且,这个办法一般是熟人之间。这里面还有一种情况,如果发现并能确证是假货,那这一万块钱,铁定还是要拿回来的。 “这东西,你说要找明确的毛病,还真是不好找,不过有个地方,像是留下了点儿尾巴,但是得动刀刮去点儿锈才能确证。”唐易想了想说道,“现在不能动,不然说不清楚。不过,要是当着他的面儿动,万一动刀刮开之后没有问题,可就麻烦了!” 这件事很棘手。如果唐易也只能这样,张七星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但是,如果真如唐易所说,当着人家的面儿动刀,却不是问题,那么这一百万可就得给人家了! 张七星沉思了一阵,“这样吧,唐易,我先约约他,看他什么时候能来。之后咱们再商量一下。这个人和我关系比较久了,或许给他说明白了,也不用真的动刀。” 正文 第1146章 照规矩来 唐易想了想,“张叔,这东西是赝品是肯定的了,当然不能留。这一万块钱,也是您做生意的辛苦钱,也不能不要。根据我的观察,动刀刮开之后,应该有五成的把握出现问题。” 张七星点点头,表示了然。 这相当于一场赌博。如果那人耍无赖或者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赝品,就只能刮开,但是却只有五成的胜算。赢了,东西退回,还能要回一万。但是输了,你破坏了人家的东西,就只能要了,也就是说,再补九十九万,花一百万买一件赝品。 当然,如果知假卖假,甚至再想方设法做一个局蒙其他人,说不定花一百万,还能赚几百万。但是张七星不能够。 对于货主,张七星是想先礼后兵,先说出来,看看那人怎么说,如果顾念之前的关系,说不定就退钱拿着东西走人了。 张七星拨出了电话,很快就通了,“老武啊。” 挂了电话,张七星告诉唐易,这个货主,姓武,有个外号,叫武串子。一来他干的就是串来串去的活儿,二来,他喜欢玩儿文玩串子。巧了,他这会儿正在山州,说上午有笔生意,中午有个饭局,吃了午饭就能过来。 “那好,张叔,我也吃了午饭过来。”唐易应道。 “这个?”张七星面带犹豫。这里面有点儿事儿,唐易来,自然能帮着说,但是一旦有买卖双方两人之外的人,那武串子是不会轻易承认是假货的,或者说,撇开假货的事儿不提,这一万块钱,也不太可能退。 因为有外人在,传出去,可就坏了他的名声。 唐易明白张七星的犹豫,但是如果他不出来,那人又不听张七星所说的,这事儿就很难成。就说最后一步赌一把,张七星也不知道那有问题的地方在哪里,告诉他,他也未必能处理好。 唐中峰看了看他俩,“这样吧老张。你们进里间说话,唐易在外面等着,如果武串子不肯退钱退货,你就悄悄拨下唐易的电话,然后唐易就当是找你,直接敲里间的门,你看怎么样?” 唐中峰自然也是想全力帮助张七星的。 张七星最终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武串子来了,唐易正在古玩街上溜达呢,见这个像是外地人,等了一会儿便进了五德斋。 果然,伙计告诉唐易,老板和一位武先生进里间了,并且吩咐他,如果唐先生来了,先在外间等着。 过了十来分钟,唐易的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张七星的号。 唐易上去敲门,张七星亲自开的门,“哎呦,唐先生,我这里有点儿事儿,怠慢了。” 这凤耳兽足彝就在桌上摆着呢,唐易看了看,笑道,“张老板,你的事儿不会是这个吧?”说罢,不待张七星应承,便上前仔细看了起来。 武串子是个光头的中年人,一看唐易上前,倒也没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摩挲着光头,一副不忿的样子。 “这东西仿得不错。”唐易看完,抬头对张七星说道。 “什么?!”不等张七星说话,武串子先站了起来,“你干嘛的啊?” “老武,这是我的朋友。”张七星笑道,“这可是真正的行家啊,唐眼唐易,听说过吧?” 武串子重新打量了一下唐易,“你就是唐易?听说是比较年轻。” “幸会幸会,贵姓?”唐易转头伸手向武串子。 “免贵姓武,武松的武。”武串子伸出手轻轻一握,接着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张老板,您这不是给我玩一手双簧吧?合着您请了唐先生专门来戳我是吧?” 张七星赔笑摆手,武串子却又接着说道,“不管是谁?古玩圈的规矩得讲吧?说实话,您那一万块钱,我还真没看上。但是这东西,好东西!您耽误我这么多天工夫,我早倒给别人,早见钱了,钱生钱,我这少赚多少钱?现在您倒好,一句不要了。不要了就不要了吧!第一,一万块钱定钱,您还想要回去。第二,您说这不老不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武先生,别急。”唐易掏出了一支烟递给武串子,武串子到接了,唐易要给他点上,他躲了躲,自己掏打火机点上了。 唐易也自己把烟点上了,“我要说出来这不老不真的凭据,咱们是不是还得照行里的规矩来啊?” “这没问题!”武串子吐出一口烟,“不过,咱们丑话说前头,什么不自然、感觉不对之类的话别说,我要的是实打实的凭据。” 张七星脸色一变,武串子先把话堵上了。唐易也说过,这东西仿得水平太高,要说实打实的凭据,表面上没有,得刮开。 张七星看了看唐易。 唐易笑了笑,“武先生,您这是难为人了,实打实的凭据,光看可看不出来。” “唐先生,我知道你的名气。我和张老板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但是,既然做古玩,就得讲规矩。要是规矩都不讲了,那这朋友还有的做么?规矩都不讲了,名气再大,他也不能让人信服!”武串子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唐易沉吟了一会儿,“好!武先生,那咱们就来真的!”转而看了看张七星,“这东西出了问题算我的!” “那可不行!”张七星连连摆手。 “张老板,您也别演得太用力了。唐先生不就是您找来的么?再说了,我听说唐先生财大气粗,不会在意这百八十万的!”武串子突然冷笑道。 唐易朝张七星点了点头。张七星也被这话呛着了,哼了一声坐回到椅子上,不再说话。 “武先生,就像您说的,丑话说前头,要找真凭实据,我得动刀,这青铜器上的锈得破坏掉一块,要是不老不真,这破坏了,您得自己担着!” “我早就说了,我是守规矩的人,真这样,我扔下一万块钱,抱着东西就走,不带回头的。可要是没问题,东西我再也不碰,要带着九十九万走人!”武串子高声说道。 “好!一言为定!”唐易说罢,对张七星说道,“有刻刀么?石材篆刻那种就行。” 张七星提前准备过,从抽屉了拿出了一把刻刀递给唐易。 唐易带上一双白手套,拿起刻刀,又仔细看了看这彝上一只耳部与彝身相连的地方。 看好了之后,唐易动手了。 铜锈簌簌落了下来,不过,挂掉一层之后,却没有什么发现。 正文 第1147章 一根猪鬃 唐易停刀。转而仔细看了看另一只耳部与彝身相连的地方。接着,又回过来仔细看了看被刮的这只耳和彝身相连的地方。 这地方刮掉一层铜锈之后,露出的铜锈似乎更疏松了一点儿。 唐易拿起刀,改刮为撬,一点点儿试探着来了。 青铜器做锈,一般颜色不正,稍微偏鲜艳一点儿。唐易下刀的这地方的锈色,与其他地方略略有一些不同,而且有点儿痕迹,也不太自然。 但是,这个,不能作为辨伪的真凭实据,青铜器的锈色,也有可能由种种原因导致,不同的地方有差别。至于痕迹不自然,这个同样不能作为真凭实据。不说别的,就说出土的过程中被蹭一下,也有可能。 唐易慢慢地撬着,终于,锈色之中,露出了一点儿类似头发一样的“线头”! 棕黑色的。 唐易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张七星。张七星一看,知道这是唐易找到凭据了,悬着的心不由也放下了。 唐易先掏出手机,对着这个拍了一张照片,而后才问张七星,“有镊子吗?” 古玩店里,刻刀,镊子,剪刀、串针,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因为经常要拴挂绳、串珠子。张七星又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镊子递给唐易。 这时候,武串子似乎是屏住了呼吸,盯着这根棕黑色的“线头”,眼神之中已经带着不安。 唐易用镊子捏住线头,从里面拔出一根东西来。 很短,看起来不到两厘米,看样子,应该是猪鬃,不过比寻常猪鬃偏细偏软,可能经过处理。 唐易捏着猪鬃,对武串子说道,“您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东西,要是经过两三千年,还能是这状态?我看和常用的刷毛没什么区别!” 武串子当然能认出这是猪鬃,“你,你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猪鬃?” 看起来,他对猪鬃这事儿也是不知道的。 张七星也很惊讶,之前唐易一直不说,现在居然从铜锈里面拔出一根猪鬃来!就算唐易之前说有五成的把握,也说是要赌一赌的,但是这也太神了,直接找到下刀的部位,然后从里面弄出一根猪鬃来! 其实,也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神。这件凤耳兽足彝本身是赝品,就算唐易眼力过人,甚至有异能相助,也只能判断是赝品。这里面有没有猪鬃,他之前也不能完全判定。 不过,既然判断了是赝品,那就可以寻找蛛丝马迹。这件赝品的铜质很难找出问题,就得从锈上来找。青铜器做锈,一个很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伪造的锈不太牢固,因为是涂上去的。 就算不是涂上去的,用化学的办法快速生成,因为年份不足,也得后期处理。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工具,就是特制的刷子。涂锈得用它,后期处理也得用它。 不过这一件,做锈手法很高明,所以铜锈比较牢固,而且,表面看不出刷过的痕迹!这说明做锈之后又经过别的特殊处理,而且处理得很好。 当然了,刷子各种各样,未必会用猪鬃刷。但是这一件,显然用的是猪鬃刷,不然不会有猪鬃遗留在铜锈里面。 唐易为什么会发现这耳部和彝身相连的地方可能有问题呢? 首先因为这地方的锈色和别处略略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就是偏厚!这个很考究眼力,就算比所有的地方都厚,但是看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是真品,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或许这地方受潮或者生锈的条件最特殊,导致锈最厚也不一定。谁也不知道埋在土里会是什么样儿。 但是,唐易已经先判定这是一件赝品了!那么,这地方就值得推敲。干嘛要在这地方做得特别厚呢?而且,前面还说了,不仅厚,还有点儿痕迹,还有点儿不自然! 这就说明,这个地方在做锈的时候,一开始是出了点儿小问题的,而且根据这不自然的痕迹,像是刷子刷过的。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来,就这里有点儿像。当然,“像”是不能作为凭据的。但是,唐易基本能判定,原先的锈色出了点儿问题,这地方经过了补刷和进一步处理。 那么,这地方的锈色下面,可能就会有问题。也就是唯一会找出真凭实据的地方。 但是,唐易却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能刮开才知道!所以,唐易才说,有五成的把握。实际上,他就是没有太多把握! 不过,就在动刀之前,唐易已经想好了,这就是一场赌博!赌就赌了!如果赌输了,因为张七星对唐家有恩义在先,他会把这一百万补上。这笔账,他会回头找武串子算!拿着赝品害人,此人决不能轻饶! 如果赌赢了,这东西被动了刀,做锈都这么长时间了,想再补得完美如初,那是难如登天。武串子不仅要退给张七星一万块钱,而且也就此折了,就已经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唐易运气很好,赌赢了!而且赢得很直接,这弄出一根猪鬃来,这证据,没法更确凿了! 唐易面对武串子“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猪鬃”的疑问,并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只要是赝品,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哪怕手段再高明的人。您想想,他是在作假啊,这隔了两三千年,能完全一样么?” “是啊,所谓的天衣无缝,其实只是因为其他人眼力不行啊。不同的人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张七星接着说道。 武串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伸手拿过了这根猪鬃。 以前,他只是听过唐易的名声,可是他没想到,唐易居然真的找到了问题!而且,在他眼里,这也太离谱了,居然会是这样! 在他眼里,唐易和张七星现在已经开始装逼了,不过,他只能认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服了!”说罢,从手包里拿出了一本扎好的一万块现金,“正好手头有,就不用麻烦了!” 张七星一边把凤耳兽足彝给装进锦盒,一边打圆场道,“老武啊,这东西做得太高明了。我明白,你也不是故意坑我。以假乱真的东西,放你眼前你也可能一时糊涂。” 这时候,武串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却被唐易捕捉到了。 正文 第1148章 捎一句话 唐易觉得,这武串子肯定知道是赝品!同时,对这件赝品十分看好,不仅看不出毛病,也确信没有毛病,所以口气才这么笃定。 不过,他虽然知道是赝品,却想不到会被找出这根猪鬃来! 武串子走的时候,唐易朝张七星使了个眼色,跟了出去。张七星本来是想留唐易坐坐聊聊、喝会儿茶的,晚上再请他们爷俩吃顿饭。这不是个小忙,而且关系本来就好。 但是唐易显然是要跟上武串子有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想知道这件凤耳兽足彝的来历。现在时间还早,等唐易完事儿也不迟。张七星便点点头。 唐易出了五德斋,快步跟上了武串子,“武先生留步!” 武串子回过头来,表情不善,“唐先生,你不会打了人还要看笑话吧?” “武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唐易递上一支烟,“您年长,我有不周全的地方,多担待。有些事儿也是赶巧了。现在呢,我没别的心思,就是对这件东西感兴趣。” 武串子想了想,突然笑了笑,“久闻唐先生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你这是有什么想法?不过,我未必能帮上忙啊!” 武串子显然误会了,他以为唐易看好了这作假的手段,是想要就此趟路子赚钱呢。 唐易听出来他是这个意思,但是当下也没明说,“武先生,相逢就是有缘,如果您没什么事儿,我做东请您喝口热茶,驱驱疲乏,也不赏脸么?” 武串子走南闯北,是个机灵人,再说唐易的名头很大,最起码如今在北方的圈子里那是如雷贯耳。面上的事儿应承一下没坏处,他点头同意了。 两人到了古玩街附近的一处茶楼,点了一壶茶,又叫了些瓜子杏仁一类的干果。 喝了两口茶,武串子开口道,“唐先生,这东西呢,是我收来的不假,但是我眼力比不了你啊,我看不出来这东西不老不真。如今这东西破了相,我的本儿还砸在了里面呢!” “张老板是我父亲的至交,这个忙我不能不帮。您亏了多少?回头有什么买卖,我给您找补回来。”唐易笑了笑。 武串子也笑了笑,但是一言不发。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做出凤耳兽足彝的老爷子的功力,放眼华夏,怕是能进三甲。”唐易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老——”武串子话说了一半,停住了。他没想到唐易怎么会说出这作假的是个老爷子,差点儿说漏了嘴。 其实这个也不难,这手艺活儿不比别的,再有天分,也得带着时间的积淀,而且这件水平太高了,至少也得是个中年人。唐易说句老爷子也是顺嘴儿的事儿。只不过武串子心虚,才没考虑到。 唐易看了看武串子,继续说道,“一开始您误会了,我不是想靠这个发财。只是这位老爷子的手段让我佩服得很。” “可是,我这个只是收来的,我真不知道是谁做的。一开始,我也当成是真的了。要不,我和张老板是老关系,也不能蒙他不是?”武串子转而一脸为难的神色。 “我知道您不想蒙张老板。因为您觉得没人会识破嘛!假的没人识破,那就是‘真的’。你觉得张老板一样赚钱,对吧?”唐易干脆说得直白了一点儿,“武先生,我也不强人所难。但是您这东西,本儿是折不了的,刚才我说给您找补,您一言不发,是因为您得拿着这根猪鬃回去找,对吧?” “咳咳,呵呵。”武串子挤出一点儿尴尬的笑容。 “这样,您帮我向那位老爷子捎一句话,就说这手艺惊着我了,想让他老人家指点指点。”唐易说着,递上一张名片,“另外,我也看出来了,您路子广,也不可能只做这种货,是吧?张老板的生意我不会抢,不过,您要是有事儿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武串子接过了名片。没错,他肯定是会拿着这根猪鬃回头去找的,找就得说明白,唐易让捎的这一句话,带出来顺理成章,不为难。 “唐先生,我现在算是彻底服了你了。这样,有些事儿没法明说,那咱们后会有期吧!”武串子说着,便起了身,“我先走一步?” 唐易拱手送走,也没说别的。 江湖上,毕竟还是人心叵测、逐名逐利的多。武串子这讲规矩,也只是明面儿上的。如果这东西真是他无意中收来的,恐怕一万块钱也不会甩得这么痛快。唐易把凭据坐实了,他又能从原主那里找回来,这才能摆出讲规矩的样子,扔钱走人。 这一点,唐易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才断定,这武串子,认识这作假的高手,所以才让武串子带话。 想见见这位高手,唐易并不只是好奇。说白了,现在有那么点儿地位和身份了,这责任感也就跟着大了。这是一种内心需求,就好似水涨,船高。 这是内里的东西。还有一点,要筹建的这个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要干的事儿,就是要让古玩圈尽可能地有秩序。有这么一个高手,如果东西源源不断地出来,又很难找出真凭实据,可不是小事儿。 再者,林娉婷和廖沫儿的事儿让唐易有些乱,他也拼命想找点儿事儿来稳定自己。 青铜器的行情,这些年是一路涨上来了,有利润就有驱动。同时呢,和另外几个大项比起来,青铜器在工艺上比瓷器和字画的要求要低,在材料上比玉器要便宜,所以造假发展得很快。 青铜器出土的多,买卖上限制要求也多,所以交易的时候就会更隐秘,不敢公开,所以说不定一笔买卖做成了,还不知道真货主是谁。 对于货主来说呢,作假的也不怕出事儿,因为他心里有底啊,知道怎么做的,真有相关部门找到他头上,哎?我这是做的仿古工艺品,这个不犯法吧?而且我也没说是真的,买家怎么认为我管得着么? 反倒是对买家来说有点儿忐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当成出土文物。买卖出土文物,这哪敢声张啊?毕竟,青铜器传世的东西太少了。 而且,就这位高手做的东西,只要是重器,完全值得花大价钱“包装”,比如折腾一圈,弄个清末民国出土现在海外回流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当真东西卖! 正文 第1149章 值得一见 武串子出了茶楼,直接开车走了。从金镇到山州不远,他都是开车来回。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就通过车载蓝牙打出了电话。 “单爷,我武子啊,您老方便说话么?” 听筒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吧,闲着。” “您给我的凤耳兽足彝,遇上火眼金睛了。我这第一次和您做买卖,我寻思着得尽快告诉您。”武串子说的是吃亏的事儿,但是口气很温和。 “回来再说吧。”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个把小时,武串子就开车回到了金镇,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镇子边缘的一个小院。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砖墙,小门楼,两扇木门,里面有四间正房。 敲门,一个头发花白、脸盘方正的老人开了门。关门进院,武串子看到,院子里的小方桌上,还摆了花生米、卤牛肉、拌粉丝、切口条,四样小菜,都是现成的,还有一瓶大曲。 武串子一愣,“单爷,这还不到晚饭的点儿啊!”说话间,突然发现,小方桌一旁,还有一个中型的行李箱,正是单爷来的时候带的。 “单爷,您要走?”武串子连忙问道。 “这地方待不住了,咱们喝个酒,就此别过吧!”单爷招呼武串子坐下。 武串子先把装着凤耳兽足彝的锦盒拿出来放在一边,坐下了。 不等武串子说话,单爷在桌上倒了两小盅大曲,端起一盅,“先走一个!” 武串子端起了喝了,放下酒盅,“单爷,您这是何必?” “能识破凤耳兽足彝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当世高手无疑。他肯定托你给我带话,想见我吧?”单爷眯起了眼睛。 武串子闷头沉吟,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敬给单爷一支,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这东西天衣无缝,我也没想到,他能从铜锈里拔出一根猪鬃来。” 说着,武串子把那根猪鬃拿了出来,放到了方桌上。 “什么?”单爷脸色大变,他本以为,识破高仿,也就是点出来不真,然后武串子在山州算是外地人,人家是地头蛇,强行退回的。没想到,人家是把实打实的证据给拿出来了,打得你哑口无言。 这东西,他做的时候,的确是用的猪鬃刷,一开始做了一层锈,因为一直耳部和彝身相接的地方不太真,又着重多刷了几次锈,而后又稳妥处理过了。可能会有猪鬃留在里面,他也没太注意,因为最外面是没有留下什么的,而且又做了一些后续处理。 结果,竟然真有一根猪鬃!他立即断定,这个人肯定不可能“透视”看到里面的猪鬃,而是通过外面的痕迹的细微不自然,赌了一把! 这说明,这个人不仅眼力毒辣,而且胆大心细。 “这个人是谁?” “您醉心手艺,不在圈里走动,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叫唐易,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但是就在这一年之间,在北方古玩圈声名鹊起,而且生意也做得很大。” “二十多岁?”单爷的表情又是一惊,转而闷头抽烟,久久没有说话。武串子也没吭声,他知道,老爷子得缓缓。 “罢了。我单连城流落此地,碰上武子你多有帮衬,本想用前两年做的这件东西,换下这个小院,就此过个安生日子,结果没想到又遇上了这样的奇人。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此别过吧。” “别啊单爷,我早就说了,这小院是送您的,什么钱不钱的,这东西卖了也是二一添作五。您的手艺,我年轻的时候到狼烟村窜货的时候就听说了,一直仰慕得紧。那唐易虽然名头大,可我就是咬定这东西是无意收来的,他也不可能找到您!”武串子连忙说道。 狼烟村,是中原省的一个村子,就和瓷都的瓷里村相似,只不过,狼烟村出名的,是高仿青铜器。 单连城笑笑,“你说的那个唐易,能在一年之间强势崛起,肯定不只是个人的力量。我这手艺,说好听的,叫高仿艺术品,其实不就是以假乱真么?他背后要是官方的力量,能容得了我这种人么?” “这?”武串子没接上话,他确实没想到这个。 本来以为遇上单连城是个大运气,有这手段,以后发财还愁么?所以千方百计留住,以为留住了“财神爷”,却没想到,第一笔生意,就这么砸了。 “可是您又能去哪儿?狼烟村您是回不去了!” 单连城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倾囊相授、视如己出的大徒弟,居然会偷了自己的制作青铜器的秘籍手记,还联合另外两个老伙计,想赶尽杀绝,若不是小徒弟护从,恐怕他也逃不出狼烟村。只是小徒弟就此丧命,可惜他对小徒弟远不如对大徒弟用心。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人性往往会暴露出你想象不到的丑陋。 武串子见单连城如此,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单爷,依我看,这个唐易,不像是奸滑的人,他很讲规矩,也不缺钱,应该没什么恶意!” “你刚认识他,能了解几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单连城话虽如此,但也有些犹豫,他年纪大了,确实也不太想动。武串子在金镇有几分力道,他的安定还是能保证的。 “要不这么着,单爷,您就和他见一面。见了之后,再做决定,行不行?”武串子想的,当然是留住单连城,同时唐易这个人,当然也有值得结交的地方。 见单连城不作声,武串子立即又说道,“这凤耳兽足彝,咱们就此毁了它,这一干二净的什么把柄也没了!他唐易就算有官方背景,又能怎么着?就算您后面再做,咬定是高仿艺术品,他又能怎么着?” 单连城有点儿松动了,倒不是武串子说动了他,武串子最后那句话已经暴露了,无非是想借他这双手发财。而让单连城动心的,是唐易这个人!如果有如此眼力,又像武串子说的,不奸不滑,是个讲规矩的人,就算有官方背景,那的确也值得一见。 正文 第1150章 黑漆古镜 武串子趁热打铁,“单爷,起码今儿别走了,咱们爷俩好好喝几盅。这人哪,兴之所至就容易不周全,喝完了酒,您好好休息一晚。就算明早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单连城揉了揉眉心,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吧!不用等明早决定了,我见见这个叫唐易的高人。” 武串子面带喜色,“对喽。我刚才也琢磨了,没您说的那么吓人。唐易再怎么说,也是古玩圈的人,不管什么背景,他得先自己立得住吧?他只要讲规矩,就没问题。” 单连城不再说话,却起身打开了放在一边的行李箱。而后,从衣物之中,拿出一个小方盒来。 “这是?”武串子眼睛一亮。这小方盒,老红木刻花,里面,想必是件好东西。 单连城从里面拿出的是一面铜镜。花鸟瑞兽铜镜。 这铜镜直径大约十五厘米,保存完整,工艺精良,纹饰清晰。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层漆黑发亮、光润如玉的皮壳,其实也就是一层极为特殊的铜锈。 黑漆古。 现在很多人把包浆也叫作黑漆古。其实,黑漆古本来是专指青铜器的这一层锈色皮壳的。 青铜器是金属器,生锈,那是很难避免的。铜锈,大多是因为青铜器的金属成分铜、锡、铅和周围的环境产生化学反应形成的。最常见的,是绿锈,这个众所周知,主要是碱式碳酸铜。 因为不同的环境,铜锈就不一样,比如湿度大,温度高,那么化学反应可能就剧烈,如果干燥寒冷,可能就缓慢甚至“休眠”。所以铜锈很复杂,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比如水坑锈,多出在南方。 这种黑漆古,最为特殊,首先,颜色和质地漂亮,其次,比较均匀,在青铜器表面形成的像是一个膜层。这也是受到很多青铜器玩家热捧的原因。 如果从从化学上简单分析一下,碱式碳酸铜是一种绿色,所以有绿锈。但是氧化铜是黑色,硫化亚铜是黑色,氧化亚锡是棕黑色。黑漆古应该就是这里面出来的。 黑漆古的具体成因,玩家们深入研究的少,能辨识真伪就可以了,不过还是有点儿分歧。一个说法是,黑漆古是人工处理过的,另一个说法,当然就说是自然形成的。 认为人工处理过的,说可能在青铜器制成之后,经过人工打磨镀锡,形成了高锡耐腐蚀层,历经岁月,越来越厚。认为自然形成的,说这是青铜器长期处于干燥的环境中,比如沙漠,或者干燥的墓室,缓慢氧化形成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种锈色,的确是漂亮,而且对青铜器保护得很好,往往也不影响纹饰的表现力。 武串子拿起这面铜镜,仔细看了看,“完整,厚重,精美,尤其这黑漆古,美呆了,难得的宝贝啊!” 不过,夸完之后,他好像又意识到,对面坐着的,可是狼烟村当年的青铜器大拿,又讪笑着问道,“这是唐代的?还是?” “还是”后面,自然是想问是不是您做的? 单连城笑了笑,“唐代花鸟瑞兽铜镜,真品。这面铜镜上的黑漆古,极为光亮熟润,我是做不出来。就算放眼华夏,当世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啊?还有这种高人?我怎么没听说?”武串子一愣。 你没听说的多了!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还觉得春秋青铜剑有多难仿呢!殊不知狼烟村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能当“铸剑大师”! 单连城心里想着,却没接茬,转而说道,“本来呢,我要走,这东西也得找机会出手。既然要和这个唐易见面,你就帮我把这东西出了吧,照你说的,得利二一添作五。如果我能留下,买小院的钱和我老头子到死的钱也就有了。如果不能留,带着钱也比带着这东西方便。” 武串子自然求之不得,“好,单爷,这样的极品,必定给您卖个好价钱!” 刚把铜镜装进盒子,武串子却好似想到了什么,“哎?单爷,既然是真品极品,您说出给唐易怎么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单连城没想到武串子这么“独辟蹊径”,“这个?” “您想想,本来就是要卖,卖给谁也是卖。既然要见唐易,索性送他一个人情,伸手不打送礼人么?虽说咱们仍然照行价卖,但是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也算是送了一份儿礼了!”武串子解释道。 “你这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你看着办吧。”单连城端起酒盅,吸溜了一口酒,又夹起一粒干炸花生米嚼了起来。 “您就瞧好吧!”武串子也美滋滋地呷了一口酒。 当天晚上,唐易就接到了武串子的电话,“唐先生忙什么呢?” “武老板,听起来您心情不错啊,我忙着等你电话呢。”唐易应道。 “有笔生意您感不感兴趣?” “我就是个生意人,对生意要是不感兴趣,我吃什么喝什么啊?” “那你来趟金镇如何?” “武老板,您还没说是什么东西呢,我大老远开车过去,万一有什么状况,成了‘千里买猪鬃’怎么办?呵呵。” “哈哈哈哈,唐先生说什么呢?什么猪鬃马鬃?我这可是和您第一次做生意。”武串子大笑道。这句话,表面上是说上次的生意是和张七星做的,真正的意思,自然是这凤耳兽足尊他已经处理干净了,这事儿不认了。 唐易哪能不明白?“甭管第几次,您得告诉我东西是什么吧?” “东西你见了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个老爷子的东西,他珍藏的真品!” “明白了。那好,我就走一趟。明天上午方便吧?” “这样,撂了电话我给你发个地址,你中午到就行,咱们先吃饭。到了金镇,我得先尽尽地主之谊,给你接风洗尘不是?” 唐易挂了电话,心想原来这老爷子就在金镇。金镇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古玩流通集散地,不过却没有什么顶尖的手艺人,看来应该是外地到此,武串子接了一手。 正文 第1151章 酒楼会面 武串子说是“老爷子”的东西,那这笔生意,其实也是和老爷子见面的同时,一并做了。 既然答应见面了,这种事儿,和别人一起去恐怕不妥,唐易便打算自己去。 唐易临走之前,给老爸和张七星都说了一声,说到金镇和武串子有笔生意。 和张七星说的时候,唐易特地加了一句:如果是好东西,回来伙着卖。因为武串子本来是张七星的关系,虽说现在有了疙瘩了,但是要不说明白,仍然好像撬了人家的行市一般。其实唐易主要就是想去见见这高人,所以对东西也不是非常在意。 他也不能说有好东西纯粹让给张七星。这太谦让,有时候也是一种看不起人,这个分寸得拿捏好。 不过,张七星这个人,不是个愿意赚便宜的人,当下就说,“唐易,不要说伙着卖,只要你把东西拿给我看,那就是不认张叔了。” 唐易跟他也不太客套,“那好,张叔,这东西我见了,如果留了,告诉您一声什么东西。” “这都是小事儿。问题是你想见见那个做彝的高人,此人如果是外地人,跑到金镇,里面的丝丝缕缕肯定不简单,你自己多加小心才是大事儿。”张七星嘱咐道。 “放心吧张叔,武串子怎么说也是圈里人,他应该有数儿。”唐易应道。张七星的话很暖心,当时买下刚卯的时候,也说过让唐易心暖的话。 暖心和好听不一样,虚情假意也能说得好听,但是暖心是需要真情实感支撑的。所以,一般能说出真正暖心话的,往往都不是坏人。但反过来,好人,不一定会说暖心话。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有,这种人的朋友,一般都是老朋友,一开始受不了的,那就不接着交了。 唐易开车上了省道,一路上很顺,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金镇。根据武串子详细的短信,很快就到了指定的酒楼。 这地儿名叫馔玉楼,是金镇最好的饭店。金镇这地方,虽说只是一个镇子,但是靠近运河,又加上历来有古玩交易的传统,所以还是比较热闹的,也流淌着点儿文风雅韵。 从这个酒楼的名字就能看出来,馔玉楼,珍美如玉的食物称之为馔玉。“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这名儿起得不赖,贴切又有韵味。 这酒楼是仿古建筑,牌匾还是当代名家写的,给唐易留的印象也不错。大门口,武串子已经在等着了。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武串子是光头,拱手之间,透着那么一股子江湖气息。 “客气了,武老板。”唐易随着武串子进了二楼的“五花马”包间。 一进门,就见副陪位置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脸盘方正,脸上皱纹不少了,不过唐易注意到了,老人的一双手修长整洁,保养得比脸好多了。 “我来介绍一下!”武串子走到主陪的位置,一边向唐易伸手示意右手边主宾位置,一边说道。 其实一共就三个人,结果武串子弄得还挺正式,主副陪和主宾的位置不乱。 “这位,是单连城单爷;这位,是唐易唐先生。”武串子笑道。 “老爷子,幸会。”唐易伸手。 “幸会。”单连城伸手一握,“小唐先生贵庚啊?” “还没到生日,虚着算二十四了。单爷高寿?” “那你是本命年了?看来咱俩今年运气都不是很好,我是阎王不请自己去的小数儿。”单连城应道。 “坐下说,坐下说。”武串子招呼道。 三人落座,武串子便拿过菜单,先让唐易点菜,唐易把菜单推给单连城,“前辈先请。” 退让了一阵儿,三人拢共点了八个菜。唐易声称不喝酒,但是武串子哪能让,最后只得说勉强喝点儿啤酒。 菜上齐后,武串子起手带酒。酒局开始的时候,自然切不到正题上,都是一些场面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易点了一支烟,对武串子说道,“既然单爷有东西要出,那么咱们先看看东西吧,谈完了买卖再接着谈交情。” 单连城自始至终话都很少,此时武串子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 单连城笑道,“本来想吃完了饭,喝茶品鉴的,也罢,算是助助酒兴!”说罢,便拿出了那个红木刻花的盒子,顺带着还有一副白手套。 唐易拿过盒子,带上手套,就把盒子放在腿上,打开,先看到的是铜镜带纹饰和钮的背面,转而拿起又看了看正面。随后又把盒子合上,连同摘下的手套一同还给了武串子。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看完了?”武串子接过盒子,略显讶异。 “唐代花鸟瑞兽镜。这黑漆古怕是西北沙土中出来的,一直干燥稳定,造就了一流的好品。”唐易点点头。当着单连城这样的行家,他实事求是。 单连城一听,眼神略略一变。 单连城是仿古做旧出身,向来对那些学院派科班专家不是那么崇信。再说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情况太常见了。 所以,虽说之前知道是唐易识破凤耳兽足彝,也听说了唐易的名头,但那毕竟是听武串子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现在这唐易轻描淡写地扫两眼,就这么精准地定性,他自忖面对一件陌生东西也做不到! “小唐先生果然好眼力!”单连城点点头,“这种黑漆古,我遇上的很少。不过,黑漆古的成因很多,小唐先生何以断定是干沙坑的东西?” “有人说黑漆古是古人打磨镀锡的底子造就的,我一向觉得不靠谱。虽说我对化学没研究,但就拿现在市面上来说,汉代的五铢钱,黑漆古并不鲜见,百八十块就能买到好品,古人难不成也会在一枚发行使用的铜钱上打磨镀锡?所以这一点我向来是先排除的。” 唐易不徐不疾,“至于西北干沙坑,是因为这黑漆古亮度偏大,却有细小凹陷。而那种只靠空气氧化的黑漆古,会更平滑,但光亮要哑一些。” 单连城随即便拍起了巴掌,“说得好!不过,听你这意思,黑漆古好像是不能仿得逼真了?” 正文 第1152章 我的恩公 “当然不是。但是这面铜镜的黑漆古,恐怕是很难。如果单爷没这个手段,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唐易应道。 “嗯?”单连城面色大变,不过他看了看武串子,没有说话。 武串子却对唐易笑道,“看来二位都知道这位高人,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单连城确实有意无意提到过,现在唐易又提了,武串子的好奇心就起来了。 “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不过涉及个人隐私,还望武老板见谅。”唐易微微一笑。 单连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太多变化,但是心里却更加惊讶,忘年之交?难不成他和我知道的是一个人?要是恩公和他是忘年之交,那此人确实是值得信任的。 武串子听唐易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坚持,转而说道,“既然唐先生看了东西没有异议,价钱方面好商量。” “不知道两位想出什么价儿?”唐易问道。 武串子看了看单连城,才对唐易说道,“按行价儿来,唐先生不会觉得我们太小气吧?” “五年前,有件类似的铜镜,拍出的价格是两百六十万,这几年青铜器涨了不少,如果现在上拍,怕是得五百万上下。不过,咱们这个交易,总不能按照上拍价儿来吧?”唐易接口道。 “那是,那是。”武串子听唐易一说,转而对单连城说道,“单爷,东西是您的,我只不过是出出主意帮衬帮衬,您开价吧?” 他知道,单连城现在急需用钱,带出来的东西又不多,无非一件高仿凤耳兽足彝,一件真品花鸟瑞兽镜。现在凤耳兽足彝废了,就靠这东西落一笔钱,图个安稳日子,所以武串子料想单连城开价必定低不了。 “我开了,武子你没有意见?”单连城缓缓开口,又认真看了看武串子。 “必须的。”武串子连连点头。 单连城盘算了一下,“那就凑个整数,两百万吧。” “什么?”武串子差点儿没把筷子掉了。这个价儿,实在是太低了!现在的行价儿,唐易说的没错,上拍冲好了是五百万上下,下面交易肯定不能这么高,但是三百万到四百万是可以的。就算打底,也得三百万吧? 结果,单连城居然喊出了这个价儿! “怎么?我开高了?你不是说让我开没意见么?那你开个更低的价儿吧。”单连城看着武串子说道。 好嘛!武串子心里一阵叫苦,刚才单连城已经把他的口给堵死了,现在明明开低了却又说开高了!这自己要是再说什么,不仅是出尔反尔,还成了贪得无厌,又得罪了唐易! “什么高不高低不低的,单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武串子挤出笑容。 唐易听了也有些奇怪,这和单连城之前素未谋面,而且还点破了他手作的东西,何以如此照顾自己? 见唐易不作声,单连城又道,“做生意也是交朋友,这个价儿,是个面子价儿,不看僧面看佛面。” 武串子一听,心说原来你是想巴结唐易!但转念又一想,反正东西不是自己的,单连城之前说了得利对半分,钱是白拿的,他都这样了,自己更没必要找堵,“对对对,唐先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该当如此!” 唐易和武串子想的当然不一样,他听出点儿什么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单连城看的另一个人的面子!那应该就是能做出这种黑漆古的、他说的那个“忘年之交”的面子! 莫非,这单连城和陈澄之相熟?想来也有可能,都是铜器高手,都隐于民间。 “好!却之不恭,这东西我要了!”唐易举杯,“那就喝个成交酒吧!” 此酒过后,三人都好似放松了很多。 唐易也不啰嗦,问询如何交易。单连城没客气,“我和武子一人一百万,那个小院也归我,武子你没意见吧?” 这个小院,是镇子边缘的农家院,值不了几个钱,武串子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一百万,摆明了是单连城多给了,含着这个小院的钱了。 因为这件铜镜的本儿,那全凭单连城一张嘴,他要说成本就是一百万,那么只有一百万的利,对半分,武串子就只能分到五十万。 “没意见。单爷,我不早就说了么?那小院,就是我送您的,回头咱们就拿房本过户。”武串子说道。 饭后,三人去了银行,唐易拿着铜镜,把钱转了出来。之所以要到银行,是因为单连城要新开一个户头。 “到我那里喝口茶吧?”办理完毕,单连城笑着对唐易说道。 唐易点点头,“好啊!” 三人便又去了小院,单连城沏好了茶,就在院内方桌上摆好了。这里面,就属武串子喝得最多,他酒量大,倒没什么醉意,但是喝了几口茶,便起身跑厕所去了。 武串子一走,单连城突然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人?” 唐易看了看武串子,想了想,伸手蘸了茶水,在方桌上写了一个“澄”字。 写姓,容易出现误会,“陈”毕竟不算是一个少见姓氏,所以唐易才写了这个“澄”字。 单连城眉头动了下,伸手把桌面上的字抹掉了,“唐先生,待会儿抽空单独聊聊如何?” “好。” 唐易本来这次过来,主要目的就是想和单连城聊聊,结果没想到居然多出了这么一个契机,更是没理由拒绝。 武串子回来,又喝了口茶,提出要请唐易去泡泡澡,唐易以过会儿就要走为由婉拒,又给单连城留了一张名片。 过不多会儿,唐易便提出告辞了,他开车来的,武串子也没多送。 唐易开车没有走远,停在了一处小路边。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响了,不消说,单连城打来的,这说明武串子已经走了。 唐易又开车回到了小院门口,接上了单连城,开车出了镇子,停在了一处洗车铺的不远处。 “单爷,莫非陈澄之老爷子和您是故交?”唐易递给单连城一支烟,“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不用。”单连城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你虽然年轻,但是说的话我信。他不仅是我的故交,也是我的恩公!” 正文 第1153章 上门修补 “恩公?”唐易眉头一皱,转而直言不讳,“莫非您这手艺?” 单连城点点头,“虽然他比我年长不了两岁,但我本来是想拜他为师的,不过他执意不肯,说他门中规矩太多,此生已决定不会收徒。而且还告诫过我一些事情,可惜,我没有全听。” 唐易嗯了一声,心想陈澄之这是没告诉单连城五古封灯金门的事儿。而且这告诫的事儿,恐怕和作假有关。 “那必是很久远的事了。”唐易吸了一口烟。 “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只不过是狼烟村的一个铜匠。”单连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你要是有时间,我就给你絮叨絮叨。” “您说,我兴趣大着呢。” 如今的狼烟村,行市已经不如几年前。在几年之前的鼎盛时期,全村三千口子人,有三分之一做仿古青铜器,内容涉及几百上千的品种。这里面,也有当成工艺品出售的;但是,自然也有“断代自己看”的大量器物流入市场,最后被人摆在博古架和保险柜里。 而狼烟村成为青铜器村的肇始,和单连城有莫大的关系。 八十年代初,狼烟村和中原大地上许许多多普通的村子一样,村民们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 单连城是村里的铜匠,但是那个年代,也赚不了三瓜俩枣的。有一次,他到邻村收废铜,收来一件残破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东西有十几公分高,体作方圆,垂腹圈足,开口一侧有“流”,就是便于往外倒水的弯弧如鸟嘴的形状。一侧还有一个把儿,把儿的上方是兽首吞衔状。 单连城是铜匠,看出这是青铜的。那时候,对古董没啥认识,青铜的东西还不如黄铜的值钱。而且这东西残了,器身有好几处裂口,“流”豁了一块,把儿也断裂了,两处劈叉开了。 所以,这东西,单连城收来很便宜。 不过,单连城是个比较心细的人,他发现,这东西虽然带着绿锈,但是露出的纹饰很精美,他也不认识什么夔纹、雷纹,就觉得这东西值得打听打听。 那时候信息不发达,也没有太多东西可查,他就照着样子画了下来,揣着一张纸到了县城。 他认识县城里的一位中年人,此人本来在津门,是一位大学教授,因为之前的特殊原因躲回了老家。他认识这个教授,是因为一次收东西遇上的,这位教授也去乡下收过东西,而且似乎对青铜器很有研究。两人有一次一起遇上了大雨,在一农户的屋檐下聊过,这位教授告诉他,如果收到什么好东西,可以去找他,还留了地址。 到了教授家里,不巧有客人。教授一听有图要看,就说拿出来一起看看吧,这位小陈也是行家。 教授说的这个小陈,看起来三十冒头,比单连城还年轻,文质彬彬,不过一双眼睛很亮,看起来并不酸。实际上呢,他比单连城年纪还大。这也难怪,单连城长年在村里过活,显老。 单连城就把画的图拿出来了。教授一看,脸色一变,立即又把图给小陈看了看。 “西周夔纹觥?”小陈直接开口,转而问向单连城,“这酒器在哪里?” 觥,是一种酒器,不懂古玩的人也知道。觥筹交错嘛,酒器和酒筹交错,形容酒席的热烈。 单连城一想,还真是,一个把儿,一个“流”,喝酒正合适,“在我家里呢!不过破得厉害。”单连城把残破的情况说了说。 教授一听,“可惜啊!” 结果小陈却说,“我先去看看吧。” 教授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单连城还听教授对这个小陈说了些感谢的话。好像这小陈是从津门来的,告诉了教授一些信息,教授现在能够重回津门的大学了。 路上,“小陈”告诉单连城,他叫陈澄之,是津门的民间手艺人,也做铜器。单连城连忙说道,“您可不是手艺人,您能和大教授对话,刚才说那个‘什么觥’我都没记全。” 陈澄之笑了笑,“中原大地,青铜器比津门可多,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探访一下。” 到了家里,陈澄之见了这件夔纹觥,“没错,是西周的,夔纹为主,雷纹为辅,兽首执手,可惜没有铭文,又残破了,不然真是一件宝贝!” “西周?”单连城早年也是初中毕业,听了之后盘算了一下,“这不是得两千多年了?” “这是西周早期的东西,怕是有将近三千年了。”陈澄之仔细看了看,“这东西还能修!” “还能修?”单连城虽然是个铜匠,但是这东西年岁太久,破的太厉害,而且铜质和锈色也不好掌握,听了大吃一惊。 “这样吧!”陈澄之想了想,“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家里没旁人,你这段时间管我吃住,我把东西帮你修好,你能卖个好价钱。” 单连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院子邋里邋遢,你不嫌弃就住,吃饭嘛,窝头咸菜还是能管够的。我看你这么喜欢,东西修好了你拿走。你让我跟着学学你这手艺活儿,我已经是赚到了!” 陈澄之看了看单连城,“你倒不贪。你知道这东西送到懂行的人手里,哪怕是修补过的,能值多少钱么?我不收藏这种品相的东西,让你留你就留着!” 单连城一听,嗫嚅着又问道,“陈先生,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至少能值这个数!”陈澄之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十?我滴乖乖!”单连城连连咋舌,“我听说县长的工资一个月也不到一百块钱!” 陈澄之笑了笑,“是五百。我这说的只是在国内找懂行的人收。如果有门路,还能换回更多的外汇券!” “外汇券是啥东西?”单连城挠了挠头。 “就是能当钱花,能在特殊地方买东西,还能换外国钱。”陈澄之笑笑,“好了不说了,修好之后,你且留着。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过上几年,你们县长的工资也不会只有这么少了,但是绝对赶不上这东西的涨幅。到时候你缺钱再卖!不过,你卖的时候,一定要说明是修补过的。” 正文 第1154章 一发难收 陈澄之动手之前,单连城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先生,这东西这么值钱,你怎么就不留呢?” “呵呵,这东西和你有缘。不过,你也别觉得你赚了,这东西比较特殊,我也是用来练手。这万一修补坏了呢,你也就担着吧!”陈澄之应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修不好我就熔炼了取铜呗,仨瓜俩枣收来的东西。”单连城早就被陈澄之说的那些“高深”的话给征服了。他觉得,陈澄之压根儿就不可能修不好! 单连城本就是个铜匠,家里工具一样俱全。陈澄之还让他从村里养猪的人那里讨了些猪鬃,加上木柄,手制了几把大小不一的刷子。 这件夔纹觥,陈澄之足足修补了个把星期。完活儿之后,单连城彻底惊呆了,这哪里能看出来半点修补过的痕迹!这分明就是一件完整精美的文物!一时间对陈澄之惊为天人。 同时,单连城家里,还有些不能熔炼的青铜器残件,通过这些东西,陈澄之也顺带研究了一下,也扩大指点了单连城锈色方面的知识。 单连城有手艺基础,只是不懂青铜器的仿古做旧,这一个星期,让他产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同时,也对古代青铜器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最后,他摆下酒席,央求陈澄之收他为徒! 陈澄之没有答应,“连城,咱俩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我教你这么多,纯粹是兴之所至。我的师承断然不能告诉你,也不想收徒。你的手艺底子不赖,这青铜器的一些要领也都知道了,你要真想学,我给你点几本书,你到市里或者省里的书店买来,好好研究一下。” 陈澄之说的几本书,都是关于青铜器历史和纹饰的。 单连城苦苦哀求,但是陈澄之执意不肯,不过他好像很喜欢单连城,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日后如果有困难,可以找他,不过能不能找到,就看造化了。 而且,陈澄之也告诫了单连城一番:如今古玩的态势,已经露出好转的苗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红大紫之势。这手艺,到时候就是大发横财的手艺。你现在的水平,加以时日,必定能做出以假乱真的东西,我不指望你一件也不做,但是我希望你一年不要超过一件,不然,说不定就是祸患。 以假乱真,坑人害人,要是一件不做似乎最好。但是陈澄之本就是江湖中人,对这个禁忌不大。而且他也看明白了,对单连城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设了一个限定。 只是陈澄之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不仅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单连城的预料。这个所谓的缘分,竟让让狼烟村成为一个高仿青铜器之村。 陈澄之走后,单连城倒是没有立即出手夔纹觥,花了两年的时间,苦苦钻研青铜器。同时,他还拉来了他的外甥加入。他的外甥,是个高中肄业生。本来成绩很好,快高考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重病卧床,不得不休学下地。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平时是单连城多有帮衬。 他的外甥心灵手巧,最关键的是比单连城懂得多,化学和历史成绩很好,这也是制作青铜器的一个很好的辅助。 两年之后,单连城卖掉了夔纹觥,赚了一笔。舅甥两人便就此开干了。一开始,他们是收来残破的青铜器修补再卖出,后来干脆做起了高仿青铜器。 第一年,单连城还遵循陈澄之的告诫,只卖了一件高仿。但是,第二年,他做的一件青铜鼎卖了个大价钱,而且由此跑市里和省城趟开了路子,这贪欲便控制不住了。 参观博物馆,参研古物图谱,逛刚刚兴起的古玩市场。单连城的生意越做越精,最后不仅仅是以假乱真,而且还学会了很多招数。比如把做好的青铜器提前埋在地里,做局吸引古玩商贩,当面挖出来。再比如做好后放到邻村熟人家里,自己假装牵针引线带过去购买。 县长的月工资还没涨到一千的时候,他做的品相上乘的一面青铜镜,已经可以卖到一千多块。 后来,有南方甚至港岛的客户前来,明知道是高仿,也花大价钱来收货。 来狼烟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村民都知道了怎么回事儿。村民们没觉得不光彩,反而都开始向单连城“讨教”,同时开始研究青铜器的资料和画册。 还有个在县里打工的小伙儿,利用在工厂学到的翻模技术,进而研究古人的“失蜡法”,加入单连城的团队,研发大型青铜器。做的东西从几斤到几十斤到几百斤,逐次升级。 九十年代,古玩市场开始升温,而到了九十年代末的时候,狼烟村的青铜器加工作坊,已经将近上百家。 当时的黄铜价格,大约五块钱一斤,做一个两三斤的青铜器,成本不过十几块钱,但是随便卖卖,就是几百上千。而单连城的东西,尤为抢手,价格更高。 其实,做一件仿古青铜器,细算下来也得几十道工序,但是在金钱的驱使下,加上单连城碍着乡里乡亲的面子,不太好意思不指点,大量的村民硬生生就这么钻研透了。 同时,也有一些外来的懂技术懂市场的人加入。还有,什么石蜡、漆料、砂纸一类的“配套供应商”也就此出现。一个村民为“研发制造”主体的青铜器产业链,就在这么一个村庄里成形了。 陈澄之的话,已被单连城抛在脑后。 钱越赚越多,不过,这时候,单连城遇到了第一个坎儿。 警察上门了。 既然是高仿,古玩商贩收走之后,肯定会继续出手,中间几经轮转。最后有漏出来的,被警方以贩卖文物抓获。这个顺藤摸瓜本就不难,警察上门找到了单连城,也发现了狼烟村的产业链。 这里面,就属单连城最出名,而且从不“批发”,听说他还从地里刨出来文物卖过。所以,警察的重点调查对象,自然是他。 正文 第1155章 徒弟做局 不过,单连城倒是没有出大事儿。 混了几年市场不是白混的,他还顺带学习了文物法,而且也搞明白了很多名堂和路数。他一口咬定,他是做工艺品的手艺人,人家当成古董当成文物,这和他没关系,他也没办法。他一直在认真做的东西,叫做“仿古艺术”。 而且,他还拿出大画家卖画的价格来回应,那宣纸和笔墨能值几个钱?他们也是卖艺术品的,咋就能卖那么贵? 至于从土里刨出来,他说是怕被偷藏起来的。 说这么多其实就只有一点管用,那就是这东西真不是文物,确实是工艺品!涉嫌贩卖文物的罪名不成立。你要说涉嫌诈骗吧,这艺术品确实不好估量定价。 不过,单连城也不是一点儿代价没付出,这里面,还有个涉嫌扰乱市场秩序,他做好的“工艺品”和制作工具被没收,而且还被罚款了。 但这些对单连城来说,根本没什么,另起炉灶就是了,继续干。 后来,文物部门的人也来过,但是单连城和所有的村里作坊,都是一样的话。 再后来,警察和文物部门的人干脆不来了。没法来,这帮人都以民间艺人自居,而且能加工过程也让你看,明明白白不是文物,这个怎么处理? 到了本世纪初,古玩市场已经算是大热了,古玩商贩进狼烟村,那也不用偷着藏着了,大摇大摆,美其名曰批发工艺品。实际上呢,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流向各大城市的古玩市场。 狼烟村开始出名了。 甚至在几年前,单连城和外甥在家看一个鉴宝节目,有个人拿着一件青铜器让专家鉴定,说花了十几万买的。不等专家说话,他外甥就指着电视屏幕说道,“这个,应该是三棒子家去年做的! 他外甥话音刚落,有个专家也是慧眼如炬:“带上这件东西,你去中原狼烟村,随便敲开一家的门,就有可能打听出来是谁做的!” 这个时候,单连城的心里一揪,当年陈澄之的告诫好似又在耳边响起。 唉,这个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 看着单连城的表情,他外甥还安慰了一番,“师父,咱们做的是工艺品。害人的都是古玩商,不是咱们!” 没错,他的外甥,就是他的大徒弟。正式磕头拜过师的,此后,他的外甥就称呼他为师父,而不是舅舅。 他的小徒弟,就是后来加入的那个翻模技工,技工的年纪比他外甥要大七八岁,但是拜师学艺,论的是入门早晚,所以他还是师弟。 既是外甥,又是大徒弟,所以他对外甥格外用心。当然,小徒弟也教,但是保留得更多。 整个村里,那么多人做高仿青铜器,但是这水平,从未有人超过单连城。 单连城有一本秘籍手记,其实就是手抄的笔记本。这是他当年详细记录的陈澄之的指点,还有这些年来他自己摸索的诀窍心得。 这本手记,单连城从来不给别人看,哪怕是他的外甥大徒弟和翻模技工小徒弟,也只是听他醉酒后说起过,从未一睹真容。 他的外甥兼大徒弟,好几次提出想看看这本手记,但是单连城却说:我又没孩子,迟早都是你的,急什么? 说实话,这个大徒弟脑袋瓜子很灵活,尤其善于创新。仿古的东西,学什么像什么,就是其他的工艺品,也能卖上好价钱。比如看个古代影视剧,哪个东西好看好玩,他就能照着做个工艺品来卖。 而且,他就此还联系过一些影视剧组,帮人做过道具。后来,还上网利用空间、朋友圈卖货。 这些,都是单连城想不到的。 狼烟村最火爆的时候,大约是七八年前,村里做高仿的基本都发家了,小楼鳞次栉比,小车进进出出。 但是,就在最近这几年,行市却一天不如一天,这两年,更是江河日下。一多半作坊居然关张了。因为市场已经出现了精细化的要求,普通的高仿越来越不受欢迎了。而且对于青铜的市场管理也越来越严格,高级货的顺利出售,除了货源逼真,还得做出一系列的凭据,比如海外回流。 不过,单连城作坊的生意却仍是一枝独秀得好。除了手艺高明的问题,也和大徒弟的善于营销有关系。 而这个大徒弟,这个外甥,野心也越来越膨胀。他迫切想得到那本手记,而且对于这个作坊还是单连城“一手遮天”的情况越来越不满。 他出手了。 整个过程,唐易听了之后,也是不得不感叹单连城的这个大徒弟实在是用心歹毒。 对于陌生人来说,做局成功与否,要看高明不高明。但是,单连城入的这个局,其实和高明不高明没关系,因为即便不高明,他也万万想不到,他的外甥,他一手培养的大徒弟,居然会害他!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单连城这次被警察真正找上门,从家里搜出了一件实打实的青铜器文物。而且就在院墙边的草垛里! 所幸两个徒弟又作证又疏通关系,弄了个取保候审,没有关进看守所。回来之后,大徒弟还和小徒弟一起,像模像样的陪着师父分析到底是谁加害他。这草垛里有东西,从墙外扔进来也能行。 单连城一开始甚至还怀疑过小徒弟,大徒弟毕竟是自己的外甥,最后让小徒弟先走了。大徒弟陪他喝酒到半夜,两人都喝醉了。 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旁边同样有个衣衫不整的大姑娘,大呼小叫:“连城大爷你不是人!” 哐啷一声,门开了,冲进来数名男性村民,都是大姑娘的亲人。包括大姑娘的爹和二叔,还是单连城在村里的老伙计。 这时候,大徒弟也“迷迷糊糊”过来了,说自己喝大了在柴房睡着了。 最后,大姑娘的爹、二叔,单连城和大徒弟进屋私谈。大姑娘的爹提出两条路:公了,那就以QJ为名扭送派出所;私了,就让单连城把全部积蓄拿出来,今天来的大姑娘的全部亲人把钱分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二选一,没商量。 正文 第1156章 恶毒人心 单连城的积蓄那可不是小数。他现在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想了想,报了一个假数,大约是他积蓄的三分之一。 不过,大姑娘的爹却好似洞悉一般,直接报出翻了三倍的数儿,“老单,谁还不知道谁似的!你把这个数儿给我拿出来!” 单连城还在取保候审期间呢,这要是去了派出所,证据确凿,肯定是得进监狱了。而且,这时候了,他也看明白了。别人很难查到他存了多少钱,而且喝酒的只有他和大徒弟。这,应该是大徒弟做的局了。 单连城说,要和大徒弟单独聊聊。大徒弟朝众人使个眼色,众人都退出去了。 单连城点了一支烟,“娃啊,当年你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是谁把你一家托起来了?又是谁手把手教会你的手艺?就算你不感念这份恩情,单说我是你的亲娘舅,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 “师父您真是老江湖,这就看明白了。”大徒弟就此也不再遮掩,“您这个作坊,的确,您的手艺是个底子,但是要是没有我,这些年能赚这么多钱么?再说了,这些年我做牛做马,又出了多少力?可是您,一年只给我三五十万!要不是我查了您的账户,我也不这么生气,您想把这么多钱抱进棺材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没有孩子,我死了,这些钱不都是你的?”单连城重重叹了一口气。 大徒弟冷笑一声,“那可不好说,谁知道您在外面有没有私养个三妻四妾的?我妗子和您结婚不到三年就死了,您一直没再娶,今晚上不是一样对自己的小辈下手么?今晚上只有她娘家人知道,可要是传出去,这狼烟村你还能待得住吗?” “你!”单连城气急攻心,一时差点儿喘不上气儿来,连忙停止了说话,顺了顺心口窝。 这大徒弟居然好意思说他过世的妗子,还用局里的假事儿来埋汰他。单连城的老婆死得早,在他遇上陈澄之以前早就去了。他之所以没有再娶,一是和老婆是青梅竹马,难以放下,二是也确实没遇上合适的,没想到拖拖拉拉上了年纪,干脆也就不娶了。 “就算像您说的,钱的事儿咱们不论。您那本手记总该给我看吧?难不成也想带进土里?我看您压根儿就想传给我师弟!”大徒弟又说道。 “你师弟?我对你俩谁好谁差,你看不出来么?”单连城摇摇头,“我不传给你,是因为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我恩公当年口授的,在传下去之前,我得想办法联系上他,说一声!” “师父啊,别瞎扯了!这都三十多年了,什么恩公?您肯定是不知道从哪得到一本秘籍,这秘籍里的东西,大部分没教我吧?”大徒弟不以为然。 单连城掐灭烟头,“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钱都给你,无所谓了,本来也就是要给你的,虽然现在才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徒弟哈哈大笑,“师父,咱们这一行,有一只脚是扎扎实实站在阴里暗里的,谁也别提什么正大光明!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您以为只靠钱,就能打发我吗?” “拿不到那本手记,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做生意,讲究一笔是一笔。您身上背的,可是两件事。今天晚上的事儿,用钱可以解决。我这已经亏了,得分一部分给那几个老东西和那个贱货!”说到这里,大徒弟似乎有些置气,“MD,三十多了没嫁,却整天偷汉子,这回真是便宜她了!” 单连城心头一阵悲凉,都说养虎为患,怎么就没看出这个外甥是只恶虎呢?! “另一件事儿,是您贩卖文物的案子。这案子,物证有了,我和师弟当了人证,按说,我们这种关系是不能当辩方证人的,还是我走的关系。但是,我可以当控方证人,给您坐实喽!而且,警方查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要是人证物证俱全,您想想,就您这把年纪,会不会死在监狱里?” 大徒弟继续说着,灯光下,狰狞的面目显得尤为恶毒。 单连城忍住恶心的情绪,沉思了一番,“那好,咱们一件一件来。我把钱都给你,先摆平今晚上的事儿。你让那女的写张纸,写清楚来我家勾引我,被我拒绝,引发误会,时间地点都写清楚,摁了手印,我把条子留下。” “没问题。” “第二件,这文物的案子消了,我就给你手记!” “师父,您当我三岁小孩儿哪?我把案子给您消了,您拿着手记跑了怎么办?”大徒弟阴冷一笑。 “我说话什么时候没算数过?这个你要是不答应,那就亲手把你娘舅送进班房吧!”单连城站起身来,一脸凛然,大徒弟也不由面色一震,似有犹疑。 “这样,师父,咱们先把今晚这事儿解决了。明天上午去银行办,办完了,再合计案子的事儿,怎么样?”大徒弟想了想说道。 “行,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看着恶心,得缓缓。” 这件事儿第二天上午没出什么意外,确实按照商定的解决了。中午,两人在单连城家里继续谈案子的事儿。 单连城不让步,大徒弟手里的这个筹码,也不肯轻易放下。有点儿僵持了。 “那上面没我的指纹,而且你能疏通关系,我也能。这件事儿,必须听我的,你要真弄个鱼死网破,你还是得不到!”单连城最后站起身来,“要是你还坚持,就走吧,我等着警察来抓我!” 大徒弟沉吟了半晌,“好,师父,我就最后信您一回!这事儿办完了,我说到做到,给您养老送终!” 第二天下午,单连城果真就收到了通知,说案子结了,和他没关系,让他到局里办手续。其实大徒弟的手法很简单,安排了人,说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后来拿回家之前又觉得是文物,顺手扔一个院里了。上面有这个人指纹,挖出的地点也能找到。还真就结案了。 单连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大徒弟已经在门口笑吟吟地等着他了。 正文 第1157章 仓皇逃离 “进来吧!”单连城开了门。 进了客厅,单连城往卧室走去,大徒弟想跟着,单连城点了一支烟,有些阴沉地说道,“你这是真把我当犯人了?” 多年的师长,余威仍在。大徒弟想了想,也就没跟进去。 单连城倒是很快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真是放了一本手记,看年岁不短了。 上面有四个粗笔写的大字:青铜心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陈氏恩公惠赐提点,单连城铭记。上面似乎油乎乎的;不过,为了防水倒也是可能用油浸泡过,这个也不影响阅读。 “还真有恩公这回事儿?”大徒弟一皱眉,就要伸手。 “慢!容我拜一拜!”单连城声色俱厉。 “好好好,您拜!”大徒弟已经见到了这本书,心理放松了很多。 单连城把铜盆就简单放到了客厅里侧正中的方桌上,然后鞠躬拜了三拜。 而后,掏出了三只烟立在铜盆边上,“我手头没有香,敬您三只烟吧!”说罢,点燃了打火机。 这话一出,大徒弟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嗯?单连城家里好像有线香!但他此时离单连城有个两三米,还是晚了一步! 单连城直接把那本手记点燃了! 不知道单连城提前用了什么油,总之火势很旺,整本手记上呼呼窜起了剧烈的火苗! 大徒弟不敢直接拿,看了看,桌上没有茶杯茶壶,想是单连城早就收好了!他脱下外套,想直接去扑,却被单连城抱住了! 等他甩开单连城,那本手记已经化作一团灰烬!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烧给你了!”单连城喘着粗气。 “好!好!好!”大徒弟也喘着粗气,“你这是就没想给我!也给我做了个局!还得让我眼睁睁看着它毁了!” “这本手记,决不能传给不孝不义之辈!滚!”单连城几乎咆哮起来。 “老不死的东西!咱们走着瞧!”大徒弟恼羞成怒,情绪也几近失控,抓起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后才叫嚣离开。 大徒弟一走,单连城立马给二徒弟打电话,“我让你备好车加好油,都办了么?” “办了,师父!我在邻村不远的路边!一辆越野车里!这车是我借的,村里人都没见过。” 挂了电话,单连城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而后换上一身年轻人穿的运动服,架起梯子,从后院小心翻墙而出。 等他到了距离邻村不远的路边,看到了小徒弟停好的越野车。小徒弟比大徒弟还大七八岁,其实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你直接送我到县城火车站!”单连城上车后说道。 两人上车离开了邻村,不久之后转上了一条柏油路。这条柏油路是通向县里的,此时是晚饭的点儿,也没什么车。 小徒弟在前面开车,“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皮包里有五万现金,您先拿着,到地方了给我卡号,需要钱我再给您转!” “等我找地方安顿了再详细告诉你!在我联系你之前,一定不要回村里,就在你县城的家里呆着!”单连城坐在后排,手上就抓着自己的行李箱。行李箱里面,有些金银细软,还有一件他的得意之作——高仿凤耳兽足彝,还有一件唐代花鸟瑞兽镜真品。 车开到一个小路口,车速稍稍放缓。突然之间,右侧路口冲出一辆没有牌照的泥头车,直接朝越野车撞了过来! 小徒弟算是随机应变能力不错,急忙加速,同时调整方向,最大限度地斜向路边冲去。 只是可惜,越野车的尾部还是被蹭了一下,打了半个圈,斜着滑向路边的土沟,不过路边隔着几米就有棵碗口粗的白杨树,恰好有棵白杨树把越野车顶住了。但车子却突然熄火了! 这时候,泥头车迅速后倒并调整方向,似乎还要进行二次撞击! 这不是偶发车祸! 单连城有点儿懵,小徒弟一边扯着安全带,一边冲单连城大喊,“师父,快跳土沟里,往后滚!” 这一提醒,单连城一个激灵,推开车门扑了下来,车边是土沟,土质不硬,还有些草,单连城扑到土沟之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连滚带爬尽量离越野车远一点儿。 但是,驾驶位上的小徒弟,就因为回头喊这一下,慢了半拍,当他拉开车门刚要扑出来的时候,泥头车又重重撞在了越野车上! 车门框子重重磕了小徒弟的脑袋。 算是单连城运气好,这时候,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就是那种从县道走、随时拉客去县城的那种车,这个点儿了,许是最后一班了,单连城连忙爬上沟沿挥手大喊!中巴车停了下来,一胖老娘们拉开车门,“到县城八块,快点儿快点儿!” 单连城从土沟里爬上来,冲向小巴车。一个七旬老人,像单连城身体这么硬朗的,也不多见了。 这时候,又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泥头车此时也不敢过多逗留,调整方向,加速驶离了。单连城惊魂未定,跑到车上对胖老娘们说道,“那辆泥头车想撞死我们,肇事逃逸,那边还有受伤的,快报警,打急救电话!” 这可不是小事儿,车上的人一听,都炸锅了!尼玛,这不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司机和胖老娘们打了电话之后,把车开到越野车旁边,车上的人下来七八个。单连城下到沟里一看,小徒弟满头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单连城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动伤者,他着急也没办法。 好在急救车来得不慢,他拿起了小徒弟给他准备的皮包,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跟车到了医院。从皮包里拿出两万块钱预交费用,又跟着交警到医院的一个房间里做笔录。 因为他说是故意撞车,很快也来了两个刑警。 笔录比较复杂,刚做完,抢救室的灯也灭了。 小徒弟死了。 单连城看着小徒弟被推进太平间,又给医院留下了小徒弟老婆的电话,而后含泪悄悄从偏门出了医院大楼。 这时候,不能再大意了。他没想到自己留了一手,大徒弟留的后手更狠!或者说,已经没有了人性。而小徒弟,完全是因为自己而丧命! 正文 第1158章 故人再联 自己的大徒弟,还是亲外甥!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单连城此时已经明白了,大徒弟做下的这个局,是个赶尽杀绝的死局! 就算他真的把手记给大徒弟,恐怕大徒弟也会想办法要了他的命。而且,大徒弟已经料到,就算他真的给了手记,也有可能连夜离开狼烟村,早就派人盯上了他,也早就准备好了泥头车! 单连城在医院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样,他迅速上了一辆趴活儿的出租车。开车之后,掏出几张票子,告诉司机包车,直接去市里的机场! 他不能再去县里的火车站了。 坐在车里,单连城仍感到不寒而栗。 单连城到了市里的机场,这才想起,自己行李里面带着两件青铜器,恐怕过安检会有麻烦,随后又出了机场,到市里找了个酒店住下了。第二天,他又包了辆出租车去了省城。 省城他还是有可靠的朋友的。暂时安顿下来之后,他打听了一下狼烟村的情况。小徒弟的死一直没有破案,而他在狼烟村的名声已经臭了! 都说他居然想占老伙计闺女的便宜,结果被老伙计当场撞见,无颜在村里继续待下去,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他的外甥,大徒弟,还替师父“出面”,带着礼物挨家挨户向村里人道歉,说师父做下这种丢人的事儿,传出去辱没了狼烟村的脸面,做徒弟的人理应替师父向大家道歉。 一时间村里对大徒弟赞扬有加。 而之前的客户,大徒弟本来就认识,一并揽了过来。大徒弟彻底在狼烟村坐稳了位子。 甚至收留单连城的朋友都问他,“有钱怎么玩不行,怎么就看上同村老伙计的闺女了呢?莫非有真感情?”他的朋友也想不到,单连城的亲外甥会害他。 若不是亲外甥,单连城玩了这么多年鹰,怎么会让鹰给啄了眼? 单连城想了想,省城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过了一阵,便到了津门,想找陈澄之参详参详,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但是陈澄之隐于民间,想找谈何容易,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没有找到陈澄之,单连城又从京沪线南下,到了山海省的这个叫金镇的地方。这里古玩交易比较多,单连城暂时住下,就在这里,单连城低价捡了两件东西,就地做了两笔小买卖。 就是在金镇,单连城遇到了武串子。 武串子早些年去过狼烟村上货,虽然和单连城不熟,但是总归是认识的。这冷不丁碰上了,武串子又是地主,所以表现得还挺热火。他不知道单连城的遭遇,却知道单连城的本事,打扫整饬了一处闲置的院子给单连城住。 武串子这个人,很善于察言观色,他发现单连城心情很差,这把年纪了又背井离乡,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儿!便有事儿没事儿地请单连城喝酒吃饭,其间也套过几次话。 单连城出了这种事儿,想找陈澄之又没找到,现在孑然一身,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一时也就这么在金镇暂时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小院里,他和武串子喝酒,喝大了,便把在狼烟村的遭遇说出了一部分。 武串子倒没有因为单连城落难有丝毫态度上的改变。有这等本事,留在金镇,一样能再度发家!于是鼓动单连城就在金镇安居,意思自然是想让他在金镇另起炉灶。单连城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不过想想手头越来越紧,便先拿出了高仿的凤耳兽足彝,让武串子帮着找个大客户出手。 于是,就有了武串子在山州和张七星的交易。 唐易听了半天,“单爷,原来你开始不让我给陈老爷子打电话,是因为想先把事情说完,让我了解了情况,再决定给不给他打!” “是这么个意思!”单连城点点头。 “这样,您在金镇也没什么意思,我看您现在就直接跟我先回山州。这件事儿,肯定是要告诉陈老爷子的。咱们回了山州,你先住下,我当着你的面儿打电话给陈老爷子。”唐易说道。 单连城出来的时候,带着手包,要紧的东西都在。现在花鸟瑞兽镜又让唐易买了,那小院里除了衣服和生活用具,也没什么可带的,便点点头,“那就直接开车走吧!恩公如此隐秘,你都知道他的电话,必不是一般交情,就冲这一点,我也信你。” 唐易发动车子,直接回了山州。 路上,单连城给武串子打了个电话,说有点儿急事儿,要离开金镇一段时间,有事儿再联系。 武串子不明就里,但是单连城人都已经走了,他也没法儿再多说什么,好言好语让单连城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儿尽管联系他。 到了山州,已是华灯初上,唐易安排单连城住了酒店,随后又直接从酒店订了餐让送到房间。看时间还不算晚,便拨通了陈澄之的电话。 唐易先问了句好,接着又问了句“方不方便说话?” “方便。怎么,又有让我赚钱的买卖?”陈澄之听起来心情不错。在港岛,他因为帮助蔡震宇,确实是小赚了一笔。 “狼烟村的单连城,您是否还记得?”唐易看了看单连城,直接问道。 “连城?”陈澄之一顿,“我怎么能不记得呢?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虽然连城没听我的告诫,但狼烟村居然会发展到这个规模!怎么,你和他有什么事儿么?” “他遇上点儿麻烦,被做了个局。现在在山州,就和我一起!”唐易大致说了两句。 “他这一把年纪了,这三十多年生意这个做法儿,早该成精了,还能被做局?和你在一起?你把电话给他!”陈澄之断然道。 把电话给了单连城之后,唐易接了一句“没烟了”,便出了房门说去买烟。这是不想当面让单连城有什么尴尬,给他个私人空间让他舒服一点儿。 唐易过了半个多点儿才回来。这时候,单连城已经挂了电话。 “陈老爷子怎么说?”唐易给单连城递上一支烟。 正文 第1159章 一层窗纸 “他说,这是好事儿!”单连城应道。 “好事儿?”唐易沉思起来。 “嗯。”单连城吸了一口烟,点点头,“他说最近没事儿,要来山州。” 唐易料到陈澄之可能会过来。不过,这个“好事儿”,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 “莫非陈老爷子的意思是,你当年没听他的,做了这么多高仿,这钱算是赚得不那么光明正大,德行有亏。而现在,你的大徒弟给你‘全盘接了!这背德的报应,将会转到他头上?”唐易进而说道。 “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一点,他说我的凤耳兽足彝被你识破,最后一件高仿也没卖出去,算是收了个尾。”单连城应道。 “既然如此,那他来就只是和你叙叙旧了?” “不是,他说收尾了,但还不圆满。”单连城解释道,“让徒弟给坑了,当师父的如果不教训一下,那怎么行?收拾了这小子,才算圆满!” 唐易笑了笑,“老爷子挺有意思,这么说,他来是想帮你报仇了?” “你又没猜中。他说,他来只是和我聊聊这事儿。实施报仇,让我找你。还说,谁让你识破凤耳兽足彝了呢?” 唐易变浅笑为大笑,“他这是想让我把这事儿当垫脚石了,江湖上如果传出来,好像我多牛逼似的。其实这种事儿我真没本事搞,狼烟村都是坐地户子,你那徒弟又是个工于心计的主儿。”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吧。” “他什么时候来?” “他说最晚后天到。” “行啊,您先休息,明天我陪您在山州逛逛。” 第二天,唐易来到酒店,和单连城一起吃了早餐。不过,单连城对景点不感兴趣,提出去唐易的阁宝多看看,唐易也就听了他的。 公司里主要是毛逐在张罗,这天不在,而且单连城主要就是想到店里。老谭和大康倒是在,唐易给相互介绍了一下。不过,没说的太详细,只是说单连城是从中原省来的,是古玩圈的前辈。 不过,阁宝多里,青铜器的东西极少,除了年份稍微浅点儿的造像。这个也难怪,如果是汉以前的青铜器,大多都是出土的东西。市场上本来也不多,那些摆出来的,尤其是地摊上的,基本没什么真的。 阁宝多的东西,如果没经过全面确真,一般是不会摆出来。而仿品,也会标明是仿品。 相互打了招呼之后,又在店里看了看,他们坐下喝茶。老谭开口问唐易,“正好,有件东西我收来,一直拿不准,也不敢往外摆,这位既然是圈里的朋友,一并看看?” “什么东西?”唐易问道。 “算是青铜器吧!”老谭回答。 一听青铜器,单连城看了看唐易。唐易笑道,“这不是巧了么?单爷对青铜器尤为精通。” “噢?那咱们直接进里间看吧?”老谭让大康支应着外面,三人一同走进了里间。 老谭拿出的东西,是一件青铜头盔。 头盔这个东西,都不陌生,打仗护头用的。不过青铜的,市面上还真是不多见。古玩古玩,得能“玩”才能热。玩的含义有很多种,把玩是一种,欣赏是一种,陈设也是一种。 但是头盔这东西,好像都不沾边。除非弄一副配套铠甲架起来当陈设,有点儿意思,但青铜的实在是太凑。而且所谓文人雅好,玩古的人里面,喜好头盔铠甲的还是少。这和刀剑还不一样,刀剑的意趣还要多一些。 唐易大致看了一下,因为单连城在,所以他没多说。 单连城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是秦代的材料,或者说的宽泛一点儿,是战国末期到秦的。” 老谭捡重点一听是秦代的,有点儿高兴,“来价儿不高,这么说有漏儿?” 唐易却笑道,“单爷只是说秦代的材料,没说一定是真东西。” 单连城不由也笑了,“唐先生的眼力,我这个老头子是比不了了。没错,这也是个西贝货。” 老谭虽然专长是玉器,但是对青铜器也不能算是外行,他看着东西,其实还是有个七八成的把握的,结果唐易和单连城都说不真。 “这东西,应该是秦代的青铜器改的。原来的器物,可能太残破了,没什么价值,所以直接用材料改成了一个头盔。因为原来的物件是秦代的,头盔又是严格按照秦代头盔的样式来的,所以很难识破。”单连城指着头盔,“你看这几处痕迹和锈色,都有细微的偏差,不过很难看出来。” “哎呀!老兄真是行家啊!”老谭连连赞叹。 “你们啊,过于专业了,其实这东西还有个很简单的办法鉴定。”唐易拿起头盔,“你们看看这个头盔,戴上合适么?” 老谭一听,拿起来比量了一下,确实不大,如果硬塞,倒是勉强能卡住脑袋,但是看了看里面的深浅,太浅了,往下肯定包不住头! “就算宽窄合适,但是头盔这么浅,那就肯定是假的!”唐易道,“如果是秦代的头盔,想要戴上,不仅不能浅,反而要更深!你们别忘了,古人可不是短头发,里面还得盘个发髻呢!这头盔空间的深度,还得能容下发髻才行!” “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老谭乐了,“爱迪生有个什么故事来着?一个博士量水杯的那事儿?和这几乎是一个意思。” “应该是爱迪生的实验室新进了一个博士。第一天,爱迪生给了他一个不规则的梨形容器,让他测测容积。结果这个博士生一天也没搞出来。爱迪生过来一看,嚯,桌子上光演算纸就一堆。结果爱迪生拿起这个容器,装满了水,而后又把水倒进量杯,指着量杯上的刻度说:这就是它的容积。” 唐易接着说道,“其实就是一层窗纸,越专业的人,越容易忽略一些常规的东西。” “这个和那个量杯的事儿可不一样。这个看似简单,其实是历史知识的娴熟勾连。我算是明白唐先生你为什么这个年纪就有这种名气,那不光是眼力的原因啊!”单连城叹服道。 正文 第1160章 气派来客 唐易摆摆手,“单爷您太谦虚了,不管哪个门类,眼力最毒的,都是这个门类里动手出产品的人。像这个头盔,怎么做的,您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开始唐易没有对老谭说太清楚,现在老谭一听,再结合中原省,“莫非单兄,是狼烟村来的?” 单连城苦笑一声,“狼烟村的名声好像不太好。” “哎?”老谭摆摆手,“不能这么说,技术上的东西,确实是不一般。” “东西看完了,出去说吧,外面也宽敞,我怕大康一个人应付不来。”唐易此时提议道。三人便从里间到了店铺外间,在一侧的八仙桌边坐下。 三人喝了几口茶,老谭擅长的是玉器,既然说到了狼烟村,他顺茬又说起了仿古玉器比较出名的地儿。 华夏的几个仿古器物比较出名的地方,大都是在村里。比如瓷都的瓷里村,中原省的狼烟村,还有仿制战汉玉器比较出名的皖北的福运村。 “玉器仿古和青铜器还不一样,玉器本身材质比较贵重,如果工艺再好一些,其实还是有收藏价值的。”单连城说道。 “仿古玉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老谭吸了一口烟,“一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比如宋代仿古玉器大量出现,清代乾隆年间也是仿古盛行,现在的精品仿古件,基本上都是用的很好的玉材,很高端的工艺。不过,另一种可就是实打实地作假了,不但玉质不好,而且加工过程中用了很多化学原料,这个不但没有收藏价值,而且对人体有害啊!” 老谭这是从主观目的上来说的,但客观现实中,却很难区分。假货这个东西,几乎涉及到大部分行业,但是古玩是最特殊的。在文物造假和仿古工艺品之间,有着微妙的平衡,几乎无法界定。 而且古玩行业千百年来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特别交易的时候,货主基本不会帮你断代,顶多是一句:这还得您自己掌眼,我觉得看到什么什么年代。 同时呢,古玩造假,基本上都涉及艺术品,艺术品的市场价值和有些东西不一样,不受物价控制,这个也为赝品卖出高价打了个基础。 所以,古玩行在法律约束上的漏洞很难填平。 三个人聊着聊着,唏嘘不已。实事求是地说,这两年的古玩市场,已经不如前几年了,市场有点儿趋于饱和。所以古玩街上的很多商家,其实是靠着诸如翡翠玉石首饰,和佛珠、手串、菩提一类的文玩产品过日子。 当然了,好东西还是不缺市场,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市场的热火,哪里这么容易找到好东西?很多眼力其实还不错的人,抱着的,也可能是以假乱真的仿品。 古玩行水深,深得无法想象,能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正聊着,店里走进来一个客人,大康迎了上去。 这个客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穿了身浅灰色的唐装,中等身材,面皮白净,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看起来挺有气度。抬手之间,手腕上是一串松石双面雕十八罗汉手串,看上去有年头了,已经盘得油绿。手上拎着一个皮包,精工手制,皮质上佳。 老谭一看,这客人派头挺足啊,对唐易点点头,便也迎了上去,“您来了?想看点儿什么?” 这个“您来了”是古玩店里常用的打招呼词儿,听起来好像认识似的,其实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是为了显得亲切。 不少古玩货主,喜欢玩儿虚的,比如明明在宰人,表面上还一副肉疼的样子,“这东西我为了回笼资金,真是一分不赚匀给您了!” 当然了,打招呼亲切和这个不一样,起码不涉及实质的吃亏和赚便宜,还让人舒服。 “我随便看看,您这店装修得挺有品味。”男子微笑应了一声,口音略带南方的感觉,但总体来说比较标准。 “我看您更有品味,这老松石手串,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这个效果。”老谭应道。 “您行家。我玩得比较杂,对玉石类的东西偏好一点儿。” 老谭一听,心说,好啊,这是遂了我的专长了,便特意往玉器柜台引了引。 男子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件枣红皮双龙璧说道,“这件拿出来我看看。” 这件双龙璧,虽说是玉璧的形状,其实直径只有五公分,倒是挺厚实,和田青白料的东西,也不是老件,不过工艺很不错。这东西的卖点,就是一整面的枣红皮。现如今,真籽料真皮色的东西不多了。 “有眼力!您看好。”老谭连着装双龙璧的木盒一起拿了出来。 男子看了看,“这么浓这么润的枣红皮,也只有青白玉才能有。现在的人啊,买玉件,又要白,又要皮子艳,不买到假货才怪呢!” “就冲您这专业点评,我给您打个八折!”老谭一听,此人的确是精通玉器。和田玉的皮色,规律性的东西还是有的。 这双龙璧,标价是十二万,不过古玩店的东西,一边标价都是虚高的。其实进价是两万八。这东西的底线是六万,再少了出,就没啥意思了。 “八折有点儿高了,这样吧,我喊个一口价儿,不行就算了。”男子笑道。 “行,那您说。” “三万!” 老谭一听,真会喊啊!像是知道进价似的。不过,这个价儿断然是不能出的。 “对您不住,这个价儿真出不了。我们主做古玩,现代的工艺品和文玩物件,都是顺带做的。我实话给您说,这东西,我们是五万八进的货,诚心要,六万交个朋友,主要是我看您这人气派。要是再少了,您说我们总不能赔本不是?” 男子想了想,“那算了吧!” “好,那您再看看。这东西如果您想留,看完了别的言语一声,我可以帮您留两天。”老谭收起了双龙璧。 “看看再说。”男子说罢,便又看了起来。大致看了一圈,又对老谭说道,“你们店里,青铜器不多啊?” “是啊。比较好的,您看那边有两件鎏金铜造像,年份短点儿但也不好找。您是行家,也知道青铜器是什么情况。”老谭解释着。 听到“青铜器”,单连城不由多看了男子几眼。 正文 第1161章 黑奴菲佣 “不知道你们店收不收青铜器的东西?”男子笑了笑,接着又问道。 “这?”老谭皱了皱眉,又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 这男子除了身上的口袋,只拎着一个手工皮包,比电脑包还要略小,看不出来能带着什么青铜器。 而且,青铜器一类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收的,尤其是生坑的东西,更尤其是陌生人送到店里的东西!不知根不知底,谁知道是来送宝还是送祸? “来的都是客,如果这位先生有诚意,看看也无妨。不过,买卖成不成,还得看了东西啊!”唐易笑着走上前来,递上了一支烟,“先生贵姓?” “免贵姓赵。不会吸烟,谢谢。”男子伸出左手摆了摆。 唐易眼神略略一变,但很快又笑道,“赵先生的东西,是今儿就带着,还是咱们约好时间再见?” “我带来了。”这位赵先生拍了拍皮包。 “莫非是铜镜?”唐易又问道。 “好眼力!老板贵姓啊?”赵先生笑道。其实,这个基本上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皮包能装的青铜器不多,除了铜镜,也就是可能是匕首、矛头一类的小件或者是残片,而铜镜的可能性最大。 “我姓唐,您要是不介意,咱们就去里边说?”唐易应道。 “不用,咱们就外间说吧!”赵先生微微一笑。 “那好,先来喝杯茶吧赵先生。”唐易伸手示意。 唐易带着赵先生在八仙桌边坐下,然后指着单连城说,“这是我们店的掌眼,单爷!” 单连城当然不是阁宝多的掌眼,阁宝多也没有掌眼。掌眼,在古玩行里,既是一个动词,也是一个名词,一般大型古玩店铺才有,基本相当于艺术总监或者技术总监这么个活儿。唐易这么说,是给让单连城看看找个名头。 单连城自然也不会穿帮,只是微笑点头。 老谭吩咐大康给这位赵先生上杯新茶,他也没过去,因为得在店面里支应着,来了其他客人好招呼。 会客的八仙桌在店铺外间的边上,还半隔了一个小屏风,只要不是来人刻意去打扰,一般不会受什么影响。不过,这位赵先生是有点儿“大方”,按说真正的好东西,一般都会要求去里间的。 这位赵先生也没喝茶,坐稳后便打开了皮包,果真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来。锦盒比木盒要轻,便于携带。 唐易心道,又是铜镜。这刚得了一面铜镜,碰上什么东西,还真能引来不成?还成双的来。 这面铜镜尺寸不小,目测应该在25厘米左右。也是黑漆古,不过锈层偏薄一点儿,颜色没有单连城的那面黑亮,黯淡一些,褐色的感觉多一点儿。 “唐代早期的制式。”单连城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之后,说了一句。 既然是“掌眼”,就得有点儿掌眼的气势,起首一句,有点儿敲山震虎的意思。 “掌眼不愧是掌眼。”赵先生接口道,“您接着看。”他看唐易这么年轻,而单连城又来了这么一句,还以为唐易水平不如这位掌眼,是而把重点放在单连城身上了。 “这纹饰有点儿意思,昆仑奴,新罗婢。”唐易也跟了一句。 这面铜镜用莲花纹饰将背面分成了四个区域,其中主区域有一些人物形象,大致能看出来,有相对健硕的男子,有乖巧的女子,都是干活儿的形态。 唐易说的昆仑奴和新罗婢,就是分别指这些男女。他说这个,是有点儿自负了,因为他怕单连城是“纯实践”出身,虽然看出是唐早期的制式,但要是不能准确说出纹饰称呼,就露怯了,不好看。 其实单连城能到这一步,别的不敢说,铜器的制式、纹饰,史籍资料功底还是可以的。 昆仑这个词儿,在这里自然就不是昆仑山的意思了。古汉语中,昆仑还有个意思,就是指黑的东西。唐代呢,沿用了这个意思,把皮肤黑的人称为昆仑人。 同时,《旧唐书》中有个说法:“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昆仑”。林邑,古国名简称,故地在如今的越南中部。这个昆仑,也就可以大致指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一代的人种。 所以,昆仑奴,也就是指那些地方来的肤色黑的奴仆。这些地方的人,皮肤当然比华夏人要黑。这古人比现在讲究多了,把黑奴都叫得这么好听。不过,昆仑奴的说法比较多,比如还有一种是说来自偏于地区的少数民族。 至于新罗婢,基本也就是这样,她们是被唐朝称为“南蛮”之地来的女**婢,这些奴婢经过训练,比较能干,很受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欢迎。 这个情况,放到今天,恰好有“传承”——菲佣。这自古以来擅长当佣人的智商,也不怪他们乱喊乱叫南海是他们的。 泱泱大唐,是华夏古代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没有之一。国都长安,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绝对比现在的纽约要牛逼。大街上,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等等外国人种。外国人能来趟长安,那就真是开了眼了。 “昆仑奴的纹饰不错,要是有铭文就更好了!”单连城又说了一句。 “单爷说笑了,哪能什么好事儿都赶上?”赵先生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我记得有一面隋代的铜镜,带着胡人的纹饰,有一圈铭文,十年前就拍了将近四百万!” 唐易不动声色,心说可算是明白单爷的说话风格了,刚才鉴定“秦代”头盔的时候,也先说是秦代的材料,接着才把实底儿撂出来。现在又是这样,先说唐代早期的制式,接着还添了句“有铭文就好了”,下边,该转折了! 果然,单连城看着赵先生说道,“这算什么好事儿?这镜子只不过徒有唐早期的制式罢了,这市面儿上的仿品,要是连当朝的制式都仿不了,那不是故意出来丢人现眼么!” 赵先生脸色一变,“您这是什么意思?” 单连城把铜镜拿起,轻轻放进了锦盒,盖好盖子,轻轻放赵先生面前一推,“我的意思是,你的运气太差了!” 正文 第1162章 倒霉骗子 赵先生突然哈哈大笑,“单爷的意思是不看好了?” “你呀,要是把这镜子拿到其他的古玩店,没准儿就蒙出去了,可惜你送来了阁宝多!”单连城冷冷应道,“唐先生的眼力,一眼就能识破。不过在这面铜镜上,我还要比唐先生更加高明,你这面铜镜,是三年前的秋天做出来的!” 赵先生一看被识破了,本来想收拾东西走人的,一听这话却有点儿发愣,这位单爷有点儿妖孽了吧?居然还能说出是三年前的秋天做的!这个,是他收来的,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 “单爷,东西真不真两说,东西怎么来的,我怎么拿走都行。但是牛皮可别吹大了!”赵先生把锦盒放回了皮包。 照这位赵先生的意思,自然是不承认是假的,真假各有各说,你不收,我不卖就是。 不过,单连城却道,“这黑漆古的手艺,一直是我的弱项,这铜镜算是最得意的一件,不过还是有破绽,一般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唐先生这样的顶级高手!” “什么?”赵先生有点儿蒙圈,“敢情,这是您做的?” 唐易也有点儿吃惊,他也没想到这铜镜居然就是单连城做的。合着这是卖假的碰上造假的,这特么还能卖出去么? 自己还特地说了说昆仑奴的事儿,这会儿才知道托大了,是有点儿臊。 单连城看了看赵先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收来的。不过,今儿就就算没遇上我,一样碰壁。我劝你一句,及早收手,要是碰上眼力好又狠的茬儿,你骗的钱想必都不是小数儿,小心小命不保!” 赵先生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没错儿,这位赵先生,其实就是个骗子。 他本是南方人,早年混迹过古玩行,后来流窜各地行骗。他形象不错,能说会道,所以成功率比较高。方法也是各种各样,有时候弄到赝品想办法做局卖出去;有时候拉纤,但不是纯粹抽成,多是空手套白狼卷钱跑路;还有时候临时结伙行骗。 这次他来到山州,就是想靠着这面仿真度很高的铜镜骗钱。当然不是直接出手这么简单,也是提前设好了一个局,一环扣一环。 先卖了,然后再有买家到阁宝多来买,再往后买家被“警察”抓了,为什么呢,因为这铜镜是“赃物”,是人家家里被盗的!然后买家的家人拿着买东西的收据找来,让阁宝多看着办。退钱不说,还得再搭上一笔“通融”的费用,为了不把阁宝多扯进去,还得有“封口费”。 剧情就是这么设计的。 这里面有个关键,普通的局,一般是先有买家来问某种东西,表示愿意出大价钱买,而后才有人送来东西,让店主收。当然了,东西肯定是赝品,来买东西的和送东西的合伙骗人。但是赵先生这个局就又高明一点儿,先把东西送来,而后又有人来买,这样更不容易被怀疑。 但要是这样,对东西的要求就很高,必须以假乱真,不然谁收啊? 而且呢,必须得找一个像模像样的店把铜镜收了。还不能规模太大。如果不是像模像样,可能拿不出太多钱来。但是如果规模太大,人家很可能不吃这一套,直接走法律程序了就。 骗子的每一步都得拿捏好了,不然哪儿这么容易上当? 这个赵先生在山州两天,观察好了,阁宝多生意不错,也比较显眼,店里一般就俩人,当然是老谭和大康。只不过今天他来,没想到多了俩人——多了就多了,不太影响。 结果呢,这一出手第一步,就碰了一鼻子灰。这鼻子灰碰得还够埋汰。 说实话,这铜镜的仿真度已经很高了,要不是碰上唐易和单连城,估计这位骗子赵先生只要把价儿放低点儿,可能就出手了。 “您真会开玩笑,不收就算了!”说着,赵先生起身就走,脚步倒快。 老谭朝大康使了个眼色,大康一下子就在门口拦住了。大康块头很大,一身蛮力,这位赵先生身材中等,莫要说已经人到中年,就是个小伙儿,也过不了大康这一关。 唐易没说什么,给单连城续了茶,两人继续喝茶,单连城抿了口,“见笑了唐先生。” “你们要干什么?难不成是黑店?”赵先生倒真是有点儿气势,冲着大康喝了一句,大康微微哆嗦了一下。不过哆嗦归哆嗦,身子没动,只是看着老谭。 老谭笑吟吟走到赵先生身边,“赵先生啊,一看你就是在江湖上混的人,你以为我们阁宝多是施粥铺子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儿这事儿,打算怎么了结啊?” 这位赵先生吓唬大康还成,这老谭年纪大,气门足,一看就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再说了,后面还有一老一少两位呢!都不是善茬。 “坐下说?”赵先生眼珠一转。 “好啊,咱们柜台边上说。”老谭应道。 “我想和唐老板说。”赵先生久在江湖上混,这会儿要是还看不明白谁说了算,那真是白混了。 唐易招招手,“赵先生啊,您这杯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 赵先生复又回到八仙桌旁坐下,突然看着单连城说道,“单爷,既然您有这手艺,干嘛还要到这古玩店当掌眼,挣人家的钱呢?” 这他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本来就不是么!单连城没给他好脸,“现在是你栽了!说你的事儿!” “赵先生,你跑到山州我阁宝多里来做局,按说呢,还没交易,我又不是警察,定不了你这诈骗的事儿。你也可以说来卖的就是工艺品。”唐易点了一支烟,又递给了赵先生一支烟。 “唐老板周到,都替我想了。”赵先生接过烟点上了。 单连城面带疑色,因为唐易一开始就给过赵先生烟,但是赵先生摆手说不会。唐易这脑子不会犯糊涂,怎么又给了?而且,赵先生这次还接过来了。 唐易看了看单连城,“单爷,他当时左手摆手说不会,右手动了下,我看到了,食指和中指那块儿微微发黄,就是没说实话。骗子嘛,能藏多少算多少。不过这会儿被戳穿了,应该就抽了。” PS:国庆节祝大家假期愉快!感冒了,若更得不及时大家多担待。 正文 第1163章 你明我暗 赵先生脸色很难看,虽然他就是个骗子,但当面被说是骗子,还是挂不住。 “赵先生,咱就这么叫了。我估计你也不姓赵。我刚才说的,都是‘按说’,但是江湖事江湖了,咱们不能照着这个来!”唐易重重吐了口烟,“你可能不知道,我阁宝多向来不卖假货,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重个名声。让一个骗子一进一出,实在不是能接受得了的事儿。” “唐老板有意思,你一口一个骗子,我说这东西的年代了么?好像都是单爷一直在评判吧?”赵先生略略思忖,反问道。 “你当然没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按说我是定不了这件事儿的性质的。但那是法律程序,咱们现在谈的是江湖事。唐易仍然不紧不慢,“我这亮门头开店面,还能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么?你没拉出来憋回去了,就说是开玩笑!可我脖子上架过人哪!” “哈哈哈哈。”赵先生大笑,“唐老板,说你有意思你真有意思!要么你就让那位五大三粗的打我一顿,只要打不死,我肯定报警。让警察来决断就是了!我敢保证,这铜镜的事儿,警察连案都不会立!不就是一桩没成的买卖么!而且还是工艺品!但你们,可是非法拘禁!” “想耍无赖。”唐易也笑了笑,“好啊,我让人打你干嘛?你报警就是了!现在就报,警察来之前,我陪你喝茶。” “你?”赵先生看了一眼唐易。 “报警是未必能处理你,但是你的身份得登记,具体信息警察得了解。”唐易也看了看赵先生: “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再想办法找你不难。这笔账我就更得算了,警察来了,都知道阁宝多被人欺负了,我不找回来,就没法立足了!那咱们就山不转水转。一看你就是个老手,估计骗过不少人,我也不介意花功夫费钱财一一去找出来,联合办你。不过,到时候,可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其实唐易就是在吓唬他,他哪有闲工夫去干这个? 单连城微微一笑,对赵先生说道,“你怎么不先问问,唐先生对于了结这件事儿有什么想法呢?万一很简单呢?先来个煮熟的鸭子——嘴硬,这不是自己堵自己的路吗?” 赵先生沉默了,想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茶,“好,那我就问问,唐先生打算怎么办?” “本来就很简单,你骗人多了,肠子弯弯绕,何必呢?”唐易应道,“你把这铜镜留下,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这铜镜,我肯定不会卖,不过我也不想你拿着继续骗人。” 赵先生有点儿不舍,这铜镜很逼真,虽然使了些手段,但也是花了十几万块弄来的,这道具费挺高。而且这个局,还安排了几个临时同伙,要是这道具没了,再换个地儿骗其他的古玩店也骗不了。损失还是很大的! 但要是不交吧?真实身份暴露了,骗子职业生涯可能就会受影响,还会留下很大的隐患。同时,警方介入,他表面上说不怕,但是其实非常不愿这样,万一以前的案子给查出来,那可就是大麻烦! “没什么可犹豫的,你要么报警,要么答应我!如果你要是硬走,照你的话说,我也不敢非法拘禁。但是,我也可以报警啊。”唐易道,“警察来之前不让你走,那就不是非法拘禁了。” 赵先生又想了想,咬了咬牙,“好,铜镜我留下,对不住了唐先生!” 唐易接过锦盒,递给了单连城,“单爷,物归原主,您看着处理吧!” 单连城拿了过来,若有所思。这面铜镜,他做出来之后,虽然是最满意的黑漆古作品,但是还是想试探一下,便让小徒弟拿到省城让古玩店代卖,没留底价,卖多少五五分成。结果这古玩店主居然没敢放店里卖,给了一个拉纤的,后来听说十万块就卖了。也不知道拉纤的被人坑了,还是拉纤的坑店主。不过这个再想就没意思了,这东西他不会再出手了,就算留个念想吧。 赵先生见唐易接了,起身离去,一边走一边说,“就像你说的,山不转水转,从此以后,你在明,我在暗,你可记好了,到时候别琢磨不开!” 唐易笑了笑,冲他甩了甩手。 赵先生走后,单连城和老谭都开了口,单连城说道,“他这意思,是认栽了,但是保住了自己仍然在暗里,看来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给你玩阴的!” 老谭说道,“不该这么让他走,真该留下东西再报警!起码咱们有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万一警察能耐大,查出来他以前的案子,那就更好了!” 唐易摆摆手,“他既然已经就交出东西道了歉,再报警的话,不合规矩。如果我们连一个江湖骗子也要怕,以后就不用干别的了!再说了,真正想动手要玩阴的人,临走不会这么叫嚣,甚至还会说好听的。他这种人,往往是色厉内荏!” 这位赵先生,还真被唐易说着了。不说色厉内荏吧,起码是个很小心的人。他离开阁宝多之后,先找了个酒店住下了,而后,开始打听唐易到底是什么情况。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赵先生第二天就打探到了一些面儿上的东西,而且还辗转联系上了山州当地一个拉纤的。 此人就是老董。 长时间不出场怕是有人忘了,老董最开始被徐宽找去探路在阁宝多折了,后来还因为老抽的事儿和唐易有过交集。总之现在是对唐易又敬又怕但也靠着阁宝多做过买卖刨过食儿。 打听人是行里常有的事儿,打听者的目的五花八门,比如有想做生意的,还有想做局的。像这种辗转联系上的,都不认识,一般得都给点儿彩头。 这个赵先生肯定懂,但是他不想和老董见面,便在打电话的时候说,完事了留个账号,打笔钱过去。 老董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后来一听是唐易,略加沉吟,答应赵先生告诉他唐易的情况,却拒绝了彩头。 正文 第1164章 被吓跑了 老董是个爱钱的主儿,为什么拒绝?因为对方要打听的是唐易。 往小了说,只说山海省古玩圈,还有几个不知道唐易的?这个人辗转联系上了他,还不敢见面,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可以告诉赵先生唐易的情况,但肯定也得摸清了之后顺道先唬住他,然后再去告诉唐易。这哪能收钱?收了不就成了“同谋”了么? 赵先生初到山州,他可不知道唐易的名头,他早年在古玩圈里混,唐易还是个学生呢。这些年,他重点是行骗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圈里的事儿听不周全。 他找到的人是老董,也不算是什么巧事儿,在圈里混着跑单帮的,而且交际面比较广的,老董算一个。 “钱就不用了,你想打听唐易哪方面的事儿?”老董也是打算就在电话里说了。 “我看他店铺旁边有个公司,一个名儿,也叫阁宝多,那这个公司也是他的了。他的经济实力,看来很强?” “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不过他的眼力不知道你见识过没有,有这种眼力,还会缺钱么?” “这倒是。那他在道上有什么朋友没有?” “如果你说的道上是带个黑字的,那应该没有。” “那官方的背景呢?” “你还挺会问。你想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凭什么混得风生水起?只靠眼力能行吗?” 赵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到底有多大的名头?我之前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 “不奇怪。因为一年多之前他还毫无名气,只是一个毕了业还没找到工作的大学生。” “啊?” “好了,我大体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我多送你几句话,就你这样的,操着外地口音,打听唐易还得通过我这样的人。这说明,你即便是圈里人,也和我一样,是个跑单帮的。而且,干的还可能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啊,就你这种实力,还是别惹乎唐易了。” “你?” “话糙理不糙,我这是为你好。而且唐易这个人,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儿,即便是得罪人,应该也不会是主动欺负人。肯定是你惹了他了吧?我再给你说点儿贴近性的,如果你在古玩圈里混过,走的又是野路子,那么廖家的报雪堂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 一听赵先生说“当然”,老董笑了,“是啊,倒斗的和铲地皮的,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赵先生咳嗽了两声。老董这话带着几分鄙夷,尽管老董也只是个拉纤的。 “我听说,唐易帮过报雪堂几次忙。不用多说,就算只有一次忙,这一次忙的面子让报雪堂揪出你来,你觉得很难么?背着唐易,我再说点儿难听的,江湖传言,报雪堂的门主有个女儿,好像和唐易有一腿。” “什么?”赵先生的声音有点儿发虚了。 “没完呢,还有,你最怕和什么人打交道?你以为唐易的官方背景只是主管部门?他帮着警方破获过跨国文物大案!” 赵先生越听越不好受,本来,他打听到的面儿上的事儿,基本都是唐易的名头大和关系广,这些东西有点儿虚。但是老董给他说的,就比较具体了。 “您说的都是真的?”赵先生定了定神儿问道。 “我说的这些,你也可以再打听一下嘛!我都不要你钱了,还说这么多骗你?我图什么?我还要再劝你一句,如果你理亏,你干的事儿不正,你现在直接离开山州就对了。不过呢,要真是唐易理亏,当我没说。还有要问的么?” “暂时没有了,谢了兄弟。” 挂了电话,赵先生只考虑了十分钟,便立即收拾东西退房了。他这是被吓跑了。 老董挂了电话,就直奔阁宝多去了,唐易正准备出去呢,在门口碰了个面儿,“老董,有急事儿么?” “你要出去?” “对啊,我去火车站接个津门来的客人”唐易应道。这是陈澄之到了。 “给我五分钟行不行?我有点儿急事儿。” 唐易看了看时间,“十分钟也行。” 老董把唐易拉到一边,简明扼要地说了。 唐易笑了笑,“打听我的,肯定是昨天来的那个骗子。拿了面高仿的唐镜,想做局呢,被我拆穿了。而且给了他点儿压力,让他把铜镜留了,他临走的时候话里话外的威胁了我两句。” “骗子?” “对,纯粹的骗子,做的局也不是拼眼力的局,这铜镜在他手里就是道具。不过眼力估计还可以,以前可能在圈里混过,但恐怕也没少做局骑驴什么的。” “艹,原来是这样。” “行,老董,甭担心了,我有数。那什么,今儿就不多聊了,谢谢啊,回头我请你吃饭。”唐易拱拱手,准备走了。 “还是我请你吧。你平时不常在,我拿来的只要是真东西,毛逐老谭的都给照顾了!”老董摆摆手,“你忙你的,得空了再联系!” “回见!” 唐易接着开车去了火车站。单连城没跟着去,在酒店等着呢。他到山州来,本来就是客,而且有点儿落难的意思,去车站迎接,心里略感别扭。唐易知道陈澄之也是个明白人,就没多说。 从津门到山州,其实太方便了,高铁车程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这要在燕京,赶上堵车,根本挪不出多远。 唐易接了陈澄之,开车到了酒店。走到门口,单连城已经在等着了。 俩老头儿见了面,没寒暄没握手,而是互相看了半天,接着突然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老了!真是老了!” “两位老人家,咱们里边说吧,这人来人往的!”唐易在旁边说道。 两人这才点点头,一起走进酒店。 陈澄之办了入住手续之后,刚过中午12点。唐易提前已经定好了酒店包间。也没叫别人,只把老谭加上了,因为老谭认识陈澄之,这几天也和单连城熟悉了。 落座之后,唐易一看这三个人,心说,光想着老谭和他俩都认识了,这下子成了我独面三老了! 正文 第1165章 推心置腹 不过,唐易似乎特别招年纪大的人喜欢。 这个不是别的,主要是因为他虑事行事,还有在行里的表现,本来就老成得有点儿过分,话里话外的意思交流起来无障碍。没办法,没遇到龟甲骨戒、发生那些个事儿之前,他也不这样,也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单连城的事儿,关起门来说开了。 陈澄之看了看单连城,“你那外甥我没见过,什么时候收的徒?” “一起干了几年之后,就正式拜师了。” “这么长时间,没看出是个白眼狼?” 单连城苦笑,将一小盅白酒一饮而尽。 “老单啊,我在电话里就给你说了,其实这算是个好事儿。”陈澄之呷了一口酒,“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收你为徒么?除了门派的特殊原因,还有一点,因为你一直在农村吃苦。” “吃苦?”单连城略略一愣。 吃苦似乎是一种美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过,唐易在一旁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陈澄之的意思。他说的吃苦,单指生活上的温饱问题,食不果腹,衣不抗寒,这种苦唐易没吃过。 果然,陈澄之接着说,“我说的吃苦,是你在生活上一直很紧巴。你还得帮着你姐姐和外甥,基本是在温饱边缘游走了。吃过长时间生活上的苦的人,很容易产生贪欲。贪欲这东西,其实都有,谁不想更多更好?但是每个人控制力不一样,底线不一样。你,我就知道守不住,会通过作假发财。所以,我告诫了你一句,让你一年作假别超过一件。” 陈澄之这算是推心置腹了。 “结果呢,你不仅这个也没收住,反而大发横财。就连你们刚才说的,上门的骗子,居然也能拿出你做的东西。这事儿有点儿巧,但反过来看,说明你做的东西确实够多了。” 单连城听了,微微摇头,“陈先生教训的是,我活了一把年纪,却一直没看透啊!” 唐易点了一支烟,“单爷,您也别太过自责了。” 陈澄之点点头,“嗯,老单还不至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不过你那个大徒弟,是有点儿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了。” 老谭一直在听,没说话。 他和陈澄之、单连城差不多算是同年代的人,战火纷飞中出生,新环境下长大,成年后又遇上了一个特殊时期,后来看着古玩行业在改革开放之后复苏,然后大热,而今又身处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经历太丰富了,对于人性,也算是看透了。什么没见过?吃过草根树皮,见过儿子拿皮带抽老子台下还一片叫好,看着有人把珍宝重器以白菜价卖出去,也耳闻目睹形形**光怪陆离的事情。 就单连城大徒弟这种人,不能算多,可也不奇怪。为了钱卖儿卖女的都有,何况一个舅舅? “那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单连城看向陈澄之。 “这个外甥,这个徒弟,你教育他,算他运气好。他有心赶尽杀绝,而你呢,就是看在你苦命的姐姐份儿上,总不忍心要了他的命吧?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只会更惨。”陈澄之说完,看了看唐易,“你赶上了。” 唐易苦笑,“老爷子啊,这浑水我澄不清!” “澄着澄着就清了。”陈澄之道,“我知道你要干大事儿,瓷都有陆先生帮你顶起来了,狼烟村你要是摆平了,这底子,可就扎实多了!老单这把老骨头,临了还能帮你。” 单连城沉思一会儿,“现在狼烟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这大批高仿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如果再起架子,第一,出精品仿古,明码标价,不当老东西卖;第二,专业修补老东西。或许,还有重新崛起的时候!” 这个想法,其实和唐易在瓷都的运作是一样的。 自古以来,就不乏摆明了仿古但依然作为艺术品被追捧的情况。比如康雍乾三代官仿的明代瓷器,比如宋代仿的战汉玉器,比如当代紫砂壶行当里的仿古精品。 真正的古董,毕竟是太少了!市面上充斥着大量的赝品。而这一类精品仿古,虽然不当老东西卖,但是行情现在看也不错,而且发展空间也很大。这其实是在传承古代艺术,是艺术产生的魅力。 见唐易在沉思,陈澄之又道,“这都摆不平,你怎么筹建研究会干大动作?说白了,老单的外甥给老单做局,摆平他,也就是一个局的事儿。” 唐易长长呼出一口气,“您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个得容我琢磨琢磨。” “不着急。我看老单也不着急。”陈澄之呵呵一笑,举杯提了一个,“三个老头子,一个年轻后生,一起喝一个吧?” 唐易其实现在够凌乱的。林娉婷的事儿还缠在心头,廖沫儿的事儿他举棋不定,心里还挂念着和氏璧传国玉玺,想从长谷家族那边一探究竟,阁宝多生意上的事儿也得思虑着,筹建博物馆和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也不能放下。 好在,单连城和大徒弟的恩怨,他参与的话,本质上和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是一个基础,不能算是多出来的事儿。阁宝多的生意有老爸和毛逐、老谭能顶上。 其他的事儿,只能暂时放一放,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儿,越想越乱,暂时放一放也不一定是坏事儿。 “老单怎么说是我的故交,我白吃过他一个多星期的饭呢。”陈澄之放下酒杯,“一听在山州,我其实放心了很多。”。 单连城听了“白吃一个多星期的饭”,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候红薯加炖白菜,窝头就咸菜,倒也吃得香。” “你这个状态就对喽!”陈澄之见单连城笑了起来,轻轻敲了下桌子,“咱们这个年纪了,不管遇上什么事儿,也别弄得自己窝心,身体吃不消啊!” “这话说得对!以前我也被小儿子气得够呛,后来唐易帮着我拿回东西,又办了玉器展,我就想开了!唐易虽然年轻,但我服他!”老谭接口道。 “我也服!”单连城一拍桌子! 此时,陈澄之正笑吟吟地看着唐易。 正文 第1166章 沪海客户 唐易一看,好家伙,这说好听的,是有点儿黄袍加身的意思,说难听点儿,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略略沉吟,唐易便举起了酒杯,“好,既然都这样了,我就表个态,这件事儿,我就托大出一次头!还望三老能从旁多多指点!这杯我先干为敬!” 陈澄之笑道,“多大点儿事儿,干不成就撤,你又不是没后路。” 喝了这杯酒,几个人合计了起来。 单连城的大徒弟,也就是他的外甥,名叫宫恩义,这名字有点儿反讽,这老小子一点儿也不讲恩义。狼烟村两大姓,一个是单,一个是宫,宫恩义的父亲姓宫,母亲自然和单连城一样姓单。 宫恩义的手艺,算是跟单连城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差点儿火候,但是三十多年也不是白练的。而且,宫恩义的脑袋瓜子很灵,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学习又好,底子算是比较扎实,后来,宫恩义还在中原大学弄了个MBA。 这个单连城青铜器作坊的网络销售,都是宫恩义来的,不过收款账号,却是单连城的,这恐怕也是宫恩义最不满的一点。 如今,他取了单连城的绝大部分资财,在狼烟村又承接了作坊,而且在当地各方面关系也算是到位。最重要的,单连城“跑了”,他肯定时时刻刻在防范。所以,弄倒他,比他弄倒单连城可要难得多。 这件事儿,当天没有合计出什么具体的办法。 不过,陈澄之当天没走。既然来了,就是冲着当年的情分,没点儿谱儿,他是不会走的。 陈澄之是三天后才走的。 等他回到了津门之后的第二天。远在沪海的谭千常,动身了。 这天上午,狼烟村的“天宫铜器”作坊门口,停下了一辆商务车,车上下来的,正是谭千常和一个类似保镖的精干男子。 一个年轻的小伙儿迎上前来,“您二位是?” “来这里,当然是进货了!你是这作坊的人么?”谭千常对小伙儿说道,“我是从沪海来的,朋友介绍的,说这个地方是连城铜器,怎么成了天宫铜器?” 小伙儿一愣,“我就是负责销售的。您说的,和这个,怎么说呢?其实算是一家,不过刚改名。二位进来说?” 谭千常点点头,小伙儿将他们让进院子,带进了一个类似会客室的房间,小伙儿倒了两杯茶,“二位稍坐,我去看看老板在不在。” 老板,自然就是宫恩义,他这会儿就在后院的办公室。对于陌生客人,这个业务员小伙儿自然要小心一点儿,如果老板不想见,那就会回来说老板不在。 “老板,来了两个沪海的人,说是来进货,还说朋友介绍的。” “噢,沪海来的?打扮怎么样?”宫恩义脸比较瘦,虽然刚满五十岁,但是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眼窝略陷,眼神中透着一种看不出深浅的精明。 “打扮得挺气派,来了辆商务车,是咱们这边的牌照,估计是来了包的车。” “嗯,那我就去见见吧!” “老板,我觉得有点儿不对。” “嗯?”宫恩义一听,复又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说说看。” “他说是朋友介绍的,但是还说这里不应该是连城铜器么?怎么改成天宫铜器了?这,不会是单爷派来的人吧?” “哈哈哈哈。”宫恩义笑了起来,“越这样,越说明不是。如果是他派来的,要么装作不知道;要么会扭头就走,得等你拉回来,或者另一个同伴打配合劝回来。我太了解我师父了,他不会这么简单直接。” “老板,高,实在是高!”小伙儿伸出了大拇指,“不过,我是想着,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嗯,小胡,我没有白培养你。但是,你记住了,胆大和胆小其实都是相对的,看明白了不会吃亏,谁的胆子也不会小了!”宫恩义起身,“再说了,见面,才是最小心的方式;不见,反而是大意,你懂了么?” 这小胡差点儿给绕进去,合着不管有没有问题,你都要见,那还絮叨这么多干嘛? 不一会儿,宫恩义走进了会客室,“有朋自远方来,失礼失礼!” 谭千常起身,“老板客气了,怎么称呼?” “我姓宫,天宫铜器的宫。您贵姓?” “宫老板,我姓谭。”谭千常说着,递上一张名片。不过,这张名片,不是阁宝多分店的名片,而是谭千常原先玉器店的名片。 见宫恩义接了名片,谭千常又问道,“宫老板,我朋友介绍说,狼烟村手艺最好的是连城铜器,老板姓单,怎么改了名字?” “噢,您说的单连城老爷子,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舅舅。去年出了点儿事儿,他把连城铜器给关停了,人也离开了。我只能另起炉灶。” “这?”谭千常微微皱眉。 “家丑不可外扬,具体的事儿,实在不方便说。”宫恩义笑了笑。这一句,不咸不淡地把单连城给贬了,但又做出无奈的样子。 “那您的手艺?” “这个您放心,到时候有些东西可以让您看看。觉得不行,您扭头就走,我的东西不愁卖。” 谭千尺想了想,“不过,我这可是笔大买卖!” “噢?谭先生从沪海这样的大地方来,开口就是大买卖!不知道有多大?” 谭先生一伸手,保镖拉开皮包,拿出了十几张一沓照片。 “您看看!” 宫恩义接过照片,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虽然有十几张照片,但其实只有一样东西,只不过因为是从各个角度拍的,所以张数比较多。 商代的夔纹象尊。 “这照片上的东西,好像是真的!”宫恩义的眉头紧皱,嘴里轻轻咝了一口气。 “就凭您这句话,这东西我在您这里做了!”谭千常压低了声音,“光是为了从倭国弄到这组图片,我就花了不少钱!” “您想做到什么成色?” 谭千常点了一支烟,似笑非笑,“您说呢?” 宫恩义看了看谭千常,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而后又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正文 第1167章 漫天要价 谭千常点点头,“宫老板果然是聪明人。” 宫恩义的这个动作,上,拍,能上拍卖会的意思。能上拍卖会的东西,那就是要求最高的仿古器物,必须做到以假乱真。 “做这件东西,可不便宜。我得考虑下,除了考虑应该收多少钱,也得琢磨下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做不到刚才说的这种程度,我就不能接。”宫恩义看了看谭千常,“我需要时间,您能等么?” 其实,宫恩义说的,当场就能考虑好。他需要的时间,是要查查谭千常的底以及这件夔纹象尊的时间。 “我给您三天时间,给我答复,三天不能答复,我就找别人。”谭千常随即起身,“照片留给您,我有电子版。” 谭千常离开狼烟村,没有进县城,车子直接开往所在的地级市。在县城里,宫恩义的耳目肯定不少。 “谭总,这个宫老板够鸡贼的,他说需要时间,是要查您吧?”这个精干的像是保镖的男子,其实是谭千常的心腹助理。此时,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谭千常点点头,“就是让他查,要不能给他三天么?沪海的店铺是真的,倭国人从华夏弄走一件夔纹象尊,也确有其事。” 当然,倭国人买走的夔纹象尊,是陈澄之做的高仿,但是这件事儿事关重大,陈澄之嘱咐唐易,暂时不能说出实情。只是说陈澄之经手过,所以有照片。 “唐老大这是想干嘛?一个村里的作假作坊,干嘛要吃掉?”助理接着说。 “你不懂,他这是在布局。不要小看一个铜器作坊,这里面不简单。这次,不只是我出动了。但是,我却是最大的受益者,完事儿之后,我会接手青铜器生意,不过咱们不能做假货。” “他说的那个单爷,毕竟是个老江湖,这次帮他杀回去,坐稳了之后,又不能作假,他难道真的肯听唐老大调遣?”助理又问道。 “我那个堂叔谭成功,玉器方面的造诣连我都自愧不如,不是一样跟着他在店里当伙计么?圈里的道道,你理解还不够透彻。总而言之,跟着他干没亏吃!” “这倒也是。我听说,白老在杭城,就是让他整疯了?这可是白老啊,唐老大下手够狠的!什么时候他能把闵天干翻了,让我们在沪海抖一抖。” “别胡说八道!白老是自作孽自己疯,唐老大没干亏心事儿!这事儿我知道,也和杭城分店的张路聊过。至于闵天,不倒比倒了更好,现在江南玉器行斗得厉害,让他顶着,我们从中穿插获利就行了。” “我明白了,谭总。”助理点点头。 “这个局稍微复杂点儿,凡事听我指挥。”谭千常接着嘱咐道。 车子开到了市区的一处酒店。 回房之后,谭千常给唐易打了一个电话,“唐总,照片留下了。” “辛苦,如果他肯做,这笔钱先走你们分店的账吧。” “我自己出也没事儿。你那边妥了?” “妥了,我今天晚上就能到中原省省城,单爷和我一起。” “好,随时电话联系吧。” 挂了电话,谭千常叫上保镖,先吃饭去了。 宫恩义用了两天时间,就打听清楚了。谭千常一直在沪海做玉器和古玩生意,店名没错,只不过现在又多开了一个门店,挂着阁宝多分店的牌子。宫恩义倒是听说过阁宝多,但是他也想不到单连城会和唐易认识。 同时,谭千常留下以前的名片,不留现在阁宝多的名片,也是有考虑的。因为知道了宫恩义是什么人,他要造成一个背着总店老板独自做生意的假象。因为阁宝多有不做假货的名头,这样偷偷摸摸才更真。 至于夔纹象尊,目前美国的浮力美术馆有一件,倭国东京史料馆据说还有一件不太一样的,好像是从华夏来的。但是这个消息只是小道消息,东京史料馆从未展出过。 但正因为这样,才有作假的价值。而且,从未展出说明入馆不久,很可能之前在华夏流转的时间比较长。那么,谭千常说是从倭国弄到的图片,就有可能是吹牛逼,之前在华夏得到资料和图片的可能性更大。而且现在东西流到倭国了,国内作假就更有价值。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的人,实际不危险。如果一切按部就班,顺风顺水,那反而值得怀疑!因为一个想造假渔利的人,玩的是黑活儿,不可能真实诚恳地说明情况。也不可能有从外国获得如此隐秘照片的巨大能量,否则也不用通过他来造假了! 搞明白这些,宫恩义基本放心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为了解了宫恩义的性格特点,才能让唐易做出这些个对应的细节准备。只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诱敌深入。 谭千常和宫恩义两天后见面,宫恩义表示可以做,但开价一百万! 高仿,毕竟只是高仿,这简直是一个天价!在行里,那就算是漫天要价!不过,夔纹象尊这么一件重器,本身就是极为罕见的,宫恩义自然会掂量谭千常如果当真品卖出的获利情况!所以才有这个胆子。 “什么?”谭千常不砍价那就太不正常了。 但是,宫恩义咬得很死。到最后,八十万落底,再也不动了。 谭千常最后说道,“八十万也行,但是给你三天,能出活儿吗?” 不要说这么一件重器,就是普通的仿古青铜器,照样得费很多工夫。光是制作所用的模具模型,就要花费不少时间,浇铸出来之后,还得打磨抛光、上锈做旧,烘干之后还得再来上一次成品精修。 “谭先生,我只有图片和大致尺寸,三天绝无可能。您别忘了,要求的是什么样的仿真度!商代的青铜器,基本都是用土陶范法铸造,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而且,锈色是能速成,但速成的仿真度就差,要做出乱真的锈色,就算是我的手艺,也得十天半个月!” 谭千常想了想,“那我能不能先不付定金?完全出活儿了再一次性付清?” “不能,这个定做的活儿,要先付一半定金,是我的规矩!” 正文 第1168章 我叫金莲 谭千常面露难色,沉吟着,“也就是说,全部完工,花费的时间至少得半个月?我这一半定金,就是四十万!我给你四十万,要过半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 “怎么能是提心吊胆呢?我在狼烟村干了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失信过。而且,我会给你开收据,写明铜器定金,这个还能跑了么?您要是再不放心,经常来就是了。说实话,我也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人,我看您是个可以长期合作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多口舌!”宫恩义解释道。 的确,摸清了谭千常的情况之后,他产生了长期合作的想法。不然以他多赚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性格,也不会从一百万落到八十万。 “这个你倒是说对了,如果这件做得好,我那里至少还有三件好东西可以让你做。但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啊!我为什么说三天呢?因为我再过三天,也就是第四天就得动身去山州,那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待上个半个月二十天回不来!”谭千常犹豫着。 宫恩义心想,阁宝多总店在山州,他去倒是有可能,想了想,“你不行让你的助理留下盯着就是了,住在村里都行,我管吃管住!干活儿的过程不能看,但出了什么样子可以看。” 谭千常旁边的助理一听,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事儿,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宫恩义皱眉,“那就没办法了。谭先生,我这已经很有诚意了。说实话,要不是我们一直主做北方市场,沪海不熟,我也不会这么有诚意。” “这样吧!”谭千常左思右想,对助理说,“这件东西很重要,你必须留下!不过你一个人呢,我也确实不放心,我再给你调小开过来,你俩多到村里盯一盯。行不行?” 助理面带犹豫,一副老板发话了也不能不听的样子,“您要是坚持,那就只能听您的!小开人机灵,倒是行。” “那就这么定了!”谭千常对宫恩义说到,“宫老板,现在开收条,开好了我给您转账。” 转账开条,挺顺利。眼见四十万到账,宫恩义心想这个谭千常倒是个理想的合作伙伴。 三天后,夔纹象尊出了初胚,谭千常来看了,看了足足十分钟,眼神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满意,“很好,宫老板,我现在已经彻底放心了!” “我早就说过,和我合作没问题的。”宫恩义自己其实也很满意。 谭千常这次来,带来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用漂亮来形容男子,是有点儿别扭,不过他长得的确是漂亮,而且不光漂亮,身材还很好,健硕匀称。总的来说,算是一个美男子,不过眼神中,略略透着些浮躁和市侩。 这个人,就是谭千常和助理之前说的小开了。 宫恩义心情不错,特地让人给谭千常的助理和小开整理了一处小院儿,让两个人万一晚上不想走了,可以临时住住,他把大门和二门钥匙交给了小开。 谭千常走了。开着包来的那辆商务车走的。一路上都开着行车记录仪,从狼烟村开到省城,而后到了一处酒店,登记入住。 简单收拾一下,又回到了大堂,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大堂的几处摄像头,微微一笑。 很快,唐易也来到了大堂,两人见面的表现有些热情,先是拥抱了一下,随后便到了酒店大堂一角的咖啡厅,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单爷没住这酒店,住在一处稳妥的招待所里。”咖啡上了之后,唐易眼见四下无人,低声道。 “你这是从上头到山州都找了人了?”谭千常微笑道。 “上头肯定得找人,毕竟跨省,慢半拍可能就有变化。山州还没找,这事儿得‘发生了’之后再找,我得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这条线问题不大。不过,另一条线,就看你雇来的那个小开的能耐了!”唐易接口道。 “你放心,这小子听说在他们圈里很有名,外号夜九郎!” “我去,这特么都什么外号!” “等着吧。再说我的助理一直盯着呢,他办事,我也放心!” 这个时候,助理和小开正在村里“熟悉环境”呢。 两个外人,本来很招眼,不过宫恩义交代下去了,这是个大客户的手下,等活儿呢。所以村里人对他们也没那么多戒备。 这天晚上,助理和小开住在了宫恩义安排的小院里。第二天一早,助理还在睡觉,小开已经起来了,洗漱打扮一番,手里捏个苹果,就开始在村里溜达。 路过一个小院儿,小开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而后,就在院子旁边大槐树下蹲下了,剩下的半个苹果也不啃了。过不多会儿,听到里面响起了有人活动的声音,小开循着声音,把半个苹果核子扔了进去。 “这是哪个龟孙?!”院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音质还可以,就是语气带着股子骚劲儿。 院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娘们。其实,从外形上看,不老,乍一看绝对是个大姑娘,而且身材很好。不过,就是长得丑点儿,小眼塌鼻大嘴。最重要的,是表情和气质,老让人觉得像个中年妇女。 “哎呦,实在对不住了,我这打了个喷嚏,没留神苹果核子甩出去了,我真不是有意的,你不信看看那个苹果核子,我才吃了一半,还不舍得扔呢!”小开一看这娘们这么丑,心里一阵叫苦,但还是得继续下去。 “也没砸着人。”娘们一听小开说得好听,关键是脸盘长得漂亮,又是一身腱子肉,口气也软了。 “我就说么,一看你这模样,就是通情达理的人。哎呀,这一细看,你肯定还没我大,我都二十六了!”小开走到娘们面前,继续说道。 这个夸人,女人最喜欢被人夸年轻漂亮,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被人说得这么年轻,心里顿时喜滋滋的。 接着小开说:口渴出来的,才带个苹果,现在苹果没了,想讨口水喝。 两人进了院儿,聊上了。 “美女你怎么称呼啊?我叫小开,是到咱们村谈生意的,等个大活儿。”小开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我叫金莲,你是大城市来的吧?” “你不会姓潘吧?”小开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子。 正文 第1169章 双管齐下 “咯咯咯咯。”金莲居然被逗笑了,“我不是潘金莲!你瞅你那样儿,我们狼烟村,宫和单是大姓,不过我就姓金,叫金莲!” “噢!好名字好名字!”小开放下水杯。 这个金莲,三十多岁了还没出嫁,自己长得丑吧,还挑三拣四,再加上有点儿水性杨花,附近是不好找人家了。 本来呢,未出嫁的姑娘肯定是和爹妈住在一起,可是后来他弟弟结了婚,又给他爹妈生了个大孙子,而且也不搬出去。她呢,作为大姑子,和弟媳关系很差,她爹妈呢,重点肯定是在大孙子身上。最后,她提出家里还有个闲置的小院儿,收拾出来他自己去住。好在都在一个村里,相隔不远,她弟媳求之不得,他爹妈也就勉强同意了。 这个金莲,还有点儿好逸恶劳,平时就在他爹开的铜器作坊里干些零活儿,有一搭没一塔的,偷汉子倒是不少,不过偷的时候倒是比较小心。 小开嘴巴巧,没一会儿,两人就聊的熟透,还互留了电话和微信。 “金莲,我平时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最近上了个新电影儿,就叫我不是潘金莲,有空儿咱们到县里电影院去看啊?”小开临走的时候,还发了个邀请。 “好啊,你等我信儿。”金莲眉目含春,一口答应。 自从和金莲勾搭上以后,小开比谭千常的助理可忙多了。后来,干脆夜不归宿了。 一天早上,小开特地去找了助理。助理一看小开的样子,又塞给他一沓票子,“你不是号称夜九郎么?你瞅你这小脸,蜡黄蜡黄的。” “大哥,你事后可得给我加钱,那娘们儿喂不饱啊!我这都快废了!”小开愁眉苦脸。 “你要是有能耐,应该事半功倍,不是空费炮弹,我们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大哥,我都这样了,再拿不到,赚的钱买棺材啊?”说着,小开从衣服上拽下一个扣子,“录音都在里面,说得很清楚了。” 助理接过来,满意地点点头,“用给单连城事儿敲诈宫恩义赚一笔,然后跟你跑路,她动心了么?” “她倒是想,不过还是很害怕,下不了决心。”小开接口道。 “不能等了,实施另一个计划。你今天就带她到市里逛逛玩玩,然后到酒店住下,就说你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已经给宫恩义打了电话。然后我派人去替宫恩义干‘灭口’的活儿!到时候,你只管跑就行了,会有人‘救’金莲的。”助理接口道,“你放心,除了帮你出国,佣金我们再加两成,但是活儿你得干得漂亮!” “还是这个计划好办。你也知道,老娘们儿不逼到份儿上不行!”小开似乎松了一口气。任务快要结束了。 小开走后,助理急匆匆地去找了宫恩义。 “宫老板,昨天我把初步做锈的样片给谭总发过去了,谭总很满意!说为了表达诚意,让我再给你二十万,这样就只剩二十万尾款了!”助理笑道。 “这个无所谓,按照规矩来就行。怎么着,你这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天,也放心了吧?”宫恩义应道。 “放心,绝对放心。”助理着急说道,“不过,宫老板,为了您,我可受罪了!” “怎么回事儿?” “因为我把您夸得天花乱坠,谭总又有件东西,现在就想接着让您做,而且他还来不了,我这不是还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吗?唉,我老婆在家里都急了,说这趟差出得太长了!” 宫恩义听说又有活儿,笑了笑,“你也不白待嘛,这不都是为了发财嘛!具体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件明代的鎏金铜像!不过他手头的听说也是件高仿。” 宫恩义一听,眼色微微一变,“既然有高仿了,为什么还要再做?” 助理压低了声音,“本来手头这件的水平很高,是可以上拍的。我悄悄告诉您啊,最近国外的黑市谭总也趟了条路子,他手头这件高仿照样走拍,让您再做一件,为的是走国外黑市!” “噢!”宫恩义眯起了眼睛,“你们谭总还真是会做生意啊,看来以后合作是大有可为!” “那肯定的,您二位,都是能耐人!” 助理接口道,“他说,今天给我发图片过来!” 宫恩义却摆摆手,“不行,这东西,光靠图片做不了!因为是鎏金的,要求极高,必须得看一眼实物!不然不要说国外黑市了,国内地摊都过不了关!” “啊?”助理做出很为难的样子,“那怎么办?” “两个办法,要么走古玩特快专递发过来,要么等他有空时一并带过来!”宫恩义回答说。 “他恐怕没空,说是要和大老板出去一趟。这样吧,我问问他能不能走快递吧!”助理想了想说道。 接着,助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助理说道,“宫老板,谭总说会尽快发快递过来!谭总说了,就留您的地址和电话,反正我也在村里。” 此时宫恩义在琢磨下一步怎么和谭千常合作的事儿,而且既然也是一件高仿,又是快递到自己的地头上,他便也没多想,“行,来了我叫你。” 助理离开铜器作坊的时候,小开和金莲已经出了村子。 当天晚上,在市里的一家酒店,小开使出浑身解数,金莲非常满意。休息了片刻,小开点了一支烟,“金莲,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今天早上临走之前,我给宫恩义打过电话!” “什么?”金莲一个激灵,“你说啥了?” “我跟他要五百万!”小开狠狠抽了一口烟,“你下定不了决心,我可忍不住了。他找你和你爹给单连城做局,坑了他全部家产,当时分给你们的不多吧?这事儿,再跟他多要五百万不多!咱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 “啪!”金莲气得猛地拍了一下小开的脊背,“你知道什么!也是我贱,上了你的瘾,嘴也欠,就不该告诉你!宫恩义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爹为什么守口如瓶?他说,要是说出去,宫恩义都有可能把他那大孙子扔井里溺死!” “那怎么办?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说明天中午12点之前不把钱打进指定账号,我就去找警察说!”小开似乎也害怕起来。 “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市里,毕竟离狼烟村还是太近!”金莲说着,开始急匆匆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噢,好!好!”小开也急忙穿衣服,嘴角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文 第1170章 戏码很足 金莲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小开骂道,“你个龟孙,我早就应该看出你是个贪吃的货!当时做局,我都不知道单老头儿家产一共有多少!给我爹、我二叔、还有其他助阵的钱,都是宫恩义分头给的,给我也是单独给的!一共就给了我五十万!你倒好,现在狮子大张嘴,居然敢跟他要五百万!” “什么?宫恩义也太黑了!”小开惊道。 “黑不黑,锅底灰,都在一个灶里。我们要是说出去,不也是同案犯?我爹说了,宫恩义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心比谁都狠!他找我爹参与的时候,就是拿着他那大孙子要挟的!而且给我爹的那份儿好像不少。我爹告诉过我,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就行了!要不是你是个外地人,我也不会这么没防备!” “金莲,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吗?”小开这时候还不忘表演一把。 “要是没命了,还谈什么感情?谈什么快活!”别看金莲不守妇道,倒是不糊涂。 两人急匆匆退了房,小开突然提议,“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别走正门了!” 这酒店倒是有个后门,通着后面停车场。 出了停车场,小开似乎比金莲更小心,接着从大路拐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胡同,而后穿过小胡同,又上了一条僻静的小道。 “你光知道走小道,这里也打不着车啊!”金莲埋怨道。 正说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突然间在两人身边停下。接着,下来了四个壮汉。 小开一看,扭头就朝小胡同跑去,特么的比兔子还快! “追!”为首的一个壮汉叫了一声,有两个壮汉朝着小开追了过去,而金莲反应没小开快,被剩下两个壮汉架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没钱!”金莲颤抖着说道。 “啪!”为首的一个壮汉扇了金莲一个耳光,“你以为你是谁?你特么也没色啊!就这张嘴值钱,值五百万是吧?” 金莲一听,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这宫恩义居然在市里也能找人跟上! “大哥,您给宫叔说,跟我没关系,都是跑了的那个,我和他也就是露水缘分,你们把他抓回来就知道了!真没我的事儿!”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其实有点儿混,这天下同生共死的夫妻还是不少的。不过,金莲和小开比起夫妻来可差远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张口就把小开给卖了。 “少特么废话!”壮汉一挥手,和另外一个壮汉一起,半拖半拎就把金莲弄到了面包车上。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壮汉跑回来了,“大哥,没抓着。”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收拾了这娘们!”为首壮汉一挥手,几人上车后,面包车呼啸而去。 车子开到了郊区的一条荒僻的树林边,壮汉冲着金莲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了,得罪谁不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罢,一抬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亮了出来,锋刃闪着寒芒,一点点靠近金莲的脖颈。 金莲顿时吓尿了!是真尿,一股子尿骚味儿在车厢弥漫。“尼玛!”壮汉懊恼地摆摆手,“下去解决吧!” 四人把金莲拖进了小树林。 匕首举起。突然之间,一道光柱照亮了他们! “别动!”一个左手举着手电筒,右手低垂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 一看只有一个人,为首的壮汉一声冷笑,“活腻歪了是吧?什么闲事儿也管?” “啪!”一声沉闷的枪响,壮汉立即栽倒在地,胸口的血洞汩汩流出鲜血。 这名黑衣男子低垂的右手已经举起,是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其他三名壮汉反应倒是不慢,嗷嗷叫着四散跑开了。 夜黑林密,黑衣男子也没有追上去。 金莲已经快被吓疯了,捂着嘴,靠着一棵树蜷缩在地,浑身如同筛糠。 “起来,有人要见你!”黑衣男子举起枪,对着金莲的脑袋。 好容易爬起来,金莲抖抖索索跟着黑衣男子出了树林,而后上了一辆越野车。 越野车的驾驶位上,坐着的,赫然正是小开! 金莲惊恐地看着小开,小开笑了笑,发动了车子,驶离了小树林。 黑衣男子没上车,回到了小树林里,这时候,那名中枪倒地的壮汉居然已经起来了,正在换衣服,而其他三名壮汉也回来了。 “辛苦了,这场戏虽然不一定用,但是片酬不少,每人两千!”黑衣男子掏出一沓现金,分给四名壮汉。而后,黑衣男子假模假样地从几棵树上取下了几个“摄像头”。五人一起上了面包车之后,黑衣男子又从车上取下了一个“摄像头”。 到了市区,四名壮汉下车。而黑衣男子则掏出手机,给谭千常的助理发了一条短信:戏码很足。 谭千常的助理此时就在狼烟村,他看完短信,随即删除,接着关灯睡觉。 这个时候,小开开着的越野车仍在通往省城的高速上疾驰。 “小开,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金莲稍微平复了一些,但声音仍旧略有颤抖。 “我只是一个想发财的人,我要去省城,不想去的话随时下车。”小开说着,扔给金莲一支烟,而后自己也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想发宫恩义的财可没那么容易。”金莲点了烟,尽量让自己平复。 “是,我也没想宫恩义的人这么快找到我们!五百万,本来只是想探探虚实。不过,幸亏他老人家早有准备,结果不但救了我,也救了你!”小开应道。 “他老人家?是谁?” “他是指挥我的人,也是一个想讨债的人。” “单爷?!他回来了?” “他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宫恩义是他的徒弟,算计师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金莲一时间有点儿乱,她抽烟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不对吧?难不成那帮人也是你们找来的?这是,是为了,让我指证宫恩义?” 金莲确实挺聪明,有点儿琢磨明白了。 小开却冷笑一声,“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说着,把一个录音笔扔给了金莲。 正文 第1171章 快递到了 金莲打开录音笔,里面传来了她今天晚上在酒店房间的说的话。 “除了这个,我还有你那天给我说宫恩义找你做局坑人的录音。这些,足以指证宫恩义涉嫌诈骗了。所以,你出不出来指证,作用已经不是很大。其实对单爷来说,让宫恩义干掉你,反而更好!”小开说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救我?”金莲打了个哆嗦,却仍能接着问。 “我刚才说了,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不是他想救你,是我想救你。我就此走了,不跟上掳走你的面包车,不影响我发财。”小开喷出一口烟,“就当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说这话的时候,小开心里忍了好忍,特么的这么个货色,明明是她玩我,赚了便宜了!但是做戏毕竟得做足。 金莲沉默。 深夜行车,一路畅通,车子下了高速,开进省城市区,小开把车停在了路边,“我要去见他了。你下车吧,我劝你离开本省,不然如果这次他万一扳不倒宫恩义的话,宫恩义不会放过你。” 金莲已经想了一路,突然抬头道,“我能不能见见单爷?” 小开笑了,是真的笑了,到这一步,这出戏才是真的成功了。 各种刺激和凌乱,都只是为了让金莲深深明白和确定一点:小开已经敲诈过宫恩义,宫恩义已经知道是她出卖了他!哪怕刚才的壮汉也是小开找来的,但是宫恩义以后也不会放过她! 就算是单连城生生设计把她拖进来,但如今,要想过踏实的日子,就只能祈祷单连城扳倒宫恩义! 祈祷往往是没用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她必须得帮着单连城一起来,同时寻求单连城的庇护! 这正是单连城需要的。别看有录音,要是到时候金莲不承认,说是被逼着说的,那录音和本人亲证比起来,还是不行! 但实际上,小开当然没有敲诈过宫恩义,因为这是双管齐下,还有一个局正在等着宫恩义,不能打草惊蛇。 在一个招待所的房间里,金莲见到了单连城。 “单爷,我错了!”金莲关上门之后,居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不过,现在如果单连城抬脚把她踹出去,那就相当于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了。必须得靠住一方,单连城这方肯定更容易。 “起来吧,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单连城叹了一口气,“恩义这小子,大棒子加甜枣子,一般人也扛不住。” “单爷,我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金莲起身后说道。 “很简单,到警方那里指证宫恩义对我实施诈骗。”单连城点了一支烟,“他还有雇凶杀人的事儿,足以钉死他了,不过,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金莲咬了咬嘴唇,“单爷,可是,可是诈骗这事儿,我也算是同谋啊!”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单连城笑了,“你是被恐吓胁迫的,这个我可以作证。而且,你已经把得来的钱,都还给了我,这个,你明白了么?” 金莲想了想,这一层要是这么谋划,算是能说得通。 但是,如果宫恩义提前准备,这事儿还有很多改变的可能,就算警方立案,但宫恩义如果办成了取保候审,而不是刑拘,人不进看守所,在外面运作,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最关键的是,如果是这样,自己的人身安全就保证不了! “单爷,我是明白了。不过,这件事儿过去比较久了,而且虽然我能作证,但是宫恩义也能找其他人作证。而且我的名声······”说到这里,金莲一顿。 “你无非就是怕这件事儿扳不倒宫恩义。你放心,这次不会是县里的人办案。而且,宫恩义面对的,不止这一件事儿。到时候,数罪并罚的,也是他。”单连城微微一笑。 看着单连城的样子,金莲有点儿放心了。看来,这次单连城准备很充分。 “单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金莲接着问道。 “等。”单连城应道。 “等?等什么?” “等他倒霉。” 金莲也被安排暂时住在这里,一住就是两天。 第三天上午,一份快递送到了天宫铜器。接件的是天宫铜器的一个伙计,但是快递员却称,这件快递保值很高,而且有特别说明,一定得是宫恩义亲自签收。 宫恩义出来,问了问,快递是从山州来的,心想这是谭千常的高仿鎏金铜像到了。签收之前,他给谭千常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宫老板,我现在不在村里,您先签收了吧,我两个小时之内回去。都这么熟了,我还不放心您吗?”助理接了电话,“对了,您签收之后,等不及就先拆开看看,本来就是让您看的!听说,要是真品,这东西的价值可非同一般!” 宫恩义挂了电话,想了想,便也就签收了。 把东西拿进后院的办公室,他本来想等助理回来再拆。但是助理那句“价值非同一般”吸引了他,明代的鎏金铜像,到底是什么呢?而且,助理也让他先看看,最终也是得看的嘛! 犹豫了不长时间,他还是把快递拆了,包裹严密而又厚实,层层拆开之后,露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还有一个厚棉布袋子。 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果然非同一般。 宣德鎏金绿度母铜像。 仔细看了看这尊铜像,宫恩义的眼神一变,自言自语道,“这是高仿?怎么越看越像真品?” 接着他拿起了电话,又给谭千常的助理拨了过去。 响了七八声,谭千常的助理一直没有接电话,正当宫恩义快要挂了的时候,电话接了起来。 “宫老板,不好意思啊,开车呢!”助理说道,“您拆开看了?” “不看我还不给你打电话呢,我怎么觉得这件东西像是真品!” “哈哈哈哈。”助理大笑,“连您都觉得是真品,那这件上拍肯定没问题了,刚才老板又给我打电话了,说如果能做的和这件差不多,费用我们可以加五成!哎,不好,前面有交警!” 正文 第1172章 被盗赃物 宫恩义还想再问,那边已经传来了忙音。助理说遇到交警查车,宫恩义便没有再打。 谭千常的助理挂了电话,立即拿起另一个手机,打了出去:“谭总,鱼已经彻底咬钩了!” 谭千常此时正和唐易一起,他挂了电话,唐易又给单连城打了过去。 宫恩义呢,现在正对这尊宣德鎏金绿度母铜像研究着,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真是高仿,那这水平也太高了!虽然显得比较新,但是还是越看越真啊。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天宫铜器的门口。 这辆帕萨特看起来很普通,而且还挂着山海省的牌照。天宫铜器的伙计又迎了出来,外地牌照的车出现在狼烟村,实在是太正常了,经常有进货的开着车过来。 车上一共下来四个男子,年纪基本都在三四十岁。 那伙计还没说话,为首的男子便掏出了警官证:“配合一下,我们是来办案的!” 而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一名男子点了一支烟,靠在了门口一侧,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剩下的其他两名男子,则好像熟门熟路似的,冲进了院子,接着到了后院宫恩义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一辆中原省牌照的警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两个制服警员。靠在门口一侧的年纪最大的男子冲他们摆摆手,他们便靠在警车边,没有进去。 宫恩义此时正对着铜像还在看呢,两名男子破门而入,宫恩义一抬头,眼前出现的,是衣服锃亮的手铐! 虽然围观的村民很多,但是宫恩义还是被带走了。 狼烟村面对检查的情况太多了。单连城以前也被带走过多次,虽然这些年这样的情况少了,但是村民也是见怪不怪,都琢磨着,又开始例行检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宫恩义就能回来。 靠在门口一侧的男子见宫恩义被带出来,其中一名男子手上还拎着一个锦盒,“挺顺利啊?” “感谢咱们中原省警方的配合!”看着宫恩义被押上车,为首的那个男子笑道。 “尉大队说哪里话?天下民警是一家!”男子跟着上了车。 宫恩义感觉有点儿不妙,不过整体状态还是比较稳的。直到车子上了高速,他猛然间一愣,“我们要去哪里?” “去省城!现在我建议你不要乱说话。”被称为尉大队的人说了一句。 他,自然就是山州刑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尉伟。 到了省城,车子开进了省厅。宫恩义立即接受了突审。 他这才明白,他被牵扯进的,是一桩涉案数额很高的重大盗窃案! 失主唐易,山州阁宝多老板。半个多月前,丢失了一件明代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丢失的时候,唐易不在山州,是店员谭成功报的警。 这件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是唐易从缅甸购得,属于海外回流,各种手续一应俱全,合法私人财产。 唐易称,这件铜像,市场估价在一千万以上。 不久前,山州刑警得到消息,这尊铜像在山州被盗后,很可能会在包裹伪装后利用快递的方式转移出山州。最终,警方锁定了两件可疑快递,因为这两件快递接收的时候,都是货主到快递公司送货,而且一个带着帽子口罩,另一个甚至带着假发易容过,都很难辨识出容貌。 警方找不到发货人,但是却能了解送货地址。为了顺藤摸瓜,没有中途截留货物,而是根据快递的走向地址,提前埋伏了两路人马。其中一路,是送往山海省本省的另一个城市,次日就送到了,东西没有问题。 结果这一路,东西送到了狼烟村的天宫铜器,由宫恩义本人签收并拆开。当然,这一件,就是失主唐易的明代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 这个案子,不仅仅是山州警方联合中原省警方介入,部里文调局也介入了,要求案件侦破后汇总材料上报。因为狼烟村造假的事,文物部门和警方之前一直都有监控,但也一直没有太好的突破口。 宫恩义大叫冤枉,声称这是客户谭千常委托的,这一件是仿古工艺品样品,他要再加工一件同样的仿古工艺品,并提出要和谭千常对质。 “这个很容易。”尉伟应道,“失主唐易和你说的谭千常,都是阁宝多的人,而且他们正好一直在你们省城谈生意!” 案件调查进展很快。 谭千常承认,加工夔纹象尊仿古工艺品,的确是找到了宫恩义。谭千常强调,这件仿古工艺品,是要摆在自己办公室欣赏的——这东西还没做出来呢,更别说用途了,谭千常说什么也无所谓。 但是,这尊明代鎏金宣德绿度母铜像,谭千常说,这是是自己老板唐易的真品,不是高仿!他一直没去过山州,怎么会得到?而且他也不会拿自己老板的东西去做高仿。 通过车载记录仪,一路上的摄像头,酒店的监控,表明谭千常离开狼烟村之后,又和唐易会合,一直在中原省省城,的确没去过山州! 谭千常的助理也做了笔录,他矢口否认有这件事儿。不过,宫恩义接收快递的时候,有个伙计也在,听到宫恩义和谭千常的助理通过电话。助理却称,因为他要在村里住,所以之前在市里的商场买了一个小型洗衣机,之后通过快递想发回村里,因为宫恩义的天宫铜器比较显眼,所以想让宫恩义帮忙接收。 一查之下,果然是有这件事儿,不过这件快递此时刚到狼烟村,快递员找不到宫恩义,已经由天宫铜器的另一个伙计接收了。 宫恩义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局!这个局不简单,先花了不少钱做别的引他入局,又下了血本,居然拿出了一件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这样的珍品重器!恐怕“被盗”的过程,也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他和阁宝多,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阁宝多的唐易和谭千常干嘛要如此煞费苦心,做局害自己呢?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又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名叫单连城。 正文 第1173章 好坏消息 单连城不是一个人报案,还有一个叫金莲的狼烟村女子。 单连城是狼烟村连城铜器作坊老板,他声称宫恩义曾经威逼利诱本村女性村民金莲,设计对单连城实施恐吓、诈骗,骗走了他全部个人财产! 除了这件事儿,还有之前他院中莫名奇妙出现青铜器被栽赃,之后被取保候审,又被宫恩义要挟;在他答应给宫恩义一本手记之后,案子出现了真正当事人,他的嫌疑洗脱了。 但是,单连城并没有给宫恩义那本手记,而是在受骗后逃离狼烟村。结果在路上,他和小徒弟遭到蓄意谋杀,一辆泥头车撞死他的小徒弟后逃逸! 对此,单连城要求警方一并调查。宫恩义这件事儿,一下子扩大了。 两地警方紧急磋商,决定并案处理,对案件展开了紧锣密鼓的侦查。 单连城做完笔录之后,回到了狼烟村,拎着礼物,开始挨家挨户串门。 第二天,村里几处显眼的地方,都贴上了大白纸,纸上写的,是单连城被宫恩义坑害的经过,这个没有任何的不实之处,是单连城原原本本写出来的,都签了名,按了手印。 接着,宫恩义被刑拘的消息传到了村里。村里的风向开始变了。 单连城立即着手开始重建连城铜器作坊,同时邀请了村里的几个骨干加盟。 狼烟村的进展很快。警方的进展也很快。泥头车的司机居然也被抓到了! 不过,宫恩义涉嫌盗窃,证据是不足的,必须要抓住真正的窃贼才能定性,所以警方不能向检察院申请提起公诉。 关于这件案子,窃贼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但是,诈骗和雇凶杀人的证据,却一步步落实了。宫恩义接下来要面临的,基本就是关于这两项罪名的诉讼和审判。 这天晚上,唐易,谭千常,单连城,就在连城铜器的一间房内,摆桌吃饭。 “以后铜器的业务,就是谭总和您一起来筹划了。”唐易对单连城说道。他面色凝重,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之前,唐易基本都是在见局拆局,但是这一次,却是主动做局,虽然是替单连城讨回公道,但是仍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单连城却是红光满面,似乎年轻了十岁,“你放心吧,关于铜器作坊,我和谭总会把这事儿做好的!” 谭千常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唐易,低声道:“其实,这件鎏金铜像,不用出动也行。我们已经接近了宫恩义,其他计划能把这诈骗能坐实了就行。加了这一条,我们这次冒的风险有点儿大了!” 唐易却摇摇头,“要么就不做,做就做彻底!宫恩义雇凶杀人的那个泥头车司机被抓到,是我们想不到的。如果没有鎏金铜像,能坐实的,就只有他诈骗单爷的事儿。但是这件案子,就算我们能提供证人证据,也只会交给当地警方处理,山州警方不能介入,上头也不会因为一件地方的诈骗案下指示。” “对!唐先生说得对!如此一来,宫恩义在本地如果运作得好,这件事儿就会很麻烦。万一钉不死他,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扳倒他,可就难了!所以,必须一锤子钉死!现在来看,涉嫌盗窃也确实给宫恩义加不了罪名,但是却产生了很好的连带效果,作用非常关键!”单连城接口道。 谭千常慢慢点了点头,“这下,的确是彻底了。” 第二天,唐易就准备回去了,谭千常则是要留下和单连城商量下一步开展业务的事儿。唐易有言在先,单连城也下了决心,以后不能再做高仿乱真的东西,所以这业务,还真得好好合计。 唐易还未启程,结果就接到了文佳的电话。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文佳有点儿兴奋。 “有坏消息你还这么兴奋?那就捡你想先说的说吧!” “那当然是好消息了。司马的公司,要去倭国的海岛拍个电影,选景地点之一,就是西表岛!” “什么?”唐易一听,“你的意思是,我们运气这么好,徐海的那张藏宝海图居然要用了?” “这还用说么?我都问清楚了,他们这次是包了游轮!这家旅游公司的游轮,到西表岛是落地签。而且配有经验丰富的航海人员!还有,为了拍摄需要,游轮上配有快艇和很多工具。” 唐易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探查附近的那个‘元宝岛’的好机会。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特么得了重感冒,足足病了一周,感觉很不爽。” 唐易差点儿气笑了,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可和司马六这件事儿一点儿都不沾边,“你大爷啊!等着我吧,我去燕京找你。” 于是,唐易也没回山州,直接就去了燕京。 唐易到了燕京已经是傍晚。文佳开车接了唐易。两人先是找了个饭店包间,边吃饭边碰头合计了一下。 跟着司马六公司的摄制组去西表岛倒是好说,无非就是这个组里多加俩人。不过,到了地方之后,他们俩怎么再去找这个“元宝岛”,却是个麻烦事儿。首先这事儿比较隐秘,得避开众人耳目;再者,如果要去,得开艘快艇,可他俩都不会开;而且这是找地方,必须有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 合计了一番,唐易和文佳决定,得到藏宝海图的事儿应该告诉司马六。这事儿如果连司马六也瞒着,肯定干不了,因为诸多条件,都必须司马六来提供。而且司马六现在也不是外人了。 定了好了这事儿,文佳干脆直接给司马六拨了过去,“司马老总,忙什么呢?” “文大师,你真会打电话,我在公司刚忙完,正寻思着找饭辙呢。”司马六笑着应道。 “感恩大回馈了啊,我不仅请你吃饭,顺便给你算一卦,说说你上次说的到倭国海岛拍片儿的事儿。这事儿,我估计你得亲自跟着去一趟了!” 正文 第1174章 探岛计划 “你在哪儿?”司马六问道。这事儿他上午刚和文佳见面提过,文佳问得还挺详细,却没多说什么。这到晚上了,突然给他电话,肯定是有事儿了。 这拍电影,他一个公司老总,通常是不会跟着去的。而且,这只是这部电影的取景地之一。 文佳告诉了司马六饭店地址,“我和唐易在一起呢,他刚到。” “看来事儿不小啊,你俩等着我。”司马六也不多想了,见就知道了。现在,他一起筹建阁宝多的博物馆,基本上和唐易、文佳算是比较紧密了。 司马六有点儿饿,到了之后,先吃了点儿东西。 文佳在一边又念叨廖沫儿的事儿。 “我说,你怎么老惦记这事儿,好像我和她好不了,你就不甘心似的?” “我这是提醒你而已。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我和她说开了,那现在只能是朋友。不当面问清楚娉婷,我总是不能下决定。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我也不是圣人,就这么办吧!” “问题是娉婷不在你身边,她却可以主动找你,这朋友时间长了,你找不到娉婷,也控制不了了。” “我说了,我又不是圣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觉得一般情况下我是能控制的。” 这时候,司马六拿起湿巾擦了擦嘴,“不就是女人嘛,多大点儿事!” 司马六年纪大,又见惯了娱乐圈里的事儿,对于这个,自然不会像唐易这么纠结。 唐易没说话,这事儿别人帮不上忙。 文佳摆摆手,“好了,司马兄,说正事。” 接着,文佳就把在英国得到大海盗徐海的藏宝海图,然后根据种种情况推测这个无名小岛应该就在倭国西表岛附近的事儿说了,“那图上用一个类似元宝的形状指代这个无名小岛,所以我们就暂时称之为元宝岛。” “怪不得我说了拍片的事儿,你问的那么详细!我还寻思着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司马六一听,兴趣立即提上来了,“这么说,只要能找到藏宝,起码也是明代的东西?” “理论是这样的,不过也可能只是金银,没有古玩。”唐易应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老想着一蹴而就,这次顺道的事儿,全当先探查一下。” “这种事儿,最好准备得充分点儿,万一真有发现,能带走一部分也好。”司马六想了想,“这样,本来计划是包一艘游轮。现在,改成两艘,对外就说有个重要投资方的老板顺便要去看看。然后我再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手,准备点儿相应的工具。咱们几个人,就单独在这艘游轮上!然后手续什么的,还是原先那一个旅游公司办理。” 文佳点点头,“嗯,这样更好。” “你们要早说有这种刺激的好事儿,我就想办法提前行程了!现在都已经定好了,得半个月之后才能出发!”司马六越说兴趣越大。 唐易和文佳都只是笑了笑。这种事儿也没法早说,要不是司马六无意中和文佳说起这事儿,现在也不能说。 这张藏宝海图,一直是文佳收着,这次他带来了。现在说得差不多了,他就把藏宝海图拿了出来。 这是明代的海图,自然不如现在的地图好辨认,就连西表岛,也是根据古称查到的。 西表岛隶属冲绳,算是倭国偏南的岛屿,号称东洋亚马逊,气温倒是不低,年均都20多度。而这个“元宝岛”根据海图,还在西表岛的南部。靠着浙省和台岛都不算很远。 “这个元宝岛就算不是私人的,是倭国国有的,但到时候咱们办了签证,一样可以去。”司马六认真看了看海图,“不过,从图上看,这元宝岛靠西表岛不算远啊!就怕现在已经不是无名荒岛,有人居住!这样,上去逛逛倒是容易,但是想带走东西可就难了!” “现在不能想那么多。”文佳道,“这半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想想,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哎呀,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还说提前呢,人家剧组定的时间是很科学的,根本没法提前!这一带,每年的6月到9月,台风很猖獗,半个月之后,台风才能彻底消停!”司马六抚住额头说道。 司马六对西表岛了解得比唐易和文佳多一些,“听说岛上有两个港口,而且岛上可以野炊,也可以潜水,旅游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三人讨论了一番,大致确定了一些基本的东西,这个探岛计划算是有了个雏形。唐易决定,暂时也不回山州了,这博物馆的事儿,正好也得盯一盯。 聊着聊着,司马六想起一件事儿来,“对了,唐总啊,这部电影的导演,也很喜欢古玩,所以和我算是比较熟,他家里东西还不少呢,总说找人看一眼,但是他找过的几个人,都说不到他心里去,你看有空能不能帮着掌一眼?” 导演姓王,五十多岁,在华夏算是小有名气,唐易之前也看过他导的电影,感觉文化底蕴还可以,“行啊,这次如果一起出去,早晚也得认识。” 司马六办事儿从不拖泥带水,接着就给王导打了电话,结果电话里一碰,就明天下午了。 第二天下午,司马六和唐易一起去了,大部分东西都在书房博古架上。唐易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大致扫了扫,直言不讳,“王导,这些东西,我都不太看好。” 之所以这么直白,一个是唐易看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找的人都说不到他心里去?都是假货,没法儿说到他心里去!再一个,既然和司马六关系好,也别说得太虚了,长痛不如短痛。 王导的脸上顿时有点儿不好看。 东西一屋子,虽然司马六了解唐易的眼力,但也觉得有点儿草率,笑道,“再看看,再看看。” 唐易想了想,正色对王导说道,“王导,您肯定觉得我只是扫了几眼,没有对着每件仔细看,怎么能轻易就这么笼统做结论呢?要是关系不到位,我既然来了,说不定真会多浪费些时间,一件一件多看几眼了。但实际上,结果是一样的。” 正文 第1175章 半瓶儿醋 王导笑了笑,“术业有专攻,唐先生说的有道理。” 唐易知道王导还是没过去,在敷衍,“王导,这部片子选主角,我不知道您是怎么选的。但是如果找来十几个人,在您面前一字排开,我相信,您不用试戏,大体观察一番,就能决定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能当主角!如果都不能用,但却有个人跳出来说,我还没试戏呢,导演您太草率了!您怎么想?” 这个比喻很形象,每个人都有自己专业的领域,外人有时候觉得很随意,其实多少年的真功夫在里面呢! “哈哈哈哈。唐先生果然是高人啊!”王导立即大笑应道。这下子,这件事儿他算是通了。 司马六此时也明白了,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唐易眼力高,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王导的东西基本看假,如果有上几件真的,唐易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定性。 王导想了想,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从拿出了一件青花盘子,“唐先生,这件忘了给你看了!” 唐易看了一眼纹饰,随即看了看底款:大清康熙年制,笑道,“这件还行。” 王导眼睛一亮 ,“这件是我参加了一个清代官窑青花的高端培训之后买的,刚买不多久,看来培训有用!” “培训班?”唐易问道,“哪里办的?” “是华夏收藏家协会办的。”王导说着,说出了几个专家的名字。 这个培训班,唐易听说过,确实比较高端。高端不是说针对人员都是水平比较高的,而是师资比较高端,这几个专家确实是有眼力的。而且,一般人也没机会参加这种培训。 唐易指着青花盘子的底款,“王导,那您说说,这个底款,完全符合康熙青花底款的特征么?” 王导一听,立即盯着底款看了看,但是看了好大一会儿,却突然说道,“我当时是觉得完全符合的。但是现在,怎么又觉得有点儿不对?” 说着说着,王导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书,找到了康熙青花底款的那一节,看了起来。但是,这书上说的,都是基本特征,也都符合。可被唐易这么一问,王导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您看这几个地方。”唐易见状,伸手指了指,“这几个地方的细节特征,确实不太容易辨识。其实呢,我说这件‘还可以’,是因为这件算是官窑,但却不是底款上标明的‘康熙官窑’,而是光绪仿康熙的。” “我好像想起点儿什么了!”王导似乎恍然大悟。 说完了底款,唐易又从青花纹饰上说了说,详细讲解了这件光绪仿康熙青花盘的特点。 王导倒是听得挺认真,但听完后皱眉摇头,“这个,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培训班白上了?” “您在培训的时候,老师肯定给您讲过光绪仿康熙吧?这是清代官窑比较重要的一环。” “对,讲过!可这刚过了不到一个月,我怎么就给忘了?买这个盘子的时候头脑一热,根本没想过有可能是光绪仿康熙!” “这就好比训练和比赛。训练的时候你掌握了要领,投篮已经十投九中了,但是上了赛场,却可能十投一个也不中。理论学习是必须的,但是在古玩这一行,实践更重要!吃亏打眼这些残酷的实践,才是真正的训练。”唐易解释道。 “哎呀,唐先生,今天幸亏你来来。这真是应了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我茅塞顿开啊!”王导应道,“我平时哪有时间到市场上有那种实践啊,买东西也都是比较简单直接。” 王导一边说,一边对着博古架看了看,最后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件青瓷方瓶。这青瓷方瓶的造型比较怪,可以说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器型。但是,这釉色是接近龙泉窑的。 “你再看看这件,唐先生。这件造型很独特,我查了很多资料都没见过。”王导说道,“不过没有底款,但是釉色像是龙泉窑。” 司马六看了看,“王导啊,这个不用唐先生看,我就能看。你买的时候肯定想,哪儿都没见过,说不定是你独一份儿的大发现,发现了前所未有的龙泉窑造型,是个大漏儿,对吧?” “真是有点儿这个想法。”王导倒是笑着承认了。 “这在古玩行里啊,叫做妖怪。”司马六笑道,“看似别具一格很新奇,其实就是主观臆造的东西。但是呢,拿到手的人,总会有一种期冀,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个宝贝。” 王导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看唐易。 唐易点点头,“实际上,现在行里很多造假的东西,都是这个类型。没有依据,没有时代背景,没有渊源。这个呢,就牵扯到学习古玩的另一个情况,除了文物理论和市场实践,还得有延伸性的学习,就是历史。你不掌握历史背景,就很难一眼判断出这是个妖怪!” 王导若有所思。 “今天说的这两件都是瓷器,王导,您肯定听说过唐英吧?”唐易接着又道。 “这个当然知道,大清有名的督陶官,瓷器宗师,仿古圣手!”王导张口就来。 “对。关于仿古,唐英说过一句话:仿旧须宗雅则,肇新亦有渊源!” 唐易指了指这个青瓷方瓶,“龙泉窑历史跨度很长,但是,您把这个青瓷方瓶,放到任何一个时期的龙泉窑里,都会感到别扭。你可以翻看资料对比一下,就会明白为什么这是个妖怪了。” “嗯,回头我一定好好对比一下!”王导点头。 唐易一听,就知道王导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其实,和古玩爱好者交流,唐易不怕真懂行的,也不怕彻底外行的,就怕半瓶儿醋。 这个王导就属于半瓶儿醋。当然,他这算是态度比较好的。 有的半瓶儿醋,拿着自己的一知半解,来应对你多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执迷不悟。什么也听不进去不说,还特别容易抬杠。 正文 第1176章 彩陶小罐 这个王导,其实对唐易是比较服气了,但是因为有限的古玩知识结构,自己个儿还是有点儿想法。 碍于司马六的面子,加上王导口气上也还比较尊敬,唐易才说了这么多。该说的说了,至于这个王导的古玩收藏下一步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正好话到这儿了,唐易也就顺势提出了告辞。 临走的时候,司马六顺道说了一句:唐先生这次也会去一趟倭国的西表岛,不过我安排好了,不影响剧组,一起出发,但是到了地方可能会单独玩玩。 这话说得很明白,根本不影响王导拍戏,就是知会一声。 离开之后,唐易对司马六说道,“我也没想到,他的东西都不真啊。” “他这个人比较自负,我只是玩家,不是他眼里的‘专家’,也不便多说。不过这人还是不错的。”司马六笑呵呵道,“不过,通过你们今天的交流,我发现,玩古,虚心真的很重要。” 唐易笑了笑,“王导态度上挺虚心的。” “这个虚心,是敞开怀抱接纳见解的能力,不是态度!”司马六摆摆手,“他态度上虚心,但你的很多话,还是没听进去。” “他和你不一样,你是真喜欢,他有点儿附庸风雅,沉不下心。”唐易接口道。 司马六特别爱和唐易聊古玩,只不过他和唐易碰头在一起的机会不是很多。聊着聊着,他突然提议去琉璃厂看看。 “怎么突然想到去琉璃厂了?” “我前两天在一家店里买了些宣纸笔墨,看到他店里有个小陶罐挺漂亮。不过不知道卖不卖,我也没看明白,就没多问,正好去逛逛吧,好久没逛市场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勾起我的瘾头了。” 唐易想想也是,下午了,其他市场地摊估计都散了,去琉璃厂还能逛逛店面。 到了琉璃厂,司马六带唐易先去了那家店。这是一家经营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和字画的店面,没有古玩。不过,就在一个摆放高档墨锭的柜子里,确实摆放着一个二十多厘米高的小陶罐。 这个陶罐撇口细颈鼓腹,如果再高挑一些,更像个瓶子,腹部两侧各有一个小耳朵,罐身是彩色纹路,像是水波和漩涡。 柜子是有玻璃的,两人就在柜子前看了一会儿。 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一个身材挺瘦、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像是老板,“两位这是想买墨锭?” 刚开始学书法的人,一般都会买墨汁,方便。不过那种研磨酝酿的乐趣就没了,所以有些讲究的,还是喜欢买墨锭。 “随便看看,您这小罐挺漂亮!”司马六应道。 “马家窑的,这东西不卖啊两位,就是衬托个意境。”老板笑着应道。 马家窑文化,是新石器晚期的文化,五六千年了,西北黄河上游一代出现,因为最早发现的马家窑遗址而得名,最出名的就是彩陶。不过,这个遗址不是华夏人发现的,是一个瑞典的地质学家发现并挖掘的。 “我能上手看看么?”唐易礼貌问道。 老板想了想,“两位这边请!”说完,打开柜子,拿出了这个彩陶小罐,带到了店铺一侧的八仙桌上。 “看两位也是风雅得很,既然喜欢,那就一并欣赏下吧!”男子伸手请唐易和司马六坐下,并倒了两杯茶。 开门做生意,眼目得灵,唐易和司马六不像是逛灯的,也不像是没钱的,老板闲来无事,就表现得很场面。 陶瓷陶瓷,先有陶后有瓷,陶和瓷不是一种东西。陶土和瓷土不一样,烧制温度也不一样。烧陶一般八百度左右就够了,顶多不会超过一千度,瓷器呢,一般是一千二百度以上。 这个陶罐,如果单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挺漂亮。不过陶器最开始出现,是实用器。陶器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吸水,你用它盛一罐开水,等凉了想喝,嘿,一看一多半没了,被吸走了。 华夏文化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实用器往往也兼具艺术性,到后来很多实用器变成了观赏器,这其实也是古玩的一种内在推动力。 陶瓷实用器,还有个问题是易碎,但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使用陶瓷的,一般都是定居民族,这个小心一点儿就可以了。不像游牧民族,陶器瓷器少,金属器和皮革器多,因为他们活动多,怕摔。 唐易拿着这个彩陶小罐看了看,工艺已经很精良了,而且表面处理得很光滑,手感也很好。 那时候的陶器,肯定没有釉色。釉陶是汉代才有的,这陶器上釉,就解决了前面说的吸水问题,同时呢,观赏性大大增强了。唐代的唐三彩算是釉陶的一个典型代表。不过,看多了精美的釉陶和瓷器,看这种小罐,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司马六看了一眼唐易,“好东西吧?” 唐易点点头,“马家窑彩陶精品,市面上可碰不着了。” 老板一听,笑了,对司马六说道,“敢情您来过啊?这是带着行家来掌眼了。不过您也看到了,我这是经营文房四宝和字画的铺子,这东西确实不卖。” 司马六眼光略显黯淡,看得出,他是真喜欢这东西,现在确定了是马家窑真品,很是想买,“老板,这东西您是怎么得来的?” “这是我前几年去西北收购洮河砚,无意中得到的,我其实不懂陶瓷,只好字画,不过赶上了个好运气!回来找行家看了,居然是马家窑彩陶真品。拿回来之后,越看越喜欢,摆在店里,一来衬托个意境,二来也能随时瞅瞅。”老板倒也没隐瞒,大致说了说。 “既然老板不想割爱,咱们也不能勉强。”唐易对司马六说了一句。意思是这东西欣赏完了,也该走了。 “老板留个名片,我以后笔墨纸砚就到您店里了!”司马六想了想说道。 老板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开店做买卖,这都是随手的事儿。“墨趣苑,于老板。”司马六接过看了看,“那行,于老板,咱们回头再聊。” 唐易就势起身,却突然不经意瞥见了八仙桌一侧的柜子底格里的一件东西。 PS:国庆假期感冒绵延,算是咬着牙坚持过来了。今天假期结束,特别忙,而且感冒突然加重,吃了药昏昏沉沉。其实这块儿有细纲,本可以很快的,但头昏手软,说声抱歉,今天暂只更这一章了。 正文 第1177章 筹海图编 唐易看了看老板,“于老板,咱们这店里的东西,除了这件彩陶小罐,都是要卖的么?” 司马六也刚站起来,一听,心想唐易这是又看到了什么东西? “您说笑了,除了彩陶小罐,还有很多不能卖,比如,咱们眼前这张八仙桌就不卖!”老板呵呵笑道。 唐易稍稍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于老板开个玩笑还这么密实。他看到的柜子底格里的东西,是一套古籍刻本,有个半尺多高,外面还有个封套,带着皮鞘骨插。 从这个封套来看,像是明代的老东西。 “那套书卖么?”唐易干脆指着敞开了说了。其实,他没细看,也不知道有没有价值,但是既然发现了老东西,那就问问。 “噢,您说这个啊!”老板走过去,弯腰就拿了出来,“这是我收字画的时候收的,您要是感兴趣,且看着。” 这一封套书摆到了桌面上,唐易一看,表情却是一沉。 这是明代晚期的刻本封套不假。不过,第一,这是一套坊刻本,没有官刻本价值高。 这个明代刻书,比之前的朝代大大增加,刻书的场所,可谓遍地开花,算是华夏古代出版业的盛期。这里面,有官刻,有坊刻。很容易理解,官刻的质量一定是最高的,其中又以内府本、经厂本、国子监本为最。其他的中央机构和地方机构也有。 坊刻呢,自然就是民间的出版机构,分布很广,传世的刻本相对也多,质量呢,也参差不齐。当然了,价值也低。 第二,这封套上,写的是《智囊》。 《智囊》这套书,作者是明代的冯梦龙,主要都是些小故事,从先秦到明代,收了一千多个。算是一本古人利用计谋来克敌制胜和解决问题的处世集子。 这套书很好看,全是故事嘛,同时还能给人很多启发。但是正因为这样,这套书很风行,光是明刻本,就有很多,量很大。 既是坊刻,又是发行量大的一套书,价值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当然了,毕竟是明晚期的东西,也算是不错的收藏品。 唐易略显失望,司马六看了看,兴趣也不大。不过,既然要求看了,唐易也就打开了封套。 结果,这一打开,更不对了。一本本翻下来,唐易才发现,这还不是一套《智囊》! 除了有两卷智囊,还有一些清代的刻本,都是坊刻本,质量都不高,像是个大杂烩。敢情这老板就是用了这么个封套,把这些零散的刻本装起来了。如此一来,更没意思了。 看着唐易的表情,于老板笑了笑,“东西比较杂,我就归拢了一下,也不值什么钱,您如果一并拿走,我给您算便宜点儿。” 这时候,唐易已经翻到了最后一本,正准备委婉拒绝,却发现了这最后一本居然是这里面最老的一本书,比这个封套还老!这个封套大约是明代天启年间的,而这本书则是嘉靖年间的,早了将近一百年! 而且还是官刻! 不过这本书残了,没有封皮。但唐易既然看出老来了,必定要细看。书页上一细看,这本书,竟然是《筹海图编》其中的一部分! 说起《筹海图编》,不得不再次提起胡宗宪。这套书,就是明代嘉靖年间胡宗宪总督浙省军务、抗击倭寇的时候,请了一帮熟悉海洋地理和军事的人,编纂的一套海防军事图集。 这套书,胡宗宪算是总编,戚继光也有贡献。而真正主持的,绘图的,也就是起最关键作用的人,叫郑若曾。 郑若曾这个人,对不熟悉明史的人来说,算是比较陌生。他有个称号,叫“布衣军事家”。本来呢,他出身于医学世家,据说郑家的妇科最有名,现在苏南还有郑氏传人。不过,郑若曾的心思主要不在医学上,他的抱负在为国直接效力。 一开始,他走的是学儒科考的道路,考了秀才,后来还被推荐进入国子监。但仕途最终没上去,回到了老家,成了一介布衣。 这个人的学识很庞杂,除了儒学经典,对军事典籍也十分通晓。回乡之后,又对天文地理和山川河海这些东西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时候,正是嘉靖朝,倭国鬼子频频袭扰东南沿海,胡宗宪到任之后,招贤纳士。郑若曾呢,这个时候已经绘制了一些沿海地图,当时州府还刊行了一部分。胡宗宪就知道了这个人,招为幕僚。由此也能看出,胡宗宪抗倭为什么有成绩?人才多啊! 郑若曾随胡宗宪抗倭期间,写了很多军事著作和图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筹海图编》。《筹海图编》一共十几卷,光是地图,就分好几个大类,其中“沿海山沙图”,由72幅小地图组成,是目前已知的最早最完备的海防军事地形图。 可以这么说,从明嘉靖到清末,没有任何一步军事图集能超过《筹海图编》。 不过很可惜,唐易看到的这本残卷,不包含最著名的“沿海山沙图”。 但唐易翻着翻着,还是决定买下来。因为这本残卷,包含另外两张地图:倭国海图和倭国入寇图。 唐易本想单买这一本,但是又怕于老板细看之后再有什么波折,便把书重新装好,“于老板,这些书虽然比较普通,但好歹是老东西,您开个价儿吧,难得有个封套,价儿要合适,我就带走算了。” “哎呀,没想到你还真就要买了,而且还这么敞亮!”于老板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唐易没有挑拣。他当然愿意一块儿出了,挑了好的,剩下孬的,价钱低不说,关键是不好卖,“那我也不打谎了,一万块钱打包,您看行么?” 这里面的书,明代坊刻,市价儿怎么也得两三千一本,清代刻本得看品相,但是一千打底是肯定的,这里面的书,一共十几本,一万块不算高。不过,这只是就市价来说的,对于老板来说,其实是收字画的搭头。 “让一口儿,八千八吧,图个吉利。”唐易道。 正文 第1178章 确定岛位 这个还价,让于老板不由一笑。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个行家,他这凑整,已经是比较低了,不好讲。其实他们两个,谁也不差这一千来块钱。但是讲价,古玩行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唐易回这口儿,不多,听着也舒服。 “讲究,我给您装起来!”于老板轻拍了一下桌子,也没再多说。这套书太散,这么出去也算不错,而且带个好彩头。 买卖做成了,临走的时候,司马六又带了一句:“于老板,这马家窑彩陶小罐儿什么时候想出了,别忘了第一个联系我!” 出了墨趣苑,司马六连忙问道,“这地图,来的还真是时候!你看到什么了?” “我还没细看,不过有一张图上,标注了浙省东边海域的所乃岛,就是现在的西表岛。而在西表岛镀金,也的确有小些小岛标注,回去咱们仔细看看!”唐易应道。 “我说你这运气真是顶了天了!” “这是你的运气!你不去拍片子,我们没机会,你不说来看小罐儿,也碰不上这《筹海图编》!”唐易想了想,“这个图真不好查,手里有一份,真是再好不过!” “走吧,去书店!”司马六一听,也不逛了,直接提议道,“我们现在去买最详细的倭国地图,认真对比一下!” 唐易点了点头。两人便离了琉璃厂,去往书店。 “这本书上,除了地图,还有些抗倭事宜和倭寇行动路线,海上用兵之术。”去书店的路上,唐易大致又给司马六介绍了一些《筹海图编》的情况。 “倭国鬼子当时国力不如大明,侵略性就这么强!” “这个倭寇之患,主要是从元末明初开始的,当时华夏国内比较乱,他们瞅了个空子。其实,不仅是倭国,还有欧洲的一些殖民者也来了,比如台岛,不就是红毛鬼子占了么?后来被郑成功收复了。对了,我看过一些资料,明代的倭寇里,就有河野这个姓氏的人。” “合着东京史料馆这帮孙子,没准儿就是倭寇的后代?”司马六瞪眼道。 “这个不好说,而且我看的资料也不算是权威。不过,当时倭国能有姓氏的,可不是一般人。倭国平民有姓氏,是十九世纪后半期才开始的。之前,贵族才有姓氏,而且据说也不太规整。” “你要是有机会弄他们一下子,别忘了让我出力。我也一直琢磨怎么搞东京史料馆。”司马六自从弟弟的事儿之后,对东京史料馆可谓恨之入骨。 “这个急不得,机会会有的。”唐易安慰道,“咱们先把眼前的事儿干好。” 两人到了书店,买了几种比较详细的地图,接着便直接回了四合院,路上,唐易给文佳打了电话,让他回来。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唐无心答应丁丁带他吃披萨,已经走了,不在家。文佳回来之后也挺兴奋,三个人也没吃饭,就在屋里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这《筹海图编》上,的确有一张地图标注了所乃岛,而就在所乃岛附近,还标注了几个小岛,对照现在的地图,翻查资料,大致也能确定是现在的哪几个小岛。 不过,在所乃岛的南部,有一个小岛,没有标注名称。《筹海图编》算是正儿八经的地图,比徐海那张藏宝海图规范多了,三个人详细研究了一下,确定《筹海图编》上所乃岛南部的那个没有标注名称的小岛,就是藏宝海图里的“元宝岛”。 这个“元宝岛”,根据徐海藏宝海图上的标示,看不出距离所乃岛多远,但是在《筹海图编》中,却能参照对比出距离,根本就不远,折合现在的距离单位,也就是三海里左右,五公里多。 这确实是很近了。 距离所乃岛这么近,却没有标注名称,这很有可能说明,这个无名小岛在当时是没什么价值的。 同时,最关键的是,对比现在的地图,这个小岛仍然能确定,但是,在现在的地图上,这个小岛只是图形,也没有标注名字。 这说明,如今这个无名小岛上,也应该不会有人居住。而且根据已经知道的一些情况推断,军方驻扎或者作为什么基地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个不管倭国还是其他一些国家,没有经过政府命名的无名小岛都是有的,有的人民间可能会有个称呼,有的民间也没称呼。 他们查了一下资料,隶属倭国无人居住而且无名的小岛,有几十个,而且就在这几年,倭国还陆续给其中一些无名岛开始命名。 无人居住的无名小岛,这个情况,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是如果能登岛,寻找宝藏不会被人发现;坏处就是,既然无人居住,可能自然条件十分恶劣,很难展开行动。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基本确定了“元宝岛”的位置。而且让人高兴地是,这“元宝岛”距离图上的所乃岛、就是现在的西表岛不远,乘坐游轮到了西表岛之后,只要天气条件允许,完全可以由几个人悄悄驾驶快艇登岛。 以普通的常规航行速度三十节的快艇来算,从西表岛驶至“元宝岛”,三海里还用不了十分钟。 “你真是个福将啊!”文佳对司马六哈哈笑道,“没想到去看个什么小罐,居然弄到了明代老地图!” 司马六自然也很高兴,“要是能把那个小罐买下来就好了。” “人家不卖你有什么办法?而且你看起来这么迫切,他以后就是卖,估计也是高价。”唐易想了想,“那个王导,到时候是一起去的,他是娱乐圈的人,而且这事儿比较特殊,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司马六点点头,“我有数,好处是他到时候会比较忙,我们比较自由。我准备只安排一个熟悉快艇驾驶的去,到了之后,让他在岛边等着,我们就说上去玩玩儿。” 这件事儿大体落实了,三人都突然感到肚子饿了,收拾好东西,便一起出去吃饭了。 PS: 身体原因导致今天第二更有些晚,而且有些渠道延迟时间很长,这个我也没办法。感谢朋友们的关心,另外以后我尽量在章节后说明一些情况,因为主站之外的渠道看不到作品相关。 正文 第1179章 蛐蛐罐儿 正在吃饭的时候,谭千常给唐易打了个电话,说:那件明代宣德鎏金绿度母铜像的事儿,因为这案子的情况,被有些人知道了,打听下能不能出手? “是闵天想要么?”唐易想了想,直接问道。 “是。”谭千常也没再隐瞒,“他问了我一句。” 闵天在庄子梦蝶青花大罐上吃了一次大亏。当时还让唐易掌眼来着,唐易说得模棱两可,他当成是暗示真的了,后来才通过沈松岩搞明白了。不过,这事儿赖不着唐易,算他没琢磨明白。 现在,这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既然传出来是唐易被盗的东西,那铁定是真的了。而且闵天信佛,加上又是精品,所以动了点儿想法。他自己问不好意思也怕被拂了口,想了想,找了谭千常。 佛教从印度传到华夏,演化出了很多本土的东西,而且藏传佛教和中原佛教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现在很多信佛的普通人,不会去过细的讲究,供奉佛像也是如此。别看闵天是玉器行业的牛逼人物,但是在这一点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讲究。 “你想捧着他顶事儿,你在下面游刃有余,这个思路我不反对,不过这东西,我确实不能出手,太难找了。”唐易和谭千常也不来虚的。 “行,我明白了,你有个话就行,我好答复他。”谭千常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明代永乐、宣德的东西,现在只要是真品,基本没什么低价。”司马六接住话茬说道,“我看新闻,这两天港岛有块永乐的九宫八卦牌上牌,落槌价儿四百八十万港币,就那么一块小牌子。我看下面就有评论说,逢永宣,必出高价。” “明代永乐和宣德朝的东西,确实是特别值得收藏的。”聊起这个,唐易的话头儿也起来了,顺道多说了几句。 国力和皇帝特点,决定了艺术成就,这个不能说百分之百对,但是基本上是对的,起码是很有道理的。 永乐皇帝朱棣,虽然人比较狠,他是家族内造反的皇帝,算是夺了自己侄子建文帝的皇位,手段也很极端,但是他在位的二十多年,国力得到明显提升,尤其是他干了很多大事儿,比如迁都、建故宫。没他就没有今天的故宫。 再比如《永乐大典》,还有郑和下西洋,等等。 不难看出,朱棣的气魄很大。从艺术品上来说,尺寸就大,比如青花大盘,那个头儿;气势也很猛,玩古的都知道,永乐时期的龙纹,状态很凶猛很有气势,那眼神儿冷不伶仃一碰,震慑人心,算是明清两朝之最。 如果在现实中,有人给你看一件瓷器,说是永乐的,上面带龙纹,你只需要看一眼那龙,只要是没气势,别的甚至都不用看,这就不对! 再说宣德皇帝朱瞻基,是朱棣的孙子,这个人除了治理国家有一套,还有个特点,爱好艺术。皇帝爱好艺术,当朝的艺术品差不了。宋徽宗时期的书画为什么出了那么多精品,无比繁荣?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书画家。 宣德朝最出名的,宣德炉。直接用朱瞻基的年号命名。铜器,瓷器,宣德朝都出现了一个顶峰状态。 在宣德朝,还有一种很特殊的瓷器艺术品,别的朝代都不能比,蛐蛐罐儿。 宣德皇帝是个治理国家的好皇帝,不过人家也得有点儿爱好,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斗蛐蛐。以致于后代史官有人称他为“蛐蛐皇帝”。这种以偏概全的劣性,很多人都有,好像只有二十四小时批阅奏折,咳血类似的才是好皇帝。咸丰皇帝咳血死的,肺结核,他是好皇帝么? 这个宣德的瓷器蛐蛐罐儿,传世的非常非常少,估计目前存世的恐怕是个位数儿,不要说唐易手头没有,台岛故宫里,宣德瓷器收藏了多少件?根据各种资料显示,有一千多件,但是一个蛐蛐罐儿也没有!据说最开始发现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蛐蛐罐儿,只是觉得形制特殊,制作精美,后来才有人研究出来,原来是个蛐蛐罐儿。 为什么传世的这么少,史料中有过记载陈述:宣庙崩,太后即命将宫中玩好之物,悉皆罢去。宣德死了,他老娘张太后,把他玩儿的这些个东西,全给毁了。 说道这个,唐易在瓷都也听说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瓷都出土过一些青花残片,出土之后,专家拼凑过,就是蛐蛐罐儿,大致能拼凑出二十多个,而且能看出来,是故意砸的!这个和史料就对起来了。” “宣德蛐蛐罐儿,全世界也没有几个?”司马六咋舌,“怪不得也没听说什么博物馆里有。” “说起这个,又不得不说倭国鬼子,倭国有个美术馆里就有一件,很完整,带着盖儿,瑞兽纹饰,我看过图册。”唐易接口道。 “听着就来气!”司马六喝了一口酒。 “呵呵,好东西咱没有外国有的,不少呢,你气得过来么?”唐易笑笑,“现在保住不继续外流,都是个很困难的事儿。所以啊,见到永宣时期的精品,可得抓好了,不能放手。” 永宣这个称呼,前面说过,隔了一个洪熙,因为洪熙皇帝在位不到一年,世人常称为永宣盛世,《明史》里面,对这三十几年的盛世,用过一个形容词儿,叫做“蒸然”。非常形象贴切,蒸蒸日上,蔚为大观。 “都说永宣不分,你弄几句心得我们听听呗?”司马六听着听着,忽然提了一句。 玩瓷器的,永宣不分是一句老话,的确不好区分,尤其是当时很多官窑器也都不带款儿。 唐易想了想,“技术上来说,大致有三点,第一个呢,永乐的釉,相对光滑,宣德的,出现橘皮纹的多。第二个,永乐的胎偏轻,宣德偏重。第三个,永乐青花的晕散轻一些,显得清亮一点儿,宣德的晕散重一些。” 顿了顿,唐易又道,“不过这都不是绝对的,还得具体东西具体分析。我说的三点,只能作为基础性判断。” 正文 第1180章 别不识相 司马六点点头,“这些个,平时也听不到。我都想拜你为师了!” 文佳哈哈大笑,“你要真拜,我当个引师,也顺道占个便宜。” 这都是玩笑。唐易摆手道,“司马兄,你是老大哥,别整没用的,这次出海的事儿,多亏有你,博物馆也有你一份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开口就是。” 三人算是比较高兴,这顿饭吃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司马六单独走了。因为喝了酒,文佳和唐易打了辆车。文佳要回原先住的小区取件东西,便让司机先去那里。 的哥路挺熟,遇到红灯,拐到了一条小路,这一走,又路过了“寄意寒星”酒吧。这会儿,正是酒吧客多的时候。 偏巧,这个时候,老板芮荃正在门口送一个相熟的客人。她出去躲了一段,没什么动静;而廖怀沙听说唐易去了英国,回来之后,廖沫儿又找过他,想想应该是没事儿了,便又让芮荃回来了。 本来文佳已经在四合院长住了,结果今晚上赶上了这个寸劲儿。 “嘿,今儿不碰上她,我还把她算计你的事儿给忘了!”文佳冷冷一笑,低声对唐易说道。 唐易心情有点儿复杂,嗯了一声,没多说。 过了酒吧十几米,文佳突然对的哥道,“我下车,你把他送到地儿。” 直到文佳下车,唐易也没有阻拦,而后对司机说了四合院的地址。这件事儿,他本身算是“受害者”,当然,这个受害有爽的成分在里面,但说到底,是被人算计了。 文佳要替他出头,他要是再拦着,就有点儿装逼过度了。而且,要是文佳真想收拾芮荃,有的是机会,唐易也拦不住。 “你哥们儿这是要去酒吧撩妹儿啊!”的哥开上了大路,才笑着对唐易说道,“看样子,你是老婆管得紧,要回家交公粮?” 唐易掏出一支烟点上,“他去杀人,你怕不怕?” 司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他要是去杀人。可毕竟坐过你的车,后面要是有麻烦,你怕不怕?” “哥们儿你真能开玩笑,这里可是燕京 ,华夏的首善之区!” 唐易干笑两声,却没再说话。司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吱声了。燕京的哥都有点儿话唠,而且似乎懂得特别多,大到国事外交,小到街道政策,这要放下去当个县长都好像绰绰有余。唐易是有点儿烦乱,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让的哥闭嘴。 文佳倒是没有先去酒吧,而是先回家取了东西,这才慢悠悠走到了酒吧。 “寄意寒星”是个静吧,不过再静的酒吧也有点儿闹腾,这会儿也有歌手在唱歌,文佳进去的时候,一个挺有范儿的光头男正在唱《悟空》,刚起头: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谁叫我身手不凡······ 文佳踩着这首歌的旋律,施施然走进了酒吧。 “先生一位吗?”一个服务生笑着迎上来。 “芮荃在哪儿?”文佳脚步不停,向着吧台走去。 “您是?”服务生脸色一变,这个人怎么像是来找茬的? “我找她有点儿事儿谈谈。抓紧去通知。”快到吧台边的时候,文佳突然站定,扫视了一圈。 服务生一边朝吧台边一个留着青茬头的壮汉递了眼色,一边又问道,“您有预约么?” “她是驻华大使啊?一个酒吧老板,预约?你是不是因为长期上夜班,大脑萎缩了?”文佳一想起唐易的事儿就有点儿气,加上刚才已经给服务生说了一遍了,服务生却絮叨些里格楞,他有点儿不耐烦了。 “您稍等!”服务生立即退到了一边。因为青茬头已经和两个有点儿架势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静吧,一般闹事儿的少,所以内保不多。青茬头是内保的头儿,不过,他可不是混子出身,正儿八经的侦察兵退伍。其他的内保也多少有点功夫。芮荃不愿意用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愿意用水平差的,青茬头算是很合她的意。 “这位先生,您找芮姐有什么事儿,能不能先和我说说?”青茬头开始还是很礼貌的。 文佳一看,服务生退一边了,内保上来了,“我说我找你们老板,怎么这么多事儿?怎么着,我要不说,你们是不是要把我架出去?” “先生我们开门做生意,怎么能往外赶人呢?但是您是来找老板的,老板也没交代我们说有人找她,我们只好问清楚。”青茬头面色有些变了,不过话还是说的比较平稳。 “那你现在去通知她不行吗?”文佳已经有些烦躁了。他刚才在路上想了想,没打算直接出手,是想先见芮荃问明白。结果,上门就遇上了小鬼。 “老板事情很多的,如果是一些小事儿甚至是找事儿,我们去通知,就失职了。”青茬头此时的话已经挺冷了。 文佳向上看了一眼,“我知道她在,她办公室在二楼是吧?” “先生您是想硬闯吗?”青茬头往前半步,脑袋靠前,直盯着文佳。 这时候,有几个常客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哎,快看啊,有好戏!” “怎么了?” “那小子好像是来找事儿的,大军要出手了!” “我看那小子怎么有点儿文弱?一个人敢来找事儿?大军什么身手?那次四个练散打的喝多了,他不到两分钟搞定了!” “没准儿是打头阵的,后面有大部队呢!” “哎?对了,我听说那女老板前一段时间出去了一阵儿,不会惹上什么事儿了吧?” 那边议论着,文佳这边倒是沉默了几秒,他又想了想,“我不为难你,给你三秒钟,闪开,我自己上去找。”文佳这是又想到过些日子要去探查藏宝海图的事儿,不想在公开场合闹出动静。 青茬头却已经受不了这种挑衅了,“我也给你三秒钟时间,要么坐下老老实实喝酒,要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你的功夫好像不错。”文佳心想,看来,今儿青茬头好像绕不开了。 “我们军哥可是实打实的兵王,别不识相!”此时,青茬头旁边的一个内保却突然顶了一句。 正文 第1181章 屈辱要求 文佳瞅了这个内保一眼,“兵王要打你了。” “什么?”这个内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文佳后退一步,双手手腕抖动,分别朝着青茬头和这个内保的方向,隔空向下一弹,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也就是念念有词,出现了一秒钟的持续,青茬头能看到。 青茬头也有点儿愣了,心想这小伙儿年纪不大,怎么有点儿跳大神的感觉?他只看到了文佳念念有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两张隐隐发出红光的符纸,已经分别落到了他和那个内保的脚面上。 突然之间,青茬头的眼中泛起了血红之色,他转动脑袋,四下看了一下,一下子就盯上了这个内保! “军哥?”这个内保一看青茬头的眼神,直接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嘭!”青茬头一拳袭来,势如奔雷,正中内保的下巴,内保倒飞了出去。但是青茬头并未善罢甘休,接着又冲了上去,起脚开踹。另一个内保反应过来了,急忙跟了上去拉架。 “兵王?”文佳冷哼一声,径自上了吧台一侧后方通向二楼的楼梯。 这时候,酒吧的领班和服务员已经有点儿看傻了,谁还敢上前拦着文佳? 而刚才几个议论的常客,其中一个人突然一拍脑袋,“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在我们大老板的办公室见到过他!你们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吗?” “是谁?” “一卦五百万,铁口无枉断!文佳文大师!当时去给我们大老板调整了一下办公室的风水局,大老板见了他,都很恭敬的!” “卧槽,那大军这个兵王今儿真是够倒霉了!” “是啊,兵王再厉害,不就是拳脚功夫么?人家可是玄门大师,挥挥手招来几个厉鬼就把你收拾了!” “尼玛,大晚上的,你能不能不吓人?” 文佳刚走到二楼,芮荃办公室的门却开了,芮荃正好走了出来,她在办公室里,也似乎听到了动静。 一见文佳,芮荃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你?” “芮荃,我来和你谈谈下药的事儿。”文佳说着,手往楼下青茬头打人的地方一挥,口中念叨了几句。 青茬头一下子停了下来。但是那个内保却被打惨了,鼻青脸肿,嘴里窜血,一只手捂住身子侧面,可能还断了一两根肋骨。 “送医院吧!”领班上前叫道。 青茬头此时已经恢复过来,身子一颤,这小子?太邪异了!他冲着二楼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 芮荃这会儿稍稍稳定了些,语声颤抖的对青茬头说道,“没事了,一个朋友,你们赶紧处理眼前的事儿吧!” 文佳走进了办公室,芮荃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文佳进去之后,自顾在沙发上坐下了,“坐吧,真要整你,我还用进你的店么?在店外布排个阵法,你可能就莫名其妙地挂了。” 芮荃的身子有点儿颤抖,猛然咳嗽了两声,不过,最后还是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我知道你是廖怀沙的女人。”文佳张口道,“但即便是我一个人,也未必怕了整个报雪堂!何况我能调动的都是什么人,廖怀沙应该知道。” 芮荃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摸出一盒女士香烟,掏出一支,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我一向是讲道理的,但是你们居然敢动我的生死兄弟!我不讨厌廖沫儿,却讨厌被人摆布!”文佳接着说道,“不过,你一介女流,我现在不会动手。咱们先把事情搞清楚,你把整个过程说一遍。” 芮荃听文佳说了这么多,渐渐平稳了一些,她把香烟摁灭,大致说了一遍。 “临时起意?”文佳斜看了一眼芮荃。 “对。”芮荃点点头。她心里暗想,早先不知道有这么个煞星,悔之晚矣!廖怀沙之前表现出的担心自不必说,刚才她从楼上看到了青茬头大军的眼神,大军是什么人?几个练家子也未必能伤他分毫!哪里有过这种眼神?混杂着恐惧和茫然,就如同一个懵懂的孩子被一个高明的魔术师控制。 “廖怀沙之前真不知道这事儿?”其实文佳稍稍用点儿术法,就能直接得到真话,不过他已经看出来了,芮荃没有撒谎。 “嗯,后来知道了,才让我出去躲躲。” 文佳想了想,“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不动你了。但是也不能这么算了,你干两件事儿。” “请讲。” “第一,告诉廖怀沙,唐易和廖沫儿的事儿,让他俩自由发展,成不成没他的事儿。若是他有半分动作,我以这条很硬的命担保,他肯定会后悔的。” “这个我一定转告,第二呢?” “第二,给唐易磕头认错!” 芮荃一听,直接傻了。这第二条实在是很难接受! 哪怕是让她出一笔钱,然后当面道歉也可以,但是这却是“磕头”!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个女的,但同样很屈辱!而且,这件事儿,她就算忍辱屈从,恐怕廖怀沙也不会答应,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江湖上有身份的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答应这屈辱要求? 文佳看了看芮荃的反应,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芮荃看着文佳离开了办公室,浑身抖动起来,眼眶中登时涌上了泪水。这是个什么人啊! 唐易虽然被算计了,可是本质上没吃亏,还得了如花似玉的黄花大姑娘!这个文佳,太恶了!太恶了! 同时,芮荃的心理也产生了另一种隐隐的担忧。如果廖怀沙真的在乎她,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干,恐怕会集合全力,和文佳唐易这方的力量拼上一场!到时候,必会付出惨痛的巨大代价。 但是,廖怀沙对文佳很是忌惮,唐易又有可能和廖沫儿好上。万一权衡利弊,她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在关键时刻,如果被廖怀沙当成弃子,那她遭遇的,不仅仅是这屈辱的磕头认错,就连身后坚实的倚仗和温暖的港湾也没了! 想着想着,芮荃竟然忍不住掩面而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芮荃感到有点儿不对,抬头,发现办公室里又多出了一个人。 文佳又回来了。 正文 第1182章 诛人诛心 文佳这次没有坐,“刚才心里是什么滋味?” 芮荃擦了擦眼泪,口气突然变得强硬,“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文佳笑了笑,“你是说你自己么?可曾想过唐易当时事后心里的感受?他有女朋友,有应该承担的责任,本来虽然有点儿动心,却能控制自己!结果呢,事发生了,他又不能负了一个献身的姑娘!那种煎熬,你能体会到么?不能!!!” “你?”芮荃好似明白了点儿什么。 “其实我对他选择谁本来没什么不舒服,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但是你这么一弄,让他的自由被绑架了!这种滋味,不比你因为这个当众磕头认错所联想到的种种纠结好过!” 芮荃看着文佳,眼神无比复杂。 “不过,刚才,你用另一种方式体会到了。”文佳朗声道,“第二条要求,现在取消!你只需要告诉廖怀沙第一条就可以了!刚才你的心理承受,算是对你算计唐易的惩戒!” 说完,文佳真的走了。 这个时候,酒吧里面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个很有范儿的光头正因为大家的要求,唱第二遍《悟空》,文佳走出酒吧,歌声渐弱渐远: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善恶浮世真假界,尘缘散聚不分明,难断······ 办公室里,芮荃愣了半晌,这才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太可怕了,这个文佳太可怕了! 诛人最难是诛心。 刚才芮荃心理承受的,比真的当众磕头认错还难受。这种惊惧和煎熬,还有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法控制的恐慌,让以往觉得自己有心计有手腕的她,顿感凌乱。 不过,当芮荃终于平静下来之后,确实也明白了,对于唐易这种人来说,自己的算计何尝又不是让他遭受了痛苦的煎熬? 芮荃离开酒吧的时候,给廖怀沙打了一个电话。 当晚,廖怀沙就到了芮荃的住处。 关门进房,芮荃猛然抱住了廖怀沙,“不要再算计唐易和你女儿的事了!” 廖怀沙一愣,随即扶住芮荃,“文佳找你了?” 芮荃点点头,廖怀沙扶着她坐下,“慢慢说。” 芮荃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文佳设计的诛心环节。 廖怀沙听完之后,也是久久没有说话,最后,点了一支雪茄,袅袅烟雾中,缓缓开口,“我真是有点儿小看这个人了!” 这话说的芮荃一怔,“小看?你不是一直很忌惮文佳么?” “我说的不是文佳。”廖怀沙摇摇头,“文佳有此一举,的确很高明,也超出了我的估量,不过归根到底,是他自身的能力使然。但是,就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也不缺钱,怎么就甘心为唐易竭其股肱之力?真正可怕的,是唐易啊!” 芮荃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却又突然看向廖怀沙,“这么说,你那宝贝女儿,还真是有眼光了?” “沫儿给我说,唐易的女朋友不辞而别,唐易去英国找寻未果。不过,他现在还没表态。”廖怀沙答非所问。 “他恐怕是想见到他女朋友,当面问清楚才能死心。现在,你不能有什么动作促成他俩,你女儿恐怕要为情所困了!”芮荃幽幽说道。 “我怎么觉得,虽然唐易没什么明确说法,但是她见了唐易回来,比以前开心多了?”廖怀沙看了看芮荃,“其实,不用文佳说,我也有点儿动摇了。或许,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让沫儿最开心的。” “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来我以前也是糊涂了。所幸,这风波算是基本过去了。”芮荃忽而有些颓然,也点了一支烟。 “这事儿怪我,沫儿的母亲去得早,我从小把他当男孩子养,情窦晚开。结果第一个喜欢上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单看人,其实很不错,但牵扯进来的各种情况,太复杂了!”廖怀沙摇摇头,“罢了,这件事儿,交给老天爷吧。” 而文佳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唐无心和丁丁已经休息了,唐易却仍然站在院子里。 “怎么,怕我对你未来后丈母娘下狠手?”文佳笑着上前。 “丈母娘还有‘后’的?”唐易又好气又好笑,“我没拦你,知道你有数。” “这个女人有心计有手腕,不过底子还不算坏,我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下她,让她明白你因为她经历的痛苦。”文佳突然笑了笑,“我顺道让她捎话给廖怀沙,别再对你俩使什么劲儿。” 唐易深吸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和她现在的关系,比朋友要亲密。不过,娉婷的事儿没有明确说法,我这心里实在是有点儿虚亏。” “要是等十几二十年才有明确说法,你这十几二十年就这么拖着?” “你不是说和另一次行程有关么?” “可问题到底哪个是另一次行程,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文佳想着,突然看着唐易,“你不会寄希望在这次去元宝岛吧?觉得这次行程可能就有门儿?” “既然没有征兆,那任何一次行程都有可能。” “今晚上我把最后一件该干的事儿干了。你这感情上的事儿,我特么不能再掺乎了,好像越来越乱,你自己受着吧。”说着,文佳向房间走去,“睡先!” “祝你做个噩梦!”唐易背后喊了一嗓子。 而文佳进房后,唐易也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开门的刹那,却不由自主又看了看文佳的房门,喃喃道,“兄弟······” 刚进房,突然滴滴两声,有短信来了。现在这短信就和当年的呼机一样,基本上快没用了。不过,唐易和几个阁宝多的自己人,还是经常发短信的。比如老谭,现在还用着诺基亚直板呢,他也发不了别的。 “晚上开始凉了,别忘了盖被子。” 短信是廖沫儿发来的。 唐易对着手机一声苦笑,“你怎么就知道我还没睡呢?” 正文 第1183章 肥皂味儿 唐易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两个字儿:晚安。 燕京今晚的天气居然出奇得好,在外面能看到点点繁星,刚才唐易一个人在院里的时候,还对着猎户天狼瞅了一会儿。回完短信之后,他就躺下了,但是却好像睡不着了。 次日,唐易是被司马六的电话吵醒的,“我说,那个墨趣苑的于老板给我电话了,说又弄到了高古陶器!” 唐易迷迷糊糊一听,“你以为马家窑的彩陶是白菜帮子啊,说弄到就弄到?” “不是,他说刚收了另一件陶器,年头也很老!” “你昨天刚对那彩陶小罐感兴趣,今儿他就弄到陶器了,司马兄,他是把你当棒槌憋哪?” “我怎么会想不到这个?不过今天正好没事儿,瞜一眼呗!昨天去了琉璃厂,也没好好逛,今儿正好周六!” “好吧!” 唐易挂了电话,一看,九点多,心想怪不得头晕乎乎的,睡着的时候估计得凌晨三四点了。 起来洗了把冷水脸,四合院里除了他没人了。文佳估计有事儿,唐无心可能带丁丁出去了。 不一会儿,司马六的司机开车来了,合着司马六是在路上打的,见了唐易,“先吃一口早饭去吧!” “你不挺迫切么?” “迫切也得吃饭啊。主要是我想起来了,琉璃厂附近有家店的豆汁焦圈不错。” 两人到了地方,要了豆汁焦圈,还有两份炒肝。司马六好这口儿,燕京传统早餐,打小吃这个长起来的。 吃完了,唐易感觉精神了一点儿。人是铁饭是钢,一点儿没错儿,没睡好本来有点儿晕乎,吃饱了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到了墨趣苑,于老板一看,“司马先生,来得够快的!”一看唐易,“哎呦,这位先生上次还没来得及问您贵姓呢!” “我姓唐。您认识司马先生就行,他可惦记上您的彩陶小罐了。” “这买卖没做,我心里也别扭。巧了,今儿早上正好有个老户,给我送了一件陶器,我第一个就给司马先生打电话了。”于老板话说得漂亮,其实,他就是今儿早上去潘家园溜达,无意中抓了这么一件。 这开店的逛地摊,不稀奇,甚至还有不少就在一个市场里,古玩店的老板从地摊上抓货,隔着几十米,接着就在自己店里卖。不过于老板在琉璃厂开店,今儿周六,一早去潘家园逛了。 “让于老板费心了。那这就看看吧!”司马六坐定说道。 “二位稍等。”于老板让伙计上茶,随后拿来一件黑色的陶罐。这个黑陶罐可比彩陶罐大多了,足有一尺多高,小口鼓腹平底,黑亮光润,虽然没有纹饰,但看着也挺舒服。 唐易瞅了一眼,然后上手捧了一下,很轻。这么大一个罐子,又是黑色的,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有不少分量的,但是上手一试,绝对到不了一公斤。 司马六也上手看了一会儿,“这黑陶,于老板怎么看?” 于老板笑笑,“和马家窑一样,应该是新时期晚期的,不过我看是龙山黑陶。” 这个龙山文化,和马家窑文化有相似之处,一个就是都是黄河流域的文化,不过马家窑是上游,龙山却是下游;再一个都是新时期晚期。龙山文化也是因为地名而得名,龙山镇。 龙山文化最出名的就是黑陶,直到今天,还有遗址发现地在制作黑陶工艺品。龙山黑陶,薄、硬、光、黑,很有特色,有的人还直接称呼龙山文化为黑陶文化。 司马六对这个真是不懂,而且看了这黑陶,他第一感觉就是像个黑铁皮罐子,远没有彩陶小罐带给他的欢喜度大。 唐易看了看司马六,察觉到他兴致一般,便接着问道,“于老板最低多少能出?” 这东西,于老板来价儿很低,只有几百块钱。拿回来之后,他在琉璃厂找了个行家看了,听人家说明白了,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清洗处理了,才给司马六打的电话。 “这黑陶工艺,可比彩陶更精细,而且您也看了这烧制效果了,有点儿瓷器的感觉,细腻光润。那个蛋壳杯不知道二位听说过没有?考古大发现!新时期晚期龙山黑陶的价值,可不低啊!”于老板没直接说价儿,而是先垫了垫。 唐易心想,这昨天来,能听出于老板不懂陶器,结果今儿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套,连蛋壳杯都出来了,“于老板行家啊,蛋壳杯我听说过,当年是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永带了一支考古队,在日照发掘的。我倒是没见过实物,不过听说那蛋壳杯最薄的地方只有0.2毫米左右,您这罐子可厚多了!” “唐先生才是专家!厚也厚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一毫米多,这是罐子,太薄了可就做不成了!”于老板知道唐易是司马六请来掌眼的,“唐先生,那您看着给个价儿吧?” “别,于老板客气了,还是您来。” “呵呵,既然唐先生是行家,那咱们凑个整数吧?”说着,于老板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万?”司马六接口道。 于老板的神色顿时有点儿尴尬,又看了看唐易。 “他说的是一百万。”唐易冲司马六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后边别说话了,让他来。 “新时期晚期的薄胎黑陶,流传到现在的,的确是太少了。这个罐子,和蛋壳杯不能相提并论,不过也是很珍罕的。如果是真品,上拍的话,一百万作为起拍价恐怕也低了点儿。” 听话听音,这听起来好像唐易在夸这个罐子,但还是那句老话,喝彩是闲人,褒贬真买家。这一夸,行里人就能听出是不想买了。在这个基础上,唐易话里那句“如果是真品”,那就更得提溜出来重点听了。 “唐先生对于断代还有什么高见?”于老板心里一紧,但是面上还是乐呵呵的。 “断代上倒没什么可说的,从陶质和工艺来看,能到新石器晚期。不过,于老板你这罐子上的肥皂味儿太重了!” “哎呀,唐先生,原来这不是有土脏么?这东西又不是传世的,没包浆,我就用温和的肥皂水刷洗了一下,要不咱们也看着不舒服,是不是?” 正文 第1184章 蒜汁蛋清 “这个倒没问题,可您这肥皂味儿,还是没压住大蒜味儿啊!”唐易盯着于老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于老板一愣,心说不可能啊,我用肥皂水刷洗了好几遍,而且大蒜味儿本来就不明显! “呵呵,唐先生。”于老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东西,手法很高明,我想,于老板即便看不出来,但是总得找行家看吧。不然,您怎么会洗呢?玩古的,没人嫌脏。”唐易干脆又进一步点了点。 没错,这东西于老板买的时候,摊主不识货,也确实又是土又是灰的挺脏,他几百块捡了漏。虽然他也不懂,但是看着觉得像个好东西,而且几百块,买错了也无妨。 买回来之后,找了行家一看,嚯,这是件龙山黑陶啊,五千年的东西!这么薄,居然能保存下来! 他找的人是真行家,这么一想,又仔细研究了一下,不对,这东西粘过! 原先破成两半了,重新粘的!不过处理手法很高明,不是高手,不容易看出来。仔细闻闻,虽然不明显,但是隐隐还有点儿大蒜味儿! 之所以能闻出来,是因为这陶罐本身的那种出土的味道行家都很熟悉,一掺杂别的味儿,仔细对比会有察觉。要是外行,是闻不出来的。 蒜汁加蛋清,是修复粘合陶瓷器的老法子。最好是紫皮蒜,要新鲜的,磨碎了拿纱布过滤,一点儿渣子不要。然后用新鲜鸡蛋的蛋清调和。调好了,阳光底下蒸一下水分,然后均匀涂在断茬上,对齐了接好。放上一天,干透了,然后再用铅灰补平缝隙,最后在根据原有器具的颜色处理一致。 这活儿,其实大多用在坑人上。这碎了的陶瓷器具,和完整的价值能一样么?修补好了,让你看不出来是碎过的。 不过,这活儿的技术要求是很高的,尤其是最后一步的修复上,要想让人看不出来,非高手不能为。而且,一般都是一件器具个别地方修复,比如瓷香炉掉了个腿儿、陶罐掉了个耳朵,小修小补。 像这龙山黑陶碎成两半,重新粘合修复,实在是太难了! 能干出这种漂亮活儿的高手,手艺一般都是老手艺。通常不会用什么新型胶水,而是用老法子。因为用新型胶水,他掌握不了时间和劲道,而且也不能确定粘好了之后处理裂隙表面会不会因为胶水的成分出现问题。 这个龙山黑陶罐,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流转的,结果修补好了居然到了地摊上。 经过处理,大蒜味儿本来就不明显,又过了一段时间,基本就闻不出来了。但是对行家来说,还是不保险,所以于老板想了想,回来又用肥皂水刷洗了这么一下子。 他上次见识过唐易的眼力,知道水平不低。但是这赚便宜,总有个侥幸心理。第一,这位司马先生,水平一般,这次未必会合唐易一起来。第二,即便来了,也不一定看出来不是? 经过肥皂水这么一刷,大蒜味儿的确是被刷掉了,净剩下肥皂水味儿了。但是唐易是什么眼力?这个修补过的东西,还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之后,仔细又闻了闻,除了陶罐本身的味儿和肥皂水味儿,隐隐有点儿不对。虽然判断不出是什么味儿了,但是唐易对这种老法子是了解的,所以就试探着说了。主要是他也是干这个的,在人家店里,总不能在直接说你这东西是拼起来的。 于老板这时候也没法再说别的了,直接收起了黑陶罐,“唐先生不喜欢就算了,老东西,哪有那么多百分之百分完美品?” 这话有点儿要强不要脸了。这是完美不完美的事儿吗?这特么是一件残器,修补了你不说,搁这儿蒙人。 唐易一听,起身抬手,“谢谢于老板了,这就告辞了!不过,临了我有句话,有些东西还是谨慎点儿好,不是谁都讲行里的规矩,而且找后账的办法也不一样,别为钱伤了身,保重!” 司马六大体也听出来了,跟着唐易走了。 “慢走!回见!”于老板心里不爽,欠了欠身子跟了一句。两人走后,兀自骂道:“装什么大头蒜!” 司马六和唐易走出了十几米,才问道,“这东西处理过?” “从脖子那儿破两半了,粘起来的,不过是高手干的,不容易看出来。” “嘿,这缺德老板,合着当我是棒槌!” “我早就说了,你想要彩陶小罐这么明显,不蒙你蒙谁?那彩陶小罐他又不想卖。” “这古玩行怎么净是些坑蒙拐骗的事儿?” “哪个行业都有阴暗面,只不过古玩行最要命的老传统就是出门不认账,现在倒是也有不少找后账的,可是人家一样给你顶回去。比如这东西你买了,过几天拿回来说修补过,这于老板指定说在他手里是完好无损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打碎了修补的!” 司马六摇了摇头,“我也是服了,有你这眼力的有几个?不打眼的又有几个?” “别这么灰心丧气,慢慢来,水平不到的时候多看少买。”唐易道,“别想了,既然来了,就逛逛吧!” “刚入行的时候老羡慕有人捡漏,这入行久了,打眼的比捡漏的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倍!”司马六接口道,“现在这假货遍地都是,不要说捡漏儿了,能用合理的价格买到件真东西,都有点儿像中彩票了!” “你有这种心理准备,是好事儿啊!”唐易笑了笑。 琉璃厂大店多,这逛起来不如逛地摊有那么多趣味,两人逛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太合适的东西。 因为是周六,街上也出现了一些摊点,但大多是店面延伸出来的,不过,这街上的人倒是不少。 两人走着走着,突然有个背着包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地挤上来了,“两位,有好东西,看不看?”说着,还拍了拍背的包。 这样的人,古玩市场里不少见,唐易本想拒绝,司马六却好似有了兴致,“有什么好东西?” 正文 第1185章 弘治娇黄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换个地方看?” 唐易扯了扯司马六,“算了吧,你刚才说什么你忘了?”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背着东西在古玩市场转悠,看到空着手的,就会上去碰运气。因为是“打游击”,所以手里基本没有真东西,而且也容易讲故事。但是交易完了,想再找着人都难。 司马六却道,“我记着你的话呢!多看。” 唐易一看司马六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也罢,走吧!” 三人到了一个僻静处,这中年男子从包里拿出了一只盘子。 盘子不大,器型也很平常,但是这釉色,却是鸡油黄! 鸡油的颜色,杀过鸡的人感觉最直观,从鸡肚子里掏出的鸡油的颜色。别想鸡油,光想那色,娇嫩鲜亮,却又不是很重,有一种淡雅的美。 看了看底,白釉闪灰,青花双圈楷书款:大明弘治年制。 司马六一看这款儿,立即摆手,“算了算了!”接着看了一眼唐易,“早该听你的。” 喜好瓷器的玩家,一提黄釉,首推弘治。弘治鸡油黄,因为娇嫩,又称娇黄,堪称黄釉之尊。到了清代,仿品就哗啦啦出现了很多,而从民国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太多了! 弘治黄釉,少见价高,仿品又多,所以司马六一看,立即就不想多研究了,肯定是假的! 但是唐易却笑道,“要么就不看,看了就问问呗!” 中年男子一愣,但很快露出了意会的模样,“就是就是,发财的路子很多嘛!价儿好商量!”这一两个会合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位不是外行,所以唐易这一说,他还以为虽然认出了是高仿,但是依然可以买了再想办法蒙出去赚钱。 唐易拿着盘子,又仔细看了看,“什么价儿?” “这件水准不低,您给个整数吧!”中年男子说道。 “我最高给这个数儿!别还口,还口你找别人!”唐易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司马六有点儿愣了,这高仿的弘治娇黄盘子,干嘛还要费劲儿?不要是多看少买么? 那中年男子面露难色,“您多少给添点儿,让我有口嚼裹儿!” “不少了!”唐易说罢,扭头就要走。 “得得得,给您,也算我今儿开张了!”中年男子一拍大腿,“成交!”说着还从包里掏出一个黑塑料袋,准备还挺周到。 交易完了,中年男子拿了三千块钱,就像小偷儿一样没影了。 司马六左右看了看,“我说,你这是干嘛?” “捡漏啊!”唐易道,“真是撞大运,头一回啊,这种人手里还有真东西!” “什么?!”司马六差点儿蹦蹦儿,“真的假的?” “你怎么会觉得是假的?”唐易笑问。 司马六想了想,“第一,自然是这弘治娇黄太少见了,这个卖法儿哪能碰上真的?第二么,我觉得这盘底白釉不对,发灰!不都说弘治娇黄的底釉,早期偏白,后期闪青,仿品发灰么?有这两点还不够吗?” 唐易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估计肯定也当成高仿了,想法应该和你一样。看弘治娇黄,先看款儿,款儿的‘治’字,仿品三点水大多和‘台’齐平,真品的三点水要低于‘台’字。” “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高仿水平太高了,这个都能做了!”司马六接口道。 “这一点没问题了,再看颜色,这盘子颜色也没问题。接着就是底足,弘治瓷器,底足低矮,光滑。最后,就是看这个底釉!”唐易解释道。 “对啊,问题是底釉不对,有一点不对,就能给全否了!” “你说的没错,弘治娇黄的白色底釉,早期偏白,晚期闪青。但是中间曾经有一个时期,是发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弘治皇帝一直倡行节俭,御窑厂曾经停了,官窑瓷器也很少,只不过黄釉通‘皇’,意义非凡,大部分还是祭器,所以再节俭工艺也不能马虎,但是材料上有一段时间出现过缩减开支,出现了底釉发灰的器物。不过发灰确实不好看,持续时间不长,后期又改良了一些,但是仍旧达不到早期的底色,又变得发青了!” “原来如此!”司马六恍然大悟之际,突然跺脚,“这还是我坚持要看的,结果又让你捡了漏儿!” 唐易正要说话,司马六却摆手道,“不过我服!你这学问太厉害,这没辙!” “这东西的确太少见了,你放心,我肯定不出手,回头就放博物馆里,你天天看也没问题!”唐易笑道。 “先别说这个了,你说这个弘治皇帝,节俭是怎么回事儿?节俭到御窑厂也停了?” “嗯,弘治皇帝的品性的确值得一说,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 “我就愿意听这个!正好,咱一边逛,你一边给我说说!”司马六历史方面的确有点儿欠缺,特别愿意听唐易说历史。当然了,不是纯粹的历史,是和古玩有关的。而且唐易说起这个,是他自己独有的东西,和教科书不一样,司马六觉得特别有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唐易就给他讲了讲。 明代瓷器有个说法,叫永宣不分,后面呢还有一个,叫成弘不分。成,成化,弘治他爹。成化瓷器有斗彩,弘治瓷器有鸡油黄,除了这俩,其他的瓷器风格上的确很接近。 成化和弘治,这俩皇帝的童年都有过悲惨经历。成化皇帝朱见深,是老爹朱祁镇被鞑子掳走了,皇叔朱祁钰当了皇帝。朱见深童年日子可想而知。成化皇帝的畸形恋情这个都知道,有个宫女万氏比他大十九岁,守护着他长大,最后嫁了他。 后来朱祁镇夺回了皇位,朱见深当然是太子,后来就是成化皇帝,万氏就成了万贵妃。 大十九岁啊,成化皇帝二十来岁,她就是万大妈了,但是成化皇帝依然对他宠爱到极点。这时候万大妈不能生了,却霸统后宫,哪个妃子怀孕了,她想办法打掉;生出来的,就想办法弄死。很变态,但没人管得了这位看着皇帝长大的宠妃。 正文 第1186章 独特经历 这种情况下,弘治皇帝被生出来是很难的。当年,广西纪姓土司叛乱,被平了,族内有个少女长得漂亮,被俘获送进宫,当丫鬟使用。结果成化皇帝有天无意中见到了,哎呦,不错哦!就临幸了。皇帝嘛,临个女人还是很简单的。 结果就这一次,纪姑娘怀孕了! 这事儿,自然逃不过万贵妃的耳目,她就找人去给纪姑娘堕胎。 这个时候,纪姑娘的特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她特长,就是人缘好!不是一般得好,所有宫里认识她的人,没有不夸她好的。这个去堕胎的人没忍心下手,回来给万贵妃汇报,说哪是怀孕了,是肚子里长瘤子,估计也活不长了。 就这么着,纪姑娘在大伙儿的保护下,生下了这个孩子。 他,就是弘治皇帝朱祐樘。 万贵妃气彪了,又派了一个叫张敏的太监,让他溺死朱祐樘。太监给人的印象总是不太好,但是这个张敏还真有点儿义薄云天的意思,他不仅没溺死朱祐樘,而且伙同很多后宫的人,把朱祐樘藏了起来。 朱祐樘可是皇帝的儿子啊,结果像个孤儿一样,吃百家饭长大了。 直到朱祐樘六岁那年,张敏给成化皇帝梳头,成化皇帝叹息:朕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儿子!愧对列祖列宗啊! 张敏这才说出了实情! 于是乎,六年了,成化皇帝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朱祐樘。一见面,根本不用鉴定,成化皇帝大叫:“这就是我的儿子!像我!” 其实看画像,还真是不太像。 接着,成化皇帝就昭告天下,立朱祐樘为太子!封纪姑娘为淑妃! 结果,没过多久,纪姑娘暴毙宫中,张敏也自杀了。不用说,万大妈在搞事情。这时候,成化皇帝的老娘周太后出面,把大孙子朱祐樘抱进仁寿宫,算是安全了。 看看,朱祐樘的童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受了六年苦,终于认了亲爹,却又看着亲妈被被害死,心理上不出问题才怪呢! 就这么一个人,他能不节俭吗? 不仅节俭,他心理上还有点儿偏弱,也带着点儿柔韧。 前面说画像,如果看过明代皇帝的画像,朱元璋,朱棣,朱瞻基这些早期帝王,看起来威猛豪阔一些,到了弘治皇帝,哎?显得瘦弱秀气,看弘治画像那个胡子,也是稀疏的。因为他母亲纪姑娘是土司家的,南方少数民族,血统变了。 这牵扯到瓷器上,永宣瓷器,大气,强烈;而成化和弘治的瓷器,就成了淡雅,柔弱。比如有句话,成弘无大器。这些个风格,也是总体上的鉴定要点。 弘治皇帝还有个特点,在华夏所有的皇帝中是唯一的。他一辈子就只有一个老婆,张皇后。没有嫔妃,没有再临幸别的女人。最起码史书是这么说的。唯一的一夫一妻制的封建帝王。 独特的经历造就了成化皇帝独特的性格。他的节俭,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奢华的瓷器,能省就省。不需要的时候,甚至御窑厂就停烧了。 但是黄釉,这东西没办法,这是祭器!而有些黄釉实用器,也是代表皇家,所以不做不行!于是,在少而精的基础上,弘治黄釉就成了千古绝唱。 即便是黄釉,也不是明黄亮黄,而是淡雅的鸡油黄。 有些瓷器高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瞅一眼,“不对,这不是弘治鸡油黄!”其实呢,就是因为看过多了,同时对弘治朝的历史理解得深刻。 唐易当时瞅了这盘子一眼,就觉得靠谱,再一看底釉底款,没问题了。只不过底釉发灰,弘治黄釉真品又少见、仿品又太多,导致这盘子居然一直被当成高仿,让他捡了漏! 司马六听得入神。今儿这经历,起伏得厉害。先是碰了一件龙山黑陶残器,修补过了,于老板想蒙人。接着碰上了一件弘治黄釉,是真品,货主却当成了高仿。 起伏之间,让他也不由感慨连连。若不是因为唐易,他自己来,可能就反过来了,买了修补过的残器,放了天大的一个漏儿。 “回头我也得弄套二十四史系统看看。这不研究历史啊,古玩肯定玩不好!”司马六开口道。 “你到这会儿了,记忆力也不行了,心思也多了,错过了最佳学习时机。人这一辈子,干什么都是分阶段的,有时候错过了,想补就补不回来了!”唐易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倏然间想到了林娉婷,这次错过,难道没有机会再补了吗?另一次行程,到底是哪次啊?! 司马六自然想不到这个,“嘿?你才多大啊,老气横秋的。而且这是给我泄气啊!我还就不信了,我也没别的爱好,就认准这个了!” 唐易看着司马六执着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行啊,活到老学到老也对。”说着,唐易忽而好似想起了什么,“其实那件龙山黑陶,也可以拿下,毕竟真正的完整器太难见到了。” “可毕竟是修补过。”司马六应道。 “这个修补手法很特殊,按说蒜汁加蛋清,过水就容易不牢固,结果那个于老板用肥皂水刷过,一点儿事儿没有,说明后期处理很高明。再说了,虽然是残器,但是毕竟东西是真的,如果价儿不高,收来作为研究之用,也可以。”唐易想了想,“不过,当时咱们是不可能出手了。” “你的意思,再找个人去拿下?”司马六问道。 “嗯,可以琢磨一下。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找个人去试试。” “我是不想要,我玩古都是收藏,本来也不太喜欢黑陶,加上是残器,心里别扭。”司马六沉吟,“你打算找谁去?” “不用着急,明天再去,闷他一天。我看,让老庞或者老侯去就行,如果能压到一万以内,那还真不错。”唐易想了想,“这个回头再说吧。” 司马六点点头,“走吧,继续看看!”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路过一家店面。这店面也是书画为主,不过,唐易从门口瞅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显眼位置,好像摆着一面与众不同的插屏。 正文 第1187章 关于爱情 “进去看看。”唐易对司马六说道。司马六顺着唐易的目光瞅了瞅,“你是说那面插屏?” 进店一看,这插屏是一块青花瓷板。高约半米,宽约一尺多,上部两个边角呈现花纹式凹进,下面的边角看不到,是因为底下配了个紫檀架子。 这插屏上靠近四边有青花双线,双线里侧是缠枝花卉,中间圆形套菱形纹饰,菱形纹饰里面,写满了阿拉伯文。 唐易看着这块插屏,指着底部的横向楷书款儿对司马六说,“得,说完了成化和弘治,接着下一个来了。” 这块青花瓷板插屏,底部的横向楷书款儿正是:大明正德年制。 正德皇帝朱厚照,是弘治皇帝朱祐樘的儿子。明朝皇帝的名字,都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来的,而且也遵循了相生的规律。朱元璋的儿子是第一批按照五行来的,都是木字旁,比如永乐皇帝朱棣朱棣;木生火,下一个洪熙皇帝朱高炽;火生土,再下一个宣德皇帝朱瞻基。 弘治皇帝朱祐樘也是带木的名字,同样,木生火,正德皇帝朱厚照,“照”是火字底,现在有人念四点水,其实本质是火。 这家店的店主是个红光满面的圆脸男子,一看唐易和司马六看这块瓷板,立即上前,“两位真有眼力,我们店主营书画和文房用品,这块插屏,算是珍品!” 唐易一听,露出一丝苦笑,因为这块瓷板很开门,老板又懂行,基本没什么便宜可赚。 司马六看了看唐易,明白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老板,这东西什么价儿出?” “两位要是看好了,真想买,咱们就详细谈谈,几百万的东西,说多不算多,可也不算少。”老板满脸笑容。 这话说得圆转客套,但是意思很明显,要是没下决心买,这价儿就不详细说了,毕竟不是便宜东西,没事儿啰嗦浪费彼此的精力。 “您忙您的,我们就是随便看看。”唐易接着笑道。这东西,按照行价,他并不想买。正德的东西,带有阿拉伯文的不少,这种瓷板插屏说实话,观赏性还是比瓶罐尊一类的东西要差。 这时候,司马六好似也琢磨起来了,“你刚给我说了永宣青花,受外来文化影响,也有带阿拉伯文的,不过不多。但是我好像记得,正德青花,带阿拉伯文的特别多,而且好像还是正德皇帝要求御窑厂做的。” “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学界说法不一,我确实也有点儿心得,咱们出去说吧!”唐易点点头。 这老板一看,嘿,一个中年人向一个小青年讨教,而且这个小青年好像还挺稳,挺有个气场。这正德青花瓷多阿拉伯文,玩瓷器的都知道,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很多人却说不清楚,这老板对常见的一些说法也觉得不周全。 “这位先生贵姓?如果方便,在店里喝口茶?您二位探讨的事儿,我也挺感兴趣。”老板向唐易开口道。 唐易本不想在店里多说,可司马六走得有点儿累了,而且这个又不是什么鉴定秘诀,他觉得无妨,便怂恿道,“坐下说吧!” “我姓唐,如此就叨扰了。”老板邀请了,同伴也说了,弄得唐易也没法走了。 老板把他们让到店里面的八仙桌旁,吩咐伙计倒上茶。 “老板对这件事儿有什么看法?”唐易坐下后问道。人家说感兴趣,肯定研究过,先问清楚了最好,这也算种礼貌。 “都说正德一朝,对外贸易发达,瓷器出口到东南亚还有欧洲某些信奉***教的国家比较多,所以才导致了正德朝带有阿拉伯文的瓷器特别多。”老板应道,“不过,如果仅仅是为了出口,不可能明代绝大部分带阿拉伯文的瓷器都出自正德朝。而且都出口了,怎么会留在华夏还这么多?” 唐易一听,老板这的确是思考过,“您有见解。而且,就比如这块瓷板,还把这阿拉伯文直接当成主要纹饰。” “看来唐先生确有高见了!” 唐易喝了口茶,“算不上高见,只能说是从历史上能找到些端倪,算是心得吧。正德皇帝曾经写过一首御制诗,涉及到宗教内容的,里面特别推崇***教。” “噢?这是为何?”老板问。 “恐怕是关于爱情。”唐易想了想,开口道。 这个正德皇帝,从小就被宠坏了。弘治皇帝自己的童年很悲惨,而且只有一个老婆张皇后,张皇后一共就生了俩儿子,朱厚照是长子,次子朱厚炜还夭折了,所以朱厚照也是没谁了。而且他很聪明,所以干的事儿也就很各色。关于他的种种作为,各种史料和评述实在是太多了,也有很大分歧,不多说了,只说阿拉伯文的事儿。 正德皇帝朱厚照喜欢乱搞,这个是没错的,比如弄个豹房。而且不光在豹房搞,出去也乱搞。重点来了,有一年他去边关,看上一个歌女。但是这个歌女呢,是人家的老婆。他是皇上,人家的老婆他想搞照样能搞,就弄到身边来了。 弄到身边不要紧,他还真喜欢上这个女的了。 “这个女的,正史上,没有出身来历,没有具体名字,只说姓刘,太监们都叫她刘娘娘。” 这个女的其实在宫里没有正式名分,却被和皇后一样称为娘娘,可见地位之高。地位高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朱厚照让她高,她才能高。 “正史没有说,但是野史有说,刘娘娘是个回人,能歌善舞,性子洒脱。” 朱厚照喜欢到处晃悠,自此出去的时候,一直带着这个刘娘娘。有一年他带着刘娘娘去南京,竟然下诏:不准养猪杀猪! 我去,这个吃猪肉是汉人多少年的生活习惯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这段正史,似乎也印证了野史的说法:刘娘娘是个回人!因为她是个回人,朱厚照带她去南京的时候,才会下这种怪诏。 综合种种,朱厚照虽然喜欢乱搞,但是对刘娘娘应该是有爱情的成分在里面的。正德死的时候才三十,大小伙子也容易动情。 “都能下令禁制杀猪了,让官窑烧制大量带阿拉伯文的瓷器,让心爱的女人高兴,那就更正常了!而且,正德一朝,不仅是瓷器,还有很多铜器也带阿拉伯文。” 正文 第1188章 不太地道 啪啪啪啪! 老板听完,不由自主鼓起了掌, “既然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为什么不能有正德皇帝为刘娘娘御制***器物呢!唐先生真是让我耳目一新!说句不当的话,这么年轻却有如此见识的玩古的,如今在这四九城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唐易被夸得差点儿飘起来,但终归没飘,他起身拱了拱手,“老板过奖了,就此告辞,多谢茶水。” 老板见唐易要走,立即掏出一张名片,“不知道唐先生大名,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唐易接过名片一看,上面的名字是:葛成章。 “哎呀,原来是葛先生,久仰久仰,您的多才多能,我可是早有耳闻!”唐易立即也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个葛成章,在古玩行里的确有些知名度。他祖上是旗人,而且清代出过官品不低的人,传下来不少好东西。结果,这些好东西最难得的是都保住了,所以手里的东西很多。到了葛成章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着实发了一笔。 同时呢,葛成章打小受到了比较深厚的文化熏陶,对字画很有研究,在燕京古玩圈里,有个外号,叫做葛三眼。什么意思呢,不管什么古字画,他最多看三眼,就能给断了。 这个唐易早就听说过,后来侯如海也给他介绍过,不过一直没见过也不认识。 葛成章书画的底子自不必说,而且对陶瓷也很有研究,这块正德瓷板插屏就是个明证。所以唐易才说他多才多能。 接过唐易的名片,葛成章也是脸色一变,“哎呀,我说呢,会是什么人有如此的眼力和见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唐眼!唐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啊!” 得,在圈子里都有点儿名头,两人对上话了。唐易又把司马六介绍了一下。 “来了就别走了,今儿中午我安排下。”葛成章说着,招呼伙计,“这茶怎么能给唐先生喝?去,把我那锡罐儿里的好茶拿出来!” 司马六一看,这葛先生这么热情,也没法催唐易走继续逛了,只好跟着一起聊了起来。 “唐先生手里拎着的东西,方便让我看看么?”品了会儿好茶,葛成章终于开口道。他早就看到唐易拿着的黑塑料袋子了,虽然比较随意,但是知道了他是唐易之后,自然认为可能是好东西。 唐易也不好不给看,就递了过去。 葛成章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弘治鸡油黄!唐先生这是想出手,还是?”这么问,是他觉得不会是在市场里买的。因为如果是大店买的,不会是这个包装;可要说小摊或者从溜号的手里捡的漏儿,他压根没敢想。 “有个溜号窜货的,当高仿卖我了。”唐易淡淡应道,一副逼格挺高的样儿。 “啊?”葛成章眼珠子一瞪,不过好歹是行家,一会儿便平静下来,“哎呀,唐先生,按说呢,这行里高品低走的事儿也常有,但是您这运气,可实在是太好了!我在琉璃厂开店这么久了,也没碰上这好事儿!” “您光看好事儿了,还有件龙山黑陶,残器修补过,幸亏他看出来了,要不然我就打眼了!”司马六跟了一句。 “龙山黑陶?司马先生说的莫非是墨趣苑里的东西?”葛成章忽而皱眉。 “哎?您怎么知道?”司马六一怔。 “这个大于!”葛成章一拍桌子,“今儿早上是我给他看的,他说在潘家园捡了漏儿,让我掌眼。结果我仔细一瞧,好手段,蒜汁蛋清接的,铅灰补的,然后焊枪陶土修了,最后再对修补的地方打磨做旧,手法又精又细!要不是我祖上遇上过这种修补手段,代代当个事儿传下来说,我也看不透!” “原来是找您给看了啊!”唐易笑了笑,“这下彻底验证了,纯粹就是想蒙人啊!” “大于做字画生意就不太地道。本来我看东西,不会看这么细、说这么多。但是,他一口一个老大哥叫着,又同在一条街上开店,我就没抹开面子拒绝。没成想他知道了是残器,还想着蒙人赚钱,闹出这一出!要不是碰上了唐先生这样的高人,换个人说不定就真吃亏了。”葛成章摇摇头。 “他这样,迟早得吃大亏。”唐易摆摆手,“各有各的活法儿,葛先生别想了,这事儿本质上和您没关系。” “嗐!他吃过好几次亏了,不长记性。”葛成章道,“琉璃厂开店的都知道,前年他得了一幅明代蓝瑛的梅花镜心,本来就是捡漏来的,必定是赚大了。结果呢,他见纸本厚实,愣是找高手揭裱成两幅!一幅卖给了南方人!另一幅送拍去了港岛!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个南方人买了之后,居然也送到了港岛同一个拍卖行!” “不用说,结果拍卖行也找他,买画的南方人也找他,不仅赔了钱,名声还臭了!这缓了两年,生意刚刚有点儿起色了,居然又玩儿这手!” “真是够尿(sui)!”司马六一听,乐了,挺解气,“葛先生,再说说,他还有什么倒霉事儿?” 葛成章一愣,心想这位司马先生够八卦的。 唐易却道,“葛先生对他好像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有交情啊!” “别提了,我俩年纪相仿,早些年他比较潦倒,我帮过他两次。”葛成章接口道,“这个受人恩惠的有白眼狼,但是给予恩惠的人,却更容易对帮过的人有些挂念。” “就这揭画一变二对对碰的糗事儿,他还不长记性,您算是白帮他了!”司马六跟了一句。 “这事儿他算是长点儿记性了,这两年没出什么幺蛾子,可不成想又在一件龙山黑陶上起心了。”葛成章摆摆手,“司马先生说的对,他是没救了。” “这么说之前出过事儿也不小?”司马六算是八卦到底了。 唐易连忙摆手,“哎?司马兄,都不是好事儿,咱们就别打破砂锅了。” 正文 第1189章 八大山人 “唐先生您是圈里的翘楚,说说也无妨。其实就是一个局,不过东西是好东西。”葛成章说着起身,从八仙桌一旁的小书架上拿出一本拍卖图录,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幅作品说道,“你们看看。” 这幅作品,是一幅《残荷野鹭图》,落款八大山人,起拍价就定得老高。 看那残荷的韵致和鹭鸟斜着看天的白眼,的确是有八大山人的味道。 八大山人的名头,在华夏书画史上当书浓重的一笔,实打实的一代宗师。他名叫朱耷,是朱元璋的十世孙,皇族后裔。明亡之后,他的经历也很传奇,先是削发为僧,接着又当了道士。如果说,徐渭对水墨写意的大流具有开创性,那么朱耷就是将水墨写意推向高峰的关键人物。 他的画相当个性,这和他的身份和经历有关系,不管是鱼还是鸟,基本都是白眼朝天的模样,充满倔强和桀骜,画儿的章法结构也很特殊,有点儿以残胜全的意思。 “这幅残荷野鹭图,难不成是于老板送去上拍的?那估计是赚了不少啊!”唐易抿了一口茶,意有所指。 葛成章看了看时间,“距离吃中午饭还早,圈子里的这点儿破事儿。唉,说穿了,他赚了,苦了人家鲁子!” 五年前,墨趣苑隔壁的小店,老板姓鲁,同行都喜欢叫他鲁子。 鲁子老家是昌南市,因为舅舅在燕京做古玩生意,所以是跟着来的。后来舅舅去世了,他也有点儿基础了,便开了这么一个小店。这幅画,是五年前鲁子在老家的一个小村子收来的。 这还是鲁子舅舅生前给鲁子提过的,说昌南市历史算是比较悠久,既然干这一行,回家的时候,抽空可以到附近村子转转,看能不能收到好东西。 结果那次鲁子去转,还真就在一个村子发现了一处古旧的房子,满园桃李,真是不错。 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大爷,儿女们都到城市定居了。鲁子就问有没有什么老东西? 老大爷很和善,一边说没啥东西,一边还让鲁子进去喝水。 喝了几口水,鲁子左看右看,老大爷指着堂屋里的八仙桌说道,“对了,这个算不算老东西?当年分地主的财产,落了这么一张桌子。” 鲁子看了看,的确是一张老桌子,不过是大漆的,大漆的东西,一般不是红木一类的好木头,鲁子就蹲身低头,看看桌子底,想看看是什么木头。 这一看不要紧,桌子底上,居然用薄木条固定着一张东西,外层是油纸。因为八仙桌它都有围挡,所以这桌子底一般还真不容易看到。 鲁子就说,这底下有东西! 老大爷一听,这个自己也不知道,就说,那就拿下来看看吧。 拿下来之后一看,好嘛,居然是一幅《残荷野鹭图》,因为有油纸保护,木条固定,保存得还挺完整。 鲁子看了看落款,心里扑通通乱跳,“大爷,您看这落款您认识吗?我没啥学问。” “这写的跟鬼画符似的,我咋认识!”老大爷摆摆手,“喜欢就拿走吧,看着给点儿就行!” 鲁子算是比较地道,给老大爷留了一千块钱,说这裱画的老绫子不错,没准儿能蒙个大价钱。老大爷当时还乐得不行了,“这鸟儿画的,一看就不是好鸟儿!行,你说能蒙出去就能吧!” 鲁子带着这幅《残荷野鹭图》回了燕京,他也不敢找太多人看,悄悄地找了个几个熟人,其中就有于老板。 这些人,有的说真的,有的说仿的,莫衷一是。于老板一口咬定是仿的,但又说仿的不错,想让鲁子匀给他,他有路子,大价钱蒙给港岛那边的人。 鲁子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自己留下。但是一时半会儿没在店里挂出来。 找了于老板之后没几天,有个操着燕京土话的人来鲁子店里,看了半天,没有相中的,自称就喜欢名家字画儿,如果有好的,别不舍得拿出来,必定给个好价钱。 那天鲁子店里没啥人,和这个人多聊了一会儿。最后呢,把这幅《残荷野鹭图》给他看了。 这个人看了之后,立即叫好,当下就问价钱。 八大山人的画儿,即便是五年前,几千万的东西也都出过,这幅画尺幅不大,但是过千万也是没啥大问题。 鲁子呢,因为心里没多少底,就报了个五百万的价儿,算是打了个对开。没想到,这人一口就应了,当场留下两万定金,约定明天就能准备好钱,转账取画。 第二天,那人还真就把画儿拿走了,五百万,真真地转进了鲁子的账户。 鲁子既兴奋,又有点儿后悔。兴奋是因为他从来没赚过这么多,一千块拿来的东西,居然五百万卖出去了!后悔的是,看起来这画儿是真的啊!早知道多卖点儿或者送去上拍了! 但卖了就是卖了,而且也是大赚了,所以鲁子就纠结了一两天,后来也就平静了。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这个人又回来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类似保镖的壮汉,他把这幅《残荷野鹭图》往店里一扔,“退货!赔钱!” 当时交易之后,鲁子也打听过这个人,算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地头蛇,背景复杂,不好惹。不过,这行里是有规矩的,退货哪能说退就退?更不用说赔钱了!鲁子虽然挺怕这个人,但还是开口,“当初五百万您叫好,现在这又要退货,您怎么也得给我说出点儿道理吧?” 结果,这个人又扔出两样东西,一样是鉴定证书,上面有几个专家的签名,说这是一幅民国的老仿;另一样,居然是一幅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残荷野鹭图》,说在八大山人曾经当道士的昌南一代,出现过不少此类老仿,这《残荷野鹭图》最近在市面上出现了好几幅! 其实这个专家证书,太容易做了。但是鲁子对这幅画本来就拿捏不准,而且见了这证书,还有另一幅几乎一样的画儿,的确也是有点儿蒙圈了,当下气势就弱了,“您想让我赔多少?” PS:感冒太长,后期咳嗽挺难缠,今儿从医院回来就八点多了,更新晚了,说声抱歉。 正文 第1190章 坑骗邻居 这“你想让我赔多少”的话,说的本来就不对。哪能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起码得说道说道,论证论证,最后再商量是不是要赔钱。 这说明,鲁子的心理防线已经破了。 “赔一成,五十万,不算多!”这个人想了想,语气坚定地说道。 要说只是原价退货,那全当鲁子没赚。这幅画本来就是只花了一千块收的,就算是老仿,也能赚几个钱儿。但是,这要多出五十万,却不是个小数儿,这幅画可补不回来!而鲁子,除了这幅画,基本没赚过大钱。所以,一听五十万,还是很肉疼的。 “能不能少点儿?意思意思,就当我给您赔礼了。”鲁子咬了咬牙,“而且,古玩行里,买卖两便,我也没说是老是新,全凭您的眼力。我这给您退货,已经是坏了行里的规矩了!” “还跟我讲规矩!”这个人一瞪眼,“行,讲规矩是吧?你说我不要这五百万了,这笔钱,一捆一捆地砸,能不能砸死你?” 鲁子是外地人,心气儿本来就有点儿怯,这人气势太盛,压得他有点儿喘不过气。 “这?”鲁子面露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候,于老板进来了! “哎?大于?”没想到,这个人端详了于老板一会儿,居然还打了个招呼,“怎么,你也来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我就在隔壁开店,墨趣苑。这儿,是我兄弟鲁子的店!”于老板笑道,接着给鲁子解释了一下,这人是他的中学同学,以前还吃过几次饭,这一晃十年没见了。 “你兄弟?你兄弟可卖假画啊!”这人眼睛一瞪。 “怎么回事儿?”于老板把鲁子拉到一边,详细问了问。鲁子自然就给他原原本本说了。 于老板一拍大腿,“哎呀,我早就给你说了,这《残荷野鹭图》是高仿,你偏不听!” 这一声动静挺大,来退货的人接着跟上来,“好啊,姓鲁的!你早就知道是高仿!合着拿我当棒槌哪!” 接着,此人身后的两个壮汉活动了一下,四下瞅瞅,有点儿要砸店的意思。 “大于,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你说我什么时候被人当猴耍过?这笔账,我和这姓鲁的慢慢玩儿!”这人眼光一寒,阴恻恻叫道。 “别别,真是我兄弟!你过来说过来说。”接着,于老板把他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儿。 随后,于老板又把鲁子拉到一边,“鲁子啊,先前劝你你不听,这高仿哪能在家门口卖啊,我说我兑出去从港岛走货你不听,结果出事儿了吧?” “是他自己非要买,当时哏儿都不打,第二天就五百万过户。不赖我啊!”鲁子恨声道。 “刚才我可是好说歹说,把要陪的钱压到了二十万。先把事儿平了吧,要不这麻烦没完没了!” “可我现在二十万也拿不出来啊,得了五百万我倒是没动。但是我把之前的家底儿,都拿出来上货了!” 于老板沉思了一会儿,“你看这样行吧。五百万你退给他。这二十万呢,我先替你出了,但是我也不能白出是不是?就这价儿,你把这幅画匀给我算了!” “但是这幅画儿,也有可能是真的。我还打算再去找故宫的专家看看呢!”鲁子面带犹疑。 “行。那你自己解决吧,这事儿全当我不知道。唉,你这幅画儿是捡漏儿来的吧?二十万也算赚了不少了!而且这哥们儿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是可能天天闹腾你!而且到时候传出去你卖假画,你这生意就不用做了!”说罢,于老板转身要走。 鲁子下意识地拉住了他,“你让我再想想。” 最终,鲁子同意了这个方案。他本来就有点儿怕事儿,现在这情况,不退货是不可能了。赔钱的事儿,按说肯定不合规矩,但是眼前这位主儿,要真是没完没了,派俩壮汉天天在他店里坐着,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而且,这幅画儿一千块来的,于老板的方案,算是他二十万买过去了,也算是小赚。同时,这幅画儿也有高仿的可能。思前想后,现在答应,今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 于是,于老板就这么把这幅《残荷野鹭图》弄到手了。这个局自然是他做的,人也是他找的,而且还有根据原画,高仿了一幅一样的拿来衬局,算是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这幅画的确是真品,对他来说,值得费劲儿。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于老板见钱眼开,邻居照样坑骗。没过俩月,这幅画就上了拍,起拍价很吉利,八百八十万。 后来鲁子当然知道了这事儿,还去找过于老板。 结果于老板的说辞是,“你那幅老仿,我二十万卖的,一分没赚!你看到上拍的这幅,是我得了老仿之后,费了心思寻摸,结果碰巧居然遇到了真迹!光收来就花了六百万!” 这是开始耍无赖了!但是鲁子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件事儿之后过了一个月,鲁子干脆把店盘了出去,离开燕京,回了老家,做别的小生意去了。 “这事儿,是鲁子临走前给我说的。鲁子走了,我当时就找过大于,但是他上来就跟我哭穷,对这事儿含糊其辞,而且还保证今后做生意一定地道。”葛成章摇摇头,“今儿我给你们说了这事儿,从此我们两个也就到头了。” 唐易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以后要和于老板划清界限了。 古玩圈里,尔虞我诈、做局耍滑的比比皆是,但是也不是没有守规矩、有底线的人,葛成章就算一个。这在店里聊了这么一大会儿,唐易对葛成章的印象也很不错。 所以,中午葛成章做东,请他和司马六吃饭,也就没有拒绝。 去饭店之前,唐易问了问,葛成章知道侯如海,有些场合碰面也会点点头,但是不熟。画廊的事儿主要是侯如海张罗,认识葛成章这样的腕儿很有必要。所以,征得葛成章同意之后,唐易又打电话把侯如海叫来一起吃饭。 正文 第1191章 启程赴岛 侯如海没想到,唐易来了燕京没几天,居然就和葛成章相熟了,而且人家还请吃饭!这让他对唐易不禁又敬佩了几分。 虽然算是初次见面,饭局倒也没什么太过拘束,都是古玩圈里人,聊得话题还是比较融洽的。这个不意外,几个陌生人,只要是一个行业,或许很快就能聊开;但要是各有各的圈子,就不容易放得开。 饭局结束后,葛成章和司马六分别走了,唐易推说和侯如海有店里的事儿要商量,没让司马六的司机送。 两人沿街溜达了一会儿,侯如海很高兴,“唐总替我搭实了葛先生这条线,实在是太好了。” “画廊的业务,都是你在忙乎,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唐易应道。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干呢?”侯如海性子油滑,这拍马屁还是张嘴就来。 唐易摆手,“老侯,跟我就甭来这一套了。” “哈哈哈哈。”侯如海大笑,“习惯了。” 和侯如海分开,唐易回了四合院。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他一直在琢磨要不要见廖沫儿一面,但是思来想去,犹豫不决。直到进了院子,才最后决定,还是从“元宝岛”回来再说吧。 这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天天就好似流水,有时候听不到水流声,也过了一天。转眼,就到了启程的日子。 他们是从山海省的海州出发的。 根据倭国的政策,指定了华夏的十几艘游轮,在华夏的五个港口享有签证的便利政策,有的是免签,有的是落地签。海州就是其中之一。到了之后,再办理相应的其他需要的手续就可以了。 唐易、文佳、司马六,还有司马六的两个靠得住的手下,单独乘坐了一艘游轮。王导和剧组是另一艘,当然要更大一些。但是旅行社接单,是按照两艘游轮一个剧组团体来的,至于为什么那几个人单独一艘,很简单,老板呗。 就这么五个人,单独一艘游轮,着实是够奢侈的。但是司马六也不管那么多,这样说话自由,也方便。到时候万一弄到什么东西,也能避人耳目。同时呢,面对倭国的一些个检查,却又可以用剧组的道具来说事儿。 司马六这两个靠得住的手下,都会倭国语,一个精通快艇驾驶,到时候游轮靠港,放下携带的快艇,需要他来驾驶探查“元宝岛”;另一个呢,长于野外探险,当过侦察兵。本来司马六只想找一个精通快艇驾驶的,如果找到“元宝岛”,不让他登岛,但是想了想,又加了一个人。至于到时候如何不让他知道宝藏的事儿,再具体安排,反正他听司马六的。 游轮下午出发,第二天中午靠港。算是海上走了一夜。 因为拍摄一共也就五天,所以直接走的是旅行社,旅行社安排的是一周的行程,西表岛拍摄完毕之后,还有两天冲绳的旅游时间,就是工作之后的纯粹放松了。 西表岛也属于冲绳县,不到三百平方公里,人口两三千,不大。住处和场景早就联系好了,倒是省事儿。 这次一起拍摄的,有个身材一流的女明星,和王导挺腻乎。司马六一看挺高兴,这样王导在拍片之余,就没太多精力关注他们了。 吃完了午饭,唐易、文佳、司马六三个人在岛上转了转,商定第二天剧组开工之后,带着两个靠得住的手下去探查。 这件事儿,得给导游说说,不过说的就是在附近兜兜风,导游嘱咐了一下,别超出冲绳县的管辖范围就行。 西表岛的自然气息很浓郁。别看岛子不仔大啊,有山有水有速棱。 而且,原始森林面积很大。很多游客来,主要是划船、钓鱼、野炊、泡温泉。 下午逛的时候,司马六特地叫来了一个靠的住的手下,向本地具名打听了下,附近有什么不大的岛子。 结果问了两个年纪比较大的人,说的似乎也是倭国语,结果这个会倭国语的手下却听不懂! 后来问了第三个人,是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才知道之前那两个人说的是八重山方言,这也是这个岛上的一种原始语言。 好在这个倭国小伙子能交流了。一听他们问岛子,还以为他们说的是旅游景点,张口来了个“由布岛”,不过司马六一听,游人多去,那就应该不是“元宝岛”。便只得又问,有没有无人居住的岛子?最好往南走,想了想又加了句几个朋友喜欢探险。 没想到,这个倭国小伙子听后便连连摆手,说西表岛已经基本算是倭国最南端的岛屿了,再往南怕是要出倭国海域了。 这个中间有人翻译,表达起来就费劲,司马六只得又补充说,不算很远。 小伙子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他所知道的最南边的情况,的确有个没名字的小岛,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个小岛每次来台风,都特别猛烈,而且岛上没有淡水,植被也很少,就是渔民也不愿意停靠,并建议他们最好不要去。 根据小伙子说的,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跟着父亲出海打渔时路过过。这个岛倒是容易找到,因为不大,直径不足一公里,而且因为植被少,颜色基本是岩石的褐黄色。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岛的形状,像个半圆上加了一个小圆。 司马六一听,有数了,谢过小伙子之后,又让手下先回去了。 三人走到了一处僻静处,司马六开口道,“半圆上加一个小圆,不就像个元宝么?看来那藏宝海图上画个元宝,还真不是随便画的!” 唐易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先去了再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差不多了,而且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人,倒是方便了。” 文佳点点头,“到了地方之后,别着急登陆,我先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别特么有什么风水上的问题!这个徐海选了这么个地方,估计也不是没有讲究。” 正文 第1192章 隐居老人 三个人商量完了便回去了,再也没有出去溜达。 第二天剧组拍摄的地方,要到原始森林边缘,而且走得挺早。 而他们三个加上两个司马六的得力手下,早上9点才开动快艇出发,毕竟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选个好时候。 好在当天天气真不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海波平缓,微风阵阵。 快艇出海,先是围着西表岛转了转,显得像是游玩的样子,随后便瞅个机会一路向南。 驾驶快艇的小柳,根据司马六的指示行进,一路上不光没有什么问题出现,而且顺利得出奇,大约十分钟后,真就看到了一处小岛。 正如那个倭国小伙子介绍的那样,植被很少,不见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苔藓和野草。围着岛子转了一圈,形状的确是有点儿像元宝,不过比元宝更圆一些。 周围还有渔船和游轮经过。 因为文佳嘱咐在先,快艇先是在距离小岛几十米的海面上停住了。 “卧槽,这也太不隐蔽了!”文佳低声骂了一句。司马六的两个手下,只当是这几个有钱的大佬喜欢探险刺激,不约而同的笑了,驾驶位上的小柳还扭头接口道,“文先生,要真是隐蔽,也不好找啊!再说这是倭国,我看岛上没人,也挺刺激了。” 唐易想了想,一语双关,“太隐蔽了,也确实不好找,古时候就更难找。” 刚才转了一圈的时候,文佳已经观察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是一个普通的荒岛。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对劲儿,就算是不具备居住条件,但是在少台风的季节,万一有人停船靠岸,上去转转还是发现了藏宝怎么办? “也罢,上去看看吧。”文佳接着说道。 快艇停靠在了“元宝”的一处凹陷的地方,司马六想了想,对两个手下说道,“这样,你俩先在快艇等着,我们先上去玩玩,如果需要帮忙,再打电话。” 这两个人自然是司马六说什么听什么。本来,他们在司马六的公司,退伍侦察兵小高是保安部的主管,快艇驾驶员小柳是外联部的副部长。 他俩之所以懂倭国语,其中小高在军校里是学英语的,必须修一门第二外语,修的就是倭国语;而外联部的招聘,要求精通两门以上的外语,这个副部长小柳是自学的倭国语,驾驶快艇也是他的爱好,自己报名学习考的证儿。 小高和小柳都还不到三十岁,能深得司马六的信任,自然都有过人的地方, 停靠的地方,恰好有一块凸出的岩石,三人从此处上了岛。 这个小岛,中间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其他的地势都比较平缓,散布着不多的野草。 “因为多有台风,又没有水源,这岛子没有大树也正常。”唐易四下看了看,这个岛的直径不超过一公里,岛子中间的小山也很普通,比较光秃,从他们登岛的这一面来看,没有山洞。 这样的地貌,没什么羁绊,很便于行动。文佳也仔细看了看,仍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们是从南面登岛,接着绕着前行,准备道小山的另一面看看,也就是北面。这很快,走到了北面,却发现这个小山有点儿向北倾斜,而且北面山脚下中央凹进,形成了一个开放式的不大的“山洞”。 这个情况,可能和台风基本都是从南而来有关系。 “有人!”文佳上了一块高高的岩石,却发现“山洞”底部居然有一个搭建的棚子,整个棚子外面,都有一层塑料布,远看塑料布,鼓鼓囊囊,里面像是填充了什么东西,有可能是保暖的材料。之前快艇绕岛,视野恰好挡住,没看到这个棚子。 唐易和司马六立即也上了岩石。这个棚子不大,也就是长宽大约都是两米左右。 司马六掏出望远镜,“哎?棚子旁边还有炉子桌子藤椅,好像有个人在煮东西!像是个老头儿!” 唐易和文佳也先后接过望远镜看了看。 “这里没有淡水,又没发现船,他怎么可能一直住在这儿?”文佳疑惑道。 “既然咱们是游客的身份,上去问问不就行了!”司马六说着,给小高打了个电话,“小高,你来一下,到北面那块最高的岩石来,让小柳自己守住快艇就行。” 他们三个倭国语都不大行,要想上去问,就得需要小高了。 等四个人走到近前,嚯,真就是个老人在煮东西,两鬓斑白,一脸风霜之色,看起来得有七十多岁了。这时候,文佳也发现了,远看看不出来,近看这棚子后面,还有个不小的空间呢,放着一艘小舢板。看来,他应该是隐居于此,但不算与世隔绝,而是定期用舢板来运送淡水和食品。 小高上前向老人大致介绍了下情况,老人说的并不是八重山方言,能和小高自由交流。 “华夏人?我说呢,本国人谁来这里?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转一圈就知道了,不过却是我的养老院。”老人见到生人,还是外国人,但是却很淡定。 小高问,老人答,几个人很快就明白了情况。 老人今年已经七十二岁,早年间在歌舞伎町工作,后来还干过一些杂七杂八的,用他的话说,这个世界很阴暗,所以退休了,就应该找个远离尘嚣的清净之地。 这个小岛,在倭国属于尚未命名的荒岛,虽然属于国有,但是也没有任何部门和人员前来。就像之前那个倭国小伙子介绍的,没有淡水,没有资源,靠着西表岛也很近,就连渔船也没有停靠的。 老人在这里其实很清苦,食材主要是钓鱼得来,也有一些腌制食品;淡水呢,在雨季就接雨水,旱季就用舢板从西表岛运输,同时还会买一些粮食和果蔬,算是半隐居的状态。 他在这岛上已经住了十年了,一开始住帐篷,但是台风来袭时很遭罪,后来便搭建了小棚。而这个凹陷进去的“山洞”也是他开挖出来的,本来小山虽然倾斜,但是东西两侧的日光能够炙晒,他这么一弄,便可以遮阳挡风了。 正文 第1193章 巧妙阵法 “刚来的前两年,我的确很不适应,毕竟以前是生活在城市里。不过,现在习惯了,倒有一种难得的清净。”老人举止自然,表达流畅,可能是隐居得久了,真有点儿世外超脱的怡然感觉。 老人没说自己的名字,他们自然也不会多问。 了解了情况之后,唐易、文佳、司马六的想法大体一致,这个老人在这里十年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过什么重大发现。再说了,要是真发现了宝藏,要么私吞据为己有,要么上报,都不太可能这么淡定地继续在岛上生活。 文佳想了想,“您在这里十年,一直没有发现这个小岛上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吗?” 老人想了想,“没有,要说特别的,就是没见过什么大鱼。” 呃。唐易、文佳、司马六听了都有点儿汗,这个和藏宝也没啥关系。 “老先生,我们在岛上转转不妨事吧?”唐易又问道。虽然这个岛不是老人的,但是他在这里住了十年,问问还是应该的。 “你们逛你们的。”老人很随意的样子。 几人告别了老人,转到了小山的南面,司马六又让小高先回去了。 “莫非,藏宝海图中的藏宝之地有问题?”司马六开了口,“图上此岛用一个元宝符号标示,我们一开始以为这个元宝符号指代的是藏宝之地,结果来了才发现,这个岛的形状居然就是个元宝形状!” 唐易仔细想了想,“不,应该就是这个地方。藏宝海图上就只有这个小岛放大处理了,而且还有文字标注。这个虽然老人在岛上隐居,却未必会每个地方都仔细探查。” “要是藏宝深埋地下,可就麻烦了!那得动用不少人力,还得有机械才能完成。”文佳摇头道,“不过,如果有大量宝物,地气应该会有变化,但是我却没有发现异常。” 找到这个“元宝岛”倒是很顺利,可是却在登岛之后卡壳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既然岛子不大,又上来了,索性在岛上走一遍,粗略探查一下再说。 岛上虽然没有大的树木,但是小山周围的地表,也是高低不平,三人一开始是沿着最外围的海滩走的,相对较快,到里面走,速度就慢了很多。 大致走了一遍,三人仍旧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候已经是11点半多了,三人正好到了小山南侧山脚下,这里有一块比较平比较大的岩石,三人坐下休息,顺带从背包里拿出饮料和食物,算是简易午餐了。 这个时候,小高还给司马六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先回快艇上吃饭。司马六说就在岛上吃了,让他们俩在快艇上解决。 吃东西之前,文佳还拿出了罗盘,看了一下,仍旧没发现什么东西,心下有些郁闷,顺手把罗盘放到了岩石上,开始吃东西。 三人都有些失望,也都有些疑惑,徐海是个海盗,藏宝海图都做出来了,岛上却发现不了端倪。就算是表面上没什么标记,但是文佳查看地气没什么发现,罗盘也没什么指示,难不成这趟真成了来玩儿了? 如此情况下,话就相对少一些,一时间有点儿安静。 突然,放在岩石上的罗盘的指针动了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文佳自然注意到了,拿起罗盘,结果罗盘又恢复了正常。但是,他却发现,这块岩石上,却出现了几处阴影。 时间,恰好是正午十二点! “有情况!”文佳霍然起身。唐易和司马六也立即起来,跟着文佳离开了这块岩石。 只见岩石的平面上,出现的阴影,赫然像是一个拐弯的“箭头”!其指向,是岩石西侧再拐向北侧! “这?”司马六面带吃惊。 唐易看了看,这块岩石的南侧,又几块小型的凸起的岩石,靠得很近,而且向里倾斜,这阴影,就是这么形成的。 几人看了看这个情况,再回头看时,这个阴影已经变形了,而到了十二点一刻,阴影不见了! 文佳仔细看了看几块小型岩石,“这些岩石被处理过!” 唐易也在一边查看,“对,虽然有风化的痕迹,但显然是经过了雕琢打磨。而且刚才的‘箭头’阴影,边界有些模糊,就是长时间风化导致的。这说明,很可能是徐海当年所为!” “也就是说,只有在正午12点前后极短的时间里,才能形成这个指示!”文佳道,“这个徐海,真是煞费苦心!” “哈哈哈哈。”司马六突然笑了起来。 唐易和文佳齐齐看向他。 司马六止住笑声,看了看两人,“哎?你俩什么眼神?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运气太好了,恰好正午十二点就坐在这块岩石上!” 唐易和文佳又是对视一眼,接着竟也一起哈哈笑了起来,而且异口同声说道:“谁说不是呢?” 文佳复又拿起罗盘,沿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当走到三块岩石组成的一个大致呈品字形的区域时,罗盘又动了! “这地方,恐怕就是藏宝的地方!”文佳对跟上来的唐易和司马六说道,“我明白了!那块又平又大的岩石和前面能借助正午阳光形成‘箭头’阴影的岩石,不光是做指示之用,而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阵法?让罗盘失灵?”唐易问道。 “不是让罗盘失灵,而是屏蔽了异常的地气。地气正常,罗盘在距离较远时,就不会因为地气的改变而有所异动。结果太巧了,我正好把罗盘放在岩石上,阴影出现,罗盘就动了。现在你们看,罗盘又动了,那这里,应该就是藏宝的地方了!”文佳一边解释,一边赞道,“这种阵法,我闻所未闻,确实巧妙!古人的智慧真是博大精深。” 这三块岩石组成的品字形区域,中间形成了一块径约一尺的区域,倒是不深,只有个十几厘米,这个区域里,露出了土层,和几株稀疏的野草。 “就这么小块地方,能藏什么呀?”司马六看了看,忍不住出口道。 正文 第1194章 岛上美食 文佳思忖道,“照这一系列情况来看,未必是藏的大量的宝物,更不可能是金银珠宝了。徐海他一个海盗,到底为了什么东西,会如此煞费苦心呢?” “多了未必是好事儿,就算埋下成百上千箱银子,到了今天,也未必有一件重器值钱!”唐易盯着这块区域说道。 “我让小高把工兵铲送过来!”司马六立即说道。他们倒是带了一些简易工具,但是一开始是准备先探查的,所以没把相对不太好带的工具带到岛上,快艇上倒是备了两把工兵铲。 唐易摆摆手,“我看,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到时候轻车熟路。而且再带着工具登岛,可以对小高和小柳说是要搭建个临时帐篷,在岛上玩上一天,下午返回。而且,他俩也不用都来了。” 司马六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一来,更稳妥一些。即便是小高和小柳,也不能透露半点儿风声。” 三人回到了快艇停靠的地方,上艇的时候,司马六笑道,“这地方挺好,可惜中午太阳太毒了,明天带个简易帐篷来,好好玩儿上一天。” 小高和小柳都是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约而同都在想,这么个光秃秃的岛子,有什么好玩的? “噢,对了,明天小柳把我们送过来,然后下午再来接我们就行了。我们三个正好在岛上谈点儿事儿,这样也不用浪费你们的时间。”司马六又接着说道。 “司马总您说哪里话?我和小柳一起来,在快艇上等着你们就行。”小高立即说道。 “就是就是,您不给我们安排活儿,那我们的时间才是浪费。”小柳也跟了一句。 “行了,听我的吧,明天再说。”司马六摆摆手。 快艇乘风破浪,很快回到了西表岛。 回去的时候,也不过中午刚过。司马六提议,既然来了,不妨玩玩放松一下。西表岛是冲绳县管辖范围内仅次于冲绳岛的第二大岛,不过主要是自然风光,没什么太古老的人文类的东西。 “中午都吃了些啥?岛上有什么美食没有?”文佳忽而说道。 唐易和司马六一听,也都觉得肚子还是有点儿空,毕竟,他们当时只是简单吃了点包装食品,而且心思在藏宝上,根本都没吃多少。 接着,司马六把一个导游找来了。 这个导游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姓梅,是这家旅行社的骨干,因为司马六一下子包了两艘游轮,旅行社很重视,就把梅导这样的骨干导游派出来了。 梅导相当机灵,谈吐清楚准确,而且很讲究分寸。他常跑的线就是欧洲和倭国。 不要小看一个导游,梅导每年的收入能过百万。这里面,正常的收入当然撑不起来,关键在于奢华场所的购物提成。比如一个团三四十人,到巴黎的老佛爷买了几十个名牌包包,就按一百万来算,光这一次提成就不少。当然了,想熬到这一步,只带这样的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梅导在燕京还开了一家SPA中心,借助带团积攒的人脉,生意很不错。 不过,这些对唐易他们三个来说,都是小钱。 梅导自然也很会看人,“我中午也没怎么吃,正好,我请客吧!” 司马六哪能让他请客?也知道这是人家会说话,呵呵一笑,“你请客,我买单。” “几位想必都是美食家,我就单独介绍一些西表岛才能吃到的美食吧。”梅导笑道,“咱们一家一家来,多吃几种。” 梅导带着他们去的第一家店,名叫波照间。这里最出名的一道菜,是洋葱醋腌油炸沙丁鱼。菜名比较长,但是的确非常好吃。鱼很新鲜,据说是每天钓来的。对口感比较讲究的人可能有这样的感觉,油炸的鸡鸭鱼肉类的东西,新鲜的和冷冻的,口感是不一样的,冷冻保存处理过的,怎么炸都感觉有点儿老,那股子气息不对。 这种新鲜的外酥里嫩的感觉,配上洋葱的辣香,还有醋香,而且还加了一种调料叫做长命草。这种草,在西表岛上多见,没想到还能当调料。这道菜,在口中回味无穷,吃得三人都是赞不绝口。 在波照间,梅导只推荐了两道菜,另一道,叫做带刺海苔豆腐。这是一道凉拌菜,略带腥味,但是吃过之后,口腔里有一种鲜美清爽的感觉。 离开波照间,梅导又带着他们吃了一些乡土特色菜,比如用一种香草烤的旗鱼,还有罗火腿、月桃豆腐。吃的差不多了,又到一家店里吃了八重山荞麦苗,算是主食。 最后吃的,算是比较腻的甜点,黑砂糖炒猪肉。 有家店的黑砂糖,从甘蔗的种植到加工到销售,都是农户完成的,制造方法也保留了古代的直火制造。这道黑砂糖炒猪肉,甜,香,糯,只是吃多了有点儿腻,四人只点了一份儿,正好一人一块。 吃完了之后,几人又到了一家店,一人喝了一杯鲜榨的芒果汁。在岛上自然清新的空气和风光中,整个一圈吃下来,的确是很爽很快活。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次还真得有个导游,不然效率太低了。而且导游和导游不一样,梅导确实厉害!”文佳吃得挺饱,冲着梅导竖起了大拇指。 梅导笑着摆手,“我到冲绳岛很多次了,西表岛也是第三次来,不过西表岛的情况比较容易掌握罢了。您几位谈吐不俗,我也跟着学习了,荣幸荣幸。” 唐易环顾四周,“这个岛,虽然属于倭国,但又感觉不像是在倭国,语言有方言,风景有亚热带的感觉,就连美食,好像也和倭国的主流美食不太一样。” “唐先生慧眼,这个岛的确有一种独特的封闭感。”梅导接口道。 唐易心想,不知道当年,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徐海应该来过,看来,他选距离西表岛不远的地方藏宝,真是动了心思。 三人下午吃了很多,晚饭也就没吃。 一晚上休息得很好,第二天,王导仍然带着剧组去拍片子。他们三个,又是在九点左右登上了快艇。 正文 第1195章 石匣漆盒 根据司马六的安排,这次只有小柳前来。送他们上岛之后,小柳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找到了老人,说几个人打算在小山南面支起帐篷,玩上一天。 “傍晚就走?”老人问道。 小柳点头称是,“不用到傍晚,下午就走。” “你们玩你们的,我干我的,没事儿。”老人想了想应道。 这个岛不是老人的,但他毕竟是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给他说说总是好的。而且万一有什么人来过问,老人还能当个解释者。 招呼打完了之后,小柳便开着快艇回去了。走之前还提了一句留在快艇等待,但是司马六自然没同意。 三人这次携带了简易帐篷,也有工兵铲、錾子、矿钳等一些个工具。 来到这块品字形区域,三人先是打起了帐篷,将这块区域笼罩起来,便开始动手了。 中间的土层区域比较小,而且根本不知道埋宝的深度,所以三人也有心理准备,以探查为主,如果无功而返,那就得想别的办法。 这土层一开始倒是不硬,但是下挖一尺左右,却越来越硬,进度也就慢了下来。 挖出了一个两尺深的坑,仍旧没有什么发现。 “歇会儿。”司马六年纪大了,而且平时没什么体力运动,挖了几下有点儿腰疼。 “你歇着吧,我和唐易轮流来。”文佳应道。这区域比较小,操作起来很费劲,而且最多两人同时来,一个人最好。三个这样的主儿,当起了刨土工,而且极不专业,看着都累。 “我先来吧。”唐易拿起带把的錾子,接着动手了。 结果,没两下,錾子插入土层,突然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我就说你这运气,没谁了,关键时刻总是你弄出来!”文佳和司马六上前,各拿起一把工兵铲,开始刮土。 三人正兴奋地忙乎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纳尼奥试特一路?” 猛然间回头,却发现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帐篷口,指着三人说道! 尼玛,太兴奋了,没听到脚步声!文佳心下暗骂,笑着对老人说,“您说什么?” 双方语言不通,老人是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他们三个,多少懂一点儿倭国语,司马六算是懂得最多,但也不能自由交流。司马六听到老人话里有“纳尼”,大致也猜到,老人应该是问:你们在干什么? 唐易看了看土坑,下面坚硬的东西还没露出来,便拉着老人到土坑前看了看,然后开始连比划带说,一会儿指向大海,一会儿模仿鱼的样子。 司马六会意,接着跟着连比划带说,表示随后要钓鱼,然后用特殊方法烤鱼。 文佳接着拿起了一块小石片,埋在一边的土里,然后做出了在土上生火的样子。 三个人一通忙活,老人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将鱼用东西包裹起来,埋进坑里,然后在土上生火,利用土把鱼煨烤做熟。而不是直接架火烤。 毕竟是挖了一个坑,唐易这灵机一动,解释得还算不错。 老人随后又比划着问了一句,应该是问:这样行吗?好吃不好吃? 司马六又跟着解释了半天,“咪西”“呦西”之类的词儿乱蹦,其中连“叫花鸡”都带出来了。最后,三人一起伸出了大拇指!表示那是相当好吃。 老人想了想,突然间满脸欢喜,说了句“阿里嘎多!瓦塔西哇呀啊待米太!” 便走了。 “谢谢”这个词儿,他们都能听懂,“看他这意思,应该是觉得这法子不错,他也要尝试一下!”唐易松了一口气。 “有点儿大意了!”文佳接口道。 “这老头儿,都给他说了,居然还跑过来看看!”司马六擦了擦汗。要知道,幸亏是还没挖出东西来,要是真挖出来,被老头撞见,然后上报有关部门,这麻烦就大了。这事儿往大了说,被说成国际大盗、间谍之类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易一声苦笑,“尼玛真得烤鱼了!” 司马六道,“等挖出东西,我让小柳买几条杀好的鲜鱼送过来!” 文佳看了看司马六,“老兄,你到帐篷外坐着歇会儿,盯盯梢吧,我和唐易加快进度!” “好!”司马六点点头,走出了帐篷,这时候,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真的走了。 唐易和文佳立即动手,很快,土里的硬物露出了面目,原来是一块石板! 两人把石板翘起,厚度倒不是很大,只有两三厘米,边长和坑一样。两人各拿一把矿钳,把石板弄了出来。 “好处藏得不深,不然很麻烦,恐怕要撬开周围的三块岩石,就咱们几个肯定不行,何况还被那老人发现了!”文佳擦了擦汗,看向坑底,此时坑底虽然还是土层,但是看起来已经比较疏松。 两人又用工兵铲和錾子刨挖,却发现,下面其实是一个竖立的石匣!这块石板,相当于石匣的盖子。 石匣里有土,两人继续一点点把土清理出来,这时候,露出的是一个黑漆盒子。 这个盒子应该也是长条形,但是现在只能看到一端截面,边长约有二十厘米。 从现在的构造来看,当时埋下这个黑漆盒子的时候,应该是先挖坑,然后底下和四周放上石板,组成了一个石匣,放入黑漆盒子,再填上土,然后盖上石板,最后再把土填平。 因为是长条形的,所以不好清理,唐易和文佳又往下清理了两尺左右,黑漆盒子还不见底。 唐易趴下身子,试着拔了一下,已经感觉到松动了!因为是个黑漆盒子,不敢用矿钳,怕夹坏。不然两人一人拿一把矿钳,一起夹出来,应该是可以的。 唐易起身,和文佳一起,又用工具继续把周围的土刨松了一些。 这一次,唐易趴下,终于将这个黑漆盒子拔了出来! 这个黑漆盒子长一米多点儿,唐易感觉总体能有个二十多斤,加上又是从土里拔出来的,他累得不轻,呼呼喘气。 他一边喘气,一边却在观察漆盒。漆器能够防腐防潮,这黑漆质地上佳,埋了数百年,黑亮依然。 正文 第1196章 回房开盒 文佳却盯着黑漆盒子说道,“怎么没有能打开的地方?” 唐易刚才光去看黑漆了,没注意这个。文佳一说,立即仔细看了一下,的确,这盒子外表全是黑漆,根本没有打开的地方。 触手之间,唐易仔细感受,这盒子的漆层虽然质地优良,但是很薄,而且漆下的木质感觉偏软,想来应该不是红木后者其他密度大的木料。 唐易首先想到的就是阴沉木,因为阴沉木不会腐烂,适合埋在潮湿的海岛地下,同时,也有不少阴沉木是偏软偏轻的。如此一来,这盒子的重量,应该是来自里面的东西。这盒子偏长,装的东西一定也短不了,瓷器玉器恐怕没这么长的东西,书画又不会这么重,所以单凭推断也极有可能是金属器。 本来,虽然唐易后来不能直接看到宝光了,但是被遮挡的东西,只要内部是宝贝,还是能看到宝光投影的,就连自然界的宝石也行,这是完全融合唐掌门的神识之后,自主控制龟甲的灵力使然。 但是这一次,却看不出里面的东西!由此看来,这黑漆是有几分怪异,可能是添加了什么特殊材料。而且,文佳说罗盘没有异动,除了那个阵法,这黑漆可能也有一定的阻碍作用。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这里不是想办法打开的地方,先装起来!”唐易说道。 文佳出去把司马六叫了进来,让他也看了看。司马六也同意唐易的看法,回去再说。 三人一起动手,把石板放回原处,把坑原样填好,只留了一尺多深。这个黑漆盒子,是用装帐篷的套袋装起来的,别说,还挺合适。 忙乎完了这些,司马六给小柳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带几条杀好的鲜鱼还有荷叶、木炭之类的东西送过来。 其他两样好说,但是西表岛上没找到荷叶。小柳中间给司马六打了个电话,最后带了一些海带过来。鱼是直接买的用盐和调料腌制好的。海带已经剪好了形状,而且都是比较薄的。 等小柳到了地方,已经快中午了。一看,三个人居然已经把坑挖好了,小柳心里一阵狂汗,这三个人对用叫花鸡的做法烤鱼,兴趣难道这么大么? 用海带把鱼包裹了,然后和泥抹上,放进土坑,便可以在上面把木炭点着煨烤起来。这些,小柳自然不会让他们三个动手。他干活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处理完了。 不过小柳倒是提醒过司马六一次,“司马总,这个办法烤鸡还行,烤鱼的话,未必好吃啊!” “你有所不知,这是那个老人家说的办法。咱们呢,在这个岛上玩儿,他也算是地主了,好吃不好吃的,既然他喜欢,烤好了给他送过去就行了,这样也算有礼貌了。”司马六道。 小柳一想也是,还是领导想得周到。 小柳一共煨烤了五条海鱼。 这个过程当中,四个人吃了带来的便捷午餐,似乎没人提要不要吃鱼的事儿。 结果,等到把五条鱼扒拉出来,唐易一看,笑了,“这是陶鱼啊!” 文佳来了兴致,“来来来,敲开一条尝尝!” 于是就敲开了一条,结果一尝,不算很难吃,但也不算很好吃。 东西好吃不好吃,三大决定因素:一是食材情况,二是调味情况,三是烹制情况。食材和调味都没问题,新鲜海鱼人家饭店给处理好了嘛!所以不算很难吃。但是也不算好吃,因为这烹制方法不行,海带代替不了荷叶,其实就算有荷叶,鱼肉的质地和鸡肉能一样么?这种煨烤方式,能做熟,但是口感很一般。 四个人一人吃了一点儿,大体算是把这条鱼吃完了。而后,处理干净,把垃圾装袋,又把坑填平砸实了。 拆了帐篷,文佳提出和小柳一道,把剩下的四条“陶鱼”和帐篷给老人送去。文佳之所以要和小柳一起去,主要是想观察下老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柳精通倭国语,他去了,交流就方便多了。他告诉老人,他们没钓着鱼,所以买了些鱼;买多了,没吃完,所以给他送一些过来。 老人可能没想到他们会送鱼过来,连连摆手,小柳又说了些感谢介绍情况之类的。老人犹豫了一下,收下了。 接着,小柳又说,他们很快就要走了,帐篷也没用了,老人在岛上,或许能用的上。 老人再度摆手,文佳通过观察,发现老人没有怀疑他们,便拿着帐篷放到了小棚后面的舢板上,然后和小柳快步走了。 老人的动作相对迟缓,追了两步叫喊了两声,他们俩没理会,老人也便没有再喊,兀自回去了。 这两样东西一样能吃,一样能用,很合适。同时看起来的确是他们用不上了,也不会让老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很自然地让老人有些许情绪,形成了“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的效果。 回到西表岛,三人进了司马六的房间,关好房门,开始研究起这个黑漆盒子来。 通体黑漆,的确没看出什么缝隙,很可能是当时就想先封装起来,要想取出东西,需要破坏掉盒子。 文佳提议把漆刮掉,直接看看木质表面,就能知道怎么打开了。 唐易想了想,“刮掉太费事了!而且我想回去研究下这黑漆,刮掉就成碎末了。既然怎么都得破坏这个盒子,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不如从一端先锯掉薄薄的一小片,看看情况!” “我同意后者。”司马六点头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文佳也点了点头。司马六这次来,还带了一个那种类似小旅行箱的工具箱,里面就有小型手锯。 “我来!”文佳把电视动静儿开大,便主动要求上手了。 很快,就锯下一片来。唐易看了下那片木料,外黑内红,“这是红椿阴沉木,而且碳化过度,确实不值钱。看来,这个盒子就是要打算要破坏掉的。” “先别说这个,你看看,看切面!”文佳指着切面上的接缝说道,“这好像是两块厚木板直接拼起来的!” 正文 第1197章 绝世双剑 唐易和司马六凑近看了看,的确如此。所以,严格来说,这不是一个盒子,其实就是两块相同的大小的厚木板贴合到一起,最后涂了一层均匀的黑漆。而里面有东西,说明可能提前在两块厚木板上挖出了槽。 而且,这个槽挖的和里面的东西严丝合缝,不然,晃动就会有声响。 这个刷漆的工艺也很了得,即便是两块木板贴合得很好,但是刷漆之后,一点儿缝隙也看不出来,那也不容易。 切下这一片,作用太大了,除了看明白这些,唐易把木片一下子掰断,也能看出木板贴合之处,是用了胶一类的东西的。 这过了好几百年了,居然还能贴合得比较牢固。 唐易想了想,先拿起一把锋利的工具刀,沿着截面的缝隙,整体上围着盒体划了一圈,让两块厚木板贴合的中线显示出来。这把刀非常锋利,红椿阴沉木又偏软,所以这一圈,很轻松地划进去了半厘米左右。 他也不敢划进太深,因为毕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就不好了。 唐易放下工具刀,点了一支烟,“好了,现在想想具体怎么弄开!” “我去,你没想到法子啊!”文佳一愣,还以为唐易动了手,是想到了好办法,一气呵成能弄开呢! “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更直观的视觉效果,大家一起想办法!反正我估计用手是掰不开!” “那是够呛。而且关键是不能破坏里面的东西!要是个木盒就好办些。”文佳活动了下身子,“这一天忙乎下来,还真有点儿累,我先不试验了。” 司马六也点了一支烟,“都先坐下吧,正好歇会儿!现在咱们连锅盖都没揭开,煮熟的鸭子肯定走不了!” “哎?这阴沉木现在什么价儿?”文佳突然冷不伶仃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不用唐易,司马六就知道,“这得看品种啊,刚才唐老弟不是说了么,红椿阴沉木,不值多少钱。不过好的阴沉木这些年涨价幅度可是不小,五年前,不过一两万一吨,现在得有七八万了。” “阴沉木不是哪一种固定木料,所以差别很大,比如金丝楠阴沉木,如果纹理很好,块头儿大,也很贵重。”唐易也接了一句。他了解文佳,这是想换换脑子,以便更快地想出法子。 正在几个人闲聊的时候,这两块红椿阴沉木之间,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比较细密,有急有缓。 司马六下了一跳,“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文佳摇摇头,“应该不会。”接着便上前看了看,此时,声响停住了。 结果,却发现,两块厚木板居然从缝隙处自动开裂了!文佳尝试用手一掰,居然一下子将上面的木板移开了! 唐易大喜,仔细一想也便明白了。这个“木盒”位于海岛地下这么多年,结果被拿进空调房里,温度和湿度都和原来的环境差异很大,本来还有漆层保护,但是却被切下一片,又划开了一圈口子,木质本身发生变化,竟然因为这个自行裂开了! 就在文佳将木板移开之后,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木板上的凹槽里,赫然是两把青铜剑! 这两把剑,长度不一,形制也不一样。 长的那把,通长约有八十厘米,宽度在五厘米左右,剑柄的长度偏大,居然有二十多厘米,形制上是春秋青铜剑的常见样貌,只是略显宽大。 而另一把剑偏小,通长应该到不了六十厘米,宽度也在四厘米之内,剑柄长度十厘米上下。 这把剑比之春秋青铜剑的常见形制,显得比较秀气,更为特殊的是,剑尖部分,偏长一些,颜色也比其他部位更红。 这两把剑上,都没有锈迹,而且比一般的青铜剑,颜色略略偏红一点儿,也就是更接近纯铜,但本质还是青铜的。这颜色偏红,也可能铸炼之时添加了什么东西,而这个,或许是导致不生锈的原因。 “这是两把春秋时期的青铜剑,一流的工艺,不过,形制和颜色都有点儿特殊。徐海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藏这两把剑?”唐易略有疑惑,春秋时期的青铜剑,工艺精良,保存完好,而且不着半点儿锈迹,的确是难得的重器,但是徐海一个海盗,收藏两把春秋好剑不奇怪,如此心思缜密地藏于海外荒岛,就有点儿奇怪了! 唐易说着,找出白手套带上,拿起了那把偏大的剑,入手十分沉重,估计得有十几斤。这把剑,剑柄也比较长,可能是需要双手持握的。 一把青铜剑,十几斤的重量已经是很重了,剑是要用来灵活快速舞动和出击的,并不是能轻松拿起来就行。这个可以自行尝试一下,自认为力气比较大的,找根十斤左右的铁棍,看看能不能舞动起来,能舞多久。 文佳和司马六也上前来细看。 就在唐易翻转之际,突然发现,这剑的另一面上,有错金铭文!就在剑格上方的剑身上,竖着两列,共有八个字! 而且都是鸟虫篆! “越王勾践?”其中一列四个字,连司马六都能认出来,因为那把“越王勾践自作用剑”,也是鸟虫篆,其中也有这么四个字,而那把剑的图片和资料,他自然也看过。 唐易把铭文朝上,放下了相对比较大的这把,又拿起了另一把翻看。这一把剑,就轻快多了,估计也就是七八斤。 这把剑上,也是八个字的鸟虫篆铭文,排列方式,和刚才那把一模一样。其中一列四个字,也是“越王勾践”! 同时,两把剑另一列铭文的开头两个字,也能认出来!都是“作剑”两个字,这俩字儿,在“越王勾践自作用剑”中也有。 但是,剩下的最后两个字,就都不认识了。鸟虫篆毕竟是一种古奥的文字,唐易也接触不多。因为巨阙的事儿,也大致了解学习过一些,但是很难深入。 “很显然,这两把剑形制虽然不一样,但是质地和颜色相同,应该是同时铸造的!最后各自不同的两个鸟虫篆,应该就是剑名!”唐易分析道。 “绝世双剑!”司马六兴奋起来,这带有铭文,含有“越王”,用“绝世”来形容,确不为过。 “不对。”唐易却突然摇摇头。 正文 第1198章 昆吾八剑 “怎么了?”司马六首先涌起的念头就是,这是高仿?明代的高仿?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又给否了,显然不太可能。 “这是一套。但是这一套,应该不会只有两把!如果只有两把,形制上可能会一致或者有相互有勾连的地方,但是这两把剑差异比较大!” 唐易说着,突然一拍脑袋,“莫非?” 接着,唐易又仔细去看铭文最后的两个字。看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不过眼神中却是明白了几分。 文佳又看了看两把剑,虽然历经两千余年,但看上去仍旧十分锋利,寒光闪闪,转而对唐易说道,“听你这意思,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这两把剑的名字,却知道出自何处?” 唐易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春秋时越王勾践督造的八把名剑中的两把!” “莫非是昆吾山之铜的传说?”文佳好似想起什么来,“不过,具体是哪八把,我记不起来了。” 这个昆吾山,不是昆仑山,是出自《山海经》的上古山名,记载昆吾山是属于济山山系,在阳山以西两百里。 “根据《拾遗记》的说法,昆吾山其下多赤金,颜色似火。当年黄帝战蚩尤,在这个地方陈兵,想打井取水,结果挖了百丈也没发现有泉,却发现地下的石头大多是红色,用这种石头能炼铜,而且铜质很好。后来越王勾践用白马白牛祭祀昆吾山神,开采这种矿石炼铜,督造出了八把名剑!”唐易解释道。 “这都是传说,从未有人发现过这八把名剑。”文佳接口,“不过,根据你说的,这两把青铜剑的颜色确实有点儿特殊,青中闪红。” “徐海久在吴越之地活动,勾践还曾灭吴,徐海的经常活动之地,就是当年越国国土的范围,能得到剑,也不算奇怪!”唐易忽而点头,“而且,这两把剑,应该是对他有用有利的。” 《拾遗记》其实是一部神话志怪小说集子,所以里面记载的东西未必是真的。不过,对这八把名剑,记录的倒是很详细。 其一,名为“掩日”,以剑指日,则日光黯淡。这个根据阴阳五行理论,金,阴也,阴盛则阳灭。这说明,这把“掩日”,质地纯粹,金气强悍,故而能排八剑之首。 其二,名为“断水”,号称用剑划水,水能分开。 其三,名为“转魄”,以剑指月,月宫竟能倒转。 其四,名为“悬翦”,如有飞禽经过,触到剑刃,就会被斩为两段。 其五,名为“惊鲵”,若用剑渡海,大型海中鱼类就会避开潜入海底。 其六,名为“灭魂”,夜间带着出去,遇不到什么魑魅魍魉一类的东西。 其七,名为“却邪”,妖魔鬼怪见了就会臣服。 其八,名为“真刚”,切玉断金,跟砍瓜切菜一般。 这八把名剑,对应的是八方之气,所以才各有其神奇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出自古代神话志怪小说的记录,即便是真有这八把名剑,那肯定也有夸张地方。比如“转魄”,指月则倒转,这怎么讲也是讲不通的。 唐易指着那把比较宽大的剑的最后一个字,“我虽然不认识鸟虫篆,但是这个字,很像是一个‘水’字,因为水是象形字,即便是鸟虫篆,那种水的感觉能看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把是断水?”文佳和司马六异口同声。 唐易点点头,“徐海是个海盗,常年在海上活动,这把‘断水’,就算不如传说中那么神奇,但是心理上的那种安慰也很了不得。所以极有可能。” “试试呗!”文佳笑道,“浴盆放水试试。” “别!”司马六连忙道,“这个你也信。金属沾水,没什么好事儿,这把剑保护都来不及,你还让它沾水!” “这昆吾八剑颜色特别,我猜,冶炼的时候虽然和普通青铜一样,但是矿石中肯定有什么特殊成分,导致冶炼出来的青铜不仅坚硬锋利,而且很难生锈。”唐易道,“你们想,‘越王勾践自作用剑’,表面是有一层防锈的花纹涂层,这个就没有,说明越王和铸剑师明白这一点。” 司马六看向唐易,“你不会也想试试吧?” 唐易笑道,“刚才文佳是开玩笑的,这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当然不能乱试。” 文佳也笑了,拍了拍司马六的肩膀,“老兄,你太紧张了。” 司马六咳嗽一声,“不过这剑剑柄很长,如果双手握持,是有点儿划水的样子。” “那这把呢?”文佳复又拿起了另一把偏小一点儿的剑。 “这俩字儿,也有端倪,你们看,最后一个字儿,里面似乎画了一条鱼的形状,鱼也是象形字。八把剑里面,只有‘惊鲵’带鱼。而且,这个也跟出海有关,所以,我猜测,有可能是‘惊鲵’!”唐易接着分析道。 “这把剑,剑尖特别长,而且更红,真有点儿鱼枪的感觉。”文佳哈哈笑道。 唐易却若有所思,“徐海得到两把剑,而且都是对他有利的两把,应该不会这么巧。恐怕,他有可能八把都得到了!我看过另一本神怪笔记,延续了《拾遗记》的说法,说这八把剑铸成,都有了自己的灵气,越王后来秘密建造了一个剑冢,八剑埋于此冢。徐海,很可能是发现了剑冢!” “你的意思是说,他得到了八把剑,然后分头藏了起来?”司马六问道。 “不一定是藏,有可能送人了,有可能卖了。他一个海盗,求财之心很重,对这些剑兴趣未必很大,但是这两把对他有用有利,所以留下了。” 唐易接着说道,“这个‘元宝岛’北可进倭国,南可回华夏,而且便于找寻,藏剑于此,怕是留了条后路,不论是在华夏惨败还是被倭寇驱逐,都能从此岛取剑,于流落之际求吉保命。只是他最后被围剿,没来得及取出。” “如果其他六剑是送出或者卖掉,为何至今没什么端倪呢?”文佳沉吟道。 正文 第1199章 出境问题 “隐藏在民间而不为人知的宝物,难道还少么?”唐易应道,“而且,不一定是在华夏!” 文佳点点头,“这个确实有可能。” 司马六却道,“现在别想那些了,想想怎么带回去吧!” 这进出境,可不是儿戏,游艇想出去,要经过监管码头相关人员的检查,回到华夏的港口,同样要经过边防检查。 当然,他们本来是有方案的,就是混充摄制组的道具,一并离岛,一大堆道具放在一起,可能就混过去了。 不过这青铜剑是金属器,经过仪器扫描,出现声响,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司马六又叹了口气,“本来这次是很巧的,是个穿越戏,有现代有古代,也有用兵器的部分。但是这两把剑,形制特殊,又有错金铭文,实在是不容易糊弄过关。特别是华夏那边。” 本来是从海外取回本属于华夏的东西,结果反而成了一个问题。 “先装起来吧,不管怎样,都不能直接把两把剑带走。”唐易想了想说道。 三人一起动手,把两把剑放回木槽,而后拼起两块厚木板,又用尼龙绳结结实实捆好了。 唐易看了看那块切割下来的木片,“完整点儿吧!”又找来胶水,给贴上了。 “你贴这个干嘛?”文佳看了他一眼,“强迫症啊!” 唐易却抚摸着漆面,“你说,这层特殊的黑漆,能不能避开检测,让仪器发现不了里面的金属?” 文佳一愣,旋即想起唐易的异能,“对啊,你好像一开始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司马六不明就里,“不打开,他怎么能知道?” 唐易自然不能说这个,引向另一个方向,“罗盘感应不到什么,没出现异动,说明除了那个阵法,这层黑漆或许也起了作用。” “那就试试!”文佳说着,反身从一个工具箱里拿出了手持金属探测器。因为他们来本来就是寻宝的,这种工具是备好带来的。 结果一试之下,还是发出了声响!只不过,对着没有缝隙的一面没有声响,但是到了缝隙处,却发出了声响! 唐易摇摇头,“看来,这黑漆的确有阻隔作用,但是被我们破坏出了一圈缝隙,肯定是无法百分百复原了!” “装在盒里,比直接混在道具兵器里能隐蔽点儿,但这个法子也有同样的隐患,就算安检过了,人工仔细检查,开盒细看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万一碰上个较真的,那也很麻烦。”司马六接口道。 “嗯,此路不通。”文佳看了看唐易,“实在不行,就花点儿钱,走偷渡的路子!到时候你们俩正常回,我带着东西走那一路!” 文佳行事,向来不拘一格,这种事儿,对他来说不过是方法不同,没什么太多禁忌。 “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办法。尽量不要走。”唐易想了想,“距离离开还有个几天,我们再想想。兵行险招,终究隐患太大。” 司马六也劝道,“是啊,尤其是倭国的地界,更得小心。” 文佳却微微一笑,“你俩又紧张了,我只是托个底,说明此事并不是死路一条。” 唐易点了一支烟,“这东西就先放在司马兄的房间里,咱们这几天都琢磨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知不觉三个人聊了很长时间,还是没什么头绪。文佳起身道,“既然还有几天,那就先吃饭吧,越着急越不容易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三人出来,正碰上小柳和小高,两人也没吃饭,正准备出去转转呢。 唐易他们在外面吃饭,肯定不能说青铜剑的事儿,司马六便把他们一起叫上了,声称这两天辛苦,犒劳他们一下,也热闹热闹。 到了梅导曾经介绍过的一处相对大点儿的店面,点了不少菜,在司马六的提议下,还要了清酒。 这个店没有包间,所以他们只能选了一张比较大的桌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客人吃完走了。不过隔壁桌有两个男子说着倭国语,似乎也刚开始吃。 而且,隔壁桌的两个倭国男子聊着聊着,似乎挺高兴,说话声音也大了点儿。唐易他们这桌,基本能听清说话了,不过唐易不通倭国语,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柳突然问道,“唐先生,司马总,这个清朝的掐丝珐琅瓶子,很贵么?” 唐易一愣,随即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也跟着你们领导玩古玩啊?” “他玩什么古玩?纯外行,不是我告诉他,他都以为青花瓷真是天青色的!”司马六摆摆手,又对小柳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柳暗指旁边桌的两个倭国人,“他们俩在议论这事儿呢。其中一个说,当年有个美国佬和他爷爷关系不错,临走的时候 ,留下一个清朝的掐丝珐琅瓶,还说很值钱。另一个好像是在外地工作,回来探亲访友的,说,可以帮他在大城市出手,冲绳县的这些岛子上,肯定卖不了好价钱!那个有掐丝珐琅瓶的人就很高兴,说到时候给另一个人提成,那个要帮着卖的也很高兴,两人都挺起劲儿!” 冲绳县管辖的这些个岛子,在二战后有二十多年,的确是美军来管辖的,西表岛也在其中。这个人说美国佬给他爷爷留下东西,那倒是真有可能。 唐易心下一动,但还是先回答了小柳的问题。 “掐丝珐琅就是景泰蓝,因为珐琅釉料多用蓝色,同时在明代景泰年间获得史无前例的大发展,所以景泰蓝这个称呼更流行。是用金或者铜做胎,然后用金丝或者铜丝掐出图案,再填上各种颜色的珐琅釉料,还要烧制、打磨、镀金,工艺很复杂。清宫造办处有珐琅作,工艺在乾隆朝达到顶峰。如果他说的掐丝珐琅瓶子是乾隆朝的,那就可能真的比较贵重。” “噢!”小柳点了点头。 唐易想了想,又对司马六和文佳说道,“既然他想卖,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这个掐丝珐琅瓶子?或许能给别的事儿提供点儿思路呢?” 正文 第1200章 炉瓶三事 文佳眼珠一转,“哎?有点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司马六点了点头,对小柳说道,“等会儿他们走的时候,你和唐先生在门口和他们说。” “好。”小柳应道。 唐易随后又低声对小柳嘱咐了一番。 这两个人吃喝到很晚,唐易和小柳吃完了还等了一会儿。等他们出去了,两人随即跟上,小柳在后面喊道,“两位先生留步!” 那个家有掐丝珐琅瓶的倭国人率先回头,“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位是我的老板。”小柳一指唐易,“我们到江户刚做完一笔古玩生意,之后来西表岛来放松一下,刚才不好意思,听到您说出一个华夏清代的掐丝珐琅瓶,不知道东西是您的吗?” 小柳当然不能说全听到了,只说出了名称。 这个人看了看两人,“华夏来的?你们懂古玩?” “我们老板虽然年轻,但是家族里一直是做古玩的,眼力还可以,而且这次来,有些东西没买,资金也很充裕,如果真是好东西,我们愿意高出市价两成来收。”小柳微笑道。 这时候,旁边那个要帮着卖掐丝珐琅瓶的人,扯了一下这个人,两人嘀咕了一会儿。 “这样吧,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回去考虑一下。”这个人冲唐易说道。 唐易点点头,伸手进口袋,“哎呀,出来吃饭,换了舒服的衣服,没带名片。” 他说的对方自然听不懂,不过看样子也是没找到名片。小柳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给这个人,“这是我们老板唐先生,您怎么称呼?” 这个电话号码,当然是临时的。但是姓名不能说假的,因为找这个人,本身就是为了成事儿。 这个人接过名片,点点头,“叫我渡边先生好了,唐先生等我联系吧。” “好的,等渡边先生的好消息。”小柳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小柳忍不住问道,“唐先生,这个东西咱们还没看,为什么要提前说高出市价两成?” 唐易自然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如果真的要买,这高出的两成,一来是为了保证他能联系我;二来,在国外买东西,咱们想正常带回去,讲究的是个合法手续,多出的钱,是让他在合同上签字的钱。但是如果不买,我说高出几倍也没关系,因为不存在嘛!” 小柳立即露出明白的表情,转而对唐易伸出了大拇指,“唐先生高明,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回到酒店,司马六和文佳早就在等着了,“怎么样?” “要走了电话,等消息吧!”唐易应道,“他回去,肯定要让另一个人看看,拍照什么的,然后打听下市价,如果我真能高出两成,他应该不会再费周章地辗转委托出去卖。” “呵呵,正想睡觉,居然有人递个枕头。”文佳点点头,“行,到时候如果找你,你随机应变吧!” 第二天上午,没动静,就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唐易接到了电话,正是渡边打来的! 渡边说了个地址,让唐易过去。 到了地方,唐易和小柳看了下,应该就是渡边的住处,进去之后,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子,有可能是渡边的老婆,不过渡边没有介绍,而是直接带他们到了一个房间。昨天那个一起的人,却没有出现。 这个瓶子装在一个老式木盒里面,木盒是红酸枝的,油亮红黑,年头也不短了,不过到不了清代,应该是后配的。 瓶子拿出来,唐易没上手,扫了几眼,发现居然真是乾隆朝的掐丝珐琅瓶! 直口长颈圆腹圈足,蓝珐琅为地,纹饰相对简单,口部为云纹,颈部为花卉纹,腹部为蕉叶纹。瓶子也不大,目测不会超过15厘米。 唐易翻看瓶底,底下果然是“乾隆年制”的楷书款,刻于胎上。 这个掐丝珐琅瓶子,总体上比较完整,掐丝细腻,釉色饱满,算是一件精品。 不过,这个瓶子一是纹饰相对简单,二来是铜胎而非金胎,这些都是限制价格的因素。 同时,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这个瓶子,像是个胆瓶,但其实又不是,应该是个箸瓶。其实呢,算是落了单。因为箸瓶,是一套焚香用具三件中的一件。这种三件套的焚香用具,被称为炉瓶三事。 炉瓶三事指的是香炉、香盒、箸瓶。 咱们现在焚香,线香居多,古人却多用香屑。香盒里放的就是香屑,怎么拿出放到香炉里呢?不能直接用手,要用香箸或者香铲从香盒里取出,这样放到香炉里。 听起来跟吃饭似的。香箸,自然就是夹起香屑的筷子,香铲就是个小铲子。这两样东西不用的时候,就放在箸瓶里。所以,箸瓶也叫铲瓶。 因为这些原因,这个乾隆掐丝珐琅的箸瓶,市价不算太高,应该在二十万到三十万左右。但如果是成套的,那价钱可能就会翻好几倍。 “渡边先生打算什么价格出手?”唐易看完,张口问道。小柳随即跟着翻译。 渡边没犹豫,“唐先生,你是华夏人,我是扶桑人,我报个美元价格,我们都不用换算太麻烦。五万美元!” 如果照这个价格算,就是三十多万,已经明显高出了市价。如果唐易再加两成,基本就成了四十万了。的确是偏高不少。显然,和渡边一起那个人,把市场行情打听得很清楚;同时在这个基础上,唐易是主动来的,渡边提高了价格。 “有点儿高。”唐易笑了笑。 “这是个整数,一点儿也不能变了!”渡边很干脆,“可以就成交,不可以那就恕不远送。” 唐易想了想,“渡边先生家里还有什么老东西吗?” 渡边可能没想到唐易会问这个,“什么意思?” “哦,我是想来了一趟,顺便看看有什么一并要买的。”唐易应道。渡边不是古玩行的人,也不了解华夏。这个在古玩行里,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讲价,如果再看上什么不算很值钱的东西,基本就能当个搭头。 不过,唐易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 正文 第1201章 也走合同 渡边想了想,“我爷爷倒是有些老东西,不过都是些秤杆和一些我们本地民间的东西,唐先生未必感兴趣啊!” “一并看看吧,万一有感兴趣的呢?我也会出个好价钱!”唐易接口道。 “问题是那些东西年头不长,也很普通,你能接受?”渡边似乎不太想折腾。 “这样吧。”唐易想了想,这件掐丝珐琅瓶子,我要了,就按你说的五万美元!其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至少要一件!就当我来西表岛的纪念。渡边先生,你不会有钱不想赚吧?” 小柳在一旁翻译了一遍,而后还补了一句,“我们唐总是个爽快人,有时候讲究点儿精神上的东西,比如纪念啊,彩头啊。渡边先生你算是碰上好买家了!” 渡边想了想,让两人稍等,把瓶子放回木盒,然后抱着木盒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没了盒子,却拿了两样东西,一根老秤杆,一个贝壳摆件。他似乎没有耐心寻找,随手拿了两件的样子。 唐易看了看,秤杆能有个几十年,贝壳摆件就是个大贝壳打磨了一下,雕刻了些花纹。 “这个秤杆我要了,渡边先生出个价儿吧!”唐易说道。 虽然唐易之前说必要一件,但是渡边也没想到唐易这么痛快。本来掐丝珐琅瓶子就多要了,人家还得多加两成,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唐先生喜欢,拿走算了,就当我送的!” “说了买了,岂能反悔?”唐易笑道,“你看一百美元行吗?钱虽然不多,但是不能言而无信。” “唐先生果然是个诚信的生意人!”渡边笑道。 “渡边先生过奖了。”唐易摆摆手,“不过,有件事儿咱们得说明白,我是从华夏来的,再回华夏得出关再入关,你这东西确定是爷爷留下的?也就是祖传的?不会来路不正?” 渡边连忙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我都打听好了,古玩交易可以有合同有公证,咱们可以立下合同,把祖传之物写明白!” “我也是这个意思!”唐易微笑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看,点了几下,又放回了口袋,“渡边先生是个明白人,那就好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易刚放回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了电话之后,他脸色一变!挂了电话之后,唐易不停来回踱步,“这不是坑爹嘛?!” 这个环节,小柳并不知情,便问唐易,怎么回事儿? “之前我和司马兄还从岛上那个老人手里买了两把青铜剑,钱已经付了,本来约好明天签合同的,但是老人却说今天有急事,已经离开了西表岛,合同要半个月之后才能签,但是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给渡边说说,我现在得先去处理这个事儿!”唐易停下了脚步,向门口看了看。 小柳之前听唐易说过,没合同,过海关就很麻烦,一时也有些着急,便跟渡边说了。 渡边一听,这马上要交易了,怎么冒出这事儿?“唐先生,咱们抓紧时间,现在就交易了不就行了?” “这个异国交易,还是美元支付,有点儿麻烦。现在都是下班时间,明天我和银行联系,一上午也未必能搞定啊!而且制作打印合同还需要时间!”唐易解释道,“这两把青铜剑我已经付钱了,他虽然东西给我了,但是不签合同,不走手续,我带不出去,岂不是白花钱了!我不先办这事儿不行啊!” 说着,唐易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结果很快就放下了,“刚才就是他挂了电话!现在又关机了!” 小柳心想,怪不得又给老头儿送鱼,又给老头儿送帐篷,合着你们买了人家的东西啊!小柳一边想着,一边安慰唐易道,“唐总别着急,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唐易摇摇头,一挥手,“走吧!” “哎?”渡边急忙道,“那咱们的交易?” 唐易停住,忽然看了看渡边,“咱们的交易?”而后想了想,又对渡边说道,“渡边先生,你能帮我个忙么?我可以再多加钱给你!” 唐易刚才都抖落清楚了,渡边自然也明白了,“没问题!唐先生,那两把青铜剑也走咱俩的交易合同,一并说是美国佬给我爷爷留下的就是了!” 唐易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渡边先生真是个明白人!这样,如果我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还是联系不上他,就联系你,把这两把青铜剑也放到合同里!五万美元加两成是六万美元,我再追加一万美元,一共七万美元,算是答谢金了!” 渡边一听,这凭空又多赚了一万美元,而且不用不好意思,顿时乐开了花,“唐先生别客气!钱的事儿好说!”心里却在念叨着,“可千万别找到这个人啊!” “那我现在先去忙了!”唐易随后匆匆告辞,渡边拿起秤杆和贝壳,“唐先生这两样东西先带上,算是我送给你的!” 唐易连忙摆手,“还没交易呢!这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交易完了,我一并带走!” 渡边也没有再坚持,把唐易送走了。 路上,小柳好奇地问道,“唐先生,那两把青铜剑,比这个掐丝珐琅瓶还贵重吗?” 唐易压低声音,“这是你们司马老总买的,当时都没让你看到,所以我不便多说。明天的合同还得靠你,看到合同上的名称和图片,我建议你到时候也别多问。按说,我应该跟他说了才告诉你的,刚才太着急了!” 唐易给亮了这么个幌子,小柳哪还能再张口?其实他还有一个疑惑,就是当时司马六、唐易、文佳三人在岛上,他和小高都不在,他们三个不通倭国语,是怎么从岛上老人手里买的?但是这个他当然也不会再问了。 唐易编了这个谎言瞒着小柳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是他们通倭国语,也就不用小柳了,现在却必须要用。好在小柳算是司马六信任的手下,只要在倭国不多嘴,东西回了华夏,就没啥事了。 回到酒店,文佳仍在司马六的房间,唐易关上门,做了个OK的手势。 正文 第1202章 最显眼的 司马六笑道,“你走了之后,文大师拿着手机,用一个算卦APP算了一卦,说:阆苑一时春,庭前花柳新,声传好消息,草木尽欣欣!” “啊?”唐易大笑,“你还用手机算卦?” “一时心血来潮,玩了一把。”文佳也笑了笑,“结果来了个这么好的签,天时地利,这事不成都不行!” 唐易道,“嗯,现在只有一点,就是他琢磨一晚上,有可能会坐地起价。不过,明天见了他我就说青铜剑的货主找到了,但是得拖三天,不过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嘛,还想按照原计划来,那他就不加了。” “嗯,虚虚实实,这样也能显得更真。多花点儿钱,能把这两把剑顺利带走,也算值了!”司马六心情大好,他最害怕的就是文佳说的偷渡,他是个正当生意人,又到了这个年纪了,求稳的心思更重。 第二天,一整天唐易都在和渡边忙乎这事儿,签合同、转账。这个合同弄得很细致,还有彩印的图片。 同时,这事儿司马六不嫌麻烦,从冲绳县还找来一个律师做了公证,既然明着来,那就不妨更彻底一点儿。如此一来,渡边签了字,再说别的,那就成了他违法了。 办完之后,渡边要请唐易吃饭,唐易婉拒了,推说马上要离开,要回去收拾东西。渡边也没有过多勉强,得了这么一笔钱,乐呵呵回家了。 西表岛的拍摄完成,接下来是要去冲绳岛再玩两天的。但是司马六提出,因为国内突然有事儿,他们乘坐的游轮要提前回去。 游轮是公司出钱包的,他说回去自然就能回去,这是提前又不是拖后。一个导游跟着另一艘游轮去了冲绳岛,梅导则跟着唐易、文佳、司马六还有小柳、小高返程。 离开的时候,没什么麻烦,合同和公证书都在,检查顺利通过。 他们是下午走的,第二天中午刚过,回到了海州。 海州的检查相对复杂,虽然有交易合同和公证书,但是东西被暂扣了,要等省文物局的两个专家来共同鉴定一下。如果是真品,需要备一下案。如果是赝品,那就更省事儿了。 专家得第二天才来,他们不得不要在海州住一晚。梅导自己先行告辞离开了。 从港口出来是下午,找了一处距离港口比较近的酒店入住之后,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司马六便提出在海州的古玩市场逛逛。 但是这天不是周末,时间又是下午了,要想逛,只能是古玩城。司马六兴致很高,还给小柳和小高放了两天假,自由活动,完事儿了自行返回燕京就行。并表示回燕京之后还有奖金。 小柳和小高很高兴,也知道这时候了,他们再陪在司马六身边就是“添乱”了。巧了,小高有个战友,现在是一家大型会所的保安的头儿,两人告辞之后,兴冲冲去找小高的战友去了。 海州这个地方,是山海省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比省会山州的现代化气息要浓郁,国际化程度也高。不过,古玩市场的热闹程度却比不了山州。 唐易倒是知道,海州最出名的古玩市场,位于乐昌路的一处地方,不过只有周末才有。至于古玩城,这些年新开了好几处,最老的,算是山海路古玩城。 而且,山海路古玩城,算是最靠近市中心,在沿海的老城区。 海州的城区,繁华程度,有点儿从南向北递进的意思,靠海最近的城南区,向北是城北区,再向北,城方区、城山区。山海路古玩城,就位于最繁华的城南区。 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眼下就这么点儿时间,直接打车去了山海路古玩城,简单逛逛正好找个馆子吃饭。 进了古玩城,相对比较冷清,不少店铺是关着门的。据说是新开的古玩城对老古玩城有一定的冲击,加上不是周末,又是下午,人肯定也比平时少。 几人逛了一下,开门的大致是一些卖玉器和文玩产品的小店,就连司马六也有些索然寡味。 逛着逛着,司马六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一家比较大的店面开着门。牌匾也很气派,三个隶书大字:通古行。 进去之后,唐易发现里面的东西使不少。也大致分成了几个区域,有瓷器,有字画,有木器,还有一溜柜台,主要是玉器。店铺侧后方是一个长方茶几,上面有整套的茶具,有个五十多岁的微胖男子正在招呼其他两个稍微年轻一点儿的男子。 看起来,这个微胖男子应该是通古行的老板,那两个男子是客户。 店里门口一侧,还设了一个款台,有个年轻女子坐在后面,看来是负责专门收账的。而且店铺里侧还有个不小的后门,是防盗门的样式,看来内室也不小。 从这些配备上来看,这个店不仅规模不小,而且应该是赚钱的。这时候除了老板招呼的客人,没别的客人。店里的两个伙计本来都是闲着的,一看来了三个人,立即都上前来招呼了。 坐在茶几上的老板见来了客人,起身拱手,远远喊道,“有事儿怠慢了,慢慢看,给您们打折!” “您忙您的!”唐易挥了挥手,而后又对两个伙计说道,“我们先随便看看。” 三人便开始分头看了起来,两个伙计不远不近地跟着。 如今,不管是古玩城还是地摊,真东西的比例肯定是要少于仿品和赝品的,只不过有的古玩城店家,对于一些能卖上价儿老仿,可能会提前说明,因为坐店会有些大客户,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再就是还有个声誉问题。 唐易是挨着看的,司马六却奔着店里最显眼的东西去了。显眼不一定之珍贵,就比如这个,一是因为硕大。 这是一个青花葫芦瓶子,高达六七十公分,就放在店铺瓷器区正中一个木质底座上。 显眼还有另一个原因,青花发色比较艳丽。这瓶子上,基本上是花卉和缠枝纹打底,同时,葫芦上下两个圆球部分,各有四个青花圈,对着四个方向,里面都有字。 正文 第1203章 道士皇帝 上面的四个字是:国泰民安。下面的四个字是:万世清平。 这个青花的发色很艳丽,蓝中带紫。这种颜色,文字不太好表述,如果形象一点儿,有点儿像紫药水发亮的那种感觉。这是嘉靖朝青花发色的一个典型特征,行里俗称“佛头青”。 这是嘉靖青花使用西域所产的回青料出现的效果。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嘉靖青花都有这个效果,因为嘉靖朝同时所用过的青料有三种,还有陂塘青和石子青,很多时候都是掺乎着来。 这个佛头青,是最上等的发色。 青花瓷器是古玩中很受关注的一个小类,喜欢青花瓷器的玩家都知道,明代的青花瓷发色,早中晚三期,基本出现了从浓重艳丽到舒雅清淡,再回到浓重艳丽这么一个过程。 早期的代表就是永乐宣德,中期的代表就是成化弘治,晚期的代表,就是嘉靖万历。到了明晚期,商品经济已经很发达了,这有点儿像西方同时期的资本主义萌芽。只是华夏的萌芽不仅没长成,后来又被相对落后的后金铁骑践踏,清末又从封建王朝又沦落到了半封建半殖民地。 因为明晚期商品经济发达,艺术品的热烈就有根可寻了。 司马六看了一会儿,立即把唐易叫了过来,压低声音,“看真啊!” 唐易仔细瞅了瞅,微微点头,然后招呼伙计,指了指葫芦瓶的底部。 伙计知道这是想看底,两人一起上来,扶住瓶体,准备让他们看看。这个要求很正常,看瓷器很重要的就是看底,虽然东西挺重,但是也得让人家看仔细了。 这时候,微胖老板好似忙完了,走上前来,笑道,“没款儿,不过上了亮青釉。” 唐易一听,就知道这老板是个行家。嘉靖青花,官窑的器物,底部多施亮青釉,但是官窑绝大多数是带款儿的。民窑呢,不带款儿的多,但是底部处理往往比较粗枝大叶一些,露胎的情况更为多见。 既施了亮青釉,又不带款儿,这个正常来说是有点儿矛盾的,但也有不正常的情况,要么是官窑特殊的无款情况,要么是民窑罕见的精作情况。 因为“官搭民烧”在嘉靖朝实行过,所以民窑精作也是有基础的,个别民窑精品从胎釉到发色,都能和官窑比上一比。 但再精也是民窑,单从市场行情上来说,官窑民窑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能看到的情况,老板自然不会骗人,看了底部之后,就和他说的一样。 唐易看了看司马六,司马六也回了唐易一个眼神,看这意思,是挺想买的。 “釉色有点儿不通透,倒像是民窑的精品。”唐易掏出烟,分别派给司马六和老板。 老板摆摆手,笑道,“嘉靖官窑青花主要看发色,釉色在晚期出现稍微粗点儿的工,也正常。而且,不带款儿的官窑,也不是没有。” 司马六立即接口道,“要是官窑,老板也不会就这么摆着吧?” “实不相瞒,本来是摆在这里的!”老板伸手一指旁边的立柜,果然,中间最显眼的带玻璃封锁的格子是空着的,“有个客户,本来说下午来详细看看,所以我就提前拿出来了。” “人家定了,我们还能买么?”唐易抽了一口烟问道。 “他只说详细看看,也没说买,也没交定金。”老板微微一笑,接了原先的话题,“我们在这里讨论官窑民窑没有意义,就算我承认是民窑,但开价太高,您一定也不会买。如果我认定是官窑,但是价钱合适,您也同样会买。不是么?” 唐易听了,也是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这个老板不仅懂行,而且很会做生意。这时候唐易不能问价,因为很显然是司马六想买,唐易是个帮手,这个得司马六来问,到时候唐易还可以“质疑”或者“阻拦”一下。 司马六想了想,却也没有直接问,“听老板这意思,价儿应该是不高。” 老板笑容不变,“这葫芦的瓷器制式,是嘉靖开创的,这一件器型大、发色好,是难得的精品。高与不高,都是相对的,再就是要看您有多喜欢这东西了!” 老板说的没错,明代葫芦瓶的官窑瓷器,是嘉靖开创的。虽然他们还没有对这件葫芦瓶是官窑还是民窑达成一致。 官窑瓷器,是很正式的,开创新样式也是很严肃的事情。弄一个葫芦样的瓶子,的确是显得有点儿不够端庄雅正。 但是嘉靖是皇帝,他信道重道,葫芦是道教的典型器物,所以一声令下,必须来点儿葫芦样式的!同时呢,嘉靖还追求吉祥用语,瓷器上也要来上一些。这个葫芦瓶上的国泰民安、万世清平,就是这么来的。 一个这样的皇帝,在瓷器上反应出来的风格,除了葫芦瓶,纹饰上还出现了许多八卦、灵芝、云鹤之类的东西。 就和清代很多皇帝信佛,瓷器上出现了很多与佛教相关的纹饰一样。 一般来说,信佛的人信来生,信道的人讲现世。嘉靖皇帝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前面说过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堂弟,他叫朱厚熜。因为朱厚照没儿子,所以本来应该是王爷的他被迎进京城当了皇帝。 所以他之前,根本没想到过自己可能当皇帝,结果现世就得来了突然间的黄袍加身。 同时呢,他不仅没有思想准备,实际上也没受过要当皇帝的“训练”。他父王的封地,是在楚地,靠着武当山很近,道教繁盛,他从小受到了道教的影响。 嘉靖皇帝本来就信道,而且在嘉靖二十年的时候,还出过一次事儿,很离奇,有宫女竟然想用绳子勒死他。不过倒是没完全得逞,嘉靖只是晕了过去。这事儿正史没说原因,野史乱七八糟,很难说清楚。但是有一点,这个差点儿死了,不管是对什么人,影响都是很大的。 从此之后,嘉靖皇帝移居西苑,也不上朝了,主要干什么呢?炼丹。 之前他是个重道的皇帝,此后简直就成了皇帝身份的道士。 当然,唐易早就看明白这东西了。但他没想到司马六没直接问价,听完老板含糊的回答,不由朝司马六咳嗽了一声。 正文 第1204章 断腰葫芦 司马六一听,笑了笑,看着老板问道,“那您直说吧!这葫芦瓶,最低多少能出?” 老板却又看了看唐易,他知道最后的坎儿在这个人身上呢!而后才笑着对两人说道:“只能比官窑的行价儿低三成。最低了!多了就不必说了!” 司马六面色一变,唐易也是如此。这老板叫的太高,口气又太死。 这种尺寸的嘉靖官窑青花葫芦瓶,如果是带款儿的开门的精品,那是很容易过千万的。这一件虽然纹饰比较简单,釉色有些问题,但青料发色好,而且所带的文字也很不错,也能进入精品的行列,多了不敢算,七八百万的行家是可以叫出来的。 当然,这是说如果是带款儿官窑的情况。而要是这么算着低三成,最低也得是五百万。 但是,如果是民窑,就算是大开门的东西,一两百万拿下是很正常的。 这里面,差的钱就大了。最关键的还是这一点,这东西不带款儿,如果带款儿,唐易和司马六的表现就不会这样了。 当然,唐易是看出来了,这东西的确是官窑,之所以不带款儿,很可能是嘉靖赏赐给大臣的东西。对于喜欢的大臣,嘉靖是很喜欢赏赐东西的,比如给过严嵩等几位重臣道教的香叶冠。这样的葫芦瓶,又带着吉语,赏赐给大臣也很有可能。 唐易对老板笑了笑,“我们再商量下!” 老板点点头,“不着急,慢慢看,不过真的不能再落价儿了。” 这件葫芦瓶,既然还有别人要看,而且本身东西不错,老板不落价也很正常。唐易也看明白了,这东西在老板这里,就是一口价的东西,哪怕他是捡漏来的。 唐易和司马六走到僻静一点儿的地方,开口道,“是官窑没错,可是没款儿,而且纹饰简单,釉色略略发暗。五百万有些高了。这样的实价买,总觉得有点儿亏。” 司马六想了想,“不买也罢。我刚才也想了想,嘉靖的葫芦瓶,碰上带款儿的官窑,要是运气好,五六百万拿下也不是没可能,何况不太款儿的。” 这东西有点儿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谓“无味”,并不是说不喜欢,是价钱上太高,以这个价钱,四处打听,用心寻找,带款儿的官窑未必找不到。当然,他们也不是因为差钱儿,收藏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 “你能这么想最好,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唐易点点头。 两人商量完,看了一眼老板,老板便又走上前来。 “太贵,算了吧,我们看看别的。”唐易对老板说道。 老板却摇摇头,“不贵了。用不了几年,这样的东西也会翻个跟头。” 司马六笑道,“我再找一件类似带款儿的,也未必能用太长时间。” 老板听他们这么一说,也不再勉强这个瓶子,却忽又说道,“我倒真还有一个类似的,就是小点儿,可是带着款儿。” 司马六一听,心想好嘛,合着有好的不摆出来! “那就麻烦老板拿出来看看吧,我们也不是逛灯的,有好东西该出手会出手。”唐易接口道。这古玩店里的好东西,其实很多是不摆出来的,往往是遇到熟客或者有眼力的客人,“对症下药”才拿出来。 老板把他们让到茶几旁的木椅上坐下,让伙计倒了茶,随后亲自去了内室。这时候,文佳也凑上前来,“你俩还真上劲儿了。” 司马六应道,“他主动提了,那就看看。” 老板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果然也是一个葫芦瓶,不过这个就小多了,只有二十多厘米高,纹饰更加简单疏朗,是云鹤八卦纹。 司马六翻看底款儿,果然带着“大明嘉靖年制”。 司马六拿在手里来回看,唐易就一边扫了扫这件葫芦瓶。葫芦的上下两个球形上,都带有八卦纹!他顿时觉得有点儿奇怪。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腰部的接口处,顿时明白了。 司马六看了半天,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找出来,心说看来是嘉靖官窑青花的精品啊!刚要开口问价,结果却听到唐易咳嗽了一声,便闭了口,看向唐易。 “这这小器型的嘉靖青花葫芦瓶,少有上下都带八卦纹饰的。老板你这个,有点儿罕见了!”唐易看了看老板。 老板一愣,略略琢磨了一下,笑道,“您的意思是,这东西看上了?” “收起来吧,我们不买这类东西。”唐易手指轻轻敲了桌子两下。 老板刚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探了一下,确定唐易这是真看明白了,一边把葫芦瓶装进锦盒,一边道,“这件便宜,而且小小的问题不算什么!” “要是本来是一件,接了算是修补,问题还不能说大。可是,两件拼一件,再便宜也没意思。”唐易见老板还想多说,干脆直接点破了。 葫芦瓶这样的样式,做胚的时候是要分开做的,上面一个球,下面一个球,做好了再把胚接起来,然后施绘青花,上釉,入窑烧制。 这个拼接上下的技术很重要,如果当时就没处理好,成品再受什么碰撞,亚腰部分就很容易断裂。这样的官窑,断裂了,自然有人千方百计想修补起来,而且也不乏高手,能修补得不露痕迹。 如果只是原来的葫芦瓶断裂了,原器接上,那也只能算修补。如果原来的葫芦瓶只剩一半,找类似器型的另一半甚至仿造另一半,那就是作假了! 这和瓷器的“接底”道理差不多。 这个葫芦瓶,就是拼接起来的!上下两个球形大致类似,却本来不是一个葫芦瓶上的!但是,因为都是嘉靖官窑青花,所以迷惑性很大。本来这种小型的云鹤八卦纹葫芦瓶,大多只有一个球形上有八卦,两个都有的情况有是有,但是很少见。这一点,引起了唐易的进一步审视。 老板听了唐易说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收起了东西,“几位慢慢看,我还有点儿事儿。”随后又对伙计喊道,“好好招呼客人!”说罢,便回了内室。 唐易看了看司马六,“走吧?” 正文 第1205章 又见黑漆 古玩行里这种明坑暗坑的事儿太多了,唐易早已习以为常。有便宜赚的时候春风满面,被看透了随时可能甩下冷脸,这个老板拿出个“断腰葫芦”,被揭穿之后的表现算不错了,毕竟没失了礼数。 “走吧,我看这店就是个绣花枕头。”文佳随即接了口。 司马六一看呆着也没意思了,便点点头,三人一起走出了通古行。 “怪不得这家大店开着门,原来是有客户,先前有两个,还有一个要来看那个葫芦瓶。”司马六边走边说。 “在比较大的古玩店里捡漏,基本是不可能的,一般都是冲着东西全或者有些说好的真品去的。你看这个老板,那是相当懂行。”唐易接口道,“就是不太地道,弄了个拼起来的瓶子,想糊弄我们。” 文佳摆摆手,“就这么点儿工夫,随便逛逛就行了,老想着碰上好东西,心态不对。” “哎?”唐易看了看文佳,“说得挺到位啊!” “这叫旁观者清,司马兄那个喜欢的样儿,我是老板我也坑他!”文佳呵呵。 古玩行里,因为价格不透明,加上真假难辨,买家和卖家都是较着劲的。虽说买的不如卖的精,这是因为卖家知道底价,但是从买家这个角度讲,不管多喜欢,都不能露出来,所以才常有指东打西的问价儿。要是一开始就表现出喜欢,那就落了下风。 同时,那些有问题的东西,卖家要掌握好技巧。就比如这件拼接的云鹤八卦纹葫芦瓶,不能摆出来。因为一摆出来,来来往往的客人都看,难免有行家,看出来了,出了店,没准儿就露了嘴。也不能来个问的就拿出来,要掐好时机,司马六感觉那件国泰民安葫芦瓶价儿不合适,接着再拿出来,就是最好的时机。 几人又往里走了走,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一个小店还开着门。这家小店从外面看店面不大,但是弄了个挺大的招牌灯箱,上面的字儿挺唬人:古今中外各种玉器。 文佳现在喜欢古玩,是被唐易带的,玉器东西小,好把玩,他最初到手的好东西,就是一串雪巴珠。所以在古玩里面,他还是偏好玉器,尤其是顺手把玩的东西,看到这家店,便提议进去看看。 三人进了店,一看,基本是以和田玉和翡翠为主,说是古今中外,其实大多是现代工艺品,也夹杂一些老的玉件,但是都很一般。 店主是个卷毛的高个儿男子,做派透着那种摆出来的精明干练,“几位想要点儿什么?” “随便看看。”文佳应道。 “慢慢看,今儿人少,看好了我都给进货价,全当走量了。” 这种话稍微精明点儿的新手也不能信。不过有时候在古玩市场也能见到这样的买家,老板说是进货价,还跟着问两句,老板甚至把货单都拿出来给他看,不用说,肯定和老板说的一样。 这种心理安慰,其实还不如不去多想。有的人买东西,看到“便宜”就动心,其实要是你不喜欢,又不是商家,便宜那点儿有什么用?最后窝在手里,也不玩也不卖。 三人大体看了一下,基本没什么合意的东西,就准备走了。不过,唐易临走时,扭头盯着一个水晶小配饰看了几眼,眉头突然一皱。 这个水晶小配饰,是个白水晶环,上下打了孔,中间也穿了一颗打了天地孔的水晶珠子,上面穿了挂绳,下面系了流苏。东西不太老,看到清晚期。一开始在柜台正上方看的时候,唐易没太在意,但是挪了几步,再看,去发现装着这个水晶小配饰的打开的盒子有点儿意思。 倒不是这个盒子有多珍贵,而是这个盒子是个黑漆盒子!因为是打开的,不容易看到漆面,侧着就能看到一些。 “老板,您拿这个水晶环我看看。”唐易回了步,对老板说道。 老板笑着拿了出来,连盒子也拿出来了,“这个盒子是原配,一块收来的!” 黑漆木盒,在一般人看来不值钱,能抬高身价的,也就是“原配”这个说法了。但是这个老板似乎不是一般人,接着又补了一句,“这种黑漆盒子,放水晶最好!” 唐易根本没看里面的水晶小配饰,直接把盒子扣上了,这一扣,文佳和司马六细看之下,顿时也明白了。 “这一套怎么出?”唐易仔细看了一遍,没错,就和装“断水”、“惊鲵”两把剑木盒上的黑漆是一样的,不过这盒子从里面露出的木质来看,不是阴沉木,是普通的杉木。 “这东西挺精致,也是清代的老东西,本来呢,是个能赚钱的东西,但是既然咱们有缘分,我就不多要了,给这个数吧!图个吉利!”老板说着,打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文佳问道。 “咱这家店,好歹是家古玩店,您不能到我这里当收破烂一样啊。”老板嘿嘿一笑,“八千,最低了!” 唐易点点头,“老板,您刚才说这种黑漆盒子,放水晶最好,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其实,这个问题,唐易听完老板说的就想问,但是却先问了价儿。这是给老板一个心理暗示,以便再问能介绍得详细点儿。 “水晶买了得消磁,这个您肯定知道。”店里没人,老板倒是愿意说。 关于水晶消磁的说法,一直存在争议,有的人觉得这是商家故弄玄虚,水晶哪来的磁场?但是有的人也认为,水晶即便没有磁场,但却是有灵性的,之前的水晶件儿,经过多人之手,会留下一些经手人的气息,所以要消除这些东西。方法不一,比如用水清洗浸泡也可以。 “这个我听说过,不过平时不玩水晶。”唐易应道,“这盒子,和消磁有关?” “消磁之后,不玩的时候,放到这个盒子里,能稳定水晶,保持你自己的气息不受其他磁场干扰。”老板接着说道,“这种黑漆,就起这个作用。” 唐易故意笑了起来,“老板,我玩古玩很多年了,这个说法闻所未闻,您是听谁说的?难不成古代就有这个方法?那现在怎么没人推广?” 正文 第1206章 我有四把 老板对唐易道,“看来您是不信。我这不是为了蒙您为了卖个好价钱。这种黑漆,其实成本不高!” 唐易掏出烟,递给老板,老板顺手接了,点了之后深吸一口,“主要是明清两朝用的多,现在没人用了。而且啊,这是这种黑漆,最早是出海的船家发明的! “主要是为了装一些带磁性的玉石啊金属啊,就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把随身佩戴的这些个东西装起来,盒子有大有小,以免这些带磁性的东西和海上的磁场发生共鸣什么的,保证出海安全!后来航行技术先进了,也没人信这个了,自然就没人做了!” “噢?长见识了!”唐易接着问道,“您就是海边长大的吧?” “对啊,我就是海州人。这还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的。”老板抽着烟,继续说道,可能这事儿他觉得也没必要保留,“听说这黑漆里,掺杂了铅啊朱砂啊这些成分,才有这个效果。” 文佳闻言一笑,“这要是炼丹还是要怎么地?” 老板也笑了,“所以说不值钱。不过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比例或者还加了什么东西,也不清楚。” 唐易也算明白了,这种黑漆,虽然神奇,但其实也没什么太贵重的,铅能防辐射,朱砂有一定的灵异作用,或许真是个有用的老方子。不过逐渐被遗弃了就是了。 “怎么着?这水晶和盒子一起买了?”老板又追问了一句。 “买倒是也行,当个车挂也不错,问题就是太贵了,水晶这东西,你这年份也不老,叫八千太贵了。”文佳说着,转身就想走。 “那您说个价儿,多少合适?” “我说八百,你说我来划拉破烂。还是算了吧!”文佳应道。 唐易和司马六也没看上什么东西,一并准备要走了。 文佳在前头,刚走到门口,老板突然喊道,“回来吧,八百给你了!” 文佳一愣,没想到老板真的同意这个价儿了!有点儿意外,不过既然说了,那就买了吧。 货款两清,文佳拿着东西说道,“老板你叫价够狠的啊!” 老板呵呵,“我说赔钱给您的,您信吗?” 其实这东西,他收来只花了五百块钱,肯定是没亏,不过只赚三百,是有点儿少。古玩行里叫价之乱,可见一斑。古玩这东西不走量,支撑一个铺子,不多赚不行。他这东西几千卖出去最好,但今天太冷清了,而且还不到周末,估计明后天还会冷清,所以一咬牙,出了就出了。 三人离开这家店,文佳笑道,“这个盒子以后要是装个什么东西,岂不是过安检很方便?” “古人的智慧,有时候实在是匪夷所思,就这么点儿简单的原料,居然能有这样的隔离作用。”司马六忍不住又叹道。 唐易因为去了趟倭国,却一直在想龙纹紫匣的事儿,让长谷静真看了“柴窑玉壶春瓶”也有些日子了,那边却一直没动静,还真能沉得住气。 三人随后便离开了古玩城,找了一家当地的海鲜酒楼。 点菜的时候,文佳看着菜谱上的大虾,突然问道,“对了,你们这里的大虾不是论个儿卖吧?” 服务员一脸尴尬,“出事儿的那家是个小馆子,我们这样的酒楼都很正规的!” 文佳和司马六不由笑了起来。他俩的心情都不错,但是唐易心里却一直搁着事儿,除了龙纹紫匣的事儿,还有廖沫儿和林娉婷的事儿。干别的的时候,或许忘了就忘了,这要干的事儿告一段落,一空下来,就容易想。 吃完了饭回到酒店,当天晚上唐易也没太睡好。第二天上午起的也比较晚,文佳和司马六估计他是没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也没叫他。 唐易刚醒来不久,电话来了,说是山海省文物局的专家下午到,约好了让唐易两点过去。 结果这一见面,来的两个专家唐易都认识,他们来的时候就听说是唐易的东西,看了之后,没多说话,就说是真品,可以放走,备案登记的事儿他们和唐易处理就行了。 处理其实很快,就是拍照,记录数据,然后唐易在一张单子上签字就可以了。 文物局的专家来,这次不光是看唐易的东西,正好还要和海州文物局一起审核别的,唐易道谢后,便拿了东西先走了。 三人又一起回了山州,到了山州已经是傍晚的饭点儿,唐易安排他们住下,又安排了饭局。 正在三人在包间里吃饭的时候,蒋英年突然给唐易打来了电话。 唐易一看来电显示,心想蒋主任消息够灵通的,也没避开,当着文佳和司马六的面儿接了起来。 “听说你从倭国搞到了断水和惊鲵?”蒋英年开门见山。 “是啊,蒋主任。我这又是为文物回流做了贡献啊。”唐易笑应。 “我听说有买卖合同和公证,不过这样的东西,怕不是买来的吧?” “嗯。我长话短说,可能是明代海盗徐海的藏宝,我在一个无名荒岛得到的,这个不找个人走程序,过不了关啊,所以就这样了。”唐易知道蒋英年对于此类事情的门道倍儿清,也没瞒着他。 “拿到古物基地我看看吧?”蒋英年接着说道。 “蒋主任对这两把剑这么感兴趣?” “你也会感兴趣的。因为我这里有四把。” 唐易一愣,转而说道,“您不会想收了吧?” “呵呵,你呀!你不想给,我也不能强取豪夺啊。不过,这几把剑挺邪乎,我这里有转魄、灭魂、悬翦、真刚。” 听蒋英年在这么一说,唐易有点儿惊,这两把剑他还没“试”,但是既然蒋英年说有点儿邪乎,说明他手里的那四把剑最起码和传说中的特点有相近的地方。 如此一来,昆吾八剑,下落不明的,只剩下“掩日”和“却邪”。唐易还想继续追问到底有没有越王剑冢的事儿,蒋英年却道,“来了再说吧,有些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和司马六早就一脸问题了。 正文 第1207章 神奇之处 “这这两把剑,用这种方法过关,既然文物局备案,我早就料到征集办会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蒋主任那里居然有昆吾八剑中的四把。”唐易顿了顿,“今儿是赶上事儿了啊,这事儿你们务必保密。” “他想让你交上去?”文佳立即接着问道。 “这个他没说清楚,不过,听他那意思,应该不会强留。最重要的是,好像这几把剑真有点儿邪乎!我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儿,早点儿去趟古物基地看看!” “行,等你处理完了,我们一起回燕京,然后再去古物基地。”文佳应道。古物基地的地理位置虽然在冀省的深山,但是就在燕京的边缘。 这样的事儿,搁谁都有好奇心。 因为挂念剑的事儿,唐易第二天就去了文物局,把备案手续办完了。 老妈易素梅一见唐易一回来又要走,有点儿心疼,“娉婷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可别太伤了,你这么玩儿命地跑,身体垮了,可什么就没了。” 唐易心想,林娉婷的事儿哪能说过去就过去?不过,他倒真不是麻痹自己,只是确实有事儿,不光是因为昆吾八剑,还有一些事情的进展情况也需要和蒋英年碰下头。 当天,唐易主要是在家里陪着老妈,让她放心。临走之前,又和老爸深入交流了一下。第二天,唐易便和文佳、司马六去了燕京。 唐中峰一直在观察唐易的状态,他觉得没啥问题。唐易走后,唐中峰也时不时地开解易素梅。 司马六出去这么久,公司也积攒了不少事儿,再说他也不可能被允许古物基地。到了燕京,休息了一晚之后,还是文佳开车和唐易一起去的。 断水和惊鲵就带在车上,还是在两块黑漆厚木条里,原封未动。 蒋英年早有准备,在他的办公室里,唐易还没放下东西,就看到了他说的那四把剑。 大同小异,基本都是春秋青铜剑的样式,只是略有差别。 转魄的形制相对宽一点儿,短一点儿,基本看不出红色,青气萦绕,寒光闪闪,散发出的气息,有点儿刚从冰柜拿出来的感觉。 灭魂中规中矩,乍一看,看不出特别,但是细看之下,剑身似乎有些纹路,不过这些纹路不像是后期铸成的,倒好像是因为原料自然形成的。 悬翦比较细长轻薄,颜色有些发暗。 真刚整体比较圆滑,剑尖不明显,剑脊也不明显,刃口处的颜色比剑身显得更红一些。 这四把剑,分别放在一个樟木剑盒里,剑盒没什么年份,很显然,是到了古物基地之后后配的。 “我还以为,这辈子未必能见到其他四把剑当中的任何一把。”蒋英年一伸手,示意唐易和文佳随便看,同时上前,解开了绑在两块黑漆厚木条上的绳子,取出了两把剑。 文佳没着急看那四把剑,却发现办公室里同时放了两个空的樟木盒,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蒋主任您这是准备好接收了?” “没那个意思。”蒋英年笑笑,“让唐易直接放手,那不成抢了么?如果唐易放心,可以暂时留下两把剑,让我们研究一下,那这两个樟木盒就是用来在古物基地盛放这两把剑的,归还的时候一并拿走。如果唐易这个都不肯,那这俩樟木盒子就送给你们,不是还没有剑盒么?” 唐易想了想,“既然蒋主任都准备好了,那就暂时留下吧。这种事儿,蒋主任没必要和我玩虚的,说了只是暂借,就不会扣下。”这后半句,自然是说给文佳听的。 文佳的脑子转了几个弯,最后也觉得蒋英年不会打谎,不然,玄黄神灯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就这么让唐易和他一直掌控,便也点点头,“也好,再带回去也麻烦。” 蒋英年笑了笑,指着黑漆盒子说道,“这丹拒漆都用上了,看来徐海藏这两把剑的确很小心啊!” “丹拒漆?”唐易大体已经知道这黑漆的来历,但却不知道这名字,便接着把自己知道的给蒋英年说了,而后又问怎么回事儿? “的确是出海的人常用,现在不大用了。明代的海盗,有时候还会涂在船上,防止被海上天然形成的阵法影响。其实就是因为有些原料和炼丹原料接近,而且能拒挡外来干扰,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这应该是明代的地方土语,我这里有资料记载,但是没有配方。”蒋英年解释了一下,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唐易带来的断水和惊鲵上。 而唐易和文佳则审视起其他那四把剑来。 这六把剑,光看外观,也没什么太多的看头儿,很快,他们暂时把剑放在一边,都坐了下来。 “当时这把断水,我们还想用水一试,又怕年头太久,有所损伤。”唐易开口道。 “嗯,回头检测一下这把剑的成分再试,必须得周全一点儿。”蒋英年应道,“这里的四把剑,检测出来的,都是已知的金属元素,不过种类很多,配比不同,我们也没摸出太多门道,但大体看来,就是因为配比不同,才导致了种种神奇之处。现在如此发达的科学技术,居然比不上古人的制造手段!”蒋英年轻轻摇头。 “您手头的四把剑都试过了?真有传说里那么神?尤其是这转魄,能让月球倒转?”唐易一听,连忙问道。 “确实都很神。不过你说的转魄,不是令月球倒转,而是月光之下光芒大盛,而且这剑光能让人有点儿迷乱的感觉,不光看月亮可能会倒转,而且看其他的,也会有些幻觉。” 文佳本来就不相信一把剑能让月球倒转,蒋英年这么一说,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剑本来就是兵器,这名字的夸张之意,可能就是因为它在月光或者昏暗的灯光下产生的光芒,有迷乱心志的作用,如此一来,对敌就占了上风。如果是刺客使用,那更是如虎添翼。” “基本就是这个意思。”蒋英年站起身来,“你们带来这两把剑没经过检测,暂时还不能试。我这里这四把,可以让你们见识一下,先来最简单的!” 说着,蒋英年拿起了真刚。 正文 第1208章 支撑王气 传说真刚能切金断玉,这个情况,在传说中的宝刀宝剑中倒是也有。 但是传说是传说,真拿一把剑来断玉,基本是不可能的。灌注力气砸断有可能,切开却不可能。 就拿软玉中的代表和田玉来说,摩氏硬度能到6.5左右,而不锈钢的硬度还到不了6,更不用说是青铜了。 但是,蒋英年拿起的,却是一段淬火高碳钢,这个硬度,基本上与和田玉相当了。 “这个我们试验过了,纯粹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蒋英年笑笑,左手拿着高碳钢,右手握住真刚,用力两两相交,算是“互砍”,只不过高碳钢没有锋刃罢了。 只听一声奇怪的锐响,高碳钢真的被削下一段! 要知道,蒋英年年纪不小了,气力有限,而且是一手拿着高碳钢,不是固定放平大力砍下。但就是这样,居然也被削下一段! 文佳连忙捡起地上的高碳钢,查看断口,断口不是平直的,而是上部有个不规则的小斜面,也就是说,并不是真的如砍瓜切菜那样,而且先碰撞出了不规则的裂口,然后断为两截。但即便是这样,也很令人吃惊了! 蒋英年解释道,“这把真刚,锋刃处更红一些,而且有点儿晶莹的感觉,似乎是含有很硬的天然成分,只要和被砍的东西发生碰撞,就会出现震裂的现象,而后因为刃部比较锋利,从裂口再行切开。” 唐易点点头,“要是木质一类的东西,怕就能直接切开了。” “真刚就是这个情况。转魄刚才已经说了,至于悬翦么——”蒋英年说着,又拿起了悬翦,“说是有飞鸟经过,触到剑刃,就能斩为两段。我们试验过,第一当然比较锋利,第二,你们看它现在比较黯淡,但是放到室外有阳光的环境中,就会变得‘透明’一些,很难被发现,能斩飞鸟的意思,恐怕是飞鸟也不容易发现,闪避不开。” “也就是说,悬翦只是取了个风雅的名字,这把剑真正的神奇之处,其实就在于隐形,这样对敌攻击时,防守一方是很难的。”唐易接着说道。 “没错。”蒋英年最后拿起了灭魂,“这个我们没法实验,而且鬼魂魑魅之类的东西,也有点儿离谱了。但是这上面的花纹,却很奇怪,虽然是天然形成的,却和夏商时期的巫术符号有点儿相似,只是还不能破译。” 文佳之前重点看的就是灭魂上的花纹,“这的确是符文,在道家符咒之术之前,主要就是巫术,巫术相隔现在太过久远,而且比较庞杂,又没有太多资料可循,的确也不好破译。不过——” 蒋英年接口道,“你想研究下这些符号?” 文佳点点头,“不知道蒋主任能不能行个方便?” 蒋英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拓片,“正反面都已经拓下来了,拿走吧!要是有什么结果,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文佳暗喜,“多谢蒋主任!” “别客气。”蒋英年摆摆手,又对唐易说道,“这四把剑各有神奇之处,但好歹大致还能解释得通,制造方法虽然不得而知,但古人制造过很多我们现在也无法仿制的东西。春秋时期的青铜剑,基本就那几种情况,但是,这昆吾八剑别具一格,和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如果没有实物,还可看做是传说故事,但是现在有了实物,这对深入探查春秋时期吴越的历史有重大帮助!” 唐易眉头一动,“莫非,这昆吾八剑,和越王灭吴有关?或者说,越王灭吴,这昆吾八剑也起了巨大作用?” 蒋英年一拍桌子,又点了点唐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征集办征集古物,本就是发现未曾记述的历史和修正误传的历史。不过,能印证的资料太少了,而且这八剑又不全。” “嗯,要是研究,自然是越多越好,怪不得您让我暂时把剑留下。”唐易接口道,“都说勾践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最后瞅准时机,正面交兵灭吴。但是之前越国兵力也不弱,他不仅战败被俘,而且即便卧薪尝胆之后,也和吴国交战过,但此战还是越国主动求和,后来才又出兵征战灭吴。” 蒋英年一听,点头道,“接着说。” “灭掉吴国之后,很了解勾践的范蠡,带着西施跑路了,文种不听劝告,结果被勾践赐死,正是所谓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而且之前,勾践也用了很多计谋,比如敬献西施,用了美人计;比如使吴王怀疑伍子胥并最终杀了他,用了离间计。计是好计,但都有点儿上不得台面。” 唐易继续分析道,“这说明,勾践这个人,能忍辱负重,也精于算计,但是却不是一个君子,而且不够大气。一般来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靠气运。但是勾践这样一个人,似乎少了点儿什么,所以他屡屡败于吴国。但是,他又能最后一战一举灭吴,而且之后称霸,光靠那些个计谋还不够,这里面,没点儿东西支撑是不行的。” “所以,你的意思,这昆吾八剑,不仅在他灭吴的过程中起了实质性的作用,督造昆吾八剑之前屡败,有了昆吾八剑之后,才战胜了吴国。同时,在更玄妙的层面上,昆吾八剑,其实是支撑他王气的东西?”蒋英年见唐易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便总结道。 唐易点点头,“勾践曾到昆吾山祭拜山神,而后采矿冶炼铸剑,这里面,本身就有点儿祈祷的意思。由此得以聚气登顶,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更得好好研究了!”蒋英年抚掌,“只是,剩下的掩日和却邪,毫无线索,八剑不全,研究起来终究有碍。” “蒋主任,我一直没问,这四把剑到底是怎么来的?越王剑冢的野史,可有真有凭据?” 唐易这一问,蒋英年好似想起来了,“我正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的徐海藏剑?”还没等唐易回答,蒋英年自顾摆摆手,“还是我先说吧!” 此处开始是作者说的。先说一声抱歉,这个月,出现了几次少更拖更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来月初身体抱恙,二来这个月事情太多了,就比如这章,我今晚回到家就9点多了,写完快12点了。 借此,我也说两句心里话。因为我是个玩家,所以这本书是我的兴趣所在,别看挣不了多少钱,但是我是想认真写完的。经常见到读者催更,我是想快点儿,但即便是现在的速度,坚持五百多天不断更,累计二百五六十万字,也是我牺牲了大量业余休息时间完成的。 说这些,不是为了辩解,而是就这么个情况。能理解的,能看出含金量和真态度;不能理解的,我实在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再次感谢各个阅读渠道长期支持的读者们(吸人血汗的盗版除外)。 正文 第1209章 山中剑冢 原来,这四把剑,征集办也不是同时来的,时间跨度也不算短。 “真刚最早,大概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是有人直接送到文物部门的。其他三把呢,最晚的一把,也是2001年得来的的;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没什么收获。”蒋英年介绍道,“有一把是祖传的东西要出手,被我们收来了。有一把是施工挖地基发现了明末的墓葬,由此得来;最晚的一把,是有人送到拍卖会上想上拍,我们得到消息提前买断了。”蒋英年解释道。 这些来历,可谓都丝毫不沾边,这说明,至少从明代开始,这八把剑就已经不在一起了。所以,追查最近的经手人的来历,基本没什么用。而且,大多也说不清楚。 “关于剑冢,这个确有其事。”蒋英年接着介绍道。 “噢?”唐易没想到,这个不仅是真的,而且听蒋英年的意思,是找到了地方。 “征集办在八十年代初得到真刚之后,随即展开了调查,要不是这么主动,其他三把也未必能这么顺利收过来。”蒋英年介绍道,“当然,传说中的剑冢也是重点调查对象。这剑冢,就在会稽山一个隐蔽的所在!但是根据我之前说的情况,很显然,虽然发现了剑冢,但是剑已经不在了。” 会稽山,位于浙省。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是越国的腹地和堡垒。会稽山对于越国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创建越国的部族,就是从会稽山中走出。而整个春秋战国时期,会稽山除了军事上对于越国的重大意义,在经济上还发挥着生产基地的作用,政治上和宗教上,也都算是一个圣地。 越王勾践将八剑剑冢建于会稽山中,那无疑也更加能够说明,八剑是有着支撑他王气的作用的。 “会稽山一直有着种种文化传承,汇聚了太多的东西。但越是这样,这剑冢恐怕越是是隐蔽,发现不太容易。”文佳此时接了一句。他也很好奇,这剑冢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的确,除了春秋战国时期对于越国的重要意义,会稽山的文化传承是很多的。比如大禹,封禅、娶亲、安葬,都在会稽山,如今还有个大禹陵。再比如山中还有阳明洞天,是道家第十洞天。还比如,香炉峰是佛教圣地。 看看,有多少人看上了这会稽山! “会稽山本来就是我们探查的重要目标,不过,那些已经开辟的场所和景点,我们肯定是要避开的。当时我没有亲自去,所以太具体的细节也不是很清楚。”蒋英年介绍道,“当时我们收集了很多资料,虽然基本都是野史和笔记,但是综合种种,大致也能推断剑冢的可能出现在三个地方,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会稽山。” 当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发现剑冢的探查小组,一共三个人。当时为了探查剑冢,出动了四个小组,其中两个小组在会稽山中,还有另外两个小组是在其他地方,但是范围都是在浙省。 会稽山中的两个小组,根据掌握的各种资料,大致圈定了两处山头的范围,一个小组探查其中一处。这俩小组人数不一样,一个小组四个人,一个小组三个人,四个人的小组探查面积较大的一处山头范围,三个人的小组探查一处较小的山头范围。 这三个人的小组探查的山头范围虽然比较小,但是却比较陡峭,林木茂密,野花野草繁盛,基本是把山头都覆盖了。 这座山头的山后,还有一处山坳,探查小组观察了一下,大倒是不大,估计也就是有百十平方米,但乱石堆砌,而且还有不少荆棘。 也就是说,无论是爬山,还是进入山坳探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在这个范围内,剑冢在山坳的可能性比在山上的可能性要大,便先对着山坳使劲了。 三人都带着工具,有镐头有铁锹有刀具,他们先在山坳中开辟出了一条小路,连接他们来到山坳的入口和山坳中间,然后又以山坳中间为原点,辐射向四周又开辟出了几条小路,便于进一步探查。 三个人自然还有能够探测金属的工具,其中一个人也精通堪舆风水之术,但是在山坳中仔细探查了一番,他们都没有什么收获。 甚至,在山坳的的地上,三个人还尝试挖了几处,但也没什么发现。 所谓山坳,是由三处山头形成的,山头间的腹地,自然就是山坳。他们负责探查的山头,就是前面最高的一处山头,山坳后面的两处山头,不是很高,也不显眼。 就在三个人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间有条蛇出现了!虽然没咬着人,但是把三人都吓了一跳,随即便想跟上这条蛇打死以绝后患。结果,这条蛇钻进了最高那个山头的山脚下不见了。 三人清理了一下杂草,才发现山脚下居然有一条两米多长的“豁口”,也就是缺了一块。看起来,豁口处本来应该是有泥土的,和旁边的山体齐平的,可现在泥土基本没了,就出现了豁口,露出了里面的山壁。 就在豁口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个小洞口,想必就是蛇洞。 其中一人用铁锹敲击了一下豁口内侧的山壁,结果传出的声音不那么实!也就是说,这里面可能有空间! 三人大喜过望,先把那个蛇洞堵死了,而后又用工具开始挖凿山壁。 结果,挖了一会儿,有一块石壁直接倒向了里侧,露出了一个洞口!看来,这里的确是人工封闭的。 洞口不大,直径不到一米,里面很黑,像是一条隧道。用手电打了一下,还是看不清楚。这条“隧道”不是直的,像是弯曲的,所以光也打不透。 三人商量了一下,留下一人在洞口守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洞口。进去的两人保持距离,这样也能有个照应。很快,三个人就行动起来。 正文 第1210章 八卦剑阵 他们这是在探查传说中的剑冢,而且,征集办之前已经见到真刚了,说明这剑冢很可能早就进来过人了。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比较小心,因为他们发现的这条通道,好像不是前人进入的通道,应该走的别的通道。 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不是剑冢,而是其他的地方呢? 进去的两人保持的距离大约有两米左右,既能相互照应,也利于撤退时的方便快捷。 结果,这个隧道虽然弯曲,但是却不长,转了两三次弯儿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高大宽敞的通道,可以直立行走了。 “根据他们的描述,经过通道之后,进入了一个八角形的墓室,没发现任何机关,但是地上却有不少白骨,而且多有断折,就好似是被利器砍断。”蒋英年介绍道。 八角形墓室中央,是一口八角形的青石棺材。本来,像是用青铜锁链吊在墓室石壁上的,但是探查小组进去的时候,棺材已经在地上了,青铜锁链全部都是断了的。 这八角形的棺材,其实是一套棺椁。外面的大棺为椁,以青石制成,里面的小棺为棺,以青铜制成。不论是棺还是椁,都没有盖子,应该是原来就这么吊在空中。 之所以说没有盖子,不光是因为探查小组没有发现盖子,而是从棺椁的结构来看,本来就是没有设置盖子的。 而且,墓室上方,有一组图形,是伏羲八卦符号。料想这八把剑应该是对应这八卦符号放置的。在八角青铜棺之中,就有八个剑槽。 精于玄门之术的那个探查小组成员发现这些之后明白了,实际上这八剑、八卦符号、八角青石椁和青铜棺,组成了一个阵法。这墓室看似容易进来,但是要想取走这八把青铜剑,难度极大!墓室中的累累白骨也说明了这一点,阵法启动后,八剑生出八方剑气,但墓室内必定剑气纵横,避无可避。 伏羲八卦的由来,一说是伏羲“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八组符号,以“—”为阳,以“--”为阴。分乾、坤、震、坎、艮、巽、离、兑。 唐易最初接触的那块龟甲,上面就有八卦,这也使得唐易虽然不通玄门之术,但是空闲时研究的最多的这方面的学问,就是八卦。 根据蒋英年的讲述,这八卦和八剑应该是有一定的对应关系的,剑冢中的布置如此,而勾践最初督造八剑,也应该以此为机。 不过,从八卦上来看,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坎为水,艮为山,巽为风,离为火,兑为泽;而这八剑的特点却不太容易归纳梳理。不要说唐易了,就是文佳,一时也琢磨不出到底是如何对应的。料想这对应关系,肯定不是简单直接的对应,也未必是一对一。 大致琢磨了一下,唐易和文佳都没有继续多想。蒋英年顿了顿之后,又讲了起来。 发现了地方,简单勘查之后,小组成员退出。 后来,征集办重新调派人手,对剑冢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 从尸骨的年份来看,基本上能确定,应该是明代中晚期的进入的墓室,进入墓室的通道,不是探查小组发现的通道。 而探查小组发现的通道,是最初的通道,也就是建造剑冢的进出通道。探查小组挖开的山壁,本来是设置的石门,这石门并不规则,而且和山壁贴合的十分紧密,而且外面又重新填埋覆盖砂石土壤。只不过后来又露出了石壁。 明代有人进入墓室,一共打通了两条通道,一条是从山外地下挖掘进入山腹,向上掘开入口;一条是从山体开凿进入墓室上部,向下打开入口。这两条通道,探查小组在墓室都能看到入口。 而且最初的通道没有被破坏,说明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走这条通道,料想是被这八卦剑阵吓怕了,怕通道里还有机关。 墓室里的这些尸骨都是明代的,而且比较一致。这说明,当时建造剑冢,并没有人陪葬。同时,征集办后来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也就是说,唯一的机关,就是八卦剑阵。 这八卦剑阵,明代盗掘剑冢的人,一开始肯定是没有破解的。进入墓室之后,剑阵启动,因为无形剑气的作用,死了不少人。 至于后来怎么破掉的剑阵,这个已经查不清楚了。但是,在墓室里,征集办还发现了一些线索,其中有僧衣的残片,也有木符的火焚残片。 有僧衣的残片,说明一开始请过佛门中人来破解剑阵,但是失败了,不知道这佛门中人有多少个,因为从白骨上是看不出来是和尚还是普通人的,但是剑气既然划破了僧衣,极有可能出现了死伤。 木符的火焚残片,这说明,后来又请过道门中人,这个阵法,应该就是道门中人所破,但仅仅根据不完整的木符残片,也判断不出这破阵的明代的道门中人究竟是谁。 既然破掉了剑阵,那就是当时一并把八把剑取走了。至于后来分散出现,说明得到八把剑的人没有全部留下。 “这个,倒是和唐易之前分析的有点儿接近。”听完了蒋英年的讲述,文佳接口道,“从年代上推断,很有可能就是徐海盗掘了剑冢,但是只留下了断水和惊鲵,其他的或卖或送,就这么出手了。” 唐易随后便把得到两把剑的经过介绍了一下,接着又分析道:“徐海在浙省呆的时间比较长,他能找到剑冢,不奇怪。而且他后来成了专业海盗,断水和惊鲵是最有用的,只留两把也很有可能。他以前当过和尚,一开始先找佛门中人破解剑阵也说得通。只不过却没能破解,后来又找了道门中人。” 蒋英年点点头,“所以说,你带来这两把剑,对于解释这剑冢被何人盗掘是很有帮助的。” “如果真是徐海,那倒进一步说明了他少谋寡断。”文佳笑道,“真正的佛门大师,怎么会去帮他偷东西呢?想必找的都是一些不知道哪里的野僧,结果不但破不了剑阵,反而丢掉了性命!” 正文 第1211章 意外发现 “如果能找到掩日和却邪,同时发现新的线索,那么就极有可能确定这件事情的始末。如果真是徐海盗掘剑冢,将会推定出一个新的历史事实,而且很不简单。”蒋英年接了文佳的话延伸道。 唐易突然笑了笑,“蒋主任,征集办的活儿,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啊!” “你们俩有兴趣,都可以来,我们最缺你们这样的人才。”蒋英年也笑了笑,“不过,你俩肯定没兴趣。” “我是自由惯了。”文佳看了看唐易,“至于他,您不是还指望他在民间更好地出力吗?” “什么地方都缺真正的人才!”蒋英年摆摆手,“除了人才不够用,现在我心里还有块大石头,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根据汇总起来的线索,要是你告诉我的长谷横草的龙纹紫匣里没有,那真是一筹莫展了!” 唐易沉吟,“即便真在龙纹紫匣里,想弄回来也很难。” “我们也在想办法,宁可一时拿不到,也不能打草惊蛇。最起码,他现在还不知道龙纹紫匣里有没有东西,是什么东西!”蒋英年看了看唐易,“这件东西,我就不嘱咐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哪怕从一个普通华夏人的角度。” “没少费劲,也没想私留。这东西,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能过过手,就算是有了!”唐易面色郑重。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来了就吃顿饭吧!”蒋英年带着唐易和文佳出了办公室,去往食堂。 走着走着,蒋英年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对了,以后海外要是发现华夏的东西,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参详一下。” “但是带回来东西,我可未必要交公啊!”唐易笑道。 “只要是华夏的东西从海外回流,哪怕是藏于私人之室,也比流落他国强吧?所以,即便不交功,征集办出力也是应该的。当然了,也得看人,但是你肯定没问题啊!”蒋英年应道,“而且,我们的眼界也越来越宽,思路也越来越广,现在民间有一些私人博物馆,不也办得很好嘛!” “这两年古玩市场不景气,市面上也少有好东西流通了,私人博物馆其实是个很好的发展点。”唐易接住了话头,“对了,蒋主任,我的博物馆在燕京和山州都开始建设了,等落成了,您去剪个彩啊!” “我的身份不方便抛头露面,不过我可以帮你请动文物局和藏协的领导。”蒋英年想了想,“你是华夏藏协会员,到时候也可以考虑办个示范点,这个再说。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有什么需要,也尽管给我打电话。” 蒋英年又把在基地的高太明叫上了,四个人在食堂的一处小包间吃了午饭。 下午离开的时候,蒋英年还弄了对核桃送给唐易,唐易一看,是今年秋天新下树的果儿,马蹄狮子头。 “后院有棵老树,后来弄了杩子嫁接了一下,今年第一年结果,我配了几对,送你一对玩儿吧。”蒋英年解释道。 “现在核桃不值钱了,蒋主任您好歹送点儿值钱的东西啊!”唐易玩笑道。这对核桃不大,说实话配对也一般,估计蒋英年也不善于给核桃配对。唯一的优点是皮质好。 “礼轻情意重!算是谢谢你弄来两把剑让我们研究。”蒋英年挥手,“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文佳开车,驶上了山路。 从这一段山路走,走到距离征集办比较远的开阔路面,能看到一段荒弃的古长城,这是燕京西南与冀省交界之处,不少城墙已经严重坍塌,荒草丛生。不过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种感觉。 文佳一边看着景色,一边和唐易聊天,结果经过一个拐弯处,突然闪出了一辆摩托车! 本来文佳开得并不快,但是这个弯比较急,而且摩托车上的人似乎也不太专心,结果咔嚓撞上了! 摩托车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形高大却反应很快,在摩托车倒地的瞬间,就地一个翻滚,躲了出去。 文佳刹车停车下车,这时候小伙子已经站起来,拍打了下身上的脏土,快速走到摩托车旁,扶正尝试着发动,却发动不起来了。 “没事儿吧!”文佳立即问道,“要不要先送你到医院看看?” 唐易也下了车,看了看小伙子,看起来应该是没事儿,除了衣服蹭了。而文佳的车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前保险杠有点儿变形。 “我没事儿!可车不行了!”小伙子着急道。 “不要紧,身体没事儿就好,我赔钱给你买辆新车!”文佳说着,反身回到车上,拿下了手包,“你摩托车多少钱买的,我按照新车的价钱赔你!” 这小伙子的摩托车,是一辆国产踏板,新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小伙子样貌周正,面相忠厚,“这倒不用,这条路没分道,说不上谁对谁错,摩托车我自己修修就好。倒是你这车看起来就挺贵!你别让我出钱修你的车就行!”小伙子一边说,一边前后看看,似乎很着急,“我这还着急回村呢!” 文佳这个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看小伙子有麻烦,立即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回去,摩托车你先锁在路边。其实你这摩托车这么旧了,不要也罢,我赔你钱买辆新的算了!” “真的能送我回村?”小伙子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合适吗?” 唐易在一旁笑道,“合适,我俩暂时也没什么事儿!” 最终,小伙子还是答应文佳送他回去。 小伙子要回的村子,属于冀省的一个县,名叫南台村。 “怎么称呼啊?回村这么着急?”文佳一边按照小伙子的指示开车,一边问道。 “我姓张,你们叫我大张好了。”大张介绍道,“我是着急回去送合同,我和村里几个人要跟着一个施工队干,今天签了,我还得再把合同赶到下班前送回到县里。” “好人做到底,你去签,我等着你,完事儿再把你送到县里,我们要回燕京,走县道路过。”文佳笑道。 大张连连摆手:“不用送不用送!已经很感谢了,到村口你们就赶紧走吧!他们都有摩托车,回县里就好说了!” 车子开到村口停车,唐易和文佳才发现,这个南台村依山而建,轿车能开到的地方,也就是村口外的开阔地,通向村里的小路都比较狭窄。 大张下车时又强调了一遍“不要等”,道谢告别后匆匆跑进了村子。 唐易紧接着下了车,然后走上一处高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村子,“好家伙!这南台村不少房子是明代的!” 正文 第1212章 古宅风水 文佳见唐易下了车,也跟着下来了。 向着唐易走了几步,就听唐易喊了这么一嗓子,不由快步走到这处高地,也仔细望了望。这村子倒是不大,但放眼看去,基本都是老式四合院,屋顶上也都是老式灰瓦。距离比较近的房子,能看到山墙上的青砖,的确都是老宅子。 “进去看看?”文佳扭头对唐易说道。 “走!”唐易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想到这里有个古村落!而且基本保留了原始风貌,居然没有被旅游开发。” 唐易和文佳从一条窄路进入村子,在小胡同里拐了两拐,进了一条东西走向的直路。这条小道算是村里的主路,但依然比较窄,不过很是幽长。 唐易一边走一边看,“有明代的房子,也有清代的,基本没有民国以后的,而且大部分都没有重建,难得,难得。” 南台村的这些明清民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到山腰之间,而且大多以四合院为主,有宅门,有影壁,有院,有正房、厢房。 走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一处比较高大的垂花门楼跟前,从外面看,感觉里面应该也比较大。 门是开着的,唐易和文佳站在门口,唐易不由问了一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进去问问吧,咱们又不是小偷!”文佳说着,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有人吗?” 唐易跟了上去。文佳走的比较快,没有仔细看,唐易却发现,这门楼里,两侧的墙上靠近地面不高处,还有凹进,像是个龛,但龛里并没有东西,里面的青砖上,却刻着花纹! 右侧是龙形,左侧是虎形。唐易心下一震,低头看去,果然,前方地上正中一块青砖上,隐约刻的是龟蛇形状,转身,后面地上正中有一块青砖,刻的是凤鸟形状。 这房子面北朝南,那就是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这只是个普通的民宅,居然如此讲究。唐易心下一凛,文佳此时已经走出门楼。 门楼正对的是一面影壁墙,影壁墙中央磨砖对缝,形成了一个象形的图案,大体看上去,是个五角形状。 唐易正待细看,里面伴着脚步声传来了问话声,“谁啊?” 文佳在前绕过影壁,突然叫了一声,“大张?” “是你们?文先生、唐先生!真的不用送,要是累了就进来喝口水吧!我刚在家里换了身衣服,这就去找他们几个签合同!”原来,这竟然是大张的家! “这房子是你家的?”唐易也走上前,问道。 “是啊!你们先进去坐坐,我这就得走了!”大张朝屋里喊了一声,“奶奶,我有两个朋友来了,您招呼一下!” “你忙你的!说好了啊,回来我送你回去!”文佳此时看了看院内的布局,又对大张说道! “哎呀!这?我先走了!”大张来不及多说,手里拿着合同匆匆走了出去。 正房的门开了,有个老太太走了出来。 这院子看似比较大,其实就是院儿大,正房三间,两侧还有空地,各种了一棵槐树。东西厢房各两间,也比较小,院子中央有个石头砌成的小花坛,里面却没有种花,种的是一棵枣树。 正房门楣上,还雕刻了一组云鹤图案,在往上看房檐,用了仿先秦造型的奔鹿瓦当。 文佳心下更加吃惊。不说别的,一般人家的四合院里,是不会种槐树的,槐者,木之鬼也。但是,这个院子,却利用整体的布局,招鬼却不伤人,竟能役鬼护院,非一般的风水大师所能为! “你们是柱子的朋友啊?快来,快来!”这时候,老太太已经走到他们跟前。老太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面容和蔼,腰板挺直,只是头发已经全白了,穿了件灰色的毛衣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下身黑裤,脚穿布鞋。 老太太笑着把他们让进了正房。 进门算是客厅,八仙桌虽是普通木料,但是做得挺规整,让唐易和文佳坐下,老太太拿起桌上的提梁粗瓷茶壶,“我去给你们泡茶,你们先吃枣!” 桌上的塑料大盘子里,摆着刚摘下来的枣子。 “老人家,不忙!我们不渴!”唐易连忙说道。 文佳直接从老太太手里抢过提梁壶,“老人家,我们喝点儿白开水就行。”说着,放下提梁壶,拿起桌边的暖壶,摆开桌上的杯子,倒了三杯水,给老太太也递了一杯。 老太太笑笑,“你这小伙子手倒快,那好,坐吧坐吧。” 文佳坐下之后,又开始打量。不过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正房客厅的风水格局全部隐蔽地集中在房子的四角上部,非常简单的几个凸起,却应四方而化煞辟邪。 “你们来?”老太太喝了一口水,问道。 唐易当下便把路上发生的事儿给老太太讲了。“都说不打不相识,你们是不撞不相识!”老太太听了之后,也没客气,“你们要真是顺路,待会儿送送他也挺好。” “没问题,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文佳点点头,“老人家,我们是做古玩生意的,看这村里的房子都是明清时的建筑,所以就进来了。” “对啊,都是老宅子。年轻人都出去了,老人也不愿意改动。我们家这套,算是村里的大院子了。是张家的祖宅,明朝的房子,后来也修补过,但是大的东西没动,张家祖上有训,大格局后代不准变动。”老太太应道。 “咱们祖上可出过风水先生?”文佳接着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年轻,我是个妇道人家,当年嫁到张家之后,大事儿都得听柱子他爷爷的。” “那大张的爷爷和父母?”文佳从大张和他奶奶的面相上看,就觉得不太好。 “他爷爷死得早,他的爸妈早些年出了车祸,一起走了。现在就剩我和柱子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实在不好意思,不该问。”文佳连忙说道。 “没什么,人哪能脱得了生老病死。”老太太摆摆手,“好在张家有后。这老张家啊,从他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是单传。” “什么?”文佳不由大吃一惊。 正文 第1213章 天师之后 “怎么了?”老太太面露疑惑。 “没什么,那您可得让大张早点儿结婚啊!”文佳立即笑道。心下却不停思忖,但很快也就明白了几分! 从老太太的面相上来看,是守寡的命,可能无后,可能有后但夭折。结果,不仅有儿子,虽然后来终究抗不过出车祸死了,但毕竟还有了大张这个孙子!综合种种判断,是这古宅的风水起了很关键的作用,院中那棵古老的枣树应该是点睛之笔。 现在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细想之下,很可能从大张曾祖开始,就应该无后!这古宅的风水布局是在是太过强悍!除了看到的东西,可能还有隐藏的布局。不过,这个除了布局者,后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这张家古宅的建造者,到底是什么人?手段如此了得! 文佳和老太太一时有些沉默。唐易想了想,接口问道,“老人家,三句话不离本行,您别见怪。这么老的宅子,家里可有什么老东西要出手的么?” “嗯,你们也是做古玩生意的。我们村啊,经常有来收古玩的,有的人家还卖出过大价钱呢。不过,我们家的那些老的瓷瓶瓷罐,还有铜钱什么的,都卖了!想想没留下什么东西,最老的也就是几十年了。” 唐易点点头,他从进来,这院里,除了房子,的确没有太老的东西。 “对了,有件东西,是祭祖的东西,他爷爷临终的时候,嘱咐不能卖,破四旧那会儿,还藏起来了。你们既然是柱子的朋友,可以给你们看看,但是可说好了啊,真的不能卖啊!”老太太忽而说道。 “好!我们能看看就算开眼了!”唐易应道,“您放心,看完您就收回去。” 老太太反身去了里屋。文佳看了看唐易,低声道,“这大张的老祖宗很不一般。” 唐易“嗯”了一声,心里也早就琢磨开了,这地方明代的时候靠近京郊,但又比较隐蔽,想是可能有高人隐居于此。 老太太拿出的,是一个铜香炉,也像是一个小铜鼎,确切地说,应当是一个鼎式炉。高不过二十公分,方方正正,紫铜所制,乍一看平淡无奇。 老太太将紫铜鼎式炉放到桌上,唐易看了看,里面还有残沙灰烬。 “这个香炉,每年的年三十中午那天才摆出来,放上细沙插上线香,给祖宗烧香请回祖宅过年,年初二送年之后,一并收起来。这都是老一辈的说法了,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老太太介绍道。 唐易小心拿起香炉,发现香炉外侧虽然光滑无饰,但是内侧四壁上,却刻有细丝般的图案,每个壁面儿上都有一幅图案,也就是说共有四幅。 仔细看了下,第一幅,是一个人在一处最高的山巅上打坐,周围层峦叠嶂,显得此人高高在上。 第二幅,还是一个人,在高大的宫殿之中做讲解状,这宫殿依稀是金銮殿的样式,他似乎正在皇位之前。不过,皇位只是象征性的刻画,上面没有皇帝。 第三幅,是一个人正在低头沉思,他的面前,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山林,身后,却是日暮萧索,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机。 第四幅,则是一个人站在空中,以手指天。而他的脚下,赫然正是这个宅子! 文佳此时也凑上前来,和唐易一起细看。 端详之后,文佳嘴上没说话,可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这四幅图画中的显然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从修习有所大成,到入世辅佐帝王,再到回天乏术重归山野隐居悟道,最终好似看破天地玄机,飘然而去。 这个鼎式炉是祖传的,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张家古宅的第一代主人!最后一幅图画,意指悟得天道,留下此宅庇佑子孙。如果让他来布局这祖宅风水,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唐易看了看文佳,又翻看了炉底。 炉底虽然有些脏灰,但中央隐隐似有痕迹。唐易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用手擦拭,又用指甲抠挖清理,赫然出现了一方浅刻的印文! 四字金文。金文是大篆的一种,相对后来的小篆,相对更难辨认一些。不过,好在唐易研习过金文,大体能识得不少。 俗字曼胥! 唐易的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什么字?”文佳不识金文,连忙问道。 唐易倒抽一口冷气:“俗字曼胥!张家古宅,明代晚期,难不成是张储张曼胥?!” 文佳也是一时没忍住,接着叫道:“张储天师?!” 天师这个称呼,由来已久,从字面意思来看,是合乎天然之道的老师。最初呢,是黄帝对老师岐伯的称呼。 后来张道陵创立天师道,尊称为天师,张天师的名头自然最大。而流传比较广的被称为天师的,比如东汉葛玄,东晋许逊,北魏寇谦之,南朝陆静修,唐代杜光庭,等等。 但是,华夏历史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单从这方面来看,就出现过各种道派,各种流派,所以天师这个称呼,出现的也很多。张道陵的子孙衣钵被称为天师,很多修道有成的人也被称为天师。天师在民间,还是不少人对有道者的尊称。还有,在很多神话中,也有不少被称为天师的。 张储张曼胥,后世也曾被人称之为天师。虽然没有他修道成仙的传说,也没听说他创立什么派别。但是,他在医学占卜、堪舆风水,尤其是风监之术上的成就,让他足以当得起这个称呼,最起码在唐易看过的各种资料中,是出现过的。 张储张曼胥,万历末期就曾断言:吾观王气所在辽左! 后来大明王朝果然被满清所灭。 而根据唐易和文佳知道的,以五古封灯阵法固守玄黄神灯、延伸了明朝的王气、让南明小王朝苟延残喘了一十八年的,也是他! 可是他俩万万没想到,若是张储,居然有后!而且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隐蔽山村,留下了宅子,布置了风水,庇佑护荫子孙! 老太太在他俩看香炉的时候,顺手收拾起了旁边的东西,忽而听到“天师”二字,“这香炉是天师用过的?” 正文 第1214章 天地五行 唐易和文佳闻言,齐齐回过神来。 文佳起身问道,“老人家,张家祖上的事儿,您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这小伙子,我知道还能不告诉你?这有什么!又不是皇亲国戚。”老太太应道,“就算张家祖上是天师,我们也没跟着沾光,柱子大学也没考上,承包果园又赔了钱,现在还得去县上的施工队打工。” 文佳心下苦笑,心说还没跟着沾光?若不是这祖宅的玄妙风水局,现在恐怕你就剩你一人孤老! 但文佳又细细想想,张储的第一代后人,也就是他儿子,应该能知道张储的事儿。不过,或许是张储有嘱,或许是后世逐渐少传寡传,总之到后来算是一概不知了。 这个村子,先前和外界应该联系不多,文化水平也都不高,这炉底的金文肯定认不出来。而且就算是硕博之类的高学历,若不是研究历史文字和书法的,这炉底的金文想必也少有人识得。 但不管怎么样,他俩能进入这个山村,进入张家古宅,那就是一种造化! “我俩刚才的意思是,这香炉的形制,有点儿像电视里那些驱鬼伏魔的天师用的。对了,老人家,屋里有点儿暗,我能到院子里看看么?”唐易接着说道,“放心,我们不买!” 既然张家后人对此一无所知,这冥冥中似乎是注定的,唐易也决定不去说破。 “噢,你这做古玩生意的,还挺会想的。看吧,没事儿,反正柱子也没回来。”老太太应道。 文佳和唐易一起走到院中,问道,“你还想看看炉内底?” 唐易点点头。炉内底部,被残沙灰烬覆盖,什么也看不到,现在内侧四壁有图案,炉底有印文,内底说不定也有东西。 唐易就手从院子里找了块木片,大致刮擦了一下炉底的残沙灰烬。结果,赫然又出现了一幅图形! 确切的说,是图形中有文字! 这个图形,就和院中青砖影壁上的五角形有点儿类似,但是中央,却细丝状地刻下了文字,只不过,这个文字,却是楷体,虽然细小,但是认真看看,不难辨识内容。 土为五行之央,玉为土之精魄,驱五行而通玄黄,一灯如此,剑阵如此,万般变化如此。 文佳看了,一拍大腿,“这是五行阵法的精要!” 他说的五行阵法,并不是单指某一个阵法,而是利用五行所结成的所有阵法。张储精通之术甚多,但是最大的成就,就是风监之术和堪舆之术,短短的几十个字,是他一生对天地五行所悟的总结! 风监,现在常说成风鉴,大体是指相术命理这一方面。但是张储的风监之术却又与众不同,他集中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作用于人的命理,这个和中医所讲的心、肝、脾、肺、肾分别对应于火、木、土、金、水不一样,而是以此为基,论证人的精气神,进而推演。 以五行之术推演命理,或者探查风水,对于张储这最终的几十字总结来说,那都是小儿科!天地有五行,驾驭五行结阵,可通天彻地! 土为五行的中央,五行的根基;而玉,是土的精华凝结。五行阵法,可以用玉启动,玄黄神灯是这样,八卦剑阵是这样,甚至所有的五行阵法,都可以是这样!大到可以连通天地,多到可以千变万化! 当然,这只是个总的精要,相当于方**,但是具体操作手法,那就要看各人的手段了。就好像心学大师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一样,字面意思无非就是理论和实践结合,但是参悟透了,却可以解决任何事情! “他居然知道八卦剑阵?”在文佳思考这些的时候,唐易皱眉道,“不过,他是万历年间生人,越王剑冢的八卦剑阵嘉靖年间就被破掉了,张储不可能帮徐海破掉剑阵!” “这个肯定不可能,不要说年代不对,以张储的特点,不会帮一个海盗干这种事儿。”文佳点点头,“不过,他肯定知道这事儿!” 唐易嗯了一声,复又看了看文佳,“记下了?” 文佳知道唐易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那把香炉还回去吧,这是人家传家之宝,镇宅之宝,而且也不卖。”唐易说完,拿着香炉还给了刚好走出来的老太太。 “你俩真是喜欢古玩!”老太太笑道,“要不是这个有祖训,我就卖给你们了!” “可别!”唐易连忙说道,“老人家,这个香炉看似普通,但是对你们张家却有莫大的好处,一定要代代相传。另外,就算大张或者他的后代以后发达了,这老宅子可千万不要卖掉!” “那就是我埋进黄土之后的事儿喽!”老太太摆摆手,拿着香炉走进屋里。 老太太前脚刚进屋,后脚大张就进来了,“哎呀,你们还在哪!”话一出口,大张仿佛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好像要撵人家走似的,不由挠了挠头。 “合同他们都签了?”文佳笑问。大张点了点头。 “走吧!天不早了,送你去县里,我们也该回去了。”文佳拍了拍大张的肩膀,“别客气了,顺路的事儿!” 大张想了想,最后同意了,跟奶奶说了一声,便和文佳、唐易一起出了村子上了车。 文佳一边开车,一边又嘱咐了老宅和香炉的事儿。 “放心吧,这个我有数。别看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奶奶也不懂,但我知道,这老宅子,有讲究!村西头的瞎子懂点儿算命的事儿,说,能看到我家老宅的福气!还说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了。” “他是个瞎子,还能看?”文佳忍俊不禁。 “福气本来也看不到,是感受来的嘛!”大张道。 “你家这个宅子,不算是你们村最老的吧?”唐易跟着问了一句。 “不算。不过我听说,有了这宅子之后,才有了村名——南台村。我也纳闷儿,这村子附近也没什么台子,周围也没有北台、东台、西台的,咋会有这个名字?”大张在车里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 “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唐易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正文 第1215章 混血英雄 唐易想到的是,这村子以前肯定更为荒僻,会不会是张储来建宅之后命名的呢? 南台村这处古村落,历经这么多年,却保存这么完整,应该是和张储的布局有关系。而他在这里建宅,那就应该是崇祯亡国前后,明末战乱,后来满清当权,也没波及到这个村子。 南台村······ 唐易忽然间领悟,这个名字,和张储的预测有关!同时,也是一种寄托! 不管张储有多么大的神通,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既然预料到了“辽左王气”,那么就知道汉人江山最终会被满清取代,而明亡之后,谁又能和满清抗衡呢?哪怕是暂时的? 南,南明,朱氏后裔。这个自然是的,他所称的“可延一十八年”,指的就是南明。 而台,应该是指台岛!虽然名义上也属于南明朝廷,但是却有点儿特殊。 明亡之后,清顺治二年,大军攻入江南,此时,有一个活跃在倭国和大明东南沿海的大海盗降清了。 这个大海盗,名叫郑芝龙。在明朝末年,郑芝龙的力道,一点儿都不比当年的徐海差,而且,他时而是海盗,时而是海商,这个,要看朝廷是啥政策。但本质上,他就是个海盗集团老大。 郑芝龙有一支实力很强的海军,他曾经成功在台岛根据明朝廷建制设官,这算是造反了。 说是建制,但终究有点儿水泊梁山的意思。 同时呢,朝廷灭不了他,也用了同样的招数——招安。招安这一招,对土匪啊,海盗啊,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郑芝龙受到明廷招安,受降当官。 但是仅仅过了十来年,清军就入关了,又过了两年,便打到了江南。已经被招安过了,郑芝龙也没有再造反,转而又投降了清廷。 郑芝龙投降了,但是他的儿子却和老爹不一样。他的儿子,收纳了老爹的旧部,继续顽强的在东南沿海抗清,甚至一度从海路奔袭,包围了江宁府(清江宁,明南京)。不过最终没成功,被清军击退了,后来,又退兵固守金厦两岛。 郑芝龙的这个儿子,名叫郑森,后来也叫郑福松,字明俨、大木。 郑森也好,郑福松也好,这些名字,远不如他后来的名字响亮。因为明亡之后,他继续抗清,被南明隆武帝赐了国姓:朱;赐了个名字:成功。 要根据这个,他应该叫朱成功的,但看看当时混乱的形势就明白了,他就叫郑成功。 后来,永历帝又封郑成功为延平王。所以,对于郑成功的称呼,还有两个耳熟能详的,就是“国姓爷”和“郑延平”。 老子降清,儿子在打清。清廷就利用郑芝龙招降郑成功,但是郑成功坚决不干。后来郑芝龙就被杀了。 郑芝龙别看两度被招降,但是他的能力还是很大的。17世纪初的时候,西方列强,比如西班牙,荷兰,在台岛一带猖獗得很,郑芝龙建立海军,在倭国和西方列强之间周旋,还曾击败过西洋海上势力,还曾在台岛建制,这都很不简单。 荷兰红毛鬼子彻底占领台岛开始殖民统治,是在郑芝龙被招降之后。 后来,清朝政权日益稳固,郑成功想进攻大陆收复河山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他却在顺治十八年,率军横渡海峡;第二年,终于击败了红毛鬼子,成功收复台岛。从此之后,开起了郑氏在台湾的统治。 郑成功,民族英雄!虽然,他是一个混血儿。而且他还是在倭国出生的。 他的父亲郑芝龙自然是华夏人,作为一个海上牛逼势力的老大,多娶几个老婆是很正常的。只算正规的,郑芝龙一共娶了五个老婆,其中第二个,田川氏,是倭国人。 郑芝龙当时在倭国,影响力很大,当时倭国平户的藩主,还送宅子给他住。田川氏就在平户给郑芝龙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是郑成功。直到六岁之前,郑成功一直是住在倭国的。 虽然如此,但郑成功的父亲是华夏人,他也姓郑,台岛当时作为对抗清廷的汉人割据政权,是很重要的事实。郑成功死后,台岛多有建祠祭祀,可见民望之崇。 所以,如果真是张储命名,那么这个南台村,就含有南明和台岛之意。这对当时的他来讲,也是一种无奈的预测和寄托。 唐易细思这些的时候,文佳边开车边和大张聊天,“大张你是叫张柱吗?听你奶奶叫你柱子。我给你留个名片,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我叫张起柱。”大张接过名片,“咱们萍水相逢,咋能老是麻烦你?” “撞车的时候是萍水相逢,现在不能说萍水相逢,我从你家祖宅参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算是我谢谢你吧!” 大张憨厚地笑笑,“这算啥!” “行了,给我留个电话。”文佳接着说道,“这施工队的活儿,要是干的不爽,可以去燕京找我,别客气。” “可是我就是有膀子力气,没啥一技之长。” “谁生下来就有一技之长?不会可以学。不过你现在要签合同了,我也不拦你,想来找我随时来,不用管违约金,到时候我给你付!”文佳说得很利索。 大张笑起来,没应声。这事儿文佳也就不再多说了。 到了县里大张指定的地方,文佳把他放下,便开车返回燕京。 “你刚才在琢磨什么呢?”文佳看了看唐易。 “我在琢磨南台村这个名字。”唐易接着便把刚才所想告诉了文佳。 “嘿!你还挺会琢磨。”文佳觉得挺有意思,转而大笑。 唐易接着说道,“综合种种,这个人肯定就是张储了。根据他留下的那几十个字,也可以肯定,和氏璧传国玉玺,必定是玄黄神灯的‘启动器’!我们现在只知道天理紫龙图的基本情况,而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就得依靠和氏璧启动神灯才能看到!” 文佳点点头,“没错,这和我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也算是给定了盘!” 刚说完了,文佳突然又看向唐易,“哎?不对啊!” 正文 第1216章 面馆偶遇 “怎么了?”唐易扭头问道。 “我刚想起来,越王剑冢的那个八卦剑阵!”文佳叫道。 唐易旋即明白过来,“我说,你开稳点儿。蒋主任没提这一层,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当时他没参与,说不定不全知道。” 文佳突然明白过来,说“不对”,指的是越王剑冢,因为张储天师的炉底精要也提到了。 越王剑冢的八卦剑阵,一来是为剑设冢,二来是结成剑阵,以御盗取者。根据张储的研究,这个剑阵,要想发出剑气,必定也是有“启动器”的,那也应该是玉石! 而这么复杂的剑阵,也绝不可能只是天然的玉材,必定是有讲究的玉器。 而且,能作为这个剑阵的“启动器”的玉器,必然不是凡品,但是,蒋英年介绍剑冢发掘过程的时候,却没有提到发现过什么玉器。 “也可能是他不想说?”文佳跟了一句。 “这个不太可能,他连四把剑都给我们看了。”唐易沉吟,“我问他一句。” 理了理思路,唐易便给蒋英年打了个电话。 “你这刚走,这是又想起什么事儿来了?”蒋英年很快就接了电话。 “是这样,蒋主任,我和文佳一路上琢磨,这个剑阵,到底是怎么启动的,你们当时有研究吗?”唐易问道。 “这个确实没有确切的结论。当时有个模糊的认知,认为是如果有光进入墓室,墓室顶部的八卦图形就会受到影响,从而启动剑阵。但是我们的人当年进去,剑已经没了,所以剑阵也就不可能重启。至于八卦图形,是刻在墓室顶部的石材上的,当时拍了照片,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八卦图形。”蒋英年解释道。 唐易一边听,一边点头,文佳则在一旁做了个口形:去、看、看。 “蒋主任,这个会稽山的越王剑冢,我们想去看看,您看合适吗?”唐易接着说道。 蒋英年明显顿了顿,“文佳想去研究一下,也好。不过,当年那处山体荒芜,不知道现在开发了没有。这样,我联系当地文物部门,给你们通个方便,有什么新发现,你们也告诉我一声,这样整体程序上就能顺起来了。” “那谢谢蒋主任了!”唐易连忙说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蒋英年复又问道。 “越快越好,明天动身也行。”唐易看了看文佳,知道他也是这个意思。 “行,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唐易把情况又补充了一下,文佳接着说道,“那墓顶的八卦图形,想必里面是镶嵌玉器的,可能很隐蔽很巧妙,征集办当年未必能发现。” “如果有,你不会想把东西取了吧?”唐易沉吟,“如果真是玉器,那就是春秋时期的,越王也不会用差的东西,必然珍贵。” 文佳摇摇头,“到外国去拿东西,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但是这个剑冢不一样,一来就在咱们华夏,二来这是征集办已经占下的坑儿,而且还是老蒋提供的方便!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不能干这么没格调的事儿,有东西,可以交上去。我只是想去研究一下这个剑阵,进一步参悟张储的精要。” “嗯。”唐易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对剑阵的兴趣肯定没你大。” 两人下午耽搁了不少时间,到了燕京天已经擦黑了,便商量着直接去吃饭。他们去了一家地道的老炸酱面馆,叫了两份炸酱面。传统炸酱面配的菜码挺多,所以只点了俩菜,一个冰糖肘子,一个瓜菜蘑菇。 也没要包间,就在大厅一角的一个桌上吃了起来。 菜刚上齐,唐易抬头,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廖沫儿。 旁边还有一个比她年长,也比她成熟,穿着套装的女子。 廖沫儿此时正好也看到了唐易。两人都是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文佳本来是背对廖沫儿,扭头一看,居然直接站起来了,“这么巧啊,刚来?一起吧!” 唐易有点儿尴尬。 结果,廖沫儿没说话,旁边那个女子却道,“你朋友啊沫儿?那就一起吧?” 廖沫儿点点头,唐易一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便也起身招呼了一下。随后,廖沫儿和那个女子也各点了一份面,又加了俩菜。 相互介绍了一下,和廖沫儿一起来的那个女的,名叫曹萱琪,廖沫儿称之为曹姐,说是小时候的邻居,现在是一名心理医生。 唐易听了,心里隐隐一动,廖沫儿这是心理都有问题了? “别误会啊!沫儿很正常,今天是我拉她出来逛街,虽然什么也没买,但是请她吃饭是必须的。”曹萱琪好似看出唐易所想,跟着解释了一句。曹萱琪年纪稍大,三十岁左右,留着披肩发,细眉长眼,鼻略高口略大,算不上好看,但是整体上也不难看,而且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廖沫儿此时倒不似唐易那么尴尬,“你最近忙什么呢?” “最近出去了一趟,刚来燕京,还得再出去一趟。”唐易没有细说,笼统介绍了一下情况。说完了,停了停,又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前一阵开始忙了,明天可能动身要去趟浙省绍州。”廖沫儿说道。 “巧姐儿碰上巧媳妇,这都是巧了!”文佳笑道,“我们可能也要去趟绍州。” 会稽山,就位于绍北平原南部。 “啊?”廖沫儿眼睛眨了眨,“你们去干什么?” “帮上头办点儿事儿。”文佳不顾唐易示意的眼神,开口说道。唐易心想,文佳这是怎么了?这事儿越隐秘越好,怎么给廖沫儿还说了?好在他说得比较隐晦。 唐易顺势接了文佳的话问廖沫儿,“你呢,去干什么?” “有笔生意,当地有个收藏家的有批玉器要出手,不过他很懂行,而且基本都是传承有序的东西,所以价格肯定低不了,也不算志在必得,要是谈不拢,当是去散散心了。曹姐最近休假,打算和我一起去。”廖沫儿倒是说得很详细。 “曹姐也懂古玩?”唐易顺嘴又问了一句。 PS:呃,今天又挺晚。继续再赶一章,诸位早歇。 正文 第1217章 有意思吗 “我对古玩一窍不通,不过也能帮帮沫儿。谈生意么,心理较量是很关键的。”曹萱琪应道。 看来,廖沫儿和曹萱琪确实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不过,这笔生意,不是暗的,就是正常的古玩买卖。 文佳对心理学家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而且在他看来,都是些细小的技巧,他笑着说道,“曹姐和我们聊了这会儿,从心理学的角度,能看出什么吗?” “文先生表面平静,但是目光有深层次的波动,说明你刚经历了一件事儿,这件事儿让你大受裨益,所以比较兴奋。沫儿应该是和唐先生更熟,你却主动邀请一起坐,也说明了这一点。不过,你行为稳健,又暗藏高傲,能让你兴奋的事儿,必定不是小事儿。你们这次去绍州,肯定也和这件事儿有关。”曹萱琪似乎受到了挑衅,直接快语。 唐易一听,立即对曹萱琪有几分佩服,毕竟说得挺准。 文佳却微微一笑,“曹姐你知道这会儿我看出你什么来了么?” 廖沫儿介绍文佳,只说是唐易的朋友,也是在燕京做古玩生意的,并没有说得太多。是以曹萱琪也不知道文佳的身份。 其实,曹萱琪是从倭国江户大学留学归来的心理学博士,本来对于玄门之术其实有点儿看不上。莫说不知道文佳的身份,就是知道,也未必信服。她和文佳,算是有点儿相轻。 “你老叫我曹姐,我还真是觉得你说不出什么来。”曹萱琪此时确实没觉得文佳能看出什么来。虽然文佳实际上比现有年龄要老成,但是曹萱琪更觉得他像是个江湖人物,可能善于察言观色,但真要说出具体的,她觉得不可能。 廖沫儿此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了拉曹萱琪的胳膊,“曹姐,文先生精通命理术数,你要是想让他看,改天单独约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别让文佳说了;至于改天,不过是个托辞。 唐易也咳嗽了一声,意思是人家是个女的,可别太过分。 但是文佳刚才被曹萱琪说了几句,心里有点儿不爽,正想着捅咕她一下子呢。 “不叫曹姐,那就叫曹小姐。曹小姐你看,他俩都不想让我说,我是白给你相面了!”文佳摊摊手。 曹萱琪看出来他这是以退为进,笑道,“没事,我是当事人,他俩都是看热闹的。” “你说的啊!”文佳的笑容突然收敛,看着曹萱琪,“你现在一直单身,因为你的初恋伤你太深,他曾经供给过你。根据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你上学的时候。你呢,虽然很感激他,也很爱他,但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冷淡,问题就从这里开始出现!” 说到这儿,文佳顿了一顿,似笑非笑。 曹萱琪一愣,眼神有些惊讶,脸色也出现了短时间的羞红,但是很快恢复如常,“接着说。” “我看,你俩分手不是很久。起因是他乱来被你当场抓了现行,而且你知道之后,一查不要紧,原来他不止这一次,也不止这一个!而且他不觉得太亏欠你,因为他供你上过学,而且以你俩的正常关系,你还故意不满足他,他觉得你没有尽到责任!” 文佳接着说道,“你和廖小姐,有点儿同命相连,不过廖小姐比你正常多了,而且是感情是可以发展的,而你,这一段时间很长的初恋,彻底在恶心和愤怒中毁掉了!你和廖小姐一起出去,其实也是为了散心。” 廖沫儿一听文佳扯上他,脸上不由一红,偷偷瞄了一眼唐易,唐易咳嗽了一声。这事儿听得本来就有些尴尬,但是他也知道,文佳行事向来如此,这个曹萱琪想拨弄他,有点儿玩火**了。 唐易行事风格和文佳不一样,但文佳似乎有点儿吃亏,想找补回来,他也不会刻意阻拦。当然了,除了古玩上的眼力不济,买东西可能打眼,这个唐易能帮上忙,在与人斗的事情上,文佳很难吃亏。 唐易点了一支烟,点上了才想起来,问二女,“我抽烟没事儿吧?” 廖沫儿没说话。 而曹萱琪,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唐易问的了。现在,她那一点儿端出来的沉稳也端不住了。因为文佳说的分毫不差!最近她和廖沫儿多有交流,难道是廖沫儿告诉她的?应该不会,廖沫儿不是个喜欢乱说话的人,而且这还是如此隐秘的事儿。 “你不要觉得是廖小姐告诉我的。我很久没见过她了。”文佳摆摆手,低头喝了一口茶。 “文先生真是做古玩生意的?”曹萱琪努力定了定神,盯着文佳问道。 “古玩只是副业,跟着唐易玩玩儿而已。我的主业,和你有点儿像,不过我们号称玄门中人,你们号称科学家。在我看来,算是殊途同归。”文佳道。 “你只根据我的面相,就真能看这么准?”曹萱琪追问。 “你对面相的理解,无非是面部器官和肌肉、线条、轮廓等等特点,其实我们主要不看这个,而是气色,不是你通常理解的气色,而是气和色。你本来也不信,多说无益。你虽然是心理专家,但是你在感情上,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一件事儿。” 文佳已经完全掌控了节奏。 “什么事儿?” “套用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那事儿就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唐易差点儿没忍住,所幸他在抽烟,用咳嗽压住了笑。廖沫儿其实之前对“那事儿”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上次热烈的的野火春风,让她算是尝了一次甜头,闻听此言,脸上又飞起两朵红云。 曹萱琪好歹是个心理专家,状态还算比较稳健,她抬高了头颅,“人,和动物总是有区别的。” “你又错了,动物纯粹是为了繁衍,并没有快感,只有人有。而且你说的,是没有感情的基础上乱来。有了感情,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其实文佳还是童子之身,不过说得好像是个老手似的,而且还展开了阐述,“你是搞心理学的,为什么不叫脑理学,叫心理学?什么是理性,什么又是心性?” 文佳这滔滔不绝,唐易一看曹萱琪有点儿坐不住了,终于开口打断,“你俩谈论专业,我们俩也听不懂,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正文 第1218章 咸亨酒店 这里是面馆,文佳这时候也觉得说多了,都有点儿睚眦必报的意思了,便停了口,“我也不懂心理学,瞎说。” 曹萱琪心理很复杂,一方面有些尴尬,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儿觉得文佳好像是谬论,有点儿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但是文佳之前说的,却又如此之准!让她大感好奇。不过,这种“有意思吗”的话题,确实也不便继续讨论。 曹萱琪挤出了一丝笑容,“文先生也算是独辟蹊径,今天跟着沫儿出来,真是长见识了。” 文佳一听“独辟蹊径”,仍是觉得不爽,这意思就是说我是旁门左道了?但是要是再来一出,就有点儿过了,心下暗道好男不跟女斗,面儿上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廖沫儿见他俩停了口,又对唐易说道,“你们要真是去绍州,动身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到时候说不定还让你掌掌眼。” 这个理由很好,唐易在这方面确实没得说。不过唐易也有了想法,就算联系廖沫儿,也得等到越王剑冢的事儿之后,“这样吧,我随时可能去。你到了那里,如果有需要,就联系吧。” 廖沫儿点点头,也没有多说。 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这吃饭的速度就加快了。 吃完了饭,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文佳就起来了,接着就跟唐无心说了这事儿。 唐无心听了文佳转述张储留的那几十个字,沉吟片刻,忽而说道,“怪不得!” “怎么?” “当时唐掌门救了我,我发现他研究的重点就是玉器。按说以他的水准,说是无器不精,也毫不为过。玉器比起瓷器、字画,那是相对简单的项类,他到了晚年却重点研究,看来,就是和这个有关系。不过,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过,料想也是在离开我云游之后,才有所悟。”唐无心解释道。 “这种精深的东西,张储穷其一生才能贯通,估计都得是到晚年才能有所收获。这个道理上容易理解,但是具体运作,那就难了。”文佳点点头。 “是啊,就拿玄黄神灯来说,我们参研了这么久,还有唐易的特殊情况能够介入,却只因为少了和氏璧传国玉玺,就参不透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唐无心踱了几步,“慢慢来吧。” 唐易起来的时候,唐无心已经送丁丁去上学了。文佳得了张储的几十字精要,说实话真是很兴奋,虽然还在初步参悟阶段。 这种兴奋旁人不易理解,所谓各有所好。就像那些不玩古玩的,看着有人抱着个破瓶烂罐一看能看半天,文雅点儿的会说“玩物丧志”,粗俗点儿的甚至可能会说“神经病一个。” 所以文佳出去买了焦圈豆汁,肉包子咸菜丝,唐易吃了个现成的。 还没吃完,蒋英年就来电话了,“没问题,那处山头比较偏僻,还没开发,我通过总局和当地文物部门打好招呼了。不过你们单独去不行,我让太明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什么时候动身,联系他就行。”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笑道,“老蒋够小心的,不是怕咱们再度发现好东西眯了吧?” “这倒不会,他那个位置,能和我们这么交流,已经很难得了。他是怕倒时候地方上有人举报啥的。再说了,真发现什么东西,咱们也不会独吞。高太明来也好,最起码比较熟。” 文佳拿起电话,“说走就走,我这就给老高打电话。” 燕京到绍州没有航班,再说高铁一共才六个多小时。联系上了高太明,商量了一下,订了中午的高铁票。文佳没让高太明订票,是因为文佳想订商务座,高太明的报销最多只能报一等。商务座一张票比一等贵八百,比二等贵一千二。 上了车,高太明笑道,“我怎么有种被包养的感觉啊!” “得了吧,老蒋这事儿办的不对,你们那边多有钱,对下属忒抠门儿了。”文佳道。 “钱是公家钱,差旅费能省则省。蒋主任这还是提高了标准,刚有高铁的时候,只能坐二等,住宿酒店不能超二百。”高太明看了看唐易,“你们俩真行,这陈年老坑又被挖出来了。” “我说,我俩贿赂一下你,找到好东西我们私吞了行吧?”文佳压低声音,嘿嘿笑道。 “拉倒吧,真想私吞,你俩宁可多花时间自己去找地儿,也不会告诉蒋主任。”高太明听出来文佳是在开玩笑,“不过,我也想去看看。” 高太明在古物基地,算是比较精通玄门之术的,又和唐文二人一起经历过大西宝藏的事儿,所以老蒋才派了他去。 到了绍州,三人住进了城东的一家五星酒店,这时候其实已经过了晚饭点儿了。 绍州这地方,可算是个历史文化名城,名人迭出,也是个旅游城市,而且民营经济特别发达。这地方的小吃很多,三个人坐了一下午火车,也不是很饿。打了个车,根据唐易的提议,直奔咸亨酒店。 咸亨酒店,在鲁迅的笔下多次出现,尤其是长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孔乙己,一碗酒一碟茴香豆,窃不算偷。这段子尽人皆知。 现在咸亨酒店很多地方都有分号,不过他们去的,还是所谓的老店。 咸亨这俩字,是出自易经的:品物咸亨。咸,全的意思,亨,通的意思,这个店名着实不赖。 到了酒店,一看就很有特色,黑瓦白墙,临街的墙上,还写着好大一个“酒”字。就在旁边的空地上,还有孔乙己塑像,他们三个到了的时候,还有游客在那里合影呢。 进了店,最外侧还有那种老式的柜台。堂里也是老式的木桌木椅,堂口还有一副对联: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 这间酒店不大,但是原汁原味,周围有很多类似沾边的特色招牌,但是根据出租车司机的介绍,这家店才是正宗。 不光正宗,而且很实惠,三个人点了茴香豆,干菜焖肉,臭豆腐,花生小菜什么的,一共才花了一百多。 此时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就在三人邻桌,坐了个面黄脸瘦的中年人,穿着倒很体面,面前只有一碟茴香豆和一壶花雕。 正文 第1219章 春秋扳指 这个人状态很悠闲,这天儿不早了,似乎也不着急回去。喝口酒吃个豆,一只手还在桌面上敲打着节拍: “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时满眼秋,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这是越剧《白蛇传》的选段,这口儿本是白娘子的唱腔,这中年人是个男人,而且看起来五十多了,嗓音沙哑,听起来不伦不类。更有意思的是,这是个悲切的调子,他却摇头晃脑面露微笑惬意。 唐易觉得好笑,虽然没笑出来,但是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这个人敲打节拍的手上,带了一个大扳指,引起了唐易的注意。 普通的扳指,当然引不起唐易的注意,这扳指年份很老,白玉底子上带着红色和褐黄两种沁色。这是一件春秋晚期到战国早期的扳指。 当然了,春秋战国时期不叫扳指,叫做韘(射),直接点明了用途,这是用来射的。 保护手指,利于射箭。有过射箭经历的都知道,放箭的时候,如果弓弦很利,撒手回抽,容易擦伤手指。韘在古代还有个称呼,叫做“机”。扳机这个词儿,最初来源于此。 韘,最早在商代就出现了,到了春秋战国,已经很流行了。不过流行归流行,不是当佩饰流行,是当做射箭工具流行。而且那个时候的扳指,不少是带着一处柄状凸翼的,也不好看。 当然了,也有不带柄状凸翼的,比如此人手上的这一件就不带。 扳指这个东西,真正作为佩饰大面积流行开来,其实也就是在清代,本来满清以骑射夺天下,所以对扳指很重视,差不多人手一枚。 但是入关坐稳天下之后,八旗子弟就成了被供养,奢靡之风那自然就起来了。贝勒手中三件宝,扳指核桃笼中鸟。本来是军械,后来成了佩饰,这带动汉人也跟着玩儿起来了。 而且还有了文扳指和武扳指之分。文扳指,就是上面刻点儿诗词花纹,武扳指多是素面。 这个中年男子带的扳指,倒没有柄形凸翼,而是坡形的,上面还带着弦槽。这弦槽本来是搭弦用的,但配合这种特别的坡形,看起来还挺有个性挺漂亮。 扳指现在常见的,都是筒形。坡形的扳指,在早期比较多见,到了明朝基本没了。商代最早出现韘,坡形的很多。实际上,坡形扳指的消失,就是因为扳指后来变成了佩饰。坡形的截面是斜的,显得不够规整,而且把玩起来不太舒服。 能带着这么个东西的人,的确是很少见。钻石戒指倒是贵,可是花钱就能买。这春秋玉扳指却得碰,有钱也未必找到这么完整而且这么漂亮的。 这中年男子注意到了唐易的目光,他可能生性就很随意,一抬手,“小兄弟,你也懂古玩?” 普通话有些拗口,夹杂当地口音,但能听懂。 盯着人家看了,人家也问话了,唐易也不能不理,站起身来,拱拱手,“是啊,您这个可是春秋战国的好玩意儿。” 中年人眼睛一亮,“嗯,北边来的?好眼力啊!过来喝一杯?我再给你看个东西?” 文佳和高太明笑了笑,心说唐易到哪儿都能碰上好东西。 “喝一杯就不用了,我过来陪您小聊两句。”唐易坐到了中年男子这一桌,掏出烟,“吸一支?” 中年男子也不客气,接过烟,“我姓汤,叫我老汤好了,贵姓?” “免贵姓唐。”唐易也掏出一支烟点上了,心说老汤这个叫法好,尤其是在饭店里,容易让人想到大锅。 老汤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托在掌心。有的人对玉器有讲究,随身戴的,尤其是贴身戴的,不会让人触碰。唐易看老汤这个拿法儿,就知道不愿让自己碰,便只是看了看。 结果,这仍旧是一块春秋玉佩。 螭龙佩。尖角椭圆,近似扇面,有个十厘米左右的宽度。整体镂雕,虺(hui)螭纹左右对称,主体是以一条龙,龙身还有鳞甲线条,上面中间有一个孔,正好穿绳佩戴。 玉佩这个东西,在华夏的历史太久远了。至于为什么佩玉,有很多说法,比如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玉有五德,等等。但是,玉佩的出现,要比这些个说法更早!换言之,这些个说法,是后来风雅的拔高。 仔细想想,玉佩出现,无非两个相互勾连的功能。第一个实用功能,古人的衣服比较宽大,这个玉佩可以压住衣服,更贴身。但是压住衣服,可以用别的,不一定非要是玉,所以第二个功能就是:显摆。玉器一直是贵重之物,现在玉石翡翠依然如此。 老汤手上的这件螭龙佩,将显摆的功能发挥得很好,因为纹饰比较繁复。不过,这块玉佩,整体沁色有点儿斑驳,虽然经过了长期的佩戴盘玩,整体已经很润了。 “春秋螭龙佩,就是沁色太杂了,不过养得差不多了。”唐易说道。 “好眼力!”老汤竖起大拇指,“这个是我十年前拍卖会上来的,花了八万。”说着得意一笑,“现在,赚它个十倍没问题吧?” “悬。”唐易却摇摇头,“春秋玉器不管是生坑熟坑,玉佩最多,这块成色一般,也就是能翻个三五倍。” “哎?”老汤不由又看了一眼唐易,“小兄弟,你不仅有眼力,还这么熟悉行情,莫不是也是做古玩的?” 唐易也没隐瞒,“是,我的确是做古玩生意的。” “名片有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买卖!”老汤重新将玉佩挂在腰上,开口说道。 唐易想了想,还是从衣兜里掏出了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老汤拿起名片,照着唐易的手机号就拨了过去,“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这是我的手机号。” 唐易看了看来电显示,按断把号码存下了。这时候,老汤突然又问道,“看你的名片,应该实力雄厚,不过要是有一笔大批量的货,你能一口吃了么?” 正文 第1220章 玉璧凹槽 唐易一愣,“这得看多大批了,还得看是什么东西。” “听你这话就有底气。那好,咱们随时联系。”老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那您慢慢喝,我回去了。”唐易点点头,就此回了座位。 老汤继续自得其乐,唐易他们吃得快一些,吃完了,打了个招呼便回了酒店早早休息。 高太明最近工作挺累,不想那么早去越王剑冢,提议先休息一天。文佳却建议先去看了再说,搞明白了情况,休息多少天都不要紧,到时候他和唐易替高太明圆一圆,回去晚了也好向蒋主任交代。 唐易也是这个意思,高太明架不住两个人说道,便同意了。联系了当地文物部门和旅游部门,他们进入到了那处山头。 这个时候,那处山头,包括山头在内的有一片范围已经拉上了铁网,竖起了自然保护区的牌子。(附注:这是小说啊,现实中会稽山没这么个地方,特别再强调一下。) 景区管理人员开了一处铁门,让他们进去了。 高太明来之前仔细看过资料,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山坳。当年征集办人员进入的洞口,并没有严格的封起来,封堵洞口的仍是原先的那块青石,外面又垒上了一些石头,洞外还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塌陷区!危险! 当然,这只是给偷着进入保护区的人看的。三人搬开垒起的石头,推开原先的青石“门”,从通道进入了墓室。 墓室其实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就连原先固定在室壁上的青石链条都拿走了。空空如也。 抬头一看,文佳大失所望。上面,果然刻有八卦图形,但是中央,却有一个璧形凹槽,没东西。 乍一看,好像是在八个八卦符号中间刻出来的凹槽,但是文佳却明白了,这里面,原先应该是一块玉璧! 文佳看了看唐易,唐易也明白了,这个凹槽,槽宽比中央的圆形要大,那就应该是嵌入过一块玉璧。 之前说过:肉倍好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肉就是边,好就是孔,这边比孔的直径大叫玉璧,孔比边直径大的叫玉瑗,孔和边直径一样大的叫做玉环。现在很多人不讲究了,但是春秋时的玉器,那可是严格划分的。 当着高太明的面儿,文佳也没多掩饰,“原先的顶上的东西,你们取走了?” 高太明仔细看了看那处凹槽,“我看过当年的档案资料,没提上面有东西。而且我看过示意图,当时画的,就是这样。这个不会有错。” “那就应该是取走八剑的时候一并给取走了!”唐易看了看文佳,“看来,这个破阵的道行也不弱,彻底破了。” 文佳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墓室,“之所以把青铜棺悬空,就是为了这个阵法,不然如果接地气,土生金而后相连,剑气就发不出来。” 高太明这下明白了,“原来你们听蒋主任说了之后,目的就是为了这凹槽里的东西。这东西,就是剑阵的‘启动器’啊!” “嗯。”文佳接口道,“现在没戏了,我就说先干正事儿再休息吧?你看,这正事儿干得多快!” 高太明想了想,“哎?这上面,还真是块玉璧的尺寸。我看过资料,有印象,整个大圆直径是十一厘米,小圆直径是三厘米,边的直径是四点五。” 唐易记下了数据,又仔细观察了下建造墓室所用的石材,最后也摆摆手,“走吧!” 三人出了墓室,又把洞口原样堆砌好,联系了景区的人来锁门处理,便离开了这片保护区。 既然到了会稽山景区,那就看看大禹陵吧。 其实整个景区里边景观还是不少,但最出名的,就是大禹陵。三人也不想多逛,所以只去大禹陵看了看。 据介绍,大禹封禅、娶亲、计功、归葬都在会稽山,也留下了大禹陵。当然,这个年代太过久远,这个大禹陵是考辨得来的,并不是像什么十三陵一样考古发掘那么明晰。 走过几百米的步行通道,然后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有图腾柱和九鼎台等等建筑。大禹陵最主体的建筑就是禹庙,在禹庙前面,有一个水池,叫禹池,上面有石桥。 大禹陵的整体是比较恢弘的,沿山势而建,是一组大型建筑群,除了大禹庙,还有大禹陵碑亭,禹祠等。 禹庙最早是南朝时候建的,南朝宋齐梁陈,确切地说是梁朝。大禹的是非功过众说纷纭,但治水一直作为主流被大多数人传颂,又是华夏第一个正统王朝的缔造者,所以来大禹陵的游客不少。 出了大禹陵,溜达着走出会稽山景区的时候,文佳笑问唐易,“你这学历史的,对大禹了解多少?” 唐易摇摇头,“夏朝的历史文字记载和实物佐证,留下来的太少了,只有少数的青铜器和甲骨。后人倒是有些记述,包括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有不少,还有后来的史书,比如司马迁的《史记》。不过,大致推断一下,大禹在禅让制的时代背景下,成功让自己儿子即位,改成了世袭王朝,所以除了所谓的功绩,心机应该也是很深的。” 高太明也很感兴趣,“也有说,大禹是禅让给了伯益,然后大禹的儿子启杀了伯益自立。还有说,伯益和启都是贤人,后来伯益拱手相让,因为这是大势所趋。但是,上古历史,一直扑朔迷离,不同的文献有不同的说法。我更想听听你的看法!” 唐易看了看两人,“你俩这是去了地方,空手而归,从我身上找乐子是吧?” 两人哈哈大笑,唐易也跟着笑笑,“行,我说说我琢磨的,就当故事听吧。” “其实说历史从某种程度上就是说人,是人就离不开人性。”唐易接着说道,“在很多历史文献里面,都提到了一点,禅让下一个接班人的时候,舜继承尧,禹继承舜,都会先推让一下,甚至躲一躲,但是最后还是要当!这算什么呢?这不单纯是虚伪,这是手段,既能接班又能告诉天下人我很谦虚我有德操的手段。” 正文 第1221章 大禹让位 “都是有手段的人,就别说得那么纯粹高尚了。”唐易皱了皱眉,“当然了,也可能是我理解不了那种高尚。” “比如,舜杀了鲧(gun)。虽然鲧的确有错,但鲧毕竟是禹的父亲。” 舜为什么杀鲧?治水不成。他死了之后,儿子大禹继续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成功了。 但是后世呢,也有别的看法,比如《离骚》里说,“鲧婞直以亡身兮”。这是说他因为耿直不阿而导致被治罪。那如此说来,舜就是一个暴君,当然领导才能不可能没有,但是最起码脾气暴。 不过,这种上古历史,实在是没有确凿的史料,各种文献相互矛盾的地方比比皆是,只能自己梳理推断,所以唐易才对他俩说,当故事听。嗯,重要的事情说一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大禹依然对舜很尊崇,哪怕是他上位之后,也没有半点对舜不利的言辞。” “太高尚了!但真的是因为高尚吗?最起码,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说舜是暴君,或者说舜有问题,那么大禹这个接班人,不就成了暴君选定的么?就仅从这一点来说,大禹为了名正言顺接手王位,也必须继续供着舜,哪怕舜死了。何况,舜又是尧选定的,又在位那么多年,地位和威望非常稳固。” “他对王位和权力看得如此之重,死后拱手让给外人,应该不是心中本意。但是禅让制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他自己就是因为禅让得位,所以也不能亲手废除。” 大禹选的第一个接班人,不是伯益,而是伯益的父亲皋陶。 皋陶这个人,本来和大禹名气一样大,尧、舜、禹、皋陶,被后人称为“上古四圣”,可见一斑。而且皋陶还被推为华夏司法的鼻祖。 但是皋陶年纪太大了!甚至有说法,皋陶比大禹年纪还大,他在尧舜时期就开始工作,而且还是帮助大禹登上王位的有力人士之一。 往深里想,指定一个年纪这么大的接班人,这是想干嘛?同时再回头从表面上看,选皋陶,除了年纪大,没毛病,确实德才兼备,而且功劳也很大。 果然,一切是按照正常规律发展的,皋陶死在了大禹前头。 既然如此,那么再选一个就是了,这么大年纪的人都能选,这选择面还是比较宽的。 但是大禹偏偏选了皋陶的儿子伯益。 伯益也是个贤能之人,而且也有功劳。不过,在有的历史文献里,却这么评价伯益:“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意思是,你跟着大禹时间太短,换句话说功劳太少,老百姓不买你的账啊。 “我觉得这个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位子。这个接班人的位子,老子死了,是儿子接任的。这又算什么?这说明接班人是继承的!我猜,大禹已经是在制造一些东西了。” 当时的人能从中揣摩出什么,不知道。但是到了战国时期,孟子总结过。他说尧舜禅让,挺合理,为什么呢?因为尧的儿子丹朱,舜的儿子商均,都“不肖”。所以禅让给其他贤能的人最好。 但是启不一样,“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启贤,唐易说到这里笑了笑,主要是他想到了现在的一个音乐人。 而且,还有文献称,即便是“不肖”,但是尧舜当年仍旧有传位给儿子的想法,只不过遭到了身边重臣和各大部落首领的反对,最后没成。 但是大禹,手段很高明。他先埋了伏笔,做了铺垫,同时在实力方面努力地培养启,辅之人力财力。 比如《韩非子》说过,大禹死之前,要将王位传给伯益。但是呢,启的人不愿意,最后才想办法干掉伯益从而让启上位。 这说明,启已经有了自己的利益集团。当时所谓的王位,其实就是个部落联盟首领,而启建立夏朝之后,才是真正的王位。 而《战国策》说得更直白,大禹活着的时候,号称接班人是伯益,但是给他的权力却不多,同时让儿子启坐了有实权的位置。临死的时候,又说,我儿子启“不足以任天下”,伯益你来干吧! 伯益登上虚位,结果“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而且这里还有句评论: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 “高,实在是高!我是因为禅让制上位,但是我儿子不是!而且,接班人的位子,不也是儿子接了老子的么?那么我儿子接我的位子有什么不可以?伯益上位了,但是却干不了,为什么不能再退位?至于是死是活,都退位了,谁还敢管?”文佳此时忍不住“替”故事里的大禹说了一句。 唐易笑了笑,“如果禹不想让启上位,早就给伯益安排好,同时不让启组织力量,启是不应该有机会的。” 启上位之后,建立了华夏第一个有世袭制度的王朝。从此不存在禅让了,谁也别想了,这位子,以后只能我的儿子来坐!从此之后,直到清朝灭亡,君王之位一直都是世袭! “虽然皋陶和伯益的父子关系存在争议,但是即便不是父子,你说的也很有道理!”高太明点点头,“夏朝的王姓是姒,大禹时代虽然已经是父系社会了,但是有的部落还保留了一些母系氏族的生活方式。夏朝这种世袭王朝的建立,标志着母系氏族的彻底终结。” “老高我发现你挺有意思,我在这里当故事听,你弄起学术来了!”此时已经走出景区,文佳招手叫车时又叹了一句,“唉,听完了故事,又想起白跑一趟!昨晚我都没睡好,下午我主要就补觉了。” 回了酒店,吃了午饭,三个人下午都没出去,各自在房间休息了。 眼看快到晚饭点儿了,唐易正准备出门叫他俩出去吃晚饭,突然间电话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居然是刚存的老汤的号码! 唐易接了,听筒里传来了一阵笑声,“小兄弟,你人还在绍州吧?” 正文 第1222章 昌化鸡血 “在,不过老兄你挺会打,说不定明天就走了!”唐易应道。 “别走啊,有笔生意做不做?”老汤一听,立即说道。 “噢?汤先生说的生意是哪方面的?” “你擅长的古玩啊!” “具体呢?” “你见过的春秋古玉啊,不过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批!” “也就是没得挑,不单卖了?” “这个,原则上是这样。” “路子正么?” “放心,都是民国乃至之前出土的,传承有序。我是绍州本地人,乱七八糟的生意我不做。实不相瞒,今天有个买家,价钱倒是能出,可我一打听,是古玩行里捞偏门的家族,直接不和他们做了!”老汤说得有点儿多,不过也足以看出他的确是个正当生意人,懂古玉,也以此赚钱。 要不说这个信息不对称,影响很大。唐易一听,就知道他说的可能就是廖沫儿。 他现在和廖沫儿的关系很微妙。虽然有了那种事儿,但是里面带了一层“下药”。廖沫儿已经算是比较主动了,但无有恋爱经验,唐易的态度模糊中带着推挡,所以廖沫儿前一阵也没联系他。这次才算是老天爷安排碰的头。 唐易如果真的要去看老汤的货,肯定要给廖沫儿说一声。毕竟知道了廖沫儿是来做这笔生意,虽然自己是无意中接上了茬儿,但不说明白也不好。再说了,提前打听下情况也好。 “那好,我去看看。什么时间?”唐易对老汤说道。 “明天上午十点,我随后发给你地址。”老汤应道。 唐易还没挂电话,就传来了敲门声。“好,明天见。”唐易挂了电话,开了门,文佳进来了。 “刚和那个老汤通了个电话,就是廖沫儿要做生意的绍州人。”唐易把文佳让进来,“他们没谈成,老汤约我来谈。” “好啊,也算没白来,明天我陪你去。”文佳道,“走吧,吃饭去,请老高吃顿好的。” 唐易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吃完了饭,三人走出饭店,高太明说明天上午要去本地文物部门照会一下,下午和明天邀请唐易一起逛逛古玩市场。 唐易正好明天上午要见老汤,这时间正合适,便应下了。 本来,唐易想早回去给廖沫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是出了饭店,几个人溜达了几步,穿过一条小街走了走,准备走上大路再打车回酒店,这小街旁边有个街心小花园,小花园里面有几条辐射状的甬路,居然形成了一个小夜市。 夜市里面,大多是些家用的电器,还有五金用具,再就是衣服袜子。不过,高太明打量了几眼,发现也有几个摆着像是老东西的摊子,便提议去看看。 文佳没意见,“行啊,反正吃得有点儿饱。” 唐易一听,也不好扫兴。三人一并走进了夜市。 三人走到了一个摆着瓶瓶罐罐的地摊前,摆摊的是个老大爷,看了他们几眼,呵呵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摊子上的东西,没说话。 唐易大体看了看,没什么能上眼的东西。 其实,不要说夜市临时摆出的摊子了,就是古玩市场的地摊,现如今也是很难碰上好东西。不光不容易碰上好东西,这东西的档次似乎也是越来越低,大量的普通玉件、手串什么的,也是不值钱的居多。 玩古玩,有个台阶的问题。行家眼里的差货孬货,比如材质差的,工艺差的,在新手眼里可能看上去还挺漂亮。这个台阶一步一步地上去之后,才会越来越明白什么是好东西。这里面有对艺术的理解,有对文化的理解,也有对历史的理解,是个综合的东西,所以不能急于求成。 再就是玩到不上不下这个档次的时候,可能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明明是我自认为很精通的东西,突然之间面对某一件东西的时候,怎么就拿不准了呢?其实还是功力不够。 到了唐易这个地步,那基本上都是一眼到几眼的事儿。一眼的东西,要么是一眼假,要么是大开门。几眼的东西,就是相对复杂点儿的,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也用不着翻来覆去像有些人那样拿着放大镜仔细瞅。 高太明看了一阵,也觉得没啥好东西,三个人都没和摊主接腔,点点头,便走了。 其实这个摊上的瓷器,还真有些老东西。但是,老,不代表美,也不代表珍贵。有些东西是文物,却不是古玩。当然了,有些人不会这么分。但一个是“物”,一个是“玩”,没区别是不可能的。 又看了几个摊子,而且唐易心里有事儿,便打算离去了,结果高太明却在一个靠里的小摊子前,发现了一件铜炉。让唐易过去看看,唐易瞥了几眼,是民国仿的宣德炉,铜质很好,仿得也不错。 摊主是个小伙子,高太明和摊主讲价的时候,唐易又看了摊子几眼,这个摊子东西很杂,有几个玉件,还有几个铜件,还有英吉沙的小刀,还有望远镜,甚至还有老式的收音机。 不过,唐易就在一个小铜锁旁边,发现了一块石头。 确切地说,是一方印章。印章有点儿扁平,高约七八公分,宽约五公分,厚度却只有两公分左右。 唐易就手拿了起来,这是一块昌化鸡血石。 浙省有两种石材闻名天下,青田石和昌化鸡血。 不过,不管哪一种石材,包括玉石,都是有好有坏,不能只说某一种很贵。比如和田玉,也有很差的便宜的。昌化鸡血石也是同样的道理。 昌化鸡血,即便只按照色泽、透明度、光泽度、硬度简单来分,就有冻地、软地、刚地、硬地这四大类,品种一两百个。各种类别再细分,价值天差地别。 笼统来看昌化鸡血的品质,主要是两个,一个自然是“鸡血”,红的鲜艳不鲜艳?纯净不纯净?集中不集中?面积大不大?鸡血这个比较直观,红艳纯净面积大的,自然就好。 当然了,不能只看鸡血,另一个方面是质地。是不是够细够润?干净不干净?其中最好的是羊脂冻,再就是乌冻。 也就是从质地上来说,冻地是最好的。而软地,最常见,产量也最大。至于刚地和硬地,硬度比较高,做印章不适合,一般制作工艺品,常有稍加修整打磨的、天然造型的摆件和把件。 正文 第1223章 别号很多 这款鸡血石印章,是昌化鸡血中最常见的软地,而且是质地一般,显灰,有一面上有鸡血,颜色稍淡,也不是很集中,呈现点片状分布,另一面,则是无血的灰色地子。 这种鸡血石,购买这么一块印章原料,在如今的市场上,行情基本上过不了千,和那些精品乃至极品的鸡血石是没法比的。 不过,这块章料倒是有点儿特色,带血的一面颜色虽淡,点片状分布却有点儿意思,而且灰色的地子不是那种难看的瓦灰,而是淡淡的灰色,隐约有种山水迷蒙的感觉。 唐易自然能看明白这个,不过,他却看得更细了,因为他看的是印文和有一面的刻字。 这个印章的印文,是三个字的篆书“天地间”,因为这个印章比较扁,这是竖着刻的。 而且,这个印章不带鸡血的一面,刻了几列小字: 云山仓仓,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还有落款:丁亥秋,老苍。 这“天地间”的篆文,刀法非同一般,冲刀和切刀结合得很好,冲刀的猛劲儿和利落,切刀的内敛和质朴,仿佛融为一体,其中的书法意味和金石意味统统表现得酣畅淋漓。 更重要的,是这篆文有几处缺失的笔画,看似是用刀失误,又像是被损坏的,但却有一种残缺美。实际上,这是一种残缺刀法,为的是提升古意。因为古印常常因为各种原因出现残缺,这种残缺刀法恰是在冲刀和切刀之中,加入了敲击或者凿磨的手法。 很有个性。 而印章一面的几列小字,也是以刀代笔,玉骨同妍,字体是楷中见隶,有一种拙藏在雄美之中。 如此高明的刀法,实在是不容易见到。 唐易心下暗叹,果然是“老苍”的手笔!想不到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夜市摊子上碰到了。 高太明的铜香炉没有谈成价儿,主要是这个摊主小伙儿觉得这东西做得不错,能出高价。此时,唐易拿着印章问了一句,“这印章怎么卖?” “这是一方老印,正宗的鸡血石,也不便宜。”摊主话里带话。意思是你的朋友这么抠门,怕是你也是个嫌贵的主儿。 唐易笑笑,“老也老不到哪里去,开价儿吧!” “三千!”说完,小伙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咝咝吸了两口。 “这是块软地灰地的料子,血又不多,要不了这么多钱吧?”唐易也点了一支烟。 “你看好了,这是我们浙省的昌化鸡血,地子是一般,可是老坑石料。三千不贵,要是什么大红袍,刘关张,你三万也买不了一小块!”小伙儿还挺懂行。 “大红袍”和“刘关张”,是鸡血石里著名的精品品种。全红,而且细润通灵的,叫“大红袍”。黑白地儿,加上鸡血,三色匀出一石的,叫“刘关张”。刘备白脸,关羽红脸,张飞黑脸,这么来的。 “便宜点儿吧,你也说了,料子一般。”唐易接着说道。 “光是料子钱哪?我说了,这是方老印,这是我爷爷早些年收来的,清代的东西!”摊主连连摇摇,“你这个朋友就爱讲价,你又要讲,不能便宜了,就三千,你今天不买,我还不卖了!明天找几个老师看看!” 此时,有两个人又过来了。 唐易手里攥着印章,“好好好,那就这么着吧!” “对喽!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得抓紧买,回头后悔了窝心。”摊主小伙儿一听,高兴起来。 唐易点了钱给小伙儿,就手就把印章揣进了兜里。 “你这小伙儿,年纪轻轻的,还挺爱托个大。”文佳笑了笑。 “我说的都是在理的话,怎么是托大呢?”小伙儿见文佳笑着说的,知道没啥恶意,“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要不是老坑鸡血石,又是老印章,他能买吗?” 唐易点点头,“这个说得对。你忙着,走了!” 三人就此也便离开了夜市,走上了小路,又往大路走去。 高太明要过印章,看了看,“老苍?这是哪个名家?”他知道,这么一块相对普通的石料,要不是名家的东西,唐易是不会买的。不过,这个老苍,他也没听说过。不奇怪,有些名家的别号有时候确实不常用。 “昌化鸡血石是浙省产的,这个名家也是浙省的,老苍,吴昌硕啊!吴昌硕的别号很多,老苍算是比较常用的了,居然也能捡漏!”唐易应道。 “啊?”高太明一愣,“我只听说过仓硕,老缶,还真没听说过老苍。” 吴昌硕是晚清到民国年间的名家,之前提到过,名头很大。他的别名的确很多,除了唐易和高太明说的老苍、仓硕、老缶,还有什么苦铁、大聋、石尊者等等。 吴昌硕在书、画、刻三方面,都是成就斐然,是清末海派四大家之一,是个旗帜性的人物。他指导过的人也很多,不乏大家,比如齐白石、潘天寿。 不过,他最高的成就,唐易认为,还在在篆刻上。他是西泠印社首任社长,号称“石鼓篆书第一人”。 丁亥年,根据吴昌硕的生卒年份,应该是1887年,当时他四十多岁,正当壮年,风格已经比较成熟了。不过看这个刻字和落款,好像是送人的,而且对此人应该比较推崇,不然不会来这句“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但是如果送这样的人,这方印章的石材略显差了点儿。那也有可能是这位先生带着印章石材,让吴昌硕进行篆刻。 这方印章虽然料质一般,不过却是正宗的鸡血石,而且很有特色,制成一个“天地间”的闲章,倒也贴合。 唐易大体理出的,就是这么个思路。而且即便不是这样,年份对,刀法对,又有老苍落款,定是吴昌硕的手笔无疑。 文佳看了看高太明,“你看看你,买个高仿香炉搞价还不成功,你看他,顺手又捡了个漏儿!” 高太明故作无奈,“好像是我要求逛逛夜市的,又好像是我去看这个摊子的,合着给他做了嫁衣!” 正文 第1224章 羽翅纹饰 唐易笑笑,“明后天逛古玩市场,等你买了东西我再买。” 三人上了大路,打了一辆车,高太明又问道:“这方印,如今的行情,能值多少钱?” “你肯定想高了。吴昌硕以刻印著称,而且据说从十几岁就开始篆刻,传下来的印章不少。这个是个扁方的闲章,而且石料一般,行价也就是十万左右。要是极品鸡血石或者好的田黄什么的,那就得几百万了。”唐易解释道。 “哎?”文佳道,“古玩这东西,挺奇怪,到这里又看材料了,他的书画,宣纸笔墨才几个钱,照样拍那么贵!” “这是有点儿奇怪,不过印章这东西,再有艺术性,刻出来也是大同小异。你可以这么想,就一块几百块的石头,刻几个字,能到十万的价儿,其实也不低了,也就是吴昌硕。再就是,章料在这里摆着呢,好的和差的一对比,那种好料带给人的美感,是差料没法儿比的。” 唐易接着说道,“听说,在浙省博物馆里,还保存了吴昌硕的印章,光是青少年时期的,就一百多方!” “我去,那他后来刻的肯定更多了?他这日子过的,主要就是刻章了!”文佳叹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功夫不负有心人!” “据说,吴昌硕年轻的时候,每天都躲在家里研究篆刻,有朋友叫他出去,他也很少应。结果有个朋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乡阿姐’,笑话他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小姐。结果呢,吴昌硕真的刻了一方印,叫做:小名乡阿姐!”唐易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太明一边笑一边说道,“不服不行!怪不得有如此成就!” 三人回了酒店,唐易进了房间,关上门,便给廖沫儿打了一个电话。 “你到绍州了?”廖沫儿稍有吃惊,他没想到唐易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嗯。”唐易简单应了一声,便直接问道,“你来找的那个货主,是不是姓汤?中年人,脸瘦,黄面皮?” “对,汤显祖,你怎么知道?” 唐易还真没问老汤的名字,也没想到他居然叫汤显祖。老汤这个年纪,叫显祖、耀祖的不少,只不过他姓汤,就和写《牡丹亭》的那位重名了。 唐易没去在意这个,“别提了,我都稀里糊涂的。就是在咸亨酒店吃饭碰上了。他这批货是什么东西?” 廖沫儿应道,“他其实是做纺织的,不过很懂古玉,尤其是春秋战国古玉。因为发家早,所以早些年收了不少好东西,后来越做越大。他这次要出手的东西,是十几件春秋战国玉器,都是全品精品!” “既然来路很正,他怎么不走拍?” “这个人很怪,卖东西还挑买家,上拍的话他不能控制。我要不是托了一个他之前的老客户,也谈不了这么笔生意!但是他开价不对,要的总价格,比每一件的行价儿加起来还要高!” 一般来说,打包的价格当然要比单买便宜,要是打包的总价格,比每一件的单价加起来还贵,那肯定是不对了。说白了,如果老汤真是看人下菜碟,那就是不想卖给廖沫儿。 “他想和我做这笔生意!” “啊?”廖沫儿怔了怔,“那你做就是了。” “这事儿是你给我说的,我得告诉你一声。不过,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未必和他谈成。”唐易是实话实说,谁会做不赚钱的买卖呢? “行,既然你给我说了,那你谈完了也联系我吧。”廖沫儿突然柔声道,“曹姐在我这里,不多说了。” 第二天,唐易和文佳按照老汤发的地址去了,这是个酒店房间。 敲门,老汤开了门。这是个套间,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想必就是老汤要出手的玉器了。 “先看东西吧!”老汤倒是很直接。 打开箱子,摆放的很整齐,有玉璧,有玉圭,有玉璋,有玉璜,基本上都是薄片状的玉器,以白玉和黄玉为主。还有两件战国红玛瑙环,尺寸不小,难得是两只相近,凑成了一对。 的确都是精品。 “汤老板的好东西真不少啊!”唐易看完后笑道。 “玩得早而已。”老汤也笑了笑,却见唐易身体后靠在了沙发上,“你这是看完了?” “看完了,基本都是开门的东西。”唐易应道。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震惊的。别看这些玉器的市场价值拢共加起来,也未必有一件名贵的瓷器贵,但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玉器,传下来的少,很多也都在博物馆里。这么多精品,要集中出手,还真是不多见。更何况还不是这些年出土的,其中还有两三件是一直传世的。 这说明,老汤不仅是玩得早、有眼力,这路子也很广。 “怎么着?能吃得下么?”老汤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接过来点上,“好东西自然想要,但先得问问什么价儿啊!” “你要是能一枪打,价儿还是可以商量的。”老汤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做生意,讲究个眼缘,看不上的,价高未必出手,看对眼的,少赚点儿也无妨。”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箱子的文佳,突然从里面拿起了一件玉璧! 这件玉璧是白玉制成,直径大约十厘米多点儿。上面的纹饰很单一,只有羽翅纹,也是这里面唯一一件羽翅纹的玉器。 羽翅纹在春秋战国的青铜器上比较常见,玉器上不算很多。最早的时候,是一种蟠龙纹的缩小版,龙尾因为翘起来,像是一片羽毛。后来呢,就更加简化,干脆连龙头也省略了。那就不属于蟠龙纹了,单独成为一种纹饰。 总体来看,羽翅纹就好像一片片类似翅膀的羽毛叠在一起。 “这位朋友也是行家,羽翅纹的玉璧确实也不多见。”老汤一看文佳拿起这件玉璧,不由跟着说了一句。 “羽翅纹?”文佳又看向唐易,“这件,好像没有乱七八糟的沁色。” 正文 第1225章 去而复返 老汤一愣,“呃,我这些玉器,都是美沁,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呢?” 唐易对老汤笑了笑,“我这位朋友说话比较直接,意思是比较纯粹!” 同时,唐易一边说,一边又仔细瞅了瞅这块羽翅纹玉璧,的确,这块玉璧没有沁色,但是一面的颜色略略闪青,另一面则更为白润一些。 文佳放下玉璧,“汤老板,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该谈价了。” “是啊!”唐易接口道,“刚才汤老板说什么来着?看对眼的便宜,看不对的贵,那我属于你看对眼的么?” “唐兄弟你既然做古玩生意,这些东西的行价儿你想必都清楚,我们一一对一对就行。你如果能一枪打,总价加起来,我可以给你让两成!” 这十几件东西,唐易看完就有了个大体估算,如果按照行价,总价大概能到两千万左右。如果老汤让两成,那么就相当于给他留出了四百万左右的利,这对正常的生意来说,的确是不少了。 “汤老板够爽快。”唐易点点头,“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呢?” “其实应该我问你,咱们萍水相逢,让你来你就来了,而且你本来到绍州来,也不是做生意的。大名鼎鼎的唐易,这么好说话?”老汤笑道。 他本来没听过唐易的名声,他不能算是彻头彻尾的古玩圈的人,而且多在南方特别是浙省活动。不过,既然要和唐易做生意,拿了名片,自然要打听下唐易和阁宝多,结果这一打听,没想到名头这么大! 唐易一听,就知道老汤打听过自己了,笑道,“我怎么是让来就来呢,汤老板做玉器很地道。我只是不明白,对上一个客户要多加钱,对我反而让两成,总不能是因为名气吧?” “这个我给你说过,上一个客户的背景不行,不像你,多有正名。不过我愿意和你做生意,确实不是因为你的名气,而是我真是看你对眼了,没别的,所以你要问,我也说不出具体的来!”老汤说着,居然哈哈大笑。 “行啊,汤老板这么痛快,咱们也别太啰嗦了,这批玉器,放我燕京店里出吧!”文佳突然说道。 唐易想了想,“好!不过汤老板,这批货我要是再卖给谁,你也不会多问了吧?” “那是自然。咱们白纸黑字签了合同,再倒手,有问题也是你的问题。”老汤直言不讳。 唐易见文佳想要这批玉器,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当下便和老汤大体核对了一下价,算出来的具体数目,让两成,是一千五百六十万。老汤大手一挥,“一千五百万!” 这笔钱是文佳出的,算是阁宝多燕京法器店的生意了。 交易完毕,老汤说安排了饭局,唐易和文佳也不好推脱。老汤虑事周全,先把他们送到了一处有熟人的银行,把这箱玉器托管,放进了保管箱。这样,他们离开之前,再取走东西就可以了。 不过,在托管之前,文佳却拿起了那块羽翅纹玉璧,随身带着了。 “看来文先生是真喜欢这块玉璧。”老汤笑道。 “我就是为这块玉璧买的这箱玉器。”文佳似乎半开玩笑,“当然了,赚钱也很重要。” 唐易眉头微微一皱,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文佳却又问道,“汤老板,既然说到这里了,这块玉璧你是怎么来的?” “这块玉璧其实我本来不想出手,不过两面颜色有点儿差别,越看越别扭。来得倒是挺顺利,这是倭国回流的东西,是和几件瓷器一起回流的,原先的买主弄来的价格不高。里面只有单独一件玉器,他又在我这里讨过便宜,就低价给我了。”老汤介绍道。 随后,老汤居然仍旧带着他们去了咸亨酒店,“我就是喜欢这里的茴香豆!见笑了啊!” 唐易和文佳也不在意这个,饭局的地方有大有小,大了未必舒服,这咸亨酒店,确实是挺有感觉。 吃完回了酒店,唐易跟着去了文佳的房间。文佳关好房门,拿出玉璧。 唐易盯着玉璧,“难道?” “对,你看!”文佳指着玉璧的孔的内圈,“这上面,有几个细小的符号,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即便看到了,也像是老伤划痕!但是,却和灭魂剑身上的符文很相似!” 当时,蒋英年给了文佳灭魂的拓片,文佳曾经仔细研究过。 “哎?”唐易拿起房间内桌上的直尺,大致量了量玉璧的直径和孔径,“当时老高给我们说了尺寸,的确,和剑冢墓室顶部那个凹槽的尺寸也能吻合起来!而且,一个面儿微微闪青,料想就是贴在墓顶的那一面儿!” 文佳点点头,“这个羽翅纹也很有特点,一下子让我想到了飞剑!能让剑飞起来的纹饰!当然了,剑不会真飞,但是剑气纵横,岂不是这也是这个意思?结果我拿起来仔细一看,发现了这些符文!” “怪不得你要买下来!” “这也是这笔生意有的赚,如果他狮子大开口,我也可能想办法只取走这一件!” 唐易沉吟,“如果真是越王剑冢墓顶的玉璧,居然从倭国回流又到了绍州,还真算是去而复返了!” “嗯。如此也可以进一步佐证,的确有可能是徐海这个大海盗盗走了八剑,这块玉璧从他那里到了倭国也很正常!”文佳接口道。 唐易忽然看向文佳,“这么说?” “没错,我和你想的一样。八剑之中剩下的掩日和却邪,也有可能在倭国。”文佳点点头。 唐易想了想,“如果真的在倭国,却一直没什么动静,那就也有可能流落民间,或者藏在了什么地方。” “这个没线索,只能慢慢看了。当下最主要的,我想研究一下,这块玉璧如果真能启动金属的锋锐之气,那么现在同样可以设置刀阵剑阵!”文佳又看了看玉璧。 “好。对了,我还有件事儿和你商量一下。” 正文 第1226章 官兵捉贼 文佳放下玉璧,看了看唐易,“你是想匀一部分给廖沫儿?你当时问老汤,你再卖给谁他管不管,我就猜到了!” “呵呵。”唐易点了支烟。 “不用不好意思,这事儿你做得对。就算你和她是普通朋友,她之前说了来做这笔生意,你虽然是无意中截胡,但是有个像样的交代是应该的!”文佳接着说道,“晚上让她请吃饭吧。你告诉她,回了燕京让她到店里,除了这块玉璧当然不能动,其他的,可以让她挑一半,原价给她。” “嗯,那你休息会儿,我回房了。”唐易和文佳根本不用多说,明白了就是明白了。 本来下午和高太明说好的要去古玩市场的,但是高太明上午去了文物局,结果中午被安排了饭局,吃完下午又安排古越国博物馆,也只好第二天去了。正好,这天是周五,第二天周六,逛市场比较合适。 晚上吃饭,因为廖沫儿知道唐易去过咸亨酒店了,可算没再安排。而是去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酒店,要了包间。 关于匀出一部分玉器,唐易之前在电话里说了,廖沫儿居然不同意:“既然你都接了,就全接了吧,我又不是等米下锅!不过,请吃饭还是可以的。” “那行,你看情况吧。你要是想收,回燕京之后就到店里找文佳。其实这生意算是他做的,我算是跟着去掌眼的。” “要是和他做生意,我倒是可以考虑下。”廖沫儿突然笑了笑。 唐易也没再多说,“那好,晚上就吃你了!” 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又急忙说道,“你定了地方短信告诉我吧!”便匆忙挂了电话。 晚上,唐易和文佳走进包间的时候,廖沫儿和曹萱琪已经到了。曹萱琪见到文佳,没有显出丝毫的尴尬,反而笑道,“文大师,可别给我再算命了啊!” 文佳心想,这妞儿不愧是搞心理学的,心理素质真不赖,“我只求你别给我分析心理问题就行了,关键你分析的又不对!” 这家酒店,主要也是绍州和浙省的特色菜,廖沫儿已经提前点了。比如西施豆腐,绍三鲜,白鲞扣鸡,梅干菜扣肉,干炸响铃等,和在咸亨酒店吃的基本不一样,也没臭豆腐。 虽然唐易酒量不济,文佳一般不喝酒,但是廖沫儿还是点了绍州老酒,因为曹萱琪号称要喝。 四人座位未分主宾,比较随意。起首廖沫儿举了次杯,“上次在燕京一起吃的,这次在绍州,我请客,别客气!”接着,四人便开始边吃边聊。曹萱琪还真是有模有样地抿着老酒。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 廖沫儿在人前,比起单独和他相处时,感觉很不一样。比如刚才,干脆利落,有点儿豪爽的感觉。而谈起生意来,又是精明干练,有点儿老到的感觉。 但是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变了。不是说有那种小女儿的柔情,这个不是变,这个是状态转换。 而是,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种机警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有一种吸引力,很难说清楚。和林娉婷在一起不一样,林娉婷给他的感觉是很自如的。 廖沫儿见唐易看她,微微一笑,“这个汤显祖真是看人下菜碟,居然卖给你这么便宜!” “那个老头子不会心理有问题吧?唐先生还是挺帅的。”曹萱琪插嘴道。她知道老汤不卖给廖沫儿可能是查了她的底,但是卖给唐易居然便宜了这么多!而且和唐易没有中间人介绍,只是萍水相逢。 唐易哭笑不得,这个曹萱琪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个心理医生,说话还真是不注意,上次说文佳就吃了亏,这次又来打趣他,不过唐易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曹姐真会说笑!” 文佳却哈哈大笑,“你心理不正常,看人家也不正常。我见过他,肯定只对女人感兴趣,当然你这样的不好说!” “我又没说你!”曹萱琪情急出口。 唐易摆摆手,“曹姐你是专拣软柿子捏,你不敢说他,说明知道不好听,不好听说谁也不好啊!” “我也没说你啊!我只是夸你帅,我是猜测那个老头子有问题!”曹萱琪跟着又补了一句。 “人家也不算老头子,是个中年人。”廖沫儿插了一句,“好了,别讨论他了。我看大家今天心情都不错,咱们玩个曹姐说过的游戏吧,正好四个人,又是在酒桌上,输了的受罚。” “她说过的肯定她最熟悉啊!”文佳道。 “跟熟不熟没关系,规则很简单,主要看个人。”曹萱琪看着文佳,“怎么?不敢?” “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先说说吧。” 廖沫儿就大体说了说。文佳一听,“嗐!官兵捉贼啊,这还用她说?除了酒桌上有人玩儿,小朋友也经常玩儿!” 廖沫儿脸上微微尴尬,“我确实是第一次从曹姐这里听说。” 唐易倒是替她解围道,“可能你参加的饭局都相对严肃一些吧。既然你提了,那就玩玩吧。不过曹姐是心理学专家,我们都是吃亏的。” 文佳呵呵一笑,“别让这个‘贼’落我手里!” 官兵捉贼这个小游戏很简单,就是用四张小纸片,分别写上官、兵、捉、贼。然后折叠起来,参加游戏的四个人每个人拿一张,自己看看写了什么。而拿到“捉”字纸片的,要根据其他三个人的面部表情或者相关细节,来猜测谁拿的是“贼”。 拿着“捉”的人猜错了,受罚。那个“贼”如果被猜中了,受罚。 怎么罚呢?由抽到“官”的人决定,同时,抽到“兵”的人来执行。 做好纸片,放好,四人分别抽了一张。这一次,是文佳抽到了“捉”,唐易抽到了“贼”,廖沫儿是“官”,曹萱琪是“兵”。 文佳看了看三个人,直接指了指唐易,“有这么严肃的‘贼’么?你看她俩多放松。” 廖沫儿决定怎么处罚唐易,她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轻轻吸了口气,转而很平静地对唐易说道,“吃完了饭,请我看场电影吧!” 正文 第1227章 一年之期 一听廖沫儿说这个,正在活动手腕的曹萱琪差点儿没被闪着。哎?那我这个“兵”执行什么? 唐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文佳却道,“廖小姐,你这个勉强算是处罚吧,毕竟要出钱。可没法让曹姐这个兵执行啊!” “她可以一起去,监督我被请客看电影的过程。”廖沫儿好似很认真地说。 曹萱琪却抿嘴一笑,“那不成了罚我当灯泡了?再来。” 文佳朝唐易耸了耸肩,“愿赌服输!” 唐易只好点头道,“好,我认罚。” 第二轮,结果唐易又抽到了“贼”!曹萱琪又抽到了“兵”! 只不过,这次是廖沫儿抽到了“捉”,文佳抽到了“官”,。 这次唐易和刚才的表情一样,没什么变化。曹萱琪也还是很放松。文佳却在观察唐易和曹萱琪。 “曹贼。”廖沫儿最终指着曹萱琪说道。 “沫儿,拜托你说得完整点儿,你以为你是皇叔。”曹萱琪拿出纸条:“错了,我还是‘兵’!” 文佳看了看廖沫儿,“罚你坐在别人背上感受一百个俯卧撑!” 唐易一听,不由看了一眼曹萱琪。 曹萱琪当即叫道:“太损了吧?” 既然曹萱琪是“兵”,那么廖沫儿“受罚”,就是在她背上感受。其实就是她要背着廖沫儿做一百个俯卧撑!不要说她了,就是唐易的这样的棒小伙儿,让廖沫儿坐在背上,他也做不了一百个俯卧撑。 这哪里是处罚廖沫儿,分明是整治曹萱琪。 文佳又冲曹萱琪摊了摊手,“没办法,我是‘官’啊!” 廖沫儿打圆场道,“这不算罚我啊。” “怎么不算?这是你坐在发小背上,看着她气喘如牛,心理是很痛苦的,让你痛苦还不算处罚?”文佳反问。 曹萱琪没再说话,把纸条一扔,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别太过了啊,喝杯酒就过去了。” 唐易一看曹萱琪面色有点儿不太正常了,正好借机让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便道,“算了吧,要不让她请你看电影?” “这个主意不错,待会儿一起去吧!”廖沫儿也说道。 文佳哈哈大笑,“我给你们说,如果我要是落在她手里,绝对比这个要倒霉。算了就算了,游戏终止,不再给她机会。” 这游戏玩成这样,就此作罢。唐易挠了挠头,心说合着这个游戏不叫官兵捉贼,叫官兵贼一起看电影啊! 吃完了饭,四人一起到了绍州的一处影城。结果因为是周五 ,人还不少。 买票的时候,又产生了分歧,廖沫儿想看大话西游三,唐易因为是“贼”,只能听她的陪她看。但是曹萱琪和文佳却都不爱看这个。而且他俩想看的不一样,文佳想看看反贪风暴二,曹萱琪却想看一部惊悚电影——捉迷藏。 最后,文佳让曹萱琪买票,分开看,他自己看反贪风暴二,让曹萱琪自己看捉迷藏。 大话西游三,唐易实在是没看下去。 廖沫儿也很郁闷,她也是奔着前两部笑中有泪、无厘头却又暗含深意的风格来的,结果却是酱紫! 最后两人干脆提前离场了,出来没看到文佳和曹萱琪,两人在影城里的一间饮品店点了两杯饮料。 “感觉一无是处啊!”廖沫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是她提议看的。 “不能这么说,特效算是一个亮点。”唐易一本正经地纠正。 廖沫儿被逗笑了,笑着笑着,却忽而抬头,“我们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唐易没想到廖沫儿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啊?” “我们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廖沫儿又问了一句。 唐易深吸了一口气,“出去走走吧!” 廖沫儿点头答应了。 出了影城,唐易点了一支烟,“我给你说实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你怎么也得让我找到娉婷,先问个清楚吧?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我心里总担着个事儿,即便咱俩交往,对娉婷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你要是一辈子找不到她呢?”廖沫儿歪了歪头。 唐易如何不知道这一点?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么?以朋友的身份交往一段时间,可能你也会对我改变感觉,看上其他人。” “不可能。”廖沫儿压低了声音,却很坚定:“虽然我从来没谈过恋爱,但我绝对不会和第二个男人睡。” 很尴尬。 唐易自知理亏。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原因,呃,事实是,睡过了。 廖沫儿抚了抚额前刘海,“我也给你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会这么没皮没脸。这算什么?跟人家抢男人?要是你女朋友没有弃你而去,我后来也不会这么主动,甚至有可能就不会再见你了。但是你现在明明成了单身,我当然不甘心。” 唐易点点头,廖沫儿说的他能理解。 廖沫儿接着说道:“我之前提过,我们从朋友开始。但是,我不能无休无止地等,而且,还是这种单方面好像纠缠的状态。前一阶段我没联系你,是因为我想了很多,不是我没有耐心,而是你下不了决心!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两个问题,第一:是不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她,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第二:你给自己设定过多长时间联系不上她、就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期限么?” 廖沫儿能问出这两个问题,说明她的确是深入思考过。 第一个问题,其实是喜不喜欢她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林娉婷真的一辈子联系不上,难道唐易要孤独终老?如果没有期限,就这么一直等?一直找?而且现在其实只能等,没法儿找。 对于第一个问题,唐易坦承,“我确实有点儿喜欢你,如果我只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我会选择你的。” 但是第二个问题就麻烦了,这里面的各种因素太多了,“我没有设定过,现在,我也设定不了。”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也给我自己一年的时间,我觉得足够了。一年之期,我们暂时以普通朋友交往。如果一年之后,你还不能决定,那我们,就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 正文 第1228章 影青大名 廖沫儿说完,好似突然卸下了千钧重担,“好了,煎熬终于结束了,我把该说的全说了。谢谢‘官兵捉贼’这个游戏!” 唐易的心里,却因为“煎熬”两字,突然涌起一阵感慨:娉婷啊娉婷,你走,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有什么不能两个人一起面对?你这样,我所受的煎熬要比你说出原因多上不知多少倍!而你,也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其实廖沫儿何尝又不痛苦?她扮演的角色更加尴尬。最终这个“一年之期”,也算是夹缝中无奈地选择。 唐易灭了烟,看着廖沫儿,突然柔声说道,“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屈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最可笑的是,至尊宝设置爱一个人的期限是一万年,而我设置等待爱情的期限,是一年。”廖沫儿转过身去,眼眶已然发红。 唐易恍然如在梦中,站着动也不能动。 突然,廖沫儿回过身来,伸出双手,“抱一下吧,普通朋友。” 唐易没能拒绝。 “卧槽!” 偏偏在这个时候,文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你俩好上了?” 唐易太了解文佳了,松手说道,“如果真是好上了,你还能冒出来?” “造孽啊!”文佳表情夸张,却转而换了话题,“曹姐那个片子,时间比较晚,等着吧!” 结果,三人在外面不到十分钟,曹萱琪就出来了,“一点儿都不惊悚,走吧。” “你这样的人,事先就给自己设定成是个旁观者,投入不进去,看什么也不会惊悚。”文佳摆摆手,“今儿这一天,真是够乱的。” 回去的路上,听闻唐易明天要去古玩市场,廖沫儿想了想,决定一起去。唐易也想了想,抛开别的不说,廖沫儿的眼力在那儿,有个懂行的一起逛古玩市场,其实会增添很多乐趣,而且都说开了,更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曹萱琪想想无事,便也要求跟着一起去。文佳本来就想研究羽翅纹玉璧的事儿,听说曹萱琪也去,更不去了。 第二天,四人在绍州古玩市场碰头。唐易对高太明简单介绍了一下。高太明一看俩女的,也没多问,就当个临时伙伴了。 绍州古玩市场,就在鲁迅故居对面,靠着咸亨酒店不远,而且有一个高高的大门楼,很好找。 门楼上方,横有“绍州古玩市场”的篆字,进入古玩市场,唐易发现这是一个仿古建筑群,店铺外面也都是这个风格。进去问了问,才知道建成的时间不长,不过,原先这里就有个古玩城。 虽然是仿古建筑,但实际上情况和全国的古玩市场差不多,也是平时只有店铺经营,而且客人稀少。到了周末,地摊铺排,人员稠密。而且绍州这个古玩市场里面地方不是很大,更显得人多。 高太明自然是行家,廖沫儿也不弱,唐易更不用说了,三个人带着曹萱琪这么一个外行开逛。 重点自然是地摊,不过走过了一些摊子,却发现以工艺品居多,和田玉玛瑙翡翠,佛珠手串玩件,这些东西占了大部分。 曹萱琪多是问廖沫儿问题,廖沫儿很有耐心,唐易和高太明听着这些“初级脚本”,不自觉地和她俩拉开了距离。 终于,唐易在一个拐角处的瓷器摊子前蹲下身来。 这个摊子上全是瓷器,而且都是小件瓷器,最大的也不过是民国年间的茶壶。唐易伸手拿起的,是一个瓷制小粉盒。 粉盒自然是装粉的,不过这个粉盒真是普通到了极点,就是一个直径约七八厘米,厚度约三四厘米的小圆盒,有盖扣着。 但是这个粉盒的颜色,却十分特别。 青白釉。 在单色釉瓷器盛行的宋代,北白南青。而这个“青白”,就是独树一帜的创新。这不是简单的青白,它非常亮,有点儿偏蓝。其实严格来说,这个颜色更像天青釉。 这么一个造型普通的小粉盒,没有纹饰,没有款,却一下子吸引了唐易的目光,就是因为这个颜色。 一上手,重量很轻,开盖,胎体很薄。 唐易微微一笑。没错!这就是影青!大名鼎鼎的宋代影青! 只是可惜,是个小粉盒。宋代影青瓷器,到如今传世量最多的就是粉盒。宋代是个有风情的朝代,追求情趣的特点更为突出,料想女子化妆也更为精致,粉盒的量大,也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这毕竟是宋代饶州窑的影青,造型简单,工艺却很精良,而且颜色特别正。这样的东西,按说不会随便摆在地摊上。摊主是个老人,怡然自得吧嗒着烟斗,眯缝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说饶州窑,很多人不知道,但其实就是宋代的瓷都窑口。瓷都在宋代建镇,当时自然不会像明清一样设置御窑厂,而是集中了不少民窑。 但是这些民窑,却有一处当时的御窑也比不了的资源,那就是瓷都高岭村产的一种瓷土。 高岭土。 高岭土烧出的瓷器,洁白细腻,而且可以做得很薄。影青,就是如此,瓷胎最薄可以透光,再配合这种青白如天的釉色,实在是漂亮! 影青,又薄又好看又实用,在宋代,是瓷都对瓷器的一种巨大创新。 这种创新,甚至还导致了华夏的宋元明几朝玻璃器的断档! 国外为什么流行玻璃器,因为他们之前造不了瓷器。但是只要瓷器能做的够薄,够轻,那相对玻璃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首先瓷器比玻璃更不容易碎,同样厚度的玻璃和瓷器,可以扔地上试试。再者,你用玻璃杯倒一杯开水,用瓷杯倒一杯开水,稍稍等一会儿,玻璃杯你敢直接拿么?瓷杯可以。当然了,时间长了也烫手,但比玻璃杯慢得多。 还有个成本问题,这是个基础问题,贵了不行,但是瓷器偏偏比玻璃成本低。 玻璃在华夏古代不叫玻璃。战国的时候有个称呼叫璆(qiu)琳,汉代的时候出现了琉璃的称呼,后来还出现了一些药玉、罐子玉之类的说法。从名称上也能看出来,要么带斜玉旁,要么直接叫玉,被看得珍贵。 抛开艺术品这个情况,单从实用器上来说,宋代影青瓷出现之后,从战国到唐代传作的玻璃器算是玩完了。 正文 第1229章 龙泉青瓷 所以,这影青瓷,在宋代的制造量那肯定是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在倭国、韩国、东南亚一些国家,居然都有出土过! 而粉盒,作为宋代妇女的常见生活用品,制作量当然也很大。但再大,它毕竟只有女人用,估计很难比过碗和茶杯这两种都得用的东西。粉盒之所以流传下来多,也因为器型小巧封闭,它不容易碎。 但是所谓量大,只是相对的,毕竟是宋代的东西,也毕竟是著名的品种。就算是这么一款最普通的宋代饶州窑的影青粉盒,只要完好无损,拍好了,几十万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个摊主老人,却把这么个东西摆在一堆高仿和民国普通瓷器里面。 “老板啊,这个小瓷盒怎么卖啊?”唐易看好之后,开口了。 老人看了一眼,“这个小粉盒可不错,别看又小又简单。” 唐易没吱声,静等老人开价。 “六百!”老人略一沉吟,开口道。 唐易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真当成民国年间普通的粉盒了。有时候这眼力,就在一步之差,好东西如果扔在普通东西堆里,未必都能认出来。何况这个小粉盒是实打实考究眼力的东西,没有可以参研的款儿和纹饰。 “这颜色挺漂亮,还能便宜么?”唐易问道。 “这是青白釉,又叫影青,要是宋代的,还不值个十万二十万的。而且这不是新东西,民国的,六百不贵!”老人回道。 你看看,自己都说出来了!要是宋代的怎样怎样,可就是当民国的了!有时候打眼不是那种一无所知的打眼,知道有这个可能,可就是觉得不是!这也是一种打眼。归根结蒂,还是功力不够。 “行。那我也痛快点儿。”唐易点出钱,“老板,我北方来的,少见这种青白釉,能问问这东西哪里来的么?” 老人一看唐易挺痛快,也很高兴,借过钱,把小粉盒装了,“就是在农村人家里收的,没什么可说道的。” 唐易点点头,收起了小粉盒。 这个饶州窑系,是宋代南方四大民窑之一,另外三个是龙泉窑、吉州窑、建窑,名气都很大。宋代的时候,曾经声名赫赫的越窑,已经很衰了。 宋代的瓷都,创出影青之后,民窑林立。这里面有一个特点,就是来往的工匠与商人很多,全国各地几乎都有。而且北方人也不少,因为两宋时期辽、金壮大,北方不太平,很多北方人也跑到南方。 来自四面八方的工匠和商人,使得瓷都的瓷器大量流转出去。所以,在绍州农村能收到这个粉盒,很正常。尤其是这个粉盒造型简单,没有繁复的纹饰,更符合当时应该是平民百姓用的。 高太明是看明白了,心说我怎么愣是没把这个影青粉盒抓出来?不由得拍了拍唐易的肩膀。 廖沫儿和曹萱琪也看了唐易买的东西。曹萱琪自然是半点儿也看不明白。在她眼里,六百块钱买这么个地摊摆的小瓷盒,实在是感觉亏,虽然她知道这可能是古董。这个粉盒给人的直接的视觉感受,不像那种矞矞皇皇的古代艺术品,看着就值钱。 但是实用器和艺术品,有时候是相对的,比如古代大量实用器造型,后来都成为纯粹的艺术品,梅瓶一开始就是酒坛子。这个小粉盒,如今它也是艺术品。 四个人继续往里走,又到了一个瓷器为主的摊子,曹萱琪指着一个比较高的青瓷兽耳尊,“你看,颜色差不多,但是比唐易买那个小粉盒气派多了。” 廖沫儿苦笑,这是一回事儿么?器型不一样,而且颜色也不是差不多!她压低声音在曹萱琪耳边说道,“曹姐,这个是龙泉窑的东西,是典型的青瓷,和刚才那个影青完全不一样。而且吧,你说的这件是高仿。” 在内行看来差别很大的东西,外行却看着差不多,不过曹萱琪没多掰扯这个,“高仿?你这么远就能看出来?我挺喜欢这个造型的。” “喜欢可以买下来,也是几百块,当个摆设也行。不过这种东西,你可以回燕京再买,潘家园有的是。”廖沫儿又道。 龙泉窑就是浙省的窑口,青瓷颜色当然和影青不一样,它比较青翠一些。 放到今天,龙泉窑的知名度可能比影青还要高,这和浙省如今发达的经济有关系,也和龙泉这个地方比较出名有关系,比如龙泉宝剑,很多人知道。 这里面有一点值得一提,龙泉窑和“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之一的哥窑能扯上关系。 哥窑的窑址问题,一直以来都有争议。不过有个说法是得到很多人认同的,就是在龙泉。 说当时龙泉有哥俩儿,哥哥叫章生一,弟弟叫章生二,哥哥主持的窑口就是哥窑,弟弟主持的窑口不叫弟窑,叫龙泉窑。 不过,五大名窑最好的时期是在北宋,但是龙泉窑最好的时期却是南宋。北宋的龙泉窑大多是那种豆子青,而且胎厚釉薄,有开片,这个倒是和哥窑能佐证一二。而南宋的龙泉窑,出现了颜色更漂亮的梅子青,粉青这些,而且反过来了,胎薄釉厚,基本没有开片了。 曹萱琪点点头,听了廖沫儿的。本来么,跟着三个行家,要是再乱买,那就没救了。 唐易看了看曹萱琪,“我手头有件龙泉窑的东西,你喜欢可以卖给你,反正卖给谁也是卖。” “宋代的东西,我可买不起。”曹萱琪连连摆手,“你这个小粉盒都值那么多钱!” “谁说是宋代的了?是清代的。”唐易哭笑不得,心想要是宋代的龙泉窑我舍得出手么? 的确,龙泉窑从三国两晋时期就有了,直到清代才结束,有1600多年,可算是华夏历史上历经时间最长的窑系。 “噢!”曹萱琪点点头,“我真是挺喜欢这个青翠的颜色!”后半句“比你那个小粉盒颜色好看”她倒是憋着没说出来。 “是啊,确实很漂亮。明晚期,龙泉青瓷首次远销欧洲,直接把欧洲人给震了!”唐易顺口多说了两句,“据说,当时只有贵族能用得起。用龙泉青瓷招待客人,得上点儿心,有可能就被客人给顺走了!” 正文 第1230章 淳化元宝 “你说的跟你也去参加宴会一样!”曹萱琪有点儿不信,“这餐具都油腻腻的,而且参加贵族宴会的人也都不是穷人啊!” “当时欧洲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惊为天物。而且不光是钱的问题,太少了,买都不好买。后来,龙泉青瓷被大量走私到欧洲,很多人还以使用龙泉青瓷为荣。”唐易笑笑。 “这个的确有记载,再说他不是个喜欢说瞎话的人。”廖沫儿扯了扯曹萱琪的衣袖。 曹萱琪本来想调笑一下廖沫儿,但是唐易和廖沫儿说到古玩问题的时候都比较认真,她最后还是没开口。 四个人继续逛,廖沫儿没上过手,高太明上手最多。 唐易只上过一次手,就是拿下了影青粉盒。 走着走着,在一个旧家具的摊位前,唐易第二次上手了。 这个摊子很大,是两个摊位合并起来的,摆着些桌子椅子这样的旧家具,还有一些旧的牌匾木雕什么的。 不过唐易拿起来的,是一方不大的木雕墙挂。 墙挂,和字画的功能差不多,就是在墙壁上有个装饰作用,不过是木框木板,一般来说都是木板浮雕。 这方墙挂不大,半米见方,雕刻的是三足金蟾,口中还衔着一串铜钱,有三枚。 这三枚铜钱,用的是真的铜钱镶嵌,这是这方墙挂最特殊的地方。 唐易看明白之后,摸了摸浮雕的地方,问摊主,“这墙挂怎么卖?” 这摊位上共有两个人,都是男的,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岁,算是中年偏老,少的是个二十冒头的小伙儿。 小伙儿看了看唐易,转头问正在忙乎的中年人,“二叔,这南榆的挂板儿怎么卖?” 口音是北方口音,而且他这个叫法儿,多半也是北方人,这是叔侄两人到南方做生意来了。 因为这方墙挂是榉木的,榉木是南方的树种,明清以来,常见于民间家具。但是当时很多北方人不认识,觉得有点儿像榆木,就叫“南榆”,这个叫法儿直到今天还有。 “等等。”中年人喊了一声,利索地处理完了手头的活儿,走到唐易面前,“小哥儿,这是明代的墙挂,不过裂了补过,你确定想要?” “嗯,能看出来补过。”唐易点点头。 “这工艺不错,而且你看这个金蟾叼着的铜钱做得也不错。痛快点儿,也得五千块。”中年人接口道。 唐易稍稍一愣,这三枚铜钱上,虽然有所污损,但是仔细看看,应该能看出是“淳化元宝”,怎么能说做得不错呢?明明是真铜钱。 转念一想,也是,这淳化元宝是楷书版,是宋太宗赵光义亲笔书写的四个字,说实话,乍看上去不怎么样。而且这三枚铜钱比较特殊,有点儿不那么规整。 宋太宗用过五个年号,但是只有三个年号发行过铜钱,太平通宝,淳化元宝,至道元宝。据说都是他的手书,皇帝手书,那得叫御书体。不过他的字,比起后来宋徽宗手书“崇宁通宝”,蔡京写的“崇宁重宝”等等这些宋钱,确实是差点儿。 唐易看了看中年人,“还能便宜么?我是做生意的,就看上这老墙挂金蟾带财的彩头了。” “真不能便宜了,我是北方来的,这批生意做完,下周就回去了,都是处理价儿。你看看,开门的明代老墙挂!”中年人口气很坚决。 唐易一听,就知道砍价儿没戏了,“行,那我要了吧。您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一听说要了,中年人痛快说道,“这里面有两套桌椅,是在晋省收的,这个墙挂是一起来的。” 唐易心下暗喜,地方应该没错。 货款两清,不过这方墙挂不轻快,拿着继续逛太累,高太明便让廖沫儿和曹萱琪继续逛,他和唐易一起到市场的保管处先把东西存上。 “这东西很一般,而且补过,淳化元宝传世量也不小,你要这个到底是为了啥?”高太明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不是一般的淳化元宝,就是比较脏,看不清楚。不过赤中带青,我看像——”唐易看看左右,“佛像金钱!” “啊?”高太明一惊,他自是相信唐易的眼力,“算了,先别送保管处了!这里就有卖工具的,找个僻静地儿,先撬下来!墙挂以后再补就是了!” 既然是佛像金钱,那正面是“淳化元宝”,背面自然是佛像! 将近三十年前,五台山演教寺大修,民工在塔基下,发现了一批淳化元宝。这些淳化元宝和普通的制式不一样,少见锈色,色泽赤红隐隐带青。这是金钱! 而且,这淳化元宝的背面,还一左一右铸有两尊佛像!当然,这样的东西,自然就被文物部门收走了。 但是,这种佛像金钱,在市面上也出现过。虽然少,但毕竟是有。而且后来在拍卖会上也出现过,价格最高的一次国际拍卖,过了百万。 这批佛像金钱是怎么回事儿呢?这是宋太宗赵光义命工匠特地打造的,就供奉在五台山的演教寺! 赵光义这个皇帝,有点儿特殊,因为赵匡胤有儿子,皇位却是这个弟弟接替的!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根据史料记载,开宝九年十月的一个深夜,宋太祖赵匡胤和弟弟赵光义在宫中,哥俩喝酒商谈,当时赵光义是开封府尹,至于谈的什么,这个没有记载。 更有意思的是,就在这个深夜,虚岁只有五十的赵匡胤突然驾崩了!本来好好的,说走就走,本来就很离奇。紧接着,赵光义登基当了皇帝,而且还说有母亲杜太后藏在金匮中的遗书为证,赵匡胤的皇位,传弟不传子。 这就是著名的金匮之盟。 是不是赵光义弑兄上位没有切实的史料证明,野史猜测五花八门。但是后来,赵匡胤的两个儿子又先后死了!赵光义巩固了皇位之后,开始御驾亲征,攻打北汉。路上,赵光义碰到一个县城小吏,此人名叫宋捷。 真是好彩头,宋朝大捷! 而且不光有好彩头,事实也应了。赵光义攻下了坚固难破的太原城,灭了北汉,基本完成了北宋的统一大业。 就在太原城,他干了两件大事。第一,将太原改名平晋县,而且在县里修建一条丁字街,“钉”断造反成事的龙脉。第二,让当地的工匠打造一批纯金的“淳化元宝”,背面带有佛像,佛佑钱,供奉在五台山演教寺,算是为大捷向佛还愿。 PS:今天电脑坏了,第二更有点儿晚。同时,因为着急,涉及的东西我纯凭记忆写的,没核对资料,若有差池疏漏,有较真儿的多包涵。 正文 第1231章 别扭仿品 高太明自然知道淳化元宝佛像金钱的价值,所以才说先撬下来再说。他也没想到,居然在绍州的古玩市场,一块来自北方的明代榉木墙挂上,嵌了三枚佛像金钱! 这说明,明代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佛像金钱,而且知道其珍贵程度,如此“隐藏”起来。并巧妙利用了金蟾的彩头,如果挂在家里,也是招财进宝的好彩头。 唐易想了想,同意高太明的说法,这个榉木墙挂,虽说也是明代的,但是后来修补过,其实已经算是损坏了,这三枚金钱价值很高,留在上面确实不搭,而且当时有人将其镶嵌,却没有使用名贵木料,估计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隐藏,而不是相得益彰。 从市场里买了简单工具,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唐易和高太明小心将三枚金钱撬了下来。撬的时候才发现,位于钱币中央方孔的木料,其实是一根木钉,是钉上去之后又打磨平整,而不是纯粹的镶嵌。如此一来倒是好了,撬下金钱,墙挂也没有明显损坏。如果要修补,找差不多大的普通铜钱,再用木钉钉上即可。 撬下来之后,翻看醇化元宝金钱的背面,果然都有两个佛像。高太明赞道,“你真行,就这样,还能认出来!” “这也是运气好,这批淳化元宝金钱,是赵光义利用当地的工匠打造的,工艺水平一般,所以不容易被人上眼。”唐易接口道,“古物基地有这个么?” “你说呢?”高太明看了看唐易,“这种金钱的工艺水平的确是一般,而且,古物基地还有淳化元宝银钱!” “银钱市面上太罕见了,我也没见过。”唐易笑道,“有机会我得看看实物,听说这是当时最精美的钱币!” 赵光义当时命当地工匠打造淳化元宝佛像金钱,工艺水平一般除了因为是地方工匠,还有个原因就是赶制,之所以赶制,是因为这里面显然包含着一种刻意营造效果,让民众臣服敬仰,巩固政权。就和赵光义初登基时发行的太平通宝一样,那个是为了让民众感受到“太平”。 淳化元宝佛像金钱的效果非常轰动,这导致了后来很多王侯权贵都跟着模仿铸造,所以这种佛佑钱,后来又出现了一些其他版本。 不过,这些版本的价值自然比不了赵光义的五台山版本。赵光义在金钱之后,后继有“银”,银钱是出自御用工匠之手,工艺水平是顶级的,这个版式也是最美、最贵的。 如果这方墙挂上出现的是银钱,恐怕唐易就不容易捡漏了,精美不说,颜色不一样。而金钱和铜钱不太容易区分,而且历经这么多年,还有脏污遮掩。 唐易就在这么一个不大的古玩市场里,连续捡了两次漏,高太明实在是无语了。不过他对影青和钱币都不算很感冒,他更喜欢有玄门特色的东西。 收藏这种事儿,不管是高手还是新手,都有个情感归属问题。比如龙泉窑,很多浙省的玩家都喜欢,因为有地域归属性。比如佛像金钱,可能崇信佛教的人会更钟情一些,也是因为归属问题。 还有就是,刚入门的时候,接触什么真东西最多,也更容易喜欢这一类东西。比如文佳就是,跟着唐易最初买了串雪巴珠,对玉器就有点儿偏爱了。高太明在古物基地接触的东西很多,见惯了奇珍异宝,不过他有一身玄门功夫,就更喜欢于此相关的,比如他在夜市上看了那个铜香炉。 唐易和高太明重新找到廖沫儿和曹萱琪的时候,曹萱琪已经买了一个元青花“小”罐,正拿着欣赏呢。 当然了,这个小罐只是个工艺品,而且是缩小版,只有十几公分高,上面的主体画片是荷叶鱼藻。 “这?”唐易看了,哭笑不得。元青花的罐,特点就是器型硕大,基本都是大罐,你就是买个仿品工艺品摆着玩儿,你好歹也弄个大的,这样才有感觉。弄个缩小版的小罐,看上去实在是不伦不类。 “她非要买,也不贵,随她吧。”廖沫儿对唐易笑了笑。 元青花的器型硕大,和当权者有关系,蒙元的大本营是草原,天地辽阔,性格粗放豪迈,大器型符合他们的性格特质。就连瓷制酒杯,也是那种大的高足杯,号称把杯,口径一般在十公分左右,这个喝法儿,确实够猛。 有两句诗,曾经在出土的元青花把杯上出现:人生百年常在醉,算来三万六千场。好嘛,一天一醉。 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这种缩小版元青花大罐的高仿工艺品,倒是易拿易观赏,但那种感觉完全没了。 曹萱琪也知道这个,可她觉得大罐太大,这个缩小的工艺品别有韵味。 唐易本来不打算多说了,可是又看了两眼这个小罐,发现纹饰居然是七层! 这个荷叶鱼藻的元青花罐,本来应该是九层纹饰的,可是这个仿制缩小的罐子,不仅水平一般,而且可能因为小,所以画九层纹饰有点儿费力,就擅自改成了七层。但是如此一来,又闹了笑话。 元青花罐的纹饰,一般来说,装饰层数是很多的,通常是五层以上,五六八九十都出现过,其中“九”最多,但是唐易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七”的。因为元人“重九恶七”。 为什么觉得“七”不吉利呢,和忽必烈有关系。忽必烈在制定刑罚的时候,曾经说过,天饶一下,地饶一下,我饶一下。比如杖责,本来是二十下,就变成十七下,一百下,就变成九十七下。因为原先本来都是整数,饶了三下,基本都带七。这是挨打挨罚的数目,所以就觉得不吉利了。 这个从史料中也能找出端倪,就是在写“七”的时候,很多元代的文书中,那个钩,是向左,而不是向右,这种异体避讳,也说明了这一点。 因此,元青花罐上的纹饰层数,也基本见不到七层的。 所以,这个元青花罐,不光小,而且层数也不对,异常别扭,别扭极了。虽然,只是个高仿工艺品。 正文 第1232章 元青花说 唐易想了想,还是问廖沫儿道,“你没注意到纹饰是七层么?” 廖沫儿一愣,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高太明大笑,“没事儿,一般人也看不明白,觉得好看就行了。我看画工还凑合,摆出来不难看。” 曹萱琪虽是外行,但是看三个人一唱一和,便连忙问唐易怎么回事儿? 而听唐易说完,她也确实感到郁闷。 外行和内行一起玩儿,有利有弊。本来很多东西是能自得其乐的,但是被内行说出道道,就不会那么乐了。这下可好,虽然仍旧看着挺好看,但心里有了疙瘩。 唐易一看,又安慰了两句,“现在的仿古工艺品,不伦不类的东西多了,有的仿制西汉的东西,直接落款西汉多少多少年,比七层纹饰可笑多了!你就别想了。” “曹小姐,你还不错,你摆明了当仿品买着玩玩的,我刚入门的时候打眼,吃的亏可比你大多了!”高太明也给她打圆场。 “哎?说来听听?”唐易却先接上了。 “拉倒吧,你怎么不说说你打眼的事儿。”高太明点了一支烟。其实要是只有唐易和他,说说也无妨,但是现在当着别人,自然不会说。 唐易也点了一支烟,眯眼道,“可是我没打过眼啊。” 高太明瞥了唐易一眼,没再说话。这个他信,没法接了,便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唐易再也没有看到合意的东西。廖沫儿倒是买了一件老蜜蜡改成的戒面镶嵌的戒指。以前她不喜欢小配饰,可是现在却开始喜欢零碎打扮的小玩意儿了。 曹萱琪这次主要不是看了,刚才听了唐易的“高论”,开始揪住唐易问了。重点就是刚才过手的“元青花”。 这也难怪,元青花名气太大,外行也知道,但是了解不深,像曹萱琪,只知道大罐,尤其是曾经被热炒的鬼谷子下山。 唐易给她说了很多,倒不是唐易好为人师,只是曹萱琪的问题接连不断。 “这么多?不是只有九件吗?”当曹萱琪听说,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有几百件元青花陈列的时候,十分之惊讶。 “你说的,是带人物画片的元青花大罐。我说的,是精品元青花。其实要是按照宽泛的元青花的概念,除了世界各地博物馆里的几百件,还有一些很普通的烧造于元代的青花。不过,狭义上的元青花概念,一般是用苏麻离青发色的精品。” “而且,藏有元青花最多的,不是华夏,也不是欧美倭国这些地方,而是土耳其,当年有大量元青花作为礼品或者商品运到土耳其,他们也保存得最多最好。”唐易解释道。 “像我这样的,估计都会觉得很少。” “这是因为在民间流通的精品太少了。”唐易应道,“华夏的元青花,大部分都是出土后收归博物馆。比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瓷都所在的省份,出土过十八件元青花。比如那件著名的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青花梅瓶,是从金陵出土的,现在就在金陵博物馆。” 曹萱琪点点头,“那除了大罐,什么器型最多?” “这个就多了,瓶类的有梅瓶,玉壶春瓶,八方瓶,六方瓶,杯子有高足杯,还有一些壶类,不能说哪个最多,只能说大罐最少。” “你说这个元青花器型通常都比较大,制胚难度应该也很大。”曹萱琪问得差不多了,开始自己总结问题。 不料,唐易听了又纠正道,“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元青花啊,绝大部分是模制的,不是手作。就是提前做好了模具,直接把瓷泥弄在里面成形,你比如那种扁的酒壶,只有模制才方便。” “啊?”曹萱琪一愣。 “元青花被重视被研究,不过几十年的事儿。清朝乃至民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把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混同,因为都用了苏麻离青发色。后来因为至正型元青花的认定,才开始了深入研究。”唐易直言不讳,“你不是古玩圈的人,大体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不闹笑话就很好。” 曹萱琪嗯了一声,“现在不少人知道元青花,也就是知道元青花大罐。” “其实,弄清楚这几个大罐,也不简单。全世界不到十个,而且我刚才说世界各地博物馆有几百件元青花,但是却没有一个带人物故事画片的大罐!也就是说,这几个大罐都在私人手里!除了那个‘萧何月下追韩信’,那件虽然也不小,也有人物故事画片,但是本质上还是个梅瓶。” 曹萱琪一边听,一边在用心记。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曹姐真是个喜欢学习的人,难怪读到博士。一般人逛个古玩市场玩玩算了,她买砸了一件仿品,居然能接着问这么多,而且还挺用心。” “也不见她平时问我。”廖沫儿笑道,“可能今天赶巧了吧,求知欲有点儿爆发。” 随后,除了高太明买了一件清代的铜印,四人也没再买什么东西。曹萱琪越发佩服唐易,“唐先生,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可以写一个‘元青花说’的帖子了!” “都是常识,这才到哪儿啊?”唐易谈起古玩学问,向来比较认真,“往小里说,还有很多器型、纹饰、发色的具体要点,往大里说,有元代的文化背景,有西亚一代的文化影响等等,多了去了。” “这些一般人也不会感兴趣,反而觉得面儿上的事儿很有意思。比如你说那个鬼谷子下山大罐,原来放家里搁CD,一搁就是一百多年;比如那个英国人清末在华夏买的葫芦瓶,十英镑买的,后代拍卖得了三百多万英镑,听起来好似天方夜谭。” “故事听起来是比较有意思。但是你真买古玩的时候,可不能听货主讲故事。”唐易挠挠头,内行和外行兴趣点不一样,外行喜欢噱头,所以更容易上当。 四人离开古玩市场,又在附近逛了逛,中午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点菜的时候,曹萱琪突然又来了问题,“哎?怎么没见文大师?” 正文 第1233章 沉香非木 “你刚发现他没来啊?他有事儿,不一起吃了。”唐易应道。 廖沫儿说,“他老挤兑你,你还问他?” “我就是怕他来挤兑我。不来最好。”曹萱琪点了一个菜,把菜单给了高太明,“高老师,你接着点吧。” 正说着,文佳给唐易来电话了。 原来,他研究了一阵儿玉璧,不得其妙,便也出来走走。走了会儿,想想去古玩市场找唐易吧,打了辆车,不过他对的哥说的是去古玩城,结果拉到了古玩城,而不是唐易他们来的古玩市场。 既来之则安之,文佳便逛了会儿,还买了样东西! “那就过来吧!”唐易应道。挂了电话,又笑着对曹萱琪说,“说曹操曹操到。” 过了十几分钟,文佳进了包间。高太明笑道,“买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没有唐易陪着,别看你神通过人,照样打眼!” 文佳拿出来的,是一个木盒,笑着对唐易说,“装东西方便!” 唐易一看,是个长方形的盒子,能装下大约两块玉璧,就知道文佳是为了装那块羽翅纹玉璧,同时估计在老汤那批货里,还觉得有块不错,想收藏,正好一个盒子装了。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儿,两人都不会多说。 “沉香木?”高太明看了一眼。 “怎么样?没打眼吧?”文佳笑道,“我虽然不懂沉香,但是却能审视出来,东西是天然的,没有经过后期化学加工!” 唐易却摇摇头,“老高说得对,你说得不对。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沉香是沉香,沉香木是沉香木,沉香非木!”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没有唐易,你就打眼!”高太明面露得意。 “啊?”文佳突然琢磨了一会儿,“我说呢,怪不得不贵!” 沉香木和沉香,的确性质完全不同。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沉香木相当于牛,沉香相当于牛黄。 沉香木是什么?是瑞香科的植物,可以分泌香脂,在合适的外在条件下,因为真菌“感染”形成沉香。所以,沉香从根本上来说,不是木料,而是一种混合性的香料。 沉檀龙麝,四大名香,沉香排在首位,如果是瑞香科植物香树,可以种植砍伐,就不会这么稀有贵重了! 这个瑞香科植物,既然是一个“科”,那种类就非常多,数百种!在华夏、越南、马来西亚、印尼、文莱等地都有生长。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瑞香科植物都能“结香”,能够完全“结香”的瑞香科植物,大约不到二十种,其中的品质自然有高下之分。所以,沉香的好坏,属于哪种瑞香科植物“结香”,是一个基础。在此基础上,外在成因的状况,也影响着沉香的品质。 这些瑞香科的植物,在受到雷劈、风折、虫蛀、兽咬等等外在原因的损伤后,因为自我修复,会加速分泌油脂。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产生真菌感染。如此形成的物质,再经过长年累月的醇化,最后就成了沉香。 所以,沉香的品质好坏,还和年份有关系。 由此看来,沉香的品质,大抵受到三个主要因素影响:香木基础、外在成因、成香年份。这三个主要因素,里面还各有具体的情况,所以沉香的香味千差万别,上品和次品自然不一样。 比如沉香中的上品,奇楠沉香,通常可分为白奇楠、黄奇楠、绿奇楠、紫奇楠、黑奇楠,香味就各有不同。 越南所产白奇楠,公认为奇楠沉香中的极品。白奇楠的香味力道强,持久不易散,而且婉转多变,据说有凉、蜜、乳、花、果五段变化,不管是直接闻,还是点燃香薰,感觉都很奇妙。 其他几种奇楠沉香,也各有不同香味。 比如当时在山州的时候,唐易认出许一琳手里的装裴翠(可惜是块B货)的和黄道婆有关的“木盒”,就是黑奇楠。黑奇楠大多是“硬丝”,所以巧工为之,勉强能做成盒子。当时唐易闻到的是一种药香,还有一种淡淡ruxiang,耐人寻味。 关于奇楠沉香,成因的说法乃至神化了的传说很多。还有的说,因为一部分是蜜蜂噬咬所成,所以这种药用价值非常之高。 传说难以考证,不过沉香的确是一味中药。《本草纲目》就介绍,沉香的香气可以去恶气,补五脏,止咳化痰,暖胃温脾,等等,有种种药效。 了解了这些,就会完全明白,沉香正如唐易所说,显然不是木头,而是一种植物类香料! 而文佳买回的,是一种产自越南的瑞香科木料,白香木心材做成的盒子。这白香木确实没经过人为加工,而且心材也具备香脂成分基础,有淡淡的香味,同时也有类似沉香但却偏淡的纹理。 但,却不是沉香! “这种白香木的手串,搞批发的十几块一串,你这盒子,也就是几十块的成本!”唐易告诉文佳。 “这厮,一口一个沉香!”文佳恼恨道,“我也知道沉香可能不这么便宜,不过想想,可能是最差的沉香,而是我买的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这盒子折价二百给我的!如此看来,还是上当了!” “这个事儿,你还不好挑他的毛病。”唐易进一步解释道,“长时间以来,大家都习惯把能结香的香树也称为沉香。就类似我们简单地说紫檀,一般是指印度小叶紫檀,但是紫檀的种类却很多,也更少有人叫檀香紫檀。” “这可不是一回事儿!你说的都是木料,但是沉香不一样!”文佳道,“不过待会儿你看看盒里的东西值不值,如果值了,这事儿就算了!” 唐易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当然不一样。不过,沉香木和沉香,有时候确实不能分得太严格!” “哦?”文佳脑子转得极快,就手举一反三,“你的意思是,半香半木的情况?” “对,现在市面上,相当一部分号称是沉香的,不是纯粹的沉香木,而是半香半木的东西。” 正文 第1234章 狸猫太子 唐易接口道,“这种‘东西’,有沉香木基础,也构成了结香的条件,但是刚刚开始结香,只有基本状态,或者结香时间太短了,未能醇化。这样的沉香,半香半木,没有形成真正的香料,但是已经很像沉香了,同时也不完全是木料,最有迷惑性。” “这才是市场上沉香和沉香木不分的真正原因!”文佳点头道,“我买这个盒子,纯粹的沉香木,其实对于玩家来说,还是好辨认的。只不过我一无所知,才没能辨识,其实也没上心去辨识。” 其实文佳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他有玄门神通,可以看出这个木盒是天然材质,没有人为加工。哪怕买贵了,就当是买了个普通木盒,还可以用。 最恶劣的假货,是那些用化学手法处理过,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比如B货C货翡翠,染色优化的南红绿松,比如加了化学制剂的假沉香、假檀香。 “这种半香半木,不仅比那些劣质的假沉香,比如直接侵入化学香味剂做成的,本质上要好得多,而且比纯粹的沉香木也好。没有化学添加,香味也更浓,最起码对身体有益无害。”唐易接着介绍道,“不过我听说,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大规模培植半香半木的沉香!” “你说的是人工沉香林?”高太明也略有耳闻。 “嗯,人工培植沉香木,然后利用人为手法使木料受损,接着再干预真菌感染,并通过手段加速结香。这样的沉香,十年八年就能出一拨!但是真正的上好沉香,都是几百年上千年的累积完成的!”唐易接着说道。 文佳倒是看得开,“这些值钱的东西,什么不能速成?小叶紫檀有速生林,古玩有速成包浆。你不是说沉香木和沉香,就像牛和牛黄么?假牛黄,人造牛黄都有,沉香出现这个状况,也在所难免!” “只是真正的沉香树‘病变’而成的沉香,如今极品都是上万一克论价,这种速生沉香要是按照真正的沉香卖,上当受骗的肯定不少。”唐易喝了口茶,“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没办法,古玩行也是这样,有真就有假,要想不上当,先得学会学透了。” “学会了,学透了,实在是太难了!”高太明叹道。他在古物基地,见了多少东西!但是仍旧会有不确定的时候。 廖沫儿自始至终没说话,一直听着唐易说。唐易最吸引她的地方,或者说瞬间,就在鉴定或者谈论知识的时候,融合了很多自己的东西,深入浅出,而且那种状态,很自然。当然,对她来说,确切地说应该用迷人这个词儿。 曹萱琪此时却道,“沉香都听明白了。文大师不是说主要买盒子里的东西么?看看这个他打没打眼!” 唐易差点儿忘了这一出,一听,伸手便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本古书,古代刻本小说《狸猫换太子》。 不是很厚,倒也完整,书封上印着“狸猫换太子”的书名,落款是:风竹堂编录。 唐易看了看纸张,这是明晚期的刻本,翻开看了看,是一个完整的“狸猫换太子”的小说故事。 “狸猫换太子”这个故事,原型是宋代的事儿。从宋代到清代,出现了无数版本,有元曲,有小说,有京剧,有越剧。最为人所知的,是清代的《三侠五义》里面,有过完整的叙述。 这个故事的推广,主要也是《三侠五义》的作用。因为《三侠五义》,是古典小说的经典之作,很多人也当成华夏武侠小说的开山之作,影响力非常大。包公展昭,五鼠闹东京,很多段子都是妇孺皆知。 不过,文佳买的这本,要早于《三侠五义》,但故事大体也差不多。 宋真宗的时候,李后生了个儿子,刘妃没孩子,所以心生嫉恨,和一个叫郭槐的太监密谋,把狸猫剥皮,和刚出生的孩子对换了,同时让人扔出去淹死。不过最终这个孩子没被淹死,而是由八贤王秘密抚养长大。李后被打入冷宫,后又流落民间,刘妃成了皇后。十八年后,这个太子得以继位,就是宋仁宗,最后迎母李后回宫,斩了郭槐,贬了刘妃。 唐易大体翻了翻,“这本书是明代的坊刻。不过,明朝的时候,坊刻私刻很多,有多少刻坊,刻过多少书,这个没法考证。这个风竹堂我没听说过,不过应该是明代民间的一个刻坊。这本刻本是明晚期刻本,老东西,没问题,不过价值也不高。” “一千八不贵吧?加上盒子,正好两千。”文佳道,“我就是觉得这本书保存得这么完好,盒子也舒服,才买了。” “不贵。虽然是坊刻,但毕竟是明晚期的,而且品相不错,行价儿也是两三千,总之没亏。”唐易笑了笑,“而且这小说故事也挺有意思,还可以看,还可以研究明代书刻和小说的情况。” 曹萱琪隐隐有些失望,她本来想看文佳闹笑话,结果还算物有所值。 “狸猫换太子,都快成正史了。”高太明也拿起这本刻本翻了翻。 “和史实差距是很大,不过有几个愿意看枯燥的史书呢?还是小说来的畅快,能看下去。”唐易点点头。 廖沫儿此时看了看唐易,“这狸猫换太子里面,几个人物的原型,史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唐易眼看吃饭也是闲聊,而且他们都在看他,似乎都想听他讲讲,便在吃了几口菜之后,大体讲了讲,不过他也记得不全,但基本是从《宋史》中来的,夹杂了一些他看过的其他史料。 实际上,这个“李后”,其实是“刘妃”的侍女。而“刘妃”其实是“刘后”,真正的皇后,后来的太后! 当时,宋真宗很喜欢刘后。刘后名叫刘娥,这个女人其实是很传奇的,别的不说,她居然是二婚,也就是说,宋真宗是她的第二任老公! 正文 第1235章 真正初恋 能让皇帝当第二任老公,光看这一点,就很不简单。 还有更不简单的,她是宋朝第一个摄政的太后。后世的有些史学家,把她和另外两个女人并称。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刘邦的老婆吕雉,而另一个,名叫武则天。而且,不少史料还评论她说: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有吕雉武则天的才,却没有吕雉武则天的恶。这个评价不是一般得高。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玩“狸猫换太子”这样拙劣的游戏? 刘娥和小白菜有点儿像,小白菜是三岁两岁没了娘,她是三岁两岁没了爹。她爹刘通是个武将,刘娥出生后不久,刘通战死沙场。而且刘通没儿子,刘娥的娘便带着她回了蜀中娘家。 古代的娘家和现在不太一样,嫁出去那就是外人,这回去有点儿寄人篱下的意思了。而且这外婆家本来过得也不怎么样。刘娥在这种环境长大,精明伶俐,而且学会了说鼓儿词之类的谋生手段。 刘娥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嫁给了一个手艺人,是个银匠,名叫龚美。银是什么?银就是钱,所以龚美过得是比较富裕的。 但是刘娥嫁过去也很惨,因为她嫁过去不是妻,是妾,小老婆。龚美的老婆容不下刘娥,龚美居然带着她跑到了京城。 北宋京城开封。就在这里,刘娥的命运转折点出现了。 龚美手艺好,又会做生意,善于交际,认识了一处王府里的当差的。 这个王府里的小王爷赵恒,就是未来的宋真宗。 听起来有点儿像编的,但是唐易看过的史料很多,除了《宋史》,还有他认为合理的,还有综合归纳的。其实历史不就是人编的么?后来人不能亲历,只能看人家编的东西,不过治史需要研究大量资料佐证,再判断推论罢了。 有些历史,其实比小说更有意思。 赵恒当时还没老婆,而且是王爷嘛,爱玩儿,会玩儿。在女人方面,北方女子比不了蜀中女子,皮肤不似那么水灵,而且会的玩意儿也少。赵恒早就听说蜀中女子的美名,一直想物色一个。 这个刘娥跟着老公龚美抛头露面,有时候还说个鼓儿词帮助买卖,在开封街头有点儿名气。恰好王府里的那个当差的又认识龚美,听说赵恒要物色蜀中女子,便想到了刘娥。 这个龚美也挺有眼色,立即改称刘娥的表哥,四处辟谣,别都误会我俩是两口子啊!这是自己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绿帽儿了。 面对年纪大的老婆和青春貌美的刘娥,他选的是刘娥。面对这样的机会和刘娥,他选的却是这个机会。因为一旦刘娥飞黄腾达,他这个“表哥”会跟着受益无穷,不愁找不到更好的女人。 这两次选择,其实是一个道理,哪个更爽,哪个好处更多,他就选哪个。两害相权取其轻,两益相权取其重。 入了王府,曾经在底层打拼、心机多多的刘娥,加上天生丽质、色艺双绝,很快吸引了赵恒,两个年轻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不太好分开了。 赵恒本来只是想玩玩儿,却彻底被刘娥迷住了! 这和水浒里面高俅发迹有点儿像,只要傍对了人,便是那前程似锦。 不过,赵恒年轻迷了心性,他的乳母秦国夫人却是个老到的旁观者。就算她不知道刘娥是龚美的小妾,但刘娥这算什么出身?市井女子,怎能配得上小王爷? 这又和射雕里的完颜康、穆念慈有点儿像。门不当户不对,别想成双成对。 秦国夫人让赵恒踢开刘娥,但是赵恒不听。秦国夫人使出杀手锏,告诉了赵恒的老子赵光义,就是打造淳化元宝佛像金钱的宋太宗。 宋太宗什么人,跟这小子啰嗦什么,直接让人把刘娥赶出王府,而且给赵恒赐婚! 赐婚的这个女子,是潘美的女儿。潘美就是在杨家将那个奸乎乎的潘仁美的原型。其实在史料里面,潘美是个很牛逼的人,一代名将,功勋卓著。若论贡献,杨家父子未必能比得了。 这就和狸猫换太子一样,故事又和史料玩了一次,故事又是比史料更加深入人心。 潘美的女儿,待遇差不了,不仅嫁给赵恒,还被封为莒国夫人。 而这个赵恒呢,比龚美痴情多了!面对老子的决定,竟然阳奉阴违,偷偷把刘娥藏在一个心腹的家里,经常瞒着王妃小潘出去偷情。 这一偷,就偷了十几年!期间,王妃小潘死了,赵光义又给赵恒赐婚郭氏。后来,赵恒被立为太子。 直到有一天,赵光义驾崩,太子赵恒即位。郭氏成为了皇后。 好了,这下你们不用偷了。进宫吧! 十几年啊,作为一个王爷、太子、皇上,竟然对一个女人能一直如此对待!除了刘娥的过人之处,唐易还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刘娥极有可能是赵恒的真正初恋! 虽然赵恒地位显赫,但是刘娥可能对他应该也是真心的,前任龚美毕竟是被迫嫁的。这种真爱,才能维持长久。 刘娥进宫,被封为四品美人。时有评论云,郭皇后之下,刘美人至尊。 十几年来,除了和赵恒私会,刘娥藏于深宅,在外表上,她从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而她除了私会,主要又干了什么呢?琴棋书画!这种内质的历练非同寻常。 赵恒作为皇帝,又和“初恋”相守了,看起来是挺不错。不过他接着就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刘娥一直没生过孩子。看来,她是不能生育。 而且,赵恒先后有过五个儿子,但是居然没有一个活过九岁! 郭皇后的儿子赵佑,九岁夭折。赵恒是个皇帝,也是个爹,九岁的儿子死了,太伤人了!赵恒大病一场,身体越来越差。 三年后,郭皇后也死了。赵恒想立刘娥为皇后,但是群臣尽皆反对。因为刘娥身上,有两大硬伤,第一,出身低微,第二,无有子嗣!尤其是第二点,因为第一点可以追个祖宗八代,安排一个祖辈出来嘛! 嗯,没孩子。来吧,故事里的“李后”,该你登场了! 正文 第1236章 三人成虎 遭到群臣反对之后,宋真宗赵恒也玩了一手:让皇后之位空着,这事儿咱们君臣先别谈了。 这事儿的转机,就是刘娥身边的侍女——李氏,故事里的“李后”,也就是李宸妃。 这一天,李氏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仙人投胎到她肚子里,接着就生了个儿子。当然,本来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李氏给刘娥说了,刘娥又给赵恒说了。 赵恒和刘娥一商量,想出了一个借腹生子的法子。 别说,赵恒临幸了李氏,李氏不仅怀孕了,而且后来真的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后来的宋仁宗赵祯。 当然,对外自然得说是刘娥生的,好几个月之前,赵恒就宣布刘娥有孕了。 这个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就能明白,十几岁就跟着赵恒,一直没怀孕,现在四十多了,身体机能都不大行了,居然怀孕了!这能是真的么? 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知道真相的。 但这些都没用,孩子出来了,皇上都认!皇上又不傻,就算不是他和刘娥生的,也是他亲儿子,哪轮得着别人说三道四?谁还敢多嘴多舌? 虽然又经过一些小波折,但最终,四十多岁的刘娥当上了皇后。 那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那个被大老婆赶出来的小老婆,那个跟着“表哥”街头做小买卖的姑娘,那个被藏进深宅十几年只能偷偷与爱人私会的女子,那个一直不能生孩子且屡遭群臣非议的刘美人,终于登上了一个女人有生的巅峰,从此母仪大宋王朝。 刘娥很精明,但是一直以来与人为善,性子也很好,这可能也是赵恒到老了还喜欢她的原因。侍女李氏是有功的,而且现在也是皇帝的女人了,刘娥并没有为难她。李氏还被封为崇阳县君。这个县君,是个五品的封号。 后来,李氏又给赵恒生了个女儿,被封为才人,这就算是进入后宫嫔妃行列了。不过,李氏的这个女儿后来夭折了。但是即便如此,李氏也没有和儿子相认。这是个很明白的女人,没有白跟着刘娥混。 刘娥对她也不错,是真的不错,哪有什么冷宫之类的事儿?李氏临死前,还被封为宸妃。有的“狸猫换太子”版本里不是“李后”,而是“李宸妃”,就是这个。 安葬李宸妃的时候,刘娥怎么说的?“宸妃当以后服殓,用水银实棺”。这个顶级规格! 妃子当然不能用这样的规格下葬,刘娥是破格来的。这正是她的过人之处,虽然也是和人商量的结果。因为以后赵祯登基,应该会知道李宸妃才是他的生母。这样做,三好:对李宸妃自然好,对未来皇上也好,对她刘娥自己,也是个好事儿!最后一好,后来充分应验。 宋真宗赵恒病重期间,刘娥开始处理政务。宋真宗对刘娥那是真是没得说,最关键的,就是信任到了极点。一个女人,能让过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这样,她不成,谁成? 赵恒怕群臣非议,还下了一道诏书:皇太子赵祯资善堂听政,皇后贤明,从旁辅助。 宋真宗赵恒驾崩后,赵祯即位,宋仁宗。不过,他当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一,孩子一个。实际上,就是刘娥执政,现在,她已经是太后了。 直到刘娥死了,宋仁宗赵祯才知道他的生母是李宸妃。 史书里大致是这么说的:太后崩,燕王为仁宗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宸妃死于非命。 知道李宸妃是自己的亲娘的同时,还来了个“死于非命”,这特么也太刺激了!谁能受得了这个? 赵祯的反应是“号恸,顿毁,不视朝累日”,还下诏自责。这状态,基本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个告诉仁宗实情的燕王呢,名叫赵元俨,是宋仁宗的叔叔,宋太宗的第八个儿子,《宋史》说他“严毅不可犯”,得了个“八大王”的名号。 八大王这个名号响亮到什么程度呢?小孩晚上哭,大人就用“八大王来也!”吓唬孩子,很管用,和妖怪差不多。 八大王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侄子好,不过这个“死于非命”,简直是怕事儿不大啊。 宋仁宗自然要追尊自己的生母为太后,同时呢,“死于非命”这个事儿当然也要追查!先移葬开棺!“易梓宫,亲哭视之”,打开棺材,一边哭一边看! 结果呢,“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太后,以水银养之,故不坏”。 这是刘娥当年安排的啊!穿着皇太后的衣服下葬,用水银实棺!这个安排,对刘娥最大的好处,在她死后才得以应验! 仁宗叹曰:人言岂可信哉?而对死去的太后刘娥,他此前一直认为的生母,也更加敬重了! “这就是狸猫换太子的大致史实。”唐易说了半天,终于喘了一口气。 “完全不搭调啊!”廖沫儿道,“到后来怎么会被改成这样?” “这个事儿啊,其实也能分析出来。你看,宋仁宗赵祯一直不知道生母是谁,刘娥呢,也一直干政。等到刘娥死了,宋仁宗接着下诏书自责,追尊李宸妃为太后。更要命的,又来了一出开馆验尸!这么大的事儿,肯定震动全国啊!街头巷尾,你说我说,添油加醋,越说越玄。最后成了故事里的狸猫换太子了!” 唐易摇摇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就是这样。”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包间的门。 “进来吧!” 接着一个服务员进来了,对着包间里站在后面的一个服务员喊道,“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干嘛呢?” “呃。”房间里的服务员一脸尴尬,逃也似地跟着进来的服务员出了房间。原来,他本来是来添水,结果听唐易说这个,一时入了神,唐易他们聊的又是闲话,也没太在意,就这么一直听完了! 门重新被关上,文佳哈哈大笑,“我说你不做古玩生意,去说书也不错啊!” 唐易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正好都在,老高,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复又问廖沫儿,“你们呢?什么时候离开绍州?” 正文 第1237章 紫匣空了 高太明点点头,“嗯,正事儿忙完了,吃也吃了,逛也逛了,明天回吧。” 廖沫儿看了看曹萱琪,“曹姐,你还想待多久?” “算了,咱们也回去吧。你请吃饭,不是为了和文大师回燕京做生意么?”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去找我都行。”文佳道,“这些玉器,答应匀给你一部分,就给你,我还能说了变卦么?” “一起回吧,人多热闹。”曹萱琪却道。 五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明天一起返回燕京。 一行四人回到了燕京。高太明接着回了古物基地,唐易和文佳回了四合院,廖沫儿和曹萱琪一起走的。廖沫儿走的时候,也没提要不要这批玉璧的事儿。 第二天,文佳去店里安置这批玉璧,唐易没过去,独自在四合院休息了一下。 因为经历了南台古村和越王剑冢的事儿,由此得以充分确定,和氏璧传国玉玺,必定是玄黄神灯的启动器,不到手,是解不开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唐易在院中抽烟的时候,长谷静真居然来电话了! 长谷静真先是寒暄了几句,倭国人挺讲礼貌,一套一套的。唐易也很有耐心地应着。其实两人心照不宣,长谷静真这是要问那件“柴窑”玉壶春瓶的事儿了。 “唐先生,您上次提及对华夏古代那个紫铜密码盒感兴趣,我没记错吧。”长谷静真聊着聊着,带出了这个话题。倭国人应该不知道龙纹紫匣的称呼,就称紫铜密码盒。 “是啊,据说机关巧妙至极,我还听说令尊收藏了一个,所以才问你的。”唐易应道。 “那都是谣言!不过巧了,家父竟然在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我呢,想起你提过,这就给你打电话了!”长谷静真笑道。 前些日子?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无非是长谷静真的言谈技巧,让人听起来很舒服,一得到,马上就通知唐易,好像一直很重视,惦记着似的。 “谢谢长谷小姐还记得。听你的意思,我能有幸观瞻一下喽?” “这东西正如您所说,非常罕见,也非常巧妙,轻易也不能拿出家门。不过,我和令尊说起此事,令尊听闻唐先生在华夏古玩界的鼎鼎大名,也很重视,倒是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愿闻其详。” “我们用高清相机,拍摄了一组全方位的照片,同时录了一段高清视频,可以让唐先生看看!” 唐易一听,尼玛,这个盒子的外表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你给我看照片和视频,我也只能给你看“柴窑”玉壶春瓶的照片和视频,上次估计你已经拍到了! “这个,长谷小姐,紫铜密码盒的巧妙之处,全在内里,光看外表的照片和视频,其实意义也不是很大啊!除非能见到实物,触摸感受一下,这样光接触外表,还是可以的。”唐易接着说道。 “不光有外表的照片和视频啊,还有内里的照片和视频啊!”长谷静真说起这个,十分平静。 “什么?!”唐易却直接懵了。 这是打开了?那如果有东西,岂不是已经被拿走了? 稳了稳心神,唐易接着道,“长谷小姐,这盒子如果不知道文字密码,或者没有通用的孱陵大钥,怎么能打开?你们不会是破坏了盒子吧?这里面的东西,岂不是也跟着被破坏了?” “唐先生多虑了!”长谷静真依然很平静,“我们打开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空盒,也就不存在里面的东西被破坏这一说。再者,我们打开盒子,一点儿都没有损伤!” 唐易更加心惊,空盒?龙纹紫匣里没有东西? 而且丝毫无损地打开了,这说明他们拿到了孱陵大钥,或者得到了密码?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唐易还是直接问道。 “这个咱们当面谈吧。照片和视频就在我的平板电脑里,到时候一并让你看看!”长谷静真说道。 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关于“柴窑”玉壶春瓶的事儿。都是聪明人,着急提要求就没意思了。唐易这样的人,岂能白看她的照片和视频?而且,她不在电话里说如何打开的,这解释一番,也是个莫大的交换条件。 唐易明白了,之前,长谷静真就算拍了东西,但是她只带着个手机,这种照片或者视频,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而长谷横草的意思,基本就是也想得到一组“柴窑”玉壶春瓶的高清照片和视频,这品质嘛,应该是要求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同时呢,也想问清楚唐易是如何得来的。 如此,正好对应他们所能给唐易的关于紫铜密码盒的资料。 不多不少,对等交换。 唐易肯定是迫不及待了。因为这个消息太惊人了!不仅打开了,而且里面居然没东西! “好,长谷小姐,什么时候见面?”唐易问道。 “我就在燕京,唐先生如果也在燕京,直接到我这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长谷静真应该是打听到唐易回了燕京。 “好!那待会儿见如何?”唐易也不遮掩心情了。 “如此最好,我正好今天上午有空。” 因为比较急切,唐易挂了电话之后,也没有通知文佳,直接去按照长谷静真说的地方去了。 这是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唐易打车花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不算远。 到了房间门口,开门的是长谷静真的助理柳生。柳生这次异常客气,低头问好之后,礼貌伸手,“唐先生请!” 长谷静真这时才从套房的小会客室门口走到了客厅,“唐先生,久违了!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先看照片和视频吧,感谢长谷小姐!”唐易的确是压不住心急了。 长谷静真笑笑,带着唐易进了小会客室,也没关门,而柳生就在客厅,也没进去。 落座后,长谷静真将一瓶矿泉水摆在唐易面前,而后又把一个平板推给唐易,“就是这个文件夹,唐先生慢慢看。” 唐易直接拿起平板,点开文件夹。他先是认真把照片一张张看完,接着又详细看了看视频。 果然是打开的!而且非常清楚,包括里面的巧妙机关构造。有些暗处,也是打高光拍的。而且,摄影师的水平非常之高,巧妙利用不同的光感,拍出了包浆,同时,部分历史痕迹有特写,纤毫毕现。 这是真的!唐易心下一沉。就这样的图片和视频,以唐易的水平,完全能看出来! 而且,文字密码,也确实是打乱了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也就是说,长谷横草得到的这个龙纹紫匣,就是罗赞罗颂之留下密码线索那个,也就是唐易之前判断装有和氏璧传国玉玺那个! 同时,从照片和视频上看,龙纹紫匣确实是完好无损地打开了,同时里面的构造显示,机关中设有多个冲击性很强的锥状器,而且闪闪发光,应该是添加了解玉砂一类的东西。如此一来,哪怕是硬度极高的玉器,如果不是按照正常程序打开,也将会被破坏! 龙纹紫匣名不虚传。 不过,现在横亘在唐易心头最大的问题是:这里面是原本就没有东西,还是他们顺利打开之后拿走了? 唐易想了想,还是先问怎么打开的问题,“长谷小姐,实在是太奇妙了!我今天大开眼界,再次表示感谢!不过这个问题如鲠在喉,实在是不吐不快:你们到底是如何打开的?我能跟着长长见识么?” “我们没有得到所谓的孱陵大钥,一开始也不知道密码。”长谷静真小小卖了个关子。 这恰好搔到唐易的痒处。他本来就觉得他们不可能得到孱陵大钥,不可能知道密码! “这?实在是让我想不通了!”唐易配合了她卖的这个关子,毕竟,现在是在问人家。 “不都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么!古人的智慧固然高深,不过现在的科技手段更不容小觑。”长谷静真见唐易如此配合,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接着便说了。 原来,打开这个盒子,本质上还是得到了“千钓人江灭”密码!也确实是用了高科技手段。所以长谷静真才说“一开始不知道”。 五个文字密码锁,毕竟是最常用的,历经这么多年,用手触摸打开,肯定会留下痕迹。而这五个字的痕迹,肯定是最重的! 当然,所谓的最重,只是相对其他的字而言,而且因为要转动密码锁,其他几个字上,也会有痕迹。所以,这个差别极为细微,肉眼那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但是,他们却借助最新的感应仪器,每个密码锁四个字,逐一检测,通过感应和扫描分析,分别找出了五个密码锁痕迹最重的一个字! 这个文字密码锁,看似是五个锁轮、每个锁轮四个字的组合,能有很多很多可能,但是如果借助这种高精尖的仪器,其实就是做五次“四选一”! 而且他们成功了! 唐易听后暗想,这龙纹紫匣在长谷横草手里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找到破解办法。没想到,如今居然利用科技手段给破解了!找到并利用这种最新的仪器是一个关键,不过,他无形中也当了“推手”! 因为露出“柴窑”玉壶春瓶,对他们也是一个刺激,为了探究这玉壶春瓶的同时尽量保全自己的东西,就此加大了寻找破解之法的速度和力度! PS:今天的更新和昨天隔得太长了,抱歉!一并发个大章节吧,以免影响血拼双十一的书友们。 正文 第1238章 一个疑点 “这么重要的密码盒,里面居然没有东西,也是让我惊讶的一个地方。”唐易定了定神,挤出一个笑容。 “我们也很奇怪,本来也是抱着很大的好奇心,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的!”长谷静真摇摇头,不似伪装,“但就是没有。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密码,那么这个盒子本身,也是个宝贝!” 长谷静真虽然告诉了唐易是怎么打开的,但是却当然不会说密码。她也想不到,实际上唐易早就知道密码。 不过,就现在来看,既然没了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线索,知不知道密码,对唐易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甚至这个盒子的价值,对他来说也遽然下降。所以,唐易听了长谷静真说“宝贝”的时候,反应很淡。 长谷静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平复下来。 唐易看了看长谷静真,转而低头心想:现在必然是空了,难道打开的时候,真的没东西?这是那个罗赞回到倭国,只是留下了一个空盒?如果是这样,那东西呢?他又会怎么处理? 和氏璧传国玉玺,肯定是没有任何出现的动静的。就算他孤陋寡闻,那么举整个华夏特殊古物征集办之力,也得不到消息? 从这一条线来看,那就是,要么罗赞藏在了倭国某个地方,要么藏在了华夏某个地方,而且藏得很好,一点儿端倪也没有露出来! 当然,还有一条线,甚至可能性更大,就是长谷静真的表情伪装得太好了!长谷横草已经得到了和氏璧传国玉玺,秘而不宣,而且准备长期秘而不宣。那么这个盒子是空盒的事儿,传出去反而更好。 但是这一点,唐易不会再问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问也不会说。不要说透露是不是和氏璧传国玉玺了,就是有没有东西,也会一口咬定是空盒子。 所以,唐易要问的,已经全部问完了。 唐易迅速理了理思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而且本来之前得到了很多相应线索,很大的希望就集中在这长谷横草手里的龙纹紫匣上,但是现在却好,彻底断了! 唐易的大脑一时间受了点冲击,有点儿凌乱。本来他突获异能,于家庭变故中迅速集聚财富,初次到了瑞州赌石,又狠赚了一笔,这是一个很带劲的开始。可是,当遇上崇祯罪己铜香炉之后,一切仿佛在冥冥中都起了变化。 当然,这不是偶然的,因为他的异能,就来自于龟甲。这块龟甲,和五古封灯密不可分,也和他的曾祖唐掌门密不可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向前走,向前走,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而且,愈往后,愈艰难。 长谷静真见唐易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思忖如何交待“柴窑”玉壶春瓶的事儿,轻轻咳嗽了一声,“唐先生是个痛快人,我也很痛快,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了。” 唐易闻言,收回思绪,喝了一口矿泉水,定了定,“长谷小姐,既然你如此上心,我也不隐瞒了。我那件玉壶春瓶,令尊感兴趣的,是怀疑这是一件‘柴窑’吧?具体来历,其实根本查不清了,是我一个朋友无意中在一个小山村收来的,现在委托我保管。” 长谷静真心下一喜,唐易很明白,有收获,就得有付出。 不过,柴窑这样的东西,从一个小山村里来,的确有很多不通的地方。但是越说不通,反而越像真的,古玩行里那些故事更像真的,反而是编造的。 “谢谢唐先生,那?”长谷静真补了一句。 “我会按照和紫铜密码盒同样的水准,准备一组照片和视频交给你。不过,长谷小姐你是明白人,你只是用你的平板电脑给我看,而我,却是把资料交给你。这个我也能理解,因为我和令尊很难有机会单独碰面。但这秘密,你可得守住了。” 其实唐易只不过是故意“画蛇添足”,既然要回馈,那就隆重点儿。这样的东西,长谷横草肯定会守住秘密,因为他的根本目的是想得到,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 “这个唐先生放心。而且,关于这件瓷器,又没有标签写着“柴窑”两字!你给我的,只不过是一件瓷器的图片和视频,至于这件瓷器是什么、是不是老东西,甚至这件瓷器是谁的、有没有毁掉,你什么都没告诉我!”长谷静真接口道。 “长谷小姐真是滴水不漏。”唐易勉强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回头我处理好了图片和视频,咱们再见面,我把资料优盘交给你。” “多个朋友多条路,唐先生是华夏古玩界的顶尖人才,以后还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长谷静真并没有挽留。 “客气了,再见!”唐易起身,伸手和同时起身的长谷静真一握,便走出了小会客室。 外面的柳生微微一愣,但是还是迎了上去。长谷静真和柳生一直把唐易送出酒店大门口,方才回返。 “长谷小姐,我们不是还准备了礼物么?”回到房间,柳生问道。 “没有必要了。”长谷静真摇摇头,“今天我进一步了解了这个人,这种小恩小惠,不仅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影响以后可能出现的合作。” 柳生心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在外面只听他不停地问问题,对这紫铜密码盒充满了兴趣。 长谷静真仿佛看穿了柳生所想,“除了一个疑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能拖住他了!” “疑点?” “他关注紫铜密码盒,不是盒子本身,而是里面的东西。而且,他很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柳生恍然大悟,这个疑点,就是不管长谷静真怎么说,唐易总是会怀疑里面东西有可能在他们手里!只要有这个疑点,就有机会进一步和唐易谈,就有拿到柴窑玉壶春瓶的可能。 “那打开的时候,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呢?”那柳生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么?”长谷静真目光骤冷,瞪了柳生一眼。 正文 第1239章 漠北双雕 柳生本来就琢磨该不该问,只不过好奇心占了上风,被长谷静真这么一说,立即闭口。 长谷静真摆摆手,“你去订下后天会江户的机票吧?” 柳生又是一愣,不过这次没多问,心想可能长谷小姐料定唐易明天就会把带着资料的优盘拿来吧,点点头照办去了。 这一点,长谷静真看得很准,唐易的确是准备明天就给她。 不过这事儿现在还不算着急,唐易离开酒店,直奔阁宝多法器店。 见了文佳,拉着他上了二楼小办公室,关上门,就把这件事儿说了一遍。 “我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文佳虽然惊讶程度不高,但是起伏却也不小。 “什么来得这么快?”唐易不解。 “没什么,我就知道这件事儿不可能这么顺利。不过这是好事儿。我本来想的,是万一见到了龙纹紫匣,才发现是空的。那就更郁闷了。”文佳应道。 “现在怎么办?”唐易又问。 “没办法,我也黔驴技穷了。”文佳摇头。 唐易点了一支烟,默默抽起来,文佳则来回踱步。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的手机铃声在这种沉闷的安静中响起。 “你把手机铃声又换回去了?”文佳再次摇头,“真有你的!” 唐易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廖沫儿,他拿着手机问文佳,“她没找你谈过玉璧的事儿?” “没有,你看看,还是和你亲,恐怕是要谈了,先找你。” 唐易接起电话,结果,廖沫儿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而是在蒙古国的一笔生意! 有人在蒙古国首都东部的肯特山附近的一处山谷,当地有人发现了一处墓葬,这处墓葬,极有可能是皇陵或者王陵。盗掘的文物,被两个长期活跃于蒙古国的铲地皮的人打包全收了。 “这种事儿,我很难参与啊。”唐易想了想,回答说。 “我知道,不过现在是在蒙古国境内,但是却很有可能是一处元代墓葬,如果是皇帝的墓葬,那里面的东西必定非同寻常,而且我听说,这里面,有一块非同寻常的玉玺!” “什么?你知道印文么?”唐易一听玉玺,立即心头一震。主要是他正在和文佳犯愁这件事儿呢,突然听说玉玺,确实是特别容易激动。 “这个不知道。不过,这两个铲地皮的,可是大名鼎鼎,人送外号漠北双雕。”廖沫儿说道。 “漠北双雕?”唐易好像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头。这两个人是华夏人,不仅活跃在蒙古国,而且也活跃在西北一线的国境附近,和很多盗墓贼来往甚密,专做精品的“热乎”的文物生意。不过一般是在国外交易,所以有关部门拿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漠北双雕和你们报雪堂做过生意?” “好像是和西北的负责人做过一次生意,不过当时没谈成,因为这两人要价一般比较高。而且东西都比较烫手!” “你想让我去?” “对,我们这边,没有你这样的好眼力,而且如果真的是元代皇帝玉玺,那鉴定难度极大,闹不好就白去了。”廖沫儿说的是实话。当然了,对她来说,还有一层,自然是有机会就尽量和唐易在一起。 唐易想了想,“让我考虑下。” “我和老A明天动身,你尽快答复我可否?” “好。” 唐易挂了电话,接着对文佳说了说情况。 “这么巧,又有玉玺出现?”文佳皱了皱眉,“根据咱们之前的所有线索和缜密推断,这和氏璧传国玉玺应该是乾隆得而复失,随后在慈禧年间被白老板带着东渡倭国,而后又经手罗赞,现在不知去向。如果是元代墓葬,那肯定不是和氏璧传国玉玺。所以,就算是元代某一个皇帝的墓葬,也只是他的玉玺,意思不大啊!”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应该是这样。但是现在龙纹紫匣为空,那这事儿就变得蹊跷了。而且,元代皇帝,的确有传言得到过传国玉玺,我是想,如果去的话,会不会得到什么与和氏璧传国玉玺有关的线索?”唐易沉吟着。 “等等。”文佳忽然摆摆手,“这事儿,我们有点儿联想太丰富了,暂且撇开不说。先说这一点,这山谷里的墓葬,怎么可能是皇陵或者王陵?” “这个你有所不知。元代墓葬非常特别,皇帝葬在哪里,当时也都是很隐秘的。而且,说皇陵其实很不准确,因为就算是皇帝,也只是普通的墓穴,不仅没有地上建筑,而且地表也隐藏得极好!”唐易解释道。 “什么?那成吉思汗陵呢?” “你说的是现在位于内蒙鄂尔多斯境内的成吉思汗陵,那里面没有成吉思汗的遗骸,其实只是个衣冠冢。里面最重要的东西,不过是骆驼毛!” 唐易大致给文佳介绍了一下。元代皇帝们的陵墓,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被发现过。 唐易说皇陵不准确,是因为陵的意思,是凸起地表的“山”,但是蒙元皇帝是没有“陵”的,遗骸下葬后,要用数百匹战马来回践踏,然后种草植树,再派人守陵,一直到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为止。 “他们祭奠先人,重点是祭奠灵魂,而不是尸骨。根据蒙古传说,人将死之时,最后一口气携带灵魂,将会附着到附近的骆驼毛上。所以据说成吉思汗陵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附着灵魂的骆驼毛,至于成吉思汗的具体葬在哪里,根本无人可知!” 文佳一听,“啊?居然是这样!如果照你这么说,隔了一定时间,就算是皇族后代,也找不到先皇的墓葬了?” “下一代应该能找到,隔得年代太久,应该是后人也没办法了!因为还有一个说法。为了便于日后找到墓地,会在下葬之处当着一峰母骆驼的面,杀死亲生小骆驼,鲜血洒在墓地之上。过上一年半载,虽然墓地人眼看不出异样,但是母骆驼根据这个,还是能找到地方。” 正文 第1240章 封狼居胥 唐易继续说道,“所有的守墓人,其实被安排守墓那天起,就已经判了死刑,等到墓葬看不出来,就会被杀掉。而且,从母骆驼找墓这个说法来看,如果母骆驼死了,那就不可能再次找到墓葬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文佳歪了歪头。 “这些东西,《蒙古秘史》有记载。而且应该是真的,否则,怎么会现在一处元代皇帝的墓葬也没发现?” “那你说的《蒙古秘史》里面,有什么历代皇帝下葬的推测没有?” “有,就是这个肯特山的起辇谷!成吉思汗据说就葬在这里。”唐易道,“所以,我听说是肯特山附近的一处山谷发现的墓葬,才特别感兴趣!” 不过,肯特山是一处山脉,范围很大,大致位于蒙古国首都东侧,这个东侧说的是方位,其实距离并不近,也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而《蒙古秘史》中说的成吉思汗的下葬之处,是肯特山脉中不儿罕山附近的起辇谷,同时,不光是成吉思汗,据说“元诸帝均葬于漠北起辇谷”。 “这个不儿罕山,应该就是西汉时期,大将霍去病追讨匈奴的狼居胥山!因为在这里举行了祭天封礼,所以史称‘封狼居胥’。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霍去病也因此位居大司马,风光一时无两。” “封狼居胥”这个历史典故,在辛弃疾那首著名的《永遇乐》词中也提到过,用来反讽当时的朝廷: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你不早说是狼居胥山,这个山脉地理我很清楚!”文佳突然说道。 “很清楚?你去过蒙古国?”唐易略有惊讶,要说知道,那一般人肯定是听说过。但是对山脉地理很清楚,这个对没去过此地的人来说,怎么会呢? “狼居胥山,是北出华夏的‘兑龙’脉和东入华夏的‘震龙’脉的交尾之处,兼具两条龙脉的灵性。一旦真龙跃出,必是五爪金龙,而且惊天动地!狼居胥山附近的山脉,都是绵延不绝,气势磅礴!”文佳说道,“这个风水,我师父给我讲过!” 原来如此。唐易点点头,文佳是没去过,但是肯定参研过历史上的风水龙脉,所以对这方面是清楚的。狼居胥山,或者说不儿罕山,是蒙元帝国的发源起势之地,龙脉一说,恰好吻合。 据说成吉思汗的祖辈就长期受到此山灵气的影响,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死后,也是藏在此山附近。同时呢,成吉思汗也因为此山躲过几次大劫,据说逢大事必会进山参拜。成吉思汗藏于此山附近起辇谷的历史推论,还是基本能站得住脚的。 “不会是发现了成吉思汗的真正下葬之处吧?”此言一出,文佳自己也笑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唐易看着文佳笑了,也跟着笑了,“不过,是元代的其他皇帝,倒是有可能。” “对了,你刚才说,元代皇帝得到过传国玉玺?”文佳紧接着问道。 “这只是一种传言。现在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五代十国时期,后唐末代皇帝李从珂抱着传国玉玺,登上玄武楼**,就此不知下落。”唐易解释道。 “我问的就是这个传言。你别光说元朝的事儿,一并把后唐之后的也说说。” “说来有点儿乱。”唐易理了理思路,大致把这个传言介绍了一下。 说是传国玉玺失踪之后,后周太祖郭威找不到玉玺,自己就刻个“皇帝神宝”,就这样传到北宋。 到了北宋哲宗的时候,有个农夫耕田,居然在地里发现了传国玉玺,就送到了朝廷,结果皇上和一些大学士研究之后认定,这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但是,他们认定了,很多人却觉得不是。总之是存在争议的。 到了靖康之耻,徽钦二帝被掳走,这个所谓的传国玉玺也被金人掳走了,从此又断了消息。 可是,到了元代,开国皇帝元世祖忽必烈驾崩之后,传国玉玺却突然出现在了大都!而后的说法又出现了分叉,有说是当时的权臣伯颜(附注:元代叫伯颜的大臣不止一个,还有脱脱这个名儿,重名的都不少,特此说明一下。)所得,后来伯颜集中磨平销毁过所有的玉玺,所以传国玉玺可能遭遇不测! “就这么轻易毁掉了?”文佳插了一句。 “这个说法漏洞很多,传国玉玺这样的东西,不要说一个大臣了,就是皇帝,也不可能就这么毁掉。”唐易道,“不过,元代和氏璧传国玉玺出现在大都,还有另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是,当时玉玺出现后,被另一个大臣所得,这个大臣将玉玺献给了忽必烈的孙子铁穆耳。而且说得更是有鼻子有眼,还说了印文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铁穆耳就是后来的元成宗,而且玉玺往下开始传了,直到元朝灭亡,才又没了消息! 明初,朱元璋曾经对元朝残余势力穷追猛打,大将徐达也深入过漠北。有人推断,打击元朝残余势力是表面原因,真正原因就是找寻和氏璧传国玉玺。当然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如果照这个说法,和氏璧传国玉玺,就是在元代皇帝手里没的! “这个说法,倒是和我们之前的推论不矛盾。没了之后,到了清代,又出现了,乾隆又得到了。”文佳接着却又看了看唐易,“你说,乾隆得到的玉玺,会不会是假的?真的玉玺,被元朝末代皇帝或者后代带着陪葬了?” 唐易点点头,又摇摇头,“真相只有一个,在知道真相之前,任何看起来无比缜密的推理,也都可能是错误的。虽然我觉得你说的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否认,不是百分之百能否定的。” 唐易说完,陷入了深思,这个可能,他一开始想都不愿想。但是这龙纹紫匣突然空了,会不会是后来罗赞考证发现有假,才会拿出来呢? 一团乱麻。 “别想了,去!”文佳突然朗声道。 正文 第1241章 长途列车 唐易看了看文佳,“干想确实没用。如果漠北双雕这次收来的陪葬品,真是一处元代皇帝的墓葬里出来的,最起码我们有可能获得线索!哪怕是沾点儿边的佐证,结合我们之前获知的信息,就有可能延伸出价值。”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能得到半点儿线索,就不白去。即便是没有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线索,我也想看看,这方所谓的玉玺到底是什么!”文佳接口道。 打定了主意,唐易立即给廖沫儿去了电话,表示可以一起去,同时还会有文佳。廖沫儿大喜。同时呢,有文佳在,可比老A踏实多了。 答应了长谷静真的事儿,唐易照办。第二天临近中午,两人再次见面,长谷静真拿到优盘,提出要请唐易吃饭,唐易自然婉拒。长谷静真也就没坚持。 唐易想起蒋英年之前的提醒,便给他打了个电话,不过只是说了这次行程,龙纹紫匣的事儿暂时没说,这个他想等回来一并找机会再商量。 蒋英年倒是很放松,“行,有什么新发现及时联系。不过,要真是出土的文物,能不接手我建议你不要接手!查找线索为主,总之,违法的事儿尽量不要碰。” 唐易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廖沫儿交易与否,他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就算是普通合作,也总不能跟着人家有了这次机会,到时候再把人家卖了。 中午饭,是唐易、文佳、廖沫儿、老A一起吃的。吃饭的时候,廖沫儿大致说了下行程,晚上出发,因为她一直在等着唐易,所以下午一起办理各种手续,只不过提前联系好了,走的是旅游签证自由行。 和漠北双雕的交易,提前约好是在蒙古国的首都乌兰巴托进行,不过具体时间和地点需要到了再商定。 “我查了一下,今晚燕京没有到乌兰巴托的航班啊!”文佳放下手机说道。 “我们这个自由行,出入境路线都是坐火车,走航空很不方便。虽然和漠北双雕谈生意,谈妥了价钱,他们会负责把东西带到国内。但是既然出去了,万一我们还有什么东西入手,坐火车麻烦更少。”老A补了一句。 文佳点点头,这个确实是。回来的时候,只要肯花钱,走铁路线可以通融的地方很多。早些时候,很多倒爷都是从铁路线走货。 “到了乌兰巴托,会有一个蒙古导游MM和我们会合,兼职翻译。”廖沫儿接着说道,“当地的整体治安情况,比不了华夏,而且有些人专门针对华夏人的财物下手,所以我们尽量小心。” 文佳撇撇嘴,“还当是元朝哪?” 廖沫儿笑笑,也就没再多说。 晚上,他们乘坐的是燕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在乌兰巴托经停。四人正好一个软卧车厢,虽然就廖沫儿一个女的,但是还是在一起相对安全一些。 车上很多乘务员都是蒙古人,英语不是很标准,不过有的人会说简单的华夏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列车到达了边境口岸二连市,这个时候,需要下车换轮。所谓换轮,是因为这个蒙俄两国的铁轨,比华夏要宽,到了二连市,出境之前,列车得停下来,送进换轮场,更换车轮转向架,然后才能再次上轨。 换轮的过程,其实很让人烦躁,因为还有出入境的一系列手续。 乘客接受检查,上交护照盖章,然后就在小站里等着,折腾三四个小时,才回到车上。这时候上了车,又得接受蒙古国方面的检查,再次上交护照盖章,等这些都弄完了,居然到了中午。 四个人都有些疲累,不过好在睡了一晚上了。简单吃了点东西,都靠在软卧上,从车窗看风景。 进入蒙古国境内,乘务员的管控明显严格了不少,有人出软卧车厢,会问,会督促尽快回去。 不过,进入蒙古国境内之后,车站却明显少了,半天才停一次。想想也是,主要是草原,城市稀疏,相隔很远。 刚进入蒙古国的时候,在一个叫扎门乌德的小站停了一下,可以下车买些饮料食品水果什么的。不过他们没下去,带的东西足够了。 文佳从车窗里看到,这个小站居然没有护栏和检票口这样的设施,是敞开式的,也就是说,随便出入!老A之前到过蒙古国,这也是让他陪着廖沫儿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告诉文佳,蒙古国根本没有逃票这样的事儿,政府干嘛还要花钱搞这些设施? “蒙古国的人认为偷窃是很可耻的。”老A懒洋洋说道,“不过,我听说抢劫外国人的事儿还不少,你说,这算什么道理?” 唐易笑道,“华夏不也有经典的一句话么?我不打女人!你说,打什么人不是违法?难道打男人就对了?这是纯粹的自我道德约束,既然是自我道德约束,合不合理自己定。其实呢,连法律都不遵守了,还谈什么道德?” 老A点点头,却没再说话,继续看风景。经过牧区,辽阔的草原上,能看到少量分布的蒙古包,天地间,仿佛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他们都很少坐这种长途列车,这种累很特殊。到了乌兰巴托,已经是将近半夜了,办完手续出了车站,就更晚了。那个蒙古导游MM却很有职业操守,而且胆子似乎很大,就这么一个人,举着牌子等着。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个子不高,皮肤很白,脸上零星有些雀斑。 “我叫其木格。”导游MM和四人碰头,相互简单介绍了一下。其木格的华夏语说得很好,蒙语是她的母语,自不必说,另外,她还会英语和俄语。 乌兰巴托火车站,自然要比那个扎门乌德小站大得多,不过同样没什么出站口,下了车,人流依次而出,一时嘈杂纷乱,各种口音交错,主要是华夏人、蒙古人、俄罗斯人。 车站外,出租司机非常多,但是不见正规附设,一看就是黑车。不过,其木格的导游费用比较高,包含了车辆费用,她是开了一辆普通轿车来的。 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他们预定的成吉思汗酒店。 正文 第1242章 两件重器 因为太晚了,四人各自回房休息,同时和其木格约好,临近中午过来找他们,午饭带着找个特色饭店。早上酒店有早餐,再说几个人一路旅途劳顿,说不定睡起来就快到中午了。 换了新环境,唐易睡得并不好。早上很早就起来了,但是一点儿都不饿,也没有出去吃饭。 九点多的时候,文佳敲门进来了,“你怎么不去吃早饭,刚才他们还问你呢。” “不饿。中午一起吃吧。”唐易点了支烟,“咱们对蒙古国了解太少了。” “喏,这是老A准备的蒙图,先从钱开始了解。”文佳拿出的,是几张面值一万的纸币,蒙古称为图格里格,所以简称蒙图。 面值一万,也值不了多少钱。华夏的一块钱,能值三百蒙图左右。 这一万蒙图的纸币上,是成吉思汗的图片,不过只有五百蒙图以上的是成吉思汗,五百蒙图以下的,是苏赫***。一个古代人物,一个近现代人物。 蒙古国的历史有点儿特殊。1924年,蒙古人民共和国成立,但当时的民国政府并不承认。这个在清朝的时候,什么情况是很清楚的。不过,当时华夏正在经历北伐战争,北洋军阀忙着打仗呢,所以这个悬案没解决。 结果,二战之后,雅尔塔会议规定,外蒙古现状必须予以维持。外蒙古的背后是苏俄。后来民国政府才承认外****。 所以,一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还叫外蒙古,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应该有印象。直到1992年,外蒙古才改为蒙古国。这不光是国名的改变,就和苏联解体出现俄罗斯一样,外蒙古是人民共和国,蒙古国实行的却是有总统的议会制。 这些唐易是唐易知道的,他看了看几张蒙图,“我不是说不了解基本情况。” 其实,昨晚他重新琢磨了一下,和漠北双雕交易约定在乌兰巴托,但如果真的有什么线索,需要到不儿罕山附近呢? 文佳看了看唐易,“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想过。不过,那个地方,能不去就不去。一旦出事,无比麻烦!” 唐易没说话,本来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就怕有事儿让他们欲罢不能。 “别想这个了,来之前我找人调查了一下漠北双雕,今儿早上有具体资料发过来了。”文佳拍了拍唐易。 唐易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人算不如天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漠北双雕是双胞胎兄弟,哥哥刁钦一,弟弟刁钦三,今年都四十多了,西北人士,自幼习武。早些年干的是土夫子的活儿,后来转行游走在土夫子中间,专门铲地皮。最近十年,不知道因为什么机缘,主要活跃在蒙古国和西亚一代,专门倒腾文物古董。不过这兄弟俩有点儿特殊,主要是从外往里倒腾。 “既然是双胞胎兄弟,中间没有兄弟姐妹,怎么哥哥叫刁钦一,弟弟就成了刁钦三了?”唐易忍不住插了一句。 “因为他俩的爹叫刁二,这个避讳一下。”文佳忍不住笑了笑,才又道,“这两个人,手段了得,而且因为是双胞胎,外人不容易分辨谁是谁,据说他们出面谈生意,都只会一个人出面,而且只说自己是刁钦一,但实际上是轮着来。” 唐易接口道,“有意思。这么说,如果出事了,抓一个没用,都会说自己是刁钦三,刁钦一干的事儿和他无关。” “估计是这么个考虑。而且两人出手的东西不少都是精品,但要价很高。最重要的是,我听说,就在去年这一年,他们曾经连续出手,放出过两件重器,都是过千万私下成交的!” “什么重器?”唐易皱了皱眉,他自然没有听说。不过,如果是进入华夏,这样的东西,暗着来的,过手后,新货主如果想赚个大的,不捂上个三两年不行,所以不会这么快流到市面上。 “一件是元青花山水八方瓶,具体他们怎么搞到的当然不清楚,但据说是从西亚来的,进了华夏。”文佳介绍道,“交易价格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唐易接口道,“如果是件完整的精品,这个价儿还不算太贵,上拍的话,有可能翻上一翻。” 元青花当中,八方瓶,六方瓶是比较多的,这也和蒙元当年是游牧民族有关系,有棱,便于抓握,不容易掉。圆不溜丢的,不小心脱手就摔了。当然定居之后就没了这些考虑,但是器型保留下来。 “嗯,他们所谓的出价高,只是相对其他土夫子和铲地皮的来说的,比行价肯定要低。他们的东西往往来路不正,不然谁敢接手?”文佳继续说,“不过是谁买了去,没打听到,只知道是华夏人。” “另一件,是蒙古的一尊释迦牟尼镀金铜造像,据说高达40厘米以上,年份不详,但是也过了千万。不过这一件,连进没进入华夏也没打听到,有可能走的其他路子。”文佳看了看唐易,“这个,我正好不明白,蒙古的造像,有这么贵么?” “这两三年,蒙古风格的佛造像在国际市场上很活跃。仅仅只看公开拍卖,超过两千万的就不止一件。你说的释迦牟尼镀金铜造像,尺寸这么大,如果工艺精良,年份够,是能出这种高价的。”唐易点头,“的确是两件重器!” “仅仅是两件,就赚了这么多,这两个人好像不是很缺钱,居然还在折腾东西卖。这次如果真的是元代墓葬,而且是盗墓贼手里的东西,风险够大的!”文佳皱了皱眉。 “谁会嫌自己手里钱多呢?越是尝到甜头,越不肯放手。而且,听起来是不少,但如果要是想在某个舒服的国家养老,买上套别墅,可能几千万就没了。”唐易道,“不过,看来他们这次也是求稳,廖家算是以前打过交道,而且相对可靠。” “如此看来,这次交易的东西里面,说不定真可能有元代皇帝的玉玺。” 正文 第1243章 隔空点穴 文佳敲了敲额头,“要是小打小闹的东西,他们估计随便出手了!而且,打包了盗墓贼的东西,恐怕会不少。” 唐易却道,“东西不一定多。” 元代的墓葬,一直很隐秘,下葬也很简单。不过,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后,也受到了汉人的一些丧葬习俗影响,开始使用棺材入葬了,之前有些史料记载,他们是不用棺材的。但即便是如此大的一个疆域的皇帝,据说入殓依然很简单。 而且,不让汉人官员参加,之前说过,也不会在地面上有什么痕迹,墓碑这些更不会有。 “东西不多?”文佳追问了一句。 “嗯,据说元代皇帝入葬,寿衣是平时所穿衣物,随葬的器物也很少,基本就是平时属意的东西,还可能有些生前随身武器什么的,比如刀剑、弓箭、马鞭之类。”唐易解释道。 “墓葬这么难找,这盗墓贼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东西少,却还能得到玉玺这样的东西。这种逆天的横财之运,反噬极大,我看,恐怕这盗墓贼活不久了。”文佳叹道,“漠北双雕算是坐享其成。就是不知道这墓葬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本元末明初的笔记小说,叫做《草木子》,是一个叫叶子奇的人写的,我看过。说元朝皇帝驾崩了,用两片木头,把中间挖空了,然后把遗体放入,上漆之后,然后在两头和中间用三圈黄金圈固定,接着挖个深沟埋了。这还是皇帝,要是一般贵族,恐怕更简单。”唐易接着说道。 “这小说里的东西能当真么?”文佳又问。 “这个和元代皇帝墓葬难寻的原因可以结合起来。再说,《草木子》不是一般的小说,其实里面还有很多笔记,包罗万象,天文历法,时政格局,兵戈天灾,还有些自然界的事儿,几乎都有涉及和探讨。尤其是关于元朝的一些隐秘的事儿,说得有鼻子有眼。” 文佳一听,“哦?那我回去买本看看。好买么?” “我是在山海大学图书馆看的,现代有出版,应该能买到。” 两人就在屋里聊到了中午,一直等到其木格来了,连同廖沫儿和老A一起去吃饭。按照他们的要求,选的是一家蒙餐馆子。 这里还是以肉食为主。其木格推荐了两道特色肉食。 一道叫做“皓勒皓客”烤肉,做法算是有点儿独特,把石头烧透,放到铝合金的罐子里,然后将羊肉烤熟,辅料有水和盐,还有土豆洋葱胡萝卜。吃的时候不似其他烤肉那般略干,比较香嫩,味道也很浓郁。 一道是手扒肉,这个倒是常见。主要是吃法儿比较爽,大块滚水煮熟的羊肉,用手抓着,用刀割着,蘸着作料吃,吃起来比较过瘾。不过廖沫儿和其木格吃得都不多,有点儿肥腻。 再就是还有一道腌酸黄瓜的凉菜,吃起来比较爽口。同时,饭馆里还有一些俄式风味的菜品,比如土豆烧牛肉,大红肠。 酒水呢,他们点了一种叫“埃勒克”的马奶酒,这种酒酒精含量很低,和啤酒差不多。同时还点了当地人常喝的咸味牛奶茶。 吃完了饭,唐易看了一眼廖沫儿,廖沫儿很简单地应道,“晚上才有消息。” 文佳一听,晚上才能知道何时与漠北双雕交易,“下午干什么?” “下午我打算带你们去趟甘丹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其木格立即说道。 四人相互看了看,都点了点头。主要是事儿没了结,也都没大有心情自己逛。 甘丹寺是乌兰巴托最大的藏传寺庙,其木格说,当地流行这一句话:没到过甘丹寺,就等于没来过蒙古国。 在甘丹寺里,有不少佛造像,也有一些经卷。其木格是导游,介绍起来头头是道。逛了一圈之后,唐易突然问其木格,“乌兰巴托有古玩市场吗?” 其木格想了想,“这个我平时不关注,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些旧货市场和特产集市,有工艺品和旧东西卖,你要去看看?” 唐易一听,还是算了吧。 几个人都在想着漠北双雕的事儿,兴致缺缺,出了甘丹寺,又在附近逛了逛,便回了酒店。这对其木格来说倒是省事儿了。今天她需要干的,就剩下根据他们要求的,帮忙点上晚餐,让人送到房间就可以了。 回到酒店,不过才下午三点多,四个人集中到了老A的房间里。老A很小心,入住之后,在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检查过,没有监听监视设备。到了他的房间之后,还打开了电视机,放大了音量。 “今晚上漠北双雕才会通知交易时间和地点?”文佳对廖沫儿说道,“我打听了一下他们的底细,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 随后,文佳说了说得到的消息,廖沫儿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跟着廖沫儿也说了说,两人的信息拼对了一下。 其中有一点,文佳得到的资料里没有,就是这对双胞胎兄弟不仅自幼习武,而且还懂一些邪术。这也是道上少有人敢对他们黑吃黑,让他们得以长期渔利的一个重要原因。 “邪术?”文佳道,“莫不是盗墓的那些法门?这些东西,地面上没多大用处。” “这个盗墓的法门他们肯定是通的,但正如文大师所说,地面上未必有用。但是我听说,他们兄弟两个,是练家子,点穴功夫了得。同时,还能隔空点穴,而且可在数十米之外施展。如此这种,肯定不是功夫,必是邪术!”廖沫儿说道。 文佳沉吟,“嗯,点穴是武功,但是数十米隔空点穴用以伤人,那就不是点穴了。” 唐易此时不由看了看文佳。 文佳解释道,“隔空点穴,在一些武侠小说中出现不少,但顶多也是近距离的。要想远距离根本不接触人的身体,却能对人造成伤害,的确是一种邪术。这种邪术,还有类似的,叫做对影点穴,是对人的影子点穴。不管是远距离隔空、还是对着人的影子,其实本质上已经不是点穴了,而是对人的魂魄造成伤害!” 正文 第1244章 突然动手 “原来如此!”廖沫儿点点头。 如果只是点中穴道,伤后能愈。但如果魂魄受损,即便丢不了性命,恐怕也会落个痴傻的残疾。 唐易还想再问,文佳却摆摆手,“旁门左道,对玄门高手来说,这不算什么。而且,就连阳气很重的人也不容易伤害。正气内存,邪不可干。这个不用去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只要我在就没事儿。” 老A松了一口气。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这交易见不得光,安全问题不得不多加考虑。幸亏文佳来了! 唐易也就没有再问文佳,转而却问廖沫儿,“除了听说有玉玺,没听说有别的?” “给我们传递的信息就是我告诉你的这些,有一方玉玺,还有一些同墓出来的东西。这种交易,不似古玩行,只会含糊说出卖点。”廖沫儿应道。 几个人聊到晚饭时间,就在房间里吃了送餐。 晚上九点多,廖沫儿收到了一个短信:明晚11点一刻,到你房间里见面,你那边最多两人。 四人又聚到一起商量。 唐易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要大半夜见面?莫非和他们的邪术有关?不过,地点倒是相对安全,来这里的房间,而不是他们指定的地方。同时,允许这边有两个人。 文佳若有所思,最后看了看廖沫儿,“明天我和你一起,和他见面。放心,就算交易不成,也出不了事儿。” 廖沫儿心头大定,点头表示照办。不过,如此一来,唐易就没法当场看到东西了,只能事后再鉴定。 离开廖沫儿的房间,文佳跟着唐易到了他的房间,这才开口道,“晚上子时见面,怕是跟他的邪术有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易点点头。 “子时阴气最重,怕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给你一张符纸,明晚贴在房门,不用锁门,除了我,谁都进不来,进来的,不管你看到是谁,必定是我。”文佳道。 唐易自然照办。 第二天白天,文佳提议大家放松一下,于是在其木格的带领下,到了郊区的国家公园转了一圈,众人还都骑马驰骋了一把。 回到酒店已经傍晚了,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四人都各自休息了一下。 晚上十一点,文佳就到了廖沫儿的房间,在门口和窗口各焚烧了一张符纸,并把残烬收拾干净。 廖沫儿虽然不是很懂玄门之术,但是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漠北双雕真的会邪术,觉察到符纸,会不会不敢进来了?” 文佳笑了笑,“只有他们想走的时候才能觉察到,放心吧。” 随后,两人就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等待。 十一点一刻,非常准时地传来了敲门声,廖沫儿开门。 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拎着一个银色旅行箱走了进来。 只有一个人。 这个男子个子很高,眼睛细长而上吊,眉毛很淡,鼻高,上嘴唇薄而长,下嘴唇小而圆。倒真是有点儿像雕的样子。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带着斜条纹的出沿圆帽,脖子上是一条灰格子围巾。 “请进!”廖沫儿打开房门,将男子让了进来。 男子进门口,放下行李箱,看了看文佳,嘴里却是对廖沫儿说的话,“是廖小姐么?在下刁钦一,这位是?” 声音洪亮,略带华夏西北的口音。 “噢,这位是我的助手老A。”廖沫儿应道。漠北双雕既然知道她住在哪里,肯定知道老A是跟着来的,但是唐易和文佳,他们估计不会知道身份,所以廖沫儿把文佳说成老A。 “你们是四个人来的,另外两个男的呢?”果然,刁钦一接着就问。不过,他倒是比较放松,就在套间的沙发上坐下了。 “那两个,是我请来的鉴宝专家。但是刁先生只允许我们有两人,所以他们不会过来。再说了,和刁先生见面这样隐秘的事儿,只能是自己人。”廖沫儿笑了笑。 刁钦一点点头,“我做生意,明码实价,也讲规矩,先看货。不过,要是看了不买,你得给我一百万试眼费。这个你可知道?” “这个我当然清楚。”廖沫儿点头。 此时,文佳悄悄延出灵气,试探箱子有无异状。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准备起身开箱的刁钦一的身子,突然向后歪了一下,没有站起来! 刁钦一表情大变,但是没有说话,以手抚额,眉头紧皱,身体轻轻晃动。 紧接着,他突然指着文佳,“你!” 文佳表情平静,“怎么了?” 刁钦一突然暴起,后脚一蹬沙发,右手疾探,五指成爪,向文佳面门抓来。 廖沫儿直接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说得好好的,文佳也没说什么,怎么这个刁钦一动起手来?! 眼看充满劲力的指爪就到了文佳的面门之前。 文佳突然间横移,指爪擦着耳畔划过。此时,刁钦一的背心露出了空挡,文佳扬手挥出一张写有纯黑色符文的符纸,直冲刁钦一的背心而去。 刁钦一身法怪异,觉察到后背风声袭来,一个千斤坠,急速落地,身体前趴,眼看就要躲过符纸。 可这张符纸,仿佛有吸力一般,随着刁钦一的动作,仍然飘向他的后背,贴在了上面! 文佳冷笑一声,又伸手在额头一抹,对廖沫儿说道,“去卧室,没我的招呼别出来!” 廖沫儿此时当然言听计从,而且心下本来就有几分惊骇,两三个疾步进了卧室。 “嘭”!门关上了。 趴在地上的刁钦一,慢慢爬起来,回转过身,半跪,单手撑地,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叫,接着还有落地的声音。 廖沫儿此时如果在,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但是在文佳眼中,却是一个相貌和刁钦一一模一样的男子,只不过,这个男子相对模糊,其实是只有黑白两色的阴气组成! “你才是真正的刁钦一,不要枉费心机了!莫说是你,就是阴差来了,也出不了这个房间!”文佳喝道。 这时候,半跪在地上的“刁钦一”面露惊恐,冲文佳大声嘶吼,“不要伤害他!” “现在让我不要伤害他,你怎么刚才不听他的话,要取我性命!”文佳厉声道。 正文 第1245章 阴阳兄弟 “刁钦一”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背上的符纸仿佛压得他难以起身,最多只能半跪在地上,“大师容我解释!” 文佳之指了指门口摔落在地的刁钦一,“你也过来,不过别说话!” 那个刁钦一缓缓起身,倏忽就飘到了半跪在地上的“刁钦一”身边,看到了他背上的符纸,面露惊恐,以手捂嘴,跪地冲着文佳拼命点头。 “你可以说了!”文佳指了指半跪在地上的刁钦一,“刁钦三,你哥哥让你带着东西离去,不得造次,你为何不听!” 半跪在地上的“刁钦一”,也就是刁钦三缓缓说道,“我真是没想到,廖家居然请来如此高人!可是我们真的只是来做生意,并没有害你们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突然出手?” “老大告诉我你能延出灵气,想探查旅行箱,我还以为你们想黑吃黑。所以,没等老大说完,就着急出手了。我以为,你可能是能对付阴气鬼魂,却未必能挡得住我苦练二十多年的龙爪手。” 文佳哈哈大笑,“你倒是自信!要冷不丁抓在我身上,我当然挡不住,但是我早已运起灵气,区区武技,能奈我何?” “大师见谅!今天我们兄弟认栽了!”刁钦三反应倒快,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东西给大师留下,只求大师饶过我们兄弟二人!” 文佳看了看刁钦三,“你们除了盗墓和铲地皮,有没有过图财害命?” “大师见怜,有是有过,但是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杀人劫财,杀的都是想对我们兄弟动手的人!”刁钦三应道。 文佳摆摆手,“好了,你不要说了”接着指了指刁钦一,“你说!先说你是怎么死的?” 刁钦一也先是磕头,“见过大师,我乃是惨死,被五个心狠手辣的国际流窜大盗劫持绑票,想让我弟弟凑赎金。可是我弟弟当时接了电话之后,着急凑钱,出了车祸,虽然被好心人救起,昏迷了三天三夜。那几名大盗等了三天不见回音,就撕票了。” “露出你死时面目我看看。”文佳接着说道。 刁钦一身体一抖,随即出现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虽然只有黑白二色,但是脸部面目全非,两只手的大筋被挑断,两条腿的膝盖骨被敲碎,浑身布满淤肿和血口。这帮大盗果真没有人性。 “好了!”文佳点点头,“你什么时候死的?” “五年前!”刁钦一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随后我帮助老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弄死了那五个大盗。其实,他们几个,每个人都是血债累累,死有余辜。” 文佳一挥手,收了刁钦三背上的符纸,“你俩坐下说话吧!” 兄弟两人对视一喜,“谢大师不杀之恩!”随后便依言坐下了。 原来如此。 刁钦一五年前就成了鬼魂,这个来交易的,是刁钦三。所谓的什么隔空点穴,什么邪术,不过是刁钦一暗中帮着刁钦三!而且刁钦一早就死了,出了事儿推到他身上,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是一对阴阳兄弟!只不过,阴魂滞留阳间,也非易事。刁钦三必定掌握了养鬼之术! “你可知道,养鬼一事,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你们是双胞胎兄弟,倒是不会折损阳寿。”文佳看了看刁钦三。 “回禀大师,我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老大惨死,我必须得报仇。所幸救我的人,乃是一个生自南方奇异山寨的老法师,可怜我们,教授了我这个法子。但是,正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养鬼之后便不能驱遣转投,再说,我也舍不得老大。虽然只是鬼魂,只能夜间相见,但总比没有强啊!”刁钦三说到伤心之处,眼眶居然已是微微发红。 再强悍狠辣的人,血脉之情,或许也是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传言你的隔空点穴,其实都是你哥哥帮你出手了?” “大师有所不知。其实传言的这个,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西亚交易时,有人拔枪,我来不及反应,只是伸手一指,老大上去结果了他。还有一次,是老大看出对方在水里下毒,让我甩了杯子,我甩手的同时,他上前制住了对方的头目。”刁钦三没有半分隐瞒。 文佳点点头,这些都对起来了,接着问道,“这个元代墓葬里的东西,你们是怎么得到的,也如实告诉我。” 刁钦三也原原本本说了。 这个墓葬,是三个流窜在华夏、蒙古国、西亚等国的盗墓贼发现的,三个人都是西亚人。 之前,他们是在西亚盗掘了一处墓葬,跑到欧洲去交易,结果被当地警方发现,仓皇逃走,到了俄罗斯,又被追捕,这才逃到了蒙古国。先是到了乌兰巴托,但是怕大城市不安全,就逃到了不儿罕山附近暂住。 那天他们三个闲来无事,天气又好,就跑到附近的一处山谷里游玩。中午的时候,就地铺开塑料布,吃喝带来的食品饮料。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四个男子,是黄种人,但是黄种人也涉及不少国家,他们都穿着登山服,看不出是不是蒙古本地人。其中一个用英语问他们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盗墓贼就说是来游玩的。 突然,这个男子指着他们的背包露出的一把微型镐头,大喊,“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随后,四个人便围了上来。 这三个盗墓贼其实没带专业盗墓工具,只是带了把微型镐头,还有军工铲、匕首这样的小工具,是想游玩的时候万一有用什么的。但是,这三个盗墓贼正在被多国警方追缉,一下子就都绷紧了! 眼看四下无人,三个盗墓贼动如脱兔,各自拿起一样工具,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四个男子杀了。 这四个男子就是体格健壮一些,也不会什么功夫,根本不是这三个盗墓贼的对手。 杀了这四个男子,三个盗墓贼肯定得毁尸灭迹,想了想,就地掩埋是最隐蔽也是最省事儿的办法。 当然,挖坑不能挖浅了,肯定得深挖。三人“专业”出身,虽然只有微型镐头和军工铲,但是挖坑很快。 正文 第1246章 五成的利 这三个盗墓贼,一个人放风,两人挖坑,挖出的,是一个深达三米,直径两米的近圆深坑。 将四个男子扔进深坑之时,他们却感觉声音不对! 毕竟是专业盗墓贼出身,物体和土地的撞击声音,与下面是空的或者埋着东西的撞击声音是不一样的,一般人当然不容易觉察,可这三个平时就是和土打交道的。 接着,经验最丰富的一个盗墓贼再次进坑,研究坑底的泥土,确定,这下面应该有一处墓葬。 盗墓贼就是盗墓贼,被追缉也忘不了盗墓。三人商量了一下,先将四人埋好,并将掩埋地面处理得看不出来,随后离去。 晚上,他们又带了盗墓工具前来。 他们从埋人的侧面打了一个盗洞,结果根本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复杂,这下面埋着的,只是是一段松木,直径很大,大约八十厘米,长约两米。 松木外涂了漆,外面还固定了三道金箍。 三个盗墓贼有点儿失望,也有点儿兴奋。失望的是,这不是个墓葬啊!兴奋地是,一段松木,居然涂了漆,还用金箍固定,那是不是没有尸体,而是藏了什么宝贝? 不过,这么一大段松木,他们肯定是带不走的。于是便在地下扩出一个“墓室”,开始倒腾,先用锋利的手锯将金箍锯断了。 结果,锯开一看,里面居然是铜的!也就是说,只有外面镀了薄薄一层金! 锯断镀金铜箍的同时,也锯掉了一部分漆,露出了里面的木质。三个人经常接触棺材,看出这是落叶松。落叶松是东北亚一代的常见树种,比较耐腐蚀,但只能算一般的木材。 如果这不是棺材,而是“藏宝箱”,那还好说。如果这是棺材,这么简单的用一段圆木,而且用了普通的落叶松,也没个墓碑,就这么随便一埋,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哥儿仨有可能这趟就白干了。 在华夏古代,好的棺木一般用楠木和阴沉木,因为很难腐烂,也有檀木,显示高贵;再差点儿用梓木,至于普通老百姓,大多是松木杉木,还有那些食不果腹的,哪里买得起什么什么棺材?说不定草席一裹就这么处理了。 不过,既然到这一步了,开了再说!兄弟三人齐心协力,找到了原来贴合的缝隙,从中间破开了这段圆木, 结果,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带着头盔、穿着铠甲的一具白骨!虽然已不见皮肉,但乍一打开,气味仍旧腐臭难闻。好处这三个家伙就是干这个的,早戴上了特制的口罩。 三个人顿时又是一脸惊喜!这看似是一个武将的打扮,有头盔,有一身铠甲,身边,还有一把镔铁弯刀,一张铁弓,一壶箭。 为什么有惊喜?因为虽然铠甲和兵器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这个头盔却太不一般了!基本是半个稍长的圆形,上面有镂空帽顶,头盔的铆钉处,是开了光的!最重要的,头盔上,有五爪金龙纹! 还有他们三个他们非常熟悉的纹饰:西亚缠枝纹! 这个头盔,不仅做工非常精美,而且居然带着五爪金龙!那只有一个可能,这具尸骨,是皇帝啊!而且从制式和纹饰来看,应该是元代的皇帝,这埋葬地点似乎也能说得通。 但是惊喜归惊喜,疑点也来了。 第一,皇帝的墓葬,怎么会如此草率?而且就连“金箍”,居然是镀金的? 第二,皇帝下葬,不弄身龙袍,整一个武将的打扮出来,要不是头盔上的五爪金龙,谁能看出是皇上? 疑点想不通,先把这些东西收走再说!于是,三人摘了头盔,取了一副铠甲,一把镔铁弯刀。只是那张铁弓已经锈蚀断裂,又不是什么贵金属;那壶箭的箭杆也腐烂了,都根本不成形了,所以就没有取走。 就在脱下盔甲的时候,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这句白骨的右手里,抓了一方玉印!这玉印不小,印面八厘米见方,只不过开始反向朝下,所以他们没有发现。 取过玉印,白中微微泛黄,玉质不算顶级,里面还有些“小水泡”和“棉絮”之类的东西。但是,印纽却是一条龙,龙头偏大,龙身盘曲! 莫非,这真是元代皇帝的墓葬?这种奇怪的墓葬组合,真有点儿把他们弄糊涂了。 来不及多想,三人收拾好东西,填了盗洞,迅速离去。 这些东西,如果和元代皇帝有关,那这方就不是玉印,而是玉玺!这方玉玺,印文是蒙古文,而且玉玺的一个侧面,还雕刻了文字! 如果真是这样,这方玉玺和这个头盔最值钱,至于铠甲和弯刀,主要是个佐证,好一锅出! 元代的皇帝,毕竟和华夏有关系,而且三个人逃到蒙古国,不敢和当地人交易,想来想去,想到了曾经打过交道的漠北双雕! 漠北双雕看了之后,自然接手了。不过,因为这三个盗墓贼的特殊情况和拿不太准,刁钦三连忽悠加杀价,一共才花了十万美元,玉玺和头盔各五万美元,铠甲和弯刀就当是搭头了! “你们旅行箱里,就是这四样东西?”文佳听完之后问道。 “对,全带来了。我们留下也没用。而且还有一点,那三个盗墓贼东西出给我们之后,因为拒捕,和警方开火,都被击毙了!有点儿晦气。”刁钦三应道。 “你们打算多少钱出?” “这些东西,就当是给大师的见面礼了,什么钱不钱的,钱我们可以再赚。”刁钦一立即接口。 “那我不成强盗了?”文佳看了看他俩,“这样,你们也不容易,我不为难你们。我看看东西,如果对,我照买,不过,出不了太多,给你们五成的利,怎么样?” 本金十万美元,五成的利,就是十五万美元。相对这些东西,听起来是很少,但是对刁钦一和刁钦三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而且两人还不敢应,一起说道,“大师,我们怎么敢要钱呢?” “我说了不算么?”文佳抬高了声音,“东西不对我还不要呢!” 两人沉默。 “拎着箱子,跟我来,我找人看看。” 正文 第1247章 末帝铁锅 文佳说完之后,便取走了设在房门的禁制。而后敲开了卧室的门,廖沫儿在卧室,已然听到了这些,虽然不至于心惊胆战,但仍是心有余悸的。 “我去找唐易看看,你先在屋里呆着。”文佳对廖沫儿说道。 廖沫儿点点头,没说话,而是四下看看,她看不到刁钦一,但是却知道房间里有这么个人,这种心情实在是很别扭很不舒服。 刁钦三拎着旅行箱,刁钦一飘在后面,跟着文佳出了房间。 “他看不到你,你别说话,也别弄出动静。”进门前,文佳对刁钦一说道。 刁钦一连连点头。这就开始不出声了。 他们进了房间。唐易起身一看文佳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像“雕”的人,手里拎着旅行箱,知道这事儿是基本成了,现在需要看看东西了。 “这位是唐总,这位是刁钦三先生。”文佳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握了握手。 “别的事儿,我后面再跟你说。现在看看带来的东西,就在旅行箱里。”文佳又对唐易说道。 刁钦三把旅行箱放到了茶几上,接着打开了。 唐易就势点了一支烟,同时递给刁钦三一支,刁钦三倒是客气地接了,随后又给唐易点了火。 唐易扫了一眼头盔、铠甲、弯刀,“都是元代的典型制式。这种头盔,后来明清也多有沿用。很多将军的头盔,也带有龙纹。不过,这头盔上的龙是双角五爪,定然只有皇帝能用!” 刁钦三没想到唐易有如此眼力,这特么扫了一眼,接着就定性了!关键是这个墓葬太简单了,而且这个皇帝打扮也太奇怪了,只看东西完全定性,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打鼓的。 “这会是元代的哪一个皇帝?”刁钦三接着问道。 “看玉玺啊!”唐易笑笑,拿起了玉玺。 这玉玺从玉料上来看,黄中带白,是产自东北的河磨料黄白玉,不过有“小水泡”和“棉絮”,玉质一般。按说皇帝的玉玺,不会用这样一般的玉材。 唐易看了看印文,是蒙古文,便问刁钦三,“你知道印文的内容么?” “知道。”刁钦三道。 这个三个盗墓贼认识蒙文,他也认识,而且他还大致了解一些古代的文字,这是回鹘体的蒙文。 “上面写的是:长生天的气力里,大蒙古国大皇帝圣旨所到之处的顺民和异民,必须遵奉之。” 这也就是蒙文,要是汉字,这方玉玺的印面上,肯定刻不了这么多。 “什么?”唐易一愣,转而又看了看玉玺,“不可能啊!” 刁钦三道,“怎么了?元代皇帝的玉玺印文,不应该是类似的内容么?” “元代这样的玉玺,只有一个,就是元太祖铁木真,也就是成吉思汗所制的。后来成为元代传国玉玺,不过,早就失传了。” 唐易看了看刁钦三,“这肯定不是那个。首先,这个玉玺是皇帝驾崩后传给下一任皇帝,不太可能带进墓葬。再者,从这方玉玺的玉质、包浆和制式来看,倒像是元末明初的东西,而不是宋末元初的东西。” 刁钦三点点头,“我也觉得这盘龙,有点儿别扭,宋末元初的龙钮不应该是这样。” “基本应该是仿制的,只是这个皇帝为什么要仿制一方元代传国玉玺带进墓葬?难道是这个皇帝弄丢的?”唐易说着,又看了看玉玺侧面刻的文字。 这侧面的文字,一半是汉字,一半是蒙文。汉字只有四个字:感恩秋江。 不过蒙文唐易不认识,他只能又问刁钦三,“这些字呢?” “这些字没什么价值啊。”刁钦三解释道,“汉字都认识,感恩秋江,而蒙文写的是:愧对先祖!这个感恩秋江,关键是这个‘秋江’,是秋天的江水,还是地名,还是人名?没法查啊!至于愧对先祖,只要不是开国皇帝,都可以这么说。” 刁钦三似乎也来了劲头儿,居然和唐易讨论起来了。 而刁钦一则远远站在一边,似乎也有点儿感兴趣。 “现在基本能确定是元代皇帝的玉玺了吧?”文佳此时问唐易道。只要是元代皇帝的玉玺,那么十五万美元买了玉玺,还有皇帝的头盔,铠甲,弯刀,那就肯定是稳赚不赔了。 “对,虽然有点儿蹊跷,但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这个玉玺,没有印泥痕迹,好像没用过,是专门为陪葬而制!”唐易应道。 “管他用没用过,能确定玉玺就好!”文佳说罢,看了看刁钦三。 刁钦三一看,这是想给钱撵人了,但是他是真的想知道这方玉玺是怎么回事儿,“大师,你就让我听唐总分析完。我早就说不要钱了,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皇帝的玉玺还不行?” 文佳刚要说话,唐易笑道,“刁兄刚才谈及宋末元初的龙形,看来也是个懂行的人,如果没事儿,咱们一起探讨一下也无妨!” “既然唐总说了,那你们,呃,那你就再跟着听听吧!”文佳看着刁钦三的眼神,不由也是微微一笑。不管什么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免不了好奇心。而且随着交流的深入,刁钦三的好奇心越来越大。 “感恩秋江,秋江。愧对祖上。”唐易揉了揉太阳穴,“愧对祖上用蒙文容易理解,为什么感恩秋江要用汉字?” 如果“秋江”的意思是秋天的江水或者地名,没有必要单独用汉字啊!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秋江是个人名! 但是没听说有什么名人是这个名字啊? 难道,不是名,是号?元代,号秋江? “对了,这个秋江,可能是法号!”唐易突然一拍大腿! “法号?”文佳和刁钦三不约而同地问道。 “元代西南边陲,静江大圆寺,有一个秋江长老!此人十分了得,而且就在当时,秋江长老在大圆寺收留过一个皇子!” “知道是谁了?” “对,综合所有的迹象,应该就是元代的末代皇帝,元顺帝!元顺帝是明朝给他的称呼,他的庙号是元惠宗!名叫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蒙古语的意思,就是‘铁锅’!”唐易道,“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正文 第1248章 鞭辟入里 “静江?莫不是现在山水甲天下的地方?”刁钦三还真是有些见识。 “对!”唐易道,“看来,元代很多皇帝葬身起辇谷传说,可能是真的,那处墓葬所在的山谷,可能就是当年的起辇谷!” 文佳看了看唐易,“你先说说,怎么就推断是元代的末代铁锅皇帝?” 刁钦三也有此问,和文佳一起看向唐易。刁钦一干脆远远坐了下来,捏着下巴准备洗耳恭听。 “妥懽帖睦尔”这个名字,读起来太拗口,唐易便直接称之为“铁锅”。 铁锅本身是个悲剧人物,从童年开始。 本来呢,他的父亲是元明宗,他又是元明宗的长子,也就是说,是很有希望继承皇位的。 不过,他的父亲元明宗却被人用药酒毒死了。毒死他父亲的,正是他的叔叔元文宗。 元文宗当上皇帝的时候,铁锅大约应该是十一岁。这个年龄有点儿危险,元文宗为了确保皇位稳固,直接把他流放到了高丽的一个海岛上。 在这么一个海岛上过了几年,这个叔叔对侄子好像还是不太放心,因为朝鲜毕竟相对稍微独立一点儿,要是铁锅和朝鲜王联合起来,打着先帝亲儿子的旗号反将过来,那可不太妙!而且,这时候也有了类似的传言。 于是,元文宗就玩得更狠了一点儿,就说铁锅不是元明宗的亲生骨肉,又把他流放到了西南的静江。之所以一直没有痛下杀手,并不是因为这是他的侄子。他连亲哥哥都能毒死,何况一个侄子?手段而已。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东北到西南,颠沛流离。到了静江,负责监视他的官员把他送到了静江的大圆寺。 就在这里,铁锅遇到了秋江长老。 铁锅之前的经历,注定了他没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他真正的启蒙,就从大圆寺开始。 秋江长老没有把他看成一个软禁苦囚,而是真心关爱,学汉字,读《论语》,知礼仪,得教化。 一开始的时候,铁锅还是孩子心性,喜欢打闹,爱玩爬树捉鸟儿。 此时,秋江长老告诉他:你是皇子,不比普通老百姓,要懂得自重。同时也提醒他,有官员来巡查的时候,一定不能妄言。 元文宗驾崩后,铁锅的弟弟即位,是为元宁宗。等到元宁宗也驾崩了,铁锅被太后下令迎回大都,是为元惠宗。 铁锅在大圆寺大约住了一年多,这一年多让他受益无穷,据说他走的时候,还用小皮匣装着秋江长老给他的书。等他即位当了皇帝,对秋江长老感恩戴德,大家赏赐,大圆寺也改为了万寿殿。 至此,铁锅苦难的少年时期告一段落。不过,这个皇帝其实也很悲催。 铁锅是元朝第十一个皇帝,也是蒙古帝国第十五个大汗。元朝是忽必烈建立的,之前的几个大汗,其实都不是皇帝,像铁木真这个元太祖,是后来硬追的。 元朝一共就十一个皇帝,历朝不足百年。铁锅当了皇帝之后,首先就面临一个阻力,就是权相伯颜,打个清朝的比喻,只针对形势,不对比人的特点,铁锅此时就是少年康熙,伯颜就相当于鳌拜。 扳倒伯颜之后,铁锅才得以亲政。这个时候,他是很有抱负的,他任用了脱脱等人,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不改不行,因为此时元朝已经快完蛋了,虽然这时候朱元璋只有十几岁,还在放牛。 铁锅的这一套改革措施,历史上有个称呼,叫做“至正新政”。 没错,就是至正型元青花的那个至正。元青花真正的鼎盛期,本来就是元代晚期。 不过,改了也不行。不管哪一个朝代,末代皇帝的改革,其实基本上是无效的。这不是改革的方向和方法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各种问题累积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是积重难返,再改也没用。 至正十一年,元末农民起义爆发了。改革没起太大作用,朝廷内部争斗不断,农民起义越演越烈。铁锅这个末代元帝彻底放弃了努力,开始消极怠政,沉湎享乐。 至正二十七年,铁锅刚登基时的那个放牛娃朱元璋,几乎已经占据了华夏南方的半壁江山。是年十月,朱元璋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率领二十五万大军,北进中原,同时发布了很出名的《谕中原檄》。 这里面有两句词儿是挺耳熟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五百多年后,1905年,孙中山为推翻满清封建王朝,提出过十六字纲领,前两句和这个只差两个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元至正二十八年,也就是明洪武元年。朱元璋在南京称帝,国号大明。同年八月,已经占领通州的明军开始进攻大都。铁锅带着老婆孩子跑了,最后的去处,是蒙古草原。 两年后,铁锅在应昌驾崩。 “只有铁锅这个皇帝,才会对秋江长老感恩戴德,也只有他,其实是最愧对先祖的,因为他丢了祖宗打下的江山。”唐易接着分析道,“成吉思汗的那个传国玉玺,极有可能也是他弄丢的,因此他临死之前,仿制了这么个玉玺,印文刻的是原先的,但是玉玺侧面,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原来如此!”刁钦三频频点头,“而且,这方玉玺用的是河磨料的玉材,他驾崩的地方,是红山文化的发源地附近,红山文化很多玉件,都是河磨玉!这一点也能对起来,因为他一个逃亡的人,像找好的玉材也并不容易,只能就地取材!” “所以,这方玉玺的价值还是很高的。”唐易点点头,“至于他为什么穿着一身武将的服装入殓,也就清楚了,他做梦都想把江山再打回来!” 刁钦三起身拱手道,“唐总,文大师,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不能收钱,就当是送给你们了。不说别的,今天见识了文大师的高深法术,听了唐总鞭辟入里的高见,区区十万美元,又算得了什么?” 文佳稍显犹豫,漠北双雕这是有意结交,此时如果再拒绝,就是看不起人了。对这对阴阳兄弟,其实他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唐易看在眼里,笑道,“刁兄,不如听我一句如何?” 正文 第1249章 出手相救 文佳一看唐易有想法,乐得其成,“那就听他的吧。” 刁钦三想了想,“那好!唐总你说!” 唐易道,“你们花了十万美元,要是白送,那真有点儿看不起我们了!这样,你们不赚钱,十万算是我们出。这一套东西,你们就当白跑腿了!一码归一码,这一次,你们就当一次没抽成的拉纤的。然后呢,你们地头熟,再请我们吃顿饭,引荐令兄也让我们认识一下。酒杯一碰,大家就是朋友,下一次,你不要我钱也好,我不要你钱也罢,就是朋友的情分了。” “这?”刁钦三不由自主看了看刁钦一的方向。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大半夜的。”文佳对刁钦三摆摆手,“你且坐,我给他说说你家老大的事儿。” 刁钦三只好坐下。他现在,对唐易的印象非常之好,眼力过人,谈吐得体,而且放着十万美元的便宜不赚,却更愿意交朋友,这是个可交的人。怪不得能和文佳这种手段的人走到一起,而且看两人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唐易点了一支烟,听文佳说。 文佳事先做好了铺垫,说的循序渐进,而且唐易跟着文佳也见识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儿,所以当文佳说完,他倒是没有太过惊骇。 同时,漠北双雕在江湖上名头挺盛,结果却有这么一段心酸事,这个情绪也抵消了一部分恐惧。 “你不是要见他哥哥么?”文佳取出一张圆形的小符纸,作法之后,贴到了唐易的额头上。 顿时,唐易就看到了黑白两色的阴气组成的刁钦一。 这还是唐易第一次面对面“见鬼”交流,虽然前面铺垫了很多,可一旦看到“刁钦一”,心里还是扑棱了一下子。 “唐总的眼力让人佩服,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刁钦一满面微笑,拱手道。 这句话说得温和妥帖,让唐易放松了一些,“刁兄客气了!” “好了,现在都是朋友了,你们兄弟俩的事儿详细和我说说。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文佳接着说道:“以道家的观点来看,人身无非是阴阳二气组成,鬼魂只有阴气。但是我猎古门虽源出道门,却又有不同。而且我学艺不精,更是喜欢旁征侧引,我觉得魂魄轮回,更像是人的精神力量的转移。不知道,当年那个老法师,教了你什么法子,能够留住魂魄,不入轮回,或者说不发生转移?” “头七之日,以我的鲜血祭奠肉身,而后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取一滴鲜血给我老大!”刁钦三应道,“一开始的准备比较复杂,好像还有些法器,不过都是那个老法师准备的。我主要做的事儿,就是每隔四十九天,取一滴鲜血,涂抹他的眉心。” 文佳点点头,“这种法子,和普通的养鬼之术不同,仰仗你们是双胞胎兄弟,其实就是用同样的血脉代替他原先的肉身,保证魂魄依然聚合不离!倒也不完全算是邪术。” “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兄弟两人一边问,一边对视一眼。 “一开始对老大没什么问题,对老二却是有损。老二你身上的阳气会越来越弱,阴气会越来越重,等到了阳气不足,阴气过盛,那自然就一命呜呼了!”文佳皱眉道。 老二一命呜呼之后,那老大自然也存留不长了。 “啊?”兄弟两人一起跪地,“还请大师出手相救!” “快起来!”文佳急忙扶起,“现在是朋友,你们再这样,那就是骂人了!” “放心吧,他肯定有法子!”唐易又递给刁钦三一支烟。 文佳想了想。 “寻常的养鬼之术,传自东南亚一代,一般都是养小鬼,用特殊的东西聚魂之后,以木附之。这种邪术,之所以选择儿童的鬼魂,是因为儿童一般相对容易驱使,不似厉鬼,不易造反。而刁钦一其实就算是厉鬼了,只不过因为是你同胞兄弟养你,又以源出同胎的鲜血聚魂,所以不可能出现造反的情况。” “那个教授你此法的老法师,想必术法不精,只有鲜血聚魂之法,没有附魂之物,只能你定期用鲜血聚魂以保不散。如今都五年了,恐怕再过五年,老二就得卧病在床,又过五年,怕是就得一命呜呼。” “所以,解决你们问题的关键,是找到附魂之物。东南亚的邪术各种各样,有用黄杨木的,有用桃木的,还有的不用木,直接控炼魂魄,封在特制的坛或法器之中。这些,本来都可以用,但是,你用鲜血为你兄长聚魂五年,怕是不容易再找到你身体之外的附魂之物了!” “文大师,你的意思是?”刁钦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必须取一样你身上出生便有、连接血气、独立成形的东西附魂,才能保一直无虞!也省得你定期取一滴鲜血。”文佳看了看刁钦三。 刁钦一大惊失色,“文大师,那我家老二岂不是要落个残疾?” “没那么严重。”文佳摆摆手,“毛发也是符合这些条件。只不过单独一根毛发太过细小,又不能重复多量,聚魂恐生意外。所以,老二还得吃点儿苦头。 “一片指甲?”刁钦三反应很快。符合文佳说的条件,又不用落个残疾,除了毛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指甲了。因为无骨血肉是不能独立成形的。 文佳点点头,“需得连根拔出,不能用麻药,否则血气受阻,你可能忍?” “这算得了什么?!多谢文大师了!”刁钦三深施一礼,“敢问文大师,什么时候可以作法?” “距离下一次你取一滴鲜血给你家老大,还有多久?”文佳又问。 “三天之后!”刁钦三回答。 “好!这算是赶巧了,时间不长,那我们就多住三天!三天后的子时,你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最好少有人烟,另外,还得准备一样东西,这个得你们来!” “什么东西?文大师请讲。”兄弟俩异口同声。 “你生前,最喜欢的一件金属器物是什么?现在还能否找到?得找。”文佳看向刁钦一。 正文 第1250章 苏麻喇姑 不等刁钦一回答,刁钦三大喜说道,“太好了,老大最喜欢的是一枚镶嵌的鹰爪钩,底托是一件金饰!这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 说罢,刁钦一从脖前取出一条链子,坠头是一块黄金小牌,中下部镶嵌了一枚鹰爪钩,牌头处则是一个熊头的纹饰。 这件金饰,取“英雄”之意。做工也非常精良,那鹰爪钩因为长年佩戴,已经光亮透润。 文佳看了看刁钦一,刁钦一点点头,“确是我长期贴身佩戴的东西。” “很好!”文佳点点头,对刁钦三说道:“取下鹰爪钩,附魂成功之后,你的取下的指甲镶嵌到这上面!万事大吉!” 兄弟两人一时兴奋不已,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文佳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也没太客套,直接让他们先回去,这三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走的时候,他俩看都没看那个箱子,唐易和文佳这个时候也不好追问账号什么的,便先由得他们走了。 “想不到漠北双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看似无人敢惹,其实原来其中一人已成鬼魂。”唐易点了一支烟,微微叹息。 文佳也有点儿唏嘘,“很久没出手了,本以为可以活动活动,没想到最后成了帮忙了!不过,这兄弟两人重情重义,的确可交,而且很有用。对你来说,正缺这样的帮手!” “如此说来,这箱东西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一旦给刁钦一附魂成功,有些咱们干不了的事儿,有他们兄弟出手,何愁不成?这也是一个天赐的造化!” 唐易想了想,忽又说道,“这一次,毕竟是廖沫儿带着来的,这些东西?” “你看着办吧。对我来说无所谓。如果她要,让她给钱就是了。”文佳接口道。 “让她决定吧。不过我得让她答应我,这些东西,不能再流出国门。”唐易其实基本已经想好了。 唐易和文佳拎着箱子,又来到了廖沫儿的房间,此时,老A已经在了。 文佳先让廖沫儿和老A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关于这件元顺帝的玉玺,唐易又把之前的推断说了说。 这件玉玺,在价值上,自然比不上有名的君王玉玺,而且玉质一般。但,毕竟是一件元代的玉玺,价值也不低,不是一般古玩玉器能比的。 廖沫儿想了想,“这些东西,全靠文大师,你们如果想要,我这边就算了。” “你们俩不要推。”文佳接口道,“不管是谁要,都不能再流出华夏,这是我和唐易商定好的。廖小姐你也不用客气,实话实说,对唐易来说,相比这些东西,漠北双雕兄弟要重要的多。” 唐易也跟了一句,“确实如此,你来是做生意的,不用太委屈自己。” 廖沫儿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先保管着,回去之后再决定。” “行。”文佳点头,“我们至少还要多留三天,你们呢?” “一起回吧。”廖沫儿看了看老A。 老A刚才已经听廖沫儿说了漠北双雕的事儿,还没缓过劲儿来,连连点头,“自然是和文大师、唐先生一起最好!” “那好,太晚了,早休息吧。”唐易说完,便和文佳告辞离开了房间。 唐易本来以为,这次有可能得到关于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线索。结果,半点儿不沾边! 现在回想一下,是他自己当时发现龙纹紫匣是空的,情急之下过度联想。只是现在,这线索更加缥缈!万一是长谷横草打开之后拿走了传国玉玺,但是他秘而不宣,想见到基本是不可能了。 但是,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如果文佳给刁钦一附魂成功,那岂不是干什么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让他帮忙去探知消息,成功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这件事太过隐秘,可不可以让漠北双雕知道,也不是能轻易下决定的事儿。 还是只能边走边看。 眼下在蒙古国,倒是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大致知道了所谓起辇谷的方位。那三个盗墓贼交易的时候,笼统对漠北双雕说过,自然不会太详细。但是位于不儿罕山的什么方向,旁边有什么河流,还是有说的。 不过,三个盗墓贼被击毙之后,当地警方怀疑四名男子被杀也和他们有关,所以正在对有关地点进行搜查。现在那地方肯定是不能去的。 而且,一旦警方找到埋尸地点,就有可能发现墓葬,如此一来,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过去探查了。 这件事儿,只能先放下。 这一天过得有些疲惫,唐易回房后,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吃了午饭,真的是没什么事儿干。四人商量了一下,虽然没听说乌兰巴托有古玩市场,但是其木格说过有旧货市场,还是去看看吧。 下午的阳光不错,其木格带他们去了一处旧货市场,这个市场是露天的,除了旧家具旧电器,还有些图书和小玩意,甚至还有卖狼皮和狼牙的,但就是没看到古玩。 在这里,他们还看到了几个来自华夏的人,到这里买狼牙。这里有点儿像“黑市”,买卖这种野生动物制品好像没人管。狼牙这东西,算是一种另类文玩,这些年不少人开始玩。但是国内不容易买到真品,就有些人到蒙古国来“进货”。 主要是上下各两颗獠牙,一共四颗。一般是尺寸越大,形状越饱满,就越贵。名称上也有讲究,处理过的上牙,称为苍峰,处理过的下牙,称为拔天;没处理过的上牙,称为血凌,没处理过的下牙,称为血刺。 唐易对这种文玩制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老A却很感兴趣,他之前来,没见到过有人在市场里兜售,这次正好相中了一棵上牙。上牙比起下牙,齿尖部分更长一些,齿根略显圆润。 老A花了一千多块买了一颗尺寸将近六厘米的上牙,这价钱卖牙的人还能帮着清理包银,确实比华夏国内便宜多了。 “这旧货市场,可真是旧货了,没什么像样的玩意儿。”文佳逛了逛,也是兴味索然。这个露天市场很大,唐易和文佳都不想继续逛了。 结果,这时候,其木格居然也买了东西,是一本蒙文版的关于苏麻喇姑的传记,也可能是小说。是本旧书,看来现在是买不到了。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唐易不由问了一句。 “对啊,她也是蒙古族的,而且还是康熙皇帝的红颜知己,有个华夏的朋友给过我一套光盘,就是电视剧康熙王朝,很好看。”其木格付了钱,把书装进了兜里。 “这本书如果是按照历史来的,肯定不可能写她是康熙的红颜知己,没想到华夏的电视剧,都误导到你这里了”唐易无奈地摇摇头。 “我还没看呢,怎么知道?”其木格疑惑地看着唐易,“怎么,她不是康熙皇帝的红颜知己吗?康熙皇帝想娶她,但是她还拒绝了。” “她比康熙大四十岁,康熙的口味有这么重么?”唐易苦笑。 “啊?”其木格一愣,“你是研究历史的学者吗?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讲讲行吗?” 文佳哭笑不得,“得,又要开始了。我说你去干个说书的算了!” 唐易提出离开,边走边说,廖沫儿也没看中什么东西,老A和其木格都买了东西了,也就都同意了。 苏麻喇姑这个传奇女性,不少人确实是通过电视剧了解的,但是电视剧和小说一样,肯定不会那么严谨。 事实上,苏麻喇姑本是生在科尔沁草原的一个穷苦牧民家里,因为长得确实不错,被科尔沁贝勒府看上了,招进府当了贝勒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个二小姐,名叫布木布泰,就是后来无人不知的孝庄,也就是康熙的奶奶。 后来,布木布泰嫁给了皇太极,苏麻喇姑作为贴身丫鬟,自认跟着去了盛京。清军入关的时候,孝庄已经是皇太后了,苏麻喇姑又跟着到了京城。 一个人的见识和水平,天分很重要,努力很重要,但这些都是基础,而决定进步速度的,是看和什么人在一起。苏麻喇姑是和孝庄朝夕相处,加上很聪明肯努力,很快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且据说一手满文写得漂亮至极。 她和孝庄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当孝庄的孙子玄烨,也就是康熙皇帝出生之后,孝庄让她“手教国书”。 康熙几岁的时候,苏麻喇姑就是四十多了,又是康熙的老师,这个“红颜知己”的说法实在是太离谱了。 康熙三十多岁的时候,孝庄病逝。这时候苏麻喇姑七十多岁了,康熙皇帝又把皇十二子胤祹交给她抚养。 苏麻喇姑很长寿,活了九十多岁。她的贡献不用说了,太大了,所以,康熙皇帝是按照“嫔”的礼仪为她办理丧事的。这恐怕就是“红颜知己”“终生不嫁”之类的说法的由来。但是康熙表达的不是自己的嫔妃的意思,而是突出一个重视,而且她的灵柩最终是和孝庄安放一处的。 “原来这样啊!”其木格听完,“那我好好看看这本书。” 此时,已经走出了市场。文佳看了看其木格,“这市场没意思,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正文 第1251章 一块矿石 其木格想了想,“古玩市场我真不知道,好像私下交易的多一些。” 唐易一听,便打算回去了。这时候,一直在想的其木格突然又说道,“倒是有个玉石市场,比较偏,要不要去看看?” 文佳看看天色还早,便问唐易,“蒙古有什么玉石产出?” “主要是戈壁的矿料。不过,不管是什么矿料,都有好有坏,你想去看看咱们就去看看。”唐易应道。 文佳想了想,“去看看吧,来了一趟,正好加深下我对玉石的认识。”唐易知道,自从知道到了张储关于五行阵法中关于玉石的论断,文佳在这方面的兴趣大大提升,尤其是对不熟悉的玉石种类,也想研究一下。 廖沫儿和老A的兴趣不大,可是想想去一趟也行,闲着也是闲着,市区确实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了。 结果,到了玉石市场一看,好家伙,除了蒙古产的一些戈壁玉料,其他的像“南红、绿松、和田玉”,居然都有!不过,这些都是蒙古所产,其实和华夏所谓的“正宗”不是一回事儿。但是,这里华夏商人却不少,来这里采购玉石,回国倒手。细想一下,带回去不是没有鱼目混珠的可能。 这里的南红玛瑙,产地就是蒙古。 华夏的南红玛瑙,产地主要是保山和凉山,保山料有历史,老南红一般都是保山料。凉山料呢,发现时间不长,但是有一段时间炒得很厉害,现在价钱也不低了。 但是这个蒙古南红,也就是这两年才出现在国内市场上。颜色倒是和凉山玛瑙有些接近,主要是柿子红和柿子黄,但是料性比起来还是不行。最大的缺点就是偏干,而且石纹比较多,有的还和白水晶共生。 “这个要是上油上蜡,迷惑性很强啊!”文佳现在对玉石也算有些见解了,悄声对唐易说道。 “嗯。”唐易点点头,“有些不良商人,弄回去估计就会混充凉山南红卖。” 市场里不光有蒙古南红,还有蒙古绿松石! 蒙古的松石倒是也有品质好的,但是太少了。而且,蒙古松石有一个和蒙古南红一样的问题,偏干。不过,蒙古松石倒是硬度比较高。 同样,有些商人采购回去,估计也是会上一些手段,混充华夏所产的松石出手。 同时,也有一些白色、青色的玉石,与和田玉略有相似,同时也有一些碧玉,和俄罗斯碧玉相似。但是差别要比南红和松石明显。 “这些白色的玉料,就是行里所说的和田玉‘蒙料’?”文佳指着一些白色玉石又问唐易。 唐易摇摇头,所谓的和田玉“蒙料”,根本就不是天然的玉石,“你可能不知道,所谓蒙料,其实就是仿真度很高的乳化玻璃制品!” 而市场里的蒙古所产的白色戈壁玉料,虽然质地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天然的。 “啊?”文佳确实没有深入了解过,“我倒是在市场里见到过,也听说很多人追捧,还以为是产自蒙古呢!” “和田玉料中,从产地上来看,有产自和田的籽料、山料、山流水,有青海料,有俄罗斯料,有韩国料,但是就是没有‘蒙料’。这个名字是炒作出来的,有些商家居心不良,专门忽悠外行!”唐易进一步解释道,“而且玻璃制品白度好,没杂质,只要做得好,很多新手容易上当!” 文佳点点头,这个他知道,天然的玉料,要是看起来一点儿杂质都没有,那就应该特别注意了。 “我去,这蒙料,不是蒙古的蒙,倒是蒙人的蒙啊!”文佳笑道。老A也跟着笑起来,他之前也不知道这回事儿,心想特么的这帮坑人的奸商,起个名儿还挺能绕! 这个市场里,除了产自蒙古的玉料,还有些来自俄罗斯的玉料,就是平常所说的和田玉俄料。 如今,产自和田的和田玉资源,尤其是籽料资源,基本已经枯竭了,玉龙喀什河两岸,天天被一帮挖掘机专业的人折腾,很难挖出什么来了。而俄料的价格,也早已经水涨船高。 逛这个玉石市场,因为没打算买,众人基本上是走马观花,全当散心了。 走着走着,唐易看到了一个出售矿石标本的摊位。 矿石标本收藏,和文玩收藏也算能擦点儿边儿,因为很多文玩制品都是矿石内的纯料制成的。不过矿石标本一般都是小块原矿,看起来自然没那么好看,比如绿松石的矿石标本,外面很可能包裹黑乎乎的石皮。但有人玩的就是那种天然的味道。 蒙古国的矿产资源很丰富,金矿、铜矿、铁矿、铝矿、煤矿都有,宝玉石类的,还有水晶、绿宝石、萤石等等。 这个摊位上,主要是一块块的各种原矿,最大的也就拳头大小,最小的不过指肚大小。有的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的东西,瞅着就是块石头,有的能透出点点底色,也有基本全露,杂质很少的。 不过,基本都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成色也都一般。唐易大体看了看,也没太上心。倒是老A听唐易说了萤石就是传说中“夜明珠”的一种,倒是让老板帮忙翻找一块尽量露出的萤石矿,打算买了玩玩儿。 就在老板翻找的时候,唐易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地看着。结果,老板扒拉着,从矿石堆里滚出一块比唐易拳头略小的矿石,碰巧滚落到了唐易的脚下前侧。 唐易就手拿了起来,可这一拿,突然发现分量不对! 很重!要是一般的矿石,这块也就是斤把沉,可是这块矿石,感觉得有两三斤! 这块矿石,表面是青黑色,还有一些铁锈样的斑点。唐易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对着光照明亮处转了转,依稀能看到个别缝隙孔洞,隐隐有金光透出! “莫非?”唐易心下一动,凝神仔细审视。之后不由大喜,居然在这里能碰到这样的东西! 此时,老A已经挑好了一块鸡蛋大小的萤石矿石,正在问老板价钱呢。而其木格则在一旁帮着翻译。 唐易举了举手里的石头,尽量表现得不费力,“老板,这块儿卖多少钱?” 正文 第1252章 狗头金龟 老板瞅了两眼,咕噜咕噜说了几句,其木格翻译道,“老板说,这是一块铁矿石,不过形状挺好,像一只乌龟,要三千蒙图。” 老板不说,唐易还真没注意,的确有点儿像个乌龟的形状。说明这个老板反应很快,他的摊位上有电子秤,这种普通的铁矿石,又不是宝玉石类矿石,按说一般是按重量来的,但是老板一下子就发现了卖点! 其实,唐易更不想上秤,这东西这么重,一上称就可能被瞅出端倪。三千蒙图,换算过来也就是十块钱而已,跟白捡的差不多。 老A连忙对老板说道,“连我买这块,我一起给你钱!” “别!”唐易怎么能让他付呢?这可不是钱的事儿! 老A看了看唐易,笑道,“唐先生,十块八块的你也跟我论?” 唐易也笑道,“古玩行的规矩咱俩可不能破,万一是个大漏儿呢?” 老A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法坚持了。那个蒙古老板一看俩大男人为了这点儿钱还论及一番,他虽然听不懂,但心想这俩看着也不穷,怎么这么腻歪。 唐易付了钱,特地要了两层塑料袋,把矿石装了进去,稳稳攥在手里。 随后,众人便商量着离开了,在市场门口附近,有几个公用的电子秤摆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防止市场的商贩在秤上做手脚。唐易拿起这块矿石,称了称,显示为1150克。 两斤三两。这矿石体积还还没唐易拳头大呢,的确是很重。 文佳一看,一下子有点儿明白了,低声对唐易说道,“莫非是块金矿石?” 这块矿石,外表有点儿铁矿的样子,而铁矿和金矿常是孪生矿。就算这块矿石,含金量只有百分之五十,按照现在的金价,也值十几万,十块钱买来,不是漏儿是什么? 唐易却笑了笑,“不是这么简单。” 文佳看了看其木格,心想有外人在,不便多说,便也笑了笑,打算回去再问。 廖沫儿在这方面倒是识货的主儿,听了他俩一问一答,心里大体有点儿明白这是块儿什么东西了,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回到酒店,廖沫儿带着老A到了唐易房间,说让他见识一下。老A知道唐易的眼力,心里也有些好奇,这块矿石到底是什么? 关好房门,唐易直接拿着矿石去了洗手间,冲洗起来。同时,还拿了一把小刀,在冲洗的时候,把容易剥离的石皮刮掉。 冲洗完毕,擦干,再看这块矿石,除了青黑色的石皮,已经有不少地方露出了片片金色! 而且,从整体形状来看,更像是一只金龟了。 廖沫儿瞪大了眼睛,“真的是狗头金?还是一只象形的金龟!” 老A一开始还没看明白,这一听,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普通的金矿石,“竟然是狗头金?传说中的狗头金?” “原来是狗头金?!”文佳自然也听过狗头金,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实物! “对!”唐易点点头,“这是一块石包金!” 石包金,是狗头金的形态之一,从已经发现的狗头金的形态来看,主要就是三种,除了石包金,还有金包石和金包水。 所谓狗头金,是天然形成的、含有杂质的、块度较大、形状不规则的金块。这种自然金,不少形状像狗头,所以叫狗头金。但是也有少数人觉得形状像马蹄,称为马蹄金的。实际上,狗头金的形状各异,无论是“狗头”还是“马蹄”,当然不能都给概括了,不过倒是顺口罢了。 “狗头金真是含金的流星陨落形成的吗?”老A接着问道。 “有这个说法,不过可能性不大。狗头金一般出现在金矿附近,难道流星陨石都找有金矿的地方落下?现在有不少科学家提出,狗头金的形成,是因为富含金质的地下水和微生物的富集作用形成的。”唐易应道,“正因为这样,狗头金才会特别少,也特别珍贵,因为要形成一块狗头金,不仅所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且充满了各种偶然性。” 廖沫儿点点头,“这种未经冶炼的自然金块,不管标本界,还是收藏界,估价都很高。而且可遇不可求。” 这话倒是真的,现在世界各国,只要发现了狗头金,都会当宝贝一样珍藏。据说清代的时候,有的地方官员为了讨慈禧欢心,启动大量人力物力寻找狗头金,结果一直没能找到。 华夏的狗头金的发现数量,本来就不多。目前世界上发现狗头金数量最多的国家是澳大利亚,居然占了狗头金总量的八成左右! 民国以来百年间,华夏也只有过几次发现狗头金的记录。一般发现狗头金,都会引起轰动。 “怪不得!”文佳点头道,“这狗头金的价值,是纯金没法比的!根本不能单纯看重量和含金量!” “是啊!”唐易接口道,“这块石包金,就算含金量百分之七十以上,算金子的钱,充其量二十万。但是超过千克的狗头金,还天然形成了金龟的形状,上拍的话,那就了不得了!” 廖沫儿想了想,“我记得前几年也有块狗头金,比你这块轻点儿,但也过了一千克,出现在国际拍卖会上。拍了一千六百多万!不过名字我忘了。” 廖沫儿说的“名字”,是因为狗头金一般都有具体的形状,加上十分珍贵,所以都会根据形状起个象形的名字,比如什么神犬、猎鹰,甚至还有一块叫做苏武牧羊。像唐易的这块,当然也可以根据金龟的形状来起名。 “真是贼不走空啊!到哪里也能见你捡便宜!”文佳笑道。 “这都是什么比喻啊?”唐易道,“这得感谢老A,他不看萤石矿石,我也发现不了这块,回头得给老A分钱!” “唐先生别开玩笑了!”老A连连摆手,“什么人什么命,我看你就是拣宝的命!” “拉倒吧!”文佳又接口道,“他拿了好东西,根本就不会卖,你听他说分钱,也就是说说而已!” 老A哈哈大笑,“这一路上,光听唐先生说,那也是受益匪浅啊!” 正文 第1253章 山上捡的 “今晚我请客,咱们吃大餐。”唐易得了这么个宝贝,心情确实也不错。 四人收拾好东西,出去吃饭。其木格已经回去了,他们也没再叫,简单地英语点菜也能行得通。 老A是练家子出身,以前对唐易并没有什么仰视的感觉,但是这一次,他真是对唐易刮目相看了。嘈杂的异国露天市场里,居然抬手之间就取走了价值一千多万的东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 廖沫儿现在和唐易的关系自然了很多,两人都不提关系的事儿,倒是越来越有点儿像好朋友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纯粹当了一次游客。其中,还包括其木格安排到附近的草原玩了玩。 临去见漠北双雕的晚上,文佳问了问唐易,“东西让他们帮着带回国内。还有,之前刁钦一因为死在蒙古,所以不能离开,只有刁钦三能离开。如果我给他附魂成功,他就可以让刁钦三‘带着’随便走了。要不要让他俩去趟倭国,从长谷横草那里探听点儿消息?” 对于刁钦一来说,当然可以自由出入长谷横草的身边,虽然只能是晚上,但探听消息足够了。 “只是这件事儿太过重大,我有点儿担心。”唐易应道。 “没啥,他们兄弟俩肯定不会乱说。而且咱们先不说龙纹紫匣里是什么,就让他探听下长谷横草开匣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是空的。如果原本不空而且真有和氏璧,那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到时候再重点提醒提醒就是了。” 唐易想了想,如今之计,恐怕这已经是最有利的机会了,靠别的办法,也很难探听到实情,最终便点头同意了。 文佳一夜未归。 唐易心里耽着这事儿,也睡不着,兀自在房间里抽了一盒烟,最后天亮了开窗散味儿的时候,碰巧从窗户看到文佳走进了酒店。 唐易干脆到文佳房间门口等着,文佳回来一看,“嚯?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就是没睡。”唐易跟着文佳进了房间。 文佳脱了外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太累了!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干,好歹还算顺利。” “顺利就好。”唐易道,“那事儿和他们说了?” “说了,肯定没问题。”文佳揉了揉眉心,“不过,他俩想回国了!经过这件事儿,有点儿想叶落归根的意思。之前刁钦一的阴魂离不开蒙古,现在好了,解决了!” “这是好事儿。估计他俩的钱也够花了。” “关键是他俩想跟着你干。”文佳接着说道,“这不是我撺掇的啊,他们最大的本事,除了功夫就是古玩,也不想东奔西走玩黑的了,想回老家正儿八经做古玩生意!” “他俩老家哪里?” “陕北,黄土高坡。不过他俩想在长安开个铺子,我给他们说了,长安还没有阁宝多分店,干脆就这么着吧!” 唐易不由自主又点了一支烟,“行!这兄弟俩确实可以。等把这事儿落听了,再打听龙纹紫匣的事儿。” “他俩先回陕北老家给老爹老娘上坟,回头就去长安,那边他们熟得很,根本不用你操心,就是挂个阁宝多的牌子。表面儿上,只能刁钦三出面,对外就说哥哥客死他乡,所以他自己回来了,正好是个由头。” 唐易点头,“妥了,咱们和他们一起去。这样,你先休息吧,醒了再说。” “你也睡会儿吧。这趟真没白来,他俩算是很给力的帮手了!” 两人各自在房间休息,直到下午才睡醒。吃晚饭的时候,唐易、文佳和廖沫儿、老A商量了一下,准备明天返回华夏。东西呢,自然由漠北双雕帮着带。回国后,唐易和文佳准备和他们一起去陕北,再去长安。毕竟要开分店,前期得跟一跟。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便返回了华夏,在二连市分道扬镳。廖沫儿和老A就此返回了燕京。 而唐易、文佳和刁钦三一起奔赴陕北。当然,刁钦一也是一起的,只不过,白天他只能“在”镶了刁钦三一片指甲的小金牌吊坠里面。 刁家老宅,在黄土高坡上的一个挺荒僻的小村落。 到的时候,是傍晚时分,景色壮丽雄阔,真有点儿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感觉。起伏的高坡,一个个的窑洞,飒飒的风声,让人有吼一嗓子“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坡上有大风刮过”的冲动。 当晚,他们就在窑洞住了,第二天凌晨,刁钦三 带着纸钱和祭品前去村后的坟头祭拜,这时候天不亮,刁钦一也能“出来”。 天亮的时候,兄弟俩也没回来。唐易和文佳知道可能是想多待一会儿,便也没去找。他们俩住的窑洞,不是刁家老宅,是刁钦三安排的村里的另一户人家。老宅多年没人住,刚回来也来不及收拾。 在这户人家吃了早饭,唐易和文佳出去走了走。 在村口道儿上,碰到一个红脸膛的老汉,赶了一群羊,拿着个烟杆,一边走,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和唐易、文佳照面的时候,老汉还笑了笑。 唐易也点点头。不过,就在这时候,他却发现老汉的烟袋上,系着一块黄白色带沁的玉石! 像是玉猪龙。 “大爷!”唐易也点了一支烟上前,略加思忖,没有绕弯子,“您这烟袋坠子卖吗?” “啥?石头坠子你也要买?”老汉一听,竟然直接解了下来,“你是外地来玩儿的后生吧,送给你了!” 唐易接过一看,没错,就是玉猪龙,红山文化,高古玉,上面还有土沁。 “大爷,这东西是玉,不是石头,不能白要你的!”唐易连忙说道。 “值什么钱?我从对面山上捡来的,一共捡了仨,还有两个青色的石头片子给我孙子玩儿了。你要过意不去,买我一只羊吧,这东西算送你的!” 唐易一听,对面山上捡的?这东西又不是柴火,哪能说捡就捡? “这样吧,大爷,我买你两只羊,再给你钱,你带我去对面山上看看,看能不能再捡到?我就喜欢这样的石头!”唐易接着说道。 “啊?那行。你住哪儿?我先把羊赶回家,然后牵两只羊去找你!”老汉略加犹豫,接着便痛快说道。 唐易说了所住的这户人家。 “噢!老歪家啊,行,我知道了!这个你先拿着!”老汉把玉猪龙拍到唐易手里,“后生你姓啥?我姓李!” 正文 第1254章 石盒藏玉 “我姓唐,李大爷,那我回去等你了啊!”唐易便也没有再推脱,接过了玉猪龙。 “我住在邻村,你得等我一个钟头。”李老汉说着,便赶着羊走了。 唐易拿着玉猪龙,对文佳说道,“还挺大方。” “他不是大方,是他觉得这东西不值钱。他要是大方,还用这么费力,把羊赶回去,再牵着两只羊找你,直接先留下两只羊不就行了?在他眼里,羊要比这块玉值钱多了!”文佳笑道。 “还是旁观者清。”唐易也笑了笑。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原先那住户老歪家里。老歪是个老光棍,嘴巴有点儿歪,打小就和刁家兄弟一起玩儿,所以才安排到他家里住。要说家里要是人口全乎,安排俩陌生人也不合适。 “红山文化的玉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易心里自然一直在想这件事儿。 红山文化玉器,是新时期时代的产物,主要是指在红山文化遗址发现的玉器。最早发现的地方,是东北偏西的地方,后来在辽省西部到蒙内东北部一代多有发现。 红山文化出土的成批玉器,主要是动物造型,比如现在唐易手上这件玉猪龙。这个名字有点儿奇怪,主要是既像猪又像龙,笼统来看,算是猪头龙身。 再就是还有一些神像神人的玉器。 但是红山文化的发现地,和这个陕北黄土高坡距离相距比较远,这里的山上,怎么会出现红山文化的玉器?而且李老汉还说是“捡的”。 文佳接口道,“待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回到老歪家里,刁家兄弟俩还没回来。 过了一个钟头,李老汉真赶着两只羊来了。 唐易对老歪说,这是刁钦三买的,这两天多有叨扰,送给他的。 老歪很高兴,当即表示下午就杀一只,晚上炖个羊肉,另一只可以先养着。而且,老歪认识李老汉,说李老汉的羊好肉好,四里八村都知道。 唐易按照李老汉说的价儿给了钱。李老汉一拿到钱,便就要领着他去村子对面的山上。 说是对面,是因为隔了一个条小山沟。这条小山沟很容易就过去了。对面的山上,草木稍微茂盛一些,所以李老汉常去放羊。 过了山沟,李老汉带着他们上了山。山不高,坡也缓,就在山腰处,有一块类似梯田的大平地,野草丛生。李老汉走到平地和山体相交的地方,指着一条土沟说,“就是这里面捡的!” 这条土沟正对山体,不长,沟边也有点儿方,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沟。沟里没长草,主要是土,而且里面有不少鹅卵石一样的石头。按说这黄土高坡的山上,不应该有这样的石头。 唐易和文佳就地扒拉了一下,都是石头,底下还是黄土,再也没发现什么玉器。 唐易点了一支烟,问道,“大爷,您当时怎么发现的?” 李老汉也点了旱烟袋,大体说了一下。 去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李老汉来这里放羊,累了,就坐在这条土沟的边上吧嗒旱烟,一边看着羊吃草,一边随手扒拉着沟里的土坷垃。结果扒拉了几下,土坷垃和浮土都被扒拉开了,却发现下面有很多鹅卵石一样的石头,挺滑溜的。 他本来就有点儿无聊,便又开始扒拉这些鹅卵石一样的圆石头,结果发现了底下有个小石头盒子,还有盖儿!不过所谓的盖儿,其实就是一块小石板。 石盒不大,不到一尺长,不到半尺宽,上面已经凝了不少土锈,疙疙瘩瘩的。打开,这玉猪龙就在里面,同时还有两块青玉片子。 青玉片子是方的,边缘比较圆滑,中间有个大圆孔,大圆孔上面,还有两个并排的小孔。他觉得挺有意思,就全拿回去了。玉猪龙上拴了根绳子,挂在了烟袋上,石头盒子还有两块青玉片子,就给他两个孙子玩儿了。 “就这点儿东西了。刚才你们也找了,怕是这沟里都是些圆石头了,没啥有意思的玩意了。”李老汉说道。 根据李老汉的描述,这青玉片子,应该是红山文化的青玉方璧。当然了,李老汉不叫青玉,说是青石头片子。 “大爷,那俩青石片子,还在么?”唐易接着问道。 “我回去问来着,石头盒子和青石头片子,都被我俩孙子玩没了,俩小子皮得很,连丢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李老汉应道。 唐易看了看文佳,文佳会意,点了点头。 “那好,大爷,看来也找不到什么了,咱们回去吧!”唐易说着,掏出五百块钱,塞给了李老汉,“这个您收着,麻烦您这么远又跑一趟!” “哎呀,咋给这么多钱哩?你说让我带着上山,也没找到东西!”李老汉摆手。 “还有你烟袋上这个玉件的钱呢,大爷您别客气,这东西我喜欢,有钱难买喜欢不是?”唐易把钱硬塞到李老汉手里。其实对于这件玉猪龙来说,五百块钱真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也不敢多给,给多了李老汉要是一宣扬,容易出事儿。 他和文佳的眼神儿交流,那就是回头再过来仔细探查。 李老汉最后还是拿了钱,和他们一起下山了。临了还不忘对唐易说,“再买羊我给你们便宜。” 这次回到老歪家里,刁钦三已经回来了,见了唐易和文佳,连说不好意思,呆得时间有点儿长。 “跟我俩客气啥。”文佳摆手,随后朝刁钦三使了个眼色。刁钦三会意,和文佳走到一边。文佳便把刚才的事儿说了说。 这时候老歪有点儿感兴趣地问唐易,“李老汉带你们去干啥了?”唐易笑笑,说李老汉带着去看羊吃草的地方了。老歪一听,并没有多想,“这买他两只羊,他还挺来劲!” 这边刁钦三听了文佳说的,也有些意外,略加沉吟,“放羊一般都是上午,这样,吃过午饭,我带上工具,咱们下午去详细探探!” 等吃完了午饭,稍事休息,唐易、文佳和刁钦三再度上山。 正文 第1255章 鸟居龙藏 路上,唐易把玉猪龙给刁钦三看了看。 刁钦三也很奇怪,关于红山文化,这个大部分圈里都知道,主要是辽省西部和蒙内的东北部。这个说辽省西部容易理解,说蒙内东北部有点儿不太准确,因为蒙内的走向本来就是向东北偏斜的,如果只看蒙内的东部地区,发现红山文化遗址的地方,应该是蒙内南部。 但不管怎么说,距离陕北是很远的,怎么会在山上发现这个?关键还有个石盒,好像是刻意藏在这里,还有点儿留下线索的意思。 不过,石盒现在找不到了,而李老汉水平又有限,说不清楚石盒上“土锈”的具体情况,没法推断有多久。而且他说的“土锈”和那种考古所讲的“土锈”未必是一回事儿。 到了地方,刁钦三先是把这条土沟,或者说比较宽大的土槽里的鹅卵石和土坷垃清理干净了。 而后,刁钦三拿出了一根探针,直直地扎了下去,这时候,就听到了很沉闷地“叮”的一声。此时,探针扎进去了一尺多。 “下面是块石板!”刁钦三这方面的经验很足,接着就判定了。 这山上除了李老汉来放羊,平时基本没什人,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挖了出来。 的确,下面是一块很光滑的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石板。 石板的不厚,三人很容易就掀开了。下面,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开”字形的石坑,因为朝向山外是封闭的,用石头垒死;朝向山体的,是开口的,似乎延伸到了山体里面。 石坑里,摆放着一对深绿色的龙头“钩子”。 “C形龙!”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红山文化当中,最有名的,怕就是C形龙和玉猪龙。这一对C形龙体量不小,都有个一尺多长,部分地方还带有白色的沁斑。 “我明白了。”唐易点头道,“这是有人藏在这里的!” 刁钦三点点头,“从这一对C形龙的沁斑来看,原先肯定是包裹着厚重的土锈的,这是经过了去除土锈的初步处理,而且被人上过手,才能露出本来的青玉质。” 唐易又看了看这个“开”字形石坑,“通向里面的石槽,没有封死,看来这是一个暗示,这山体里面,应该还有东西!” 文佳道,“石盒只是埋在石头下面的土里,接着下面又用石坑藏了一对C形龙,接着还有暗示,这个藏东西的人是想干嘛?” “开了就知道了。抓紧时间,争取天黑前弄清楚!”刁钦三说着,便开始顺着通向山体的石槽挖掘。 结果,往里挖了不深,又碰到了硬物。 刁钦三干这个是轻车熟路,很快清理掉了周围的土层,黄土也相对容易清理,里面,又露出了一块石板! 这块石板的边缘很快也被清理了出来,接着就被刁钦三放倒了。 里面,露出了一个石洞。 其实,不管是石板下的“开”字形石坑,还是眼下这个石洞,都比较简陋,不然刁钦三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弄开。 石洞不大,里面也就是一米见方,但是却摆放了九件红山文化的远古玉器! 玉猪龙和C形龙占了大部分,其中三件玉猪龙,三件C形龙,还有一件玉鹰,一件箍形器,一件玉神人。 从玉质来看,主要是青玉和黄玉,黄玉有的颜色深,有的算是黄白玉。所有的玉料,都是和河磨料类似的老玉。之前说过,河磨料的成分,与和田玉很相似,所以这些玉器的玉质都很不错。 连同唐易从李老汉处得到的玉猪龙,还有外面石坑里的一对C形龙,一共是十二件玉器,如果算上李老汉的孙子弄丢了的一对青玉方璧,那就是十四件。 这个石洞很干燥。取出这些整齐摆放的玉器后,贴近内壁,还放着一根涂了漆的竹管! 拿起竹管轻轻晃动,里面好像有东西!而且很轻。竹管两头竹节自然封闭,原先应该是从中间破开的,三道铁丝固定又涂了漆。 “打开看看?”刁钦三看了看唐易和文佳。 唐易和文佳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唐易看这个竹管和铁丝,最长不过百八十年。这说明这些红山文化的玉器,的确是被人后来藏到这里的。本来,这黄土高坡上,也不可能出现红山文化的玉器。 刁钦三比较小心,拧开铁丝之后,用了一个防御性的姿势,把竹管敲开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里面只是一卷纸。 打开之后,一共有五张笺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都是繁体字,最后落款时间是宣统元年。 宣统元年,也就是1909年,这些东西,藏了果然才百年左右。 “你快!你来!”文佳把五张笺纸递给了唐易。 唐易拿起来,这一开始,写的就是“东胡遗存玉器一十四件”。 “先把坑和洞埋了吧,这上面说了,就是十四件,没别的了!”唐易看到这里,立即说道。 的确,虽然此时山上没人,但是早点儿填埋处理是更稳妥的。刁钦三和文佳把坑和洞填埋处理了,尽量恢复原样。 而唐易看着看着,出现了一个人名:鸟居龙藏! 唐易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个“东胡遗存玉器”的说法并不准确,首先年代就不对,这只是鸟居龙藏当时的看法。当然了,所谓的“东胡玉器”,就是后来被揭开谜底震惊世界的红山文化玉器。 虽然认识上有这么大的偏差,但鸟居龙藏在红山文化玉器方面,依然是有开创性的。从1906年到1908年的三年间,他一直都在蒙内考察!藏了这批玉器并写下这封留书的人,当年正是鸟居龙藏在蒙内的一名私聘向导! 实际上,早在1895年,甲午海战的硝烟还未曾散尽,年仅二十五岁的倭国的大学讲师鸟居龙藏就来到了华夏,针对辽东、辽南地区进行古代遗存实地考察。 这一次考察,为两件事儿打下了基础。第一,他后来写成了一本书,叫做《南满洲调查报告》。第二,他确定了下一次的考察目标,就是蒙内东部地区! 1906年,鸟居龙藏到了蒙内东部一个叫王爷府镇的地方。这个地方,位于避暑山庄东北约三百里处;这个地方,还坐落着一处王府。喀喇沁亲王府,是满清贡亲王的府邸。 鸟居龙藏名义上是王府聘请的教师。实际上,自从他住进王府之后的三年间,他的心思和兴趣,全都放在了对周围地区的考古上! 正文 第1256章 一个要求 这一年,鸟居龙藏三十六岁,已经成为倭国有名的考古学家、人类学家。 借助王府的巨大影响力,鸟居龙藏在三年里的自由时间,几乎踏遍了这附近区域的山水草原,发现了大量的古代遗存,当然,也取走了不少“标本”! 根据笺纸上的说法,留下这些东西、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就是当年鸟居龙藏私聘的向导。不过,他没有留下姓名,自称因为帮助倭国人取走过华夏的东西,无颜留下姓名。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 不过,这里面也说得很清楚,因为鸟居龙藏的考古活动没有深入地下,一开始的考察对象主要是地面和浅层次的古代遗存,所以得到东西还不算很多。 鸟居龙藏的老婆懂蒙语,这在很大程度上让他省了不少心。鸟居龙藏发现的环绕石头的古代墓葬,就是后来专家们所称的“积石冢”,是红山文化的典型墓葬。而他当时,还想不到这是新石器时代的墓葬,认为是古代东胡人的遗存。 东胡大约是西周到春秋时期分布在蒙内东部的马背民族,当然属于游牧民族,其文化类型和红山文化的农耕文明完全不一样。 不过,当时红山文化根本就无人所知,鸟居龙藏能开始研究,就算是开创性的举动。 而鸟居龙藏私聘的这个向导,是从小生活在当地的汉人,精通汉字和汉文化。而且曾经到燕京上过新式学堂,也曾经在王府待过。他当时刚结束父母的丧事,本要离开此地,恰在此时鸟居龙藏找到了他,而且他也对一个倭国人的所谓考察很感兴趣,就决定跟着“学习”一下。 在王府的任职期间,鸟居龙藏一有时间就会到附近考古,也做了大量的笔记。 而在结束了王府的教师生涯之后,鸟居龙藏并没有就此离去。他带着这个向导,进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深入的一次考古! 他们沿着锡伯河一路东行,一边探查一边向当地百姓打听。 最终,鸟居龙藏来到了红山! 红山,蒙语为“乌兰哈达”,意思就是红色的山峰,位于蒙内东部。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红山原名九女山,是因为九个仙女犯了天规,西王母大怒,她们惊慌失措打翻了胭脂盒,红色的胭脂散落到此处的山上,因而出现九处红色山峰。后来,九女山就被叫做红山。 这个传说,其实也从某个角度说明了,红山文化的主要社会结构其实是母系氏族,而晚期已经开始向父氏族过渡。 就是在红山,鸟居龙藏发现了一处大型墓葬!这是他三年来发现的最大的一处墓葬,就在这个墓葬里,他一共找到了十四件红山文化的玉器! 同时,附近还分布着不少墓葬群,鸟居龙藏还发现了一些陶器和骨器,陶器大部分都是残片了。 鸟居龙藏在这里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最终,他分门别类收拾好采集的“标本”,准备带走。 这里面,最精美,最重要的,无疑就是这十四件玉器!这位向导也很惊讶,没想到数千年前,居然就有人能做出这么精美的玉器! 鸟居龙藏对这些玉器也最重视,陶器和骨器只是先装好,准备先带走再说。但是这些玉器,却一一绘图标记,还把所有的玉器都装在最坚固的一个小箱子里。 鸟居龙藏要离开蒙内之前的那个晚上,这个向导睡不着了!之前他跟着鸟居龙藏去考古,都是相对比较零碎的时间,而且得到的“标本”看起来感觉不怎么起眼。 这位向导不懂文物,但是这一批玉器却极大地震撼了他。他一晚上辗转反侧,想着华夏的老祖宗留下的这些东西,难道就这么被一个倭国人带走? 天快亮了,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当鸟居龙藏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这一箱子玉器跑了! 他本来想去燕京,因为毕竟他在那里上过学,比较熟悉。但想了想,鸟居龙藏知道他在燕京上过学,容易追查。想了想,他上学的时候,最要好的一个同学是长安人,后来就在长安一家报馆工作。他便向西奔赴长安。 这个同学家境本来就不错,在报馆混得也很好,干脆介绍他也在报馆工作,还帮他租了房子。他想了想,便在长安就此暂居。 当时仍是清末,其实报纸的新闻性很差,很多还都是书册性报纸,和期刊差不多,但即便是这样,接触外界信息也肯定比一般人多。 在报馆,他得到了消息,听说鸟居龙藏已经回到了倭国,也没有听说任何关于此事的风声。也就是说,这事儿基本过去了。 这十四件玉器应该安全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鸟居龙藏不追究这事儿,但心里总算踏实了。 实际上呢,鸟居龙藏和其他倭国人有点儿不一样,怎么说呢?他有点儿特立独行, 他来华夏,的确是只为了进行考古研究。他作为一个倭国人,公开反对倭国侵华。1939年,他还被燕京大学聘为客座研究教授,直到1951年才离开。这个阶段他是很苦逼的,华夏人不理他,倭国人也不理他,他靠着典当过日子! 这么一个人,不追究一个华夏人“偷”走他在华夏采集的“标本”,也就容易理解了。而根据后来鸟居龙藏写的东西,也并没有提及这十四件玉器,而是重点提了陶器和其他玉器。 这十四件玉器是安全了,但是这个人却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处理了! 上交清廷?当时局势混乱,满清朝廷被洋人搞得抬不起头来,光是不平等条约就签了多少?他当然不想上交。 但是交给谁?他不认识文物界的人,也没有值得完全信赖的人。 自己一直私藏?也不妥。 当然,最后的决定唐易他们已经知道了,就是藏在这里呗。手书里说,之所以想到藏于此处,是因为报馆安排的一次陕北风土人情的调查纪行,发现了这么个地方。后来,他又悄悄来了一趟。 “大体就是这么回事儿。”唐易一边看一边说,“不过,最后他对得到这批玉器的人,提了一个要求。” 正文 第1257章 挑最差的 当然,说“要求”有点儿生硬,其实在手书中,他的口气是很客气地请求。 文佳拿过笺纸,看了看最后一页,有一句是:惟最后一愿,接续者若有余力,仿效欧美之私邸展馆,当公开之。若囊中羞涩,祈万勿流出国门。 这个请求很中肯也很合理。要是有能力,你自己开个博物馆,收藏展览,让大家知道华夏的这些好东西。要是没有能力,而且缺钱,你卖了我也没办法,但是不要流出国门,就是不要卖给外国人了。 不过,这里面没说交给国家的事儿。这个也容易理解,他当时所处的是个什么环境?清末。他自己当时就不肯交给满清政府。而且,就算是他藏了东西接下来面对的时代,清亡了又是军阀割据,以他所处的这个时代背景,他恐怕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鸟居龙藏没有再追究,实际上他也没有资格追究。这些东西,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实际上就成了这个“无名”人氏的私藏。而他的这个要求,倒好像是为唐易准备的一样! 文佳大喜,看了看唐易,“那就拿走吧!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老砸到你头上?” 此时,刁钦三却道,“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要不是唐总看到李老汉烟袋上的玉坠,哪能有这些后续的发现?擦肩而过的机会,唐总却能给抓住了,这还是眼力!” “听起来好像不是拍马屁哈?”文佳看了看刁钦三。 刁钦三却哈哈大笑。 “好了,抓紧收拾东西,走人!”唐易挥挥手。 三人带着东西下山。路上,唐易又说道,“既然这些玉件有重复的,我看,挑出两三件交给刁兄,要去长安开分店,这也算是拿得出手的硬货!” 刁钦三其实刚才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怕唐易不肯变通,现在唐易主动提出来,连连点头,“好!不过,这东西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出手!” 唐易点点头,“到时候私下找圈里的实力人物不难。” 他说的不能摆在明面儿上,倒不是说这些东西见不得光。这些东西有清末的明确传承,倒不算来路不正。 只不过,红山文化玉器,在市场上,基本都是以对外保密的方式进行交易的。而且,交易量极小,同时也多是一些小的玉管玉勒、玉珠玉环一类的小件儿,这种C形龙、玉猪龙、玉神人一类的玉器,极少出现。只卖给懂行的,只在圈子里交易,对买卖双方都有利。 但即便刁钦三不在明面儿上出手,只要是在长安的古玩圈里交易,很多圈里人还是会知道。所以,挑几件红山玉器出手,对新开的分店,不管是获利,还是关于实力的评价和名声上,都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年代久远,工艺精良,玉料好,找买家确实不难”刁钦三点点头。 “红山文化玉器,都是河磨料的?”文佳看了看唐易,“我记得你说过,河磨料也有‘山料’。” “所谓河磨料,其实就是山料崩塌,经过河流冲刷形成的,所以叫河磨料。这个与和田玉有点儿相似,有山料,有籽料。河磨料就有点儿像籽料。不过,河磨料的产地,是东北岫玉的产地,但是和岫玉质地不同,是透闪石为主的玉材,经河水冲刷沉积的叫河磨料,而山料,有人也叫老玉。”唐易解释道。 文佳点点头,又问道,“这些红山文化玉件,如果出手的话,市场价值到底有多大?” “因为很多圈里的交易都比较私密,所以不太好估量。不过,倒是也有过几次拍卖,但都不是最近的。一般来说,完整的精品,都会超过两百万,比如玉猪龙,比如太阳神。但是大型C形龙市场上极为罕见,应当是更高的价格!”唐易一边解释,一边对刁钦三说道,“回头你挑一件C形龙,一件玉猪龙,再加一件别的,如何?” “好,我照最差的挑!”刁钦三点头。 文佳笑道,“这话听着真别扭,挑最差的。” “那没办法,肯定得把最好的留下。同时,买主我也得把好关,尽量找靠得住的,不会外流的。”刁钦三也笑了。他也很高兴,这正好要去长安开店了,居然来了这么好的开张的东西,在圈子里打开局面的东西。 三人回到老歪家里,老歪的一锅羊肉已经快炖熟了,羊肉香味儿飘满了整个院子。 吃完了晚饭,老歪到村里的“据点”玩牌去了,他就好这口儿,而且老输,要不然怎么至今还是老光棍呢。 唐易、文佳、刁钦三坐在炕上喝茶聊天。这次收获很大,而且回了老家,祭拜了父母,刁家兄弟的心里也踏实了。三人心里都比较舒坦。 他们商量着,明天就一起赶赴长安。 刁钦三别看自幼习武,但是文化素养并不低,要不然在古玩上也玩不了这么深。经过这件事儿,他对鸟居龙藏有些感兴趣了,聊着聊着,便又问唐易,“唐总,这个人,听你的意思,还不算是个侵略者,是个真正的学者?” “客观地说,是这样的。这个人是倭国第一个研究华夏少数民族的。他研究东亚文化,专门瞅准了中国,说明他是找到了根源的。倭国很多东西毕竟都是从华夏来的。”唐易回答,“其实,我对他了解也不多,就是大体看过一些资料。” “看来,他收集这些玉器,未必会真的带着离开华夏。”刁钦三接口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从蒙内东部离开之后,他是回过倭国的。这个人,经常在华夏和倭国之间穿梭。他获得博士学位的论文,叫做《满蒙史前时代》。这个人是个华夏通,不过有意思的是他能读写文字,却不大会说。而且,他反对倭国侵华,可不只是嘴上说说,后来一直待在燕京,而且过得并不舒服。”唐易把知道的大体说了说。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介绍这些。 正文 第1258章 初到长安 刁钦三没说话,唐易顺势点了一支烟,干脆又就着鸟居龙藏又多说了一些,反正也是茶余饭后,扯闲篇儿的时候,大家又都比较高兴。唐易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肯定比刁钦三和文佳要多。 1937年,倭国鬼子占领北平。 侵略者,通常都是飞扬跋扈的,但是他们对一所大学却很客气,这所大学就是当年的燕京大学。当然,后来经过了一些沿革和拆分,已经没有原名的大学了。而现在的北大校园,不少老建筑就是原先燕京大学所用。 燕京大学当时是由美国和英国的教会联合开办的大学之一,名气很大,在当时可以说是一所世界级的大学,曾与哈佛大学合作成立过哈佛燕京学社。 所以,倭国鬼子才很客气,因为他们当时还不想得罪美国人。七七事变之后,华北的很多大学都内迁西南,但是燕京大学却没有挪窝。当时的校长是司徒雷登,就是《别了,司徒雷登》里的那个人。 司徒雷登对倭国人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但是倭国人不愿硬来,还想来软的,使用迂回战略,向司徒雷登提出,想让倭国学生来燕京大学上学。司徒雷登也很贼,明面儿上不拒绝,最后却以倭国学生成绩不好为由推了出去。 不让倭国学生来上学,但是,燕京大学却聘请了一个倭国教授。 他就是鸟居龙藏。 这个时候,鸟居龙藏已经不再是在蒙内东部考察的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已经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子。 不让倭国学生入学,却聘请一个倭国教授进来。这说明什么?这起码说明两点。 第一,他的学术成就足够高,高到不管是美国,倭国,还是华夏,都很推崇,是个不折不扣的顶级学者。 第二,他不可能充当倭国间谍,进入燕京大学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实际上,他就是这样,学术成就摆在那儿。而且,之前说过,他公开反对倭国侵华。 就这样,鸟居龙藏就在燕京大学一直待了下去。直到1941年底,发生了一件大事——倭国军队偷袭美国夏威夷珍珠港。 这件事儿之后,在燕京的倭国军队对燕京大学自然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就在美国对倭国宣战当晚,倭国就围捕了燕京大学的十几名教授和学生。第二天,装上卡车抓走。 这个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当卡车经过燕京大学校门时,鸟居龙藏穿上了和服,向卡车上的教授和学生鞠躬! 1945年,倭国投降。就在倭国投降的当晚,北平的很多倭国人家都灭了灯,第二天,街头随处可见流泪跪着的倭国军民。 既然倭国投降了,燕京大学就此复校,很多银行找上门来帮助贷款。此前燕京大学的教务长洪业和鸟居龙藏交好,复校后他被委托管理钱款,所开的第一章支票,就是给鸟居龙藏的。 洪业到了鸟居龙藏家里,发现他正在天井里赤脚打水。 直到1951年,鸟居龙藏才离开华夏,1953年在倭国病逝。 从燕京大学和鸟居龙藏的关系,也不难看出,鸟居龙藏是一个真正的学者。他所得到的十四件玉器,会不会带离华夏实在是没法判断了,因为毕竟被这个无名人士给“偷”走了。但是,他是红山文化研究的先驱者,这一点是没错的。 “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刁钦三听完之后说道,接着,他又看了看唐易,“我久在蒙边一代活动,所见的红山文化玉器都极少,没想到这次一下子见识了这么多。” “以后你跟着他混,会有好东西看的。等到燕京和山州的博物馆开起来,你就等着开眼吧!”文佳接了一句。 “那真是太好了。”刁钦三递给唐易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唐总放心,我一定把长安的分店搞好,这个分店比其他分店起步晚,我得加把劲儿了!” “古玩这行当,急不得。不过你对西北一带很熟悉,又是兄弟齐心,没什么问题。”唐易道,“我俩这次和你去,主要就是帮忙的。” 刁钦三抽了口烟,认真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刁钦一回来了。 原来,天黑了,他就出来了,老歪去玩牌,他也跟着去了。 “我帮忙让他赢了几手,够他玩一会儿的。等快结束的时候,我再去帮几把,今儿他是输不了了。也算是我们兄弟最后帮他一次!”刁钦一坐下说道。 “老大,原来你干这个去了!”刁钦三大笑,“今儿赢的,明天说不定就输出去了。” “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帮他,不可能帮他一辈子,他要是继续沉在这里面,那也没办法。”刁钦一摇头道。 第二天一早,老歪高高兴兴回来了,而唐易、文佳和刁钦三已经帮他做好了早饭。倒是简单,昨晚炖了一锅羊肉,只捞出来吃了一部分。继续熬汤,再就是把馍热热,现成的羊肉泡馍。 吃完了早饭,他们便向老歪辞行了。临了,刁钦三还对老歪耳语了几句,又塞了不少钱,嘱咐他每隔一个月去买李老汉一只羊。同时劝他不要再玩牌了。 这个村子步行三里路,能到大路边,有拉客去县城的小客车,他们就这么走着去了。 到了县城,因为身上带着贵重东西,他们没坐火车也没坐汽车,而是包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长安而去。 当天下午到了长安,他们先行住在了酒店。第二天一早,刁钦三就出去了,临近中午回来,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封闭式小区,到了最里侧的一栋楼,上了三单元的三楼,开门,是一处两室两厅的房子,里面装修很好,各种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以后我和老大就住在这里。来,先认认门。”刁钦三道,“东西也先放这里吧,安全。” 唐易想了想,也没问房子是怎么来的,刁钦三在长安的门道比他和文佳熟多了,弄套房子很简单。 正文 第1259章 兵不厌诈 刁钦三倒是看了看唐易,解释道,“自己住,肯定是要买一套房子,这小区是单位宿舍,贵点儿,但胜在安全,东西也全。我找的是信得过的人,先给钱,过几天再过户。另外,我们兄弟俩也没老婆孩子,方便。主要是以前东奔西走,不敢拖家带口。老大以前倒是有个相好的,出事儿之后,跟个小白脸跑了。” 唐易想到的他说了,没想到的他也说了。 “行,我们先住酒店。你也别累着,今天先休息下吧。明天我们再碰头合计一下。”唐易接着说道。 “没事儿,我不累,而且很多事儿不用我自己动手,寻找门头店面的事儿我已经托人去干了。这样,今天都先休息一下。明天周末,咱们一起逛逛长安的古玩市场,也算初步了解下行情。我在长安虽然还有些关系,但是确实很久没来了。”刁钦三说道。 中午,三人去了特色小吃街,点了灌汤包,肉夹馍,凉皮,臊子面等等一些小吃,痛快利索地解决了午饭。 饭后,唐易和文佳回酒店休息。刁钦三送他们回来,顺道先拿走了那批玉器。因为唐易和文佳毕竟要在长安待一段时间,让刁钦三保管比在酒店当然安全。 文佳跟着唐易来到他的房间,笑问,“你就放心让老刁拿走?”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光我放心,你要是不放心,也不会同意。”唐易点了一支烟,“不过你多少还是有丁点儿的不稳,所以想从我这里落实下完全稳定的感觉。” “哎呦?你这是从曹萱琪那里学了点儿心理学?” “雾草!你还想着她?你不是挺讨厌她么?”唐易表情夸张。 “行,你狠。你赶紧休息吧,我走了。”文佳摆手。 正在此时,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长谷静真打来的。 唐易看了看文佳,接了起来,“长谷小姐,久违了。” “唐先生,方便说话吗?” “方便,请讲。” “打这个电话主要是为了表示感谢,玉壶春瓶的图片和视频都很清楚。” 她这个时候打电话,当然不只是为了表示感谢,唐易想了想,“长谷小姐,你的运气不错,当时刚给你拍了照片和视频,第二天这东西就被我朋友要走了!” “啊?”长谷静真不由一惊。 “而且还出事儿了!”唐易抬高了声调,“他拿走之后,被国家文物部门给查扣了!说什么好,放我手里一直没事儿!” “什么?”长谷静真这下差点儿没绷住,尽力平缓了一下,“这是个人合法所得的东西,怎么能说查扣就查扣?” “长谷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东西我朋友是从小山村得到的,但是小山村的人怎么得到的他可不知道啊!而且这还没完呢!这东西被文物部门查扣之后,给我朋友的答复是顶级高仿,而且怀疑是文物造假,作为证物进一步调查,不予退还!好歹我朋友也是半道买的,最后弄清楚了没抓他人,算不错了!”唐易接着解释道。 这些话,他早就想好了。 “顶级高仿?”长谷静真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这件玉壶春瓶,长谷横草虽说只看了图片和视频,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很激动了,有点儿冥冥中已经感觉是真品的意思!结果,唐易之前给了视频和图片,现在却忽然来了一句“顶级高仿”! 还不是主动找她说,而是她来电话才说!本来她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安排见见实物的事儿,结果原来是在云里雾里兜兜转转! “那件葵口笔洗呢?不也是你朋友的么?有没有拿走?”长谷静真迅速调整思绪,又问道。 陆知行当时,是做了两件“柴窑”的东西的,第一件,玉壶春瓶,这个没有任何暗记,本来就是要送给唐易的。玉壶春瓶这个器型,对唐家来说,还有一定的纪念意义。 第二件,就是葵口笔洗。这件笔洗,陆知行还特意做残了两处地方,一处在口沿,是小小的缺损,一处在底上,是细微的划痕。同时,是在划痕两侧的胎中嵌入石英做的暗记。 相比玉壶春瓶,笔洗这样的实用器,带点儿残缺显得更真。 唐易第一次“故意”让长谷静真在保险柜里看到的,就是这件笔洗,长谷静真偷偷用手机录了段视频。长谷横草看了之后,虽然很是震惊,但却让长谷静真搁置一段时间,想吊一吊唐易。 唐易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因为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儿太过重大,他自作主张加了码,又抽空找机会让长谷静真“偶然”见到了玉壶春瓶。 玉壶春瓶的器型大,而且完美无缺,比葵口笔洗要震撼得多!长谷静真又“偷录”了一段视频。 最终,唐易得到的,是看到龙纹紫匣已经空了的图片和视频。虽然唐易只看到这个,但是仍旧把玉壶春瓶的图片和视频给了长谷静真。 当然,给了之后,他也就想好了这套说辞! 本来这件玉壶春瓶就是不能脱手的,因为没有暗记!只是加大引诱的砝码。现在“任务”完成了,而且视频和图片已经外流,更不能再出现了! “被文物部门查扣”这个说法很死,是断绝念想的说法。 按说呢,同时出现两件“柴窑”的东西,想想就匪夷所思。但正因为这样,反而又不像是故意做局了!长谷横草权衡之下,才想先接触更为震撼的玉壶春瓶!根据玉壶春瓶的真假,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接触葵口笔洗。 但是现在,唐易把玉壶春瓶“说死了”,长谷静真自然要再问问葵口笔洗的情况。 “所幸啊,葵口笔洗还在我手里,他当时没拿走。不过,因为和玉壶春瓶是一个地方来的,所以我那朋友觉得也是高仿,打算卖给我了。”唐易不徐不疾地说道。 兵不厌诈。 唐易就是故意要说怀疑是“高仿”! 不是“高仿”,会想出手吗?而且对唐易这样的人来说,会轻易让倭国人见到实物吗? 反过来,就算唐易觉得是高仿,就真的是“高仿”? 正文 第1260章 一事三拖 总之,唐易说怀疑是高仿,但给长谷静真的感觉却未必是,里面疑点重重! 且不说这件玉壶春瓶是不是真的被文物部门查扣,就算真的被查扣,文物部门所说的“高仿”,谁知道是不是只是一种说辞?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宣称,而实际上秘密留下真品进行研究? 再退一步,就算玉壶春瓶有问题,这葵口笔洗就一定有问题吗? 一时之间,各种想法在长谷静真脑子里急速飞旋,或者说,她的兴趣更大了!但是以她的水准,肯定是不行,必须让长谷横草亲眼见一见葵口笔洗的实物了! 当然,见到实物之前,还是得需要一份高清的图片和视频资料! “那太好了!唐先生,家父已经在打听,原先那个紫铜密码盒里有什么东西,如果一旦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长谷静真说道。 龙纹紫匣,如果打开的时候就有东西,那就不用打听;如果打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那从哪里打听?根本打听不到。所以,长谷静真这句话,基本是废话。不管长谷静真怎么说,唐易都没法确认他们到底见到东西没有。 不过,长谷静真说这个,目的是想要葵口笔洗的高清图片和视频,但却不明说。当然了,到这个时候了,如果这次看了高清图片和视频资料,长谷横草能下定决心,下一步就会提出交易方面的事儿了。 这正是唐易把玉壶春瓶和葵口笔洗“分开”的原因。葵口笔洗本来就是诱饵,还有暗记,是可以出手的东西,最后的重点,自然要落到葵口笔洗上。 但是,如今这葵口笔洗的高清图片和视频,也不能轻易给了!因为“买卖”就是这样,上一次,大家是图片、视频互换,公平“交易”。现在,长谷家族还不能给出有用的信息,光凭着一句含糊其辞的“打听紫铜密码盒里的东西”,那肯定是换不来葵口笔洗的图片和视频的。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万一这龙纹紫匣,他们打开之后,真的就是个空盒,那就更没有必要给了! “长谷小姐客气了。”唐易理了理思路,“这样,你要是对葵口笔洗感兴趣,等我回到燕京,再和你联系,我现在在外地,也没法给你提供一些具体资料。” “那好。如果唐先生回去之后得空了,再联系我。那我就不多打扰了!”长谷静真应道。 挂了电话,唐易对文佳说道,“葵口笔洗是陆先生特意为这件事儿做的,哪怕是能换到有价值的信息,出手给他们也行,本来也不是真的。但问题是,他们打开龙纹紫匣,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如果真的没有,这葵口笔洗也不能白白羊入虎口。” “依我看,就一个字。”文佳沉吟道。 “一个字?”唐易点了一支烟。 “拖!”文佳说道,“第一拖,只要她不说有用的信息,可以一直推说在外地。起码她得给点儿有用的信息,才能给她图片和视频,至于要不要出手,那就得看他们能不能给出更有价值的信息甚至是东西了!” 唐易点点头,“第二拖,你是说刁钦一?等他们兄弟俩在长安安顿好了,有空了,让他打听一下再说?” “我是这么想的。还有第三拖!”文佳道,“拖到东京史料馆的万国展览大典之后!” “噢?你的意思是?” “万国展览大典,是个大事儿,而且我们还埋下过几颗雷。到时候,你要不要去呢?征集办老蒋那边,会不会统一安排什么动作?大典上,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里面的事儿太多了,所以,在万国展览大典之前,至多给他们看看图片和视频,交易的事儿,想都别想!咱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分神!”文佳接着说道。 万国展览大典,东京史料馆已经基本定在年底12月举行,历时大约5天,平安夜那天的中午举行闭幕酒会。如今相距已经比较近了。 “嗯。”唐易对文佳说的完全赞同,“一件事,三拖。这时候,应该是他们更沉不住气。眼下,我们先忙好长安的事儿再说!” 第二天一早,刁钦三带车来接上了唐易和文佳,这天是周六,他们要挨个古玩市场转转。 长安作为赫赫有名的古都,古玩市场也是很多的,其中形成规模的就有长安古玩城、八仙宫古玩市场、小东门收藏市场,书院门文化街等等。 长安古玩城平时都以商店为主,只是逢周末有早市,也就是有地摊。他们先去的,就是长安古玩城。至于其他几个市场,按照计划,是要都看看的。 刁钦三根据之前的了解和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一路上和唐易交流了不少。唐易虽然没在长安逛过市场,但是之前在圈子里也是听到过不少。 如今,长安的古玩市场,出现一个普遍的低潮散淡是个不争的事实。实际上,全国的古玩市场基本都不是很景气。 刁钦三有个比较熟悉的朋友,在古玩城里就有家店铺。刁钦三介绍,他这个朋友,之前做过牛羊肉生意,做过钢材生意,后来才转做古玩生意。就在十年前,他这个朋友的确赚了不少钱,当时一身名牌,开着两三百万的车下乡收东西。 结果这两年,生意越发不行了,大量资金积压到了存货上,而且这些存货有真有假。 这古玩行里的生意,不怕有假货,就怕运转不起来,运转得好,假货可能跟着真货就出去了。但是如果运转得不好,不要说假货了,真货一样砸在手里。 “这么说,你这个朋友的店面,是不是该盘出去了?”唐易笑道。 “哎?他虽然没说,但是我估计有门。现在他都不开车出门了,说又费油又得交停车费,你看看,日子国道这一步了,没准是该盘店了!”刁钦三应道。 “你要是还没找好店面,你这个朋友的店可以考虑啊!”唐易接着说道。 “问题是,这市场不景气,我本来合计着找个地方开个独立门头的,开在古玩城,能行吗?” 正文 第1261章 给掌掌眼 刁钦三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 开店在古玩城,无非靠的是相对集中的人气。但是现在整体生意不景气,古玩城的人气不佳,这个优势就没了。而且,如果在一个整体萧条冷落的环境里,氛围也不舒服。 如果不靠古玩城相对集中的人气,靠的是自己的特色和人脉来做生意,那单独找一个门头和在古玩城里,差不多是一样的。而且单独一个门头,对顾客来说,更容易记住,字号更容易打出去。 唐易自然知道这些,但他让刁钦三在古玩城盘一家店铺,是有其他层次的考虑的。 新开的店铺,指望赚大钱,原本也不太可能。而且阁宝多的分店,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拓展业内影响力和号召力,算是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打基础。 换句话说,这个要面对的主要不是顾客,而是行里的老板,行里的有力人士。 如果从这方面来看,古玩城却很适合,虽然未必容易招揽顾客,但是却更容易被行里所熟知,也更容易和行里的人来往。 文佳一开始就明白唐易的意思,听刁钦三这么问,干脆替唐易回答了。 刁钦三一听,立即点头道,“是我急于想早点儿出成绩,倒是把这一点忽略了。那就先去看看这铺面!” “独立的门头也可以有,不过一开始不必太着急。”唐易接口道。 刁钦三渐渐也明白了,眼这位唐易,根本就不是单纯地在做古玩生意,他要下的这盘棋很大。别看他年轻,自己跟他他混,不跌份! 到了古玩城,刁钦三先带着去了朋友的店面。这家店面位置还凑合,虽说不是显眼位置,但也不算隐蔽位置,属于多逛几步就能注意到的铺面。 “亮子!”进了店,刁钦三就冲着一个光头喊了一句。这个光头,看起来四十左右,一脸喜相,“哎?来了刁哥?” 亮子经营的这家店铺,名叫“紫光轩”,店面有个三十多个平方,不算大店。 亮子在古玩城做生意已经小十年了,此人热情好客,而且很善于搭配货品,喜欢送些有价值的或者实用的小玩意儿。比如你买木器,他会送上好的蜂蜡;比如看你喜欢玉器,买大件可能送个小坠子,看你喜欢铜器,买贵的说不定送两枚价值不高但是品相好的铜钱。等等如此。 所以,亮子的此前的生意还是不错的。紫光轩里,主要是玉石、铜器、钱币,还有些佛珠手串类的东西。 刁钦三相互介绍了一下,亮子把三人让到店铺里侧的茶几旁。茶几上有整套的茶具,亮子让伙计支应着店里,自己麻利地沏茶斟茶。 “生意咋样?”刁钦三递给亮子一支烟。 “别提了,今儿来,主要是准备贴上‘转让’的告示。”亮子应道,“我这前年年底,刚交了五年的房租,现在还不到两年。” 这都不用问了,自己就说了。 本来呢,亮子确实是赚了不少,尤其是在古钱方面,倒手过几批好品的东西。再就是趁着前两年崖柏和菩提类佛珠比较火,也赚了钱。但是从去年开始,行情出现了变化。 “去年我投上了大半资金,收了十几面铜镜,都是真品!你也知道,这三五年前,铜镜的价格那是挺美。可是这批铜镜,我只是压了半年,结果到今年年初,行价儿居然跌了将近七成!我这笔赔大发了!而且不光是赔这一笔,今年以来,其他的货也不好出,压货压得厉害。文玩串子和小件儿呢,零打碎敲,支撑不起这个铺子啊!”亮子解释道。 当然,亮子的生意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还有个重要原因,他手里的,大多是普品,没有重器。而且,大多是低来低走,高来高走,所以没有那种“开张吃三年”的真正暴利。市场环境一差,就容易出问题。 “亮子,你要是真想转让,转给我吧!”刁钦三干脆直接说道。 “给你?”亮子一愣,“刁哥,咱兄弟们不说别的,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多好,现在古玩生意,大环境不景气,不是坐店的好时候!” “这个我知道,不过确切地说,我是帮着唐总开分店,阁宝多分店!”刁钦三介绍道。他一开始介绍唐易的时候,只简单说是唐总,没提名字,也没提阁宝多。 结果,一听阁宝多,亮子突然一拍脑袋,“唐总?莫不是山州阁宝多,唐易唐总?” “是我。”唐易应声。 “哎呀,那我就明白了!阁宝多做的不是小利,也不图一时。”亮子冲唐易拱拱手,但转而眉头微皱,“只不过,我这个门头太小了!” “铺面大小没关系,门楣上能挂得住匾就行。”唐易微微笑道。 这话耐琢磨。 亮子还真琢磨了一会儿,“唐总,高!”转而又对刁钦三说道,“这房租好说,我签了五年的,你把剩下的交了就行。我店里的货底子,这样吧,你对着进货单挑,挑好了再说!” “不用挑了,我刚才看了下,普品为主,但是真东西多,都留下吧,就不用费力淘货了,准备个三五天就能开张。”唐易接口道。 刁钦三笑了笑,对亮子说道,“唐总和我想的一样,既然要接手,就别这么麻烦了。关键信得过你。” 亮子又看了看唐易,心想这唐易号称“唐眼”,但进来扫了这么几眼,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定了盘子,也有点儿过于装逼装范儿了。 忽然,亮子想起一件东西来! 这件东西是有个熟客放在店里代卖的,底价不高,他当时觉得是件高仿,但也有几分味道。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卖不出退回去,卖出了有提成,就留下了。 既然这个唐易名头很大,那何不让他看看,反正他是来盘店的,也正好不用欠人情了!如果东西真,那就说有朋友要了,自己卖亏了!如果东西假,就说是店里的货底子。 “久闻唐总大名!赶巧了,我这里正好有件东西吃不太准,冒昧说下,不知道唐总能不能给掌掌眼呢?”亮子笑道。 正文 第1262章 武松打虎 唐易点点头,这个面子得给,因为冲的是刁钦三,“不敢不敢,那我今儿跟着开开眼吧。” 刁钦三多少能看出亮子的盘算,最起码也有闻名见面,想试试唐易眼力的意思,接着对亮子说道,“你运气好,大家一起看看吧!” 亮子拿出的,是一件笔筒,青花笔筒。 个儿头很大,二十多厘米高,十多厘米的直径。胎体挺薄,青花发色青翠。整体给人一种清丽疏朗的感觉。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笔筒的画片,画片很满,画工也不错,不过内容,竟然是景阳冈武松打虎。 这个画片,最起码能说明两点。 第一,这个笔筒的年代,应该是晚明以后的。 别看水浒传的成书时间是在元末明初,但是这个出现水浒传的故事“画”,大致是从晚明兴起的。晚明时期,带版画的小说刻本流行起来,进而影响了瓷都的陶瓷画片。 第二,不用看底款,就能基本判断,不太可能是官窑。因为明清官窑,从来没听说出现过这种画片。 实际上,这件笔筒的底款也不是官窑款儿,而是只有两个字:辛未。 这是个干支纪年时间。不过即便有这个“辛未”,也很难判断时间,就算只从晚明算到晚清,也有两百多年的时间。“辛未”六十年出一次,也出现过了好几次。 唐易看完底儿之后放下,基本就有数了,又看了看亮子,“亮兄你怎么看?” “青花发色,像康熙民窑。但是胎却相对要薄。而且,画片的人物也对不大上。要再往后推,清代中晚期,青花发色却又不对。”亮子应道,“总之判断起来很别扭。” 亮子的瓷器水平算不上很高,而且这件东西也确实不容易判断。 “怎么不想想可能是明代的民窑?”唐易反问了一句。 “要是明代的,只能是明晚期的。明晚期官窑都很少见,而且饥荒遍地,战乱频发,民窑应该做不出这么漂亮的东西吧?”亮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甚至觉得,这是件高仿康熙民窑,不过没仿到位。总之非常奇怪,像是老东西,但是有点儿四不像。说是高仿吧?又有老东西的那种味道!” 唐易想了想,“我看你是连想都没敢往明晚期去想。那时候,就有瓷质笔筒出现了,只要这个基础存在,画片里的人物内容又和明晚期版画风格吻合,应该先去往这方面想啊!” 这些古代的文房用品,现在都不太用了,所以关注的人也不多。实际上,绝大部分文房用品,在宋代基本就全乎了。只有笔筒这个东西,是明后期才出现的。 笔筒为什么出现这么晚呢?因为它“没用”。 笔筒是干什么用的?装笔。但是我们想想,这用过的毛笔,你不能笔头朝下放在笔筒里吧?这样放笔毫就给“戳”坏了! 而且,笔头朝上也不行!用过的毛笔,笔头朝上放在笔筒里,那笔毫就散了,那就不是毛笔,成拖把了。再有就是,头朝上,笔杆是竹子或者木头的,残留的水分进入笔杆,容易坏。 所以,用过的毛笔,一般是应该吊着放的。 那么,笔筒和笔有关的作用,只有一个了,就是装没有用过的毛笔。但是没有用过的毛笔,装哪里都行,盒子里收着似乎更好。所以,笔筒这种文房用品,在其他文房用品都出现了之后,迟迟没有出现。 明代后期出现笔筒,最开始也不是装笔的,是赏玩用的。说白了,就和案头摆个山子、摆盆花儿一个作用。慢慢地才流行开来。但实际上,赏玩价值还是大于实用价值。 明后期,竹制笔筒很多,瓷质笔筒也有。不管是什么材质的笔筒,首先得要求好看一些,因为要赏玩嘛! “唐总的意思是,这件笔筒,应该就是晚明时期的东西?”亮子听了唐易的“提示”,接着就问道。 实际上,亮子拿出的这个笔筒,以唐易的眼光来看,不仅能看出是晚明的东西,而且,就是崇祯时期的笔筒! 崇祯一共在位才十几年,“辛未”很好算,应该是1631年,崇祯四年。 “崇祯一朝的官窑瓷器,那是相当罕见,但是民窑产品,却是非常多。亮兄你可能有所不知,崇祯年间虽然民间确实比较乱,但是民窑瓷器出得却不少,而且很多质量还不低!你刚才不是说康熙青花发色么?这件笔筒青翠的青花发色,可以说影响了后来的康熙青花!”唐易解释道。 “啊?崇祯年间,大明江山摇摇欲坠,官窑都快没了,民窑怎么会产出高质量的瓷器?”亮子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唐易点了一支烟,稍稍捋了捋思路,“这一点确实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样。不过,说出来也很容易明白。” 崇祯年间,别看乱,但是乱也有乱的“好处”,那就是“放任”。不管了!对民间瓷器的生产经营不管了。其实是朝廷没工夫管了。 顺治、康熙时期其实也这样,对民窑瓷器管不了太多。所以,明代晚期和清代早期,虽然天下还不那么太平,但是民窑瓷器的发展却很迅猛。 就算是战乱,就算是饥荒,经济一样还是要发展的,瓷器,也还是被大范围使用的。民窑迅猛发展,对质量的追求也就跟着上来了! 所以,崇祯民窑的精品反而却不少!就是少有人去关注罢了。因为崇祯之前,明代有那么多皇帝的官窑;崇祯之后,清三代又是一个瓷器鼎盛时期,也很容易掉进空里。 而且民窑的东西本来也不容易判断。比如这个“辛未”,加上青花发色青翠,一般人估计就是先后推六十年。一下子推到了1691年,康熙三十年,先想到康熙民窑。 “但是这件笔筒的画片显然不是康熙的风格,而且这武松打虎,明显是晚明刻本插图版画的风格。”唐易最后看了看亮子,“亮兄,说实话,没问清楚这东西的来路,我本来是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正文 第1263章 一龙三现 唐易说的本来“不应该说这么多”,因为是行里基本都这样,不问清楚不乱掌眼。这个,主要就是怕买卖之前,很可能砸了买卖或者得罪人。 当然,现在唐易这么说,更重要的,那就是他本来是要盘店的,这东西亮子没说是店里的还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唐易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利益有关。 这种情况下,还实话实话地说这么多,的确是给足了面子了! 亮子听了唐易说的,确实也服气了!他没想到,居然是崇祯年间的精品笔筒,虽然是民窑,但是这东西也不便宜。 而货主呢,没当个正经东西,就放在在他这里代卖了。 “这东西,是朋友放在这里代卖的,已经被人买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拿走。可惜,我卖便宜了。要是没卖就好了,正好送给唐总,当是见面礼了!”亮子开口道。 “客气了。”唐易笑了笑。既然他没问情况就说了,本来也没想占这个便宜。 “那就先这样吧。如果真的想把店盘出去,亮子你也别找其他人了,这两天你整理一下,核对核对货品和账目,过了周末,周一我们来过手怎么样?”刁钦三就势开口道。 “行,听刁哥的。不过,我这里的东西参差不齐,全盘接收实在是不好意思。”亮子应道。 文佳一直没多说话,但是经过这两个回合,已经看出亮子是个小算盘打得很响的人,半开玩笑道,“没事儿,实在是不值钱的,你不要钱不就行了嘛!” 亮子一愣,转而掩饰性地哈哈大笑。 刁钦三却正色道,“说了全收就全收,不过盘店不比普通买卖,该是什么价格亮子你肯定有数。而且今天唐总帮你掌眼,这分量你也明白。” 刁钦三这么说,开始有点儿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了,当然,这还是把亮子当朋友。 亮子点头,这点儿数儿他还是有的,“放心吧刁哥。” “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刁兄,资金方面回头找我报账就行。”唐易本来不想说得这么外道,不过在亮子这个外人面前,还是得有几分程式化。 三人离开紫光轩,准备先在长安古玩城逛逛。 商店门脸儿大体走了一遍,有些老招牌大店面其实生意还凑合,主要靠的是熟客,而且只要有精品重器,一两件就能保证不短时间的运转。 很多小店铺相对惨淡,而且真是如亮子所说,有一部分店面已经挂出了“转让”、“招租”一类的告示。 “唐总,要是对亮子的店不满意,回头我再否了也没事儿。”刁钦三一边走一边说。 “可以,盘了吧,正好还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到期之后,就按你说的想法,再找独立的门头,那时候阁宝多的招牌已经在长安响起来了。而且这个,盘的是正在经营的店,不是关张之后贴告示的,相对吉利一点儿。”唐易应道。 刁钦三点点头,“那好,先这么定了。” “去地摊看看吧?”文佳提议道。 去地摊区也是为了考察行情。实际上,这个店铺里的东西,如果老板眼力高,很多是就地取材,从地摊上抓货,然后再摆到店里的。看看同市场内地摊的行情,也是为了心里有个数儿。 长安古玩城的地摊,只有周六才有,不少摊主确实是走街串巷或者下乡跑货来的,那种“工艺品”地摊相对少一点儿。当然,即便是这样,真正的老东西还是少,光这么收货肯定是收不到多少的,里面肯定得掺杂批量“做”出来的东西。 除了考察行情,唐易也想这两天转转各个古玩市场,抓点儿货。新开店铺,没点儿像样的东西不行。拿出三件红山文化玉器,是要走圈里的口碑和名声,但是摆在店里的东西,也得有两件像样的。 亮子的店里,精品太少了。弄出一件崇祯笔筒,还是他想眯下的。 因为是周六,地摊区的人还是不少。不少逛摊的人也在议论如今行情不景气的情况。唐易走到一个瓷器为主的摊子前,就有俩人一边看东西,一边议论。 一个老者说,现在不景气,一是因为经济上不太景气,二是假东西太多了。旁边的中年人连连点头,“是啊,手头紧了,假的东西再多,谁还敢轻易出手?” 说的有点儿道理,不过唐易的注意力,此时已经被摊子上的东西给吸引了。 其中一件,是青花云龙纹象腿瓶。 象腿瓶,听起来不太雅致,却形象,和大象腿一样,就是大致呈圆柱形的瓶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筒瓶。这种器型是从明代开始出现的,清初的时候很是流行。因为“筒”和“统”谐音,满清刚得了江山,有点儿追求“一统江山”的美好寓意。 这个瓶子上的龙纹,不完整。怎么呢,穿梭在“云”里,龙头露出一段,龙身露出一段,龙尾又露出来了。不是一条完整的龙,是龙穿梭在云彩之中,时断时续。 一龙三现。 龙纹很是雄壮有力,画工也不是那么中规中矩,皴和点的手法用的比较多。 青花发色有点儿淡,不是翠青,也不灰暗,有点儿含蓄淡雅。 唐易先拿起了这件筒瓶,细看釉面比较厚,不太透明,有点儿鸭蛋青的颜色。底部,修胎不太规整,还能看到跳刀痕迹。 没有底款儿。 这么一件东西,乍一看,除了龙纹画片还算有点儿气度,整体上给人感觉是件很一般的东西。最起码,让人觉得不是官窑的东西。 “老板,这物件怎么出?”唐易看好之后,开口问道。 这地摊的摊主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和很多摊主不太一样,他收拾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脸上 也溜光水滑,不太像个下乡收货摆地摊的,倒像是个文人。 “有眼力啊!这东西没款儿,但却更加少见。”摊主先笑着接了一句,而且还给唐易递过来一支烟。 正文 第1264章 刀马人物 “我没什么眼力,就是觉得这龙画得有点儿意思。”唐易摆摆手,“自己带了。”说罢,自己掏出烟点上了。 文佳看不出什么门道,刁钦三瓷器方面的功力也不是很高,他觉得是老东西,但却看不出具体年份。 “除了龙纹,这青花发色也少见啊,淡雅,我看倒像是晚明不带款儿的官窑。”摊主接口道。 “这青花用料,倒像是土青料,官窑不会这么不讲究吧?再说你看这胎低,修得也不细,你说晚明,我怎么看倒像是晚清的民窑呢?”唐易笑道。 这晚明和晚清,官窑和民窑,实在是差大了去了。 唐易这一说,先前议论行情的那个中年人点了点头,悄声对旁边的老者说道,“现在这地摊上,还能碰到官窑?尤其是连个款儿都没有。” 摊主不由又看了看唐易,“还说没有眼力!我也不跟您多论了,您说吧,觉得多少钱能拿?” 唐易也没想到会在地摊上碰到这样的东西,拿肯定是想拿了。 “哪能我出价?还得您先叫一口儿,最低多少出?”唐易笑问。 “今儿还没开张,难得您一来就相中了,八千八,图个吉利!”摊主吸了一口烟,故作慢条斯理地说道。 唐易一听,却就手放下了东西,“那好,我再看看别的,有什么一并要买的。” “那给您留着?”摊主手塔上了筒瓶。 这个确实得问,因为你没说死,却放手了,别人要了,说不清。要是真想要,那就得暂留,看上别的,再一起谈价儿,看不上,单拿。 “不用,您这价儿也不太合适。”唐易却笑了笑。 欲擒故纵。不过,这在地摊上却有点儿危险。但是唐易赌对了,摊主把东西拿起放在身边,“不管您要不要,这东西您走之前不让别人上手了!” 他这是看明白了,唐易是个真买主,而且似乎不止看中了一样东西。地摊上逛灯的多,真买主得拢住。 的确,除了这一件,唐易还看中了摊子上的另一样东西,他准备一起拿下的。 听摊主这么一说,唐易就放心了。因为这件筒瓶,虽然没有款儿,但却是顺治官窑,比他看上的另外一件东西要好! 顺治,是第一个入关的满清皇帝。顺治之前,满清对瓷器根本是毫无控制力的,瓷都的瓷器生产他当然管不着。直到顺治八年,瓷都的御窑厂才开始被朝廷指令恢复。但是前面刚说过,恢复了不代表控制得很好,因为刚入关,朝廷要干的事儿太多了,对御窑厂顾不大上。 这导致了当时瓷器的很多特点,其中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顺治官窑相当一部分是不带款儿的。还有一个普遍性的特点,就是顺治官窑九成是青花。因为“上头”管得不严,就自发按照最流行的来,青花最流行,瓷都的工匠们制作青花器也很娴熟。 这个青花筒瓶,自然也寄托了当时朝廷的愿望,一统江山嘛! 而且这个云龙纹,也是顺治时期的典型特征,就叫做一龙三现。当然,三不是定数,是个虚数,就好像“三令五申”,就是多的意思。也可能五现、七现,只不过这个筒瓶上的龙恰好是三现。 通过这个,也能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当时满清刚刚入关,权力并不十分稳固,社会也并不十分安定,一龙三现,其实反应了当时的局势,若隐若现,大权未稳。到了康雍乾盛世,再看瓷器上的龙纹,那就基本没有云彩遮挡了,亮亮堂堂,全身而现。 所以说玩古,不是简单地玩物,不仅不会丧志,还能长志长知长智。 不过,这个筒瓶,阻挠判断的最大的问题,在青花发色上。一般来说,顺治青花,多有两种发色,一种是朝廷指定的质量好的浙料,一种是瓷都民间多见的当地土青料。浙料纯一些,翠青略紫;土青杂质多,发灰,带黑斑。 但是这件筒瓶上的青料发色,却是淡青,有点儿鸭蛋青的感觉,所以很难让人一下子判定是顺治青花。 这就是考究知识掌握得全不全细不细的时候了。顺治官窑青花,有一部分,还用过调制料!就是用浙料和土青料混合调制提纯,出来的颜色就是这样。特别有韵味,却相对少见。 就这个顺治官窑筒瓶,唐易根本想不到居然会在长安的地摊上碰到,八千八已经是捡漏了。不过,既然还看上了其他东西,姑且激一激摊主,结果摊主中招,真的先给暂留了。要是他不暂留,唐易过会儿就得改口,先拿下。不然这样的东西被人拿了可就亏了。 唐易看上的另一件东西,也是一件青花器,是一只盘子,盘子上绘制的是刀马人物。 这个盘子有底款,是“大清康熙年制”。不过,不要说唐易了,就是刁钦三也能看出,指定不是康熙官窑,因为做得确实有点儿粗。 这个刀马人物,在康熙早期的瓷器上,是非常流行的。这个也和清朝的特点有关系,康熙朝算是满清初步坐稳了江山,而满清江山的得来,是铁骑拼杀、长刀利箭打下来的。康熙早期,瓷器画片上歌舞升平的东西少,气象峥嵘的东西多。 要是到了康熙朝中后期,吉祥富贵的纹饰就多了,而且带着文字的东西也多了。比如故宫里的青花万寿瓶,光是在这大瓷瓶上写一万个寿字,那得费多少工夫? 这时候,就是朝廷进行汉化融合的过程了。说穿了,一开始是通过刀马来把你打服,后来再通过文化来让你悦服。 这种政治对艺术的影响,还是很直接的。 刀马人物,有人有刀有马,自然是战争场面。说实话是比较好看的。而且康熙朝的刀马人物瓷器,精品又多,不仅画工精致,而且画得场面感很强。 外流的瓷器当中,康熙刀马人物也很多,从康熙朝就开始不断“出口”。西方人也喜欢这个,也是一种内质化的理解和认同,因为康熙所处的十七世纪,欧洲也是战争频发。再加上他们做不了这么精美的瓷器,所以大受欢迎。 正文 第1265章 高仿之辨 根据唐易所知,现在国外的康熙刀马人物瓷器,应该比国内还要多,可见一直以来外流的力度。 英国人怀特的手里,就有一对瓶子,康熙刀马人物真品,精品,一个瓶上画片是攻城,一个瓶上的画片是冲锋。 不过,唐易看上的这个盘子,胎釉的工艺比起康熙官窑,可是有点儿糙,发色也不够明快。 这些只是小小的偏差,最重要的,是刀马人物的气势不对。康熙朝瓷器上的刀马人物,你看那人物的精气神,很足,看起来真是在打仗,有一股子劲儿在里面。场面也充满了气势。 这个盘子呢?里面的有人有刀有马,也是对阵的场面,但感觉却是在唱戏,摆花架子。人物弱,场面也弱。 “这盘子?”刁钦三在旁边问了一句。在他眼里,这是件现代仿品,而且还不算太牛逼的高仿,因为画片就没到位。 “这盘子我也想要,和那个筒瓶一起拿,便宜点儿吧?”唐易冲刁钦三点点头,又对摊主说道。 摊主这次没去点评盘子的真假,因为他知道唐易不是个新手,心下一琢磨,没准儿是买件仿品回去蒙一手赚钱,“这盘子,真得您出价儿了,这个高了低了,我怕您笑话我!” 唐易又看了看刁钦三,“这个时候,好彩头的确很重要。这样吧,就照你说的,八千八,两件我一起拿了!” 这真是要彩头了,毕竟阁宝多长安分店要开张。不然,这东西再砍砍价儿,落下个三两千肯定没问题。 摊主略作沉吟,其实心里早就不沉吟了,“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磨叽,不赚钱我也卖给你了!” 因为要逛市场,三个人都带了不少现金,八千八是现点出来的。 这没逛多久,一个摊子上入手两件瓷器,还都是青花,这也有点儿出乎文佳的意料。尤其是第二件盘子,按说唐易是不会上眼这样的东西的。 刁钦三更是迫不及待想问问,他现在也知道唐易的水准,那件筒瓶他虽然拿不太准,但是知道可能是无款的老东西。但这盘子,是开门的仿品啊! 文佳和刁钦三离开摊子之后,干脆拉着唐易到旁边一处稍微僻静的空地。 唐易会意,先把顺治青花云龙纹筒瓶的情况说了说。刁钦三一听,合着是不小的一个漏儿!顺治官窑存世极少,虽然无款儿,但是一旦认定,市价是很高的。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疑惑唐易干嘛还要搭这么个盘子,八千八直接买了,不也是一样么?这盘子要不想蒙人骗钱,实在没多大用处。但是他虽然和唐易认识时间不长,却断定唐易不是这样的主儿。刁钦三没直接问,而是看了看文佳。 “你肯定不会想拿着这盘子蒙人啊?”文佳直接问道。 “蒙什么人?这盘子也是件老东西。这是光绪仿康熙,不算精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古玩,现在晚清的官窑也不好找了,这东西工艺虽不算很好,但出手也能赚一笔。”唐易解释道。 “什么,光绪官窑?现代高仿精品也比这个强啊!你看看这人物,哪是在打仗?这是公子哥在舞扎着骂街呢!”刁钦三终于忍不住了。 “对喽!就是不如现代高仿精品!但再不如,也是一百多年的老东西,不是一百多天的烫手东西。”唐易笑道。 这个光绪仿康熙,在瓷器上很多见。 晚清到民国,华夏也是出现了一股仿古的热潮。从瓷器上来看,康熙刀马人物瓷器,是一个典型代表。 为什么?因为西方人喜欢!晚清西方列强侵入华夏,拿走了不计其数的瓷器,他们喜欢的康熙刀马人物瓷器,这时候有点儿“供不应求”了。 即便是晚清,找康熙朝的瓷器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干脆,瓷都开始大量仿制。同治和光绪两朝仿制的特别多,甚至包括康熙朝没有过的刀马人物瓷器形制,都一并做了,同样落上“大清康熙年制”的款儿。 这些东西,蒙了不少西方人。他们来,也不都是抢,很多东西还是要出钱买的。在当时那种信息环境下,他们对瓷器能懂多少?不能说没有行家,但是绝大部分是跟着感觉走,很容易就被蒙了。 说实话,晚清的高仿瓷器,在“出口创汇”方面,还是赚了不少的。 这件光绪仿康熙的刀马人物盘子,为什么感觉做得还不如有些高水准的现代精仿呢?因为那时候没有照相机没有电脑啊!要想做仿品,那得弄个真的来比着做!弄不到真品怎么办?就得凭着以前见过真品的记忆来! 哪有那么多真品让你比着做?而且,那么多器型和画片,哪能全记得住?所以,胎釉可能只是略差,但是画片的人物形象、构图布局经常出现偏差和问题。 现在呢?资料太全了,图片,录像,数据,各种高科技手段,所以现在有的高仿比晚清的高仿水平高,那也很正常! 当然,这里说的是现代高仿有一些比当时的仿品水平高,不是说所有的现代高仿都比当时的水平高。 对于高仿来说,科技要运用好了是好事儿,可是运用不好,那就是弄巧成拙。比如有的瓷器上的画片,利用电脑绘图,然后是“印”上去的,仔细一看,印的那种“小网点”还在,一眼假不说,连普通工艺品的价值也没了,太生硬了。 “这种东西,国外也有人买到。特别是有些有一定眼力、但是还不够精深的,一看是老东西,又是国外买的,觉得肯定不会是仿品!结果呢,不是现代仿品,是晚清仿康熙!”唐易接着说道。 “我明白了!”刁钦三现在对唐易那是真的佩服到家了,“这东西咱们卖的时候明说是晚清仿品。当时算是假货,但是现在,毕竟也是一百多年前的老东西,古人仿古人!虽然不算贵重,但是也值得收藏!这当然不是蒙人,是正儿八经地赚钱!既然碰上了,当然要收了!” 正文 第1266章 有点儿怪 唐易点点头,“不过,这东西是给入门者准备的,算是物美价廉的学习性藏品。因为晚清的青花瓷器,大部分已经没有什么艺术性可言了。” 刁钦三递给唐易一支烟,“唐总,这怎么说?” 唐易点了烟,“因为除了高仿,就是按照范式来。你想想,康雍乾清三代瓷器,艺术品和日用品,基本是能分得清的,但是到了晚清,无论形制还是纹饰,基本没什么区分了。而且国力衰弱,社会混乱,也影响到了艺术品的创作。你比如康熙的刀马人物,那是正儿八经的创作,但是晚清呢?拙劣地模仿,还谈什么艺术性?” 刁钦三连连点头,“晚清的青花的确是太衰了,倒是粉彩的量上来了!” “刁兄说得对,在华夏所有的瓷器的当中,从数量和普及度上,能和青花分庭抗礼的,就是粉彩了!”唐易接着说道,“这也是在晚清才出现。这一点呢,也是当时的国家和社会环境造成的,粉彩这种艺术,比青花多彩,也柔和,少符号感,多现实平民化,说明封建王权已经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青花这种瓷器,从创烧以来,就没断过,而且从元代开始,就占据了最主流的位置,不管出现过什么新品种,它总是坐得很稳。直到晚清,粉彩出现大量产出,才能与之抗衡。 而且,青花和其他瓷器都不一样的是,它这个名字是艺术化的,不是本名。而其他的品种,基本都是叫的本名。 就拿最接近的釉里红来说,一听就知道是釉下红彩。那青花应该是叫釉里青或者釉里蓝才对,结果偏偏有了这么一个艺术化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个艺术化的名字也是青花瓷推广普及的重要助力。 刁钦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唐总,之前我打算跟着你干,多半是因为文大师。但是现在,你这水平!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跟着你干了!” “既然走到一起,齐心合力,那就是兄弟。刁兄不必说太多,我明白。”唐易说着,“走吧,继续逛逛,要是没什么收获,咱们赶紧换下一个古玩市场!” 三人又转了转。逛地摊这种事儿,有时候也有点儿奇怪,没收获吧,就一直没收获,有收获的时候,却接二连三。随后,唐易和刁钦三同时发现了一组唐代的玛瑙珠子,总价不高,虽说算不上捡漏,但也是比市价低个三四成拿下的。 “我感觉这里的地摊似乎要比想象得少!”基本逛完了之后,唐易对刁钦三说道。 “大唐西市是西北最大的古玩城,但受到店面不景气的影响,很多地摊也分散了,有些摊主也是经常转移。”刁钦三介绍道。 这长安古玩城,外地人喜欢笼统地叫,但是长安比较出名的古玩城有两个,一个就是唐易他们逛的,也叫大唐西市古玩城。还有一个,叫朱雀路古玩城。 唐易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开店,不光是因为是规模最大的。还有一点,这里不似普通古玩市场那么单一,集合了文物商店、艺术画廊、小市场、古玩经营配套店面,还有鉴定评估中心,拍卖行和典当行。利与交易,便于获知和传播信息。否则,意义就小多了。 但是,如此一来,地摊就不会那么繁盛,而且现在越来越少。同样都是周六,朱雀路古玩城的地摊区就更热闹。 他们商量了一下,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又去了朱雀路古玩城。 朱雀路古玩城除了固定的商店,还有两个交易大厅,而地摊,多集中在商店所在的长长过道之中。“听说,这里周末的地皮货比较多。”刁钦三介绍道。 他们到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先是大体转了一圈。唐易发现,这里的古玩商店,专业性相对强一点儿,因为少有比较全乎的商店。从店名就能看出来,往往一家店主要经营一两个品种,主题鲜明。 越是经营品种单一的商店,就越不容易捡漏,因为老板肯定是浸淫这个品种多年,相对精专深入。 好在地摊还有不少,就像刁钦三所说,也有一些地皮货。所谓地皮货,明白“铲地皮”就明白了,一手的,热乎的,不是倒来倒去的东西。 地摊通常比较杂,但是基本也是有分类的。唐易重点先看了看以青铜器的摊位,不过,还是新仿的东西多。 在一个摊位上,唐易盯着一个蝉纹兽足鼎多看了几眼。 刁钦三也跟着仔细看了看,青铜器是他的长项,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发出了“咦”的一声,转而低声对唐易说道,“有点儿怪!” 这个青铜鼎并不大,通高不过二十厘米,是三足圆鼎,有一对立耳。鼎身有蝉纹连接组成的横带纹,三足上部是卷角兽面纹饰。 这个鼎的造型,是商代晚期到西周早期的造型。 听了刁钦三说奇怪,唐易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回道,“嗯。不过,这翻砂法工艺很不错,刀法也很精良,这样的东西 也不多见了!” “我明白了!”刁钦三暗自点头,心下道,这是彻头彻尾的古法,再加上后来的年份,迷惑性太强了,所以只是觉得怪,却看不出毛病来! 接着,刁钦三开口道,“老板,这鼎,什么价儿?”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儿,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一脸泰然之色,开口西北口音挺重,“你才是老板哩,净看好东西。这个埋了不短的时间,又出来不短的时间,整个市场找不出第二件!” “这么好的东西,大半个上午没卖出去,看来识货的人不多啊!”文佳笑着揶揄了一句。 “好东西想到手,光识货不行,还得有实力。”摊主倒是不急不恼,“摊子上开高价,十个人吓跑九个。” “您还是开价吧,最低多少能出?”唐易笑道。 摊主伸出一个巴掌亮了亮。 唐易思忖,看他这话里话外的,恐怕这意思是五十万。地摊上敢叫这么高的价儿,确实很难有人买! 正文 第1267章 乳香做锈 不过,想虽这么想,但唐易还是笑着追问了一句,“五万?” 摊主也笑了笑,“你这娃娃精明得很,从你瞅东西的眼神儿我就看出来了,别跟我兜圈圈,你少挂了一个圈圈。” “五十万?”刁钦三心下盘算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古法做的,如果年代早点,这价儿拿下倒是不算亏。问题是,他看不出是宋代的古法,还是明代的古法。 同样是仿商周的青铜器,宋代和明代的价儿当然也不一样,光年头就差了这么多呢。 唐易蹲下身子,掏出烟,递给摊主一支,在摊主接烟的当口儿,凑近低声说道,“大爷,这是古法仿的,到不了代,您要的确实高点儿了!” “什么?”摊主一愣,接住烟的手停住了。 唐易拉回身子,点上了烟,“看来,您是当真的了。按您的想法,还成了要了个挺低的价儿!” 摊主略略沉吟,点了烟,“不是不让你说话,但是你说话得有凭据,乱说,可就是找我这个老头子的麻烦了!” 唐易又看了看青铜鼎,“那我来一下?” “你来!” 唐易在锈色稍微松一点儿的地方,用指甲轻轻刮擦了两下,顺势一口烟喷在上面,等烟雾散了,又对着呵了一口气,把指甲凑到摊主的鼻子底下,“您闻闻!” “真是行家?”老者一看唐易的动作,心下先是惊了一下子。这锈色可以看,可以闻,但是闻味儿这事儿,差别比较细微,非高手不能为。而且唐易有个“加热”的过程。 “有土锈味儿,也有经人手的气味儿!”摊主倒是仔细闻了闻。 “如果只有这两种味儿,还让您闻吗?”唐易也对着指甲深吸一口气,“您可知道明ruxiang?” 摊主忽然间露出明白之色,喃喃自言自语,“怪不得,我说出土又传世的东西,我那天把玩久了,怎么第二天起床后,洗脸的时候手上有淡淡的药味儿!” 转而又看向唐易,“真有这种古法?” “有。”唐易低声道,“这东西落落价儿我可以要。不过,要真是到代,您的要价却又偏低了,您当时以为是捡漏了吧?或者,等钱用?” “你等等!”摊主拿起一个小编织袋,将这只青铜鼎放进去,拉上拉链,提溜着站起来,随后让旁边相熟的摊主帮忙支应着摊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方便跟我来么?” 唐易看了看刁钦三和文佳,点点头。 摊主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僻静的半遮挡的拐角,这才站定,对唐易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这么有眼力!老头子倒是想请教一下了!要是说得对,说得让我服气!我这东西是两万来的,你加一万就拿走!” 唐易没想到这摊主老者竟如此性情!这样的东西这么难碰,只加一万,看似赚了五成利,其实抛却时间成本、机会成本、关系成本,基本相当于赚个吆喝而已。 “大爷,不必如此,您要是真缺钱,虽然五十万我不会出,但也可以多加点儿。既然你想听,我也可以尽我所知全盘相告,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支,分支的支,单名一个雄字。你们几位呢?” “我叫唐易,不瞒您说,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唐易接着,又对支雄介绍了下文佳和刁钦三。 “唐易?”支雄一听,想了一会儿,“莫不是山州阁宝多的老板?” “哎?支老爷子也听说过我?”唐易稍楞,虽然他现在在圈子里的名头不小,但是一个摆地摊的老者,能听说过他,也是有几分稀奇的。 “果然是!怪不得,怪不得,百闻不如一见!”支雄拱手道,“唐先生,实不相瞒,本来我是在大唐西市开古玩店的,店铺名叫金声阁,但是后来贪功冒进,掉进一个局里,差点儿血本无归。这才到这里摆地摊!”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老爷子的气度不似一般的摆摊的!”唐易看了看时间,“这么着吧,时间快到中午了,既然要谈买卖,我是买家,做个东,咱们几个找个饭店,边吃边谈!” “这?”支雄略显犹豫。 “这不是要顺带谈谈古法么!要是做成了这笔买卖,下顿您再请!”唐易笑道,“就这么定了!” 刁钦三和文佳也在一旁连连相邀,支雄便答应了。他收了摊子,东西暂存在市场相熟的店铺,带着装有青铜鼎的编织袋,便和他们一起出了市场。 刁钦三找了一个稍微上档次的饭店,要了一处靠里的相对安静的包间。 等待上菜的时候,支雄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所谓的“古法”,“唐先生,我倒是听说过明ruxiang做锈,不过早已失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明ruxiang,也叫ruxiang,是一种橄榄科树木的凝固树脂。为什么叫ruxiang,是因为滴下来成乳~头状,所以有了这个名字,它也是一种薰香原料。 “老爷子,既然坐下来了,咱们就是朋友,别这么客气了。”唐易道,“我就直说吧,这青铜鼎,是宋仿商周,其实还是很有价值的。明ruxiang做锈,宋代明代都有,不过这个翻砂法出了铜胚之后,做纹饰的刀法,能看出来是宋人的手法。” 接着,唐易就详细说了说。 青铜器爱好者,都知道失蜡法。失蜡法之前有过介绍,做出来的东西更为精细,但工艺也更为繁复,成本也高。这翻砂法,因为模型的原料是砂子和粘合剂,所以更为简单易行,成本很低,但是出来的东西却相对粗糙。 这件青铜鼎,是用翻砂法做的。为什么相对粗糙还要用?对于大路货来说,当然是因为简单便宜! 但是,对于高手来说,对于一些顶级高仿来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失蜡法仿古,因为精细,出了问题反而不利于修改。模里出胚的过程,是看不到的,万一这个过程有差池,这个相对精细的铜胚想要再改,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就得重做。成本高,再重做,那肯定亏得厉害。 正文 第1268章 邀请加盟 失蜡法的弊端只是一个方面。在一些古法中,个中高手更愿意用翻砂法出铜胚,还因为这相当于是个毛胚,本来就得再全面加工。采用精湛的打磨技术和刀工,还有高明的做锈做旧技术来完成和真品完全一致的效果。 这里面,就有个施展空间的问题,高手总是有几分“怪癖”的。 出型,打磨,刻出纹饰甚至是残缺之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做锈做旧了。 古法做锈做旧,自然和现在的化学手法不一样,更为自然,而且也要细腻得多,所以迷惑性自然比现代仿品要高得多。 只要方向正确,功夫是没有白费的。 首先,是做“脚色”。就是一层底色。现在很多新仿,铜锈和古斑浮于表面,没有“根”,这个“脚色”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据说是用新汲的井水调泥矾浸泡器物,得泡十天八天的再拿出来,然后用炭火烘烤。烤了再浸,如此三遍。 等干透之后,用卤砂、胆矾、寒水石、硼砂等药物磨成粉,用盐水浸泡,然后用毛笔蘸着刷,过两天再洗掉,干了再刷一遍。根据效果决定刷的遍数。 这道工序,是为了调制色彩,古铜器的颜色和新铜器当然不一样。这个过程要仔细观察,随时调整,以便色彩更真,更自然。 调好颜色之后,就要进土坑了! 挖坑,烧热,把醋泼进坑里,把器物放进去,用醋糟盖上,埋好。过几天取出来。这是为了形成古铜器上的斑驳的年份感。 而后,就是做锈了,不同颜色的锈,有不同的办法,但基本都要用到明ruxiang。 明ruxiang有股子生涩的味道,为了去除这股子味道,讲究的会用咀嚼的办法来解决。然后用白蜡和明ruxiang调和,抹在铜器表面,再修饰加固。 如果想要深一点儿的偏青的锈色,就加入青料,如果要鲜亮一点儿,绿一些,就加入绿料。要想做红锈,就加入朱砂。想做水银锈,就用水银砂锡,工艺也更复杂一点儿。 这样做成之后,有个问题,虽然明ruxiang粘性很强,但时间久了,“锈”还是容易脱落,就再埋在卤碱地里埋上一年半载,进一步固化,也会更有“韵味”。 唐易只是根据看过的资料,简单介绍了一下,因为古法太繁琐了。大体算一下,作伪一件青铜器,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要想更精细,花费时间自然更长。 当然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一般都是做重器,而且非常难以辨识。 支雄手上的这件青铜鼎,肯定是做成之后,虽然经过流转,但是没有再入过土,或者可能只有过极短时间的入土又被挖取。所以,加上这么多年的自然氧化和欣赏乃至上手,又多了一层皮壳,就更不容易辨识了! 故而,饶是他算个老手,也没看出来! 其实,这明ruxiang的气味,经过这么多年,即便还有残留,那也不是人的鼻子能闻出来的。唐易是从锈色上判断有问题,而且又微微带着点儿真品没有的“药”味儿,加上知道这种古法,才这么说的。 而支雄经手这件青铜鼎,第二天闻到手上的药味儿,并不完全是明ruxiang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做旧本身就加了各种药物原料,可能历经这么多年,单闻青铜鼎已经闻不出来,但是他对自己的手的感觉太熟悉了,过手残留挥发,第二天才可能闻到淡淡气味儿,但是也淡到他当时根本不会多想。 支雄听完唐易说的,“哎呀,唐先生,我算是彻底服了,你这个眼力和学识,让我觉得老头子我白活了这么多年!” “老爷子您太客气!我这都是多看过几本老书,纸上谈兵而已。”唐易连连摆手,顿了顿,复又问道,“对了,您现在在古玩市场摆摊,家里人呢?” 支雄喝了一口茶,“老伴十年前走了,我也一直没有续弦。我有个女儿,在意大利定居了,一直让我也去定居,但是意大利哪有长安这么多古玩?哪有古城墙?哪有华夏的历史?哪有地道的羊肉泡馍可吃?我的店铺没了,我也没告诉她。现在算是我一个人,而且也不算彻底破产,还有点儿底子,这日子,凑合也能过!” “来来来,说了,这么多,这菜都上齐了,动筷可不多!”刁钦三此时插了一句,招呼道。 支雄却摆手道,“吃饭之前,先说好了,这东西我说了三万卖给唐先生,就不改了。也算是件好东西,唐先生你先拿走就行,钱也不用着急!我看出来了,你是个重义重信的人!” 唐易想了想,递给支雄一支烟,“老爷子,东西不忙说。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支雄接了烟,“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对你很是佩服,所以也不来虚的。我都不客气赚你一万块钱了,你还客气什么?” 唐易看了一眼刁钦三,刁钦三已然明白了唐易想说什么,立即开口道,“唐总这是要为我助力,还是我来说吧!” 文佳笑道,“这件青铜鼎看来还是要摆在店里卖啊!” 唐易一看,干脆就冲刁钦三点了点头,让他来说了。 “支老爷子,实不相瞒,唐总的阁宝多,马上要在大唐西市古玩城开家分店,目前呢,定了让我负责。我这一个人,估计也有点儿力不从心。伙计好说,但是掌控铺面的高人不好找。您经验丰富,我们是想请您出山加盟。不过,您本来是大掌柜,委身我们小店,就怕是屈尊了。所以唐总才说是不情之请。” 刁钦三话说得很漂亮。 “噢?”支雄看了看唐易,而后深深吸了一口烟。 刁钦三接着又道,“老爷子,您要是觉得不合适,这长安的阁宝多,您来负责我也没啥说的。而且,以后阁宝多长安分店,也未必只有一个铺面。” 虽然刁钦三说的是客气话,但是支雄仍是立即摆手,“刁老板,千万别这么说!” 正文 第1269章 歪髻玉人 唐易吸了一口烟,“老爷子,这事儿本来就有些冒昧,您想说什么也别忌讳。来来,边吃边说。” 唐易带头夹菜,四人便先都吃了点儿。 支雄放下筷子,“与唐先生一见,真有忘年相投的感觉!我犹豫是怕自己水平有限,折了阁宝多的名声!但既然唐先生这么以诚相待!那好,我也不多想了!我来搭把手!” “好!早就看出老爷子是个痛快人!这东西,那就放店里卖了。所得之利不算店里的,当时老爷子为新店开张吸引眼球了!”唐易举杯,“我们提前为新店开张祝贺,一起共襄盛举吧!” “共襄盛举?”文佳大笑,“你用词儿真是不嫌大啊!想要反清复明是怎么着?” 不过,见唐易这么开心,文佳也很高兴,自从林娉婷的事情一来,很少见唐易这么高兴了! 这件事儿定了之后,支雄和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唐易便又问了问其他古玩市场的情况,支雄对此很是了解,详细介绍了一下,长安的古玩市场除了这两个古玩城,还有几个,其中当以八仙宫最出名。 饭后,众人便去了八仙宫古玩市场。下午,市场里已经不那么热闹了,全当闲逛。 八仙宫古玩市场,当地人一般都叫八仙庵,是形成时间比较早的民间古玩交易市场。八仙宫其实本来是一处道教的观院,原来叫八仙庵。听名字就知道,和八仙有关。 市场倒是不大,整个市场就是一处两层的建筑,一共几十家店面,下面走廊之中,用来摆放地摊。 小,却精致,气息浓郁,这是唐易对八仙宫古玩市场的第一印象。 这个时候,市场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尤其是地摊,大部分已经撤走,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摊子。而店面呢,和朱雀路古玩城不太一样,多是小而全,一家小店,几乎什么都有。 大致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能合意的东西。 “以前,这里每周三和周日赶早,都有鬼市。现在,周三的鬼市基本没了,周日的人气还可以,正好明天周日,不妨明天来看看!”支雄介绍道。 “哦?这里也有鬼市?大体是个什么情况?”唐易问道。 “这个其实还可以,不少是省内或者中原省、晋省的农民带着东西来,有人懂,有人不懂。而且来源不一,比如家传的,或者翻修老房子发现的,还有是在附近村子挨家挨户收来的。所以捡漏的机会是有的。当然了,现在也有不少专业的贩子,拿着一堆赝品来浑水摸鱼。”支雄介绍道。 唐易点点头,“一般几点开市?” “这个稍微晚点儿,不是凌晨,一般早晨五点,不过,现在这时节,五点天也不亮,也得用手电筒。” “那好,明儿一早咱们来逛逛。” 第二天一早,四人又来到了八仙宫古玩市场,果然,人气还是挺足的,走廊中间,布满了不少摊子,人声低沉而嘈杂,手电筒光芒闪动,比昨天在古玩城逛的地摊要热闹。 结果,一到地方,唐易就发现了正儿八经的老东西。 这是两件青玉件,大约有竖着劈开半个烟盒那么大。开始,被一个中年汉子从摊主手里接过,拿着手电筒照着看了半天,唐易正是在他照着看的时候跟着看的。但是,中年汉子和摊主低声谈价之后,又递还给了摊主,像是价儿没谈妥。 这摊主接手很干脆,根本没有让价叫住中年汉子的意思。见此情况,唐易伸手道,“我瞅瞅!” 细看之下,这是一对玉人。没有多少修饰,就是简单的小长条玉板,腰间有纹带,同时上部刻出头形眉眼口鼻。这一对玉人的大小、形制都差不多。 最有意思的是,这一对玉人头上都有一对发髻,都是“歪”的,都在右侧。 唐易看明白之后,低声问了问价钱。摊主是个老农,但看起来似乎是常在鬼市走动,比较老练。他表示,这一对玉人可以成对买,也可以单挑,单挑一个一万,成对买一对一万八。 唐易刚才已经看明白了,摊主对中年汉子就是这口价儿,一点儿都不让,中年汉子走了他也不让。 再次试探之后,老农仍是毫不让价。唐易一看身边人不少,最后点头,表示买下这一对! 带着现金来的,唐易拿出了两小捆,两万块。 摊主一看,突然说道,“还有一个玉件,你要是要,便宜两千给你了,你也就不用找了?咋样?” 还真会做买卖!唐易一听,行,看看就看看吧。 结果,摊主拿出了一件墨玉件,也是个玉人,不过身姿飘动,是个玉舞人。 唐易仔细一看,这墨玉,不是和田墨玉,而是距离长安不算太远的频阳所产的墨玉。这种墨玉自然不如和田墨玉珍贵,不过黑得更纯粹一些。 关键是,这个墨玉舞人是唐末的东西,虽然工艺不算精,但更显古拙,年份也在那儿,两千不算亏。唐易便直接把两小捆票子给了摊主,拿过了三件玉件。 也不知道老人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反正卖给唐易这三件之后,他似乎就卖光了,收拾东西接着就走人了。 刁钦三和支雄分头去看别的了,只有文佳在唐易身边,刚才他没插话,等老农摊主走了,才小声问道,“这对青玉人,那脸盘,那歪在右边的发髻,怎么感觉像兵马俑似的?” “对啊,这就是秦代的玉人。就是玉质有些粗糙,而且个儿偏小。这个摊主手里的东西都是硬货,价儿不高,正好赶上了!”唐易解释道,“虽说不算是什么大漏儿,但是肯定是赚便宜了!” 文佳点头,“那个墨玉舞人虽然雕得不精,但是韵味感不错,给我玩玩吧!” “拿去。”唐易直接递给了文佳,“配个把件绳和珠子,值得一玩儿!” 文佳攥在手里,呵呵一笑,“手感不错,走吧,继续看看。” 走了一会儿,唐易暂时没发现上眼的东西,文佳却好似突然想起似的,“怪了啊,你说秦国乃至秦朝,汉人的发髻应该都是在头顶正中,但是不管兵马俑里的一部分武士俑,还是你买这对玉人,怎么头上发髻会歪向右侧呢?” 正文 第1270章 楚人芈月 唐易笑笑,“这个,我还真琢磨过,猜测过。对了,前一阵热播芈月传,这个歪髻,没准儿和秦宣太后有关。” 芈月,因为热播的电视剧为不少人所知,历史上确实也有原型,她是秦惠文王的老婆,秦昭襄王的娘,当然也是秦始皇祖辈上的奶奶。秦昭襄王继位之后,她就是秦宣太后了。 这些文佳大体知道,不过,唐易说的这个发髻和她有关系,文佳却很是吃惊,“边看边说,看上好东西就停下,没事儿。” 唐易点点头,看东西和讲自己的猜测,两不误。 发髻这个东西,主要是因为古人不理发,男女头发一样长,不弄个发髻扎起来肯定不行。不过,秦人还算是比较正统的,打扮装束也是如此。《荀子》里有一句话,说秦人“其服不挑”,那就是比简朴自然,但是这种歪髻,这种发型,就有点儿另类的感觉了。 这种歪髻的另类发型,纵观正统汉人王朝,还真是极少出现。 “我看过一本乾隆年间的古书,叫做《皇清职贡图》。这本书是乾隆皇帝让地方官将辖地不同民族的衣衣着打扮形貌特点进行描写的书。里面记载的,基本都是亲眼所见的。这里面,有过一个介绍,说:汉人结髻于中,土人结髻于右。” 从这个可以看出,发髻歪向右侧,是“土人”的打扮。 所谓的土人,有点儿“土著”的意思,大意应该是生活在相对中原稍远的少数民族。也就是说,歪髻的由来,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汉人头脑一热自发设计的。 歪髻的记载,在西南一带有些少数民族中是有过记载的,但是毕竟太过偏远,是怎么传到三秦大地的呢? “不光西南,在楚文化当中,在楚地的墓葬考古发现当中,也有歪髻偏髻的发现。最有意思的是,在楚地罗子国芈姓楚人的墓葬中,竟然也发现了歪髻的陶俑!” 从西南到楚地,从楚地到三秦,这应该是个逐步推广的过程。因为,楚地的少数民族,有不少是西南少数民族的后裔。 而芈姓楚人,在楚人之中的地位至关重要。歪髻偏髻在楚地的推广,这个家族应该是发挥了作用。 “阿房宫遗址出土的文物中,也有一批歪髻的玉人,当然比我今天买的这个好多了。最关键的是,不阿房宫遗址,发现了‘芈’字铭文和与芈月有关的筒瓦。” 而根据《汉书》记载,阿房宫正是秦惠文王主持修建的,还没建成就死了。这个芈月,恰好是秦惠文王的女人,而且秦惠文王死后,她作为秦宣太后掌权时间不短,继续修建阿房宫应该是她来主导。 所以,阿房宫出现关于“芈”字的东西和歪髻形象玉人,应该和她有关系。而且,她的影响并不是一时的,后来秦始皇兵马俑出现的歪髻,应该和她也有扯不断的联系。 “卧槽!你是真能扯啊!”文佳听了,不由冒出一句。 “只是随便推一推,又不是做学问,你听听就行了。”唐易笑道。在聊这个的过程中,他还过手过三件东西,一件假货,一件真品但价值太低,还有一件残品,都没有收。 刁钦三和支雄都比较老到,各忙各的。 唐易和文佳又逛了一会儿,天已经有点儿透亮,这时候,唐易又注意到了两件东西,有点突兀地摆在一个摊子上,这个摊子上的东西已经基本没了,就剩下了这两件。 一件是青瓷罐子,另一件,则是个陶罐。 陶罐品相很差,而且有道明裂。唐易真正关注的,是这个完好无损的青瓷罐子。这个罐子倒像个雕塑,下面是罐,表面有一些鱼虾荷叶的纹饰;而上面,堆塑了亭台楼阁。 而且,罐体显长一些,也有点儿像瓶子。 这个,文佳也仔细看了看,他也认得,“魂瓶?” 唐易点点头。文佳看不出年代,但当着摊主的面儿,也不好问,便在一旁看着唐易。 魂瓶,听这名字有点儿怪,没错,和“魂魄”有关,因为它是一种明器,又叫堆塑罐,谷仓罐,陪葬用的,人死之后专门做魂瓶下葬。西汉就有了,三国就比较多见了,而宋代最为兴盛。 不过,魂瓶主要是南方地区用以陪葬的多,而且工艺参差不齐。一般来说,墓葬主人地位越高,越富有,工艺自然越好,上面堆塑的东西也越多,档次也更高。 摊主是个瘦小的男子。唐易问了一句,果然,是南方来的,专门做南方窑系的瓷器,今儿东西都出了,就剩这两件。实际上,唐易也看出来了,那个陶罐也是件陪葬明器。 剩下两件明器,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忌讳,还是碰巧了。 其实这件青釉魂瓶算是宋代的精品,将近四十厘米,青釉纯净,手法老到,工艺水准还是很高的。下面的鱼虾荷叶,上面的亭台楼阁,真有点儿江南水乡私宅园林的感觉。 古玩这东西,要说明器,还真不少,比如玉器当中的玉蝉玉握猪,比如唐三彩,都算是明器,但是一样有人收藏。 有些明器,其实算是纯艺术品,因为它肯定不会出现在日常生活中,而且工艺很讲究。魂瓶,和其他的明器又有点儿不太一样,因为有特殊意思,大抵算是明器里的“礼器”。 唐易记得,有件宋代的精品魂瓶,也拍出过六七百万的高价。 “怎么,你想要?”文佳等唐易从这件魂瓶上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能买么?”唐易看了看文佳。 文佳点点头,“本身没什么问题。”接着他便干脆直接问摊主道,“什么价儿?” 摊主看出来了,唐易是个行家,也很直接,“买一送一,买魂瓶送陶罐,不过这魂瓶是宋代精品,价儿低不了。今天卖不了,我改天再卖,也不能走宝。” 有捡漏就有走宝,捡漏是买家捡便宜了,走宝自然就是卖家卖亏了的意思。 正文 第1271章 硕大籽料 唐易想了想,“那好,直接开个最低价我听听吧。” “一百块!”摊主口气很坚决。这个古玩行里,一块顶一百,一块顶一万的情况都有,只要是懂行的,根据东西,就能基本判断出来。 这摊主的意思,就是一百万。 但是这件魂瓶,和唐易知道的那件拍出六七百万高价的不同。一来要小,二来工艺没那么繁复,而且修底的工艺欠了点儿火候。所以,这件虽然也算精品,但是如果上拍,应该到不了两百万。 这还是上拍,要是私下走,一百万虽然不算很高,但基本也就是个正常价儿了,很难再多赚。 在鬼市上,叫这么高的价儿,很少见。不说别的,一百万的东西,你这么摆在摊子上,真有点儿心惊肉跳。 不过,这个摊主很坚决,唐易回了一句六十万,算是很有诚意了,但是他却不搭理唐易了。 有可能,前面的东西赚够了,而这件东西,他认为不愁卖。 唐易点了支烟,抽了两口之后,果断转身,和文佳一起走人,那摊主也没喊。 有时候该放就得放。这里面有很多因素综合起来决定的,明器也是因素之一。这个因素对收藏来说,只要确定了没什么不良因素,并不是很重要,但是却对出手影响很大,毕竟,能出得起价钱的人里,你不能保证是不是有人在意这个。 唐易走的时候,摊主脸上略有遗憾,但是并没有叫住唐易。 唐易既然走了,也就不会回头。 魂瓶这东西,曾经有一个阶段,在燕京的市场上,不少南方人带着去卖,当然,普品多,精品少。但也并非难寻之物。 唐易和文佳继续逛,走了几步却发现,有一个摊子周围,围满了人,刁钦三和支雄也在其中。 刁钦三和支雄手上,已经各有东西入手。刁钦三收了一件金代的莲花瓷碗,支雄收了一件春秋的青铜盘。 不过,这么多人围观的东西,却不是古玩,乃是一块毛料。 不是翡翠毛料,而是一块和田玉“籽料”。 但这块籽料赌性很重,因为这块料子表面的皮很厚,还是僵皮,唯有一角覆盖着点儿枣红皮,这枣红皮的边缘,微微透出一点儿玉质。 所以,这块料子,很可能只是一块夹杂和田玉质的石料。 这块料子很大,看起来恐怕得将近两百斤。 所谓的大,只是相对的,因为几十斤的和田籽料就算很大了。但是这块可是目测将近两百斤的硕大籽料!不过,将近两百斤的料子,体积上没那么显大,基本是个椭圆形,最长的地方也不到一米。既然是籽料,整体形状自然不规则。 那点儿透出来的玉质,强光侧打,感觉确实很好,白,细,油。 之所以围了这么多人,一是因为这么硕大的和田籽料确实少见,二是这个摊主要价很高,一百八十万。 唐易问了问刁钦三,才知道这个价儿正是根据重量来的,这块籽料有一百八十多斤,按照一斤一万的价格叫的。 要是和田玉,不要说籽料了,就是好的俄料,一斤也得十万八万的。但问题是这块籽料,赌性太重了,赌不好,说不定只能切出巴掌大小的玉片子。 和翡翠一样,和田玉也有赌石,不过对和田玉来说,赌性没那么重。因为籽料的皮一般不会很厚,而且也不会全部覆盖玉料。如果皮厚石性重,一般都叫做僵皮,窜僵和玉质夹杂,深入情况一般也能通过表面判断出来。再就是,皮上如果裂,走向和深入情况也比较容易观察。 但是这块籽料,却很难判断,因为僵皮感觉很均匀,就是在料子表面完整的一层,除了一角带枣红皮的地方。如果薄、而且没钉进去,那就赚了。如果厚,而且钉透了,那这块料就废了。 一百八十万,真是个让人难受的价儿。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也不停向摊主打听,但是却没有出手的。不过,你一嘴我一句,倒是把摊主的情况问清楚了。 摊主这块料子,的确是从和田来的,他也是维族人的样貌打扮。 本来,他是往中原省送货,一车料子,有籽料有山料,但是这块料子来价就高,毕竟这么大的籽料,而且角上带一块枣红皮,不多见。所以他要价也高。问题是中原省的买主吃完了明料,这块赌料却吃不下了! 货主在当地也没卖出去,就手带着车回和田。经过长安留宿,听说鬼市的事儿,便一早来碰碰运气,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接着赶路,反正鬼市早晨就结束了,不影响白天赶路。 “太贵了,便宜的话,可以赌一赌。”旁边有个专做玉器的老板和同行在悄声议论,“去年我赌了块料子,上面还开了两处天窗,结果全切了之后,就是开天窗的地方是纯玉料,其他地方全是窜僵的半石料,赔惨了!” 这个“开天窗”,不管是和田籽料还是翡翠毛料,都是常见的,就是挖取一块皮,露出里面的玉质,让你大体有点儿数儿。但是露出的部分,只有那么一点儿,大部分还是未知的。 而且,这块料,连天窗都没开,僵皮部分更难判断了。 话虽如此,但是一旦赌中了,就算里面能出红皮边缘那种的玉质,能出几十斤,也是赚大发了。这种极品成色的籽料玉质,很容易上到百万一斤的高价。用一百八十万博几千万,刺激程度不言而喻。 这就是赌,高风险和高收益并存。所以,看的人多,议论的人多,却没有人出手。赚了是刺激,但是赔了也很刺激,很难下定决心。 这时候,天已经基本亮了,鬼市也快散了。 摊主看了看围观的人,“如果没人要,那我该走了。”说罢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再等最后十分钟。” 唐易仔细审视了一番,上前递给摊主一支烟,“做买卖,哪有不谈价的,你一口咬定一百八十万,好歹便宜一点儿啊!” “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便宜不便宜的,买不买还是下不了决心。”摊主摆摆手,“不会抽烟。” 正文 第1272章 红皮羊脂 唐易兀自点了烟,吸了一口,“我真想买!这样,你也要走了,最后出个地板价儿我听听!” 摊主愣了愣,看了看唐易,感觉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终于,郑重开口道,“阿达西(好朋友),如果你真想要,一路发,一百六十八万,一分钱也不能再便宜了!” 文佳知道唐易的“能耐”,料想这东西肯定是有的赚了。 但是刁钦三和支雄却只知道唐易在古玩上的眼力,这和田籽料赌石,隔着一层僵皮,可不是这么容易看透的。虽说他们也知道唐易财力雄厚,一百多万亏得起,但是谁会愿意轻易拿这么多钱冒险呢? 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唐易。 “唐先生,这籽料?”刁钦三轻声开了口。 支雄没说话。文佳笑道,“你们不知道,他在缅甸也赌过毛料。” 两人一听,便不再多说。唐易最后又试探了一次,摊主是真的不落价了。 “我要了!”唐易应道,“咱们找个地方过户!” 摊主一脸欣喜,他当然不愿把东西再拉回去。 所谓找个地方过户,不过是让他把籽料送到指定的地方。这地方唐易直接让刁钦三安排。同时,临走前对文佳耳语了两句。 唐易、刁钦三和摊主一起走了。文佳和支雄留下了。他们走后,不少人仍在原地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支雄拱手对大家说道,“过些日子,阁宝多古玩店在长安古玩城开张,到时候现场切料,欢迎有兴趣的去捧场!” “哎?支老板?”有人认出了支雄,“您这是东山再起了?” “哪里哪里,阁宝多是山州唐易唐先生的店铺,在长安要开分店,老头子如今是跟着唐先生混口饭吃。”支雄笑道。 这一来二去,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唐易的目的正是在此,阁宝多开业,不闹点儿声势怎么能行?这么大的和田籽料,本身就是个噱头,要是开张那天再切得大涨,效果就不用说了。 唐易自然是通过“宝光投影”看明白了,这块籽料,除去一端是没有玉性的石料,僵皮在两处地方窜入很深,其他地方都是上好的白玉!而且,除了个别地方有些许杂质,大部分基本可以说是羊脂玉了! 虽然不是一大块完整的玉料,但是起码能挖出几块没有杂质的玉料!大体估算一下,起码能有个五六十斤! 而带枣红皮那部分的玉料,厚度确实不大,旁边也有僵窜入,但是能挖出一块一面带枣红皮,如拳头大小的羊脂玉! 一般来说,枣红皮多出在青白玉上,这也是这块籽料不好赌的原因。枣红皮下露出的有一点儿玉质很好,更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其他大部分枣红皮下面还是普通的青白玉? 羊脂玉上带枣红皮本就很罕见的,更何况是拳头大小的一块!就这么一块原料,就能轻松卖出大几百万。要是再根据玉料,加以切割雕琢,成品出手的价格自然还要高得多。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人再度聚首。 唐易只说根据表皮分析和经验判断,有可能出上个几十斤的白玉籽料,甚至是羊脂玉。 文佳自然明白,这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了。他便把唐易在缅甸赌石一块也没落空的事儿一并告诉了刁钦三和支雄。 刁钦三和支雄都没想到,除了古玩上的眼力,唐易在玉石方面还有如此手段!心下也都很期待切料时的一饱眼福了。 同时,支雄做古玩生意多年,对唐易的这次借用的噱头也很佩服,机会来了,接着就用上了! 唐易拿出了一张名片,这是那个维族摊主留下的,这个人的名字很长,他就让唐易叫他老帕。老帕是和田当地的玉商,专门做狭义上的和田玉料。 唐易是知道这一点才相互留下名片,以备日后能有所用。 因为现在,狭义上的和田玉,特别是品质好的,已经不容易找到可靠的货源了。 说到和田玉的狭义和广义之分,很多人大体知道,但是也闹不很清楚。 其实这里面有个国家标准转换的问题。 最早的时候,关于和田玉的标准,是1996年出台的,对和田玉的定义,是涉及到产地的,基本就是西疆境内的昆仑山一带产出的透闪石为主的玉石,大致就是和田为主,也有周围的矿脉。但却没有什么俄料、青海料、韩料,因为他们的产地不一样。 但是到了2003年呢,这个定义标准又改了,最主要的就是“产地不参与命名”!也就是说,和田玉不具备产地含义了,只要结构成分类似,都可以叫和田玉了。 这个范围就太大了,除了市面上常见的混同狭义和田玉的俄料(产自俄罗斯)、青海料(现在也有人叫昆仑玉)、韩料,还有什么梅林玉、龙溪玉,甚至包括北美、新西兰等地产出的结构质地类似的软玉! 也就是说,商家所谓“保真和田玉”,但产地却五花八门。有鉴定证书不假,但却不是狭义的和田玉了。 很多人不明白和田玉籽料好在什么地方,也有人夸大籽料的品质。其实,籽料也有很多品质一般的,但是却“耐玩儿”。 举个例子,俄料算是除了籽料之外很好的玉料了,一块俄料,一块籽料,新作的雕件,一看差不多,甚至俄料看起来更白更细,但是,等你玩上一年,再看,就知道其中的区别了,籽料越玩越油,越玩越润,俄料的变化可能就没那么明显。 而不是有人所说的,一拿过来,就能看出籽料明显比其他玉料好。其实,因为结构和质地一样,如果是一块不带皮的籽料,品质一般,和上好的俄料比,甚至还不如俄料好看呢! 而且,籽料是山料崩落经过漫长岁月的河水冲刷形成,现在玉龙喀什河两岸基本都掏空了,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买卖,哪有那么多上好的品质在市面上流通?很多所谓的籽料,都是俄料做了一层皮和毛孔。 用俄料做还是好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玉料做皮、染色,料子差不说,化学染料对身体还有害。 “除了真正的精品,现在古玩市场不景气,但是玉石特殊,市场还可以。之前我开拓过翡翠生意了,所以以后要是有机会,和田玉生意也可以开拓一下。长安距离和田产地相对近一些,倒是合适。”唐易接着说道。 正文 第1273章 官邸萧墙 刁钦三听了,连连点头,“我记下了,等店铺稳定一些,我找机会联系考察一下。” 支雄在一旁也不由颔首称赞。最开始接触唐易的时候,他见唐易如此年轻,还纳闷这名气怎么来的。接着听唐易介绍了古法青铜器的道道,不得不佩服唐易的学识。接着唐易居然又拿下了一块赌性如此之重的籽料,而且敢在开张时切料,这不由得又让他再度惊叹。 吃完了饭,支雄提议道,“既然今天是逛市场,早市都散了,下午不妨去书院门看看吧!” 支雄提出这个,主要是他在字画方面也有些眼力。但凡对青铜器在行的人,往往金石方面也不弱,毕竟有古文字这个纽带。同时,连带到书画上,也往往会有些道行。最起码他是这样。 书院门古玩市场,里面有古书字画一条街。听“书院门”这个名字,也能想到一二。 书院门也不仅是古玩市场,位于长安古城墙南门附近,挨着碑林博物馆,包含关中书院,宝庆寺华塔,湘子庙等等,本身也是一处极好的文化旅游之处。 唐易笑道,“好啊,进一步感受下文化氛围。” 到了书院门,唐易发现,这里的摊位,其实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古玩,包括了很多传统工艺品,还有乐器、珠宝玉器等等。 当然了,书画店最多,和书画有关的东西也很多,除了有些商店里的古代字画,还有近现代字画,文房四宝,印章印石。 四个人逛得比较悠闲,看到合适的店铺就进去逛逛。不过,还是近现代的字画多,有的店铺还提供定制服务,就是某些当代在世的画家,可以定制。当然,基本上名气不算很大。 逛着逛着,唐易发现了一家很有特色的店铺。 这家店铺名叫照月堂,是一家专门经营屏风的店铺。这种店铺不要说在长安,就是在全国,也不多见。 屏风这个东西,算是家具的一种。现在出现的少了,它在古代的功能,还是很重要的。屏风的种类也有很多,不只是平常所想的那种比较大的围屏,其实还有地屏、插屏、挂屏、砚屏等等,各有不同的功能。 只不过现代家居应用的少了,所以了解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只剩下某些高档古典装修,还会想到利用屏风。作为古玩来说,屏风因为体型偏大,屏架和屏芯如果用材考究,价值自然是很高的。拍出数千万的古代屏风,并不少见。 这家店,既有新作的装饰性屏风,也有古玩老屏风,显然,走的是很高端的路子。 “屏风这东西,能分隔,能装饰,还灵活!古建筑分隔房间不容易,这个发明还真不错。”文佳一边看,一边说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没见着老板,有两个收拾利索的年轻男伙计上来陪着看的。 一个眼睛很大的伙计立即接口道,“先生,就是现在的房子,要是古典装修,加上屏风,档次也会提高很多。而且,如果有院子,屏风放到院子里也别有一番感觉呢!” “院子?”文佳一愣,一下子想到了燕京的四合院,“我倒是有院子,可真没听说院子里还能放屏风。” “唐代就有了。长安是大唐的故都,我们听到的也多一些。”那伙计笑着说道,“唐代的杜牧不是有首诗么: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画屏围挡看星星,这不就是把屏风搬到院子里了?”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对唐易道,“还真是,你看,这个店还真够上档次,一个伙计也能出口成章。” “您过奖了,关键一看您就是有品位的人。”伙计很会接话。 唐易笑道,“长安这个地方,文化底蕴深厚。要是在新兴城市开个屏风店,说不定就赔了。不过,屏风在古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 “噢?” 唐易此言一出,刁钦三和支雄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那就是象征权力!”唐易也没太拘束,“以前,官邸的邸字,本意是木板,其实呢,就是指代屏风。还有,‘天子当依而立’,这个‘依’,也是屏风的意思。还有一个词儿,祸起萧墙,萧墙,其实就是屏风。” 说到萧墙,其实“萧”是个通假字,通的是“肃”。古人是这么解释的:萧之言肃也;墙谓屏也。君臣相见之礼,至屏而加肃敬焉,是以谓之萧墙。 “这位先生是真的有学问!”那个伙计又笑着说道,“您今天主要看看什么?是围屏、地屏,还是插屏、挂屏?围屏、地屏比较大,摆出来的不多,不过我们有画册。插屏、挂屏摆出来的多一些。” “我们先随便看看。”唐易应道。本来嘛,就是闲逛。但是人家做生意,肯定是越快做成越好。 要说屏风,最大的,就是围屏,三面都能围着。这个围屏的出现,主要是以前古人是睡地上的,没个东西挡着,一是可能有什么穿堂风之类的,二是有安全感。 既然是围屏,那就不是一扇,是拼接起来的。还有一种折屏,其实就是围屏组数增多的一种新形式。片数多的,有时候多达十几扇,这倒是为艺术创作扩大了空间,比如来个金陵十二钗,是吧?扇数少了还不行! 后来呢,又出现了地屏。只有一扇或者说一片,又高又大的一片,就这么放在地上,一般都得两米多高,一米多宽,这种背景,除了间隔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一种彰显。 这个办法常用于厅堂,重要人物接待来宾,身后可能会有这种地屏。当然,现在简化升级了,最重要的主和客的后面,往往是挂在墙上的大背景画。 早在二十年前,美国曾经拍出一件黄花梨屏架、大理石屏芯的清代大地屏,拍出了折合华夏一千万元的高价! 这可是在二十年前!当时华夏的古玩市场算是兴起不久,很多行家都有点儿蒙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样的东西,当时在国内十万二十万,那就是罕见的高价了! 正文 第1274章 韩马戴牛 从那次“天价”拍卖以后,持续十年,华夏古典家具中,涨得最快的就是屏风。华夏家具出现的最高拍卖价儿,也是出在屏风上。 涨价,合着是受了美国的刺激。其实这个道理,就在于屏风的“象征权力”的重要作用!古玩的价值,最重要的有两个方面,艺术是表象上很明显能看到的,但是内里的重要价值,还出自于文化,历史文化。 当然,最近十年来,其他的古典家具陆续出现高价,屏风保持的记录不再。比如同是黄花梨的东西,有一把明代的黄花梨交椅,就拍出了将近七千万的高价。 但即便是这样,不久前有一件现代工艺品紫檀照壁,也拍出了一亿五千万的高价。这件紫檀照壁,长17.5米、宽2米、高3.08米,据说用了几十吨木料,全榫卯结构,百余位工匠耗时数年才完成。 为什么选择照壁?也是有文化的原因在里面,和屏风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家店里,围屏和地屏,基本都是现代工艺品,所以唐易只是大体看了看,而后,又去了插屏、挂屏区。因为这两种屏风体积相对较小,挂屏更是挂在墙上就行,所以这个区域东西相对较多。 大眼睛伙计又说道,“现在,在我们店定做插屏,可以附送一块屏芯。” 这个插屏,就是因为屏芯可以换,所以才叫插屏。这个叫法,到了晚晴才出现。之前叫什么呢?叫砚屏。笼统来说,砚屏和插屏的区别就在于屏芯能不能换,砚屏也算是插屏的早期模式。现在基本都叫插屏,除了年份很老的独特砚屏。 四人分散看去。另外一个伙计,兼顾其他三人,而那个大眼睛伙计很机灵,一直盯着唐易。 唐易很快就被一块插屏吸引住了。 这块插屏用的是榆木的外框,屏芯一面是楠木的,另一面是白松石的。确切地说,是将一块白松石镶嵌到了楠木底板上。这块插屏算是店里最大的,整高约有七十厘米,宽约半米,单看屏芯,大致是一个四十多厘米的正方形。屏芯是固定的,不能换插。 白松石这东西,和绿松石不一样,价格要低廉得多,基本的样貌就像是白色的绿松石,带着黑色的纹理。 不过,这块白松石上有雕刻,浮雕了一匹骏马。而且上面还阴刻了两句隶体诗文:芳草渡头韩幹马,绿杨堤畔戴嵩牛。 这两句诗是宋代一首颂古诗,不消说,夸的是两个人:韩幹,戴嵩。 韩幹和戴嵩,都是唐朝的画家,韩幹善于画马,戴嵩善于画牛,号称“韩马戴牛”。 唐画太罕见了,这两个人的作品市面儿上基本都见不到,著名的传世作品都是收藏在博物馆里。比如韩幹的《照夜白图》,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戴嵩的《斗牛图》,在台岛故宫博物院。 这白松石上的浮雕,正是依照《照夜白图》的内容来的。 据说“照夜白”这匹马,是唐玄宗最喜欢的御马。浮雕中,这匹马被系在一根木桩上,体型健硕肥壮,瞪目张嘴,鬃毛飞扬,四蹄跃动,作昂首嘶吼状,仿佛要脱离束缚,腾起奔跑一般。 这个用浮雕表现出来,其实比画上更显立体,因为肌肉线条相对凸显。而且巧了,照夜白是白马,白松石的底色倒是合适,很多黑色纹理还能巧妙借用。 这插屏白松石屏芯上的两句诗,有马有牛。但是浮雕内容,却只有“韩幹马”。 “这是块老插屏,做工精良,雕工精湛,我们老板说,是清三代的精品。”大眼睛伙计见唐易看了许久,便在旁边介绍道。 “清三代?”唐易看了看这个伙计,“你们老板明确告诉你说是清三代的?” “这?”伙计想了想,“清代的精品,主要不就是出自清三代么?” 唐易哑然失笑,这算什么逻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古玩的断代,哪能如此牵强附会?“这肯定不是清三代的,要晚!”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清三代的了!”正在这时候,唐易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老板!”伙计立即低头说道,脸上显出尴尬。 唐易回头一看,来者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四方脸,留着精神的寸头,穿一件青灰色对襟唐装。 “我当时的断代是清代的,可没说是清三代。”老板对唐易笑道,“刚才内室有客人,送完客人回来,恰好听到了,我对伙计管教不严,还望见谅。” “对,对,老板说是清代,是我听劈叉了。”那伙计立即说道。 老板“哼”了一声,“你去忙你的吧,我来招呼贵客!” 其实唐易心里明白,这伙计哪里是听劈叉了?卖东西嘛,自然往好了说,而且行家也不会有那么多,有几个能精准分辨清三代和清代其他时期的东西? 这老板更明白,只不过发现唐易语气笃定,可能是个行家,所以才斥责一下伙计,同时让他离开,以免砸了招牌。要是唐易是个棒槌,没有表达异议,说不定他就不会吭声了。 “让您见笑了。”老板又对唐易说道,“您看上这块清代插屏了?刚才听到您对断代还有高见啊!”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这是块晚清的插屏。”唐易接口道。 “噢?从工艺上,我只能看出是清代的。而且晚清的插屏,屏芯多是活的,这块却是固定的。您是如何判断是晚清的?”老板倒是个绵里藏针的主儿,一边斥责了伙计,一边也得让唐易说出个不是清三代的道道来! 唐易笑了笑,“个人看法,不一定对。您是做买卖的,又不是搞研究的,我看还是请个价儿吧?” 老板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而且唐易问价,又不能不接,他眉头微皱,“要是晚清的,那价儿可不一样了。虽然我不能完全判定是清三代,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的定价,起码照清中期来,可比晚清要高!” 正文 第1275章 很有意思 这个清三代,康熙雍正乾隆,不仅主要是清早期,而且关键是代表了清代的顶级工艺。 要说清中期,基本上是从乾隆后期到道光时期,而清晚期,基本就是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了。清中期自然比不上清三代,但是比清晚期可早了不少年份,而且大部分古玩的价值也要比清晚期高得多。 唐易一听,沉吟了一番。其实他判定是晚清,主要也是从工艺和包浆上,只不过,细节解释起来很费力,他只是想买这块插屏而已,多费口舌无益。但这老板又在勾引他说。 沉吟之后,他还是没说,因为看起来这老板心机深沉,即便说出来,恐怕还是未必会让价! “这插屏就算是清中期的,榆木,楠木,白松石,材质也可以说是一般,您就直接报价吧!”唐易终于开口道。他看上这块插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块插屏! 这老板想了想,“二十万,一口价。” 这么一块插屏,边框是榆木的,最值钱的就是屏芯那块楠木,而且还是晚清的东西。最出彩的是白松石上的浮雕,但又难以确定是否出自名家之手。十万的价儿,就不算低。 这老板要价如此之高,显然是有心杀一杀唐易刚才的锐气。 唐易表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其实心里还算比较平缓,他还价道:“十万吧,十万我接着就拿走。” “这位先生,我刚才说了,二十万是一口价儿。” “十二万!” “先生,你这有点儿为难我了。” “十四万!” “真的不能降啊。” “十六万!” “先生,有钱难买心头乐,我看你也不是差钱的人,何必呢?” “十八万!”唐易加到这里,又接了一句,“这个数儿挺吉利,也是我能出的极限。实在不行,那就算了吧。主要我父亲是属马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多加这么多!” 说完,便直直盯着老板。 其实,唐易这么跟他拉锯,为的就是消抵他心理上的不适感。叫二十万,高出行价这么多,一般情况下,十八万应该能拿下。但是,如果一口还个十八万,露了急,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枝节。 古玩行里,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货主一开始开的价儿其实自己觉得很合适,也经常会有人一口口地加价,最后还是加到了货主出的价儿成交。这不是浪费时间么?当然不是,一来,更稳;二来,这是让双方的心理逐渐平衡的过程,最后皆大欢喜。 比如一件东西,货主一开始开价一万,你说,行,拿了吧。这时候货主可能会不舒服,哎?叫低了?别忙,我说的可是美金!那你自己也会很不痛快。这买卖甚至就此黄了。 听唐易说完这句话,那老板故作沉吟,最后点头,“好!既然你真的想买,我就破个例,一口价上再让两万,十八万给你。” 文佳此时凑过来看的很明白,要真是只有这么一件屏风,唐易会吃亏多花钱拿下?不可能!指定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唐易此时不由看了一眼文佳,两人相视一笑。 “我也看上一样东西,帮忙过来看看呗,要是好,就一并拿下。”文佳笑道。 老板一听,嘿!这插屏就赚大发了,这还有生意?立即笑道,“再买第二件,一定给你们打折!” 文佳看上的东西,算是挂屏,确切地说,其实是一副玉石对联。 一共两扇红酸枝的框子,里面是鸡翅木背板,镶嵌了一副对联。对联上的字是玉石刻制,不过所用的玉石是独山玉,名气自然远不如和田玉和翡翠。不过选材倒也精到,所用青绿色的独山玉和褐色带纹理的鸡翅木背板对比,倒是挺好看。 这两扇框子,一扇框子上的字是: 消磨傲骨惟长揖。另一扇框子上是:洗落雄心在半酣。同时,下联的框子上还有落款:录金圣叹句,民国十七年制。 这东西没什么问题,的确是民国年间的一幅玉石对联。 唐易冲文佳点了点头。其实,文佳感兴趣的,是这幅对联的内容。这幅对联首先意思很有见地,什么最能消磨傲骨?长揖,唯唯诺诺的人肯定没有傲骨。雄心怎么没的?半酣,一个醉汉,哪来的雄心? 写这幅对联的人,是大名鼎鼎的金圣叹,而且,这副玉石对联的字体,也是仿照金圣叹传世的书法作品来的,挥洒恣意,真是透出傲骨铮铮。现在这幅作品的真迹,被收藏在沪海博物馆。 不过,文佳看上的这副玉石对联,和唐易看上的东西不同,文佳是挺感兴趣,但却也不是不买不行。虽然看到唐易点头确定年份没错,但文佳杀价仍旧十分凶狠,而且也不太过留恋。最后,这老板是一万拿货来的,两万卖给了文佳。合着就算还是二十万,买了两件东西。 刁钦三和支雄没看上什么东西,眼见唐易和文佳都买了,刁钦三主动上前处理交易,因为东西都要先运到他指定的地方,至于他先掏钱,也无所谓,事后都是阁宝多分店的账目。 刁钦三去签合同交易的时候,文佳笑问唐易,“我感觉和金圣叹挺对脾气!” “你和一个明末清初的人也能对上?”唐易也笑了,“不过,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 “噢?我只知道他不走仕途,以写书评注为乐,这副对联,是他评点西厢记的开首两句。”文佳看了看唐易,“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不走仕途是为文人清高。你说的这个‘很有意思’,倒是让我很感兴趣!” 支雄在旁边听了,“唐先生上次就让我耳目一新,这个我倒是也想听听。” 唐易想了想,“咱们出去吧,在外面等刁兄。” 三人走了出去,在门口一侧,唐易点了一支烟。 “先说他的名字吧,据说他姓张,原来叫张采,不过因为金圣叹这个名字太响亮,所以之前的真名真姓反而不好考证了。为什么叫金圣叹呢?是因为明亡之后,后金(清)得了天下,他觉得就连圣人都得无奈叹息,所以自己改名金圣叹。” 叫这个名字,胆子真是挺大的,这可是在调戏满清统治者。但又不得不承认,调戏得很有意思,字面上也抓不出什么大毛病。 显然,金圣叹对满清的态度是很排斥的。金圣叹有个舅舅,叫钱谦益,本来是明朝的大员,李自成进京之后,他转投南明朝廷;后来又投降清朝。这个“三朝元老”还挺能活,活了八十多岁。 就在钱谦益八十大寿的时候,金圣叹因为母亲让他去,他虽然很鄙视这个舅舅,但还是去了。结果宴席之上,有人提议说,“钱大人啊,您的外甥可是出名的才子,今天又来了,可得让他展示下文采!” 好啊!金圣叹并不拒绝,提笔写了一副对联: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 够狠!钱谦益这个当舅舅的,没吐血也很不容易。 文佳看到的这副对联:消磨傲骨惟长揖,洗落雄心在半酣。正是金圣叹点评西厢记的开首两句。西厢记现在是古典名著,当时却被很多人批得不行,因为描写了偷情和一些私密的事情嘛! 金圣叹却不管,点评尽是夸赞不说,而且夸赞得别具一格,比如:私密处长疮,用热水泡之,不亦快哉! 最后,金圣叹点评版本的西厢记,比原版卖得好多了,就连顺治皇帝也喜欢看。 你说有意思没意思? 金圣叹点评名著是出了名了,他点评的水浒,把后半部分招安的情节直接抹掉。还有一次,他去苏州报国寺玩儿,晚上没睡着,大半夜去找方丈借佛经,方丈惊讶问道:你借这个干什么?他说:点评点评呗!吓得方丈愣是没借给他。 金圣叹最后是被砍头的。因为当时吴县知县搜刮民脂民膏,还打死一名“抗粮”的百姓,当时正好顺治皇帝驾崩了,他和一些士子带着百姓去孔庙哭。最后被定的罪是哭庙抗粮,鼓动谋反。这个罪名,指定是砍头的罪名。 进了死牢,其他的人都一脸死灰,他却毫无不快,只是经常出神。在临刑前,他的两个儿子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他此时说出了那句后来让很多人亲自去尝试的一句话: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花生米与五香豆腐干同嚼,有火腿滋味! 等到行刑那天,也就是临死前,他居然又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对刽子手说,麻烦你第一个砍我的头,利索一点儿。 刽子手说:凭什么听你的? 他说:我耳朵眼儿里有银票,你答应我,就是你的了! 结果,刽子手当然听了,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他耳朵里是有东西,不过却是两个纸团!一个纸团上写着:好。另一个纸团上写着:痛。 唐易讲到这里的时候,恰好刁钦三出来了,见文佳和支雄听得津津有味,说,“看来我错过了什么。” “说是很有意思,但是在诙谐泼洒的外表和行径之下,其实是一颗充满了辛酸与压抑的心。”唐易摆摆手,“走吧,金圣叹的故事太多了,有兴趣可以找资料慢慢看。” 正文 第1276章 天价水牛 刁钦三一听,问道,“我先把东西运回去,你们先逛着?” 文佳却说,“这插屏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刁钦三和支雄都有点儿楞,他们不似文佳这么了解唐易,虽然也觉得唐易多花钱买下这插屏肯定有他的道理,但也是想不到这里面会有玄机。 唐易想了想,问支雄,“老爷子,有没有比较熟的木工?我看拆开插屏看看吧?” 支雄脸色顿变,“插屏中真的藏有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易笑道,“这屏芯上的浮雕,只有韩幹的马,没有戴嵩的牛,但是却刻了两句诗,韩马戴牛相提并论。这是一个疑点。另外,晚清的插屏,屏芯多是活的,这个不仅不是活的,而且很奇怪,居然是白松石镶嵌到楠木上。所以,我觉得有可能里面夹了什么东西。” 这个说法,是从道理上推断的,其实很牵强,因为古人制作插屏,未必会按照这种道理来,随性所制的可能也很大。但是唐易也只能这么说了,难不成还能说看到了“宝光投影”? 支雄和刁钦三也是将信将疑,但是唐易宁可多花高价,也要打开看看,说明决心已定,他们也不好反对。 “我早年间就做过木工活儿。石料镶嵌在楠木上,石料偏硬,楠木偏软,我觉得拆开问题不大。”支雄居然毛遂自荐,不过说完之后又道,“但是,拆容易,拆了之后再复原,我未必干得了。” “这东西比较隐秘,也不好让外人知道,就由您直接动手吧。东西取走之后再修复那就好说了,到时候找个手艺好的木工就是了。”唐易应道。 几人便到了支雄家里。 支雄的店倒了,但是房子好歹留住了,住的房子面积不小,而且有一个专门的“工作间”,里面主要是一些处理青铜器的工具,他又从柜子里拖出了一个工具箱,里面还真有些木工工具。 支雄利用工具,虽然小心翼翼费了不少工夫,但算是把白松石的石板完整地从楠木背板上取下来了。 原来,这白松石背面,四角做出了四个“卡扣”一般的凸起,而楠木背板上,则挖出了凹槽,嵌入得很精密,是以没用胶水之类的东西,也能严丝合缝。 这里面,果然藏着一张绢本册页! 横竖都不过四十厘米,从装裱风格来看,像是从大型册页中取下来的一幅,边缘都有些残破了。 这是一幅水墨画。一头水牛正在池塘边饮水。最妙的是,这个水中的倒影也很清楚,真实的水牛口鼻和倒影中的水牛口鼻相连,精细生动,活灵活现。 池塘边,还有一顶小帽和一根缰绳,但是却不见牛主人。 看到这画面,让人忍不住想到,本来看牛的应该是个孩童,此时不知跑到哪里玩儿了。 这幅画没有落款,但是在小帽一侧的空白处,落了一方朱印:戴嵩。 从绢本来看,唐易断定是唐代的东西。而这方朱印,无疑也说明了应当是戴嵩的手笔。没有题字落款不知原因,但是毕竟用了印。 而且,除了戴嵩的印章,还有有后世两处收藏者的留记! 其中在左上角,有一句诗:乞我一牧童,林间听横笛。 落款:兴至,为戴老水牛图题,山谷道人。 山谷道人,黄山谷,黄庭坚。虽然没有落印,但是从诗文和书法来看,必是黄庭坚的手笔无疑! 这两句,实际上是黄庭坚写过的一首五言诗中的最后两句:韩生画肥马,立仗有辉光。戴老作瘦牛,平生千顷荒。觳觫告主人,实已尽筋力。乞我一牧童,林间听横笛。 而另一处痕迹,是在右上角落了一方朱印:退谷逸叟。 支雄对着这幅画看了半天,喃喃道,“这是戴嵩的真迹!这是戴嵩的真迹!而且被黄庭坚和孙承泽收藏过。我看,孙承泽是因为黄庭坚题字在前,故而没有题字,只是盖上了‘退谷逸叟’的收藏印章!” 唐易点点头,“他要是再题字,就破坏了这幅画的意境了,如此一来,整体和谐还没有被破坏。孙承泽很喜欢题跋,这幅画能忍住,也是不容易。” 孙承泽,是明末清初的收藏大家,在明朝和清朝都当过官儿。他最擅长鉴定书画,光是关于书画方面的集子和著作就好几十种。他住的地方,寓号研山堂,里面还有“万卷楼”,可见一斑。 他所收藏的书画,有的是明亡之后从大内所得,有的是朋友赠送,有的是自己买的。在不少著名的字画当中,都有他的题跋和收藏印章。这个“退谷逸叟”,是他隐居西山退谷后所用的收藏印记之一。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这幅戴嵩的池塘水牛,居然被这么藏了起来!”支雄又道,“只是可惜,不知道是怎么传承的了!从宋代黄庭坚到清初孙承泽,孙承泽之后,晚清又不知道到了什么人手里!” “老爷子喜欢,先留下欣赏几天吧!”唐易笑道,正好这插屏你一并找人修复下。” “跟戴嵩的水牛图比起来,这块插屏算什么!”支雄一边感叹,一边连连摆手,“据我所知,只有台岛故宫有一幅戴嵩的《斗牛图》!这东西要是到市面上,那铁定是天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能留下欣赏!我在唐先生离开之前能好好看看,就很知足了!” 刁钦三也接口道,“是啊,我们一起喝茶抽烟,欣赏一番!” 唐易点了一支烟,“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以后等博物馆建起来,这幅画也是要对外展示的!” “如此最好!”支雄很开心,看了看画,又笑道,“这里面水牛的尾巴,倒是没有翘起来!” “翘起来?什么意思?”文佳问道。 “这是关于戴嵩的一个小故事。”唐易吸了一口烟,“你看,戴嵩画牛,整体上是没得说,但是也闹过笑话。据说,宋代有个人,收藏了一幅戴嵩的斗牛图,非常珍爱,阴天好好保护,晴天还拿出来晒太阳。” “结果这天他给斗牛图晒太阳的时候,有个牧童看了这幅画,哈哈大笑,说:牛在相斗的时候,力气在角上,尾巴都是紧紧夹在两腿中间,这斗牛图,尾巴却是翘着,错了错了!” PS:入冬以来,屡感风寒;年底事儿又多,这两天更新不太稳定,实在是抱歉了。 正文 第1277章 秘色瓷器 唐易说的这件事儿,有一些古籍记述可查,可能是真的。不过,所谓瑕不掩瑜,即便有此错漏,也掩盖不了戴嵩在画牛方面的艺术成就。 明代有个叫李日华的书画家,名头也不小,仅次于董其昌这种,而且很善于鉴赏,他对此也有个相关评价,说:象物者不在工谨,贯得其神而捷取之耳。这个“神”,才是绘画艺术的关键所在。 这一天逛市场,都有些累了,处理好了相关事宜,唐易和文佳回了酒店。 周一,唐易和刁钦三接收了紫光轩,同时找了装修公司,稍加改造装修,也找了人定制了“阁宝多”的牌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张戴嵩的水牛图,唐易也准备等开张那天展示一番再带走。 古玩这个行业,的确是一个充满传奇的行业,因为这行业的“主角”,本身就可能是一个传奇。 就拿这张画来说,一千多年前的一张画,历经不知多少辗转,留下了戴嵩,黄庭坚,孙承泽这些历史文化名人印记。拍案叫绝之时,又有多少惊喜和失落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再看这幅画,又有多少感慨和思悟。 刁钦三和支雄都是经验丰富能办实事的人,长安分店的筹备开张,的确是省了唐易不少事儿。唐易也准备开张之后就可以走了,不用盯太久的时间。 就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开张的期间,一天上午,刁钦三带了一件东西来找唐易了。 这是一个小巧的净水瓶,不到二十厘米高,六棱,颜色青绿滴翠,煞是好看。 唐易本来没睡好,没大有精神,一看这个瓶子,立马瞪大了眼,“哪里来的?” “从一个铲地皮的人手里来的,说是一个唐代墓葬里出来的。听说这个墓葬不小,还有两件唐三彩的马流到了市面上,高度都超过七十公分。不过,唐三彩本身就是冥器,北方的墓葬也常见,但是这青瓷,我怎么看着像南方的龙泉窑,怎么会在北方贵族的墓里?”刁钦三介绍的时候,也面带疑惑。 “能找到进墓的土夫子打听一下么?”唐易问道。 “肯定找不到了。这个铲地皮的,算是我以前认识的,他接手的东西也不多,而且是通过中间人和土夫子交易的。和我碰头时,他手里就这么一件东西了,卖了我一个面子。我在瓷器方面不怎么通透,不过这东西来源应该靠得住,而且我觉得特别,才拿下了。”刁钦三介绍道。 唐易递给刁钦三一支烟,“这不是龙泉窑,这是越窑。” “唐代越窑的东西,出现在北方的墓葬,也有些奇怪啊!” “这不是普通的越窑,这是秘色瓷!而且从工艺来看,是属于朝廷贡品级的精品,所以才有这么好看的颜色。陆龟蒙有两句诗: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就是写这种秘色瓷的釉色!” “原来这就是秘色瓷!”刁钦三恍然大悟,“价儿不高,肯定是没有买亏了。” “嗯,唐代秘色瓷无疑。”唐易接着说道,“在法门寺地宫出土秘色瓷之前,很多人对这种越窑的精品认识不清,不少也误会过是龙泉窑。后来都清楚了,而且越窑秘色瓷在唐代有一部分是朝廷贡品,成批运到长安,带动了北方的需求。所以北方墓葬出现也不奇怪。越窑秘色瓷,也算是官窑的雏形了!” 谈及官窑,一般都说是从宋代开始,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同时宋代也有八大民窑体系。 不过,真要论及官窑的雏形,恐怕就得算越窑秘色瓷了。所谓官窑,一般是指专门为朝廷所烧制的瓷器。秘色瓷虽然也算是民窑的产品,但是要定量上贡精品。也就是说,其实是为官窑的形成打下了一个基础。 “虽说唐代讲究厚葬,但是,有秘色瓷,有如此规格的三彩马,这个唐代墓葬也很不简单。这东西,有点儿烫手。”唐易又看着刁钦三说道。 “这?”刁钦三一愣。 现在分店即将开张,若因为这一件东西生出意外,那真是有点儿得不偿失。 “那个铲地皮的知不知道这处墓葬在什么地方?”唐易又问。 “他也不算很清楚,只是笼统知道是在西陕的范围之内,不过应该是少有人至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秘密得手。”刁钦三应道。 “先留下吧,我打听下。”唐易沉吟道。 “打听?”刁钦三一听,心想没听说唐易在西北的土夫子圈里还有熟人。 唐易明白刁钦三的疑问,现在他已经是阁宝多的一员了,也没太过隐瞒,“我从官方打听一下。” 刁钦三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细细一想,唐易这么年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早应该想到他有官方的支持。不过他俩一直没有交流过这方面的事儿罢了。 “那我带着东西先走,有什么事儿你随时联系我。”刁钦三便先行离开了。 在西陕地区,发现唐代的墓葬并不奇怪,有时候农人挖地也能挖出唐代的陶器。不过,开掘有一定规模的墓葬,盗墓取宝,这可不是小事儿!虽说这东西不是直接从土夫子手里来的,而且市面儿上关于秘色瓷的交易也不算罕见,但是既然知道了来历,为免万一有麻烦,唐易还是决定问问蒋英年。 这墓已经被盗了,东西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这说明征集办之前肯定是不知道的。现在问,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此事并展开追查。 拨通蒋英年的电话,唐易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 “是有这么回事儿,文调局已经掌握了线索,在追缉嫌疑人了。不过,从某种角度讲,这伙儿盗墓贼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蒋英年果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 “帮忙?” “因为这是个墓葬群,他们只是盗掘了其中一处。” “噢!”唐易不由自主点点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墓葬群,不简单哪!” 正文 第1278章 象牙笏板 因为盗墓贼盗掘了其中一处墓葬,导致征集办发现之后,进而又发现了整个墓葬群,这个的确是有点儿戏剧化。要不是这一伙儿盗墓贼,说不定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呢。 “距离长安不算很远,也算是在关中地区。是不简单,初步发现有五处墓葬,其中有三处有四个天井,两处有三个天井。被盗的是一处四个天井的墓葬。不过,现在还在进一步发掘,暂时没有发现具体墓志,所以墓主身份还没能最终确定。”蒋英年大体介绍了一下。 这个墓中的天井数量,是能显示墓主人的地位的。 在唐代,皇帝一般是至尊之数,有九个天井,太子公主是七个天井,有些皇后贵妃之类的,也就是五个天井。所以,四个天井的墓葬,地位也已经是很高了,应该是高官或者贵族。 蒋英年又道,“这事儿暂时得保密,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了,等以后都落定了,你想看看出土文物也没问题。” 唐易笑道,“这个我明白,我现在就是想问,我手上这件秘色瓷,是不是得交上去?” “这案子会细致追查,肯定每一件都会落实,你确实不能留。花钱不多吧?” “不多。就是多,您说交也得交啊,毕竟这案子要是全面追查,也留不住。怎么交?” “我让人去找你吧。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蒋英年说完,突然又道,“对了,你如果缺秘色瓷,我这里倒是有笔生意!” “啊?蒋主任什么时候也拉纤了?” “我就不能有古玩界的朋友了?不过,我确实是突然想起来的,因为前一阵这个朋友说,有几件秘色瓷,让我帮忙鉴定,而且说也可以出手。虽然来路很正,但是我的身份的确也不方便帮他看,正好,你要是感兴趣,等你到燕京的时候,可以见见。”蒋英年解释道。 “行啊,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要是东西不真,我可不要。” “你啊!行,这件事儿随时联系吧。你把地址给我,孙晓伟现在就在长安,我让他下午去找你。” 唐易把酒店房间告诉了蒋英年,便挂了电话,随后又联系了刁钦三,说明了情况。 刁钦三倒没二话,很快就把那件秘色瓷净水瓶送来了。 “不好意思了。”唐易道,“回头我给你找补几件秘色瓷。” “这有什么?我看早知道比到时候查到头上好!”刁钦三放下东西,也没多说几句话,便又走了,新店要开张,确实忙得他够呛,本来唐易要不是等孙晓伟,也要去看看的。 下午,文佳约了一个长安风水圈的人见面,唐易便在房间里等孙晓伟。 孙晓伟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皮箱,一见唐易,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你看看,好久不见,见了是来伸手要东西。” “客气个弹弓啊!匡主任可好?”唐易关上门,扔给孙晓伟一支烟,随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锦盒,里面放着那件秘色瓷净水瓶。 “他最近到燕京学习去了,上头搞什么封闭式培训。”孙晓伟拿起锦盒,拉开了带来的皮箱,放了进去。不过,却又从皮箱里拿出一样东西,“白拿你的东西多不好意思,我给你看样东西!” 孙晓伟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长条形的密封袋。唐易接过细看,里面竟然是一件象牙笏板!有两尺多长,怪不得用这么一个大皮箱。 “墓里的?”唐易拿着密封袋,一边端详,一边说,“蒋主任可说不能告诉我太多,你竟然把东西拿给我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一句话就让我来拿你的东西,我可不好意思!咱是个讲究人儿!”孙晓伟抽烟大笑。 笏板,又叫朝板,大臣上殿面君时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笏板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写字,记录君命,或者将准备好要对君王说的事儿写在上面。 笏板这个东西,主要有玉的,有象牙的,有竹制的。这块象牙笏板,是唐代的制式,造型前拙后直。当然,本来就是从唐代墓葬里出来的么! 唐代的笏板,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用象牙的,六品及以下的官员,就用竹制的了。同时,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所用的笏板,造型是前拙后直,三品到五品这个区间,是前拙后屈。 笏板的历史很长,根据《礼记》的一些个记载,商周时期就可能开始用了,到了明代规定,五品以上官员用象牙笏板,五品以下不拿笏板。而清代,直接就弃用了。 “你们还没确定是谁的墓葬?”唐易接着问道。 “一直都没有发现墓志,我看是确定不了了!只能推断是高官墓葬,可能是一个宗族里出了多个高官,所以形成了墓葬群。”孙晓伟道,“不过,你看笏板上字迹,虽然推断不出是谁,但有点儿意思!” 这块象牙笏板,可能经过特殊处理,虽然笑纹不少,但是没有碎裂。上面,的确还有字迹,看来用墨很好,历经这么多年,虽然淡化了不少,但也能辨认。 不过,这上面的字迹,却不是面见君王时的朝对政策,倒似乎是临终前的一些想法。这也很有意思,记录在笏板上,接着陪葬了。 唐易对着光,细细看去。 “药师兄大胜突厥,萧氏与炀帝孙复归,竟得龙颜大悦之宝······” 起首就是这两句,唐易看了看孙晓伟,“品级不低啊,居然直接叫卫国公为药师兄!” “嘿!”孙晓伟一听,“你确实是行,一看药师兄就知道是谁。你说这让学问不够的人看了,还不得先想到黄药师?” 这里面的“药师兄”,唐易口中的“卫国公”,自然就是隋唐时期的李靖! 李靖,字药师,后来被李世民封了卫国公,所以世称李卫公。李靖这个名字,很多人容易和“陈塘关总兵李靖”混谈。虽然有后世撰写小说借用李靖之名的嫌疑,但神话里的李靖是商朝末年的人物,而李靖李卫公,可是历史上的一代名将。 正文 第1279章 缺角玉玺 唐易笑了笑,继续看。 这段文字没有留姓名,只能看出和李靖是认识的。但如果是李世民时期的高官,认识李靖一点儿也不奇怪,而且太多了。 不过,后面说的这个“龙颜大悦之宝”,才是重点。 因为,这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 这个人看来有点儿迂腐,大致意思就是李靖是皇上的得力大将,而他出征的同时,还能将传国玉玺复归大唐,这是大唐的幸事啊!而且,这传国玉玺的样子,和一些史料中的记载相吻合,还能证明一些传闻,肯定是没问题的。 所以,这是他生平感到最高兴的一件事儿。而后,他又祝愿大唐世代繁荣昌盛之类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确实看不出是谁,迂腐又不是特立独行的标签。不过,他说的这些,确实是很有价值的。 首先,关于李靖的这个经历,有些史料中有过记载,但是追回和氏璧传国玉玺的细节,一直不能完全被确认,这件文物,可算是一个佐证。 李靖这个人,在李渊刚刚称帝,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跟着李世民混了。 唐武德三年,李靖跟着李世民东进,干掉了在洛阳称帝的王世充。就是在此功之后,李靖开始出名了。 后来,李世民登基,李靖干过刑部尚书,干过兵部尚书,深受重用。 这里面说的拿回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儿,根据有些史料的记载,发生在贞观四年。当时,漠北突厥,仍是大唐王朝的心腹大患。 那一年的正月,寻常老百姓还沉浸在年味儿里,李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着呼啸的北风,滴水成冰的严寒,挺进恶阳岭。 突厥的颉利可汗实在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来了,大惊失色。一惊就容易乱,连连败退之时,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认为,如果没有大军压阵,李靖怎么会孤军深入? 其实,李靖就是孤军深入,牛逼就牛逼在这儿。而且,还通过间谍得知了颉利可汗的想法。 随后,李靖乘胜追击,一举攻下了定襄城!颉利可汗仓皇逃往碛口。 在定襄城里,李靖抓到了两个很重要的俘虏。 一个,是隋炀帝的老婆萧皇后;另一个,是隋炀帝的孙子杨政道。 当年,隋炀帝杨广在江都被杀,隋朝灭亡,萧皇后和皇孙杨政道跑到了漠北,投靠突厥。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他们手里,却拿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没错,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 李世民登基的时候,就因为没有传国玉玺,十分郁闷。他还无奈地刻了几方什么“受命宝”“定命宝”之类的玉玺,自我安慰安慰。 这一下子,李靖居然把和氏璧传国玉玺拿回来了!李世民高兴坏了,封李靖为代国公,而且当着各位重臣的面夸赞李靖,还拿他和汉代李陵比了比。不过,李陵当年是带着五千步卒进攻匈奴,结果归降匈奴了。而李靖,带着三千骑兵孤军深入,居然攻克了定襄,拿回了传国玉玺,这是空前的战绩啊! 这就是李靖获得传国玉玺的经过,大唐得以保存传承,直到后来又没了。 再者,除了这一点,这象牙笏板上还提了一件事儿,“有缺以金补之,确证摔玺之事”。 和氏璧传国玉玺被摔过,摔了一个角,然后用黄金补上了,也有过相关的说法。 当时秦亡之后,子婴将和氏璧传国玉玺交给了刘邦,刘邦建汉登基,这玉玺自然要传承下去了。 后来传国玉玺一直珍藏在长乐宫。到了西汉末年,王莽篡权,而当时的玉玺由孝元太后掌管。 而摔了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人,就是这个名叫王政君的孝元太后。 说起这个王政君,其实她是王莽的姑姑。 她当了太后之后,大力扶持娘家人,外戚专权由此开始。她的侄子王莽,当时口碑很好,所以也得到了她的大力栽培。但是,一旦掌权,王莽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当了大司马还不够,又把闺女嫁给皇帝,随后一步步全面掌控了朝权。 王政君呢,一开始扶植王莽,没觉出啥来,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嘛,反正是娘家人。但是等她发现,她说了也不算的时候,已经晚了。 王莽不满于“假皇帝”,最后干脆改朝换代,当了真皇帝。 在登基之前,有件东西得到手啊,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当时,王莽是让安阳侯王舜去找王政君要这个玉玺。 一听王莽马上要登基了,王政君居然急哭了。她虽然姓王,虽然专权过,但是毕竟是嫁到刘家的人,心里还是系着大汉江山的。 只是,早干什么去了? 找人来要,算是很文明了,她不是傻子,知道不给不行了。于是乎,她拿起玉玺,直接摔到了地上。 王舜拿起玉玺就走,王政君此时还在背后破口大骂。 王舜倒不会在意她骂什么了,可是拿着玉玺一看,一个角被摔没了! 王莽对此的主意就是,找工匠用黄金补上。这个事儿想想,也没别的办法,摔没了一个角,摔下来的可能已经碎了,没法补,再说要用玉石补,那得粘上,这像什么样子?用黄金可能好一点儿,可以镶嵌修补。 不管怎么说,和氏璧传国玉玺从此缺了一角,是拿黄金补的,就这样了。只不过,和氏璧传国玉玺后来没了踪迹,谁也没法确证。 而唐代的这位同志,写在笏板上的话,除了佐证李靖拿回玉玺的事儿,还佐证了玉玺缺角的事儿。 “确实有点儿意思,不过没啥大用啊,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么?也没啥线索。”唐易放下笏板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给你说实话,我觉得压根儿不会找到了。”孙晓伟见唐易放下了笏板,立即动手收了起来,锁好了箱子,“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回头请你吃饭。”唐易道。 “一码归一码。没这事儿你请吃饭也很正常,你这大老板,分店都开到长安来了,和我们这种挣死工资的可不一样。”孙晓伟笑道,“先走了啊,有事儿再联。” 唐易送走了孙晓伟,点了一支烟,心里忽然又担心起一件事儿来。 正文 第1280章 宋画做局 唐易担心的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如果是玄黄神灯的“启动器”,窥探天理紫龙图真秘的关键,那这缺角的玉玺,效果会不会打折扣? 想着想着,他又自我解嘲式地笑了,“嗐,现在能不能找到玉玺还两说呢!” 正在此时,门铃响起,居然是文佳回来了。 “这么快?”唐易有些吃惊,见见圈里故交,一般来说是会多聊一会儿的。 文佳似乎有些渴,打开房间里的小冰箱,拿出一听冰镇可乐,喝了一口才道,“本来是要多聊聊的,你猜,我知道了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我知道支雄的店铺,就是金声阁,是怎么搭进去的了!” “哦?这件事儿他不肯多说,恐怕有所顾忌。只是,如今他是我们的人,要真是被人做局陷害,替他出头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么回事儿,他不好意思说,我们知道了不能不管!”文佳坐到了沙发上,“要不我急着回来和你说说呢!”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正好我也有事儿要跟你说。” “你先说吧,支雄这个事儿稍微复杂点儿。” 唐易便把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儿大致说了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多了佐证。这些内容,之前都有过传闻。 文佳点点头,“这事儿啊,行,我们有个数儿就行。” 接着,文佳便把了解到的支雄出事儿的经过说了说。 文佳今天见的这个人,在西北的风水圈里很有名,实际上,他不完全算是玄门中人,因为他只是个风水师,精专堪舆,还是建筑学专业的教授,却并不懂术法。 不过,此人交际甚广,消息灵通。文佳和他交流的时候,自然说起来长安的缘由,也说起了支雄,结果他一听,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因为是文佳的缘故,还是说了这件事儿。 支雄的眼力,主要集中在青铜器和字画上。 不过用青铜器做局,如今是比较危险的,因为涉及到文物和官方的事儿,闹不好就都折进去了。 给支雄做局这个人,叫于波,有个外号儿叫奔波儿霸。 听这个外号,就知道出身不怎么干净,手段不怎么光明。他的主要生意,是几个场子。因为在长安,也不时来上一两笔古玩生意,不过他只做假货,求暴利。自己呢,有时候也附庸风雅,玩儿两件。 他和支雄结下梁子,是他看好了支雄店里的一件清代的景泰蓝香炉,但是支雄没卖给他。这里面,支雄是有点儿不对,因为奔波儿霸本来是第一个看上的买主,而且问价也很规矩。 但是呢,支雄还有那么点儿风骨,瞧不上奔波儿霸这种人,觉得东西要是到他手里,有点儿暴殄天物。就说,已经有买主了。后来,找到顺眼的买主才又出手。 这事儿,被奔波儿霸知道了,觉得特没面子,就想找回场子来。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人家虽然瞧不上你,但是毕竟表面客客气气,而且,你又没损失什么。 可是奔波儿霸好面儿,而且为人阴毒。他不仅要报复支雄,而且来了个狠的。他不知道找了什么高人商量参谋,做下了这档子局。 这个局里,最关键的,就是一幅画儿。 崔白的《涧雀图》。 崔白,是宋代的大画家,手法细腻,生动传神,最出名的,就是鹅、蝉、雀三绝。 不要说是崔白了,就是一张普通的宋画作品,那也是价值不菲。 当时,是一个长安本地人,拿着这幅《涧雀图》到金声阁去了。在内室里,支雄看了这幅画。以他在字画方面的眼力,细细看过之后,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而且这样的精品宋画,实在是太难得了! 崔白传世的一些作品,都只在各大博物馆里,民间遗存太少了。 这个人开价五千万。说是祖传的东西,自己马上要移民,离开长安,正好也缺钱,同时也不想把祖宗的东西卖给外国人。 这样的作品,要真是走国际大拍,最后能冲到多高不好说,但是过亿应该是很轻松的。 但是,支雄五千万也拿不出来,连家底儿加铺面儿所有的东西,全算上,拢共勉强能摸着两千万的边儿。 这个人说,东西可以给支雄暂时留下,开个收条就行,多欣赏几天,想好了再说。有东西在手里,凑钱也好凑。 支雄一听,素不相识,哪有轻易把这么名贵的一张画轻易留下的道理?实在是不太正常。 这个人却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说早就听说支雄的大名,有眼力,人品正,这才不愿意找别家。同时呢,不走拍是因为过程太过繁琐,拿钱慢。并且,拍着胸脯说东西来路没问题,肯定是祖传的;支雄要不放心可以多打听打听,崔白的画儿,要是来路不正,并不难打听到有什么事儿发生。 支雄思前想后,还是不能留。最后只留下了这个人的电话,说如果凑够钱,就联系他。 这个人也不勉强,说他想尽快离开长安,如果支雄不要,他还得重新找买主。所以只给了支雄一周的时间凑钱。 支雄最后要求拍张照片,这人也答应了,就是嘱咐支雄保密云云。 此人走后,支雄就打听了一下,并开始张罗着凑钱。这年头儿,什么都好谈,就是钱不好谈,支雄凑了三天,也没凑多少。 就在第四天,这人又来了,说移民的事儿出了点儿问题,着急用钱,能不能把画儿放在这儿,支雄先给凑点儿钱,等找到了买主,还钱指定没问题。 支雄虽然很喜欢这幅画儿,这幅画儿也是能挣大钱的,但是想想还是不妥。 这个人最后咬牙说道,和支雄定个合同,把画儿先给支雄保管,让支雄先出一千万,同时把店铺和所有东西押上。 他还放宽了时间,说如果支雄半个月之内能凑够五千万,正好就把这幅画儿买了。如果支雄半个月之内凑不够,那么他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归还支雄的一千万,同时给支雄一百万“保管费”,再把画儿拿走就是了。 但是,如果支雄没凑够钱,他也还不上这一千万,那么,这画儿就归支雄了!就当支雄用一千万和店铺,来买这幅画儿了。支雄的店铺和里面的东西,也就值一千万左右。如果这样,他也认了,就当这幅画儿和支雄有缘,便宜卖就便宜卖了! 正文 第1281章 你不能惹 这个人还说,也就是知道支雄的名声好,他在古玩圈也不认识什么人,换别人也不放心! 说得挺真诚,不过就是有点儿着急,到最后让支雄立即拍板,不然只能拿着画儿找别家了。 这件事儿,一开始支雄是有点儿怀疑的。不过,但凡做局,这东西是个关键。崔白的《涧雀图》,宋代绢本,相对开门,当时反复看了,没问题。后来拿着照片,打听比对,也没问题。 东西没问题,又有合同,自己横竖是吃不了亏的。 而且这幅画太过诱惑。 他虽然知道自己一个月之内肯定凑不够五千万,但毕竟也存在这个人还不上钱、他只凭大约两千万左右就拿下这幅画儿的可能! 就算这个人能还上,立下了合同,他也能白赚一百万不是? 思来想去,支雄到最后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点儿“趁人之危”了。 那人要走了,支雄才拍了板儿,“行!” 两人签了合同,支雄还找了两个公证人,整个过程还是很规范的。 要是这么看,没什么问题,就算这个人不还钱外加收了店铺,毕竟还有这么一幅值钱的宋画在支雄手里呢!其实是大赚了。 过了账,收了画,这事儿已成定局。 “横看竖看,我实在想不出支雄怎会吃亏?莫非这画儿已经高仿到了极致,支雄也打了眼?”唐易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 “画是没问题的,奔波儿霸下足了工夫,其实问题只有一点。你老从古玩行里做局的心思去想,肯定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文佳接口道,“问题就在于,这个找支雄的人,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 所谓魔术,其实一点儿都不魔,所凭无非两样,一是手快,快到你看不出来;二是道具,种种机巧全在其中。 这个人,就在交付这幅画的时候,调了包。 交付画之前,支雄自然还是要仔细看好的。看完了,那人也说要最后看一眼,毕竟有点儿舍不得。这是当着支雄的面儿看的,看完了,卷起扎好,装进了原先那个书画盒。 就这样在支雄的眼皮子底下调的包!不是调包书画盒,是调包那幅画,这个其实比调包书画盒更容易,放的时候,打个马虎眼,转瞬即逝的功夫,就把另一幅画放进去了,原画给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当然,调包的那幅画,也是一幅很不错的高仿。既然是做局,就是依照真品《涧雀图》做的。 支雄当天收好了画,并没有看。第二天中午,喝了点儿小酒,自己把自己关进内室,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书画盒,打开了这幅画。 刚看还没什么,但是看了一会儿,不对啊? 老绢,老墨,没问题。但是,这画儿的气韵有问题! 再仔细看,这喝的那点儿酒,全醒了! 这特么不是我看的那幅! 当然,这些是支雄当时的实际表现,文佳是不会听说的。文佳听说的,就是支雄接着去找那个魔术师了! 结果,魔术师看了之后,也大吃一惊,说这当然不是自己祖传的那幅《涧雀图》! 行了,说不清了。 也就是说,如果魔术师还上了支雄的一千万,同时支付给支雄一百万“保管费”,那么支雄就得赔人家真的《涧雀图》! 好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缓和,可以查证。 但是这事儿没法弄,支雄几乎就是坐等倾家荡产。 支雄在长安混了大半辈子,好歹也有点儿关系,托人打听来打听去,知道了这个人是个魔术师,也明白了:就是上门做局来的!人家耍的,就是自己的高明手法,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换了画,就让你哑巴吃黄连! 当然,这里面也有支雄大意的地方,如果当时那人要看,支雄手不离画,那他也不好换!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自己和这个魔术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肯定背后有人啊,支雄最后也打听到了,就是奔波儿霸。 这事儿,最后还没闹得支雄走上绝路。奔波儿霸放出话儿来,支雄如果亲手捧着那件清代的景泰蓝香炉上门道歉,那么可以放他一马! 这个放他一马,意思就是,只收走一千万加支雄的铺子,大抵两千万左右,而不用让支雄除此之外,再赔付这幅画儿!也就是说,算是让支雄少赔三千万! 奔波儿霸要出的就是一口气。他给支雄留了个口子,没往死里逼,也正是为了让支雄低头认错,找回场子。这里面的“乐趣”,在他看来,更大。 支雄在古玩圈的名声确实很不错,但是摊上了奔波儿霸这样的主儿,而且人家“占理”,整件事儿“毫无漏洞”,也没人敢替支雄强出头。好歹那个买了支雄景泰蓝香炉的人是个好心人,原价把香炉退回来了,让支雄了结此事。 支雄最终还是认栽了,送上香炉,赔礼道歉。铺子没了,所有的积蓄没了。好歹还留下一套住房和维持生活的小钱儿。此事过后,支雄大病一场。 不过,这一病,倒是让他想明白了,病好之后,心气儿居然平顺了许多,最后想想,自己虽然有自己缴纳的社保,但是好歹也得干点儿事儿,不然心情更不好,便又摆起了地摊。 “这个奔波儿霸,看来是是混黑的人。”唐易皱了皱眉头。 “而且凭的不光是好勇斗狠,还有点儿道道。看真画,换假画,要了支雄一辈子的积蓄。”文佳说道,“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唐易想了想,“我先看看这幅高仿的《涧雀图》,再商量怎么给支雄出气。支雄的事儿,就是阁宝多的事儿,就是你我的事儿。” “行。不过,我看还是把刁兄一并找来,咱们四个,打开天窗说亮话。”文佳冷声道,“此事不管明做暗做,奔波儿霸都会查出来!不妨明着来,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主儿,这次要让他吓破苦胆!让他知道,在长安,有个场子,你不能惹!这就是阁宝多!” 正文 第1282章 先礼后兵 唐易点烟深吸一口,“好!我还忘了刁兄了!这事儿,恐怕都不用你出手了。” 晚上,唐易找了家酒店,要了包间,他们四个人又坐到了一起。 说了些筹备分店的事儿,唐易开口道,“支老爷子,我让您带的《涧雀图》,带来了么?” 来之前,唐易让支雄把这幅假画儿带来,支雄就知道唐易已经了解了此事。本来,他是不愿意让唐易知道的,奔波儿霸毕竟是地头蛇,他现在跟着唐易干,也不愿意唐易蹚这浑水。 但是唐易要求很坚决很明确,说一定要看看。他终究还是带来了。 “老爷子,今天咱们四个,都不是外人,这话我觉得得说清楚了。”唐易举起酒杯,“既然都是阁宝多的人,那么大家就在一条船上,我这个掌舵的,该干的事儿还是要干的。” 而文佳,接着把这事儿用几句话说了一遍,其实主要是说给刁钦三听的。 “很简单,老爷子现在是我们阁宝多的人。本来呢,加入阁宝多之前的梁子,我们再去算账,有点儿不合江湖规矩,但是,阁宝多开业在即,这个场子不找回来,如何在长安能立得住脚?江湖?谁是老大谁说了算!”文佳昂首说道。 “去他娘的,既然这个什么霸做下了初一,我们如何做不得十五?”刁钦三叫道,“当年老子纵横西北的时候,他算哪块洋葱?” 支雄低头沉思,“唐先生,你的心意我明白。正是因为开业在即,我才不愿多说,如果结了这个仇,以后的麻烦怕是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文佳哈哈大笑,“如果他敢没完没了,这次就让他一了百了!” “老爷子。”唐易摆手道,“你放心,既然做,肯定不会拖泥带水。我已经决定了,决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支雄再度沉吟,却终究没有说话。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唐先生,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刁钦三问道。 “我先看看这幅画儿。”唐易说着,拿起了这幅高仿《涧雀图》,打开看了起来。 崔白以写生见长,他的画,根本不是学习模仿来的,纯粹靠的是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和描绘能力,探索的是花鸟所蕴含的自然之力,那种生机是最难模仿的,也是他的画相对容易确证的原因之一。 这幅高仿,纸墨笔法都还可以,但缺的就是这个,倒是不难鉴定是赝品。 “先礼后兵,让这个奔波儿霸,花两千万再把这幅画买回去!”唐易放下画儿,缓缓说道。 “啊?”支雄一愣,先礼后兵?奔波儿霸那是有礼数的人么?而且唐易名头虽大,但也是古玩圈的名头,奔波儿霸怎么会在自己的地头上买账? “我跟着唐先生走一趟!” 这时候,包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直接把支雄吓了一跳,因为唐易说完之后,并没有任何人开口。 当然,除了他,其他三人都知道,这是刁钦一的声音。 刁钦三笑了笑,“支老爷子,既然咱们以后要共同打理阁宝多长安分店,那这件事儿我也跟你说说。” 听了刁钦一的事儿,支雄更是惊得合不上嘴了。而且,他没想到,眼前这位文佳,居然有役鬼通神的本事! 要是这样,那个奔波儿霸倒真是不足为惧了! “行了,今儿早散了吧!老爷子需要平静一下,剩下的事儿,咱们合计一下,只需要把结果告诉老爷子就行了!”唐易点头道。 第二天,奔波儿霸就收到了一封请柬,说得倒是很客气,山州阁宝多的唐易要到长安开分店,听说于波先生的名头,想拜会一下,又怕贸然上门不太礼貌,所以摆下酒宴,明天晚上请他光临。 奔波儿霸收到请柬也是有些奇怪的,立即让手下人打听了一下。 “这个唐易在北方古玩圈里有些名头,到长安开分店倒也正常。不过咱们的主业向来不是古玩······”奔波儿霸在办公室里沉吟着。 “于哥,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在长安的地头上,我们还怕谁不成?”旁边一个黑塔般的汉子哼了一声。这是奔波儿霸的贴身心腹黑狼。 “他收了支雄这个老头子,想来没什么恶意。应该是担心之前的梁子影响到今后的生意,怕是要向于先生示好。”一个面皮白净带着金丝眼镜的方脸男子接口。这是奔波儿霸的师爷白皮。 白皮黑狼,一文一武,是奔波儿霸的左膀右臂。这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 奔波儿霸点点头,“我于波虽然捞的是偏门,但是向来有理有据。和支雄的事儿,是他欺瞒我在先,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符合江湖规矩。再说这个唐易,既然到了长安的地头,就算是一条强龙,也得给我矮上三分!” 白皮会意,“于先生,去的话,带多少人?” 黑狼瞪眼,“老白你还是这么怂!有我跟着于哥就足够了。” 奔波儿霸一抬手,打断了黑狼,“你们俩跟我去,另外,挑几个身手硬的兄弟,暗中在酒店照应!” 白皮根本没理会黑狼,却面带犹疑对奔波儿霸说道,“于先生,唐易我听说只是一介书生。但是,他身边可是有个文佳,乃是玄门圈子里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虽然他应该是来示好的,但凡事就怕万一,我们是不是把蓝大先生也叫上?” “蓝玄清这次闭关,比以往要长,最早也得三天后出关。这唐易初来乍到,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小心是好事儿,但过度小心,反而折了自家气焰!没事儿,就照我说的办吧!”奔波儿霸点了一支烟。 白皮点点头,没再说话。黑狼却道,“什么玄门高手,就是装神弄鬼的混子!我这次倒要会会这个姓文的!” “黑狼!到时候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奔波儿霸看了一眼黑狼,闷声说道。 黑狼立即低头,“是,于哥。” 第二天晚上,长安城里豪华的古都大酒店,长乐宫包间,双方见面了。 正文 第1283章 封你的嘴 “久仰久仰。”唐易见了奔波儿霸笑道,“真是巧了,我们来了三个人,于老板这边也来了三个人。” “这是我的两个兄弟,白皮,黑狼。”奔波儿霸随意点点头,“唐先生好年轻,不知哪位是文佳?” “霸老板听说过我?”文佳不阴不阳地笑笑。他故意不说于老板,而是说了一句霸老板。这外号,当然不太好听。 奔波儿霸脸色一变,而黑狼不由往前走了一步。 唐易却接着介绍道,“这位刁钦三刁先生,是我请来主持阁宝多长安分店的!” 听到刁钦三的名字,奔波儿霸、黑狼、白皮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漠北双雕的名头,在西北一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和普通的江湖人物不同,做生意十分“精专”,但是却因为手段,仍在普通江湖人当中留下了名声。甚至比在古玩圈的名声要大。 唐易居然把他请来坐镇了? 有玄门高手文佳,有当年威震江湖的刁钦三,难道,这唐易今儿不是示好,而是真的要摆鸿门宴? 一时间气氛有点儿冷凝。 “来来来,凉菜都已经上了,坐下说吧!”唐易立即打破了这种气氛,伸手示意。 奔波儿霸对白皮和黑狼使了个眼色,笑着坐下了。 坐下之后,唐易也没问奔波儿霸想吃什么,直接吩咐服务员上热菜,他早已点好了。 奔波儿霸不是傻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要真是示好,会让自己先点菜的,甚至连凉菜也不会预先上了。 这提前都安排好了,本身就有一种要做主的意思。 “我听说,刁先生多年前就不在华夏做生意了,怎么又回来了?”奔波儿霸细想之后,先点了一支烟,向刁钦三问道。 “故土难离。”刁钦三也点了一支烟,“而且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和你这样的人见面!” 听了这句话,奔波儿霸突然大笑,“那在刁先生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俊杰!”刁钦三也笑道。 俊杰这个词儿,乍一听很好听,可是一琢磨,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面,倒是有点儿在长安反客为主,让奔波儿霸识时务的意思了。 但是表面上呢,却又没什么锋芒。 “呵呵。”奔波儿霸咳嗽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白皮。 白皮突然笑着起身道,“来的时候喝多了水,我去趟洗手间!” 这包间里本来就有洗手间,但是白皮还是出了房门。唐易等人却也没拦着。 奔波儿霸看了一眼有些躁动的黑狼,笑了笑,没说话。 很快,菜上齐了,白皮也回来了,唐易让服务员退了出去,端起了酒杯:“于老板,今儿请你来,有两个意思。第一呢,你是本地人,我是外来户,来长安做生意,告诉你一声是应该的。” 奔波儿霸端起酒杯看了看,又放下了,“继续。” “第二呢,有笔生意,不知道于老板感不感兴趣!”唐易说完,又抬了抬酒杯,“请!” “先说完生意再喝酒吧!”奔波儿霸用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唐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喝不喝是你的事儿,那我就说说这笔生意。” 黑狼的脸色越发难看,但是奔波儿霸示意了两次,他便也忍住没啥动作。 唐易伸手,将一个书画盒拿起,“这里面,是一幅高仿的崔白《涧雀图》,不知道于老板有没有兴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有点儿挑明了。奔波儿霸看了看白皮,白皮点了点头。 奔波儿霸冷哼一声,看了看唐易,“唐先生来者不善啊!” “做生意,你赚我赚,怎么会不善?于老板如果不想买,那我收起来就是了!”唐易面不改色。 奔波儿霸没有接唐易的话茬,直接对黑狼说道,“你去看看我给唐先生的礼物送来了没有。” 黑狼应声起身,出了包间。唐易、文佳、刁钦三却都是动也没动,看着黑狼离开了包间。 白皮却笑着对唐易说道,“我刚才没听清楚,好像唐先生说这幅画是高仿?” “对啊,于老板又不懂古玩,不是一向做假货么?”唐易此时也慢悠悠点了一支烟。 奔波儿霸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但还是没说话。 白皮却依然满脸笑容,“不知道唐先生想卖多少钱?” “两千万!” 没等唐易说完,奔波儿霸突然一拍桌子,“姓唐的,你胆子不小,你觉得你有本事在长安撒野么?支雄呢?这老头子有胆让你帮他出头,反而没胆子来?” “于老板不要着急,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买,还是不买?” “买你个婆姨!”奔波儿霸拿起酒杯,摔在了地上! “哗啦!” 门应声而开,突然闪进来八个人,动作十分迅捷,进来之后,黑狼又把门关上了。 关门的瞬间,从门缝还能看到, 外面还站着四个人把守。 这八个人,其中四个在前,手都按在腰间鼓起的地方,显然是带了枪的,而后面四个人,都穿着长风衣,手伸进怀里,应当是带了刀一类的兵刃。 前四个人像是枪手,后四个人像是练家子。 “啪!”奔波儿霸的脑袋突然一歪,像是挨了重重一巴掌! 但是,唐易、文佳、刁钦三却都坐在圆桌对面没动。 奔波儿霸被“打”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太快,其他人没怎么看明白,光是听到一声脆响,奔波儿霸的头歪了一下。 “乱说话就应该掌嘴!”刁钦三看着奔波儿霸冷冷说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才明白,难不成老大刚才是被抽了一嘴巴子?但也都不太相信,不可能啊,没见他们有人动! “奔波儿霸,你胆子真不小,不买画就不买吧,在闹市区的酒店,你居然还安排手下带枪!”文佳站起身来,“来啊,我看你们敢不敢开枪!” 黑狼早已按捺不住,冲向文佳,“我先封了你的嘴。” 别看黑狼块头挺大,但是动作却极快,转眼之间就冲到文佳眼前,一拳直取文佳的嘴巴。拳头上,闪闪发光,上面带着的是一副精钢指套。 PS:又到周一了,熬夜先写两章发上,以免白天没空。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更新慢确实不好意思。 正文 第1284章 三天时间 文佳却动也不动,轻轻朝黑狼吹了一口气。 扑通! 黑狼却好似被人从后面拽住头发一般,仰面摔在了地上! 刚才奔波儿霸挨那一巴掌,奔波儿霸的人都没看清,但是文佳一口气把黑狼“吹倒”,可是都看清了! 尤其是奔波儿霸,他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呢,此时真是怕了,他一指文佳,“你,你?” 文佳没搭理奔波儿霸,而是指了指四个枪手,“让你们开枪都不敢开,还当什么枪手?把枪给我吧!” 文佳话音刚落,突然间“呼啦啦”一阵声响,四把手枪从前面四个人的腰间一把把飞出,先后落到了文佳面前的地上! 后面四个人直接傻了,伸向怀里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硬茬狠茬他们见过,但是这样诡异的事儿却哪里见过? 白皮坐在座位上,也是一头冷汗。 刚才他出去安排了最精锐的一批人,四个枪法最好的,四个功夫和刀法最好的,还有四个一身横练功夫的把门。但是现在一看,这些人在文佳面前,简直就是土鸡瓦狗! “文,文大师。”白皮压抑住心跳,“有话,有话好好说嘛!今天,不是喝酒聊天的嘛!” “他不买画儿,还有什么好聊的?”文佳轻笑着,又回到座位又坐下了,而后才用手点了点奔波儿霸,“亏你还是混江湖的,人多管什么用?要是人多管用,那一个施工队的包工头也能把你干翻了!” 此时,黑狼挣扎着刚站起来,却又是扑通一声,这次是被踹倒在了地上,一个狗啃泥。 “我让你起来了吗?”文佳扭头哼了一声。 “好了,别吓着于老板。”唐易点了一支烟: “于老板,本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我这新店要开张了,支雄老爷子既然来帮我,他吃的闷亏我要是不帮他找回来,我这个店还怎么开张?就算是开张了,老爷子怎么能抬起头来?他抬不起头来,不就相当于阁宝多抬不起头来么?” 奔波儿霸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唐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老板,支雄老爷子的事儿,是你欺人太甚。而且,你干的那些事儿,都不怎么干净。你一个局,差点儿让老爷子倾家荡产!我早就说了,两千万,把这幅画买回去,这钱呢,本来就是支老爷子的!怎么?还不够与人为善吗?” 奔波儿霸低头沉吟,似乎是在努力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儿,抬头开口道,“好!没问题,不过两千万不是小数儿,你给我时间凑凑啊!” 文佳一声冷笑,“好!我就给你时间凑钱。不过,我们这次既然是先礼后兵,我也不妨提前告诉你,要是你不是凑钱,而是凑事儿,那么,就不是两千万买画这么简单了!” “不敢,不敢!”奔波儿霸抬头,“能给我五天的时间么?” “三天!”文佳斩钉截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好,好。”奔波儿霸只得点头。 “哎?菜都凉了,动筷动筷!”唐易突然招呼道。 奔波儿霸却瞪了白皮一眼,“和唐先生吃饭,要的是清净!这些人来干什么?” 人撤走,奔波儿霸敬酒,三杯酒之后,提出告辞。 他们出门后,“我跟着去看看。”刁钦一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没了动静。 “这小子,还想找时间请高人对付我们,两千万对他来说,哪里用这么长时间,给他三天,算是我手痒。”文佳接着说道。 “他能找什么人?我老大一个人就搞定了!”刁钦三一脸不屑。 文佳摆摆手,“令兄毕竟情况特殊,今天对付这几个武夫,不在话下,若是遇上术法高强之人,怕是会有闪失。以后,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奔波儿霸上了车,白皮开车,黑狼坐在副驾驶。奔波儿霸坐在后排,“真是小看了这个文佳,没想到这么邪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先生,看来你要了三天,是想等蓝大先生出关了。”白皮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扶了扶眼镜。 “不管他出不出关,这事儿我们都不能干等!”奔波儿霸的脸色渐渐恢复冷厉,“两千万吐出来事儿小,但是这一笔弄出去,我们在长安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对!不能就这么低头认输!”黑狼恨恨说道。 “黑狼,你没事儿吧?一直捂着腰。”白皮一本正经看着黑狼,微翘的嘴角却隐约带着鄙视,不等黑狼回答,又问奔波儿霸,“于先生,听您的意思,是不想只等蓝大先生了?” 奔波儿霸点点头,从后面拍了拍黑狼的肩膀,“你真没事儿?” “没事儿,于哥,干趴两三个没问题。”黑狼瓮声瓮气地回答。 “你自己别趴下就行了。”奔波儿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今晚你连夜动身,去咸州请一个人。我这就给你写个帖子!” “咸州?”白皮动容,却只在心里说道,“老大要是请那老妖怪动手?看来是把这次当成生死之战了!” 白皮靠路边停了车,奔波儿霸拿起一张精致的请柬,掏出笔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奔波儿霸足足皱眉了两分钟,最后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将一个血红的手印,按在了自己的名字的下面。 半个小时后,带着这张请柬的黑狼,在茫茫夜色中开车上了高速。 实际上,咸州离长安很近,去往长安的航班,都是在咸州机场降落。不过,黑狼开车,没有去咸州市区,而是根据奔波儿霸给的地址,去了一个小山村。 山村最东头,有一条大沟,深达数丈,沟里清溪流淌,沟旁高地上,有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院墙不高,门楼简单,里面只有正房三间,西侧房两间,但是整个院子却是不小,有前院有后院,满是绿树,高出墙头,从外看不出院内光景。 黑狼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他把车停在小院门口一侧,定了个凌晨四点半的闹钟,放倒座椅,先眯瞪了起来。 正文 第1285章 公羊先生 不到十分钟,黑狼居然就在车里就发出了鼾声。 凌晨四点,黑狼还未醒来。小院之中,正房门口,出现了一个眉骨高耸、脸长颌陷、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 他双目如电,缓缓走了两步,忽又站定,风起,灰色长衫微微抖动。 此时,一个眉清目秀,只有十五六岁光景的少年伸了个懒腰从侧房出来,深吸一口气,一看老者已经站在院中,立即上前,“师父,您今天早起了半个点儿。” 正说着,少年突然眉头一皱,“外面有生人气息!” 老者微微一笑,“有人求救,你出一趟门吧!最近不是老念叨想买件老铜炉么?怕是送钱的来了。” 少年垂首道,“师父,我还没出师呢。” 老者走到一棵老桑树下,“来人气息浮躁,当是一介武夫,差遣者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难之事,你也该历练一下了。” 少年揉了揉眼睛,“师父,我先去洗漱。” 四点四十分,敲门声传来,少年开门,见是一个黑铁塔般的壮汉,笑道,“来者何人?” “在下黑狼,是长安于波派来的,求见公羊先生!”黑狼说着,双手捧出请柬,“还请小哥儿递上帖子。” 少年眉头一皱,“那你稍等。” “不用了,素鼎,让他进来吧!”院内传来老者的声音。 被唤作素鼎的少年抬手引路,“跟我来吧。” 院中侧房前的那棵老桑下,有一套石桌石凳,老者坐在石凳上,看着黑狼走到近前。 “拜见公羊先生。”黑狼深鞠一躬,而后将请柬放到了石桌上。因为奔波儿霸交代得很严肃很认真,所以随后他便在一旁是毕恭毕敬地站着。 公羊先生拿起请柬,看了看于波的落款和那个血手印,捻须道,“我公羊斋三十年前欠下于钰半臂之情,应承此情,不论有何难事,我可出手一次。若他亡故,后人凭借带血痕迹来求,我能察觉先人气息。你的主子可是于钰的儿子?” “是,公羊先生,于哥的老父亲是叫于钰,已经去世。他名叫于波。”黑狼在公羊斋面前,不知怎的,即便没有奔波儿霸的嘱咐,也如同一只温顺家狗。 不过黑狼心里此时却在想着,怪不得于老爷子少了半条胳膊,合着是和此人有关,多半这半条胳膊是为了他丢的。 “算起来,于波应当四十多岁的年纪,莫非身患重疾,无力回天?”公羊斋接着问道。 “不是啊,公羊先生,是和一个玄门中人结下了梁子,而本来他身边有个蓝玄清蓝大先生,可惜他在闭关,要不然也不敢烦劳公羊先生。”黑狼说话,向来比较粗俗,能这样说话,已是不易,短短几句,憋得面红耳赤。 “蓝玄清?不就是二十年前岐阳观的弃徒么?他也配叫大先生?”公羊斋摇了摇头,“什么玄门中人?说来我听听。” 黑狼便把文佳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同时还把昨晚的玄乎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这十几年我很少出门,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姓文的年轻人?若说来自燕京,当年无非就是姚广圣有几分道行。难不成姚广圣死了,燕京就此无有高人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当晚确实很诡异啊!” “呵呵。”公羊斋笑道,“这肯定不是他的手段,多半是养鬼相助,糊弄你们自是不难。不过,你说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呃。”黑狼一时语塞,他也二十多岁。 “我欠下于钰的人情,自然会还。但如果真是个孩子,我岂不是以大欺小?”公羊斋说罢,看了看素鼎,“你随他走一趟吧!” 黑狼面露难色,“公羊先生,于哥他说,他说······” “你放心,素鼎是我唯一的弟子,五岁就跟随于我,便是那些所谓的玄门高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再者,万一素鼎铩羽,我岂会袖手旁观?”公羊斋挥手,“好了,勿复多言。” 黑狼也不敢多说,看了看素鼎,“小哥,那?” “这就出发吧!”素鼎看了看黑狼,“你家主子准备了多少香火?” 公羊斋闻听此言,并未多说,咳嗽一声,回房去了。 黑狼笑道,“这个小哥放心,于哥慷慨仗义。这一次,对方狮子大开口,以两千万要挟,于哥说,这事儿要是成了,一半儿供上!” “很好!”素鼎咧嘴笑了,“等我换件衣服!” 素鼎换了一件普通的棉服,牛仔裤,运动鞋,看着就是个中学生的样子,跟着黑狼上车而去。 天色大亮,早高峰时分,车子驶入了车水马龙的长安城。 此时,唐易和文佳、刁钦三、支雄,已经在初步收拾好的紫光轩、也就是现在的阁宝多分店里。阁宝多的牌匾已经做好,放在堂内一侧,只等开张前挂匾。 店铺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但是店门未开,四人坐在一侧的茶几边喝茶。 “我老大说,昨晚那个黑狼开车去了咸州方向。因为文大师叮嘱在先,所以没有跟到底。但他肯定是请什么救兵去了!”刁钦三说道。 “咸州?”文佳皱眉,“这厮果然不甘心,等我灭了他的救兵,就不是两千万平事儿这么简单了!” 唐易道,“长安、咸州,历史久远,文化深厚,说不定真有什么奇门术数诡谲之人,我看,还是应该小心点儿。” “小心个锤子,奔波儿霸能请动的,料想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任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只等一并收了!”文佳不以为意,“别多想了,昨晚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唉,都是老头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支雄叹气。 “老爷子说哪里话?我们还能让人骑在头上拉屎不成?”文佳摆手。 唐易低头沉思,摆弄手机,忽然定了定,接着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此时,刁钦三道,“既然文大师如此有把握,我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还是定定开张的日子吧。根据文大师的说法,这个周末的两天,都不是适合开张的好日子啊!” 正文 第1286章 牢记此仇 “下个周二不错,我看不一定非要周末,开张的消息能传播出去就行。”文佳看向唐易,“你说呢?” 唐易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但似乎却又没有回音,文佳这一问,他匆忙抬头,“下周二?” “你干什么呢?给美女发微信?”文佳轻笑。 唐易想了想,“行,周末有好处也有弊端。很多逛灯的,也是有点儿乱。” 四人一直聊到临近中午,正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 如今,紫光轩的招牌已经被摘下,还挂了个“待开业”的牌子,几个人在里面谈话,门是插上的,自己人都在,这个时候,谁回来? 刁钦三一边走上前去,一边说,“难不成是古玩城的物业?” 结果,大开门,居然是个一身青春打扮的少年郎。 正是素鼎。 “你找谁?”刁钦三问道。 素鼎探头看了看,“谁是文佳?” 刁钦三一愣,心想奔波儿霸这么快就找到帮手了?哎?不对啊,也不可能找个半大孩儿过来,难不成是送话的? “有什么事儿对我说就行。”刁钦三挡在门口,肃然说道。 “我进去说。”素鼎皱眉进门,还撞了刁钦三一下子。 刁钦三没想到一个孩子会这样,但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素鼎走进屋里,文佳已经起身,往前迈了一步。 “好狗还不挡道儿呢!”素鼎突然侧首对身后的刁钦三说了一句。 “没大没小!看你是个孩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太没教养了!”刁钦三一听,火气腾就上来了,不过倒是没有动手。 却不料,素鼎的手突然向后一挥,一股煞气裹挟风声冲向刁钦三! “啊!”刁钦三躲闪不及,直接被甩出了门外,摔倒在地! “文大师小心!”刁钦三未及起身,便向房内大声喊道。 文佳自是看到了这一幕,“年纪不大,下手到狠!报上名来!我不和无名鼠辈动手!” “你就是文佳?我叫素鼎。今儿是来了结于波和你的梁子,你要是当面应承放手此事,再跟我认个错儿,这事儿就算了!”素鼎站定,直视文佳。 “艹,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师父是谁?”文佳冷笑。 “就你,也配问我师父?赶紧说,行是不行?” 文佳抱起胳膊,忽而饶有兴趣地问道,“要是不行呢?” “没有‘要是’,行是不行?” “行你妹啊!你年纪轻轻,就修习聚煞之术,不怕走火入魔么?”文佳道,“赶紧滚,我不欺负孩子,让你师父来!” 素鼎一听,“你还真有两下子!知道聚煞!不过既然不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素鼎双手交错,眨眼之间,手上各多了一张猩红的符纸,上面隐隐有黑光闪动。 “咄!”两张符纸一上一下,冲着文佳笼罩而来。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唐易和支雄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文佳大怒,疾冲而起,双手搓动,突然闪出一道金光,破空挥出,瞬间将两张符纸劈碎,金光继续前冲,直奔素鼎面门而去。 “有两下子!”素鼎双腿微曲,如马步般站定,双手顺转,身前登时出现了一层血红色的光罩,挡在了身前。 金光阻滞不前,四散开来。 素鼎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却不料,四散的金光之中,又有一道银光凝聚,刷地穿透了血红光罩,如利箭般击中了素鼎的膻中穴! 素鼎大叫一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如同骨头被抽离一般,委顿瘫软,坐倒在地。 文佳疾步上前,连点素鼎上臂内侧的天泉穴。 素鼎的两只胳膊顿时也软塌塌垂了下来。 “武学的底子不错!但你的玄门之术还没出师呢!”文佳看了看素鼎,“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师父是谁了吧?” 素鼎咳嗽两声,强行抬头大声道,“有种你就放我走!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怎么能是阴招?你聚的是血煞,我焉能只用符咒之力破你?符文金光本就伤不了你,人气化成的银光才能破你血煞。”文佳哑然失笑,“你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倒说我使阴招?” “你不是道门中人?”素鼎一愣。 “你不也不是么?小小年纪,一身妖法。”文佳忽然露出明白之色,瞪眼脱口,“你,难道是出自异天门?” 素鼎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此时,刁钦三已经进来关上了门,“什么?异天门?真有此门?” 文佳点点头,“民国年间,此门最后的十二坛主,一次死了十一个,只剩未坛公羊烈。想必,这小子的师父,应该就是公羊烈的后人或者徒弟。” 素鼎此时已经全无盛凌之气,突然大叫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那姓唐的徒子徒孙?” 文佳回头看了看唐易,“你们三个先回避一下,我和这小子聊聊。” 唐易一听民国年间,姓唐的,立时一脸警觉,不过此时也只能听文佳的,和刁钦三、支雄出去之后又关上了门。 他们出去之后,文佳复又聚气贯注了素鼎身上几处穴道,素鼎接着便能挣扎着站起来了。 “坐下说吧,我不欺负小孩儿。”文佳挥手道,“不过,你最好不要聚煞,因为你破不了我的独门手法,若是强行聚煞,我担保你活不过三天。” 素鼎大口喘气,想了想,便坐下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是我问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也不要说谎,因为你的心脉稍有异动,血气便可能会逆行,后果你很清楚。”文佳之所以让他们都出去,就是怕素鼎不说实话。 文佳接着问道,“你师父叫什么?是公羊烈的什么人?” “我师父叫公羊斋,公羊烈应该是我师祖,我见过他的牌位。”素鼎年纪不大,但毕竟也怕死,他刚才运气试了试,知道文佳所言不虚。 “果然。”文佳点头,“你刚才说的‘姓唐的’,可是五古封灯的唐掌门?” “是。” “关于唐掌门,你师父告诉过你什么?” “我师父说,异天门毁于五古封灯唐天变之手,让我牢记此仇。” 正文 第1287章 六阴六阳 对此,文佳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心下暗惊,不过仍是不动声色问道,“说具体点儿!” “就这一句,别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师父一共收过几个徒弟?” “只我一个。” “哦!”文佳突然想起来,“异天门人收徒极为苛刻,看来你的体质必有过人之处。” 未等素鼎回应,文佳立即又问道,“五古封灯唐掌门早已仙去多年,又无后人?你牢记此仇又有何用?” “我师父说,虽然明里没有传承之后,但是未必私下没有,而且也可能有隐秘相授的徒子徒孙!”素鼎说到此处,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和唐天变有没有关系?” “到底是孩子心性,我要是想回答你,早就回答你了。”文佳摆摆手,“回去告诉你师父,就说我是猎古门传人,中阳子徒孙。于波的事儿,是他欺压我朋友在先。若非要了结,让你师父和我约个地方。否则,别想越过我插手此事!” 素鼎咳嗽一声,站了起来。 文佳迅速上前,双手在素鼎背上翻飞,之后道,“好了,休养七日,便也无碍。不过你记住,要不是你还没有成年,我绝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素鼎黯然离去。 出师未捷,一败涂地,他的少年意气早已荡然无存。 走到古玩城大厅,黑狼正在等待,一见素鼎的样儿,就知道是折了。他对玄门之术一无所知,本来见是个少年过来,就不看好,只是因为公羊斋定盘,他不敢妄言。 不过,一看素鼎失手,他倒是轻松了,因为这样,公羊斋就不得不出手了。 素鼎见黑狼似有笑意,当是他幸灾乐祸,不由怨憎地瞅了他一眼。 黑狼倒也不在意,“于哥都交代了,听你的安排,我是直接送你回咸州?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直接回咸州吧!”素鼎道。 黑狼开的是一辆白色奥迪Q7,没停在古玩城的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不远处一条小道路边。他和素鼎快走到停车的地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收废品的老大爷骑着电动三轮车经过。 结果一辆摩托车速度奇快,迎面而来,老大爷反应可能慢了点儿,急忙躲避,一下子擦撞在了奥迪Q7上,白色的车门上顿时被剐蹭出了不大不小的一道。 老大爷急忙停车下来,那个骑摩托车的早跑没了影儿。老大爷看着被剐蹭的车门,一时有些发愣,左看右看,茫然失措,嘴唇翕张,一副害怕的表情。 黑狼快步跑上前去,看了看车门,而后瞪眼对老大爷嚷道,“赔得起吗?” 老大爷看了看凶神恶煞的黑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赔,赔不起!” “赔不起还不赶紧跑?等车主来扭住你啊!”黑狼居然笑道。 “啊?可是,这?”老大爷看起来是个厚道人。 “他能开这车,不差钱儿!可是你不行啊!你这一车废品能赚多点儿?快跑吧!”黑狼又道。 老大爷想了想,最后还是骑上三轮车开走了。 看着老大爷远去的背影,黑狼掏出了车钥匙解锁,打开被剐蹭车门的同时,回头对素鼎说道,“走吧!” 素鼎也没想到,黑狼的车被老大爷剐蹭了,他不仅没有难为这老大爷,居然还“别出心裁”地让老大爷这样离去,不由问道,“没想到你看着彪悍,也有可爱的一面。” 黑狼上车坐定,点了一支烟,“以前我老爹,也是收废品的。” 素鼎默然上车。不知怎么,突然有很多想法,却又无法梳理。他之前少在少在社会上走动,这人性的复杂,自是体察不多。 此时,文佳对刁钦三和支雄简单交代了一下,和唐易也走出了古玩城,来到一处僻静地方。 “他说的‘姓唐的’,是不是就是唐掌门?”唐易眼见四下无人,开口问道。 “对。我也没想到,唐掌门和异天门也有瓜葛。”文佳便把了解的情况大体给唐易介绍了一下。 “这个异天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唐易听后,不由再问。 文佳又把所知的说了说。 “异天门是个很奇怪的门派,据说他们的术法传自古代的巫术。异天门一共十二个坛,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命名。比如这个素鼎,就是未坛公羊烈的儿子公羊斋的徒弟。他们的术法,和十二地支有关,主要是修习地气煞气。同时,也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对风水和盗墓之术也很精通。” “我也是零星从我师父那里听说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异天门从何时开始传承。而且本来他以为,异天门好歹是个门派,总得有门主有帮众吧,结果他发现,异天门一共就十二个人!之前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在民国年间,的确是是这样的!” “异天门的十二个人,就是这十二坛主。其中,六阴六阳,也就是六男六女,十二个人每人轮流主事,一次一年,十二年一轮回。” 唐易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不由打断道,“你说的公羊烈是个女的?公羊斋是随母性?” 文佳点点头,“如果按照十二地支的阴阳属性,应该是这样。” 十二地支,有阴有阳,这个唐易是知道的。这里面的划分,以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其中,子、寅、辰、午、申、戍为阳,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既然十二坛主正好是六阴六阳,那么未坛公羊烈就应该是个女的。 这个单数为阳,双数为阴,不只是排列的单双次序,和十二地支的代表动物“接地”的脚爪有莫大关系。 具体来看,子鼠有五爪,五为单,阳。丑牛蹄两半,二为双,阴。寅虎,五爪,阳。卯兔,前有五爪,后有四爪,不统一,看口部,上唇分两半,故为阴。 辰龙有五爪,阳。巳蛇,没有脚爪,口中的信子分两半,阴。 午马比较特殊,马蹄是圆的,可谓半阴半阳,所以午马正好是阴阳分界之线,也可以看成是外阴内阳,算作阳。 未羊蹄两半,阴;申猴有五爪,阳。酉鸡,四爪,阴。戌狗,五爪,阳,亥猪,蹄两半,阴。 “我只知道当年十二坛主一下子死了十一个,只有未坛公羊烈活了下来,却没想到,居然和唐掌门有关!”文佳皱眉道,“只是这素鼎除了这一句,别的都不知道!” 正文 第1288章 一件大事 唐易沉吟了一番,“毁于唐掌门之手?抛开这个不谈,不管是谁毁掉异天门,怎么会都已经干掉十一个人了,却单单留下一个活口?而且看起来好像没啥大事儿,还能传承自己的本事!” 文佳一愣,“你说的有道理。” 突然,文佳想起走了的素鼎,又道,“莫非,公羊烈当时未成年,乃是一少女,所以才被放了一马?” 唐易想想,未成年少女当坛主,乍一听有些不可能,但既然异天门本就是个很诡异的门派,这一来又倒是有可能了。 “你所听说的,异天门的十一个坛主是怎么被灭掉的?” “不管是听我师父说的,还是这素鼎听公羊斋说的,应该都是唐掌门主持五古封灯之后的事儿。不过,我师父既没说具体时间,也没说和唐掌门有关系。只是说,当年异天门在西北筹划一件大事,但是大事未成,却一下子死了十一个人,只有未坛公羊烈活了下来。” “西北筹划大事?难不成就在长安附近?” “我师父不愿多提当年之事。而且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也有点儿怪异。不过,我根据各种零碎凑起来的信息,觉得可能和盗墓有关系,当然了,盗墓只是手段,东西才是关键!” “如果真的和盗墓有关,又是大事,想来想去,难不成和秦始皇陵有关?”唐易点了一支烟,“不过,秦始皇陵,单是地宫深度,号称‘穿三泉’,‘已深至极’。而且据说皇陵封土,是三合土加铁料,糯米汁浇筑,用炸药都未必容易炸开。单凭区区十二个人,就算本事再大,也难成功。” 文佳想了想,“他们的目标是秦始皇陵,倒是极有可能。而且,成不成和想不想是两码事儿。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根据我们知道的,传国玉玺和隋侯之珠,都不在里面。” 唐易接口道,“根据司马迁还有后来人的种种说法,秦陵地宫‘奇器珍怪徙藏满之’,好东西肯定是不少的,不过后人基本上都不知道是什么。这个,就得看公羊斋知道不知道了。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未必说。而且······” “你怕我不是他的对手?”文佳见唐易欲言又止,不由接口。 “其实,这件事儿我一直觉得不妙,但是摊上了,也绝不能退缩。在这个叫素鼎的没来之前,我已经给唐无心老爷子发了短信,开始他没回。刚才出来之前,他回了条短信,说把丁丁托付给老庞,今天就动身来长安。”唐易应道。 “你呀!”文佳一听,有些不快,但接着又道,“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那就这样吧。或许师叔能多知道一点儿异天门的事儿。” “好,那我们先静观其变。” “等了结了公羊斋的事儿,再料理奔波儿霸这个小角色。” 此时,黑狼载着素鼎,已经出了长安市区。路上,黑狼饿了,提出先吃点儿饭,素鼎倒也没有拒绝。 下午,车子又停在了小院的门口,素鼎下车后对黑狼说道,“一路上有劳了,你且在外面儿等会儿。” 黑狼的任务本来就是跑腿儿,点点头,“我早就想到了,要不然能在路上吃饭么?我就在车里等着,有事儿出来喊我。” 素鼎进了院,院中无人,走到正房门前,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公羊斋的声音,“进来吧。” 素鼎进门关门,公羊斋正坐在一张禅椅上,一看素鼎的表情,就知道是铩羽而归,而且全须全尾地回来,说明对方明着让他搬救兵。 公羊斋伸手一指旁边的一张方凳,“坐下说吧。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能让你落败,还如此狂妄,让你回来请我。” “这个文佳,自称是猎古门中阳子的徒孙。”素鼎低头轻言。 “什么?”公羊斋面色一变,“中阳子乃是一代奇人,半路学道,却又独创似道非道的猎古门,一生只收了俩徒弟,一个就是姚广圣,另一个籍籍无名,据说散淡于江湖。文佳是中阳子的徒孙,莫非是姚广圣的徒弟?” “他没说姚广圣,只说中阳子。” “三十年前,姚广圣就是个老头子了,我从未听说他收徒。这十几年我未曾外出游历。这个文佳,只有二十多岁,莫非是姚广圣临死前的不多年头儿又收了个关门弟子?他不提姚广圣,又莫非,是另一个人的弟子?” “他的手段的确很厉害,而且看出我师出异天门。还说当年异天门只剩下了公羊师祖,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你都说了?” “当时徒儿性命在他手上,不敢不说。不过,我只说见过牌位,没有多言。徒儿当时情急,还曾反问他是不是姓唐的徒子徒孙。” “他如果是姚广圣的徒弟,姚广圣当年是五古封灯的玄门护法,对异天门的事儿是知道不少的,告诉他也很正常。”公羊斋捻须,“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遇上与五古封灯有关系的人。” 素鼎抬头,目光略有闪烁,但最后仍是问道,“师父,当年的唐天变,到底对异天门做了什么?师祖的十一个同门,难道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公羊斋叹了口气,“也罢,你如今已是舞象之年,该告诉你了。当年你的师祖,也和你一般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素鼎立刻离开凳子,跪在了地上,“聆听师父陈宣。” “起来吧。你师祖当年没事儿,但毕竟是同门尽人亡,故而临终之前让我牢记此仇。世上已无异天门,虽然你师祖传我此门术法,但我又不能完全算是异天门人。你是我唯一徒弟,之前却太年幼,所以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大概。如今你大了,择日不如撞日。你坐着听我详说就是了。” 素鼎这才起身,回到凳子上坐下,不过仍是正襟危坐。 “异天门讲究平衡之道,所以无有门主,也无有门徒,只有十二个坛主,一个坛主死了,便会找人递补。每个坛主可以自己发展帮手,但是多以金银财帛为酬,不能吸纳入门,也不能收徒。” 正文 第1289章 十二金雁 “你的师祖,正是因为上一个未坛坛主亡故,才被选中接任成为未坛坛主。入门之初,不过十四岁,只因灵识过人,又有机缘巧合才被选中。只是,入门不到三年,就遭遇这灭门之祸。” “本来,如果异天门不是没了十一个坛主,虽然我是你师祖的唯一血脉,但也不能传我此门术法的。你师祖死后,我更不算是异天门人了,但即便如此,我本来也不想收徒。可你我有缘,当年见你孤苦伶仃十分可怜,而且根骨奇佳,所以思虑再三,还是收了你。” 听到这里,素鼎复又跪下磕头道,“师恩比天高,徒儿一刻不曾淡视。” “不要再跪了。”公羊斋语声加重,不过转而就接着说道: “异天门所传承的,近似巫术,又融合了阴阳地支,灵气煞气皆能为用,所以当年有人蔑称为妖术。这个无须多辩,但有一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异天门长于识察地脉,也用在了盗墓掘金上。而且,当年可谓无有出其右者。金银财帛的来源,正是依靠于此。当年,十二个坛主齐聚长安,正是为了一处陵墓。” 素鼎颤声道,“莫不是秦陵地宫?” “正是!” “这秦陵地宫两千年来深不可测、坚不可摧!您也告诉过我,当年西楚霸王项羽,集聚三十万人盗掘秦陵,也只是偶开了一道宫门之隙,而不曾真正进入地宫,他们······” “你说的没错,成功之望确实微乎其微,但是诱惑却又大得很。因为他们所求之物,关乎长生之道!” “啊?”素鼎一脸吃惊,“师父,莫非是传说之中的长生不老药?” 关于秦始皇和长生不老药,传说不少。最起码,秦始皇曾经四处派人求取仙丹,这应该是真的,徐福出海不归,也是这个引发的。 “如果真有长生不老药,他吃了就长生不老了,还会藏在地宫里么?” “不是有一个传说?好像找到是找到了,但是服用晚了,所以只能保证尸体完好无损。” “秦始皇出巡之时亡故,回来的时候尸体都发臭了,弄了一堆咸鱼才遮挡气味,尸体怎么会完好无损?” “对了师父,还有一个传说,说秦始皇得到了长生不老药,但要想长生,就不能继续当皇帝,所以他选择了长生,出巡诈死只是个借口,其实他悄然隐于世间。” 公羊斋皱眉,“你都是从哪里看的?” “我用手机上网上搜的。” 公羊斋本来要说极为隐秘严肃之事,结果却被素鼎插了这么一下子,心下有些不悦,但是一想,素鼎虽然功力已然不低,但毕竟是孩子心性,便挥手道,“好了,莫再说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传说。” 素鼎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连忙道,“师父莫怪。” 公羊斋略略凝神,接着说道,“当年,异天门的辰坛坛主龙木先生,就在这长安附近,偶然间得到了一只金雁!金雁的左右双翅,各刻有四字小篆,一侧是:雁信于秦;另一侧是:日夜不止。同时,金雁尾部还有一个字,正是一个‘辰’字。” 经过龙木先生鉴定,这只金雁,应该就是秦代的东西。 而且,这只金雁非常精巧,感觉应该装有机关。他自是不敢妄自拆卸,便先行带回长安的暂住之处,打算联络当时分散各处的其他坛主商量一下。 当晚,龙木先生因为参研金雁,所以睡得很晚,凌晨才睡。但是在早上七点多钟,却被房间内的一阵动静给惊醒了! 下床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只金雁本来放在床头一侧的桌上,此时居然在房中盘旋飞翔! 所幸门窗紧闭,没有飞出去! 他当然睡不着了,但是也不敢轻易去抓这只金雁,同时呢,一开门还怕飞出去。所以就这么一直在房中守着观察。 结果,到了九点,这只金雁居然慢慢落到了他之前放的桌上,停住不动了! 龙木先生此时上前,重新拿起金雁,仔细观察。没错,这就是金子做成,只不过精巧轻薄,不少地方其实是金箔拼接制造,而且雁身很多地方都是中空的。 且不说当时西洋人已经发明了飞机,就是在华夏古代,鲁班也曾制造过木雁,据说也能在空中飞翔。这只金雁,其实就相当于一件有机关的雁形飞行器具。 这个大方向琢磨明白了。但是,这明明是秦朝的古物,怎么过了两千年,还能飞翔?而且,本来是静止的,突然就能飞了!接着又停了!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相传,项羽盗掘秦陵的过程中,曾经开过一道地宫之门的口子,此时,突然有一只金雁飞出!而后宫门重新关闭。这只金雁就此飞走,不知去向。而到了三国时期,有个叫张善的太守机缘巧合又得到了这只金雁,但是也没能留住,又让它飞走了! 难不成,传说中的这只金雁,历经如此漫长的岁月,而今又现身了? 龙木先生疑虑重重,找出一只铁盒,严密将这只金雁封装起来。随后,又飞鸽传书,请所有的坛主到长安相聚。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按捺不住,又打开铁盒看那金雁。一打开,金雁居然又飞了起来!所幸他早有准备,门窗紧闭! 龙木先生看了看时辰,突然揣摩出了什么! 这只金雁尾巴上的“辰”字,是说会在辰时飞翔! 而结合“雁信于秦,日夜不止”这八个字,很可能秦陵地宫中,一共有十二只金雁!对应十二个时辰!每到一个时辰,就会有一只金雁飞翔!如此循环往复,可不是“日夜不止”么?! 而项羽当时盗掘秦陵,也可能正是辰时,所以这只金雁才得以飞出!就此脱离秦陵地宫,“流落”在外。 同时也巧了,他是辰坛坛主,偶然间得到了这只辰字金雁。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哪怕是,一个通晓术法的玄门中人! 正文 第1290章 金雁之心 一件金属所制成的雁形器具,不仅能飞,而且两千年之后还能飞,还能定时飞! 这金雁之中,必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龙木先生百爪挠心,又不敢擅动,这等待的滋味着实难受。 素鼎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不仅似乎忘了异天门的灭门之事,而且似乎连秦陵地宫的事儿也忘了,只是想着,这十二金雁到底怎么会和长生之道扯上关系? 公羊斋说到此处,也是略有停顿,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下去。 “龙木先生就这么守着这金雁。后来,其他的坛主陆续到达了,实际上,全部坛主凑齐,花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金雁仍是定时在辰时飞翔。”公羊斋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每个人到来,都很吃惊,在全部坛主凑齐之前,就有人提出打开看看,但毕竟也有反对的,所以就一直没有落实。” 最后,十二个坛主都见识了这只金雁的神奇之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提出,唯有拆开这只金雁,才能揭开秘密。不过,还是有人反对。 龙木先生是想拆开看看的,他最后提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用表决的方式,决定要不要拆卸打开这只金雁,一探究竟。 拆开,肯定是有风险的。因为拆开这只金雁,未必能找出定时飞翔的关键,但是却极有可能再也不会复原,就此毁了这么一件珍奇之物。 公羊烈入门时间最短,年纪又最小,她很聪明地提出了弃权。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入门未满三年,而且还是个“未成年人”。 而且,剩下十一个人表决正好,毕竟只有单数才会有绝对的结果,要是十二个人六比六,还是白搭。 最后,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参与了表决,结果六个人赞成,五个人反对。这一票微弱的优势,决定了这只已经飞了两千年的金雁面临被拆卸的命运。 当然,拆也不是随便拆的。在异天门,有两个人的对机关器械很是在行,堪称高手,盗墓机关的破解也多是这两人先行研究。 一个,是子坛坛主夜牙凉,一个,是申坛坛主孙冠峰。 这两个人,恰恰是表决反对者当中的两个人。道理很简单,他们知道,一旦决定拆卸,必是精于此道的他们两人出手,万一毁掉这么一件千古奇珍,异天门人当不会说什么,但是,这终究是一份不小的“历史”罪责。 两人都已年过不惑,虑事周全。但既然是所有坛主表决后的公共决定,他们也只有动手。不过,他们提出,动手之时,只能他们两人在场,其他人得回避。拆完之后,再告诉大家过程,以免分心。其他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光是研究这只金雁,他们就花了好几天,也使用了很多工具测量检查。 拆卸金雁,最好的结局,就是能够重新组装,之后一切如常。要想如此,他们真正的拆卸时间,其实只有十一个时辰,从金雁停止飞翔,到金雁重新飞翔当中间隔的十一个时辰。 如果超过十一个时辰,金雁到了该飞的辰时还是一堆零件,那么复原后还能飞的可能性自然就大打折扣。 二十二个小时,将近一天一夜,看似很长,但是对于这么一件无比精巧的宝物来说,还是太短了。 不过,两人的手段也并非浪得虚名,研究数天之后,他们发现,这只金雁,没有一个“死”的地方,就好似木工活儿的全榫卯结构,没有钉穿之物,也没有胶固之物,全部是各种致密的零件拼装而成。 等到两人觉得研究透彻,再无疏漏的时候,把各种工具准备妥当,金雁在房中飞翔的一个时辰,是两人凝神静气的时候。 金雁甫一落定,两人便开始动手,按照之前的分工协作,拆的时候,夜牙凉主作,孙冠峰打下手,同时排序拆下来的零件,绘制图纸,记录编号。 足足花了七个时辰,这只金雁真的被拆成了一堆零件。 两人惊讶地发现,这只金雁,并不是所有部件都是金的,金雁之心,是一颗心形玉石! 正看似绿,侧光透白,温润细腻,莹莹有光! 这异天门的人,都是研究地脉地气、土质矿物的好手,对于玉石都是不折不扣的专家,但是这种玉石,他们却从来没见过! 虽然玉石的种类成百上千,但是能做成金雁之心的,必然不是普通的玉石,而且看着玉石的质地,实在是太好了。结果,他们竟然说不出是什么玉石! 不过,这不影响他们看出金雁飞翔之秘。 这金雁之心上,有一个小孔。在构造上,有一根金管穿插此孔,连接金雁腹中的主机关! 那么,这金雁之心,就应该是金雁能飞的动力所在! 也就是说,这金雁之心,可以提供的能量,足以支撑金雁飞翔两千年甚至更久! 参研金雁之心之后,他们也明白了金雁能够定时飞翔的原因。 金雁之心的小孔上,还镶嵌了一个金箔内玦,之所以称为玦,是因为这镶嵌在孔内的金箔贴片上,有个缺口。而这个缺口,大约是整个金箔内玦的十二分之一。 而金管连接金箔内玦的中央部分,也有一个和金箔内玦“缺”的部分一样大小的开口!连通金管内里。 实际上,金雁停止的时候,金管凭借预先设置的“重力”作用也在缓缓转动,虽然很慢,但是当金管缺口对准金箔内玦的缺口的时候,金雁之心的玉质,便会“连通”金管,传递能量! 每隔十一个时辰“连通”一次! “连通”之后,能量通过金管,催动机关,金雁便能飞翔!而且金雁飞翔的时候,金管仍在转动,但是比之前静止的时候加快,只过一个时辰,金管缺口便会转离金箔内玦的缺口,如此又成了金管贴金箔,金雁便没了能量,停止飞翔! 不过,金雁腹中机关虽然精巧,而且金管和金箔内玦也不知添加了什么成分,导致异常光滑耐磨;但其中运转飞行之理,对夜牙凉和孙冠峰来说,是能理解的。退一步讲,没见过真飞机,还没见过飞鸟振翼么? 关键,就是这金雁之心!其实也就是能量之心!没了这个,这金雁便也没了什么太过玄妙之处。 正文 第1291章 长生不老 听到这里,素鼎心下暗想,这金雁之心确实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现在,也没有用不完的电池啊!这似乎比钢铁侠放在胸口那个“能量块”还牛逼! 同时,还是两个高手从来没有见过的玉石。这东西,不会是一个天然的“聚变能源”吧? 素鼎知道公羊斋也没看过钢铁侠这种外国大片,便也没有吱声,而公羊斋也便继续说下去。 夜牙凉和孙冠峰惊讶之际,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决定,先重新组装起来,看看能不能继续飞翔。 好在,他们准备充分,而且已然摸清了结构,所以组装的速度挺快。 而在组装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因为要先装尾部,再装金管,当尾部装上之后,似乎能够感应时辰的变化,金管缺口对应的地方,是尾部先“安排”好的!也就是说,只要安装顺序正确,仍然是辰时才会“传递能量”。 安装好之后,还不到辰时。尾部上所刻的那个“辰”字,似乎黯淡无光。 辰时一到,“辰”字却突然一闪而亮,紧接着,听到轻微的响动之声,金雁又飞了起来! 两人一天一夜没睡,但此时仍旧很兴奋,击掌相庆!看来,金雁的设计就是正常的机关原理,除了金管传导能量有些诡异,但只要拆卸、拼装正确,拆了又装,是不会出现问题的,依然能飞。 当然,金雁之心要在。这,才是重中之重! 金雁停止飞翔之后,异天门十二个坛主集聚一堂。夜牙凉和孙冠峰详细说明了过程。 一边解释,一边还有人发问,同时还有人相互议论,所以彻底解释完,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最后他们决定,众人都先休息,而后再由夜牙凉和孙冠峰动手拆卸,众人一起观摩研究这金雁之心。 再行拆卸的时候就简单多了,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这颗金雁之心玉石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根据师祖的临终遗言,直到后来若干年,她也没见过这种玉石,有和田玉的温润,也有翡翠的通灵,还有一种厚重的感觉渗透在里面,而且光泽也很特殊,莹而不凉,腻而不燥。”公羊斋叹道。 人一多,情况就多,这时候,辰坛坛主龙木先生一个没忍住,拿起这金雁之心的时候,催动功力,竟然吸纳了这金雁之心的“气息”! 结果,本来已经须发花白、年过六旬的龙木先生,片刻之后居然有一部分白发变黑,而脸上,也平滑红润了一些! 龙木先生见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和叫声,连忙对镜一看,也不由大吃一惊! 这金雁之心,包含的能量居然能再造青春! 当然,这也是因为异天门有特殊的吸收地气土气的法门,而这玉石,虽然不识,但好像也是五行土性使然。 不过,即便是这样,龙木先生也不敢再度吸纳,算是浅尝辄止。 过了一两个时辰,剩余的坛主发现龙木先生没什么不良反应,也都按捺不住要试上一试!同样,每人都尝试了一小会儿! 除了未坛坛主公羊烈。 因为其他人都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而公羊烈还未成年,不敢有所造次。 尝试之后,每个人都发生了体质和容颜上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都变得年轻了一些! 而且,这小小的一颗金雁之心,毫无变化,仿佛能量无穷无尽一般! 众人欣喜若狂,若是这玉石的能量能再造青春,岂不是可以返老还童?再往大里说,可以长生不老! 只是,高兴得有点儿早了。 因为初次接触,所以众人都没有再度尝试,可也没有再放到金雁之中,而是就这么严密保存起来。 就在第二天辰时,公羊烈却敏锐地从一个坛主身上发现了问题,接着又去观察其他坛主。结果,所有人都在辰时出现了一个现象,就是虽然容貌上还是显年轻了,但是行动和思维上却显得略有迟缓! 过了辰时,才又恢复正常! 这些坛主自然都不是傻子,虽然根本原因闹不清楚,但是肯定和这金雁之心之前的情况有关。之前两千年,这颗金雁之心都是辰时借助金管的特殊构造释放能量,两千年如此漫长的时间,每天辰时都释放能量,这颗金雁之心的内部能量状态,想必也会有微妙的变化! 吸收了有微妙变化的能量,结果导致了身体的变化。 说白了,虽然变年轻了,但是每天的辰时都会有“副作用”! 所幸,每个人都吸收得不多,所以身体在辰时的“迟缓”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比平时差一点儿。但是如果吸收多了,到底会怎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但是,长生不老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诱惑的事情么? 十二个坛主反复商议,最后认定,既然秦陵地宫有可能还有其他十一只金雁,那么就是还有十一颗金雁之心! 如果能从地宫中得到这十一只金雁,凑齐十二颗金雁之心,再群策群力,深入研究尝试,就有可能找到去掉“副作用”的办法,就此获得长生之道! 这,就是异天门十二坛主齐聚长安,准备盗掘秦陵地宫的起因。 地脉土性,盗墓探查,本就是异天门的长项。可是这秦陵地宫非同寻常,所以他们准备的时间也很长。 “秦陵地宫的大体位置,倒是难不住他们,很快就确定了。”公羊斋道,“综合各种史料,地宫最起码有内羡门、中羡门、外羡门三道门。但是也有一点有利的地方,如果项羽当年是开了外羡门的一条缝隙,那么这十二金雁就有可能在外羡门和中羡门之间安放。那么,只需要开一道门就行了。” 素鼎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聪明,知道如果异天门覆灭和唐天变有关系,那么接下来就该发生点儿什么了。他表面上静静聆听,心下却已有起伏。 “结果,就在他们准备的期间,突然有个晚辈来到长安,找龙木先生。” 正文 第1292章 偶然相遇 “这个人是龙木先生一个故交的儿子。这位故交,昔年曾对龙木先生有恩,但是当年已经去世。而他的这个儿子,跑到长安,其实是避祸求救来了!” 公羊斋眯起来眼睛,仿佛他经历过此事一般。想来,肯定是公羊烈生前对他说得极为仔细,他印象极深。 这位故交的儿子,名叫廖震源。 流星堂的廖震源,廖望潮的父亲,廖沫儿的曾祖父。 当时,廖震源从燕京跑到长安,正是为了躲避唐掌门和陆火圣的追杀! 当然,唐天变此时还不是五古封灯的掌门,他追杀廖震源,也不是因为廖震源杀了黄镇五,而是为陆火圣的恋人报仇!因为陆火圣的青梅竹马的恋人先被廖震源所辱,含恨自尽(这个之前交代过)。 当年的陆火圣,还是血气方刚的青春年纪。不过,却有一身仿古制瓷的一流本领。他本是游荡在古玩行的作假渔利之人。后来因为一件东西被唐天变识破,又蒙提点,就此相识。陆火圣本就是孤身一人,随后便死心塌地跟随唐天变。 陆火圣遭遇此事,唐天变不能不管。本来,还不会做得这么绝,但廖震源知道之后,居然先下手为强,先行派人偷袭唐陆二人,结果,陆火圣还为此受了轻伤。唐天变大怒,决心必诛廖震源。 流星堂几大高手数日之内死的死,残的残,廖震源这才知道陆火圣的老大居然有着通天的手段,不是他这种江湖武人所能对抗的。无奈之下,逃出燕京,直奔西北。 廖震源的父亲,是流星堂的创立者,当然曾对龙木先生有恩。龙木先生在长安有居住之所,廖震源是知道的。而且作为异天门的辰坛坛主,有着和唐天变一较高下的实力。 龙木先生闻听了廖震源的来意,不由大感踌躇。当下,是面对秦陵地宫的紧要之时,哪有精力分神对付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 但是,廖父之恩,又不能不报,廖震源面临生死劫难,他岂能袖手旁观? 思来想去,龙木先生决定先让廖震源在长安躲一躲,亲自为他安排了隐秘住处,叮嘱不要出门。 唐天变和陆火圣追踪到了长安,但是廖震源却突然消失了!一时间找寻不到,他们也在长安暂住下来。 “同时,在长安,龙木先生自有他的眼线,派人也时刻盯着唐天变的消息。”公羊斋说道,“龙木先生也对其他坛主说了此事,同时大致描述了唐掌门的样貌和情况,让他们也多加留心。你的师祖,就在此时,机缘巧合见过唐天变!本是偶然相遇,却又生出变故。” 说到此处,公羊斋连连摇头,仿佛有无尽的唏嘘。素鼎不明就里,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听下去。 有一天,公羊烈到原先的陕甘总督衙门附近的南院门,这里是长安民国时期的一处古玩市场,公羊烈到此,主要是收集古本典籍,尤其是和秦陵地宫有关的资料。这方面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件大事,她的活儿相对最轻松,主要是收集资料,还有购买一些日常用品。 就在南院门,她碰上了唐天变。 唐天变当时也不过而立之年,俊朗潇洒,丰神英姿,街市之中,如鹤立鸡群,加上龙木先生曾详细转述过样貌,本来就很容易辨认。 而且,公羊烈和唐天变碰巧在同一个店铺碰上的。这件店铺主营古玩碑帖,名叫良简斋。当时陆火圣正捧着一本古籍询问,叫了一声“唐先生”。 唐天变回应了两句。公羊烈一听“唐先生”,再一看样貌,一听这一口京片子,心下已经基本确定这应该就是唐天变。 对她来说,本没有什么,她知道唐天变来长安追杀廖震源,但唐天变却不知道她。虽然心下稍惊,但是很快静心寻摸有没有合适的资料。 不过,她在良简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唐天变还在店中,便就此走了。 出门之后,却遇到了变故。一个小姑娘,来往市场,别人看不出什么,但是这出没市场的盗贼却发现她荷包很鼓。 刚出门走了几步,便和一个小厮撞了满怀,荷包被偷了。不过公羊烈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那小厮跑出没几步,她便发现了端倪,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小厮打翻在地,拿回了荷包。 可就在她走出街口的时候,却被几个人围住了。自然是那小厮的同伙,这几个人,也不是公羊烈的对手。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功夫很高,而且连下杀手,公羊烈无奈之下聚煞催气,结果一下子要了此人的性命! 公羊烈趁乱逃出了现场,警察随后到来,扑了个空,随即开始追捕。公羊烈躲到一处大杂院,顺手偷了衣服帽子,又往脸上抹了点儿灰,扮成一个小伙儿模样,倒是没有被拿住,轻松走脱。 可是,正当她走回到临近城郊,龙木先生所住的院落附近的巷口时,却突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小小年纪,居然能使妖术,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公羊烈定睛一看,正是唐天变! 想来,是他看到了自己聚煞化气杀人,一路追踪到此。只是没见陆火圣,想是怕露出马脚,没让跟来。 “这位先生。”公羊烈定了定神儿,拱手说道,“想必你也看到了,是那无耻盗贼暗偷不成,明目张胆围攻于我,我杀人只是自保!” “我没说你杀人的事儿,你小小年纪,就有聚气化煞的邪门手段!到底是何来路?” “先生差矣!手段并没有正邪之分,就如同刀可杀人,也可救人,正邪自在人心。我与先生素不相识,我的来路,先生强行过问,那倒真是不正之举了!” 公羊烈伶牙俐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唐天变略略沉吟,口气缓和了一下,“姑娘有所不知,有一作恶淫贼潜逃长安,我正在查访此人下落。我只怕此贼在长安有所倚仗,才得以消匿。看姑娘的手段,必非寻常门派所有,我只是担心与此贼有所勾连。” 正文 第1293章 生死战书 公羊烈人小鬼大,心下暗想,这唐天变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物。廖震源逃到长安,就此销声匿迹,指定是投靠了什么人,被妥善安排了。而廖震源本是江湖人物,接应他的,也应是江湖帮派。 想来,唐天变查访寻常门派未果,已然想到可能是隐秘的门派,甚至是玄门人物暗中相帮! “先生的思维也未免太天马行空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此事。而且,我的情况,不是我一人之事,恕不能相告。还望先生高抬贵手,不要再加阻拦!”公羊烈思忖之后应道。 唐天变沉默片刻,突然间,伸手延出一道气息,直逼公羊烈的眉心而来! 这一手霸道凌厉,公羊烈猝不及防,眼见就要被其所伤。 正在此时,一股浑厚的煞气从公羊烈侧后方迎来,替她挡住了一劫。 “听了这么久,老先生也该现身了!”唐天变微微一笑。 一个人影飘然落地。正是龙木先生。 “唐先生手段高明,只是与我异天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为难我门新晋坛主?”龙木先生上前一步,“长安也非我异天门盘踞之地,只是有一处老夫的行居之所,此次门内有要事相商,这才齐聚此地。先生所言贼人,我是闻所未闻,其他坛主初来乍到,更是不知了。” 龙木先生确实早就在暗中观察,眼见唐天变出手引出自己,知道不说明情况是不行了。当然,廖震源的事儿,他是不会说的。 “异天门?想必阁下就是龙木先生了?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唐天变拱了拱手,“龙木先生识得唐易?” “唐先生之名,早有耳闻。如此神采,又展露功力,老夫要是还认不出来,那真是没脸在异天门暂行门主之位了!” 这一年,正是龙木先生轮值门主之位! 唐天变看了看龙木先生,略略沉吟,“既然如此,那真是叨扰了!” “好说好说。如果唐先生没什么事儿,我们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 就这样,双方就此分开了。 回去之后,公羊烈大体说了说情况。 龙木先生忧心忡忡。公羊烈杀人被长安警察追缉,这倒没啥大事儿,她是外来之人,又成功走脱,再出门时,稍加乔装易容即可。可这猝不及防居然遇上了唐天变,虽然言语上暂时对付过去了,但仍旧算是埋下了隐患。 眼下,关于秦陵地宫的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本来想暂时隐匿廖震源,过一段时间再说,结果唐天变机缘巧合撞了进来,实在是不得不防。不仅要防止他找到廖震源,还要防止他知道他们关于秦陵地宫的计划。 秦陵地宫的事是个慢活儿,急不得。龙木先生思虑再三,决定把廖震源送出长安,送到咸州一个可靠的老友那里。 这件事儿需得十分小心。但大事当前,龙木先生主持坐镇,离不开长安,只能安排其中一位坛主相送。 最后,龙木先生请子坛坛主夜牙凉相送。夜牙凉精通夜行和土遁之术,最为合适。他们是深夜出发的,但是直到第二天晚上,夜牙凉也没有回去。 最终,龙木先生和另外两位坛主,在长安城外的一条荒僻路边,发现了夜牙凉的尸体!而廖震源,却不见了! 龙木先生又惊又怒! 故人之子相投,结果不知所踪,而且怕是也已遭遇不测!而在探查秦陵地宫的关键之时,子坛坛主却又死了! 很显然,矛头直指唐天变! 此仇不报,异天门何以立足?! 第二天,龙木先生查到,唐天变尚未离开长安,便直接下了生死战书!地点就是发现夜牙凉尸体之处,时间为当晚子时!选在这一时刻,自然也有为夜牙凉报仇祭奠的意思。 唐天变倒是准时赴约,此时,十一位坛主已经布下了大阵。 当然,在动手之前,还是得嚷嚷两句的。 唐天变倒是先开了口,“龙木先生,各位坛主,我只不过是追问了贵门几句,何以生死相搏?” “唐天变,你杀我子坛坛主,掳走我故人之子,还在这里假惺惺!”龙木先生喝道。 唐天变脸色一变,“唐某人并不认识贵门子坛坛主,在长安也未曾谋面,如此大罪,岂容你强扣?再者,龙木先生说的故人之子,我更是不知!” 龙木先生终究是老到之人,眼见唐天变不似说谎。再者,如果他真的杀了夜牙凉,要么不敢面对异天门,当不会来。要么无所畏惧,来了就不会遮掩。 “唐先生莫要哄骗老夫!” “龙木先生,恕唐某人说一句不敬之语,你这异天门的地支阵法,可有上三宫的天干阵法了得?即便是上三宫的司空先生和九名高徒联手摆阵,唐某人也能来去自如。你这地支阵法,还少了一人,唐某人真的未曾放在眼里。” 这话有点儿狂妄,但却是不虚。 龙木先生思前想后,决定和唐天变谈谈。他先让众人散了阵法,而后单独和唐天变走到一旁僻静之处,把此事经过说了说,当然,他还是不会提故人之子是谁,且看唐天变的反应。 唐天变摇头道,“此事我确实不知,昨夜我也未到过此处。我已经告诉过龙木先生,我来长安是要找一恶贼,只不过与贵门一坛主偶遇,怎么会死抓不放?” 龙木先生见唐天变说出此话,便也不好追问。他本来就没有证据,而且面对唐天变,集合十一人之力也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 “如果真不是唐先生,那这笔账暂且记下。但是,如果我查出是唐先生所为,那即便异天门灭门绝户,也要报了此仇!就此别过!”龙木最后说道。 唐天变就此转身离去,但是刚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道,“龙木先生,虽然此事非唐某人所为,但是你说的故人之子,就是我要找的流星堂门主廖震源吧?” 龙木心下暗叫不好,真是百密一疏! 唐天变见到自己之后,追问过此事;同时,异天门的一个坛主送自己的故人之子深夜离开长安,遭遇不测之后他们却首先怀疑唐天变!这不是就此能推断出这个“故人之子”就是廖震源么?! 正文 第1294章 全都死了 没等龙木先生和身边的众位坛主应答,唐天变却又说道: “龙木先生,你之前所为,虽然欺瞒于我,但却也算是重恩重义,对你来说做的没错,唐某人也不会追究了。不过,现在廖震源下落不明,如果我找到廖震源之时,异天门再加以阻拦,唐某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这封生死战书,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有用的!” “你!”异天门有几位坛主听到这般话语,已经难以隐忍,叫出声来,大有冲上去出手的之势。 而唐天变,却在话音未落之际已经飘然而去,不见了踪影。他们众人也只得悻悻而归。 出师未捷,先损一名至关重要的坛主。而且,若是就此寻找和保护廖震源,还会惹上唐天变这么一个对手! 这时候,公羊烈甚至觉得,这到手金雁,是不是不祥之兆? 随后,十一名坛主又慎重商量了一下。大部分人对龙木先生保护廖震源还是没什么异议的,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如果就此放手,对廖震源再也不管不顾,那传扬出去,异天门岂不是会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 但是,现在情况也确实棘手。最后,他们商定,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秦陵地宫;同时安排一些眼线和帮手去探寻廖震源的下落,若有消息,再行商定如何去做。如果探听不到,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过了两天,也没有廖震源的下落,这时候,秦陵地宫进行到一个很关键的步骤,需要进行实地勘察,确定第一步入地的方案。 当天晚上,是十个坛主去的,独独留下了公羊烈。除了看守金雁之心,还要接应派出去查访廖震源的的人,万一有消息呢? 可是,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这十个坛主也没有回来。公羊烈感觉有点儿不妙!这时候,有个派出去的眼线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 廖震源死了! 就死在长安的东大街。当年,这里是个商业区,很多经营水果水产的店铺,也有不少旅馆、饭店。 所以,这里人多眼杂,突然发现有人横尸街头,消息很快就传扬开来。异天门的眼线很快确证了,死者就是廖震源。 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公羊烈心想,唐天变就住在东大街一带的旅馆里,而且这么巧,偏是在十个坛主去实地勘察秦陵地宫的时候死了!这多半应该就是唐天变动的手!而且故意让廖震源横尸街头,无非也是给他们传递一个信息! 在公羊烈看来,唐天变是很狂妄的,这种事儿很符合他的风格。 她立即决定,应该去通知其他坛主! 还没等她出门,又一个眼线来了,带来的消息却更令人震惊! 龙木先生和其他的坛主也死了!死在距离他们大致确定的秦陵地宫位置不远处的荒郊野外!其中,大部分人死于流星针和霹雳钉,少部分人是被直接震断了心脉! 流星针和霹雳钉,都是流星堂的独门暗器。 这个消息差点儿把公羊烈打懵了!这一夜之间,居然生出了这么多变故! 不过,她倒是分得清轻重,既然廖震源和其他十个坛主都死了,那么她现在也很危险! 她带上金雁之心,便立即离开了长安!临走之前,她只是简单交代了两个眼线,召集人手,先行把十个坛主的尸体就地掩埋,做下独有暗记。 什么都不如保命要紧! 就凭她自己,哪里是唐天变的对手? 此时,她已经认定,是唐天变趁着十个坛主分身之际,先行杀了廖震源,这流星针和霹雳钉想必也是从廖震源身上来的,而后他以一敌十,想必是趁十个坛主不备,先用暗器杀了大部分人,而后又和其他坛主交手,直接击毙。 她先是躲到了附近的咸州,这里有龙木先生的老友,当时就准备把廖震源暂时托付给他的。他在咸州的一个小山村有处空闲的宅院,公羊烈便暂时住了下来。 在此躲避暂居的时候,公羊烈也想到了一个疑点,要是唐天变想赶尽杀绝,在眼线告诉她消息之前,应该也能找到自己并下毒手,但是却没有,而且自己一路逃出长安,也很平静顺利! 不过,她又一想,唐天变看起来很自负,她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想必是不屑于动手,也不怕日后寻仇。 如此过了一个月,公羊烈才再度返回长安。 这时候,她收到消息,唐天变早就返回了燕京。而且,已经成为五古封灯的掌门!而和他一起来长安的,名叫陆火圣,就此也鸡犬升天,成了五古封灯的火门长老! 同时,这个廖震源,原来之前曾经重伤五古封灯前掌门黄镇五致死!而黄镇五临死之前,说谁杀了廖震源,就是掌门! 她顿时“明白”了,这唐天变肯定是觊觎五古封灯的掌门之位!什么找寻恶贼,为兄弟报仇,其实不过是幌子! 此时,长安已经“太平”了,她便在长安寻找了一处合适的墓地,重新安葬其他的坛主。 异天门突然遭此变故,其实就算已经灭门了。公羊烈无奈,只得遣散了各种人手和眼线,也只得放弃秦陵地宫的计划,独身一人又到了咸州,继续居住在这处小院里。 在此,她没有放弃继续修习,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其他十一位坛主报仇! 就在咸州的过程中,她和龙木先生老友的儿子互生情愫,最后结为伉俪。 结果,就在她怀胎九月,即将临盆的时候,她的夫君却在外出打猎的时候不慎坠崖而死! 所以,其实公羊斋是个遗腹子。而之所以随母姓,是公羊烈想着,万一她不能报仇,儿子可以继承她的遗志! 说到这个地方,基本就完事了。 很显然,公羊烈没能亲手报仇,公羊斋也没能继承母亲的遗志。且不说他们是不是唐掌门的对手,能不能找到都两说呢。 素鼎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听了这么一段,也是感慨不已。不过,稍稍平静之后,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便开始来回盘旋:那颗金雁之心如今在哪里?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敢问。 正文 第1295章 恭候大驾 正在他心里有些瘙痒难耐之际,公羊斋却说道,“行了,这,就是异天门和唐天变之仇的大概过往。我们师徒二人,其实都不算异天门的人,但是你的师祖却是!而且我们的术法其实都是传承自异天门,所以让你牢记此仇也不为过!” “师父,师祖和你,后来找过唐掌门吗?”素鼎接着问道。 “金雁之心”他终究是没敢问出口,这东西太过重要,他怕师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下落,自己多嘴肯定无果,还可能让师父不快。不过,其他的疑问,还是可以问的。 “你师祖自忖肯定不是唐天变的对手,而且他成了五古封灯的掌门之后,如此大的门派,岂能轻易招惹?后来五古封灯莫名解散,唐天变似乎没了踪迹,你师祖和我都一直未曾知道他的消息。听说他也没有后人,此事就这么无从应对、不了了之了。” “你师祖过世后,我曾在江湖走动过一阵,但也没什么消息。自从收你为徒之后,我几成隐居,倒是潜修为主了。”公羊斋道,“我告诉你这些过往,只不过顺势提起,关于师承根源,你也应该知道。” 素鼎连连点头,忽而又问道,“师父,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您教导过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是眼见,也需得多方印证才可确定。这唐掌门灭杀十一位坛主前辈,不要说眼见了,实际上连旁证都没有,只是师祖的猜测啊!” 公羊斋看了素鼎一眼,微微颔首,“这一点,你说的有道理。我虽然不曾见过唐天变,但是听说此人在江湖上素有侠义之名。但这件事,已经无法确证,你师祖又这么认定,那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素鼎应了一声。他想问的问完了,既然师父不提金雁之心的事儿,他也不能再问,就此有些沉默。 “好了,这个文佳,还是要会一会的。他来长安的情况,你都摸清了吗?” “都是于波和他的手下告诉我的。”素鼎说着,眼睛一亮,“巧了!他和一个古玩商一起来的,这个古玩商也叫唐易,是一家名为阁宝多的店铺老板,到长安来开分店,然后认识了姓刁的一个江湖人物,又在长安认识了一个古玩商支雄。支雄,就是和于波结下梁子的人。” “也叫唐易?还和文佳一起?”公羊斋不由动容,“这个唐易,近年来风头很盛么?” “听说是去年才在古玩圈展露头角,但是一年多的时间声名鹊起,风头的确很盛。而且,这个文佳,似乎是跟着他混的。”素鼎应道。 “有意思了。一个和唐天变重名,一个和姚广圣有渊源,这五古封灯的线索,居然就这么又冒了出来!”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 “送你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么?” “嗯,此时名叫黑狼,一介武夫,不过似乎还是个比较仗义的人。” “你告诉他,让他回复于波。让于波来通知文佳,我就在家中恭候大驾。不过,这件事的起因是阁宝多收了支雄,阁宝多的正主,也就是那个唐易,也应该来!” 素鼎一愣,“师父,在我们的住处?这?” “这地方于波知道,他们想查并不难,而且我实在不愿出门走动,院中又有随时可以启动的阵法,再合适不过了。” “师父,这个于波惹下这么大乱子,这个文佳我看绝非等闲之辈。万一?我们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当年龙木先生为了故人之恩,收留廖震源。如今,我也是如此。大丈夫在世,一言九鼎,我当年答应于钰的,就不能食言。这一点,你也要谨记。” “好,师父,那我现在就去!” 素鼎出门告诉了黑狼,黑狼听后,便立即开车返回了长安。 第二天上午,奔波儿霸是亲自登门去找唐易和文佳的,他到的时候,唐易和文佳也正好都在店里。刁钦三和支雄也恰好不在。 “唐先生,文先生,本来我真是不想生出枝节的。但是公羊先生是先父好友,如同我的伯父,长辈之言,我也不能不听。还望两位能够体谅,此次他要见两位,我也只能听命。” 奔波儿霸说得很客气很中听。假话,常有这个特点。 文佳冷笑,“行了,心照不宣的事儿。等我拿下公羊斋,再理会你!” “文先生,您可别误会啊,真是如此!” “留下地址,你可以走了!” 于波走后,文佳对唐易说道,“别听他的,你就不要去了。” “我不去不妥。这件事儿,本身就是阁宝多替支雄老爷子出头。人家点破这一点了,我哪能当缩头乌龟?”唐易接着说道,“不过,既然他说随时恭候,而且除了你我,也没说不便请其他人,我看,还是等唐老爷子到了长安再说。” 文佳想了想,“这样,我稍作准备,你直接告诉我师叔地址,看看他能不能直接去。我只怕拖得时间越长,对方准备越充分。毕竟是在他多年居住潜修之处,地支阵法我又了解不多,还是越快越好。” 唐易也觉得有理,便给唐无心打了电话,但是却关机了。可能已经登机。便又发了短信,除了交代地址和情况,把文佳的想法也说了。 “你真要去?”文佳看了看唐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唐易也看了看文佳,“兄弟同心,胜过千军万马,何况只是一只“羊”?” “好!”文佳郑重点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依照唐易的意思,等到晚上再去,这样刁钦一还能帮上忙。但是文佳并不同意,因为公羊斋不比常人,刁钦一作用不大,而且有危险还得顾及分心。 文佳准备好之后,两人提前吃了午饭,便包了一辆出租车出发了。刁钦三和支雄回来后知道此事,本来也想跟着,但是都被文佳生生劝服。支雄在他们走后,还觉得十分愧疚,此事是因他而起,结果唐易和文佳竟然如此仗义! 到了公羊斋所在山村村口,文佳让出租司机在一条小路旁停车等候,他和唐易下车,走了过去。 正文 第1296章 突然出手 “这个院子扩建过,改了风水,原来应该只是个小院。果然是有手段。”文佳到了院子之前,先在周围大体看了看,走到门口时,对唐易轻声说道。 恰在此时,院门打开,素鼎走了出来! 他见到文佳,很客气地说道,“文先生,又见面了。家师就在院中恭候。” 文佳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随后便和唐易跟了进去。 公羊斋正在侧房前的石桌边坐着,一见唐易和文佳到来,起了身,“两位来得倒快。哪位是小文先生,哪位是小唐先生?” “文先生就是文先生,唐先生就是唐先生。你要觉得自己太老,叫这个别扭,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文佳。”文佳微微一笑应道。 “噢!那,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没有的谈?”公羊斋也是微微一笑。 “真是怪了!于波做局坑了人家两千万,现在只不过是让他还回去,还需要谈什么?难不成盗贼骗子都可以为所欲为?你已经横加阻拦,还想谈什么?难不成我见你一面,是为了听你劝说改变主意?”文佳表情很温和,可说得却很不客气。 “那就是没得谈了?”公羊斋本已打定主意要帮于波,不管他是对是错,只要让他俯首赔钱,那确实就没得谈了。 “那倒也不是。”文佳忽然说道,“我刚来,还没适应环境,咱们可以扯点儿闲篇。” 公羊烈看了看文佳,“好,那就先坐下聊聊,聊完了再解决于波的事儿。我正好有事儿想问你。” “彼此彼此。”文佳确实也想问公羊斋唐掌门的事儿。 两人坐在了公羊斋的对面,素鼎上前,倒上了两杯茶。 公羊烈抿了一口茶,忽而看着唐易说道,“原来你也长得不错。” 唐易笑了笑,“不知道公羊先生是何谁比?” “你和文佳这样与五古封灯有关联的人在一起,不会不知道唐易唐天变吧?传说这位唐掌门俊朗潇洒,仪表非凡。今日见了重名的你,确实也有几分神采!”公羊斋应道。 “行了,你不就是想问我么?没错,我的师父正是姚先生。只不过我的师叔也对我多有教诲,所以我才对这小孩儿说是中阳子门下徒孙。”文佳说的时候,指了指素鼎。 “文先生,家师在此,还望说话客气一点儿。”素鼎脸上微红,突然说道。 “怎么,你不是小孩儿么?”文佳扭头看了看素鼎,“还挺要面子,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 文佳这一扭头一说话,却万万没有想到,公羊斋竟突然间出手,无声无息抬手,一股煞气直逼唐易喉下的璇玑穴。 这一手太快了!文佳感觉到煞气的时候,大惊失色,以最快的速度甩出化煞符!但是,却已经晚了! 唐易眼见公羊斋出手,一股凌厉之气如飞刀般袭来,更是躲避不得,身子将动未动之时,煞气已经入体! 公羊斋得手瞬间,面色生疑,这小子竟然没有半分玄门神通? 不料,电光火石之间,进入唐易体内的那道煞气,突然又如一支利箭,倒逼而出!直冲公羊斋而去! 这道气息,似乎还是那道煞气的底子,却又好似包裹了一层深不可测、浑厚无比的灵气!公羊斋反应很快,但也是躲避不及,双手交错欲挡,却也晚了,被击中前胸,居然倒飞出去! 公羊斋飞出三四米,撞到了一棵树上。落地后,喉头一甜,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 “你!”公羊斋剧烈咳嗽,以手抚胸,“体内居然有自行运转的灵力!” “卑鄙无耻!居然偷袭!”文佳猛冲向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是你们异天门的招数么?如此说来,唐掌门灭掉异天门,倒是为民除害!” “若我想偷袭,怎么会只用一成功力?”公羊斋面对文佳举起的手,摇头哑声,“我怎会行此卑劣之事?本来只是试探一下,什么人能让姚广圣的高徒死心塌地跟随?却不曾想到,他居然不通玄门之术!” “自食其果!”文佳看公羊斋伤得不轻,已无还手之力,暂时也没出手,“速速回答,你说唐掌门灭掉异天门,可有真凭实据?” 公羊斋缓缓坐正,暂时运气压住伤痛,“好!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个唐易,体内为什么会有自行运转的灵力?” “哈哈哈哈!”文佳大笑,“你现在已如砧板之肉,还跟我谈条件?” 此时,素鼎在旁边已经吓呆了!师父公羊斋在他心目中,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结果,瞬间惊天逆转,居然被人家的反激之力给伤成这样! 公羊斋叹了口气,看着文佳,“就是没有你,我也奈何不了这个唐易半分。他身上自行运转的灵力,绝非人身所能修成,似乎来自异类!而后,又不知进入过什么神异空间运转过。煞气入体,不仅不能伤及半分,还会被熔炼逼出!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文佳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暗忖,公羊斋倒是有几分眼力!唐易的灵力,来自龟甲地体,后来又延导进入过玄黄神灯,的确是如他所说。文佳一开始也没有想到,直到公羊斋倒飞落地,这才恍然大悟! 这灵力至精至正,确是煞气的克星。煞气入体之后,不仅立刻被化解,而且又被强大灵力裹挟,“排异”性的催出。如此一来,裹挟煞气的灵力,就是入体煞气的十倍不止,所以公羊斋根本抵挡不住! 文佳此时也相信了,公羊斋确实只用了一成功力,并不是真的想偷袭。哪怕未尽全力,只用上五六成,这反激而出的灵力,怕是已经要了他的老命! “幸亏你只用了一成功力。”文佳想了想,“唐易的灵力,乃是世外高人的不传之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这也就是我相信你确本无偷袭之心,只是疑惑试探而已!” 文佳这么说,主要还想从公羊斋这里知道,到底是不是唐掌门灭杀了异天门十一位坛主,这究竟是事实还是误传? 正文 第1297章 另一猜测 此时,唐易经过思忖和旁听两人的对答,也大致明白了刚才的“灵力反激”是怎么回事儿。 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公羊先生,能说的,文佳都已经说了。关于唐掌门当年之名,我也有所耳闻,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他会如此随意痛下杀手,所以还望告之实情。至于之前的事,我们本不想与你为敌,但你强行为理亏的于波出头,我们也只能应邀前来。” 公羊斋尚未应答,素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文佳面前,不觉泪流,“文先生,我师父当年应下于波父亲的承诺,重信重义,不得不管。求你放我师父一马,不要伤及他的性命!” “这孩子倒也忠纯,不似早早就在江湖上混的小油皮。”文佳说罢,伸手搭上公羊斋的脉门,“算了,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今儿咱们不战了。不过于波的事儿,你最好了解清楚,你重信重义不假,但是重信重义却是为了一个不信不义的人,那又算什么?” 文佳这一搭脉门,公羊斋感到一阵舒坦,知道他这是助己疗伤,立即运气配合,故而没有应答。 唐易也道,“公羊先生,文佳说的有理。而且这事儿还有这么一层在里面,你答应于波的老子帮他,这让他悔过认错,不也是帮么?从根本上来说,这才是真帮。” 素鼎见文佳出手相助,一时竟又破涕为笑,连声道谢。 文佳松了手,复又和唐易坐下喝茶。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公羊斋起身,素鼎早已捧着一个药箱在一旁,公羊斋从一白一红两个瓷瓶里各取了一颗药丸吞下。而后又坐到了石桌边,对素鼎说道,“你给于波打电话,让他立刻亲自来一趟。” 文佳刚要开口,公羊斋便道,“我说与你听。” 公羊斋把唐掌门和异天门当年在长安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得到金雁和盗掘秦陵是不会说的,本来这个也和此事无关。 “老先生啊老先生,你一把年纪了,这分明就是捕风捉影嘛!”文佳听完,已手指敲打石桌,“即便是令堂,不要说亲眼见唐掌门杀人了,就连一个人证都没有!如何就能断定唐掌门杀人?” “廖震源肯定是他杀的,不然他也不会就此登上五古封灯掌门的宝座!” “这个应该不假。但是杀廖震源和杀其他坛主有关系吗?子坛坛主夜牙凉死的时候,廖震源不见了。其他坛主死的时候,和廖震源又不在一处!”文佳道,“恕我直言,令堂顾及同门之情,巨大变故之下很容易敏感冲动。人啊,一旦先入为主,就很难改变想法。” 素鼎竟在一旁点头,他也这么想过。虽然年纪不大,但作为一个相隔时间这么久的旁听者,他的逻辑更不容易混乱。 公羊斋有点儿出神,“不过,现在此事已经无法证明了。而且唐天变也已经离世,是不是他杀的,也不能追究了。” 稍顿,唐易才接口问道,“公羊先生,于波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当面对质,看看孰对孰错,他要是理亏,我就此规其正道,也算是对他父亲有个交代了。”公羊斋皱眉道。 “可以。”文佳简练应答。 公羊斋告诉唐易文佳唐掌门的事儿,只不过是因为文佳为其搭脉疗伤,所以投桃报李罢了,他只等了结于波的事儿,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所以,接下来双方言语不多,只不过是等待于波前来罢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来得这么快?”唐易心下吃惊。 公羊斋之前有伤在身,没有感知来人气息,此时突然眉毛一挑,“你们还找了帮手?” 文佳笑了笑,“我师叔来了,只是寻我和唐易,你别担心。”说罢上前开了门。 果然是唐无心到了。文佳在门口就低声简言把过程说了,唐无心点点头,走上前来。 “这位是我师叔唐无心先生,早年间的无心大师,如今归隐田园。这位,是公羊斋先生。”文佳互相介绍了一下。 “原来是无心大师,久仰久仰,只是未曾想到,你竟然是中阳子前辈的高徒。”公羊斋之前听说过唐无心的名头,只是不知他原来就是中阳子的那个游历江湖的徒弟。如此看来,不是籍籍无名,只不过从未说出师承罢了。 “公羊先生有礼了。”唐无心微微颔首。 公羊斋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欲言又止。唐无心笑了笑,“魂魄有异,公羊先生不必惊讶,还算个正常人。” 唐无心的一魂一魄,乃是唐掌门借助灵力所塑造,公羊斋早就觉察出来了。 “噢!”公羊斋点点头,“想不到无心大师也姓唐。请坐!” 唐无心坐下之后,并不回避,正色道,“我本是个孤儿,被恩师收养,赐名无心,原无姓氏。后来差点儿丧命,是天变掌门补塑魂魄,救我一命!为感恩德,就此叫做唐无心,并非一直姓唐。” 公羊斋心下又是一惊,心说原来这文佳和唐掌门还有师叔中间这层非同寻常的关系!怪不得,传言当年玄门护法姚广圣和土门长老谭厚土和唐天变素来不睦,我说文佳也不会如此维护唐天变,说他不会灭杀十一位坛主! 文佳看了看公羊斋,“公羊先生有伤在身,让我来吧,我给师叔讲讲你所说的唐掌门和异天门的事儿。” 公羊斋点点头,既然唐无心和唐天变是这个关系,必定会刨根问底,现在当着他的面儿说,彻底说清楚,也是好事儿。 等文佳说完,唐无心突然大笑,“这件事儿,肯定是无法查证了。公羊先生听到的,不过是根据表面现象的一个猜测。我这里,还有另一猜测,不知道公羊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 文佳也没想到,唐无心居然知道此事!可是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不过,听口气,这“另一猜测”,想必也是没有真凭实据。但很显然,关于此事,不是这么简单! 正文 第1298章 比拼争位 “这件事儿,本来当事人全都不在了,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我对谁也不曾说起。没想到,在长安,居然见到了异天门的后人,还猜测是天变掌门辣手灭门。”唐无心摇了摇头。 众人都没做声,听唐无心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正是被姚广圣和谭厚土联手所伤,险些丢了性命。” 公羊斋一听,好嘛,原来姚广圣不仅和唐天变不睦,居然还对师弟下手!不由看了看文佳,心想,这师父对师叔痛下杀手,结果这徒弟和师叔关系还不赖! 文佳见此,不由插了一句,“公羊先生不必惊讶,我师父已经故去,这之前的是非曲直,不是我这个后辈能探究的。但不管是师父,还是师祖、师叔,这个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唐无心摆摆手,“两码事。” “当时天变掌门救了我,不过,他并没有对我提及此事,而是在我休养恢复的时候,陆火圣告诉我的。” “陆火圣说,你这个师兄姚广圣,不仅出手狠辣,而且心机颇深!当年,他和天变掌门到长安追杀廖震源,姚广圣和谭厚土也曾悄悄潜入!” 姚广圣和谭厚土,自然也是因为黄镇五的遗言,觊觎这掌门之位。他们要是先杀了廖震源,那么这掌门之位自然就轮不到唐天变。 这两个人行踪比唐天变和陆火圣要隐秘得多,而且暗中探听唐天变的消息,所以异天门根本就不知道。就连唐天变,也是离开长安回到燕京之后,才知道些许。 “根据公羊先生说的,子坛坛主夜牙凉在长安郊外被杀,廖震源不知去向,可能和天变掌门有关。但根据陆火圣说的,他们第一次找到廖震源,并不是在郊外,而是在一处妓馆。” 这个时候,就应该是夜牙凉被杀,廖震源失踪之后的事情了。他居然改名换姓,躲进了一处妓馆。 廖震源本就好色,否则也不会和陆火圣结仇。不知道他当晚遭遇了什么,但是大致推断一下,应该是有人去杀他,但是夜牙凉拼死相争,让他得以逃窜,而夜牙凉就此丧命。 既然保护他的异天门的子坛坛主被杀,他恐怕也就不敢再回异天门了。他许是想着大隐隐于市,这妓馆烟花之地,想必唐天变也很难会去,加上本身好色,才想到这么个地方。 结果,陆火圣在长安收买了几个眼线,有个妓女在外出购买珠翠的时候说漏嘴一句,说那个一口京片子的男人还挺阔气!结果,被一个眼线听到了,觉得有点儿价值,告诉了陆火圣。 唐天变不愿进入那烟花之所。那晚,陆火圣便扮作客人,进入探访。结果,正巧碰到了廖震源!廖震源一见陆火圣,知道唐天变必定会跟来,吓得立即从二楼后窗跳窗逃走。 结果,唐天变正守在后巷! 不消说,此时廖震源根本无法逃脱,就此当场殒命! “陆火圣说,天变掌门只是取走了廖震源的流星堂门主令牌,并没有取走他随身携带装暗器的鹿皮口袋。而第二天,异天门却又坛主被流星针和霹雳钉所杀!而且杀廖震源是在晚上,尸体留在妓馆后巷。怎么会第二天又在东大街附近横尸街头?” 唐无心说到此处,公羊斋依稀已经明白了点儿什么。 “陆火圣说,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长安。直到返回燕京,才知道姚广圣和谭厚土不在燕京,而后又收到风声,说他们可能悄悄潜入过长安!不过,天变掌门有流星堂门主令牌在手,五古封灯众人绝大部分又坚决拥护‘杀廖震源者不论老幼妇孺,当任掌门’之说。所以他们在不在,都不影响其他长老拥立天变掌门。” 姚广圣和谭厚土三日之后才回到燕京,眼见其他长老都决心拥立天变掌门,居然当场反对!说他杀死廖震源,是为陆火圣报仇!虽然间接为黄镇五报了仇,但是心意不纯! 还说唐天变杀了廖震源之后,肆意张扬,竟然抛尸人流密集的街头! 其他长老和他俩发生争执。他俩最后竟然提出比试的办法,和姚广圣比玄门之术,和谭厚土比古玉鉴定!而且只要输一场就不行! 这是他们各自的强项,纯属无理生事。以前的掌门黄镇五,这两方面根本就不如他们,不一样当这掌门之位么? “陆火圣说,本来天变掌门并不是非要坐这个掌门的位子,但是此事让他有些生气!不仅应下了比试,而且提出,既然原先的火门长老张火麒和黄镇五一起被杀,那他杀了廖震源是为两个人报了仇!如果比试全都胜出,那么火门长老之位,也当由他指定!” 两人应了。要是唐天变赢了,掌门都当了,火门长老还不是他说了算? 自然是姚广圣先比。玄门之术的比拼,极有可能受伤,如果唐天变就此受伤甚至殒命,那么下一场也就不用比了。 结果,姚广圣不仅落败,而且唐天变还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使得姚广圣并未受损。 姚广圣当时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猎古门的术法?” 唐天变却微微一笑,“别看你我年纪相仿,但尊师早就与我相识,一直以天变老弟相称。本来,你该叫我一声叔父!不过,如果我入主五古封灯,那咱们又可算是同侪,各有各论,就不必非要拘泥这一层关系了。” 姚广圣再也不能言语,就此认栽。 而谭厚土和唐天变比拼玉器鉴定,这个要复杂一些。最后,金门长老吴金彪,木门长老金木林,水门长老鱼水星各拿出一件玉器,让两人分别鉴定。 结果,两人都说得准确无误,不分高下。最终,谭厚土提出,各拿出一件宝物比拼! 这就有点儿不要脸了。谭厚土是玉器大家,所藏甚丰,说拿就能拿出来,但是天变掌门却毫无准备,就算眼力过人有所收藏,但珍贵程度也很难比得上谭厚土的顶级藏品。 不料,唐天变依然答应了。 正文 第1299章 三色脱胎 结果,谭厚土拿出的,是一件西周的血色脱胎玉鱼!就是作为家传之宝,现在谭千尺佩戴的那件。 众人一见,大惊失色,这东西之前谭厚土从来没有拿出来过!的确是顶级的宝物,很难有玉器能够与之比拼。就算是拿出顶级工艺的大型玉器,可能价值上也不低,但是这样的东西,市面上上能见到的,基本是宋代以后的东西,年份上又差了。 而且这脱胎玉,实在是罕见,就玉器来说,基本已经到顶了。 不料,唐掌门居然笑道,“巧了,我有一只玉琀蝉。也是西周的,也是脱胎玉!” 结果,唐掌门拿出来的这对玉琀蝉,又让众人惊了一次。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个顶个的见惯了宝贝的人。 这只玉琀蝉,本身为羊脂白玉,但是却有血红沁和蓝绿沁两种颜色!一半为血红,一半为蓝绿!而且中间有一线区域没有沁色,为原来玉质的白色! 这红绿白三色,如果出现在翡翠上,有个名头叫做“福禄寿”。当然,沁色没有这样的说法,但这件脱胎玉琀蝉的血红沁和蓝绿沁显然不是一次形成的,但就是这么巧,每次只沁了一半,而中间一直没有沁色! 经过不知多少出土入土,血红色和蓝绿色早已深透油润,仿佛是天然玉色一般!而三色共生一蝉,更是绝妙至极! 这只脱胎玉琀蝉,比起那只脱胎玉鱼,年代相仿,质地相仿,大小也基本差不多,但是因为巧妙的三色,严格来说是胜了一筹的。 这还不算,唐天变竟将此玉蝉直接交出,“此物我也是无意中得来,没花多少大洋,找个懂行又阔绰的买家出手吧,就算是我进入五古封灯的第一笔开门红!” 谭厚土败得无话可说。就算有人说这两件东西不分伯仲,但是他怎么会舍得将心爱的脱胎玉鱼出手?而且赚的钱还算五古封灯的,而非他私人所有。 “这三色脱胎玉琀蝉,到底下落何处?”此时,唐易和文佳几乎是异口同声。 唐无心苦笑道,“这个陆火圣只说卖了,最终去向,我也不知。” 唐易和文佳又一起叹气。 唐无心看了看公羊斋,“所以,此事还有一个猜测,就是姚广圣和谭厚土二人半路截杀廖震源,遭到夜牙凉的反击,他们杀了夜牙凉,廖震源却趁机跑了;随后,他们又是晚了一步,在天变掌门击杀廖震源之后赶到。流星堂门主令牌已被取走,他们便将廖震源的尸体抛至闹市,一来制造天变掌门行事乖张的假象,二来,也想让警察追查,给天变掌门制造麻烦。” “只是可惜,妓馆后巷之中无人见到廖震源被杀,而陆火圣也只是和廖震源打了个照面。从证据上来说,也赖不到陆火圣的头上!”唐易接口道。 “哎?”唐无心摆摆手,“你想得太多了,当时不是现在。乱世危局,江湖中人,常有死伤,廖家不花钱追究,当时的警察局不会全力办案。姚广圣和谭厚土此举,重点在前者,给天变掌门在江湖中制造不好的名声,而后者,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罢了!” 公羊斋沉吟,“如果照你的说法,那就应该是他们两个取走了廖震源放暗器的鹿皮袋子,而后击杀了十位坛主。但是,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根本没必要!而且这十位坛主当时在秦,呃,当时据说在野外!他们有事怎么追查到的?” 公羊斋差点儿说漏了嘴,因为他之前没有提起秦陵地宫的事儿。 “我师父做事一向比较绝。是不是怕杀了夜牙凉,以后被查到,干脆斩草除根?”文佳接道,“至于如何找到他们,对我师父来说,并不是难事。” 姚广圣的确有这个实力。而且,当时的情势是他和谭厚土在暗,十位坛主在明,还有精妙的暗器相助。 “这?”公羊斋没有接口。本来他还想说:得手之后,为何不来继续追杀家母?但转念一想,公羊烈当时实力最弱,不足为惧。而且公羊烈得到消息就迅速闪了,万一追杀不成,反倒暴露了。 唐无心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缓缓道,“这个我就不推测了。总之,如果夜牙凉不是天变掌门杀的,他更没有必要去杀十位坛主。而且,他一早就离开了长安。” 此事经唐无心一说,突然间有了新的情况。但公羊斋毕竟对此相信了很长时间,没有辩驳,也没有说别的。 众人沉默了一阵,文佳忽道,“这于波怎么还不来?” “有外人要来?那我去外面等你们,有什么事儿速速解决。”唐无心说完,便起身对公羊斋拱手道:“今日幸会公羊先生,后会有期!” “我送送无心大师!” “不用,你有伤在身,我自行去了。”唐无心摆摆手,随即便转身走向门口,素鼎跟着送出了门外。 唐无心刚出院门不到十分钟,于波就来了。他是和白皮、黑狼一起来的,不过进门的时候,只有他自己进来了。 公羊斋面无表情,只是让于波详细陈述经过。 这要是单独面对公羊斋,他还能扭曲歪斜一番,但现在文佳和唐易都在,而且居然和公羊斋一起喝茶!他只能原原本本说了,虽然不利自己的情况简略了一些。 “买卖之事,是你情我愿!那个姓支的商人不愿意卖给你,你就做局害人?”公羊斋突然冷哼一声。 于波心想完了,这话风很明显了! 他反应倒是快,立即说道,“我现在知道错了,本来也打算赔偿的,只不过公羊先生是家父故交,我的长辈,所以也得汇报一下!” “罢了!”公羊斋当然知道这是说好听的,但是他也想尽快息事宁人,“此是你按照之前约定的赔偿去办吧!” “哎?” 公羊斋话音刚落,文佳却道,“不是这么说的!当时如果应承,此事可以这么了结。但是你于波横生枝节,我早就说了,可不是赔两千万这么简单了!” 正文 第1300章 当成死士 于波是个相当油滑的角色,眼见文佳当着公羊斋的面儿还如此说话,知道公羊斋想必已经不会与文佳为敌。他立即说道,“文先生说的是!阁宝多长安分店开张在即,我应该送上一个大红包贺喜,来个彩头,一百八十八万!开张大吉之日,我上门贺喜,顺道向支雄道歉!” 听起来好听,却连两千万的一成都不到,而且把“代价”固定在了钱上。 文佳刚想再说,公羊斋抬声道,“文先生,此事就算卖给老夫一个面子,就此了结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是做生意,和气生财。” 唐易看了看文佳,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我今天就卖给公羊先生一个面子!那两千万,你先派人打到支雄的账上!” 于波连连点头。随后却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走。 唐易笑了笑,便提出了告辞,公羊斋客气了几句,便又让素鼎送走了。 于波赖着不走,自然是等唐易文佳走了之后,单独问问公羊斋情况。这个,唐易文佳看出来了,公羊斋也看出来了。唐易文佳不愿和他这样的小人多啰嗦,公羊斋念及故人旧恩,也不便逐客。 “公羊先生,难不成这文佳实在是手段了得?”等他们走了,于波小心问道。 这话问得很小心,其实棉花套里还是有根针的:难道你敌不过他,才会让我跟着低头? 不料,公羊斋居然应道,“这个文佳,我未曾和他交手。但是这个唐易的来路,却是深不可测!” 于波略略一愣,“我最近也进一步找人查过,他就是山州的古玩商,出身很普通。眼力确实牛逼,再就是可能官方想利用他,支持力度不小。但也不至于是深不可测啊?那个文佳,是实打实的玄门高手,而且在玄门圈里名声极大,我倒是真惹不起。” “你懂什么?有些事儿给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公羊斋拂袖。 不过,他转而又看了看于波,放松口气说道,“就算你不懂,你没脑子么?如果真如你所说,文佳能甘心跟着他鞍前马后?你也看到了,文佳在我面前也是倨傲得很,对你不依不饶,那唐易看了看他,点点头,他便答应放你一马!” 于波之前是有点儿一叶障目了,此时仿佛突然转过弯儿来,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所以,让你赔偿,是救了你!”公羊斋摆摆手,“好了,我累了,你走吧!” 于波也只好告辞。公羊斋却突然又喊住了他,让素鼎拿出一个纹路有些奇特的木质香炉,“这个送给你吧,摆在家中正东位置,可以镇宅辟邪。” “多谢公羊先生!”于波心道,这一趟,总算有点儿补偿。 于波出门,上了车,大致说了几句。而等黑狼发动了车子,白皮才喜滋滋说道,“于先生,蓝大先生出关了!” “他出关有个屁用!”于波恨恨点了一支烟,“就连公羊先生这样的世外高人都说惹不起他们!” 白皮却道,“我看未必是公羊先生惹不起。他和文佳都是玄门中人,说不定以前有什么渊源,不愿意出手!” “嗯?”于波一听,看了看白皮,“有渊源?” “您想想啊,万一这一见面,聊几句发现,早先的师父啊,长辈啊,是认识的!再一细聊,又发现当年有什么交情什么的。最后打不起来,也有可能。结果来了个和稀泥,两头都落好!” 话音刚落,开车的黑狼却瓮声瓮气道,“你以为都像你这么能算计啊,公羊先生不是这种人!” “不管是不是这种人,我们都可以让蓝大先生试试啊!您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没真正办过棘手的大事儿呢!”白皮没理会黑狼,却顺着话茬对于波说道。 “可是,这文佳太过厉害,如果蓝玄清失手,文佳必会再度迁怒于我,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于波思忖道。 “失手不失手,只有试了才知道。而且,如果他失手,我们也可以有办法不让文佳迁怒与你,置身事外!”白皮推了推眼镜。 于波面色一变,“这么说,你有好主意了?” “我们可以先把两千万打到支雄账上,然后您再亲自上门道歉,送上贺喜红包。” 白皮还没说完,黑狼又打断道,“这样已经算是低头应了他们的要求,还找那蓝大作甚?” “让他说完!”于波摆了摆手。 “您都登门了,有些话可以带出来,比如说公羊先生又教导了您一番,您以后绝对不会鲁莽行事,本来有个叫蓝玄清的玄门朋友还想来瞎胡闹,被您制止了。”白皮接着说道。 于波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要把蓝玄清当成一个死士?如果他赢了,我送出去的钱,很容易就可以再拿回来!但如果他输了,恐怕非死即残,之前的话已经撇清了关系,说明他没有被我彻底制止,狂妄自行寻隙。” “如果他输了,我们哪还有什么人能对抗文佳?送出去的钱就认了,以求平安。”白皮接道。 “但是我在蓝玄清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一下子报废了,感觉很可惜!” “以您在长安的实力,蓝大先生几乎没有出过手,却一直在花钱。要是再不用,前面花的钱白费了,后面他还得继续花大钱,办小事儿。可是呢,如果用之前花的钱,博这一次,万一赢了,就都赚回来了!至于输了嘛,输了就输了。这除了对付文佳之外,您的确还有用到玄门中人的地方,但我们,可以再找一个替代者,花钱可能更少,说不定却更好用。” 听完之后,于波突然阴恻恻笑道,“白皮啊,你真不是个东西!” 白皮一愣。 于波却接着大笑道,“不过,我喜欢!说吧,这事儿虽然听起来可行,但你肯定有后手准备,你觉得谁能替代蓝玄清为我所用?” “远在天边,近在山村!”白皮笑道,“我听黑狼说,那个素鼎,对钱好像很有兴趣。而且,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嗯,他目前虽不及蓝玄清,但确实也够用了。”于波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过,他跟随公羊先生,可是尚未出师啊!” PS:这两天要去趟外地,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熬夜先发上两章。 正文 第1301章 金雁不飞 “公羊先生临走时,送您这个木香炉,说明还是对令尊的恩义还是很在意的。说明对这个结果,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白皮继续解释道,“既然如此,您只要有事儿,还可以来。直说不敢劳动公羊先生,请素鼎解决就可以了。一开始,可以是店面风水之类的事情,等和素鼎混熟了,就可以直接让他办别的事了!公羊先生如果追问,还是那个理由,不好意思劳烦他老人家。而素鼎出门之前,说是你的事儿,公羊先生也不好阻拦。而且,你是给素鼎钱的,有劳有酬!” 于波想了想,“如此,既不算我求公羊先生办事儿,那素鼎既然爱财,自己也乐得其成!” “最关键的是,素鼎是公羊先生的徒弟,万一他失手惹了麻烦,只要不是文佳这样的牛逼人物,公羊先生能不出面解决么?”白皮又道,“而且他年纪小,成长空间也大。” “好!”于波越听越高兴,“那蓝玄清这个人,就这么用了!” 此时,唐易、文佳、唐无心,已经快到长安了。 在出租车上,有些话不方便说。等到安排唐无心在酒店住下,进入房间,文佳才对唐易说道,“你看吧,白让师叔跑一趟!” 唐无心却摆摆手,“怎么能是白跑呢?有些话当面说确实更好。” 唐易却似乎在想别的。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老爷子,我看您听到关于姚谭二人为何要追杀异天门十坛主的时候,欲言又止,是不是并非文佳分析的那样?他们隐秘到了长安,如果是他们杀了夜牙凉,那目击者恐怕只有廖震源。后来廖震源在没有见到龙木先生之前死了,这件事儿就很难败露。所以姚谭二人好像也没有必要这么干。虽然有暗器,又是偷袭,但十个坛主,风险还是很大的!”唐易却接着分析道。 文佳一听,“你分析得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唐无心点点头,“这件事儿,陆火圣也说过,不过他是后来听唐掌门说的!说当时异天门的龙木坛主,曾经得到过一只金雁!” “金雁?” “就是传说中秦陵地宫中的金雁!” “号称能飞的金雁?” “对!这件事儿陆火圣说得不算多。不过,那只金雁实际上不能飞!” “越听越乱,而且你从未和我说起过啊,师叔。”文佳挠了挠头。 唐无心喝了口水,“听我给你说。天变掌门和陆火圣不是后来才知道姚谭二人去长安的事儿么?本来,只是以为他们去长安,是为了杀廖震源。结果既然没得手,天变掌门也就没太在意,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服,而且这是他成为掌门之前的事儿,谁都可以为了当掌门去解决廖震源。” 新掌门上位,总有人要去巴结,原先的一个土门中人,倒风倒得快,想投到唐掌门这一边。唐掌门其实并不喜欢背叛原主的“卧底”,不过,这个人曾告诉过唐掌门一件事儿。 他说姚广圣和谭厚土回来,还带回来一只金雁!不过,他也未曾见过,只是碰巧路过,听到两人说了一句:“这金雁确实是秦代之物,但和传言不符,不能飞,要不要拆开看看?” 唐掌门一听,心想秦陵地宫就在长安附近,而根据十位坛主被杀的位置是荒郊野外,难不成就是秦陵地宫附近?又难不成,异天门的坛主们盗掘秦陵地宫成功了?最后,拿到了传说中的金雁,却被姚广圣和谭厚土截杀? 唐掌门便又派人去了长安,在十位坛主出事儿的地方详细探查,并未发现有什么线索。而且秦陵地宫哪能这么容易被盗掘? 不过,这秦陵地宫金雁飞旋的传说,还有一个口子,就是项羽当年放出了一只!唐掌门便让人在长安附近继续打听消息。 结果,还真的有所收获。那就是,龙木先生不久前,传言曾经在长安一带得到过一只金雁!不过具体怎么得到的,又怎么处理的,没有打听到。 这样一来,根据唐掌门在长安获知的消息,大致脉络就清楚了一些。 龙木先生得到金雁,也知道可能是秦陵地宫飞出的那只,所以才聚集所有坛主到长安商议。而姚谭二人在长安“潜伏”,可能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想得到了。 而且,这样也就更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要抛尸街头。反正杀廖震源没戏了,如果唐掌门在长安不走,这事儿被他知道就麻烦了!这是为了以此引发关注,缠住唐掌门! 结果,唐掌门其实一早就走了。而他们,为了得到金雁,还杀了十位坛主!同时,还故意留下了不知情的公羊烈一个活口。公羊烈自己虽然无力报仇,但是她很可能会怀疑是唐掌门痛下杀手,就此传扬唐掌门灭杀异天门的事儿,正好栽赃嫁祸。 当然,这是唐掌门推测的,虽然主要逻辑没问题,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儿,他是不知道的。 而具体的情况,其实有点儿凌乱。 姚广圣和谭厚土确实知道了金雁这件事儿,夜牙凉也确实是他们杀的,结果因为夜牙凉的拼死抵抗,让廖震源跑了,他们只得继续追踪。 事发之前,是姚广圣暗中跟踪十位坛主,眼见他们到了荒郊野外。而谭厚土在城内探听消息。当听说廖震源可能在妓馆出现,谭厚土自己没敢贸然行动,又根据姚广圣留下的标记一路找到了他。 两人偷偷远远观察十位坛主,在一处地方半天没动手,想想便又赶到了妓馆,但是却晚了! 无奈,两人取走了廖震源身上的鹿皮暗器囊袋,而后将其抛尸闹市,又赶到了十位坛主聚集的地方!继续在暗中观察他们想干什么。 不料,有一位耳目极灵的坛主,倏忽间发现了两人! 姚广圣和谭厚土迅速商量了几句,便直接笑着走上前,说碰巧了,他们刚好路过。 姚广圣在玄门中自然是有名头的,十位坛主当中,有人也识得面目,便说异天门在此商议要事,还望回避。 结果,姚广圣忙答应说,立即离开,谭厚土却突然一指十位坛主身后的方向,“他们也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么?” 正文 第1302章 有所关联 不消说,趁着十位坛主回头,姚广圣和谭厚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了暗器! 虽然他们的暗器是散射发出,准头应该稍差,但是太近了,而且这些暗器都是见血封喉!大部分坛主直接中招!只有三个坛主侥幸避开,慌乱之间却不敌二人,最终都被杀了! 可是,从这十位坛主身上,并未发现什么东西!而且,他们当时还没开始实质性的盗掘,现场也没什么可以探究和利用的线索。 姚广圣忽然想起,异天门还有一个坛主,有可能在龙木先生的住处留守! 他们便又赶到龙木先生的住处,结果空无一人! 而此时,公羊烈当然没那么快知道十位坛主被害的消息,但是她却不是在龙木先生的住处留守。因为唐掌门在此住处附近“为难”过公羊烈,所以在十位坛主去探陵,她作为接应收风这样的关键时刻,是不会在这一住处的,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杀廖震源夺取掌门之位没戏了,金雁又没找到,姚广圣和谭厚土自然是不甘心。后来打听到唐天变已经走了,便放开手脚,开始打听公羊烈的下落。 不过,公羊烈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前面已经说了,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跑路,到了咸州这个隐秘之处! 当姚广圣和谭厚土赶到公羊烈原来待过的接应之处时,公羊烈已经走了。 但是,公羊烈走得很匆忙,只是带走了金雁之心! 那只“无心”金雁,本来是放在接应消息之处的,因为一旦需要,公羊烈会一并带着过去。因为她走的时候很匆忙,金雁之心是装在小盒中带在身上的,那只金雁呢,是放在一个墙壁的暗格里的,并没有带走。 金雁之心在手,秘密已经知道,所以金雁本身对她来说,用处不大。而且,开暗格,装金雁,相对也不算很轻快,收拾利索带上跑路,的确会拖延一些时间。这是逃命,肯定是越快越好。 姚广圣和谭厚土经过一番查找,发现了这只金雁! 此后,他们寻找公羊烈无果,带着这只金雁回到了燕京。 这才是事情的具体经过。唐掌门仅凭推断,是不可能知道这么细的。但是大体逻辑没错,姚广圣和谭厚土就是因为金雁的事儿杀了十位坛主。 唐无心听陆火圣转述,当然更不会详细了。 当时,唐天变已经荣登掌门之位,而且这金雁至关重要,和陆火圣商议之后,便决定齐聚所有长老护法公开此事。 姚广圣和谭厚土在压力之下,最终拿出了金雁,但对对灭杀异天门坛主之事决不承认,只是号称是无意中从陌生人手里买来的。 实际上,他们是反复研究,并且拆装过,发现这只金雁根本不能飞之后,才会拿出来。 没了“心”的金雁,当然不能飞! 拿出来之后,五古封灯的这些人自然还需要研究。结果,再度拆开,依然没发现什么。 那只连通金雁之心的金管,没了金雁之心,就好像一根连接其他部位的普通零件。虽然上面有一个小孔,但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 “根据陆火圣说的,天变掌门却对这个小孔有想法,认为这只金雁少了一个零件,而这个小孔,极有可能是连通这个零件,才是金雁能飞的关键!但是姚广圣和谭厚土却说拿到的时候就这样。最后,这金雁成了五古封灯的公物,但是这个零件却一直没有找到!”唐无心接着说道。 “那这只金雁呢?”唐易问道。 “陆火圣说,天变掌门离开五古封灯的时候,这只金雁还在。后来五古封灯散了伙,多半是被姚广圣或者谭厚土据为己有了。” “我师父临终前也没说这事儿,恐怕不在他这里,而是在谭厚土手里。”文佳沉吟。 “经过这么多年了,恐怕在哪儿都不一定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个关键零件,那只金雁的价值也大打折扣。”唐无心道。 唐易点了一支烟,“我明白了,老爷子你当着公羊斋的面儿不提这件事儿,是因为这个关键零件,极有可能在他手上!” 唐无心点点头,“既然是龙木先生得到金雁,就相当于异天门得到金雁,异天门十二坛主,除了公羊烈都被姚谭二人所杀,如果姚谭二人真的只得到这只少了零件的金雁,那么这个零件就应该在公羊烈手里。所以,如今在她儿子公羊斋手里的可能性也很大。前面说的,已经基本能说明不是天变掌门下的杀手,如果我再提金雁的事儿,只怕让公羊斋有什么想法,对我们不利,没必要多个敌人。真要想查,暗中去查最好。” 文佳听完,却又皱眉道,“我们倒不怕他。不过,这零件肯定非同一般,如果能知道是什么就好了。” “如果金雁真的能飞,那这个零件就是能量源,也太神奇了!”唐易皱眉道,“要不是公羊斋是个厉害人物,我真有心让刁钦一晚上去探探。” “刁钦一是什么人?”唐无心问道。 文佳便大体说了说。 唐无心道,“我可以用灵气遮挡他的阴气,一晚上是没问题的。这样,公羊斋就发现不了他了,如此便能去他的住处探上一探。” 文佳一愣,“师叔,你好像对这个零件感兴趣有点儿过头了!” 唐无心却道,“除了玄黄神灯关乎唐掌门的遗愿,其他的我都不感兴趣。但是这只金雁,和玄黄神灯一样,都和秦始皇有关。而金雁少的这个零件,又太过神奇,我是猜测,怕是和玄黄神灯有所关联!” 唐易和文佳互相看了一眼。 的确,如果这个零件能让金雁飞翔,这种能量,说不定和玄黄神灯真的有所关联! “那好,我和刁氏兄弟谈谈。”文佳随后立即说道,“那就越快越好!” 和刁氏兄弟谈了之后,他们都没有异议。文佳算是刁钦一的救“命”恩人,而且现在又有唐无心这样的高人,身体中灵气和人气完美融合,能遮挡刁钦一的阴气,可谓万无一失。 正文 第1303章 入院打探 “今晚太匆忙了,准备一下,明晚我和你一起去!我在院外不远处接应,更稳妥一些!”文佳说道。 谈完之后,唐无心表示,等到这事儿了结了,再和唐易、文佳一起回燕京。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文佳没去店里,结果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支雄告诉他们,于波上午来过了,说快要开张了,提前来送个大红包。 “那两千万他已经打到了我的账户上,上午来又是送红包,又给我道歉。这件事儿,多谢唐总和文先生了!”支雄自然感觉很有面子。 “他还说什么了么?”文佳对此不觉奇怪,但凡事尽量了解全面是他的职业习惯。 “噢,对了,他还说,他有个姓蓝的玄门朋友,对这件事儿不服气,还想来找麻烦,被他说了一通,制止了!”支雄连忙说道。 “姓蓝的玄门中人?”文佳想了想,“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支雄道,“这方面我认识的人不多,就认识两个能看风水的先生。” 文佳想了想,掏出电话,给告诉他支雄的事儿的那位熟人打了个电话。 结果,一说此人,对方就道,“那肯定就是蓝玄清了,这个人是个半老头子了。以前是个道士,在距离长安不远的歧阳观,二十年前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他师父逐出了师门,就此离开了歧阳观。” “噢?道门中人?后来呢?”文佳又问。 “后来一直在长安厮混,帮一些收钱人出力,收入倒也不少。再后来,不知怎么和于波搭上了线,干脆跟了于波。于波在道儿上混得开,也没啥大事儿,算是一直养着他。于波很善于笼络人心,对他很尊敬,于波手底下的人都叫他蓝大先生。” “听你这口气,这个人没多大本事。”文佳笑了笑。 “哎?那可不是,我只是鄙薄他的为人。据说此人道法不弱,灵气修为不低。” “好,我知道了。” “你把于波办了,此人要找你麻烦?” 文佳大笑,“谁有麻烦还不一定呢!”说罢,便挂了电话。 唐易想了想,“这个人什么情况?” 文佳大体说了说刚才听到的,而后又道,“一个为钱出力的人,于波又一直养着他。现在,没有于波的命令,他怎么可能擅自行动?如果不会擅自行动,于波来赔礼送钱的,干嘛又要多嘴呢?” “这么说,是于波想把他推坑里?”唐易应道。 “多半是这样了。于波玩得挺浪啊,奔波儿霸这个外号算是贴合。他先把钱送了,又好似不经意间带出这一句,看来,这蓝玄清的死活他是不想管了。”文佳冷笑。 “那你准备怎么办?”唐易看了看文佳。 “我准备主动去找找这个蓝大先生,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文佳回答,“不过,别看这人不咋地,可这事儿本来不关他的事儿,我得问清楚到底于波对他是怎么说的!” “今晚你不是要去咸州?” “既然于波是告诉支老爷子,肯定得留出传话的时间,今天蓝玄清肯定不会行动。我先打听好他在哪儿,明天直接去找他。” 唐易道,“实在不行就以逸待劳,别累着。” “干这种事儿,我从来不觉得累,就好像你去淘宝一样。”文佳说完,又笑着对支雄说道,“老爷子,你要有空,找两个圈里人说一说,就说于波给你赔钱道歉了。” “这?” “一来,你这样算是把面子找回来。二来,让于波相信,我们警惕性不高。” “好。”支雄听后,点了点头。 唐易见文佳都已经盘算好了,便也没再多说。 当晚,文佳和刁钦一到了咸州的山村。文佳也施法隐藏了气息,不过还是躲在距离院子几十米外的地方。 刁钦一“不是人”,又被唐无心施法隐藏了阴气,直接“飘”进了院子。 他们是晚上九点到的山村,但是直到凌晨两点刁钦一也没出来,文佳有些担心,按说这么长时间,该听到的也听了,该发现的也发现了,而且他们之前说好了,如果东西就在公羊斋的房间,不要轻举妄动,这还不出来,莫非是出事了? 文佳想了想,决定进院了。就算被公羊斋发现,大不了撕破脸,他并不惧怕,这刁钦一和刁钦三兄弟两人太过坎坷,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实在是会让他心中难安。 结果,他刚要行动,却见刁钦一轻松从院中又飘了出来! 文佳心头一喜。虽然刁钦一空着手,但是安然无恙,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是有所收获了。 他们到了村外,沿着小道上了一条比较宽的土路,走出了好远,这才开始交流。文佳是开了刁钦三弄来的车来的,不过小心起见,车停在附近镇子上的一处停车场。他们算是一边去停车场,一边交流。 “公羊斋睡得很好,来了不久就睡了。不过临睡之前,他说了一句话。”刁钦一道。 “他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说:这金雁之心到底是什么玉石?我要不要去封存之处看看?” “噢?那咱们的运气真不错!就这一句话,信息量很大啊!然后呢?” “然后他就睡了!” “听这句话就明白,所谓的金雁之心不在他院中,而且他睡了也不会说什么,那你还待那么久?” “我没在他房间待,又去了那个小孩儿的房间。那小孩在用手机打游戏,一开始嘟囔过一句:这金雁之心真是太神奇了!我还以为他知道,就一直等他说话,结果这小子就再也没吱声了,闷头玩手机一直玩到没电才睡!” “嗐!合着你白忙乎了!” “不过,他临睡的时候又说了几句!” “刁兄啊,你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 “呵呵,我就是按照事情发展说的嘛!一开始,他在犹豫要不要问他师父,可是后来自己也给否定了,因为他师父不告诉他,他不仅白问,还怕惹恼师父。但是,他好像一直在琢磨此事,睡着之前,又嘟囔了一句:肯定不在这院里,难不成在太乙山阴那处地支阵法里?” 正文 第1304章 隐形阵法 文佳一听,眼前一亮,“你还真没白待这么久!” 首先,从公羊斋的那句话里,可以肯定金雁的那个关键部件确实被他掌握,而且是金雁之心,是玉石制成。 不过,这东西好像一直是封装在盒子或者其他东西里的,公羊斋也没见过,而且是封存到了什么地方。 至于公羊烈为什么已经告诉公羊斋是什么东西了,却不让他看,只让他保存,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东西要么很危险,要么诱惑力太大,总之见到了容易出事儿,但是其中的好处却不太容易得到!公羊烈是为了公羊斋考虑。 公羊斋应该是很孝顺,遵从母命,一直没看,找个地方封存起来了。 而素鼎说的太乙山阴的地支阵法,可能是公羊斋设置的一处阵法,这阵法一般人肯定进不去。 而且,听素鼎这句话的意思,他只知道阵法位置,似乎也没进去过。 太乙山,位于咸州东南。其实靠着长安更近,大致在长安正南,属于秦岭北脉。 素鼎多说了一个“阴”字,作用很大。因为太乙山再小,搜寻起来也够呛,这太乙山阴,那就是在太乙山的北侧,北侧就成了一面的范围,如果真要去找,那就容易得多。 “好。只是还要辛苦你一下,明天晚上我们再来一趟。”文佳点头道。 “既然知道已经不在这里,而且今天纯属凑巧了,能听到他们自言自语。明天来,怕是白来!”刁钦一犹豫一会儿还是说道。 他之所以犹豫,一开始是怕文佳误会他不愿意跑,随即便觉得文佳不会如此浅薄,便直接说了出来。 “我知道,再来一次就行了。早来,天一黑就来,观察下公羊斋有什么异常没有,通过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推断一下有没有可能打算去封存金雁之心的地方。”文佳解释道。 “我明白了!”刁钦一点了点头。 文佳开车回到了长安,回到酒店,直接给那个熟人发了个短信,托他打听下蓝玄清的住处,接着才睡。 一直睡到被电话吵醒,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住处打听到了。 文佳想了想,却改变了立即去找蓝玄清的主意。 一来,如果真是于波想利用蓝玄清最后一击,可能不会太早对蓝玄清说,而且怎么说也得思量一下。如果今天去找蓝玄清,于波还没给他说,那就没意思了。 二来,今晚还要和刁钦一去公羊斋那里再探上一探。从公羊斋的犹豫程度看,今天也应该不会这么早有决定。那么今天白天的时间,为什么不先去太乙山阴看看呢?根据查看的情况,今晚或许会更从容一些。 唐易在忙开张的事儿,身边有唐无心,就算是万一蓝玄清这么快找上门来,唐易也不会有危险。文佳打定主意,便一个人悄悄去了太乙山。 这一次,他包了一辆出租车。 太乙山距离长安市区不远,还不到五十里路,而且有一部分是风景区。文佳到了山脚北侧,发现除了被景区圈入的范围,剩下的少有人至的范围并不大。也就是山北一面的西侧,东西长约数里的区域。 这片区域恰好位于一个丁字路口的一侧,没路,看起来就像是景区外的一片自然山林。即便现在是冬季,枯黄的野草也堆得挺厚,想来夏天肯定非常茂密。 文佳悄悄走进了这片区域,踩踏野草,一直向西,直线行进,一边走,一边观察山体树林。 不过,一直走到西头,也没有什么发现。再往西走,就是远离山体的荒野,如果沿着山脚走,那就得折向南走了。 “奇怪,按说如果布置阵法,这里最合适。”文佳想了想,又开始沿着山脚,往上爬了爬,而后回头向东看。本来,他是想看看整个山脚一线的坡上有什么异常,结果这一看,却发现了问题! 因为他往西走的时候,为了确定方向,沿着东西直线走的,加上用力踩踏,荒草会被“压”出一条痕迹。但是他现在站在高处这么一看,却发现,这条痕迹,在两端都是直的,但是中间有几十米,“鼓”起了一个包!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置,他不知不觉居然是转着圈走的!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不会多想,多半以为自己走的时候不自觉走歪了。但是文佳此来,目的性很强,知道肯定是被影响了,不是自己的问题! 文佳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抬头时眼睛不由一亮! 原来是个隐形阵法!如同是透明的屏障,外面的人进不去,能透过这个阵法,看到周围的东西,却看不到阵法之内的东西! 文佳从一侧爬上山腰,捡起一块小石头,从上而下向阵法里投掷,结果,小石头下落到离山脚之地大约五米高的地方,划出了一条弧线,落到了阵法外面。 这说明,这个阵法不仅能阻隔人和动物,就连物体也能阻隔。而且,不光四周封闭,上方也是“封顶”的。 说白了,这个隐形阵法,就相当于在山脚下建了一个方圆几十米的透明“仓库”。里面是实际的空间,外面却看不到,也进不去。 文佳想了想,要想进去,无非就是两种办法,一种是破阵,那就是拆了这个“仓库”;另一种就是“开门”,找到打开仓库之门的“钥匙”。 这个隐形阵法,如果真是公羊斋封存东西用的,那肯定就会有“钥匙”。 只不过这个“钥匙”,可能是某种阵符,比如玉质、木质等等带有符文的物件,这个他可以自己掌握,带在身上或者藏在别的地方。 也可能是某种在阵法附近的设置,就相当于机关的按钮或者扳机,按照既定方法操作就能入阵。 还可能是一种术法操作,就好比复杂化的“芝麻开门”。 破阵无疑是下策,破阵之后无法恢复,如果公羊斋没把金雁之心藏在这里,事后被他发现,打草惊蛇,恐怕就再难有什么线索了。 正文 第1305章 六甲孤虚 所以,先找到“钥匙”,才是上策。 文佳迅速静下心来,准备先自行参研一番。如果没什么结果,今晚正好还要去打探,再看看会不会是公羊斋亲自掌握了阵符,或者有什么新的线索。 异天门的地支阵法,肯定有其独特之处。不过,文佳大致探查了一下,这其中的基础和大体路子,应该还是从六甲孤虚来的。 六甲孤虚,本是兵家秘术。孤虚这两个字,孤,意思基本是独尊,虚,意思基本是虚卑。说得简单点儿,虚虚实实,纵横上下,本就是兵者诡道。 但这六甲孤虚,更是奇门遁甲。如果要用最简单直白的方法来说,那就肯定不会严谨,不过大致也就那么个意思。 从天干地支上来说,十天干,十二地支,全部循环组合,共生成六十甲子。够了六十,便是一个轮回,在年、月、日、时上都可以如此。 但是,如果不足六十呢? 取全部天干的数字“十”,十年、十月、十日、十时;只有十天干,要配十二地支,那就多出两个地支,这两个地支,就成了“孤”。 “孤”的实质,是六十甲子若只取天干之数时,地支中形成的空亡之位。 如果是一个阵法,这个“孤”的方位,所冲着的方位,那就是“虚”位。 原理大致如此,但是既然是奇门遁甲,以原理为基础,结合阴阳五行以及不同的山川地貌、复杂的环境结构,再结合不同的术法,发挥生成的阵法就会变化无穷,不一定是什么样的。 不过,文佳毕竟是玄门高手,又是在实地参研,很快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隐形阵法,肯定会就地取材,充分利用五行来组阵。 十二地支当中,本就包含六阴六阳,再结合实地各种事物的五行属性,激发灵气的变化,就此形成了这么一个隐形阵法。 这种阵法,可大可小。阵法越大,破解的难度就越大。不过,好处是此处阵法是公羊斋一人所布,而且方圆不过几十米。当然,公羊斋也不敢弄大了,弄大了,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万一引起某些部门的重视,进行调查,那就麻烦了。 他设此阵法,本来就是为了隐藏,而不是对抗。 不管什么阵法,都有阵眼。这个隐形阵法的阵眼,肯定是在阵法内部的。 文佳暗想,如果这个隐形阵法里藏着金雁之心,那么金雁之心就是阵眼。 既然是玉石类的东西,那就是土性。如果除了阵眼,还有能够直接入阵的阵符,那么阵符也必然是土性的,比如玉石类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藏有金雁之心,而是藏了别的,那么阵符就不好确定了,五行属性的东西都有可能。 文佳反复想了一下,这个隐形阵法,如果真的藏了金雁之心,恐怕公羊斋不会设置阵符。虽然阵符丢失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不代表万无一失,一旦丢失了,那麻烦就大了,不要说别人有进来的可能,他自己也进不来了! 那剩下的钥匙,还有两个。一个就是设置机关,能通过改变阵法的局部结构“开门”;另一个,就是通过自己掌握的术法入阵。 如果通过设置机关来进出阵法,最大的问题就是可能会被人发现并参破,因为自己并不是时时在这里守着。如果碰上高人知道了这处阵法的位置,过来之后通过参研,就有可能找出这机关“钥匙”,操作之后入阵。 而用自己掌握的术法作为钥匙,看起来是最为稳妥的。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个办法,也有个很大隐患,因为术法本身,是需要身体基础的,如果在危急时刻想入阵,比如身受重伤或者修为受损,那可能也就进不去了。 文佳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设置机关作为“钥匙”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这“三把钥匙”,都是有利有弊。其中,弊的大小,只是机会大小的问题。不管是丢失阵符也好,被高人发现阵法之后参破也好,无法施展术法也好。很难真正分出弊端的大小。所谓的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九十九,实际上都不过是假设,一旦事情发生,要么是百分之零,要么是百分之百。 但是,利的大小,却明显是设置机关最大! 对公羊斋来说,其他两种情况,都有“进不去”的可能。但是设置机关,只要不死,都能进去!而如果要死了,进不进的也就没意义了。 文佳自然是先考虑如果是玉石类的金雁之心作为阵眼的情况。如果是土性阵眼,那么设置阵法,可能就会有金、木、水、火四种属性的东西辅助,共同结阵。 因为这个隐形阵法自成独立空间,五行应该齐全。 要是设置机关,通过触动机关来“入门”,应该是改变金、木、水、火四种当中,其中之一属性的东西,让阵法出现“缺口”,从而得以进入。 而这个“缺口”,必定是虚位。这个阵法既然只为了封存东西,那肯定只有一个虚位,多了就是画蛇添足。 但是,不管是土性的金雁之心,还是其他四种属性的东西,都在阵法之内,看不到。所以文佳要想找出端倪,只能根据阵法边缘研究。 这阵法边缘全是黄色的枯草。 不过,文佳在这枯草之中仔细翻查,终于发现,在阵法边缘的土里,有一些颜色不同的石块!这些石块,看起来似乎是人为铺压在土里的! 文佳心想,阵眼是土性玉石,难不成构成阵法的五行之物,也都是土性的石块? 同时,既然是隐形的,辅助阵眼的其他属性的东西,未必是实际属性,极有可能是五行之色,也就是借助了青木、白金、赤火、黑水的颜色! 不过,文佳发现,这些石块,却是青、白、赤、黑、黄五色都有! 既然阵眼已经是土性玉石,为什么这些石块当中还有土性的黄色? 文佳重新又在阵法边缘观察了一下方位,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文佳只得再去仔细点查铺压在土中的这些石块,沿着阵法边缘,一个没漏。石块确实是呈一个弧形分布在阵法边缘,而且数量上还都一样,五色石块各有五块! 不过,这五色石块的分布却又没有什么规律,好似非常随意! 正文 第1306章 蓝大先生 文佳想着想着,就忘了时间,当他感觉到疲惫,抬眼四下张望德时候,却发现已经日薄西山。 本来嘛,公羊斋不是一般人,他设置的阵法机关,哪能轻松参破? 文佳叹了口气,没有妄动这些石块,同时处理了踩踏下去的痕迹,暂时离去。他想着,所幸师叔唐无心在这里,下次和他一起过来,共同参研一下,胜过自己冥思苦想。 回到长安市区,天已经擦黑了,文佳和刁钦一立即又赶赴咸州的小山村进行打探。 不过,这一次,刁钦一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因为公羊斋和素鼎都睡得很早。 “根据公羊斋的表现来看,比昨天稳定了很多,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刁钦一道。 文佳点点头。这种犹豫,往往就会很快做决定。公羊斋都遵从了这么多年母亲的遗命了,如此有巨大诱惑力的东西,都不去看,想来也就是踟蹰一下,不会去看了。 而且,想必他当时不把东西藏在附近,而是一个如此远距离的地方,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平心静气,挡得住诱惑。 阁宝多分店还有两天就要开业,第二天上午,唐易、文佳、唐无心都在店里,而刁钦三和支雄出去了,文佳便把自己去太乙山的情形给唐无心和唐易说了说。 “根据你说的,我的猜测和你一样,应该是设下了入阵的机关的。”唐无心道,“你说的五色石块,肯定就是机关所在。不过,不到实地去看看,我只听面熟,当然也不能拆解。” “事不宜迟,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文佳接口道,“从公羊斋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去看了。” “只是,我们就这样去取人家的的东西,和盗贼又有什么分别?”唐无心犹豫的地方在这里。 文佳沉吟了一下,这话说得不假,这算是人家祖传的东西,“这样吧,师叔,这件事儿不是一般的事儿,关键和玄黄神灯可能有关系。既然设有机关,我们也不用破阵,只是入阵,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再做决定,总可以吧?” 唐易也在一旁说道,“老爷子,这事儿的确是有些不地道。不过事关重大,万一有玄黄神灯的线索,就此错过,的确是莫大的遗憾。我们先看看,若是和玄黄神灯没有关系,就此不留痕迹,不漏口风,其实对公羊斋也没什么影响。如果真的有关系,我们也不擅自取走,回头在详细商议如何处理,如何?” 唐无心毕竟也不甘心就此错过,最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吧!” 这件事儿相对重要得多,文佳便只得把去找蓝玄清的事儿放一放。三人便决定锁上门即刻出发。 结果,还没等起身,店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唐易上前开了门,看到了店门外站的人。 此人身材高大,方脸盘,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很长,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身上是一件很宽松的汉服。 唐易礼貌道,“本店尚未开张,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结果此人并不直视唐易,而是向里打量了一下唐无心和文佳,“贫道玄清子,不知哪位是文佳文大师?” 居然是蓝玄清来了! 唐易见状,伸手一让,“进来说吧!” 蓝玄清来的目的,唐易大致也知道,站在门口说话总不像回事儿。随后,蓝玄清进门,唐易又把门关上了。 文佳立刻上前,让唐易退后到店里,这才开口道:“原来是蓝大先生,我就是。不过,听说二十年前你就被歧阳观扫地出门了,还自称什么贫道?” “文大师之名,我也是久仰了。今日一见,言辞太过犀利。一处道观的情况,怎么能代表整个道门?贫道只是被歧阳观所不容,但仍是道门中人!自称贫道,并没有什么不对。”蓝玄清并不气恼,与文佳对立而视,表情平静。 此时,唐无心却站起身来,“歧阳观?莫不是位于南岐山的那处?不知天梧真人可还健在?” 文佳探听到蓝玄清是歧阳观弃徒之事,还未告诉唐无心。 蓝玄清的表情此时不再平静,定定看向唐无心,“师尊二十年前便出观云游,不知所踪,难不成你认识?” “五十年前有过小聚。白云苍狗,竟一别如斯。”唐无心叹道。 蓝玄清没有说话,微微皱眉,似在想着什么。 “好了,我们有事儿要出去,长话短说。我们和于波的事儿本来已经落定,他赔钱道歉,我们也不再追究。你此次前来,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文佳便直接开口道。 蓝玄清这次来,自然是因为帮于波找回场子的事儿。于波对他说的时候也很机巧,本来呢,他已经认栽了,要是蓝玄清觉得能干这个活儿,那就干,但是别再扯上他。不过,只要干成了,他会拿出一千万给蓝玄清。 这一千万,于波算是一石两投。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撇清了是自己找后账的关系。接着呢,要是蓝玄清去办这事儿了,这酬劳很敞亮,风险大,收益也大。 而要是蓝玄清失败了或者不敢去,那这一千万不仅拿不到,以后别埋怨我于波再不给你机会,放弃你! 但蓝玄清也精明得很,知道文佳不是好对付的,这一千万虽然诱惑巨大,却也不容易拿到。 思忖再三,蓝玄清决定先上门见见文佳。一来呢,探探虚实;二来呢,他吃了于波这么多年的饭,来一趟,不管行不行,毕竟是出力了,回去可以拿着这件事儿,再探探于波的口风。 但是,他还没和文佳有什么真正的交锋,居然又冒出这么一个人! 他不认识唐无心,但是居然和他之前的师父天梧真人相识!天梧真人的修为,他根本没法比。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想必修为也低不了! 也就是说,凭空又多了这么一个对手!一个文佳,就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这个人,自己要是还接着往上冲,那真就有点儿要钱不要命了。 正文 第1307章 造心原料 而且,对于蓝玄清来说,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不管是文佳,还是唐无心,走的都不是纯道门的路子,无法从气息上判定修为。压根没法估量出胜算到底有几何。 “既然文大师说已经和于先生了结此事,那我今天就没事了,等我问过于先生再说。”蓝玄清接着应道。 这么说,一来,为撤走找回面子,不知道了结了,那当然得走。二来,留了个口子,若是以后再约战,那也有说法。 本来,依照文佳的性格,这样不清不楚的话,肯定不能罢休,就凭一点,你没问清楚就上门,我就得教训你一下。 但是,现在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惦记着隐形阵法的事儿,“行了,你回去告诉于波,下次不管是谁来,我都饶不了他。今儿的事儿就算了,你走吧。” 蓝玄清不慌不忙地告辞而去,心下却道,于波这条船,看来是坐不得了! 随后,文佳给刁钦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有事要忙,便和唐易、唐无心一起到了太乙山。 唐无心到了地方,仔细探查了阵法,又观察了铺压在土中的五色石块,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十几分钟,才开口道,“这个入阵的机关,似乎也是个独立的小阵法。” “嗯?”文佳想了想,“那就是利用五行五色独立设置。但问题是,这些石块,铺压的毫无规律,如何解开?” 唐易看着这些石块,却好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如今是冬天,草色稀疏枯黄,要是夏天,野草青青茂密,怕是更不容易发现这些石块!” 唐无心一听,却忽而眼前一亮,“说不定,真是这么简单!” 文佳看了看唐无心,也突然叫道,“师叔,你是说,这是利用五色,拱卫隐形阵法内的五行?如今草色为黄,青色的石块就是机关!而到了夏天,草色为青,黄色的石块就是机关!” “多半是这样了,这石块铺压如此凌乱,而且入阵的机关的解法也不可能太过复杂。整个阵法周围,全是野草,这野草之色,肯定是要发挥作用的!”唐无心道。 文佳和唐无心立即分头从不同方位又参研了一下,文佳不由大笑,“看来,真是这样!” 笑罢,文佳立即将五块青色的石块从弧形分布带中取走放到了一边! 就在此时,阵法南侧边缘,也就是靠近山上的边缘,突然好似风吹涟漪一般,出现一层气浪,气浪消失后,再看这个阵法,视觉上便出现了一种扭曲,就好像一个空间被拉伸了一样。 “果然如此!”三人一起进入了阵法之中。 结果,进入之后,他们却发现,里面和外面的景象并无二致,也是山脚下野草枯黄的样子! 仔细搜寻草下的土层,也没什么发现。 “看来,设置阵法的东西,是深埋在土中,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东西。”唐无心摇摇头。 唐易在里面也是仔细看了一遍,先从边缘再到中央,可是,当他最后站在阵法中央审视脚下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层黄色光影浮现在了土层之上! “就在这下面!”唐易心下一喜! “卧槽,还忘了你这茬了!”文佳立即从工具包中取出一把折叠的工兵铲,打开,动手挖了起来。 入土约莫两尺左右,触到了硬物。 文佳小心从边缘慢慢挖掘,最后,起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金盒! 金盒的样式很普通,方方正正。但是,这个锁扣处,居然是死的。看起来,像是扣住之后,再熔化此处,抹平固定处理的。 “从宝光投影来看,这金盒里,大体是一件心形玉器,光色有白有绿,看不出是什么玉质!”唐易皱眉道。 “没错,那就应该是金雁之心了!”文佳点头。不过,随后他又看了看唐无心,“这怎么办?难不成直接把这金盒锯开?” 这要是锯开,可就把金盒破坏了。之前他们说的是,先看看研究一下,再做商议。但是,现在看不到,只有唐易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宝光投影。 所谓事急从权。不过,唐无心现在掂量的是,这金雁之心到底和玄黄神灯有没有关联。要是真的有关联,实在不行就把金盒取走。要是没什么关联或者看不出什么端倪,那暂时先放回去也可以。 如果这就是金雁之心,而且金雁能飞的传说是真的,那么这块心形玉石,就是金雁飞翔的能量源! 从这一点上来看,似乎与和氏璧传国玉玺是玄幻神灯的启动器,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这玉质?唐无心想着,不由看了看唐易。 唐易此时也正好看向唐无心,开口道,“老爷子,你是不是想到和氏璧传国玉玺了?传国玉玺的玉质,传说也是白中透绿、绿中透白的颜色!” 唐无心点点头。 文佳叫道,“你们的意思,这金雁之心和和氏璧传国玉玺,所用的玉料,都是出自楚山中的那块璞玉?” “不排除这个可能。”唐易接着说道,“其实我以前经常想起一个问题,从和氏璧,到传国玉玺,要经过雕琢,雕刻传国玉玺的边角碎料去哪里了?莫不是成了‘造心’的原料?” 文佳一拍大腿,“恐怕真是这样!秦始皇得到和氏璧,做成传国玉玺,剩下的边角碎料,太细碎的也就算了,稍微大点儿的,可能不舍得丢弃,就此做成了金雁之心!” 唐易接口道,“传说秦陵地宫不止一只金雁。但是大体想想,这金雁之心不大,边角碎料做出十颗八颗如此大小的金雁之心还是可以的。这种玉石,有可能蕴含特殊的能量源,所以才使得金雁能在地宫中不停地飞翔!” “应该是这样!这玄黄神灯首次启动,也是因为这种玉石的能量源!之后不需要启动,也能借助紫精团海来运转。但是,所显现的天理紫龙图,只是十二金龙表现的朝代更迭,却看不出其中蕴含的真正秘密了!”文佳兴奋道,“这金雁之心,岂不是可以替代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作用?” 正文 第1308章 切出羊脂 听了文佳的话,唐无心却摇摇头,“玄黄神灯精妙无比,恐怕以传国玉玺作为启动器,不光是玉石的材质问题,和设计、形制、甚至当时的制作方法都有关系。这金雁之心,应该是替代不了传国玉玺。” 唐易也说道,“老爷子说的有道理。不过,得到这金雁之心,看看到底是什么玉石,这对于我们参研玄黄神灯,也是很有帮助的!” 文佳立即跟道,“只能对不起公羊斋了,我们直接带着金盒走人吧!” 唐无心不置可否,似乎还在犹豫。文佳拿着金盒,向阵外走去。 结果,走了几步,才发现,竟然在阵里面兜圈子! 出不去了! 唐无心这才说道,“入阵是有机关,但是要想带着金雁之心出阵,怕是没那么容易!” “难不成,得把这个金盒重新埋回去,才能出阵?”唐易想了想,“对公羊斋来说,这东西依从母亲遗命,看来是不想看,也不能拿走了。” “不对!”文佳摇头道,“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自言自语要不要看看?他要看,必定要带走,在阵法之中切割,对于布阵者来说,不合常理。” “不管怎么说,先埋回去吧,别在阵法之内商议此事,免生变故。”唐无心说道,“入阵之法我们已经知道,出去商量好之后再做打算!” 文佳只得重新将金盒埋下,同时仔细处理了下表面,尽量不留痕迹。 埋好锦盒之后,阵法一侧,又出现了波动和扭曲。 三人出阵,随后重新将青石放到原来的位置。阵法恢复如初。 三人离开了阵法所在之地,文佳眼看四下无人,开口道,“这个阵法,只要挖出金盒,金雁之心离开原来的位置,就会自动封闭。而公羊斋对于要不要看这个东西很是犹疑,莫非,要想取走金雁之心,同时又能离开阵法,对他来说也不容易?” “此阵以金雁之心作为阵眼,占据中心土位,土生金,以金盒盛装延伸;金生水,水生木,周围全是野草,这才是隐形的基础,设置的金木水火四位,还能够辅助平衡。同时,阵法之中,两个孤位,却只有一个虚位,如果动了阵眼,那么进出的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唐无心对文佳说道,“我看公羊斋修为在你之下,但是这布阵的本事,却深得异天门的真传,高明得紧。” “那这东西也不能不取啊!”文佳道,“实在不行,既然能入阵了,在阵法之内,我和师叔联手,毁掉此阵,还是能做到的!” “打开机关取走金雁之心算偷,毁掉此阵,那就是明抢了。”唐无心皱眉。 “偷和抢有什么区别么?若不参研此物,我们也没什么好线索。”文佳接口道。 唐易想了想,“既然是非同凡响之物,我看,不如放一放,没准儿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唐无心点点头,又看了看文佳,“放几天也好,你说呢?” 文佳摆摆手,“你俩一唱一和,婆婆妈妈,我只能听了。” 唐无心笑了笑,“走吧!” 接下来的两天比较平顺,转眼就到了阁宝多分店开张的日子。 这一天,来的人很多。之所以来这么多人,重点还是那块和田玉大籽料的吸引力。 当天,开张的常规程序走完之后,就在分店的门口,架起了一台切割机。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这句俗语,多是用在翡翠赌石上,可是块和田玉籽料,也同样适用。除了一角的枣红皮边缘,隐隐透出玉质,其他的地方,包裹了一层完整地僵皮,窜僵有多深,甚至是不是全是僵的石头,很难判定。 即便是枣红皮边缘透出的玉质,是不是薄薄的一层,也很难说。 切的时候,唐易没让从一角的枣红皮先切,也没有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直接切出好肉,而是先让切料师傅先从僵皮最重的地方,薄薄切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露出的还是僵,没有半点儿玉的影子。 再切,露出的,有点儿半僵半玉了。 第三刀,唐易才让师傅稍稍调整了下角度,同时切厚了一点儿。 凝白如脂的玉质露了出来!虽然边缘还是带点儿僵,但很显然,里面是透不进去了。 唐易心里早就有数,但是支雄等人,虽然也相信唐易,心理还是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此时,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僵边出好肉,我就说吧!白玉带僵,举世无双!这白度、密度、油性,标准的羊脂啊!”围观者当中,有人叫了起来。这个人,当时唐易买下这块两百斤的大籽的时候,也在市场里。 他旁边一个人却撇嘴道,“就知道马后炮,你当时不是说,僵皮全透,半点没肉吗?” “哎?对啊,要么是僵边出好肉,要么是僵皮全透啊,我说的没错!” “拉倒吧,合着你怎么说都对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唐易又让切料师傅把带枣红皮的一角完整地切了下来,大小近似半个足球。 结果,切面润白细腻,浓郁的枣红皮之下,也是上乘的羊脂白玉! 哗! 围观的众人开始爆炸了。这么一大块料子,能切出羊脂白玉,已经近乎天方夜谭。但是,这一头的枣红皮下面,居然也是羊脂白玉! “卧槽,我记得三年前有块四十斤的羊脂籽料,从和田运到长安展出,当时估价五千万,这块料子,岂不是得价值两亿以上?” “你说的还不算那块单独切下的几斤重的枣红皮羊脂吧?这枣红皮羊脂很罕见,碰上有钱又喜欢的,怕是上亿的价儿也能出!” “这个阁宝多真是大手笔啊!开张当天切出这么块神料!” 这块带枣红皮的料子,唐易是不想出手的。不过,剩余的一整块大玉料,他准备直接出手了。 当下,他直接对告诉围观的众人,可以先行预订玉料,能整体买下最好。如果没有能整体买下的实力买家,想买的,可以登记需要多大尺寸、多大重量的,店里根据预订的情况,确定价格和如何切割,切割前再单独通知。 “在预订之前,大家估算价格,可以按照低于市价两成来估算,算是阁宝多开张让利了!” PS:最近多在外地辗转,年底了,确实有些忙乱,勉力保证不断更,若有更新不及时,还望见谅。 正文 第1309章 五色共生 唐易说完之后,伸手一指门口一侧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两名伙计面带微笑,准备接待预订的客户。而刁钦三则带人看护籽料。 唐易返回店内,招呼客人。新店开张,东西是都打折的,而且还特地准备了些好东西,顾客盈门,热闹得很。和整个相对萧条的古玩城,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白天在店里忙乎了一天,唐易累得够呛,晚上早早洗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唐易看了看预定那块和田籽料的情况,这么一大块籽料,没有直接拿下的,基本都是小块小块地预订。 那块带枣红皮的料子,自然是先收起来了,剩下的一大块料子,他让切料师傅先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根据已有的要求切成大小不等的块料,先供给预订排名靠前的一部分人。另一半暂时不动,再等等看有没有大客户预订。 蓝玄清从那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刁钦三和支雄料理店铺很是顺畅,要不是因为金雁之心的事儿,唐易就该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支雄和刁钦三坚持在店里叫外卖,说是新店刚开张,得盯紧点儿。 其实他们是看出来了,唐无心不愿意和陌生人多待。唐易当他们是自己人,也没客气,便和文佳、唐无心一起到附近一家饭店吃饭去了。 快吃完的时候,唐易却突然接到了支雄的电话。 支雄在电话里挺激动,告诉唐易,那块和田籽料,切出了一块“五色玉”! “什么?”唐易一听也很吃惊。和田玉,本来是有白玉、青玉、黄玉、墨玉等等颜色,其实都是玉质含有不同的成分造成的。一般来说,玉矿石都是单色,也偶有两三种颜色混杂,比如白玉和墨玉最容易混杂,所以通常才被叫做青花料。 还有白玉、青玉、青白玉也会出现同料伴生,这个主要是玉矿石的颜色过渡。曾经出现过一件玉器,是利用天然的玉色,巧雕成了文殊、普贤的坐骑,青狮和白象。就是白玉和青玉共生的玉料,而且碰巧分界还很鲜明。 但是五色共生在一块玉上,的确是太罕见了!不要说籽料了,就是山料玉矿,唐易也没听说过! “好!我马上去看看。”唐易他们,本来也快吃完了。唐无心听后,也决定跟着去看一眼。 开张的时候,切料在店门口,其实主要是个噱头,一共切了没几刀。随后,切料机就转移到了古玩城的一间地下室里,进行复杂的操作。不过,晚上的时候,那里只放切料机。这么贵重的玉料,还是要放在安全的地方保管的。 本来中午是休息时间,但是负责切料的师傅很快就吃完了饭,饭后没休息几分钟,便又去切料了。其实还真不是店里催工,而是他对这块料子也是很着迷,与其说是去干活,不如说是享受切割极品好料的满足感。 见了这块玉料,唐易更吃惊了,因为这块玉料只有鹅蛋大小,却共生了五色!切料师傅很是小心,边缘切得很细,并粗略打磨了一下,大致也是一个椭圆形。 五色从一个面儿上来看,基本是条状分布,中心是青黄色,黄色偏重,可以说是黄玉。向一侧延伸,是青玉,白玉。向另一侧延伸,则是红玉,墨玉! 说红玉有点儿夸张,和田玉中,据说从未发现过原生的红玉。这红玉,其实是糖玉,但是褐色没那么重,基本也可以说是暗红。 糖玉,就是因为颜色像红糖才得名的,有深有浅,浅的很淡,深的偏黑,但很少有像这块玉上的玉色这样的红。 而这一边的最外侧,就是墨玉。墨玉其实还是普通玉石的底子,就是集聚了石墨导致的,石墨越多,黑色越浓。 “奇了奇了,这一块,正好位于大料子的中央偏一点儿,要是正中央,恐怕就一切两半了,我正好切到红糖玉的边缘,才发现了!”切料师傅很激动。 “的确是很奇妙!虽然从玉矿的成因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几率也太低了,比中彩票大奖还低!”唐易拿着这块五色玉石,也啧啧称奇,“这块和田大籽料,本来就很罕见了,结果还出了五彩!” 支雄笑道,“好彩头啊!” 唐易又看了看切料师傅,“师傅您很实在,这块料子没自己眯了!” “这当然不能!雄叔帮过我的大忙!”这个切料师傅,是支雄找来的,唐易当时交待一定要找可靠的人,支雄拍胸脯打的包票。看来,的确是没找错人。 “支老爷子,工钱之外,回头给师傅再包个大红包。”唐易说道。 文佳看着这块共生五色的玉石,眼神中也是充满惊喜,不过,很快就转入了沉思,并没有多说话。 这时候,一起跟来的唐无心轻轻拍了唐易一下。 唐易会意,对支雄和切料师傅说了两句,便带着这块玉料离开了。支雄暂时没走,留下又和切料师傅聊了会儿。 离开了地下室,唐易刚想问,唐无心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说吧!” 唐易看了看文佳,文佳点点头,“听师叔的,出去说。” 三人到了古玩城外面一处偏僻的角落,唐易点了一支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鹅蛋”,递给了唐无心。 唐无心接过“鹅蛋”,仔细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块玉石,天然具备五行五色,说不定能代替金雁之心在那处隐形阵法中的作用!” 文佳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想法,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 唐易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虽然知道唐无心想说的事儿和这块玉石有关,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用,而且这么巧! “真的?” “那金雁之心作为阵眼,除了具备中央土性,本身质地也很不寻常,故而能集合五行之色的作用!所以,要想找替代的土性玉石,实在是不太可能!而除了阵眼,阵内埋在地下的,必然是利用五行之色而不是五行实体的东西!” 唐无心解释道,“偏生也太巧了!咱们找不到金雁之心那样质地特殊的玉石,却居然碰上了这么一块具备五行五色的玉石!这块玉石,我带回去参研一下,这件事儿,有望解决了!” 正文 第1310章 一杯罚酒 文佳连连点头,“师叔,我当时就想,一块土性玉石,却能调动五色产生五行的作用,这玉石咱们虽然还没见,但是也太奇特了,恐怕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玉石。没想到,接着就发现了一块五色共生的玉石!” 唐无心应道,“这块玉石,想代替阵眼,除了要做一个金盒,还得制符施法,咱们分头来。你帮我参研一下如何进行,唐易负责赶制金盒!” 唐易点点头,“好!这个好办!” 文佳此时突然笑道,“师叔,为了不破坏他的阵法,咱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转而看向唐易,“这块五色和田玉,怕是几百万值了吧?” 唐易道,“再贵,有没有金雁之心贵!就算与和氏璧传国玉玺没直接关系,就算金雁不能飞,这秦代的宝玉,那也是不简单!” 唐无心叹了一口气,“用这个置换金雁之心,就算是给公羊斋的补偿吧,虽然还是不太地道。” “嗐,师叔,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道和平衡?再说了,公羊烈既然不让公羊斋看这个东西,那就是不想让他占有。而且,她到死都误会唐掌门,唐易是单传曾孙,这也算是对唐易的补偿啊!我们没赚便宜!” “你小子!”唐无心无奈一笑,“赚便宜也能说成吃亏!” 既然已经决定,他们便分头行动,唐易去金店定制金盒,唐无心和文佳一起参研施法。 不过,这五色和田玉“鹅蛋”的事儿,切料师傅太过兴奋,没忍住,居然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出现了很多客户,要求看货问价。 唐易只好以私藏为由推了出去······ 此事紧要,他们全力以赴,无暇顾及旁的事儿。而在一天上午,蓝玄清在一间茶楼单独和于波会面了。 这是蓝玄清约了三次,才把于波约出来。于波听说蓝玄清去找了文佳,而双方都安然无恙,已然知道蓝玄清这个老狐狸根本就没起干戈。不过,蓝玄清屡次相约,他最终也不好意思不见面。 “蓝大先生,既然您不想赚这一千万,那我也不勉强了。最近生意不好做,我实在是疲于奔命,前两次没时间见您,还望不要见怪。”于波喝了一口茶,面带微笑。 “于先生客气了,我这次来,是和你辞行的,毕竟相识一场,不当面打个招呼不好。”蓝玄清也喝了一口茶。 这一点,倒真是出乎于波的预料。对付不了文佳,没有鱼死网破,而是明哲保身,这个蓝玄清,于波已经不打算继续花钱了。换句话说,没用了。本来他准备晾一晾蓝玄清,过一阵子蓝玄清自然就明白了。没想到,看这意思,蓝玄清像是要离开长安。 “蓝大先生这是?” “于先生之前多有体恤,我呢,做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出过力。这一次,独自去找文佳,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毕竟是去了,就当是一个了结吧!从此之后,我打算云游天下,和于先生恐怕就此形同陌路了。”蓝玄清说得很直接。他当然知道于波用一千万做饵,想要什么效果。 之前,于波算是养着他,不过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如今于波遇上不敌的强大对手,却想把他当成死士,于波这个人,他是不想再有关系了。要不是念在以往钱的面子上,恐怕他临走时会亲手教训于波一下子。 “蓝大先生是当世高人,你我之前有缘,如今先生志向高深,打算云游广悟,那我也不多说了,祝福先生!”于波一听,正好借坡下了。 蓝玄清有点儿纳闷儿,纳闷儿的不是于波的态度,而是于波的言辞,这句话说的有那么点儿水平,和之前的于波不太一样。其实,刚巧于波看了段修仙的电视剧,里面有几句告别的话,就此拿来用了。 “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想叮嘱于先生几句,算是最后的丁点儿助力吧!” “蓝大先生请讲!” “二十年前,我曾被师尊天梧真人逐出歧阳观。这件事,我没有具体对你说过。不过,临走之时,我得告诉你,我之所以被逐出歧阳观,是因为在当年的大比之日,失手杀了我的师兄。虽然师尊自有处置,但是我师兄有个挚爱首徒,含恨在心,在我离观之前,竟然偷袭与我,只是手段不及,未曾得手,最终也被师尊逐出了歧阳观。” 于波一听,心下一紧。 却听蓝玄清继续说道,“师尊经此一事,竟引咎让出观主之位,就此云游天下。而我那个师侄,听说离开歧阳观之后,遍寻高人,遍学术法,立志要为他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兄报仇。我前一阶段闭关,也是听说他已然学有所成,故而提前准备。” “如今,我又听说,他所学之术极为神异,不日将会到长安寻仇。但是,我这就要走了。毕竟我和于先生有过一段关系匪浅的过往,我就怕他到长安寻我不见,找到你头上撒气,此人听说已然变得乖张无理。所以,临走之前,提醒于先生多加小心!” 于波听完,气得差点儿把牙给咬碎了。 好啊,说得好听,什么辞行,云游天下,你这是避祸跑了! 而且,好像是你本来要正面应对,是我把你赶走一样! 于波低头皱眉片刻,抬头刚要开口,却见蓝玄清早已起身,走到了门口,“于先生,就此别过!”说罢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啪! 于波狠狠把一个茶杯摔碎在了地上,“这老东西,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还是低估蓝玄清了。万万没想到,蓝玄清还掖着这么一件事儿。就算没有文佳的事儿,蓝玄清可能也会就此跑路。结果,文佳的事儿,反倒促成了蓝玄清更为果决,两面树敌,长安已经彻底没法待了! 他被算计,明里不便反咬,却留下一杯罚酒,要让于波生生喝下去。 于波立即联系了白皮,让他来商量此事。白皮到了茶楼,听后竟是战战兢兢。利用蓝玄清的事儿,是他想出来的,可是如今,除了向公羊斋求助,他也是一筹莫展。 正文 第1311章 一只金翅 但蓝玄清的师侄寻仇一事,只是预测到有危险,尚未发生。即便是求助公羊斋,公羊斋总不能提前守着他们吧? 这种事儿最烦心,危险是未知的,不定时的,也不知道蓝玄清这个师侄的情况和样貌,好似只能等着危险一步步逼近。 而这个时候,唐无心和文佳已然大功告成了! 文佳接着给唐易打了电话,正在店铺忙碌的唐易立即放下了手头的事儿,直奔金店,先去取定制的金盒。唐易做事,向来喜欢有备无患,拿到金盒之后,一旦想去太乙山,说走就能走。 到了金店,结果金盒还没做出来。加工车间不在店面,在另一处,店长电话问了问,说已经做成了,本来想下午送。既然客户催了,店长便让赶紧送来。 “估计半个多小时就能送到,您喝杯茶稍等一下吧。”店长客气说道。这个金盒,克重可不小,算是个大客户了。 唐易点点头,到了店内一侧的会客区,坐在沙发上喝茶等候。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进店里来了一个男子,此人满脸风霜之色,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了,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棉服,斜背着一个帆布包。 “先生,需要点儿什么?”柜台后的一名女服务员笑着问道。上门就是客,别看打扮普通,服务员的基本职业素养还是有的。而且这时候临近中午,店里除了唐易在等待,并没有其他客人。 “你们这里能修补金器吗?”男子的声音有些嘶哑,口音很杂,不过还是北方口音的底子。 唐易忍不住看了男子一眼,不知怎么的,他感觉男子的实际年龄,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了,不过,一般的东西,还是可以的。是黄金还是铂金?”服务员问道。 “这样,你找个专业的人来,我拿给他看看。”男子说道。 此时,店长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我看就行。” 男子四下看了看,“能找个封闭的房间说么?” “内室在里面,客人是不能进的,那边会客区有个先生在等定制的东西,您要是不介意,我们去会客区说。”店长应道。 男子看了看坐在会客区的唐易。刚才他们说的,唐易都听到了。 唐易起身,走上前来,“我出去透透气,抽根烟。” 男子看了唐易一眼,微微点头,便和店长一起走向会客区。 结果,唐易一根烟还没抽完,那男子便匆匆走了。想来,是金店没法修补他的东西。 唐易回到店中,问了下店长金盒什么时候能到。店长又打电话催了一下,挂了电话告诉唐易,“路上了,估计也就是十分钟。” 唐易回到会客区坐下,店长上前把唐易的杯子续满,唐易顺口问道,“刚才那个人,想修补什么金器?” “好像是一只翅膀,翅根地方有个类似接口的卡扣断了。” “好像?你们不能修补么?” “说好像,是因为他用布包着,我隐约看到了点儿流线造型和羽毛纹路。能修是能修,不过,那应该是件老东西,纯度不高,而且肯定掺杂了别的成分,我们得检测含金量和成分,然后再进行加工。但是这样成本和工时就上去了,东西也得留下检测,他觉得不合适,就走了。” “老东西?您觉得年份怎么样?” “我对金器在行,古董可一般。不过那金色比较特殊,而且相当古旧,肯定不是明清的金器,应该还早。可能东西比较贵重吧,您想想,既然有翅膀,而且还有卡扣,想必能连接其他的部件,整体应是一只鸟儿。他看起来很小心,还叮嘱我不要多嘴。” “那您不还是说了?” “嗐,古董金器我们也修补过,没什么。再说咱们也不认识他,他也没让我看清全貌。关键他那口气让人不舒服,我干嘛听他的?”店长似乎有些不满。 唐易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虽然因为他正在经手的事儿的缘故,他一下子想到了秦陵地宫的金雁,但是很快就放下了,因为他也觉得不会这么巧。 过了一会儿,金盒送到,唐易检查了一下,结清了定金之外的余款便走人了。 走出金店,到了路边,正准备打车去酒店,刚才金店里的那个男子却突然走到了唐易的身边,嘴上叼着一根烟,“小兄弟,借个火儿!” 唐易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顺势问了一句,“老兄外地来的?” 男子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老弟是本地人?” “我也不是,来做生意的。”要是陌生人,唐易早就走了,光是亮着空车灯的出租都过去两辆了,但是因为金翅膀的缘故,唐易起了些许好奇心。 “做什么生意?”男子居然也有攀谈的意思。 “古玩。” “刚才那个店主没说我要修补什么东西吧?”原来,男子和唐易攀谈的重点在这里。 “他没说。”唐易顿了顿,又道,“不过我问了。” 男子脸色一变,“小兄弟的好奇心挺重。他怎么说的?” “做古玩的嘛。他不肯说。不过,既然您没修补,我猜可能是一件老金器。不知道老兄想不想出手?”唐易倒没卖了店长,但是却也想看看这件东西。 “他没说,你会知道是老金器?”男子的眼神瞥向金店,闪过一道冷冷的光,不过很快又对唐易说道,“你真感兴趣?” “我是想看看东西,如果合适,能出个好价钱。” “这儿不方便,咱们到那边吧?”男子一边沉吟,一边四下看了看,接着伸手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口。 唐易并没有多想,和男子一起走了过去。 进了小巷,眼见四下无人,男子果真拉开了帆布包,伸手在里面一提,一个小布包里,露出了半只金翅! 金色发青,的确是成色不足,不过,工艺十分精良。翅根处,一个看起来工艺很繁复的类似齿轮的卡扣断了一截。 “只有一只翅膀么?”唐易心下一颤,这金翅膀,的确是秦代的东西! “你认得这东西?还想要什么?”男子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你还有什么?莫非是一只金雁?”唐易断定了是秦代的东西,一时有些按捺不住,说了出来。 “我是有一只金雁,你敢要么?”男子此时,眼中突然露出了凶光! 正文 第1312章 钉在墙上 唐易顿觉不妙,立即退后了一步。但是男子却疾如闪电地抬手成掌,向唐易的颈间切去! 眼见掌风呼啸而至,唐易是避不过去了,闪念之间,他顿觉后悔,奶奶的,好奇害死猫啊!没想到这汉子说动手就动手。 可是,这手掌在要切到唐易脖子的一瞬间,突然想被拉扯般抬了上去!紧接着,男子仰面翻跌,不过他身后是堵墙,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斜撞在了墙上,但是他要切唐易的那只手,却窜起了暗红色的火焰! 男子牙关紧咬,左手突然按到了着火的右手腕部,顿时从手腕向手掌涌起蓝白冰冷的颜色,火焰渐渐消失了。 “马勒戈壁的!”文佳突然从一侧墙头一跃而下,“哪里来的狗东西,上来就下死手?” 虽然嘴里说着话,但文佳手上却不含糊,扬手如风,甩出两道符纸! 两道符纸贴上了还在忙乎的男子的肩膀,却如同铁钉一般,将手掌受伤的男子“钉”在了墙上! “你怎么来了?”唐易惊魂甫定。 “等你等不到,师叔掐算不妙,想想你可能到金店来取东西,我就过来了。看你和这货走进小巷,还以为你临时碰上好东西了。幸亏我一直跟着,不然你今儿就交代了!” 文佳回答完唐易,接着瞪视那男子,“谁派你来的?于波?马勒戈壁的,下黑手!回头我让你们知道什么是黑手!” “钉脉符?!”男子动弹不得,面露景色,随即又咬牙叫道,“你一直跟着?我怎么觉察不到?” 文佳冷笑一声,捡起了男子掉在地上的帆布包,递给了唐易,“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唐易打开一看,除了那个包裹金翅的白布包,只有一个漆黑如墨的木盒。他先拿起金翅看了起来,没错,就是一只完整地金质翅膀,除了翅根处的接口部位出现了残缺,其他完好无损。简单看了下,便又装进了帆布包,不过帆布包却紧紧抓在了手上。 而文佳却要过了木盒。打开看了看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愤恨的表情,“我看你刚才出手的那一掌,还有点儿风范。没想到,你居然是苗疆巫门的人!这几根拘魂针怕是用过不少次了!” “你到底是谁?”男子眼神凶狠,但眼见无法挣脱,便不再费力,只是大口喘着粗气。 “我是谁并不重要,人家只不过想买你的东西,你居然要下杀手?不管你认识不认识于波,留着你,都是个祸害!”文佳说着,看了看唐易。 唐易此时已经稳定了心神,对男子开口道,“我说,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不卖就不卖了,突然就想杀人,好歹告诉我为什么吧?” “谁让你多嘴?那个店长,我找机会也得杀了!” “艹!”唐易也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特么的不想让人知道这东西,还跑到金店去问什么问?”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不过,这个男子却并不求救。骑自行车的擦过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就过去了。这三个人又不是在打架,一个靠着墙,两个围在旁边,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大毛病。除了男子肩头的两张黄纸。 “我只是想问问修补的难度。要是那店长不多嘴,你也不多嘴,这事儿就过去了!但你好奇心这么重,而且居然知道金雁,我留你性命让你传扬出去?” 文佳扁了扁嘴,掏出手机给唐无心发了个短信,报了个平安。随后,又对男子说道,“这么说,你不认识他,是临时起意?” “废话,不然我问他那么多干什么?”男子哼道。 唐易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是偶遇,如果他不是那么好奇,说没问店长,啥都不知道,说不定就过去了。 文佳又问,“那你从苗疆来到长安,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认识拘魂针!这的确是我从苗疆得来的。不过我还没用过。我师出道门,苗疆巫门的有些伎俩,只不过是我借来参研一下罢了!至于我来长安干什么,没必要告诉你!” “这么大年纪了,说话还挺冲。”文佳想了想,“既然你不是于波派来的,我也不为难你,告诉我金雁剩余的部件在哪里,我今儿可以放你一马,只取你刚才想杀人的那只手!” “哈哈哈哈。”男子仰面大笑,“我刚才一时大意,遭你暗算,你的术法也有道门的底子,但是杂七杂八,并不精纯,正面一对一,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文佳却毫不在意,“你刚才何尝不是暗算?我既然钉住了你,你就是落在我手上了,只需要告诉我说不说就可以。”说罢,从黑色木盒里拿起了一根黑黝黝地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长针,“拘魂针的滋味,你要不要尝尝?” “你?”男子终于露出骇然的表情,“你会用?” “不太会,不过听说过一些。比如我用这根拘魂针入你的百会一寸三分,再拔出来,然后把这根针泡在开水里,你说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文佳呵呵笑道。 男子打了一个冷噤,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抖动。 文佳又补了一句,“你拿着这只金雁,只不过是一堆金子做的零件罢了,用处其实不大。因为你手里的金雁,少了一颗心,对不对?” 男子猛然间抬头,冷汗哗哗流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要反问,我的耐心有限。我猜,你来长安,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是小命儿没了,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文佳伸手,在男子受伤的手掌上点了几下,男子的手掌居然开始向正常颜色转变。 “你要是说的让我满意,我再让一步,这只手掌我也不留了,让你全须全尾地离开。不过,你要是继续嘴硬,我不会讲什么正大光明。这是你决定要不要说之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怀疑,真的。” 文佳的口气越来越冷,停声后,目光盯着拘魂针的针尖,如同深不见底的冰渊。 正文 第1313章 金掌烈焰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这小巷一侧是一个大院的院墙,一侧是待拆迁的老房子,此时已经显得很是寂静,没人经过了。 男子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却突然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想取走金雁。虽然没了金雁,可能会多一分威胁,但是既然落到你手里了,我只能告诉你了。” “我已经很宽容了,你刚才要杀的,是我的兄弟。要不是他也对金雁非常感兴趣,我不会答应放你一马的。”文佳接着说道。 唐易点点头,他和文佳默契早成,彼此都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男子又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你可知这金雁,原来是异天门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异天门灭门的事儿,后来金雁下落不明,你是怎么得到的?”文佳听他开始讲了,干脆配合了一下。 “你知道的果然不少!这金雁我也是无意中得到的。这些年来,我游历各地,遍寻高手奇术,只是为了报仇,结果在我来长安之前,居然在中原省得到了这只金雁,一想正好能排上用场。” “报仇?派上用场?你的仇人不会是公羊斋吧?”文佳一愣。 “当然不是,不过我的仇人和公羊斋以前相识,我听说公羊斋在咸州隐居。我只怕我要报仇的时候,公羊斋出手相助我的仇人。这得了金雁,如果能送给他,说不定他反过来还能帮我!” “有意思。”文佳越听越感兴趣,“你的仇人是谁?” “此人姓蓝,以前的道号是玄清子,不过二十年前被歧阳观逐出师门,此后他便以蓝玄清的俗名自称!” “原来如此。”文佳点点头,“好了,我告诉你,公羊斋就算和蓝玄清相识,但是现在绝对不会出手相助,你把金雁交给我们,放心去找蓝玄清吧!” “你怎知公羊斋不会相助?而且我听说,蓝玄清的雇主,好像也认识公羊斋!” “巧了,你可能还没打听清楚。你说的蓝玄清的雇主,就是我刚才说的于波!此人被我收拾过;蓝玄清也来找过我,知难而退。至于公羊斋,我也打过交道。这样吧,只要你交出金雁,我保证公羊斋不会插手此事!” “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可知公羊斋的本事?他得到了异天门的术法真传,而且又潜心静修了这么多年!” “实话告诉你。我收拾于波,他求过公羊斋,不过我去和公羊斋见了一面,这件事最后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的!” 男子脸色一变,沉吟道,“这金雁虽然稀奇,传说也不少,但对我来说,确实没大有用处。本来我是想修补好了送给公羊斋,就算不能帮我,最起码让他可以袖手。如果你真能让公羊斋不对付我,我可以给你金雁。不过,我现在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谁?” 文佳笑了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也是出身歧阳观,道号灵洪子。不过和蓝玄清同时被逐出师门,那蓝玄清,本来是我的师叔!”男子居然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你师叔?能有多大仇?” “他杀了我的师父!” “难不成因为他杀了你的师父,所以才被逐出师门?嗯?不对!同门相残,绝对不是被逐出师门这么简单!” “他是在大比之时和我师父过招,结果痛下杀手!” “原来如此,那就是正常比试出现失手。那你又为何被逐出师门?” “我当晚去找蓝玄清寻仇,结果不敌于他,被师祖知道后,也将我逐出了师门。” 文佳听后,轻轻摇头,“你的师祖,想必就是天梧真人了,听说他后来云游天下,恐怕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你现在该说你是谁了!” “我叫文佳,师出猎古门,想必你能听说过。” 灵洪子一听,眉头一皱,“怪不得手段如此了得!猎古门本就以术法庞杂著称!原来就你就这些年风头正盛的文佳!” 文佳拍了拍手,“不打不相识,你现在带我去取金雁,没准儿我一高兴,还能帮你收拾下蓝玄清!” 不料,文佳话音刚落,灵洪子突然一声厉喝,肩头的两张符纸登时化为齑粉! 同时一股强大气浪散出,文佳始料未及,不过好在反应还算快,一手拉住唐易向一侧疾冲,一手将身前的气浪震散了。 “文佳!就算你有些名头,但钉墙之耻,岂能罢休?想要金雁?先尝尝我的金掌吧!” 文佳暗骂,奶奶的,刚才他指东打西,絮絮叨叨,原来是在酝酿冲开钉脉符。太大意了!光去听事儿去了! 灵洪子一掌抬起,这手掌,居然变成了一扇门那般大小,金光闪动,直冲文佳和唐易拍来! 文佳来不及多想,直接拿起一根拘魂针,作法挥出! 拘魂针破空直接穿透了金掌! 嘭! 金掌登时四分五裂。却不料,灵洪子接着又是一掌拍出,第二只金掌紧跟着呼啸而至。 “这是幻象!你离远点儿,他奈何不了我!”文佳伸手猛推一把唐易,另一只手却扬出一张符纸。 唐易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不拖累文佳,接着文佳的力道,急速冲出了巷口。不过,他也未走远,而是焦急地看着两人。 文佳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伸手一指,那符纸,在空中爆出一团火光,随即如同随风暴涨的烈焰,瞬间将这只金掌吞噬!同时向灵洪子裹挟而来! 灵洪子大吃一惊,急忙矮身闭气,双手交叠翻转,接着猛然推出。 一股冰蓝色的气浪冲向烈焰。而他,居然接着这股冲力,一跃上了墙头,脚下不停,接着向墙后急跃。接着又从墙头跃下。 唐易此时依已然稳住心神,看这意思,是灵洪子自知不敌,就此遁逃! 烈焰被冰蓝色气浪阻滞,顿了一顿,不过最终还是将气浪吞噬。 只是,等文佳收回术法,早已不见灵洪子的身影。 “怕是追不上了!”文佳气恼不已,却先看了看唐易。 正文 第1314章 贴身保管 “你没事吧?”唐易也上前问道。 “没事,只是一旦离开视线,我就知道追不上了。”文佳应道,“这厮狡猾得很,怕是再难找到他了。” 唐易道,“人没事儿就好。而且这金雁一来不过是机巧之物,关键还在金雁之心。二来,他本来就是找蓝玄清寻仇,自知不敌于你,对我们没什么威胁了。” “先拿到金雁之心再说,此人如果要去找公羊斋,恐怕夜长梦多!”文佳点头道。 这一次,文佳是开了刁钦三安排的车来的,两人立即去了酒店唐无心的房间。 文佳先是大体把事情说了说,唐无心道,“此人也是个倔脾气。歧阳观的术法本来正气凛然,但是他报仇心切,不专心钻研道门术法,反而四处奔走,广学旁门左道,如此对蓝玄清倒是多了胜算,但也丢了根本。” 唐易此时看了一下唐无心拿出的五色玉石,上面打出了一个孔洞,刻上了一些符文。他本也不懂,既然唐无心和文佳说行,便掏出了金盒。 唐无心用一张符纸包裹五色玉石,放入金盒之中。文佳拿来一把平口钳子,直接将锁扣处捏死,“事不宜迟,走吧?” 三人出了酒店,文佳开车,直奔太乙山。 到了地方之后,看了看阵法所在,并没有什么异常,中间应该是没人来过。 如法炮制,进入隐形阵法,掘地挖出阵眼位置的金盒,同时将装有五色玉石的金盒放入,填埋。 果然可以! 唐无心微微一笑,“地支阵法,原本有路可循,只不过这金雁之心太过诡异。抓紧走吧!” 三人出阵,重新填上石块,阵法恢复正常。 “五色玉石代替金雁之心作为阵眼,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回去的车上,唐无心突然说道。 “五色玉石虽然有改造的基础,但是应该是比不了金雁之心,如果传说是真的,金雁真的能飞,那么以金雁之心作为阵眼,恐怕阵法能一直存在。但是咱们改造替代了阵眼,我估计,不会超过一年。” “你太高估我的术法了!”唐无心摇摇头,“九九八十一天可保无虞。但是八十一天之后,就要看这块五色玉石和环境的融合程度了。当年,唐掌门的神识暂寄龟甲,布下的五行定魂阵也不过九九八十一之期,结果陆火圣将龟甲丢失,最后无奈只得烧了毁阵符纸。” 文佳点点头,“管不了这么多了!这都是天地造化,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唐易怎会得以传承神识衣钵?” 三人回了酒店房间,文佳早就准备好了工具。金盒偏软,很容易就锯开了。 里面,果真是一颗心形玉石!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房间里光线明亮,看起来是白色,微微透绿。但是如果人挡住光线,也就是光线偏暗时再看,绿色加重,是绿中透白! “这玉石,不要说见过了,简直是闻所未闻!”唐易皱眉道。 玉石呈心形,基本上比鸡心大不了多少,中间偏上,有一处小孔,质地均匀,浑然无杂。 “你都认不出来,那的确是奇了。”文佳接口道。 唐无心也是摇摇头,“也不是人工合成之物,的确是匪夷所思。看来,这金雁之心,真是蕴含特殊的能力,恐怕金雁飞翔并非只是一个传说。” 虽说玉石的种类成百上千,但是唐易搜肠刮肚也不识得,唐无心和文佳便都认定,恐怕真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玉石! “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测是真的,这金雁之心和和氏璧是同一种玉石,而且金雁之心是雕琢传国玉玺所用的边角碎料所制,那么传国玉玺,必然也是这一种玉石!”唐易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秦始皇之所以用此玉石雕琢传国玉玺,正是因为其独一无二!” “嗯,传国玉玺如果采用其他玉石,原料都能重复找到,那也就容易复制了!传国玉玺多次易手,丢失后竟无类似的复制品,也是因为这一点!”唐无心沉吟。 “而且他是一点儿渣儿也不留啊,传国玉玺想子孙万代传下去,边角碎料居然带着陪葬!”文佳看了看唐易,“这东西,你留着吧!” 唐易想了想,“之前老爷子推断,金雁之心不能代替传国玉玺作为玄黄神灯的启动器。但是如今拿在手上,我倒真想试一试!” “不用试了!”唐无心摇摇头,“肯定不行。材质虽然一样,但是体量太小,制式也太过简单。刚才我们能用五色和田玉替代,再次证明了这金雁之心不可能启动玄黄神灯,重现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否则,取出金雁之心,那隐形阵法用什么也不能恢复!” 文佳皱眉深思,忽而抬头道,“想必,传国玉玺上的龙钮,也是启动玄黄神灯的关键,玉石材质只是基础,具备能量源的作用,但是玉玺、龙钮的形制与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没错,玄黄神灯之上,并无一样龙形的器物,却能出现天理紫龙图的幻象,必定是启动之物的神奇为基,其他的部件,只不过是配合。没了传国玉玺,玄黄神灯即便运转,也只不过能显现龙脉更迭,但是却不能出现真正的秘密所指!” 唐无心回应了文佳,接着又看了看唐易,“不过,这金雁之心材质如此奇特,而且和传国玉玺关系如此紧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你还是贴身保管吧,以备万全!” 唐易只好点点头,“既然有孔,回头我找根挂绳穿上,就这么戴着吧!只不过,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这么贴身戴了,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 文佳笑了笑,“你捡漏的时候别扭不别扭?也是人家吃了大亏。这世间之物,没有一个人能永远保存,轮回交替,命也时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除非你不想探究玄黄神灯了!如果探究起来,这东西也不是公羊斋的,一步步追到根儿上?难不成找秦始皇说理去?” “歪理!”唐无心虽如此说,却也是无奈一笑。 PS:这两天多在外辗转,更新不足,抱歉诸位。另外有书友说最后出现玄幻的问题,这个得说一下,本书没有玄幻的内容,因为,术法灵异,和玄幻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 正文 第1315章 金雁被熔 唐易一时也没辩驳,而是若有所思。关于玄黄神灯和与之关联的事儿,他有时候常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而唐无心此时却又说道,“本来该回燕京了,但是突然出现了灵洪子这么个小尾巴,我看还是妥善处理了再走吧!” 文佳却说,“这个人怕是不好找了,一直找不到,难不成在长安耗着?” 唐无心微微一笑,“此人怕是有点儿缘分。” 文佳听了略略一怔,不过唐无心随即便摆了摆手,他也就没有多问。 晚上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唐易已经找了根挂绳,将金雁之心穿了挂在了颈间,贴身戴了。 文佳笑道,“你这脖子上挂着金雁之心,手指上带着骨戒,手腕上还有玄域圣环,整个儿一乱搭啊!” 因为唐易的神识已经进入过玄黄神灯,所以达摩圣环的引导作用已经不需要了,被妥善存放了起来。但是玄域圣环却一直戴在手上,除了东西重要,也和唐易喜欢这两个字有关系。 至于骨戒,这是五古封灯之前的掌门信物,唐易一直戴着,自是存有感念之意。 唐易道,“等玄黄神灯的事儿了了,我就都摘了。” “别,其实都挺好看。”文佳说着,从包里掏出那一串黄雪巴珠子,“你看我,清朝的东西还一直盘着呢,但是这玩意儿太重了,缠手挂脖都不合适。” 第二天,唐易去了店里。文佳在酒店陪着唐无心。 唐无心只说“怕是有点儿缘分”,但是也不指点玄机,也不让文佳去找寻,这让文佳有些郁闷,难不成他还会撞上门来不成? 刁钦三和支雄都很能干,这也让唐易几乎没啥事了。一上午的时间,只是帮忙看了一件有个客人送上门来问收不收的东西。 刁钦三插空还对唐易说,能早回去就早回去,账目问题一定会清清楚楚报给他。 “嗯,我看也差不多了,不过文佳还有点儿事。”唐易当然不是不相信他们,开店之初就约定了分成的方式,利润分成比例早就说好了,唐易压根就没占便宜,也没多过计较。 刁钦三自知有些失言,不过他也是真心实意,想了想唐易能理解,也就没有解释。 下午的时候,唐易早早就走了,刚回到酒店,还没进房间,在走廊里居然接到了金店店长的电话。来电是个座机,接了之后才知道。 “是唐先生么?” 在唐易肯定之后,对方报了名号。 金店店长告诉唐易,那个带着金翅的男子又来了! “噢?他去干什么,修补?” “不是。是送来一个金疙瘩,卖给我们了!而且很便宜。我一看,就知道是金翅的金色。而且,用极不专业的手法熔炼的。还有,绝对不是一个翅膀的量,看起来,像是一只鸟儿的量!” “卧槽!卧槽!”唐易一个没忍住,连连骂道。 这支金雁,就算不给他们,留在世上也是好的。秦代的东西,两千多年了,居然就被他这么毁了!单说这一点,这厮真是个混蛋! “唐先生,您看你需要直接买下么?如此我们就不用回厂熔炼提纯了!” 唐易心想,我还要个毛啊!我手上的一只金翅也比那一团废金要强!“不用了,谢谢您了,我当时就是好奇一问。” “那好,打扰您了,如果有其他金饰业务,随时联系我,上次我给过您名片的!” 唐易挂了电话,直接去按文佳房间的门铃,没应声,又去按唐无心的门铃,文佳来开的门。 “你来的真是时候,刚挂了电话。”关上门之后,文佳道。 “我也刚挂,是个坏消息!” “啊?那你先说。” 唐易把金雁被熔的事儿说了,文佳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这厮行事乖张,熔了还故意送去那家金店!估计,是他故意告诉店长,说你有可能会收!让咱们干拿着一只金翅气恼!” “为了个人私怨,毁了这么一件古物,真是可气!” “行了,咱俩说的事儿有关联。这厮是算计好了。因为我这个电话,是素鼎打来的!” “嗯?说了什么?” “素鼎说,灵洪子去找过公羊斋,说明了情况,询问公羊斋和蓝玄清的交情,如果交情好,可以看在公羊斋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文佳应道。 “化干戈为玉帛?扯淡玩意儿。我明白了!如果公羊斋说不管,他这是连金雁都省了!如果公羊斋说管,他才会亮出金雁!”唐易有些烦躁,“去金店,肯定是从公羊斋那里回来之后的事儿!公羊斋也肯定是不管了!结果他就玩了这么一出,把对他来说没用的金雁熔了,故意放风给我们!躲在暗处玩儿挑衅!” “对。公羊斋当时冷冰冰地说:一个歧阳观的弃徒,关我什么事儿!而且,蓝玄清已经离开长安了!”文佳摇头,“原来,蓝玄清早知道了灵洪子要来寻仇,又被于波算计,已经直接跑路了,奶奶的!” 唐易想了想,“如果灵洪子忌惮公羊斋,怕是也不敢找于波撒气。” “素鼎说,公羊斋当时就提了,于波的事儿他会管,让灵洪子别节外生枝。” “哎?”唐易突然看了看文佳,“素鼎给你说这个干什么?” 文佳喝了口水,“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公羊斋说了于波的事儿,他竟然说于波对他还有小恩惠,当然不会找麻烦!公羊斋没多问,他没工夫扯没用的,只要不找于波就行。结果素鼎送客时好奇问了一句,灵洪子居然说:‘于波对付过文佳,文佳和我有过节!’” 唐易心说,这灵洪子真是有点儿古怪!不过,素鼎对文佳居然还挺上心,“素鼎对你不错啊!” “他本质上还是个孩子,服了我,咱们又没为难公羊斋,也算是投桃报李。”文佳有些恼,“现在,这个灵洪子在暗处,他找不到蓝玄清,如果心思放在我身上,冷不伶仃来个暗箭,也够烦人的!” “你也有怕的时候?” “这不是怕,是腻歪!”文佳看了看唐无心,“师叔,咱们真就这么干等?” PS:写完一看,已是凌晨,算圣诞节了。虽然我没欢度过,不过应该有不少书友会过,也快到元旦了,道一声双蛋快乐! 正文 第1316章 晨钟暮鼓 唐无心微微眯了眯眼睛,“既然金雁没了,那就主动找他吧!我看你有些着急了。” “怎么找?”文佳突然咬牙,“我非得教训他一下不可!” “如果你真想找他,明天一早去一趟南岐山!”唐无心应道。 “南岐山?您是说歧阳观?他早已被逐出师门,不是道人,叫他灵洪子都是为了省事儿。他怎么会再去南岐山?” 唐易此时接了口,“既然灵洪子是个有点儿偏执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找蓝玄清报仇,说明他很在意他的师父。而被逐出师门之后,他还强调出身道门,说明被逐出歧阳观他心里不甘不舍。也就是说,歧阳观还是他心里很挂念的地方。之前,他四处漂泊,无有机会。这次,蓝玄清已经跑了,公羊斋那里说明白了,他的心里算是猛然松了一下下,找不找你麻烦,不是他的重点,他恐怕会先想到离长安不远的歧阳观去看看。” 唐无心点点头。 文佳道,“也就是说,他是偷偷去看!我明白了,师叔你为什么要我明天一早去!晨钟暮鼓,怕是他是要听一听的。” 这晨钟暮鼓,在道观之中,清晨称为开静,意思是打开一夜之静寂,开始白天的日常;而傍晚称为止静,意思是停止白天的活动,归于夜间的静寂。 实际上,不管是“晨钟”还是“暮鼓”,都是既击钟又击鼓。只不过,晨是先击钟后击鼓,暮是先击鼓后击钟,所以才叫晨钟暮鼓。 这个并不是简单的击打,里面讲究很多,有严格的要求。其他人也听不明白里面的意味,但是灵洪子是可以的。 唐无心推断,他有可能去听一听“晨钟”,而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今儿刚完了公羊斋的事儿,所以明天一早去南岐山的可能性最大。 “好,南岐山距离长安市区不过百余里,明天我开车去一趟。”文佳点点头,“师叔,你要不要去?” “我和天梧真人有过交情,就不去了。灵洪子虽然已被逐出歧阳观,但是我还是不掺乎了。而且,其实我能教的都交给你了,没什么不放心的。”唐无心微微一笑。 唐易刚要开口,文佳一摆手,“哎?你别去了。准备一下,等我收拾了他,咱就打道回府。你身上带着这金雁之心,稳妥点儿吧。” 唐易给了文佳一拳,“你也小心点儿,这厮我看是术法挺杂,没准儿有什么阴毒的招儿。” “任他千军万马,我自砥柱中流!”文佳拍了拍唐易的肩头,嘴里却唱了起来。 第二天凌晨,文佳就开车出发了,出了长安城,一路向南,到了南岐山附近的一处停车场停好车,天还没亮呢。 歧阳观在南岐山的南坡半山腰上,坐北朝南,从山脚到歧阳观,有一条不宽但规整的石板路。歧阳观不算很大,而且似乎香火也不怎么旺盛,此时远远望去,更显阒寂。 文佳提前观察了一下,歧阳观东侧有一处比较隐蔽的小山头,高出歧阳观的海拔,而且山头比较平缓,靠近歧阳观的一侧,还有一处小树林。 文佳料想,灵洪子极有可能在这里“偷听”,因为看看周围环境,很难找出更合适的地方了。西侧也有个山头,没树林,山石交错也便于隐蔽,比东侧山头更高,旭日东升之后,阳光将会照射西侧山头,这一点不是很好。 文佳怕灵洪子先到了,所以去往东侧山头的时候非常小心,从后山无路之处,隐蔽而上的。到了树林边缘,没有进入树林,而是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后面,而他身后,还有更高的山石,位置着实不错。 文佳藏好了一看时间,距离歧阳观击鼓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早了点儿。 刚想露头活动一下筋骨,文佳却突然看到一条人影闪进了树林。 此人在树林中闪转腾挪,手上似乎还有东西,过了不到五分钟,便出了树林,直接向文佳所在的山石奔来。 卧槽!正面远观,文佳心里一声惊讶。 这不是蓝玄清么? 他这是? 不过,眼见他过来了,文佳立即弓着身子迅速绕到更高的山石后面,接着又躲到了侧后方十几米的一丛矮树后面蹲下身来。 这蓝玄清到了距离文佳原先藏身的山石大约十几米的地方,四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有没有人,而后就直接跑到文佳原先藏身的地方,很快就矮身在山石后躲了起来。 文佳远远看不到他在忙乎什么,但是却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杀气! 蓝玄清不是离开长安了么?他来干什么? 难道? 文佳倏忽想到,他刚才在树林里忙乎,莫不是布下了阵法? 声东击西,守株待兔! 蓝玄清号称离开长安,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待灵洪子来长安寻仇!所谓跑路是假的,这个心腹大患送上门来了,还是彻底解决为好! 而蓝玄清也算到了灵洪子有可能在晨钟时分来南岐山,故而布下阵法,想一举灭之! 而且,从蓝玄清布阵和躲到山石后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似乎不止等了一天了! “够狠够阴的啊!”文佳心道,幸亏自己上山和躲藏还有刚才的及时后撤,都隐藏了气息,而且特别警惕小心,要不然,就被蓝玄清给发现了。 文佳冷冷一笑,如果蓝玄清替他收拾了灵洪子,岂不是省事儿了? 不过,他对蓝玄清也没什么好感,对自己的师侄,都不能直面过往,正大光明地决一死战,这种人被逐出歧阳观就对了。 正想着,一个一身运动装打扮,好似晨练爬山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树林的边缘。 文佳虽然看不出具体容貌,但是从身形和动作,大致也能判断出,这灵洪子果然到了! 这个时候,躲在山石后面的蓝玄清,似乎也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文佳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这找人麻烦是一会儿事儿,但看着被偷袭,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正文 第1317章 七煞锁魂 其实,灵洪子也很小心,不过和文佳不一样,和蓝玄清更不一样。文佳小心,是怕灵洪子不敢正面的对敌,被他发现之后跑掉。 蓝玄清,则是因为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灵洪子呢,打扮成晨练的样子,无非是怕歧阳观的人发现了尴尬,所以到了树林边缘,就不那么小心了。而且阵法隐蔽,所以没有发现,进去了。 文佳远远看着灵洪子,不舒服的同时又涌起一个念头:要不要直接过去制止他进入树林,就在树林边缘教训他呢? 这有点儿奇怪,你来办人家了,又想“救”了再办。 其实,文佳说是想“解决”掉灵洪子,但是内心深处,其实并无真正杀意。事到临头,估计顶多就是废了他的修为罢了。但是蓝玄清却不同,他这次,肯定是要对灵洪子痛下杀手的。 犹疑的时候,灵洪子已经进入了树林。 此时,蓝玄清从山石后闪身出来,几步一躲,慢慢向树林逼近。 而文佳,也瞅机会到了蓝玄清原先躲藏的山石之后。 就在蓝玄清快要到树林边缘时候,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文佳都听到了。随后,又是一阵挣扎冲撞的声音。 蓝玄清听了之后,立即一跃而起,向树林里疾奔。 文佳从蓝玄清进入树林的另一侧绕了过去,同时将一张隐身符附在了身上。当然,这东西不能真的隐身,却能近距离隐藏气息。 进入树林之后,文佳依稀看到了灵洪子的身影,脚步移动,双手开合,似乎在破阵,但是看起来却是徒劳的。 冬季无有树叶遮挡,文佳上了附近一棵比较粗且分叉比较多的大树,坐于一股分叉上,同时也躲在了一些分叉的后面。 居高临下,他看清了,困住灵洪子的阵法,竟是七煞锁魂阵! 文佳又惊又恼! 惊的是,七煞锁魂阵本是茅山阵法,茅山派和歧阳观不是一个分支,这蓝玄清从哪里学来的? 恼的是,蓝玄清就算想铲除后患,但是也可不用这个阵法!因为,这个阵法太恶毒了! 七煞,指的是: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困守阵内之人,其间的变化莫测就不消说了,要命的是,此阵一旦确定并锁住目标,将会无时不刻不在进行摧残,一直到魂飞魄散! 如果比做现实中的一种刑罚,那基本就相当于凌迟。 最关键的是,这个阵法是改造过的!不是暗处结阵施法,对阵外之人进行控制;而是让人入阵之后进行残忍地灭杀。进入之前,很难察觉,入阵之后阵法自动封闭。同时,对于人身和亡魂的摧残方式,也和茅山的七煞锁魂阵有所不同。 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时间短,三刻之后人亡,一时三刻之后魂飞魄散!虽然短,但痛苦却加剧了! 如今,如果灵洪子在一刻之内出不了阵,那基本就会在里面煎熬直至死去,再到魂飞魄散。 文佳看着看着,倒吸一口冷气,光是这改造七煞锁魂阵的本事,他就做不到。可问题是,如果蓝玄清有如此本事,怎么会怕了自己? 不过,文佳很快也想明白了,这必定是蓝玄清不知道从哪儿学来并长期参研的保命杀招,于此阵研究精深,但是只能出其不意。如果正面迎敌,没有布阵诱入的机会,那还是没用。 “哈哈哈哈!”蓝玄清一阵狂笑,出现在阵外,看着阵中的灵洪子,“师侄,不要徒劳挣扎了,你学艺不精,到处搜寻旁门左道,这源出茅山派的七煞锁魂阵岂是你能出得来的?” “蓝玄清!”灵洪子停止了动作,“这不是七煞锁魂阵!否则你也不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你居然承认自己是一只兔子?”蓝玄清大笑,“这的确不是正宗的七煞锁魂阵,是改造过的。不过,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不管是什么阵,总之你今天死在里面就对了。算算时间,等歧阳观的晨钟响完了,你也就没命了。我估计等你魂飞魄散的时候,也未必有人发现。要是你运气好,过上半天一天的,没准有人发现了,或能替你收尸!” “歧阳观居然出了你这个败类,我恨不能手刃了你!” “这二十年来,要不是你一直想杀我,我怎么会学会参研这个阵法!”蓝玄清表情忽而变得很痛苦,“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知道有人时时想杀你,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一次,我总算等到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出去躲着?躲到哪里才是安全?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现在好了,这个世界,终于要清净了!” “你杀了自己的师兄,本就该自戕伏罪!”灵洪子眼中喷出怒火和不甘。 “我理解你,你已经心理变态了,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为了找我报仇吧?现在,仇报不了,人却要没了。这应该怎么形容来着?噢,对,死不瞑目。”蓝玄清说着,看了看渐亮的天空,“你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要接受这七煞的考验了!” 正在此时,灵洪子突然跪地,泪流满面,“师父!徒儿不孝!” “闭嘴!你师父是大比之时被我误杀不假!但我也因此被逐出歧阳观!师尊已有定论,你纯粹是自己找······” 蓝玄清话没说完,突然之间感到一阵风声划过脑际,百会穴一阵疼痛,接着,仿佛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十几秒,他才缓过神儿来,扭头一看,文佳手里捏着一根黑黝黝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长针,正微笑看着他。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蓝玄清大吃一惊。 “有一会儿了!不过你很不会提问,你应该问问灵洪子,我手里是什么东西,刚才偷袭刺了你百会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文佳应道。 灵洪子显然也很吃惊,掩泪出声,“文佳?我的拘魂针?” “什么?这是拘魂针?”蓝玄清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稳住之后,看着文佳缓和了口气,“文,文大师,我和你素无过节,也没有帮于波出手!而且现在是我和师侄的私事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正文 第1318章 恩公留步 “想知道?那现在听我的!在七煞开始侵入之前,先把他放出来。”文佳只是大致看懂了这个阵法,但一时之间也无破阵之法。 “不行!”蓝玄清未加思索,面色铁青。 “好啊,他的时间不多,你的时间也不多。我现在处理一下拘魂针,你受的罪,虽然比灵洪子要少,但是会怎么样,你应该也听说过!”说着,文佳摸出一张暗红色的符纸,在针尖周围晃了起来。 “你们是一伙儿的?”蓝玄清表情变得无比复杂,嘴角抖动起来。 “他之前还想找我报仇呢。”文佳对蓝玄清笑了笑。 蓝玄清一愣,他一下子糊涂了。既然他也和你过不去,你放出他来干嘛?早就听说文佳自视甚高,难不成这是要公正公平地一决高下? “别浪费时间!我没那么多耐心!”文佳眼看时间不多,手上发力,符纸抖动,似乎要窜出火苗! 蓝玄清无奈,虽然放了灵洪子后果难测,但是不放,自己的命却掌握在文佳手里!而且,文佳的本事他知道,如果文佳真是要一对一直面灵洪子,胜算依然很大。如果真是这样,他接着还有补刀的可能。 “脚踏八门,先死后生,舌尖之血喷路,我在外面给你接引!”蓝玄清低喝一句,随后在阵外迅速作法。 文佳收起了符纸,背手而立,不过手里仍旧牢牢掌控拘魂针。 “老贼!”灵洪子一声怒吼,果然出了阵法! 他接着聚气举掌,硕大的金掌之形赫然又现! “慢!”文佳抬手阻止,“容我问清楚!” 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而且文佳毕竟是救了他一命,灵洪子还是停了手,强忍着站在了文佳的右侧。而蓝玄清则站在文佳左侧,两人相距五米左右。 “我来问你,你这七煞锁魂阵从哪里学来?”文佳扭头看向蓝玄清。 “这是茅山术法,以我的修为,要学会不难。” “歧阳观并不属茅山派!” “这是我被逐出歧阳观之后学的。” “好,跟谁学的我不问了,七煞锁魂阵很多茅山弟子都可能掌握,有人违规私授于你那也没办法。但是,这改造之法,你又从何得来?” “这是我参悟得来!” “参悟?这里面的布阵之法,诀窍甚多,而且有一部分,我看倒像是异天门的地支术法,你凭空如何能参悟?” 蓝玄清一愣,顺带看了看灵洪子,灵洪子虽然跃跃欲试,但是文佳还在问,他终究是没动。 “文大师果然好眼力,没错,有些东西,是借鉴了异天门的地支术法。”蓝玄清的小命还被文佳用拘魂针捏在手里,不得不答。 “这是公羊斋教你的?” “公羊老儿和我素不交往,而且向来看不起我。不过当年,异天门虽只留下了公羊烈一人,但是这地支术法却并不是只有她一人掌握!当年的辰坛坛主龙木在长安有居所,还曾豢养过一个幼姬。他有本地支术法的自拟心得,后来被此女所得!我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得到。” “幼姬?难道?” “没错,此女天生媚骨,阴气纯正,龙木借此阴阳双修。” “那这本心得,现在何处?” 对此,蓝玄清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作答。 文佳举起拘魂针,“你既然已经学会,留之何用?为了一本心得,难道连命也不要了?” “好,我可以给你,但是给你之前,必须要解决掉他!”蓝玄清伸手指向灵洪子。 “你!”灵洪子急冲向前,却被文佳用捏住拘魂针的手挡住。 文佳复又看了看蓝玄清,冷笑道,“你还跟我谈条件?这本心得,我只是好奇而已。但是你的命,却只有一次机会!我给你半分钟时间考虑。” 说罢,文佳抬头看了看天。而蓝玄清,则低头看地,眉头紧皱。 正在此时,一阵钟声响起!歧阳观的晨钟时刻到了。 蓝玄清和灵洪子均是有所动容,文佳也不由自主看向歧阳观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灵洪子突然伸手,对着文佳手中的拘魂针骤然施法!针尖上旋即冒出了热气! “啊!”蓝玄清双手抱头,晕眩不能自持。 “你干什么?”文佳急速抽回捏住拘魂针的手,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推开灵洪子。 不料,灵洪子似乎早有准备,一个旋转,绕到了文佳身前,同时抬掌,巨大的金掌迅猛袭向蓝玄清。 蓝玄清此时哪里能避得开?当场殒命! “你大爷的!他还没说完呢!”文佳也没想到灵洪子居然瞅了这么个机会,一气之下,一跃而起,手中的拘魂针直朝灵洪子的百会穴袭来! 不料,灵洪子突然跪地闭眼,仿佛准备赴死一般,安然受这一针。 针尖距离灵洪子的百会穴寸许,文佳生生停了手,“你为何不躲?” “文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没有文先生的帮助,我也报不了大仇。我这条命,让文先生取走,理所应当!”灵洪子睁开了眼,面带微笑。 文佳一时哭笑不得,“起来吧起来吧,你这罡气金掌霸道得很,他是彻底没救了!” 灵洪子听命起身,“文先生之大恩,我无以为报,以后无论有什么吩咐,我必当遵从。” “别说好听的了!”文佳又看了看蓝玄清,心想就差这么一会儿,这本心得怕是没机会看到了!转而又有些气恼地看着灵洪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让你抽自己大嘴巴子你也抽?” “啪啪!” 文佳话音刚落,灵洪子居然迅速抬手,掌掴面部。而且这两下挺重,随后嘴角渗出了鲜血。 “哎?”文佳是彻底没脾气了,“你还真是一根筋啊?我就是打个比方!” “面对恩公,怎会有半句虚言!”灵洪子正色道。 文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接着转身,一边离去一边说道,“好了,你杀了人,你自己想办法善后吧。你也不用报什么恩,我救你,是被你临危之时表现出的孝心打动。你不用觉得欠我的,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好。” “恩公留步,我还有话说!”灵洪子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高声叫道。 正文 第1319章 掩日却邪 文佳站定,却并没有回头,“抓紧时间!” “那金雁之事,是我一时负气,着实对不起恩公。” 没等灵洪子说完,文佳就转过头来,“你让我怎么说你,两千年的古物,让你说毁就毁了,你这是对不起我么?我们拿到一只翅膀,还小心得很,你倒好!” “恩公教训的是,但木已成舟,再难挽回!”灵洪子赶紧说道,“但是我还有宝物,想献给恩公!” “嗯?”文佳面色一变,心想他这么多年四处游历,就连金雁都能得到,能得到其他的宝物那自然也很正常。 不过,此时歧阳观的钟鼓声已停,天色也已大亮,树林里躺着一具死尸,此地不宜久留。 “好,这里你处理下,我在南岐山外围正南的那个停车场等你!”文佳说罢,便立即离去。 到了停车场,文佳站在车边,突然露出一个苦笑,本来是来收拾这个灵洪子的,结果奶奶的居然成了什么恩公! 文佳等了大约十来分钟,灵洪子就来了。 “上车说吧,那宝物也要回长安看吧?”文佳一边上车一边说道。 灵洪子点点头,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文佳发动了车子,忽又问道,“你怎么这么快?随便埋了?” 灵洪子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幽蓝的小瓶子,“我用了点儿化尸粉,现在那里只是多了点儿灰烬罢了。” “你好东西不少啊,看来这些年没在外面白跑。” “这和拘魂针是一并得来,送给恩公吧!” “拉倒吧,你以为我是杀人狂魔啊?整天毁尸灭迹?你自己留着吧!”文佳瞥了他一眼,“好了,说说那宝物是什么东西?” “是两把春秋古剑!” “噢?什么来头?” “这两把剑,形制相差很大,但是都有八个错金铭文,都是鸟虫篆,我不能完全识得,但是其中的四个字,好像是越王勾践!”灵洪子努力回忆着。 “什么!”文佳突然一个急刹车,“两把?另外的四个字,是不是有两个一样,都是‘作剑’?就是‘越王勾践自作用剑’的‘作剑’?” “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剩下两个字,就肯定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一把是掩日,一把是却邪!”文佳眼睛突然一亮。 昆吾八剑,唐易从西表岛附近的荒岛得了两把,古物征集办之前藏有四把,还有两把流落在外。 根据灵洪子的说法,他手里的这两把,很可能就是剩下的两把,掩日和却邪! “恩公真是神人啊!那天破了我的罡气金掌,我就自知不敌。没想到,居然还有未卜先知之能!” “我是真受不了你这一口一个恩公!”文佳腾出一只手挠挠头,“你说你比我年纪大,你就叫我名字吧,名字取了,本来就是让人叫的。” “那怎么行?”灵洪子连连摆手,“要不我叫你文先生吧?” “好了好了,随你,那现在我们去看剑。这两把剑,你放在什么地方?可靠么?” “我放在城郊一处租来的小院,放在盒中,埋于院内一角,那半个院子都设了阵法,阵符就在我身上。” 文佳点点头,突然一阵庆幸,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啊,要不是今天救了灵洪子,他如果就此被蓝玄清办了,这两把剑到哪里找去? “好,那你指路,我们这就去,不过我先得去古玩城拉上一个人!” “就是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位唐先生?” “你这么知道他姓唐?” “我后来去卖金雁疙瘩的时候,问过金店店长。” 文佳一听金雁疙瘩,心里又是一阵可惜,“你说你,唉,以后办事别那么负气。” “文先生教训的是。”灵洪子点点头,随后却又犹豫着问道,“我看那位唐先生,虽然英气逼人,福运不浅,但是并无半点修为,文先生你这是?” 文佳笑了笑,“你有朋友么?” “没有。”灵洪子面色黯然。 “除了你师父,你怕是再无什么感情深厚之人。你师父死后,你的心里只剩下仇恨。如今你报了仇,对我也是一种从下而上的感恩戴德,也没有朋友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不用说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我明白了。文先生和唐先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那唐先生同样是我的恩公!” 文佳皱眉,“我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路上还有些时间,你先说说这两把剑是怎么得到的吧!” 灵洪子居然掏出了一盒烟,“文先生抽烟么?” “一般不抽,你自己来吧。”文佳又看了看灵洪子,“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灵洪子尴尬地笑笑,点了烟,“文先生,其实这两把剑和那只金雁,我是一起得到的。” “噢?从哪里得来?” “我之前没骗你,说金雁是从中原省得来。这两把剑和那只金雁,都是从中原省的一处民国年间的墓葬中所得。” 文佳又是一愣,“我说你一根筋吧,你会的还挺杂。合着这些年你是什么都学啊,连盗墓都会?” “我哪里会什么盗墓?不过风水之术,本就是道门的手段。那地方,是在中原省南部的一处山中,我本不知道会有墓葬,但是那地方的风水太好了!” 根据灵洪子所说,此地四面环山,来龙势强,左右迎送,分合恰到好处。同时有水宛若玉带,整局端正宽广,的确是风水绝佳之处。 虽然表面看不出有墓葬的痕迹,但是绝佳风水之地,一般都会有大墓。 灵洪子仔细勘查了地形,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个风水局的核心位置,土壤和其他地方还有所不同! 此处必是墓坑所在。 灵洪子就此决定挖掘看看。他要盗墓,一来需要盘缠,二来万一这样的大墓之中藏有什么宝物可以用来助力术法,那就更好了。 “你刚才说,是民国年间的墓葬,在如此风水绝佳之地,怎么会不设坟茔墓碑,就此圈定作为祖坟?”文佳听到这里,不由问了一句。 “挖开之前,我还不知道是民国年间的墓葬,而挖开之后,发现年代的同时,也就全明白了。” 正文 第1320章 小镇大事 “这个墓葬里,虽然也有棺椁,我正是从棺椁判断出是民国年间的墓葬。但是,这棺椁之中,只有宝物,没有尸身!”灵洪子接着说道。 “噢?听你的说法,此地风水之象,莫非不但没有福荫子孙,反而就此招祸?而后又有高人指点,将本命承受不住的重器下葬,以求子孙平安有福?” “文先生说得太对了!这棺椁之中,就有一只金雁和两把青铜剑!”灵洪子接道。 “这金雁和两把剑,是一点儿都不挨着啊!” “的确是。而且除了隐蔽墓坑,并无机关。这也正是文先生预料的那样,为子孙留福,只能尽量隐蔽墓葬,不能设置机关。” 文佳摇摇头,“那你取了这三样东西,岂不是断了人家的福根?” 灵洪子却笑道,“我虽然有心求宝,但是这种事儿也不能太过鲁莽。当时我重新稳妥处置,并没有立即取走东西。暂离之时,我记下了棺椁内的墓志文字,探访了一下。” 灵洪子根据墓志,知道当时民国年间,距离此地几十里的一处镇上,有一户陈姓人家。此处,正是陈家太公的墓葬,而且陈家当时在镇上还有祠堂。 不过,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百年,不知道祠堂还在不在。 这个镇,就叫陈家镇。灵洪子去了一打听,祠堂早已经没了。 但是机缘巧合,灵洪子在镇上碰上了一户闹鬼。他顺势前去作法处理了。而这户人家的老人,居然在年轻时候听爷爷说过陈家的事儿。 当时这个镇子并不叫陈家镇,因为附近有不少山头,故而叫傍山镇。 陈家太公,是清末的时候迁来傍山镇,当时陈家太公还是个年轻人,带着媳妇。小夫妻两人不知从何处而来。不过听说是为了避祸。 陈家太公,当时的小陈,其貌不扬,沉默寡言,但是媳妇却很是美貌,也颇有气质。有人就猜测,是不是哪个府邸的下人,拐了小姐私奔了? 小夫妻两人到了傍山镇以后,摆了个烩面摊子,小陈的手艺很地道,漂亮媳妇又是个活招牌,生意还算不错。 有一天中午,镇上有一恶霸,溜达到烩面摊子,看上了小陈的媳妇,当场就调戏上了。小陈上去阻拦,结果还被打了一顿。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在摊子上吃面的一个大汉突然间出手,恶霸和几个随从几个人一起上,居然都不是大汉的对手,被打得落荒而逃。 本来大汉说要到县上有事儿,但是架不住小陈又拜又请,大汉只得同意,晚上到小陈家里喝酒吃饭之后再走。 结果当天晚上,那个被打的恶霸,纠集了几十个亡命之徒,向小陈家放了火,当时他们都在吃饭,自然逃了出去。但是,那大汉却被围住,终究寡不敌众,被打了个半死,小陈一直抱头求饶,挨打倒不重,但是媳妇却被抢走了。 最后,小陈背着大汉,到了镇上的郎中家里,但是大汉连连吐血,已经快不行了。 临终之时,大汉告诉小陈,让他去附近的一处山上,去取隐藏的什么东西,同时将东西交给本县的县令。 为什么这个老人能告诉灵洪子这么多?因为这个老人的爷爷,就是当年的郎中!当然了,郎中也是大体听到一些,说到紧要地方,大汉只对小陈耳语。 大汉死了,第二天小陈去找了什么东西,又发生了什么,这个郎中不知道,但是那个恶霸却被县衙捕快给捉了去。县令罗列了几条罪状,直接把头砍了。 小陈的媳妇也被救回来了。此后,有县太爷罩着,谁还敢造次? 而且,小陈就此居然发了家!先是开了家面馆儿,后来镇上最大的酒楼老板犯了事儿,小陈又接手了酒楼。到满清倒台的时候,小陈在镇上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家铺子,除了酒楼,还有绸缎铺、肉铺、药铺,最后还开了钱庄。 民国成立之后,陈老板已经是个中年人。听说,陈老板后来还得了一样宝贝,没人见过,只是传说金光闪闪,而且得了这样宝贝之后,陈老板的生意做得更大了,最后在县上和省城也有了陈家的生意。 陈老板不光有钱,还是个大善人,在傍山镇修了路,建了医院、学校,镇上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 有一年大旱,颗粒无收,陈老板拿出所有的余粮,救助镇上的人。之后,老板姓提议、请愿,县里最后也同意了,此镇改名为陈家镇。 陈老板去世的时候,他的大儿子接管了生意,同时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找到了这处绝佳的墓葬之地。 但是,安葬之后,陈家却接二连三出事儿,有病死的,有出门遭遇意外的,陈老板的大孙子还突然傻了。 大儿子是又惊又惧,最后又请来了一个术法高深的道长。道长看了之后,说陈老板安葬的墓穴,的确是绝佳风水,但是陈老板却本非大富大贵之命,这么好的风水根本承受不了,而且还说,陈老板生前,肯定拿过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而破解之法,就是迁葬,同时将不该拿的东西下葬! “原来如此!”文佳点点头,“想必,这个大汉来傍山镇,本来就是要将东西交给县令。这里面,可能有好几样东西,其中,肯定有这两把剑!但是这个陈老板却私自把两把剑留下了,只给了其他的东西!想必,这些东西件件都很重要,同时县令也不知道还有两把剑,得了东西之后,才会给陈老板出头。” 灵洪子点点头,“后来民国年间,陈老板得到的那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想必就是金雁了!不管是两把剑,还是金雁,都是他不该拿的东西,所以他的大儿子将陈老板迁葬之后,又将金雁和这两把剑入葬!” 文佳忽然看了看灵洪子,“不对啊!” “怎么不对,我觉得咱们分析得没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的重点上!” “噢!”灵洪子连忙说道,“我到镇上打听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陈老板已经没有后人了!陈家祠堂是六七十年代被拆的,不久,最后一个陈家后人居然悬梁自尽。既然福根本就无续,那我取走东西,便没什么了!所以我又去把东西取走了。” “嗯?那道长说得应该没错,陈家最后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正文 第1321章 血气铸剑 文佳皱眉,片刻后突然又说道,“那个道长是说得没错!但是恐怕,陈老板的大儿子没有告诉道长,这不该拿的东西当中,有两把剑!而且,还是春秋时期的利器。看来,你取到的这两把剑,的确一把是却邪,一把是掩日!” 灵洪子一愣,“怎么说?” “这两把剑,其实都是凶器。但是却邪,暂时阻挡了陈家出事儿;掩日,却决定了陈家最终的凋零结局!” 灵洪子一听,恍然大悟,“却邪能臣服妖鬼邪祟,但是掩日,却遮挡了陈家延续的福荫!” 此时,文佳已经开车到了古玩城附近,他给唐易打了电话。 而当唐易上车的时候,一看灵洪子居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稍稍愣了一下,文佳道,“灵洪子被我救了,蓝玄清被他办了。” 灵洪子回头,恭恭敬敬说了一声:“唐先生好!” 唐易一琢磨,合着灵洪子这是被文佳收了,笑道,“不打不相识。” 文佳一边开车,一边把早晨在南岐山的事儿大致说了说。这闹出了人命,其实不是个小事儿。不过,蓝玄清号称要“跑路”的事儿,不少人知道,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也没人在意。 灵洪子更不当回事儿,在他眼里,蓝玄清杀了他师父,百死莫赎。 这事儿文佳说完,唐易根本没接口,直接转了,“你说有重要的东西看,什么东西?去哪里?” “到时候给你个惊喜。”文佳笑了笑,“这是灵洪子要送给我的,金雁毁了,总得有东西补上。” 唐易心想,灵洪子四方游历了这么多年,有些奇珍异宝也不奇怪,不过文佳说得有点儿神秘,看来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唐易现在,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便也没再问。 到了市郊的一处平房区,停车后,灵洪子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小院。这院子不大,拢共就三间正房,不过院墙比较高,算是有个门楼,其实就是砖墙框子上盖了一块水泥板。 灵洪子开门进院,唐易一看,还有面简陋的影壁墙,等灵洪子关上大门,才开口道,“什么宝贝,藏这种地方?不过也好,小偷都不愿意来。” “小偷?就是告诉别人有宝贝,来十个神偷也取不走。”文佳一指影壁墙后面,“这虽然是个简易的四象金钱阵,但一般人也破不了!” 唐易笑了笑,“那就不用进屋了,直接取出来看看吧!” 灵洪子点点头,在这片空地转了一圈,从土地里提出了四枚铜钱,而后拿起影壁一侧的铁锹,挖出了一个长木匣。 木匣打开,两把青铜剑露了出来。不过这两把剑有铭文的一面,都是朝下的。 唐易瞥了两眼,“春秋的?” 灵洪子心道,这位唐先生,果然有过人之处,文先生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就这么一扫,就能断代是春秋的东西! 文佳此时直言道,“看看是不是掩日和却邪?” 唐易一听,立即蹲下身子,翻了过来! 错金铭文中的最后两个字,唐易也不认识,但是其他六把他见过,这两把显然不一样,而且断代定性没问题。这还用说么?必是掩日和却邪无疑! 其中一把剑,相对较宽,而且没有剑脊,倒有点儿像开了双刃的刀!而且此剑颜色红中透白,剑光闪烁。 另一把,却又是独特的鲜红色,比昆吾八剑中任何一把剑都要红,而且剑尖很是特殊,有点儿像毛笔的笔尖,而且剑柄长,剑刃短。总体来看,也像是一个“笔头”拉长了的判官笔。 “这把,想必就是掩日了,像判官笔的这把,应该就是却邪。”唐易起身,“想不到,这么轻松就凑全了!” 灵洪子闻言一喜,“看来,唐先生和文先生早有基础,这是决定收下了!” “我一直也没说不收啊!”文佳先拿起了掩日,“现在院中就有阳光,这也没有掩盖太阳的光辉啊!这名字,有点儿太夸张了!” 就在文佳转动剑身的时候,正好反射了阳光,一道光芒照到了灵洪子的脸上。 “哎?”灵洪子慌忙挡住眼睛,“这光太强了!怎么比直接看太阳还刺眼!” “没事儿吧?”唐易凑上前。 “没事儿,就是被闪了一下。”灵洪子揉了揉眼睛,虽然发红流泪,但也并无大碍。 文佳看灵洪子没事儿,开口道,“原来掩日是这个意思啊!这把剑反光很强,反射出的太阳光能胜过直射的日光!” 说罢,文佳将剑对着太阳光,上下左右调试着角度。当整个剑身在胸前平行,角度合适,居然能在正前方反射出一大片光芒! 如果有人站在这一大片光芒里面,估计眼睛是睁不开了! 唐易也拿着试了试,“这把剑,如果在日光之下对敌,熟悉反射角度的人拿着,用好了光,也够对手喝一壶的!” 文佳又拿起了那把却邪。 却邪和灭魂不一样。灭魂上带着天然符文,而却邪上,没有符文,却号称能让妖魔鬼怪臣服。 文佳反复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道道,“除了有点儿像判官笔,没什么特殊之处,难不成就是取了冥府判官的噱头?” 冥府阎罗殿里有四大判官,分属赏善、罚恶、审判、阴律四司。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审判司陆之道,就是聊斋里那个陆判的原型。 阴律司,是著名的崔判官,这倒不是因为他比其他三个人物更出名,而是他一手拿生死簿,一手拿勾魂笔,勾点两下,谁死谁活全在指掌之间。 灵洪子接口道,“这把剑,铸造之时,怕是有什么特殊的血气掺杂!” 文佳愣了愣,“我怎么没感觉到?” “现在我也感觉不到了。我当时从棺椁取出,还能有微妙的凛然之感。或许,是因为绝佳的风水让感觉更灵敏!”灵洪子解释道。 文佳想了想,“以特殊血气铸剑,应该就是这样了。干将莫邪不也异曲同工么?只是相隔两千余年,也没法考究究竟是用了什么特殊血气了。” 灵洪子接口道,“文先生不说,我根本想不到这是传说中的却邪。这把剑比那把掩日细小趁手,我还真带着用过。” 正文 第1322章 跟随文佳 “你用过?”此时,文佳和唐易不约而同一起开了口。 灵洪子点点头,“从中原省离开,我就去了西南苗疆,拘魂针是巫门的秘器,哪能轻易给人?我用了些术法,算是不告而取。不过,临走的时候,却被他们两个长老给追上了!” “偷就偷呗!还不告而取。你是说,你用却邪,把两个老头儿给办了?”文佳问道。 “能逃走就不错了。实际上,并不是两个长老追上了我,当时是晚上,而是他们放出一只金雕,一只大灵猫,追上了我!他们还在数里外,但很快也就到了。” “苗疆巫门又叫金灵巫门,这金雕和灵猫是他们以巫术调养的灵兽,代代繁衍,一般的术法根本对付不了!难不成这它们也怕却邪?”文佳问道。 “金雕发现行迹,灵猫地面跟踪,同时灵猫身有香腺,能一路释放香味,让追踪的人跟上。”灵洪子详述道,“那灵猫体型硕大,就如同一只小豹子,眼眸碧绿,指爪漆黑,我沿路设下阻碍阵法,居然都被这畜生破了!我被逼到一处背山绝地,金雕在上,灵猫在前,本已无处可逃。这个时候,我慌忙间拔出了却邪!” “那天晚上月光微弱,却邪是血红之色,本不起眼。可是,那只大灵猫本已蠢蠢欲动,要扑上来,但是一见却邪,眼中的碧绿之色突然间黯然转黑,而指爪的漆黑之色突然间如同草木枯黄。我心里大喜,直冲而上!那灵猫非但不躲,居然呜呜低声叫着,趴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一不做二不休,我一剑斩下了猫头!沾血之后,这却邪突然间闪出一道白气,直冲而上,到了空中开始飘散。本来盘旋在半空的金雕,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栽下来,随后仓皇逃遁,一会儿就飞没了影儿,我这才得以脱身。” 听灵洪子说完,文佳皱眉道,“所谓妖怪,无非是异类成精,看来,当时铸造这把剑,用的或许是什么异兽之血!” “不管是什么,总之这把剑对于玄门中人,肯定是大有好处,文先生留着就是!”灵洪子道。 文佳看了看唐易,“好,我收下!” 唐易知道文佳看他,是因为老蒋。现在他从无名荒岛所得的惊鲵和断水,还暂时放在蒋英年那里呢。蒋英年给他们看了四把剑,又帮助他们去到越王剑冢探查。嘱咐过,如果有其他剑的线索,要告诉他。 蒋英年说的很好,并不是要,而是借来参研。当然,如果文佳执意连借都不肯借,唐易也不会勉强。不过,当着灵洪子的面儿,关于蒋英年的事儿暂时还不能说,唐易便接口道,“你决定就好。” 收好东西,灵洪子请他们到堂屋中一坐。 租来的房子,又是城郊小院,家具也很简陋,灵洪子拿起暖壶,给他们倒了白开水,三人坐到了方桌边上。 唐易就势点了一支烟,“灵洪道长,如今大仇已报,你有什么打算?” 灵洪子连连摆手,“唐先生可别叫我道长。而且我早已被逐出道观,又学了那么多旁门左道,根本不能以道人自称了。不过我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也没有俗家姓名。不如,你就叫我老洪吧?” 文佳是了解灵洪子了,“行,你确实也比我们年长不少,叫老洪比较合适也比较亲切。老洪,你孤身一人,还打算四处漂泊?” 灵洪子叹了口气,“这些年在外面,我也倦了。如今大仇得报,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不行,就在这小院,先住上一段时间吧!” 文佳笑道,“我去,当宅男啊?” “什么是宅男?” “就是一直窝家里守着电脑,把着手机,生活用品基本靠网购,没什么社会交际那种。”文佳应道,“我看你的手机还是个诺基亚老直板,怕是上网也不太会吧?” 灵洪子以手抚额,表情有些尴尬。 文佳指了指唐易,“他是我的生死兄弟,也是阁宝多的大老板,来长安,就是开分店的事儿。阁宝多在燕京呢,也有个法器店,是我主持的。你这一身杂七杂八的玄门本事,不用太可惜了!这么着吧,留在长安分店,还是跟着我去燕京法器店,你挑一个,如何?” 灵洪子拿开手,眼睛一亮,又看了看唐易,“当真?” 唐易深吸一口烟,“你的意思,是说可以跟着文佳,是不是当真?压根儿不是去哪里,对吧?” “唐先生说的是,文先生是我的恩公,我愿一直牵马坠镫!” “我去,我给你说了,别提恩公了。还牵马坠镫,酸不酸啊?”文佳啜了下嘴,“唐易说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别管你大多少岁了!” “好!以水代酒,我敬两位兄弟!”灵洪子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不过这水刚倒上没多久,灵洪子喝急了,烫的龇牙咧嘴。 唐易和文佳忍不住大笑。文佳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是想跟随我回燕京了?” 灵洪子点点头。 “这破房子赶紧退了,带上东西,跟我们去住酒店。过两天我们就该走了!”文佳直接起身道,“走走走,喝什么水啊,今儿得喝点儿酒,我破个戒。” “你都破了多少回了。”唐易白了文佳一眼,转而对老洪说道,“那天要是文佳没来,我岂不是就挂了?” 灵洪子一愣,转而红着脸深施一礼,“还望唐先生赎罪!” “拉倒吧,他跟你开玩笑的。他的命好着呢,哪能轻易就挂了?”文佳拍了拍老洪的肩膀,“他这么说,是怕你心里还留着这么个疙瘩!” 三人也没叫别人,找了个饭店包间,开了局。 唐易和文佳大体说了说阁宝多的情况。灵洪子则是以介绍自己漂泊游历的见闻为主。 灵洪子之前并没有朋友,这文佳和唐易,算是他人生中首次用心结交的人,文佳还对他有大恩,所以他对自己的经历,半点儿也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正文 第1323章 刻花定窑 三人这顿饭吃了好几个钟头,随后便回了酒店,唐易又给灵洪子开了个房间。 第二天,唐易交代了刁钦三和支雄一些店里的事儿,众人又一起吃了顿饭。唐易和文佳准备第二天一早返回燕京。 这一趟,有些东西得带回去,尤其是掩日却邪这两把剑,飞机火车这些公共交通工具都不算很稳妥。所以他们想了想,干脆到租赁公司租了一辆车,这租赁公司是全国连锁的,长安开走车,燕京可以交车。 唐易、文佳、唐无心、灵洪子,四个人一辆车。唐无心本来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多聊,不过他和灵洪子的师祖天梧真人有过交道,所以对灵洪子也不算很排斥。 从长安到燕京,取最方便的路,也有一千多公里,即便是马不停蹄,也得跑十几个小时。他们是一早出发的,包括午饭在内,中间停了三次,傍晚的时候,到了冀省的石门市,住了酒店,准备休息一晚。 石门到燕京,不到300公里,如果第二天上午出发,中午就能在燕京吃饭了。 石门这个城市,是个新兴城市,没什么古迹。不过,石门北侧只有三十多里的正定县,是一个古城。如今的县城里,有千年古刹大佛寺,还有赵云庙。正定古称真定,属于常山郡,是赵子龙的故乡。 正定还有一处仿古建筑群,荣国府。这是三十年前为了配合《红楼梦》的拍摄修建的。本来就是一个古城,荣国府修的是相得益彰,知名度由此大大提升。 吃饭的时候,唐易本来想提出去正定看看,但是看着唐无心和灵洪子,似乎都想早点儿到燕京,便就此忍住没提。唐无心是惦记着丁丁,灵洪子是想早点儿安定下来。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酒店附近的一处烧烤店,这是文佳提出来的,想吃烧烤了,众人便遂了他的愿。这处饭店没有包间,大厅很大,都是那种方桌和矮条凳,桌子摆着长条炭炉,烤好的串子送来就堆在上面保温。 他们点了肉串鸡翅腰子板筋骨髓,还有花生毛豆拌黄瓜什么的。其实吃什么不重要,坐了一天车,主要是放松下。 快吃完的时候,文佳去洗手间。他还没回来,唐易他们隔壁桌出了点儿事儿。 有一名中年男子,是自己来吃的,东西不多,也只要了两瓶啤酒。可是临结账的时候,发现手包丢了! 服务员看了看这名男子,打扮不差,相貌厚道,不像是想赖账,“先生,我们这里支付宝微信都行,您用手机支付也一样。” “我手机也在手包里啊!”男子开口道,“我可不是想赖账啊,我进来的时候你看到了,一个棕色手包,吃饭的时候,我压在衣服下面放在条凳上,现在衣服还在,手包没了!指定是被偷了!咱先报警吧!” “这?”服务员确实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是拿着手包的,不过报警的话,警察来店里,毕竟不算是好事儿,“那你等等,我先去和老板说说。” “不用说了,这里呢!”这时候,文佳突然回来了,伸手将一个棕色手包扔给了中年男子,“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而文佳的另一只手,则捏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小青年的手腕,“尼玛,上个厕所还有人想偷我手机!” 不一会儿老板就来了,没办法,只能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常规手续,得带人去派出所,文佳和那个中年男子作为当事人,也得去做个笔录。 好在都吃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唐易让唐无心和灵洪子先回酒店休息,他陪着文佳去了。文佳也挺配合,笑道,“全当消食儿了。” 派出所不远,文佳和中年男子都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中年男子在派出所里就从手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非要塞给文佳。 文佳自然不会要,而且唐易也帮着推挡。中年男子终究没把钱送出去,不过,相互聊了几句,却发现居然住在一个酒店,便一起走着回去了。 男子自称姓王,是本省曲阳来石门做汉白玉生意的。这手包里,其实也就一千多块钱,还有身份证丢了也能补办,不过最要紧的是有一份生意上的合同,丢了可就麻烦了。 曲阳的石刻比较出名,出产汉白玉。不过,唐易一听曲阳,首先想到的就是定窑,定窑的窑址就在曲阳。 听唐易说了句定窑,王姓男子立即接口道,“没错!原来你们喜欢古玩。巧了,我手头有个刻花的高仿净瓶,本来是要送给客户的,送给你们吧,怎么也得让我表达下谢意,这个可不能推辞了!” 唐易听后干脆直接说道,“王老板,我确实是做古玩生意的,正因为这样,对这种现代工艺品实在是不感兴趣。” 没想到,王老板一听,立即又道,“我老家有个表弟,农村的,我来石门之前,告诉我说挖地窖的时候挖出两个大白碗,也是刻花的,还托我找人鉴定,找买家呢!你们要是感兴趣,我明天下午就往回走,一起看看?” “定窑刻花很珍贵么?怎么都是刻花?”文佳倒是先问了一句。 “别看我是曲阳人,可这隔行如隔山,也不是很懂。”王老板应道,“不过挖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老的!” 唐易想了想,“这样吧王老板,现在不早了,咱们先休息,明儿一早再说。反正就住一个酒店。” 回到酒店,文佳直接去了唐易的房间,“你觉得靠谱么?还有,刻花是怎么回事儿?” “宋代的五大名窑,定窑是比较特殊的。首先,颜色就不一样,其他的都基本是青瓷为主,定窑呢,白瓷为主。再一点,就是这刻花了。其他四大窑口,刻花的很少,相对也模糊,表现力基本靠釉色。但是定窑刻花就很多,主要是定窑的釉比较薄,好动刀。” “汝官哥钧定,定窑排在最后,是不是价值也最低?”文佳又问。 “不能这么说。在北宋后期,定窑地位的确是下降了,其他四大名窑也是北宋后期才出现的。可是,定窑却在五大名窑中出现得最早,至少北宋早期就有了。而且,就当时的历史条件,白瓷的烧造难度比青瓷要大。所以,有的历史记载,还把定窑排在五大名窑之首,仅在柴窑之后呢。” 正文 第1324章 刻有官字 唐易说到点儿上,一时兴起,点了一支烟:“以前定窑绝对是老大地位,但是后来宋徽宗喜欢青瓷,定窑的地位就下降了,不过这个纹饰工艺却更为丰富,刚才王老板说的刻花,也可能是印花,估计他也分不清楚。到了南宋的时候,北方是金人统治,定窑的刻花印花就没了,改成直接用模制。” “金人也喜欢用模子?我记得你说,元青花也是用模子。”文佳摆摆手,“瓷器的纹饰工艺太复杂,我也弄不清楚,不过手工的,比模制的,那肯定更好。” “这主要是为了产量,再就是游牧民族、狩猎民族等等,对艺术的欣赏也和农耕定居民族不一样。不过,乾隆挺喜欢定窑的,写过三十多首咏定窑的诗。不过我这只记得其中一首诗的两句:北定州陶佳制多,白如脂玉未经磨。”唐易一支烟抽完又点上一支。 “你看你,说得兴头儿这么足,那就去看看吧!”文佳道。 唐易微微皱眉,“五大名窑,我当然感兴趣。不过,这地里挖出来东西,现在都成了常用噱头了,就怕白跑一趟。” “反正往北走,也绕不了多少路!”文佳接口道,“如果是假的,那看一眼就走。如果是真东西,咱们也速战速决。” “这样,明天我再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什么细节。如果有管用的,咱们就去看看。”唐易道,“我是看老爷子这一路出来,惦记丁丁,想早回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唐易他们四个一起正准备去吃早饭,王老板就来找唐易了,手里还抱着一个老大的盒子。唐无心和灵洪子没多说话,先去吃饭了。文佳留下了。 唐易把他让进屋里。他打开了盒子,露出了一件定窑净瓶,“你看看,虽然是高仿工艺品,但是绝对上档次!” 王老板不懂古玩,这个工艺品嘛,大多都是很漂亮的,但是在行家眼里,没了那种感觉,都起不了多大的兴趣。 根据王老板的眼神,唐易也明白了:昨天说了要送他,虽然他说不要,但是毕竟要表示感谢,既然说了,就拿过来看看。昨天王老板说是要送客户的,这么早送过来看,就是想确定下唐易是不是真的不要,如果不要,上午再给客户还来得及。 这件净瓶,高达六十厘米,是白瓷刻花牡丹唐草纹龙口净瓶。瓶身和普通净瓶差不多,但是颈部和顶端很长,颈部中间还有伞式结构。当然了,还有一个工艺很繁复的“龙口”。 这件净瓶是很出名的,因为是四十多年前在定州出土的。当时出土了大量定窑的瓷器,基本都是北宋初年的东西,这一件净瓶,是其中尺寸最高的一件,现在在定州博物馆里呢。完全可以说是顶级的定窑珍品。 既然如此,那这样的仿品,基本就成了纯粹的工艺品。因为蒙不了人,造型、尺寸、纹饰,和博物馆里的那件都一样嘛。这就好像那些个名画的印刷复制品似的,用来摆设而非收藏,要的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唐易既然明白了王老板的意思,立即表示不能要,还是送给客户为好。文佳的态度也很明确。 王老板一看,顺坡下了,收好东西之后,说中午无论如何要唐易和文佳赏脸,他做东请吃饭,顺便商量下要不要去看看那两件白瓷大碗。 虽然知道王老板上午有客户,但是唐易还是顺嘴问了一句:“王老板,那两只大碗,你的表弟还有没有说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没想到这一问,王老板居然立即说道,“你看看,我昨天忘了说了,有个很重要的特征呢。就是这两只大碗,底下都刻了一个‘官’字!不过就是不是篆字,是楷体字,也不怎么漂亮。” 唐易一听,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去谈生意,咱们中午见!” 王老板走了,唐易点了支烟,对文佳说道,“如果真是北宋的定窑,刻了‘官’字,说明是北宋早期的,最晚也到不了宋徽宗。” “这就是官窑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表示是官方制造的,当时汝窑什么的还没有烧,当时的以定窑白瓷作为官窑,也充分说明了定窑的地位。从目前已经发现的情况来看,定窑是刻有‘官’字最多的瓷器。” 文佳笑道,“这说明北宋早期,定窑就是老大啊!怪不得后人还会把它排在五大名窑之首。” 唐易接口道,“嗯,只不过后来其他四大名窑地位迅速提升。特别是汝窑,只烧了二十来年,更显得珍稀。” 文佳想了想,“我看哪,再就是,白瓷给人的感觉,也比较普通,这也是一个原因。” “你不知道,白釉需要提纯,现在来看,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放到北宋,却很难。其实最早的白瓷,是青白瓷,说白了,青瓷它容易烧。工艺不断改进改良,最后才越来越白。只是比起白瓷来,宋徽宗更喜欢青瓷,他是皇帝,由此带动了上上下下的趋势。”唐易解释道。 “那定窑就没有别的颜色么?” “有,不过不如白瓷出名罢了。还有红定,墨定等等。不过,现在叫紫定、黑定,都很稀少。” 文佳点点头,“既然他说刻了‘官’字,那咱们就去看看吧。走吧,去吃早饭,顺便给师叔和灵洪子说说这事儿。” 去酒店餐厅的时候,文佳还嘟囔了一句,“要是他表弟发现的是什么红定,那就更好了!” 唐易笑了笑,“如果是真的北宋定窑,白瓷就烧高香了。红定市面儿上很难见,我是没亲眼见过。苏东坡曾经写过一句诗:定州花瓷琢红玉。就算在北宋,红定也是个稀罕玩意儿。” “有多稀罕?” “关于红定,我看过北宋的一则小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不过倒是能说明红定的珍贵。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狸猫换太子里面的那个‘太子’,后来的宋仁宗。” 正文 第1325章 这不是碗 说到这里,已经到了酒店的餐厅,早餐都是免费的,也比较简单,这时候唐无心和灵洪子都已经吃完了。见唐易和文佳过来,他们也便一时也没走,坐在那里一起聊天。 “正好,有笔买卖,说是有两件定窑的白瓷,我们想去一趟曲阳。”文佳说了这个,不等唐无心应声,便又催唐易,“你先说说红定的事儿,让他们一起听听,巩固下感觉。” “巩固?”唐易喝了口小米粥,“你这用词儿,还真各一路。” 灵洪子笑了笑,“哎?定窑不都是白瓷么?你说红定,我还真想听听。” 唐易接口,“就是个小故事,说明红定珍贵。这个故事是这样的,说当时宋仁宗到最宠幸的张贵妃那里,发现了一件定窑红瓷。” 宋仁宗就问张贵妃,这东西哪里来的? 张贵妃说,是一个大臣送的。宋仁宗当时就恼了,大骂张贵妃,大体意思就是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接受大臣的礼物,你怎么不听?说罢,居然拿起柱斧(水晶小斧),把这件红瓷给打碎了! 宋仁宗比较简朴,这个很多史料都有记载。同时呢,后宫和大臣有来往,这也是一件让皇上不高兴的事儿。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定窑红瓷的珍贵。 要是这个大臣送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瓷器,皇帝也不会上眼,不会重视。而且面对最喜欢的妃子,立即就动怒了,连详细问都没问就打碎了,那就不是一般的珍贵。 反过来说,要是普通的东西,大臣也不会送,你送个粗瓷大碗进宫,那不是纯粹找不自在么? “这个大臣拍马屁,思虑得还是不够周全。皇上这么简朴,你手里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估计宋仁宗对他是没好了。”文佳大笑,“他应该学学秦桧,老婆说了要给太后送礼,他还能给找补回来。” 文佳说的秦桧的事儿,也是个小故事。说当时秦桧权势熏天,各地贡品,好东西先送秦府,再送皇宫。 一天,秦桧的老婆王氏,进宫见到宋高宗的老娘显仁太后,显仁太后对王氏说,最近好像很少见到大鱼,还真有点儿想吃了。 王氏一听,拍马屁的机会来了,就说,我家里有大鱼啊,明天给太后进献一百条! 结果王氏回去给秦桧一说,秦桧直接把她臭骂了一顿。头发长见识短,这哪是拍马屁啊?这是找死!皇宫里都没有,你家里反而有,还进献一百条!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还了得? 但是话已经说了,不进献是不行了。第二天,秦桧安排,让王氏向太后进献了一百条鱼。不过不是大鱼,是糟青鱼。 哎?这个效果就很好了。显仁太后抚掌大笑,“说这婆子土气,果然如此!”当然了,土气归土气,心意还是可嘉的。 唐无心一直没说话,等唐易和文佳快吃完了,才问道,“你俩决定了要去?”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文佳应道。 唐无心点点头,“行,那就去吧。” 文佳道,“这样,师叔,到地方您不用下车,唐易这眼力,看看就能定。” 唐无心却说,“我说的是让你俩去,我俩呢,坐高铁先回去。从石门到燕京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灵洪子跟着点头,对这老爷子,他挺敬重。 文佳一听,也没勉强。回去收拾了一下,就把他俩送到了火车站,石门到燕京,京广线上高铁很多,即买即走。 中午的时候,王老板请唐易和文佳吃饭, 听说唐易和文佳准备去了,很高兴。毕竟帮了他一个大忙,就算买卖不成,他在地头上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好的。 王老板也是开车来的,下午他们便出发了,文佳开着车,跟在王老板的车后面。 到了地方,王老板先安排唐易和文佳住下,说第二天再去看东西。晚上大摆筵席,还叫了石雕厂的俩女的,一个业务员,一个会计,都是三十多岁的少妇,酒风豪迈,言语泼辣,讲起湿漉漉的段子来,比王老板还自如。 唐易和文佳都不爱喝酒,但是这俩女的起腻起得太厉害,最后文佳无奈,稍稍用了点儿术法,这俩女的才变成了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状态。 吃完了饭,王老板又想安排点儿节目助兴,他们自然不去,而且那俩女的已经成了文佳的“手下”,最后她俩把王老板送回去了。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王老板便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村子。 王老板的表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的亲戚就算王老板见过世面,所以才委托他来打听,这带了两个人到了家里,立即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这东西摆到堂屋的桌子上,唐易一看,笑了笑,“这可不是大碗。” 王老板的表弟瞪了瞪眼,“不小了!” 唐易只得进一步解释,“这不是碗。” “也不是盘子啊,盘子没边儿,也没这么深!” 这两件白瓷,是一对。直径得有25厘米左右,形状的确不是碗,但也不是盘子,就是个矮的圆筒,有个七八厘米高,中规中矩,倒是像那种简易的圆饭盒。 形状中规中矩,但是刻花却很精美,花卉纹疏密有致,雅致隽秀。 王老板和他表弟都是彻头彻尾的外行,唐易也没和他们多说,拿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底,的确都刻了一个“官”字,而且字形基本一致。 等唐易看完了,王老板却又忍不住问道,“唐老板,这不是碗是什么?” “这是笔洗。”唐易也不好隐瞒,“就是写完了字儿,涮毛笔用的。” “噢!”王老板点点头,“是宋朝的吗?能值多少?” 都是生意人,但是隔了一个圈子。王老板做石雕生意,东西好不好就在明面儿上,这谈价钱也都是大致有数,上下差不了多少。但是古玩行可不是这样,他这话问得唐易实在是没法接。 唐易有点儿尴尬,他之前忽略了这一点。王老板是个纯粹的外行,而且之前还把东西来路的实底儿给交了,到了地方又是热情好客。一时间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假话了。 正文 第1326章 下石改向 文佳眼见唐易的表情有些别扭,连忙在一旁道,“王老板,这东西断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行的,暂时只能看个大概。我看,东西还不错,最起码比较完整,没磕没碰的。” 文佳说话的时候,唐易顺势递给王老板和他表弟递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等文佳说完,顺口问道,“确实比较完整,这真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么?” 这时候,那表弟吸了口烟,“从地里挖出来不假,不过不像是前几年考古队来那样,一下子发现了很多东西,只是挖出了俩碗,噢,是笔洗。也是我运气好,没弄破。” 他说的前几年,是定窑的最近的一次大规模考古发掘。当时考古人员选定了几个地点,一共出土了数以吨计的瓷器和烧造工具,当然,大部分都是残片了。同时,也有不少完整的精品器,时间跨度很大,不止有宋代的瓷器出土。 同时,也发现了多处作坊遗址和不同时代的几处窑炉。 不过,王老板表弟家的这块地,和这些地点相距都比较远,可以说基本上能排除是当年的窑址范围。而且,只挖出两只白瓷笔洗,也不可能是什么窑炉遗址。 根据描述,不是遗址,也不是墓葬,凭空在地里发现两只笔洗,这是有点儿说不通。 “能带我去看看挖出东西的地方么?”唐易干脆直接提出要求。 王老板的表弟却转了转眼珠,“那这两只笔洗,能不能先收了?” 唐易笑了笑 ,“是这样,我去看看地方,主要是想进一步确定年代,现在收了,要是给钱给少了,你不就亏了?” “唐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放心吧,亏不了你!”王老板紧跟着说道。其实,他不知道唐易生意做得多大,但人是他领来的,而且可以看出,唐易应该是想要东西,不然不会这么谨慎,关键就是个价钱问题。看这意思,不去地方看看,还定不了价钱。 “那好,我带你们去!”王老板的表弟最终答应了。 这地方,是一片麦地旁边的菜地,周围还用篱笆桩圈着,里面种的是白菜。篱笆桩旁边几米处,有一块地刚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王老板的表弟说是要弄粪肥池的。所幸,今天还没往里填灌,要不然没法仔细看了,光是这味儿就受不了。 就是挖坑的过程中,他挖出了两只白瓷笔洗。 唐易看了看那个坑,也没看出什么来。不过,文佳却盯着审视了很久,又看了看王老板的表弟一并带着过来的两只白瓷笔洗,眼神忽然变了变,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回去商量一下吧!” 唐易一愣,心说这两只碗肯定是北宋定窑无疑,这坑又看不出什么来,按说就该收了,怎么文佳也不问清楚,就这么说呢? 不解归不解,唐易还是听了文佳的,“王老板,这断代,我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要不容我们回去考虑下?” 这一说,王老板的表弟有点儿着急,“唐老板,价钱好商量,反正是白来的,你尽管开价,别不好意思。” “就是,就是。”王老板在一边说道。 文佳不等唐易说话,笑着接口,“我们做生意很地道的,绝对不能乱来,拿不准的,不能乱开价,谁亏了都不好。” 唐易知道这是个说辞,这种便宜,文佳向来是照单全收型的;说明这事儿,肯定有古怪,便也点了点头,坚决要求回去商量下。 王老板也没办法,只得应承了。 临走的时候,王老板的表弟似乎有些气恼了,“表哥,要是有别人来买怎么办?” “做生意的规矩我们不会破,我们又没下定钱,有人要,该卖卖!”文佳笑着应道。 离开村子,文佳让王老板先忙自己个儿的,决定了再联系,王老板看出文佳心里有事儿,也就没多啰嗦。 回了酒店,进了房间,唐易迫不及待问道,“这俩白瓷笔洗,是北宋的精品,你怎么问都不问就要走?” “这俩白瓷笔洗有问题,被人下过符咒!这地方,应该是改换另一处阴宅风水的地方。”文佳解释道。 “啊?你是说附近有一处阴宅,要改换风水,就在这地方埋了两只白瓷笔洗,还下过符咒?”唐易一愣,随即掏出烟点了一支,“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风水上,有‘下石改向’的手法。如果是阳宅,那就是在房屋范围内,选定位置,配合一定的方法,下一块石头。如果是阴宅,多是用在石碑上。”文佳解释道,“这个就不具体说了,埋下这两只白瓷笔洗,基本上和‘下石改向’有点儿类似,但却更为高深玄妙。这两只笔洗上,都下了符咒,之所以埋在距离阴宅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是为了引动风水的力量,压制阴宅所处位置的不利风水。” “也就是说,你早看出来了,这笔洗上有符咒?” “没有。这才是我不让你着急买的关键原因。我到了埋笔洗的地方,观察了下地气,这才感应到。这说明,这种符咒我破解不了,根本不知道长期接触这两只白瓷笔洗会有什么后果!” “怪不得!”唐易深吸了一口烟,“那怎么办?不收了?” “如果真是北宋的定窑精品,不收又有点儿可惜。”文佳轻轻摇摇头。 “但是如果收了,这符咒会带来什么,风险有多大,却是个未知数。”唐易看了看文佳,忽而眼睛一亮,“莫非,你的意思是,去看看那处阴宅?” 文佳应道,“这地方,靠近定窑古窑址,如果是宋代的阴宅,选用两只白瓷笔洗,下了符咒埋入地下改换风水,倒也不奇怪。这样吧,去看看那阴宅的情况,如果还是看不出门道,那这两只白瓷笔洗,咱们就不冒险了!” “根据你的观察,这处阴宅距离那处菜地 有多远?”唐易接着问道。 “不好说,不过肯定不近。少则一里,多则五里。” 正文 第1327章 蔺相如墓 “这么远?我还以为你说附近,就是在几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呢!”唐易道,“如果真的太麻烦,这两只白瓷笔洗该放就放。收不了东西事儿小,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能用两只刻了‘官’字的定窑白瓷‘下石’,这阴宅肯定也不一般。不过很显然,附近都是麦田菜地河沟土包,这阴宅肯定是深埋地下了。不知道如此不一般的阴宅,为什么在选址风水上出了问题,后面才想到这个法子补救?我只要找出阴宅所在之处,大致也就能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符咒了!”文佳看了看唐易,“你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两件瓷器涉险,咱们一起去,稳着来。” “好,什么时候去。” “肯定是晚上最好,因为能借助星象观察。” 当天晚上,文佳开车和唐易一起,又来到了菜地附近。菜地靠着一条柏油路不远,文佳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文佳拿着罗盘,来回探查,看天看地,从菜地边的狭窄土路,走走停停,最终,在大约二里外的一处土坡边停了下来。 土坡不高,但是边上有一块地势偏低,此地旁边,还有一条干涸了的河沟。 冬夜荒寂,文佳压低了声音说话,但是唐易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这儿了!不过很奇怪。” “怎么了?” “风水没问题,而且不是什么大人物,多半只是个有钱的地主。为什么还要如此费尽周折,埋下两只白瓷笔洗,改风水呢?从格局来看,改了之后,作用不大啊!” “不挖开看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具体情况。”唐易沉吟。 “不用挖,这个墓被盗过,恐怕里面没什么东西了。”文佳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突然盯着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我明白了!曲阳有什么名人墓葬么?特别是文人或者名臣什么的。” 天权星,即是文曲星。 唐易想了想,“好像有蔺相如墓!” “蔺相如?” “嗯,不过他毕竟是战国时期的人物,他的墓葬争议很大,有很多地方在‘拼抢’。” 作为战国时期的赵国主政上卿(相当于后世的宰相),蔺相如可谓妇孺皆知,什么渑池会、将相和、完毕归赵,负荆请罪,都是和他有关的事儿,而且历来被后人推崇。 但是呢,蔺相如的故里和墓葬,却一直以来比较模糊。而这种文化资源对地方的好处不言而喻,所以这些年来,很多地方都宣称发现了蔺相如的相关遗址、墓葬。比如长安附近、临汾附近、邯郸附近,都说发现了蔺相如墓。 曲阳的蔺相如墓,也是其中之一。 孰是孰非,考究起来太难了。不过,曲阳的蔺相如墓,在《魏书》中有过记载,说中山郡有蔺相如冢,大体位置就是在曲阳。这算是关于蔺相如墓比较早的史书记载,其他的记载,就多是明清年间的了。 “曲阳这个蔺相如墓的位置,是不是在此地往菜地方向的延伸?而且对应天权星形成了一定的走向?”文佳又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唐易说着,掏出了手机,“不过手机定位下我们的位置,然后再查下蔺相如墓不就行了?” 唐易拿着手机查看对比了一会儿,“果然,和你说的差不多!蔺相如墓,距离这儿,估计不到二十里!” 唐易还调出了手机上的图片,有坟墓,石碑,还有祠堂,还有一块文物保护的标志。 “那就是了!”文佳点点头,“怪不得用笔洗!” “你是说,此处墓葬阴宅的风水没问题,但是却想借用蔺相如墓的风水,以使后人能够在文才权政方面受益?”唐易有点儿明白了。 “嗯,这个阴宅的主人和后人可能很有钱,但是却只是有钱。他下葬之后,后人可能发现了蔺相如墓,请高人作法,埋下了这两只白瓷笔洗,想改换风水,想让后人在文政方面有所突破。”文佳点点头,“如此来看,这个符咒,通过地气,遥指天权星,连接两处阴宅的风水。” “那取了两只白瓷笔洗,会有什么后果?” “这符咒本是连接两处阴宅的风水,但这个墓葬被盗过,中间的平衡被破坏了,符咒上聚集的东西不得消散,如今从地下取了出来,这两只白瓷笔洗,已成不祥之物!不要为妙。”文佳道,“我们也赶紧走吧!” 唐易自然是听他的,两人迅速离开,上了车,返回酒店。 “这地方没发现什么盗洞,看来盗墓的手法很高明。”唐易在车上说道。 文佳一边开车一边应道,“嗯,盗墓贼在盗墓后封闭了盗洞,处理了痕迹。不过,被盗过的墓葬,风水自然都会有变。加上此处墓葬利用白瓷笔洗和天权星‘下石改向’过,我才能看出来。” “那咱们明天就离开曲阳。”唐易点点头。 “走之前,给王老板的表弟留点儿钱,让他最好把两只白瓷碗重新埋了,不然恐怕招致祸患。” “留一笔钱?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 “不是为了他,让他重新埋了就是帮他了。留一笔钱,是为了我们,所谓破财消灾,其实很简单。” 唐易点头,“不过,我看他那表弟是个贪财的主儿,怕是不肯放手。” “祸福随心,他要是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 虽然白跑一趟,但也只能如此。第二天一早,唐易联系了王老板,在酒店见面后给了他一个信封,说白瓷笔洗不买了,让他把钱转交给他表弟。 王老板一看,里面厚厚一沓,大约几千块钱,立即说道,“买卖不成就不成,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骂人么?” “王老板你不要着急,听我说。”文佳简单说了下两只白瓷笔洗为不祥之物,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表弟亲自埋在原处,同时再买些黄纸,按照他说的时辰和方法焚烧。“你也见过,最好也给你表弟留点儿钱。让他按照我说的处理,就没事儿了。” 王老板一脸惊讶之色,“这么玄乎?” 正文 第1328章 中山先生 “话我已经说了,你怎么办,我没法逼着你来。”文佳淡然应道。 王老板看样子是信了,当场就从手包里又掏出一些钱,一起装进了信封里,“那好,听你的。” 王老板陪唐易和文佳在酒店吃了早饭,饭后唐易和文佳退了房,就向王老板告辞了。 “你看看你们,买卖没做成,还要着急走!”王老板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文佳说的这事儿,还是比较晦气的,买卖不成不说,反而出了幺蛾子。所以,他客气了两句,也就没有再多说。 告别了王老板,两人很快离开了曲阳。就在车子快开到燕京的时候,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显是长谷静真在华夏的手机号码。 唐易拿着手机,对文佳说道,“看来她是等不及了。” 文佳不假思索,“咱不是早就说好了要拖着么?先看她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有。” 唐易接着就接听了电话,“长谷小姐,你好。” “唐先生,回燕京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 “那太好了。有件事儿,我看还是先告诉你一些吧!” “请讲。” “关于那个紫铜密码盒,家父打听到了一点儿事情。听说,本来里面的确是有东西的!” “哦?不知是什么?能用这个紫铜密码盒装着的,必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时候,长谷静真却停了一会儿,“唐先生,电话里我只能先告诉你这么多,我现在正在燕京,你回来之后,有时间咱们就见面谈吧?” 唐易心想,看来,最起码得把“柴窑”葵口笔洗的高清视频和图片给她,她才能说了,便道,“那好,咱们再联系。” 唐易挂了电话,文佳在一旁笑道,“她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我看,视频和图片先给他们也无所谓,本来这柴窑就是做了暗记的高仿,何况还不是给她东西!”唐易应道。 “行,东西可以拖着,但也不能不给点儿甜头。”文佳点点头。 回到燕京,唐易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给长谷静真去了电话。 在长谷静真所住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两人又见面了。这次,长谷静真的特别助理柳生见了唐易,已经很熟了,表现得比以往亲密得多。 两人坐定,客套了几句,唐易掏出一个优盘,却又道,“打火机呢?”说着,有意无意地随手把优盘放在桌上,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点上一支烟,“长谷小姐,现在能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吧?” 长谷静真扫了一眼那个优盘,“唐先生,我们只是查到里面应该有东西,却不知道东西是什么。” 唐易脸色一变,心说,你这是逗我呢?但转念一想,怕不会这么简单,露出一丝微笑,“那令尊到底查到了什么呢?” 长谷静真面带欣赏地看了唐易一眼,“比较零碎,但听起来很有意思。” “长谷小姐就不要卖关子了。” 长谷静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个紫铜密码盒,是华夏民国年间,有一个叫罗颂之的人带到扶桑来的。而且,原来这个紫铜密码盒早就在扶桑,是罗颂之先带回华夏,而后不知什么原因又带回到了扶桑!” 这事儿,唐易当然知道,而且比她还清楚,不过,他自然不会说破,“噢?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里面原来就有东西啊!他手里也可能一直是一个空盒。” 长谷静真接着说道,“虽然事情比较久远,但也算查到了一些片段。这个紫铜密码盒,原来最初是清末的时候,一个姓白的古董商带到扶桑来的。他当年据说带来了很多古董,不过大部分都卖了,我们也是查访到和白姓古董商做生意的后人才知道。但是,这个紫铜密码盒,他却交给了罗颂之,据说,罗颂之当年只是一个留学生。噢对了,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罗赞。” 唐易忍不住笑了笑,罗赞字颂之而已,“你继续说。” “白姓古董商给罗颂之这个紫铜密码盒之后,不久就死了。听说是委托他把东西带回华夏。罗颂之带着紫铜密码盒就回到了华夏。”长谷静真顿了顿,“但是,这个罗颂之又把密码盒带回了扶桑,现在打开又是空的,这说明里面应该是有东西的,而且极有可能留在了华夏。” “长谷小姐的意思是,如果白姓古董商让罗颂之带回的,只是这个紫铜密码盒,那么他就不可能再把盒子带回来,对吧?” “没错。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原先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题是,既然东西都送回华夏了,他再回你们那里就回吧,为何还要再带上一个空盒子呢?”唐易接着问道。 “唐先生,这件事儿很久远了,我们能调查到的东西也是有限。不过,他再度回来,联系过一个叫大月薰的女人。” “大月薰?”这个名字很陌生,不似什么名人。 “根据我们读卖新闻的报道,大月薰,和你们华夏民国时期的领袖孙中山有很亲密的关系。而且,孙中山在扶桑待过很多年,罗颂之也在扶桑待过,他们很可能认识!” “什么?中山先生?”唐易愣住了。他对民国时期的历史算是熟悉了,读过很多资料,但是从来没听说有这一段。定了定神,他也觉得扯远了,“时间这么久了,罗颂之行事又很隐秘,你们怎么知道联系过这个大月薰?” “这个没那么复杂,因为她也有后人。不过我们打听到的有限,听说只是见了一面,密谈了不长时间。” “难不成,这个紫铜密码盒你们是从大月薰的后人手中得到的?” “这倒不是。这个紫铜密码盒是从一个扶桑古董商手里得来,不过这个古董商也是无意中得到,来由就说不清了。但是,罗颂之再度回到扶桑,说不定和孙中山有关系。” 唐易没再说话,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有点儿乱,怎么会扯上中山先生? 正文 第1329章 大胆假设 “唐先生,我们知道就这么多。”长谷静真又喝了一口咖啡,轻拢额前秀发,“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不是对紫铜密码盒感兴趣,而是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但是东西确实不在我们手里,而且遗留华夏的可能性很大。这个罗颂之,民国时候就去世了,但是看你的意思,这东西却一直没有浮出水面,在华夏,你查访起来要比我们有利得多,如果你也查不到,我们更没什么办法。” 这些话说的很是恳切,有点儿交心的意思。不过唐易想了想,还是试探了一句:“嗯。不过长谷小姐,这个盒子一直在你们手里,要是你们把里面的金印取走了,故意不告诉我也有可能。”说这个时候,唐易尽量用了开玩笑的口气。 “什么?金印?”长谷静真的反应很是诧异。 看长谷静真的反应,也不像装的。唐易说的很随意很突然,如果长谷静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或多或少都会露出一丝端倪。 唐易心下暗道,她说的,除了中山先生的事儿我不知道,其他的都能对起来。综合来看,长谷横草打开龙纹紫匣的时候,倒真有可能是空的。 “噢,是有一个传言,说有一个紫铜密码盒里装了一枚汉代的将军金印,不过也只是传言,未必是真的。”唐易笑了笑,“我对汉唐两朝的东西比较专注,你也知道,华夏的这两个朝代很不一般。” 长谷静真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看来唐先生还是不太相信我。说实话,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这么多的,说多了对我没有好处,最起码在葵口笔洗这件事儿上没有好处。”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呢?”唐易深深吸了一口烟。 “是家父临时改变了主意,说你的智慧非同一般,以诚相待,才是最好的交换!” 唐易笑了笑,将桌上的优盘轻轻往前推了推,“长谷小姐,你让令尊先看看吧。既然以诚相待,那么我也说实话,这东西,我暂时不打算卖。” 所谓的智慧非同一般,无非是这么长时间沉住了气而已。 长谷静真拿起优盘,“如果我没听错,唐先生说的是‘暂时’?” “是的。” “我明白了。”长谷静真说道,“和唐先生打交道,我感觉很舒服,希望常联系。” 唐易起身,“如此,那就告辞了。” 送走了唐易,长谷静真将优盘插入电脑。视屏和图片都很完整清晰,而且还有不同光线下的对比和特写。 “长谷小姐,他说暂时不想卖,看来真要谈买卖的时候,要狮子大开口了!”柳生在一旁小心说道。 “他不是这个意思。”长谷静真收好优盘,“他的意思是,在万国展览大典之前不会卖。” “万国展览大典是东京史料馆的事儿,和咱们之间交易有什么关系?” “唐易和东京史料馆早就结仇了,万国展览大典将会有不少华夏文物展出。我有种预感,今年的万国展览大典,因为这个唐易,怕是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意外?万国展览大典是在江户举行,他一个华夏人,就算跑到江户,能闹出什么动静?”柳生一脸疑惑。 “只是预感而已。”长谷静真觉得有点儿累,轻轻摆了摆手。 唐易回到了四合院,第一件事就是查询这个大月薰。长谷静真给了读卖新闻的线索,他先根据这个进行了搜索。 结果一查之下,居然真的查到了。 根据报道,说倭国有个叫宫川富美子的女人,是孙中山的女儿! 而宫川富美子的母亲,就叫大月薰。 根据这个报道,长谷静真算是很有分寸了,顾及了孙中山在华夏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说“关系亲密”,而根据报道,大月薰不就是孙中山的倭国籍妻子么? 但是,唐易认真回想了一下,他读过的孙中山公开的传记,只承认了两位正式夫人,一位叫卢慕贞,另一位,就是宋庆龄了。从来没提过大月薰。 唐易从网上,还陆续搜到了一些相关的介绍,大同小异,大月薰还有个外孙,也出来接受过采访。 他此前没关注过这个,所以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种事儿,孙中山和大月薰都已经去世了,所以严格来说,很难百分百确定。 唐易关掉了页面,又点了一支烟,刚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离开长谷静真,他一直就不停抽烟,有点儿太猛了, “大月薰的事儿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罗赞可能认识孙中山,是有可能的。孙中山数度到倭国流亡,罗赞也曾在倭国留学。”唐易自言自语道。 罗赞和孙中山有一点共同的地方,就是都被清政府通缉过。而且这个罗赞,思想应该比较先进,结识中山先生之后,追随闹革命,推翻封建政府,是有可能的。 第一次从倭国回到华夏之后,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是他肯定又回去了,而且回去的时候带着龙纹紫匣。如果从倭国回来,带着的龙纹紫匣里装的真是和氏璧传国玉玺,那么就是他找个地方藏了起来,而后带着龙纹紫匣又回了倭国。 他带一个空的龙纹紫匣回去干什么呢?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果和氏璧传国玉玺已经拿走了,他干嘛还要留下文字密码的线索呢?一个空的龙纹紫匣,知不知道密码有什么关系? 唐易想着,眼睛忽然一亮,“他再次带着龙纹紫匣回倭国,里面可能已经没有了传国玉玺,但未必是空的!” 大胆假设一下,这里面,可能装了其他的东西! 而且,当他最后一次从倭国到华夏的时候,龙纹紫匣却没有带回!这很有可能是交给其他人了。但是长谷横草打开的时候,里面却空了。这又说明,如果里面有其他东西,在长谷家族得到龙纹紫匣之前,已经被人打开并取走了里面的东西。 如果照此推理,罗赞在华夏留下的文字密码线索,可能只是以备万一!他重新装进龙纹紫匣的东西,看来也相当重要,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打开!不知道密码强开,里面的东西就会毁掉!不过,看来是没出岔子,东西是被知道密码的人正常取走了。只是龙纹紫匣后来辗转到了别人手里! 正文 第1330章 大典安排 同时,根据长谷静真的描述的调查结果,这龙纹紫匣,罗赞应该没有交给大月薰。也就是说,他见大月薰,可能只是问询或者交代一些事情。 这说明,罗赞再度返回倭国,是有两件事情的,一件是要见大月薰交谈。另一件,就是把龙纹紫匣里的东西交给一个人!完成了这两件事,他直接把龙纹紫匣留在了倭国,又回到了华夏,直到去世。 当时的形势比较复杂,如果这件东西也和孙中山有关系,如此小心,肯定不是私事了,势必和时局大事有关。 根据已经知道的时间推算,罗赞再次返回倭国,可能是在二次革命前后。 二次革命,讨伐的是袁世凯。1913年3月,宋教仁遇刺身亡,4月,袁世凯就准备发动内战,消灭南方的革命力量,这个时候,孙中山已经看清了袁世凯的真实面目和目的,力主武装讨袁。 不过,二次革命却迅速失败。这个时候,孙中山再度流亡倭国。据说,当时的倭国外相,因为国内外形势吃紧,不想让孙中山到倭国。但孙中山还是到了倭国,倭国外相倒没用其他手段,只是派人劝诱孙中山,想让他离倭赴美。 但最后,孙中山还是留了下来,有些资料说是倭国民间人士多方活动的结果。在倭国,孙中山开始了第三次革命的筹备。 罗赞具体哪月哪天再度回到倭国不得而知。不过,当时的倭国,是革命者反袁的一个海外“根据地”。孙中山曾和倭国各界人士广泛联络,筹措资金,组织力量,计划革命。 罗赞带的东西,可能就和讨袁联倭有关系。 但是,他最后一次回到华夏,不知为什么又成了“散兵游勇”,而且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号,哪怕是常规资料中只言片语的介绍。 不过,之前唐易还从蒋英年那里知道一点,这个罗赞,和杨度似乎挺熟。而杨度曾经辅佐袁世凯,孙中山讨袁,如果罗赞追随孙中山,那么和杨度就有对立的意思。这说明,熟归熟,但关系很复杂。 当时华夏国内的局势也太过复杂,而罗赞又不是什么名人,能查访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这中间,他到底如何周旋,那就更没法知道了。 唐易想的脑子疼,出了房门,在院中活动了一下。 这时候,文佳从店里回来了,“灵洪子住的地方给找好了,现在师叔和他在一起。” “好。”唐易点点头,“正好有事儿给你说。” 唐易把从长谷静真那里知道的消息,和自己的大胆假设推断告诉了文佳,“还是有点儿乱,也没什么结果。” “一点儿都不乱。”文佳却笑道,“是你沉浸得太深了。” “嗯?” “罗赞后来带到倭国是什么东西,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从当时的大局来看,反清也好,讨袁也罢,和传国玉玺都没有直接关系。你只要确定,罗赞把传国玉玺留在了华夏就可以了。别的事儿,你想他干嘛?” 唐易一愣,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就算罗赞追随孙中山,到倭国去做准备或者联络工作,里面的东西与此有关,但是和传国玉玺却没关系了。当年的历史,大致脉络是很清楚的,知道了里面的东西,无非就是多一个治史的考证而已。而且,如果罗赞是执行秘密任务,那根本就没法查。只不过,他手头有龙纹紫匣,充当了一个工具而已。 不过,就算这事儿能想通,让它过去,但是,“如果传国玉玺留在了国内,那就相当于又断了线索!”唐易接着说道。 “这传国玉玺的线索,基本上就没明确过!”文佳道,“都是些线头,扯来扯去,最后没有一个真正有用的。我已经习惯了。” 唐易叹了口气。 “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东西吧,非同一般,要想得到,怕是最终靠的还是运气。顺其自然吧。”文佳劝道。 唐易点点头,也便不再多想了。文佳就是怕他从长谷静真那里回来,想多了费神,才回来看看唐易。果然如此。 “好了,都过了午饭的点儿了,吃饭吧,我也没吃。”文佳刚说完,就响起了门铃声。原来他回来之前就叫了外卖,因为可能要说一些隐秘的事儿,干脆就在四合院里吃比较方便。 在有些事情上,文佳比他要利索。唐易喜欢深究细节,这在古玩鉴定上是好事儿,但是在面对此类事情上,反倒成了掣肘之力。有文佳在,这方面就好了很多。文佳的大局观偏轻,但是这方面的心态调整得很好。 两人在一起,倒真是契合有利。 摆好了饭菜,两人吃了起来。 “万国展览大典还有一个月就举行了,老蒋居然没给你打电话。”文佳一边吃,一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面,指出那几件高仿?砸他们的招牌?” “不让你出面,难不成官方的人还能出面?” 唐易点点头,“这倒是,东京史料馆虽然背后有倭国官方支持,但毕竟是一家民间博物馆。要是我去参加大典,‘顺便’指出来,那就是一种民间交流,倭国方面挑不出毛病来。” “参加万国展览大典需要请柬。华夏藏协必有名额。”文佳表情复杂,“但是,要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捣乱,只怕凶多吉少。但是老蒋既然让你在华夏组织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这是个长期的活儿,又怎么会让你出事儿?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 “这事儿,难不成我还主动去问?不过,我在想,河野太郎会不会给我发一张请柬呢?” “给你?”文佳面色一变,“你是说?瓮中捉鳖?” “艹,你才是王八哩!”唐易笑骂一句,“就不能换个好点儿的词儿?” 文佳也忍不住笑了,“都是一个意思。不过,如果东京史料馆邀请你,你在倭国出事儿,岂不是有些麻烦?” “不在万国展览大典上出事儿就行。”唐易接口道,“所以说,我和你想的一样,很想知道蒋主任会作何安排。” 正文 第1331章 人为财死 “说实话,那几件高仿,要真在万国展览大典上捅破,想想就很痛快!不过,这种事儿,还是安全第一。”文佳忽而有些忧心忡忡,看了一眼唐易。 从唐易的眼神中,他捕捉到了一丝坚定。 “你要是真想去,我们集合所有的人手,保你一行安全,应该可以。”文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文佳,唐无心,漠北双雕,再加刚“入伙”的灵洪子,这些人若是集合到一起,实力的确是很恐怖。即便是在异国他乡,想让唐易安然无恙,想想不算难事。 不料,唐易却道,“点破这些赝品,的确是很痛快。但实际上,除了痛快,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蒋主任想的,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唐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文佳眯起了眼睛。 “不是。”唐易看了看来电号码,就手接了起来,“王老板你好啊!” “唐老板,方便说话么?”来电话的,是曲阳的王老板,口气带着点儿慌乱。 “方便,别着急,你说。” “我表弟,他,他死了!” “什么?”唐易一听,立即将手机调到免提,放到了桌上,“怎么回事儿?” “我已经告诉他了,应该怎么埋怎么处理那一对白瓷笔洗,可是你们走的当天晚上,他就把东西卖给了大头!” “大头是谁?” “噢,大头是我们县里的一个古玩贩子,经常到乡下窜货。以前主要是卖一些定窑的瓷片,这几年听说主要跑津门这条线卖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表弟没听我的,又去找了大头,一共卖了十万块钱!” 这一对定窑白瓷笔洗,要是按照市价儿,几百万是没问题的。 “就是卖也不能卖这么低啊!”唐易脱口而出,说了才觉得不妥,卖高卖低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人都已经没了! 王老板却没在意这个,叹了口气,“这不是告诉他说东西有点儿邪乎么?但是他又不甘心一分钱捞不着。唉,小农意识!今儿上午,他骑摩托车出门,结果出了车祸,被一辆大货撞飞了,当场就没救了!” “节哀顺变吧!”唐易也叹了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已经提醒了,他不听,还真就是命啊。呃,再就是,我想问问,我毕竟也接触过,这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文佳听了,冲唐易摆了摆手。 “你不会有事,王老板,放心吧。”唐易说道。 “还有,我表弟下葬,还有什么讲究么?他还有爹娘老婆孩子,别祸及家人啊!” 文佳此时直接开口道,“王老板,人已经死了,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不会祸及家人。如果你表弟要安葬在公墓里,就按照要求来就行。” “多谢文先生。是公墓,是公墓,村里原先的坟地,前年都已经迁了。” “这件事儿,你只需要注意一点,守口如瓶,就可以了!” “我知道。给你们打电话,我都是关门一个人在屋里打的。” “那就没事了,别想了。” 王老板又一连串道谢之后,才挂了电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终究还是没挡住诱惑。”文佳摇摇头。 唐易却再度拿起手机,拨通了鱼泳的电话,“鱼兄,方便说话么?” “刚吃完饭,准备眯瞪一会儿呢!兄弟你说。” “有一对北宋定窑白瓷刻花笔洗,有可能会在津门出现。”唐易接着说道。既然王老板说大头经常在津门卖东西,地头儿熟,而且津门古玩之风浓厚,也容易卖大价钱,那么大头就可能到津门出手这对笔洗。 “唐老弟,这样的好东西,你这是?”电话那头儿的鱼泳顿了顿,意思自然是你既然知道消息,怎么不收? “我是让你别收!” “啊?烫手?” “东西倒是真的,但是被人下过符咒,做过风水上的器物,大凶。” “这么说,你和文大师都见过了?” “对,我没收。是一个农民手里的,结果他卖给了一个长跑津门的古玩贩子,今儿上午刚出了车祸。” “得,我记住了。”鱼泳痛快说道,而后忽然又道,“听说你在长安又开分店了?”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恰好有几个长安的朋友有意向。” “什么时候打算在津门也开一家啊!”鱼泳笑呵呵说道。 唐易一怔,转而大笑,“有老兄你的知鱼堂在,我开什么分店?老兄的帮衬就足够了!而且现在山州、燕京、沪海、杭城、长安这么多地方都有生意,揭州还有翡翠合作伙伴,中原省还有单老爷子合作铜器,瓷都我也入股了窑厂,已经力有不逮。” 唐易说这么详细,无非是想让鱼泳明白,他们之间是“战略合作”,不会插手渔利。实际上,唐易对鱼泳,只要是能加盟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就可以了。毕竟,他是水门长老鱼水星的后人。 鱼泳也是哈哈大笑,“你的摊子铺得是太大了!” 笑归笑,鱼泳的心里还是颇为震动的。当时他结识唐易,唐易从他店里捡漏了一件缺盖儿的成窑天字罐,他只是惊叹眼力过人,后来在征集办的撮合下合作,兄弟相称。但是如今,他的知鱼堂变化不大,而唐易却已经是如此规模!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行啊,这顺水人情做的。”文佳笑道。 “鱼泳算是自己人,毕竟有渊源。”唐易没什么胃口,干脆不吃了,点了一支烟,“这次我在燕京多待一段时间,等蒋主任有了消息再说。” 文佳忽而说道,“这长谷横草那边,有没有必要让刁钦一再去探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打开龙纹紫匣真是空的?” “我看长谷静真不似说谎,而且如果让刁钦一去,势必是刁钦三‘带’着,漂洋过海变数太多,我看算了。”唐易应道。 文佳点点头,“嗯,这事儿听你的。如果你真要去万国展览大典,带着‘柴窑’笔洗,说不定还能和长谷横草会面。” 正文 第1332章 年窑菊瓣 唐易看了看文佳,“说实话,没了传国玉玺的线索,就是高仿,我也不想给他。” “但是,如果和他交易,有他在倭国,你多了一道护身符。就算是为策万国展览大典的安全,也是好的。”文佳接口道。 “算是个备用。这事儿看情况吧。”唐易道。 文佳此时也放下了筷子,“走吧,去看看灵洪子?” 两人随即便一起出门了。 给灵洪子找的住的地方,是一处还不错的小区,两室一厅,顶楼。这个顶楼,是灵洪子自己要求的,本来还有更好的小区,但都没顶楼出租。 进门的时候,灵洪子脸上有点儿尴尬,唐无心虽然笑了笑,可是也不怎么自然。 文佳直接问道,“都是自己人了,难得我师叔能和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多交流,老洪,这是怎么了?” 灵洪子吞吞吐吐,唐无心道,“这孩子,想拜我为师。” 文佳笑起来,“我说他老是粘着你。师叔,你这一辈子,还没收过徒弟吧,干脆收了得了。” 唐易也在一旁说道,“这是好事儿啊!” 灵洪子这才开口道,“老爷子和我师祖天梧真人有过旧交,是怕我一个歧阳观弃徒,收了之后影响不好。” 文佳想了想,“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而且既然将你驱赶出门,你和歧阳观再无半点儿联系。就算在古时候,也没什么。何况现在很多繁文缛节都没了,更没事儿。” 唐无心没说话。 唐易道,“还是让老爷子再想想吧,毕竟是件大事儿。” 唐无心点了点头,让灵洪子先休息一下。 灵洪子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三人离开了小区,唐无心回四合院,唐易和文佳去了店里。 结果到的时候,老庞正在招呼一位客人,这客人不是来谈业务的,是来卖东西的。按说法器店极少有人来卖古玩,不过这个客人说是对面画廊侯如海介绍的,所以老庞就招待了一下。 老庞拿着盘子左看右看,文佳直接开口道,“行了,唐总来了,让他看吧。”他知道,老庞是半瓶子醋水平。 唐易笑着坐下了,和客人打了招呼,客人自称姓周,说最近手头吃紧,这盘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愿意到市场上瞎卖,通过侯如海打听了一下。侯如海当然直接说阁宝多。不过今儿侯如海有事儿分不开身,他自己来了。 “多谢周先生捧场。”唐易拿起了盘子。 盘子不大,直径不到二十厘米,是菊瓣盘,一圈菊花细纹,颜色是很漂亮的湖水绿。不过这个单色釉的盘子没有底款,冷不伶仃这么一看,确实不好鉴定。 “周先生怎么看?”唐易很快就放下了盘子,递给周先生一支烟。 周先生点了烟,“我听老辈说,是清三代的东西,具体我可吃不准。” 唐易点点头,因为是熟人介绍的,所以说话相对直接一点儿,“是雍正年间的东西,不过不带款儿,上拍肯定吃亏。但是我们也是做生意,要是按照市价儿收,也不太可能。” “雍正的?莫不是和故宫里的一套十二色釉菊瓣盘是一类东西?”看来,周先生也是做了点儿功课。 “是官窑,不过故宫里的是一套,而且有的带款儿,有的釉下暗刻款儿。您这个是单只,而且没有款儿,鉴定全凭眼力。我这边说是官窑,但是再出手,没人会当面认。”唐易应道。 周先生点点头,要不是侯如海介绍,唐易也不会当面承认官窑,这已经算是给了莫大的面子,转而说起价钱来,“我查了拍卖纪录,清三代的单色釉精品盘子,这个尺寸,大体都在百万上下。” 唐易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你这只是雍正的,雍正的单色釉是清三代最好的,如果当官窑拍,过一百万甚至更高都游可能。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款儿,我们收也要担风险,最多,嗯,能出到八十万。” 周先生想了想,“一百万吧,我就不找其他人了。” 唐易尚未开口,文佳却道,“周先生,这都是给老侯面子。老侯的画廊,其实背后也有阁宝多支撑,八十万不少了!真的不能再添了。” 唐易听文佳这么说了,便也没再言语。 周先生抽了几口烟,又琢磨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回去再考虑下,咱们保持联系。” “行!”文佳点点头,“不过周先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八十万是今儿的价儿,也是因为老侯。您要是再来,这个价儿我们出不了这么高了!” 周先生一愣,面色微微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笑了笑,“好,那回见了。” 周先生走了,唐易又点了一支烟,对文佳说道,“这东西一百万可以收,不光是雍正官窑这么简单。” “不管是什么,这东西,他卖不出去。”文佳却笑了笑,“还得回来。” “嗯?”唐易看了一眼文佳。 “拿到阁宝多法器店的古董,结果又拿出来了,这风儿放出去,怕是没几个人愿意收。一来这东西你也说了,没款儿,不好断,要是你断不了,其他买家也得小心。二来,法器店不收,这盘子会不会有不吉利?也是其他买家需要考虑的。” 唐易笑了笑,“这东西是年窑的精品,不好找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去追他不成?要是他再不回来,你给我去找年窑的东西啊!” “年窑?”文佳倒是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唐窑和郎窑红。” “其实都是清代官窑,但是在某一个时期,利用人名加称窑口,清三代有这么四个人。有两个你已经说了,唐英的唐窑,郎廷极的郎窑。另外两个,知道的稍微少一点儿,一个是臧应选的臧窑,剩下的,就是这年窑了,年希尧。” 这时候,老庞在一边不由叹道,“我看倒是像清三代的,但是没想到这么讲究!” “拉倒吧!”没外人,文佳也没客气,“要不是我们正好来了,你还得给我们打电话。” 正文 第1333章 十年一剑 唐易接着说道,“雍正的单色釉瓷器,是清三代水平最高的,当然了,雍正瓷器本来品色就高。年窑单色釉,又是其中的极品。” 这个瓷器的发展,最初就是单色釉。不过最开始,只有青瓷和白瓷。后来的青花,釉里红,再就是什么斗彩、五彩、粉彩、珐琅彩这些,自然都不是单色釉了。 清三代,是个很繁荣的阶段,这时候瓷器的种类已经相对很完备了。这个时候,出现了大量的仿古,特别是仿制宋代五大名窑。 但是清代仿古,可不是造假。怎么说呢,现在的高仿,追求一模一样,为了蒙人啊。而清三代仿五大名窑,追求的是意韵,而不是形似。而且当时的出现了很多更高明的技术,所以实际上呢,清三代仿五大名窑,反而比实际的五大名窑更漂亮一些。 当然了,漂亮归漂亮,价值还是没法比的。 五大名窑多是单色釉,清三代的单色釉的发展,除了仿古,也出了很多新品。比如光是绿色,就有什么湖水绿,瓜皮绿,葱芯绿。 周先生之前说的故宫里收藏的十二色菊瓣盘,十二种单色釉,颜色都不一样。 雍正时期的单色釉,技法纯熟,水准很高。这个可能和雍正皇帝有关系,他对艺术品的欣赏水平很高;欣赏水平高,往往是喜欢造就的,清代瓷器看雍正。而单色釉,在雍正朝相对也多。 喜欢归喜欢,皇帝毕竟不能亲自具体去管烧窑的事儿。要说这单色釉,主要靠的还是年希尧。 “年希尧和年羹尧是兄弟关系?”文佳随后问道。很显然,听名字就听出来了。不过年羹尧的名头自然大一点儿。 “年希尧是年羹尧的哥哥。”唐易应道,“不过,年羹尧倒台,他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这时候,老庞已经弄好了茶水,“来来来,今儿没事儿,慢慢说。这年希尧也就是华妃的哥哥了?”别看他一把年纪,却很喜欢看甄嬛传,前后看了三遍,一听年羹尧,立即想到了所谓“华妃”。 唐易笑了笑,“历史当然不是这样,没华妃这个称号。不过的确有年妃,是年羹尧的妹妹不假。但她不仅是大家闺秀,而且根据史料上的记载,雍正对她的评价是: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也不是没生过孩子,她生过三子一女,年羹尧案她的确受到牵连,不过也没那么差,最后是病死的。” “年羹尧功高盖主,那这个年妃能混成这样,可比‘华妃’聪明啊。”老庞接道。 “根据史料,应该是这样,年羹尧自恃功高有点儿昏头了,但是年妃比较清楚自己的处境,对皇上恭谨,对周围的人宽和,好评还是比较多的。电视剧里‘华妃’,我就不评价了。再说了,雍正是什么人?能让甄嬛最后给玩了么?” “就是!”文佳接口道,“重点说年窑。老庞一把年纪了,整天盯着后宫剧看来看去,有点儿沉了。” 老庞此时没接茬,正拿着手机查“年世兰”呢。 唐易喝了口茶,便接着说了说。 雍正三年,年羹尧被办了。谋逆这顶帽子太大了,本人要被砍头不说,年希尧是他的哥哥,按说是要一并被砍头的! 雍正怎么说呢?他说,年羹尧谋逆,虽然查实了,但是还没有广泛散布。而且年羹尧青海一战有功,别砍了,还是让他自裁吧! 至于他父亲年遐龄和哥哥年希尧,都是很宽厚的人,曾经多次劝说年羹尧,但是年羹尧对他们如同草芥,都革了职就行了,罪就免了。 年希尧从朝廷官员变成一介平民,只能算稍微有点儿牵连。这可不是小事儿,只是被革职,年希尧算是烧了高香。 但是,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后,雍正居然重新起用年希尧,而且升官了!本来呢,他只是负责瓷都御窑厂,结果现在成了内务府总管,同时继续兼任瓷都御窑厂一把手! 好嘛,很显然,雍正压根儿就没想真正革他的职,不到一个月就重新启用还升官,当时无非就是让他避避风头而已! 这其中,也是有因为他在督陶制瓷方面的水平摆在那里,雍正偏生又喜欢瓷器艺术品。所以说,本事不在多,有一样能顶得住就够了。 此后,他一直干到雍正驾崩那一年,一共十年左右。 这十年,年希尧可谓全力以赴,兢兢业业。谋逆株连没扣到自己头上,还擢升重用,他对雍正的感恩那真是心里满满当当。 干什么就怕认真,十年一剑,精品迭出。尤其是单色釉,达到了一个巅峰。这十年的雍正官窑,就有人称之为年窑。 “故宫里所藏的十二色菊瓣盘,应该是在雍正十一年烧造的。这个在养心殿造办处的资料里有记载。”唐易接着说道。 当时内务府总管年希尧,呈送了十二色的瓷花盆。雍正看了,很好!送到圆明园交给总管太监陈设吧!而且,又下了一道旨意,就照这十二种颜色,让御窑厂再烧十二色的菊瓣盘来。 记载很单调,所以也不知道雍正要烧盘子,为什么首先想到菊花。 而且,不是烧一套十二件,是烧四十套!就是每种颜色要烧四十个盘子。 这十二色是:白、绿、葱芯绿、湖水绿、藕荷、黄、淡黄、米黄、天蓝、洒蓝、胭脂紫、紫金。 “你说这个周先生拿来的湖水绿盘子,可能是当时的其中一件?”文佳立即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后面也可能又烧过。不过,这盘子的工艺着实很好,肯定是雍正朝的精品。所以我说,一百万拿下,虽不算大漏儿,但是转手翻个两三倍是有可能的。”唐易解释道。 文佳皱眉道,“你不早说,如果他真不再来了,我从哪里给你去找这湖水绿的菊花?” “你自己捡肥皂呗。”老庞坏笑着说了一句。 “滚粗!”文佳气咻咻道。 唐易摆摆手,“我怎么早说?你直接你把人家的话头堵死了,我要是再上杆子,他也有可能不卖了,回头再进一步打听。好在这东西没款儿,而且只是一个盘子,没那么多高手的。” 正文 第1334章 一梦如真 文佳想了想,“那我前面分析得也没错。算了,不管了,等等看吧。” 老庞正待搭话,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相熟的客户打来的,说是他表姐家的女儿中邪了,到医院检查啥事儿没有,怀疑是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老庞过去看看。 这等小事儿,老庞只是简单对文佳说了句“有生意”便走了。留下唐易和文佳继续在店里闲聊。 老庞到了地方,这是个小四合院,但却只有这客户的表姐一家三口住,表姐,表姐夫,还有这个所谓中邪的外甥女。按照燕京的地价,在市区里有这么处四合院,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祖上留下的。 客户的这个外甥女今年十七,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这所谓中邪,其实就“发作”了一次。 客户的表姐和表姐夫呢,都是小公务员,收入不算高,但是日子也算瓷实。 而这个客户,是做生意的,特别信风水什么的,和老庞有过几次来往,事儿都顺利解决了。这表姐和他关系不一般,小时候老在大姑家蹭饭,他大姑自然就是表姐的妈了。所以来之前就和老庞说了,费用他出。 老庞先看了看这个小院儿,风水没什么问题,院里种了一棵海棠,一棵春桃。 这四合院里种树,有一些老的讲究,现在不一定遵守了。槐树不用说,木之鬼,不能种。松树柏树这些也不能种,甚至桑树、梨树因为和“丧”、“离”谐音,也不种。但是海棠和春桃,却是老院儿的常见树种。 到了小书房里,客户、表姐、表姐夫殷勤招呼老庞坐下,开始讲述过程。这时候,客户的外甥女回到她自己房间里看书去了。 这事儿发生在三天前,晚上快十一点了,客户的这个外甥女突然起来了,敲开爸妈的房门,说有事儿要问。 快高考了,两口子怕闺女压力大,都起来穿了衣服,又给闺女倒了杯果汁,很是小心地问话,不等闺女发问,就先安慰了些不要有什么压力、也别非较劲上北清人师这样的名校。 结果呢,闺女问的不是这些个事儿,而是问道:“咱家院里是不是原来有口井,给填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是有这么回事儿,早就填了。这院儿,是孩子的姥爷留下的,姥爷年轻的时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填了。那时候,还没有这客户的表姐呢,只是听说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且因为没印象也不太在意,从来没跟孩子提过,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一问,闺女说,这口井原先在院子的西南角,因为那时候老有动静儿传出来,又找不到原因,所以才给填了。 这闺女知道的,比当妈的知道的还详细! “囡囡你怎么知道的?”当妈的一边问,还一边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不烫。 闺女就照实说了。之前闺女养过一条小奶狗,这个两口子都知道。小奶狗只有二十天,母狗死了,孩子用羊奶喂的,可是只养了十几天,就是这天得犬瘟死了。闺女傍晚就把它埋在了院子的西南角。西南角有块土地,其他地方都抹了水泥地面了。 挖坑埋了小狗之后,闺女说有点儿不舒服,两口子还以为孩子伤心导致的。结果闺女说,当时她埋的时候,挖开土闻到一股怪味儿,不是难闻,只是怪,接着就头昏脑胀。今儿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按说做梦没什么,可是这个梦感觉太真实了,她足足在梦里“呆了一天”,细节什么的都很清楚,可是惊醒之后,却发现只过了一个小时。 在梦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姥爷,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填井,填的时候自然就说了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填。这土方还是早准备好的,工具齐备,但是好几个人也足足干了一天。包括中午吃什么饭,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是这闺女亲身经历了一样! 两口子大惊。但当时只是安慰闺女,不就是一个梦么,最后哄着闺女睡了。 第二天,两口子就找了所有能找的亲戚和街坊,探听当时填井的情况。五十年代的事儿,只过去几十年而已,有些活得长的老人还记得,甚至有人还记得个别细节。 结果这一对,一点儿都不差的对上了!比如,填井的几个人中午饭里,有槐花包子,有蒜泥茄子。再比如,当时有个帮忙的朋友,手背上蹭掉了一块皮。 简直就是亲临其境! 虽说之后,闺女再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事儿太邪乎了!这眼看就要高考了,万一哪一天冷不伶仃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本来两口子不信邪,但是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找来了表弟商量。最后表弟找来了老庞。 老庞点点头,这事儿说得够清楚了,基本就是一个高中女生的一天穿越见闻。 老庞来到院子的西南角,仔细看了看,这一小块儿土地,四四方方,周围简单用砖头砌了,按说种个花儿,种个树也挺合适,可是什么都没种。 客户解释道,按照老人的说法,根据五行八卦,院子的西南角,是个不吉利的位置,而且还有老办法来“镇”,有点儿以恶制恶的意思,就是在这个位置建一个厕所,利用污物把秽气压制住。 这院里厕所建在别处,客户的表姐和表姐夫其实也不太讲究,当时本来是想种树的,结果种过两次都死了。才想起这个说法,干脆就空着了,有时候在院里洗菜什么的,或者夏天在院里洗脸洗脚,脏水就直接倒那里了。 老庞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刚来的时候,女孩是和他打过招呼的,而后才进屋看书。看起来也很正常。说白了,之所以请老庞来,是这两口子怕以后出什么乱子,特别是高考前和高考时候。 “这件事儿,光白天看不行,晚上还得参研下星象。我这方面研究不算精深,回去和文大师商量下吧。”老庞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他是没辙了,只能回去问文佳,说不定文佳还得再跑一趟才能找出问题。 客户的表姐和表姐夫连连点头。但是这个客户的眼神却猛然一变。 正文 第1335章 唐易也晕 老庞这个客户,倒不是担心问题有多么严重,最起码外甥女现在十分正常,只是这文佳文大师的身份和名头摆在那儿,他和老庞熟悉,老庞要价有时候也很随意,但是文佳可是鼎鼎有名的“一口五百万”啊! 送老庞出去的时候,这个客户笑道,“就怕请不动文大师啊!” 老庞自然明白意思,笑了笑,“你放心,他最近相对清闲。而且这是我接的活儿,他要是感兴趣,就是玩玩。” 客户也跟着笑了笑,“其实现在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图个心安。” “都是朋友,别客气。咱们保持联系。” 老庞回到法器店,唐易和文佳还都在。老庞点了一支烟,“两位老大,这事儿有点儿麻烦。” 文佳嘿嘿一声,“搞不定了有我呢,再不济,有个人可以练练手。” “嗯?”老庞狐疑,“还有谁?” 文佳把灵洪子的事儿说了说,“这老兄奇门异术学了很多,管保让你眼花缭乱。” “我还是先把这事儿给你说说吧。”老庞接着便把四合院的事儿介绍了一遍。 结果介绍完之后,文佳也皱起了眉头,“卧槽,梦境和之前发生的事儿相契合,这个倒是有,但是整整一天都如同亲历,而且细节还能对上,这特么和直接穿越回去有什么区别?” “你也没招儿?”老庞吸了一口烟,“你看吧,你要是没招,那个什么灵洪子估计也抓瞎。”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招,挖开那块地是最直接的办法!”文佳思忖道。 “哎?”老庞受了启发,“会不会是井里藏了什么东西?不管是五十年代的动静,还是如今的怪事儿,都和这东西有关?” “这里面要真是有什么东西作怪,也说不定。”文佳点头。 “那就去看看?”老庞道,“不过是在民居里面,又是一口深井,想取东西怕是很难。” “你想的真够远的!问题还没找出来呢!”文佳说着,拿起电话,给灵洪子拨了过去。打算让他一并去看看。 不过今儿是周日,所以那个高中女生在家。他们打算周一再去看,避开孩子。 周一上午,客户的表姐夫请了假,客户也推了事儿,在家等着。 结果,不仅老庞和文佳来了,还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唐易,一个是灵洪子。 那客户信这个,对文佳敬奉得很,忙不迭和表姐夫介绍。表姐夫不知道文佳,但是很明显感觉到应该是“神棍”圈里有名的人物,为解决自己闺女的事儿来了,而且一次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招呼先进屋抽烟喝茶。 文佳摆手,“先解决问题。” 不过,文佳看了看,也是没发现什么。转而看了看灵洪子。 灵洪子凑近闻了闻,这块地的味儿自然不怎么好闻,隐隐有些酸臭。但是,和高中女生描述的奇怪的不难闻的气息却对不上。灵洪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文佳和灵洪子商量决定,挖一挖看看。 客户的表姐夫指出了埋小奶狗的位置,文佳他们避开了。 但是挖了一尺多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而且他俩也都没感到什么头昏脑胀。 灵洪子还想再深挖一下,文佳却制止了。埋个小奶狗能挖多深? “我问一下,你女儿是什么时间挖坑的?”文佳问向客户的表姐夫。灵洪子和老庞也一直看向他。 一直没上前的唐易点了一支烟,也去看了看这个坑,他不通玄门之术,纯粹随便看看。 客户的表姐夫把时间说了,哪一天很清楚,不过具体时间只能记得是傍晚五点半左右。 文佳一听,傍晚五点半左右是酉时,阴时。而且巧的是,这一天是阴月阴日。 酉鸡,是十二生肖里唯一的飞禽,十二生肖里有龙,酉鸡有时候也可看作是象征意义上的凤。 “你女儿当天有什么身体异常么?”文佳又问。 “这倒没有,除了当天晚上做梦突然起床了,其他的一切正常。” 文佳点点头,心下却暗道,“莫非只有女人才行?” 结果,此时表姐夫却道,“第二天我们去打听的时候,我爱人还好奇去挖了几下,也没闻到什么奇怪的气息。” 文佳又想,他们的闺女只有十七,莫非只有处子才能受影响? 正想着,唐易突然闷哼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文佳上前,“怎么,你也晕了?” 唐易离开坑边,定了定神,却笑道,“我没闻到什么奇怪的气息,刚才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文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很显然,唐易是受到了影响,他哪有什么头疼的老毛病?是不想在客户和他表姐夫面前表现出来罢了。这事儿太过离奇,事后可以商议,当外人的面儿,自然是不好暴露。 如果唐易也能受到影响,那这也太乱了!本来文佳还琢磨是不是阴月阴日阴时和女身处子的缘故,但是唐易是个大男人,和这个高中女生,真是半点儿相似之处也找不出来! 客户见文佳都犯了难,立即说道,“要不等等看看?” 客户的意思是不像文佳当场丢面儿,因为很显然文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文佳倒是也在想缓缓,他想的是,要不等等看唐易今晚会不会做梦,或者有什么异常? 因为这个高中女生,是不敢让她重复此事了,这两口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这件事儿的确比较复杂。”文佳说道,“这样,这件事儿不解决,我们不收费了。也算是一个研究样本。” 老庞在一边笑道,“文大师,你不是说晚上看看星象才能进一步确定么?”他这是给文佳一个台阶,而且之前他也说过。 文佳当然不会不用这个台阶,“嗯,阴月阴日阴时,是应该参照下星象。不过,参照星象,就不用实地了。我们先走。” 送客的时候,客户的表姐夫小声提了一句,“这件事儿,还望各位保密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利的地方太多了。 “大可放心。”文佳道,“我们四个都是自己人。” 正文 第1336章 大典请柬 四个人一起回到了法器店,关上门来说事儿。 “这气息肯定不是脏水渗透的味儿。但是确实很奇怪,但不难闻,没法儿形容,如果非要形容,有点儿空腹抽烟的感觉。这种头昏脑涨也不是普通的那种,有种恍惚感,仿佛周围有些空灵。”唐易点了一支烟。 老庞和灵洪子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没事儿,就唐易和那个高中女生有事儿,实在是太乱了。 而且,空腹抽烟是什么感觉?这也不是味道啊? 文佳心想,唐易能感应宝物,这井里现在来看,多半是真有什么邪乎的东西了!不过那个高中女生应该很普通,她为什么会被影响呢? “我看,咱们先别想了,就等等看,唐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文佳说道。 唐易点点头,这事儿他心里也悬着。不过倒不是很担心,他身上发生过的离奇的事儿太多了。这悬着,只是对未知的一种自然反应。 结果,当晚唐易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中间并没有醒来。 第二天早上,唐易从房中出来,文佳和唐无心已经在院中等候。这事儿,文佳对唐无心也说了,但是唐无心也觉得很奇怪。 “做梦了么?”文佳直接问道。 “可能做了。”唐易皱眉道。 “可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有没有做梦。一点儿印象的都没有。” “嗐,你说没做不完了?”文佳看了看唐无心,“师叔,有什么高见?” “可能有。”唐无心道。 文佳哭笑不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是吧?” 唐无心接口道,“唐易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他能感应到特殊的东西,不能按照常人对待。还得从那个女孩身上论。不过,时辰赶巧了,阴月阴日阴时,而且还是酉鸡作凤,所以,任何一个普通的处子,都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要想真正探究根源,除非知道这口井有什么古怪。” 文佳苦笑,“这事儿,总不能去人家家里扒地探井吧?” 唐无心点头,“说的就是这个,而且这口井里未必有东西,也可能特殊的地气使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应该这么干。” 唐易接口道,“这事儿虽然蹊跷,但是也不是非要探个究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以缓缓。” 文佳想了想,“好吧,回头让老庞给那个客户忽悠一下。” “我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感觉不像是坏事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唐易经历过这方面的事情,他的感觉还是靠谱的。 “好,就说观看对比了星象,这是祖上福荫的表现,以后不会有什么坏影响,让他们放心。”文佳说罢,就给老庞打了电话,既然决定了,那就越早说越好。 挂了电话,文佳又道,“不过,我对井里有没有东西,还是感到很好奇的。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尽量试试。” “这件事儿要想干,太复杂了,而且难以秘密进行。除非知道真的有东西。眼下的事情比较多,等万国展览大典过了。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唐易应道。 “也只能如此了。”文佳只好点点头。 唐易的确是不知道有没有做过梦,而且他在睡梦中也不知道,脖子上挂的金雁之心,曾经在他熟睡时光影闪动,而后恢复如常。 吃过了早饭,唐易想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文佳便陪着去了。现在法器店又多了一个灵洪子,文佳倒是更省力了。 两人沿街溜达了一会儿,在一个街心小花园里坐下了,唐易点了一支烟。文佳忽而说道,“掩日和却邪,要不要给老蒋说说?” 唐易想了想,“我看你不愿意给他。不过,他说了,只是借用。” “单独每把剑我都见过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八把剑凑在一起,特别是按照剑冢里的八卦剑阵来布置,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文佳应道。 唐易笑了笑,“那就给他,顺便要求看看就是了。” “这也能行?”文佳斜着眼看了看唐易。 “那四把剑他又不是没给我们看。而且这四把剑是我们的,老蒋这个人,很讲究礼尚往来,何况还这么熟了!”唐易笑道。 文佳想了想,“那好,听你的,可以给他。” 结果,话音刚落,唐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显,正是蒋英年! 文佳瞪眼,“这老蒋是顺风耳怎么地?” 唐易接起了电话。老蒋不知道他们得了两把剑的事儿,寒暄两句之后,“万国展览大典,有兴趣去看看么?” “蒋主任,怕不是随便看吧!” “是有事儿,见面谈谈?” 直到挂了电话,唐易也没说那两把剑的事儿。文佳有些奇怪,唐易却道,“蒋主任想和咱们一起谈谈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既然如此,先谈完了这个再说。” 文佳道,“也好,事多了容易乱。” 下午,他们就见了面,不过不是在古物基地,而是在燕京市区,文物总局的一间会客室。四个人:唐易、文佳、蒋英年、高太明。 “老高也要去?”唐易笑着派烟。 “太明还有一个身份,是华夏藏协民间文物研究中心副主任。”蒋英年接过烟点上了。 高太明点了烟,吐出一口烟圈,笑着看向唐易,“为什么要加一个‘也’字?蒋主任只是动员你去,你还没答应呢。” “关键我用什么身份去。”唐易也吸了一口烟。 “这要看东京史料馆邀请不邀请你了。”蒋英年笑道,“以往的万国展览大典,先是往世界各国的一些收藏协会和博物馆发放请柬。华夏藏协已经收到了请柬,除了内部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召集民间收藏家的名额。同时,他们自己也会自行邀请一些各国的实力藏家。” “他们邀请唐易的话,恐怕就是鸿门宴了!”文佳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没有收到请柬。”唐易掸了掸烟灰,“如果一直没收到,蒋主任的意思,我跟着藏协的团队出发?” 蒋英年说道,“这个私人请柬,欧美的已经发了,而且,不少海外和港台的华人也都收到了,比如沈松岳、霍云良、王镇南、蔡震宇,等等。大陆方面,却还没有人收到,估计他们也在费思量。” 正文 第1337章 以三换一 “有些人肯定是要给的,比如沈松岳的兄弟沈松岩,还有报雪堂的廖怀沙。”蒋英年接着说道,“文佳说的有道理,给不给唐易,有什么居心,他们肯定会充分筹划。他们给不给不要紧,你去不去,才是今天商量的重点。” 文佳知道蒋英年肯定也知道危险,“唐易戳了他们那么大的窟窿,如果他们反倒邀请唐易,那肯定是想下手。不过,他们也知道唐易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同时,送请柬给唐易,是实至名归,唐易在华夏的藏家当中,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蒋英年点点头,“其实他们应该也知道,即便不送请柬,唐易肯定也会去。但是正因为你刚才说的,唐易实至名归。而且如果送请柬,抛开暗藏的那些事儿不说,表面上会显得他们开诚布公。” 唐易笑了笑,“照你们的分析,那就是送了!” 蒋英年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决定要去,不管送不送请柬,你都跟着藏协的团去,多少有个照应。当然了,文佳或者其他人也可以去,不让进展览大典的门厅,但来往江户却是自由的。” 说完,蒋英年又点了一支烟,“不过呢,如果你不想去,送不送的就无所谓了。” 唐易缓缓吸了几口烟,“蒋主任,你就直接说,如果我去,你想让我干什么?” 蒋英年站起身来,“一件雍正天球瓶,一件成化斗彩杯,一件夔纹象尊,你都知道。成化斗彩杯,‘差紫’葡萄,还是经过你的手卖出去的。这三件,都是不折不扣的重器,万国展览大典肯定会展出的。如果在展出的期间,被人戳穿的话?” 文佳冷笑,“那河野太郎还不得剖腹?” 唐易顺着问,“这个活儿我来干?” “到时候我也会去,太明也会去,但是官方点破,终究是不合适。”蒋英年看了看唐易。 文佳却接口道,“蒋主任,你也说了,成化斗彩杯是唐易出手给河野家的,反过来再去点破,岂不是成了故意埋雷?虽然事实上就是这样,但是一旦公开,不太好吧?” 蒋英年笑笑,“官方点破不合适,其实唐易点破也不合适。点破了,无非让东京史料馆颜面扫地,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唐易早就料到不会这么简单,“蒋主任的意思是,这三件东西,要成为某种收获的筹码?”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看看行不行。”蒋英年接着说道,“毛着算,展览一共进行五天。第一天正常参观,第二天唐易可以找河野家的人谈谈,把这三件是高仿的事儿说说,不用绕弯子,直接说知道了这三件有问题,而且都有暗记。” “那我们要什么?”唐易又问。 “三羊圆尊!”蒋英年直接说,“只要同意在万国展览大典期间,就此声明,将馆藏的三羊圆尊捐献归还给华夏,那么这三件高仿,你就不会戳破!” “以三换一。”唐易沉吟。如果是这样,官方确实没法出面。说得难听点儿,这是捏住人家的短处进行敲诈。 文佳也站起身来,“他们买这三件东西,已经花了不少,如果知道了是高仿,那就是亏了大笔的钱。三羊圆尊,被东京史料馆当成宝贝,光是送出的复制品就不少了,让他们拱手相送,怕是不太可能!” “东京史料馆根本就不缺钱。而三羊圆尊虽然珍贵,但比起当着世界各国的藏家名人颜面扫地,选哪个不言而喻。而且,我们只要一件东西,也算没有狮子大开口。”蒋英年接着说道。 河野平曾经在阁宝多公司的开业庆典上,送来一件三羊圆尊的高仿艺术品给唐易。 商代的青铜三羊圆尊,名气不如四羊方尊大,但是艺术价值和工艺水平却绝不低于四羊方尊。而且,三羊圆尊的来历和纹饰却十分神秘,值得深入研究。 曾经有野史记载,说三羊圆尊本藏于清宫,后来流亡海外,不知所踪。但是,在清宫的档案中,却查不到这件东西,而且在商代以来的史料中,也没有相关描述。所以,这近乎成谜。 “三羊圆尊曾经在上一次的万国展览大典中展出,我见过。”蒋英年眯起了眼睛,“绝对是商代的真品无疑!” 唐易不怀疑蒋英年的眼力,而且想想也不可能是假的。东京史料馆珍宝众多,不过,大部分都算耳熟能详,有据可查的东西。征集办看中了这件三羊圆尊,的确很是特别。 “问题是,他们本来就想对唐易不利,如此一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讲究隐蔽性和公众影响,尽用其极灭口,那唐易岂不是太危险了?”文佳立即接口。 蒋英年摆摆手,“唐易找他们谈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这件事儿还有递补人选,就可以了。让他们在万国展览大典结束前一天宣布捐赠三羊圆尊的事儿,而唐易,在宣布之后,立即离开倭国,不用等到大典结束,就回到华夏了。” 唐易看了看蒋英年,“照您的说法,在倭国的危险性确实不大,大典结束之前,一旦我有事儿,那他们就要承担被揭穿的败局。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上次拿回汝窑莲花笔洗,他们都派了顶级的杀手追到国外。如果这事儿出来,我下半辈子岂不是时时得防着?” 蒋英年深吸了一口烟,“在华夏的安全,基本还是可以保证的。当然了,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说,是商量,你不干,我没有半分勉强。但是这件事儿必须得试试,那就得安排其他愿意干的人。” 如果说之前结下的梁子,因为杀手败退和种种原因带给了他们震慑,为求此后井水不犯河水的安稳,他们有可能不再折腾;那么,蒋英年说的事儿,一旦成行,肯定会打破这个平衡! 东京史料馆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如果集中精力全力以赴,而且进行长时间周密的谋划,就算唐易能化解一次两次三次,但是如果他们连绵不断地出手,那唐易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正文 第1338章 猪龙羊龙 蒋英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中微微透出点儿压抑、这件事儿,他并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的。而高太明,没有插嘴,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并不愿意唐易以身涉险,但他的工作身份又让他不能劝阻。 “这种事儿也没法一下子答复,我们商量下,考虑下,给个几天时间。”文佳此时,却笑呵呵地开口道。 唐易太了解文佳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笑呵呵地说,那就是心里打定主意不同意了。但是,又不能当面驳了蒋英年的面子,想先走人,回头再拒绝。 这个“以三换一”,是保守三件东西的秘密,换取一件三羊圆尊。但是,东京史料馆留了这么大个疙瘩在心里,避开在大典上被揭穿之后,这三件东西,不管是怎么处理,恐怕是不能再留作馆藏了。 如果说相比在万国展览大典上出丑,损失这三件重器,东京史料馆这艘庞大的古董母舰,还能勉强承受得起;但是要是让他们送出这件三羊圆尊,怕就成了点燃炸药的印信。这件三羊圆尊,是代表性馆藏物,而且东京史料馆还引以为傲地送出过多件复制工艺品。 唐易正想着,蒋英年开口道,“是应该考虑下。这样,我这几天都在市区,有什么事儿咱们随时联系吧。” 唐易也便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和文佳一起告辞。 高太明送他俩出门,临了,在唐易耳边低语了一句,“蒋主任也有压力,关键看你自己。” “嗯?”唐易看了他一眼,“我明白。” “明白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高太明打着哈哈,“好了,快走吧。” 文佳开着车,一口气开到了北六环边上的一个僻静处,停车后,“给我一支烟!” “艹,冷不伶仃来一口烟,你真行。”唐易递给文佳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文佳阴着脸没说话。 “你不是早就料到会让我揭穿那几件高仿么?”唐易挤出一个笑容。 “你好像还没大有事儿?”文佳狠抽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料到是一回事儿,干不干是另外一回事儿。而且,现在居然是‘以三换一’,真有老蒋的,便宜他赚,你来扛雷。” “便宜也不是他赚,是国家的。而且,我怀疑,只要一件三羊圆尊,也是老蒋争取的,说不定上头想多换几样东西呢!” “一件和几件没什么区别。东京史料馆在汝窑莲花笔洗上栽了跟头,好在毕竟从你这里拿走一件成化斗彩杯。而且派出杀手铩羽而归也让他们有所顾忌,现在你我和东京史料馆算是达到一种平衡,就此井水不犯河水,这种平衡或许还能保持下去。但是老蒋让你干的事儿,是打破这种平衡。” 唐易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三羊圆尊能回归祖国,也的确是值得干的一件事儿。只不过,这个方法对咱们太不利了。” “这个三羊圆尊到底有多好?”文佳气呼呼问了一句。 唐易深深吸了一口烟,“故宫博物院里,也有一只三羊尊。这只三羊尊,器型硕大,大口广肩,但羊头比较小。这件三羊尊,和很多青铜器不同,是经过了两次铸造,第一次,先造主体,而且在肩部预留了孔道。第二次,在孔道上搭上陶模,再铸造羊头。这在当时,已经是顶级的铸造工艺。” “但是,东京史料馆的这件三羊圆尊,羊头却很大,几乎占据了肩周的三分之一,三个羊头之间只留了一点儿空隙,而且,应该是一次铸成,实在是匪夷所思。同时,在纹饰上,羊头连接尊身,还勾画了羊身羊腿,羊面有云纹,羊身有鳞纹,腿部有饕餮纹。” 饶是文佳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但听唐易一说,仍是一惊,“羊还有双角,加起来,这特么不就是羊龙么?” 龙是什么?说白了,是臆想出来的东西。千百年来,这种神奇的动物,成就了各种高高在上的象征。 揣度古人对龙的感悟,青铜器,的确是最好的古物。 商代青铜器上的龙形,也不是凭空来的,肯定是来自现实动物的组合,比如鳞片似鱼,龙吻长而上翘,有点儿像鳄,躯体长有点儿像蛇,还有饕餮类的纹饰,来源于狮虎猛兽。 一开始的龙纹是没有“角”的,后来才加上了,先是独角,后是双角。 “你说的‘羊龙’,虽然是随口一说,但是让我想到了红山文化的猪龙。商代的龙纹多种多样,但是‘羊龙’却从未出现过。给龙加‘角’,商代就有,但基本是独角。羊本身就有双角,配合这些本应该加在龙上的纹饰,如此奇妙的铸造工艺,三羊圆尊,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件东西。”唐易接着说道。 在商代,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祭祀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咱们今天的生活有点儿离不开网络了,而商代人的生活,离不开祭祀,仪式、礼器、祭品等等,在这上面花钱不心疼。 说白了,就是给鬼神“送礼”。而且,商代是多神崇拜,信这个,也信那个。这种“包容”,造就了文化器物的多样性,也使得历史考古研究很难无有缺漏。 三羊圆尊,代表的,可能就是一种从未被研究过的祭祀文化,甚至是未曾被发现过端倪的历史事实。 “好了,我听明白了。不过,就算这个东西再重要,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老蒋不是说了么,你不去,他会找别人。”文佳说着,向车窗外扔掉了早已自动熄灭的烟头。 “我也没说决定要去啊!”唐易却又点了一支烟。 “可你也没说不去。”文佳道,“你在犹豫。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比如在女人方面,林娉婷不见了,廖沫儿你也没用上。” “你大爷的,这都是什么词儿?”唐易骂了一句,转而却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你说的对,而且我不光是犹豫,还有点儿蠢蠢欲动。” “你自己都知道是蠢了,那就压住这股子冲动!” 正文 第1339章 别有所求 文佳的态度很明确。而唐易,看起来也只是“蠢蠢欲动”。 唐易道,“今天先不想这事儿,我觉得先放放。退一步讲,就算不去揭穿,去东京史料馆看看这么多好东西,最起码值得一去。” “行,初步意见是即便去,也不揭穿。”文佳“定性”倒快。 唐易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 文佳发动车子,向回驶去。 就在此时,倭国江户,东京史料馆豪华的馆长办公室里,河野太郎、河野治、河野平正在关起门来交流。 “今天,是确定华夏内地个人邀请名单的最后一天,明天必须要开始电话通知、发电子请柬和发出实体请柬了。”河野太郎抽了一口雪茄,看了看面前的兄弟两人。 兄弟俩自然知道讨论的重点是什么,所有的名单其实都已经确定了,今天讨论的,只有一个人。 自然就是唐易。 “按照惯例,有捐赠物或者售出物的人,是应该邀请的。如此说来,瓷都的云碧桃,津门的鱼泳,还有就是唐易,都应该在邀请之列。”河野平说道。 “云碧桃和我们有协议,之前算是一种私密的合作,如今合作关系解除了,这个人本身也没什么分量,可以不考虑,所以名单没有添加。至于鱼泳,他的知鱼堂在华夏名气不小,本人也算是有一定声望,名单里已经有了。关键就是这个唐易,虽然成化斗彩杯是他卖给我们的,但毕竟和我们的关系太不友好。”河野治接口道,“惯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又不是公开声明的章程。” 河野太郎微微皱了皱眉头,“华夏藏协的请柬已经发出,他们有几个私人名额。即便我们不给唐易请柬,他也有可能跟着来。现在的问题是,他如果来了,我们需要做点儿什么。” “他来了,无非就是看看我们的展品,我们正常程序应对不就行了?”河野平接了一句 河野治却看了看河野太郎。 “从常规上来说,一时是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我的感觉总有些不妙,所以在犹豫。”河野太郎接口道,“不过,如今唐易在华夏的分量,是应该收到这份请柬的。抛开惯例不谈,如果不给他送,倒显得我们有点儿小家子气。他如果来了,安安稳稳倒也罢了,就怕生出祸端。” 河野治吸了一口烟,“父亲,你把这个唐易抬的太高了,他在江户,我看不仅起不了风浪,而且正好给了我们瓮中捉鳖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河野太郎正要往嘴边送烟的嘴微微一顿,“不过,如果他在江户出事儿,就怕华夏官方不会罢休。” “只要不在展厅里出事儿,与我们有什么干系?”河野治笑道,“父亲,您之前肯定也想过吧?” 河野太郎面无表情,“想是一回事儿,做是一回事儿。唐易要是来,肯定不是一个人,尤其是那个文佳,就已经令人头疼,如果再带其他高手,就怕我们出手不成,结果还闹出很不好的动静。其他时间倒也罢了,万国展览大典,我还是希望顺顺利利进行的。” 河野治和河野平是都没有应声。 河野太郎将雪茄放下,“如果他想来,不送也会来,如果他不想来,送了同样可以不来。” “父亲的意思是送了?”河野治顿了顿,“父亲,如果出手,我必会策应周全。” 河野太郎起身,“好,送的事儿定了。至于你说的事情,如果能做到万无一失,不影响大典能顺利进行,我自然也不会犹豫。” 河野治跟着起身,“父亲,这样吧,我尽快定出方案,到时候让父亲定夺,如何?这个唐易,不除掉,总归是个心腹大患。既然机会来了,不准备太可惜了!” 河野治的意见很明确,但河野太郎还有几分犹豫,就看河野治的方案是不是能让他放心了。 河野平此时却道,“如果做不出稳妥的方案,唐易来了,如何应对?” “大典的顺利进行是第一位的,如果没有稳妥的方案,唐易来了,无非两种结果,第一,安安稳稳参展,那也就是不妨碍大典的顺利进行。第二么,就是他会闹出什么事端。”河野治应道,“第一种情况,就不说了;第二种,要看出什么事儿了。这个嘛,我也一并做出预测性方案!这件事儿很重要,你也得全力以赴!” 河野平点点头,“我觉得,警视厅方面,也可以联系安排。只要和违法沾边,‘公事公办’可以考虑。” 河野太郎微微一笑,“这一点不用考虑了,唐易不会傻到在法律上让我们抓到把柄。最好的情况就是,大典结束,唐易还没走,或者在他回华夏的途中······”河野太郎说着,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河野治和河野平一起点了点头。 同样在江户,一处独栋别墅里,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正在饮茶交谈。 这个独栋别墅,是在江户都内,极为昂贵。在倭国,土地私有,离开江户都内的独栋,其实是很多的,有点儿城乡结合部小院的意思。但是在江户都内,寸土寸金,很多有钱的明星也只不过住高级公寓,能住独栋的,除了有钱,一般还有着特殊的身份和需求。 “父亲,这葵口笔洗,真有可能是柴窑?”长谷静真放下青瓷茶杯之后问道。 “有九成的可能。” “剩下的一成?” “剩下的一成,就是上手了。” “唐易并没有把话说死,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样的重器,不管是扶桑,还是华夏,还是欧美,一旦公开,必会有大量的买家趋之若鹜。唐易故意透露给你,那就是有打算出手的意向。只不过除了钱,他可能还想得到点儿别的什么。龙纹紫匣里没东西,他仍然给了你高清视频和图片,说明,他仍旧别有所求。”长谷横草轻轻抿了一口茶。 “他不说,我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要不我再旁敲侧击一下?” 长谷横草伸出食指,轻轻摆动,“你先去了解下,万国展览大典邀请的华夏私人藏家名单,定了没有,里面有没有唐易?” 正文 第1340章 龙的影子 长谷静真似有所悟,“好的,父亲。只是唐易和东京史料馆似乎有些过节。” “过节是一回事儿,邀不邀请是另一回事儿,来不来,又是一回事儿。如果邀请了,过两天你再联系唐易,问他来不来就行,同时,表示下热忱欢迎的态度。” “我明白怎么做了,父亲。” 此时,唐易和文佳被堵在了三环上。他们的四合院,在南三环内侧,从北六环回去,这道儿着实不近。 “你这个人啊,让我怎么说你,脑子够好使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儿迂腐,可能是看书看多了。”车挪不动,文佳忍不住又说起来。 “其实,三羊圆尊回归,意义不仅仅在这一件东西上。”唐易又点上了烟,“你懂的。” “我当然懂,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你不做,我不做,大家都不做,那就没人做了。” “嗐,不想提这事儿,又提了,换个话题。”文佳摆摆手,顺便拧开了收音机。 “有不少朋友得了XING病特别彷徨,病急乱投医,而我们皮肤病医院是专业的······”广告声传来。 “艹!”文佳接着又换了个频段。 “下面这首《爱情买卖》送给大家······” 文佳又换。 “在今天的鉴宝过程中,一件乾隆粉彩八桃橄榄瓶引来了专家的关注。这件橄榄瓶是市民吴先生从潘家园旧货市场淘来的。专家表示,初步断定,这是一件乾隆官窑的真品······” 这时候,唐易直接给关了。 “哎?你连鉴宝都不爱听了?”文佳看了一眼唐易。 “雍八乾九,乾隆官窑粉彩,带桃的,一般都是九个桃子。”唐易摆摆手,“乾隆粉彩八桃?听着就不舒服。” 这时候,前面的车开始挪动,文佳也便没多说,继续往前开了。 两人刚回到四合院,老庞的电话就来了,说那个老周又给他打电话了,问问八十万还要不要那个湖水绿的菊瓣纹盘子? 文佳直接把手机给唐易,“你给老庞说吧!” “可以要,不过我得再看看东西。”唐易告诉老庞。 “行,那明天让他直接带着来店里。同时准备好钱,没问题就直接收了。” 挂了电话,唐无心正好招呼两人出来吃饭,吃饭的时候感觉气氛不对,问了问,文佳便前前后后详细说了。 唐无心看了看唐易,又看了看文佳,“唐易想去,文佳不想去,对吧?” “他只是蠢蠢欲动,也没打定主意。我是不赞成去的,即便是去,看看东西就可以了,没必要干这事儿。”文佳应道。 唐无心沉吟了一会儿,又看向两人,“当年局势混乱,天变掌门宁可从五古封灯退位,也要抵制倭国人。之后屡遭凶险,不过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说完这个,唐无心忽然招呼道,“先吃饭吧!” 文佳愣住了,心说,师叔这是也支持干一票啊!不过他也没接腔,低头吃起饭了。 唐易却是看了看唐无心,“老爷子,这两天我得好好琢磨下这件事儿。” “事愈大,心愈小;情愈急,气愈和。”唐无心笑了笑,“是得好好琢磨,不过吃饭的时候,就不要琢磨了。” 这个时候,蒋英年和高太明,也在一处饭店的包间里吃饭。包间是八人间,但一共就两人三菜。门关得很严。 “蒋主任,如果唐易真的不去,我们找谁合适?”高太明吃了几口菜,但好似没什么食欲,顺势点了一支烟问道。 “他不会不去的。”蒋英年也放下了筷子。 “您这么有把握?” “唐易身上,有一种使命感,他自己都无法抵抗。” “但这件事儿,风险确实很大。而且躲过一次,还有下次,就怕河野老头儿报复起来无休无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高太明轻轻摇头,“可惜,这件事官方确实没法出面,官方出面,性质就变了。” 蒋英年微微点头,“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展云大哥在天有灵,我也不希望唐易以身涉险。但一个男人,是应该有担当的,不管是唐展云,还是唐天变,都是肩负使命的人!况且,这件事儿完成之后,将是唐易人生的一个里程碑!成立五古封灯研究会,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将门虎子,唐易是有点儿这感觉。而且他的父亲唐中峰好像没什么大的建树,到了唐易这一代,该崛起一下了。”高太明掐灭了烟,“不过这事儿还得有个备选,做到万无一失。” “没有人比唐易更合适!”蒋英年目光如炬,“这事儿我还就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如果他真的拒绝再说!” 高太明只好点了点头,“对了,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特殊事件备忘我整理出来了。有件事儿很奇怪。” “你说。” “燕京有这么一处四合院。院里有一口老井,是清末民初开出来的,五十年代的时候呢,户主给填埋了。最开始的原因说是井里老是有奇怪的动静发出。但是我整理资料的时候,又发现了另一份资料。这份资料也提了一句这个四合院里这口井的事儿,说有人在井里发现过龙的影子!” “什么?多半是幻觉吧?” “如果是光看到龙的影子,可能是幻觉。但是两份资料一对比,而且当时户主还费事巴力地把井给填埋了。我是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这个很难说。也可能是地气原因,或者风水原因,甚至是建造时的特殊方法导致的。这口井如今在私人住宅里面,也没法进一步确证啊!” “我查了,这个四合院的隔壁西侧院子比较大,之前是群艺馆,但是快要迁址了。到时候,在新单位入驻前,我们能不能请示上头协调一下,暂用一个月半个月的?” “你的意思是从隔壁挖掘,探查一下这口井?” “这口井就在院子的西南角,西侧隔壁的院子恰好很方便。” 蒋英年点点头,“这样吧,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完了之后,我就请示下,看看能不能协调暂用。” 正文 第1341章 海棠之心 高太明却道,“蒋主任,这事儿你得早请示,你就算现在请示,年后能有个结果就不错了。这里面涉及不少部门,麻烦得很!” 蒋英年笑了笑,指了指高太明,“你小子,还挺感兴趣的。” “不是我感兴趣,听到奇怪的动静,看到龙的影子,这不就是龙吟么?如果真是藏有东西的原因,拿和龙有关的古物,肯定不一般啊!”高太明很认真地说道。 “好,那我尽力协调试试。” 这一天,看起来是很平常的一天,但是很多事情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一天,远在英格兰北部的纽卡斯尔,天气已经异常寒冷,傍晚还起风了。 著名的波利珠宝腕表精品店里,驻店设计师Linda把修改好的一款腕表表心的设计草图,送到了店长办公室。办公室里,还坐着来自伦敦总公司的设计总监。 “Linda!真是太美妙了!用红宝石代替钻石,确实更好!你的灵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设计总监是个六十多岁的英国老男人,身材瘦削,双目炯炯,但是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 “总监先生,我的灵感来自华夏的唐代的玉步摇,红宝石因为要营造海棠花的效果,所以肯定比钻石要好!” “玉步摇?这是什么首饰?” “这是一种头饰,插在头上,有一步一摇的感觉,所以叫做玉步摇,这个海棠花是玉步摇上的纹饰,简练却极富有美感,我进一步把它线条化,作为腕表的表心周围装饰,确实别具一格!” “太好了!海棠?是不是: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总监用蹩脚的汉语读了这两句词。 “是的,总监先生!” “太棒了!”总监鼓起掌来,“明年春季的新品发布,这一款女士珠宝腕表将成为主力!不过Linda,我们还应该给它起一个美妙的名字!” Linda倏然一愣,一下子想起了当时她曾设计过的吊坠,也是借用了海棠纹饰,只不过这两款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款吊坠,最后定的名字是“唐眼”。因为海棠花取自唐代纹饰,而且唐和海棠的棠谐音,同时整个吊坠,宛若海棠之眼。当然,也因为一个人。 “就叫海棠之心怎么样?”总监因为在沉思,没有注意到Linda的走神。 “很好!”Linda回过神来应道,“总监,下班时间到了,那我?” “总监起的这个名字太棒了!”店长笑着说道,“Linda,那你先走吧!” “那就这么定了!店长先生,你应该给Linda放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店长应道。 Linda出去之后,总监对店长说道,“Linda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作为驻店设计师,只进行简单的搭配设计,实在是太委屈了!这一次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了她的设计草图,等着看她最后的修改,差点儿就错过了这么好的设计作品!我准备把他调到伦敦总公司的设计部去!” 店长却露出尴尬的表情,“总监,你有所不知,Linda就是不愿意留在伦敦,才来到纽卡斯尔的!她本来是皇家珠宝设计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噢?”总监看了看店长,“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加入英国国籍了吗?她的华夏名字叫什么?” “应该没有,还是华夏护照,不过有英国绿卡。”店长挠挠头,从电脑上调出了Linda的入职基本信息,“噢,叫林娉婷。” 设计总监想了想,“这样吧,既然她以前是这么说的,那么你再问问,如果她坚持不去伦敦,那就算了。我明天就得回伦敦,尽快确定这款‘海棠之心’的制造和推广方案。” 第二天中午,这位设计总监出现在了伦敦的一个酒会上,这是珠宝界年末圣诞节前的惯例。 “马修先生,好久不见!”这位设计总监刚端起了一杯香槟,就听身后有人打招呼。 扭头一看,原来是昂帝珠宝的总裁沈松岳,“沈先生,好久不见,怎么样,令爱什么时候结婚?” 沈松岳的女儿沈岸汀和霍云良的儿子霍峻,此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双方父母也是老相识,珠宝界和古玩界的很多人都知道。 “马修先生,你的汉语说得越来越好了!小女结婚,估计得明年夏天以后了!”沈松岳用的是英语,但是波利的设计总监马修,刚才却用的是汉语,“令爱”这个词儿还是让沈松岳微微有些吃惊的。 “我喜欢华夏的文化。噢!明年夏天,那太好了,我们波利公司,明年春天要推出一款女士腕表,到时候我一定要送给你一块!” “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沈松岳笑问。 “这个当然要保密了!”马修大笑,“不过,设计师是你们华夏人!” 沈松岳刚要问叫什么名字,旁边又出来一个熟人,上来打招呼,马修正好也看到了另一个熟人,“沈先生你们聊,咱们回头再联系。” 而这天下午,林娉婷正在一家医院的诊室里,面前的中年女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Linda小姐,你的情况现在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的观点是,导致出现问题的原因,可能是你以前在华夏遭遇过什么辐射,而现在你在英国,远离了辐射源。”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辐射源。”林娉婷皱眉道。 “我也感到很奇怪,因为这种类似辐射的改变是从内而外的性状,除非是把辐射源植入你的体内。”医生应道。 “那现在我应该注意什么?” “药物咱们半个月前就停了,但是你恢复的速度却好像在加快。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放松身心,定期来检查,不过以后不能半个月检查一次了,要一周检查一次,因为我发现,你的恢复情况仿佛是呈现加速度趋势的!” “好的,那谢谢医生了!”林娉婷点点头,起身告辞。 林娉婷走后,女医生迅速在电脑上记录起来。 正文 第1342章 这是天意 女医生一边打字一边摇头,“难道华夏人的体质和英国人不一样?我临床二十多年,从未发现如此奇怪的病例。” 林娉婷这天是放了一天假的,离开医院,回到了住处,想了想,最后拨打了林楚生的电话。 “娉婷,最近怎么样?”这个时候,华夏还是上午,林楚生正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林娉婷早就和他联系上了,只是嘱咐千万不能告诉唐易,林楚生只得顺着女儿。 “挺好的。” “那你的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离开唐易的原因?” “现在还不行。但是我今天决定,重新考虑这件事儿了!爸,你答应我的,不要告诉唐易我的行踪,一定要做到。” “爸爸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林楚生说完,才反应过来,“重新考虑?你是说,有可能回来找唐易?” “是的,不过我得看事情的发展!”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面对?唐易是个好孩子,不是那种遇到事儿就挠头退缩的人!” “爸,你别说了。我比你了解他!正因为这样才瞒着他!我答应你,等考虑清楚了,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你和妈,还有外公。” “好吧。爸爸只能尊重你的决定。”林楚生想了想,“娉婷,有件我刚刚知道的事儿,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儿?” “东京史料馆五年一度的万国展览大典,今天出了邀请的华夏内地个人藏家名单。你外公在里面,唐易也在里面。”林楚生说道。 林娉婷冰雪聪明,听后忍不住急忙问道,“爸,你是怀疑他们会在倭国对唐易不利?” “嗯。” “但是他干过的事情,是对的!” 林楚生叹了一口气,“那是自然。倭国鬼子从我们华夏拿走了多少好东西!关于山海省博物馆汝窑莲花笔洗的事儿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知道他们对付过唐易,但是文佳着实厉害,帮着化解了。随后倭国人有一阵儿便销声匿迹。但是,如果唐易去了倭国,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唐易肯定会去的。”林娉婷轻声说道。 “我也觉得他会去。而且,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要是去,恐怕不会只是看看展品这么简单。”林楚生说道,“万国展览大典,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真的在此之前作出决定,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 林娉婷一时沉默。 林楚生接着说道,“在我心里,早就把唐易当成我的女婿了。娉婷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他其实和我的儿子也没什么分别。他的抱负我也清楚,但是这一次非同寻常,实在是太过危险。” “我知道了爸。我好好考虑下,咱们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林楚生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拨打了唐易的电话。 “林叔叔。” “唐易你在哪里?” “我在燕京。” “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 “河野平给我打电话了,很热情,电子请柬也发到我邮箱了,实体请柬走国际快递。”唐易应道。 林楚生接口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决定去不去,打算这两天好好考虑下。” “娉婷这孩子比较固执,不过我相信,只要她想通了,会联系你的!” 唐易心里猛烈扑腾了两下,“林叔叔,娉婷告诉你她具体在哪里了?” “呃,这倒没有,只是用公用电话打过电话,说在英国挺好的,不要让我们挂念。他不告诉我,也是怕我告诉你,怕你再去找他。”虽然隔着电话,但是林楚生说得仍有些生涩。 “林叔叔,如果娉婷再打电话给你,你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哪怕她真的要离我而去,总得当面和我说清楚啊!”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也说会好好考虑。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事儿,你也别着急,我觉得她会想通的!” 唐易听了,登时有些兴奋,“好,好,谢谢林叔叔了,谢谢林叔叔了!” “你这孩子。”林楚生露出苦笑,“你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咱们说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娉婷的外公也受到了请柬,今天早上我们通过电话,他也不建议你去。” 唐易顿了顿,“我会慎重考虑的。” “那好,你注意身体,别想多了。” “林叔叔你也多保重,代我向秦阿姨和秦老问好。” 此时,其实唐易和文佳正坐在四合院中的石凳上。挂了电话,唐易看了看文佳,露出了一丝笑容。 “行了,我都听到了。我觉得,林楚生肯定知道林娉婷在哪里,但是应该是林娉婷不让他说。而且,从今天他的说法来看,似乎林娉婷有点儿回心转意!” 唐易突然一下子抓住文佳的胳膊,“哎?上次老爷子掐算,我和娉婷的事儿,可能和另一次行程有关,莫非就是去倭国参加万国展览大典,那我必须去啊!” “靠!”文佳抽回胳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想去,别找这个说辞!而且,咱们早就说好了,去是一码事儿,拿着三件高仿要挟三羊圆尊,是另一码事儿!” 唐易却搓搓手,“我觉得这是天意!” “你大爷!天你个头啊!”文佳急得一瞪眼,“你特么有几条命,你要是这趟挂了,不要说林娉婷,谁你也见不了了!” “老爷子呢?”唐易却又问道。 “他买菜去了!别找了!”文佳道,“行了行了,等他回来,你好好问问,行了吧?” 唐易点了一支烟,站起身来,“好!” “造孽啊!”文佳也站起身,向厢房厕所走去。 “你干嘛去?” “昏头了你,我去厕所,放水!” 过了二十多分钟,唐无心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拎着一条大鱼回来了,就这扮相,哪里是一代玄门宗师,简直就是个退休看孩子的老头儿。 唐易上前接过东西,“老爷子,事情有点儿转机。” “什么事儿?”唐无心看了看唐易,“今儿气色不错啊!” “岂止气色不错,我看都春光满面了。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参破了天意!”文佳在一旁撇了撇嘴。 正文 第1343章 青梅煮酒 唐无心也便没有先去做饭,坐在院中听唐易和文佳交替着说完了。唐易说得比较急切,文佳不时纠正一下子。 唐无心想了想,起身回房,又拿出了三枚黄亮的乾隆通宝,掷了六次,接着解卦。 六爻卦是最常见的卦术,但真要精准,却也很难。 文佳在一旁看着,也瞅出了几分端倪,“大凶?!” 唐无心看了看文佳,“你看仔细了?” 文佳想了想,“好像,和寻常的大凶卦象又有点儿不一样,有点儿邪乎。” 唐无心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很罕见的卦象,不是大凶,但也不是大吉,好像是?”唐无心似乎努力想找一个词儿来形容,但是好像很难形容。 不是大凶,也不是大吉,看唐无心为难的样子,也不是中庸一类。唐易看不懂卦象,也不会解卦,只能听他们说。 “轮回,无穷无尽,一切都似曾相识,一切却又都是未知。”唐无心最后终于下了定论。 如果是一个街边摆摊算命的,这听起来倒像是忽悠。从唐无心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高深莫测了。 “师叔,你算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卦解的,好像形容人类发展史更合适!”文佳忍不住说道。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这样了。”唐无心拍拍唐易的肩膀,“我本想只算这一趟倭国之行,但是得出的东西,却又好像不是倭国之行。” 唐易沉吟,“呃,起码,听起来不像是有危险。” 文佳又看了看唐易,“这事儿,你自己定吧,我也不多说了。你的身上,实在是带着太多玄妙的东西。” 唐易点点头,还未开口 ,文佳又说道,“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以赴不让你出事儿。” 唐无心收起铜钱,慢慢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去过倭国呢!” 一股暖流瞬间在唐易的心头划过。 文佳也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好了,今天你的情绪起伏比较激烈,别多想了,明天再想去不去的事儿,吃完饭,我先联系下老庞,下午让那个姓周的带着菊瓣盘过来,先收了再说。” 唐易却忽而说道,“掩日和却邪,让蒋主任拿走暂时研究下吧!你不是想看看八把剑聚合的情况么?” 文佳微微皱了皱眉头,“好!不过你先给他吧,我现在没这心思,等想看了再说。或者,等万国展览大典结束了再说。” 两人中午吃了午饭。下午,又到店里见了周先生,唐易看了看盘子,没错,就是上次那只,没什么问题,当场就交易了。 看看时间还早,唐易又联系了蒋英年,说了说掩日和却邪的事儿。 刚见过面,当时不说,突然现在说出来,是有点儿奇怪的。但是蒋英年的口气却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是笑道,“你总是能给我惊喜。这样吧,我待会儿给你发个地址,你送过来 。不用着急,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咱俩。” 唐易给文佳说了说,文佳也笑了笑,“除了别当场答应他之前的事儿,别的我没什么好嘱咐的。” 蒋英年给的地址,是一处很老旧的开放式小区,开放式小区不少,但是如此老旧的却也不多了,感觉起码得有三十多年了。 唐易根据蒋英年说的楼号和房号,走进逼仄的楼洞,踩着水泥斑驳的楼梯,走到门口,还是那种老式的“铁窗式”防盗门。门旁还有门铃,唐易按响,蒋英年扎着围裙来开了门。 “随便坐,桌上有水果!饭菜一会儿就好。”蒋英年关好门,转身进了厨房。 唐易从里面一看,这才发现,铁窗防盗门后面的木门,从外面看,是普通的木门,从里面看,却不知道贴了一层什么金属,总之看起来非常坚固,而且门锁的样式也很怪异。 这个房子不大,客厅和餐厅混用,一张老式布艺沙发前,不是茶几,而是一张木制圆桌,上面除了有一盘砂糖橘,也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一个电热壶,热气腾腾,飘出酒香,还有梅子的香气,外加一股甜香,想必是加了冰糖。 唐易把装有掩日和却邪两把剑的盒子放到了客厅一角的一个五斗橱上,“蒋主任,东西就先放五斗橱上了?” “放哪里都行,只要关上门,这里很安全。”蒋英年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还混杂着滋滋拉拉热油烹菜的声音。 唐易索性又去卧室看了看,卧室里,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简易衣橱,但是却有一张很大的书案。窗户两侧,是两个书橱。这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客厅餐厅混用,这卧室和书房也混用了。 唐易本想还去厨房看看,但是蒋英年进厨房的时候,拉上了玻璃门,他不太好意思直接进去,想了想,还是在沙发上坐下了,顺势点了一支烟。 过了十几分钟,蒋英年端出了四个菜,“没有汤,将就一下了,米饭还在锅里焖着,先喝酒。” 一道糖醋小排,一道油焖笋,一道臭鳜鱼,一道麻婆豆腐。 “嚯!”唐易说道,“蒋主任你的手艺挺杂的,什么菜系都有!” “我最好的,其实还是这一口儿!”蒋英年指了指电热壶。 “青梅煮酒。”唐易笑了笑,“不过我酒量不行,而且黄酒的口味我也不太适应。” “所以给你多加了冰糖,凑合喝点儿吧!”蒋英年坐下,也点了一支烟,“当年的0503,什么地方人都有,我学了两样技能,一样是方言,一样是菜品。你倒是不像展云大哥,他可是很喜欢花雕。” “现在的征集办,也是什么地方人都有啊!”唐易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块臭鳜鱼,“嗯,香!我爷爷也喜欢吃臭鳜鱼么?” “岂止是喜欢吃,他要求很高。就这条鱼,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用他的话说,质变不透!”蒋英年给唐易倒了一杯煮好的花雕,“而且啊,他喝花雕,要配大闸蟹的。” “我也品一品!”唐易端起,抿了一口才问道,“蒋主任,这里是?” 正文 第1344章 锁龙古井 蒋英年先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才说道,“这是征集办的品鉴屋,这样的品鉴屋,燕京有三处,各省省会也基本都有。主要一些不确定的东西,组织人手先行品鉴。我们有些高手是很奇怪的,比如有人需要先洗澡,有人要喝酒或者抽烟,还有人看了东西要先睡一会儿。所以品鉴屋基本都是民居样式,看似普通,但不是内部人士,进出其实都很难。” “都是这样的开放式小区?” “那当然不是,这栋楼,是第一个品鉴屋,其实有四十多年了!不过屋里面后来重新装修了几次。” 唐易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刚才从外表看,这楼能有三十多年,没想到还要老。 “来来来,别停筷,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趁热喝酒吃菜,过了一会儿,唐易才笑道,“蒋主任,你叫我来,纯粹就是青梅煮酒?” “你小子,明知故问,当然不是!” 唐易顿了顿,“但是,关于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我还没考虑好!” “我没你想的那么着急。我找你要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想聊聊你的爷爷,我的展云大哥。”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爷爷,就连我父亲,知道的都很少。” “最初的0503,是个保密性很强的部门,后来改为征集办的早期,也还保留着神秘的色彩。你爷爷对家人是不会说太多的!”蒋英年喝了一口酒,又夹起一块油焖笋,“我刚加入的时候,就是跟着你爷爷混的。虽然时间不算很长,从那次遇到虎鸾就······但是知道的,肯定比你们多。” 唐易默默抽烟,没有打断蒋英年。 “他对吃喝很讲究,当然对古物也很有研究。这间品鉴屋,他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厨房加大改造,也是他的要求。” “遇到虎鸾的事儿,我给你说过,这些零碎的描述,也没什么。今天,我是想说另外一件事情。你也别误会,不是我借着叙说旧事来说服你。你呢,多知道点儿你爷爷的事儿,也算是正当情况吧。” “你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他比我年长十岁,刚开始共事的时候,我叫他唐主任,公开场合他应了,私下里却让我别这么生分,后来就私下里,我就改口叫展云大哥了。” “有一次,他和我到了燕京周边地区的一个小镇。这个镇上,主街的东头,有一口古井。我们之所以去,是听说有村民打水的时候打捞出了明代的金饰,怀疑井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藏了什么古物。” 那时候通讯不发达,唐展云和蒋英年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口古井,居然是一口锁龙井。 在华夏,关于锁龙井的传说不少,实际发现的也有好几处。 锁龙井,大致有这么几个特点:第一,古井。第二,井口会伸到井里一根或者几根铁链,一般还都不知道有多长。第三,想拉铁链,往往拉不到头,而且传说铁链锁着的是龙,如果乱动,就可能出现水灾。第四,这样的井,还有不少人认为是“海眼”,也就是说,通过地下的水脉连通大海。 燕京民间,也有类似的传说,比如北新桥锁龙井。 话说刘伯温和姚广孝两人,发现燕京是有几处海眼的,其中一处,就在北新桥,里面还有龙。为了防止水灾,他们作法用铁链把龙锁住了,这个北新桥,也是那时候建的,就是为了镇守用的。 到了民国年间,倭国鬼子打过来的时候,不信邪,强行拉动锁龙的铁链,可是拉了几条街,也没到头。这时候,井里突然冒出黑水,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怪声。吓得小鬼子再也不敢拉了,把铁链又送回去了。 甚至还有传闻,说前些年修建地铁的时候,为了保护北新桥的一口古井,绕了多远多远。 传说和传闻毕竟只是坊间流传,但是唐展云和蒋英年见到的这口古井,的确是一口锁龙井。井口两侧,各有一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拴着一根粗大的铁链,两根铁链紧贴井壁深入井水之中。 从井口看下去,井水水面距离井口大约有七八米,水质还算不错。镇上不少人都到这里打过水,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动过这两条铁链。 唐展云和蒋英年先找到了打水打出金饰的人。后来确定是一只金钗,也的确是明代的东西。 又走访了一下,镇上的人对这口井的年代,说法不一,有说明代的,有说清代的,甚至还有说更早的。 “而且,我们这走访,已经被盯上了,靠近看看倒是可以,但是想进一步探查,镇上很多人怕触怒龙神,死活不让。”蒋英年看着唐易,“你知道你爷爷是怎么解决的么?” “莫不是用了什么玄门之术?” “你爷爷对玄门之术确实是通晓的,不过,他却用了一个很科学的办法。” 唐展云联系了当地水利部门的人,又从燕京联系了专家。不过,不是考古专家,是地质方面的专家,最终,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明代的墓葬群,这个墓葬群埋得很深,连通了一条地下暗河。 金饰,就是通过地下暗河到了井里,而后无意中被打水人打捞上来。 “关于锁龙井,你爷爷给了我这么一个解释。”蒋英年说道,“在这件事情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一行精通风水堪舆和玄学之术是最重要的。结果,你爷爷却用了科学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唐展云认为,锁龙井,锁的并不是“真龙”,而是水脉,说白了,就是地下暗河。一口井,如果正好打通了地下暗河水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果水流大,就可能冒出井口,蔓延开去。趵突泉都知道,泉眼冒出的水,就能形成大片水泊,如果地下暗河的水从井口这么大的“管道”涌出,把这个镇子淹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不就是龙在发威发怒么? 那么铁链起什么作用呢?一根两根或者更多根铁链,如果够长,那么就会在井下暗河“开口”的地方堆积,铁很沉重,能够阻止水流喷涌。甚至,如果设计巧妙,是可以通过调节铁链来控制井水水位的高低的。 既然铁链非常长,那就很难轻易完全拽出。同时,传说中的冒出黑水,可能是铁链部位附近囤积的死水;而巨大的怪声,就是拉出铁链之后,空间变化导致传出的暗河水流的声音。 打水打出金钗,这个几率是很小很小的。不过既然发生了,那就很有可能是通过暗河流过来的。通过联系水利部门的人和地质专家,确定暗河的流向,再根据周边的土壤和一些线索进一步考察,唐展云最终确定了附近的明代墓葬群。 正文 第1345章 徐娘半老 “但是呢,明明是通过科学手段解决的问题,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却告诉我,其实利用风水堪舆,也能找到墓葬群。根据古井和‘龙脉’的走向,也能探查风水,确定墓葬的位置。这些墓葬是一个朝廷大员家族墓葬,风水极为讲究。而且如果是高手,通过这个来确定,比劳烦水利部门和地质专家还要更为快捷一点儿!” 唐易看了看蒋英年,“这算是,故意在点拨您呢?” 蒋英年点了一支烟,“对。这就是展云大哥给我上的实战第一课。很多东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为什么不能公婆都有理呢?只不过精通某种技能的人,往往喜欢从这种技能延伸出来的思维模式来针对问题罢了!” “您的意思是说,文佳见惯了危险,习惯了出手,所以考虑‘以一换三’的事儿有点儿片面?实际上,东京史料馆除了私**损失,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唐易微微一笑。 “你吧,就喜欢琢磨,这也算好事儿。不过这件事儿你真是想多了。我主要是想和你聊聊你爷爷的事儿,顺便启发下你的思维。并不想具体扯到这件事儿上。”蒋英年也是微微一笑。 唐易想了想,“东京史料馆的好东西不少,为什么选了三羊圆尊?” “贪多嚼不烂,选一件是成功率最高的,这个是我坚持的。而剩下的,就是选哪件了。这个是大家公选,主要还是从四个大类里选,青铜器、瓷器、玉器、字画。东京史料馆的好东西是不少,选一件确实很难,但是这件,是得票率最高的。要是让你选,你选什么?”蒋英年反问道。 “如果只选一件,恐怕这一件也是有力竞争项。” “那就是了。其实比这件贵的,还有很多,比如宋画他们就有好几幅,但是这个不能光看市场价值。” 唐易点点头,“这件事儿,容我多想几天。” “既然给了你请柬,我们这边预留的名额就可以多出一个来。你多想想,不着急。危险肯定是有,我早就说了,不勉强,勉强就没意思了,你的状态也发挥不到最佳。” 蒋英年说着,站起身来,“对了,你拿来了两把剑,我也给你看样最近征集上来的东西。” 蒋英年拿出一只大木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顶凤冠。 架子是金子制成的,上面镶嵌了诸多宝石。形制上总的来看,就像是一个金玉花草帽子。保存得相当之好,极为难得。 虽然名字是凤冠,但是其实没有凤鸟。唐易看了几眼就道,“这是南朝梁代的凤冠,而且不是皇后的凤冠,是妃子的。” 这个凤冠的演变,轨迹算是比较明显,汉代的凤冠采用假髻、步摇、簪珥这种组合形式。到了魏晋南北朝,增加了钿和博鬓(装饰性的假鬓),而且将步摇改为花树。宋代才开始添加龙凤仙人。 唐易说完,小心伸手拿起掂了掂,不轻快。这东西扣在头上,其实是不好受的。 蒋英年点点头,“你的眼力我就不说什么了,说得没错。不过,你虽然能断代,但是知道这是谁曾用过的凤冠么?” 唐易笑道,“这个我要是能看出来,那除非穿越回去!” “根据我们的考证,这是梁元帝萧绎的妃子徐昭佩的凤冠。如果非要用极为严格的话说,只有皇后的才能叫凤冠,那么只能说是徐妃的头饰。但实际上,皇后的凤冠也就多了那么一两点东西。” “徐昭佩?徐娘半老?”唐易愣了愣,“蒋主任,这是从墓葬里来的吧?” 徐昭佩,南梁皇帝萧绎的妃子,也是成语“徐娘半老”的来源。 徐昭佩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出名的美人,老了之后呢,姿色自然打了折扣,但是她是皇妃,化妆品既不缺,又高端,所以收拾完之后,总比一般人强多了。 不过这个徐娘,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嘲弄皇帝,更要命的是善于劈腿,敢给皇帝戴绿帽子! 萧绎这个皇帝,小时候得病,瞎了一只眼。徐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想出来一个办法,见皇帝的时候,居然只画半面妆!意思是你既然只有一只眼睛,我化妆化一半就行了。 气得萧绎不轻快,从此就开始疏远她了。这个皇帝还是比较厚道的,当时只是疏远,也没怎么样。 徐昭佩呢,找人私通不说,而且不止找了一个。其中有一个还是法号为智远的和尚(一说道士)。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皇帝给你自由过了火。 徐昭佩的有一个情人,名叫暨季江,是个美男子。一次私通之后,暨季江叹道:徐娘虽老,犹尚多情。 看起来还挺满足。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嗯,徐昭佩就找到不少愿意承受的人。 徐昭佩搞的越来越乱,皇帝给她自由再过火,最后也实在是忍不了了,最终找了个借口逼她跳井自杀,而且把尸体捞出来归还给她娘家,彻底断了关系。 “是她的。”蒋英年笑道,“不过,不是现在出土的,所以考证也费了不少力。借用徐娘半老的成语,你也算半个征集办的人了,不妨告诉你,如果三羊圆尊顺利回归,有几样东西是打算一并公开展出的,这徐妃凤冠,算是一件。” 唐易点点头,“昆吾八剑,有点儿玄妙,恐怕不能展出吧?” “嗯,这个暂时放一放。”蒋英年道,“文佳对八剑组阵很感兴趣,上次还拿走了灭魂的拓片。你告诉他,你们在这件事儿上有功,可以随时来观摩!” 唐易应道,“我告诉他了,他想等大典完事儿再说。” 蒋英年笑笑,“算了,别说大典的事儿了。等你琢磨好了再说。” 唐易抽了几口烟,“蒋主任,我爷爷从来没跟你提起过上一辈的事儿么?” 蒋英年愣了一下,眯起了眼睛,似乎在仔细回想。 正文 第1346章 光芒流转 过了一会儿,蒋英年才道,“没有。不过我告诉过你,探寻大西宝藏、遭遇虎鸾之前,他因为私事耽搁了几天。我当时年轻,多嘴问过一句,他只说了两个字‘家事’,便没有再多说。” 唐易心道,这个自己大体已经知道了,当时在大西宝藏发现了荷包,根据已知的种种信息推断,爷爷唐展云应该就是唐掌门和郇姓女子之子。同时谭千常的老婆也姓郇,祖上或许也与此有勾连。 不过,如果得到爷爷当时是否见过唐掌门的信息就更好了。 “凡事总有遗憾,凡事也总不能件件证据确凿,这件事儿,基本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蒋英年知道唐易在想什么,缓缓说道。 唐易点点头,“来,蒋主任,我敬你一杯!” 这个时候,唐无心和文佳,也在四合院里小酌。而丁丁早就吃完去写作业了。 “师叔,老蒋这时候让唐易过去,估计是想说服他。”文佳不大喝酒,但是面前也摆了一杯,时不时抿一口若有若无的量。 “唐易这孩子,表面上优柔寡断,但是却很难被别人左右。蒋英年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恐怕是想和唐易聊聊别的,更重要的目的是让他放松。而且,这种事儿,如果带了半分勉强,到时候就办不利索。”唐无心应道。 “师叔你算那一卦,实在是太过诡谲,我真是没看懂。” “我自己也没看懂,只能意会。”唐无心摇头苦笑。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这一年,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了。”文佳跟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唐无心手中旋转酒杯,“如果唐易决定要去,我也走一趟,以策万全。” 文佳点点头,“您老出马,我心里更踏实一些。” 唐易回来之后,把情况大体说了一下,唐无心和文佳也没多说,只说让他把心静下来,好好考虑下。 刚回来没多久,长谷静真的电话就打来了。 “唐先生,听说你要来江户参加万国展览大典?”长谷静真这次倒是直接。 “是收到请柬了,不过去不去还没决定。”唐易淡然应道。 “如果来的话,一定提前通知我,家父早就知道唐先生的眼力,只是事务繁忙,所恨无缘相见,如果来江户,倒是个好机会,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多谢了。”唐易顿了顿,“不过,如果我去的话,我会考虑带上那件葵口笔洗!” “噢?”这对长谷静真来说,着实是意外之喜,“你的意思是,考虑出手?” “有这个想法,毕竟货卖与识家是最好的。” “那好,我就静候佳音了。如果你不来,我也可以去华夏经手。” “这个再说吧。” 唐易挂了电话,在一旁的文佳笑道,“长谷横草的确是一张很有用的护身符,如果要去,这东西可以给他。” 唐易确实是这么想的,先抛出去,让长谷横草有个数儿。如果万一不去的话,再找理由拒绝,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结果,刚挂了长谷静真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这次是廖沫儿。 “你打算去倭国参加万国展览大典么?” 唐易一听,知道估计廖怀沙也收到了请柬,“我收到请柬了,不过还没决定去不去,正在考虑。” “倭国人心思难测,曾经到我爷爷那里妄图借刀杀人。”廖沫儿的语声略有起伏。 “我知道。我如果要去,也不是单纯为了参观,这里面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好吧,那我就不多问了,等你决定了再说。” 唐易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要去?” “我在两可之间,我父亲去,本身就是走个过场,看看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你要是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唐易本以为廖沫儿会说:你要去去的话,我也去。结果却是反的,不由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如果不去,我去了可以回来告诉你一些见闻。你要是去了,我再去,怕多生枝节。你去,文佳必定会去,我去不去,作用不大,而且还可能拖累到你。” 廖沫儿这番话,说的唐易心头一热。廖沫儿确实是真真切切地为他在考虑。 想想那个所谓的一年之期,唐易百感交集。这个说白了,其实有点儿扯淡,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心理的平衡点,今天难以决定的事情,一年之后很有可能依然难以决定。 而且,一旦林娉婷重新出现,廖沫儿知道唐易也不可能辜负林娉婷。廖沫儿必定做好了不能和唐易在一起的准备。 唐易默不作声,廖沫儿说了一声“多保重”便挂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文佳背着手,嘴里絮叨着,摇头走了。 想想林娉婷,又想想廖沫儿,唐易一时烦乱不堪,拿出烟来点上了,吸了一口,掐灭,又点上一支。 这天晚上,唐易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出了不少汗。烦躁之中,翻身坐起,顺手开了灯,又取下了挂在脖颈间的金雁之心。 此时,唐易却惊讶地发现,金雁之心本来是白中带绿的颜色,此时竟隐隐有些发黄了,而且更为润泽。同时,原来的金雁之心,质地极为均匀,但是现在对着灯光看,竟然隐隐有了些类似血丝的纹路! “这变化也太快了!”唐易用手盘摸这金雁之心,心说玉石经过长期盘摸,更为润泽或者微微变色,是正常的,可是他才戴了这金雁之心没多少日子,怎么变化这么快? 不过,这金雁之心,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玉石,这些蹊跷本就在可能出现的范围内。 手里盘摸着金雁之心,触感凉爽滑腻,唐易的心绪竟然平静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又躺下了,而后,竟慢慢睡着了。 寂静黑暗的房间内,在唐易轻微的鼾声中,手里的金雁之心,隐约闪动莹莹的光芒,光芒在慢慢在唐易的指间流转,直到天快亮时,才恢复本来面目。 PS:年底的事儿实在太多,加上本书也快到一个特定阶段,更新不足,真是抱歉了。 正文 第1347章 院里月光 唐易醒来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看了看手中的金雁之心,似乎没什么变化,便又重新戴上了。 吃过早饭,唐易和文佳商量着,准备去店里,这时候,四合院的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原来是司马六。 “今儿得空。”司马六放下手里的东西,“弄了点儿虫草给你们。” 他们便又请司马六进客厅坐下喝茶,唐易也没隐瞒,把接到东京史料馆请柬的事儿说了说。 “这帮小鬼子,我弟弟的事儿还没跟他们算账呢!”司马六恨声道,“你要是去,凶多吉少,干脆不卖给他们面子,直接拒绝。” “不是这么简单,还有点儿别的事儿,不过是官方的事儿,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唐易递给司马六一支烟。 “他们想让你卖命?”司马六是个明白人,官方的事儿不能问。但是很显然,唐易干的,必定不是小事儿。 “决定权还在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唐易摆摆手,“不提了,老兄你最近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儿,按部就班。对了,博物馆的主体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易想了想,看了看文佳,“走吧?一起去看看?” “好,那先不去店里了。”文佳点点头。 “明年春天就能全部完事儿了,想在五一前开馆没问题。”司马六说道。 到了地方,唐易才突然想起,这片地,距离那处填埋古井的四合院不远,其实就是一条街的两侧,直线距离不足百米。便顺口提了一句,“哎?当时从另一条街走的,倒是忘了咱们的工地就在这里!” “当时光琢磨那高中生的事儿了,我也没太注意这一层!”文佳应道。 司马六便问了问怎么回事儿,文佳简单说了说。 “是不是有什么地下水脉啊?这边打地基的时候,本来想深挖,后来施工单位的人说,不能再挖了,挖出井来麻烦了。好在层数不高,地基不用那么深。”司马六听了之后说道。这件事儿本来影响不大,他也没当回事儿,也没说起过,这一听井的事儿,便想起来了。 唐易看了看文佳,“我说,院里那口井,不会也是锁龙井吧?” “锁龙井?”司马六一愣。他倒是知道锁龙井,打小也听过北新桥锁龙井的传说。 “这都好几十年了,不好打听。而且,如果是锁龙井,应该有铁链啊,没听那两口子说!”文佳应道,“还有,如果是锁龙井的话,当时那帮人敢填上么?” “既然有可能存在地下暗河,而且当时听到有奇怪的动静,就有可能是锁龙井。而且没有铁链的话,是不是年久断裂了?他们怕镇不住龙了,所以才填了?”唐易思忖道。 文佳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不过,如果是这样,井里有什么东西的可能就更小了。” “嗯,回头再说吧!先看看博物馆。”唐易接口道。 博物馆的主题框架已经起来,剩下的,是外立面的装饰,再就是内部施工了。位置和外形是早就定好的,也没什么可说的。施工质量他们也都比较满意。 临走的时候,司马六说道,“你们说的那个小院,我托人打听下,看是不是锁龙井。” “你还挺上心。”文佳道,“也好,万一那小姑娘再有什么异常,毕竟我们介入过。” 中午三人一起吃了个饭,下午唐易和文佳才去了店里。正好侯如海也去了,听他们说起锁龙井的事儿,开口道,“我小时候就是在那一带长大的,井确实比较多,有可能下面的确有水脉。” “你听说过有什么锁龙井吗?” “锁龙井我只听说过北新桥,再就是京城里还有几处海眼,都被镇着呢,北海的白塔,不也传说镇着下面一处海眼么?”侯如海道,“不一定有水脉就有锁龙井啊,建个锁龙井,是需要高人出马的!” 聊了一阵儿,也没什么新线索。转而又说起了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侯如海和老庞都觉得不去为妙。文佳其实本来是最强力的反对者,但是唐无心那一卦之后,他也不劝了,觉得让唐易自行决定为好。 第二天,司马六居然真的打听到了一些东西。中午又约唐易和文佳一起吃饭说了说。 这户小院,原本是章家的。章家是民国时候大约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买的房子,五十年代的时候,章家只剩一根独苗,大名章栋梁,有个外号叫小怯。就是那个高中女孩的姥爷。他后来也只有一个孩子,就是高中女孩的妈。 五十年代的时候,章栋梁还没结婚呢,一个人住在这个小院儿里。 那口井一直都有,据说章家还没买这个小院儿的时候就有。不过章家从谁手里买的就不知道了,听说之前还出租过。但是没听说有过铁链,应该不是锁龙井。 章栋梁这个“小怯”的外号,是应了他的性格来的,胆儿特别小。 五十年代,他的父母先后过世了,据说此后,他经常听到井里面有动静,最后干脆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另外听老辈儿人说,其实那口井以前也有动静,但是章栋梁的父母没觉得什么,井嘛,如果下面通着暗河水脉什么的,有点儿动静很正常。 但是章栋梁一个人住,却受不了,而且还打听到,说是他父母买下这个小院之前就有井,但却是没动静的! 最后,他去父母坟上祭拜一番,“说”了打算填井的事儿,回头便请了工人,又找了几个相熟的小伙子帮忙,把井给填了。 填了之后,吃水还有点儿问题,那个时候小院儿附近还没通自来水,章栋梁得出去打水。 “这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文佳听完,喝了一口茶。 “最有用的,我还没说呢!”司马六笑道,“不过就一句,据说填了井之后,当天晚上,章家小院里的月光有点儿奇怪,院里出现了一个特殊的阴影!” “什么?”唐易和文佳异口同声。 正文 第1348章 我决定去 “那天好像是十五,月亮很大。本来呢,这个小院前后没什么高大建筑,有月亮的时候是满院光辉的。可是那天晚上,听说好像地上出现了阴影,阴影的形状像是一座高台,也有人说像是把井倒过来似的烟囱。” 司马六接着说道,“事儿太久了,也就一两个老人还记得。说当时章栋梁看了之后,叫了几个朋友去看了。第二天,就有多嘴的向居委会说了。结果第二天晚上,一切正常。那时候大力破除封建迷信,居委会的人还批评了章栋梁,说他胆子小归胆子小,但是可不能相信什么鬼神乱力。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月圆之夜,陡生异常。看来,到时候是应该去探查下!”文佳一边沉吟,一边还看了看唐易。 唐易当时也“晕”过,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口井的确是很古怪。如果不是锁龙井,那说不定真的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一来这是人家的私宅,二来如今万国展览大典在即,只能等到事儿过来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是不是有什么宝贝?如果真想搞,把小院买下来也行啊!”司马六道,“不过现在那小院也不便宜,就怕里面的宝贝不值这个钱!” “这个等过一阵再说吧。”文佳道,“不过司马兄,你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到时候不行就赌一把!” “那等你们从倭国回来再说吧!”此话一出,司马六不自觉的用手捂住了嘴,“哎?我怎么就能觉得你们会去呢?” 文佳竟然哈哈大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唐易的肩膀。 唐易知道,文佳心里,自是自己不去最好,但是去的心理准备,他也早已做好! 倏然之间,唐易心头仿佛亮起了一盏明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凡事都有利有弊,不可能全是好事儿,有人权衡的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利弊权衡的。就好像这件事儿,他突然明白,如果不去,很可能会抱憾余生。 唐易也拍了拍文佳的肩膀,“我决定去!辛苦!” 兄弟之间,不需言谢。“辛苦”两个字,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 文佳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师叔也要去,你要是不想让他去,就劝劝他,反正我是不劝,他去了,我更省心!” 唐易笑了,“劝什么?他还没去过倭国呢!” 两人相视大笑。 司马六一拍大腿,“我也去!我明白了,你要去干的事儿,是让小鬼子颜面扫地的事儿,我要看着他们吃瘪!”说罢,摆摆手,“不要提前告诉我,我要像看《天下珍玩》一样,一章一章的期待着!” 唐易一愣,“《天下珍玩》是什么鬼?” “是一本写古玩的网络小说,最近刚追上进度。”(今儿是小年,大年也快到了。祝《天下珍玩》的读者朋友大吉大利,阖家幸福!) 三人举杯,走了一个。 事情决定了,虽说是一件祸福难测的大事儿,但唐易心里终究松快了很多。 吃完饭,司马六提议去古玩市场转转,“顺手捡个漏儿嘛!” “捡漏就那么容易?”文佳撇撇嘴。 “这不是有唐眼么?说好了啊,今天算是大名鼎鼎的唐眼请客,他看好的东西,自己不能买,咱俩跟着赚便宜!”司马六一边说,一边递给唐易一支烟。 “行!”唐易接过烟点上,点了点头。 饭后,他们去了潘家园。虽说是周末,但已经是下午了,地摊区已经有不少摊子已经收了。 走到一个摊子前,摊主是个瘦小男子,本来想收摊了,见来了三个气度不俗的人,立即停手,“几位,有什么想要的?” 这摊子上多是些玉器,基本都是现代工艺品,也有些仿古的东西,但是工艺一般。 文佳现在也是轻车熟路了,指了指靠里的一个锦盒,“老板,里面也是玉器么?” “是,这可是夜明珠啊!”摊主把锦盒打开,递到了文佳面前。 里面果然是一颗兵乓球大小的珠子,似玉似石,泛白。文佳就手从锦盒里拿了出来,珠体立即透出了浅绿色的光芒! 文佳拿着珠子,看了看唐易,“我记得你说过,夜明珠,其实就是萤石。” 唐易点点头,“基本上是这样。但是也有其他材质的东西,这一颗,的确是萤石,你捂着看看!” 文佳用手捂住,只在下面留一点空隙,然后从下往上看去,结果,里面黑乎乎的,没了光。 “萤石发光,靠的是集聚散射外界的光。普通的萤石,没了光源,便发不了光。”唐易接口道。 “行家啊!”摊主尴尬笑了笑,“这位先生说的是,不过我这颗萤石质地还是不错的,值得一玩!” 所谓夜明珠,很多记载根据推断来看,就是萤石。但即便是萤石,也分三六九等。最顶级的,颜色鲜亮,透明度高,而且有一定的“储存光源”的能力,从有光处放到暗处之后,还能持续发光一段时间。 当然,传说中也有一些夜明珠,是可以永久发光的,但是唐易在现实中从未见过。 “没意思!”文佳放下了珠子,“谢了老板,我们再转转!” 摊主一见有高人在,自己摊上的东西都不入流,便也没再多说。 三人逛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合意的东西。唐易是不着急,司马六挺着急,这可说好了,唐易看上的东西归他和文佳。唐易看上的东西能差了么? 终于,唐易在一个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摊子上的东西很杂,有玉器,有瓷器,有铜器,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唐易拿起一个瓷盘看了看,放下,转而又拿起了旁边一只粉彩花鸟观音瓶。 这瓶子个头儿不小,有一尺多高,粉彩细路瓷器。司马六跟着蹲下一看,这胎釉、色彩、画工都不弱! 不过,一看底款,司马六顿时有点儿失望。 “怎么?看不上?”唐易察觉到了,问了一句。 摊主是个老头儿,一直稳坐摊子后的马扎上,吧嗒吧嗒抽烟,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插嘴。 “这一路东西,烫手的太多了。光是这个四字款儿,市场上能见到的,不下百种吧?”司马六接口道。 正文 第1349章 居仁堂制 摊主听司马六说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仍旧没有说话。 “呵呵,洪宪瓷。”唐易双手把住瓶子,问摊主道,“老板,快收摊了,给个地板价儿吧?” “我看小伙子你胸有成竹,真真假假的事儿就不多说了,全凭个人眼力,不过,这件东西可不便宜!”摊主说道,“这居仁堂的款识,是红料双框款,你确定想要么?” 这摊主说得还挺中肯。 这个粉彩观音瓶的底款,是红料双框篆书款“居仁堂制”。 这个款儿,稍微有点儿特殊,因为这就是所谓的洪宪瓷。 一般来说,清王朝算是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但是宣统却不是最后一个帝制年号,最后一个,应该算洪宪。 民国本来已经开始了,但是袁世凯夺取总统之位后,居然又复辟称帝,年号就是“洪宪”。虽然短的要命,不足百天,但毕竟是存在过。 这个洪宪瓷,就是洪宪期间的特制瓷器,也是瓷都御窑厂烧造的最后一批御用瓷器。 洪宪瓷的水准,基本能达到大清官窑的水准。这里面,有过两种款式,一种是“洪宪年制”,另一种,就是“居仁堂制”。 当时,袁世凯派出了一个叫郭葆昌(字世五)的人,督造瓷都制瓷。郭世五是先烧的“居仁堂制”,还没等“洪宪年制”正式开烧,袁世凯就倒台了。所以,“洪宪年制”瓷器存世更少,除了提前烧好的极少数目的“登基”时所用瓷器,基本上是后来民窑仿烧。 这个“居仁堂制”,就成了洪宪瓷的典型代表。 洪宪瓷的年份自然是不够老,不过工艺比肩清代官窑,又有一定的独特价值,而且存世很少,还是有大量追捧的藏家的。市场价格,也是一路走高。 居仁堂,原名海宴楼,是慈禧所建,后来袁世凯称帝后将该殿作为寓所,并改名为居仁堂。 瓷器上除了年号款,用堂款名号,是清代的一个传统,比如什么“中和堂”、“敬慎堂”。袁世凯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皇家传统”。所以,在居仁堂制的瓷器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在改元“洪宪”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据说设置御用官窑,就拨出了一百四十万银元。 这个逆历史潮流而动的袁世凯,在民国年间遗留了一个很大的影响,就是货币“袁大头”。“袁大头”在袁世凯死了之后,一直还是硬通货,绵延了几乎整个民国时期。有资料统计,这种银元的总发行量达到7.5亿枚。 “袁大头”在民国年间通行,但是“居仁堂制”的烧制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所以虽不能说是凤毛麟角,但也的确很少见。 不过,目前市面上遗留的真品虽然并不多见,但不管是地摊上,还是古玩店里,“居仁堂制”的瓷器却比比皆是。 很明显,假的。 “居仁堂制”的赝品可谓五花八门,就好像刚才司马六说的,光是这种款识的各种样貌,就不下百种。简单想想,洪宪年号一共维持了不足百天,就算加上提前准备烧好的瓷器,这冒出来一百多种款识,难不成一天就换上一两个?所以,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凭空臆造的。 而摊主说的,也就是这个观音瓶的底款,红料双框款,虽然不算臆造,有过同款真品出现。但,却也是仿品最为繁杂的一类。各种框线各种字体都出现过。 地摊上这个观音瓶是篆书款,市面上篆书、隶书、楷书、仿宋等等字体都出现过。每种字体也都出现了很多样貌。 就算单看这一种红料双框篆书款的“居仁堂制”,在地摊上出现的都很多,什么瓶子罐子,盘子碗,笔筒笔洗,都有过。甚至现在那种带盖的大茶杯,杯体印着现代建筑的图案,底款儿还来一个“居仁堂制”! 更要命的是,这个“居仁堂制”,不仅现代有大量仿品,民国年间也有大量从瓷都出来的工匠,仿制这种瓷器。年代接近,手艺接近,更是难以甄别。 所以呢,一般玩家,甚至是古玩贩子,见到“居仁堂制”,如果不是大开门、百分之百确定,基本都是按照仿品来看的。 还有些专家和藏家,干脆来了个省事儿的办法,只要是确定这“居仁堂制”是民国年间的东西,干脆就认定为真品。如此一来,“居仁堂制”就“多”了。 但价格上,出现了很大的差异。真正的“居仁堂制”,在顶级藏家之间过手,高的能到几百万上下。但是,民国后仿的“居仁堂制”,根据不同器型,不同水准,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坡度也很大。至于眼下的高仿,纯粹工艺品,那是可以批发的。 摊主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暗含这些个情况。 “我问的是价儿,您不用说这么多。”唐易听了摊主说的,笑了笑。 摊主想了想,“这件起码是民国的东西,我要你五万,不多吧?” 这件观音瓶,胎釉、色彩、画工,甚至包括底款儿,一眼看上去都是很不错的。而且这是“站着的”大器型,如果真是民国高手的精仿,这个价儿不算很高。 但是,这个摊主就这么随便摆在摊子外侧,连个锦盒都没放,很显然开始不是这么想的。 “这底款儿,写法不顺畅,笔画放不开,拘谨,偏软。色彩和釉水的融合也不好。我不觉得是民国的东西。我只是想买件名头够大,样子又能过得去的瓷器送人,五万太高了。”唐易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起来说了很多,其实都是一些感觉上的东西,横着竖着都能说。 “你要拿这个送给张总?‘居仁堂制’都烂大街了,这怎么行?”司马六接着就配合了一下。 “张总眼力不行。我说这是民国的,他看不出来的。”唐易说着,站起身来,“不过,太贵了,还不如买件别的真东西呢!” 说罢,转身就走。 “哎?这位先生,快收摊了,给你便宜点儿!”摊主一看唐易这两步走得挺坚决,连忙起身喊道。 PS:感谢Teddy08的88元红包,感谢欧阳劲锋的屡屡盖章。借个彩头,祝愿大家都能步步高升,顺风发发。 正文 第1350章 斑驳玉牌 唐易转过身来,却并未往回走,“你要价太高了,要是只便宜一点儿,我还是不想买!” “呵呵,那你开个最高价儿吧!” “大冷天儿的,我也不磨叽,你说五万,我说五千。行就行,不行就各忙各的。”唐易淡淡说道。 摊主想了想,“这样吧,我就加一口儿,不多,图个吉利,五千八!全当您再多赏我一口饭了,行不行?” 唐易看了看司马六,“交钱吧,司马兄,东西是你的了!” 司马六二话不说,直接给了现金。出来之前,他包里是准备了钱的。 离开了这个摊子,走到稍微僻静点儿的地方,司马六开口道,“难不成,这是真正的洪宪瓷?” “你以为呢?要不是现在洪宪瓷假货泛滥,又赶巧了,哪里去找这样的东西!”唐易微微一笑。 司马六嘿嘿一声,“我就说嘛,一般的东西你肯定看不上!得,这算是白送我几百万!”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博物馆的事儿,你岂不是白送我的更多?”唐易接口道。 “我说,司马兄有好东西了,咱们这转了半天了,我还没到手好东西呢。要是逛到最后再也没了,难不成我俩为这件洪宪瓷猜丁壳?”文佳一本正经说道。 “哈哈哈哈,猜丁壳都出来了,文大师你有点儿风范好不好?”司马六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走走走,接下来看到什么好东西我也不跟你抢。” 文佳也没继续开玩笑,一边走,一边接着问唐易道,“你说这民国年间的瓷器,是不是就是这洪宪瓷一枝独秀了?”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一直到七七事变之前,还是出过一些高品瓷器的。其中官窑或者准官窑有三种,一个就是洪宪瓷,还有一种,是在原清代官窑环境产出的瓷器,一般落‘官窑内造’款儿。再就是五省联办的落‘江西瓷业公司’款儿的瓷器。”唐易解释道。 “还有一种呢!”司马六补充道,“就是民间‘珠山八友’所制的瓷器!” 唐易点点头,“对,基本就这些了。不过这‘居仁堂制’,虽然我觉得是拿得准,但是确实太少了。一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故宫都没有收藏到公认的‘居仁堂制’的真品。而民间一些顶级藏家交流的所谓真品,很多都被指出过疑问。就连款识,也都有争议。这种红彩双框篆书款,算是争议最少的。不过,要想出手,这价钱未必能冲到最高,说白了,要看买家认不认了!” “出什么手啊!我就信你!你说是真的,我就当真的收藏!”司马六摆手道。 唐易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这时候,摊子基本上都收了,转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走到一处店铺门口,文佳却道,“走,进去看看。” 这处店铺,名叫古玉斋,倒是挺直接,卖古玉的。文佳眼下最感兴趣的就是玉器,说完便走了进去。唐易和司马六也就跟了进去。 不过,店里的东西,不是太贵,就是太新。有两件锁在展柜里的汉玉,一件韘器,就是扳指;一件玉璧;倒都是真的,但是标价很高,比拍卖会上出过的高价还高。而且上面标明了:概不还价。 这也难怪,如今的古玉真品,确实也太少了。 剩下的也有真的,清末到民国的小玉件居多。还有大部分,不是仿古,就是新品玉器。 老板年纪不大,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红脸膛,乐呵呵,倒是招呼得挺热情。但是文佳转了一圈,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司马六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这时候,唐易倒是在一只摆在柜台一角的敞口大木盘里挑拣起来。 这里面,不是残缺的玉器,就是小年份的玉器,倒是没有太新的东西,但是品相都不怎么样。 翻了一会儿,唐易拿出了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典型的长方形,但是尺寸不小,宽约五厘米,高约八厘米。现在市面上的玉牌,多是四六牌,宽四厘米左右、高六厘米左右居多。 这块玉牌的牌头,是比较简单的祥云纹,不过看起来很利索,正面图案,似乎是一批骏马,但是看不清楚。 为什么看不清楚?是因为这块玉牌太脏了!还不只是脏,上面斑驳着厚厚一层,有类似土沁的东西,也有油腻腻的东西。这还是正面,背面呢,干脆像有些古钱那样,有一层土锈。唐易轻轻用指甲抠了一下,很硬,抠不掉。 正面的骏马形状,也就是勉强能看出来。 “那里面的东西是酬宾的,只要在本店买过五千以上的东西,八百八十八一件随便挑!”老板见唐易拿着玉牌看了起来,扫了几眼便说道。也是,这玉牌透出来的颜色,有点儿青黄,像是青白玉,虽然个儿大,但是品相太差。老板在归为酬宾物品之前,肯定也看过。 唐易听了之后,心想酬宾就酬宾吧,居然还带个条件! 文佳此时也凑了上来,虽然他觉得不好看,但是知道唐易的眼力,一般的东西,唐易肯定不会多看,便抬头对老板说道,“要是不买别的,单买这块牌子呢?” “这个?”老板稍稍一愣,“要是实在别的没看上的,那就一千八百八十八吧。” “我说,你既然都酬宾了,何苦还要加上这一千?”司马六接口道。 这古玩行里的讲价是有点儿奇怪,有时候身家亿万的老板,拽着千儿八百的讲来讲去,而且这还是有可能捡漏的情况! 这要是让司马六的同行老板不玩古的看了,估计能寒碜死他!但是古玩行就这样,那些清晨穿梭在地摊上的人中,保不齐哪个穿着大汗衫子的人,一口一口讲价儿的,回头换身衣服,坐到桌前,谈的就是几亿的生意。 “这位老板,话不是这么说。这木盘里的东西,是我挑过的不假,品相有瑕疵也不假,但都是老东西。你比如这块玉牌,没准儿就是好东西,只不过不太好清理罢了!你要是买了,本店免费替你清理。”老板接着说道。 正文 第1351章 踏花归去 “没清理也能看出是青白玉,而且未必是和田玉,看起来呢,也老不到哪里去。”文佳现在对玉器也算有点儿水准了,随意应道。 “呵呵。”老板没再多说,而是看了看唐易。 “行,那就接着彩头,要发了。拿下吧,文大师?”唐易笑着看了看文佳。 “得,那就听你的吧。”文佳一边掏钱,以便对老板说道,“给开个票吧!” 老板一愣,“这个开什么票啊,您让我多交几块钱的税,有意思么?” “哎?你这里不是免费清理么?万一清理出来,是个好东西,你反悔了我可麻烦!”文佳笑道。 老板也跟着笑了,“我在潘家园开店多少年了,这个您放心。这样吧,给您开个收据,再盖上我的私印。一手交收据,一手给钱!” “好,那就这样。”文佳点点头。 唐易看了看文佳,“换个地儿清理不行么?” 文佳道,“换个地儿不还得花钱么?这还不是关键,关键问题是还得出去找能清理的地儿。老板都这么说了,还怕他反悔不成?” 老板在一旁没说话,心想,这块牌子弄成这样不清理,多半也是粗工的东西,年份顶多也就是民国。而且是不是和田玉还两说,没准儿是什么地方玉。我收来才几百块,怎么也不会赔。要不然我早就清理了!这个最早看牌子的,倒是自负得很,好像是拣了宝了! “两位放心,就算是清理完了,变成一块子冈牌,我也不会反悔!就像这位老板说的,要发了,谁也挡不住!”老板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鄙夷。 唐易见文佳这么说,也就没再过多勉强。 交了钱,开了票,老板拿起玉牌,“我亲自帮你们清理!”不过,转而却又顿了顿,“确定要清理么?” 说到老玉器,大部分是不需要清理的,哪怕是带着土沁或者血沁的出土的东西,如果非要动,也是用清水软刷简单处理下。但是这块玉牌,要想把表面清理干净,就要动用化学药物了。 有些玉器是在太脏的情况下,或者外结层完全遮挡本来面目,是需要用化学药物清理的。但是,化学药物毕竟存在风险,如果玉质疏松或者特殊,又或者沁入成分比较特殊,很可能就破坏了原先的结构或者古老特色! 文佳不由又看了看唐易。唐易胸有成竹,“没事儿,别用能损伤和田玉的药物,清理就行!” 和田玉质地紧密,如果没有损伤裂隙什么的,一般的药物是破坏不了的。如今很多二上皮色的籽料,很多玩家拿回来都直接用84消毒液泡一会儿,先把二上的染料去掉。 “好嘞!”老板点点头,心想有你这句话就行。 清理是当着他们的面儿进行的。 很简单的一个玻璃盆,倒入清水之后,又倒进去一些不知道什么名称的药水,等到充分反应之后,老板用镊子夹着玉牌放了进去。 接着水里便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沫。约莫过了五分钟,老板用镊子捏出玉牌,这时候,玉牌表面变得看起来十分疏松,有几块东西,还直接脱落在了玻璃盆里。 随后老板将玻璃盆里的水和残渣倒掉,而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往玉牌上洒了一些粉末。随后放到空盆里,拿起一把硬鬃毛刷,反复刷了起来。 刷了几遍之后,又往玻璃盆里倒了一些清水,浸泡刷洗。 最后,又用清水冲洗干净,这才放到了一块干净的毛巾上。 老板的眼神,是随着清洗的过程而变化的,到最后放到毛巾上时,他的眼睛已经直了!手也略略有些抖了! 因为这块玉牌清理出来之后,赫然竟不是一块普通的青白玉牌! 这是一块和田玉黄玉牌! 黄玉也是分等级的,原生的黄玉籽料,十分罕见,市面儿上多的是黄口料(这个之前多有提及,不详说了),再不就是其他底色的玉料形成黄沁,这个容易分辨,黄沁料质地一般,内外黄色多是深浅不一致。 但是,如果加工成牌子,没有留下皮色和毛孔,是很难分辨是黄玉籽料还是黄口山料的。 那么就只能看颜色。这块牌子,是蒸栗黄。顾名思义,就像是蒸熟的栗子。这种黄,是上品的黄色,不似普通的青黄和淡黄。 这块牌子之所以一开始透出青黄,是因为底色之黄被外面的结层遮挡而形成的视觉感受。 唐易早就看出来了,这块玉牌的沁色和结层,绝对不是经年累月形成的,而是有人为了保护这块玉牌,先涂了一层类似胶质的东西,而后又刷过漆料,埋入过土中,短时间形成的! “太漂亮了!”司马六忍不住叫出声来。 文佳手快,眼见最后用清水处理干净了,刚放到毛巾上,伸手就抓了起来! 老板一愣,下意识地也伸手去拿,但早已被文佳抓在手里,而且他倏忽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钱也给了,收据也开了,这是人家的东西啊! 这块玉牌,现在来看,牌头的祥云纹一直延伸到牌面,形成了主画面上飘着的云朵。而那批骏马是灵动的浮雕,鬃毛飘逸,四蹄飞扬,其中一只高高甩出的后蹄周围,还蹁跹着两只蝴蝶! 马上的人,只有一个背影,但是也能看出是个潇洒至极的男子,正策马沿着一条大道前行。 翻过背面,阴刻了两句诗:拂石坐来衫袖冷,踏花归去马蹄香。简直是以刀代笔! 整块牌子,除了玉质上乘,雕工一流,而且极具神韵和风情! 文佳拿到手上之后,也没有攥得太紧,而是展示性的和众人一起正反欣赏了一遍,就算是这样,想从他手上拿走,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板现在沮丧透顶!这特么的还说人家自负!是我自负,不,简直是傻逼啊!居然在自家店里走宝,看着人家吃仙丹!(注:行话。走宝多指走眼、错失宝贝;吃仙丹多指便宜甚至捡漏买到心仪的东西) 正文 第1352章 一个助攻 不过,毕竟在古玩行里呆惯了,老板终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看向唐易,喃喃道,“难道,这是一块宋玉?” 唐易见文佳早已拿在手里,点点头,淡淡道,“应该是北宋的东西,只不过不像是御制,是民间高手所为。” 老板心里突然间想骂人,心说刚才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是装逼祖师啊!这样一块上等的宋代黄玉牌,价值至少在两百万上下,他特么还在这里装上劲儿了,说什么不是御制!这特么要是御制,想让我吐血啊! 一千八百八十八,是你们要发发发!我特么赔赔赔了! “不过,玉牌上所用的画面和诗词,是宋徽宗遴选画师的典故,也算是有点儿对应。”这时候,唐易又不咸不淡添了一句。 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宋徽宗当皇帝不大行,但是确实是书法和绘画大师。瘦金体自不必说,工笔花鸟也是一绝。而且呢,作为一个绘画大师,他是很追求构图的意境的。 作为一个皇帝,兼任“中央画院”的院长,时不时出个题,作为录用画院画师的考核。 这“踏花归去马蹄香”据说就是宋徽宗出过的一道题。当然,是通过主考官发布的。 画家们各出奇才,有的画的是有人骑马在花丛中游走,有的是马蹄上沾满了花瓣。 当然了,最后夺魁的,就是玉牌上的构图,马蹄扬起,有蝴蝶追逐。宋徽宗对这个意境也很满意。这件事儿就迅速传扬开来。 一块北宋的玉牌上,出现了这样的雕刻画面,也很正常。难得好工好料,就是从工艺和制式上看,不是宫廷玉件,想是民间高手根据这个典故制作的。但毕竟是北宋的黄玉牌,仍旧极为难得。 三人也没在这店里多待,立即告辞离去。剩下店主站在店中兀自恼恨,脸上显得极不甘心。 “这下大家都满足了吧?”唐易看看两人,又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走吧?” 两人确实很满足,嘻嘻哈哈一起说请唐易吃饭。 本来唐易和文佳都喜欢那种烟火味十足的馆子,不过司马六非要带着他们去一处高档会所,拗不过只能去了。 这种会所,都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吃饭的时候,有陪酒的美女,也有各种花样儿。饭后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唐易和文佳都不太好这口儿,而且三个人说话也不愿意别人听,也就只能吃点儿了。 “你看看,来这里,大部分乐趣享受不到,光剩吃了。而且你点的东西我吃不惯,比如这鱼子酱,腥得要命。”文佳拿筷子敲了敲骨碟。 “是你不要别的享受,又不是我不想请。”司马六喜欢吃鱼子酱,配着那种酸味很重的香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唐易正想接话,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谭千常打来的,也没避讳,就手接了起来,上来就把和文佳、司马六一起吃饭说了。 谭千常不认识司马六,不过知道燕京的博物馆主要是司马六出资,和唐易关系非同一般,也便直接问道,“唐老大,你定了去不去倭国么?” “你消息够灵通的。”唐易笑了笑,“应该是能去。” “安全能保证么?”谭千常也是担心唐易和东京史料馆的过节。 “这件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别声张。”唐易道,“要去的话,肯定要做万全的准备。你说你的事儿?” “那就好。是这样,闵天也去。而且万国展览大典是平安夜那天结束。而三天后的27号,就是江南玉器协会改选大会了。”谭千常说道。 “你想趁机把他搞下来?”唐易怔了怔,但很快明白了谭千常的意思,“当天他肯定能赶回去,而且即便他不在,怕是也不那么容易。” “前期工作我做的差不多了,如果老大你去万国展览大典,需要你一个助攻。” “说说看。” “据我所知,这个万国展览大典,缅甸的王镇南也会去,你和这位老爷子的关系自不必说。” “你是说想用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做文章?” “没错,当时闵天买下大罐,很多人都知道,后来又退了回去,最终到了王镇南手里。你在倭国如果见到王镇南,利用万国展览大典的新闻背景,可以聊聊这个大罐。” “你的意思是,王镇南借着万国展览大典上没有元青花大罐这一缺项,可以说自己收藏了一件大罐。然后我配合说见过,是绝对的真品。而后王镇南回国后,立即展示一下,同时找几个有力专家也说是真的!这么说,媒体报道你都安排好了?” 谭千常大笑,“老大,跟你交流太省心了。就是这个意思。在27号当天,就会有很多媒体报道这个事儿,绝对的好新闻。里面还需要加上一句,这件元青花重器,据传是闵天高价买来,又赔钱走眼卖出去的!” 唐易沉吟,“不过,你们毕竟是玉器协会。” “我已经掌控了一部分票数,他也有他的死忠,但是有一部分中立的人,如果见到了这条新闻,肯定不会投他的。虽然是瓷器,但毕竟是古玩圈里的大事儿。而且,上头知道了这件事儿怎么想?一件重器,是从他手里流出国门,流到缅甸的!” 唐易顿了顿,“这件事儿,我需要再琢磨琢磨。” “嗯,不算是太急。随时联系我。” 唐易挂了电话,看了看文佳和司马六,“谭千常想踢走闵天,控制江南玉器协会。比起我之前想的,有点儿快了。” “我都听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谭千常很善于利用机会。不过此人野心很大,最后怕是不好控制。”文佳应道。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司马六接口道,“我看问题不大。关键是这个法子行么?这件大罐你要是开了口,那以后就得一直死认是真的了。”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大,王老爷子说了,会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唐易沉吟。 正文 第1353章 剑气纵横 “就目前来看,谭千常掌控江南玉器协会是一件好事儿,下一步就要考虑筹建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的事儿了,这也是一个助力。”文佳道。 “还有个直接的效果,就是能打东京史料馆的脸!”司马六道,“他们确实没有馆藏的元青花大罐!” 唐易想了想,“那好,我回头好好琢磨下,这件事儿,看起来值得干一干。” 文佳点点头,“这事儿没什么,就是一道心理关罢了。我看,你还是先告诉老蒋你要去倭国,看看怎么安排吧。” 唐易应了一声,“明天我就告诉他。” 第二天一早,唐易就给蒋英年打了电话。说了正事儿之后,蒋英年居然让他叫上文佳,一起去趟古物基地。 文佳想想便答应了,“正好,见识一下昆吾八剑的剑阵。” 到了地方之后,蒋英年先和唐易文佳聊了一会儿,既然唐易决定了,那么具体步骤还是要具体筹划的,这个暂时还没什么具体方案。唐易想开了,这事儿是蒋英年提出来的,具体方案就让蒋英年来想,到时候他只需要提出自己的意见就是。 随后,蒋英年大手一挥,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库房。 这个库房显然不是古物基地的核心所在,只是边缘的一处库房,不过文佳仍是大吃一惊,因为已经按照一定的顺序,将昆吾八剑布排好了,只是剑阵中央,空出一个位置,但是旁边的桌子上,却摆放了三块玉璧,都是古玉。 “所谓的剑阵和剑气,我们研究过了,结果么,暂时还没定论,文佳你既然来了,那就就此参研一下吧!”蒋英年说道。 唐易笑道,“我和蒋主任回避下?” “不用。”文佳摆摆手,“张储天师以玉石为基,成阵五古封灯,虽也是独辟蹊径,但终究有古人五行阵法的基础。昆吾八剑的剑阵,大抵也是这个原理。我参悟已久,只是想感受一下剑气罢了。” 说罢,文佳又问了问唐易,拿起一块年份最老的玉璧,放到了剑阵中央。随后便在一旁静坐下来。 蒋英年朝唐易递了个眼色,先退出去了。 唐易干脆在文佳身后不远处也坐了下来。 库房里变得很静寂。 唐易盯着八把形态各异的青铜古剑,心想这剑阵不动,全靠剑气,八把剑依照八卦方位布排,但是剑气却能在大范围内纵横,实在是玄妙无比。 虽然唐易不通玄门之术,但是看着八把剑,也不自觉地构想起剑气纵横的样子来。 就在此时,唐易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凉意,四肢百骸仿佛有一股气息在流转,最终好似从双眼中绵绵而出,同时,他仿佛看到了剑!正在依照他所想象的方向和次序纵横捭阖! 唐易想收住心意,奈何剑气再也不听使唤,直到把他之前想的状态完整演示了一遍,方才停住。 确切地说,是从他的意念中消失。因为他所感受到的剑气,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只是一种感觉,虚幻的感觉。 唐易猛然间隔衣摸了摸胸口,这玉石为剑阵之基,莫非是挂在胸口的金雁之心起了作用? 但是金雁之心只在自己身上,不在阵中! 难不成因为自己的神识曾经通过玄域圣环延伸过,此时再度发挥了作用? 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正想着,文佳突然站了起来,“奇怪!” “怎么了?”唐易立即问道。 “这剑阵的奥妙,我自忖已经领悟了十之八~九,怎么刚才倏忽间剑气纵横,仿佛脱离了玉璧为基所成剑阵的规律?”文佳一脸疑惑。 “你能感受到剑气?”唐易连忙问道,“你说的剑气纵横,大致是个什么状况?” 文佳便大体描述了一下。 唐易面露惊色。文佳的描述,和他的想象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不是幻觉,是他实实在在地控制了剑阵,发出了他所想象的剑气! 对文佳,唐易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便原原本本说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文佳倒放松了下来,“你的神识既然能融合到玄黄神灯之中,这金雁之心又玄妙异常,就此控制剑阵,也就可以理解了。也就是说,刚才玉璧的作用,被金雁之心取代了!” 唐易沉吟半晌,“我明白了,这金雁之心,必定和传国玉玺是同样的材质,这种玉石我们闻所未闻,只要是五行阵法,这种玉石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任何一种玉石也不能替代!换句话说,这种玉石的能量是超乎想象的!” 文佳点点头,“要不然,秦始皇制成玄黄神灯,怎么会想到用和氏璧传国玉玺启动?” “嗯!”唐易接口道,“只不过,这传国玉玺,秦始皇还想千秋万代传下去,所以只是作为了启动器。也就是说,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其实是这种玉石所蕴含的神奇能量所导致的!” 文佳看了看唐易,忽而说道,“哎?你当时对着井口,也感到晕眩,但是晚上却没有做梦,是不是也是因为带着金雁之心,感应到了什么?” 唐易皱了皱眉,“要真是这样,那么这口井里,多半是真的藏了什么宝贝!” 文佳重重点头,“司马六说的法子,是可行的。从倭国回来之后,我们不行就买下这个四合院,如果藏了宝贝,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值得花这笔钱!” 说完,文佳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先不要告诉老蒋。” 唐易觉得也是暂时不宜说出来,毕竟八字还没一撇,而且眼下重中之重是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 这时候,文佳突然眼睛一瞪,凑近唐易,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说,那口井里,会不会也有一个什么阵法?” “啊?”唐易猛地一愣。 “就和剑冢一样,在特定时间对特定的人形成能量辐射。只不过,这个阵法,是导致了一个穿越式的梦境,还是有可能的!而且,那院子是章栋梁半路买下,并非祖宅,万一,之前有高人住过呢?” 正文 第1354章 放心去吧 唐易道,“既然不是锁龙井,那这个确实也有可能。不过,这种事儿你才是行家,到时候还得亲自探查才能确定。” “这件事儿得好好规划,但是现在分心太重,我也不能周全。要不是得陪你去倭国,我倒真想马上着手了。”文佳摆摆手,“罢了,先弄好万国展览大典的事儿吧,最起码希望得了三羊圆尊,又能全身而退!” 唐易点点头,“一心不能二用,好在那口井也飞不了。” 两人说完,一起出了库房。 蒋英年见了他们,笑问文佳,“怎么样?” “五行阵法在华夏古代最为普遍,不过玉石为基,控制剑气,确实不是一般的玄妙。我试了一下,剑气的方向和规律,是和玉璧有关联的。” 蒋英年点点头,“和我们的研究有相通之处,不过上头更倾向于让其他方面的专家也参与一下,重点研究磁场一类的东西。” “其实是异曲同工。”唐易接口道,“蒋主任不是说过,锁龙井的构造,既能用科学方法解释,也能用风水阵法解释么?” “的确如此。”蒋英年听了,忽而想了想,“走,到我办公室,还有件事儿,顺便和你们说说。也是关于一口井的事儿!” 说出来,让唐易和文佳大吃一惊。居然也是那个小院里的那口井,只不过,是从旁边的院子挖掘探究的渠道。 唐易见蒋英年已经有了计划,干脆把他们遇到的情况也说了。 蒋英年本来没想那么多,这一听,看来这口井还是非探探不可了!当下便道,“这样,等咱们从倭国回来,立即着手,正好有你和文佳助力,更稳妥一些。” 谈完了这件事儿,唐易和文佳告辞。 既然决定了,唐易第二天便回了山州,这事儿,得和父母说一下。 不过,他说得自然不会那么凶险,只是说去参观万国展览大典,而且和官方的人一起,还是很安全的。 当天晚上,老妈睡了之后,唐易和老爸又聊了一会儿。 “唐易,有件事儿你看这样行么,公司现在运作的很好,虽然我算是掌舵,但是毛逐功不可没,我寻思着,光是工资和奖金,有点儿少了,要不要分给毛逐一定的股份?”唐中峰说道。 唐易想都没想,“我常在外面跑,这个倒是忽略了。毛逐是在我们起家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来帮忙了,这是应该的。至于比例,您看这办吧!” “行,这样,你回头也再单独和他聊聊。”唐中峰看了看唐易,“你妈已经睡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去倭国,是不是很危险?” 唐易一愣,点了一支烟,随后笑笑,“一点儿危险没有也不可能,不过文佳和唐老爷子也去,你就一百个放心吧,爸。” 唐中峰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家一直是单传。现在,娉婷没了音讯,你又要去倭国,我这心里啊,总是忐忑不安。其实你妈这么早就去睡了,怕是也睡不着。只不过,她知道,有些话,还是我来说比较合适。你既然决定了,就不拦你了。男人,总该有些担当。” 这些话说得有点儿乱,做父母的有时候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担心这孩子的安全,一方面盼着孩子早早成家抱孙子,还有一方面呢,是希望孩子能有所作为。这几方面,有时候是矛盾的,但是却很难取舍。 唐易顿了顿,“爸,我之所以决定去倭国,也和娉婷有关系。我总觉得,这趟之后,我和她的事儿能有所转机。” “噢?你这是跟文佳学了什么命理术法?”唐中峰微微一怔。 “这倒不是,只是一种感觉。”唐易又点了一支烟。 “少抽点儿!”唐中峰说着,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才幽幽问道,“那个姓廖的女孩呢?” “爸,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唐中峰拿起手机晃了晃,“我经常在微信上和文佳交流。” “我去!”唐易瞪大了眼睛,“这货从来没跟我说过!” “文佳是个好孩子,也算是你生死相依的异性兄弟!我也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我们有些交流,不是很正常么?不告诉你,也说为了方便。廖沫儿的事儿,他早就和我说了,不过,我总觉得,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且,你和娉婷也不是没感情了,只不过出现了意外,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唐中峰缓缓说道。 “爸,我和廖沫儿都说开了。不过,想想也很对不起她。” “爸该说的都说了,这事儿你自己处理吧。只是有一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这件事儿,是唐易最为头疼的一件事儿,说到底,如果林娉婷回头,只能善待一人。毕竟,当下的法律和道德准则,也不可能三妻四妾。而且那样的话,对任何一个人也不公平。 他和廖沫儿约了一年之期,现在想想都有点儿荒谬。再也没敢多想,只盼着最起码先搞明白林娉婷究竟是为了什么遽然离去。 “好了,你早休息吧!”唐中峰起身。 看着唐中峰似乎已经有点儿佝偻的背影,唐易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第二天中午,唐易单独约了毛逐,定了一处酒店的包房。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毛逐亲密交流过了,但是见面之后的一个熊抱,还是让他觉得两人并没有分隔太远。 说了股份的事儿,毛逐没有半点儿推让,“太好了,唐叔给多少,我就要多少!”说着,和唐易碰了下杯。 唐易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你倒不客气!” “我特么跟你再客气,有意思么?”毛逐摆摆手,表情很是轻松,仿佛是不经意间说道,“你就放心去吧,万一有什么事儿,唐叔易姨就是我的爹妈。” 唐易一愣,接着开口骂道,“艹,怎么听着我要去炸碉堡似的?” 但是心头,却是一股热流涌动。这种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好好好,那等你凯旋,参加我的婚礼!”毛逐嘿嘿一乐,转而说道。 ps:今天不知道是网站的问题还是我这边的问题,一直无法上传。现在总算是好了。 正文 第1355章 私人飞机 “卧槽,你有媳妇了?我怎么一点儿动静儿都没听到?”唐易真是猛地吃了一惊。 “没有啊,还是光棍一个。不过,你不是想听好听的么?” “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 “再走一个!” 放下酒杯,毛逐递给唐易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呼文成,没有收到万国展览大典的请柬。” “这老小子虽然是山海省藏协的会长,但整天钻营取巧,手里的真东西其实并不多。倭国人肯定是看不上他!”唐易吐出一口烟圈,“没他最好,看见他也不舒服。” “呼风,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件高仿的雍正官窑,听说赚了不少。”毛逐点点头,又道。 “你怎么知道是高仿?” “我现在这眼力,虽然不及你,但是在这山州,也算是上层人士了。实践出真知,而且秦老也没少指点我!”毛逐得意一笑。 两人絮絮叨叨,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撤了酒席,又上茶点水果,聊到六点多,毛逐又打电话把老谭叫来了,晚上的局又特么接上了。 第二天,唐易十点多才起床,洗漱之后,给秦老打了电话。 “正好,我和老夫子中午约着去吃素斋,一起吧!” 秦伯毓和方承恪两个老头子,唐易一个小伙儿,有点儿奇怪的组合坐到了包间里。 唐易也算是个肉食动物,不过这吃饭主要是交流,吃什么倒在其次。 “这素肉,素鸡,素鸭,都不是荤菜,偏偏要往荤菜上扣。”唐易在秦老和方老面前,还是比较轻松的。 两个老头子笑了笑,没说什么。事实如此。 “当时,你想让唐易去你的泛古堂,我想让他继续攻读做学问,结果呢,唐易却坚持要开阁宝多。真是没想到啊,不到两年,阁宝多已经有如此规模,这唐眼的名声也是如此之大!”方老慈祥地看了看唐易,唐易是山海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也就是他的门生,这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秦老笑笑,“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都老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老这才说道,“娉婷真的再也没和你联系过?”说完,秦老抿了一口酒,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 “嗯。”唐易低低应了一声,“希望这次去倭国,能有新的契机。” “去倭国会有契机?”秦老自是不解。 “算是一种感觉吧。”唐易幽幽说道。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是搞不懂。娉婷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什么都好,但就是拗,有时候表面笑呵呵,心里却坚决得很。你们俩,算是正经的郎才女貌,谁知道娉婷居然不辞而别!”秦老叹了口气。 “不算不辞而别,他当时给我发了邮件。”唐易道,“秦老,您也别太担心了。” 方老此时说道,“唐易啊,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你和娉婷,虽然暂时出现了点儿曲折,但最终是会走到一起的。就像老秦当年,也是好事儿多磨!” 秦老连忙打断,“你个老夫子,提我年轻的事儿干什么?” 方老和唐易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刚才有点儿叹惋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秦老接着改换了话题,“你去倭国,可做好了准备?” 唐易点点头,“我觉得问题不大。” 秦老和方老都知道这是安慰性的话。方老没有多说,秦老顿了顿,却又问道:“倭国有个长谷横草,算是上层人士,此人独爱单色釉瓷器,你可知道?” “我不仅知道,还和他的女儿联系过。” 秦老点点头,“嗯,他的女儿长谷静真,在沪海开了一家画院,对古字画也算是有一定的眼力。” “秦老,您的意思我明白。不瞒您说,我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这次去倭国,我准备带一件‘柴窑’葵口笔洗!”唐易接着说道。 秦老的意思,自然是去倭国危险重重,但是,如果有长谷横草这样的强力人士关照一下,东京史料馆恐怕就不敢妄动。 “什么?柴窑?”秦老和方老都是大吃一惊。 在任何一个和古玩有交集的人心目中,柴窑,是神一般的传说。 “当然不是真的。”唐易连忙说道,“是火圣高仿!” 秦老吐出一口气,“噢,对了,我听志祥说了,你和陆知行在瓷都的窑厂已经完工了!如果是陆知行的手笔,不要说长谷横草,就是我,也没把握判定真假!” 唐易点点头,“这件葵口笔洗,算是为保万全准备的一道护身符。至于是卖是送,我还没决定。” “这都不重要了。就算是卖,长谷横草也自会知道分量。他痴迷单色釉,柴窑单色釉,雨过天晴云破处!他这辈子能遇上,也是天大的造化。” 说完,秦老的表情放松了很多。 接着,秦老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长谷横草有一架湾流G650的私人飞机,飞去过台岛和港岛。不管是卖是送,可不可以在走的的时候,在这架飞机上进行,如此,你的倭国之行,可就保险多了!” 唐易心想,这事儿自己还真不知道。不过以长谷家族的地位和财势,一架几个亿的公务机倒不算什么。 秦老的意思是,先表明葵口笔洗可卖或可送,最后到离去的时候,让长谷横草启用这架公务机送一程,交易就在飞机上进行,那么在倭国期间的安全,长谷家族肯定会保证。 “老夫子,到底是你外孙女婿,考虑得真是周到!”方老笑了。 唐易接口道,“秦老,这事儿倒真是可行。” “嗯,你根本不用明说,只说有急事儿想回来,订不到机票就可以了。长谷横草得了这样的宝贝,送你一趟完全应该。”秦老道,“不过,他的公务机飞不了内地,你到时候就说去港岛就可以了。” “好,我记下了秦老。”唐易举起酒杯,“方老,秦老,我敬你们一杯,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秦老方老都是一愣,“这孩子,还客套上了。” 不过,放下酒杯,他们明白过来,这话是别有深意的。 正文 第1356章 提前赴倭 因为,此次倭国之行,唐易虽然做好了准备,秦老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方案,但是,未必会有想象得那么简单! 所以,唐易这句话,有点儿重大行动之前出言感慨的意思。 方老愣过之后,却摆了摆手,“放宽心,随机应变,大道三千。” 秦老也点了点头。 吃完了饭,唐易告辞离去的时候,突然感到心里有些轻松,或许是和长者的交流使然。 接下来的两天,唐易走访了一些故交旧友。拢共在家里呆了没几天,便决定先返回燕京。 毕竟,去倭国,要准备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刚回到燕京,高太明就来找他了,唐易又叫上文佳,三个人到了午饭点儿,干脆边吃边聊。 “既然你决定去了,你是想和我们大部队一起呢,还是自己行动?”高太明问道。 “你们大部队住的是东京史料馆安排好的酒店,我听说很多个人藏家都是自己找地方住。”唐易一边说,一边派烟,点烟。 “那是,能被东京史料馆邀请的藏家,哪个不是财大气粗?当然了,也包括你。自己找地方住舒服呗!”高太明犹豫了一下,才点上烟,“不过,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唐易看了看文佳,文佳道,“自己找地儿吧,司马兄说他安排。” 和大部队一起,表面上是安全了,但却是人家安排的地方。而且,唐无心,文佳,司马六这些人就没法随心所欲地在一起了。 “好。”高太明点点头,“蒋主任说了,听你的。具体行程和计划,你和我随时保持沟通。” “对了。”唐易接口道,“我准备带件葵口笔洗去倭国,你们都知道的,你给蒋主任说一声,过关的时候别出麻烦。” “好。”吃了一会儿,高太明接了个电话,提前走了。 “本来呢,我是想叫上刁钦一和灵洪子的,但是师叔觉得没必要。”文佳开口道,“司马兄说已经提前联系了江户近郊的一处独户小院,要是师叔设个阵法,安全是没问题的。” 唐易想了想,“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就别让刁钦一和灵洪子去了。一来老爷子向来很稳妥,二来,他们都是刚过上安稳日子,暂时别折腾他们了。” 文佳点头,“行。我最近也想了想,人多说不定还乱。” 接下来的日子,唐易他们和蒋英年他们都开始了细致而忙碌的准备。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万国展览大典的举行只剩几天了。 唐易、文佳、唐无心、司马六提前到了倭国首都江户。 司马六还带了两个保镖。实际上,这俩保镖虽然是特种兵退役,但是有文佳和唐无心在,基本作用不大。司马六的意思是让他们晚上能轮流“值班”,白天能开车出行。 这处江户近郊的独户小院,是司马六通过朋友租下来的,之前经过了检查,没什么问题。 他们提前赴倭,并没有通知东京史料馆,行程在蒋英年的协助下,也算比较隐秘。 之所以提前,也是为了熟悉下环境。 住下之后,唐无心在这个小院设置了阵法,头两天,他们在江户都内大致转了转,对一些交通枢纽和机场路线,重点进行了查看了解。 唐易准备在万国展览大典开始前一天再联系长谷静真。 所以,最后还有两天,是比较清闲的。这天一早,唐易提议,到江户的古玩市场转转。 “咱们虽然来得隐秘,但是这已经来了,说不定河野老头儿可能就知道了。”文佳说道。 唐易笑笑,“没见你这么小心过。” 唐无心摆摆手,“大典开始之前,没事。” 这个一锤定音,让所有人似乎都松弛了一下。文佳接口道,“那好,既然来了,展览之后的行程又比较紧,我就陪你去转转吧,也算是一种放松。” 司马六自然很想去。出乎意料的是,唐无心不仅是一副放心的样子,而且居然表示不去了,同时还想留下两个保镖,说有些事儿想再交待一下。 唐无心从来不随便做决定,而且交待一下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司马六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点头同意。 只不过,除了两个保镖,这三个人都没法在江户开车,只能打车去了。 倭国的古董店,和华夏不同,除了大型展销会,没有像什么潘家园、沈阳道这样集中的大型市场,古董店的分布很零散。 江户也有古董集市,也是每周六开市。不过这天没赶上周末。唐易提前查过,知道有条小街上有三处古董店,算是比较集中的地方了,三人便去了这条小街。 三人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偏僻。而且到了一看,三处古董店,街中央的一处最大,但是看看里面,也不过二三十个平米,还有两处店面在拐角,最小的店面,估计也就是几个平米。 三人来到最大的这处古董店的门口,左边是一个小诊所,右边是一个宠物店,一点儿古风的感觉都没有,而且显得有点儿乱。 进了店,中间的一条长柜台,把店面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和古董”,就是倭国本土的古董,另一部分是“洋古董”,是国外的古董;其中,华夏的古董占了一多半。 店主居然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另外还有个小伙子,但有点儿羞怯,是那个妇人上来招呼的。 司马六的倭国语比唐易和文佳都好,基本交流是不成问题的,他告诉妇人,先随便看看。妇人面带微笑,礼节周全,不远不近地跟着。 唐易先看了看“和古董”。倭国的古董市场,和华夏有点儿相似,老东西基本没有了,和古董这一片儿,也多半是明治维新以后的东西,而且大多不过是几十年左右的旧物。 唐易看得倒是仔细,不过没有一件能提起兴趣。 而在“洋古董”里面,别看华夏的古董很多,但大型器物很少,精品更少。有件民国的粉彩提梁壶,下面是明码标价的,写着五万倭币。这种货色,折合下来,比在华夏还贵。 正文 第1357章 也算捡漏 司马六也看到了这件提梁壶,顺手指了一下,“老板,那件拿来看看。” 看了一会儿,司马六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还能再便宜么?” 结果,那妇人虽然面带微笑,但却很坚决地说道,“明码实价,一个倭元也不降!” 司马六哑然失笑,“你确定是在做古董生意?” 妇人也笑了,“我也很喜欢华夏的瓷器。但你们是从华夏来的,肯定知道,华夏的假货太多了,只要确定是真品,我们都是明码实价的。” 她说的倒是实话,华夏的瓷器仿品确实已经算是泛滥的态势了,而且“冲”进了世界各地不少市场。实际上,就在她的店里,唐易扫了一眼,假货也是不少。除了瓷都的高仿瓷器,中原省的高仿青铜器也有。大部分假货上,都没有价签。 不过,唐易也注意到,这个店里,虽然精品不多,而且假货也不少,但是只要是真品,品相都很好,极少有什么残缺或者脏污的东西。 开价实,品相好,看来倭国人做生意的方式和华夏古玩圈子里确实不太一样。 “还有什么好东西么?”唐易对司马六说了一句,这话得靠司马六翻译。 “你们指的是华夏的古董吗?”妇人问道。 司马六点点头。 “有一件珍品,不过价格更高!” “没事儿,拿出来我们看看吧。” 妇人招呼他们走到里侧,吩咐了一下那个有点儿羞怯的小伙儿,很快,小伙儿从内室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之后,唐易哑然失笑,原来所谓的“珍品”是一个道光青花罐,而且虽然完整,但胎釉画工综合来看,只能算中品。 就这么一个罐子,她居然开价五十万倭元!这样的东西在华夏,保真上拍,也就是这个价儿了。 这肯定是不能买了。 唐易的目光扫得很快,在司马六还在一边看一边和老板娘交流的时候,唐易又看了看“洋古董”里面的的一些其他器物。 瓷器居多,主要是高丽的东西和欧洲的东西,其中还有好几套老咖啡杯。这里面也有明码标价的东西,但价格也不低。 唐易甚至还看到了一件二战前后英国出产的汽车玩具模型,居然标价和道光青花罐一样,也是五十万倭元! 最后,三个人悻悻走出了这家古董店。老板娘不急不躁,礼貌送别。 这最大的一家店面,居然是这个状况,司马六有些沮丧,“我说,你查对了么?这里的古董店是不是不行啊!” 唐易应道,“我也没想到,不过咱们之前也问了,确实没有大型古玩市场。再去两家小店看看吧。” “这古董店里,怎么基本看不到玉器?”此时,文佳也跟了一句。 “这个我倒是知道。”司马六回答说,“听说倭国人不是很喜欢玉器,但是老玩具据说很受欢迎。你们看到了,那个小汽车玩具,居然和道光青花罐一个标价。” 三人又走进一家店面,这家店面比拐角的那个店面大一点儿,但是也只有十几个平方,东西摆放就比较杂乱了。 更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这店主,居然是一个英国小伙儿!而且,华夏语说得不错!三人进去的时候,嘴里是说着话的,这小伙儿一听,开口招呼的就是:“来了几位?” 原来,不管是在英国,还是倭国,这小伙儿经常到唐人街混,而且还到华夏进过一次货。同时呢,酷爱华夏文化,算是半个华夏通。 这下交流方便了,小伙儿很热情。聊了几句之后,就开始派发名片,说既然是从华夏来的,有好东西他也收。 聊着看着,唐易还真发现了一件玉器,这是一块不大的玉璧,素的,不过比较厚实,上面布满了牛毛纹沁。 “这是我从一个本地老人手里收上来的。”小伙儿介绍道。 唐易看了一会儿,把玉壁递给了文佳,文佳看了看,心说,老东西啊,不过他一时断不了代,直接问道,“这个怎么卖啊?” “收来一万(倭元),想拿走添点儿就行。”小伙儿倒是很痛快,看来玉器在倭国确实不好卖。而且古玉这东西,很容易打眼,且不说玉器的用料五花八门,就说不同的环境下不同的沁色变化多端,识别起来也确实不容易。 这块玉倒是块和田玉,但是不够白,而且表面没有纹饰,看起来又乌蒙蒙的,布满了牛毛沁。能看出算是老东西,但是能老到什么时候就很难说。关键是品相看起来一般般。 “行,那我加一千倭元吧!”文佳见唐易递给他了,知道不能看表面,这东西肯定不差。 “开玩笑哪您?”小伙儿笑着摆摆手,“行,真要加一,那就加一万吧!” 文佳还要讲价,唐易接口道,“就冲你华夏语说的这儿流利,就这么着吧!” 一块玉璧,两万倭元,折合下来,不过千把块。 小伙儿很高兴,找了个玉器盒,又找了根漂亮的配绳儿,“我给您绑上?” “行啊,有劳了。”文佳见唐易这么说了,便同意了。 给了钱,拿了穿绳的玉璧,文佳也没放进盒里,随手就把玩起来。 随后,三人便告辞了。小伙儿真是挺不错,临了提醒了一句,“你们要想逛古玩市场,可以去表参道看看,那里有处集市,本来是周六才开市的,但是年末有活动,今天也有。” 司马六乐了,心说这家店来的值,捡了漏儿,还得了一个去处! 不过,司马六知道唐易让文佳捡漏了,但对这块玉璧也是吃不准年代,而且看起来也确实不太漂亮。 走到小街上,唐易不等他俩问,就说道,“这是块汉代玉璧,虽然是素的,玉色也不白,但是千把块钱买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漏儿了!” 文佳哈哈大笑,“能在这种店里捡漏,也真是不容易。” “就是?”司马六跟了一句。 唐易笑道,“品相一般是吧?这块玉能盘出来!放心吧,表面发乌的一层浮沁能盘掉,而且牛毛沁盘出来之后特别漂亮!” 正文 第1358章 是个行家 “我知道了!”司马六一拍脑门,“这是那种类似浮土的沁色,是牛毛纹沁形成之后二次形成的!唉,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但是一到实战,愣是没调动出来!” “唐易能看出来就行啊!”文佳笑道,“走吧,去那个什么表参道之前,去最后一家小店看看!” 虽然决定去那个什么表参道的古董集市,但是既然在这条小街上了,还剩一个店没逛,也不差这点儿工夫了。所以文佳说的和他们想的一样。 结果,这家店虽然最小,却竟然是主要经营木器的。 木器这东西,一般是大件儿值钱,但是这店面很小,也就只能经营一些小玩意儿了。最大的东西,不过是一张红木的小矮桌。 不过,这店里的东西,虽然没什么太好的,但居然价格普遍比华夏行价低! 司马六只花了五万倭元,买下了一只紫檀的老首饰盒,虽然不大,但是在华夏,这样的价格肯定是拿不下的! 离开了这条小街,三人直接去了那个英国小伙儿店主介绍的表参道。 这确实有一处露天的古董集市,但是规模很小,不要说和华夏的大型古玩市场比了,就是和一些中小城市的地摊市场,都没法比。 这里的东西,和华夏的地摊也不一样,相对干净整齐,东西不是铺在地上,而是放在拼装的长桌上。而且就是这样的露天市场,很多东西也带着标价。 华夏的古董,大约占了一半。 同时,唐易他们仍旧也发现了集市上有很多来自华夏的假货,怎么来的就不知道了。 “肯定有鬼子买了上当的!”司马六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一向痛恨假货,不过骗小鬼子还是发挥了作用嘛!” 在集市上,他们还遇到了一对来自港岛的夫妇。本来他们也经营着一家小店,这里搞活动,就来了。他们平时,经常从靠港岛比较近的羊城进货,也是赝品居多,生意不太好做。 逛着逛着,唐易看到了一件青釉奁式炉。拿起来看了看,这是北宋汝窑的制式,不过可惜,是民国的仿品,仿得还算不错,但在唐易眼里,终究价值不大。 刚放下这件奁式炉,旁边就有人拿了起来。唐易下意识的抬了抬手臂,那人扭头笑了笑,说了一句话。 这个人个子不高,发型一丝不乱,约莫五十多岁,也算中年。逛个古董集市,还弄得西装革履的,只不过没扎领带,衬衣里面裹了条丝巾。 很有派头,不过说话听起来很和蔼。 他说的是倭国语,唐易听不懂,司马六上前解释道,“他说你要是没看够,再看看?” “不用了。”唐易也笑了笑。转头开始看这个摊儿上的其他东西。 文佳却四下看了看,唐易和司马六没注意到,他却注意到了。唐易抬手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和唐易说话的时候,在附近五米范围内,至少有四个人蓄势待发! 一个人是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在一个书摊前佯装翻书,其他三个都是三十多岁,便装,很像是逛摊的样子,但是眼神和细微的动作瞒不了文佳,都是高手。 看到唐易和中年男子说完了,四个人都有所放松,但仍旧不是瞟过来。 文佳观察完之后,松了口气,看来,这四个人不是对付他们的,是暗中保护中年男子的人员。 这个中年人显然是个倭国人。他看这件青釉奁式炉看的时间比较长,摊主就和他交流了几句。 司马六在唐易旁边,听到了他们用倭国语交流,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压低声音对唐易说道,“这人是个行家啊!” “怎么,他说什么了?”唐易问道。 “摊主给他说,这件东西有可能是汝窑,他否定了。” “这东西是件高仿,有些功力就能认出来。”唐易道,“这就算行家?” “不是,我说他行家,不光是眼力上。他说南宋有本书叫《清波杂志》,记载说汝窑是专门御供的,挑拣剩下的,才能流出去很少一部分,极为珍贵。还说,这里面记载,汝窑的釉里加了玛瑙沫子,这只奁式炉最大的问题就是釉色。你说,一个倭国人,连南宋的《清波杂志》都知道,算不算行家?”司马六解释了一番。 司马六的倭国语其实也达不到能翻译得很通畅的程度,不过《清波杂志》他听说过,而这个倭国人说这个的时候,发音也是华夏的发音。加上对古玩比较了解,这才能翻译这么多。 “噢?”唐易一听,这对一个倭国人来说,确实是比较难得的。 这时候,那个倭国中年人已经和摊主聊完了,最终还是放下了奁式炉,还冲唐易竖起了大拇指。 他的意思自然是,唐易看了几眼就放下了,他看的时间长,说明唐易眼力高。 人家这么友好客套,唐易也不能不搭理,点头微笑,摆了摆手。 接着,那个中年人转身就走了。 结果,没过半个小时,两人又在一个摊子上碰了。这时候,唐易的手上正拿着一件小碗,和司马六说话呢。 这只小碗是花口碗,青釉,密布铁线,是明末仿哥窑的东西。这个集市里好东西不多,司马六看了这件东西,吃不准。唐易看了之后,觉得虽是仿品,但古人仿古人,也算不错了。而且要价并不算很高,正问司马六是不是想拿下。 他俩说话的时候,这个中年人盯着这只碗也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了。 “两位先生,我能近距离欣赏一下这只青釉碗吗?” 唐易和司马六一听,觉得有点儿别扭。这要是在华夏的古玩圈子里,这样的话说出来,是要遭白眼的,人家拿在手上,你去要过来欣赏?懂不懂规矩? 不过这是在倭国,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这?”唐易开口道。 中年男子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我只是想拿在手上看看,你们的交易自然是优先的!” 正文 第1359章 长谷横草 这个人气度不凡,又很有礼貌,而且说得很中肯,司马六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唐易笑了笑,将这只碗放到了桌子上。瓷器这东西,唐易自然不会手对手交接。 文佳在唐易和司马六的旁边一米远的地方,没凑上去,而是四下又看了看。这次确定了,暗中保护中年男子的,一共就四个人。中年男子和唐易交流时,四个人同时都动了动,盯准了两人,但是都没有太靠近。 想想也能理解,这逛摊呢,中年男子恐怕交待过。 见唐易把花式小碗放到了桌上,中年男子小心翼翼拿了起来。 这时候,司马六看了看摊主,“还能便宜么?” 摊主是个胖乎乎的倭国男子,“不能了,这件是明确标了价的。” 标价是十二万倭元。其实也不算很高,只不过司马六习惯了砍价儿而已。 “行,这个价儿拿了吧!”唐易开口对司马六说道,“折合下来,还不到一万,算是个漏儿。这地方,也没什么可逛的了,拿了咱们就走。” “你说可以就可以。”司马六说着便掏钱了。 但是摊主听不懂华夏语,突然见司马六掏钱,有点儿懵,指了指中年男子,“这位先生还没说要不要呢!”他以为,一开始司马六觉得价钱不合适,已经撒手了呢。虽然接着又决定要,但是又有人拿起来了。 中年男子连忙对摊主说道,“我只是看看,这两位先生没说不要。” 交易完毕,司马六对中年男子说道,“喜欢你就再看看,我们等一会儿吧!” 中年男子把花式碗递给了司马六,“不用了。不过,这件东西值得玩赏,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再从你手里买下来,价钱嘛,可以再商量!” 唐易笑道,“都是仿品,其实要说玩赏,那件民国仿制的汝窑奁式炉还是不错的。” 唐易说完,司马六翻译了一下。这算是委婉拒绝了。 这时候,那个中年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位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司马六看了看唐易,唐易想想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 他说的借一步,并不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只是远离了这个摊子而已。 “你觉得这只青釉花口碗是什么年代?”中年男子站定后问道。 “明晚期。”唐易说,司马六翻译。 中年男子眼色一变,似有些犹疑,“确定不了是具体哪个皇帝?” 唐易一听,有些纳闷,这个青釉花口碗,还真不是很好确定是哪个皇帝时期的东西。因为是一件仿哥窑的东西,也是一件民窑的产品。明末本来就少,而且说实话,工艺算不上非常好,同时有些特征比较模糊。 想着想着,唐易忽然明白了,“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明代成化年间的官窑仿品?” 要是明末民窑仿哥窑,这个人是不会如此上心的。但是这只青釉花口碗,确实也有几分成化官窑的特点。成化的瓷器在明代水平极高,名气极大,明末还受到影响,也很正常。 如果是真的成化官窑仿哥窑,那这个小碗可就珍贵了! 中年男子愣了愣,心说你怎么就能看出来我是这么想的?当下接着说道,“你有什么高见?” 唐易想了想,干脆就用了大约一分钟说了说是明末民窑仿品而不是成化官窑仿品的原因。 这可苦了司马六,唐易的这段话说得溜到,但翻译起来就麻烦多了,磕磕绊绊。好处这个青釉花口碗在手里,可以指划着说,唐易说了一分钟,他翻译了五分钟。 所幸这个倭国中年男子是个懂行的,最后听明白了。从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最后,他竟然朝唐易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候,那四个暗中保护人员的表情都有点儿傻了。 中年男子鞠躬完毕,又问道:“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这个?”唐易面露难色,他们来倭国,算是比较秘密,对方又是个倭国人,看起来挺有来头。这显然是不说为好。 见唐易面露难色,这个中年男子也没勉强,伸手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唐易,“这位先生,今天受教了,如果在江户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唐易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虽说倭语里也有汉字,但是终究大部分看不懂,也没细看,就放到了口袋里,“你客气了!” 中年男子走后,三人也离开了集市。 “这个人不简单,有四个练家子暗中保护他。”刚走出集市,文佳就说道。 “在古玩市场里,什么地位、钱财、权势,都不如眼力重要!”司马六道,“要不然,他这种人,怎么会向一个外来的华夏人鞠躬?” 司马六这话倒是没错,在华夏,的确是这样的,看来在倭国也差不多,最起码在这个中年人身上体现了。 在古玩市场里,眼力最受推崇。达官显贵也罢,富甲一方也罢,声名赫赫也罢,只要进了古玩市场,面对五花八门数不胜数的古玩,面对真真假假新旧难辨的器物,都只有一个身份:玩家! 地位很高的人,也会蹲下来在摊子上挑挑拣拣,身家亿万的,也会为了千儿八百的砍来砍去,登堂入室的学者,也可能和小贩为了某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 在古玩市场里,见过高官请人掌眼,而这个人,可能只是个修车的。见过博导和没上过大学的小伙儿争辩,最后甘拜下风。见过上市公司的老总因为拿不定主意,被一个下岗工人点拨几句,茅塞顿开。 古玩市场,收藏世界,是一个很难说清的地方。 说着,说着,唐易又掏出了名片,“这个人也没什么太特别的,估计也就是个公司老大什么的。” “我看看。”司马六拿了过来,“哎?没公司名,只有人名和电话,这是张私人名片。”话没说完,司马六突然抬高了声音,“卧槽,长谷横草?” “啊?”唐易一听,“他就是长谷横草?” “应该不是重名。”文佳道,“奶奶的,这江户也太小了!” 正文 第1360章 门口接人 唐易想了想,“是不是的再说吧。反正都要联系他。” 司马六道,“那我们接下来,会不会碰上河野家的人?”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文佳摆摆手,“不过还是早回去吧。” 三人都有点儿唏嘘,随后便打车返回了住所。 第二天,蒋英年和藏协的受邀请人员也到了。秦老也到了,廖怀沙也到了,很多人也到了。 不过只要是熟识的人,唐易都打了招呼,暂时不联系了。所以,倒是没人联系他。 万国展览大典是后天举行。 晚上,唐易接到了长谷静真的电话。 “唐先生,你到了江户了么?我听说华夏很多人都已经到了。” “我今天刚到。不过比较秘密,还望长谷小姐保密。”唐易应道。 “我明白。”长谷静真说道,“这样吧,展览大典后天开幕,你明天有时间么?家父这三天都在休息,很想见见你。” “好啊!时间你定吧。” 听唐易这么说,长谷静真一愣,这么痛快? “你看,中午合适么?你住哪里?我安排去接你。噢,如果不方便,你指定个地点我派人去接。” 唐易想了想,“那就明天中午十一点,在东京史料馆门口吧!” “啊?”长谷静真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好。那你这边是几个人呢?” “两个,还有一位文先生。” “是文大师啊!那好,咱们明天见。” 挂了电话,唐易对文佳说道,“这么安排还行吧?” “行,你要借长谷家族的力,他们既然默认了,那就好。”文佳应道。 司马六呵呵一乐,“长谷横草估计想不到,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而长谷静真挂了电话,对一旁的长谷横草说道,“父亲,唐易要求去东京史料馆门口接他。” 长谷横草笑笑,“这是一件柴窑的东西,值。如果唐易肯卖给我们,那就是河野太郎不走运了,在国内,我必须保证唐易的安全。这一点都做不到,这件柴窑,收了也有瑕疵。” “瑕疵?”长谷静真似有些不解。 “一件珍贵的古董,包含着历史,包含着灵气,从一个人手上到另一个人手上,是一种特殊的传递。如果在传递过程中,出现令人晦气的事,那就是瑕疵!唐易如果把东西给了我,但是人却在扶桑出事儿,那我再欣赏这件东西的时候,最起码不会那么舒服。”长谷横草点燃了一支雪茄,袅袅烟雾升腾,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虔诚。 长谷静真重重点头。 第二天上午十点五十,唐易和文佳出现在了东京史料馆的门口。当然,只是在台阶下面的路边。 唐易点了一支烟,寒风中面带笑意。文佳左右看看,“这东京史料馆,真是挺气派。” 有两个生面孔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东京史料馆的安保主任通过监控注意到了这一点。 “录像,存档,继续观察。”他发出了指令。 十点五十五,一辆看似普通的商务车停在了路边,长谷静真从副驾驶上下来,笑意盈盈,“唐先生,文大师,久等了。” “刚到一会儿!”唐易笑着打了个招呼,上了商务车。 东京史料馆的安保主任先是通过高清摄像头传回的视频看到了商务车的车牌,随后看到了长谷静真。 十分钟后,河野治看到了这段视频,看完之后面无表情,拍了拍安保主任的肩膀,“很细心,很好,继续保持。” 安排了一些事宜之后,他又来到了河野太郎的办公室。 “父亲!唐易来了。” “噢?在市区出现了?” “是的,不过——”河野治略略犹豫,随后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已经安排人跟上了,看看他们去哪里。” “这辆车是长谷先生的,不是他女儿的。看来,他是要见唐易。他什么时候搭上了这条线?” “这个我也不知道。在华夏的时候,静真小姐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但是没想到,如今会这样。而且,还是在我们东京史料馆的门口。难不成,这是长谷先生放出一个信号?他要保唐易?” “我们河野家族虽说和长谷家族算不上至交,但一向不曾交恶,再说了,长谷先生怎么会为了一个华夏人,公然挑衅我们?”河野太郎点了一支烟,“莫非?” “唐易有东西要给长谷先生?”河野治皱眉道。 “多半是这样了,而且应该还是什么单色釉的重器。只有面对这样的东西,长谷先生才可能抛开其他的东西,一心一意去完成它!”河野太郎轻拍大腿,“唐易这步棋,走的俊啊!” “那我们的计划?”河野治问道。 “容我想想。”河野太郎闭上了眼睛。 此时,载着唐易的商务车正在向郊外行驶。 最终,停在了一处园林式建筑群门口,商务车开了进去,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长谷静真带路,上了三楼,一处房间门口,站了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子,一见长谷静真来了,其中一名男子伸手在红木房门上敲了三下。 门开,西装革履的长谷横草走了出来,一见唐易和文佳,不由楞了一下,转而大笑,“我就说,怎么随便一个华夏来的小伙子,就能有如此眼力,原来是我眼拙,不识真神!” 长谷静真在一旁翻译。 “长谷先生客气了!”唐易微笑着伸出手。 “这位是文佳文大师,在华夏玄门圈里大名鼎鼎,也是唐先生的好友!”长谷静真在一旁介绍道。 “幸会!”长谷横草伸手又和文佳握手。 进入房间,唐易发现这是一个套间,外面像是茶室的结构,里面还有一间,双开门,能看到酒桌。酒桌是正常的高桌,没有倭国的典型特色。 “来,先喝茶,稍事休息。”长谷横草招呼道。 没有服务员,门关上之后,长谷静真竟然开始斟茶倒水。 喝了几口茶,长谷横草看了看唐易身边的那只小皮箱,道,“上次逛古玩集市,除了我看到的,唐先生有什么收获没有?” “有一块汉代的玉璧,普品而已,不知道长谷先生有没有什么收获?” 正文 第1361章 打个借条 “我是一无所获。”长谷横草笑笑,“不及唐先生运气好。” 唐易随手拿起了皮箱,“那就看看这件吧!” 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均是明显一顿。 这小皮箱里的东西,可就是柴窑葵口笔洗? 虽说之前看到也有猜测,但还没聊到这上面呢,居然就拿出来了? 此时,唐易却已打开了皮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将锦盒放到茶桌上,又打开了盖子,“长谷先生,请随意!” 果然是葵口笔洗! 长谷横草的手似乎有点儿颤抖。他很认真地带上了白手套,看了起来。长谷静真把一个放大镜摆到了旁边。 鉴定古玩的工具,是有很多的,最常用的,当然就是白手套和放大镜。 本来,按照长谷静真的想法,即便真带了,唐易也应该是吃完饭才会把东西拿出来让长谷横草看看。甚至,都不一定会带过来,这次来只是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而已。没想到,唐易玩得挺开。 “能抽烟么?”唐易忽而问道。 “请随意!”长谷静真说道。而长谷横草,精力已经完全投入到了这件葵口笔洗上。 有过对某种东西痴迷经历的人,是不难理解这种状态的。 长谷横草足足看了半个小时,以至于忘了吃饭的事儿。 最后,文佳干脆对长谷静真说道,“我好像有点儿饿了!” 长谷静真只好上前附身打断长谷横草。没办法,长谷横草做东,总不能让文佳自己先吃吧? “是我失礼了!”长谷横草其实每一处都看过了,只不过是沉浸在欣喜当中不能自拔罢了。 进入里面的餐桌落座,长谷静真把装着葵口笔洗的锦盒就放到了一旁的一张长条桌上。 唐易看了看,菜式一半倭国的料理,一半华夏的几道经典菜。而酒水也准备红酒、清酒、啤酒三种,没有白酒。 长谷横草的状态恢复过来,没有继续提葵口笔洗的事儿,都是东道主的言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长谷横草倏然切入了正题:“不知道唐先生对这件葵口笔洗有什么看法?” “青釉,好东西。”唐易淡然说道。 长谷横草抿了一口茶,看向唐易。长谷静真也看向唐易。文佳却没管他们,自己很有节奏地吃喝着。 结果,唐易就此停了口。 过了足足十秒左右,长谷横草才有些惊讶地开口,“唐先生,说完了?” “对啊,看法就这个。” “那这具体鉴定?”长谷静真跟了一句。 “鉴定不了。”唐易道,“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瓷器。” 可不是从来没见过,陆知行以前也没做过高仿柴窑葵口笔洗。还有一件梅瓶,可也不是笔洗。 但是在长谷横草听来,那就不一样了。是啊!柴窑从来就没出现过,怎么能说见过?而且柴窑太过神秘,这真假鉴定没有任何可借鉴的东西,又如何真正鉴定? “恕我说句托大的话,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柴窑!”长谷横草轻声说道。 这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儿,要不是当成柴窑来交流,长谷横草这样的角色,怎会如此? 但是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唐易笑了笑,“这话我实在没法接!” 这时候,文佳却不冷不热接了一句,“能让唐易说出‘好东西’三个字儿的,可真是不多。” 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对视一眼。长谷横草缓缓开口道,“那好,这些东西就不谈了。唐先生,这件葵口笔洗你能否割爱?” 唐易掏出一支烟,点着了才说道,“能啊!” 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又愣住了。虽说他们知道唐易既然带来,就有出手的可能,可是却都没想到,唐易说得如此直接和轻松。 长谷横草仿佛被唐易感染了,干脆直接问道,“那价钱方面?” “这个我还没想好。”唐易应道。 好嘛,我就说嘛,看起来很痛快,关键在这里呢,憋不住是个什么离谱高价!长谷静真一边想,一边开口道,“总有个心理预期吧?” “真的没有!”唐易掸了掸烟灰,“这样吧,这东西先留在长谷先生这里,正好也进一步鉴定鉴定,多了解下是个什么成色的物件。这样也相对公平。” “什么?”长谷横草面露喜色,“真的?” “我都带来了,再拿回去也没麻烦。没交易之前,保证安全就行。”唐易很轻松地说道。 “好!唐先生真是爽快!”长谷横草不住点头。 “那么,我们需要抵押什么东西,或者多少资金在唐先生那里?”长谷静真又问道。 “不用,打个借条就行。”唐易仍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啊?” 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面面相觑,这也太随意了吧?之前要个高清视频和图片都拖来拖去,怎么现在反倒? 就算是为了在江户寻求长谷家族的庇护,也没必要这样啊。因为,即便高价卖给长谷横草,交易前百般小心,这也是个天大的人情!这样的东西,卖给谁都是个好价钱,而且都知道长谷横草痴迷单色釉,柴窑又是单色釉瓷器中的巅峰! 唐易的脸上却突然严肃起来,“长谷先生的借条和亲笔签字,怕是几个亿也值了吧?” 这算是马屁么? 不太像。 但长谷横草却舒坦极了!当然,这舒坦,也有“柴窑”葵口笔洗的作用。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文佳此时开了口。 “好,我这就去准备纸笔!”长谷静真就要起身。 “东西又飞不了,不用这么着急吧?”唐易笑道。 长谷横草朝长谷静真点头示意,随后举起了酒杯,“唐先生,之前只是听闻你的名气,如今见识了你的眼力和大气,实在是值得一交!” 唐易不等长谷静真翻译,就举起了杯子,等翻译完,开口道,“说实话,长谷先生,我不太喜欢贵国,不过你这种对艺术品的态度,是我欣赏的。” 长谷横草脸上微露尴尬,不过转瞬即逝,“对,艺术是无国界的!” 文佳一边举杯,一边心里嗤嗤发笑,“多牛逼的一个人物,结果对着一件高仿跟傻了似的!” 正文 第1362章 名不虚传 一时间,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的喜悦,在席间弥漫开来。如果只是达成意向,那还有变卦的可能。但是留在手里,只是打个借条,那基本就是成交了。而且,长谷横草的主动性还很大! 吃完了饭,打了借条。唐易没墨迹,提出了告辞。 长谷横草听了,突然说道,“唐先生如果今天有时间,有几件东西我想让你看看!” “可是长谷先生的藏品?”唐易应道。 “是的,而且有两件我还吃不太准。” “这?”唐易犹豫了一下。如果只看东西,纯欣赏没什么,但是这么一说,长谷横草是想让他掌眼了。 长谷横草一看,连忙道,“时间不会太长,唐先生想说就说,不想说,都是藏友,一起欣赏下也是好的。” “看看吧!”文佳笑道,“既然都是藏友。”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这厮反常地积极,心思唐易自然也明白,“那好吧。” 众人又一起到了外间。这时候,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子,各抱了两个锦盒进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一一打开摆在了桌上。 看了前面两只盒子里的东西,唐易也被震撼到了。 一件南宋官窑琮式瓶,一件北宋哥窑鼎式炉,这都是大开门的真品! “长谷先生,这两件重器,单拿出任何一件,都可以笑傲瓷器收藏界!”唐易说道。绝非刻意夸赞,他也没必要刻意。这五大名窑,岂是浪得虚名? 长谷横草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实话实说,这是我收藏的最顶级的东西了,既然唐先生说没问题,那就是真没问题了。” 话虽如此,但是唐易看的时候,他没有流露出半点儿担心,很显然,这两件,不是吃不准的东西。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藏友”面前,总是有想“显摆”的心理的。 唐易笑笑,这两样东西,他手里都没有。收藏就是这样,你可能有更顶级的器物,但若说每一类东西尽囊括之,也是不可能的。 接着,唐易看了第三样东西。 从器型和釉色上来看,这是一件宣德霁红釉盘。 红釉的瓷器,元代就有过,和这个釉里红差不多同时出现,只不过釉里红是釉下彩,红釉是颜色釉。但是元代的红釉没有发展起来,所以存世量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朱元璋很喜欢红釉,这才带动了红釉的发展。 这种发展,到了宣德年间,达到了一个顶峰。圈里的瓷器爱好者都知道,宣德红釉的颜色有一个俗称,叫做“牛血红”,如同刚刚凝固的牛血,颜色很沉稳。 这只盘子的颜色,恰是如此。 唐易拿起看了看,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唐先生,莫不是有问题?”长谷横草问道。 “长谷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 “哪句?” “色红如日,用白锁口!” 长谷横草点点头,“这就是说宣德红釉器物的。这只盘子,也是周身红釉,口沿留白。” “这白不是上釉和烧造时形成的,因为宣德红釉的技术已经失传了。”唐易接着说道。 在宣德以后,红釉就停止了生产,明代也偶有几个时期有红釉的器物,但和宣德红釉是没法比的。直到后来清代,才有出现了一种著名的红釉器物:郎窑红。这是因督陶官郎廷极的名字而来。 唐易这句话的意思,自然这就是件仿品了。 “那依唐先生的看法,这白口是?”长谷横草问道。 “这是先经过打磨加工,而后二次处理形成的白口。难度很大,迷惑性很强。华夏民国年间,曾有几件此类宣德红釉的器物流出海外。”唐易解释道。 “但这白口的痕迹和包浆,和釉面一样自然!”长谷横草接着说道。 “如果不做的一样,怎么能叫高仿?”唐易笑笑,“长谷先生可以换一种方法,在弱光下看,可能就会明白。” 一般鉴定,都是光越亮越清晰越好,强光手电也是必备工具之一,但是唐易却说弱光,让长谷横草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片刻也没耽搁,直接找来一块软布,遮挡了大部分光源,仔细观察起来。 结果,在弱光之下,那盘子的白口,不仅不自然,而且似乎感觉有些刺眼了! “我明白了!”长谷横草笑道,“唐先生真是名不虚传!” 此时,唐易已经端详起另一件器物来。 这是一件白釉梅瓶。器型小巧,线条流畅,通体白釉。这种白釉是那种纯白,感觉很正,不同于定窑白瓷微微闪青,也不同于枢府白瓷的那种白,更不是永乐甜白。 翻开瓶底,却有一个青花款识:朗唫阁制。 唐易看了看长谷横草,“长谷先生可知道朗唫阁?” “知道。”长谷横草道,“这是雍正皇帝还是亲王时的私邸,也就是说,是雍亲王的官窑器物。这朗唫阁款的东西,足以比肩‘雍正年制’,而且存世更少,更有价值,毕竟,这才是实打实的私人用的东西!雍正官窑的东西,很多并不是皇帝私用!” “那长谷先生拿不准在哪儿呢?” “感觉上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唐易心想,这长谷横草着实是有几分眼力的,一个外国人,很不容易了。 “这也是一件高仿。不过从造型到釉色,做得实在是完美!恐怕也是几十年前的老仿了。”唐易接着说道。 “既然完美,那唐先生又如何看出是高仿?” 唐易道,“因为款儿有问题!” “啊?”长谷横草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么明睁大眼的地方!不过,他也研究过款式,书体自然有力,而且他比对过朗唫阁款瓷器资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字体是没什么问题,甚至如果单独拿出这个款识,我也不能断定就是仿款!” 这一下,长谷横草更糊涂了,这到底说的什么啊?甚至还看了长谷静真一眼,心说莫不是你翻译有问题? 长谷静真迎着长谷横草的目光摇摇头,她不觉得翻译有丝毫问题,所以接着又问了唐易一句,“唐先生,还请明示?” 正文 第1363章 两全之策 “字体没问题,是方法有问题,这里,不应该是青花书写款,应该是刻字款!”唐易解释道,“雍正的艺术水平是很高的,一件白釉梅瓶,你们不觉得带个青花款很别扭么?哪怕是在不易看到的底部!” 唐易这么一说,长谷横草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别扭,却看不出任何问题,原来问题在这里! “朗唫阁白釉瓷器,发现的本来就很少,而且一般人也见不到,所以恐怕没人去总结。但是根据我查过的资料,朗唫阁白釉瓷器,都是刻款,不是书写款!而且推敲一下,应该所有的都是这样。因为,这不是偶然,是为了整体的完美!雍正瓷器,是不会存在这种不协调的缺陷的!” 唐易说的兴起,点了一支烟,“这件高仿有如此水准,但却不是刻款,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刻款的难度,比书写款高了太多!一旦露出马脚,所有的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这下子,长谷横草是彻底服了,说出来很简单,但是真要发现并且定性,那绝非易事! “唐先生真是名不虚传!”长谷横草又来了! “好了,长谷先生,东西也看了,我不能叨扰太长时间了!”唐易笑道。 长谷横草似乎还想留一留唐易,但是似乎又找不到事什么理由,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临走的时候,文佳却又问了一句,“这万国展览大典,不知道长谷先生会不会去?” 长谷横草笑了笑,轻轻摇头。 长谷静真接口道,“家父因为身份原因,去了恐怕不太方便。” 唐易自然明白这个,长谷横草毕竟有个政界的身份,而家族内有其他人主持商界的事情。就连那架私人公务机,也不是挂在他的名下。 “到时候,我是会去的,还望唐先生多多指点!”长谷静真接着说道。 随后,长谷静真安排司机去送唐易和文佳。既然已经在东京史料馆门口“露脸”了,唐易自然也不会遮掩住在哪里了,欣然接受。 唐易和文佳走了,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重新坐在了一起。 “这个唐易的眼力,真是神了,这么年轻,如果不是亲眼领教,我还真是不能相信!”长谷横草叹道。 “这个人身上,带着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长谷静真道,“父亲,我们是要全力保证他在江户的安全么?” 长谷横草笑了笑,“今天派我的私车去接他们,河野太郎怕就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吧?他们之前的仇隙,本来就进入了一个缓冲期,这次又把唐易邀请来参加大典,怎么也算是座上宾。华夏有句俗话,叫做无风不起浪。” “如此说来,我们好像也没太费力气。” “如果你不同意去东京史料馆门口接人,唐易恐怕也不会直接把柴窑葵口笔洗带来,而且如此随意地就留下了。说穿了,还是一笔交易。”长谷横草点了一支雪茄。 “参加万国展览大典,如果唐易平平稳稳,那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长谷静真忽而皱了皱眉,“父亲,您刚才说,无风不起浪。怕就怕,他会生出什么枝节。” “你的意思是?”长谷横草微露疑惑。 “我的意思是,如果唐易在万国展览大典闹上一闹,那问题就复杂了!” “他能闹什么呢?万国展览大典上,肯定不会出现赝品。他总不能像愣头青一样在大典上演讲一通,痛陈很多重器都是当年从华夏掠夺而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唐易来参加万国展览大典,不会风平浪静。” “静真,是你太敏感了吧?” “父亲,我经常在华夏走动,华夏人办事情,喜欢玩太极,绕指柔破金刚拳。而且,那个文佳的眼神,似乎就带着不安定的因素。虽然我不能断定他们到底会怎么闹,但是总感觉有问题。” 长谷横草深深吸了一口烟,“如果真是这样,你担心我们如果再去保唐易,河野家族会——狗急跳墙?” 这个“狗急跳墙”,长谷横草用的是华夏语,他略略粗通一些,而且这个词汇用在这里很合适。 “这正是我担心的。为了一个华夏人,我们犯不着和河野家族闹翻。河野家族的实力和我们无法比肩,但是也不容小觑。而且,东京史料馆的背后,您也清楚,文部省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内阁,也有人说话!”长谷静真认真说道。 长谷横草放下雪茄,“今年我们大扶桑和华夏似乎有些······” “父亲,所以这件事儿哪怕是异想天开,也得做好准备。”长谷静真说道。 “嗯。容我再想想。”长谷横草点头。 “父亲,这件葵口笔洗,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唐易也不可能再拿出什么柴窑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就有可能安排个两全之策。”长谷静真说着,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运筹帷幄的风采。 长谷横草看了看她,“静真,可惜啊!” 长谷静真知道长谷横草的意思。这个可惜,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她是长谷横草最看重的,放眼家族内的晚辈,也没有能超过她。如果是个男子,完全可以在未来挑起长谷家族的大梁。但是个女子,那就难了。 有些观念,华夏如此,倭国也是如此。 “父亲,您多保重身体。”长谷静真轻轻说道。 此时,唐易和文佳已经回到了小院,一进院门,文佳突然楞了一下,“阵法变了?” 唐易不懂,一听此言,停住了脚步。 “你不用管,这个阵法和以前一样,我们几个人进出自如,所谓变了,只是杀伤力增强了。”文佳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去。 进入客厅,唐无心和司马六正在喝茶。 “回来了?”司马六笑道,“聊得怎么样?” 唐易和文佳坐下。喝了一口茶,唐易道,“东西留下了,价钱还没谈。” 司马六笑道,“那就是根据情势变化再决定喽。既然是件高仿,干脆送给他算了,卖个大人情!” 不待唐易接口,唐无心却冷冷说道,“是卖是送,并不是真正的问题。” 正文 第1364章 大典开幕 文佳看了看唐无心,“师叔,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唐易要干什么,怕就怕知道了之后,东西已经攥在手里了,唐易也可以牺牲了。”唐无心轻轻抿了一口茶。 唐易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这东西不给他也不好。而且,这东西咱们知道暗记,留给他,其实也不是坏事。” 唐无心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干脆走之前就说没想好价钱,只要求最后走的时候让他送一程就行了。回华夏再想。” 众人想想,都同意了这个看法。有长谷横草的借条在手,起码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定了调子,那就等走之前再提就好了。 等待大典开幕,众人都有点儿无所事事。实际上,这里面只有唐易有请柬,他们也进不去。 终于等到了开幕的时候。 唐无心在小院留守,司马六也没出去,打开电视看直播。 文佳和唐易一起过去了。不让进,文佳根本没想别的办法。这万国展览大典就在东京史料馆举行,文佳打算在附近溜达一会儿。唐易进去之后,他显得很是悠闲自在,顺便看了看这东京史料馆的风水。 唐易已经提前联系了秦老、王镇南、沈松岳等人,不过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来,也约定好了,在大典上,就不用交流了,回头再说。 大典的展厅共分三层,每层的面积都不小,展品可谓蔚为大观。开幕式是在二楼大厅,这个大厅只做开幕式之用,真正的展厅在九楼、十楼、十一楼。 进入二楼大厅签到之后,会有专人引导,全程陪同,美其名曰展览助理。大典期间,只要你进入展厅,这个展览助理就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自带的贴身秘书一样。 签到台在二楼大厅门口里侧左右两边,而居中靠后,排放的两排花篮,倒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走廊,河野太郎、河野治、河野平,还有东京史料馆的一些主要负责人,就在这个“走廊”的尽头,都是西装革履,胸佩花签,迎接来宾。 他们并没在门口迎接。一来,一楼入口和打听防卫森严,要走检查程序,由宽大的楼梯上了二楼大厅才是真正入展。二来,二楼大厅的门口左右两边安排了签到台,如果同时来了很多人,迎接起来就会局促混乱。 而他们在花篮“走廊”尽头的开阔处迎接,左、右、后方都可以延展,就从容多了,还可以根据不同的嘉宾分头迎接,有的嘉宾也可以多聊一会儿。 同时,“花篮”走廊有个几米长,宽度顶多同时容纳三人,谁来了,提前也能集中观察,有个准备。 唐易签到完毕,身边已经上来一个波大腿长的女子,自称是他的展览助理。这女子妆容精致,看不出年纪,从二十五到三十五都有可能,一口流利的华夏语。 看长相,倒有几分像倭国驰名产业里的野结衣。唐易顺势四下看了看,好像他的这个展览助理有点儿别具一格。其他的展览助理,虽说也都是女子,但是显得没那么,这个,形容词不太好找,说骚气有点儿过了,说妩媚有点儿单薄,说风情格调又高了。总之,你们懂的。 “唐先生,想不到您这么年轻英俊。”野结衣笑道,噢,不对,唐易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怎么称呼?” “我叫北原恭子,叫我恭子好了。”北原恭子笑起来更像野结衣了。 “我叫你公子,难不成你叫我小姐?乱了啊,换过来才对!”唐易对东京史料馆这种刻意的安排有些反感。 “哎呀,唐先生真幽默!”北原恭子捂住嘴。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这里面暗讽的意味,还是假没听懂。 唐易正准备走进“花篮”走廊,这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唐先生!” 扭头一看,居然是怀特和霍云良一起来了。 怀特很夸张地张开怀抱,唐易也不好拒绝,两人简单拥抱了一下,霍云良则是和唐易握了握手。 “霍先生,令郎什么时候结婚啊!”握手之时,唐易笑道。霍峻和沈岸汀的确是准备要结婚了。 “那得明年了。到时候唐先生一定拨冗来一趟啊!不用到英国,在我的老家粤省也会有一场。”霍云良是英籍华人,祖籍粤省。 “有时间一定去!”唐易笑道。 “唐先生,听说展品里有你的成化斗彩高足杯?我一定得饱饱眼福了!”怀特扬着展览指南的小册子笑道。 实际上,这个小册子里只有展品,当然不会说来路。怀特自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唐易笑笑。 怀特的华夏语水平不低,一听,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大笑,“什么时候,让我有碰到你失足的时候!” 聊了几句,怀特和霍云良都还没签到,便分开了。 唐易和北原恭子走进了“花篮”走廊,这时候,恰好没有别人。 “唐先生,久违了!”河野太郎面对走来的唐易,早早伸出了手。不过,明明他精通华夏语和华夏文化,但是却不像怀特那样说出来,他说的,是倭国语。 这种场合,是得这样。唐易也伸出手,“久违了,河野先生!” 北原恭子在一旁顺势翻译。 “唐先生气色不错!欢迎欢迎!”随后,河野治也伸出了手。 “谢谢!” “唐先生在江户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河野平伸手。 “客气了!” 打完招呼,似乎一时间都没什么话了,唐易本来也不想在这时候多说,“那我先入座了?” “好!”河野太郎点点头,又对北原恭子说道,“麻烦你照顾好唐先生!” 大厅里的一侧,已经布置好了主席台和坐席,唐易看了看,座位大约得有五百个,不过有些没有名签。 这个大厅本来没那么大,靠门的区域还被用了一部分,但是大厅一侧延伸出了一个很大的平台,上方是透明的钢架玻璃结构,只有一楼和二楼有。而一楼的这一部分,设置的是一处大型游泳池。 北原恭子引导唐易走向他的坐席。 正文 第1365章 一个插曲 唐易走到座位前,发现他的位置在第五排。除了第一排只有十几个座位,其他都是三十个座位。 而且,他旁边,还设置了北原恭子的座位。 九点整,开幕式开始。 但凡这种盛大典礼的开幕式,都很老套,老套也意味着稳健和从容。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程序,倭国亦是如此。 有个倭国文部省的二把手也来了,而且叽哩哇啦讲了不短时间,北原恭子轻声在唐易耳边翻译了一些要点。 什么大扶桑的文化源远流长,什么历史文物的重要性。唐易心里暗骂,尼玛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我华夏的东西,抢过来就成了你们的文化了? 倭国的历史倒是不算太短,但很喜欢戴大帽子。比如他们说得惊天动地的战国时代,也就是几十个县长级的人物打来打去,几千人的仗,就可以号称大战。 讲话完了之后,是看一些片子,然后还有个江户大学的教授出来谈文物。中午是午宴。下午的议程是请了几个国家的专家演讲,不过这里面没有华夏的人。 合着第一天不参观,第二天才开始。 唐易干脆没留下吃午宴,下午也不打算去了。午宴之前,和几个熟人聊了聊。蔡震宇也没留下吃午宴,和唐易寒暄了两句,比唐易走得还早。 出来之后,联系了文佳,两人干脆又把唐无心和司马六叫来,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饭。 晚上的时候,唐易又和王镇南单独聚了聚,顺便把谭千常的想法说了。 谭千常的意思,是让王镇南借着万国展览大典上没有元青花大罐这一项,说自己收藏了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而后唐易配合说见过这个大罐,是个真品。而在王镇南回到缅甸后,再展出继续配合。然后谭千常在国内找媒体炒一下。 当然,炒的时候,要带出是从闵天手里流出这件事儿。借以造成闵天的负面影响,毕竟是把华夏的宝物流到了缅甸。江南玉器协会恰逢改选,他就此让闵天下台。 这种事儿,王镇南一听就明白,“对我来说,小事儿一桩,问题是,你确定你控制这个谭千常,他执掌江南玉器协会之后,依然能为你所用?” “暂时来看,是这样的。而且不是这么势利,什么用不用的,合作共赢。毕竟,五古封灯古玩研究会在我回国之后就要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了,而且谭千常也是原来土门长老的后人。”唐易应道。 “那就没问题了。” “太感谢了老爷子,毕竟也是一件需要你抛头露面的事儿。” “我抛头露面还少么?这次万国展览大典,就我在古玩上的道行,本来不会邀请我的,不就是因为我名声在外么?”王镇南笑道。 “不能这么说,翡翠这东西,虽然只是天然宝石,但是万国展览大典也有现代工艺品和珍稀原料的展览设置。就好像沈松岳先生,也被邀请了,一个道理。” “不说这个了。你和东京史料馆的梁子这么大,你这次能来,就是一种胆识。不过,各方面的准备都做好了么?”王镇南又问道。 唐易压低了声音,“不瞒老爷子,我这次来,还有件事儿。”接着,唐易就把要把三羊圆尊取回的计划说了。 他之所以告诉王镇南,一来王镇南虽然在缅甸,但是赤子之心昭然,他还是那个“王国为”的后人。而且,王振南阅历丰厚,老谋深算,唐易想听听他的看法。 唐易说完之后,王镇南皱紧了眉头,“是上头逼你干的?” “没逼,我怎么也算是个男人!”唐易摇摇头。 这句话有歧义,字面上器官的意思就不说了。唐易的意思自然是,作为中华儿郎,这件事值得去做。 王镇南看了看唐易,点了一支烟,才开口道,“太危险了,这可是他们的地盘!” 唐易接着又把和长谷横草的事儿大体说了说。 王镇南沉吟道,“这个长谷横草,本质上是个政客,靠不住。而且你想想,万一你出了事儿,和他又没关系,东西却在他手里,他会怎么办?” “但是不提前给他,就更没把握。” “这个倒是。不过,在他们宣布要捐赠之前,应该不会有事儿。但是如果宣布了,那就随时有危险。好在你和文佳一起来的。”王镇南突然说道,“这样,我这次是带着私人公务机来的,不行你提前离开!” “您的公务机,目前停的地方,他们也能控制和安插人手。而且,我打算借用长谷横草有私人公务机,更为稳妥。” “如果他能答应,那最好了!如果不答应,那你就及时联系我!”王镇南点点头。 “好。” “你的运气一向不错,顺利平安回去之后,找机会我请你喝酒。”王镇南笑道。 两人聊到很晚。 第二天上午,大典开始开放参观。 唐易先利用一上午的时间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好东西确实太多了!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同时,唐易也看到了成化斗彩高足杯、夔纹象尊、雍正海水龙纹天球瓶。心下算是了然了。 三羊圆尊赫然也在。独立占了很大的一个空间,是在那种从地面到屋顶都密封玻璃罩里。唐易对这个三羊圆尊多费了下些时间,虽然隔着玻璃罩,但也基本能断定,确实是真品无疑。 中午的时候,唐易出来,和文佳一起,与蒋英年和高太明碰了碰。再次确定了具体细节。 下午,唐易再次来到展览现场,和王镇南配合演了一个插曲。唐易一点儿都没避讳,直接提前让北原恭子联系了几个媒体记者。 王镇南说展览没有元青花大罐,是事实。这也不可能有,全世界就那么几个,都是固定的,这个庄子梦蝶本来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记者当然很感兴趣,王镇南表示,回到缅甸后还将展出那件大罐,甚至有两个记者要了联系方式,准备到时候去缅甸采访。 唐易也对记者表示,他认为必是真品无疑。 正文 第1366章 一笔交易 这个插曲让河野太郎有些奇怪。这不像是故意要打东京史料馆的脸,虽然元青花大罐很珍贵,但是东京史料馆即便没有大罐,却有其他的元青花器物,比如八方瓶,压手杯。而且,展览里还有比元青花大罐更为珍贵的藏品。 而且,完事儿后王镇南和唐易甚至还去找了他,说主要是配合在缅甸的展出造一下势儿,如果有不妥,还望包含。 河野太郎面儿上自然很大度,还顺势介绍了一些展览中的元青花器物,引导了一下记者。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其他首次展出的重器造成的新闻价值所淹没,河野太郎便也没有再去多想。 但是,就在晚上,河野平却接到了唐易的电话,电话里说:想和令尊河野太郎单独谈谈。 河野太郎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下午发生的这件事儿,但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唐易是不能不见的,他既然提出来,必然有重大的事情。 最后,河野太郎就在东京史料馆十二楼,也就是顶楼的办公室里见了唐易。 展厅是在九楼十楼十一楼。但是,河野太郎的办公室,只有一部电梯直达,而且也没有楼梯通向其他楼层。想去其他楼层,得坐其他的电梯。 关上门之后,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河野太郎准备了倭国静冈茶中的极品,而且,还准备两只货真价实的建盏作为茶杯。 “河野先生,您太奢侈了!”唐易虽是这么说,但拿着建盏喝茶毫不含糊。 “所谓宝剑赠英雄,这样名贵的宋代兔毫建盏,只有真正的行家才配使用!”这时候,河野太郎说的是华夏语,他的华夏语发音略显生硬,但是却十分流畅。 品茶说了两句,河野太郎直接道,“唐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儿就直说吧。” 唐易点点头,“我来之前,得到了三个消息,来之后,又在展厅里看到了三样东西,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河野先生。” 河野太郎一听,和白天庄子梦蝶元青花大罐的事儿毫无关联,但是这件事儿听起来,似乎更要命。 “你继续说。” “这三件东西,原来都是赝品!”唐易说完,掏出烟盒,“能抽烟么?” 河野太郎饶是老狐狸,但是听了这个,仍是身子一震,缓了缓才道,“可以抽,我也抽一支。” 拿出雪茄,剪烟和处理动作,明显带着卡顿。 直到深深吸了一口烟,河野太郎才道,“古玩行里,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这样的事儿太多了。我们的展品,都是经过严格复杂的鉴定程序,不知道唐先生所谓的消息,是不是道听途说而来?” “空穴来风。”唐易坚定道。 “空穴来风?那就是有人胡说了?” 唐易愣了愣,“河野先生,看来你不在华夏,居然也受了影响。空穴来风的意思是,事情的来源是有根据的!只有空的穴,才能进来风啊!但是现在这个成语在华夏,被很多人误用了,好像是形容毫无根据的消息一样!” 河野太郎没心思跟他扯些这个,听明白之后,干脆道,“唐先生的意思是,能证明这三件都不真了?” 唐易道,“不错。其中高足杯和天球瓶,我是从陆知行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早年间,他的师父做过这两件东西,而且还做过暗记,暗记的位置他还记得。为此,他还批评了我,居然没找他掌眼,就把高足杯卖出去了!” 唐易只能睁着眼说瞎话了,高足杯明明就是陆知行做了送给他的。但现在不能说是陆知行做的,只能推到一个死无对证的人身上了。而且上面的暗记是“火圣”,也只能推到陆火圣身上。 此时唐易心里还默默祷了一下:陆火圣老爷子啊,为了拿回国宝,您就委屈一回吧! “那夔纹象尊呢?”河野太郎的语速明显加快,声音也大了起来,而且带着烦躁。 “这个嘛,也是赝品,也有暗记,是有个人给我发了一封匿名邮件,还特么的表扬了卖给你们的人,说骗你们是为国争光。说真东西在他手里,还发了一张图片给我!我一听这事儿,立即联系了鱼泳和陈澄之老爷子,结果一看图片,发现有一处纹饰确实不对!但是很隐晦很巧妙,可如果和真的对比,就明白了。他们也被骗了,现在还很郁闷!” 这个,唐易只能编的更离谱。 其实意思很简单,东西是假的,而且有人知道辨识真伪的地方所在! 河野太郎看着唐易,仿佛想看出点儿什么,久久没有说话。唐易说完之后,只是抽烟,表情很平静。 终于,河野太郎放下手中的雪茄,“如此说来,这件事儿都是受害者,而始作俑者根本没办法找到。” “嗯。河野先生,这个始作俑者您用对了,只能形容干坏事儿,不能形容干好事儿。这个词儿,华夏也有很多人用错。”唐易接口道。 “那,就谢谢唐先生了,大典结束之后,我们立即就处理。”河野太郎继续看着唐易,“这个人情,我领了,唐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河野太郎自然把这看成了一笔交易,只要展览期间不揭穿,后面就好说了,回头就说卖了都行。那真假就无从查证了。 实际上,这就是一笔交易。 “河野先生,我还没说完。这件事儿我知道了之后,先向有关部门汇报了。毕竟有一件经过我手的东西,要是你们回头到华夏告我诈骗,就算没凭没据,但我也麻烦不是?” “唐先生放心,我不会这么干。当时唐先生也是好心。”河野太郎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沉稳。既然是一笔交易,那总有的谈,不会立即崩了。 “结果呢,有关部门不仅对我进行了调查,而且最后对我的要求是,必须捐献一件价值不菲的重器,才能证明我不是诈骗!”唐易接着说道。 “这也太荒诞了!”河野太郎听了这个,居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文 第1367章 必诛杀之 他笑,是因为现在已经很明了了,唐易想从他手里要一件东西。 乍是粗略一想,相比在大典期间东京史料馆颜面扫地,一件东西可以接受。 而且,唐易说得很笼统,只说了价值不菲,那只要值钱,东京史料馆可以挑一件收藏价值最小的。甚至,还有直接给一笔钱就能解决的可能。 不过,河野太郎笑过之后,又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因为要是唐易贪财,恐怕双方的关系就不会是如今这样了! 唐易没笑。 “唐先生,天不早了。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呢?” 唐易又点了一支烟,“我今天大致看了一下,确实喜欢上了一件东西。” 河野太郎没说话。 “就是那件三羊圆尊。当时,令郎还曾经在我公司开业时,送给我一件仿制工艺品!”唐易接着说道。 “绝无可能!”河野太郎突然拍案而起,而且也顾不上自己失态与否了,“真是来者不善!高足杯、天球瓶、夔纹象尊,你是你们华夏官方借助你们在民间的野心家布的局吧?!” 这件东西,不说镇馆之宝,也差不多了。是东京史料馆的标志性器物之一,还送出过复制品,以为荣耀。 唐易纹丝不动,河野太郎再暴躁,也不可能在把柄还在人家手里的时候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河野先生,茶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我向上汇报是我的本分,上头只是要求我干什么,并没有具体点明是什么。当然了,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也汇报了。”唐易缓缓说道。 这句话很明白,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光弄我没用,别乱来。 “大典期间事务繁忙,你让我如何这么快就能决定!”河野太郎又坐下了。 “大典之后,也用不着做决定啊,河野先生。” “这么说,我们只有三天的考虑时间?”河野太郎逼视唐易。 万国展览大典已经进行了两天,还有三天就结束了。 “确切地说,是两天。因为第三天太急促了。”唐易笑笑,“而且,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东京史料馆只要宣布东西要捐赠给华夏,我就省事了!” “好,既然话都说完了,那我就多留点儿时间考虑!不送了!” 唐易点点头,起身,走向门口。 “唐先生,有句话我得劝你,你还年轻,有些东西,吃的时候很好,但却是有毒的!”河野太郎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唐易轻轻摇头,开门走出了房间。 门口,河野平站着等候。房门的隔音极好,河野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没多说话,把唐易送出了东京史料馆,便回去了。而文佳在门口,接上了唐易,一起回了小院。 等到河野平回到河野太郎的办公室,河野治已经在了。 让他俩坐下,河野太郎又点了一只雪茄,才把唐易的要求说了。 “什么?”兄弟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唐易的胃口也太大了!这简直不把我们东京史料馆放在眼里,这还是在江户!” “这肯定不是唐易一个人的主意,只不过他是个出头鸟罢了。”河野太郎毕竟阅尽沧桑,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这个局布得时间不短,而且是三件东西,如果只是一件,还好说点儿。” “那如今,就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了,要么让东京史料馆在万国展览大典期间丢丑,要么就是把三羊圆尊给他!”河野治定了定神,情绪恢复得很快。 “能不能这样,今天先把这三件展品收回,就说文部省要检查?”河野平跟了一句。 “不妥!收回就是明确表示不可能给他三羊圆尊了。他同样可以爆料,而且我们的画册上已经印了,现场也有人拍照录像了。这样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河野治摇摇头。 “要是给他,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河野太郎摇摇头,“但是展出赝品,这顶帽子实在是太大了,是东京史料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两害相权取其轻,父亲,我看只有给他了!”河野治忽而说道。 河野太郎没想到河野治这么快就做出决断,不由看了他一眼。 “东西没了,可以再找,但是名声臭了,这个污点永远擦不掉。”河野治接着说道。 其实,这个道理很明白,就应该这么选择,要不然唐易也不会这么干。但是,真正事儿出在自己头上,让谁也会犹疑不决一番。 “好!”河野太郎点点头,“那就这么办,不过,这个唐易是不能留了。他只要活着,我就难解心头之恨!” “本来我们就有计划的,在大典结束之后就会动手一试,不过唐易有文佳,还可能有其他高手,所以哪怕尝试不成,给他个教训也好。但是如今,必诛杀之!还要做到一举丧命,万无一失!”河野治咬了咬牙。 “唐易的意思是,要我们宣布把东西捐赠给华夏。”河野太郎道,“我估计,事情一经宣布,他就会提前离开。” 河野治看了看河野太郎,“那就在宣布之后,在他离开的路上进行,正好也比较隐秘!这次我提前准备了多方面的手段,今晚就启动密切跟踪!” “这里面,还有个不确定因素,唐易现在搭上了长谷先生,万一他和静真小姐一起去华夏,或者甚至是动用长谷先生的私人公务机送回华夏呢?”河野平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河野太郎想了想,“这件事儿太大了,我必须亲自登门拜访一下长谷先生!陈明利害关系,我想,他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再一意孤行。同时,我们也准备一份厚礼,也得让文部省给他施加点儿压力。” 河野治刚要说话,河野太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好似突有妙计,“而且,我得坚持一件事儿,不能捐赠给华夏官方!而是要送给唐易,让他带回华夏!” 兄弟两人没琢磨过来,“父亲,您的意思是?” 正文 第1368章 紫檀宝座 河野太郎忽而有点儿兴奋,“我的意思是,送给唐易,是因为唐易卖给过我们成化斗彩高足杯,我们用这个原因送出礼物表示感谢,合情合理!捐赠给华夏,那就勉强了一点儿。这件事儿唐易会同意的,因为即便他不同意,他背后的人也会同意。” “这一招太妙了!把这个宣扬出来,他卖出他们华夏的重器,让他名声扫地!”河野治恍然大悟。 “你不是要他死么?一个死人,虽然名声也有点儿用,但最起码他自己不知道了。这只是一个副产品罢了。”河野太郎站起身来,摆摆手。 这一点其实并不难想到,只是河野治光去集中一点了。 “所以,这不是关键。之所以指定送给唐易,是因为如果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一个人跟随唐易、监督唐易,让他把东西带回华夏。因为我们虽然是回馈给唐易个人的礼物,但是三羊圆尊出自华夏,所以我们只同意他带回华夏,不能转卖他人!”河野太郎接着说道。 河野治和河野平对视一眼,这才完全明白了,这一招的确是高明极了!直接在唐易身边安插一个人,跟着回华夏,一路上,得有多少机会啊! 不过,兴奋过后,河野治又道,“唐易必然会和文佳还有其他高手一起回去,得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得手?这个难度似乎也很大!” 河野太郎却笑了笑,“你说的情况,是在随时能撤退的情况,如果是在飞机上,在空中呢?而且,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会有防备,所以,我们要找的人,不是在路上下手的人,而是一个死人!” 河野治和河野平这才明白了,这个人,只要不是聋子瞎子傻子就行。只不过,这个人,要注定和唐易一起死!如果是一起坐飞机回去,那连飞机也注定要舍弃。 虽然代价有点儿大,但却是最靠谱最稳妥的方案。 说罢,河野太郎招了招手,在兄弟两人耳边低语起来。 “明白了!”兄弟两人听完之后,郑重点头。 第二天,唐易又去了大典,这次,他开始仔细欣赏展品了,他也看到,那三件东西,一件也没移走。 所有的展品,基本都是在展柜或者玻璃罩子里的,只有一种没有。 家具。 虽然古典家具展厅也设了隔离线,但是毕竟能近距离直接看到,而不是隔了一层。 所以,唐易先去了家具展厅。家具展厅,也是最大的展厅。这是必然的,家具显然是所有古玩中体量最大的品类。这里面,半数是来自华夏的木制家具。 碰巧,在家具展厅,又碰上了王镇南。 “我最近收集了一些不错的红木,想做一批仿古家具,所以过来看看。”王镇南笑道。 唐易伸手指了指,“您看,做一件那东西,真是够拉风。” 唐易所指的,是家具展厅里摆放位置最显眼的,是一件紫檀宝座。这件紫檀宝座,长达两米半,高达一米八,这个座位的进深都是一米多,工艺精美,纹饰华丽,背靠还镶嵌了多宝。 宝座这个东西,是专门为皇帝而设,流到市场上的非常罕见,能碰上一件就不错了。不过,东京史料馆这件怎么来的,大体也能猜到。 从这个宝座的形制上也不难看出,其实坐着是很难受的,因为太过宽大,所以后面靠不上,两边也扶不住,所以就和做一个马扎上差不多。而且比马扎还难受,马扎矮,两条腿还能更舒服一点儿。坐宝座,那真是正襟危坐了。 所以说,干什么都得付出代价,相比于当皇帝,这点儿痛苦根本不算啥。 宝座坐着不舒服,但是强调的是一种权威和尊严。 这样的东西,很容易拍出高价。因为是皇帝坐过的,而且象征意义非凡。但是清宫的宝座,流出去的确实很少,能见到就很不容易了。 “几年前,港岛拍出过一件乾隆皇帝的紫檀宝座,八千多万。”王镇南说道,“如果现在还能有类似拍品,翻上两三倍我也肯出啊!” “有钱,不一定有机会。”唐易接口道。 确实是这样,有钱人很多,极品重器却不一定适时出现。如今古玩市场是冷清了,但是真正的重器,从来都不缺买家。 两人在家具展厅看了足足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干脆没走,就在东京史料馆吃了提供的自助餐。 这个时候,河野太郎却和长谷横草坐在了一起。 河野太郎提出见面,长谷横草多少得给几分面子,不过他今天安排得很满,只能中午的时候共进午餐同时说事儿了。 前半程,河野太郎主要是吃饭,等到看到长谷横草吃完了,才道,“时间紧,长谷先生我现在说正事儿吧。” 长谷横草点点头。 河野太郎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没有延伸和解释。对于长谷横草这种人,不需要。 听完之后,长谷横草也赶到了事态重大,不光是因为这件三羊圆尊是东京史料馆的代表性重器,而是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国家间的对抗,只不过对抗形式表面上是唐易和东京史料馆。 “你想让我做什么?”思索良久之后,长谷横草开口道。 “东京史料馆的颜面不能丢,所以我准备答应他,给唐易三羊圆尊。”河野太郎接着说道。长谷横草喝了一口茶,没做声,显然,还没说到重点。 “但是,答应他,给他,不代表他就能带回华夏。” 长谷横草依然没做声。 “玉石俱焚。”河野太郎最后说道。 长谷横草这才开了口,“你的意思是想在唐易带着三羊圆尊回去的路上,让唐易和三羊圆尊一同毁灭?” 河野太郎点了点头。 “你找我,是因为怕我护送唐易回去?”长谷横草接着问道。 “不!”河野太郎却摇了摇头,“我希望长谷先生主动提出动用私人公务机送唐易回去。” 长谷横草眉头一皱,但很快舒展开来,“你的意思,应该是不会让我把一架公务机也搭进去吧?” 正文 第1369章 演戏杀手 “当然不会。”河野太郎笑道,“我只是想,如果长谷先生答应了唐易,但是公务机突然出了故障。答应了又不想改,所以借了朋友的公务机。” “这个朋友就是你?” “是谁都可以。只要我来提供飞机就行。” 长谷横草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河野太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长谷先生和唐易是什么关系,不过我想最终也就是落到古董重器这方面。如果承欠人情,不还也是不好的。我说的这些之后的事情,长谷先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这样,长谷先生承欠的人情也还了,我也能顺利地出口气。” 长谷横草似乎还在思考。 河野太郎跟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我们大扶桑帝国的颜面,这样是半分没丢!” 长谷横草此时起身,“我下午还有要事。明天一早必定答复你。” “多谢长谷先生,我先告辞了。” 回到东京史料馆的办公室,河野太郎突然感到有些饿了,也是,刚才没吃多少东西。而且,他现在比较兴奋。 从简单地答应唐易,到延伸出这么一个复杂的计划,他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河野平在大典上应酬,河野治吩咐将饭菜送到办公室,他自己也留了下来。 “父亲,谈的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长谷先生答应了?” “当面肯定不能答应。但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会答应。” 河野治想了想,“如果他不配合,怕是对他现在所处的位子也不利。” “公务机准备好了么?” “差不多了。不能是我们的名义借出的,而且价格上也不能太贵,毕竟是要报废的。初步定了是一架大凯旋,新机才两百多万美元,这是一架使用了一年的公务机。”河野治应道。 “很好,技术上呢?”河野太郎放下餐具又问道。 “按说在飞机上做手脚是最容易的,但是父亲您既然不同意,我们可以在三羊圆尊或者盛放三羊圆尊的盒装上做手脚。但是这个难度也很大。”河野治接口道。 “在飞机上动手脚,最终是能查出来的,除非像马航一样失联,但是我们做不到那一步。在三羊圆尊上也不太可能,因为唐易接手后,肯定是要检查的。在盒装上做手脚是最现实的。既然要做,尽量做到完美。”河野太郎说道。 河野治点了点头,“好处是我们准备了三种最高科技的炸药,其中一种模板形制的定时炸药,最适合做进盒装里。但这个,也有一个问题,就怕唐易换掉我们配给的盒子。” 河野太郎沉吟道,“嗯,这是个问题,他们甚至可以提前准备好盒装。” “如果想万无一失,那只能在人身上做文章了。我们还准备了一种。”河野治说道。 “就这一种吧!”河野太郎点点头,“人选没问题吧?” “绝无问题,是个本来就要死的人,而且家庭负担极重,又特别顾家。而且安装时,可以只告诉他是一种追踪定位装置。其实让他死他也干,但是怕他在细微处露出马脚。”河野治应道。 “好。”河野太郎点点头,“这样,你再找一个杀手。” “嗯?”河野治略有不解。 “演戏用的,唐易必定和文佳一起走,在机场找个杀手伏击一下,一击不中,立即撤退。” 河野治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用的,躲过了这一次,上了飞机,他们就会认为安全了。” 河野太郎点点头。 “那好,父亲,你先吃饭,我立即安排。” 河野太郎吃完了饭,很快找了份名单,居然直接给蒋英年打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蒋英年出现在了河野太郎的办公室。 寒暄了几句之后,河野太郎突然说道,“蒋先生,三羊圆尊如果捐赠给华夏,是很不合适的。我们一个私人博物馆,将馆藏文物捐赠他国,这种名誉上的受影响程度,和在万国展览大典上被发现赝品一样。如果只能这么二选一,那我们还不如选择保住三羊圆尊。” 蒋英年笑了笑,“河野馆长,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您只需要听我说完就行。我接着说。这个方案不行!但是唐易曾经卖给我们一件成化斗彩高足杯,我们回赠给他一件三羊圆尊,这个是可以的。同时,这是华夏的文物,我们也只允许他送回华夏,至于是私藏还是再捐赠国家,我们就不管了。”河野太郎一口气说完了。 “既然听不懂,如果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告辞了!”蒋英年直接起身。 “好的。”河野太郎也起身道,“我马上就给唐易打电话。” 蒋英年走后,河野太郎又给唐易打了电话,根本没和唐易见面,电话里就说了。 很快,蒋英年找到了唐易,两人走出了东京史料馆。 两人走了得十几分钟,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 唐易递给蒋英年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河野太郎找我说了。估计也给你说了。”蒋英年吸了一口烟道。 唐易点点头,“现在他们是热锅上的蚂蚱,居然提条件!”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倭国的私人博物馆,直接将东西捐赠给我们国家,确实不太合适。”蒋英年道。 “但是给我的话,对他们就太有利了,起码他们可以安排人手和我一起回国。”唐易道。 蒋英年沉吟了一下,“如果我们拒绝他,我估计他也不敢承受大典展出赝品的后果。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就存在这种可能性。发现赝品丢人,但是捐赠他国,也不是好事儿。” “行啊,做都做到这一步了,我听您的。起码还有长谷横草这个保障,我要求他送我回去,河野太郎估计也不敢造次。”唐易灭了烟。 “这样吧,你回去再和唐无心老爷子还有文佳商量一下。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件东西,让你太过危险。”蒋英年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回去。” 正文 第1370章 惊天一卦 “好。”唐易接着就打了辆车回到了小院。 此时,司马六带了保镖出去闲逛去了,因为本来以为唐易没什么事儿,会在万国展览大典上待一天。 文佳见唐易回来,面色凝重,就知道有大事儿,叫了唐无心,三个人关门坐到了一起。 唐易把情况说了一下,也把给蒋英年的看法说了。说完之后,便点了烟,听他俩说。 “本来,如果是捐赠华夏官方,宣布了我们就可以走了,或者说随时可以走。但是要是这样,捐赠给你,岂不是要等到万国展览大典完了才能走?因为这是大典的展品!”文佳首先发现了这个问题。 “而且,河野太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话里话外能听出来,应该是会派人跟着我的,美其名曰护送。”唐易接口道。 “这就是河野太郎那个老狐狸设的套儿!”文佳接着嚷道。 “我倒是可以联系长谷横草,看看他能不能提供私人飞机,甚至邀请长谷静真一同上飞机,签订葵口笔洗的买卖合同,这样,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案!”唐易道。 唐无心却摆摆手,“长谷横草不会这么干的,提供私人飞机可以,但是既然河野太郎要安排人护送,他就不会让女儿跟着。这话说回来,签订合同,哪里都能签,他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而且人家本身就是个帮忙而已。” 文佳却忽然说道,“如果河野太郎只让一人护送,而且是长谷横草提供飞机,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关键是,捐赠给华夏官方,真的没得谈了?” “一个私人博物馆,如果把藏品捐献外国而不是本国,这个所承受的压力,不比在大典上发现赝品小。而且如果选择被指出赝品,还能保住三羊圆尊,所以这件事儿,东京史料馆有可能选择后者。虽然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小。”唐易分析道。 “事儿已经干了,如果鱼死网破,咱们是一点儿好处捞不着。”文佳叹了口气,“但是照他们的意思,确实危险加大了不少,而且他们也由此主动了很多。” 唐无心沉思中。唐易和文佳也便停了口,等他说话。 过了半晌,唐无心忽然抬起头来,文佳也突然开口道,“不如来一卦?” 唐无心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无心拿出铜钱,又来了一次六爻卦。 成卦之后,文佳惊呆了。唐无心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这?”文佳看了看唐无心,“似乎比上次只有一点儿区别,多了一线生机。” “上次是轮回,这次是一线生机。”唐无心道,“而且这一线生机,是需要顺其自然、完全受控?” 唐易一愣,“也就是说,这一线生机要想得来,自己不用任何主张,要完全受他人和环境左右?” “也不完全是。”唐无心道,“还有一片未知领域,如果自作主张,比如拒绝他们的方案,甚至干脆不玩了,直接退出,将会面临一片未知领域。但是这未知领域,似乎是无果之地。” “这一线生机,不仅仅是唐易身体的一线生机,也是他神识乃至所求的一线生机!”文佳断然道! 唐易愣住了。 唐无心看了看文佳,“咱俩来一次对卦!” 这对卦,乃是猎古门的独门卦术,需要同门的两个人同时进行。对卦一出,可以相互佐证,准确性很高。但是,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如果卦象出现不同,不同的地方越多,对两人的损伤也就越大! 文佳和唐无心顾不上这么多了,即刻展开对卦! 结果,两人的卦象一模一样! 还是一线生机VS未知领域! 唐易忽然想到了林娉婷,“看来,按照卦象的指示来,我和娉婷就有能有新的进展!” 虽然文佳不想唐易因为这个选择冒险,但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的! “那好!就这么办!”唐易道,“如此惊天一卦,我就舍得一身剐,试上一试!” 文佳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无心缓缓说道,“好吧,这一次,也必须你自己选择!” “不改了!”唐易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三人接着沉默了足足十几分钟。最后文佳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么我就陪你走一趟,上飞机之前,检查好护送人员,而且上了飞机,我可以完全控制他们!师叔和司马六一道,单独回去。” 唐无心居然没有反对。因为从卦象上来看,本来应该是唐易一个人回去的。但是他也知道,不可能阻拦住文佳。 这件事儿决定了,唐易忽而放松了,立即就拨打了长谷静真的电话,提出了要求。 万国展览大典是后天中午结束,晚上就是平安夜,唐易提出,要在平安夜当天下午或者晚上飞离江户。 “这个好办,提前两天安排,应该是没问题的。”长谷静真说道,“不过,这葵口笔洗的事儿,是不是在唐先生走之前确定呢?” “价钱我确实没想好。有长谷先生的借条在手,没事的。等我回了华夏,想好了再联系不迟!”唐易应道。 “好吧,那我们就抓紧联系唐先生乘机回国的事儿。” 挂了电话,唐易又给蒋英年打了过去,不过没说卦象的事儿,只说了同意河野太郎的提法。 蒋英年没想到唐易回复得这么快,立即约了唐易见面。 两人找了一家小酒馆。自始至终,话都不多。分开的时候,蒋英年拍了拍唐易的肩膀,“想好了再和河野太郎说,说之前你要是反悔,我不怪你。” 结果,唐易当场就给河野太郎打了电话,表示同意河野太郎的要求,但是自己要在结束当天的下午或者晚上走,建议早点儿捐赠,同时,东京史料馆只能安排一个人护送! “没问题。”河野太郎欣然接受,“大典结束之前,上午我们就在展厅举办捐赠仪式!另外呢,我们安排人护送,只是个形式,唐先生不必担心太多。” 正文 第1371章 西夏瓷钩 唐易很快挂了电话。 分开后,蒋英年也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这件事儿定了之后,虽然前面会有无数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唐易却是出奇的高兴。他似乎感觉到,冥冥中很多东西就要有一个结果了。 前尘如烟,过往似梦。这一趟未知的行程,却好似有一盏灯在他心头亮起。 总之,他呈现出了一种极为难得的放松之态,而且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了。 当天晚上,唐易睡得很好。 不过,他依然没有感觉到,那颗金雁之心,似乎被他的身体状态所感染,发出了很强的光芒,光芒笼罩着唐易,随后,仿佛全部进入了他的体内。 第二天,唐易又去了展厅,他准备好好看看那些宝贝了。之前,他主要大致看了家具、书画、玉器、杂项。但是对于瓷器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瓷器是古玩中的重头大项,接下来这一天,他打算重点看的,就是瓷器。 瓷器易碎,从华夏被运往倭国,能完整保存下来,也不太容易。何况,东京史料馆展出的,都是精品重器。 结果,在展厅里,遇到了很多老熟人,看来,快要结束了,都有这种好好看看的心理。 这些人里,秦老和怀特,算是对瓷器研究最为精深,和唐易交流得也最多。 看着看着,三个人同时注意到了一件西晋的瓷器。 如果要说真正的瓷器,是从东汉开始出现的。陶器毕竟有种种不便之处,东汉瓷器崛起之后,陶器就开始慢慢退出主力位置。 三国两晋南北朝,紧接东汉。东汉之后这么长的一个历史跨度,其实只有西晋有过短暂的统一局面,其他时间,都是分裂的。 西晋时期,刚从战乱变成稳定统一,所以人们的心里,就很渴望对生活的真正享受,也讲究意趣。瓷器上,就出现了很多原先没有的特殊造型。 比如动物造型。 唐易、秦老、怀特注意到的这件瓷器,就是一只虎。 确切地说,是个虎子。 当然了,还有个更难听的说法,尿壶。 这件西晋瓷质的虎子,是一个昂首向上的虎形,虎口仰天大张,背上还有个把儿,是用来提着的。 “你们华夏人很奇怪,仔细想想,对着虎嘴撒尿,比虎口拔牙还危险。”怀特笑道。 秦老解释说,“虎子是尿壶这个说法,在学术界是有争议的。” “这大半夜的起来,刚要放水,突然发现下面是个老虎嘴,怕是会惊出一身冷汗。”唐易笑道,“怀特先生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个争议,至今也没发现确凿的证据,也没什么定论。有人说,是一种盛水容器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过,我有一件东晋的虎子,刚收上来的时候,确实气味很大,用了消毒液泡了,然后刷了不知多少遍,才消除。可见,最起码虎子是被人当做夜壶使用过的。至于最初制造时的用途,确实没法考证了。”秦老接着又说道。 怀特眼睛一亮,“秦老先生,您那件虎子有出手的打算么?” 秦老大笑,指了指玻璃展柜,“除非我弄到这么一件更好的,才有可能出手!” 三人离开虎子展柜,怀特感慨道,“我最喜欢瓷器,但是华夏的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并不是瓷器最发达的时期。不过,对于这段历史文化,我还是很仰慕的。” 唐易没想到怀特居然有这个情况,“怀特先生,你对华夏文化研究得可以啊!” “这都是常识嘛!三国两晋南北朝,是华夏文化极度灿烂的一个历史阶段,你看看,曹操曹植,王羲之,顾恺之,陶渊明,等等那么多文化名人,不都是这一时期的嘛。只是可惜,瓷器没有太好的。” 怀特接着说道,“不要说这一时期了,瓷器是宋代开始大发展,唐代也无非就是秘色瓷,大名鼎鼎的唐三彩是陶器,还是冥器。” “怀特先生,你是从市场角度说的。其实唐代的瓷器有名的品种不止这些。你说的秘色瓷是越窑,所谓南青北白,北方还有邢窑,再就是还有长沙窑,鲁山窑。这长沙窑,可是开创了釉下彩这一先河!” “噢?”怀特一惊,“唐先生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最早的釉下彩就是青花呢!” 唐易笑笑,“这样的东西,市面儿上太少了。而且毕竟不是一个顶级窑口,可能艺术性上比不了后来那些名窑,所以流传程度就不太足。” 怀特伸出大拇指,“唐先生,你的学识,我的确是服了。你这个朋友,交得舒服!” 唐易谦虚地摆摆手,没有说话。 东京史料馆的瓷器展厅里,华夏的陶瓷器物,大致是按照历史时间顺序布置排的。他们很快就到了北宋的展区,在这里一直流连到十一点多。 接下来,再看看,就该吃午饭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易忽然被一对瓷钩给吸引了。这一对瓷钩很大,黑釉剔花,被用绳儿吊着,挂在了玻璃展柜里。 根据东京史料馆的注释,这是西夏的一对瓷帐钩!也就是挂帐子用的。 看到唐易关注这个,秦老也有点儿好奇,看了之后说道,“这个西夏,是历史上很神秘的一个王朝,而且没有修史,在二十四史中找不到。之前倒是出土过一些西夏的瓷器,但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瓷帐钩!” 唐易道,“这个在个别史料中有过记载,但是一直没发现实物,没想到,东京史料馆里居然有!而且依我看,的确是西夏的瓷器!” 秦老吸了一口气,“这东西文物价值太大了!之前我从这个展区走过,真没注意到。” 唐易道,“可惜,市场价值不高,不然东京史料馆也不会和一些辽金的瓷器放到一起展示!” 秦老指了指旁边的一件黑釉瓷罐,“这件,应该是西夏的瓷器,因为我在沪海博物馆见到过类似的。看来,倭国当年的强取豪夺的人里面,还是有些懂行的。” 正文 第1372章 大夏王国 “就算倭国鬼子不懂行,架不住有懂行的汉奸。”唐易摇摇头,忽而想起三羊圆尊。虽然现在很多危险还是未知的,但是想想能从倭国拿回这么一件东西,的确是值得! 怀特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转移到了西夏上,“华夏历史上这个西夏,我也听说很神秘,没有文字历史,但是听说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唐先生你识得西夏文么?” “不要说我了,现在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认识西夏文的。”唐易接口道。 “老方没来,他对古文字很有研究,能认识一部分西夏文字。”秦老对唐易说道。 “没有修史,那关于西夏的历史,都是怎么了解的?”怀特似乎起了兴趣。 唐易看看时间,“快吃饭了,咱们干脆到自助餐厅,边吃边聊吧,下午再接着看,明天中午可就结束了!” “好!”怀特点头应允。 到了自助餐厅,三人找了个位置,边吃边聊起来。怀特为了省事儿,没去西餐区,干脆和唐易、秦老一道,到了中餐区。 “因为,西夏和北宋、辽金差不多同期,所以很多历史,是根据宋史和辽金历史了解到的。”唐易一边吃,一边告诉怀特。 西夏是党项族的王朝,人家自己叫大夏王国,因为在宋国西边,所以是宋人称之为西夏。 西夏本来是没有瓷器的,想用瓷器怎么办?抢啊,从大宋那里抢。 西夏和北宋庆历议和之后,不能抢了,那就跟着宋人开始学习制造瓷器。慢慢地,西夏也开始发展瓷器制造业了。西夏的首都是兴庆,就是现在的银川。这个西夏的制瓷业,基本集中在兴庆。 根据现在考古发掘的情况来看,西夏的瓷器主要是白碗白盘,再就是黑釉的瓶和罐。风格比较朴实,说实话,唐易是觉得没什么太高的艺术水准。 “这个西夏当朝的历史没有史料,但是之前怎么建国的肯定有比较详细的参照史料吧?”怀特听着听着,问唐易道。 知识这东西,要是让你去看书,可能有些会感觉很枯燥,但是如果有人讲,而且讲得轻松,反而可能引起兴趣,现在怀特就处于这么个状态。 “这个倒是,本来最早是有夏州节度使。宋太祖赵匡胤的时候,开始剥夺地方的藩镇兵权,但是对这个西北的党项族,还是很宽容的,让这个掌权的李氏一族可以继承。”唐易应道。 不过,到了宋太宗赵光义,情况变了。赵光义荡平北方,同时打算把李氏一族一并“请”到京城开封,就此拔掉这个隐患。 当时的夏州节度使名叫李继捧,他被召到了京城。但是李继捧有个堂弟,名叫李继迁,却不愿意就这么被控制。但不听皇上的话,又肯定不行。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了! 带着一拨人马,遁入西北一带的草原沙漠之中。 赵光义当时平定天下,志得意满,觉得不就是一帮子土匪么?跑到了穷乡僻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所以没有派人追剿什么的。 不过这个李继迁,并非池中之物,此人据说志向远大,精通谋略。 跑到西北一带之后,他初期最主要干了什么事儿呢?娶老婆! 娶妻又娶妾,一连好几个。不是他贪图美色,因为他娶的妻妾,应该基本都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却都是当地豪强头目的女儿! 势力就是这么起来的。 雍熙年间,北宋和辽国的局势很紧张,后来还被辽国打败过。李继迁瞅准这个机会,先是诱杀了一个叫曹光实的宋将,占据银州,随后,又攻破了会州。 就此,彻底和大宋翻脸。 李继迁非常聪明,和大宋翻脸的同时,却向辽国俯首称臣,结果被辽国封为夏王。有了这个保障,李继迁开始大肆攻宋,截获粮草,围攻宋城,一时间气焰极盛。 赵光义大怒,当年放走的土匪,如今竟然成了气候!赵光义派出五路大军,攻打夏国。 很不幸,五路大军,都被打败了。 后来宋太宗赵光义驾崩,宋真宗即位,居然认怂了!割让了西北不少土地给李继迁。 大夏王国雏形初定。 宋真宗认怂,只换来了短暂的和平。稳固势力之后,李继迁率军,接连攻陷西北重镇灵州、凉州。 凉州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是西北通道的咽喉。占领了凉州之后,李继迁就此切断了大宋和西域的通道!影响主要有二: 第一,当时有不少西域小国是要向大宋进贡的,这下好了,不用进了。第二,大宋的马匹,相当一部分是从西域购买的,现在也没法买了!财力和军事力量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所谓放虎归山,就是如此。 李继迁的野心很大,他最后就死在了野心上。当时他想和吐蕃会盟,结果却被吐蕃人暗算,中箭伤重不治而亡。 他的大儿子李德明即位。 如果说李继迁是一个开创者,那么李德明就是一个开拓者,接下来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就是大夏王国的开国者。 王位刚传到李元昊(他自己把这个汉姓“李”给扔了,不过为了表述方便,文中就这么叫吧)手里时,夏国虽然没有自立,但是实力已经很强了。李元昊这个人也很不简单,他创立了西夏文字,开始了西夏自己的年号。 最终,李元昊再也不受大宋和辽国的封号,建立大夏王国,登基称帝。 都这样了,和宋辽两国的战争是避免不了了。但是这个李元昊十分牛逼,数年之中连败大宋,歼灭大量西北精锐。同时,在河曲之战中,直接把御驾亲征的辽国皇帝给打败了! 春风得意。 这个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基本上开始享乐起来,而且十分暴横。 李元昊还干过一件和唐玄宗李隆基一样的事儿,抢自己的儿媳妇当老婆!唐玄宗抢儿子寿王李瑁的老婆,最后成了杨贵妃,李元昊抢了自己儿子宁令哥的老婆,也封了妃。 正文 第1373章 硕大龙缸 但是,宁令哥和李瑁不一样,这个夺妻之恨,一直记得,哪怕是他亲爹!他找了个机会,想一刀砍死李元昊,结果没砍太准,将李元昊的整个鼻子全给削掉了! “这个是我从野史里看的,据说当时李元昊是血流不止,痛极而死!”唐易说着,补了一句。 从此之后,西夏就渐渐开始有点儿衰落,大宋趁机攻打,算是互有胜败。这时候,金国起来了,西夏又向金国俯首称臣,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 西夏最终是被蒙元灭掉的,当然,蒙元是把全部国家都给灭了。 西夏自己没有修史,所以很多王朝内部的秘密不为人知,如今也留下了种种神秘。倒是有不少野史,但是野史终究不为主流所承认。 “巧了,我也看过一本野史。”秦老接口道,“说当时蒙元灭掉西夏,西夏有一支王族,携带大量财富和一些庶民,向南逃亡,最后在川藏交界定居,甚至还建了一个叫做西吴的小政权。后来呢,在清朝康熙年间,被清军所灭,但是清军却没掠夺到多少财富,据说大批珍宝被一个汉人家族接手藏匿了起来!” 这个,唐易没听说过。 但是,听到秦老说这个的时候,他突然间心里一动,接着体内仿佛有气息流动。而脑海中,竟然隐隐约约有一些模糊的影像,但又看不清是什么。 怀特却听得兴致勃勃。 吃完了饭,三人继续在瓷器展厅参观。东京史料馆确实有元青花的器物,但也确实没有大罐,三人简单看了下,便冲着明清官窑去了。 明清官窑,也是东京史料馆当中展出最多的华夏瓷器。 秦老看到了一件青花缠枝莲纹的压手杯,同时又看怀特在看旁边的展柜,转而低声对唐易笑道,“这件,不如你那件!” 唐易也笑了。这是实话,唐易的那件在津门得手的永乐青花压手杯,是带了“永乐”的款儿的。 这个官窑瓷器带款儿,就是从永乐开始的。所以,永乐年间的瓷器,带款儿的不多,尤其是这压手杯,据说全世界发现的,不足五件! 当然了,要是一般人拿出来,看都不用看,假的。但是唐易这件,秦老见过,不仅不是假的,还是难得的极品。 永乐青花最大的特点,就是苏麻离青,和元青花一样。苏麻离青是波斯青料,元代是直接打通了疆域弄来的。明代得来,主要靠的是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叫马三保,后来被永乐皇帝朱棣赐姓郑,就被叫了郑和了。郑和下西洋,带回了大量苏麻离青的料。 其实如果到博物馆里去看看元青花或者永宣青花,会发现,苏麻离青虽然颜色浓重,很好看,但是也有个问题,就是表面会有些坑坑洼洼,而且细看有结晶斑。 本来这是苏麻离青这种料的缺陷。但是美学境界中,很多人把缺陷美当成最高境界,由此苏麻离青才大受追捧,也造成了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的高价市场。 就在这只压手杯旁边的玻璃展柜,是一只非常硕大的青花大龙缸。怀特看的,就是这个。青料也是苏麻离青。 这只龙缸太大了,口径有半米多,高将近三十厘米,画片儿是海水龙纹,口沿处有横向的楷书青花款儿:大明宣德年制。 怀特兴致很足,看半天了还不肯撒眼。也是,这种大型的苏麻离青器物,实在是太难得了,过去好几百年,居然完好无损。 秦老摇了摇头,“这种宣德青花大龙缸,我听说过两件,都没亲眼见到,没想到东京史料馆居然还有一件!” 怀特此时直起身子,“你说的两件中的一件,是港岛的一次拍卖上那件吧?” “对。”秦老点点头,“不过那次拍卖我没去!” 怀特的表情也非常遗憾,“那次飞机晚点,我去晚了,失之交臂!” “秦老,另一件呢?”唐易不由问道。 “另一件就早喽!”秦老道,“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这是他的亲身经历,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根据秦老的讲述,当时是在津门,八十年代初,古玩自然没这么兴盛,当时他那个朋友,听说有户人家要搬家,家里的有些瓷器和家具要出手,就去了。 到了人家家里,已经去了好几个人,当时虽然懂行的不多,可毕竟有啊,只有一户人家,好几个人已经把东西都给瓜分了! 当时是冬天,秦老的的朋友算是去晚了,这心里比室外的气温还凉。 不过既然来了,就看看吧,眼瞅着已经谈好的买家把东西一件件搬出去,干巴咽口水。最后人家都搬完走了,他还点了一支烟在院儿里咂摸呢! 最后这家主人出来了,一看他那样,也不太落忍,笑着说,“不好意思了。” 人家都说话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了,说了句“没事儿”就要走了,这时候,主人突然想起来什么,“哎,你先别走,床底下好像还有一件儿呢!” 他一听,高兴了,连忙跟着进去看。 这从床底下一拖出来,好家伙,宣德大龙缸! 这家主人懂点儿古玩,不过见他也确实是喜欢,所以也没要高价,最后双方皆大欢喜,买卖做成了。 这个龙缸很大,想弄走不容易,最后,秦老这个朋友出门雇了个蹬三轮的,正好连人带缸一起拉回去。 “这件大龙缸还在你朋友手里?”怀特忍不住插了一句。 秦老摇摇头。 “啊?不会港岛拍卖的,就是你朋友这件吧?”话一出口,怀特自己就笑了,要是这样,秦老怎么会说是两件呢? “听我说。”秦老接着说道,“当时是冬天,他和三轮车夫两个人抬着这个大龙缸,往外走,结果走出门口,已经到了三轮车边上了,却没留神脚下一块冰碴子,我那朋友一下子就摔倒了!唉,不用说,这大龙缸也给摔碎了!” “别说了。”怀特捂住心口,“听了闹心!” 正文 第1374章 珠山八友 秦老也便没有再说。这古玩行里,有多少东西是被不小心弄坏了的!当时秦老朋友的心情,怕是比怀特还要闹心一百倍! 三人继续往下看去,明代官窑和清代官窑,精美而又华丽的瓷器很多,如此集中放置,对于藏家来说,的确是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和享受。 等他们看到民国瓷器,已经快傍晚了。 “这里也没有洪宪瓷!”唐易笑道。之前,他和文佳、司马六一起,捡漏过一件洪宪瓷。 不过,东京史料馆里,却有一组民国时期的精品瓷板。 这一组瓷板共有九块,大小不一,都是方形或者长方形。 瓷板上,都是粉彩图案,全都不一样,瓷板上,也都有落款。 九块瓷板当中,花鸟瓷板最多,共有三块,一块落款是程意亭,一块落款是刘雨岑,一块落款毕伯涛。 另外,一块人物瓷板上落款是王琦,一块鱼藻瓷板上落款是邓碧珊,一块山水瓷板上落款是汪野亭,一块虫草瓷板上落款是徐仲南,一块梅花瓷板上落款是田鹤仙,一块雪景瓷板上落款是何许人。 “珠山八友!”秦老道,“能收集这么全,也不是很容易!” 怀特有些奇怪,“珠山八友,不是华夏民国年间八个制瓷高手么?怎么这些瓷板,是九个人的作品?” 秦老解释道,“珠山八友,不是说有八个人,其实是一个小群体,代表人物就有十几个呢,这里面收藏了九个,也算不太容易了。还有比如青花制瓷的代表人物王步,书法人物的代表王大凡,这里面都没有。” 唐易接口说道,“就和扬州八怪一样,其实也不止八个人。” 怀特点点头,“珠山八友的东西,时间比较短,我关注不多。” 晚清到民国时期,比较流行瓷板画,也使得珠山八友的主要创作,很多都是体现在瓷板画上。以前,珠山八友的作品,并不是很受重视,毕竟是小年份的东西,不过前几年也跟着起了势头。 “我倒是很喜欢珠山八友的东西。”唐易道,“以前瓷都在明清两朝,被皇家官窑控制,虽说胎釉精细,品种多元,但是总觉得太过规整,少了些艺术发挥。” 唐易说的没错,官窑的统治,在提升品质的同时,也扼杀了个性。 不过,随着清朝灭亡,活跃在瓷都的一批民间制瓷高手涌现了起来,而且虽然瓷器釉彩的种类是固定的,但是图案和纹饰形态,却得以充分发挥。 珠山八友一开始也不叫珠山八友,这些流落民间的制瓷高手,组成了一个“月圆会”。本质上,这是一个画家群体,风格上追求扬州八怪,珠山八友的名字或多或少也和这个有关。 所以,他们在瓷器上的成就,主要是绘画上的创新。比如人物肖像,以前没有过。比如将泼墨的技法运用到瓷板画上,效果也很好。 其中,刘雨岑独创了“水点”技法。这个技法,后来运用到了“水点桃花”的毛瓷上,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在珠山八友出现之前,不管是官窑民窑,都没有画派这个说法。但是他们出现之后,导致了一个类似画派的现象出现。在唐易看来,这个群体的最大吸引力,正在于此。 “道义相交信有因,珠山结社志图新。翎毛山水梅兼竹,花卉鱼虫兽与人。画法唯宗南北派,作风不让东西邻。聊得此幅留鸿爪,只当吾侪自写真。”唐易顺口吟了一首王大凡写的诗。 怀特听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连连点头。 到了这儿,基本上就把瓷器展品看完了。唐易也不准备继续再看了,明天上午,东京史料馆就要宣布捐赠三羊圆尊的事儿了。 临走之前,怀特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见到了一件瓷器,连连点头道,“这件,比我收藏的那件要漂亮!” 唐易瞥了一眼,怀特说的瓷器,是一只温盘。虽然是清代中晚期的东西,却放在了民国展品之后。 这个盘子上面是青花纹饰,比较简洁,盘子很厚,中间是空的,两边各有一个突起的小口。 这两个小口,是往里灌热水用的,所以叫温盘。 这个展品没被放在清代官窑瓷器里,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这种盘子,华夏人一般不用,是外销瓷,专门卖到外国的,主要市场是欧洲。 西餐里,有奶油浓汤,但是这奶油如果凉了,那就会结块,结果华夏人发明了温盘,解决了吃西餐的这个问题。如果打个粗糙的比喻,现在我们去撸串,桌上摆个小炭槽,一个道理。 随后,唐易便向秦老和怀特告辞了。表示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就会提前走,去港岛有点儿事儿。 当着怀特的面儿,秦老也没多问,只是说了一句,“那回国再说吧!” 唐易随后在展厅里,尽量找了找认识的熟人,都一一打了招呼告别。 离开东京史料馆,还没回到小院,就接到了长谷静真的电话。 “唐先生,出了点儿小问题!”长谷静真寒暄之后,突然说道。 唐易一愣,“怎么,明天走不了?” “这倒不是。”长谷静真解释道,“因为申请得比较急,虽然我们尽力疏通,但是最早还是得晚上十点才能飞,飞到港岛,估计是凌晨之后了,担心耽误你过平安夜。” 唐易哑然失笑,“圣诞和平安夜是和耶稣有关,这本来就是一个信教性质的节日,我从来不过!” “噢。主要是贵国的年轻人好像很在意这个节日。” “不过是找个由头玩玩罢了。”唐易道,“那就定了晚上十点吧,我好早做准备。” “好。”长谷静真应道,“不过,唐先生,还有个问题。本来呢,是准备用一架湾流公务机送你的,但是出了点问题,飞不了了,只能调用一架相对小型的大凯旋,你看行吗?” “这倒无所谓,能乘坐三个人以上就行,本来就够麻烦你们了,我也不能挑食不是?”唐易并没有多想,他说的三个人,除了他和文佳,还有东京史料馆将要安排的护送人员。 正文 第1375章 云消雾散 回到小院之后,唐易便把情况和文佳、唐无心、司马六说了,随后又给蒋英年打了个电话。 众人都开始了准备。 就在小院里吃完了饭,江户已经是晚上,但是在英格兰北部纽卡斯尔,却是上午。 在一家医院的医生诊室里,林娉婷正在坐着看一份报告。 她对面,除了一直接触的女医生,居然还坐着一个中年白人男子,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这个太专业了,我看不懂啊!”林娉婷合上报告,对女医生说道。 院长笑得有些勉强,看了看女医生。 女医生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Linda女士。上次跟你说,你的病,可能是一种类似辐射的改变,正在好转。但是最新一次检查,根据你的要求,我们使用了美国的最新技术,发现情况有点儿不一样!” “什么?”林娉婷站了起来,“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好了?” 院长也急忙起身,“不是的,你不要激动。恰恰相反,你现在已经好了。只不过过程的具体症状和原因和我们说的不一样,这个让你的主治医生说完,好吗?” 林娉婷这才点点头,坐下来,刚坐下,脸上好似才反应过来,“好了?彻底好了?” “是的!”女医生微笑道。 林娉婷疑惑地看了看院长和医生,心想既然好了,怎么你们这么紧张?转念一想,这才明白!好了,并不是他们治疗的结果,而且治疗过程中发生了误诊!这是怕她告他们医院!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误诊就是误诊,如果林娉婷用法律手段追究到底,不仅他们医院要赔一大笔钱,而且很可能面临被查,后果不堪设想。 在英国,已经有过类似的先例。 不过,林娉婷现在根本不关注这个,“医生,你赶紧说吧,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你的不孕不育的情况,上次说可能是因为体内用药或者进入过什么物质导致的,类似产生了辐射;而现在正在逐渐好转,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作用了。但是根据最新的检查结果,以及重新梳理过往的情况,发现恰恰相反!” 女医生见林娉婷没有接话,顿了顿继续说道:“真正的情况是,你本来就有先天的不能导致怀孕的缺陷,这和你在国内的检查结果是一致的。但是呢,过去一年来,你可能吸收过什么物质,在你的体内,确切地说是生殖部位产生了类似辐射的情况,在这种作用下,你的不孕缺陷居然在慢慢好转,根据最新的检查结果,已经完全正常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在,呃,那个部位用过药,或者有什么物质侵入啊!”林娉婷疑惑道。 “如果你坚持说没有,我们更给不了原因,不过你确实是完全好了,这个得恭喜你!”女医生点头道。 林娉婷正要说话,突然间脑中划过一道亮光,随后脸便红了! 难道是因为和唐易那个了?是他的······导致的? 唐易吸收过很多带有灵性的东西,而且他也说过什么灵气之类的。 对,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了! 当时,林娉婷之所以离开唐易,就是因为体检的时候,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有先天的不孕缺陷! 这一项妇科检查,之前她还是处子,根本就不会去,但是后来已经和唐易有过鱼水之欢,在那次体检中,突然想检查一下,但是,结果却如晴天霹雳! 唐易家一直是单传,而且肩负巨大的使命,如果不能给他留下后代,她的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而且,作为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生,她不愿意和唐易一起度过这样的人生! 实际上,如果真的告诉了唐易,以唐易的性格,是不会在意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林娉婷知道他不会在意,才会选择了这种极度消极逃避的方式! 林娉婷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很愚蠢的方式,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 但是如今,满天乌云居然消散了!太阳光芒重新出现,还向她露出了笑脸! 院长看到林娉婷陷入沉思,不由咳嗽了一声,“Linda女士,结果已经说了。我们还想和你商量一下,这次事件,能不能悄悄私下解决,不要闹得太大,赔偿方面,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林娉婷回过神儿来,“不用了,毕竟结果是好的。” 院长和女医生面面相觑,这么简单?赔偿不要了?这个华夏人看起来是不缺钱,但是也不能这么轻易就了事了啊? 结果,他们再看向林娉婷时,她已经以很快的速度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之后,林娉婷突然间张开双臂,沿着马路跑了起来。 冷冽的风吹散了她已经留起的长发,本来有些苍白的容颜涌上了血色,阳光洒下,这个奔跑的女孩如同一个美丽的精灵,看的路边几个小伙儿有点儿痴了。 下午刚上班,著名的波利珠宝腕表公司纽卡斯尔精品店的店长,就看到了Linda的辞职信,而她的人,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店长立即拨打了Linda的电话,“Linda,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呢?是薪金问题吗?” “不是的店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是我要离开纽卡斯尔!” “是要去伦敦吗?上次公司的设计总监,想调你去伦敦总部,因为你之前说过不想去,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想去,同样可以啊!” “我也不会去伦敦了!” “那你要去哪里?” “普罗旺斯!”林婷婷说完,便挂了电话。 普罗旺斯?法国?店长一脸不解,心说,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很有名,但是没听说过有什么比波利还要好的珠宝类公司啊! 晚上,林娉婷在纽卡斯尔的住处,拿起了手机,拨出了唐易的号码。 但是刚拨出去,她又挂断了。 正文 第1376章 普罗旺斯 挂断了电话的林娉婷,捂了捂胸口,恍若刚刚陷入爱河的小女孩一般,一会儿轻轻摇头,一会儿又笑靥如花。 最终,林娉婷打开了电脑,给唐易写了一封长信。唐易的这个邮箱,是经常要看的,因为很多公司和分店的业务情况,会随时发到这个邮箱里。 在信里,她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不过,也带着矜持,没有道歉。 在信的末尾,她写了一句,将会到普罗旺斯的一处薰衣草庄园里住几天,迎接新年的到来!目前,是她一个人迎接。 唐易会明白的。 之前,唐易和她说起订婚的事儿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你还没求婚呢!” 唐易问过她,她说,在薰衣草的紫色花海之中,是她认为浪漫的地方。 林娉婷发完了邮件,已经是深夜,不过她还是睡不着。 正在此时,燕京,清晨,也有一个女孩睡不着,早早就起来了。 廖沫儿开了窗户,冷风吹进房间,似乎还夹杂着雨星和雪花。雨夹雪,似乎正在奋力消散着燕京浓重的雾霾。 她打了一个哆嗦,又把窗户关上了。 昨晚,廖沫儿已经从父亲那里得到消息,万国展览大典上看到了唐易,一切倒是正常,目前没出什么状况。 但是,廖沫儿心里却极不平静。 因为,她发现,之前定下的一年之期,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能度过这一年,虽然不会好受,但是能撑住!但是现在看来,时时刻刻都在煎熬之中,尤其是唐易去倭国面临危险,她更是一直绷着。 现在,对,就是现在,她恨不能立刻做个了断! 她拿起了电话,想给唐易拨过去,但最终却又放下了。 她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最后,坐到了电脑前,写了一封长信。 在信里,她的文字没有任何修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等了!也不会勉强唐易!不过,她也不会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她告诉唐易,明天,她就会飞往法国的普罗旺斯,因为,这是她的一个梦,从少女时代就开始编织的梦。 不管唐易是答应还是拒绝,她都想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中,和唐易一起度过完整的一天,迎接新年。 如果唐易拒绝,那么这就算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如果唐易答应,那么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美好的开始! 这封信,廖沫儿是听着那首《花香》写完的。 已经烂熟的旋律和歌词在她耳边环绕: 风,没有方向的吹来/雨,也跟着悲伤起来/没有人能告诉我/爱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走开/风,伴着花谢了又开/雨,把眼泪落向大海/现在的我才明白/你抱着紫色的梦选择等待/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守着黑夜的阳光/难过却假装坚强/等待的日子里,你比我勇敢······ 廖沫儿点出了发送键,整个人突然一阵放松,静静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脸颊,两行清泪倏然滑落。 倭国,江户。 唐易九点多才起床,昨天晚上河野治已经和他通过电话,将在闭幕式上宣布,因为唐易和东京史料馆的合作关系,也因为华倭友好,将把馆藏重器三羊圆尊送给唐易。同时约定,唐易不能卖出,只能留在华夏。 闭幕式是十点半开始,原计划一个小时。所以,唐易准备十点能到东京史料馆就可以了。 洗漱完毕,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唐易打开了手机,简单看了看之后,又打开了邮箱。 发现了两封新邮件。 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 娉婷的邮件! 因为廖沫儿的邮箱号码他不知道,所以不清楚是谁发的,但是林娉婷的邮箱,他太熟悉了! 唐易的手有点儿颤抖,点开了邮件。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唐易一下子蹦了起来,突然一把抱住了坐在旁边的唐无心,“老爷子,你的卦太准了!就是和这趟行程有关!” 唐无心怔住了,从没见过唐易如此失态,“慢慢说,慢慢说。” 文佳琢磨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娉婷联系你了?!” “岂止是联系!”唐易大声道,“飞到港岛之后,我就赶紧联系飞法国普罗旺斯!” 唐易说着,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嗯,距离元旦还有好几天,签证来得及!” 唐无心笑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的确如此。” “得。”文佳摊了摊手,“看来我得从港岛自己回燕京了!” 唐易兀自兴奋,直到坐上车,去往东京史料馆,才逐渐平静下来。 在车上,他忽又想起还有一封邮件,便拿着手机又点开了。 廖沫儿? 看完了这封邮件,唐易彻底愣住了。 呃,这?也要去普罗旺斯? 直到唐易坐在万国展览大典闭幕式的坐席上,脑子还有些发蒙。 “下面,有请华夏著名的收藏家唐易先生上台!” 河野治说完之后,居然没有见唐易站起来,不由得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下面,有请华夏著名的收藏家唐易先生上台!” 唐易猛然间回过神儿来,这才走上台去。 “唐先生!”河野治在台上,满面笑容,伸出了手,和唐易握了握,唐易全力集中了精神,把思绪从“普罗旺斯”拉了回来。 “本来呢,这次万国展览大典是没有这一项内容的,但是在展览期间,我们东京史料馆内部经过磋商,临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河野治笑道。 台下顿时起了议论。 “这是要干什么?” “这个华夏人如此年轻,请上去干嘛?” “难道是要聘请他当东京史料馆的顾问?” “不会吧?全世界这么多专家,怎么会数得着这个华夏人?” 即便是认识唐易的,绝大部分也不明就里。 “唐易不是和东京史料馆闹得很僵么?这次能来,我都觉得有点儿奇怪。” “嗐!利益共享呗,谁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会,唐易不是这种人。” 正文 第1377章 抽中怀特 台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过声音还不算很大,河野治说了一声“请大家安静”,等到静下来,才说道,“我们接下来要举行一个捐赠仪式,将我们东京史料馆的馆藏重器,华夏商代的三羊圆尊,送给唐易先生收藏!” 话音刚落,台下就炸了锅! 除了王镇南,其他认识唐易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包括“准外公”秦老。秦老的脸上没有半分欣喜。东京史料馆怎么会轻易将这样的馆藏重器送出?必定是之前的那几件东西导致的! 如此,这赠送,实际上因为被胁迫! 那唐易可就真是危险了! 刚才的议论声不算大,现在,台下的声音,几乎已经盖过了台上! “送给这个华夏人?” “天啊,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河野太郎脑子进水了吗?” “这个年轻人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 霍云良在台下并没有说话,他眯起了眼睛,心想,唐易果然在替上头办事,就凭他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东京史料馆将这件代表性馆藏重器送出! 河野治并不着急,一直等到台下声音稍小,才提高了声音说道: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本次展出的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就是唐易先生提供的。而且,商代夔纹象尊,雍正海水龙纹天球瓶,也是华夏的藏家提供的!” 这是在偷换概念。第一,提供的意思就复杂多了,可以是卖出去,可以是赠送,甚至可以是交换,这意思有点儿像是唐易用成化斗彩高足杯交换了三羊圆尊一样。 第二,他接着唐易“提供”成化斗彩高足杯说另外两件重器,好像另外两件重器,唐易也使了劲儿一样! 对于王镇南这样熟悉内情的人,甚至对于秦老这样不全知道内情但很了解唐易的人来说,心里肯定明白,唐易是不会做这样的买卖的。 但是,对于不了解唐易的华夏藏家,心里多少有点儿别扭。虽说三羊圆尊的确是罕见的重器,但是这里面好像有点儿巴结倭国人的意思。而且,还不知道除此之外,拿了多少好处呢! 而河野父子恨不能在台上就杀了唐易。这特么花了大价钱,居然拿回来三件赝品!这还要送出去一件代表性馆藏重器! 但是没办法,如果唐易或者其他人点出这个事实,东京史料馆近百年的声誉可就砸了!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唐易和三羊圆尊一起消失!我们既然不能拥有了,那你们华夏也别想拥有!而唐易,只有死了,方可消此恨! 到时候,大典已经结束了,谁也不能点出东西是假的了。而且,东京史料馆也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这三样东西,只能收起甚至毁掉,对外可以说被神秘买家买走等等,反正理由有的是。 唐易既然做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在仪式上接过了盛放三羊圆尊的锦盒,说了声“谢谢!” 唐易查看无误之后,河野治又道,“不过,这毕竟是本馆代表性重器,而且我们虽然赠送给唐易先生,但是因为这是华夏商代的文物,所以赠送协议里是有要求的,唐易先生不能卖出,也不能带出华夏。” 顿了顿,河野治微微一笑,“所以,仪式结束之后,我们会安排一个护送人员,陪同唐先生回华夏,等到东西回到华夏,护送人员将会返回。而且,以后的时间唐先生无人监督,我们如果得到任何唐先生违反协议的消息,将会派人前往华夏调查,而如果属实,唐先生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看来,现在我还不能拿走?”唐易问道。 “是的。”河野治说道,“这件三羊圆尊,我们将有请三个见证人,一起存放到第三方保管公司,在唐先生离开江户之前,我们的护送人员和唐先生一起取出,而后一起离开。” 唐易点点头。既然已经宣布了,如果调包,他能鉴定出来。而且,接下来,河野治宣布,三个见证人将从所有嘉宾中随意抽取,如果被抽中者不愿意见证,继续抽取,直到出现三名同意的见证者为止。 结果,第一次抽取的三名嘉宾,唐易都不认识。不过,其中一名倭国人和一名意大利人不愿意见证。 再次抽取,这次抽取的两个人,唐易依然不认识,不过已经没有倭国人了。但是一名来自美国的嘉宾也不愿意,表示已经定好了下午的机票,要去塞班岛和家人一起过圣诞。 最后一次抽取,居然抽中了怀特! 怀特欣然应允。 东京史料馆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也就是说至少这个环节不会有什么猫腻,他只需要客观公正地见证即可。 大会结束,众人一起去了一家防卫森严的保管公司,全程录像。 唐易这时候才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护送人员,是个中年人,神情平静,甚至有些暗淡,身体略瘦,面带风霜,手掌粗糙,根本不像个懂古玩的行家。 对此,河野治还解释了一下,这是从东京史料馆后勤部找了几位工作人员,都是以诚信著称,不一定懂古玩,但一定会坚持原则,忠于职守。然后从中选择了一位。 东京史料馆已经按照协商的结果,只安排了一个护送人员,唐易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事结束之后,怀特对唐易说道,“附近有家咖啡馆,我请你喝杯咖啡。” “可是我今晚就要走了,现在?” 怀特道,“顶多耽误你二十分钟,没事儿的,简单聊两句。” 唐易也不好再推辞,便答应了。 到了咖啡馆一个僻静的座位,点了两杯咖啡,怀特四下看看,低声道,“唐先生,你我不算故交,但是我停欣赏你。我也不会问你用了什么手段,我只想说,以我的了解,河野太郎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怀特先生,你好像和河野太郎,要比和我熟。”唐易淡淡说了一句,这个时候,他还是很谨慎的。 正文 第1378章 无心之死 怀特却摇摇头,“生意和利益上的朋友罢了。但是你不同,说实话,唐先生,我一开始也是想利用你的。但是随着交往的加深,我觉得你是个真正的朋友。我说这些,不是想套你的话,更不可能是河野太郎安排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小心。” 唐易看了看怀特,不似装的,但也只是应道,“谢谢怀特先生了。” “他们派的那个护送人员就有问题!”怀特再次压低了声音。 唐易点点头,“我会留意的。” 这个人,在和唐易一起登机之前,是要见文佳的,而文佳,也必会进行相应的处理。同时,根据原计划,文佳一同登机,只有一个人,唐易相信文佳能够完全控制。 和怀特回去之后,唐易便回了小院。 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文佳和司马六已经坐到了饭桌前。 “先吃饭吧!”司马六说道。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唐易不顺利回到华夏,他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唐易忽然又想起了林娉婷和廖沫儿的两封邮件,不由得苦笑一声。 “不用太担心,有我呢!”文佳会错了意。 “没事儿。”唐易回过神儿来,“哎?唐老爷子呢?怎么不来吃饭?” “他说在房间打坐一会儿。”文佳看了看时间,“这都俩小时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吧!”唐易起身。 两人一起走到了唐无心的房间门口,敲门,没有反应,再敲,还是没有反应。文佳干脆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中,唐无心端坐在地上,面带微笑,闭目不语。 “师叔,先吃饭吧?”文佳轻轻问了一声。 结果唐无心没动。 “师叔?”文佳提高了声音。 唐无心还是没动。 唐易觉得不对劲儿,上前轻轻推了推唐无心,发现身子居然晃了晃,而且是那种很僵硬的晃动。 文佳大吃一惊,伸手探了唐无心的鼻息,居然没了! 接着,文佳拿起唐无心的腕部,冰凉,脉搏全无! “师叔他?”文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唐易接着也再试了一遍,依然如此! “老爷子驾鹤西游了!”唐易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师叔!”文佳扑上前,抱着唐无心摇晃起来! 这时候,从唐无心怀里,掉出了一封信! 唐易和文佳对视一眼,文佳随后拿起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来!上面工工整整用小楷写着: 时间紧迫,随心速留。 文佳,乃我猎古门唯一嫡传,当知我体有一魂一魄乃灵气所化。本来,我寿可及双甲(注:120岁),然不能离开燕京五行定魂阵过远。前番去往长安,我施法用术,毕竟同原华夏,影响不大,但此次来倭国,力不能逮,知吾大限就在今日。莫悲,将我尸身带回,葬于天寿山即可。 唐易,天变掌门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视你如同己出。此番来倭国,乃我个人以求心里平顺,与你无关,切莫自责。天变掌门雄才伟略,然生逢乱世,且机遇不佳,你当继承遗志,有更大作为,切莫戚戚于小因小果。 你二人有焦孟之谊,乃我最感欣慰之事。 临终前,我又有一卦,此番返程,唐易一人回还即可,文佳留下料理我身后之事。因缘造化,全在此行天机之中。 另外,文佳千万不可造次,寻那东京史料馆仇隙。此馆命数未尽,真正元气大伤,当在十年之后,到时你们二人再见机行事,切记! 再听我一回。 唐无心。 唐易和文佳一起看完,一时间愣住了。但过了不大一会儿,两人均是悲从心起,一起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司马六,他跑进来一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痛哭声中,司马六也是没忍住,眼泪簌簌而落。 半晌之后,司马六道,“你们歇会儿,我去置办棺木,咨询托运手续,先行装殓,运回华夏再说。” 司马六走后,唐易也止住了哭声,点了一支烟,幽幽道,“这事儿赖我,如果不是我来倭国,老爷子担心我的安全,也不会跟来!” 文佳抹了把眼泪,坐了起来,“给我一支烟。” 点上烟之后,文佳说道,“师叔都说了,莫自责。” 唐易叹了一口气。 “师叔不让我和你一起回去,肯定有他的道理。”文佳想了想,“听他的吧。” 唐易点点头。 “不过,我晚上先把你送到机场,在送你那个人身上下一道亲恩符咒,让他视你如亲人,这样,就不会有事了。”文佳泪水渐干,眼光忽冷,“要不是师叔临终有嘱,我必定杀那东京史料馆一个片甲不留!” 唐易道,“一切,等咱们回到华夏,从长计议。” “你先去歇息,我作法处理师叔的尸身,务必保得数日之内完好无损。”文佳点点头,又对唐易说道。 唐易哪有心思休息,但是也不能干扰文佳,起身出去了。 唐易走到院中,又点了一支烟,抽了没两口,一时间又有眼泪落下。 从下午到傍晚,众人一直在忙乎唐无心的后事,傍晚时分,唐无心的尸身被装入棺材,文佳做法密封。而托运装载用的木箱也准备好了。 通知之后,蒋英年也来了,秦老也来了,王镇南也来了。 “节哀顺变。”蒋英年道,“我捡紧要的说,明天凌晨在港岛接应你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就行了。另外东京史料馆那个护送人员,我们也查了,的确是后勤人员,而且身体一般,不会武功,更不用说什么术法了。” 说完之后,蒋英年对着唐无心的棺材鞠了三个躬,便告辞了。 秦老拍了拍唐易的肩膀,“节哀顺变。你这次干的事儿,我都明白了。从一个外公的角度,我不支持你这么干。但是从一个华夏儿女的角度,你这么干,没错。尽快振作起来,这才是老爷子想要的。” “人死不能复生。”王镇南递给唐易一支烟,“无心大师一生光明磊落,你办的这件事儿,对他的脾气。另外,对付东京史料馆,一定从长计议。你的事儿,我回去就办,以后还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 正文 第1379章 眼球炸弹 晚上八点,唐易就要出发了。司马六留在小院,文佳前往相送。 他们先是来到保管公司,取走了三羊圆尊,唐易检查无误,换上了自己准备的锦盒。而那个护送人员,也全程旁观。 而去往机场的时候,除了这个人,东京史料馆并没有任何人前去。只有河野治在保管公司露面,唐易上车前,他还微笑着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顺你大爷!”文佳一口痰吐在车门外,“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老爷子有交代,不要动怒。”唐易劝道。 文佳愤愤,“坐飞机祝什么顺风!” 过了一会儿,文佳转脸看向那个护送人员,“贵姓?” 护送人员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文佳连比划带说,仅有的那点儿倭国语连同英语都用上了,才交流了几句。 好在这个人也懂点儿华夏语,只是听不懂“贵姓”这样的话罢了。 这个人叫渡边十三,今年四十一岁,江户人士,从来没出过倭国。 文佳最后,自称会算命摸骨,拉着渡边十三的手看了半天,然后又摸了摸骨。 渡边十三倒是没有太抗拒,只是表情有些凌乱,而且文佳摸骨的时候,他一直试图用手挡住面部。 折腾了一番之后,文佳对唐易笑道,“到了机场,他就是你的亲人了!” 这话里的意思,唐易自然明白,点点头,对渡边十三道,“辛苦了。” 到了机场,长谷静真已经和几个随从在迎接,此时,仍然未看到东京史料馆的人。 文佳狐疑地看看渡边十三,但是渡边十三基本上就是一个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衰样儿。 进入机场,前往登机,因为比较近,是走着过去的。文佳十分小心,手里捏紧,一直在各方位观察。 长谷静真送到登机梯边,便停住了,唐易提着行李上机,文佳却也跟上了。 “不用上来了,没事儿。”唐易说道。 “我上去看看再下来!”文佳一边说,一边四下打量。 突然之间,文佳猛然抽出了翻江尺,在唐易的侧后方猛地一挥! 当啷! 一阵清脆的声音,一颗子弹被弹了出去! “你先进去!”文佳大喊一声,接着冲下了梯子,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冲去! 不过,等文佳回来的时候,看表情显然是无功而返。 “跑了。”文佳进了机舱,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便让唐易不要出来了,下了飞机,对长谷静真说道,“长谷小姐,这架飞机没什么问题吧?” 长谷静真似乎惊魂未定,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可以保证,我们经过详细地检查!” 文佳点点头,“好。” 看着飞机平稳升空,文佳才对长谷静真说道,“那走吧!” “我送你回去,文先生。”长谷静真点点头。 把文佳送回了小院,长谷静真回到家中,去了长谷横草的书房。 “走了?”长谷横草合上一本古书。 长谷静真点点头,“父亲,东京史料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飞机没有问题,何必要换?而且,那个护送人员我看了,不要说文佳的,单纯制服唐易也不可能,而且经过了机场安检,也不能携带什么凶器!” 长谷横草笑了笑,“这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就不用管了。” “搞笑的是,他们似乎还拍了杀手,用了狙击枪,但是文佳在,轻松隔开子弹。文佳去追凶手,却无功而返。很显然,杀手开枪之后就跑了,而且退路接应周全,要不然,文佳也不可能追不上他。” “这么说,是虚晃一枪罢了!”长谷横草道。 “父亲?”长谷静真刚要说话,长谷横草却又说道,“不过,有个消息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 “河野治不久前,刚刚秘密购进几种最先进的炸药,其中有一种,是可以安装到人体眼球之中的!” “啊?”长谷静真一下子明白了,但转而想了想,“那个护送人员的其中一只眼球,就是炸药?但是,我看不出什么异常啊!” “要是能让你看出什么异常,又怎么会瞒得过唐易和文佳?又怎么会顺利通过机场的安检?这种炸药,可以定时,可以近距离遥控启动。我估计,如果真的用在那个护送人员身上,应该是在机场遥控启动的,而且,现在已经倒计时了。” 说完,长谷横草不知怎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父亲,那我们?” “唐易这个人,我和他只有过一次交流,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可惜啊,这一次,就事论事,我总不能为了他,让大扶桑蒙羞。”长谷 横草摇摇头。 长谷静真想了想,“如果他这次遭遇不测,葵口笔洗的钱?” “当然不给了!”长谷横草看了看长谷静真。 “这个便宜?” “静真,你有点儿小看为父了!不是我想赚他这个便宜,而是,从东京史料馆这件事儿来看,唐易居然能把一件高仿的成化斗彩卖给他们!而以河野太郎的眼力都看不出来!” 长谷静真长大了嘴巴,“父亲,您的意思是说,这件葵口笔洗也不是柴窑,而是谁都辨识不了的一件高仿?!” “假作真时真亦假。”长谷横草笑笑,“既然谁都辨识不了,又怎么能分得出真假呢?但是,东京史料馆的事儿提醒了我,毕竟有这个可能。而唐易如果这次就此消失,那么在这个可能的基础上,我当然不会再向他的家人付账!” 长谷静真沉吟着,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静真,你怎么也抽烟了?”长谷横草面色一变。 “偶尔抽抽。”长谷静真抽了几口,便掐灭了,“父亲,如果唐易这次没事儿呢?” “没事儿?”长谷横草踱了几步,“唯一的希望,就是炸弹故障。当然,这个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说百分之百不出事儿。如果唐易真的如此命大,那么,我就和他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我懂了,父亲。那我们静观其变吧。” 正文 第1380章 客串男友 长谷横草看了看长谷静真,忽又说道:“静真,你都这个年纪了,也该考虑找个男朋友了。有些事,为父不能帮你分担。” “我知道了父亲,您早休息。”长谷静真愣了愣,但很快应道。 走出书房,长谷静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长谷静真和唐易的关系,一直是礼貌有序。对这个华夏的小伙儿,她总觉得有很多谜一样的东西。不过,如果河野治真的把眼球炸弹用在唐易身上,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 她对唐易不可能产生男女之情,但是总觉得,如果唐易就这么死了,是有点儿遗憾的。这可能是因为唐易的眼力和才华导致的。 而长谷横草所说的“交个朋友”,除了唐易万一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主要也是因为这个。 这时候,文佳在小院里,正和司马六商量回国的事儿。 唐易走了,文佳和司马六带着唐无心的尸身回华夏的事儿,基本都是些程序上的事儿。 所以,文佳一边聊,一边还在琢磨刚才的过程。 虽然让那个狙击杀手跑了,但是他反而有点儿安心了,这说明东京史料馆还是怀恨在心的,终究安排了杀手。而且,可能在飞机上做不了手脚。 至于那个护送的人渡边十三,不管他隐藏得多深,自己已经借助“摸骨”,顺手下了亲恩符咒,绝对不会对唐易动手了,只会在路上照顾和关心唐易。 一边想,文佳一边回忆观察那个渡边十三的情况,想着想着,一幕幕掠过,突然,有一幕定格在渡边十三的眼睛上! 不对,有一只眼睛好像和另一只不太一样!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不然当时就看出来了,也能动,也仿佛在看,但是似乎少了些人气!多了些其他的气息! “还是太匆忙了!”文佳摇摇头,他还是说不出什么不对,而且现在也晚了。 “怎么了?”司马六问道。 “没事儿,只是有点儿担心唐易。”文佳应道。 司马六深吸一口烟,“我说,不知道你发现一件事情没有?” “什么事儿?” “唐易不像要出事儿的样儿。” “啊?”文佳看着司马六,心说我师叔只能算出个大概,我也没从唐易的气运上看出什么,你一个外行,这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唐易今天,感觉神采奕奕的。不是表面上的啊,是我感觉骨子里的。”司马六解释道。 “嗐!”文佳摆摆手,“你不知道,他女朋友莫名消失很长时间了,结果今天早晨,他突然发现了一封邮件,居然联系他了!而且呢,我师叔之前算过一卦,说他和女朋友的事儿,会在这一趟行程之中有个结果。” “噢!我说呢!”司马六道,“那你也不用担心了,有结果,就说明没事儿才有结果。” “你呀!”文佳摇摇头,“有结果,了断也是个结果。而且我师叔说,天机,这个天机,范围就大了。总之,唐易不落地,我是不放心。” “明天咱们出去逛逛,反正后天才能走!” “再说吧。”文佳摆摆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休息。” 文佳回到房间,顺势躺下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文佳顺势接了。 “文大师,猜猜我是谁?”一个清脆的女声想起。 “猜你妹啊!”文佳道,“有事儿快说,烦着呢。” “靠!什么态度!”对方道,“我是曹萱琪,还记得吧?” “噢,记得。”文佳缓和了下态度,“怎么了?有事儿,我现在不在国内,有事儿回去再说吧。” 曹萱琪,是廖沫儿的朋友,和唐易文佳都见过面,那次还一起玩儿“官兵捉贼”的游戏来着。 “两件事儿,先说沫儿的事儿吧。我打唐易的电话,关机了。你知道他在哪儿么?” “他在飞机上!” “去普罗旺斯?”曹萱琪叫道。 文佳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不过,他要先去港岛。”唐易收到林娉婷的邮件,说要去普罗旺斯,好像只有在倭国的几个人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沫儿明天一早就飞过去了!”曹萱琪得意地说道。 “啊?廖沫儿也去!”文佳一拍大腿,“这下唐易可有的玩儿了!” 文佳之前并不知道唐易也收到了廖沫儿的邮件。但是曹萱琪也不知道林娉婷也会去普罗旺斯。 “怎么了?多浪漫啊!”曹萱琪道,“好了,这是他们的事儿,我知道你在国外,听沫儿说了,你和唐易去了江户,唐易走了,你还没走吧?” “没有,我后天走。” “我今天下午刚到江户,人生地不熟的。唐易走了,你也没什么事儿了,一起逛逛吧!” 文佳心道,我们很熟么?而且我这里一团乱麻,“呃,我后天就走,明天有些手续要办,实在是没什么时间。” “这样,你就当帮个忙吧!”曹萱琪沉默了一会儿,忽又说道。 “帮忙?”文佳不解,“陪你逛逛算帮什么忙?而且我明天真有事儿。” “那你现在能出来么?”曹萱琪似乎打算纠缠到底。 文佳一阵奇怪,心想这姑娘脑子没病吧?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虽然算是认识,但是当时交流似乎并不融洽,而且我都说了有事儿了!她到底想干嘛? “你直接说事儿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再说。” “那好,你听我说完。”曹萱琪接着便直接说了。 原来,曹萱琪一直单身,但是曹萱琪的父母催得很厉害。最近又是不停地给她介绍对象,她被逼急了,结果定了机票,跑到倭国来了! 她的父母不依不饶,说你要是躲在倭国,就一直别回来,回来还是得相亲! 曹萱琪着急之下,就说有男朋友了,但是男朋友正好在倭国办事儿! 她的父母当然不信,商量了一下,居然直接定了机票,也飞到倭国来了,号称那就在倭国见见你的男朋友吧! PS:快完本了,更新有点儿慢,预计本月底就差不多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正文 第1381章 飞机爆炸 曹萱琪的父母,估计是真挺在意挺着急这事儿。不相信女儿男朋友在倭国,但是却又杀过来了!看这意思,如果万一真是这样,那就见见。万一不是,将会继续催逼女儿。 文佳一听,“卧槽,当你男朋友?你杀了我吧!” “美得你!”曹萱琪道,“临时客串一下,这样,我父母以后就不用催我了!” “我给你说了我有事儿!”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啊。这不是事儿赶事儿了么?你不是明天有事儿么?现在跟我到机场接我父母,送到酒店你就忙你的去!” 文佳简直无语了。 曹萱琪见文佳不说话,又道,“说白了,就是一笔交易。说吧,你是要钱还是要我帮忙干件别的事儿?” 文佳此时忽然灵光一现,“还真有一件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说吧,你帮我这个忙,会换来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消停日子,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儿,我都可以帮你!” “你能不能尽快赶到普罗旺斯。”文佳想了想,“这事儿比较复杂。” 如果林娉婷和廖沫儿在普罗旺斯遇上了,甚至他们三个遇上了,这事儿的确是比较麻烦。但是文佳要料理唐无心的后事,是不可能赶过去的。而且,他赶过去也不合适啊。 “啊?”曹萱琪一愣,“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拆台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不是拆台。”文佳道,“算了算了,见面说吧,你在哪里?” “行,你直接到羽田机场来吧!”曹萱琪说道。 文佳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司马六正好到院里溜达,看到了,连忙说道,“我说,你可别冒险啊!”他以为,文佳这是要去找东京史料馆的麻烦。 “你想哪儿去了!”文佳道,“师叔的话,我能不听么?是我一个朋友来了。” 司马六见文佳不似撒谎,这才点头道,“那好,注意安全。保持电话通畅。” 文佳打车到了机场,见到了曹萱琪。 “哎?你这身儿打扮,顺眼多了啊!”文佳看了看曹萱琪。曹萱琪今天穿了件白色短款羽绒服,配了条墨蓝牛仔,倒显得比较清纯。不似上次见面,打扮得比较严肃老气。 “进去说吧!我父母一个小时之后才到。”曹萱琪没理会文佳的夸赞。 两人进了机场,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简单给你说说,大体情况是这样的。”文佳便把唐易的情况说了,包括林娉婷的事儿。这个,其实廖沫儿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林娉婷也会去普罗旺斯。 “啊?”曹萱琪听过之后,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谁说不是呢!”文佳道,“所以我才找你帮忙,你最好也去一趟。起码有个知道底细的人在,避免他们三个同时碰头啊!” “问题是,难道让沫儿就此退避三舍?” “也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一个一个来谈吧?要是两个女人碰头,甚至三个人碰头,那准没好结果!”文佳看了看曹萱琪,“我觉得吧,以你一个心理学家,到了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曹萱琪琢磨了一下,“那好,我答应你。这事儿也不全是帮你,我也不能看着沫儿就这么一下子陷入僵局。” 文佳点点头。 “好了,那你今晚陪我接我父母去酒店,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我帮你办这件事儿,咱们两不相欠!” “成交!”文佳伸出了手! 曹萱琪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文佳问道。 “刚才一直在外面等你,我又没带手套!” 这两人在机场等待曹萱琪父母的航班,此时,唐易却在飞机上百无聊赖。 “我说,你,知道三羊圆尊吗?”唐易比划了几下,和渡边十三尝试交流。 渡边十三这句听懂了,点点头,不过表情依然显得很木讷。 交流很不顺畅,唐易的心情也比较烦乱,算是没话找话。渡边十三不是应上一两句,也显得很没意思。 最后,唐易干脆不吱声了,拿着玄域圣环把玩了一番,接着,又从脖子上摘下金雁之心,翻来覆去的研究起来。 正在此时,渡边十三的一只眼睛里,突然传来很细微的滴滴声,一声比一声短促。 唐易一惊,“你怎么了?” 渡边十三也露出惊恐的表情,不自觉地用手摸向那一只处理过的眼睛! 声音越来越急,好似倒计时一般。 渡边十三好似明白了什么!本来,他的一只眼睛因为旧疾,其实已经是失明了。而他身患绝症,也活不了多久! 这次给他说的是,这个眼部小手术,是安装拍摄和监控设备,反正这只眼球也没用了。而任务完成之后,将会给他一大笔钱,足以让他的家人后半辈子活得很舒服。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不是这样! 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渡边十三猛地站了起来,而唐易也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个人是个死士?他的体内安装了定时炸弹? 唐易也猛然站了起来,急速后退,想看看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 但是,一切都晚了! 随着一阵尖利的声响之后,又是一声: “嘭!” 爆炸了! 而唐易,此时手里还拿着金雁之心,本能地往面前一挡! 但这又有什么用? 在爆炸声之后,他感到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包裹,脑子“轰”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如果能从空中观察,就会看到这架飞机先是猛烈震颤,随后便化作了一团火球,最后,直直坠落了下去。 时间,恰好指向零点零分。 又过了半个小时,身在羽田机场的文佳和曹萱琪,才在接机口接到了曹萱琪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坐飞机辛苦了吧?”文佳笑着接过行李,既然是一笔“交易”,那么演戏也得演好。 曹萱琪的父亲看了看文佳,点头微笑。 而曹萱琪的母亲则是上下打量着文佳,“我们挺顺利的,倒是你来接我们辛苦了吧?” 正文 第1382章 文佳晕倒 “没事儿,应该的!”文佳笑道。 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文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曹萱琪和父母坐在后面。 “别说,这小伙子挺精神呢!”曹母拍了拍曹萱琪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母女二人在后排低声说话,文佳全当没听到,闭目养神。 文佳将曹萱琪的父母送到了酒店,曹萱琪也住这里,早就替她的父母订好了房间。 在房间门口,文佳说道,“叔叔阿姨,我明天还有点儿事儿要处理,再说这么晚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就先告辞了。明天有什么事儿咱们随时联系吧!” “好,你忙你的!谢谢你来接我们!”曹父笑道。 “琪琪啊,你去送送文佳!”曹母推了推曹萱琪的胳膊。 曹萱琪将文佳送到大厅,“谢了啊,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我和我父母说就行了。另外,答应你的事儿,我肯定做到。明天就出发去法国,让我父母自己在这里玩儿就行。” “没事儿!合作愉快!我现在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讨厌!” 曹萱琪“哼”了一声。 文佳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在这时候,手机的一个权威的新闻APP上,弹出了一则消息: 私人飞机爆炸坠海! 一架从江户发出的私人飞机,按照预定航线飞往港岛,但是在华夏东南沿海上空突然发生爆炸,而后坠落海中! 记者立即连线江户的航空管理部门,了解了具体情况。同时,也联系上了当时正在出海的渔船上的目击者。 文佳压抑着狂乱的心跳,接着往下看。 当看完了这则只有几百字的短消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机型信息对,时间对,爆炸和坠海都是确凿消息,还有一个渔民,看到了坠落的火球! 虽然没有伤亡情况,但是······ 唐易他? “河野老贼,卧槽你姥姥!”文佳在大厅里猛然跺脚,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吼! 随即,他身体略略后退,便猛然冲了出去! 但是,身体还没离地,文佳便感到气血翻腾,眼前一黑,接着便晕了过去! “文佳?”曹萱琪差点儿被吓傻了。 此时,文佳手里的手机响了。这是司马六打来的电话。 文佳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正躺在江户的一家医院里。 病床旁边,守着司马六和曹萱琪。 “醒了!”曹萱琪猛然抓住文佳的胳膊,“你没事儿吧?” 文佳晃了晃脑袋,“还行。”紧接着,就看向司马六。 司马六叹了一口气,“新闻我看了,目前已经找到了一部分飞机残骸,但是事故原因没有报道,伤亡情况也没有报道。” 文佳强行运气,但是,却忽然感到体内的气息乱七八糟,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运气! “你别着急,既然还没有发现唐易的尸体,那就还有希望!”司马六安慰道。 文佳摆摆手,示意司马六先别说话,自己又摸索了一下气息走向。最后,算是明白了。当时在酒店大厅,他突闻噩耗,运气急冲,一下子出了状况。这有点儿像普通人的岔了气。 好在情况不算很严重,自己慢慢修复理顺,最多三天,就能恢复如初。 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虽然不能施展术法,但是和正常人一样做些不剧烈的活动是没问题的。 搞清楚了情况,文佳才坐起身来,“唐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难道我师叔说的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一了百了的结果?” 司马六看了看曹萱琪,“曹小姐一直在这里守着。让她去休息下吧!” 文佳看了看曹萱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暂时也不用去普罗旺斯了。” “我不累,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曹萱琪温柔地说道。 “你还是去休息吧!再说我和司马先生还有话要说。”文佳揉了揉眉心。 曹萱琪这才起身,“那好,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别着急。” 等曹萱琪走了之后,司马六关好了病房的门,坐到文佳身边,“我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的朋友,还有东南沿海的朋友,一有唐易的消息,便会告诉我。” 文佳点点头,虽然知道凶多吉少,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侥幸的,万一,万一唐易没事儿呢?比如及时跳伞什么的? “你现在一定养好身体,唐老爷子已经走了,你要是再出事儿了,那就更麻烦了。”司马六接着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了老爷子尸身的托运,让一个保镖护送回去的,同时在燕京也安排好人接应了,这样行吧?” “行!”文佳眼中恨意渐浓,“等我三天,恢复之后,我们再商量找河野家报仇的事儿!” 司马六本来还想劝文佳从长计议,但是看着文佳的眼神,他知道也是劝不住,便没再说话。 傍晚时分,司马六的另一个保镖送来了饭菜,司马六稍微吃了一点儿,但是文佳却吃不下去,同时坐在病床上调理起自己的气息来。 这个时候,河野太郎、河野治、河野平正在家中,三人手中各举着一杯红酒。 “父亲,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的确值得庆贺!”河野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河野太郎微微一笑,“姓唐的非要鱼死网破,那我们只好成全他,用一条命换一件东西,这件东西还没了,呵呵。” 河野平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他和唐易接触最早最多,不知怎么,他心里不是那么兴奋。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河野治笑道,“文佳听说了唐易的事儿,直接晕倒了,现在就在江户的一家医院里住院!” “什么?”河野太郎眼睛一亮,“当真?他身体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想要恢复,恐怕得三天之后了!”河野治得意一笑! “你怎么知道?”河野太郎不由问道。河野平也是一愣,看来,自己的兄长在对付唐易文佳的事情上,真是不遗余力。 正文 第1383章 病房夜袭 “他住的房间,是高级单人房间。本来是有摄像头的,但是和他一起的那个叫司马六的人很精明,文佳入住之后,司马六停掉了摄像头。而我,安排人以医院规定需要监控病人情况为由,前去交涉。虽然,最终没有重开摄像头,却借机安装了微型监听设备!” 河野治接着说道,“这是文佳自己说的,三天之后,恢复了,才能找我们报仇!” “他要来报仇,你高兴什么?”河野平看了看河野治。 河野治白了一眼河野平,“三天之后来报仇!也就是说这三天是他的恢复期,我们先下手为强,有三天的时间干掉他!难道,这个不值得高兴么?” 河野太郎想了想,“兵不厌诈,不会是文佳的诱敌之计吧?” “诱敌之计,一般是以弱诱强,文佳若想报复,恐怕会杀上门来!不会这么干的!”河野治分析道,“最近我安排了重重防范,仍然很担心,现在好了,以攻为守,便可保无虞!” 河野太郎点点头,“看来,文佳这三天,应该真是功力尽失了!不过,也不能大意。” 河野治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这次,不惜重金,安排了两个比上次的黑杀夫妇更强的人!” “如此最好。这一次,务必做到永绝后患!”河野太郎点了一支雪茄,“那,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今夜!他在医院里,还是要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河野治道,“这种事儿越快越好,趁着他悲伤于心,或许还不会太过防范!” “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儿少了?”河野平此时问道。 不等河野治答话,河野太郎就摆摆手,“人不在多,高手两个最合适,能相互照应,也能联手出击!” 说罢,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治,“你这次做得很好!” “父亲,你们先喝着,我这就去进一步安排部署一下!”河野治说完,便退了出去。 河野治走后,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平,“你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父亲,这个唐易和文佳,我总觉得非常奇特,好像,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都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感觉!”河野平应道。 “你想多了。”河野太郎道,“这一次,唐易的事儿,不也如此顺利吗?文佳气急攻心,现在很可能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这运气的天平,总不能老是向他们那边倾斜。” “父亲!”河野平接着还想继续说。 “你最近比较劳累,还是多休息吧。”河野太郎却拍了怕河野平的肩膀,中断了他。 这个时候,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也正在书房里。 长谷横草点了一支雪茄,而长谷静真则点了一支女士香烟,这一次,长谷横草没有阻拦。 “父亲,看来,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长谷静真幽幽说道。 “还没有伤亡情况出来。”长谷横草应道。 “哎?父亲,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看到最终结果再做定论。”长谷横草皱了皱眉,“为什么真到出事儿了,我反而觉得事情并没有完结?” 此时,秦老已经回到了华夏,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唐易就在这架飞机上,包括自己的女儿秦语嫣和女婿林楚生,更不用说唐易的父母了。 这件事儿,太过突然和巨大,他需要反复思索,才能想好怎么说。他暂时给出的说辞是:唐易还在倭国,因为捐赠手续比较复杂,恐怕得过几天才回来。 王镇南是带着极度压抑的心情处理唐易交代的事情的,同时,也没有告诉谭千常真实情况。 谭千常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他心里很有把握,这次闵天肯定要下台了。 当晚十一点,司马六就在文佳的病房里设了一张小床躺下了。其实医院有很好的护理人员,司马六没要。他留下陪文佳,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陪护。 文佳也没有拒绝,他竭力压住烦乱的情绪,需要尽快恢复。有司马六在,也是能促进稳定好转的。 半夜,疲惫不堪的司马六终于睡着了。 而文佳梳理完了一个阶段的气息之后,也躺下了,慢慢地感觉睡意袭来。调理气息之后,确实是需要睡眠辅助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不光这一间病房,其他病房也是如此。实际上,这一层的病人本就不多。 此时,这一层病房的护士站里,有三个护士值班,医生值班室里,有一个医生值班。 医生值班室里,值班医生已经躺在了小床上,和衣而卧,如果一晚上没什么事儿的话,他估计也能睡到天亮。 而护士站里的三个护士,一个正在电脑前记录着什么,一个在玩着手机,还有一个,好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忽然,有两个戴着帽子围着口罩的男子匆匆走到护士站,玩手机的护士抬起头来,“哎?你们干什么的?” 一名男子伸手示意护士靠近说话。 蓬! 此时,另一个男子将一把白色的粉末撒进了护士站! 玩手机的小护士刚要喊,但已经晚了,她面前的那名男子顺手一记手刀,切在了她的颈部,登时晕了过去。 而电脑前的护士,猝不及防,吸入了大量粉末,直接晕了过去。 那个趴着的小护士,继续趴着,头却歪向了一边。 其中一名男子迅速走向病房,而另一名男子则去了医生值班室。 走向病房的男子,来到了文佳所在的病房门口。此时,走廊里并无其他病人出现。 另一名男子很快从医生值班室出来了,在走廊上,顺势拔出了一把装好消音器的手枪。 两名男子在文佳所在病房门口碰头,两人相视对望一眼,轻轻推开了病房。 此时,司马六已经熟睡,而文佳已经不是原先的文佳,最起码暂时不是,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两名男子同时举起手枪,一支枪对准了文佳的眉心,一支枪,对准了文佳的心脏位置。 正文 第1384章 不见魂魄 两人几乎是同时扣动了扳机! 但是,在扣动扳机的同时,他们的枪口却好似突然不由自主地猛然间转向,瞄准了对方! 两人面色大变,但是此时子弹已经出膛! 接着,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上,眼睛大睁着,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挂了! 加了消音器的枪,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而两人倒地,也没有太剧烈的动作和声音。 此时,文佳和司马六似乎仍然在熟睡中。 病房里的灯是关着的,窗帘是拉着的,只有们上的窄条玻璃透进了微微的灯光。 在这昏暗的灯光中,一个人形慢慢出现,他长吁一口气,上前摇醒了文佳。 文佳睁眼,猛然看到了眼前这个人,不由脸色一变。 “刁钦一?” “嘘!”刁钦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我弟弟刁钦三在距离倭国最近的华夏海岛上接应,我暂时让那个人也能看到我,但是你不要说出实情!” 他说的“那个人”,指的自然是司马六。严格来说,他是个鬼魂,不想让人看到,别人是看不到的。 文佳摇头,“不行,我得灭了河野一家再回去!” “新闻我看了!所以立即就来了,本来是想帮你,结果你居然出事了!现在气息乱了,根本没了法力,依我看,你想恢复,得一周吧?”刁钦一急促说道。 “不用一周,三天足矣。” “三天?你只要在倭国,能躲得过河野家的追杀么?”刁钦一道,“文大师,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暂时离开倭国,回头什么时候不能回来报仇?!” 文佳沉吟。 “现在不走,等到他们觉察不妙,就走不了了!这次他们不光派了杀手!要不是我太过特殊,根本进不了这个楼层!”刁钦一着急道,“你要是还在犹豫,就别怪我得罪了!” 文佳咬了咬牙,“行,先走。” 文佳本就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只不过之前从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但是现在突然处于劣势。不过,也很快想清楚了,此时此势,只有先离开倭国,才是最佳选择! 文佳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刁钦一弄醒了司马六。 司马六醒来之后,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又看到了地上的两个人,大吃一惊,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自己人!”文佳道,“回头再解释,先走!” 三人很快出了房间,然后没走电梯,闪进了楼梯间。 刁钦一干脆抓住了两人的腰带,急速狂奔下楼。 司马六猛然一惊,但转念一想,既然文佳说是自己人,那么可能就是玄门中人,有这手段,也不稀奇。 刁钦一抓着两人,从楼梯间奔到了一楼。 此时,刁钦一拿出了准备好的服装和帽子、口罩,让两人收拾上了,随后,才转入从医院大厅,堂而皇之从大门往外走。 这两个顶级杀手虽然不让配备助手,但是河野治当晚仍旧在医院安排了人手,主要是在前门后门蹲守。 他们三人刚走出大厅。在前门蹲守的人就发现了,一共四个人,一起围了上来。 不过,这四个人此时能看到的,只有文佳和司马六。 文佳突然间向他们挥了挥手。 四个人都是愣了一下,刁钦一突然间猛冲向前,动作迅疾,挥手之间,四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接着,刁钦一又抓起了两人的腰带,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医院,很快消失在了江户茫茫的夜色中。 司马六只感觉到耳边呼呼风向,周围一边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来到了一处海边。 一快艇正在接应。 三人上了快艇,快艇司机立即开船,驶向了茫茫的海面。 在快艇的左右船舷贴了两道符纸,刁钦一才松了一口气,“好了,安全了。” 文佳看了看刁钦一,“老刁,辛苦了。” “我这次来,准备很周全。要不是河野家找人设置了阵法,我会去把他们先端掉!可惜。”刁钦一解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回华夏再说!” 文佳现在已经恢复冷静,向司马六介绍了一下刁钦一,不过只是说是个玄门朋友,法力高深。 司马六也完全明白了遭遇了什么,一时间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一艘倭国的海检船从快艇边试过,检察人员好似丝毫感觉不到这艘快艇的存在,包括涌起的浪花和马达的轰鸣声。 文佳彻底放心,“不过你的本事见长啊,这隐形符纸,可是高级货!” “这是灵洪子给的,他和我弟弟都在海岛接应。”刁钦一解释了一下。 文佳叹了口气,“好了,现在你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船上的时间相对比较漫长,刁钦一便详细说了说过程。 当时,刁钦一、刁钦三、灵洪子都看了新闻,灵洪子顺势卜了一卦,发现极有可能是唐易出事了! 于是,他们立即行动,很快到了华夏沿海的一处距离倭国最近的岛屿。这处岛屿,距离唐易出事儿的地方也不远。 今天,天一黑,刁钦一便从海岛出发了,他不是人,行动飘忽迅捷,先是到了唐易出事的海域,大体听到了一些事情,随后,便直接来了倭国。 这两个杀手来到文佳病房所在楼层的时候,刁钦一也到了,跟着他们看了看“表演”,在病房里干掉他们确实是最佳时机。 “你在唐易出事儿的海域,还发现了什么?”文佳插言问道。 “有一个好消息!这也是你应该先离开倭国回到华夏,从长计议的原因之一!”刁钦一说道。 “快说!” “我并没有发现唐易的魂魄!”刁钦一道。 “噢?”文佳大喜过望,“也就是说,他还没死?” 刁钦一想了想,“可以这么理解,按说如果死了,他又是冤死,魂魄不会这么快离开出事地点。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还有一种可能。” 文佳点点头,他知道这种可能是什么,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正文 第1385章 玉玺所在 这种可能就是,如果河野家够狠辣够周全够高级,在那个渡边十三身上,在设置炸弹的同时,还可以设置一些术法,让唐易在被炸死亡的同时,魂飞魄散! 不过,文佳却摆了摆手,“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吧!” 有一点文佳没说出来,唐易不同常人,体内有着龟甲地体灵气,而且还进入过玄黄神灯,有可能有奇迹发生!只要目前没找到唐易的尸体,那就说明,唐易的生死还有一线玄机! ······ 实际上,唐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爆炸之后,他没了意识。 等他恢复了意识,却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而且,似乎进入了一条漫长黑暗的通道! 在这个通道里,唐易的意识逐渐恢复,但是却好似只能看只能听不能说不能动,任凭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如在梦中,感觉却又很清晰。 突然,黑暗通道的前方有了光! 唐易意识的“前进”速度突然间加快了! 接近!再接近! 唰! 一片白光闪动,眼前出现了一幅场景! 这好像是一个密封的小空间,有点儿潮湿,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油纸包。他的视线,似乎能穿透油纸包,里面,是一个漆盒,再里面,居然是一方硕大的玉玺! 白中透绿,绿中泛白,上有盘龙钮,龙首昂然! 这玉玺的玉质,和金雁之心一样! 目光继续穿透,他看到了印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和氏璧传国玉玺!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最后的爆炸,是因为金雁之心带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 正想着,唐易忽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拉远! 一步步,一步步。场景出现,竟然是一口井! 原来,这个密闭的空间,是在一口井的井壁中开凿的! 意识慢慢退出了这口井,来到了井口,接着又慢慢扩大!竟然,是在一个小院里! 啊? 这不是自己和文佳一起去的那个燕京的小院么?那个高中女生,来了次现实版的“穿越”!只不过,房子院墙一样,院里的东西有点儿不同,好像不是一个年代。但是,那口井的位置,是没错的。 这口井里,难道藏着和氏璧传国玉玺?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那个高中女生,是因为机缘巧合,身体特殊的情况加上特殊的时间,被传国玉玺所影响!所以,才“穿越”到了当时填埋此井的一天,如同亲历! 而自己头晕,其他人都不头晕,是因为当时他身上带着金雁之心!金雁之心和传国玉玺是一种材质,一同产生了影响导致的! 而飞机爆炸之时,金雁之心的能量,强行将自己拽入了一个未知的秘密黑暗通道,而这个通道抵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和氏璧传国玉玺的所在! 失传千年的和氏璧传国玉玺,竟然真在这口井里! 那么,是谁藏到这里面去的呢? 唐易刚想起这一点,就看到小院的堂屋中,走出了一个人。此人身着一袭布衫,五官周正,留着老式发型,看起来,倒像是民国年间的打扮! 这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来到井口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只能如此了,希望有朝一日能落入有缘人之手,重见天日!” 随后,这个人重新进了堂屋,而后穿过一侧的房门,来到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写起字来。 写的是黄庭坚诗作中的两句,行草: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说实话,这字也只能算凑合,不过,唐易的目光很快集中到他的落款上:晋人罗氏颂之! 罗颂之!罗赞! 唐易恍然明了。看来,之前的推断都是真的! 这白姓古董商,在倭国将和氏璧传国玉玺交给了罗赞,罗赞再度回到倭国之时,并没有带去和氏璧传国玉玺,虽然带了龙纹紫匣,但是放了别的东西! 而和氏璧传国玉玺,被他藏在了燕京这处四合院的井中! 后来买下这处四合院的这户人家,自然不知道这井里,居然藏了这样的宝物!而在五十年代,井里发出的所谓奇怪的声音,那也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导致的! 可惜,那户人家没有仔细探查,而是埋井了事! 结果,到了现在,当年买下此院的户主的后代,也就是那个高中女生,又遇到了怪异的事件。当时文佳没有得出明确结论,他们因为有事儿,也没有就此进一步探究。 只是没想到,原先推理的脉络就在这一点上出了结果! 这时候,唐易感到很欣慰,就算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但是以前已经和文佳、蒋英年商量过,年后将会挖掘此井,那么和氏璧传国玉玺,将会重见天日! 太好了!太好了!如此,天变曾祖的在天之灵,估计也能感到欣慰。 就在唐易想到和自己重名的曾祖唐易唐天变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景象,倏然之间又消失了! 迎接他的,又是那条漫长黑暗的通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通道中才再度出现了光,他的意识,再度加速向那团光前进而去! 一片白光夺目之后,唐易看到的,却是一片火光! 一处依山而建的大宅院,火光冲天。同时,还有满清装扮的兵勇在宅院外不远处的山脚下,将一筐筐金银珠宝装车。 一个蓄着胡子,面目凶恶,仿佛是这帮官兵的头儿的人,对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说道,“唐家拒不交出私藏财宝,满门就地正法!这次多亏了先生,利用星象风水,找出了他们在后山的藏宝之处!” 山羊胡子向天拱了拱手,“嘿嘿,当年西夏残孽被圣祖皇帝发兵所灭,却没有找到大宗财宝,这唐家后来发现了藏宝之处,却不向朝廷奏报,竟然私藏!如今,辛丑条约赔款如此之巨,朝廷急需用钱,唐家还想推诿,那我们也只好强取了!” 唐易一听此话,大吃一惊,唐家?西夏? 怪不得当时说到西夏的历史,有一支王族携带财宝逃到此处,自己心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原来,是西夏残余被康熙灭掉之后,没有发现他们的藏宝,而这批宝藏,居然是被唐家发现并隐藏起来! 正文 第1386章 漏网之鱼 那么,这个唐家应该就是从康熙到清末,坐拥大批财宝。而且代代相传,一直算是隐世富豪! 从这处火光中的宅院来看,也的确是家大业大! 那个山羊胡子说的辛丑条约,那么唐家灭门,应该是在1901年左右,满清还有大约十年就完蛋了! 不知道此时这帮兵匪是如何得知唐家藏宝,又如何找到的,但是很显然,他们抢走了财宝,而且将唐家灭门,就连这处宅院,也是付之一炬! 这个唐家?难不成就是自己的祖上?看这样子!居然是被满清官兵灭门? 但是,既然灭门了,如何会有传承? 就在此时,唐易眼前一晃,场景从着火的宅院迅速移动,移到了后山一处偏僻的石沟之中。 只见一个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石沟里往前跑着,眼神中充满惊恐,而他的旁边,是一个结实的中年汉子。 “小少爷,在官兵离开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来!”中年汉子指了指前方石沟深处的一个十分隐蔽的石洞,“你躲在里面,我给你堵上石头,里面有烙饼和清水。两天之后,你再推开石头出来!” 小男孩钻进了石洞,中年汉子又堆上了石块,抹了土,盖了乱草,这才进入茂密的山林,急速往外奔跑。 跑了一会儿,却见那胡子军官居然带兵追了上来。 唰!一箭射来!射中了中年汉子的大腿。 他猛然扑倒在地! 胡子军官冲上来,拔出腰刀,指着中年汉子说道,“居然敢跑!” 中年汉子捂住中箭之处,慢慢扶着一棵小树站起身来,“大人,小民是附近山上开荒的,刚才看到一只兔子,这才去追。” 此时,一个士兵凑上前来,“大人,这应该就是那个走脱的马夫,你看他的鞋!还有,唐老儿最小的那个孙子也不见了!其他人,都已经正法!” 胡子军官用刀背在中年汉子的膝盖处猛然敲下!带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中年汉子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哼,跟我耍花腔!说,你把那个小孩藏哪里了?” 中年汉子瞪眼看向胡子军官,突然间,上下颌猛烈咬合,目眦尽裂,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他竟然咬舌自尽了! 胡子军官啐了一口,挥手道,“给我搜!” 士兵分头行动,但是那处石沟十分隐秘,石沟里的石洞就更隐秘了,搜了半天也没搜到。 最后,胡子军官叫道,“算了,一个小屁孩儿,说不定早就掉下山崖摔死了!” 就此收兵走了。 而那个孩子,在石洞里足足躲了两天才出来。 他跑回到了原先自家的宅院,却只看到一片废墟,最后,他咬着牙对着废墟磕了三个响头,“唐家宗祖在上,我唐易有朝一日学得通天本领,必取那狗官的人头!” 说着,竟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很快,他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还有,连带满清狗皇帝的人头也一并取了!” 唐易? 原来,他就是我的曾祖唐天变! 眼前的景象开始虚幻起来,接着又时而清晰,呈现片段化的展现。 这个十一二岁的唐易,好像到了附近一处镇子上,一副小乞丐的模样,脸上也脏兮兮,根本看不出模样了。而从酒馆里人们的议论中得知,那个胡子军官,是当地府衙的一个武官,名叫李义。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不过好像没有贸然去报仇,很显然,就凭他,现在也报不了仇。 接着,这个孩子便一路向北而去,如同一个小叫花子一般,遇到市镇便如同乞丐一般讨食,走到山野便采食些野果。 这一日,他来到了一处山间道路,正在往前走着,突然间,旁边的山林里,窜出了一头狼! 这是一头大青狼,肚皮干瘪,目露凶光,低吼一声,惨白的牙齿微露,显然已经饿极! 这孩子反应倒是快,大喊一声,突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猛力向青狼掷去,同时,借着这个势头,转身拔脚就跑。 可惜,石块被青狼轻松避过,随即扑跃而上,很快就追到孩子身后,接着两只前爪就搭在了孩子的肩头,将孩子扑倒在地!细长的狼嘴侧向插进孩子的咽喉部位,似乎张嘴就能咬断! 孩子此时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嗖! 正在此时,一支响箭破空而来! 这支箭洞穿了青狼的脖颈,一击致命! 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跑了过来,踢了一脚已死的青狼,又拉起了孩子。 场景再度切换,到了一个小木屋里,火盆熊熊,孩子抱着半只冒油的烤兔,狼吞虎咽地啃着,那个猎户看着孩子,红红的脸膛上挂着微笑。 这个猎户好像也是独身一人,孩子就此跟着他一起生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晚上,猎户对孩子说道,“你的事儿我都清楚了,但是你想报仇,虽说十年不晚,但是只跟我学些粗浅的功夫是不行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 猎户想了想,突然说道,“过两天,我要去昆仑山朝圣,你和我一起去吧?” “昆仑山,朝圣?”孩子不解。 “昆仑山上,住着一位神人,圣人!我当时被人雇去猎杀雪豹,但是差点儿丧命,就是这位神人救了我。他住在昆仑山深处的雪庐中,每年的中秋节,我都要去朝圣,送一些礼物,跪拜当年的救命之恩。”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孩子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了,一身长袍,很是儒雅,但是挥手之间,竟然让三头凶猛敏捷的雪豹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的造次!你想报仇,如果能学得他的本事的十分之一,也就足够了。” “但是这样的隐世高人,肯收我为徒吗?” “我已经连续九年朝圣了,今年是第十年,他曾经让我不要再去,我说让我坚持十年,取个圆满之数。他最后说,也罢,在第十年的时候,会答应我一件事,也算是对我有个交待。这一次,我不求别的,只求他收你为徒!” PS:感谢Teddy08的红包,感谢书友们长期以来的支持! 正文 第1387章 旷世高人 孩子晶晶亮的眼睛里,闪现出一抹难言的光彩。 场景一幕幕飘过,猎户带着孩子,跋山涉水,最终来到了昆仑山的深处,在一处山坳里,离地数米的山壁上,居然搭建了一处房子。 房子居然是用雪白的石块砌成,几乎与山壁浑然一体。门前,还有一处利用山壁外凸的岩石建成的小平台。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平台之上,身着一身青布长袍,朗声道,“今年是最后一次,老夫与你缘分已了,这个孩子,可是你所求之事?” “恩圣!您神机妙算,一切都瞒不过您,这个孩子身世十分可怜,全家都被清兵狗贼所屠······”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孩子留下吧。” 猎户大喜过望,连磕三个响头,“多谢恩圣!” 起身后,猎户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正要离去。 “慢着!”老者又道,“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我,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为何出尔反尔?” 猎户大惊,“恩圣,我没有啊!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这个孩子,不是人吗?” 猎户呆住,随后才明白过来,是啊,自己不仅告诉了这个孩子,而且还把他带来了,的确是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这?”猎户不知所措。 老者叹了口气,“你也是孤身一人,就此终了吧!” 说罢,袍袖一挥,猎户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登时没了气息。 孩子吓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扑到猎户的尸体上,大叫大哭起来。老者冷冷地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哭完之后,孩子费力将猎户扶起,架住猎户的腋下,一步一步往外拖,但是他力气有限,很是沉缓。 “你这种心狠手辣之人,纵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会拜你为师!”孩子喘着粗气,忽而对老者喊道。 老者的袍袖又是一挥,孩子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牵引,竟然直接飞到了平台之上,接着便跪到了老者面前。倔强的孩子还想强行起来,但是却不能动弹分毫。 “倒有几分骨气!”老者捻须道,“你可知,这个猎户,本应在什么时候丧命,如何丧命?” 孩子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这猎户一生杀孽极重,捕杀飞禽走兽不计其数,不过命格强硬,勉强一直无事。但是他的大限就在今天,如果我让他走了,今夜他会被群狼分尸,活活生啖而死。这是他的命数,我让他毫无痛苦地留个全尸,已是行逆天之事。你不谢我,反而骂我。”老者转身走进石屋,“若不想拜师,就此去吧!” 孩子彻底愣住了,这? 老者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孩子好像忽然觉得自己能动了,但是却没有起身,而是转向石屋方向,磕头不起,同时大喊道,“弟子愚钝,望师父海涵!” 场景又切了一幕。 石屋中,老者端坐在石椅之上,孩子则垂首站在一旁。 “你多大了?” “虚龄十二。” “你叫唐易,可有表字?” “当时爹爹说,年满十二就会给我加表,可是不料家中横遭变故。”说到此处,孩子的眼眶又红了。 老者沉吟,“如今天下大势,冥冥中蕴含剧变,你这个‘易’字,也有改换变革之意,为师今日就给你加表,唐易,字天变,如何?” 孩子跪地磕头,“多谢师父!” “起来吧!”老者也从石椅上走了下来,“你的心中仇恨极重,为师也不强行干预,只是,这种情况之下,为师的本领,你只能学得一种,不然纷繁扰乱,怕是不得精要。” “师父,弟子想学您那杀人伏兽易如反掌的武功!”孩子抬起头来,一脸坚定。 老者摇摇头,“这不是武功,这是玄门术法。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这并不是为师最精通的本事!” “啊?师父,您最精通的本事是什么?” “鉴古!”老者露出一个颇为自负的表情,“古物古器,天下珍玩,为师无一不精!远胜玄门之术!” 孩子眼中闪现出了犹疑,“这?师父·······” “你觉得,这不过是微末技巧,最多能借此赚些钱财,不能报仇,也不能杀敌,对吧?” “是。”孩子没有隐瞒。 “你错了。这鉴古,才是真正的本事!我华夏历史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通鉴古之术,便是打下了一个无比坚实的基础。我的玄门之术,若没有这个基础,也不会有此力道。” 孩子似懂非懂,但是咬了咬嘴唇,突然抬头道,“师父,我能不能都学?” 老者仰面大笑,“我说了,你只能学一样。” 孩子没再说话,但是眉头紧皱,小脸儿憋得通红。 老者看了看他,似是生出怜悯之心,“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如果你能说对了,这鉴古之术,我也一并传授于你! 老者拿出的,是一件体量不大的青铜编钟,放到孩子面前,便没有再说话。 孩子对着这编钟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道惊喜,“师父,当真?” “当真!” “这是一件西周的编钟,名为楚公逆钟!一共八件一套,您这件,是其中的一件!这对称的龙纹凤纹虎纹是装饰,但是这一处兽形,是基音点的标志!”孩子居然侃侃而谈! 老者微微吃惊,“你如何得知?” 孩子倒是没有撒谎,“师父,这楚公逆钟的来源我也知道,当时是楚公逆为了祭祀先祖,向四方首领要求祭品,结果得到了大批精良的赤铜,他做了一百套编钟。不过,传到现在的,已是寥寥无几,眼下还没有人收集全一套。这个,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老者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家里有几件?” “我家里有三件,但是已经被掳走了。”孩子垂首道。 老者轻轻摇头,“罢了,这都是因缘造化,你们唐家的事,我也已知晓,那为师就把这鉴古之术也一并教了你吧!” 孩子立即跪地磕头,“多谢师父!徒儿必定全力摒除杂念!” 正文 第1388章 天变下山 老者将孩子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忽而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有些仇恨,其实不过是过眼云烟。” 随后,场景再次一幕幕切过,但是很模糊,速度也很快。 唐天变跟着老者,在这昆仑山深处,学艺不辍。 眨眼之间,又一幕切出,唐天变竟然已经成了一个小伙子! 他身材修长,五官俊朗,没有剃那种辫子头,长发飘飘,更显俊逸。尤其是这气质,因为在这无人之地,和老者日夜相处,竟感觉有几分仙风道骨! 接下来的场景,竟然已是临别之际! “天变,你已跟我学艺十年。昨夜,我夜观天象,天下大局,已生震动。你天资聪颖,尽得我真传,如今,可以下山去了!” “师父!” “勿需多言,就此下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只不过,你终究会明白,入世,其实要比出世还要孤独。” 实际上,十年来,唐天变除了刻苦学艺,连老者叫什么也不知道,而老者临别之际,再次嘱咐不要透露自己的半点儿信息,此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接下来一幕,唐天变离开了昆仑山。 第一站,老家。但是,那个叫李义的武官,早就在一次剿匪中被土匪砍死了,那个山羊胡子的师爷,和当时灭门唐家的清兵,也是这个下场。 唐天变便北上京城,但在路上,他却得知,满清此时已被推翻,现在没有皇帝了,只有大总统! 唐天变似乎突然间没有了目标,这才想起师父说的,天下大局日新月异,有些仇恨,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最终,唐天变还是一路风尘,去了燕京。这天中午时分,到了前门外的一处饭馆吃饭。 他这一路上的盘缠,是杀了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而来,如今到了燕京,估计就剩这顿饭钱了。一边吃饭,一边盘算着如何先弄些钱财安身。 这个时候,隔壁桌上传来了议论。说是京郊王大户家里,女儿中了邪,王大户花了不少钱财,请过和尚道士,也请过一些奇人异士,但是都没解决。王大户放出话来,谁能为他女儿驱邪,将奉上三千大洋! 唐天变心念一动,便就此打听了王大户的住处。 饭后,唐天变按照地址,赶往王大户家。 场景又是一幕切换,在一个岔路口,也走来了一个青年男子,样貌没有唐天变俊朗,但是亦是气质不俗。这个场景很模糊,两人不知道怎么聊上了,竟然一同向王大户家里走去。 再一幕场景,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儿,在向唐天变和这一个青年男子讲述,房门紧闭,只有他们三人。 “两位先生的本事儿王某人见识了,在两位面前,此前我请的人,简直就是酒囊饭袋!”王大户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原来,王大户有两子一女,两子都在京城,一人在城防司令手下谋差,一人做绸布生意。还有一个最小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八岁,还未出阁,王大户最是喜爱,平时娇惯得不行了。 一个月前,这个小女儿突然间精神恍惚,还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请了郎中,也不见好转。 一日中午,王大户在卧室中午睡,醒来后,突然发现小女儿赤身趴在自己身上,正在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 王大户当时一下子把小女掀翻在地,劈面就是两个耳光!不料,此时小女竟然还在吃吃发笑,一边招手,一边嘴里叫着,“来啊,快活呀!” 王大户后来只好将小女锁在房里,门上加了铁链,每日派一个老妈子打开门缝送饭! 结果,一日半夜,王大户心疼小女,想偷偷去看看,竟然发现,家中那条黑狗屁股对着门缝,而门缝内,小女也正在动作着。 王大户当时就晕了过去! 这些事儿,王大户本来是打死也不肯说的,但是她的女儿一日日消瘦,行为越来越狂放凌乱,若是再不救治,怕就要死了!之前请的人束手无策,而唐天变和青年男子刚才展露过一些手段,王大户觉得这次有门儿! 脸面终究不如性命重要。 再一幕场景切过时,王大户的小女已经恢复正常。王大户在院中连连向唐天变和另一个青年男子道谢,同时递上了两个沉甸甸的包袱。 两人离去,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只见那个青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只密布符文的布袋,迎风一抖!里面忽然冒出一股气息,很快化作了一只赤背狐狸! 不过,这狐狸不是实形,怒目呲牙,似要扑咬那青年男子,但却只是一个佯攻,便急速逃窜! “想走?”青年男子冷笑一声,手中符光闪动,挥手之间,那虚幻狐形“嘭”的一声,化作一团黑气,随后便烟消云散! “这王大户的小女儿,居然纠集家丁,利用赤背狐的幼崽,吸引母狐前来,残忍猎杀,为的不过是想做一顶狐皮风帽,结果被母狐阴魂缠上。唉,造孽啊!”唐天变叹了一口气。 青年男子道,“这赤背母狐终究是害人的异类,而且报复心太重,必须打得它魂飞魄散才行。” 唐天变点点头,复又拱手道,“陶兄,只闻高姓,还不知大名!” “陶广谦,号中阳子!不知唐贤弟的名讳是?” “姓唐名易,表字天变!” “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如去痛饮几杯如何?” “好!” 场景切到了一间酒楼的包房,此时,两人已经是酒足饭饱,准备分手了。 “我这一番下定决心,准备找个清静之处,闭门修炼,不知贤弟有何打算?”陶广谦问道。 “我一路从西往东,又从南往北,光赶路去了,还没有个头绪。”唐天变应道。 此时,陶广谦突然压低了声音,“贤弟,你这一身鉴古相古的通天本领,可曾听说过玄黄神灯?” 听到“玄黄神灯”,“旁观者”唐易心下一紧! 原来,中阳子和天变曾祖是这么认识的!而且,中阳子显然早就知道玄黄神灯,而他们之后的交往,和玄黄神灯的交集,就是由此发轫! 正文 第1389章 穿越时空 这时候,中阳子恐怕还没收下姚广圣和唐无心这两个徒弟,至于《寻龙要术》,恐怕是两个徒弟离开他之后才写的。 不过,到了这一幕,唐易已经能和之前知道的诸多线索对上号了。 如此想着,唐易回过神儿来,想看看唐天变怎么说。 但是,脑子里集中去想玄黄神灯,唐易眼前的这一幕,却又消失了! 重新进入到那一条黑暗通道之中! 唐易此时突然感到有些孤寂,也不知道林娉婷和廖沫儿,在普罗旺斯见不到自己会怎样,她俩要是碰上了,又会发生什么? 这见鬼的黑暗通道,何时是个头儿啊! 正在唐易想这件事儿的时候,突然之间,前方又出现了光芒! 不过,这一次的光芒,似乎不是一处,而是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如同银河一般! 唐易感觉在快速逼近这一片星光! 很快,他的“身体”融入了这一片星光,又是白光一闪!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看到之前的类似一幕幕的场景,而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嘭! 唐易感觉自己落到了地上! 不是意识,是身体真真实实地落到了地上! 周围好像还是一片黑暗! 不对,好像是我没睁开眼睛! 唐易慢慢睁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逼得他又闭上了眼。随后,才又一点点地睁开。 一片紫色的花海!绵延不绝。而唐易,就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 薰衣草? 等等,这是普罗旺斯? 不对啊,飞机爆炸是冬天,眼前薰衣草大片盛开,明明是夏天! 呃,虽然是夏天,怎么身上还有点儿凉! 唐易低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确切地说,还是有点儿东西的,玄域圣环还在手腕上,这也让他相信,不是身处幻境! 唐易四下往往,薰衣草大面积地迎风招展,不远处,好像有一条不宽的小路,路上没人。 庆幸的是,唐易发现,在自己身后大约二三十米远,花海中,有一个篱笆围起的小院,小院里,还有一间木屋!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唐易还是猫着身子,低头在花海中穿梭,奔向那个小院,心想,能找到条毛巾挡一挡,也比现在这样强。 好在一路比较顺利,小院的木门,只是里面有个挂钩,伸手探进去就能打开。进了小院,唐易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木屋。木屋竟然也没上锁! 里面也没人!木屋里的摆设极为简单,一张小床,一个写字台,两把椅子。。 而在一侧的墙上,有几个简易的衣服挂钩,挂钩上,居然挂着一套工作服!而且挂钩下面的地上,还有一双拖鞋,一双雨靴! 唐易急忙拿下工作服,先套上裤子。这裤子还能扣上扣子!只不过,裤腿太短了,基本成了七分裤。 上衣更短,干脆没法穿。雨靴也很小,穿不上,拖鞋勉强能穿,虽然大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 噢!这工作服是女式的!因为特别肥大,自己才能穿上裤子。看来,是这花场的女园丁的。罢了,等等吧,等来了人再解释下,就说,呃,被打劫了? 唐易如此想着,突然发现,写字台的一只抽屉没关好,露出了一条缝隙,里面,好像有一部手机! 唐易大喜过望,没多想,便把手机拿了出来! 只是可惜,是那种直板老人机,硕大的按键,窄小的屏幕。 唐易看着屏幕,不由惊呆了,上面显示是华夏的通讯商,这不是在普罗旺斯啊,还是在华夏!是华夏的薰衣草花场? 而且时间,竟然是半年后的六月! 这一炸,炸过了半年啊! 唐易看了看胸口,金雁之心已经不见了。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河野太郎在渡边十三身上装了炸弹,自己本来应该就此被炸死的!结果不仅没死,安然无恙,而且整个人居然穿越时空,来到了半年后的华夏的一处薰衣草花场!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金雁之心!也因为自己的神识进入过玄黄神灯!而他被炸后“看”到的第一幕场景,就是玄黄神灯的启动器——和氏璧传国玉玺! 原来,天理紫龙图的真正秘密,和十二金龙演示十二正统王朝是相辅相成的!只不过更为高级! 那就是,如果能真正进入天理紫龙图!便可以穿越时空! 只不过,如今没有了龟甲地体,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吸收了龟甲地体的唐易能做到了! 而且,穿越时空也并不是那么简单,是神识穿越,还是连同肉身能一起穿越?这里面,必须要辅助高深的术法!唐易这一次,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唐易忽又心想,不知道他们找到了和氏璧传国玉玺没有?如果真的对那口井进行挖掘,是应该能找到的! 理顺了这一点,唐易拿起了这部老人机。心说这女园丁可能是个大妈,所以才用这种手机。 唐易努力去想一些人的电话号码,但是之前都是存在手机里的,大部分人的号码根本就记不住。而且现在突然“从天而降”,他更是好像一个都记不住了! 不过,唐易最后还是拨了出去,拨了这个通讯商的服务电话。 “你好,我想问一下啊,这个号码是哪里的?” “先生,这是您的手机么?” “不是,是我捡到的,但是这手机里没有存任何号码,所以先问问是哪里的,方便找寻失主。” “噢,这是燕京的号码。如果您真的捡到了手机,我建议您报警更合适。”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唐易挂了电话,正想着要不要报警,麻烦警察叔叔把自己送回去,突然之间,木屋的房门打开了! 唐易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一下子用双臂抱住了肩膀! 进来的,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儿一边开门还一边在说话,“我建这个花场,没想对外开放,想来就给我打电话······” 话到半截,这个女孩看着赤膊穿“七分裤”的唐易,突然捂嘴尖叫起来,“啊!!!” 而另一个女孩也瞪大了眼睛,先是牙关打战,接着,眼中泪光闪动。 唐易也呆住了! 林娉婷和廖沫儿?!她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空气仿佛凝固。 倏然之间,这部直板老人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音效居然特别好: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正文 第1390章 后记 十年后。 燕京。 五古封灯研究会总部。会长办公室。 文佳坐在办公桌一侧的沙发上,“我说,我师叔当年惊天一卦,还真是神了,这东京史料馆真是十年之后完蛋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唐易笑了笑,“怎么能说是完蛋呢?只不过把华夏的文物全部捐赠回来而已,他们还有别国的馆藏文物呢!” “拉倒吧,河野父子死的死疯的疯,这个新馆长狗屁不是,还能干什么?” 唐易点点头,转而又道:“如今全世界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古玩热,这征集办的匡主任,到底什么时候公布和氏璧传国玉玺的事儿!” “这匡海生,花花肠子比老蒋还多。我估计,他还想着你我联手,借助这天理紫龙图,再拿回一部分欧洲的华夏文物,然后再宣布呢!”文佳起身,“别管他了,你还是好好琢磨下五古封灯研究会十年庆典的事儿吧。” 正说着,文佳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知道,今天女儿生日我怎么能忘了?我在唐易这儿呢,待会儿中午一起去酒店!”文佳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唉,女人啊!” 而后看了看唐易,“一个我都头疼,真不知道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唐易笑道,“我也很奇怪,曹萱琪是怎么把你拿下的?” “一开始还不是因为你?再说了,我也就是看他爸妈人不错!”文佳撇撇嘴。 “好了!”唐易起身,“我去开个短会,你坐会儿,回头一起去酒店。” 与此同时,燕京最大的古玩城里,热闹非凡。 新一轮的古玩热潮,让古玩城在周一到周五也不太缺少客源。 两个看起来八、九的小男孩,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敞亮的店铺。 店铺老板正在店里侧后方的八仙桌旁,和两个客户喝茶聊天。 一个男青年伙计见两个小孩儿走进来,上前道:“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大人了?” “切!”一个眉毛很长的小男孩冷笑一声,“我们是来逛店的!” 嘿!伙计心道,人不大,口气还挺冲。 “行了,而且不是逛灯的,你忙你的,我们先看看!”另一个长着俩酒窝的小男孩摆摆手,走了进去。 伙计更无语了,打趣道,“那好,两位小老板,看上什么,随时招呼我!” 两个小男孩在店里转起来。 忽而,长眉男孩指着柜台里的一件白玉香囊道,“我说,这个不错,你看看是不是明代的?” 酒窝男孩让伙计取出来,仔细看了看,“东西是不错,不过你不对。” “我怎么不对了?” “首先你这是请教我,其次我本来就比你大,你是不是应该先叫一声‘哥哥’?” “又来了!你就比我大了不到三个月,装什么装?”长眉男孩摆摆手,“算了,这香囊块头太大,不适合文曲星妹妹。” 那个伙计哭笑不得,这是俩什么孩子啊?! 随后,那个酒窝男孩又拿起了一件玉簪,长眉男孩又是一阵冷笑。 “又怎么了?” “不怎么,你是真不懂女孩子。再说了,生日礼物要讲究个喜庆,这簪子灰不溜秋,文曲星妹妹肯定不喜欢!” 酒窝男孩直接摆手道,“我服了你了,各看各的行吗?” 长眉男孩挑了挑眉毛,“我给你说实话吧,我早就准备好生日礼物了,这次和你一起来,有合适的就多送一件,没合适的,就当帮你掌眼了。” “掌眼?刚才是谁让我帮着看看那香囊是不是明代的?”酒窝男孩露出鄙夷的表情,“上次老爸用那件瓷盘考我们,你也是落了下风!” 长眉男孩的脸登时有点儿红,“好好好,你厉害,算了,我不买古玩了,就我之前准备的礼物,不管你挑什么,都没法比!而且你这临时抱佛脚,一看就心不诚!” 酒窝男孩道,“你懂什么?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这不光是挑礼物,也是限定时间看看自己的眼力怎么样!” “那要是挑不到呢?”长眉男孩反问。 “我已经想好了,挑不到就······”酒窝男孩还没说完,突然盯住了柜台里的一件黄玉小猪!立即对伙计说道,“这个拿出来看看!” 伙计把黄玉小猪连同锦盒一起拿了出来,“这位小老板,这件黄玉猪是唐代的,可不便宜啊!” 酒窝男孩拿着黄玉猪仔细看了看,“唐代的?你蒙谁呢?这是宋代的,你们家唐代的猪这个嘴型?” 伙计愣住了,心说我这眼力算是一般,但老板也说是唐代的,还能有错?再说你一个小屁孩,装模作样的,知道什么啊! 两人争论了几句,这时候,老板被吸引过来了,他可能是想逗逗这个小男孩,“小朋友,你说是宋代的,有什么依据吗?嘴型是有点儿似是而非,但是也不能一下子定论啊?你看这身形,更符合唐代的特征!” “嘴型当然只是一个方面。就说你说的身形吧,虽然显得很肥,但是却又带着一种灵动,唐代的玉猪,是没这种风情的!” 啊?老板一下子愣住了!这小孩,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正待再说话,酒窝男孩却摆了摆手,“算了,报个地板价儿吧!差不了多少钱!” 最终,酒窝男孩带着包好的黄玉小猪离开了店面,对旁边的长眉男孩说道,“怎么样?挑到了!文曲星妹妹是属猪的,正合适!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提前准备了什么?” “呵呵。告诉你?你再多买一份一样的怎么办?” 正说着,曹萱琪领着一个小女孩快步走了过来,“唐林,唐廖,两个小祖宗,以后再也不带你俩出来了!这一眨眼就不见了!” 酒窝男孩扬起手中锦盒,“阿姨,我帮文曲星妹妹买生日礼物呢!” 文曲星高兴地接了过来,“唐林哥哥,我现在能拆开么?”不等唐林回答,文曲星却又道,“不,我还是吹完蜡烛再拆吧!” 接着,文曲星又对长眉男孩道,“唐廖哥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唐廖得意一笑,“我也吹完蜡烛再给你!” 文曲星嘟起了小嘴,忽然拉着唐廖走到一边,附耳说道,“悄悄告诉我吧,不让他们听到。” 唐廖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又在文曲星耳边低声说道:“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棒棒糖!一大包!”(全书完) PS:后面,还会有一篇自述式的跋,不属于本小说正文,看不看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