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美人传》 正文 1 .险象环生 临危托镖 入夜后,一匹马车在驿道上疾驰,相隔三四里地处一群官兵在奋力追捕。 “颜儿,你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楚问天抱着即将临盆的谭紫颜无比坚定地道。 怀里的女子,脸色似雪般苍白,脸上痛苦的隐忍着,一双如画卷般俊美的眉毛,微微的笼起,却一点不妨碍她的天人之姿。她仰起头,含笑着看着楚问天,缓缓地说道:“问哥,我信你。如果有万一,我们也是生来做眷侣,死亦共黄泉。只可惜我们未曾出世的娇儿”。 楚天问深情地用手抚上她的脸颊,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深情呢喃道:“别说傻话,我们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一起慢慢变老呢。” 他缓缓调整下怀中人的姿势,把她搂得更紧,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确认是最舒适稳妥的姿势后,便双腿夹紧马肚,挥手一扬鞭,马儿顿时皮开肉绽,吃痛长嘶一声,如一道电光一样的飞奔疾驰。 “不好,我羊水破了。”谭紫颜,感到下身一热,焦急地呼道。 楚问天心中万分焦急,这羊水已破,是不能在拖下去了,必须有落脚地,还得有稳婆,追兵又将至。抬头张望打量寻找人家,眺望到前面的岔路口有个庭院,暗喜天无绝人之路。催马上前,借着屋檐下的灯笼看清匾额上的四个大字“驿路镖局。” 尽管身受重创,矫健如旧,利落的翻身下马,抱起马背上的女子,也顾不得敲门,没有任何借力,一个飞跃就稳稳地落入院内。 “什么人,深夜来访,究竟是何目的。”说话者是一位年方三十的青中年,一脸的浩然之气。此人正是驿路镖局的掌门人钟询。今日镖局接了趟运送银两的镖,所以不敢入睡,有点风中草动就十分警觉。更何况这人来翻墙而入,直奔内庭,丝毫不掩盖动静气息。 他心中疑问,暗想莫不是打劫的? 楚问天见此人的语气样貌,料定是主人无疑。毫不含糊的双膝跪立,恳求道:“今日不幸,惨遭奸人所害,追兵已至,本不应打扰,无赖内子即将临盆。垦求贵镖收留,大恩不言谢。如有他日必当报答,即是镖局,就请收了这趟镖,保我妻儿平安。”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银票由于沾染了手上的血迹,也变得红沁沁的一片。 听得屋外的说话的动静,他的夫人和局里值班的两个镖师赶忙一同出来了。 “夫君,这趟镖不能接,既不知道来历,又有官兵追击,只怕惹来杀身之祸。”说话的是钟询的夫人,名为刘燕。 “是啊,断断不能接。”另外的一些走镖的人附和道。 怀抱中的女子,已经疼痛**,宫口已开,生产是片刻的事情了。由于奔波用力,几尽虚脱,汗水顺着一缕缕的发丝低落下来,呼吸渐微。 楚天问依然跪着,伟岸的身躯纹丝不动,犀利恐怖眼睛直盯着中年人,似在等着他回话。 钟询对着其中一个镖师吩咐道:“去看看追兵到哪了。” “是” 。说完那人快速的飞奔离去。 这一刻对于楚天问来说是漫长的,他本是亦正亦邪的人,关键时刻,为了妻儿的生命,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下内力一凝,朝着地面一拳叩击,地板的裂缝迅速的开裂延伸着,一直延伸到钟询的脚前才停下。 钟询暗惊,此人是绝顶高手,在身负重伤之下,还能使出如此至纯的内力,尤其还能掌控自如,又被官兵追击,也不知道是正是邪。如果要是发狂,这一屋子的人只怕都要命丧黄泉,心下亦是慌乱。 这钟询其实武功平平,不过是继承家业。在祖父钟铁时确实显赫过,到了父辈已经大不如前,到了他这里,虽然资质平平,却也没有没落。虽然没有慧根,好在勤奋好学,加上为人正直谦让,一些闲散的镖都找他,生意还算过得去,今天这趟运银的镖都是接过最大的一次了。 为了打消钟询的顾虑,楚问天威胁道: “如果你们接这趟镖,我自会引开追兵。只要你们保我妻儿平安,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否则有如此石。” 冷冽的话语,森寒的眼神。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顿感脊背发凉,毫无不怀疑如果拒绝了他就会杀了他们。 “总镖头,追兵约莫快至,已经模糊看得清人影了。”刚离去的镖师急跑过来回报。 双方僵持,时间仿佛静止,彼此间的呼吸声都可闻。 谭紫半躺在他的膝盖上,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有气无力的话语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问哥,不要跪了,你快走吧,带着我拖累你。也不要为难他人,他们也是有家有小的人”。 她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了,抓握在楚问天手中的手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休要再说,你在哪,我就在哪。”楚问天怕谭紫颜再说话耗损体力,斩钉绝铁喝道。如果今天她们母子有万一,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共赴黄泉。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残年。 钟询听到这话也未免动容,如此情意之人,想必亦是性情中人,绝不会是大恶大奸之人。他一手客气地扶起跪立的如大山稳健的男子,接过他手中的银票说毅然道:“你的镖我接了,快请随我来。” 其他人要阻拦,中年男子摆手示意。 安置好房间,铺好床后,钟询出门对她夫人道:“夫人,你命人去烧水准备,你已经生育过翼儿和直儿,接生就你去负责。” “夫君”,刘燕欲要再劝,钟询打断说:“夫人莫要再说了,既然这位兄弟会引开追兵,暂且一试吧。或许能救人这母子性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 ”哎“,刘燕轻叹一声还是听从了丈夫的吩咐。虽然在家中小事都是听她的,每次大事上他有自己的主见,自己是绝对拗不过他的。 吩咐完又对门叩首道:“这位兄弟,追兵降至,还请兑现你的承诺。钟某既然已接你的镖,必然会履行职责。你尽管放心。” 楚问天,在妻子轻轻额头一吻,松开与其妻紧握交缠的双手,眼神温柔缱绻的无比留恋。 “不要害怕,一会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孩儿。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接你们的。”他轻生承诺。 说罢,双手作揖对钟询和刘颜恭敬感谢道:“楚某在此谢过钟镖师和夫人。” 话语声还在空气里传播,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钟询不由感叹:来去如风,自叹不如。还好自己接下来了,没有做错选择。现在想想还后怕。 正文 2.母女平安,姻缘初定 话说楚问天出来后就翻身上马,追兵已经将近三百尺的距离了,他要得就是这个距离,让敌人在黑夜中看到他离去的方向,却看不实马上已经少了一人。 他刻意用内力传音: “回去告诉轩辕拓磊,我与他割袍断义,我的命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他的命我想取时便来取。”哈哈哈,仰天大笑。 顿时飞沙石走,树叶狂飞,马嘶蹄蹿。那群追兵催马马却不肯上前。 楚问天满意看着官兵乱作一乱,调马往驿路旁边的羊肠小道行去,眼见追兵已经离开了驿路镖局,往这边追来,楚问天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之前是两人,现在一人,以自己的身手,他们岂能奈他何,否则他当时也不会从他们手中脱逃了。 那边是尖峰时刻,这边谭紫颜九死一生。眼看着谭紫颜气息越来越弱,钟夫人束手无策地踱着步子,之前还一个劲得鼓励产妇用力,现在连鼓励的话都说不出来。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哪里不知道生孩子的危险。何况一路逃命,想必动了胎气。横胎就是技术好的稳婆也难能保证性命,不由叹道真是命苦福薄之人。 “帮...我,你一定要...帮...我。”谭紫颜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快打不开眼睛了,但是她不能放弃,这是她的孩子,她想看着孩子陪伴着孩子长大,想象着丈夫是多么的欢喜。 “给我参茶。你...不要怕,帮我拉出来。胳膊拉断了不怪你。”她两手死死的抓着被子,苍白着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一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必须坚持。 刘氏喂完参茶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又紧张又害怕,还慌乱。紧闭着眼睛把手慌乱的塞进**里。头扭到一边不敢看,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念着几句后确实觉得心静下来,手在里面缓慢挪动,突然摸到了胎头。心下惊喜,鼓励道:“我摸到胎头了,你再支持一下,一会就能看到孩子了。” 谭紫颜此刻痛苦难忍,什么也说不出,一双眼睛坚持不肯闭下,生怕眼睛闭下了,就再看不到孩子了。 钟夫人缓慢的把胎头挪到宫口处,也不敢强拉,婴儿的身体都是软绵绵脆弱的,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就可以使得孩子成为残废。额头上的汗也是一层层的沁,伴随着孩子低声的呱呱一声,才发觉一身酸软无力,后背汗水通透。 “夫人,孩子平安。是个女孩”。刘燕此刻根本就顾不上此刻自己的狼狈,急急恭贺道。 听到此言,谭紫颜再也没得支撑的力量了,沉沉睡去。 钟夫人,用已经消毒的剪刀剪完脐带,然后用热水给孩子搽试后包好裹巾。把孩子放在娘亲枕头边,就开始忙活给产妇搽洗下身,换衣服等。 等到忙完,东方暨白,晨光熹微。 看着嗷嗷待哺的幼儿,昏迷不醒的大人,轻声阖门去找丈夫商量。 钟询一直在外头焦急地走来走去,好似他夫人生头胎一样的。等到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也跟着一喜,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夫人,咋样了?”急切道。 “那夫人已经昏迷不醒,生产时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倒是可敬。这下孩子要吃奶,孩子她娘亲也要医治看能挽回性命否。” 说完又叹道:“当初就不同意收留。现在都收留了,要是不管了,性命就好像是我们害的。也不知道那事怎样了,贸贸然找奶妈大夫只怕要连累我们” 钟询打趣道:“夫人,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干脆送佛送到西。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置之不理,怕你寝食难安”。 “为夫有几分薄面,这就去寻两个稳妥的人来。”他拍着妻子刘燕的手让她放心,心里也是动情,今生有这样的妻子,自己也很知足了。 谭紫颜他们母女俩就这样住下来了,谭紫颜由于身子虚弱,一天睡觉的时候多过清醒的,于是带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了钟夫人的身上。刘氏育有两子,大儿钟翼,今年六岁,小儿子钟直今年快四岁。大儿子已经上了私塾,有同龄的伙伴玩耍。钟直小小年纪无人玩耍,哥哥又嫌弃他是个跟屁虫,所以白日里与娘亲一起看孩子。 这个女娃,水白皙的皮肤,水嫩殷红的小嘴,尤其是那俊俏的眉毛和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样的。钟直忍不住嘟着个小嘴去亲亲。家里的伙计打趣道:“小少爷,这个女娃子是个美容胚子将来娶了做娘子。”小小年纪不知道娘子的意思,只道是将来多了一个伙伴可以陪自己玩耍,高兴的蹦蹦跳跳,稚声稚气的连连呼:“好,好!” 一转眼已经一个月了,今天就是小女娃的满月。这些时日钟询也暗中打听那日追捕的消息,未果。近十日却收到消息,有人在调查最近生孩子的家庭。钟询也不肯定此事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但也小心行事。言行更加谨慎,嘱托好知情的人后,又嘱托刘氏不能带孩子出后院等等。 这一天,正好是孩子的满月。按照习俗,满月是要摆酒的。这种情形摆酒是不可能,孩子的爹也没出现。钟询和刘氏估摸着人如果活着,差不多也要来寻人了,从清晨等到晌午到傍晚也没有等到来人。 刘氏对谭紫颜安慰道:“妹子,你今天都没有怎么休息,你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你夫君给的镖银足够你娘俩的日后的花销,等避过这阵风头你若是不嫌弃,就在咱们镖局长住。” 谭紫颜抱着孩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孩子。 “谢钟夫人美意,我们母子也多亏了钟大哥和嫂子才能活下来。我也相信,问哥一定会来的。”她的声音淡淡地,好似他的丈夫一定会来一样。 刘氏也不好再劝,伉俪情深,不免感慨。如若换了自己,也当如是。 二更时分,大家都已经入睡了,只有谭紫颜还在等着。 这时有人翻墙而入,直奔钟询夫妇所住的房间。此人正是前不久临危托镖的楚问天。说明来意后,钟询夫妇引着楚问天来见他母子。这时和父母同睡的小钟直听到说小妹妹的父亲要接他们走,也闹着不睡觉,跟着一起来了。 久别不见,又是劫后余生。谭紫颜早已梨花带雨,所有的辛酸委屈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楚问天顶天立地的男子,也不免热泪盈眶。 抱着谭紫颜梗咽道:“颜儿,你受苦了,身体还好吗,我家闺女睡着了吗?” 刘氏忙帮忙把孩子抱来放在谭紫颜的怀里,一边对楚问天道:“妹子一直没肯给孩子取名字,说要等到孩子的爹回来取。瞧瞧多俊的一个小姑娘,快点取个好名。” 楚问天忙略有所思道:“我妻儿承两位的恩情,才得以平安。取名为承安,楚承安,颜儿觉得怎样。” “承安,承安,我的小承安。”谭紫颜脸贴着承安的脸,宠溺地道。 小承安,好像感应了一般,睡眠中甜甜地笑着。 “哇,小妹妹有名字了,以后我可以叫你承安。”钟直兴奋地拍手跺脚。 “你快点回去睡觉,大呼小叫得吵醒了妹妹。”刘氏责说道。 “我不回去,他们不许带妹妹走,我将来要娶她做娘子的。” “这孩子。”钟询和夫人哭笑不得。 “钟直这孩子,我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每天都是妹妹长妹妹短的。问哥,我们干脆定个娃娃亲。” 楚问天对于妻子的意见向来是没有什么争议的,何况此家对于他们有大恩,随即点头赞同。 边说边取出来别在左边腰身的凤佩递给钟直,钟直不假思索,欢喜地就接下来。刘氏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焦急道:“直儿,怎可随意接下玉佩,玉佩是定亲信物,是要守诺的,你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些。” 说罢从钟直手中夺回玉佩递回,“庶子年幼无知,还请妹子收回。” “谁说我不懂,这就是大人说的定娃娃亲,我将来就是要取妹妹做娘子呀,娘你把玉佩还我。”钟直够不到她娘亲的玉佩,不断的跳起来抓。 钟询是个耿直的迂人,既然接过了,儿子又说了这话,拒绝就等于不讲信用,只好道:“承蒙夫人看得起犬子,这是直儿的造化。” 刘氏在一边扯着钟询的衣袖,干着急的使眼色,奈何钟询是个迂人,认死理的。刘氏见他已经答应,气不打一处出,又不好发作。 楚问天从旁观察打量了会钟直又抬头对上钟询,脸上已有一层淡淡的愠色:“我楚某人的闺女许你儿子,难不成还佩不上你家小子” 谭紫颜扫了下众人打了个圆场。“钟大哥,嫂子,你们别介意,我家夫君就是个傲气之人。你们对我又有恩,有如此善良守信的父母,孩子肯定也是好人品。”笑着继续说道“这是鸳鸯龙凤对佩中的凤佩,这是我和夫君定情之日夫君所赠。小直你拿凤佩,承安拿龙佩,等承安二八年华就来交换信物。” 刘氏这次找到话语的切入点道:“妹子,不是姐姐我不通情理。你们现在是逃命之身,将来何处安身也未知。如何交换信物。你们是官府追拿之人,总不能让孩子们也亡命天涯吧。” 钟询听刘氏一说,也认识到了严重性,心里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君子岂可言而无信。 “此事夫人把心放肚里就好了。我闺女许配给你儿子,是你儿的福气。若不是感谢你们的恩情,我还舍不得。”楚问天傲气地道。 “别的暂且不说难不成,二十是年没来,三十年没来,我家直儿就不娶亲,难道就一直等下去。”刘氏脸色黑红,自己都没答应,霸王强许亲不成,还好似是自己儿子高攀了逃犯的女儿,怎能不气。这哪里是感念恩德,真真是强人所难。 “如若十六年后的今天,承安未能来取信物,亲事作罢,男婚女嫁不得干涉。”楚傲天拂袖怒道。 刘氏还想再说,被钟询止住了。双手作揖道“如此甚好,犬子必守此诺,如若违诺,任凭阁下处置。尔与汝的押镖也算完成任务了,妻儿完璧交与” 三更时分,楚问天带着妻女离开了驿路镖局。 正文 第一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一湾碧水傍洲过,两条绿带绕岛徊,阳春三月飘香雪,万顷梨花入镜来。此地是白沙洲,是一片钟灵毓秀的土地。三面环山,其中一面是大河,河的对面依然是苍劲的大山。由于河水的冲刷,泥沙在此处慢慢的沉积,数千年来就形成了这白沙洲。方圆近一百平方公里,洲中有两条溪水,灌溉着洲上的植被作物。三月的下旬,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白沙洲上上万株的梨花竞相开放,白茫茫的一片,缕缕清香袅袅的飘来。开得绚烂至极,白得玉洁无瑕,如雪一般晶莹,置身此处是极致的浪漫。 在一片洁白的海洋中,穿梭着一个粉色的精灵。雨后的梨花,一滴滴,一点点的,随风纷纷飘落。在漫天的花语中,一个女子翩翩起舞。粉色罗绮裙裙幅摆动,飘飘欲仙,清婉灵动。伴随着突如起来的轻缓悠扬的笛声伴奏,女子的素手自上而下随腰舒展,广袖随势飘摇而出,原隐在袖中的柔夷,纤细素手微抬,翻转指尖做莲花势,眼波流转,羽睫颤颤轻抬,如水中涟漪向后划出半弧。白色的花海,粉色群舞,这幅画面美得让人窒息,让人震。此舞只应天上有,此乐人间难得几回闻。 笛停,舞止。一个花间的精灵俏皮的款款而来。 “爹爹,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梨花好看。”粉色女子清脆的声音如黄莺出谷。 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笑道:“花是花,你是你,怎能与之比较。都美,都美。”、 粉色女子豆蔻年纪,生得一张鹅蛋脸,晶莹剔透的肌肤。面若桃花,眉如墨画,俊俏的粉鼻,唇红齿白,小巧精致的下巴。尤其出众的是一双迷人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泼墨般柔顺的青丝,随意的挽成一个髻。用跟绿色的发带束着,远看就是一朵娇俏美丽的鲜花。 她噘着小嘴颠道:“要是这支舞是娘跳的,爹爹保准就说是娘好看。” “这孩子,爹说漂亮也不及将来你的意中人说的令你开心。吾家有女初长成啊,转眼就到了这般年纪了。看来得把你嫁了”。男子感慨道。 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当年遭受追兵追捕的楚问天。这名天资绝色的俏丽女子,正是当年在驿路镖局出生的楚承安。 “哼,爹爹你又要拿那个玉佩许的婚事来说事了。那时我还在襁褓中,你们大人许诺关我什么事。我不承认”楚承安不满地抗议。 “胡闹,这是你娘亲亲自为你定下的亲事。对方也是诚信之人,岂能儿戏。”楚问天双手负于背后,语气变得严肃异常。 “爹,万一对方是个麻子,是个矮子,是个丑八怪呢?”楚承安扯着父亲的衣襟,撒娇着。 “钟直我和你娘亲都见过,虽然当时只有四岁,虽说不上上等之资,还算差强人意。这些都是次要的,何况他们钟家对我们一家有恩。你娘就是看他人品可靠,将来会真心待你。” “他大我四岁,没准已经娶亲。”承安不放弃的继续说。” “不会,他们是信守承诺之人,绝不会如此”。楚问天果断的答道。 “那那,那他有了中意之人,不喜欢我怎么办。”承安心急的脱口道。 楚问天拂去身上的梨花笑道:“哈哈,我的女儿如此的优秀,还怕他不喜欢。只怕死皮耐脸的求着你嫁给他。” “爹爹,你真是的,我不跟你说了”,承安脸上露出娇羞的女儿之态,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摘树上盛开地梨花花瓣,一边吹洒。 “承安,陪为父一起散散步。雨后的梨花最美,你娘生前就独独爱这梨花。”。随即吟道:“院落沉沉晓,花开白云香。一枝轻带雨,泪湿贵妃妆。” “爹爹,你以前就是在这里吹奏,娘亲就应声起舞吧。”承安随意的问道。 楚问天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怀念悲伤之中。当年来这里定居,就是看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有很些许梨树。定居后,知道夫人独爱梨花,特意选好品种栽培。等到上万株梨花竞相开放,开到荼靡时,爱妻也在这浪漫到极致的花海中结束了红尘。当天啊,雨后的梨花也如今日下雨般地纷纷洒洒,地上落满了厚厚一层。好似怕她独自寂寞,纷纷与之陪伴。她笑着和他诉说,让他不要难过,不要报仇。说今生嫁给他无怨无悔,能在花海中死去,今生已经没有遗憾,还叮嘱安儿的婚事。他们的安儿才八岁啊,她怎么就舍得不要他们爷俩啊。下葬那天,上万株的梨花全部殆尽,只余下光秃秃的杆子,只缘他要为心爱的人造了一个花冢。梨花再美再香,没有了她就好似没有了魂,白茫茫的一片就只余下凄凉。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在漫天的花语中徜徉。 “爹,你又想娘了。”承安看着父亲仿佛跌入了另一个空间,时喜时悲。 承安的话声,把他拉入了现实。他的眼眶温润,意识到在孩子面前如此失态,忙转移话题。“承安今年十月十六日就满十六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早就嫁人有娃了,爹爹虽舍不得你,也不能把你留成老姑娘咯。离约定的日子只有半年了。了了此事,也可以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了。” 当年定亲的事情,承安以前就听提过。时日将近,这个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听爹爹提及,想到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亲,就一股脑的火,要嫁她也要嫁给长仙谷的醉书画。一别有三年多了,不知道他最近在什么,去年爹爹的四十岁生日说好要来的,也没来。想想就更窝火。 “不嫁就是不嫁,娘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的想法就一点也不重要。要是娘在世,我不愿意也不会强迫我的。我不要嫁那个钟直,我要嫁也要嫁给醉书画。爹爹,你清醒点,娘她现在已经死了,死了。”,她越说越激动。从娘过世以后,娘所喜欢的东西就要她学习,只要是娘说过的,就是最正确的。娘许下的婚事,就必须要遵循去和一个陌生人成亲,真是荒唐。越想越气,扯起挂在身上的玉佩随手一丢。 “啪”。一个巴掌落下来,承安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敢相信事实。 一手抚着被打的脸颊,委屈流泪。“你打我。” 楚问天收回自己的颤抖的双手,不可思议。他尽然打了他最宝贝的女儿。 他手足无措,颤抖的手抚上女儿的红肿的脸颊,后悔内疚。安抚道:“安儿,是爹不好,爹不知怎么地就......你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承安倔强地拂开父亲的手,哭着就跑开了。 楚问天落寞的站在梨花树下,望着女儿离去的背景。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好似缩短了一分,纷纷的梨花轻轻的坠落到他青色的袍子上,他也不佛去。 正文 第二章 离家出走 承安一路哭奔地回了碧暖阁。他不敢置信一向疼她宠她的爹爹居然打了她。 她抚摸着镜子里那半边印着五指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不由地越想越生气,把账都算在素未谋面的钟直身上。暗付等见了他一定要一笔笔的和他讨算。 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不看也知道是爹爹,她生气的倒床上蒙头和衣而卧。 楚问天,在门外的梨树下驻立了一会,才上前叩门。 “安儿,爹爹知道你生气。爹爹也是气糊涂了,爹下手重了,现在怎样了。这个是药水,涂过之后就不会火辣了。还有。。,”犹豫了一下,“那个玉佩爹爹也一起放托盘了,那是爹和你娘的定情信物,是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要收好。还有,要记得上药。 把托盘小心的放在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也没人开门,他才离去。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当年的楚问天曾何在,既当爹又当妈的。” 躺床上睡了一会,脸还是发烫。爹爹又提到那玉佩,看来他心意已定。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得想个法子。让父亲改变心意是不可能,那该怎么办?咬着指头想了半天,突然脑袋灵光一闪。离家出走,几个字闪现在她的脑海。 再过三天就是娘的忌日,爹爹每年的这几天都不会允许别人打扰,正是她出走的好时机。她打算去长仙谷找醉书画,让他师父逍遥游来提亲。他和爹是至交,想必他的话会听的。 随后又摇头。不对,如果直接去长仙谷,只怕还没到就被爹爹给逮回来。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先去河阳城的驿路镖局找钟直解除婚约。这样一个方向是往西,一个是往北。先留书给爹爹说去长仙谷,等到爹爹赶到长仙谷,发现她不在,再折回找到她的时候,婚约就已经解除了。 对,就这样办。想出办法后,高兴的在床上踢脚打滚。不料,乐极生悲,不小心碰到了红肿的脸。本来赌气不上药的,现在想着要离开白沙洲,还是应该养好伤,总不能顶着个五指山出去。 接着两天承安都待在碧暖阁里,楚问天来过几次,她都以破相为由不肯相见。楚问天看她也安生,没折腾什么事情来。第三天就放心地去梨花冢陪她过世的妻子去了。他在冢内修了一个地下室,里面都用大理石铺好。里面放置的都是他夫人生前的物品,有乐器,有武器,有服装,甚至有一起读过的书卷,写过的诗词,画过的画卷,他都如珍宝一样的爱惜。只要在这里,就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好似曾为离开。每年的这个梨花开得最绚烂的时候,他都会在里面静静的待上三五日,不许别人打扰。 白沙洲方圆也还算辽阔,共约上千户人家,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当地的原著民。还有很多是追随楚问天,以及避世隐居的,犯事躲避朝廷的人,总之这里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三分之一的人都不简单。大家都以楚问天马首是瞻,在这个白沙洲里,说楚问天是这里的皇帝,也不假。那么她楚承安就是这里的尊贵的公主,也确实如此。想要在白沙河边安排一条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白沙洲虽然避世,但是还是需要与外界交流,交换物资的。每个月都会有几次物资从这里运送出去,然后换成需要的东西从外面运送进来。 一切打点好后,准备出发。临走前瞧见托盘的鸳鸯龙配,还是把它别在身上。这些年一直挂着,也习惯了,就像娘亲在身边一样。又细想了一下,又往包裹里面带些银子,继而又想到,侠女在外面闯荡还应该要个防身的武器。如是又把十岁生日那天爹爹赠给她的红玉宝剑给带上。趁着船还没有出发,就躲到了货物仓里。日落黄昏的时候船就会发出,翌日卯时将会抵达达州。白天伙计就进行买卖交换,休息一晚,然后再返回洲里。 楚承安就这样在一摇一晃的船中长长的睡了一觉,一觉后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旅程。 当有人回禀承安失踪时,楚问天还在靠着回忆在那里磨墨做画。而距离发现的时间已经是一晚又一上午了。楚问天抚着妻子的棺木长长的吁口气:“颜儿,我们的承安骄纵任性。容貌,才情都像你,唯独这个倔脾气像我。她说你在世的时候也不会为难她,我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醉书画那个孩子,你见过的,小小年纪就相当出色,我也有几分赏识。要不是先有婚约,我倒是有意选这个小子做我的女婿。楚问天缓缓地说着,就好像妻子在陪着她聊天。 “颜儿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我要去寻我们安儿去。她虽然有几分无武艺在身,却没有任何经验,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复杂。泛泛之辈自然不是她对手,碰到高手就只能吃亏。”絮叨一阵后,他小心翼翼地卷好画卷,吹熄了蜡烛,检查一切正常后才闭上墓门离去。 正文 第三章 虎落平阳 翌日,太阳初起。船只抵达达州。 伙计打开通往船底的货仓,准备往上挪货。微弱的光线射入船底,承安慵懒地张开双眼,地伸个懒腰,顺着楼梯往上爬。 伙计听到船底窸窸窣窣的声音,疑有小偷进入船底,不由心里害怕。 “谁,是谁在里面。”伙计壮胆的喊道。 “是本姑娘我。”承安一面钻出来一面笑吟吟地回道。顺手理了一下微有些蓬松而凌乱的头发。 话到人到。一袭湖绿色的裙子,就这样春意盎然的出现在了眼前。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双瞳剪水,粉面红唇,尤其那微露贝齿的那一笑,如微风拂面,灿如春华。 伙计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眼睛都傻了,三分都丢了七魄。等到承安错身而过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由于那伙子的喊声惊动了其他的人,掌柜的和其他的伙计也一起围追过来。 掌柜的见到来人是承安,这姑娘可是他开罪不起的人啊。要说起楚问天那真是个人物,在白沙洲谁人不敬的,要是有心作为,区区一个白沙洲岂能困住得他。他的唯一宝贝女儿可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随即摆手示意大伙放下手中的武器,移步上前低眉顺眼地恭敬道:“伙计们鲁莽冲撞了姑娘,还请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竟不知姑娘在此,委屈姑娘呆在货仓一晚,实属是我这个糟老头的失职” “你认识我?”承安眉毛微挑,若有所思的样子。无视于掌柜的道歉,却直接跳过那话。从这人的话语中可知此人好似知道她是谁,自己却想不起见过他。 掌柜的微喜。还好这女娃子,没有追究这事情。要知道有些骄纵的人,理都是在自己口里,想挑你的不是就能挑错。 “属下在州长的千机阁见过姑娘两回,姑娘如此出色,当然认得。”掌柜道出承安所惑。 承安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掌柜的年过五十,走蓝闯北,前几年才在白沙洲定下,也是阅历深厚之人,看此事,也猜想到怕是偷溜出来玩耍的。玩耍之事他自然是管不着,但是做他的船出来的就有责任。万一州长彻查起来,自己难逃干系。心中天人交战一番,硬着头皮道:“姑娘的事情老朽不该过问,只是姑娘在此又是独身一人上路,此事州长大人是否知晓。” 看来此人真是个麻烦,得赶紧脱身。迟些只怕爹爹就追过来了,信鸽的消息传播是很快的。承安扫了掌柜的一眼,厉声提醒道。 “既然不该过问,又怎么多言。我的事情,爹爹自然是知道的,难不成我的行踪还要和你报备。” 果然此话把掌柜得呛得目瞪口呆,脸上由于尴尬和些许怒气,脸色可是不好看。承安瞧见掌柜那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滑稽样子觉得有趣。咯咯的笑出声来,如一串风铃的声音清脆。这一笑到时把刚才尴尬的气氛给化解了。 掌柜的心想先热络一番,套套话,也好向州长报信。至少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 “老朽对于达州大街小巷都再熟悉不过。一来可以为姑娘做个向导,二来我们也可以保护姑娘的安全。”掌柜的一口气说完,生怕中间被承安打断。 “不用了,爹爹命我去长仙谷找逍遥游老前辈,此事本是密事,不便告知。各位也请烂在肚里。”承安一本正经道。哼,以为留我停留一两天,就可以通知爹爹来抓我。这点心思,还道我不知道。 笑嘻嘻道:“掌柜的,叨扰多时,要告辞了。” 说完,跳上夹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那些毛头伙计,还等着那个走远的背影眺望。 “哎呦。好痛。”伙计的头被敲得吃疼,怒道:“是谁作弄?”回到看到是掌柜的,只好熄火了。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这是你们该看的吗?”掌柜的喝道。 伙计还在嘀咕着什么,掌柜的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赌得伙计红面耳赤,闷闷的干活去了。 哇,好热闹的街道,好多人群啊。好多吃的,玩的。她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各种色彩,各种新奇,人已经到了一种亢奋的状态。这边摊子买买,那边摊子吃吃。她走到哪,瞩目率那叫一个高啊。尤其是那些男的,由于眼睛盯着美女看,被身侧的娘子把耳朵都扭成麻花了。她玩她的玩得兴起,从小也不是没被人夸过长得漂亮,一路自顾自的停停走走。 "快来参与啊,天香楼最新出的胭脂。未出阁的妙龄女子都可以免费试用,获得一份胭脂。如果被我们选用的姑娘,可以聘为上座,获得我们的一整套的产品。大家不要挤,先登记,筛选合格的就来这边领取。”一位自称是天香楼掌柜红姑的贴身婢女宣布道。 一群少女在那里挤得头破血流。 “啧啧。天香阁的水粉,那是高等产品,每年都要做贡品给宫里的娘娘用的。一两银子一盒,平时我们怎么买得起。那一整套也要十两金子,就算一家人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个姑娘道。 “用了粉饼,脸上的皮肤光洁无暇,我一定要拿一整套。”另一个姑娘贪心道。 “你哥从来不肯给我买,我只要获赠一份胭脂就满足了。”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道。 “嫂子,你不是都嫁过来几年了。参选要求是未出阁的姑娘。何况你都当娘的人了,获得的就给妹妹我,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好挑门好亲事。”那个贪心的姑娘算计道。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能赚便宜的事情自然更热衷。一下就把活动推向了如火如荼。 承安她娘亲早早的就去了,加上白沙洲也并不如达州的集市热闹,物资丰富。所以她未曾施过粉黛,看大家前仆后继的上前,兴趣更浓,凑热闹又怎么能少得她楚安然呢。 她凭借着她灵巧的身姿,一招燕子穿花轻巧的挤到了台前。旁边一堆的人,都没有人知道是怎样来的,突然间就多了一人在他们前头,心下不满。 “排队,排队,你打哪钻来的。”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其他的人义愤填膺的附和道。 承安嬉皮笑脸的,若无其事的站在前头,任凭他们指点议论。 不远处的中年妇人的目光被争吵声吸引过来,远远瞧了一眼承安,那干净明朗豆蔻年纪的女子,淡淡的笑起来有如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移步走进,细观打量果真是沉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真是踏破铁鞋无密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喜上眉梢。 承安被看得发毛,于是也盯着这妇人打量起来。只见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鬓珠作衬,粉塌能鉴人。一双三角凤眼上挑,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嘴唇并未全部施彩,而是涂抹成一朵花瓣,一翕一合之间,由于一朵花骨在收苞绽放。时值春天,却扬着一把羽毛扇,轻柔地一扇一转,羽毛随风舞动。她小小年纪,不懂什么妩媚不妩媚,只觉得此妇人虽然五官分开看起来不觉得如何出色,整体看出来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在白沙洲上没有见过这种浓妆艳抹的。 中年妇人轻柔的拉过承安的手,娇笑道:“此等胭脂水粉会辱没姑娘的国色天资。姑娘可否赏脸前往天香阁见识最高档的胭脂水粉。”声音清喉娇啭,含娇细语。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男子只怕此刻就被融化在她的酥软的嗓音中了。 妇人扇子上一飘一晃的羽毛,好似挠痒痒般地,轻易的将承安的好奇心勾起。 “当然愿意。”承安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等下就要去见识他们口中所说的宫里娘娘才能用的胭脂水粉,不知道是否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心中充满着期待。 那妇人当即举起承安的手,大声向众人宣布:“天香阁掌柜红姑宣布,上座之宾为此姑娘,可获赠我们本年度最高贵的脂粉及化妆工具一套,价值黄金十两” 周围的人群,有嫉妒不甘的,也有真心恭贺的。此等容貌无不是女子所求的,羡慕嫉妒是自然的。众人也只道运气不好,碰上这样的。于是活动在感叹惋惜羡慕嫉妒之声中落下序幕。 “姑娘起随我来。”红姑摇着羽扇,莲步轻移,热情的为承安引路。 “听姑娘口音好似不是本地人啊?看你孤身一人,在达州可有亲人家属。”红姑好似不经意的问道。她要探一探这个女娃的来路,以免惹祸上身。 “我不是达州的,出来游玩罢了。”承安眼睛打量着四周,一边应道。 “游山玩水好啊,比起我束缚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好。做姑娘的时候我也如你这边活泼好动,年长了管着这么大一个天香阁,有那钱也没那时间和精力了。”红姑热热络着, 她本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对方一初出茅庐的女娃,想知道什么还不简单。谁知承安并不买账,没有下文。不放弃的继续问道:“看姑娘随身携带宝剑,可是会武功?” “防身而已。”承安淡淡地回答,没作她想,估摸着就是看到她的剑好奇问问罢了。 说间已经从迂回的走廊进入到了天香阁内。 走进天香阁,承安美目环顾四周。粉红的幔帐,黄色的流苏自幔顶垂下。朦胧而飘逸,明媚的阳光射入后变得柔和而静谧。一桌一椅皆是上等的檀木,其上雕刻着侍女赏花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细腻温婉的感觉。梳妆台上摆着用锦套套好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桃花的首饰盒。以及一整套的化妆工具。 红姑安置好承安的行李后,吩咐之前在台前呦呵的婢女斟茶。一杯茶水小酌后,红姑才引着承安坐在梳妆台前,取下锦套,露出铜镜。 “姑娘请看镜子。”红姑笑盈盈的指导,并且把手放置在承安肩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轮廓分文的五官。红姑也不由感叹上天对这个女娃的眷顾。 “真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容,红姑见过的美人无数,像姑娘这样的还是头回。”赞美之词溢于言表,承安被说得有些飘飘然。 承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也有几分陶翠自恋,脸由于有些害羞,两朵云霞飘上脸颊,霞光荡漾。 红姑收好羽扇,凑近镜面道:“外面那些胭脂俗粉又怎能配得姑娘的倾城之貌,唯有此套才能与之相当。”边说边打开一旁放置的胭脂水粉,缓缓的打开,递到承安的面前。 浓郁的丁香花气袭人,承安觉得香味过于浓重,好像还有股似有似无的辛辣味道。 “姑娘你闻闻,这种香味的看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可以试下兰花香味的”红姑关切地询问道。 “觉得有点怪,那就试试兰花香味的好了。”承安礼貌的答道。 红姑又把令一种打开,笑盈盈地递到承安鼻前,用手扇动着香味。“兰花味淡,要扇一扇味道才能出来。” 承安隐隐觉得不对,有种头沉沉的感觉。暗自运行内力,真气滞留受阻,竟然半分也提不上来。心中暗道不好,起身想去取红玉宝剑。无奈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眼前渐渐黑暗,随即失去知觉。 “此这个女娃不简单,常人喝过五筋散后,闻到一点罗莎香就立刻晕倒。她居然没有反应,换成兰仙香居然还要扇扇才发作。”说话的是那婢女,此时已经换成一袭劲衣,头发利落的梳起,一身江湖女子的打扮。 “我看也没有这么悬,怕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娃,有几分花拳绣腿罢了。五筋散对于内力之人才有用,对于常人无异于白开水。每个人的鼻子敏感程度不同,也许她的迟钝些。”红姑不以为然,她识人无数,此女子一看 就是毫无江湖行走经验,三言两语就被哄骗来了。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不能办砸了少主交代的任务。”那劲衣女子,拔开承安的红玉宝剑,拔下发丝,吹气可断。不由暗赞“好剑。能用此剑之人家事只怕不简单。得速速运往秋明殿去,以免夜长梦多”。 “如此甚好。本来以为之前挑选的还有**位女子已然不错,谁知一碰到她,就好比萤火虫与夜明珠般的差别了。你只带她一人轻松上路就可,功劳可是有我一份,到时候不忘在少主面前夸奖几句。”红姑提议道。 “那是自然。少主和主人都是赏罚分明的人,红姑你的功劳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我再挑三人,剩下的归你,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劲衣女子一脸的鄙夷,哼,以为不知道你想什么,还不是想把人送入那烟花之地的情香馆。 “是,属下遵命。”红姑气得不轻,脸上却堆满笑容地应道。法子是自己想的,人是自己弄来的,到头来功劳变成别人的。近年来,物 色了不少女,从情香馆**了多少女子送去秋明殿,破财了不少,好处没见一星半点,敢情全是给她做了嫁衣。本以为这次还能培养几个花魁支撑情香馆,最优秀的都被挑走了。黑雀,总会有一天我一点一滴的向你讨要回来的。 正文 第四章 代父押镖 河阳驿路镖局内,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和一个年轻妇人打扮的年轻妇人以及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缝制衣服。旁边一个五六的男孩子在旁边嬉耍玩闹,好不温馨快乐的一番画面。 “佩儿,你歇会。这么疯的也不累。”年轻妇人皱眉说道。语气虽然是呵责,但是说出来是浓浓的宠溺。 “你让他闹会,今天他爷爷,父亲和叔叔要回来,哪能不开心。我的乖孙儿,是吧。”大约五十来岁的夫人朝着孩子说道。 有了人地支持,这孩子更乐了。猴子一样的蹿到中年妇人的腿上,稚声稚气地说“奶奶,爷爷说过要给我买礼物。还有父亲和叔叔,我最喜欢陀螺了,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 “你呀,就知道惦记着玩,明天就把你关学堂去。”孩子的母亲威胁道。 孩子听到要送学堂,气焰马上消下去了。那一副苦瓜样的表情,逗得几个大人呵呵的笑。 “佩儿快下来。奶奶在给你爷爷做衣服,怕不小心扎到你。下去玩,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了”。 “好。”说完就跳下去,又满院子的转了。 “乔妹,你真是好手艺。这么一会功夫就缝完一件了。”年轻妇人拿起女子的袍子,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啧啧称赞:“瞧瞧,真是巧手,我就是做一辈子针线活,只怕也及不上这五成。款式好看,这针脚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 边说还边在自己身上比划下长短打趣道:“这二弟要是把衣服往身上一套,保证合身又俊。穿在身上,甜在心里” “嫂嫂。你怎么总拿我寻开心。”女子扭捏得羞道。 “哎呀呀,还不兴说。你看脸都红色和猴子屁股似的。哈哈...”,女子被取笑得更加不好意思,扯着中年妇人的衣襟撒娇:“姨母,你看嫂嫂老欺负我。” 中年妇人温和道:“芝娃子,你就老喜欢寻开心,乔儿脸皮薄,不像你粗枝大叶的开得起玩笑。” 年轻妇人嘴上连连应声是,表情还是笑嘻嘻的。 “要说起乔儿的针线功夫,放到商铺里去卖都能卖个好价钱。这还真不是你嫂子抬举你。”中年妇人不免也赞叹一番。看着乔儿怎么看怎么喜欢,早就想娶进门了,要不是那事情闹的。 这中年妇人名刘燕,驿路镖局的钟询的夫人。其中年轻妇人是她的媳妇,钟翼的夫人。而这名年轻女子是寄养在钟家的刘乔儿。 刘乔儿的身世坎坷,无依无靠。所以刘氏对她也是当亲身女儿一样的对待,何况自己生的尽是儿子,刘乔儿的到来弥补了她作为母亲的遗憾。要不是当年他夫君,答应了那荒唐的婚约,恐怕她的小儿子钟直早就与青梅竹马的刘乔儿成亲了,早有孙儿可以承欢膝下。每次看到钟佩,就会想起大龄的小儿子还未婚配。说起这个,刘氏满是叹气可惜。 刘燕的姐姐刘彤成亲后,一直没有所出。起初,他夫君一直不肯再娶亲,无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长辈的施压,以及要顾全名声贤妻的名声,只好张罗丈夫纳妾。不久后就小妾就怀孕了,只可惜福薄,居然是个倒胎,脚朝下的。孩子是强拿下来了,人却没了。刘彤觉得此事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感念她的善心,把刘乔儿赐给她做女儿。她一直把这孩子视为己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那几年姐妹两个时常走动,孩子也聚在一起玩耍。本以为苦尽甘来,大好的日子在前头。谁料,刘乔儿八岁那年,家里半夜突然着了大火,夫妇两拼死护着孩子这才逃出来了,由于伤势过重弥留数月相继而去,就剩下唯一的朱乔儿。她爷爷奶奶嫌弃是个女娃,生出来克死亲娘,不久又克死养母和亲生父亲,认定是朱家的克星,竟然不肯收养。刘氏气不过和胭亲那边吵了一架,就更加把情分断了。只得把朱乔儿带回来,按说起来朱乔儿和自己也没有血脉,但是姐姐一直视为己出,临终前再三拜托她照顾。这孩子也真是个懂事可心讨人喜的,刘氏也当把她当自家孩子一样,三个小孩一起长大。 钟翼大钟直两岁,大朱乔儿四岁,所以朱乔儿和钟直要好,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钟翼十六岁就已经娶亲。钟直为了那个荒唐婚约,都满了十九,快二十了。一般男子在这个年纪都可以当爹了。刘乔儿虽说有几分姿色,但是无家事无背景,还背着扫把星的名声,哪里是那么容易说亲的,至今都没有人上门提亲。就是说亲给其他家里只怕也难真心相待,真要是嫁出去,自己也不放心。所以刘氏也一心想要凑合她与儿子,无论怎样,这都是最合适的。奈何钟询这个人古板,认死理。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硬是要等当年那个女娃来交换定亲信物,否则就要过了约定的时间才准许商谈儿子婚事。 只要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起出,生生把两个孩子的年纪都拖大了,十八岁的姑娘都成老姑娘了,要是将来那个女娃子没来还好,要是寻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对得起过世的姐姐。 “姨母,嫂嫂我去准备晚饭去了,过会姨父,翼哥和直哥就要回家吃饭了。”说完利索的拾掇好针线工具,就往厨房去了。 “饭有下人做。你去路口去迎迎他们去。”刘氏提议着,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她当儿媳了,有儿子的地方都安排她一起去。半年的时间就到了,这些年来那家人音讯全无,怕是不会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喜庆一番,好好的办场婚事。 直到天黑,还未见人回来。桌子上的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凉。钟佩饿得肚子咕咕叫,嚷着要吃饭。 一家子三个女人,都是等着男人们回来的,三个人你安慰我我安慰,镖局本就是高危行业,哪家镖局没有点事情的,江湖汉子,哪有不受些伤的。 酉时过了,到戌时初走镖的男人们终于风尘仆仆疲倦不堪的回来了。钟询则是被两儿子用担架抬回来的。 一进门,刘氏被吓得不轻。后来得知只是腿受伤,已经正骨捆绑好了,胳膊挂花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三两月不能活动。加上丈夫和孩子们的宽慰,倒也放心下来。 原来这次帮官府押送粮食,在路上遇到土匪伏击,所以受伤了。本来官府的东西是不会找私家镖局的,因为这次运送的粮食多,人少短缺所以找了他们一起运量。遇到事情后,那些吃官饷的官兵倒是怕事,命令他们这些私家的打头阵。收了主家的钱,主家让你办事没有退缩的理,江湖男子血性义气,当然是拼命护粮。镖师和伙计多少受了些伤,没有大碍。那些土匪也没有想真干的,不过是看这次粮食多人手不足,加上官兵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人,只想抢些口粮罢了,也没想真要和官府作对。没想碰到这种不怕死的,粮食没抢了也没运成,到时还死伤了弟兄。 次日棘手的事情就来了,管家惴惴不安的报告说,明天有趟镖要走,已经收取了定金签好契约了。再他们押镖期间,有个老主顾来找驿路镖局。这个老主顾的儿子在京城圣京做生意生财了,已经在圣安家置业,要接他两老去圣京颐养天年。这不遣散了部分下人,变卖了家产,带上值钱的东西上路又怕不安全,所以想托驿路镖局护送去京。驿路镖局平时接的就是这种镖居多,又是老主顾,所以管家想也没有想,就接下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钟询不能亲自去押镖。而达州距离去京城圣京甚远,来自至少得两三月。两个儿子,虽说跟随父亲押镖多次,毕竟经验不足,也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出去也没有朋友关照,这趟镖到底走不是不走成了家庭的争议。 女人们是主张退镖赔钱,丈夫的伤已经够担心,要是孩子们再有点事情就如何是好。加上这次运粮人马疲倦,都需要好好歇息。另外一半伙计还在走镖中,走得都是些最普通的镖,技艺平平,就是想调人也抽调不来。而江湖男子却总是渴望外面的天空,有单独的机会,总是跃跃越试。于是家庭讨论过招是三比三扯平。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钟询从床上跳下来义气凛然呼道妇人见识短浅,赔钱是小,信誉受损是大。老主顾选择他们不就是凭着可靠,守信吗。要是缺他就不去,那他就带病上阵。他这个倔脾气,刘氏也真怕他这伤养不成,只好妥协这才成全了这次前往圣京的押镖护送。 走镖快的一般快的也有个三五天,慢的两三月。每次走镖前的晚上,男女间总是有话要说,有话要就交代嘱咐的。 “直哥,这次姨父受伤了,把姨母吓坏了,你在外可要保护好自己。打不过,你就跑。”朱乔儿一边说,一边把早打包好的包裹送给他。 “这是什么?”钟直捏一捏道:“是衣服和鞋子,乔妹,你上次做的还有套新的没穿,咋又做了?”钟直纳闷道。 “衣服哪里会嫌多,我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得,试试合适不。”朱乔儿羞红得低下头去。 “合适合适,乔妹做的衣服每次都很合身。你对我真好”男子憨憨的说道。 “贫嘴。早些回来见我,出去了心里要记挂我...们,我会等你们回来的。”朱乔儿又叮嘱道。 “哎!”男子粗沉的声音应道。“天气还早,我们再走一圈再回去。”说完钟直脱下外套递给朱乔儿。“天凉,披上。” 男子的话简单数字,朱乔儿受用不尽,当时感动眼泪在框。她自幼在姨母家长大,虽然姨母一家没有拿她当外人,毕竟寄人篱下,处处不得小心谨慎。人情冷暖,自然是尝得比别人要多,所以也更加的敏感。她现在一心装的也就是小表哥钟直,能托付的也只有他,自然眼里心里都是他。 “乔妹不要哭,就是离开三两月。”钟直手捂无措的安慰着眼前楚楚动人的人儿,一个劲的安慰不要哭。 安慰之际朱乔儿把头靠近钟直的怀中,钟直的手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乔儿环抱之际触到钟直挂在腰间的玉佩,冰冰的凉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寒意直透心底。 “直哥,这玉佩你一直带着?这就是姨母常说的定亲信物。”朱乔儿打量道。 “是的。”钟直老实的答道。听到他如此直言不讳的回答,朱乔儿心里不是滋味,难受得紧。 “听说交换信物的时间就快到了,直哥你很期待见到定亲的女子吧,听说她母亲生病了都是个大美女,生的女儿肯定漂亮。”朱乔儿探究询问道,带着一分的自卑,一分的生气,一分试探。 钟直一本正经道:“那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根本就记不清她们的样子。那时候人小,给我玉佩我就收着。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承诺就要遵守诺言。” 他越说,朱乔儿就越伤心。 他好似明白朱乔儿为什么伤心了,补充道:“乔妹,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早就是一家人了。我希望她不要来了,到时候爹爹和娘亲会帮我们安排婚事的,你也不用外嫁,皆大欢喜”说罢,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来。 “不是还有半年吗,万一来了呢?我们怎么办?”女子不放心的追问道。“你会娶她吗?” “我...我...,我不知道。”钟直连基本的哄人也不会,越安慰就越添油加醋。 “ 不要哭。这个事情可能性小。那女子也未必喜欢我。到时候我们去找她取消婚约。” “当真!”女子欣喜道。 “当真。”听完男子的回答后,女子才眉开眼笑起来。伸手取下他腰间的玉佩道:“那这个玉佩就放我这里保管,到时候来了我们就一起还给她。” “好。带了这么多年,突然不带了怪不习惯。你可要收好,一看就是很名贵的,到时候好完璧归赵。” “嗯。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女子满意的应道。 情绪来就如一阵及时雨,马上就雨过天晴了。 正文 第五章 错身而过 驿路镖局整队人马后就往圣京进发。兄弟两都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虽然迟早有这一天,但是机会突然提前来了,怎能不让人激动。此去的人员加上钟翼钟直总共是三个镖师,四个伙计。两辆马车,一个货运车,三个马夫。前面的马车里做的是年老的宋员外,宋夫人以及一个跟前服侍一个婢女。后面那个马车则是小妾齐氏和她的媳妇以及孙女。最后面一辆拖车则主要是一些带去京城的物件。 大哥钟翼是带队的,领在马车前。钟直和另外一个镖师分别护在两辆马车身侧。四个伙计则是负责看护货物。 由于考虑到老者老,稚子幼,都经不起颠簸,所以选择的路线都是官道。白天奔波,晚上就打尖休息,速度虽不快,但一路平安无事。行至四十天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外的近郊,约莫再有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进城了。众人脸上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五月中旬的气温渐渐升高,一路奔波着实口干马乏,老人小孩都需要休息 ,于是一大伙人在路旁的一个茅舍内喝茶稍作歇息。钟直要了一大碗茶,咕噜咕噜几口下腹,内里的干燥如火遇到水般的熄灭了,好不惬意。不歇息不觉得累,停下来人就懒散不动弹了。于是乎,大伙又要了几碟点心,悠悠的喝茶聊天起来。 由于这个茶社是在官道旁,位置到是和驿路镖局的有几分相似。路上人来人往,在这里歇息的人也是来来去去。 有三个的汉子入内,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还未落座就高声呼道“店家,两斤牛肉,一瓶烧刀子,一碟花生米外,另外再弄个下饭的菜来。” “好了”,店家笑呵呵的,路旁的行人,大多都是进来歇一歇气的,喝几口茶的吃点点心。像这种客人可不多,能有笔“大单”肯定高兴。 “哥,我们马上就要到天下山庄了,兄弟几个可以大显身手了。我和三弟敬大哥一杯。”那汉子端起酒碗眉都不皱的一口干净,坐下,然后赛了块牛肉到嘴里狼吞虎咽。 “是啊。我听说这次天下山庄不但招收齐人能士,而且还可以带艺投师。天下山庄如今是最大的门派,里面的武功秘籍最多,我进去只要武功有所精进就满足了。” 另一个青年男子边吃边说,眼睛里面蓄满了希望。 “二弟,三弟。天下山庄历来门槛高,五年才招收一次,这次面对所有的人招贤纳士,机会实属不易。前来参加考核的人员众多,我们切莫大意。”为首的男子拳手紧握,一丝担忧浮上脸颊。 “大哥,你马一刀的名声岂是空来的。我和二弟佩服得紧,就凭这把大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三弟你说是不是。”那男子拍了下正在一门心思在吃肉的男子身上。 “那是肯定的。”那名年轻男子得到暗示后,立即应道。 “呵呵...,来来来,吃肉喝酒。吃个痛快。”夸赞的话谁人不喜欢,男子脸上盛满笑容,粗狂的高门大嗓,引得人群纷纷投去视线。 天下山庄,如今的庄主是铁清南,自成立以来只有近百年的时间,却一跃成为了天圣皇朝最大的江湖组织。如今的名声胜过了源远流长的四大世家三大帮派。可见此庄的历代庄主的能力与魄力。天下山庄宣扬招人纳士不看家事背景,只看能力根基人品。以往别大门派招收门人等要有威望高的人写推荐信,要看家世,师从何处等等。如今天下山庄抛开这些陈规陋习,对各路人马纷纷伸展橄榄枝,这也是他发展壮大的原因。江湖上的有才能的人也肯屈,。江湖上没有熬出名头的,初出茅庐的哪个不是趋之若鹜摩拳擦掌跃跃越试 听到为首男子那粗野豪放的嗓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随性。钟直生出一丝向往,血液似乎被点燃了,熊熊的灼烧起来,好似要把以前的自己燃烧个灰烬,重新塑造一个自己。从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家里也不希望他们兄弟走仕途考取功名,只想要他们继承家业加以发扬。于是十四五岁就开始帮忙家里的走镖生意,跟随走镖。那时候似乎没有想过其他的,没有规划过自己的人生。现在听这几兄弟一说,似乎人生是有很多选择的。似乎人生可以有些不一样的色彩。他径直的摇摇头,怎么没喝酒光喝茶就好似醉了般的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把我的水袋子都灌满,立刻,马上要。”冰冷的话音打算了钟直的沉思。 他顺着话声寻去,是一个黑色劲衣打扮得女子。紧身的衣服把身材衬得玲珑有致,视线再往上就看见一张毫无情绪的瘦巴巴的国字脸。看得人心里有点发毛。 那女子取完水,径直走出马车前,掀开帘子把两个水丢进去。然后跨上马背,拿起水袋喝了几口,娇喝一声挥鞭甩去,马儿吃痛撒腿快奔。 “天下山庄就是不简单,一个小娘们也有这般气势,也不知道马车里的是什么人?”。马车已经走远了,那个被称为二弟的汉子还望着远去的方向。 “二弟,你怎么知道是天下山庄的。”为首的男子不解的问道。 “那还不简单,你没看到马车上的标志,那上门是一只应龙。大哥你仔细看过他们的马没有,马蹄都套有铁蹄,都是可跑千里的良驹呀。”男子分析着,自信飞扬。 “二哥知道的还真多。”青年男子羡慕赞叹的看着二哥。 这话男子受用,听得飘飘然起来。 这一歇气就歇了一个时辰才动身。 落日十分,抵达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镇上。考虑继续赶路进城,等到到达时城门已经落锁,之前的决策也是歇息一晚,明天中午就能抵达京城了。 挑选好客栈后,钟直安排寄放马车发现之前在店里取水的马车也在。心想赶那么急也没用,看来他们也是如此考虑的,怕是也是进京的。之前听那男子分析,下意识的观察那马车果然是有个应龙的标志,马确实都是铁蹄马。 第二天清早出发去取马和马车时,昨晚停放的马车已经离去。问饲养的小二打听,小儿说自己天蒙蒙亮就来这里了,客人是直接同退房的伙计说了就提走马的,这么着急。怕是有急事。 正文 第六章 正是我要找的人 秋明殿内,黑雀恭敬背手站立在花无香的身后。 花无香一双厉眼如同电光的扫视了这四个女子,最后目光似乎停留在了某处。 承安低着头都能感受到锋芒在刺的目光,犀利的如同闪电,电光火石之间就能灼烧一切,击穿一切。她微微抖了下腰,舔舔干涩的嘴唇,缓缓抬头探究着目光的主人。 这是一个还未做妇人打扮得女子,并未盘发,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大约近四十的年纪,已经过了如花似玉的美好时光,岁月却丝毫不能夺去她的光彩。不及红姑的明艳娇柔,却把那份端庄高贵以及韵味沉在了骨子里。她的眸子里有一股沧桑的感觉,仿若能透过眼神把那沧亮刻在心上。 有这种眼神的中年女子想必有着丰富的阅历和风情世故,想必经历过阳光明媚,也经历过阴霾黑暗,甚至是风霜雪雨,否则怎么能有这样的目光。 花无香在真真切切瞧见承安的面孔后,那沧桑不变的眼神中有过些许的异样,好似惊喜好似愤怒。承安这个年纪没有阅历的人又岂能看到明白,只是觉得眼神中好似茅盾纠结。 “不错,小姑娘胆子不小。来这里的女子很多,却从来没有一个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女子淡淡的语调,连声音有一种凉薄的味道。 黑雀闻言诚惶诚恐的上前一步瞪了一眼楚承安,示意她低头,又转头对花无香低眉顺眼道:“事出紧急,此等女子还没有经过调 教就送来了秋明山庄,得罪之处还望花前辈海涵。” 花无香笑而不语,她的笑声冷冷的,听不出悲喜。大厅的气氛几许压抑,许多人手足无措,一时间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强大的气压下,僵持的局面里,承安觉得憋得慌,正想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花无香略带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这正是我要找的人。”简单数字,说完径直拂袖而去。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黑雀不禁暗喜,是她,竟真的是她。她凑上前面,从头到角细细打量一番,又退后几步远观。 “果然是副好皮囊。”话语虽然夸的承安的美貌,黑雀心里确是极其的不屑。自古以来红颜就是祸水,这样的女子不思进取,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以色侍人。以为有过人之姿,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是被当做物品一样的交换,最后不过是沦为玩物罢了。所幸找了这么几年,终于有一个花无香说要找的人了,或许她立功创业的机会来了。冷酷如她的脸上也有一丝欣喜。 “刚才你们见到的是花无香花前辈,识趣的就好好表现。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得罪了花前辈没有好果子吃。” “你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你让我写信通知家父,一定会重金来赎我的。否则我要是不见了,我父亲找到了,我看是你没有好...果子吃”一个富家千金小姐摸样的女子,说话眉宇间有几分骄傲。到底是年纪小,边说边观察黑雀的神色,见黑雀已经几分不悦,后面的话越说越小。 “我家是连钱都没有,穷得只剩下人。你不是弄错人,快点放我离开。”另外一个梳着未及第女子的丫头髻大约十三四的女子箭步冲上前去跟着嚷道。 另外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早已嘤嘤的哭啼起来。顿时热闹得像一锅滚粥。 “够了,吵死了。不想死的给我闭嘴。”他厌恶的甩掉富家女子的手臂,练武之人稍稍用力,便把富家千金摔出去丈余。此招果然凑效,立刻雅雀无声,那个纤弱的女子,眼内都憋在眼眶里打转,呜呜的声音全部都梗咽在喉头苦涩的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吓一个飞出去的就是自己。 “哼,再过些日子,你们怕会觉得这是改变你们人生的机会,到时候要感谢我再来说。”女子见得多了,刚开始哪个不是要死要活的,后面还不是如鱼得水。 她瞧了一眼承安,这一路来都是不哭不闹的,倒是个镇定的主,心中更加认定了她就是那个要找的人。随即信步满意的走出大厅。双脚踏出去后,大门就跟着紧紧地闭合了。 那个梳着丫头髻叫做陈八娘,承安对她映像那是深刻。她的性子泼辣,话又多。一路上,还开玩笑说,有人管她吃又管她喝了,还不停着说着她在市井的所见所闻。随着离达州越来越远,她的话语也越来越少。只一个劲的念叨家中的母亲,还有一个幼小的弟弟等着她赚钱养家的云云。 陈八娘把裙襟拉起挂在腰带上,又利落的挽起皱巴巴的衣袖,露出一截殴臂。在掌心啐了一口唾液,双手摩擦几下,对着门一番拳打脚踢。 那位千金小姐张倩看到陈八娘粗鄙的动作,一脸的恶心厌恶,在这里人中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承安,但是既生瑜何生亮,本来以为自己够美,碰到与她旗鼓相当,不,是远胜于她的, 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不过她心里是不会承认这是嫉妒心作祟罢了。 陈八娘边踢边喊:“都愣着干嘛,你们还想不想出去了。到时把你们都送去青楼伺候那些恶心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的人,这种事情我陈八娘听多了。”她边数边喘。“快点啊,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几个人还撞不开一扇门。” 在她的呼唤下,其余的两名女子也一拥而上。起初那个张大小姐,还不情愿的一人推一边,不和她们挨着。到后来一番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形象,三人都已经累得如狗一样得粗喘。 “不用浪费力气了。没用的。”承安看着好心提醒着。 陈八娘出言讥讽:“亏我还安姐姐安姐姐的叫你,我呸。”边说边做样子,“你被人瞧上了,想留在这里伺候男人不帮忙也就罢了,也不要消人志气,我陈八娘最瞧不起你这样的人了。”说完特意加大力气狠踢几下铁门。 此话一出,其余两位女子也纷纷投来讥讽的眼光。这话,要面子讲究场面话的张大小姐可说不出口。另外一个柔弱女子柳素素话都不敢大声,这种粗俗臊人的话听得都面红耳赤。虽说化瘀粗俗,这一刻却觉得听见她们心里却十分解气。 承安干脆做到太师椅上半坐半躺的小歇一会。这一个多月的路程,可把她颠簸得骨头都散架了。马虽然骑过,马车也做过,那都是短距离的,白沙洲就只有这么大。现在中了毒,并且内力凝聚不起,这身子就更加的疲乏。 三位女子一顿折腾后全都虚脱的瘫软到地上,只余下求救之声。 待大家都安静后,承安才缓缓走上前解释。 “这门是双层门,外面是玄铁,中间有充斥着棉絮和牛毛等,不但牢固而且隔音。就算救命传出去了也没用,难道指望抓你的人救你”承安好笑地说道。 白沙洲就有这样一位铸门的师父,他精通各种大门小门和门上的机关,承安娘亲的墓穴中也有一扇这样的门。连构造的图纸承安都看过的,初次进入这里时候就曾经观察过,所以她才劝他们没药白费力气。 三个女子一听,脸色更沉,面露绝望之色。 陈八娘最快反映过来,从地上爬起的抓着承安的袖子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安姐姐,刚才我是心急,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误解你的好意。既然对这门这么清楚,是不是心里有了主意?” 其他两位女子也随即看着承安,这可是把希望放在承安的身上啊。 “目前没有,只能随机应变。” 承安老实的摇头回道。 听此回答,陈娘只觉全身的力气虚无,抓着承安袖子的手因为失去了力气,垂落下来。眼眶再也拦不住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她家中还有等待自己照顾的小弟,等待自己赚钱养家糊口的母亲。本想弄一套天香阁的香粉胭脂,市面价一两金子,管他是否真值一两金子,卖五两银子是肯定能卖出去的。谁知道钱没有赚到,倒被跋山涉水的运到了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众人的颜色又暗上了几分,面露悲戚色。 看大家的样子,承安也不忍再打击他们。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顺着她们,至少待遇好些,也能放松对我们的堤防。到时候再想脱身之法。” “目前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法子。出这个门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外面还有很多守卫,我们要先熟悉地形和情况。放心,他们不会轻易动我们的,我们有机会的”她娓娓道来,言语中有几分笃定几分天高地厚。 闻此言大家脸色才稍微缓过一点。 “你怎知不会动我们的。抓貌美的女子除了以色侍人还能是什么,要是送去妓院,我们的清白之身就要被...玷...污了。”大小姐说到此处脸上又羞涩又怒。 “以色侍人不假,送去妓院是不可能的。大家没听到那个黑乌鸦说的,我们未曾**就送过来的,想必还要“**”一番的。”承安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白沙洲的人多数不是简单之人,没有经历过也下人们说过各种各样的江湖趣闻的,看到很多的计谋故事。 “噗噗”,陈八娘被逗得笑起来。“确实是个黑乌鸦,这名字最适合她,心肠又黑,长得还丑,就是只黑乌鸦。哈哈哈” 终于大家破涕而笑,笑声过后又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和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总是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上上个朝代的大慈国,当时的京都叫做燕京而不是圣京。圣京是本朝开设才更名的。当时大慈国有个倾城之姿的公主赐婚给一位藩王,本是想行细作之事报告给朝廷灭了番邦,没想到反而助藩王灭了自己的父王,后来女子就消失无踪了,定了国号为潜元以此体现这位女子的贡献。那时候总是好奇的打听那个女子究竟怎样了,为此还翻阅了前朝的历史,却没有之字记载。现在想想,历史又怎能容忍这样的女子存在,只怕只能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吧。 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走神了,不由对众人莞尔一笑,一副轻松态。 “她们在我的身上一直下毒,毒素积累太多。所以我现在的无法施展武功。否则以我的红玉宝剑打开这门倒是不难。所以现在我们首要的是要团结一心,假装驯服,让她们彻底的对我们放松警惕,只有我们有机会去室外了解情况才能有逃脱的机会。” 正文 第七章 牡丹之于芍药 大门开启,门内走进一个女子。大家都把视线投入到进来的女子上,身穿淡绿绸衫,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步履轻盈,显然是个练家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喜怒额无花无香,承安细细打量着。 “看够了吗?” 承安感觉一阵风吹过,一张面孔便出现在了眼前,眼睛威逼的瞪着她。离大门数丈之远,居然可以一眨眼的时刻就来到眼前,而且聚停之下身形没有半丝的晃动,衣袂却如惯性般的飘飘久而不停。 承安不由佩服的暗叹一声好俊的上乘轻松,听听爹爹说起过,却从未有见过。承安的父母皆是天资聪颖的过人之人,所以她的根基本就是极好的,只可惜武功天分有余,努力不够。所以学习的最出色的并不是武功,而是轻功和乐艺。所以在这两方面也格外的出色。另外和逍遥老年辈学了些医术,其他的都学过一些皮毛。她学的都是来自于最精于此术的人,半吊子已非常厉害了。看这个女人的轻功,像四大世家之中最显赫的安家的御风术。她记得书中对此的记载:施行者能御风而行,可如旋转风,横行风的形式,短距离不需要任何的借力紧靠御风而行,由于速度极快,所以能以肉眼不能见的眨眼的速度到达。这是最大的区别于其他的轻功的,缺点是此术善于短距离的施展,如果距离较远,则耗费真力施行受阻。 “这么美的美人肯定是看不够的。”承安浅笑的答道。美丽的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这点深有体会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是吗?你撒谎的技术不高明。"绿衣女子好似看猎物般得盯着承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问她们。”承安手一指,指着她们。 其余三人见指到自己,唯恐惹上麻烦。鸡啄米的点头附和。 “那你们说说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花无香突然一改面容,笑吟吟的问道。惯常不笑的人突然笑起来,就够瘆的慌。 这句话好耳熟,一个多月前,她逼问爹爹她和娘亲哪个跳得好看。当时爹爹说都好看,自己说爹爹眼里肯定是娘好看。其实无论爹爹怎么回答,都是要被她埋怨的。爹爹常说自己是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她总是扮鬼脸吐舌头嫌她啰嗦,这次出师不利果真就栽了个大跟头。离开白沙洲已经一个月余了, 爹爹应该早就到了长仙谷了,发现她根本未曾去过,是否生气,现在是否到河阳来寻她了,还有记忆中那个俊逸儒雅如谪仙般明朗的醉书画是否随同爹爹一起来找她了呢。 承安神游九天去了,这边被问的三人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张大小姐的手帕都被打了扭得皱成了花,陈八娘的指甲都咬破了,还有那个弱柳扶风的柳素素头已经一低再低,好似看不到花无香就没事了。 花无香恢复了以往的神态,端庄的落座在太师椅上,修长的尖尖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得抚着秀发,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们也不说话。 “前辈与安妹妹的美各有千秋。安妹妹的美胜在年轻譬刚刚展露头角的荷花苞。而前辈你确实已经完全盛开的芍药,风姿绰约自然是她无法比拟的。”张大小姐的父亲是达州有名望的商人,跟着父母耳濡目染,场面话自然能说会道。这翻话不蠢得人都知道是说花无香更胜一筹了。 “芍药?她是荷花,那你是牡丹吗?自古以来国色天香的牡丹为王,芍药为相。你是说我只是做陪衬的。”“嗯?”说罢她的指甲在桌面上叩击,噔噔作响。如此安静下的情况下,整个房间回响的都是叩击的声音。 “这,......花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张大小姐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本以为自己回答得恰到好处,却未料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常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考虑。 啪的一声,花无香一掌扣在桌子上,实木的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开来。柳素素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陈八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而说错话的张大小姐直接吓得花容失色,面色苍白。噗通一声跪下求饶。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下场如同桌子一样粉身碎骨。 承安暗惊不好,花无香的大概才用了三成的功力,要是使用**成,只怕是石飞沫溅。还好自己现在没有功力,要是有的话以自己的任性可能就与她开战了,自己必败无疑。 “不知道花前辈可否听过一首词句?”承安余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大小姐,平时骄傲不可一世的人,这回居然成这个摸样了,让人忍俊不禁。 “哦,愿闻其详。”语气似乎已经风淡云轻了,没有了怒意。 “牡丹花落。梦里东风恶。见说君家红芍药。尽把春愁忘却。”承安小心斟酌得说道。边说边打量花无香,好似并没有不悦。便接着说道:“牡丹过后芍药娇,见过芍药的人哪个不夸赞其风姿绰约。牡丹虽美为主,却早已凋谢,开到最后陪在君家旁边的确是芍药。芍药本身就与牡丹相似,牡丹有的芍药也有,芍药可以入药治病救人,而牡丹却没有。倩姐姐这是在夸赞您呢。”承安委实没有这么去巴结夸赞过别人,自己都觉得恶心。还好话虽难说,但还是语言还是不难组织,因为巴结她的人不少,听多了自然也会。 “见说君家红芍药,尽把春愁忘却。”她喃喃轻语。“芍药!...芍药,我怎么没有想过。”嘴边反复重复,仿若离魂症一般的飘然离去了。 要不是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三人,承安都要怀疑这花无香到底有没有来过,真是个怪人。 承安好意去扶一把张倩大小姐,谁知张大小姐两手互脸,惊叫连连,“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清楚,我是你口中的安妹妹呀。那个花无香走了,可以起来了。”承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脸上浮上笑意。 “真的走了吗?”她仍然不敢相信,半晌,挪开袖子一角用余光慢慢的扫视一圈,才敢松开手。整个人如同烂泥的软瘫瘫的塌陷下来。 “哈哈...居然吓成这样,张大小姐你没有尿裤子吧。”陈八娘粗鲁的说道。 这次张倩居然没有反驳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正文 第八章 把酒言欢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转眼间便来到了初夏,春花褪落,莺飞草长,树木郁郁葱葱。 承安呆在秋明殿已经一月有余,在这里她谎称自己叫陈安。这一月间都是安排学习礼仪规矩,以及各种才艺。其中内容甚至包括闺房隐私,如何笼络男子恩宠的手段等等。才艺对于她本是就不难,规矩礼仪也只要自己不耍任性的脾气也是简单能做到的。四人中只有承安每天的任务量最繁重,除了这些学习外,还要被花无香单独教授如何说话、用什么语气、动作等等。和花无香相处可是个苦差事,生怕一步小心那句话哪个动作就激怒她。时时刻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承安也终于明白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这般年纪还未出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期人呀。 这期间四人表面上表现良好,教什么学什么。私底下也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内力的,不然以花无香的修为,怕是早就能感觉到的。承安学的是玄阳冰心神功,所以内力不是能够轻易感知的,但是对于像花无香这种高手来说,恐怕是没有用的。 承安心中暗暗有些高兴,到秋明山庄的这些日子来已经没有在饮食中投放软筋散了,而且还可以在规定的范围内有自由的活动。想来要么他们自大,要么就是已经对她放松了警惕。承安晚上都有偷偷的运行内功,她的内功可是至纯至精的玄阳冰心神功,融汇阴阳,可以吸取天地之间的至纯之气,阴阳之间可以互相补与转化,内力如溪水长流绵绵不绝。所以一般运行几个周转之后就会全身轻松,神清气爽。要是再配合楚问天秘制的九天百草丸,效果更好。可惜走得时候没想到,要是带了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尽管之前喝了五筋散的茶,又中了罗刹香,在路途为了防止逃跑,黑雀又给她下了五筋散,但是她的功力也恢复了五六成。这边培训已经完毕,估摸着花无香和黑雀要实施下一步的安排了,自己就更得加强恢复了,不能像上次一样别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老身已经将自己的本领经验都悉数授予几位姑娘了,以后的命运就靠自己去把握争取了。来到这里也是福分,有些人挤破了**也未必能进入上流社会。盼望各位姑娘早日成为那人上人,到时自然风光无限。”随着授课妇人的结束语,这次培训是结束了,不由得担心下一步了。 刚送走一个,黑雀就进来了,她依旧一身玄衣,年纪不大,言行举止却十分的老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如男子般轻浮的挑起柳素素的下巴,戏谑的挑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呵呵,之前看你一副害羞的摸样,现在还挺享受这种目光,看来**得不错。”黑雀指节在下巴边摩擦轻浮,突然下力,捏得柳素素眼泪在眼里打转也不敢落下。 “很好,已经学会隐忍,不只会哭哭啼啼了。”说完才移开手指,柳素素的下巴已经微微发红,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三个指印。 “黑雀要恭喜各位得以通过培训。之前就和各位说过,各位到时候只怕赶你们走,你们也不会走的。你可知道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女子,最后都成为了什么人吗?” “还请黑雀大人明示。?”她们的异口同声。规矩也不是白学的,什么场合什么场景要说什么话都是一一要学习。 “从这里出去的不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就是皇子权臣的爱妾的。很多人在那条独木桥上争夺奋斗也未能如愿,而我们可以给你们一条捷径,轻轻松松的就将你们送往那个位置。”说这话时黑雀的头抬得更高,意气风发。 “此话当真。你可以助我?”张倩一副向往期许。要知道她父亲张员外还想家中出个娘娘,也好帮衬下家族生意。这些年做生意的虽然赚了不少钱,却多半用来打点关系了。在朝中没有自己的可靠人脉关系举步维艰,那些官员是喂不饱的才狼虎豹,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肥肉。所以张员外一直想培养自己的人脉。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中秋佳节后便是父亲安排的她通过选秀入宫的。殊途同归,结果还明朗一些。想到此,受一些苦也是值得的。 “那是当然。只盼日后飞上枝头多提携。”对于张倩的表情,黑雀仿佛意料之中。这几年来,这种女子见过了。脸上虽喜,脸上却露出嘲讽之态。 柳素素虽未说话,她那略低头,双颊浮上的红晕,只怕也是愿意的。承安又瞧着陈八娘,八娘脸上有些阴霾着急,她正欲上前说话,承安的手从腰后绕过拉着她的手制止她。 “黑雀大人,将来我们姐妹飞黄腾达了自然不会忘记的。只是凡事都有代价,你们的代价是什么。”承安施礼问道。 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利诱面前还能镇静自若的思考。怪不得花无香说再也没有别人更适合了,原来如此,本以为这个陈安不过有一副好皮囊,现在看来肚里还是有货。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现在不是你们该问的时候。”好像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的名字与你本人不符,从今日起你就叫夏芷莹”。 “是。谢大人赐名。” 说罢,黑雀击掌。就有婢女手持托盘鱼贯而入,顷刻间已经布置好美食佳肴和酒水。又是一番场面话庆祝此次培训结束,祝贺好前程的云云。张大小姐和柳倩倩迅速地和黑雀火热打成了一片。 承安有过上次的经验,汤菜餐具都一一仔细辨认,确认黑雀也吃过才放心。最可疑的就是那个酒壶了,曾经在一本天工制造的书中有看过鸳鸯投鸩壶,就是可以通过开关控制酒道,用来下毒的,下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控制她们为他们组织办事了。想想培养女子,送入朝堂,图谋不小。 第一轮敬酒,承安借故说要先去如厕,借此拉上了正在风卷残云的陈八娘一同出去。 “陈安,我要吃饭,我不要上厕所,你干嘛偏要拉着我?”如此佳肴,贫寒出生的陈八娘见此美味哪里舍得。 “八娘你告诉我,你想离开这里,还是想去给人做妾。给一个可以做你父亲年纪的皇帝做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承安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不想,我自由自在野惯了,无权无势。那种生活不适合我。虽然我想要有钱,想要吃得饱穿得暖,不受人欺辱。但是那样的福我只怕享受不了,这个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张嘴,只怕说错话掉了脑袋。我还想我娘亲和弟弟。我不要去。”陈八娘说话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脚尖,轻松的语言后面,尽是心酸。 得到八娘的回答后, 她从自己袖口掏出两条手帕叠在一起塞住八娘的袖袋里,才叮嘱道:“一会敬酒你就要说自己未曾喝过酒,怕喝酒出丑。拒绝过一两次之后就接过用袖子掩面佯装喝过,实则把酒水悄悄倒入手帕中藏起。一杯酒不多,帕子能吸掉的。如果继续要你喝,你就装醉,不管如何你不能真喝,而且不能发现,你谨记”。 “你是说...?"八娘若有所思的看着承安。 承安不言,轻轻的点头。 一同回桌入席,果然依计划做了。承安以不升酒力,佯喝了一杯,怕黑雀怀疑,喝完后还故意将杯倒置表示自己喝干净了。黑雀对陈安不放心,又亲眼盯着承安喝了一杯才肯作罢。八娘则是假喝了一杯,便称头晕不能再喝。柳素素其实也不升酒力硬撑了几杯,就只有张倩本身就能喝,更要为了大好前程拼了。喝完便接着酒晕要出去吹风的机会把毒酒给逼出来,又自己把手指探入食道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掉。 正文 第九章 神秘男子 酒席直到风卷残云,张倩和柳素素皆伶仃大醉才散去。承安和陈八娘便也顺势装醉回房休息。 等到众人熟睡后,承安像往常在秋明山庄的隐蔽的假山后打坐调息运行玄阳冰心内功。秋明山庄也算是个好地方,后花园布置巧妙,山水相间,走廊迂回蜿蜒。其中树木蓊郁勃勃生机,真称得上是个钟灵毓秀之地。更巧妙的是此处设有多处机关,布置巧妙,常人很难发现。要不是承安看过此类的书籍和布置,她也根本不会知道。不过此下她也无心去了解。目前最关键的是要恢复武功才是正事。她像往常一样打坐调息,真气在体内运转几个循环后,顿觉神清气爽。玄阳冰心内功能吸取天地精华间的浩然之气纳入体内随呼吸进入血液内循环,帮助修为。自古以来太阳为阳,月为阴,白昼为阳,夜为阴,男人为阳,女人为阴。大部分的人却不知道这只是相对的,阴阳并没有固定的物质,只代表两类事物的属性和动静趋势。医术中有云“人生有形,不离阴阳。”人体内,除了奇经八脉外,还有十二正经,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万物都分为阴阳两面,阴阳相生,不可分离。所以玄阳冰心功就是利用阴阳之间的相互转化的来顺势而为的修行。 初夏的月色清晰透彻,明净中带有一丝丝夏意。淡淡的月光宛若姑娘浣洗的白纱,飘逸朦胧,洁白美丽。白沙洲的月色也如这般美,不,是比这里更美。在梨树间,草丛中还有许多的萤火虫飞舞。初夏的时候数知,等到盛夏晚上就是星星点点,仿若置身星空下,这是处于圣京中的山庄难以比拟的。她自顾嘀咕着:不知道远在异地的爹爹能否看见这轮明月,知道我在思想他老人家。在迷人的寂静月色里,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回去休息。大概就是离人骚客所说的思乡之惆怅,怪不得墨客的诗句中总离不开月亮,原来如此。承安不由的瘪嘴笑笑。继续 顺着小路漫步在月色下,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月光洒下的荷塘边上一位手持玉箫的男子面对池塘负手而立,隔着一定的距离,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伟岸的身材,侧脸的轮廓线条如刀刻般立体。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东风了。那老头越老越糊涂了,近年颇有积怨,天赐良机,那事得尽快安排”一个黑衣打扮的人在玉箫男子身后恭敬的回报。 男子好似没有听见一样,身形依旧,并未回头看一眼。 “做得很好,你回去等吩咐,近期不要再来见我。”男子吐字不缓不快,声音颇有威严。 “是。”黑衣毫不含糊的飞身离去。 “阁下有胆在此偷听,不敢出来以目视人吗?”持箫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萦绕在耳。可见内力深厚。 看来此地果然卧虎藏龙,除了有花无香这样的顶尖高手外,这人的武功也相当厉害。虽未交手,从这份听力和警觉来说,就已是高手。要知道她虽然功力未完全恢复,也恢复也五六成,而且步态轻盈,要不是散步到这里无意听见,自己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人。以自己目前五六成的功力只怕不是对手,就算侥幸胜了也只会引起注意。承安脑袋快速的运转,最终决定还是装作无意打扰,好歹现在她也是筹码,料想花无香他们不会不管,没准他们本就算一伙的。 想好应对之策后,正准备出来见面,突然一直略粗糙的手袭上脖子,掐住她的玉颈,承安顺着手看着这个手的主人,带着一个兽面面具。一只大手力气很大,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呼吸越来越沉,脑袋开始空白,四肢的开始发软。出来散步就把命散丢了,还丝毫反抗都没有做,这死得也太冤屈了,连为自己争取都没有争取过。正欲运功做殊死挣扎,突然颈脖上钳制的手松开了。 突然恢复了呼吸,承安拼命的吸取几口新鲜的空气,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刻意的软坐在地上,用手顺着胸口拍打抚摸,半晌才渐渐平静。虽说有点窒息,当然这表情也有些夸张,戏做足点事没有做的,这一个多月不就是学的这些吗? “你是谁,你可知这里是秋明山庄,半夜暗闯行凶,也不怕惊扰这里的主人。”承安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天真无邪的问道 “知道那又如何?”男子带着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露在外面的那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在说你能把我怎样。 “你可知道花无香前辈,她的武功登峰造极。你伤了我,你也逃不掉。”目前敌人态度不明,只能慢慢试探,抛出尽可能的保符。 “哦,是吗。”他双手交叉而立,伟岸的身形,居高临下的看着承安。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当然了,你不怕她,难道你比她还厉害。我不信,这样吧,我去通知花前辈,等你和她比试,一较高下就知道谁更厉害。”承安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开溜。 “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男子猛力一拉,承安就撞进了他怀里。近距离才看清面具的图腾是一只龙生九子中的老大囚牛,黄色的小龙,头顶有对麟角,看着有点可爱。最奇怪的面具不是青铜,也不是银,铁,金,石膏,尽然是木头制作,上面刷了柒。面具相当精致,栩栩如生。面具上的那双眼睛深邃而犀利,目光咄咄逼人,仿若要把人淹死在那 波涛汹涌的目光中,看着让人不寒而栗。一张脸上两个极端,分明是矛盾的,偏看起来却十分和谐一体。 书上说那女授受不亲不亲,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被男子赚了便宜,应该怎么办,没有人教过。她脸上烧得火辣辣的,本能的跌跌撞撞的一样的从他怀里弹跳开来。此时的心跳如打鼓般咕咚咕咚。 重新整理思绪,好做回答。说什么都没听到只怕不易过关,干脆把刚才听到的话断续不成章的告诉他。 “我...,不,小女子今天晚上吃了酒席,平素里吃得清淡,今天吃得口味重,就...口干,喝完水后就睡不着,所以,所以就出来随便走走..."承安边说边做出瑟瑟发抖害怕的样子。 “刚才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说话结巴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说重点”。持箫男子把玉箫搁在承安脖子上提醒到。 “是,是,小女子不知不觉就走到荷塘边上。听到有人说话才看过来,就一眼,隔得较远,只听到说什么糊涂了要安排...做得好。然后那人又走了。”承安边说边打量这位男子,显得自己畏惧。 “真的只有这么多?嗯?”后面一字笃然升上一个音调。 “小女子对天发誓,真的...只有这么..多。大侠的武功盖世,我怎敢骗您。” “ 你叫什么名字”。料想这女子也没有说谎,否则有人靠近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女子叫叫夏芷莹。”承安老实的回道。 男子不说话,重新打量承安,然后就径直的离开了。一切又变成初时的宁静,要不是脖间的指印疼痛,还以为是自己的臆想出来的。 好险,终于躲开了这个麻烦。这个地方的人一个比一个怪,都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看来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作很辛苦,初路贵宝地,不幸入了各位的法眼。各位文人友客倘若觉得勉强能入眼,就帮忙收藏咯。当然不介意你们砸点鲜花,多多益善,在下感激涕零,多写多改善报答各位。 正文 第十章 百毒散 清晨黑雀步入房间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铁艺鸿的就趴在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看不清面容。案上累着各种书籍,以及书信。旁边的两盏老黄铜烛台上的蜡烛尽数燃尽,只剩下旁边的燃烧留下的烛泪流淌在烛槽中结成块,面具就放置在大案的一角。床上的被褥纹丝未动,是昨晚通宵熬夜批阅来往信件吗,鲜少有这个时辰还没有起床的。 自从进入这有几年了,从来也没有见过少主的真容,永远是一张一成不变毫无表情的脸,绝人千里之外。黑雀把不自觉的拿起面具用手抚摸,想象面具下的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铁艺鸿,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如果没有他们她也不会到走上这条路吧。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轻巧的取走,转头间就已经穿戴整齐。他一身藏蓝色袍子,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用一根古朴的白色暖玉簪固定,冠后一同色的发带垂下。虽然伏案休息,发丝却未见丝毫的凌乱。七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胸脯横阔,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看了感觉有种既害怕不敢亲近又难以抗拒的魅力。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许你擅自做主的?”声音不怒而威。 “属下知错。”黑雀单膝跪下认错。 “今天是和花前辈约好看成果的日子。见辰时已过,已到巳时少主还未来,所以擅自做主未经允许就擅闯进来。请少主惩罚。”黑雀娓娓道来,言辞恳切。 “起来吧!已经这个时候,是我误了时辰,何罪之有。”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瞧不出感情。 “你先退下,在门外等我。”他有些疲倦的吩咐道。 “是”。黑雀退到门外。 铁艺鸿洗漱一番后便跟随黑雀前往大厅 “少主,您还没有吃早餐。是否... "话还没说完,看到铁艺鸿投来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多事了。今天擅自闯入还拿了面具没惩罚自己已经是万幸,再要多事只怕惹怒了他。直到到达了大厅,一路上都是闭嘴不言,生怕说多错多。 “少主请。”黑雀把铁艺鸿引入楼上的阁楼上,便转身下楼去了。 “少主好大的架子,花某人都请不动了。难不成要过河拆桥。”花无香坐在贵妃椅上慵懒的拨弄的茶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并未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父亲都把花前辈尊为贵宾,晚辈自然更加敬重。今日确实是晚辈误了时辰,害前辈空等,着实过意不去。晚辈就此赔罪了。”作揖说完后,才大气的抖裙摆落座,姿势潇洒一气呵成。 “少主严重了。”花无香也寻不到错处来,何况身为天下山庄的少主,他为主,她为臣。再摆谱就过头了。于是继续慵懒的喝起茶了。 楼下的房间里,四位姑娘一早就有专门化妆打扮的婢女给他们全都装扮一新,并有教授装扮课程的师傅从旁知道。看着架势,承安料想着下一步的计划是要施行了。 今天的承安穿的是一套素白的衣裳,白色的长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淡黄色的束腰扎着在身侧挽成一个蝴蝶结,裙摆用金线苗绣着飞舞的蝴蝶。随着步履轻轻摇摆,裙摆的缀着点点的蝴蝶就好似偏偏飞舞,更显得轻盈活泼,灵动飘逸。头顶之余一只素色简洁的珠钗,耳朵上一副细丝垂下的珍珠耳环外别无她物。恍若仙子下凡,绝世容颜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回眸,无一不流露出仙子气息,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中又带着这个年纪的青春与活力,并不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冷,看着让人心生爱慕,亲近。 张倩则是一袭红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的绢纱,内衬金色的锦缎裹胸,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耳际的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摇曳,指甲上的朱红妖艳夺目,果真衬她的气质,华贵美丽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陈八娘大大咧咧惯了,一些拖拖踏踏的衣服都不喜欢,也不适合她。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鹅黄色的锦衣,外套一个薄薄的白色小坎肩。一根纯白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简洁活泼大方。 柳素素平素就纤细,今天穿着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绾成如意髻,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走动起来更加的弱柳扶风。 今天的装扮可谓是别出心裁,量身而定制,人各有特色,各有千秋。 “今天的表现关系着各位的前程,格外要努力表现。明天你们就有用武之地了。”黑雀笑盈盈的说道。 “是,谨遵黑雀大人的吩咐。”四人一口同声的答道。 “好,还记得上次你问我代价是什么吗?”黑雀说此话的时候瞟了一眼承安,接着说道:“那就是为少主卖命,如果哪个胆敢违背,那么她的下场就是七窍流血痛苦而死。” “昨晚没和你们说,是怕你们睡不着觉,影响了睡眠。还记得昨天喝的酒吗?那里面有百毒散,一但没有解药,将痛苦折磨而死,你们的容颜就变成面目可憎。”说完黑雀哈哈的笑了,仿佛看到这群如花一样的女子迅速的枯萎腐烂。 “你,你...怎么如此歹毒”张倩既生气又害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陈八娘即后怕又心里窃喜,好险,幸好听了陈安的话,否则她不知道会怎样,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的向她道谢。 “我们会听话的,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解药。”看其他人的慌乱,承安淡定地问道。 “这个毒药每年需要服用一次解药。放心,只要你们听话,到时候自有解药奉上。平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现在就好好的准备好才艺表演。” 黑雀拉着张倩的手轻轻的拍着。 张倩避之蛇蝎又不能拒绝,头皮都发紧。柳素素和张倩听此缓了口气,还好平时没有影响。 “陈八娘第一个。接着是柳素素,张倩,夏芷莹压轴,顺序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大家参差不齐的回答。 正文 十一章 取己之长补己之短 "安姐姐,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事先都没知会,就要人表演,我哪里会,还要我第一个上。死乌鸦黑乌鸦黑心乌鸦。“陈八娘嘴翘得老高,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表演才艺也着实为难八娘,要知道这些日子学规矩就够苦闷了,才艺课程也是勉勉强强插科打诨完成的,只是教授并未考核,要真考核还没一门能合格的。承安看着她一副小苦瓜的可爱的脸就觉得有趣。 “安姐姐,你又笑话我,亏我还叫你一声姐姐。你快帮我想想我要做什么应付过去,否则这朋友没办法做了,哼”。八娘扯着她的衣袖,软硬兼施地威胁道。话语间还用手来恰承安的腰。 “好呀,死丫头,你欺负起姐姐来了。”承安毫不客气的还击过去,顿时房间里欢腾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自己不会表演不要紧,别连累了我们。”张倩一副厌恶的样子,眉毛都挑起来了。 “八娘,不要闹了,第一个上场就是你,准备的时间只剩下一刻了。我知道你没什么才能,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好歹是一起进来的姐妹,此事关系着我们的命运。”柳素素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哎,和这种市井之人哪里能懂什么,素妹妹,我们还是先准备好自己的,待会你要表演什么?”张倩用拍子扇着接话过去,又拉着柳素素妹妹长妹妹短的。 “你,你... ,有本事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八娘气得牙咬咬的,又是气愤又是担心,不知道怎么办,求助的看着承安。 “八娘,不要担心。等下就看下市井之民怎么斗败商家大小姐吧。"承安双手交叉在胸前,侧脸用水灵的大眼睛挑衅着瞟向张倩,随转动而抖动的珍珠耳环,一晃一晃的。真真俏丽迷人。 “可是,琴棋书画我一样也不会。”八娘低头丧气的看着自己的鞋尖,真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学一些。 “不要用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你要取己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承安姐姐般的摸着八娘的脑袋说道。 “可是我没有什么长处呀。”八娘不解,她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来什么长处。 “你呀,这一路上烦闷的时候,你不都是在给我们叽叽呱呱的说故事吗,表情动作惟妙惟肖,随便说上一个就应付过去了。”承安为她解释道。 “是啊,安姐姐你不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八娘顿时豁然开朗,兴奋尖叫起来。 “等下你就只要像往常一样就可以了,你想啊, 以后欣赏这些的都是显贵的人,他们哪里听过这等有趣的事情。”以前承安待在白沙洲,对外面的事情缺少了解,刚被抓来的这一路上,听着八娘的叽叽喳喳甚至有趣。 当下八娘真是把心放肚子里了,说话啊,那就是和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呢。人不吃饭会饿死,不说话也会憋死。 楼上,铁艺鸿饶有兴趣的把玩着玉箫。数月之前,黑雀禀告说花无香终于有了满意的人选。这些日子终于将一切安排好了,给那名女子安排了一个夏芷莹的身份。昨晚见过的女子就是夏芷莹?那个女子面对他的威胁,居然还能临危不乱的想法子开溜,勇气可嘉。问起姓名,直接就给的新名字,懦弱只怕是给自己看的罢。虽是在月光朦朦胧胧下,着实惊艳了一把,确实与画像之人的有几分相似,更是更美。这些年不是没见过美人,这么美的还真是罕见。这次真是天赐良机。接下来她会表演什么,是否才艺也与她的样貌一样出色。 他不自觉的想着,嘴角稍扬起一个上翘的弧度。只是戴着面具,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没看到罢了。 “可以开始了。”花无香提醒道。 “少主,时辰到了。”见半晌没回应,花无香再次出言提醒。 铁艺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当即挥手示意表演开始。 正文 十二章 说书 陈八娘,被人从后面推过来的,步履稍稍有点不稳,她故作嘻哈来划去尴尬。 她低头悄悄扫了一眼竟然没有听众,没有听众难道对着空气讲。她又大胆一些把视线抬高一些,只见楼上的雅座上坐着人,中间有薄如蝉翼的幕帘遮住,看不甚清。 “嗨,我说怎么会没有人,原来都是那上面看着。”此言一出,铁艺鸿看向花无香,花无香又把目光转向黑雀。 “此女子是来自市井,所说之语粗俗,所以**颇费功夫。所以...”,黑雀无力的解释着。 “无妨,看下她表演什么。”铁艺鸿喝了一口茶,复又把茶盏置于桌上。 陈八娘清了清嗓子,回忆着听过说话的情节,声音故作老成的讲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 !”八娘说完这句后看没有动静,顿了顿接着叙述。 “都说狼是凶残的动物,却不知道它是最忠诚的动物,因为狼的一生只爱一个异性,如果对方死了,另外的一只会守着他直到死去。此话的真伪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而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确实我们达州的一个故事。” “有点意思。”铁艺鸿偏头朝向黑雀,“原来是个说书的的,解闷也是一种乐趣。倒还真缺一个这样的。” “这个故事是我听我们那里的老人说的。在我们当地,有一个户人家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少年夫妻相亲相爱,恩爱有加。没多久那个女子的夫君就上京赶考,得了个太守府的小官吏做。由于刚接手,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女子便对对丈夫说,‘你且放心去施展抱负,家中老母有我照料’。渐渐的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伴女子,女子常常独守空房。有 一日妻子对丈夫说:‘我十三岁能够织精美的白绢,十四岁学会了裁剪衣裳。自从家给你作妻子,既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哪个人家不夸我,美丽聪慧能干手巧。自从夫君你做了官吏,我们见面的日子实在少得很。五更鸡叫我就上机织绸子,天天晚上都不得休息。三天就织成五匹绸子,婆婆还故意嫌我织得慢。并不是因为我织得慢,而是婆婆的儿媳妇难做啊!我既然担当不了婆婆地使唤,白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你现在就可以去禀告婆婆,趁早把我遣送回娘家’!” 陈八娘把夫妻间抱怨诉说委屈生气的小儿女神情语气临摹得如出一辙,好似这就是当时的对话一般。 “那男子听了这般诉说后,便到堂上去禀告母亲:‘我不是什么高官,只是一个小吏。幸亏还能娶到这个贤慧能干的妻子。结婚后我们相敬如宾,相互约定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相处在一起才二年,美好的生活才开始。此女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又深得我心,是哪里使得母亲不满意呢?’。” “那男子的母亲回道‘儿呀,怎么这样没见识!这个女子不讲礼节,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意思,老太婆我忍她很久了。今天要不是她在兴风作浪,你能来找我理论。陈大人家有个庶女,虽然不是嫡出但是长相美丽,大方得体。深得我心。母亲替你去求婚。你就赶快休掉她,打发她走,千万不要挽留她,此事于你前途有益’。” 八娘学完母亲的语气后,又换个位置跪在地上学着男声说:‘孩儿警告母亲,现在假如休掉这个女子,我一辈子就不再娶妻子了!于我而言,家庭幸福比仕途重要,母亲不要逼孩儿’。” 接着又换回然来的位置,生气的敲着坐具模拟着老妇人大发脾气地骂道:‘你个浑小子,娶了妻子就忘了娘,为了她一而再的顶撞我!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恩情了,倘若你不能随我愿,我便去找你那死去的爹,告诉他你是如何不孝’。” “那男子默默不敢作声,对母亲拜了两拜,回到自己房里,张嘴想对妻子说话,却抽抽咽咽话也说不成句:‘本来我不愿赶你走,但有母亲逼迫着。你只好暂时回娘家去。我现在暂且回太守府里办事,不久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必定去迎接你回我家来。为此,你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的话’。” “那女子劝丈夫说:‘不要再增加麻烦了!记得那去年冬末,我辞别娘家嫁到你府上,侍奉时总是顺从婆婆的意旨,一举一动哪里敢自作主张呢?白天黑夜勤恳地操作,我孤孤单单地受尽辛苦折磨,总以为没有过错,可到底还是被赶走了。这次要是走了,怎可能还回到你家来?我人微低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刺绣的绣品,拿到绣仿能卖一些银两 。我还有一些陪嫁的饰物器皿,都是我喜欢的。不配拿去迎接你日后再娶的妻子,她也瞧不上这粗俗的物件,就留着作为我赠送给你的纪念品,从此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时时把这些东西作个安慰吧,只盼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说道此处,情感色彩浓重,八娘的语气也伤感起来。她叹口气继续说道:“那天早上鸡鸣啼了,外面天将亮了,那女子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穿上我的绣花夹裙,每穿戴一件衣饰,都要更换好几遍。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插着闪闪发光的首饰,腰上束着白绢子,光彩像水波一样流动,耳朵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手指纤细白嫩像削尖的葱根,嘴红。,像含着红色宝石,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她缓缓走上厅堂拜见婆婆,婆婆不停地发怒。” “那女子说‘从前我做女儿时,出世后从小生长在乡间,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同你家少爷结婚,更感到惭愧。接受婆婆送的钱财礼品很多,却不能承担婆婆的使唤。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只是记挂婆婆在家里辛苦操劳’。她回头再与小姑告别,眼泪象连串的珠子掉下来。转头对小姑说:‘我初来你家时,小姑你还么有及第,明年就只怕要说与亲事了。希望你承欢膝下,出嫁前好好服侍她老人家。还有不要忘记我’。此女说完便决绝的登车离去,哭得似个泪人。” “他夫君的马走在前面,女子的车行在后面,车子发出隐隐甸甸的响声,一起会合在大路口。男子下马坐入妻子的车中,两人低头互相凑近耳朵低声说话。男子说:‘我发誓不与你断绝关系,你暂且回娘家去。避过风头,母亲气消了,就接你回来。我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不起你’。” “女子对男子说:‘此话深得我心,你既然这样记着我,盼望你不久就能来接我,你一定要成为磐石,我一定要成为蒲草和苇子。蒲草和苇子柔软结实得像丝一样,磐石不容易被转移。我有一个亲哥哥,性情行为暴躁如雷,恐怕不会听任我的意愿,想到将来我心里像煎熬一样’。接着举手告别,惆怅不止,两人的感情同样的恋恋不舍。” “女子被夫君遣回娘家,对于娘家来说是一种侮辱。母亲看到气愤地说:‘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十三岁就教你纺织,十四岁就能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懂得礼节,十七岁送你出嫁,总以为你不会有什么过失。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过错,没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来了’。女子惭愧,母亲也十分的伤心。” “女子回家才十多天,有人上门来提亲,有个富家公子倾慕容貌已久。母亲便对对女儿说:‘你可以去答应他’,女儿含着眼泪回答说:‘我才回来时,夫君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请母亲回绝来说媒的人’。” “于是,女子的母亲只好告诉媒人说:‘我们是贫贱人家,女儿刚出嫁不久就被休回娘家。她怎么配得员外的公子。还在再寻找一门良缘’。媒人走了几天后,不久太守派郡丞来为他的幼子求婚。对方才貌双全,听闻女子的美貌人品特意上门求亲的,但是母亲但是女儿的心意都一一回绝了。”” “女子的哥哥听到太守求婚被拒这件事,心中烦躁不安,开口对妹妹说:‘你作这样打算怎么不好好考虑!前次出嫁得到的是一个小官吏,这次出嫁得到一个官员家的贵公子。这就是你踩上了狗屎运。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子,有这等面子,这等人家要你,足够使你终身荣耀富贵。你不嫁,错过了,就没有了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道理确实象她哥哥说的话一样,做哥哥的也是为她好。何况她嫁出的女儿回来,怎么处理自然得听从她哥哥的主意。此事哥哥又一再逼迫,作为答应太守这门亲事。而夫君那边却迟迟没有等到音讯。这边同意后,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并且挑好了日子。准备筹备婚礼。” 八娘又描述了一下婚约结成时双方的欢愉,筹办婚礼时候的盛况。聘礼的豪华,人生的鼎沸等,有些时候还不忘配合动作和语音,经过她的描述好像当时的盛况就在眼前,好似亲眼观看,画面一幕幕的呈现在脑海中。八娘说得口干舌燥,添添干涩的嘴唇,咽下口水,接着说:接到太守的信,明天来迎接新娘,母亲督促女儿赶紧准备嫁衣,要高高兴兴的出嫁。女子默不作声,用手巾捂着嘴哭泣,眼泪淌下就像水一样倾泻。移动着的琉璃榻,搬出来放在前面窗子下。左手拿着剪刀和尺子,右手拿着绫罗绸缎动手做衣裳。上午做成了绣花的夹裙,晚上做成了单罗衫。阴沉沉地天快要黑了,女子满怀伤心,走出门去痛哭。那男子听闻婚事,于是奔回来,到女子家还有二三里的地方,人伤心,马也哀鸣。女子熟悉丈夫的马叫声,轻步快跑去迎接他,悲伤失意地望着。她举起手抚摸着马鞍,哀声长叹使人心都碎了。说:’自从你离开我以后,人事的变化真料想不到啊!我有亲生母亲,逼迫我的还有亲哥哥,硬把我许配给别人了,你回来有什么指望的地方呢’。” “那男子对那女子说:“祝贺你得到找到比我更有条件的人,我给你的是磐石,而别人能给你玉石!我这块磐石方正又坚实,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而蒲苇一时柔韧,就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间罢了。你将会一天天地富贵起来,我一个人独自走到地府去吧’。”说道此处,八娘气愤无比。 “女子哪里想到一直深爱的夫君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是被逼迫,他这样她也这样。于是他对男子说在地府下互相见面吧,但愿不要违背今天的誓言!于是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手,然后告别离去,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和家人一一话别!” “男子回家对母亲说:“今天风大又非常寒冷,寒风摧折了树木,院子里的白兰花上结满了浓霜。儿子现在就像快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使得母亲在今后很孤单。我是有意作这样不好的打算的,不要再去怨恨什么鬼神了!愿您的寿命像南山的石头一样长久,愿您的身体永远健康又舒顺。” “母亲听了儿子这些话,泪水随着说话声一起流下,说:‘你是世家的子弟,又在大官里任官职,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妇人去寻死,你和她贵贱不同,休掉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呢。之前替你说的那管家的的女子,已经有点眉目了,我替你去求婚,早晚就会有答复’,男子见母亲到了如此地步还不肯放手作罢。于是向母亲拜了两拜就回房,在自己的空房里长声叹息。看着往日的旧物,睹物生情,越来越被悲痛煎熬逼迫。女子则在结婚的当天纵身跳进清水池里。那一天的天是灰沉沉的,马嘶鸟鸣。男子得到女子投水自杀这件事后,心里知道生离死别了,在庭院里的树下徘徊了一阵,自己就在向着东南的树枝上吊死了。死后两家的父母才要求合葬,在坟墓的东西两旁种上松柏和梧桐,这些树长大后条条树枝互相覆盖着,片片叶子互相连接着。树中有一对飞鸟,它们的名字叫做鸳鸯,形影不离。” 说道结尾,八娘已经声音哽咽,泣不成声。承安在房间的里听着都潸然泪下。世间的感情都是如此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为什么又有如此多事干扰之人,既然容不下这对有请人。 铁艺鸿对着花无香赞道:“表演的人这么多,听故事还是头一遭。看惯了歌舞升平的,突然来个不一样的,着实新鲜。临时通知她们,就是要考下她们的随机应变的机智。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好了,这都是花前辈的功劳。" 帷幕中的花无香的脸色似是不大好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哪里,哪里。少主谬赞了,我们传下一位吧。” 是否觉得故事有点熟悉,此故事是借鉴于《孔雀孔雀东南飞》 正文 十三章 吟愁 只见刘素素怀抱琵琶缓步走入厅内,纤纤细腰摇弋生姿。微微欠身后款款落座,姿势优美。身着蓝色长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薄施粉黛,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绾成如意髻,只余一缕青丝地拂在胸前。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裙幅上的白色梅花如雪花飘落点点,轻泻于地。水葱似的玉指开始在琵琶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 女子的声音轻盈如飞燕,柔美如丝线。只听她缓缓唱道: 斑驳的青苔映出荒凉,西风吹过漫天残香。 浓云卷起黄昏暮雨下,对酒低吟对残花。 惟有一曲笛依旧,勾出过往,道出愁肠。 几杯苦酒下,三分愁不散,两滴清泪横。 愁愁愁,何时能尽愁。酒酒酒,何时能销愁。 《吟愁》?听到此处,承安疑惑不解。词是爹爹为怀念娘亲而作的,柳素素怎么会。难道是?之前教授楷书的课堂上,她曾经提笔用簪花小楷写了这首词,当时授业的师傅夸她的字落笔有力却又行云流水,能把沉稳和飘逸结合的如此之妙甚是少见,当时柳素素便说欣赏学习。如果是无意觉得词好拿去谱曲也算美事一件,如若是存了这心思,未免有些城府。比起来张倩嚣张的大小姐脾气,倒是直来直去的。谱曲还算可以,唱得也还行,总感觉差了些什么。爹爹的是吟诵,是哀而不伤,痛而不悲的,而不是为悲而悲的。 香断花陨自飘零,水流萍飘无深根。 西风不怜愁,何人影单薄,踽踽独行。 雾迷雨蒙遮前路,顾目不见来时路。 (此歌词作者本人写的,滥竽充数下。) 月弯弯,弯弯月,不闻愁。 夜深深,深深夜,深门紧锁锁清秋。 歌曲余了,还用手波动一段音符,顿时间天地都好似安静了。 “是个出色的,这些年送入的歌姬都是挑选出来出类拔萃的,都没有成功的。何况歌曲唱得妙的,宫中实在不缺,要脱颖而出只怕也有困难。”铁艺鸿若有所思道。 “呵呵,词不错,曲应词还差点。楚楚可怜,让人怜惜,可惜缺乏了词中的惆怅,感觉不对。”沉默的花无香突然道出。 “悦耳动听,为什么前辈如此觉得?”黑雀疑惑道。 “人间事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没经历过的人岂能懂其中的苍凉。”花无香说此话的语气依然淡淡的,内心下的潮涌只有她自己感触。回想她年少时她爱上了一个无情的男子,欢天喜地地认为会与他过一辈子,谁料弃她如敝履。而她走过千山万水后,才会幡然醒悟,这么多年的时光支撑她走完这冗长的一生的就是恨。 “这样的声音进不了那人的心中。引不起他的感触又怎能脱颖而出。”花无香继续说道。 铁艺鸿点头表示赞许,“谢前辈赐教,令晚辈醍醐灌耳。” 花无香不复理会。 “少主,最后一位要要出场了,就是之前提过说过的夏芷莹。”黑雀一旁注解。 正文 十四章 琴箫合奏 张倩的入场非常的打眼,侵入眼帘的是一袭大红拖曳长裙,胸口开得低,金色的锦缎裹胸仿若束缚不住,稍微露出洁白丰满的胸部。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朱钗散发的珠光宝气。旋转起来如一朵盛到极致的牡丹,面似芙蓉,眉如柳,眼比桃花还要娇媚。花朵开开合合,或收或展,极致耀眼媚态。要知道此舞之前是张员外重金聘请教坊的名师专门为其打造,为的是能脱颖而出,得见天颜的。 承安躲在门后欣赏,看见她那拖地的裙子飘来荡去思摸着等她快结束时作弄她一下,让她跌个狗吃屎,好好的替八娘出口恶气。袖口中的弹指正准备要动作时,敏感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她抬头寻找着那道犀利的目光的来源,追寻到楼上的雅座上。她敢肯定这个目光绝不是花无香的,而是那位男子的。因为花无香看自己总有一种说不清怪怪的感觉。目光到了纱幔处被迫阻断了,看不清楚此男子的容貌目光,第一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这边张倩已经谢幕结束了,显然她对今晚的表演相当的满意,脸上盛满了笑容,好不意气风发。 黑雀报下一个上场的时候,承安还在原地思考这个问题。 “安姐姐,到你了。”八娘拍着她肩膀提醒道。“我可是最期待你的表演哦,你要表演什么。” 承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游离了。 " 本来打算表演跳舞的,张倩跳过了。柳素素虽然弹了琵琶,但她主要是为了唱歌。缺少个奏乐的,那就..."她憋见有一把古筝静静的躺在一旁,好似等待着主人来弹奏它。好了,那就弹琴吧。 她抱琴走入厅内,好似没有桌子,也没有喊婢女来置备,随意便盘腿而坐。把琴置于腿上放平,深吸了一口气,凝气深思。 单手轻抚摸着琴,低眉信手调试琴音,铮铮铮的清脆之声缓缓流淌出来。不禁赞叹:是把好琴,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音色清脆饱和。比起爹爹给娘亲手做的就只差了一点。 优雅的玉指开始在琴弦上拨动,十分流畅。手指精灵般的跳跃,宛如在琴弦上起舞。琴音初起时犹如一汪清水,券券而来,汩汩细流。渐渐的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使人松弛而清新。紧着手指跳跃变快欢愉起来。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升起的明月般的拨云见月;如田野掠过的清风那样的慰藉心灵,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自由自在。笃然间有一婉转的箫声加入,婉转悠扬。琴音箫声交织交叠如,时而低沉的如恋人间的呢喃缱绻。时而飘渺如风中柳絮;时而沉稳如蒲苇磐石;时而铿锵如江河入海。扣住人的心弦直听得人心情舒畅,快意人生。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琴音突然一个急转,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刚开始是一点点一滴滴一丝丝的悲凉,慢慢的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蔓延如音波的朝人心头袭来。箫声缠绕过来,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静止,余箫声独奏一小段才终,其声哀怨凄悲,动人肺腑。合奏结束了,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 花无香红润了眼眶,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因为眼泪是弱者的,当除了只有坚强可以做防备后你便再也没有了眼泪。 “朋友易得,知音难求。阁下可否是昨夜后花园相遇之人。”承安大胆的问道。 昨日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实,便已经精为天人。今日一袭素白的衣裳,清丽脱俗,飘飘若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遇到此等女子是福是祸? “休的无礼,退下。”黑雀怒喝。 “人生一大快事便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看来你是愧对知音两字了。”说完便抱琴离席。 “此曲叫什么名字”,好大的脾气,还没有人敢这样子对他。但凡女子见了他不是畏惧就是巴结。 听到回应,承安并未回头,伫立原处回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取名为《长相思》。以往都是琴笛合奏,今日琴箫合奏更加缠绵悱恻。能随琴音通曲达意即兴而和,阁下的技艺真是精湛。”承安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她不会刻意奉承,也不会贬低了对方。 刚回到房间八娘就呱躁的赞美她的琴声是如何如何的美,还边说边帮承安拍屁股上的尘土,又抢着拿琴放置好。 “马屁精,不过就是一首曲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张倩一脸的不服气,好好的风头被别人抢了。 两人在那里争执不休,承安懒得理会她们。 “那你说哪里好,你能说出理由,我就服。” “呃,呃...”八娘词穷。 “就知道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倩刻薄道。 “反正好听,要是不好听,那楼上听的人怎么要和安姐姐配合。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楼上的欣赏之人没什么了不起咯。小心被他知道,你说他吹得烂。你的娘娘梦就泡汤了。”八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摇头晃脑。 “你,你...不和你说了”气得张倩脸色胀红,甩袖而去。 正文 十五章 计划有变 铁艺鸿用素白的帕子用心的擦拭着玉箫,边边角角每一处都仔细认真,动作极尽的温柔,仿若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嘴角在面具下微微上扬,曜石般的眸子中光泽点点。 “玉牙今天遇知音很开心是吗,看来你很寂寞。”房内无人,原来他是再对他的爱箫说话。 玉箫晶莹剔透,泛着幽幽的关泽,好似在回应他的话。耳旁浮现一个女子背对他说‘朋友易得,知音难求。高山流水遇知音,你愧对了知音两个字’。 “笃,笃,笃”,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少主,可以进来吗?”黑雀小心的问道。 “进来。”声音不大,威严如常。那细微变化的表情马上又回复到之前的模样。 “一切都打点好了,只听少主一声令下。明天就依计行事。” 铁艺鸿沉思片刻,盯着玉箫并未马上回答。黑雀只好保持个恭敬的姿势等待命令。 “计划有变,只需要把夏芷莹安排到轩辕拓磊的身边,其他人等都悉数安插到东宫。”铁艺鸿手指敲着桌面,咚咚作响。他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敲击桌面。 “可是主公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安插在轩辕拓磊的身边,成功的几率增大。”黑雀迟疑道。 “父亲那边我会去说明,你只需执行。”乱花渐欲迷人眼,花朵了反而不好,只要一枝独秀便够了,此事幸得花无香提醒。看来最了解他的人一旦反目必然就是一把利剑。 情爱一事只能是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的。还记得父亲从小就教育他要绝情断爱,犹记得他说的:“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鸿儿,只有这样你才能没有弱点,才能无所顾忌地走向成功。我们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隐姓埋名苟活于世。情之一字误人,你太祖父就是这样输了身家。你务必要绝情弃爱。”自从成年后,父亲便把一拨又一波的女子送到他面前,让他看尽天下美色,尝尽其中滋味。起初还有些新鲜,渐渐地就厌恶起莺莺燕燕来,再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了。这些年来早就锻炼出来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领了。 “夏芷莹的本名叫什么?”正要退出的黑雀听到少主此言稍稍发愣了,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物尽其用,叫什么名字又有甚关系。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当然不是这样说罢了。 “陈安。安全的安。” “哦,你去准备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是。” “陈安”,他在心中念到,如若没见其人,只怕会误认为是个男子。估计家人是想她一世平安。只可惜上天给了你倾世红颜,注定你这一生不会平安。 “玉牙,我只能愧对知音,你会怨我吗?”他重新执起玉箫。 玉箫依然静静的,仿若沉默。好似默认了一般。 竹管无心吟淡趣,人间有味是清欢。 他执起玉箫放入唇边,清清冷冷的箫声散播到空气中,一室的寂寥。 正文 十六章 偷梁换柱 为了方便管理,承安她们四个人的住宿是统一安排在一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一大早房间内就来了两个生面孔,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看起来干净利落聪慧。都统一穿着青衣长裙,梳着婢女双丫髻。因两个女子的服饰一样,面容相似,不仔细看都难以辨认。 突然来了没见过的新婢女,大家七嘴八地去围观上去,问长问短。承安无奈的摇摇头,她无心参加这种热闹。一天之计在于晨,一早之计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洗脸。她打着哈欠伸个懒觉,歪歪斜斜地正伸手去拿洗脸架上的面盆时,有一双小巧的手快人一步。承安侧脸看去,正是其中的一个婢女,不知这是何意。承安用手附在婢女手上,明面上是拂去她的手,暗里是试下她的武功。果不其然,是位练家子,武功不弱。 “小姐,这等粗鄙的活怎么能让您干,以后这些就交给我们了。”承安看了一眼,并未说话,松手任由她去打水。 另一个青衣一个婢女走上前见礼,语气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小姐,我们是黑雀大人派来照顾小姐饮食起居的。从此以后就专听小姐吩咐,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小姐旦请责罚。” “专听吩咐,旦请责罚?”婢女言辞恳切,让人不忍心拒绝呀。承安挑眉,笑得有点邪。 “是的。婢女不明何意,只礼貌的点头。 承安兴趣渐起,学着花无香之前盯着她看的姿势,依葫芦画瓢凑着个小脑袋打量的她,看得那婢女不好意思,只好低头。脸红得和煮熟的虾一样,甚有意思。 “哎,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今夕。” 另外一个婢女把热毛巾递过来,承安接过洗把脸,那婢女又利落的来接毛巾。承安继续打趣道:“那她是姐姐,你是妹妹何夕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果真好名字,给你们取名字的一定是个妙人。”承安笑道。 “回小姐,是花无香前辈取的。她当时也是念了这句。”听到此,承安俏皮的咂舌,可不想与她扯上关系,人是妙,那脾气嘛,真让人... 无法接受。 张倩非常受不了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从小因为家里有钱又长得漂亮,到哪里都是蝶恋花一般,求婚的讨好的人趋之若鹜。她自是眼高于顶,一个都瞧不上。承安来了倒好,大家以她马首是瞻,连带婢女都去讨好她,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愤愤地推开众人,倨傲地道“怎么我的婢女还没有过来。你,给我去通知,还想不想干了。” “回这位姑娘,黑雀大人只给我们小姐配置婢女,其他的人员皆无。”今夕微笑欠身回答,说完退回到承安一旁。举止进退得宜。 “怎么她有?我们怎么就没有,我们是一起的,都是要谨献给陛下的。”她不服气的追问。 “那是因为只有我家小姐能献给陛下,剩下的都是送去东宫当姬妾的。”说话的是何夕,她插嘴插得极快。承安瞥见今夕皱眉摇头示意她,可是妹妹口快,发现姐姐的动作时已经说出口来。承安心中暗想:这两姐妹一动一静,一个沉稳心思缜密,一个活泼功底高,倒是好助力。不知道他们这样煞费苦心的安排是为了什么,不过目的是什么和她又又什么关系,今晚她就讲要离开这里,只是这两个人是个棘手的问题。 闻此言,几人又议论纷纷,尤其是张大小姐的娘娘梦要破碎了,她不敢去找黑雀,又无计可施。整个人抓狂起来,抓着婢女问东问西西,看着承安就更加的不服。 承安瞧见八娘一脸的落寞,安安静静的,及不习惯。 “八娘,怎么一脸的不开心。太子不是要比皇上年轻,难道你想嫁个老头?”承安有点疑惑,之前八娘说不想做娘娘的。 “不是这个,你不是说要离开吗。我们分开了,那我怎么跟你一起离开?”八娘把承安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原来如此,她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犯糊涂,不由得嘲笑自己是大智若愚了。是得想想该怎么办了。本来以为只要离开这里逃跑是小菜一碟,这回来了今夕何夕这对姐妹。以一敌两,要胜过她们是不难,问题是还要带着八娘一起离开,要是是引来了其他的人,尤其是花无香,还有那个面具人。怎么办了?她焦急起来,左手握拳,右手拍打着左手的手背,躲着小碎步走来走去。 “你去和黑雀,不黑雀大人说说,换我去,到时候你要什么钱啊珠宝的我都给。”张倩依然不依不饶。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了,来一招偷梁换柱即可,反正她想当娘娘,也不算害了她,谁叫她讨厌。 “八娘你过来。”承安凑到八娘面前窃窃私语。交谈后两个人都开心不已,八娘一扫之前的阴霾。 正文 十七章 惊鸿一瞥 申时,太阳西斜。夏日的天气,太阳依然如骄子般耀眼。秋明殿的大门外停着两辆豪华马车,尤其是前面一辆,用最上等的黑色紫檀木打造而成,盖顶四周垂下金色流苏,其四角镶着四颗鸽子蛋大的红玛瑙,水晶为帘,随风摇晃,在那阳光照耀之下,使得整个马车金光闪闪,好不奢华!其后一辆马车,虽然没有镶金嵌宝,但马车材质一样高档,马车四面的窗牖被一帘淡粉色软烟罗的纱帘遮挡。既通风透气又凉爽,人坐在马车内,不需要挪起幕帘就能瞧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实里面。这是当季最流行的设计装饰。 路上有行人路过不免围观驻足,啧啧称赞,也不知道是何人有如此福分乘坐香车宝马。正在纷纷议论之际,四位身材曼妙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从门内款款而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人都在猜测白纱后面是怎么样的美人。一阵风吹来,稍稍掀开了走在第二位的女子面纱,露出容颜一角。女子似乎发现面纱拂起,赶紧用手压住面纱。两位婢女扶着第一位女子进入第一辆马车,那位压住面纱的女子则随另外两位女子皆进入第二辆马车。 这一幕恰巧进入了一屁股坐在对面台阶的钟直的眼帘。风轻轻的掀起面纱,钟直恰好是由下往上看,否则怎么能够窥探到红颜。惊鸿一瞥,便已经惊为天人人,不可方物。白皙吹弹可破的皮肤,面若桃花,眉如画墨,俊俏的玲珑鼻子,唇红齿白,小巧精致的下巴。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你小子,愣头愣脑的,看见啥了,魂都好像丢了似得。”马一刀说话粗犷,突如起来粗厚的手掌落在钟直的肩膀上,吓得钟直心惊肉跳。 “大哥,是你啊。吓我一跳。”他收敛心情,把视线从对面开始启程的马车收回。 马一刀顺着这小子的视线看去,不就是两辆豪华马车,有甚大惊小怪的。圣京是天子脚下,权势和财势集中。每天碰到几个达官贵人的车马毫不出奇。这小子达州来的,在京城时日不久,也难免惊讶。 “钟贤弟啊,你初到京城,在这里呆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是,小弟孤陋寡闻了。“他站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视线仍投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大哥,对面的秋明山庄住得是什么人?” “不知道,能住得起如此大的宅院,配置如此的行头,就不是简单的人。怎么?羡慕人家,将来你有一天在圣京出人头地,也会可以如此的。”马一刀把手搭在他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钟直知道大哥是想歪了,算了,也懒得解释。 “大哥我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了也没有见到你说的高人,敲门也没有人回应。” “那位高人不甚喜欢见客,你就没有进去看看。你这个傻小子,没交待你翻墙,你就不知道翻墙啊。”马一刀笑着摇头,真是结交了一个憨厚的后生啊。 “那是私闯民宅,大哥那可不成。再者我们是有事相求的,得罪了就更加见不到。再者我们万一被当成了小偷就解释不清楚了。 “哪那么多万一,婆婆妈妈和个妇人样的。”马一刀江湖汉子,豪爽惯了。向来是风风火火之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婆婆妈妈的。 钟直拗不过,又不放心大哥一人。只好跟着翻墙入室,室内竟然空无一人。桌子上已经落了少许灰尘,院子里的落叶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 “大哥,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此方法行不通,总有其他的办法的,至少知道住这儿,说不定不日就要回来。”马一刀安慰他道。“贤弟,你在这待了几个时辰,肚子饿了吧,走咱哥两去望江楼去喝酒。”马一刀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可确实贴心察人细微的人,加上性格豪爽,重情义,颇有大哥的风范。所以刘书生和方长生都把他当大哥。误打误撞帮助了钟直,互称兄弟。 正文 十八章 望江楼 望江楼,并不是在江边,而是建立在护城河边。大慈的皇宫占地是长方形的,以承天门,钦天门分为南北轴线,以东阳门和西月门分为东西轴线。宫墙外就是外护城河,全长3千米,水面宽50米,被划分为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部分,东西南北四门前的路面下各有涵洞将四部分连通。 望江楼就位于护城河东南段部分的河对岸,和宫墙相望,对岸的就是威严壮丽的宫殿。太子居东宫,平时来往求见太子的达官贵人大都是东南门和和东北门进入的。望江楼作为圣京的第一楼自然有他的道理。出入这个地方的有达官贵人,也有布衣百姓,既有平步青云之士,也有怀抱利器而怀才不遇之士。既有文人墨客,也有江湖侠客。有慕名前来的,也有人是因为家中有人进宫了,巴巴的来这里眺望皇宫一眼,以解思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生意,人旺的地方酒楼就红火,这话一点都不假。望江楼在这里只有三十年的时间,而近十年来生意更加的红火,一跃成为圣京城内生意最好的酒楼,却没人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谁。能有胆识开这样的酒楼,而且兴盛多年没有被任何一家代替和打压,可见这酒楼主人的实力与魄力非常一般。 马一刀和钟直二人来到望江楼时,已经座无虚席。连个小二的语气都拽,饭菜没要到,只好先要点下酒菜,和两壶酒作罢。两人见此场景不由感叹一番。 两人一手拿着一个碟子一手拿着一壶酒,端着碟子倚着栏轩边吃边喝。钟直肚子饿得咕咕叫,当下就只顾得抓手里得花生米入独自。 “贤弟,我自觉得我吃东西粗鲁。这你怎么比我还厉害,好似...饿死鬼一般”,马大刀看着钟直狼吞虎咽的摸样,哈哈大笑。 “大哥,小弟实在是饿得前胸贴肚皮了,管不得礼仪,大哥莫要见怪。”他早上就吃了一个馒头,上午就守在门口,一是怕错过人,二是囊中羞涩,在圣京已经逗留月余,盘缠将尽。以后如何回河阳都是个问题。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贤弟,我们再要一碟酱牛肉,一碟花生米,到这楼顶去赏月欣赏皇宫美景如何。”马一刀提议道。 ”甚好,我们一醉方休。”他摸摸袋中的钱囊,也不知道这里消费怎样,怕是吃了这顿就没下顿。虽然和马大哥认识的时间不长,难得意义相投。正所谓人逢知己千杯少。豁出去了,钱没了可以再得,可别扫了大哥的兴致。 马一刀的刀子背在背上。一手抱起酒坛,一手执着碟子。点下脚尖便跃上了屋顶,看似身形粗重,实则灵巧。钟直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直呼:“大哥好本领。”心下自己犹豫了,这一手拿着一个酒壶跃上去还好,这一手拿酒壶,一手又端着碟子,这可是有难度的。当下只有把碟子咬在嘴边,一个纵跃,用手借助了屋檐的攀爬之力才勉强落上屋顶,可惜牛肉都被甩到了碟子的一边,还漏掉了几块。 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道:“小弟轻功拙劣,在大哥面前献丑了。” “贤弟这是哪里话,切莫妄自菲薄。你还年少,等到大哥这把年纪时,不知道强我多少。”马一刀边嚼牛肉边说,不时再送上一口酒。 “上面那位朋友,你要不要也饮一口。”钟直瞧见屋顶的屋脊上还坐着个男子,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仿。长相相当的出色,颀长的身材,面容线条如刀刻,五官俊美。 那位男子并未理会,眼光好像在看向前方又似看向星空。既然如此钟直也不好打扰。继续和马一刀喝酒吃肉,吹着凉爽的风,看着美景,人生是如此的惬意。喝得兴起时,马一刀敲打着酒坛子狂吟道: 吹落叶舞晴空, 我奏狂歌唤英雄。 歌罢举杯问苍天, 苍天亦笑我精诚。 杯中自有天上月, 腹内更牵万种情。 一生大醉能几回, 何不豪饮到天明? 此诗词用他那粗犷的声音唱出,直抒胸臆,豪气万丈。声音在空气中,那豪迈之气久久回荡。钟直听了两遍后也一起加入了吟唱。屋脊上的男子,依然那样静静地,如若此时你靠近他,你会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两眼迷离之时天空相继绽起两朵焰火,呯呯之声把酒意也驱赶了不少。紧着一个身形从视野中闪跃便消失不见了, 眼前就只看到一个靛蓝个布料而已,感觉到袍子带过的一丝风。他回头一看,屋脊上的男子已经不见了,果然是他。年纪和自己相仿,轻功便如此了得。不由感慨:以后要更勤加练习。想把此告知马一刀,谁知道他早已酣睡,嘴里还含糊不清得喊着:好酒,再干。钟直不由的失笑,帮他把酒壶从怀里拿着,把他的头枕放在自己腿上,自己把手交叉颈后躺下,在迷迷糊糊中慢慢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没有被近日的忧愁打扰。睡到正酣时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对他微笑,冲他喊直哥哥,招手喊他过去。他仿若着魔一般的走过去,走进一看却不是乔儿表妹。那女子似曾相识,细想片刻竟然是今天白日里带着围帽的女子。她对他伸手,等他伸手去拉她时却发现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他惊慌失措,一下就从梦中惊醒了,醒来是发现自己的手还悬在空中。他晃了晃头,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自顾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是怎么了?自己一向看不起那种见异思迁,追求美色的男子。今天自己与那些人又有何异,不过是见着美丽女子一眼,便夜有所梦,为美色所惑。这怎么对得起乔儿妹妹。 由于心中内疚,再也无法入眠。看着腿上睡得流涎的大哥,无奈的笑笑。下半夜的夜空,更深露重,颇有几分凉意,他把乔妹给做的外套短罩拿来给马一刀披上。出来的时候还是四月,所以并没有单衣,谁知道一晃晃了两个多月了。为了抵御寒冷,和心中的烦恼,他便盘腿打坐等天明。 正文 十九章 戏耍小二 天刚破晓,辞典当铺内的小儿就起床了,他边起口里边碎咒,“就是剥削,夏日里破晓就要开工,冬日天亮迟怎么不作此规定,在这里干活当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开店得时间比别家早就一定能多生意..."他口里碎碎的念,气愤归气愤还是依旧开门营业。 门刚开,就有两位秀气的男子入内。这还是立夏以来第一次这么早接生意的。小儿的脸色十分不悦,这个要是被店家知道,这么早就能接到生意,肯定这规矩就此定下了,没准要求更过分。 “掌柜的看看这些能典当多少?”其中一个身形稍稍矮一点的男子说道。 小二把布包打开,都是女子的饰物。有耳坠,项链,步摇金钗,手镯等,一看就知道都是上好的成色,用手颠颠重量。不由心花怒放,外表却依然不喜颜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第一次不抱怨早起了。 “您是要死当还是活当。”他不缓不慢的问道。 “当然是死当。你麻利地估个价钱。”在窗口的男子催促道。 小二也是有眼力的人,在这档口干几年,什么样的人不能被他瞧出个七八分呢。看这两个人眉清目秀,尤其是后头那位。一看便知是女子,哪有男子生得这么俊俏的。一大早就拿这些首饰变卖,定然是急于出手。说不定是青楼出逃的女子,或是富贵人家的妾,反正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又是死当,从中谋取私利比拿着主家的月例要好多了。 “破铜烂铁,也就好我好心给你五十两。”小二笑眯眯的,本来眼睛小, 一笑就快没看到眼睛了。 “我说你是眼睛瞎了吗?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真金白银,五十两,你不如去抢劫。”窗口前的男子显然气得不浅。 “不用看了,就值这么多。看你们的饰物只怕来路不正,到时候我陪了本钱还怕惹上牢狱之灾。你要是嫌少,你就拿走。”小儿的语气毫无商量。 “我们是手中急,才要典当的,怎会是不义之财。”此男子说着好似卸了底气,说得也没之前的大声。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乔装打扮,不敢以真是面目示人。说明来源有问题,爱当不当。”小二趾高气昂一番小人得志的摸样,他能如此也是瞧出其中有些猫腻。 “女扮男装就是来源不当,你要这样判断那也没办法了。我与小妹本出来行走,只怕遭来贼人嫉妒,为了方便行事罢了。刚巧盘缠用尽,才想赶在辰时之前,把首饰变卖筹集盘缠,把旅店的欠费补上。反正这条街上的当铺不止你一家,实在不行直接选两样把首饰给了店家,也会给与我们租住的。”说话的是另外一个男子,五官俊美无比,说话言辞真恳切。她惋惜地对另外一个男子说道“八妹,我看我们就别当了,本来想着当铺能多当一些钱。谁料尽然这么少,我们还不如挑两件给店家,把房间长久的定下来。” “姐姐说的有理。”这个被唤八妹的男子立即明白了用意,作势伸手就去拿布包。 小二的气焰顿时被灭了一半,忙伸手压住布包,赔笑的说道:“两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说!” “姑娘想当多少?” 小二改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俊美的男子皱了皱,自己在白沙洲从来不愁柴米油盐,当多少嘛,还真没有什么概念,。她把八妹唤到一边,小声的耳语 “八娘你说这个市价值多少?” “安姐姐,我估摸着至少也值六七百两的”。她掰着手指计算到。 那他可够黑的了,居然想活力数十倍。看我不作弄下他。她心中暗暗想着,朝小二打了个了个六的手势。 “六十两,姑娘你看你,一下就加了十两。看在你诚心的份上我就收了。”看来也不是个聪明的,为了十两银子较劲,小儿暗想。 闻言,此男子摇头不语,依旧举着六的首饰转动。 “一百六,两百六?...”依然摇头不语。 小二的脸上都囧出汗了,“难不成是六百两。” “没错,就是六百两”。这名俊美的男子一口咬定道。 “那你们不如去抢钱庄,就这个六百两,我看你是狮子大开口。”小儿无比气愤,这把利润给削什么样了。 “我算过了,这个物品最少也值得千八两的。我只喊你六百两已经算少的了。何况首饰是金银打造的,在加上工艺加工,就更加值钱。你仔细看首饰的内侧细微处,那可是打着制造出处的。那可是琼来的标志啊。金银首饰本身是可以和真金白银等值流通的。你自己掂量下重量就知道值不值得了。再说,你开门开得早不就是为了做生意。做生意就是为了生财,送上门来的生意,让你赚个一两百两的,诚然是大单了。也许比起当铺一天赚得还多。”她有条有理的分析着,边说边观察着小二的态度。 她见小二的脸色,已然有所松动,趁热打铁的接着道:“你想你要是接些衣服小件的,也就几辆几钱的买卖,即使你的利润翻倍,做多少能赚百多两。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她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二对于这个说法已经是认同了,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意识转不过这湾,光想着自己从六十两到六百两那是损失了多少钱,白花花的银子啊,就好似放他的血,怎么不难受。 见他犹豫,她二话不说上前抓取包袱,小二赶忙用手死死的拽住包袱不放。 “店家,你这是何意。买卖不成我自然要去找下家,我在辰时前要回去,不然我的行李要被伙计丢出去了。”她佯装生气恼,“快点松手,别妨碍我找下家,我来的时候瞧见这条街的东边还有一家当铺,想必此时开门了。我就不和你耽误时间了。”说罢加大力量拉包袱。 “姑奶奶,遇到你们算我栽了。我自认倒霉,六百两就六百两吧。”小二从她手中拿过包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一件不少。 这才写好收据后拿过来要她们画押。 那位被唤成是八妹的男子,拿到收据后从上看到下,仿若是在寻找什么。最后看到后面那一栏写着是'陆百两整'。这才放心,正要画押,。又是之前那位俊美的男子打断:八妹,让我看看。” 有了前车之鉴,小二就心慌,碰见她就没好事情,恐怕又要整出幺蛾子来。 "姐姐,虽然我不认识字,为了方便认识钱。这些大写的数字都认识的,确实是六百量。你放心吧”她凑到姐姐的耳边说道。 “掌柜的,数据上只写明八件饰物,少了一件。我看下少了什么呢,哦,我找找。”她一手抚着香腮,做凝思状,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十分俏丽。 “找到了,原来是少了一个翡翠的镯子。”她好似突然发现一般惊呼出声。 小二为防止她再说下去忙说道“姑奶奶,你收到钱是对的就好,我们银货两讫,别的你管那么多作甚?” ”哦,哦,你是想..."她好似恍然大悟,满脸笑容并未点破。 “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八妹插嘴到。 “你是这里做事的伙计,这样的行为不妥吧,翡翠玉镯价值少说也值得几十两,这要是被店家知道了,只怕你会丢了工作的。” 小二努力的保持镇静“那依姑娘的意思,你是要告发我。” “怎么会呢。这事情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个事情我看到了。您是个聪明人,你看我们一大早就过来,都没有吃早点。这样吧,你就请我们吃个早餐就行,我不耽误你发财”她风淡云轻的举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小二。 小二的脸和外面冉冉升起的太阳是全然相反,满脸乌云密布,都要黑得掉出墨汁来。他忍痛的掏出十两,丢到柜台上。他这次可不会再天真认为她是个只会要一两的主了。 她也快速的画押后拿钱,两人快快乐乐的哼着小曲走了。 伙计在屋内生闷气。主家是剥削是体力劳动,这个姑娘真真是精神上的剥削,偏偏还找不出道理来。这叫什么回事,一个老油条被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欺负得体无完肤。别说,这姑娘模样长得真是俊。 正文 二十 丑女无敌 汇来客栈的地中字号房间内,放置着一堆购买的物品。购买这些物品的钱正是从辞典当铺那里换来的。 “八娘你就还是男子打扮,刘海用发蜡抹好一些。“承安叮嘱道。 八娘正在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听见这样说,有点不悦,“安姐姐怎么你都改穿女装了,我还要穿男装。这衣服和我以前穿得差不多,我就和姐姐一样都穿女装行不。” “不成,我们今早扮成男装一眼就被识破,再说你以前什么打扮黑雀他们都见过,很容易被发现。再说你..."承安突然不说了,用手掩住嘴巴偷笑。 八娘费解:“安姐姐怎么说话说一半,有什么好笑的,说不出个什么来,我就、、、“她作势要挠痒痒了。 承安笑道“你本身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子,只要话少一些,声音压低一点就是了。”待说完后瞧见八娘那跺脚生气的样子,她捧腹大笑。“是你威胁...我...说的“由于笑得有点夸张,说话都颤抖起来。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赶紧装扮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我有预感,这里很快会被找来的。”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秋明山庄的背后肯定有人。这些日子来,她早就明白外面不是隐居中的白沙洲,没有父亲给她撑起保护伞的。江湖行走,小心为妙。 承安从屏风后更衣出来,衣服很素净,除了衣襟是白色,上衣和裙子都是鹅黄色。简洁大方,小家碧玉清新的装扮。刚走出来就看见陈八娘犯花,“安姐姐真是美人,穿什么都这么有气质。你说我以前也就是穿这种简单便宜的衣服,怎么就没有穿出这种感觉。我要是男人就一定要娶你做老婆。” “刚才说你的又忘记了,少说话。还有,马屁少拍,以免穿帮。”八娘真是个妙人,有了她这一路都不孤单。想起马上就要分离了,有些伤感。她要回达州,而她依然要去河阳。 她端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她将头发分层,上半部分的头发在头顶扎起两个小辫子,叠绕起来固定,随意用一根普通的木制簪子别住。然后细细的往脸上描绘,等描绘完后整张脸惨不忍睹。右边颧骨的位置一大片的褐色斑块占住了右边三分之一的脸颊,脸颊鼻翼上还有一些雀斑点点。由于本身的皮肤晶莹剔透,就更加显得斑块突兀和鲜明。 突然转过脸来的承安的摸样,着实把八娘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美人,瞬间就变成了无敌丑女。她忙用手去擦胎记,却发现根本擦不掉。又拧了条毛巾过来,依然擦不掉。 “怎么会这样,安姐姐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毁容的。”她心里安慰自己镇静,这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的。 “当然不会了。这些是我特意调制出来的。需要用酒兑水才能脱妆的,到时候抓住了,我也装作不认识他们。“承安又自顾的照着镜子,对自己的装扮非常满意。简直是完美,要多丑就有多丑,简直是丑女无敌。 她把剩下的五百多两一分为二,各拿一份。让八娘去结账后,便收拾好包袱离开客栈。 刚离开客栈就有一批人进入似乎在搜索什么人,承安庆幸走得及时。步入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发现江湖人士增多了不少,多有交头接耳。她设法从其中一人手中得到画像,果不其然就是她的头像。对方还真是神通广大,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掌握到这么多的信息,派出这么多的人。只可惜,现在就算我走在你们面前,你也不认识我咯。 “安姐姐,你真厉害。跟着你是我的福分,要是没你我肯定是吃了毒药,也不能从那里脱身。”陈八娘此话是真心的,她娘亲生了她是第八个女儿,第九个才生了个儿子。之前生的个个都没有养活,直到她好养好带,天生命贱。就是扔上两三天也没有饿死。家里重男轻女,打小苦活脏活累活都有她的份,而对于弟弟则是一家人都把他捧在手掌心中。突然碰到一个对她好,如同姐姐般的人,她满心的温暖。上次之所以能逃出来,也是承安的计策。首先和张倩商议好,然后让张倩提议要营造气氛,让每位美人都戴着帽帷。自己再借机弄脏了她们两人的衣服,到更衣室替换衣服后,交换了上马车的次序,连一旁的今夕何夕都未曾发现已经偷偷换人了。 “不知张倩是否成为娘娘了,她若成了娘娘还要感谢我们。”想到此,八娘突然说道。 “怎么你想她了?成为娘娘与否我不知道,但是以后只能被当做棋子被人操控了。”承安悠悠叹道。 “我才不想她,平时就她欺负我最凶,不过听你这样说,又有点可怜。”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不用内疚。别看她平时虽然咋咋呼呼,无理取闹,其实并不坏。倒是那个刘素素感觉不简单。“也许是上次她用了《吟愁》那词的缘故,但是自己所写的不也是从爹爹处获得的。算了,想这个做什么,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无交集的人。 现在承安走在街上,都有人指指点点。 “快看,丑女。真是的,长得丑没错,出来吓人就是不对了。也不用面纱遮挡。” “好丑,我要是生个这样的闺女,一辈子都愁她嫁不出去。“ 到处都是一片嫌弃鄙夷之声。更奇怪的是,还有人胆大妄为的人来给瘸子,聋子,哑巴说亲的。 出门第一天就这么热闹,一张丑脸也没少事安生。离家的时候随身物件是龙佩和红玉宝剑,现在宝剑也被她丢了。等她功夫恢复好了后,这娘亲留下的宝剑铁定要拿回,不能丢了爹爹的颜面。 正文 二十一章 英雄救丑 从水路送走陈八娘后就只剩下承安孤零零的一人,船只已经走远了,承安依旧在码头眺望。遥望着夕阳一点一点下坠,感伤的情节便油然而生。 清晨一同典当饰物,傍晚就独剩一人。云山万里别,天地一身孤,从此山高水远,再见亦不知是何时。落日的余晖把承安的影子拉得老长,孤寂在黑暗的影子里恣意地横冲直撞。此情此景,承安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念白沙洲,想念爹爹的唠叨。等在圣京再流连几日,看有无机会设法拿回红玉宝剑,然后再去河阳找钟直了解婚约,就回家去罢。 行到天黑才回到城中,早已饥肠辘辘,寻着前面一个客栈就进去。这个时候正是用饭的点,正巧只剩下一张餐桌,承安眼疾手快,一屁股就做下了。 “这个位置是我们先看上的,起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抱胸,恶狠狠的顶着承安。后面还有两个长相萎缩,尖嘴猴腮的汉子。 承安自顾的斟了一杯茶水,双手捧着慢悠悠的喝着,吧嗒着嘴巴称赞”好茶。“ ”说你呢。丑鬼,再不让开没你好果子吃。“那满脸横肉的男子,撸起袖子,露出狰狞的纹身。 “先看上就是你的,这规矩是谁定的。你兜里的银子还是我先看上的,你双手奉上我的位置就让给你。”承安毫不示弱,摆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子就是规矩,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苦头吃的。”那男子一手叉腰,一手握拳大拇指指着自己,一副天王老子我最大的派头,后面两名汉子跟着耀武扬威。 这种小混混一看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出来欺行霸市。待我捉弄一般,灭灭他的威风。 “以前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什么意思,今天看到你们我算是明白了。”她笑呵呵的,说完又吩咐小二点菜。 “大哥,小弟替你教训教训这个丑鬼。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什么是地厚。”说罢那嘴尖猴腮的男子轮胳膊气势汹汹冲来,半点便宜未曾没讨到,反而跌了个狗吃屎,更可笑的是牙齿嘴巴正好砸到茶壶上,嘴唇渗着鲜血,茶水躺了一桌。 “哎呀呀,好好的一壶茶,我还没敬茶,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滋味如何啊。真是可惜了一壶好茶。小二茶水记到他们头上。”承安指着横肉汉子对小二说道。说完又把碎了的茶壶片拨弄叠到一起,弄得叮铃作响。 “大哥,你个丑鬼肯定有人暗中相助。我们一起上去,让他和幕后的人尝尝大哥你的威风。”有小弟的鼓动,那横肉汉子磨刀霍霍向承安。 此人手臂孔武有力,双手成鹰爪来势又猛又急。承安暗想,此招狠辣至极,倘若学成者被他拿住肩头,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非粉碎性骨折残废不可,要是抓住臂膀,也是不妙,直接可以撕去肌肉分筋错骨。招是狠招,只是还欠缺了几分火候,空有个架子,碰上姑奶奶有你们倒霉的了。忙运功于手指,准备给他个惨烈的教训。 “姑娘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男子飞扑而来,死死的抱住汉子的手臂,由上而下的冲击力,直撞得横肉跟着一同栽倒。两人翻转扭打,近身相搏。此男子倒是基本功扎实,脚步沉稳敦实,你来我挡,二十招后那汉子就已经渐渐显示微弱之势。 “我说这位兄弟,你多管闲事图啥啊,她要是个美女也罢。救一个丑女,到时候以身相报急傻你。”那横肉汉子嘴里气粗地吐着话语,手里得招式却一招接着一招,丝毫不减慢速度。摆明是既和对方套近乎又让对方分心。 “身体发肤都是父母给的,你这是侮辱人。你欺负弱小在先,侮辱再后,还不快点道歉。”那男子一边招架一边说道。 “大哥,我们来帮你。”眼看要落了下风,另外两个汉子立刻持刀加入了战斗。本来已经有的明显的优势立马就变得劣势了。上下前后各方都有攻势,应付起来已经手忙脚乱,已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好不要脸,三个欺负一个,传出去以后在这带混就是个笑柄,看你们还敢混江湖。”承安嘲讽着,明显这几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廉耻之心的。 “接着”,她走到对面桌子上,拿着这男子因出手得急而搁置在桌上的青铜剑丢过去。男子接到剑后局势稍微好转,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地上挂彩,衣服破破了几处,只有招架之力。 承安暗暗替这小子担心,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必败无疑。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救人,看在你热心的份上,我就帮帮你。 “与那鹰爪擒拿手对招只需要避其锋芒,虚实并用,然后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绕其身后攻其天宗,曲池穴或者持剑反削就可破解。另外两个更是饭桶,可快攻。干脆挑断他们的手筋,省得往后胡作非为。” 男子得此承安的点拨后又经历数招之后终于悟得话语的意思,立即形式明朗起来。打得几个汉子缴械投降,灰溜溜的跑要逃。 “慢着,把茶水钱留下,否此我不保证你们能平安的走出这里。”承安说出此话随意轻松,说完还路了个笑脸。脸上的那片胎记就好似一快墨水在宣纸上渲染开来,要多丑有多丑,看得几人心里发毛。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哥。”几人商量后丢下几钱铜币落荒而逃。 “承安拿过铜钱,在手里上下抛着。嘴边溢出一串如同铜铃一般的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 “多谢姑娘指点。”男子走上前,拿剑抱拳谢道。 承安不由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浅浅的口子,头发蓬松凌乱,有两缕已经垂落下来,毫不狼狈。身形高挑结实,典型的北方人的特色。脸型偏方,浓眉大眼,牙齿洁白,嘴唇稍厚,皮肤黝黑。神情朴实,眉宇间有股浩然正气。若论五官外貌,只能算是平凡之姿,顶多算差强人意,放在人群中毫无特色。 男子被盯得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笑道:”此等模样让姑娘见笑了,今日能侥幸而退,全靠姑娘指点。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 “哦,你叫我丑丫头就好了, 大家都这么叫我。我也算是还你个恩情我们互不相欠了。”承安撇嘴说道。 ”长得丑又不是姑娘的过错,姑娘不必伤心恼怒。女子心灵美,才是最美丽的。”男子怯怯的安慰,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眼前的女子中听。以往乔儿表妹也是常常喜欢问她漂亮吗,听到满意的回答才罢休。估计女子对于相貌都是过期看中的。 承安听着他的劝慰,但笑不语。 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是否在下说得不妥,我这人最笨,姑娘不要介意。” “没有,你说的甚好,甚好。”承安的笑意更浓了,”难得有人不嫌弃的,我看你剩下的面条已经泡烂了,我的饭菜还没有上来,要不一起搭个桌。“ “当然好了。”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作响。本来就没吃饱,刚又消耗了一场力气。承安一说,立马就答应下来。 正文 二十二章 不可置信 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肴核既尽,杯盘狼藉,酒醉饭饱。 "哎,没想到你挺能吃的,你看我们这一桌子吃得连渣子都不剩。“承安的脸色红润微醺,额头的碎发贴着脸颊,眼睛迷离,举杯的手已然有些左右微摆。 ”你也不奈,我们是上一个菜光一个。真叫一个畅快。“钟直一副满足的样子,打着饱嗝,用手抚摸着因吃饱略微隆起的肚子。手滑到腰间触摸到干瘪的钱袋,一个激灵,酒意全无。糟了,吃得痛快的时候没想到钱的事情,难不成让个姑娘付款。真是脸面丢尽,这可如何是好。 他如坐针毡,脸红耳赤,额头手心都冒出汗来。要怎么开口,真是难于启齿。几次欲说,抬头看见承安又说不出口。”姑...娘,你、你吃饱了吗?”他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找句话说,说完后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傻话,明摆着的还要问。 “你莫不是醉酒醉得太厉害,说起胡话来了。瞧你的脸红得和胭脂似的。”她用左手伸手过去贴着他额头,“呀,好烫,看来是真的醉了。怎么之前不是比我能吃,难道是酒劲才上来。” 她收回手撑着脸颊,遮住了右边的那道胎记。昏暗的烛光下也看不清她脸上的雀斑,精致的五官,迷离的眼神。 一颦一笑添红霞,犹豫春日里一朵美丽的娇羞的花朵。 莫非真是喝醉了,怎么看到她脑海里会出现那个带着帽帷的绝色女子。这两人完全搭不上边。一定是喝醉,对,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他用力的摇头,又擦着眼睛 努力睁大些,保持清醒。这样一折腾,好似真的清醒些,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他又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胆,硬着头皮说道:“姑娘,我...我...”。 “大男人怎么说话支支吾吾的,有话就说。" "我...没有足够的银钱,这顿烦请姑娘先垫上,到时候在下一定会还给姑娘的。”说完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没钱,你也敢来吃饭,怎么不在外面找个摊点吃东西啊。”承安看着他那囧样,着实有趣,又生了玩性。 “我是来这里等马大哥的,真的是没钱了,不信你看。”他把钱袋拿起来,倒出几个铜钱,苦哐当数声,尽数落在桌上。“这样吧,姑娘请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所,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姑娘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能还,但是我一定会还的。” 真是个呆子,随口说笑一句就这么较真。假装皱眉疑道“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我到哪里去找你。再说了,我都不知道我明日在哪里,你又怎么还钱。” “姑娘说得在理。既然你明日也不知道在哪,无从寻起,我全身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这把青铜剑还是值几个钱的,就算抵给姑娘的。”说完,还真的把剑递过来。 承安也不推辞的就伸手去接,对方却抓着不舍松开。佯嗔“怎么,说要抵给我原来是假的?” “姑娘误会了,此剑是父亲送予我的,一直陪伴我多年,故而不舍。姑娘请题我保存好,如若有缘,我一定会来赎回的。” 承安强拿过剑,“嗖”的一声剑被拔出一段并未完全出鞘,淡淡的银光。“咻”的一声又套回剑鞘,递回去给他“你的剑和你的人一样,看你如此宝贝,于我却无甚用处。” 钟直不可置信的接过剑,喜道:“姑娘既然不要剑,日后又不知道如何身在何处,他日倘若离开圣京到了河阳可以来河阳城郊的驿路镖局找我。到时候我一定热情款待姑娘,并且把银钱奉上。” 此话一出,换成承安的满脸不可置信了。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欣喜的抓住钟直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女子炙热的眼光望着钟直不敢直视,低头表又大声郑重的说了一遍地址。”姑娘,男女收受不亲。“他盯着承安抓在他袖子上的手。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河阳有几个驿路镖局。“承安问道。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钟直不知问话何意,但还是老实的答道。 “那家的主人是否姓钟?”承安追问道。 “正是,镖主正是家父。姑娘认识家父?” “哦,听说过他的为人,没见过。”看他的年纪也不知道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再试探看。“那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好找你。” “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直字。钟直,姑娘到时候只管来找,一定信守承诺。” “钟直”,“钟直,你就是钟直。真是太好了。”她又盯着钟直细细打量一番,怎么没有佩戴玉佩,就只有一个钱袋。也许是收起来了, 或者被衣服遮盖了。待我慢慢地套他的话,还有的是时间和这傻小子解除婚约。”好了,这钱我付了,也不要你还。条件有一个,我怕那群人回来骚扰,你就当我的保镖,我不但不要你还,还付给你工钱。“ “姑娘,实不相瞒我在圣京还有要事在身,只怕无法抽身给你做保镖。这样吧,今夜歇息一晚,明天我送姑娘换个安全的地方。” “我一个女子四处飘荡也无定所,我干脆与你一起上路。我时常因为相貌被人欺辱,没人肯做我朋友。你就给我做个伴。我玩够了,自然就当你兑现承诺了。如何。”说完配着可怜兮兮的要落泪的表情。 ”好嘛,钟大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好吧。”别无他法,也只有如此。今晚越好和马大哥再此相会的也没见人,身上也无银钱,也不知道爹娘收到书信了没有。有人包食宿真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何况这女子的相貌常别人嘲笑,也可怜。 听到答复,女子一收之前楚楚可怜的丑模样,立即眉开眼笑。 钟直本身木讷,只觉得此女有点奇怪,并未作他想。”姑娘,你刚才说的,在下有一话不明。剑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还请姑娘明示。“ “朴实无华啊,真是个呆子。”娘亲把我许给这样的憨傻之人,一看就知道脑袋不灵光。就好似今天三脚猫的功夫还去救别人,怎么丧命的都不知道。万幸,好在我出来解除婚约,不然一辈子和这呆子说话都废劲。 嘴上是如此说着,脸上却略带笑意。今天的失落感不知不觉中驱散了。 正文 二十三章 一言为定 晴天的夜晚,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正是因为漆黑的夜空包容了众多的星星和这一轮明月,夜晚才变的如此美丽动人。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寂静地洒在了道路上,一路的清冷幽静。这样的夜晚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又似是风拂过草丛的声音。 铁艺鸿迈着步子,抬头仰望望星空,夏日的夜空是如此的美丽,自己已经忘了有多久不曾留意过了。还是在那年吧,那个稚嫩的少年郎在满天繁星的星空下为一个小姑娘许下一个承诺,如今想来他有什么资格许下承诺。他的嘴角挤着一丝嘲讽,拳头死死的蹿紧,仿若嘲笑他的天真幼稚。继续踱着步子走过通往山上的宽阔的大路,踏着青石板走上山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大点的东侧有一处偏殿,偏殿内灯火通明。他的脚步一滞,随即放慢步子往前走着。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在外面玩耍回来晚了,偏殿里会有一盏烛灯等他归来,无论都晚母亲都会在那里等待。而如今,灯比以前更多更亮,却再也没有等他回来的人了,他不由的叹息一声。 “少主,你来了。主公刚发了一通怒火,连最心爱的玉瓷青花诗文八棱笔筒都给震碎了,待会说话小心点。“说话的人是叶伯,一直跟随父亲跟前,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于这个叶伯,他是尊敬厚爱的。 “知道了,你放心。叶伯你退下吧。”他淡淡的说道。看来父亲是为了这次的事情叫他来的。这个玉瓷青花诗文八棱笔筒这些年一直放置在父亲的书桌上。玉瓷笔筒莹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更可贵的是他上面的诗文是有名的书法大家所题的诗句,费了好一番功夫几经捻转才到手上的,可见父亲对他是相当的失望吧。 “孩儿给父亲请安。”他走入室内,绕开地上的碎片,停在正站立在窗棂前的中年男子身后。 “你知道叫你来所谓何事?”男子的声音不怒而危,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父亲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孩儿知错,此事是由于孩儿疏忽大意所致,想必对孩儿失望至极。”甚怒之下如果再辩驳只会是推卸责任,还不如揽在身上。 “鸿儿呀,你知道错失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吗?有些事情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旦错失,让对方生疑,只怕再无机会接近下手。”中年男子依旧是背影对着,语气间似有感叹。 “孩儿已经下令搜捕,料定她此刻还没有离开圣京。”铁艺鸿说道。 “我已经下令掘地三尺都要抓出来,已经派去了最好的人手。她当时点了那名叫柳素素的女子的穴道半路携人破窗而出且没被人发现。她的点穴手法的高明,轻功的自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修为,可笑你们一个两个地竟然都没有发现。”发现两字还在嘴中,铁艺鸿感到了一股强劲的掌风喷薄而出,一霎间窗户已经化为碎片,随着掌力席卷而来。他没有运气抵抗,生生挨着余力,后退几步。 “此事甚至蹊跷,有待查证。不知是否是当初受到五筋散的影响,试探时并没有探熬内力。加之服用过百毒散,所以大意了。”他停顿后续道”我已传信给今夕何夕,让他们看好张倩,她既然命在我们手中,加之此女有攀龙附凤之心,要掌控不难。“ ”此女成不了气候,昨晚都没有争得侍宠机会。留为棋子待做安排,当务之急是把那名女子尽快找到,到时候可以通过张倩引荐给那轩辕拓磊。你速去安排,莫要让我失望。“ “还有,既然那女子明知服有百毒散还逃跑,不是没有中毒,就是自视武功过人,有法子可解。今天组织派去的人一无所获,想必是用了易容术,要仔细甄别,尤其是俊美的男子,一定要多加留意。” ”是,孩儿遵旨。“钟艺鸿后退几步快步离去。 看来父亲的势力在后宫朝堂上伸手得比自己想象的还深还广。今夕何夕是自己培养的,父亲却能传达命令。这边出事后并没有人通知父亲,而父亲却熟知一切。看来父亲除了在后宫安插人手外,自己的身边也有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快三慢的”“地咚——咚!咚!咚”传来,床上的承安掀开薄被,利落的翻身下床。这么晚了她要做什么呢?原来她潜入了玄字房的钟直的房间。 黑暗中她的眼睛泛着灵动的光泽,他把钟直的行囊找随一遍什么都没有,就一套浣洗的衣服,不免有些失望,她的嘴角撇得像个小老太婆。借着幽暗的月光又探到床前,见钟直正酣睡。或许玉佩就在身上,她探入小手把他胸前腰间都摸索一遍也没有找到,转而去摸另一侧腰间,她第一次当贼,也颇有些心慌。男子由于软软的小手触到腰间,酥酥麻麻痒痒的,本能的抓住小手,吓得承安大气都不敢出,正待出手击晕时,男子翻身又睡着了,手却抓着没松。 感情你是想吃本姑娘的豆腐,美得你。承安生气的拔手而出,拽得钟直的身子都有些抖动。男子依旧睡着,并未有反映。要知道钟直昨晚在望江楼的屋檐上根本就没睡什么,加上近日的奔波疲劳,风餐露宿,加之今晚又打斗一场,身体疲惫不堪,一着软床便倒头酣睡。 “真是头猪,一点警觉都没有。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承安嘴里嘀咕地。心中暗想,爹爹和娘亲怎么回事,竟要和他定亲。这世上谢恩的法子很多,偏偏选了这种最俗套最愚昧的方式。 她愤愤地把钟直的包袱丢到地上,踩了几脚才解气。暴力地推开门也不关的走出去了。 次日的早餐,两人同桌,两碗白粥,一碟酸菜,两个包子。 钟直啃一口包子吃一口粥。心中暗想“昨天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马大哥有没有来询自己。莫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昨晚睡得好吗?”承安笑嘻嘻的问道。 “拖姑娘的福,昨晚睡得极好。”他喝了一口粥,接着道“只是有一事奇怪。” “哦,说来听听。”承安挑眉问道。 “我明明记得睡觉的时候是关门的,包袱也放在桌上,不知怎么的,今早起床,门也是开的,包袱丢在地上。”钟直如实道来,满脸的疑惑不解。 “可有损失?”承安继续笑眯眯的问道。 “姑娘说笑了,在下身无他物,钱囊也不过几个铜板。想来贼人碰到我也要叹倒霉了。” 此话倒是真的,要是贼子碰到你,只怕要气死。承安暗想, “客栈这么多人可偷,偏偏就入了你的房间,这不合常理。想来你是忘记关门, 身子不小心把包袱从桌子上碰掉下来了。” ”姑娘分析的是,也许我昨晚太累了,直进房换有衣服倒头就睡了。“他不好意思的憨笑着,怪自己疏忽。 真是好糊弄,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连晚上有人搜身都不知道,这样还出来行走江湖。爹爹说我不知道江湖险恶,我看你这样的才不知。 钟直见承安的红唇蠕动着,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姑娘说什么,听不清楚。有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这话说给你听才怪,转念一想,又计上心头。“你当真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不然贼子怎么会来偷你。我不信。” “姑娘刚才不是说贼子不可能偷我,应该是我忘记关门了吗?” 平时脑筋转的慢,现在居然转得如此快。究竟是你是真呆还是假呆。“哦,我随口说说,只是有点想不通。你是否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招来了贼子。” “姑娘放心,我要是有值钱的东西肯定当了把钱还给姑娘的。”说完怕承安不相信他,他指天起誓。 “你难道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玉佩珠宝之类的佩戴之物。“承安特意着重在”玉佩“两字上面。 ”真没有!”钟直一口咬定道,暗想,这姑娘看来还是不相信自己,到时候见到马大哥向大哥借钱先还了这姑娘。 “一般你这年纪的男子都喜欢随身携带玉佩香囊的。你母亲没有给你戴过,或者没女子送定情物给你。”承安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继续装作不相信他的样子。 “以前倒是有一块玉佩一直随身携带,不过念在行走江湖不便并取下了。” ”那,玉佩现在在哪里?”承安急切的追问道,口里的粥都忘记吞了。 钟直无奈的摇头笑道:“还在老家河阳呢。就算在身边此玉佩也不能给姑娘。姑娘莫急,等我遇到马大哥或者找到我大哥我一定先还钱给你。” “那是何理,你说说为什么不能把玉佩给我。玉佩虽然比那吃饭的钱值钱,若是我看着喜欢我可以买下你的。”承安不依不饶的说道。 “那是自幼的定亲信物的,当然不能给予他人了。” “那你成亲了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不是有了定亲的人吗,看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因为之前订下的时间是等女方满十六岁。这些人来毫无音讯,不知是否还会前来。“ ”说你呆子还一点不假,人家不来你就就找个姑娘结婚,劳什子七等八等,要是人家不来,你难道要做孤家寡人。“承安不屑道,心中暗想,你早点结婚了,不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男子汉岂能出尔反尔,罔顾信义。“钟直说这话的申请相当的严肃认真,这一点还真是遗传了钟询的死脑筋。 承安和这个死脑筋的呆子沟通不了,转而换个话题道: "你什么时候回河阳啊,我想去河阳玩玩。我对路线不熟悉。我雇你做我的保镖,你给我带路,我不要你还钱,还给你包食宿如何。“ “可是,我现在与大哥走失。得寻到大哥后再回河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说道此处,钟直脸上颇是担心着急。 “哦,原来如此。这样吧,我帮你找,找到后立刻去河阳。”钟直还想再说什么,承安不容置喙的道:“我们一言为定。”还强迫与钟直击掌作为契约承诺。 钟直心中暗想。这女子行为举止奇怪,可能是相貌原因被人讥讽嘲笑,所以行事古怪吧。说她不在乎钱吧,对着饭钱穷追猛讨。说她在乎钱吧,还帮我找人包食宿。怪哉怪哉。算了,像我这样的也没啥可图,断然不会害我。还是与马大哥汇合找大哥要紧。 正文 二十四章 新线索 既然达成了盟约,承安便把这呆子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让钟直把前因后果都细细地道来。 原来钟直和钟翼在护镖抵达京城的宋员外的府邸后,本以为此事已了。哪只清点物件时少了其中一小箱贵重物件,其中有两件祖上传下的玉器。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够脱身,大家都说自己没有拿,宋家肯定首先是怀疑到外人身上。再说路上也没有碰到贼子,就算是遇到偷窃,此等损失,也是镖局的责任。为了表示清白,大家一致认为先搜查,结果独独在钟翼的包裹里面搜到了一个玉镯。于是宋家一口咬定是钟直所为,真是有口也说不清。宋员外说不愿意小事化大,毕竟和钟询相识,敬重他的为人,只没料到生了这种不肖子,败坏家风,只要钟翼肯交出余下的珠宝,便不报官。钟翼没拿,自是不肯承认,就报官被羁押到官府。本来连钟直也要一并逮捕的,他大哥说他为长,是镖局将来的继承人,所有事情愿意一人承担。于是,钟直才幸免牢狱之灾。钟翼在官府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只好暂时关押待审。半个多月来钟直帮着衙役奔跑调查,最后调查发现是宋员外的小妾齐氏所为。原来在京城的宅邸是宋员外的嫡子所购买,大房本就比二房有出息。对于变卖河阳的财产迁入圣京,齐氏早就心存不满。到了京城就是在别人的屋檐下了,就算是自家老爷只怕都做不了主。媳妇又不争气,偏偏生了个女娃,不讨老爷欢心。想着老了,二房本就势微,以后难免更加没落,日后要仰人鼻息。于是监守自盗,心中早就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一早就设计陷害了钟翼,为自己开罪找一只替罪羊。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钟直和衙役压着齐氏去往县衙,被告知昨晚有人放火杀人越狱。牢房里关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钟直唯一能断定的就是钟翼没死,现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但是天地茫茫,偌大的圣京飘荡半月也没有找到大哥。 一日,在一破庙中歇息。天将黑未黑的时候闯进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钟直上前一看,此人竟是之前在城外茶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汉子。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情,让钟直对他印象深刻。别人有难怎么能见死不救,于是多管了一回闲事。怕追兵前来,草草点穴止血后,就背着体型是他两倍的汉子逃跑。也算这汉子命大,一路上也没有碰到追兵。伤愈后,两人一见如故称兄道弟。汉子也是义气中人,定要感激救命之恩。得知钟直的遭遇后,便主动帮他寻人。寻找数日后未果,马一刀提及在黄汉路那里有个高人,最擅长帮人寻人找物,能的他相助,百分之七八十能找回走失的人或物。然而在那里等待数日都没有见到高人,于是两人约定好分头行事,昨日在这个客店汇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昨天苦等也未能见到马一刀。 他的遭遇,承安也有些同情。找人啊,这里不是白沙洲,无人无势,还路线不熟悉。所以能靠的只有智商了。 “你找了这么久,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吗?”承安问道。 “没有,大哥好像消失了一样。可能趁机逃走后,又顶着偷盗的罪名不敢出来,大哥哪里知道此事已经证明和他无关了。”钟直一脸的沮丧,只恨当初为抓的不是自己。 “听你所说,你大哥待你真好。既然待你如此好,你就在圣京没走,他一定会想办法打听你的下落的。若是没有你的消息,应该就会回河阳老家的。”承安安慰道。 “不会的,大哥这人从小最怕被人冤枉。小时候有一次我失手打破了一个母亲心爱的花瓶,怕母亲责罚就吓得跑掉了。哥哥进门看到花瓶碎了,拾掇碎片,被妈妈瞧见责罚了一番。得知是哥哥帮我顶罪,打也打完了,再说什么也晚了。母亲气消了,不再追问此事。可哥哥一直不肯作罢,家里的下人伙计和我都是哥哥的怀疑对象,最后把目标放在我身上,我心虚的承认向哥哥认错,求哥哥责罚。哥哥不领情,一定要我当着母亲父亲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一解释清楚。所以,这次他是栽赃陷害的,所以他一定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的,否则他断然不去离去。我是知道他的。” 怪不得爹爹说他们不会毁约的,原来一家子都这么呆啊。也罢,被人侮辱确实是气节问题。既然逃跑了,人还活着要证明自己清白肯定就会出现在宋府周边出没,那一定就知道自己无罪。知道无罪就应该出来与呆子汇合。呆子在宋府也守了些时日,没道理不知道呆子在找他。那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承安皱眉思索着,每次一思索的时候她就习惯咬着指甲走动。突然灵光一现。“对了,你有没有去过牢房。”承安突然激动的大叫道。 “查看尸体的时候去过一次。里面没有他的人。”钟直不明白承安为什么有此问,疑惑的看着承安。 “那你可知之前他与谁关在一起,那人是因为什么被关在牢房的。还有与他关一起的人是否逃离出去了。这次逃离的名单都有哪些人?”承安有条不紊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怎么没有想到了。光想着找人竟然没有想到这点。”钟直恍若明白了承安的意思,敲着脑袋怪自己是驴脑袋。 “我看你不是驴脑袋,是被驴子踢成了浆糊。你这般无头苍蝇的寻来寻去,得到何日。”承安好笑的说道。 钟直此刻也不觉得这话逆耳,相反还觉得有丝亲切。“多谢姑娘,一言惊醒梦中人啊,我们应该换个方向调查此事了。” 承安甩手道:"不用了,我不过是为了我能尽快到河阳罢了。你也不要高兴的过早,就算证明逃跑的是何人,也未必能证明你哥就是与他们一起。“ ”总之也多了一个方向,这句谢谢,姑娘受得起。“他作揖躬身道谢后,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去哪了,你这呆子,我们现在是盟友。要一起行动。“承安在后面喊着。正要走,伙计拦住他说房钱还没结算。匆匆付了房钱后又回房间拿好了自己的包袱便跳窗而出,运用穿云游凤的绝顶轻功在后头追赶。这个是承安最得意的,比起燕子穿花,踏雪无痕,纵云梯等轻功来说,穿云游凤适合追击逃跑,不但姿势优美,好似凤凰翱翔,飞行时有如没入云中般的时隐时现,纵跃翻身,一跃已经是三丈开外了。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钟直。 “你这人好生没信誉,气死我了。”承安凌空落下,一手拍在钟直肩上。由于运功的余力还在掌上,虽然拍下时是没可以使力的,也带得毫无心里准备的钟直后仰着地。 看着他仰跌在地上的姿态,承安俏皮的吐吐舌头,眉开眼笑,哼,谁让这呆子不等我。 “原来是姑娘啊。”钟直,起身愧道:“我不是故事的,想到有新线索,所以就着急往府衙赶。一时忘记姑娘还在客栈。” “不是我自夸啊,你少了我你今天还真的打探不到消息。”承安一副颇得意的姿态,玲珑挺立的鼻子抬得老高,都可以看见鼻孔。 此话钟直不解,虽然知道这姑娘聪慧,但也不至于她去就能有消息,我去就打探不到。不过他也不辩驳,成全她的面子。 ”看你的样子好似不信,到了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承安笃定的说道。 正文 二十五章 似曾相识 圣京作为大慈的京城区域宽,被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来进行管辖。之前宋员外家的宅子是属于西区,所以一般刑事民事案件就归西边的京兆尹府负责。 两人一路奔波到达京兆尹的府衙时,已经是午时打头,日悬正中。承安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经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连口水都顾上。她不停的用袖子扇着风,奈何这袖子可比不得扇子没甚作用。她没好气的嘀咕:“跑了这么久,水都没请本姑娘喝一碗。跟着你莫不是把自己带傻了,放着好好的马车不雇,居然徒步跟着你从这南边跑到西边奔走了半个城池。”自己都纳闷自己居然跑了一路,后知后觉啊! 钟直焦急想得到最新的消息,也没管承安嘀咕什么,自顾的进去府衙找之前办理案件的衙役打听消息。承安看着他丝毫忘记她的存在,心有怨气。想她在白沙洲时哪个人能无视她,就是爹爹也不能。哼,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胡乱地做出一顿拳打脚踢。就你会走,本姑娘也有腿,走了叫你后悔。 她气鼓鼓的嘟着个腮帮独自找水解渴去。 不远的店铺外面的一个摊贩卖力的吆喝:“消暑解渴,清火润肺的银耳莲子羹啊,喝一碗保你神清气爽,女子貌美如花,男子身强体壮。来一碗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承安被吆喝声吸引,好奇的道:“摊主,你这个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摊贩立马堆了个笑脸,笑脸迎人道:“那是当然。吃过我的人无不夸我的好吃,这可是用深井里的群水浸置过的,冰冰凉凉。保你一碗下去,火全灭了。“说完还怕她不相信,坚持要她摸下桶壁的温度。 果真如摊贩说的桶壁清凉湿润,内心早就跃跃欲试,嘴硬却偏要戏谑一番。承安指着不远处的府衙道:”那你看我这张脸吃了你的银耳莲子羹,也能变得美貌如花。能的话,你这一桶我全部要了。要是骗了我,那边就是官府,我抓你报关。” “这,这..."摊主气结,难不成人长得丑,智商也有点低下。随便一句话语,竟然如较真的。摊贩心道若是你长相好看点,我定会夸张几句,哄你开心好把羹都卖了。可,可这相貌,大罗神仙都没法救。顾客就是财神爷啊,又不能明说得罪财神。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嘴难为无资之谈。 看着店家尴尬如猪肝般脸色,她心情多云转晴,咯咯的掩嘴笑着道:“说笑的,好了,给我来一碗。” 虽说小贩的宣传有些夸大,不过这碗羹还真是受用,几口下去内里的火气就消去了。承安望着不远去的府衙大门,那呆子还没有出来。暗咒:没得你吃,热死你,渴死你,我一人吃两碗。 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一碗,舔着嘴唇道:“摊主再来一碗。” “好勒。”摊主笑得合不拢嘴,麻溜得又上了一碗。 正喝着,又听见他在吹嘘他的甜品是如何如何好喝,就连对面京兆尹府衙的上到青天大老爷,下到府衙杂役吃过都是赞不绝口。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上到王侯贵胄,下到贩夫走卒。又极尽讨好,帮忙牵马,又给牲口喂水。 承安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继续埋头苦干。 “像我家公子这般高贵之人岂能食用此等贱民的食物。走开,别挡路。”说话之人的语气相当的不友善。 这话传到承安耳朵里心里极其不舒服,虽然不喜欢摊主的这种夸大其词地营销手段,但是对于这种狗仗人势的人更加反感。倒是要看看何人的下人如此的嚣张跋扈。 “青奴,修的无礼。”男子声音低沉浑厚,沉着有力,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 承安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玉树临风端立于马背约莫二十来岁的成熟男子。该男子丰神俊朗,脸型轮廓如刀刻般立体阳刚。剑眉横飞,眸若瀚海,鹰鼻高挺,挺拔的身型,处处透着一种高贵气质。深邃的眼神,忧郁而坚定,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让人着迷。简约而得体的装束穿在他的身上更发显得英气逼人。 男子潇洒利落的甩衣摆离鞍下马,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她一时间看得投入忘我,浑然不觉。 ”好看吗?“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不耐。“没作思索便应声而答,答完后一抬头就瞧见那张俊朗的脸就在眼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此时此刻恨不得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立即双手掩面,遮盖羞色。又忍不住撑开手掌从指缝偷看,恰好瞧了个眼对眼,触碰到男子眼里蓄满的笑意,她不甘示弱的把目光瞪回去。 ”哈哈...“,男子突然发笑,倒是把这尴尬的气氛无形间给化解了。 ”你笑什么?“承安本是质问的,没禁住”噗嗤“一声自己也笑起来,男子眼里的笑意更盛了,犹豫绽放的烟花灿烂夺目。 两人没有来由的大人开怀大笑,一个爽朗舒服,一个清脆悦耳。惊得一旁的摊贩和小厮面面相觑,莫名其妙。青奴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嘴边虽常着挂着习惯的笑容,极少有如今日般地开怀大笑,还对着个丑女,莫不是中邪,就是此女使了什么手段摄人心神。 ”哎,我是不是见过你?却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你,怎么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承安毫不扭捏的说道,像是询问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一旁的小厮白了一眼,没好气的道:”京中多的是适婚女子说过这话,不过,还没见有你这般不自量力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男子厉声斥责道 “谁许你开口的,你眼里可还有主子,还不道歉。”转而回头像承安赔罪道:“下人口不择言,都是我管教不善,姑娘莫要生气。“说完瞪了一眼那名叫青奴的小厮,小厮立马拉下脸来欲要道歉,阴郁的脸色就写着我不愿意几个字。 “不必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岂不是折煞了你这位鸡犬升天的’贵人‘。“承安冷笑道,说完继续吃着碗里,吃着好似想起自己忘记了正事,当即放下羹匙,向店家询问:”这位摊主,听你是说你一直在这里摆摊?“ 摊贩边洗碗边道:”是啊,一直在这里,都摆了好几年了。“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段时间这里监狱被劫的事情。“ ”那是当然。姑娘问这个可是问对人了。“那摊贩平时没事就是听客人谈论各种趣闻,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可以说给客人听。凑热闹和聊天都是擅长的,当即兴致勃**来,碗都不洗了,衣袖还高高撩着,就一屁股坐在承安旁边的凳子上绘声绘色道:“这次劫狱可是损失不小了,连牢房都要重新修理翻盖了。要说那群人真是艺高胆大,当时月明星稀,伸手不见五指,趁着狱卒熟睡之时闯入的。杀死了不少狱卒,成功救到犯人后,放火趁乱掏逃出。这大火啊,熊熊燃起,烧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有人因祸得福,有人却丧了性命。” 月明星稀又如何不见五指,叙事和说书样的,倒是和八娘几分相似啊。承安笑而不言,自当乐意接着往下听。 “趁着火势蔓延牢房木门栅栏时候又逃出了几人。剩下没逃出的死的死伤的伤,我卯时卖早点的时候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哀嚎,有不少死伤者家属围观在衙门口。那场面悲壮啊......” “劫狱的人是为了哪个犯人来的?照你这样说那犯人逃之夭夭了,官府后来有没有抓到?” 摊贩摆手道:“杀人放火都能做的,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像这种逃跑想要抓回来不简单啊。要知道当初还是请了六扇门的捕快合力才缉拿归案的。” “所犯何事,能劳动六扇门追捕?”问此话的不是承安而是那名男子,他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突然问道。 “听说是个江洋大盗。专偷的富家官家,胆子够大。我要是有那么好本事,我也去干那勾当,偷一次一辈子寝室无忧了,劳什子天天在外摆这微薄的营生,风吹日晒雨淋的。”他满脸的羡慕之色,眼睛里面一片向往。 ”另外逃出的人是一伙?也是犯的偷盗罪吗?“承安打算他,继续问道。 摊贩收回神思,吞了口水才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人是要犯。其他的人大概就是浑水摸鱼出去的。” 对桌的男子已经吃完碗中的甜品,“啪”地一声潇洒地撑开折扇,笑道:“姑娘怎么对此这么敢兴趣?” 承安打了个马虎眼反驳道:”好奇呀,你刚才不也听得认真?“ 问人不成,反将一军。男子嘴角饶有兴趣盯着承安,手里扇着折扇,暗道:牙尖嘴利,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只可惜了生了一张望而生惧的脸。 承安手托着下巴,一指在桌上画着圈圈。之前是失神而看,这次是明目张胆地欣赏着风度翩翩的美男,细细地打量。 男子轻咳一声笑道:“我脸色有什么东西吗?”说罢,便掏出素白的手帕擦拭嘴角。 “呃~”承安装傻充楞的凑前道:“没有啊,你脸色没有东西。” “那为何姑娘一直盯着我看。”男子直言道,说话也不拐弯,直来直去。 承安嬉笑道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男子顿时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女子思慕的书信收到不少,当面如此夸赞还是第一次。奈何还夸赞了他宽宏大量,开个玩笑也不怨人。想他在太子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谋划策,能言善辩,偏偏被个小女子说得无话可说,要是被轩辕静知道了,定要讥讽一番。他都可以想象他那得意的表情说着:难得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妙哉妙哉! 承安并没理会男子的心思,思绪跳跃到婚约的事情上了。心道:随便找一个做夫婿都比那呆子强远了,此男子要风度有风度,要内涵有内涵。快四年没有见到醉书画了,他长成了什么样子。倘若在此,只怕比这个毫不逊色,不,是更出色。 男子见时而傻笑时而沉思,抬手在她眼前晃动道:“姑娘想什么如此入神。” “没什么?”男子一言惊醒梦中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看美男居然思绪飘得老远,把正事都给忘记了,看来你也是俗人花痴一个咯。 正想到呆子,就瞧见那边呆子被人不客气地从府衙赶出来。 ”告辞。”承安把铜币丢到桌上,快步朝钟直那边走去。 ”哎,姑娘还没有请教芳名。“男子追问道。 “名如其人,不叫也罢。”话语传来,人已离开数步之外了。 “名如其人,不叫也罢”,是指自己面容丑陋吗?男子收拢扇子,眉目紧锁,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为何自己也好似在哪里见过。要说见过,自己向来过目不忘,尤其是这种特殊相貌,定然不可能忘记。 想不起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正文 二十六章 易名安娘 “呆子,说了你没有我不行的吧。”承安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的,神情间满是得意。 钟直这次徒劳无反,最后一处线索也断了。此番府衙说既然已经证明清白,人也不在大牢和他们官府自是没有关系。打听牢犯其他事情,那是司法机密。换位思考,他人也有难处。只是茫茫天地之大,大哥究竟去哪了。希望抽离了,人就没有最初的热忱与动力。 拖着沉重疲倦的步子离去,对于承安的话置若罔闻。 承安看着他的背影,满身的疲倦与失落,有点看不下去。心道:"本来是想要你开口求我的,算了,我就发发善心吧。"她从小被父亲当成掌上明珠惯了,行事难免有点任性和骄纵,内心却是很善良的。 他朝着正逐步走远的背影喊道”哎,我有办法。“ 钟直脚步明显停顿一下,仅仅一刹,便又迈开步子。 ”钟直,我是真的有办法帮到你,走了你只怕要后悔,难道你不想知道有关你哥的消息。“ 果真钟直去而往返,这是在承安意料之中的事情。 钟直仿佛看到希望,激动道 “姑娘有什么办法?无论是否行得通,钟某都感激不尽。” 她从袖子里拿出钱袋在手里上下掂着道:“办法就在这里了。” 钟直疑惑不解:“这是何意?” 承安白了一眼道:“你难道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他慌张道: “你这是行贿,是犯法的。” 承安气岔,真是个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不帮他吧,于心不忍,帮他吧真是想甩屁股走人。 “你这叫互利互惠。”看那呆子还是不为所动的表情,承安问道:”我问你,你拿钱去打听这个事情,你有损害他人的利益吗?“ ”那倒是没有。“ ”你要是这样做了,他们得到了除了俸禄以外的收入贴补家用,你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你觉得他们是否开心,你是否开心。“承安继续循循善诱,直盼这呆子开窍。否则真有种打晕他的冲动,把他绑去河阳。 ”自是开心。“ ”那不就得了。别人也是当值,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都去找狱卒打听消息,而又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人家管事的凭什么帮你,他也呀打点手下的员工。你说是不是。“ 钟直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没有转过弯来,总觉得不妥。 银子真是好用,有了银子打前阵,他们顺利的查探了现场。 由于放火,百废待兴。所以只有两三个完好的监狱里还关押着犯人,很多人都转去了东,南,北区的监狱去了。钟翼之前关押的那个牢房,并没有多大损失。因为每个区域的大牢都会有普通的木栅栏牢房和特制的铁栅栏牢房,由犯人犯罪程度,攻击力等原因分配坐监的牢房。 钟直看着哥哥呆过的牢房,想着他曾经在这里被屈辱当做窃贼,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触摸到那跟跟铁杆,突然疑问道:”我大哥当时是以剽窃定罪的,怎么会被关入特制牢房。这可是关重案犯者的。“ 承安久居白沙洲,不知道牢房的区分。听钟直所说的有理,当即找了牢房管事的询问。 据管事的说是因为这个牢房也是关押着偷窃罪的犯者,加之考虑是镖局的少当家肯定就会武功。若是关在普通人群中怕发生斗殴。而且其他的特制牢房罪名不同,人多怕聚集闹事,所以就安排他和这名江湖人称妙手捞月的马山守一起。 马山手倒是一点也不辜负这个名字,三只手来去匆匆,妙手空空,探囊取物于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他不是什么东西都偷,只有能吸引到他能让他惦记上的才敢兴趣。其人武功高强,滑稽风趣,心思缜密,诡计多端。所有这次为了逮捕他,设计了一个局,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诱捕缉拿的。 据狱卒的所述,并没有发现什么也并没特别之处,难道真要无功而返。花了这么多钱,别说钟直,就是承安也不甘心。 “我是看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才特别通行的,看也让你们看了,快点离开。不要妨碍我们做事。”狱卒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和之前索要银两的厚颜无耻贪得无厌简直判若两人。 钟直正要为此理论,承安脚碰到夹杂在草中的铁索,拿起来观察,好似发现了什么。对他道:“你看这个。” 钟直拿起铁链细细检查一遍,又用手在断口抚摸道:“好厉害的功夫,断口整齐光滑。” 承安赞同道:“不错,断口边缘整齐,断面光滑如镜。这人不但武功极好,所持之器定时是削铁如泥,薄而轻盈,速度快到电光火石。可惜无法判断是剑还是匕首,从切口方面根本看不出左手还是右手所为。” 这种利器常人难以拥有,必然出自造诣深厚的打铁师傅。她的红玉宝剑也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现在应该是在黑雀手中,以她的功力,虽说能段,但是不可能断得如此整齐光滑。她暗嘲自己瞎想,这世界这么大,利器又岂只有她的才是。就说出来这段日子高手就见过不少。 狱卒见他们不为所动,不耐上前催促。承安随手伸出十两的银子在狱卒眼前晃动,那狱卒果然嘴脸马上就换了,嘻皮笑脸的道:“姑娘,好说好说。” 钟直阻止道:“不要浪费银子了,他知道也只有这么多。我们这就走。”说罢便来拉承安,承安又哪能听他的,侧身就躲避开了他的手。 狱卒见状伸手来接,承安逗小狗一般的抬升拿开,每等狱卒触手可得,她便即刻挪开。等逗到狱卒已经不耐作罢时,她笑道:“想要银子可以,你得用你的诚意来换。如若得到我想要的,银子还涨一倍。“ ”我有诚意,当然有诚意了。姑娘只管问,小的保准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好,痛快。“ 说罢,那狱卒伸手就来拿。承安嬉笑道”慢着我还没问话了。问完了应允你的自然给你。” 她缓缓道: “想必敌我都有伤亡。仵作肯定有验证过伤口,最终确定的结果是怎样的。” 狱卒长脸上闪过挣扎犹豫,天人交战一番道: “这,这是案件机密,不能透露的。要是知道了,我丢了饭碗不说,还得蹲这儿。这个钱我不能拿。” 承安暗暗叫糟。银子没有了,只有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拿到要给这个人一百两。看你贪得无厌,叫你有手拿,没手去花。 见她又要拿钱,这次还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记得钟直在一旁直呼使不得使不得,承安又哪里肯听他的话。 承安递过去笑道:”好说,好说,这个拿去给你买酒。不过我得先看看这消息值不值得这么多钱。” 狱卒疑有诈:“我怎么确保姑娘知道消息后会兑现承诺。“ 承安漫不经心的道 ”这是你的地盘,你何需惧怕什么,我们自己跑进这监狱,你把我们绑了也没人知道。不赚白不赚,多得是人想要。“ 狱卒心想说得有理,自己的地盘要担心什么。在这里看守一月的饷银才三两,上面七扣八扣到他手里才二两。这姑娘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就是因此丢了工作都值。何况他们与案情无关紧要,告诉也无妨。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啪啪的响,滴溜溜的转。 他竭力收敛笑容,压抑自己的激动的情绪,道:”姑娘、公子所料不假,这个仵作已然证实是剑伤。而且前来救人的好似是两批人。敌人死伤者中有的伤口不是我们所为,那就必然是对方所为。要么就是他们狗咬狗,要么就是两伙人来劫狱。从目前的打斗等来看,两伙人的可能性最大。其他关于钟翼去哪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当时一团乱,哪个还管那么多,我能留下这条命就不错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姑娘,这消息值你这一百两银子吧。“ 她暗想这个人所说的非虚,只怕像他这种狗仗人势,贪得无厌的人,发生事情的时候就逃命了,不然哪能留下命来。 她笑道: “确实值。””值“话还刚溢出唇边,狱卒就发现他悬在空中的手已经不能动弹。 正要开嘴喊人,承安说时迟那时快,一指点向了哑穴。狱卒急红眼了,可惜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只差没有吐血了。 承安不慌不慢的收回银票放入袖中,又在之前那些银子中往外拿出了十两。冷笑道:“看在你帮忙的份上,我就不全部拿走了,那些就算你应得了。再见。” 说话热情挥手拜别,拉着钟直走了。临走还丢下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要学会知足啊。” “我们这样骗了他,这个不好吧!” “不骗他,你是希望我把一百两给他。又不知道你哥在哪,何况你旧债没清,还想添新债。”承安质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连累姑娘,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起话来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姑娘放心,如果追过来,到时候我一人承担责任。” “你连累都已经连累了,现在说来也晚了。” 他囧红了脸,她说的是事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着他举足无措的样子,实在不好再逗他。笑道:”他泄露机密以求获得银子。还没抓到我们,饭碗都丢了,又怎么来抓我们。呆子“ 他赔笑道:”是啊,我总是这么笨,姑娘你总是这样聪明。“ 她用手搭上钟直的肩膀:”钟直,别一口一个姑娘的,听得烦死了,不看你拿剑还以为你是迂腐书生,好歹我们以后要结伴去河阳的,也算半个朋友了。“说完,又收回胳膊,完全没理会他作何反应。 钟直心中正有此意,”好。萍水相逢,姑娘便能拔刀相助,乐于助人。姑娘于我来说早已是我的好友。能结交与你,此我求之不得。"他顿一顿接着说道:“斗胆请问怎么称呼姑娘。” “你叫我...”。她秀眉微拢,思索片刻接着道:“叫我安娘。”陈安这名字已经使用过了,既然还要在圣京待数日,还是不用的好。和八年好似姐妹般,就干脆自称安娘。 ”好,安娘以后我就这样叫你。“ 正文 二十七章 东宫 皇宫从来就是与权利,江山,美人分不开来的。有多少丰功伟绩,便有多少个故事。有多少繁华,便有多少沧桑。有多少如花似玉的美姬,就会有多少爱恨阴谋。每座宫殿中都会上演不同的故事,可惜永远是是唱戏的多,看戏的少。而欣赏的就少上加少,于是便衍生出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大慈宫历经数个皇朝的更替跌宕,如今依旧威严傲立,几经整理修建,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奢靡。青砖红瓦,朱漆木门, 雕梁画栋,香榭楼台,假山活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庄严秀丽,富丽堂皇。 东宫是其中一所规模紧紧次与皇帝和皇后的宫殿,居正东。太阳东升西落,是一切事物的开始,东风无力势必百花凋残,所以东宫关系着是一个朝代的运势变化,是一个朝代能否繁华依旧的关键。 他远远望去,那一座深红的宫殿嵌在竹林隐映之间,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走入其中别有一番情趣,不同于其他宫殿的奢靡繁华。在这里有的是曲径通幽,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净。要不是那飞檐上的两条金龙,活灵活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他都要产生错觉以为是哪位文人雅士所居住。他是这里的门客,有权利自由出入东宫。每一次步入这里,身体的血液好似都在叫嚣渴望。 “文清你来得正好,快来与我对弈一盘。“说话的男子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看起来干净俊美。说话间,头未抬,只见他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面色凝重。旁边还有两个姬妾在旁边掌扇,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他躬身行礼,头缓缓抬起间用余光瞄了一眼掌扇的姬妾。 “怎么你也讲究起这虚礼来了,快坐下。”他玉指执白棋落下一子,笑道:“刚才看你盯着我的美人看,是否看上了。赏赐与你做妾。看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到了娶亲得年纪?” 他的身子微颤一下迅速便恢复如常。正经危坐,声色俱厉道:“男子应当先立业再成家,才能给女人一个保障。方才文清只是看这位美人似是个生面孔,所有多瞧了一眼,还未恭喜殿下获得如此佳人。“ “ 你呀。每次要给你介绍佳人,你就有各种理由推脱。莫不是有龙阳之癖?”太子挑眉,眯起狭长的桃花眼玩味的笑道:”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我这里的美人都吃你的醋呢。“ 这话以前他没听人说过,初次乍听,还真是...“咳咳”,闻此话他喝的一口茶都呛在喉间,憋得脸色红润起来。 轩辕靖哈哈大笑道:“文清原来你也有如此可爱的模样。”转头又对嬉笑的对身边的美人道:“素素你去帮他拍拍后背。你,去那边打扇,可别懈怠了我的文清。”他还特意加重了”我的“两次,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本来已经顺了的气,此刻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说好了下棋,你再这样没个正行,你从此以后就等着左手和右手下吧。”说罢,他折扇一抖,徐徐摇动折扇,悠然自得。 “别,别...文清就是开个玩笑,这下棋没了你就没有意思了。”轩辕靖赶紧递过去一盘黑子,生怕文清生意甩袖走人。 文清并不理会,只左右撇了一眼。 “退下。”轩辕靖与他多年为友,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示意。不过说真的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动过女色,莫不是有什么生理问题,下次得再找机会一试。现在还是哄着他陪自己下棋要紧,那群人不是棋艺不如,就是刻意讨好。而文清与自己旗鼓相当,在棋局中只有对手敌人,没有朋友君臣。虽然对立,却又互相欣赏。 轩辕靖还是一脸玩世不恭,还未收起戏谑的笑意,文清便不声不响的手执黑棋落了一子,风淡云轻的道:“小心了。” “妙。这子落得着实妙,刚才我怎么没想到落这儿。” 他沉凝片刻解析道: “左后与右手对弈,虽知己知彼,然想问题的思维是一样的,故而有所局限。轩辕兄轮到你了。“ 你来我往,我功你守,虚虚实实,见招拆招 ,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每一个来回就好比武林高手在决斗,风起云涌,生杀夺予。没有硝烟没有血刃,却依旧刀光剑影,气吞山河。 两人的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氛凝重沉默。轩辕靖收起了玩世不恭,一脸的肃穆。而他再也没有闲情摆动扇子。 “小心了。”轩辕靖说话间已经风淡云轻的落下一子。这一子的落下,已然造成了整个局势变化。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明明已经是一盘死棋,却又好似暗藏生机。然此他却始终想不出破解的方法。有些伤脑筋,他举着棋子摇摆不定,棋子悬在棋盘上方而不敢轻易落下。要知道下棋无悔,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他下棋每一步棋都走得稳还需想好退路才会落子。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棋盘角上的雕花,灵感一现顿悟了。他右手拿着黑子,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了自信的神色。“啪。”子落,同时“噌”的一声,左右开扇,笑逐颜开。明明一盘死棋,由于这一子的落下,顿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起来。 而且这一子落下后不紧得以自保,而其后招逼得轩辕靖节节败退,最终获得胜利。不过此局胜得好险,紧紧赢了半子。 他拱手道谢:“轩辕兄承让了。” 一盘棋下得极久,从日央下到了日暮。 “棋逢对手,畅快淋漓。”轩辕靖拍好叫好,直呼过瘾。两人眼中尽是欣赏,彼此心照不宣,完全没有之前对弈的剑拔弩张。 “轩辕兄传我来此,不会只是单单为了下棋吧。”他淡淡地问道。 “你呀,知我者莫若文清着,你不提,我倒是下棋给下忘了。”轩辕靖指着文清,脸上尽是笑意。 轩辕靖用眼神屏退旁边的莺莺燕燕,空旷的厅内便只剩下他二人。他不苟言笑的道:“你可知城西的劫狱案。” 他楞了一下问道:“知道此事,我还怀疑你和此事有关。人现在可是在你手中。“ 轩辕靖拍桌怒道:“本来是稳操胜券,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我眼皮底下把人给劫走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他思索道:“能有如此能耐在轩辕兄手下劫人,此人武功不容小觑,高手中的高手。” “不但武功修为极高,那把剑更是削铁如泥,威力大增。两人相持不下,倒是让那张山守两人钻了空子,伺机逃走了。可恨手下尽是群酒囊饭袋,区区两人都拦不住。” 他收起折扇, “能于此兴师动众,定然不会是普通盗贼,只怕是他手上有什么轩辕兄感兴趣的。” “不错,他手上握着前废太子的党羽细作的名单。当年他功亏一篑败给父皇,自杀身亡。当时要不是父皇有臂力相助,恐怕今时今日的坐上九五至尊的便是他了。如今,我虽然贵为太子,却不得父王宠爱。皇子众多,父皇沉迷美色,荣宠随女色而易。如今我的处境亦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份名单不但记录着名字,还有他们的把柄。所以如果我能得到,便能为我所用。” “我明白了,所以殿下对此事是势在必得。” “易文清。“轩辕靖突然连名带姓得喊出他的名字,不是称呼而是命令。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臣在。“他恭敬的行礼,他知道此刻他们只是君臣。什么时候用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也许这便是他们惺惺相惜的原因。 ”我命你调查此事,这是我的手谕,手下的人随你调遣。“ “是。微臣遵旨。" 他接过手谕恭敬后退几步转头快步离去。 正文 二十八章 臆断错杀 此行虽然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是与钟翼的行踪没有直接的关系。钟直一路沉闷无语,承安只好跟随其后。自怜自叹道:”谁让她出生的时候欠着他们家的呢,欠着的总要还的,就当还这个呆子好了。 跟了一路,承安还是有些忍不住,跺着脚在后面嚷道:“呆子,你这是要走去哪?” “回客栈。”他有些疲惫的答道。 “你回客栈干什么,除了一个破包袱外没有值钱的东西。”承安不解的问道。 “我答应在那里与马大哥汇合,不能失信于人。“他停下脚步面向承安腼腆说道:“虽然我的包袱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里面的衣服是乔妹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缝制的。” 承安恍然大悟,打趣道:“呦呦,怪不得非要回去了,然来心上人送你的衣服拿纳下了。该拿,一定得拿。”这真是个好消息,看来这婚事只是爹爹一厢情愿咯。想到此,她抑制不住的激动。迎着阳光笑得花枝乱颤,毛骨悚然,旁边几个路过的女子赶紧忌讳的走开了。承安不以为意,笑得更加难看放肆。 钟直被笑得不好意思,摸着头道:“安娘就莫取笑我了,我还有婚约在身的。” “呸。”承安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义愤填膺地道:“什么狗屁婚约,真是害人不浅。你说你都没有见过你的未婚妻,双方都豪无感情,还要为了一个荒唐承诺,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幸福。到时候既不对不起她,又对不起你的心上人。” ”安娘,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承诺是双方家长做的,不可违背。“ “那我问你,你喜欢她,你爱她吗?” 钟直摇头长吁一口气道:“见都没有见过,何以谈爱。” “那你的心里是放着你表妹,想和她共度一生。” 钟直沉默片刻,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什么是爱,他爱刘乔儿吗?只知道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母亲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知根知底,互相认可,是结婚的最佳人选。如果没有婚约这个事情,定然早已步入了婚姻。 承安见他一个爱与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思索良久,心中便瞧不起他, “这个不爱,那个不确定。那你是想娥皇女英都得,共享齐人之福。” “当然不是了。此事终要了结的,希望到时候劝说楚姑娘放弃婚约,也不用辜负了两个女子。”钟直急忙解释道。 原来他心中的想法和我一样,这事就更加好办了。笑着劝道:“此事你尽可放心,人家楚姑娘肯定看不上你的,断然会与你解除婚约。你的担心真是杞人忧天。” “安娘为何如此笃定。”钟直不解的问道。 承安笑道:”因为你又呆又傻,相貌平平,家世平平,武功嘛连平平都算不上。我安娘都看不上,人家楚姑娘又怎么能看上你。“ 承安见他不说话,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没有,安娘你不过是实话实说吧,我现在确实没有作为,不过安娘你怎么说起这个情绪就那么激动。”钟直无意的反问一句。 “呃...没什么,我是看你和你表妹好好的一对,却为了这个婚约而耽误到现在,替你感到不值罢了。” “你真热心。“ 两人吃完饭后便回去城南的客栈,刚进客栈就碰到马一刀。 ”贤弟,大哥昨日偶遇我那结拜的义弟,多喝了几杯误了时间,今天赶过来谁知你已经退房,见你包袱还在,就侥幸看能否等到你。还镇给等到了。“马一刀一上来就用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热情的握手,两人见面分外开心。 马一刀看到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面相奇丑的姑娘,向钟直问道:”这位是?“ “ 刚顾着开心了,忘记介绍了。”说罢他便拉着承安站到马一刀前面,热络的介绍道:“马大哥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安娘,为人古道热肠。“又偏头对她介绍道:“安娘这就是我常提过的义薄云天的马大哥马一刀。” 马一刀爽朗大笑道: “幸会幸会。贤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今天既然又有新的朋友,那我们得好好得喝杯庆祝。” 于是,又是点了一桌菜,最主要的是一定缺不了酒。马一刀粗豪的嗓音一喊就是三壶。 “大哥你说的义弟是之前在郊外茶舍的那两位吧,一个斯文书生模样的中年,一个是年轻的小伙。”钟直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夹菜放入嘴中,中午心情不好没吃太多,晚上好友相逢,人逢喜事精神爽,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正是他们二位。“ “之前听说你们是要去投入天下山庄的,他们是投入了天下山庄吗?怎么大哥与他们分开了,可是遇上什么事情。” “此事说来一言难尽。我还没去到天下山庄,就遇到了一位故人,要了结多年前的一场私人恩怨。故而没能和二弟三弟一同前往。”马一刀说完,抱着酒壶猛喝几口,酒水顺着下颌直往外淌,胸前的衣襟都湿湿的黏在肌肉上。喝酒如喝水一般,片刻就喝完了一壶,大喊小二再来一坛。 钟直回忆起在破庙中遇到他的情景,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问道:“那日我在遇见大哥时,身负重伤,不敢多问。想必是因为此事,不知道大哥的恩怨了结了没有。“ 汉子不语,继续畅饮,粗黑的络腮胡子上挂满了酒珠,眼见这一坛也要被他喝完了,他赶忙起身劝说:“大哥你慢点,这样喝酒小心伤胃。” “今天谁都不要劝我,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干杯。”说罢独自仰头一干而尽,喝完了把瓶子摇晃几下,没有酒响。又倒置几下真是滴酒不剩。生气的一挥手酒壶撞到地上砸得个稀巴碎,嘴里还嚷道:“小二,再来一壶。” “大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我没醉,我清清楚楚。真醉了我这里就不会痛。”他一手推得钟直一个踉跄,一手用力捶打得心口砰砰作响。 钟直还想再劝,承安一把拉住他,默默把自己的酒壶递过去给他。 “安娘,大哥已经喝高了。你还跟着胡闹。“钟直大声斥道。 “我没有胡闹,你没看出他是有心事,在借酒消愁吗?今日之醉,必有昨日之苦。此苦不得言,唯有杯中欢。”真想不到这汉子看起来膀阔腰圆,五大山粗,却是个至情至性的热血汉子,不能以貌取人啊! 爹爹也常常伶仃大醉,都是为了娘亲。他又是是为了什么?本来好好开怀畅饮的,无端端的就闹起情绪来。好似是说遇到了一位故人,了结恩怨。此事怕是与故人脱不了干系。 承安双手趴在桌上,眼睛盯着马一刀,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眶红润,看起来有些恐怖。她柔声道: “马大哥,你哭出来吧。我看你憋着难受。你有什么伤心事,不妨和我们说说。即使帮不上我们也能听一听你的苦处。” “是啊,马大哥,我们是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的苦是否和那位故人有关,说出来你心里也会好过一些。”钟直扶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半晌,马一刀仍旧没有说话。眼睛已经似闭非闭,身体左右不稳。承安和钟直一左一右搀扶他沉着的身体去客房休息。还刚到床边,他“哇”的一声,狂吐一口。污秽全部落于地上,酒多饭少,血迹斑斑。吐完后,人清醒了一些,他拒绝他们的搀扶,自己勉强端坐在床边。 “啪”的一声,两人又是一震动,原来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耳瓜,打得嘴边溢出血丝。 “大哥你这是何苦。承安你看好大哥,我去弄要小二弄杯醒酒汤来。“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慢着,贤弟。这件事情压在我心头已经很久了,不曾向外人道。这是我一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我就是个恶人,无处忏悔。今日与你们有缘,说与你们听听,也许你知道后,便不会拿我当兄弟了。 说罢他便讲了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成婚后,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可是日子一久,生活中就只剩下柴米油盐的琐碎的事情。时间久了,便受不了这种被人管束的日子。他就是在广阔草原上奔跑的一匹野马,没有自由会死。于是,他抛下妻子去江湖寻找他的自由他的梦。几经风霜,没有创出什么名堂,终于有些厌倦了江湖的日子,他便想起了他的家中还有个等他回来的妻子。 一天他欣喜的回到家中,想象家中的妻子是如何的欣喜。等他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看见妻子手中抱着一个不足满月的孩子,嗷嗷待哺。他已经三两年不归家,哪里来得孩子。不过匆匆几年,她便在外面偷养汉子,连孽种都生上了。他质问女子孩子是谁的种,他要去杀了他。女子笑道,只许你几年不归家,就不许她和别人生娃,还知道有家,早干什么去了。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他心中了然,认定孩子是妻子与他人生下的野种。一怒之下,他从女子手中抢过孩子,妻子哭着喊着说孩子不是她的,她是帮别人照看的。他已经气红了眼,气血错乱,处于癫狂的状态,任凭她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是骗他的,于是他双手举过头顶抛下孩子。正巧那个野汉子回来了,女人急忙推他出去,为保护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硬生生承受他的一掌,还拔钗自刎以死求他放过那男子的性命。 人生最大的侮辱莫过如此,他愤然离去,最初的两年颓废潦倒,起初他以为是恨她才放不下她,后来发现那些恨的日子里念着都是她的好才一点点的撑过来的。后来他遇到了他的师傅,是个用刀高手,给他取名为马一刀,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一门心思的苦练刀法,渐渐的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一日他在临近老家的一个县郡上客栈落脚,说书的人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和他的故事是一摸一样的,期间却另有隐情。说的是邻居家有个产妇产后体虚无法照顾孩子,交由女子帮忙照看。刚女子巧丈夫回来,误以为是她和别人生的孩子。女子气他不负责任,如是便赌气说孩子是她的。听完这个故事后,他便跑回多年都不曾回过的家。家中早已无人,女子不知去向,连隔壁邻居都搬走了,相亲四邻都把他当做恶人。他想忏悔和道歉都没有地方,他苦寻多年没有音讯才作罢。本以为此生已经没有希望再复相见,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书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尽然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她的笔记。他想求她给他一个了结,便欣然赴约,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女子却告诉他说她已经不恨他了,现在过得很幸福,当年得知孩子去世后,孩子的娘亲承受不了打击不久就病逝了。她是个罪人,一句意气用事的话害死了两条人命。她一直在赎罪,再后来那男子终于放下了,她决定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于是她嫁给了那个男子。她说背负着罪责的日子是如何的难受煎熬她一清二楚,她不会杀死他,但是不杀他对不起死去的孩子,只有给了他一刀,算是恩仇一笔勾销,此生不再相见。她咒他长命百岁,要他好好活着,让他日日夜夜在愧疚中度过。为了对自己惩罚,所以他只能好好的活着。 听完他的故事,承安和钟直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此事确实是马一刀的主观臆断导致了一场悲剧,然而悲剧已经不可挽回。确实如女子所说,这便是对他最好最残酷的惩罚了。 收拾好地上的赃物后,两人相望一眼,不再说什么。吹熄蜡烛关门相继离去。这种情况下应该给马一刀一个单独的空间,于是她在小二处又叫两间客房。 “客官这个时间你定迟了,只有一间房间了。"掌柜的恭敬的说道。 “怎么只有一间了,我之前定不是还有很多。”承安手拍柜台不相信地问道。 “现在已经到了睡觉休息的时间,定的人就多了,再说姑娘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掌柜的耐心解释,瞄了一眼她们道:’要不姑娘就定一间,那位小哥委屈 一下,和之前那个醉酒的小哥委屈凑合一宿。“ “安娘就按掌柜的办吧。你辛苦一天了,好好休息。我皮糙肉厚的,到时候回马大哥房间,往地板上随便一倒都能睡着。” 听他如是说,承安便定好房间上去休息去了。 正文 二十九章 莫名其妙 日上三竿了承安才睡眼惺忪,伸着懒腰的从楼上下来。 刚走到楼就看到了马一刀正迈步下楼,承安正想着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马一刀就先笑着给她打招呼:“安娘早啊。”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正盛,恐怕过个时辰都要午饭了,回个早也不合时宜。讪讪地笑道:“马大哥昨天睡得还好吗?”说完后又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俏皮地扮了个鬼脸。 他的略显尴尬的笑笑,露出一排整齐微黄的牙齿,酒气夹杂着胃里食物的腐烂味 扑面而来。承安有些嫌弃的后退一步,保持一点距离。 别看马一刀是个壮汉,其实心思细腻。他也退后一步,整理下凌乱的衣服把头别过另一边苦笑道:“安娘和钟兄弟受累了,马一刀铭记在心、昨晚...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要是要和我绝交,马某定然不会怪你们的,本身就是我配不上和你们做朋友。” 承安见他行为磊落,一点也不避讳昨日之事,心生敬佩。温和的安慰道:“孰能无错,知错悔改,善莫大焉。何况她也大肚原谅你了。所以马大哥才要为自己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们。” 他怔了一下,没料到小小的女娃子看得都比他要透彻,还安慰他。他还以为是厌弃他的为人,不想和他做朋友,倒是他小心眼了,有愧那一生大哥。“安娘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是我的良师益友,狂我多活了一把年纪。我是应该振作好好活着。加强自己能力,才能做好事抵消自己的罪过。” 承安见他是真的顿悟了,眉宇间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爽朗自信,顺口问道:“那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接下来打算投入天下山庄。既然不能考取功名又不能入仕,还是走原来的江湖路吧。天下山庄是江湖正派,锄奸除恶,我要是能在那有所成,也算苟活得有价值了。” 承安笑道:“恩,你想明白了就好,我和呆子一定支持你。对了你怎么没有和呆..钟直一起下来。” “他昨晚没有和我在一起啊。你们不是一起离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承安蹙眉道: “昨晚只有一间房间了,他说他去和你睡的,我就回自己房间了。他身上钱都没有,也不能去别的地方啊。” “你们说的和你们一起那个年轻伙子吧。”掌柜的一边拨打着算盘一边插话道。 承安闻此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料那小子不可能独自上路, “正是,掌柜你知道他去哪了?” “他呀,傻不傻,放着好好的房间不去睡,昨晚躺在这长板凳上睡觉。我们开门是要做生意的,他躺在这里不雅观。”掌柜的拿笔在账本上藤上账目,慢条斯理的说道。 原来如此,她的心中了然,看不出他还有这份心思。笃然她脸色一转,刚还是面露喜色,一瞬间脸上就刷上了一层愠色。毫不分说的,玉手一声躲过掌柜的账本愤愤道:“然后呢,你就把他赶跑了?” “我可没赶他,提醒他一句,他自己就走了。你看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嘛。”掌柜陪笑答道,他略微干枯的手的扶了一下镜框上的眼镜,眼镜望着门口的方向示意他们看外边。揶揄地笑道:“姑娘你的小情郎回来了,这下不用担心了,可以把账本还我了吗?”说罢趁承安发证之际从承安手里夺过账本,继续算着账目,算盘子哒哒的响着,嘴里一边小声的念着账目。 居然认为那呆子是他的意中人,怎么能不让她生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怒火中烧,辩解道道:”你乱说,他是欠我钱,我怕他跑了。姑娘家的名誉是被你乱说的吗,小心我撕烂你的账目。”她作势要去抢,这时候钟直已经到了面前,温和地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安娘你的脸色怎么不好看,是病了吗?“ 承安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触到她的雷区,尤其此刻看着钟直那憨厚的笑脸,粗浓的美貌,更是心烦。握拳质问道:“跑哪里去了,是不会讹了我银子想要逃。”她心中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就是这样说出口了。一是有火气要发泄,二是好叫他们知道她找她是为此。 钟直脸色怔怔的,抬在手中的手明显一滞,随即无力的落下。他嘴巴翕合,几欲开口说话辩解,却哑口无言。 “贤弟,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呀?”倒是马一刀看不下去了,岔开话题打了个圆场。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早点,说是京城最有名的汤汁包子。还热乎着。快点坐下来吃吧。”钟直脸上浮上苦涩,把两个牛皮袋子分开一人递了一个。 马一刀先接了,递到承安这里时,承安生气的一手打翻在地。 “安娘,我知道你有钱,你看不上这包子你不吃行了,你为什么要打翻在地上。“说完,钟直蹲在地上心疼的去捡,用手剥掉脏了的皮,又哈气吹吹皮面的灰尘,最后再套入袋中。这可是他干了大半个上午的力气活挣钱换来的包子,就这么被无情地打翻在地,脾气再好的他也心生恼意,也不知道一大早那件事情得罪了她。欠她钱不假,已经三令五声的保证过会还她的,男子汉大丈夫也是有尊严的,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胸口一张一翕,没好气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父,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什么,他说她是小人,小人。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气呼呼地道: “我高兴我乐意。” “你,你...“钟直气背,一时说不上什么话来形容。 承安却毫不示弱,还偏要添柴加火,强词夺理:“我怎样?” “简直是无理取闹。”他这次是真的恼了,愤愤地大声回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我高兴我乐意。”她噘着嘴不肯松口,一松口就没了架势。不可否认,在他面前她很骄傲,姿态摆得高,明明自己心中有了一丝愧意,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输了阵势。 看着他们拌嘴,马一刀在一旁也不劝架,看得哈哈大笑,掌柜的也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一笑随即又低下头。 “哼,你们都欺负我。”她一跺脚丢下这句话,就气呼呼的跑出去了。 只有钟直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怪不得每次父亲都说女人最莫名其妙了,就和春天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今天算是领悟了。还是她的乔妹好,从来就不这样,温柔娴淑,知书达理,明辨是非。 “大哥,你说安娘这脾气是不是古怪,明明就是她欺负我,还说我们欺负她。莫名奇妙。”他掏出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里面rela辣地汤汁溅了一脸。他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连个包子都欺负我。” 马一刀看他如此的表情,哈哈笑道:“不怪不怪,我看着挺好的。安娘虽然长得丑,心地善良,又有正义感,真脾性,我喜欢。“ 他心里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怪。有正义感,乐于助人不错,可这完全和这这个说的就不是一回事。还有,马大哥认识她不过才一个晚上,和他形影不分待了十多天,一点都不向着自己说话,还把安娘夸到天上去了。他心里着实委屈,干了几个时辰的活,饥肠辘辘的拿到工钱就立马买了包子送来,自己都没舍得吃一个。不感谢也罢,还莫名其妙的受气。 马一刀看他脸一时绿一时青的,忍不住说宽慰道: “贤弟其实安娘她不是生你的气呢。” 他停下把包子往口里塞的动作,奇道:“他不生我的气,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人惹他了?” “你看那边咯。”他抬头看向柜台那边,笑笑着看着掌柜。掌柜看看着他,立刻惊弓之鸟般的低头,把算盘打得啪啪的响。 “你说掌柜的,他好好的怎么惹上安娘的,只怕是安娘先惹的人家吧。就算是别人惹的她,她也不应该把火撒我身上。” 马一刀无奈地摇头道: “你呀,怪不得安娘喊你个呆子。我看你也是个呆子。” 又不知道呆子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钟直只能呆呆自行消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得和包子较劲。两三口就干掉一个包子,一袋子很快就干完了。 吃罢马一刀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钟直,并打算进入天下山庄后借里面的关系帮忙打听钟翼的下落。兄弟畅聊一番后,才惜惜告别。 而钟直因为安娘没回来,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原地。 正文 三十章 小显身手 集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街道纵横,路路相通。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柳陌花衢,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 承安站随意的在天子脚下的土地上徜徉穿梭,心中的那么一点点小愉快无声无息中随着集市的喧嚣声一点一点的淹没。她环顾四周无不新奇热闹,被这里的繁华给迷离了眼。还记得第一次到达达州时候的也是这般兴奋,她暗咒一声好端端地怎么想起那晦气的事情了。那次是毫无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当我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丫头吗。 她心情惬意,一手举着冰糖葫芦,不时咬下一颗,边吃边走,毫无女子该有的矜持。嘴唇本就娇艳粉嫩,又被糖葫芦的红艳晕染,期上又抹了一层蜜,逆着光线下娇艳欲滴,光泽闪闪。如果单看嘴唇谁都想一亲芳泽,但是只要你看到那占住右边三分之一的胎记和满脸的雀斑,保准你胃里翻腾作呕,食欲全无。 周边点点围观的人群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美丽的时候如此,丑陋的时候亦是如此。丑陋还好使点,没有人上来套近乎,反倒是避之不及。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这是一道畅通符。 “救命啊,救命啊………”路中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只见一位六旬的老翁驾着一匹红色高头大马拖车一辆马车正飞一样地在大街上狂奔,老翁一边使劲拉住马的缰绳一边大呼救命,路上行人见此情景纷纷躲闪... 这时突然从纵向的街道上冲出一辆马车,马车的一个年轻的车夫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三魂去了一魂。 十字路口人流涌动,慌成一团,眼看着一场惨剧即将发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瘦弱的女子,直向狂奔的马车扑过去.一把抓住马的缰绳。狂怒的惊马前蹄腾空而起,把这个老汉带起一米多高,重重摔下。惊马长嘶一声,原来是被一双纤细的玉手给勒转了马头。就是有了这片刻的喘息时间,哪辆纵向形势的马车才得以驰过,堪堪避开了一劫。 听雨阁的靠窗的茶几的位置上坐着两个男子,桌上是一壶菊花枸杞茗。持扇男子拾掇一口,悠然道:“巾帼不让须眉,一个弱女子更难能有如此勇气魄力。” “哦,难能得到文清的如此称赞。“说话的男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斜眯着眼睛审视着马背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弯邪邪的弧度,轻叹道:“身材是好身材,玲珑有致,如果只看背影定然以为是佳人,可惜可惜啊,不然抢来给文清做压寨夫人。” 持扇男子"咳咳“两声,在对方戏谑的眼神中若无其事的吹开杯中的菊花,姿势优雅好看,“轩辕靖,我看你是不是太闲了,太闲的话你就滚回你的东宫去。” 轩辕靖放下手中的茶碗,倾身靠近易文清,打趣道:“文清,你的恼羞成怒了。不一般不一般哦,瞧瞧,脸都红润了。怪不得你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原来是属意人家。” 易文清拿起茶壶往已空的茶壶中斟上一杯,仿若未闻。他知道那家伙的德行,倘若理会了,只会得寸进尺,你若是不理他,他就自讨没趣。 见没有反应,轩辕靖又凑到眼前,晃着脑袋左看右看一会,见其依然无动无衷,只好老实坐好恢复原来的姿势,“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姑娘相貌丑陋啊,其实蜡烛一吹什么都一样的。你在看看那身材,前凸后翘,黑夜里只怕更销 魂呢。这样好不好,我赐予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娇娘子负责你的面子,这姑娘就做你的知己。嗯,不错,这样就完美了。”说罢,他为自己的提议沾沾自喜,还补上一,“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易文清听得头都大了,平时看着挺正常的,每过阵子就要在他面前抽疯一次,还是个当爹的人啊。贵为太子,青天白日口无遮拦,要是被朝廷里那些御史老头听见了,定然是气得胡子上翘的喊着成何体统,然后给太子的品行参上一本。他想想就出气,笑道:“我有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小王爷了,今天就去探望他吧。我得把今天这话转告给他,让他去他皇爷爷那里说上一说。” “你,你...喝茶。“轩辕靖笑嘻嘻的殷勤帮他斟上一杯茶。 易文清就知道这招见效,那厮从小在儿子眼前竖立的形象就是高大严谨的,这要是被知道父亲是这德行,以后在儿子面前看他还好端起架子来。 临危勒马的不是别人,正是易容丑颜的楚承安。她在人们的掌声中跳下马背,担心着伸手去扶起地上的老汉。这么一把年纪,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摔下,只怕伤势不浅。 老汉抬头凝望了承安一眼,脸色恹恹。承安以为定是摔疼了哪里,于是一手扶肩一手抓住手臂,双手拉起他。当手触碰到他的手臂时她秀美紧蹙,内心疑道:“此人脉象雄厚,似有细绵的内力。” 当即手指下滑到腕间切脉,脉象稳健有力,身上没有一丝受损的迹象。奇怪,若是寻常武功者说此马彪悍失控说得过去,若是对于一个有功夫的马夫来说,这就不寻常了。难道,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这是一次预谋,目标是马车中的人。 江湖仇杀还是什么的,承安摇摇头,这又关自己什么事情了。要是仇杀躲了这次还有下次,哪边是好哪边是恶人也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人祸上身。细细思量后,并未拆穿老汉。那老汉也未道谢,爬上马背就绝尘离去。 正欲走人,这时候避开危险的那马车上下来的一中年妇人扶下来一个大致**岁的孩子来到承安面前,见其打扮富贵逼人,定然不是普通人家。那妇人福身道:“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要是小少爷受伤,老身就是万死莫赎。来小少爷谢谢这位姐姐,是他救了咱们。” 小男孩看了承安一眼,脸色极不情愿。脸抬得高高的,鼻孔朝天,故作老成道:“你放心,你救了我,好处是少不了你的。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是要钱,还是要什么好处。” 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敢在姐姐面前摆谱,哼,承安也学着他的摸样,“姐姐既不缺钱,也不缺好处。倒是唯独缺一样,说起来嘛很就简单的,只是我看你是做不到的。” 果然小男孩来了劲,嘴巴抬得更高了,双手负在背后在她面前踱着步子,"好笑,我有什么做不到的。难办的事情都行,就更别说简单的事情了。说出你的要求来。” 承安滴溜溜的眼睛闪着黠慧的眸光,朱唇轻启:“我救了某个小孩子的性命,他却连一个礼貌而真诚的道谢都没有。”说罢看了一眼男孩的脸色,啧啧道:“我就说了你不可能做到的,还偏充大头,说自己什么都行。切!” “谢谢。”男孩子犹豫一会,最终为了表示自己能行,无奈地小声说道。 “啊,什么,我听不见。”承安把手放在耳侧倾身听着。 “我说,谢谢。”男孩子大吼,声音振聋发聩。 “我又不是聋子,这么大声干什么,一点都不真诚。大家你们评说下这是礼貌真诚的道谢不”她笑吟吟得问着周围众人,手指不时得伸入耳朵内减少耳聋噪声产生的余音。 小男孩气得双手握拳,由于过分用力,双手都在抖动,在众人注视中还是乖乖老老实实的和承安道谢。承安回了一句乖,受之无愧,还不忘用手捏了一把男孩的脸。临走之际叮嘱他们赶快回家,以后出门要小心。 此时楼上的易文清看到这一幕,她还是和上次一样有趣可爱。眸中闪过一抹不他自己都不察觉的笑意,如和煦的阳光般璀璨夺目。 “你怎么想?”轩辕静意味深长的问道。 “雍王殿下便装一出宫便遇到这种事情,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靖凶你要小心了。”易文清颇有些看好戏的口吻。 “你的意思是,这是针对我来的。目的是栽赃与我。”轩辕静霍然起身,明显已经坐不住了,他一掌拍在茶几上,额上的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 “雍王的生母丽妃身受皇上喜爱,爱屋及乌,传言为讨丽妃欢喜,竟然说过想把皇位传给雍王。如果雍王出事,那最大的收益人是谁,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猜得不错,这个马夫很快就要被缉捕归案咯,”他徐徐扇着,风淡云轻的分析着。还不忘补一句:“看来得有段时间听不到你的混话了。” “先走了,你慢慢喝“,轩辕静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自己走了。 易文清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正文 三十一章 以茶会友 听雨阁倒是个诗意的名字,光听名字就能想象下雨天手捧一杯好茶,在茶香四溢的氛围中听雨,那感觉就是两个字惬意。 承安就是被这个名字吸引,毫不犹豫的伸腿迈进了听雨阁。古朴静雅,进门就是一道拱门回廊,墙壁上都是一些名人字画,契合意境。回廊的尽头就是茶厅了。厅内格调高雅,屏风隔断,织帐竹帘,虚灵典雅。里面的桌椅古香古色,其中有不少是藤条做的。最妙的是走进里面有涓涓的水声,伴随着丝弦的乐声传来是听觉的饕餮,极致的享受。假山流水哗哗上还萦绕着一圈圈雾气,弥漫开来,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清凉起来。承安如临仙境,无疑心灵都是熨帖的。 她心中打着算盘这档地方,不知道一杯茶得卖多少钱啊,早知道刚才应该向那小孩要一笔钱的。可惜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来都来了,不能白白空走一趟,正抬脚移步,就有一小二麻溜地跑过来客气赔笑道:“这位姑娘,本店暂不营业,请改日再来。” 承安瞄了一眼靠窗那个位置边还坐着个人影,只是背对着,不过看那衣着打扮非富即贵。她恍然大悟,感情是这个小二看我穷酸样不接纳。本来对这个地方的好感顿时打了个对折。“你看那边是什么?别告诉我那个不是人?”她如葱削般的指头指向那个靠窗的位置,语气呛人,趾高气昂。 小二明白她的意思,生怕她大声惊扰了贵客,小心道:“这是我们的贵宾,太子跟前的红人。今天听雨阁已经被他包场了。姑娘请回,不要让小的难作。“ 承安看小二倒是没有轻视的意思,就不为难他了。她向来是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的人。只是可惜了!之前就听说过圣京最有名的一楼一阁。喝酒一定要去望江楼,喝茶一定要到听雨阁。望江楼三教九流,雅俗共赏,去一次有不少收货。听雨阁,曲高和寡,去一回就仿若渡了层金子,从下里巴人变成了阳春白雪。 那男子听到这边有动静转过身来,正好触到承安的明亮的目光,瞬间那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喜色。承安见此拂开小二的阻拦,喜道:“我认识那位公子。”小二颇有迟疑,说她认识易公子,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易公子何其尊重,又怎么会认识此等丑颜平民女。想必是那些仰慕者追到这来了。承安见小二似是不信,冲着易文清喊道:“喂,请我进来喝杯茶怎样。” “求之不得。”他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说罢他就吩咐小二招待贵客,上茶。 小二本来以为承安只是骗个机会进来的,没料到还真的认识。好好的贵客被自己绝之门外,还好贵客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当下麻溜的准备去了。 承安走到他的对侧,笑吟吟的问候施礼答谢后才款款落座,举止大方得体。 易文清颇有些意外,上次见他好似没有这般客气礼貌。弯嘴笑道:“真巧,上次匆匆一别,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承安梨涡浅笑,婉转道:“相请不如偶遇,此般际遇也是缘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似水如歌,清澈动听,听到易文清的耳朵里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缘分,他不由地又打量了她一眼。极标志的五官,如若不是那脸上的...,他脑海里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轩辕靖那荤话来了。脸没来由的就发烫起来的,他暗咒一声该死。 还好承安并没有注意看他,而是专注于小二献上来的托盘上是一把朱泥紫砂壶,精致纯色。斟茶的杯子用的是色泽莹润的白瓷。茶杯中汤色黄绿明亮,叶底绿嫩匀整,锋苗挺秀,或弯而似鱼钩,或直而如标枪,色泽翠润、白毫显露,一看就不是凡品啊。她细细的啜上一口,滋味醇爽,回味绵甜悠长。喝上一口,好似每一个毛孔都开放了,暑气都被从细小的毛孔中逼得无处可躲,全身说不出的清爽舒服。 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用跟玉簪束着,装修简单高贵。面带微笑,浩瀚深邃的眼睛注视说道:“夏日琰琰,在下随意为姑娘挑了绿茶,不知道可否符合姑娘的胃口。” 哇,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浩瀚的星空,能把人吸进去一般。秀色可餐,茶美人俊。谁说只有男子喜欢美色,女子也是,看见美好的事物总是多看几眼,看得她不由的吞下一口唾液。赶紧低下头去,又泯了两口,转移视线,以免犯花痴犯得令人反感。 她偷看了他一眼,假装镇静淡淡答道:“多谢公子盛情款待,明前古丈毛尖茶这等极品安娘才能有幸得以品尝。荣幸之至。” 原来她叫做安娘,上次一起吃银耳莲子羹她走得急匆匆的问她名字,只说人如其名罢了。“安娘太客气了,上次见你可没有和我这么客气。”他语气清清洒洒,如玉石之声,语气淡淡地,听不出喜怒。 "这不,这里是高雅之地,也得允许我附庸高雅一次啊。我可是听过来一次听雨阁可就是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的飞越,这都是听雨阁的功劳。“她浅笑的答道,语气中一丝俏皮一丝明动。 “明前都能品尝出来,姑娘深谙茶道,才能一语道出茶名。”说实话,他有些意外。对于深闺中大家闺秀而言,茶艺是一门技艺,所以习得茶道的女子也不少,都是附庸风雅的罢了。但是能这么精准,味蕾这么敏感的定然是深谙茶道,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民女。要知道这种极品的古丈毛尖生长在蛮夷之地的崇山峻岭谷幽林深的海拔高地,数量极少,做成成品就更少,一年都只能出数斤。采摘运输极其不易。市面上流通的都是普通的毛尖,像这种极品的,大多都是进贡的。此女子的身份只怕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要说深谙茶道,想必这家店的主人才是。我不过是凑巧喝过这种茶,记忆犹新罢了。要说换成其他的茶我可常不出是明前还是雨后,只知道好不好喝。”她巴掌的小脸,撇嘴耸肩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何以见得这家店的主人深谙茶道,文清愿闻其详。”他收好折扇追问道。 “你看这茶端出来已经温度适宜,茶叶还是色泽鲜绿。白瓷为杯,不但是注重口感,更便于观赏古丈毛尖的迤俪汤色。另外加水的壶用的是朱泥紫砂壶,器皿宽松,便于茶条舒张和滋味的浸出。如此讲究,这里的主人一定是品茗高手无疑。”她娓娓道来,脸上由于自信而散发着光芒,夺人眼球。 易文清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脸部俊朗的线条仿佛变得柔软起来,深邃的眼睛星光点点。他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拿起茶壶替已经空杯的白瓷杯添茶。 “安娘过谦了。”眼见茶杯已经七分满了,男子优雅的停下,把茶壶放置回托盘上。“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今日我们以茶会友。在下易文清,可否与姑娘结为朋友。” “你都称呼过我安娘了,名字都知道了,今天又沾了的面子得以喝道如此好茶,不当你朋友都不成。”她俏皮的吐吐舌,活泼可爱。这样说来她是承认了他这个朋友了。 “好茶好友怎么少得了好曲。”他拍拍手掌,那边琴师那边就有古筝声响起,还有飘逸空灵的歌曲声徐徐传来。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天时地利,重在人和 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心静如茶,应有尽有 客来客往,欲走还留 以茶会友,青藤所求 滴滴有情,细水长流 把茶当歌,人生几何。 杯杯情谊,共饮欢乐。 一下午的时光就消磨在这惬意舒适的听雨轩中了,两人喝茶聊天,以致忘记了时间。等到天下暗下来,承安才想上午置气跑出的,她才开始暗自着急起来,担心呆子会不会和马大哥一起走。应该不会,会的话就不叫呆子,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倒是放心了不少。当即和易文清告辞,火急火燎的就跑了。 “安娘住哪,下次怎么找你?”话语传出去消失在了空气中,人已经不见了,自然就没有了回答。 易文清又是无奈的摇摇头,每次她都是这样,说走就走。换成别的女子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赶都赶不走,她是谜一样风一样的女子,如此的与众不同。他开始有点不相信这样的女子的容颜是这般。 正文 三十二章 千帆过尽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客栈里挤满了吃饭的食客,不时有前来投宿的旅客,一时间喝酒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钟直站在门旁,背上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柄青铜剑,伸长个脖子,四目张望。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守门的,清楚的人只叹是个痴情汉。来了一个又不是,又来了一个也不是。今天他都不记得自己这是看的多少个了,奈何过尽千帆既不是。 有些食客来了一段时间的,就开始窃窃私语。一打听,得知是小两口吵架,女方生气跑出去了。茶余饭后的就有了话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那架势堪比丐帮开大会。有人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像这样就应该舍弃,何愁找不到更好的。有人说男子痴情,时间的好男儿有责任......不管是哪种说法的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能让男子这么焦急等待的女子想必是美女,于是乎大家都想见识庐山真面目,甚至有人下赌注赌今晚男子能否等到女子。 面对大家的同情生讥讽声,起初他好意去辩解,毕竟女子的名节是很重要的,可是越描越黑。到后面索性也不做辩解了。等到天黑透了,那一盏盏的华灯点上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焦急。一个女子单独在外,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这么晚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又或者是不想和他一起上路了。 渐渐地开饭的人群也开始稀稀拉拉,到后头人们都上楼去住宿去了,连原本乱糟糟的议论声也没有的时候,下赌注的人赌等不到的人笑眯眯的收着赌银。他的心仿好似缺了一角空洞洞的,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这几天习惯了有人嘟嘴叫他呆子,有人跟在后面跺脚,有人给他拿主意,一时间知道刚熟稔的朋友未曾告别就分道扬镳了,心里有几许失落与惋惜。 “唉!”他长叹一口气,今夜只怕无处安家了。 突然间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打上来,好似是一只手。毫无声息,他强压住心头的恐慌,左手按住剑套,右手拔剑。说时迟那时快,在剑将出鞘的时候竟然嗖的一声又快到无影的手给压回到了剑套内。 他浓黑的眉毛紧锁,正欲转身正面迎接,突然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缠上颈间,尖锐的指甲抵的大动脉,同时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不许动,否则...划破你的动脉"她的指甲在颈动脉那里磨蹭挑逗,说到“”否则”两字时指甲暗暗施力。惊得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说话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根,只觉得阴风阵阵。颈间的柔荑如一条吐着蛇信的蛇盘踞上面,冰凉危险。明明是六月的天日,他却感觉寒气袭人,额头都沁起细细的冷汗。 僵持片刻,他抖索的壮胆问道:“阁下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所为何事,钟某好求个明白。” “噗嗤”一声,耳后爆发出清脆银铃般的笑声。待钟直转身看去,只见她抱着个肚子晓得前俯后仰,笑得声音都颤抖起来。钟直起初是又惊又喜,后是又恼又恨。 承安强压住颤抖的声音,忍俊不禁道:“呆子,就你这样还出来闯荡江湖。被人偷袭都不知道。” 他压住心头的愤怒不予理会,脸色气得刷白的。胡闹归胡闹,哪有人拿性命开玩笑的。 见他不做声,她得寸进尺,在他眼前晃头晃脑,“我看了你很久了,你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没钱给掌柜的当门童换晚饭呢。”又转身到他的另一边接着一派天真道:“我今天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改天带你一起去玩下。” 他越听越气,居然来这里很久了,还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玩到现在,作弄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自己有脚,还需要一个女人带他。他越想就越生气,脸色铁青憋着气,心里的郁闷,像的火山岩,根本无法控制住。怒火在胸中翻腾,喷薄欲出,最后化作一声低吼, 声音像没有电光的沉雷一样在云间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承安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钟直,生气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威严,有那么一些男子气概。呆子都能被你气成这样了,看来自己这次玩得太过头了。于是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卖萌,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温柔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低声下气道:“钟大哥,刚才是我吓到你了,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我猜肚子一定饿了吧,走我们进去吃宵夜去。” 他刚才心中的怒火随着那一声低吼已经释放掉了,现在听着她的道歉心中舒服多了,阴沉的脸上也开始慢慢消散,阴转多云。 “直哥哥,走啦!”那一声叫唤得甜甜的,还有几丝嗲嗲的味道,心中便是再也硬不起来。 承安也没管他答应不答应,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去,他本还想说些什么,腿却不由自觉的跟着进去了。 由于比较晚了,加之今天的生意比较好。所以掌柜的只好赔笑说没有吃的了,房间都只有一间了,问她要不要订房,要定就赶紧下手。 “安娘,趁现在还有房间就赶紧订下,总不至于流落街头。”钟直在一旁提醒道。 承安看他是真的没有生气了,今天自己确实有点过分,至少得给点好处压压惊。从袖中掏出一两碎银子往柜台上一压,身子倚着柜台道:“看看,你们这里还剩下些什么都弄过来吧。” 掌柜的懒懒的赔笑道:“姑娘今天真的都卖完了,伙计也忙活一天了,还有客房要打理。实在匀不出时间替你出去跑腿。两位是江湖人,自己跑快过我们。” 他是个大男人,如今一直在花一个女子的银子,虽说日后会还她,可是他也是不好意思的,忙道:”我不饿,我晚上吃过饭了的。不要麻烦了。“ “噗嗤”,她笑道:“还说不饿,你的肚子都在抗议了。” 听承安一说,自己才注意到肚子咕咕的响了。还说上午吃的包子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是掌柜的插嘴道:“从这边往西边走,有一条玉烟河。河边船上都有卖吃的,晚上灯火辉煌,热闹飞凡。两二位不妨去那边走走。” 听此一说,承安又拉着钟直往外跑,后面传来掌柜的呼喊:“你的银子......” 减弱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好似是说:“定房间..."。 小二疑惑不解的问道:“掌柜的,咱们后厨不是还剩下些面线吗,一碗的分量还是有的。你先问下再回答有没有呀,可惜白花花的银子啊。” 掌柜的用记账的本子敲了他几下头顶,哼道:“有没有我不清楚,要你来教我。去,去,天字一号房要的热水送去了没。” 小二怯怯的答道:“还...没,一会就去。” “你个兔崽子,有时间操心别人的空事,还不快去......",小二灰溜溜的夹尾巴跑了 他打了哈欠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不早了,睡觉去!" 正文 三十三章 离别之吻 玉烟河的两岸酒家青楼林立,富贾云集。华灯璀璨,商贾林立,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在烛光与月光的交相辉映下,这样的夜晚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有着白天不及的风情。 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声,打 情骂俏之音弥漫在这里,时不时有衣着暴露lu的女子搔 首弄姿,仪态万千。甚至有一对对男女贴 面拥抱,tiao情的话语不堪入耳,败坏斯文。一路走来,甚至有女子扬起手绢娇嗲的向路过的钟直抛媚眼示意邀请。 钟直从小家风甚严,像这种场面他何曾见到过,顿时面红耳赤,避之如洪水猛兽。承她所在的白沙洲,民风倒是开放一些,有大胆唱歌求爱抱得美人归的,但是像这种场面也不曾见到过,面红心热以至于浑身不自在,隐隐间又有着一丝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再借几个胆,未婚男女的他们也是不敢逼视的。 此情此景,承安不由感叹到文人墨客的笔下描述的玉烟河的生活,风景,风情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被诱人的香味吸引,两人挑选了一艘小船上去。鲜嫩的海鲜小吃,配上那瘦肉白粥,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钟直不住的赞叹好吃。 玉烟河上的船只无论大小,奢华还是简单,统一都挂着彩灯。五彩的颜色倒影在波光潋滟的河面上,荡起一地绚烂。夏日中的河风徐徐吹来,舒适凉爽。 承安不由感叹,怪不得文人墨客偏要到玉烟河才能写出好的作品,原来除了这里的胭脂红粉,声se犬马。更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放松没有束缚。恣意任为,所以这样的不羁的环境下,思想是自由的,自然写作的灵感油然而生。既然来了,就不能光为了吃饭而来,至少也要夜游下玉烟河。 于是,在她的要求下,船只向河心划去。 许多装画舫夜游湖面,船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船两侧支有护栏,一是为了安全起见的,二是方便依栏观景。窗帘都是轻薄如雾霭的粉红娟纱,风一吹就能看到里面的陈设。奢华的家具摆设,桌台,点心佳肴等应有尽有,甚至有些画舫里面还隔出客房来。 楚承安和钟直乘坐的小船夹杂在这种画廊中,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寒酸”。船家都觉得寒碜,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夜游的兴致。 许多歌女寄情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美人在怀,丝竹犹耳,这种逍遥快活的生活,那些贵胄公子哥,吟诗作画的文人雅士,庙堂之高的达官贵人心驰神往,乐此不疲。 画舫的栏杆伫立着一位男子,白衣似雪,气质淡雅,说不出的飘逸脱俗。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是一副空灵的写意山水画,江月都成了他的背景,不声不响的让周遭一切黯然失色。月光和彩灯的辉映下,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琉璃的光芒。只有温润玉如才能形容得他的气质,也只有谪仙这个词才能展现他的风姿。 “白公子,怎么老站在外面。里面的歌舞不入公子的眼吗?”那名女子声音娇滴滴的,浅笑吟吟,满眼娇春的双眼凝望着眼前如谪仙般俊美的男子。 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只见她身着轻盈桃粉的纯色素衣,玲珑的曲线在宽大的衣裙里仿佛更加魅惑。修长的玉颈下,一对酥 xiong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呼之欲出。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luo 露着,秀美的纤纤玉足踮起,左脚脚踝上的铃铛随着脚尖上下发出“叮叮”的响声,仿佛是一种也蛊 惑的邀请。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随意情绪恢复往常,似笑非笑。伸过左手揽住着佳人,右手不自觉地探入女子的衣内挑 逗揉捏,雪腻酥香,丰满柔软。女子柔软柔荑如至死方休的树藤紧紧的纠缠着他的脖颈,呵气如兰。属于她特有的芬芳充盈鼻尖,每吸一口气,体内的热度上升一分。 温香软玉在怀,任谁都不免心神荡漾,把持不住,再怎么说他也是正直青春的男子。聪明细心如他,这样做的用意不言而喻。 白衣男子嘴角弯起一弯月牙,润如玉的脸色此刻有了一丝邪邪的痞气。如果说之前是超然出世谪仙,那么此刻他是有血有肉的男子。 “非花非雾前时见,满眼娇春.浅笑微颦,恨隔垂帘看未真。殷勤借问家何处,不在红尘。若是朝云,宜作今宵梦里人。”男子磁性好听的声音荡入女子的耳边中,吹进了她的心里,只叫她心花怒放,脸上泛起朵朵绯云。女子的头紧密的贴着男子结实有力的胸膛,听着一声声的心跳,无比的踏实有安全感。男子的手下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颤 栗,神经高度紧张,yu罢不能。她红唇娇艳热情似火,目光灼灼,她隐隐的期待着下一步。内心如奔腾的野马在叫嚣,她不想约束,她渴望得更多。 深陷泥潭不愿自拔,那么就一起沉沦吧! 她是久经情场的女子,红袖院的头牌,男子趋之若鹜的千金买一笑的对象。她看上谁,谁才有资格当她的入幕之宾。在这个风月红尘里摸爬滚打,尝尽人生千姿百态,对她来说早不期待爱情了。 姐妹们都在筹钱赎身,然后挑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做妾从良,而她向来嗤之以鼻。风月场所能碰到什么如意郎君。即便真有男子不顾名声愿意取,也只是个小妾的身份。有几个公婆家族能接受了妓 女的身份,又能保证他宠你多久。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是女子最怕的。男人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当野花变成家花了,新鲜感没有了,名声狼藉,红颜衰退,钱财散尽,丈夫不理,孩子不耻,下场更惨。她就是抓住这点,她才能把这若即若离的尺度运用得她游刃有余,让那群男子为她痴为她狂的。 直到她遇见了他——一个谪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他儒雅的风度和谦和润暖的质感,卓绝的文采和优雅地举止谈吐,温柔体贴的个性,全然让她着迷,奋不顾身。这样的男子,应该说是一块玉,既有玉的光滑细腻,又有玉的静好深邃,既像玉一般的洁净无瑕,又像玉一样的珍贵易碎。“黄金有价而玉无价”,如玉般的男子是高贵骄傲的,第一次见他她就知道,这样的男子可以轻易让别人爱上自己,但却不会轻易的爱上任何人,温暖明润地笑容可以灼伤任何一个走近他的女子,但却很少有人可以真正走进玉的内心世界。 她是懂他的,玉的成长周期是要经历数年的历炼和磨练的。真正懂玉的女子就会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不是无心无情,而是他要的情感太纯粹了,他还没有等到那个与之比肩让他心甘情愿缴械投降的女子。所以,她愿意等。或许当他阅尽人间风景,经历了沧海桑田,会安定下来,会在蓦然回首间发现,原来灯火阑珊处有位可以温暖如玉的女子在等她,一直都在。 爱情里谁先动心,谁爱谁多一点,谁就是弱者。她不怕,要不是他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引进了源头活水,她早就干枯了。至少现在她的心还是跳动的,还是温热的。在他的面前,她是自卑的。曾经引以为傲的美貌,歌舞,兰心蕙质,在他的面前溃不成军不堪一击。即便天天窝在一起,她温柔备至,他呵护有加,常有越轨之举,却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她从不曾感受到如此liao人,芳心难耐的感觉,以往都是她刻意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而他却自然轻松的吹皱了一池春水,挥一挥衣袖,滴水不沾便全身而退了。她不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只要他还留在这里,她就有机会。 他昨天和她说有事情要办,不能再这样天天吟欢作乐了。今天在玉烟河上畅游是离别前的温暖,亦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怕,他一但走了,从此山高水阔,也许就不再相见了。即便如此,给她留一个念想也好,往后的慢慢人生也就不在孤独了。 于是她用了最俗最不耻的一招——se诱。 白衣男子双眼微闭,须眉微张,俊鼻为嗅,女子的发香萦绕在鼻尖,身体的热度速升,鼻尖的气息都有一丝紊乱。 “白公子,不如我们到内间去,落英为你跳上一曲,当作赠别的礼物。“落英——这个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艺名。寓意落花无情流水无意。她十二岁进入的红袖院培养,十四岁成为艺妓第一次上台。最初是卖艺不卖身,在这个染缸里蹦跳几年,终是拗不过命运,十五岁便失了身。这是一条不归路,一但踏上了此生都不能回头。如今年方十八,正是女子芳华最美的年纪。在这个最美的年华里,把最美好的献给一个最倾心的人,那么她不狂来这世间一遭。 男子沉默不语,他的手从胸前抽出,抚上他的发丝。就这样静静的相拥,时间仿佛停止。 她的想打破这种平静,同样害怕平静过的狂风暴雨的杀伤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轻叹一声,贝齿轻咬,终是要做出决断的。 落英的眼眸逼视着他,不让他有躲闪的余地。纤细地双手紧紧抓住男子的衣袖。由于情绪激动,胸前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嘴角泛起苍白的苦笑,冷冷质问道:“你明明有反应,明明有需求的。你宁愿碰院里其他的女子,也不碰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心,明明待她与别人不同,为什么偏偏没有迈出这一步,最后一个“为什么”,是她的心底在呐喊,歇斯底里。 陷入情网的人关心则乱,失去原有的魅力,优雅和矜持。 他帮他拢好衣裳,然后转过头去,眼睛眺望前方,深吸一口气。 “下次你别再穿成这样了,爱护好自己。色有界,韵无疆,姑娘聪明,这个道理自是明白的。”他淡淡的说道,好似不带感**彩。 他越是平静,她心中就有无限的委屈。“色有界,韵无疆”,他到底是嫌弃了她的出生,她是妓女。如此衣不蔽体的色 诱,不过是赤luoluo的嘲讽自己罢了,提示他你只是一个ji女,如此而已。 他仿若知道她误解了什么,把视线从远方收回,双手掰着她转身直视自己。“ “落英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你身着素服,未施粉黛,清冷的眼眸,出尘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在众人中鹤立鸡群。那一刻我就在想,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才会流落青楼。后来有富商出高价买你一舞,你却丝毫不怕得罪恩客的毅然拒绝,却肯为了我一个落魄文人而屈就。你是个好女子,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的良人。我想现在确实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他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空灵富有磁性。 而此刻给她的婉言拒绝无异于是推她入修罗地狱,哀莫大于心死! “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若喜欢我,我便和你在一起,你若不喜欢我我可以等你喜欢。我为你,什么都可以的。”她单薄纤瘦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一哭二闹三上吊,最不屑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我是个不羁的漂泊江湖的男子,或许有天我会安定下来,但是不会是现在。现在最在美的时候分开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我再给你希望,才是对你的最大的辜负。我不碰你,是因为你和这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你明白吗?”风徐徐吹来,衣袖翩飞,仿若随时都随那阵风而离去。 “如若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只是不要作践了自己,我认识的那个自信,不可一世的落英去哪里了。如果你跟着我,这边卑微的你是你能接受的吗?不要再执着了。”他温柔地挪开挂在脖子上的玉手。玉手像感应了一般,无力的缓缓垂落。 她想过很多种原因,却唯一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懂,这个解释已经给了她最美好的一个回答了。她仰头努力睁开干涩的眼睛,最后一次放下自己的高贵自尊,哀求道:“白公子,给我一个吻,当做是离别的礼物。” 他没有拒绝。 冰凉的嘴唇附上同样冰凉的嘴唇,她专注忘情的实实在在的吻住了他,辗转啃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尽了所有的技巧。直到他的血液为他涂上了刺目艳丽的唇彩才作罢。滚烫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深深浅浅的疤痕,这辈子再也不会愈合了。 承安的船只顺流而下,落英的船逆流而上。两船相错而过。承安坐在船头,洁白的脚丫在河水中嬉戏。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而立极佳,尤其是修习的玄阳冰心诀。迎来的船只上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故事也猜了个大概。 交错而过的瞬间,她瞠目而视,男子的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探究,紧紧一瞬便擦肩而过。 承安的心底认定了是这个白公子负了这位名叫落英的女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无情就不应该招惹,还又楼又抱的。她都想上去教训那男子一顿。 吻别后,落英的眼泪也干了,仿若自己是幸福的。在这里的女子都知道,他从来不接吻,最多是在额头轻轻一吻,或是轻轻碰触。这样至少证明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足矣足矣! 正文 三十四章 笨手笨脚 作者说话:不过是写了个吻别的场景,怎么就屏蔽了呢。现在用字的禁忌也真是多的,本人也绝不会写那违法反击的文呢! 船儿继续顺流而下,划船的老汉也十分轻松,慢悠悠的划上一下又叼个烟袋吸口旱烟。 “姑娘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老汉嘴里吐着烟雾,懒洋洋地的问上一句。 “是的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承安好奇的问道。 “你看什么都好奇。在这里的人都是富人携带着美女出游游乐的,看你们这明显不像啊。”老汉笑笑的看了承安一眼,又把视线落在船舱里低头剥虾壳的钟直。 只见他将剥好的虾肉再蘸上一点特质的酱料,丢在口中,嚼动几下就看见喉头一动已然下腹。 收回视线,原来如此。承安不甚在意,把脚从溪水中挪起,赤脚放在甲板上。明净的葱白的小脚,在月光下,莹莹如玉,晶莹剔透。 “刚才那船上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承安打探道。 老汉给烟斗上了点烟,用火折子点燃,深吸了一口,悠悠的烟雾缓缓吐出,一副陶醉的摸样。露出由于吸烟黄泽的牙齿,悠悠道:“这可是这月来这里的话题人物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女子是红袖楼的头牌落英姑娘,那为男子自称是白公子,没人知道他的姓名。” 承安不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白公子是一个月前来这里的。也是在这河上遇到了落英姑娘,后来就成了她的恩客了。要说啊,这落英姑娘长得天仙下凡啊,那些公子哥哪个不以约上她引以为傲。可惜这姑娘眼高于顶,看不上几个,脾性又高又冷又辣。没想到越是如此,越有人喜欢,约她的人都可以排上这段玉烟河了。那公子也是个俊美公子,更绝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来这里,所有的女子都位置倾倒,别人约见一面要花大把的银子钱,换成是他倒贴也乐意。本来就是才子佳人,俊男美女的,两两相好,传出来也是一段佳话。这事情气煞了红袖楼的老婆子,少赚了不少钱,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还得把收了人家的定金给退回去。” 正说着钟直猫着腰出了船舱,一屁股坐在承安旁边。 承安笑嘻嘻的问道:”吃饱了吗?“ “好饱了,尤其是那龙虾真新鲜啊,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味的。”钟直微囧,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口里回味着那香辣脆虾的滋味,真美。 “船家,照你这样说的话,那落英姑娘虽然沦落红尘,可也是痴情女子一个。两情相悦,作为男子,白公子理应为落英姑娘赎身才是。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落英姑娘一番情意。” 船家一愣,随意笑道:“公子是磊落人,所想自然自然是坦荡事。据说那姑娘都自己准备好了 赎银等着白公子开口呢。谁知,白公子却闭口不言这个事情。”说罢,他卖了关子,摇了几下船桨,转头故作神秘道:“听说他们日日在一起,却没有行那云雨之事。” 这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承安早已经知道了,现在听来还是诧异。钟直也是,虽说未经人事,但是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来这里找姑娘的,本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两人又好奇又不好意思追问下去,只盼着船家自己往下说。 那船家不懂小儿女的心思,顿了顿,接着道: “更奇怪的是,有一次落英姑娘拒绝不了一位京官的公子的酒,白公子代为喝了。谁知那里面竟然放有chui药,药性发作之时,对落英姑娘坐怀不乱,反倒是随便找了一个样样不如落英姑娘的红蕊姑娘。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都没人信,偏偏说这话的人正是红蕊姑娘,还拿这话臊落英姑娘呢。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落英姑娘都成了笑柄,之前吃不到葡萄的人纷纷都落井下石。这不头牌差不多易主到那红蕊头上了。”老汉说完,又吧唧吧唧吸了两口,叹息道:“老汉我在这玉烟河上谋生了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过,这种事情还是头回听,怪哉!怪哉啊!” 看承安一副入神的沉思模样,挨坐在旁边的钟直碰了下承安的肩膀,笑道:“安娘,你在想什么?” 承安托腮沉思的模样,很可爱。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光线暗淡,也许是看久了习惯了,此刻居然觉得她一点也不难看,甚至还有些好看。 “我在想,那个白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想去会会他。”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睫毛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一扇扇的如同飞舞的彩蝶,煞是好看。 钟直有一下恍惚,随即回神问道:“为什么?难不成是问他为什么?” “就是想看看他是什么人物,让一个女子为他痴情如此。”说罢,她突然起身,舒活了下手脚,蹙眉道:“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这下钟直就不明白了,他跟着站起来。两道粗浓的眉毛微挑,询问道:“这话怎么说呢?安娘是从那里看出来的。” “你想想看,要是没点本事,得罪这么多人,能安然无事。”承安嘴里说着,蓦地的背着手转身,未料钟直也起身走在他身后,两人正好面对面,暮然撞到钟直的坚硬的下巴。她吃痛的“哎呦”一声,抬起玉手扶住额头。 钟直惊慌,一个劲的道歉,用他的粗厚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揉捏。 他的手由于长年干活,手掌有一层黄茧,肉比较粗厚,抚上皮肤有一种粗砂感觉,触感怪怪的。随后他揉搓着,由于力度过大,额头隐隐作痛,倒是驱散了那奇怪的感觉。 “哎呦”,承安气嘟嘟的推开他的手,娇诧道:“你会不会啊,下手这么重,不痛都被你压痛了。” 他咧嘴陪了个笑,不好意思道:“我笨手笨脚的,安娘你要不要紧啊,要紧的话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一敷。小时候我磕了碰了,母亲总是煮个鸡蛋,用布包好,揉一揉包块就散了。”说罢,二话不说进去船舱了。 “年轻人,鸡蛋在里面那个木箱子里。”船家喊道,又对承安打趣道:“这是个土办法,管用。姑娘,这小伙子心肠真不错,你不要这么凶,小心吓跑他,到时候你没地哭咯。” 我凶,吓跑他。这是什么话,跑了才好。她心里愤愤的,默默地把那笨手笨脚的呆子连带他那亲爹咒个七百八十遍。 “呆子,你好了没?”她大声的呼道。 这边钟直正拿扇子扇着炭火,汗水直冒,边查看火势边答道:“刚烧上水,还要一会。你就先看看风景,一会就好。“ 好吧,先看风景就看风景。 对面的驶来了好几艘画廊,风拂起纱帘,短暂一瞬,纱帘又被盖上。里面那个人是......,她怕自己看错,又揉擦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纱帘掩下了,隔着纱帘只能看到一个身形轮廓和模糊的脸。 正文 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眼看船就要驶出视野,承安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足尖一点,一个漂亮的燕子穿花的姿势飞出,如花瓣一样缓缓的落到船上的阁楼的屋顶上。 “去哪......"钟直看着突然飞跃而起的身影,追出来,话语还没有喊出口,人已经不见了。船头的甲板上的一隅一双蓝色碎花的绣花鞋还静静的躺在那里。冒冒失失的,光脚就跑出去了。 他看了一下前面画舫与他的距离,嘴角不由泛出一丝苦笑,只能望洋兴叹了,怨不得安娘说他武功平平了。他无奈的收好鞋袜,只得让船家掉头,跟着前面那几艘船。 奈何小船与画舫无法相比,一会的功夫就给纳下十丈开外了。 他心下不由着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能和船家两人奋力划桨追赶,手下动作一下比一下快,由于新手生疏,掌握不了诀窍,船反而往旁侧去,走不了直线。最后只好看着船家划船,他在一边干着急。 画舫就好似一个阁楼一样装置在船上,亭台楼阁, 碧瓦朱檐。承安此刻就用双腿倒钩在这屋檐上,身子悬空,用玉指掀开一点窗帘,一双锐眼紧紧着盯着屋内的动静,淡淡的光线映射到眼睛上,如猫眼般而泛着幽光。 “你们放开我,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个女子背对着,没有看到正面。 闻言承安身体稍稍颤抖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两个娇艳的女子,触目的红唇,相互眼神交流一下,威胁道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没你好果子吃。王大,王二,便宜你们了,可要好好享用。”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扭动着蛇腰,抬起玉手,掩住那轻蔑的笑容。嘴巴由于笑得太开,嘴唇露出一角,红艳艳的好似刚喝过血还有一丝没有抹净残留在唇上,惊悚触目。 那背对着的女子闻言,想要挣脱那两壮汉的挟持,这点力气不过是捞痒痒罢了。越挣扎那两汉子越兴奋,看着眼前如此尤 物眼睛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下场你知道了。女子名节要是毁了,任你再漂亮也只能呆在青楼以 色侍人了,哈哈哈......",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凑到那女子跟前,笑得恐怖。不知是否是错觉,承安看着她的眼睛里好似有泪光,定睛一看,却还是那种蔑视的眼神。 眼见缚住的女子不见黄河不落泪,于是扭着纤腰往门外走。那门被缓缓关上了,那女子依然没有回答。 两个汉子面色猥琐,动手动脚,双眼冒光。被绑的女子挣扎着没有力气了,只能哭只能喊。 承安顾不上考虑了,心中怒火笃升,正欲动手,门快速被打开了。 “蠢货,谁要你们真正动手的,就你们也配。滚!”来人进来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两汉子结识的一巴掌,扇得嘴角流血。 原来是黑乌鸦带着之前那两名红衣绿衣女子又进来了,真是冤家路窄,承安暗道这次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还有那把红玉宝剑。 “是,是,小的一时色迷心窍......”两个壮汉,抚着高高肿起的嘴巴,跪在地上求饶。 “滚”,黑雀皱了皱眉头,一脸的鄙夷。两个汉子如获大赦,逃命般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 “黑雀大人,这女子好紧的嘴巴,怎么逼也逼问不出陈安的下落,这可怎么办?”绿衣女子揪着帕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黑雀依旧一丝黑衣,鼻子闷哼一声,眸色一暗,不以为然道:“我到要看看,是怎样的嘴硬。”她注视了一会跪在脚下的女子,缓缓道:“你是达州人?”这话似是在问跪地的女子,旁边的女子相视,都摇头不知道这是何意。 “听说你父亲因为是达州人所以叫做陈达州”,说完这句她又看看跪着的人的脸色,轻笑一声。“你是家里的老八,家里还有个弟弟,家住达州太平镇沙田村......”。 黑雀好似不痛不痒的陈述事实一般的道出来,跪着的女子承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明显全身瑟瑟发抖。黑乌鸦果真不是一般的黑,连肠子都是黑的。现在出手就救人实在不难,现在自己的功夫也恢复个七七八八了。只是救到人后,怎么办。不知道八娘熟不熟悉水性,万一身后还有个花无香,那就是无疑于送入虎口了。不过这长相送他们也应该会嫌弃的吧! 心中正在快速的分析着形势,只听黑乌鸦又道:“最后一遍,陈安在哪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否则你的家人只能怨他们的好儿女见死不救了。” 承安心知这话是搓到八娘的软肋了,她来的这一路上没少念叨她娘亲,弟弟,就连当初被抓走也是因为拿了胭脂水粉换钱作家用。 八娘快步跪走到黑雀脚下,扯住他的衣服,哀求道:“黑雀大人,我说我说。“她停顿一会,喊着眼泪颤抖道:“他就在......" “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直逼黑雀左胸而来,她靠着天生警觉动作灵敏才堪堪避过这一节。避开的暗器还是擦破了她的衣服手臂,遇阻减缓了速度的暗器依然钉入了身后木墙之上,入木三分。待她看清楚是何暗器如此厉害,拔下来一看竟然只是一片最普通的瓦片,不由背心一凉,倒吸两口冷气,暗付:“好险,这要是击中了只怕不死即伤。” “阁下是谁,鬼鬼祟祟的不敢以目视人。”她收拢心神,故作镇静道。 “对待君子当然得坦荡荡,对待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当然只能礼尚往来了。”承安低笑一声,刻意改变嗓音,传出来的话音低沉沙哑。 闻言,黑雀料想此人怕是有一定的年纪,吩咐道:“来者不善,小心对付。”话语间数枚金钱镖齐发,上下左右直攻承安藏身之处。 承安早料到有此,右腿轻轻一勾就翻上了屋顶,翻身之际还用手指夹住了一枚金钱镖。借着光在月光下细看,此镖三面眼睛,脖子和心脏的位置了。无论哪个,只要被割破了皮肤,这毒进了血液就晚了。此镖飞行姿态难掌握,要分多个部位攻击,看来这黑雀虽然其他方面不甚出色,单是这个暗器使毒功夫就不容小觑。看来是自己太过轻敌了。 黑雀看攻击后没有声音,料想敌人已经避过了。只是自己也不敢上前追,不知道敌人是否埋有同伙等自己投网,加上之前那摘瓦伤人的技术,已经惊魂未定了。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快追。”她厉语命令红绿两名女子,同时一把拉住跪着的女子护在自己身前,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红绿两名女子应了一声,红衣女子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破窗而出。蹲在屋顶边缘的承安守株待兔,刚出来就被承安用瓦片给点了穴位,飞空之势受阻,直直的跌入了河中,普通一声,溅起两个大的水花,由于点了穴位动弹不得,直线下沉,红绿两朵衣服漂浮在水面上,仿若两朵盛开的花朵。 对付这种人理应该严惩不贷,但是也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她灵机一动,高呼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点去救人啊。“ 闻言,数名人员纷纷跳水相救,船也停开了。她如优雅的小猫,轻点跳跃到屋顶的另一边,揭开瓦片注视着里面的动静。看着里面的黑雀惶恐不安,挪着八娘走来走去的样子。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边浮上了浓烈的笑意,生怕自己笑出声来,惊动了黑雀,赶紧用手掩住嘴巴。 眼见没有人进来,当下左右脚底暗自用力,气沉丹田。轰然一声破顶而入,落下的瞬间就用瓦片弹中了匕首,由于力度过大过猛,匕首刃身剧烈晃动,黑雀右手虎口发麻,手臂吃痛只能脱手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个瞬间陈八娘就被护在了那名丑颜女子的身后。 黑雀护住自己吃痛的手臂,闷哼一声,冷冰冰的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们是哪门那派的?” “管你是哪门那派,姑奶奶我看不惯的就要出手相助。”她笑吟吟答道。心中暗道:“早知道如此,就得带个器具。现在身无长物,好在瓦片倒也算个暗器了。” “安.....”,八娘看见救人的是她,双眼放光,正要开口叫人,就被承安捂住了嘴巴。她冲着八娘使眼色道:“姑娘,我知道有人救你,你很高兴。我只是看不惯她的这种行为,你可别赖着我,我们素不相识的。” 正在交谈间,又是一阵铜钱镖如暴雨一般的袭身而来,她带着八娘,左闪右避一个跳跃轻巧的就避开了。黑雀再击不中,知道自己的暗器是没有机会了。 “我看你还有多少铜钱镖,还够不够发起下一轮的攻击。来而不往非君子也”,话语间单手催动玄阳冰心内功,吸起地上的散落的碎瓦片,强大的掌风夹杂着碎片狂放暴雨般的席卷而来。“嘭”的一声,黑雀口吐鲜血,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掌风带着从破窗后跌而出。 八娘拍手称好,小别重逢,正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就见相隔不远的对面画舫中飞出一名女子,飞身接过受伤的黑雀,正往这里而来。 承安暗叫不好,来人看不清楚容颜,看身手就知道是高手无疑,只怕是花无香。当下携着八娘也翻出房间落在栏杆旁,低声问八娘:“你会不会水。” “我是旱鸭子,安姐姐我不想淹死。” 正愁要不要跳水,就见不远处的钟直在船头挥手叫喊,由于距离太远,也听不清楚呆子在喊什么。有救了,心下一喜,解决几个近身而来的侍女,携人跳上屋顶。她手拾几片瓦片,在空中抛出一排,在空中足尖借力,用力全力双手往上前一拖,伴着八娘的一声尖叫划过夜空,狗吃屎的摔倒在了夹板上。 由于空中停顿了一下,承安的身体正往下移。她从小在白沙洲长大,白沙洲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小时候游泳就被当做是游戏,到了水里,还不是自己的地盘。 只见对面的呆子在叫喊着什么,她也听不清楚。她高声的喊道:“快走,不要等我。”突然自己后背被猛的一击,整个人沉入了水中。 这头钟直想救人,但是看见摔得七荤八素的八娘。看安娘的意思,是要她先救这名女子,在迂腐他还是知道以大局为重的。只能先护送这女子上岸,再来寻找安娘了。 原来是花无香携带着黑雀而来,身受重伤的黑雀想要花无香帮她去对付承安。 花无香脸色恹恹,冷言道:“什么样的角色配我亲自动手,看在少主的份上才救你一命。不知好歹,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了。” 黑雀本来就身受重伤,内脏受损,闻此言,愤怒不止,不住的咳嗽,鲜血不止。她不甘心,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放手一搏。她掏出仅剩下留着傍身的一枚金钱镖在手上,提起手臂几次运功。花无香实在看不过去,一把夺过去,夹在指尖,嘲讽道:“有气无力,白白浪费了枚好镖。”说罢飞镖直飞而出正中承安的后背。 “黑雀谢花前辈救命之恩。”说完眼前一晕,直接就晕倒了。看着她残破的衣服上染着鲜血,花无香面露嫌弃之色。 “敢问前辈,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还请前辈吩咐。”绿衣女子问道。 花无香打量了红绿衣女子两眼,丢下一句,“那是你们的事,别来烦我。”便飞身回到了原来的船上。假如她知道逃跑的女子是陈安,那她铁定会全力追捕的,可惜她现在是不知道的。 “这,这...如何是好。”绿衣女子问红衣女子商量。 “我看,不如这样。这黑雀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多年,我们有今天也是拜他们所赐。她有今天真是求都求不来的,何不趁此......”红衣女子低声说道。 “姐姐,莫不是糊涂了。这黑雀可恨不假,但是当日的毒是她下的,我们还需要解药。再说她背后的力量是我们抗衡得过的吗?眼下我们只能先救了她,挟恩问她要全部的解药。反正已经走了这条路了,有个顺水人情往上走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可是......”红衣女子犹豫,不想去扶地上如死泥的黑雀。 “快点,扶去床上休息,上岸后我们两亲自送去秋明殿。”毕竟绿衣女子年长一些,不似红衣女子,脾性秉性还未全部磨平。 正文 三十六章 蝶恋花 透过浅紫色的帐幔,承安环视了一周,这分明是个女子的闺阁。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屋子的左边摆放着精美的雪梨木书桌,桌上搁着一架古筝。案靠在窗边,敞开着的窗户上悬挂着一串蓝色蝴蝶坠珠风铃。风铃下的窗台上放者一支青花瓷花瓶,瓶内插着三支粉色的蝴蝶兰。风一吹动,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随风摆动,蝴蝶翩翩飞舞。正如花间嬉戏的蝴蝶,好一个蝶恋花!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设计,巧妙而有意境。 隐约记得中镖后在河中游出一段距离后就毒性发作了,慢慢的没有力气,随波逐流,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现在躺得是床上,也就是说被人救了。 “床上“,她猛的一惊,掀开夏日的凉被,见自己穿着是一套素净的纯棉宽松睡衣。在床边摸索一番找不到自己的衣裳,心中一惊,慌忙地跳下床。由于用力过大,忘记背上还有伤口,吃痛的咬住嘴唇闷哼一声。 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边扶起承安边欣喜道:“姑娘,你可醒了。快点床上躺着,看伤口渗出点血印子了。”扶着承安上床做好,又打量了一下伤口道:“不碍事,所幸扎入的及浅,已经用了最好的创伤药,等到时候愈合再用上最好的生肌膏,保准没有疤痕。" 婢女梳着两个包子形状的发髻,说起来话来眼睛圆圆的。说不上美丽,却也十分的可爱,当下就有了几分好感。“是你救了我?”她一本正经的问道。 小丫头连忙摆手笑道:“我哪有这种本事救你,救你的是我家公子。” 承安眉毛紧蹙,手下意识的抓紧衣服,还未发问,就看见她哂然一笑,脸颊镶嵌着一对深深地酒窝。“姑娘可是在找衣服,那衣服的后背破了一个洞,再穿不雅。我已经拿去丢掉了。那柜子里面有许多衣服,公子说姑娘可以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承安紧锁的眉毛稍微展开一点,眉间的疑云并没散去,小丫头好似瞧出她的心事,又接着道:“是我给你换的衣服的,姑娘切莫惊慌。我这就去通知公子去。” 说罢一溜烟的小跑,跨出门槛,两个包子的发型跃过窗户就消失不见了。 她再细细的打量这个房间,清新淡雅,应该是女子闺阁,或者是那位公子的妻子?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往窗边走去。淡淡悠悠的香味若有若无,非常好闻。又挪步到雪梨木桌前,手指划过几根琴弦,指尖流淌出一串悦耳的琴音。侧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题名为蝶恋花。画上描绘的就是一丛蝴蝶兰吸引了一双蝴蝶翩翩飞舞。蝴蝶的翅膀画得栩栩如生,蝴蝶兰婀娜多姿,一静一动,画面非常的和谐。画上面还有两阙诗,看墨迹应该是相隔数年才题的。第一首的字迹娟秀,应该是出于一位女子。她柔声念到: 喜看蝴蝶入兰间, 花蕊幽香雅室传。 凝是千年梁祝梦, 成双成对舞翩跹。 此画配此图真真是绝配,复又移目到下一首,下笔铁画银钩,入木三分。显然是男子的手笔。 再看看下阕是: 枝头袅袅总多情, 梁祝翩翩月影中。 楚楚动人花烂漫, 蝴蝶一梦梦成空 不由暗赞一声“好字!”写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没有一些功力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用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从诗文来看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了,事物无常,无限悲伤。她越发好奇那位婢女口中的公子是个怎样出色的人物了。 又西移几步,来到柜子旁,轻轻的打开衣柜,里面有一排衣服,各种颜色的都有,紫色的最多。她挑了一件淡紫色的绫罗衣裙,素雅大方。往自己身上套了套与自己的身高袖长做比对。 “喜欢吗?”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好耳熟。 转过头一看,是他。她讪讪的笑道:“原来她口中的公子就是你啊。”上次听他称自己为文清,听小二叫他易公子,直接叫名字好似没有那么熟。便莞尔道:“易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你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轻轻一笑,脸上阳光灿烂,“缘分,上次见你就和你说过我们有缘的。安娘就不要客气,称呼我为文清就可以了。” 他直呼她的名讳,意思是要她直呼其名吗?应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她抬起右手拍上他的肩膀,大声道:“文清。” 暗咒一声该死,一时间又得意忘形了,抬起的手臂扯着后背的肌肉拉伸的疼痛,咧着个小嘴,样子甚是滑稽。 文清闻声走上前关切的道:“还好吗?你不要乱动,伤口还没长合。我扶你去床上休息。”说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回到床前坐下。又道:“等会让嫣儿过来帮你把砂布换掉,清洗上药后再重新包扎。” “嗯!”她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此刻心虚。她低垂着头,好似犯了错的小孩。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倾泻下来,看不见面目,只余下一段粉颈,修长润洁。 他定睛瞄了两眼,喉头干涩,咽了一口唾沫,眸子中化过一丝玩味,轻挑眉目,戏谑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铜钱镖上淬了毒药的。要不是入水冲掉一些,又得以即使相救。只怕你得送予那河神做新娘咯。” “我已经去过河神那里,看见我长得太丑,吓得赶紧把我送上来了。”承安双肩一怂动,一副不耐阎王爷不收我的表情,浅笑吟吟。 她一转头,就瞧见他的眼神定在她的脸色。好看的脸就是欣赏,不好看的还盯着看,感情和他人一样把她当怪物看了,心生的好感不由减下去了一分。她的眸子一暗,语气有点咄咄逼人。“怎么每次见你你都盯着我脸看,能看出朵花来吗?” 易文清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微微嘟起的红唇,也不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我是在想,你这脸上的胎记雀斑有没有办法治疗好,我认识很多不错的大夫,可以请来为你瞧瞧。“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看来是误会他了。承安有些不好意思,语气缓和了很多。“不必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早已习惯了。” 淡淡地语气,不见喜怒。真是是受之父母吗?他的眼中有过一闪而过的笑意,“我还以为女子都爱美呢,看来安娘你并非凡人,是我用世俗眼光来看待了。” 并非凡人,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吗?不可能的,水是去不掉印子的,肯定是自己多疑了。她无意识用手覆上脸颊,这个动作正好被易文清收入了眼底。她不欲再纠缠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安娘谢过易公子的救命大恩,要是没有你,只怕真的是见河伯去了。改日再登门道谢,我现在有急事在身,可否借那件浅紫色的衣服一穿。” “这个屋子好久都没有住人了,这些衣服都是没有了主人的,随便挑吧。你的伤势未愈,余毒也没有彻底清除,先不要动,你的急事可否说给我听,我帮你解决。” 她再次打量一下四周,很久没有住人?房间干净整洁,窗台上的蝴蝶兰还新鲜着。看到房间的摆设,再联想到之前看的那两首诗,”成双成对“,“梦成空”。肯定是他的心上人不假,是离开他了吗?这么优秀痴情的男子,不是太可惜了。扼腕叹息,神色戚戚。 “在想什么呢?还在为你说的急事担忧?”见她沉思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她才晃过神来,想起告辞的事情了。“已经麻烦太多了......”,她还要接着往下说告辞的事情,易文清打断道:“你先安心养生,我们见过几面,你也说我们有缘,都是朋友了,你的事情我自然要帮你分担的。” 承安还欲在说,嘴唇微启,欲语还休。 “你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还是不相信我这个人?”他剑眉微挑,英气逼人,脸上似有淡淡的薄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果然如他所料,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像她这样任性而为的人,也不好意思的时候。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呀,既来之而安之吧。反正有人包吃包住还包干活,自己是赚大了,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正文 三十七章 梨花香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夏日正盛,后花园却依旧姹紫嫣红,绿草如茵,树木郁郁,毒辣的日头到了这里,也变得温柔多情起来。被树叶绿草一层一层的吸收折射,最后只剩下一片绿荫和清凉。 易文清走入花园,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美如画卷的一幕。 高大的国槐树上开满了雪白淡黄的槐花,远远望去,就好似飘浮着朵朵白云;细细一看又似倒置的一盏盏的华灯杯盏。在这颗大槐树的分叉的树枝上,吊着一架秋千。秋千的绳索用海金沙藤缠绕,上面点缀着些许各色花瓣,端端是好看得紧。秋千架上坐着一位浅紫色衣饰女子,一双修长的玉手扶着缠绕藤蔓的绳索。随着秋千的荡上荡下,树枝上那些盛衰了的花瓣受到轻微的摇动,簌簌飘下。女子的轻盈的衣袖飘飘若仙,发丝飞扬,一串串欢快的笑语声传来。 “少爷,少爷......”,青奴见他家公子眼神痴迷止步不前,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瞧见眼前晃动的手,易文清收回神思,视线依然投向远方,神色如常。 “若怜若是穿上这件浅紫的衣裳,荡起秋千也是这般好看吗?” 半晌,青奴的耳边才幽幽传来一句话,似问似慨,似叹似喃。若怜可是少爷的一道心伤,这么些年府上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此事,但是谁也不曾忘记过她的存在。“兰居”一直都原封不动的保持着原样,嫣儿每天都必须打扫。蝴蝶兰依旧精心培植,品种一年多过一年,花姿更是一年盛过一年,可见若怜在少爷心中的地位一直没有人能够撼动。只是今日少爷竟然为了一个丑颜女子,一再破例,真真奇怪。不但住进了兰居,居然还穿着若怜姑娘的衣裳。 若怜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专门伺候少爷的饮食起居。说是丫鬟,其实府中的下人包括青奴都是以若怜姑娘相称。两人年纪相仿,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若怜姑娘身份有别,即使做不了主母也是可以做妾室的。哪知,荷花才露尖尖角,正是含苞待放之时,就遇狂风暴雨终摧折。身染恶疾,天妒红颜,香消玉殒了。少爷花了好长时间才好不容易从痛苦中走出来,接受这个事实。 知道此中关系的青奴不敢贸然答话,生怕勾起了少爷的伤心过往。眼睛瞄到正在荡秋千的安娘,脑袋灵光乍现,岔开话题道:“少爷,你看这个丑...安娘姑娘的背影真漂亮啊,真是可惜了!“ 易文清仿若没听见,神情微怔,两道剑眉微蹙。主仆多年,少爷的习性做奴仆的自然了然于掌,每每此时少爷就在沉思,他退后一步,默不作声,生怕惊扰了少爷。 “你退下吧,我一个人走走。” 青奴应了一声径直离开了。易文清徜徉在后花园中,心情也跟着敞亮了,说不出的熨帖舒适,有几个年头没有细细的观赏这里的草木花石了,有多久没有这般自在的呼吸了。如今的笑语声一浪高过一浪,轻易的拨动了心中那根紧绷的琴弦,青涩的少年时光仿若流转,褪色的过往画卷一幅幅展开。 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只觉得处处是风景,随意走走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槐树下。 “嫣儿,好凉快啊。你再荡高点荡快点!”承安从坐着的姿势轻巧的转换成站立的姿势,足尖定在秋千上,整个人如一只翩翩的紫蝶在繁花中穿梭。 嫣儿发现了少爷在身后,正欲开声,就被易文清嘘声了。他把折扇别入腰间,代替了嫣儿,双手一推,整个秋千的绳索打直拉平。安娘的笑声更甚了,大呼过瘾。 “还能更刺激一点吗?”她畅笑问道。 易文清的嘴角逸出温和的笑容,运气一推。哪知道力度过大没有控制好,秋千已经跃过起点往上抛,绳索弯曲,下降时由绳索被猛然拉直,“啪”的一声断裂了一根。承安由于是站立于秋千上这个动作本就是有难度的,加上绳索断裂一根,整个人和猛然震荡的槐花一起飘落。 下落坠地的瞬间,一双修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身,打横抱起。她亦双手亦自然的悬挂于他的项颈。四目相对之时,她清楚的看见她的身影倒影正他的瞳孔中,沉入那如潭水般幽深的眸子中,漾起浅浅波光。 以承安的身手,这点事情是难不倒她的。没想到被英雄而且是美男搭救,这种感觉好似还不奈。当她意识到手还悬挂在易文清的脖子上,姿势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脸颊迅速的飘来两朵红云,羞怯的推开怀抱,一个趔趄的挣脱出来。退到一旁,语噎,手脚此刻也觉得多余,不知道如何置放,只顾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踢着地上坠落一层层的花瓣。 看她如此娇羞的模样,易文清的笑意更浓,满脸的化开,眸子里盛满了光芒。他走上前,用手拂过她的秀发,宽大的衣袖拂过脸颊,眼睛,痒痒的,就好像捞痒痒的感觉。她心中惊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娇喝一声:“你...你要干什么?我对你不客气。” 只见他的衣袖倏忽挪开了,手中夹着一片槐花树叶,对着阳光照看,脉络清晰。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一股玩味的笑容,好似不像平时的他。 她知道自己是想歪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窘得脸发红,尤其是看他此刻盯着自己的笑容,更加窝火,真恨不得有个地缝给钻进去。如是一溜烟的跑了。 楚承安啊楚承安,往日都是你看别人发窘,今天轮到自己面红耳赤了。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是呆子在的话,定然只有她摸弄他的份。呆子的事情,易文清说要帮忙打听的,本来是要问他结果的,怎地自己见着他就跑了,你真是好没用,羞死人了。 于是她又原路返回。 幸好,易文清还在。他正在那里修复秋千,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那架秋千已经在他的手上完好如初了。她在一旁看着踟蹰不前,也不好打破宁静。 “这个绳子本就旧了,不牢靠。过两日我得空了给你装一个铁索的,保准牢靠。”说罢,他用手扯动几下绳索,确定扎实了才作罢。 “你怎么知道是我?”承安蹙眉疑惑道,刚才站在他身后,他一直在专心摆弄秋千,并未侧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话是对你讲的?你一出声我当然知道是你在说话。”他不声不响的就把话抛回来了。 承安心道原来如此。转念一想,不对。秋千这事情分明就是对她所说的,又被他给绕过去了。此人真是可恶,“你没说实话,也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我早就知道忽悠不了你,好吧,那我说实话了。因为你的脚步轻盈,而且身上有股淡淡的梨花香。” 梨花香,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可能是因为自小闻惯了的缘故。泡澡饮食中都有梨花,早已经融为一体。加上梨花本就是淡若无香,不仔细闻根本就没有。 “是吗?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她挑眉,樱唇翕动。 “嗯,第一次我也没有发现,直到那日在听雨阁茶香淡淡牵引着梨花清香丝丝缕缕,煞是好闻。以前常去,却未曾闻到过,直到再次见你,才确定是从你身上传来的。” 承安抬手送入鼻子前细细闻香,是有股若有若无的体香,自己习惯了十几年了。并不觉得有它。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没骗你吧。怎样,我们还是朋友吧。”他甩甩衣袖,是去额头的汗水,抽出折扇展开,一脸的笑意。 她搔首嫣然一笑,“原来如此,我信。你之前帮我打听我朋友的事情怎样了?“ 他折扇轻摆,恢复之前的斯文风度。承安瞄了一眼,依旧是一副兰花,右边还题了一副墨宝。只是这里的兰花没有蝴蝶,是一副水墨画,正衬君子的气质。 他好似早料到会问他一般,不慌不忙道:“你那两位朋友安然无恙,现在还住在之前住过的那家四方客栈里。我已经付了房费,交代了掌柜让他们安心住下。并留信说你安好,待养好伤后再寻他们。” “嗯。文清大哥,真心谢谢你。” “大哥都喊了,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不是。对了,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如此挂怀。”他好奇的问道。 “也和文清大哥一样,萍水相逢。投缘就成了朋友。这次我有难,你不是也一样护着我。”她的绣花鞋依旧踢着花瓣,轻盈的裙裾上沾染着花瓣,好似蝴蝶跃然坠入,绣入裙裾。 在东宫向来能言善辩,长袖善舞的他,在她的面前老是被无敌反击。“你的伤全好了吗?” “差不多了,用了你给的玉露生肌膏,现在已经开始退去疤了,看来真能完好如初。”她欣然答道。 “你的身体有没有觉得不适?睡眠还好吗?”他关切的问道。 “一切都好。你看我不是生龙活虎的。再说已经服用了解药,又开了药物清理余毒。这都是文清大哥你的功劳。”她边说边手舞足蹈的证明自己没事。 易文清看她可爱的摸样,神情也好似舒展了。笑道:“谢谢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说完,满意地看她一闪而过的微怔,开怀大笑道:“你放心,不是要你以身相许,陪我一起逛逛这花园怎样。” “哼,以身相许只怕你不肯要。逛花园我正有此意。”她同样戏谑的语气,笑盈盈的回道。尴尬的气氛就在你言我语,欢笑声中消失殆尽了。 正文 三十八章 姐妹相会 伤痊愈了,楚承安就向易文清告别,易文清也再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她,便嘱咐几句就随她走了。 四方客栈内,陈八娘正托着小脸在那里磕瓜子,越磕越不耐烦,干脆把瓜子一推,双手往桌上一放,把头搁在手臂上,摇来摇去,长吁短气。 “八娘姑娘,你怎么了?”钟直一边拾掇瓜子,一边询问。他倒也不气,甚至有几分憨笑,这姑娘怪不得喊安娘姐姐,秉性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有些古怪,行事说话更加的乖张。 “你没看到我很无聊吗?”她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的鄙夷。“八娘姑娘,文绉绉的,拗口还不好听,听得我都起鸡毛疙瘩。”她嘀咕一句,长叹一声,又把头勉强竖起,脸蛋皱成一个小苦瓜,“安姐姐啊,安姐姐,你在哪里啊,快点来找我。成天和这个钟公子在一起,人都无聊死了。” 钟直挺拔无奈的摇摇头,但笑不语,陈八娘的心情他也感同身受。他同样挂念着承安的安危,直到掌柜的传信才把悬起的心下降了一半。现在都过去了七日光景了,房钱伙食全免了,无所事事在这里住着反倒不是滋味了。莫不是安娘伤得很严重所以不能前来相聚,不对,如果伤得严重又怎么知道派人来这里传信,给他们付房钱。不对不对,如果没事即便还在养伤也可以再派人来传信。安娘吉人自有天相天象,而且看她的身手就是一名高手,定然不会有事的。 陈八娘看他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神情不定的走来走去,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钟公子,劳你不要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受不了。这里有凳子,你先坐下成不?” 钟直一听脚步一滞,此刻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只脚迈开了步子,一只脚还在后,样子诙谐得很。他脸色讪讪,右手背拍打着左手心,心中焦急不安,用商量的语气道:“八娘,虽说安娘要我们在这里等她,不要离开。但我看我们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总要做点什么。既然掌柜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我们好歹也要出去打探下送信的是什么来路。” 八娘一听双眼放光,拍案而起,嬉笑道:“这就叫对了嘛!我正无聊,我们一起找找。不过你不能丢下我,我没有武功的,万一被人捉去了,到时候安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要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我让你干嘛你就要干嘛......."嗡嗡的说了一大串还停不下来,钟直直感到万千的语言编织成网铺天盖地而来,这姑娘还有一点与安娘不同,那就是话多。 “话还是这么多,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要少说话吗?”人未到语到,两人闻言都是一怔一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太好了。”钟直快步上前迎接。 八娘直接掠过钟直整个人扑上来,拉着承安的手上下打量,七嘴八舌的有说不完的话要和承安述说,逼得一旁的钟直像个多余的人,只能退在一旁,看她们说话。八娘说着说着,还嫌不够,干脆拉着承安的回她的房间。 姐妹劫后重逢,自然是有很多掏心窝的体己话说。 夏日的天气炎热,窗户都是敞开的,空气流通。一阵阵的微风吹来,人不由的犯困。承安于是便把折叠的藤椅支开,躺上去小寐一会。八娘倒是贴心的为她掌扇,真是难得的耐心。 有一只白鸽从窗户边跃过,八娘欣喜的三部并作两步的跳过去,可惜速度极快,一闪便过去,空中连个鸽子的影子都没有了。她失落的一屁股落座在凳子上,弄出些声响。 “怎么了?”承安迷糊着眼睛慵懒地问道。 “安姐姐,我吵醒你了呀。”她略略歉意的给承安斟了一碗茶,一边笑道:“安姐姐,我刚才看到有一只乳白的鸽子从这里飞过,速度很快,矫健有力,好漂亮啊。” “鸽子?”她娟秀的眉毛微拢,跟着重复一声。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八娘不解的问道。 “你说的应当是饲养的信鸽!否则正直炎热的午后,一般的鸽子是不会这个时候在城中出没的,再说客栈附近人来人往,也没有什么树木。”她简洁的分析,并没言其他。 在白沙洲上爹爹也养了许多信鸽以便与外面交流的,她就经常通过飞鸽传书也醉书画通信,近两年多却没有消息了,因为逍遥游老前辈派醉书画出谷历练去了,所以中断了书信,算算时间三年历练应该差不多了,也许已经归谷或也快了。她女孩子家家的,婚姻的事情,总不能直接写信和老前辈严明,要他来阻断爹爹,为自己的徒儿提亲。飞鸽传书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需要从小的驯化,利用鸽子归巢的能力的,有固定的点才能送信。白沙洲养的信鸽就是将从小驯养的鸽子带到需要到的地方,无论带多远,鸽子都能带信回到白沙洲通信的。像这种不知何地的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别说鸽子就是人也是难以做到。她不禁笑笑,肯定是自己多想了,不过是凑巧有鸽子飞过罢了,她心中竟然隐隐盼望是爹爹的鸽子寻到了她。 “安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她淡淡的回道,“对了,你从逃脱后居住这里多日,可有什么人追来或者打听你的消息吗?” 八娘明显的情绪激动,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牙齿咬得滋滋作响,手里反复揉捏着衣襟上的裙带,一脚搭在凳檐上,话语从牙齿缝里挤出,字字掷地有声。“去他奶奶的,狗贼要是敢来,姑奶奶我定要挖了他们的眼睛,剥了他们的皮,丢了骨头去喂狗才解恨。” 承安不出声,她知道此事对于八娘来说只怕是一辈子的阴影了,即便如她般不拘小节的人,也一样的在意,好在那日被自己遇见了。这样说来,这几日并没有人来搜寻他们,这反倒让她不安。按常理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她,定然会通过与她相关的人下手来搜寻她的下落的,却没有丝毫动静。即便他们认为安娘不是陈安并且不在此处,她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会仁慈的放过八娘。要是这样,当初就不会抓着八娘逼问她的下落了。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难道是因为易文清替他摆明了麻烦吗? 脑海中浮现他那样的意气风发,自信凛然的直问她,“你是不相信我这个人,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既然他有能力救她,又能迅速地找到他们安置于此,想必做好了周全的安排。她欠他是越来越多了,而她盘桓数日却只知道他的姓名,其他一概不知。想那日初见,青奴的口气,好似他家的公子应该是圣京城中的望族,多的是女子想要以身相许。也是,那般出色的男子,能有几个女子不为之倾心。 那么,你呢,你也是吗?心中有个声音这般问她,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冒出,自己都惊慌失措。不是的,她出来不是为了解除婚约,然后好找到醉书画的去她家提亲的吗?怎么中途就见异思迁了,这不是三心两意吗?心中令一个声音说,这怎么算三心两意呢,你和钟直还有个名分,和醉书画那自能算是世交好友罢了。她顿感喉头干涩,端起八娘斟的茶水一咕噜的往口里倒,这才觉得燥热下去几分,人也清明起来。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对易文清有好感,其他的还真是算不上。他的身份倒是要好生打听一下,别连自己的恩人都不知道。 “安姐姐,你怎么这般热,你看你的额头上都沁出汗水了。”她拿出扇子热情的扇着,边扇就开始了她那喋喋不休的絮叨这几日呆子是如何如何,她是如何如何的想念她之类的。 承安也是一脸无奈,听不到时想念她的声音,真要是天天置身其中,耳朵难免生出茧子。 正文 第一章 屠恶大会 四方客栈内是人满为患,很多外地来的江湖剑客都没有地方落脚了。南腔北调,一片喧嚣。 听着掌柜的一声声的拒客,八娘眸中暗喜,好在一早就有贵人相助订下了这客栈,天下有这等白吃白住的好事,还真愿意把这当家长住下去。 承安扫了一眼这些吃饭的打尖住店的人群,显然江湖客居多,鱼龙混杂各门各派的都有,难道最近江湖上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倒是有热闹可以玩一玩。 “那不是墨山派吗?“钟直一脸的钦慕,正欲上前拜见,就有两人快他一步见礼,“东苍门弟子华清,华阳久仰墨山派盛名,今日有幸得见,荣幸之至。”那两人身着青布衫,言辞恳切,垂首抱拳而立,似待回答。 “东苍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你们来此也是想参加屠恶大会,夺得天下至宝青霜剑?还是来凑凑热闹。”说话的人神情桀骜,眼色鄙夷,看都不屑多看一眼,好像脏了他的眼睛似的。 “大师兄,这样说太伤人了。“那名桀骜男子身侧的一位男子对着刚才说话的男子沉声说道,转头又对着两位东苍派的弟子有礼道:“两位太客气了,家师曾说东苍派的天苍子的剑法古朴浑圆,自成一派,以守见长,也是武学正宗,他日发扬光大,必然能列入名门大派的。” 华清华阳难看的脸色才慢慢缓释,华清抬头道:“谬赞了,敢问阁下可是墨山掌门墨羽仙前辈的嫡传弟子墨云?” “正是在下,这位大师兄墨风,三师弟墨雷,四师弟墨电。”他指着几位同门师兄弟一一介绍,被介绍之人除了墨风,其余人等皆点头示意。 “你是大师兄还是我是大师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卖好。区区一个东苍派,也值得我们墨山派如此,自降门楣,丢了墨山的脸。”墨风鼻哼一声,脸色显然有几分薄怒。 华阳到底是年幼几岁,不知道克制情绪,本派受此羞辱,气愤不过,额头青筋暴起,“大哥,墨山派欺人太甚。号称天下剑宗之首,我看不过如此,狂我之前还心生羡慕。我看若不是玄尘门退隐江湖,近年又销声匿迹,哪里轮得到墨山派在这里妄自称大。” “华阳”,华清沉斥一声,接着道:“师弟口不择言,冲撞了各位还个请各位海涵不与之计较。今日我们师兄弟初见各位,倒是觉得各位与江湖传闻相符,诚不欺人!”他语言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哦,有哪些关于我们的传闻,说来听听。”此话倒是成功的引起了墨风的注意,他不禁抬首问道,还以为是什么溢美之词。 “江湖传闻风云雷电武功高强,剑术上造诣更高,尤其是四位布的剑阵天下无敌。三弟子四弟子勤奋又加,虚心向学。二弟子墨云有大家风范,胸怀宽广,交友广泛。大弟子墨风造诣最高,自视极高,眼高于顶,睚眦必究.......”听到前面的夸赞墨风还洋洋得意,到后面听得他嘴角抽搐,就连一旁的墨云也脸色微变。本来他与大师兄的关系就很微妙,大师兄一直忌惮着他,把他当作未来章通往掌门之路的劲敌,这一番话,说的是江湖传闻,实际上是暗讽了他们又成功的挑拨了他们的关系,看来此人倒是个厉害人物。 “啪”的一声,握在墨风手中的酒杯碎裂成细小碎片,尽数朝华清华阳两人逼去。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连忙抽剑于胸前防御,两柄剑舞得是密不透风,碎片一一被剑气挡在外面,已然没有了攻击力,被震成了粉末,纷纷散落地面,如粗面粉一般无异。 承安,钟直以及其他的墨家弟子以及围观的众人都暗赞一声好功夫。墨风突然发难,却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还成为了众人笑柄,此举又更加落实了睚眦必究的“美名”,怎么不恼怒。都怪自己太过轻敌,可是不反击搬回这局就对不起他天赋异禀,造诣极高的盛名,以后在师弟和掌门面前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贻笑大方。 其实他哪里知道,东苍派的在剑法精妙上确实比不上各家所长,却以剑气见长,他们一派的宏图就是希望哪天可以发展成为气宗,与墨山派的剑宗齐名。只是门派人才凋零,一直停滞不前。这一次阳清两兄弟,已经把内力悉数灌注剑身,以气运剑,用天罡霸气震碎了瓷片,于此才避开了这一截。一鼓作气,就是为了讨回师门的面子,让眼高于顶的人也知道东苍派也不弱的。要是再来,就必然是再而衰三而竭了。心中只盼这招起到震慑力,好就此收场。 而墨风此人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此举只会激怒他。 “墨风要好好讨教几招了。”说罢,携剑飞落身侧,“看招。”他自负极高,之前又瞧不起他们,自然不会拔剑。未曾出窍的剑舞得如雷霆震怒,蛟龙出水,周围都是凛冽得剑气,大家都自觉的退步周边,恐遭池鱼之殃。 阳清二人长剑已在身前,两两配合,左右两剑各划三个圆圈,三个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剑气在周围扩散凝结来抵抗这精妙的剑法。这几个剑气化成的光圈形成的屏障虽然暂时护住了他们,但墨风的剑法不是盖的,长剑伸出,从光圈左侧斜削过去,兄弟两猝不及防,又腾空顶头一劈,剑气光圈笃然裂开一缝,光圈一缩,渐渐摇曳不定。两兄弟暗叫不好,只得把生平的功力全然压上。尖峰时刻,容不得过多思考,撤与不撤都定然受伤,现在既然双方已经拼上了,此时再撤已经晚矣!墨风手腕一抖,未出窍的剑套注入内力,剑气外露,无刃似有刃,倏进倏退,时快时慢,好似在写着一副漂亮狂傲的行书,片刻之间,他便一连攻了十八招。这数十招剑法每一招均有杀着,每一招均有变化,聚而为一,端的是繁复无比。 阳清两兄弟胸口发痛,喉头腥甜,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剑影袭来,心叹倘若能死在这等精妙如斯的剑法中也算无憾了。兄弟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闭目最后一击。 “墨山派端的是名门正派,还真是锱铢必究。三言两语不合,就伤他人性命。传出去,大家只会为东苍派感叹,鄙夷墨山派吧。”说话的正是承安,在钟直观战毫无察觉之际,她拔了钟直的青铜剑一跃而出了。 闻言大家都把视线投到她身上,不解她语。众人只道比试几招,墨风并未拔剑,而且对方是以一敌二,已经占尽了便宜。哪里知道真正的高手,可以以指化剑,摘叶即可伤人,所以不明形式的众人,并不明白承安的话意,倒是一旁的云,雷,电三兄弟了然于心。如若承安不出手,他们最后关头也会挽救那两人的性命的。墨云深知大师兄不出口气是不会罢休的,他们也无意惹恼师兄,也不想给门派惹出仇杀,只要最后关头护住一命,既保全墨山派的美名,又可以在江湖竖立威信。 怎料,半路倒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丑颜女娃,希望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他们也想见识墨风隐藏的实力,看看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了。 只见她如燕子一般轻灵的身形一动,盈盈飘然至墨风眼前,墨风一看是女子,轻敌之心更甚,心料是哪个想博名声的出来想卖弄一下罢了。她纤足微顿,青光一闪,身子滴溜溜的转了半个圈子,长剑随身转动,看似柔美飘逸的一招,却是暗含汹涌波涛的一招。此女子的招式虽看上去弱柳扶风,似轻拈落雪,但却招招凌厉,攻守兼备,一亮招出剑就知道绝非泛泛之辈了,当下打起十分精神接招应付。 打斗中承安那把笨拙的剑尖上突然生出寸余吞吐不定的青芒,看众中有十余人齐声惊呼:“剑芒,剑芒!” 数招扫过,墨风深感威胁,又见剑芒,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可是内力极高的人才能使出的,就是他也拼尽全力只能逼出淡淡的火星光芒。当下便也不再保留,“嗖”的一声剑身出窍,嗡嗡作响。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刃如秋霜,周围的燥热的空气都好像都寒冷了一些。 “真是把旷世好剑,这可是墨山派有名的秋寒剑,墨山历代掌门也曾用过此件,只怕与那屠恶大会上的青霜下不相上下。”看者中有人认得此剑,惊呼道。 “照你这样说,墨风岂不是被定位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人群中有人啧啧称羡。 “那倒未必吧,掌门人的信物不是这柄剑。掌门用过不代表他就是未来掌门呀。”众人窃窃私语。 “好剑,好‘贱'“,承安话语一拖,把”贱“字拖得老长,秀眉一横,即刻几招快剑齐发,上劈下扫左刺右突,剑在她的手中仿若有灵性一般,飘逸优美,好似翩翩起舞一般。 那墨风不愧是资质上乘,剑法深得墨山派的精髓,左右闪躲堪堪擦肩擦身而过,形式却相当窘迫,这是下山历练以来第一次碰到如此强劲的敌人,而且还是个丑丫头片子。心想必须速战速决,自己的内力正在慢慢的消耗,而看对方却气定神闲,吐纳呼吸均匀,不知道修习的何种内功,竟然几十招过后不疲不休。目前自己在内力上已经讨不到便宜,剑术上也是旗鼓相当,并且已经渐渐弱势,唯一的就是自己手中一把旷世好剑。那种普通弟子才用的青铜剑根本没法比拟,若不是持剑者的修为极高,这种剑早就是废品了。 他闪躲之际,迅速直刺一剑,承安柔身仰头后倾,青丝尽数垂落于地,一脚轻抬,看似极轻,却是下身之时足尖直踢墨风的手腕,想逼迫他弃剑。墨风不得已后退一步避开此招。避招片刻之时,承安已经回身迎面刺来。他看准时机,下意识灌注全身内力地提剑直面抵挡,只闻得呛啷一声,猝然听得剑锋相击,锋相交,龙吟铮铮。 接着又是呛啷一声,原来对峙之际,承安手中的青铜剑已经断裂开来,由于彭拜的内力没有了着力点,反噬回来,而对方的剑气又扑面而来,被逼的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哈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两位的剑术切磋真是叹为观止。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身怀如此绝技,佩服佩服。姑娘的良兵断了,而我们墨山派不但精于剑术,打造的兵器也不凡,改日赔姑娘一把,以当歉意。今天我们何不言和作罢,他日共赴屠恶大会,一较高下,看谁先赢得青霜剑,如何?”墨云上前充当和事老,三言两语就把这场争端给化了。 有时候言语的力量远胜于武力,这不几句话就挑起了事端,几句话又平息了事端。 切磋,真是说得好听,还不断提起断剑之事,心中打得是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一是好保全门派名声,二是往脸上贴金。说剑术不错,打造兵器更不错,好处真让你占尽了,若不是仗着有一把利刃在手,早就败阵了。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只怕众人都承它墨山派的好。 本来看墨云这人慈眉善目,五官端正,加之之前说话行事与墨风不同,还心生好感。这话一说,可见他的心思缜密,只怕是个长袖善舞之人。那个墨风剑术造诣都不差,傲气十足,论内里心思只怕不及这位师弟三分之一,不然也不会开口就挑起事端,我看这掌门候选人早晚得易主。 承安心中暗自思量一番,嘲讽道:“墨山派的人剑术人品都已经领教过了,我看兵器吗,只怕也和剑术人品一样,金属其外。屠恶大会上见就见,正好我断了一把剑,就去那里讨一把那什么青霜剑玩玩。”承安话语说得极其轻巧,好似去树上摘颗果子般的简单。 “安娘,想不到你如此厉害。墨山派打造的剑刃真的是江湖各派重金难求的,他们很有诚意,表示了歉意。我看也没有剑傍身,不如见好就收。”钟直看她说话如常,心知并没有受伤,便开始劝她接受对方的示好。 承安怒瞪了他一眼,这哪里是示好。摆明就是**裸的挑衅和占便宜,真是气死了,要是有内伤,当场就得被他气得吐血。到时候没栽在别人手里,要折在自己人手中了。 “姑娘说得对,他们就是名过其实,想必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兄弟二人的贱命承蒙姑娘解困相救,万分感激。他日姑娘有求,我们定然誓死相报。”说话的阳清,他低头捡起地上的残刃恭敬的递交给承安。 承安也不说话,伸手接过,气呼呼的拉起钟直的手掌往那一拍,眼珠一瞟,“拿去你的破剑,他日我会拿上那劳什子的青霜剑赔偿你的。” 这话语气说得急冲,饶是钟直,在众人围观中脸色也不好看。“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绝世好剑来换你的破剑,你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接受我的示好才对。”承安挤了个笑脸,补充道。 “姑娘既然决定要前往赴约,我们也正要去,不如一起。我们兄弟两虽然只是荧光之力,有人照应相助对姑娘夺得剑总归会有些用处的,只要姑娘不嫌弃。” 承安见阳清阳华二人说话恳切真诚,油然生出几分好感,淡淡的吐了句:“那就一起吧,明个给我讲讲什么是屠恶大会吧。”说罢便饭也不吃径自上楼去了。 众人晕倒,连屠恶大会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直言要夺得青霜剑,这姑娘有凭着有几分本事,口气大得很,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就是她吧! 钟直终于好像弄明白了安娘为什么生气了,嘴唇微张想要解释什么的,人都已经走远了。一旁的八娘也跟着鼻哼一声,一跺脚也跟着扬长而去。 钟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得罪安娘好似弄明白了为啥,何时又得罪了八娘呢!大概是带“娘”字的都比较难应付,她娘亲就是一个! 正文 第二章 饥肠辘辘 承安,八娘两人昨晚饭都没吃就上楼了,肚子一大早就唱着空城计,于是这是承安居住在四方客栈以来第一个早起。 “安娘这边。”钟直露出整齐的牙齿,冲她招手。他的旁边坐的不正是昨天阳清阳华两兄弟,他们也点头面露微笑,“姑娘一起,我们好分析分析屠恶大会,好从长计议。” 承安杵在原地,八娘却早已耐不住了。他们桌上可是有着现成的早点,有包子有油条还有清粥,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伸长着脖子眼睁睁的盯着他们大快朵颐,唾液被刺激得如洪水泛滥四溅,她吞了吞口水,“安姐姐,是那两位公子请你吃饭,又不是那钟木头,再说,请顿饭而已,比起你昨日为他们拔刀相助来说算得了什么.......”八娘又开始口若悬河,为了吃一顿饭卯足了劲。 再不去耳朵是种折磨,等八娘那一长串念完时,承安早就快步走到桌前了。 “等等我,真是的,害我白费这么多口舌。“ 承安打量了一下钟直就看看他们两兄弟,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变得这么熟稔,难道昨天她走后还交谈了不成。 粥盆放置在钟直这边,钟直连忙起身乘了一碗粥递送给承安,又再乘了一碗递给八娘。八娘早已迫不及待,勺子都不用,张着血盆大口往嘴里倒,不雅得嗦嗦声接连响起。对面的华清华阳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小小身板长相俏丽的女孩,吃相竟这么难看。 吃完后以袖拭嘴。似乎发现大家都看着她,不好意思打着哈哈,手却伸向盘中拿着最后一根油条。 承安也饿,却是从小锦衣玉食,自己也喜欢烹饪。她一看又是咸菜清粥,清汤寡水,食欲也减了几分,一片调羹在里面搅来搅去的。 “安娘,可是哪里不舒服?”钟直看承安的恹恹的神情,连忙放下了筷子。 “可恶,肯定是昨天那厮,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来。”华阳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拳叩击在桌面上。 “华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姑娘,你有不适一定要和我们说,都是受我们所累,要是有事我们就是万死难赎。”华清对着华阳皱了皱眉。华阳立即平息着怒颜,把自己的手从桌子上缩走。长兄为父,从小就服大哥的话。 “没,就是不想吃这个。” 八娘粥已经喝完,一跟油条塞满嘴巴,含糊不清道:“很好吃啊,为什么不想吃。你吃口油条。”说罢,把咬在口里的油条的下半截扯断递过去。“这可是仅有的一根油条了,我够姐妹吧,快吃。” 承安欲哭无泪,这是交友不慎还是共患难啊! “这事好办,安姑娘你想吃什么,今日理应我们兄弟请客。” 爽快,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呆子没钱讹,只能讹他们了,不过看他们穿着打扮也不似个有钱的。她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莞尔笑道:“我要一份牛腩粉,牛腩要多,粉线要有弹性,上面要盖个荷包蛋,必须是酸辣味的。还有要一碗冰镇的陈皮酸梅饮子,外加一碟花生米,而且在四方客栈这阵子的早餐你都得包。” 华清一听并不是什么难的东西,还以为会是什么珍馐得佳肴,这点东西怎么会请不起。于是吩咐小二,小二面露难色道:“客官,你要牛腩粉都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办,只是这冰镇陈皮酸梅饮子实难办到。“ ”这是为何?“ “客官,这能用冰块的除了达官贵人家有这个配置就得找专门的饮子店了。圣京城中能配冰室的饮子店怕是不多,冰块倒是可以弄到,只是这陈皮酸梅饮子没听说过,要是单单把陈皮酸梅加糖熬汁滋味怕是不好吧。你们可有方子。” 这倒是问住了华清,本以为这不过是钱的事情,没料还扯出秘方的问题,他求助的看着承安。 “陈皮 15克 ,山楂干 60克 ,甘草 3克 ,乌梅干 40克, 冰糖 100克, 水 2升。记住乌梅要选色泽光鲜大颗的,材料都要浸泡半个时辰才能熬,滤渣后等自然冷却再放置冰块中。”她又补充一句,“记住是自然冷却,切不能图快,用冷水降温,影响了口感。” 小二还是不动,面露难色。 “又怎么了?都告诉你了还不去。”华阳几分不耐道。 “客官不是我不愿意去,区区一杯饮子,花费的时间和人力及多。你看我们店里这两日的人这么多,我是腿都跑断了,一杯饮子还要专门去弄冰块,这这......” “再不去,你的腿就不是跑断了。”说话的是华阳,他从上打量下小二,最终停在他的腿上,冷声道:“而是被打断了” 小二心有戚戚焉,江湖客还真不好伺候。都是这劳什子的屠恶大会招惹这么多的江湖客,害得他每时每刻战战兢兢的。 ”他开玩笑的,费用好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看可行?“华清商量道。 “客官,你也看到了我有多少客人,是真的走不开啊。我是养家糊口的人,不想丢了工作。”小二一脸无奈,求助的看着承安,华清也无可奈何的看着承安。 承安早就知道掌柜的注意到这里了,当下别过脸去,看着柜台的掌柜大声问道:“你说呢?跑腿一趟,获得一个秘方。你又多了一项收入,你说这生意做得做不得。” 掌柜呵呵的摸着胡须走过来,笑道:“与姑娘做生意,当然做得。二狗子,还不快去。” “二狗子”,承安掩嘴噗嗤一笑,脸上的胎记跟着如花般绽开。吃饭的旁人甚觉得恶心,华清华阳两兄弟胃中也有丝翻腾,脸上却未露声色。华清见钟直直视安娘,好似并没任何不妥,难道是看习惯了。 片刻,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腩面上来了,香气扑鼻,勾起人的食欲。 “姑娘一切照你的吩咐,肉多粉弹而且酸香麻辣,保证您满意。那个陈皮酸梅饮子才备置材料,估摸得晌午才能出来。您慢用!”二狗子边说边观察着承安的脸色,最近掌柜的对她一直照拂有加,言听计从的,自己可要对她客气点。 “无妨,午后天气更闷,那时喝陈皮酸梅饮子更好!”承安豪不客气的挑面往口中送,面条果然劲道,牛腩熬得正好,入口即化。鸡蛋煎得七分熟,里面的蛋白还没定型,似有流动。 “姑娘没其他吩咐我就下去了。”二狗子托着个托盘小心的问道。 “慢着!再来一碗。我也想尝尝这味道。“八娘那个小吃货,盯着承安碗里吞着唾液,此刻又打起牛腩粉的主意。 “你不是吃了吃得比他们都要多,还没吃饱?”承安笑笑的揶揄道。 “那不是吃饱了,也可以尝尝味道吗?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她拍着肚子侧着头嬉皮笑脸的。 这一幕落在华清眼中忍俊不禁,霎时可爱。不禁又多看了几眼,眉目端正,娇小可人。性格大大咧咧,爽朗,毫不做作扭捏。华阳也觉得投缘,和自己鲁莽意气用事的性格极为相似。 一会又一碗牛腩面上来了,八娘豪不含糊,又干了个底朝天,满意的打着饱嗝。 “前些日子那些规矩全都白学了,那些教养姑姑看见了定要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你喊成何体统。哈哈!“ “就是要气死那些老不死的!” 承安不置可否,纵容的应了声“嗯!” 正文 第三章 天下山庄 “ 现在开始说说屠恶大会是怎么回事?”承安饱腹了,现在要开始谈点正经事情了。 “姑娘是当真不知道屠恶大会还是与尔等开玩笑?”阳清似有疑虑的问道。 承安白了一眼,“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姑娘长姑娘短的,怪不得和呆子能称兄道弟。” 这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上他,钟直摸头对着视线投过来的阳清两兄弟讪笑,自己拿安娘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华清心道就是摸不准是不是开玩笑才问的,知道岂会问。若说江湖行走之人,屠恶大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敢放肆。 “姑娘听过天下山庄没有?” “若有所闻,难道这个屠恶大会就是天下山庄举办的?”承安一语道破心中想法。 “正是,姑娘冰雪聪明,一猜就准。屠恶大会已经举办了三界了,今年正是举办第四界。每年定于鬼节七月十四日,现在离那日只有半月有余了。屠恶大会就是天下山庄抓捕了一些无恶不作的大恶人,邀请天下豪杰群雄来共同缴灭。有能者不但可以称颂江湖,得江湖和朝廷重用,获胜者还能得到一件宝物,今年的奖品就是那把青霜名剑。” 承安不以为然轻笑一声,“也就是说这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情,所以近日这城中才有这么多的江湖客出没。” 阳清点点头。 钟直心中欢喜,一是他结拜大哥马一刀现在投身了天下山庄。二是,自上次在驿站歇息,见识了天下山庄的名气,铁骑心中已然向往。 “敢问华兄弟,天下山庄的标志可是一条应龙。小弟孤陋寡闻,让阳兄弟见笑。”钟直问道。 “贤弟谦虚,标志正是此物!“ “威风得很,若不是我们已经有了师门,我都想投身天下山庄。“华阳道。 承安蹙眉若有所思。当地押往圣京时由于中毒软禁在马车内并没有看到什么标志,加上每次下马时候都是以面巾遮目。但是有一日正逢赶集,马车速度受阻,有人围观马车层说过上面的龙怎么长了翅膀,好生奇怪。 她忍住心头的疑惑,继续问道:“自古以来天子以龙自居,敢用应龙为标志,未免太大胆了。有能者不但江湖立威,还能获得朝廷重用。恐怕这朝廷和天下山庄关系匪浅,否则怎能不但未惹祸上身,反而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 “姑娘分析的及是。江湖曾传闻称,当今陛下见势力发展过快,也是忌惮。天下山庄的庄主却说,‘陛下为君,区区应龙不过是臣下。上古记载,涿鹿之战中曾助轩辕黄帝,与蚩尤作战,杀蚩尤于凶犁之谷;亦曾助禹治洪,以龙尾划地成河以引导洪水入海。我愿意做陛下的忠臣良将,管理好江湖。江湖稳定,自然有益于朝廷的安稳’。从那以后朝廷势力不但不遏制他的发展,反而助力巩固它在江湖上的影响地位。这可能是这些年来一飞冲天的原因。“ 这样说来,怨不得他们都钦慕得紧,这人确实有能耐。只是,他秀美微皱,倘若拐骗良家妇女若是他们所为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就绝不简单。对于她来说,谁得势谁掌权与她又何关,只要日子照过就行。可是,这等下作的行为,恐怕不是什么社稷之福,尤其是害了她和八娘与许多无辜的女子。她奉行的原则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再三烦我,那我必定加倍奉还。 “你有没有听说过秋明殿?”承安红唇轻吐。此话一出,八娘的心给揪起来了。 华清华阳两兄弟摇头,倒是钟直不表态。 “呆子你呢,在圣京也晃荡些日子了。有没有听说过。” “我有一次得马大哥指点去找那个能助我的高人,他家的宅子就在秋明殿的斜对面。那次恰巧见有几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有几位黑纱拂面的女子上去那马车,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周围的人只道这家人奇怪从不与周邻来往,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不就是...”八娘嘴直心快,正要接话,就被承安拉住,朝她微微挤眼。 “那不就是有钱人的宅子。“八娘接着把话说完。 既然打听不出什么,就算了。反正到时候要去,再看看黑雀究竟是不是天下山庄的人。 “这次屠恶屠的是何等大恶人?“钟直饶有兴趣的问。 华清一拍头,“你不说愚兄还忘记了这最关键的事情了。这次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绰号花酒道人,还有一个是江湖人称妙手捞月的大盗刘山守和他的同伙。“ “什么?”承安和钟直异口同声。钟直十分地激动,起身抓住华清的手臂,“你在说一遍?” 华清不明原理,再说了一遍,钟直情难自抑,抓着华清衣袖的手明显颤抖起来,面上难掩的喜色。 “呆子,这下好了。我们不要费尽心思去打听了。”承安也高兴的跳起来。他人都是一脸的迷茫,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华清兄这事情稍后再做解释,这个屠恶大会是要把这几人杀...掉?”刚刚还欣喜若狂,钟直一想到此,马上就阴云密布,满脸的担忧。 “屠恶大会其实就相当于是英雄会,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都会收到拜帖,没有收到的也会前去参加。与会者互相竞技搏斗,得出最后胜利的者,由天下山庄的庄主,与其中一位声名显赫的前辈一同颁奖。每界的奖品都是绝世的武器,第一届是一把刀,第二届是一把枪,第三界则是一把匕首,这届是一柄剑。届时把犯人解压校场,由胜出者用所获得的武器杀死恶徒,再举手宣布他就是当界的屠恶大会的英雄。“ 如若哥哥被认为是马山守的同伙被抓,那那......那后面的事情,他不敢往下想。心莫名的惊慌吃痛。 承安见他脸色惨白,心知他的担心,这如何在天下群雄面前救人,要杀他的人何其多。何况自己又早早的应下了与墨山派的约。 “华清兄,每年来参加大会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武功如何?”她也跟着钟直称了一声华清兄。 “姑娘你武功修为远胜于我,这一声‘兄’实不敢当。” “你年长过我,自然为长。” “来参与的人武功稂莠不齐,多是一些门派的精心培养的栋梁之才或者是接班人选,或者是江湖的后起之秀。而正真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是不会参加的,一是与晚辈争自降了身份,二是怕被同辈所不耻,机会应该让给年轻人。所以已经形成了这种共识了。我看以安娘你的身手,大有希望啊。“听到承安也称他为兄,自己也不再那边生疏,后面唤的是“安娘”,而不是“姑娘”。 承安听得他的分析,连连点头。对钟直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不能肯定,先不如养精蓄锐,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之,我会帮你的。” 钟直心头一热,嘴巴张合,想要表达,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感激我啊,这事情还不知成不成,何况我也有我的私心的。”承安一摆手轻松的耸耸肩。 “华清华阳兄弟,这几日想要劳烦你们帮我打听这和马山守一起被抓的人的身份和相貌。越详细越好。”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的事情自然就是我们的事情。安娘你只管吩咐,不要和我们客气就是。” “嗯!那我就当你们是自己人了!” 这些事情,八娘都插不上话,这阵子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一会,一听承安把他们当自己人了,拍手称快道:“安姐姐说你们是自己人,那以后我也称呼你们为兄长了。横竖我没有哥哥,突然多了两个哥哥这感觉不错。”她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华清华阳的身后,双手分别搭在他们兄弟两肩上,“华清哥,华阳哥。以后你们就多了一个妹子了,可要照拂我。我没钱的时候也要包早餐,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要为我挺身而出。将来出嫁了,嫁妆也少不了一份......” 华清华阳被这不甚温柔的的“哥哥”腼腆的低下了头。 “咳咳,她就是个疯丫头,你们习惯就好!”承安掩嘴笑道。 正文 第四章 疑是故人来 两名少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各有所思。 “安姐姐,你睡着了吗?” “没。”安娘轻声回道。 八娘”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拿扇子盖住脸闷头倒下,折腾一会又坐起来,又仰头倒下。 “你平时到头就睡的,今晚怎么一点睡意都没。要不要我陪你说会话?“承安索性两手相交于枕后,睁开眼睛。 “好啊,好啊!可是现在大半夜的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八娘扁嘴。 “呵呵,你竟然也有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我问你,你觉得华清这人怎样?“承安试探的问道。 八娘迟疑的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道:“你对华清大哥有意思?” “你个死丫头,三更半夜的,这么大声作甚。”承安赶忙捂住她的嘴巴,戏谑得打趣道:“今天我可是瞧见那两兄弟盯着你看呢!” “哪有,安姐姐尽拿我取笑,我这样的市井疯丫头,人家哪里瞧得上眼。”别看八娘成天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的,其实从小就过着讨生活的日子,家里缺少男孩,所以把她性子也养得像男孩。没念过书,女孩子擅长的她通通不擅长,男子会得他就有模有样。虽说长得漂亮可爱,但是骨子子却有几分天生的自卑。 “我的妹妹怎么会没人喜欢,以后不许胡说。”承安转头朝里面相安娘,“大的呢稳重会照顾人。小的率性和你有共同之处。一个性格互补,一个秉性相投,哪个能入我的好妹妹的眼呢?” “讨厌,平素说我说话没个正行,我看是你才对。哼,我睡觉了。“她露出几分娇羞得女儿姿态,那声讨厌已经不似那般僵硬。许是被承安说得羞怯,执起夏被蒙头而睡。 不一会就听见她的呼吸声了,借着月光看到她嘴角微弯睡得香甜。 这么热的天,捂得这么严,小心你的头发变得臭烘烘的。承安皱着鼻子恶狠狠的说道,手却温柔的把辈子挪开,拨开因汗沁沁而黏在额头的头发。母亲早死,爹爹又事务繁忙,从小到大都渴望能有人陪自己一起玩。少时层几度在长仙谷有醉书画作伴,回到白沙洲便没有那般贴心的玩伴了,心中就更加渴望。后来爹爹大寿,在白沙洲再见醉书画,她还是个没张开的小女孩,而他已经是少年郎的模样了。成长季节的男子,已经懂得男女有别,有着少年的青涩,匆匆一见,两人并无什么交谈。直到遇见八娘,投缘得很,她又比自己小一岁,自然就把她当妹妹一般。 她摄手摄脚的起床,倒上一杯茶自斟自饮。外面的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户倾斜地洒进来,一室的暗影浮动。手抚上脸颊,指尖划过的皮肤有些轻微的灼热。她心一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换颜散这种易容剂,长时间的涂抹在皮肤上对皮肤有损,起初是灼热,后面是发痒,最后皮肤会溃烂流脓,容颜尽毁。 她急急忙忙的打了一盆水,用酒擦拭洗净。又拿出自己配置的破毒活血生的梨桃膏轻轻抚摸,直至全部吸收。这可是专门用来解换颜散的解药,当时在长仙谷的搁置成灰的杂书药典中看到的。涂抹后脸上清清凉凉的,皮肤变得水水嫩嫩的,弹力十足。自己也忍不住扭了两下,拿出镜子对月欣赏一番。 镜子里闪过一角白色的衣服袂,是谁竟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躲在了暗处,若不是自己过于沉浸了,就是对方太厉害了。 “是谁?”镜中的方向是反的,她迅速得朝着镜中相反的放下袭去,反掌为抓,伶俐无比,男子衣袖生生被抓去了一块。男子似乎没料到女子的反应如此之快,身手如此之强。错愕之后,一个足尖踏墙,飞至屋顶。 承安紧追其后,怒道:“淫贼哪里逃!” “美人如新花,何以丑颜蔽。岂无青铜镜,终日羞于人。”白衣男子一边逃跑,还不忘嘴贫作诗一首。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好叫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她的轻功卓卓,当下使出穿云游凤,时隐时现,眨眼便欺身压近。两人皆身无长物,一招一式或拳或掌,你追我逃,你攻我守,那白衣男子好似并无意于她恶斗,只是戏逗着喂招。女子姿态飘飘若仙,男子动作矫若游龙,俊男靓女,无比的养眼。 承安心见他无心恋战,反倒有就几分猫戏老鼠的滋味,她从小被捧在手心,心高气傲,被人戏弄心生不服,心中愤愤。寻思:“看来得使得一强招,逼得他全力抵御,这样才能抢占先机,试出他的来路。” 承安抬腿横扫,一招凌厉快速的“秋风扫落叶”使出,男子知道厉害,仿若不想与之对攻,当即上腾闪开。承安气凝如山,一脚前一脚后,落地稳如泰山,变招为双掌齐发,举过头顶,直逼男子胸膛。这招变得极快,完全是从腿法变为掌法,已经让人目不暇接了。哪只变招中还有变招,双掌快击于胸膛时,其中一掌又换为指法,双指欲点“膻中”、“鸠尾”、“巨阙穴”三穴。这三穴随便被击中一穴都不是好玩的,男子知道厉害,承安就更加知道了。她却一再相逼,并不是心肠歹毒,而是他信男子的身手定然能避开,就算避不开也能运气相抗。 变招迅速,毫无预料,难免落了下风。这男子功夫果然了得,在这如此凶险的招式下,不但不想办法化解,反而赤手空拳的抢攻反控住承安的双指。分心应付指法,那一掌则自然无法顾及,重重地击中他的胸膛。 只见他闷哼一声,不以为意,另一直手快如闪电,一下子拿住了她的手腕,动弹不得。她暗叫不好,不该没有摸清对方实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与之缠斗。如此手指被擒,他倘若发难若是她没有与之抗衡的内力,手腕手指便须向后一拗则断。这一招“摘花折枝”的功夫似慢实快,似轻实重,承安脸色白了几分,心料:“以内功相抵,只能僵持了一时,总归是一个被动弱势的地位,迟早会落了下风。唯一的方法就是反击,给自己匀出机会来脱手。“ 为今之计,只能靠腿上功夫了。思虑至此,便抬腿攻击他的下盘。男子似乎早料到会有此招,一脚别开反勾她的右脚,他本就高于他一头,腿自然长过她。盘腿屈膝式反压她的膝盖,既脱了困,又可反制了她,双脚双腿都动弹不得,一招实在来得太快,眼睛一瞬,身子便被拉住贴近他的怀中,耳迹传来男子的咚咚咚的心跳声,如同雷鼓,强健有力。 还能施展甚么功夫,自然是输了。 承安面热心跳,心如鹿撞,又脑又怒,不曾受过如此大辱,啐道“下流卑鄙无耻之徒。” “呵呵,好一个辣美人,我喜欢。”他的脸色温润如玉,嘴上却说这没脸没皮的话。“你以为之前被你攻得个错手不及, 我还能对你没有防范吗?” 他凑到她耳边,几乎是擦着她的耳朵说道。呼气轻吐,承安的耳根立即火烧火撩起来。 她被逼得与之对视,在皎洁寂静的月光和漫天星辰下,她看清楚男子的脸,一脸愕然。他......他竟然是那日在玉烟河上遇到的男子。 “白公子,落英姑娘看到你如此,只怕对你失望之极吧!”他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上一次是远观已经觉得空灵如画,今日近观,不得不为他的相貌惊艳。他的容貌;他的风采;他的气质除了谪仙,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语。那样的清雅,那样的飘逸,那样的淡泊,月光在他的眼中光彩流动,仿佛有一股魔力把她卷入那深邃的眼窝中。 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有着一抹明净的笑容,明明干着坏事,笑容还这样的干净。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妖孽,即便坏事做尽,怕是他人也不会相信,即便有人看见他做坏事,怕也有人欢喜吧。 承安看迷离了眼,几乎忘记了他们是敌对的身份,难道是他的相貌比易文清更加出色吗?不是的,易文清处处为她着想,而眼前的男子却是欺辱于她。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怨恨不起他来。他的影像和记忆中的那个稚嫩的少年重叠,美好的回忆如决梯的洪水拍打席卷而来,瞬间把她淹没在往昔的岁月中,好似回到了儿时寄居在长仙谷的快乐时光中。 “你要不要擦下口水?”头顶传来男子磁性温厚的声音。 男子突然松开承安的手,承安不明何意,但还是依旧照做。 “哈哈哈....”,他笑得厉害,突然捂住胸口轻咳起来,笑道:“你个辣美人下手可真狠,我都被你打成重伤了,你看你要如何赔偿我。原来蛇蝎美人说的就是你!”你看起来好似隐忍,可是脸上还是如常,话语丝毫不曾退让。 “你......,只要你告诉我你来此是何目的,我可以既往不咎,一笔勾销。”承安松开她的桎梏,退后几步。 “你都说是卑鄙下流的淫贼,自然是看见了美人就心生爱慕啊。无意撞见你的真容,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不会是他的,记忆中的他不是这般油嘴滑舌的放荡形骸之人。她一定是认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称呼我白公子吗?”他反问道。“月下美人,你放心我是无意打扰你的,没有任何目的。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睡个回笼觉。再见!” 他扬手作别,一跃便飞离了屋顶。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承安朝着离去的方向喊道,回答她的只有漫天眨眼的星星。 正文 第五章 白衣药香 竹林边的小屋里的一个小木屋内的竹案上放置一个瓷碗,碗里还有一圈黑色的渣液,用竹子编织的榻上躺着一个男子,和衣而卧,似乎睡得很沉。 “好难闻的味?”酒中仙醉气熏熏的走进房间,捏住自己的鼻子,广袖扇风,驱逐着难闻的气味。他注意到案板上的碗,“咦”了一声,用手指蘸了一滴探入舌尖。“呸,呸。”他啐了一口,赶紧拿竹筒在水缸中舀了一口水,猛灌入口中含漱几口吐倒门口。 “老子的味蕾遭罪了,哪个天打五雷轰的投毒害我的小舌舌。”他骂咧咧的又走进来。这屋里除了他就是他了,还哪里有其他遭雷轰的。 “小白,你给老子起来。你的破罐子臭药都要毁了我的房子。我满屋子的竹香酒香都被你臭药味给掩了,你非得陪我。”他扯着白衣男子的衣襟,非要搅了他的睡眠不可。 酒中仙鼻子敏如犬,他怂动着鼻子,一脸诧异:“这小子怎么喝起中药来。”他才十天半月没回,他又捣鼓什么事情。不会是拿自己当药人,整蛊出什么新玩意。 见他睡得深沉,弄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反应。焦急道:“小白,小白,你莫要吓我。快点起来,告诉我有什么药可以救你。......哇哇,我结识你还没多久,可不准就这样走了,呜呜...... 大不了以后我的好酒都先让你尝。” 躺在床上的男子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 “你个挨千刀的,我就说你这个祸害怎么可能有事。”他大大的拳头敲在他的胸膛,嘴上说着骂人的话,脸上却是满脸笑容。 “咳咳.....你下手不知道轻点。“白衣男子手抚胸口低吼,轻轻的起床坐起,睡得昏昏沉沉的,不辨时日。“什么时辰了?” “申时。”酒中仙好奇的打探着他, “真的假的?”他扫了一眼药碗,手指切到他的腕上探脉,“哈哈哈,是哪个大胆的竟能够叫你吃瘪,我要去和他交个朋友。” 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酒中仙叉着腰,躬身身子,探头凑近,“没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早就说过有一天你会被人收了,告诉小哥我,是哪个小野猫做的,什么时候介绍介绍给我认识呀。” “你想到时候找我开药,你就尽管去。我不拦着你。”药就是他的软肋,一个大男人和个孩子一样的怕喝药,怕苦。 “臭,臭!你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嘴里,衣服上全都是臭味。还是让我多说话,让房子里多点酒香。”酒中仙一脸的嫌弃,袖子夸张的在空气中搅得翻云覆雨。 白衣男子向来面如冠玉,风雨不惊的脸上难得得刷了一层阴暗,嘴角抽搐,看来气得不浅。“我再重申一遍,那是药香。” “你那个癖好别人欣赏不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和落英姑娘分手,她憎恨与你,喊了他的姘夫来报仇?“白衣男子气结。“那就是肯定又勾引哪个小娘子,被揍了。” 这话要这样说倒也不假,他引开话题。“大白天的跑回来,有屁快放!” “知我者莫过小白也!不过你长得斯文白净,说话有辱斯文哦。我定要去红袖别院和那群女子说道说道。” 白衣男子一副你奈我何,请便的姿态。他睥睨了他一眼,脸上依旧风淡云轻,不怒自威。只是淡淡地不说话,似是再等着。 ”呃。你睡了这么久,口一定渴了,来喝杯茶,润一润嗓子。“酒中仙瞥见床头有个竹杯,里面有淡黄色液体,笑着殷勤的递送过去。“睡了这么久,肯定口渴,来喝一杯润润喉咙。” 白衣男子执杯优雅的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抬头看了一眼酒中仙,酒中仙立马心中一”咯噔“,紧着接着一饮而尽。“你知道你拿给我喝的是什么吗?” “不是茶吗?颜色像啊。” “这是竹沥汁。这是我每日日出前收集的带有朝露的鲜竹杆,截成段,两端去节,劈开,架起,中部用火烤之,两端流出的液体再浓缩而成的。” “这我真不知道。既然你知道第一口,你就尝出来了,不喝便是。你喝光了,不能怨我。”酒中仙一副委屈的表情,耍赖的功夫一流,当下有求于他。没敢直说都是你喝光了,你要怪自己这般惊世骇俗的话就不错了。 “说吧,有什么事情?” 酒中仙眼珠打转,这么爽快,倒是让他不敢相信。“呃,有朋友送了我一副夜光杯,就是上回我们一起饮酒的那对,还记得吗?” “记得。造型别致,质地光洁,薄如蛋壳。倒入美酒则酒色晶莹澄碧。最妙的是,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变。尤为是月光下对饮,杯内明若水,流光溢彩。”他的谈论起此物来,脸上熠熠生辉,一点也不输与美酒夜光杯的光彩。他也极懂酒的人,所以才能与疯疯癫癫的酒中仙结交。他稍淡如远山的眉毛轻皱:“真的是朋友送你的?还是你偷来的惹出什么事情来吧”。 “看你想的。真是马山守送的,不然我能从他那里偷到东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原来酒中仙爱酒成痴,对于酒的口感要求苛刻,追求至善。听闻马山守弄到了一套西域进贡的夜光杯,心痒难赖。奈何他在偷盗鼻祖妙手捞月马上守面前就是耍猴戏,偷鸡不成蚀把米。马山守倒也是个妙人,见他的痴酒,反而让他得偿所愿,慷慨赠送与他。笑道:“物尽其用,不如成人之美。” “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屠恶大会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以为说道了夜光杯的事情,以他的机智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目的。屠恶大会自然知道,但是抓了些什么人当真不知。酒中仙哪里知道,他拒绝了落英,那些女子以为有了机会狂蜂浪蝶的狂涌而来,那些嫉妒他替落英出头的寻仇的人是一波又一波,他躲都躲不起,哪里出去招惹咯。昨晚嘛,那是一时兴起,是个例外。想到此,他突然觉得心中畅快舒服起来,之前闷闷的胸痛也似乎好了。看来是药效上来了。 “也不知道天下山庄抽什么风,把他给抓了,他哪里是什么大恶人,不过是偷了些珍贵的东西,损害了那些人的利益。”酒中仙哝哝的抱不平。 “这是因为他送给你宝贝,要是是他偷了你的珍藏的美酒,恐怕最想杀他的就是你。”男子冷笑道。 “这,这个,暂且认为你说的有理,我欠他人情,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 “我用你的夜光杯喝了酒,说不帮行吗?” “小白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酒中仙立改语气,撒娇起来。 白衣男子打了个冷颤表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威胁道:“你还不改你的阴阳怪气,我就马上改主意。”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行。” 他指着墙角的药罐,竹桌上的碗,还有空了的竹杯道:“知道是何意了吧!“ “没天理啊,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简单!” 最终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刷罐子洗碗,大清早竹林间就哗哗的破竹之声如鞭炮声此起彼伏。躺在床上的小白悠闲的翘着二郎腿,闭目倾听享受。 正文 第六章 从长计议 那晚恶斗后,已经是夜半三更,正如某人说的,时候不早了,该去睡个回笼觉。 “安娘,你刚才和谁人在打斗?“没料到一转身就听见呆子的略带担心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脚下一咯噔踩破了一块瓦片,嘎嘎作响 。她赶紧背过身去,暗想这月光下又相距数丈,呆子应该是瞧不清她的容貌。如此想罢,心中就平静下来。 “大半夜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屋里睡觉,跑出来做什么?”明明就是钟直问她话,她倒是话锋一转,质问起钟直来。 “睡不着,准备练习剑术,我武功平平,只能以勤补拙。”他苦笑道。 “并不是所有的武功都是勤能补拙的,方法对了就事半功倍。”承安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不是刻意打击她,而是随口就这么说出来了。 “安娘你剑法高超,你看这样行不,我把剑法演练一遍给你看,你帮我瞧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帮我对一下招!”钟直眼睛一亮,提议道。 “明天再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休息好了才能事半功倍。”承安急于脱身,说话不咸不淡的,隐隐有丝不耐烦。 “安娘说的是,都怪我一时着急把时辰给忘记了,你快些去休息。”等他抬起头来,一轮明月高悬屋顶,哪里还有人。口中喃喃道:“刚才背对着我,还没问她刚才打斗可有受伤呢!" “要不要去她房间探望,大半夜探视于理不合,不合适不合适。"他在院子里边踱来踱去的思考这个问题。想到八娘也在房间,如果不舒服自然有人照应才放下心来。 还是安心练习武功才是正经事,安娘的武功你是望尘莫及,华清华阳兄弟,也强你数倍。 钟直啊钟直,你好生没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屠恶大会只怕拖累大伙。不行,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少总会有一点用的。 承安回房倒头躺下,睡得安详,一觉无梦,日上三竿了才起。而呆子就真的是练功到食早膳的时间。 吃罢早膳,华阳华清两兄弟便出去打听消息了。 翌日日暮时分,两兄弟风尘仆仆的归来了。钟直这两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难耐,惶恐不安。眼见他们归来,疾奔出去迎接,急道:“两位兄弟情况怎样了?” “容我先喝口水,我们进屋再谈。“钟直赶忙把他们迎接了进去,心中责怪自己太心急,都没顾得礼数。 “这个妙手摘月的同伙是个无名小卒,问起来都没人清楚。最后我和大哥决定干脆到天下山庄里面去打听,凭着家师的请帖,倒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仍然没有什么消息,我们也不知道是关押在了何处。你猜,我们后面碰到谁了?”华阳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听话听了前半段的钟直,心被他吊得七上八下。之前已经催过一次,失了礼数,又不好再催。焦急得双手握拳置于腿上,一下放在大腿上,一下放到大腿外侧,如坐砧板。 承安托腮欣赏着他的神情,煞是有趣。觉得心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着华阳笑道:"你看他搓手顿脚的样子,还是快点告诉他吧。“ “是啊,华阳大哥,你就快点说吧,不止呆子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们遇到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八娘一旁帮腔,仔细听,确实是比之前说话有了一丝女孩的味道。之前在秋明殿里就练习过撒娇,八娘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差的,教授此技的姑姑直言朽木不可雕。如今情态自然而然就会流露,根本就不需要教的。情之所至,一切自然。 这一声哥哥,叫得华阳这个硬汉眉欢眼笑道:“那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他指着自己,似是疑惑。华清也笑眼颔首,肯定了他的回答。 “莫非是......马一刀马大哥。”他神经豁然开朗,憨厚的脸上神采奕奕。承安看着他,发现他好似也不那么难看,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敦厚,耿直,勤奋,待人实诚。但是如果与易文清和醉书画,乃至于那位白公子那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没法比。 原本的敦厚耿直在她的眼中是呆是愚是不知变通,现在也慢慢领会到他的缺点也是优点了。人相处久了,总会慢慢发现他的好,生出那么一丝好感来。 “嗯!正是他,他在天下山庄已经颇受重视,听说马山守被逮了,就一直帮你打听你大哥的下落。正巧我们的目的一样,不谋而遇。”华清起身踱步到钟直面前,手放到他肩上,缓缓道:“那一起被抓的正是你的大哥钟翼。贤弟你不要担心,此事未必是坏事。现在至少找到你哥了,我们一起想想此事还有没有余地。” “是啊。钟兄弟不要难过,还有我们。”华阳拍着胸脯道,八娘也一起附和。这些话像一束束温暖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人生路上,难免会有挫折,当你失意时,有一些朋友的话语在耳边给你鼓励,苦难的时候与你并肩作战,钟直啊钟直,你何其的幸运。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我们得筹划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从众位高手中救人并且全身而退。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周密部署,从长计议。如何实施营救,大家有什么想法。”阳清道。 大家在讨论如何保存实力,如等钟翼被押往校场时谁负责打头阵,谁负责救人,谁负责包操,谁负责接应。就是安娘 没发表想法。只见安娘托着腮,眉宇间时笑时呆,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样的好办法,他隐隐间觉得这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女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安娘,你有什么建议?”华清再次问道,她神思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依然没有反应。 “安娘!“华清加重声音提醒。 思绪被他硬生生的打断,只好收回漫游的思绪。见大家都期待的看着她,承安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讪笑,把托腮的手拿下,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不假思索道:“屠恶大会自然是要屠杀恶人,钟翼是被人冤枉而锒铛入狱的。后来府衙已经还了他的清白了,自然就不是恶人了,不是恶人又有什么理由杀一个无辜的人。” “我怎么没想到另辟蹊径,不但能从源头上解决,而且后顾之忧。此法也就姑娘能想出!”阳清拍桌由衷的赞道,心服口服。枉掌门常常夸他有勇有谋,有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之能。想想这些话他都觉得臊的慌,这些在安娘面前算得上什么。 “安娘,你来当我们的领头人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兄弟两都静候姑娘的差遣。”阳清无比的坚定,无比的诚恳的说道。 承安本想推辞了,看见大家都信任的看着她,就微微颔首应下了。无事一身轻,当官责任大,她站起来,昂首挺胸,双手背到身后,边踱步边分析。还真有点领导者的架子。 “目前最关键的就是要撇清钟翼和马山守的关系。之前的事情只能证明他与宋员外家的事情失窃案无关。却不能证明他与马山守无关。” “那可有办法撇清关系。”钟直问。 “即便有关也没有理由杀他,马山守是马山守,钟翼是钟翼。犯的不是株连九族连坐的罪,何况.....”她语锋一转,嫣笑道:“他不姓马,也没干偷盗犯罪。天下英豪在此,天下山庄要想扬名立万,让人心服口服,就必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最多是押后审判再做裁决。而你哥只要一口咬定是大狱失火,被马山守所劫,同伙就变成了受害者了。天下山庄与朝廷来往密切,失火事件人物证具在,迫人悠悠众口,自然得无罪释放你哥。呆子你可以安心了。”承安说此话时语气笃定,脸上焕发自信的光彩。连华清华阳两兄弟都觉脸上的斑块和斑点也没有那么丑了,脸上仿佛有种让人移不开脸的光彩,那是自信。 八娘一脸崇拜的看着安娘,夸张的拍马屁:“哇!安姐姐你不但人长得这么美,人还这么聪明,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姐姐,我爱死你了!” 此言一出面面惊觑,这马屁拍的让人无语,聪明不假,美,除非是瞎子才能相信睁眼说瞎话吧。众人都鄙夷的看着八娘。八娘欲争辩,承安怕她越说越露馅,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佯装生气,“马屁拍过头了,真实性就没有了。就你这样还想变聪明,画虎不成类似犬!” “这是什么意思啊!”八娘一头雾水,只明白自己是说漏嘴了,至于承安说的话她压根就没有明白过来。 “意思就是你溜须拍马反而弄巧成拙了!”钟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那又是什么意思?”她小声嘀咕:“都是一串串,四个字四个字的,哼!都欺负我没念书?” “意思是你马屁拍的没人爱听,反而变成讽刺她难看了。你没看到安娘刚才脸色多难看,生你的气了呢。“华阳和八娘一样,心直口快,心中没有弯弯曲曲,自然不懂得如何委婉,是什么意思就怎么说出来了。 “哈哈哈......”八娘闻言不怒反抱着个肚子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家都误会她的意思了,安姐姐是真的很美,美到作为小美人的她都羡慕。不过答应了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就让他们误解好了!看看到底是谁聪明。 “你说话以后注意委婉点,八娘都被你刺激成什么样了。”华清斥责华阳,华阳看八娘的反应不敢辩驳连连应是!生怕再刺激了八娘。 正文 第七章 大会开幕 转眼中元节就到了,俗称鬼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阴七月半,炎热的天气到此就会大大的收敛,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后面即使回温,也削弱了很多,太阳也狂不起来了。 往年整个七月尤其是七月中旬出行的人会少,自从有了屠恶大会后,形式就笃然扭转,大会与会人员一年多过一年,江湖客随处可见。比武的,看热闹的都凑到一起,整个盛会只能用盛况空前来形容。 “哇,好多人啊。”八娘道。 阳清点头道:“比去年还多,今年的大会一定精彩绝伦。”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光彩,那是练武之人对于武学的追求与赏识。 “阳清大哥我不懂武功,比武时你和我说道说道呗!”八娘抛下承安转而去了阳清身旁,承安抱胸看着这一幕,心道:“丫头片子有了情郎就忘了义姐。” “安娘,你快看。刚才落座的就是墨山派的墨风。”钟直道。 墨风的位置被安排在主台的左边,他的身后则是他的三个师弟。 左高右低,处于这个靠近主台的左侧的位置,可见墨山派在江湖上的地位确实不低,怪不得那么猖狂。墨风也发现了承安,他的眼神桀骜,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承安当下也不避让,恶狠狠的盯了回去,直到墨风别开了视线,承安才作罢。眼睛终于松弛下来,酸涩疲劳。她只好用手揉捏眼睛,心中叹道原来瞪别人是这么的辛苦。 “安娘你瞪人的样子像只恶狠狠的豹子看着猎物,森然恐怖,都不像你。你瞪他一下就好了,一直鼓得像个铜锣肯定辛苦。” 钟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一丝关心。他看着眼前恢复如常的安娘,还是这样水汪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舒服可爱。 “输人也不能输了气势!”承安嗔了钟直一眼,认真道。 “对,输人不能输气势。即便我们打不过风云雷电,也不能输了我们的阵势。”华阳举拳赞同。这边聊得兴起的华清八娘两人也被惊扰,纷纷点头称赞。 “各位言之有理,钟直见识浅薄,惭愧之至。”钟直讪讪道。 “诶,钟兄弟哪里的话,你是关心安娘,怕她瞪久了眼睛不适。我刚才在你们身后,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呢。”华清是个五大三粗的人,自然不懂得这些话应该私下说,急着为钟直开脱,一嗓子就大声说出来了。 钟直嘴巴翕合不知道如何辩解,本来他说的是事实。而安娘也不知道为何生气,反正就是生气了。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尴尬起来。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华清拿出哥哥的派头训斥华阳,华阳只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错在哪里却是不明了。所以认错的态度是心不甘情不愿。 ”哈哈,我知道是为什么了。肯定你说得这么大声,钟直和安姐姐都不好意思了呗!你看他们的脸都有些发红了。“八娘眉开眼笑道。 “刚才哥哥说的那话我转赠给你 。”华阳本来还不明白为何,听八娘这么一说,终于是懂了。有些话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摆上台面了,反而相互尴尬。看来做人说话都是一门大学问,大哥老说自江湖上行走,不必自家人,要会察言观色,否则得罪他人都不自知,确实如此。八娘的性子和自己何其相似,冲动,热血,冒失。他瞧了一眼八娘那一张晃来晃去可爱的小圆脸,圆圆的杏眼,两只乌黑的麻花辫,心中一阵悸动。 一阵齐天的敲锣打鼓声宣告屠恶大会拉开帷幕,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上面来,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大会的主办方关键人物一一落座。主台上共设立三个位置,中间那个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人是天下山庄的庄主无疑,而左边是位鹤发童颜,目光炯炯,凛然有威的老人,右边则是一位头带纶巾上唇微留毙须的中年男子。这三位除了华清华阳去年在屠恶大会见过外,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华阳一一介绍道:“主位上的是天下山庄的庄主铁青南,他的左边是天青帮的上一任帮主谢一飞,右边那位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欧阳世家的当家主翁欧阳鸣天。“ “各位天南地北的英雄豪侠,大家静一静,现在我们欢迎本次大会的发起者天下山庄的庄主铁青南铁大侠来给我们致开幕词。”说罢,那个约莫三十岁的青中年带头鼓掌喝彩。接着掌声欢呼声如牵引着的潮水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人群中有眼尖者道:“这不是上届的冠军,叫什么来着。朱.......朱子聪。现在好不威风啊。” “可不?竟然还当上了报幕的,在天下英雄面前长脸。啧啧.....” “有什么稀奇,他投入了天下山庄,露脸的机会不给他给谁?“一位年轻的小哥一脸的不服气。“ “我看是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有本事你去夺个冠军,明年报幕的就是你。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冠军是这么好拿的。” “拿就拿,我倒要看看好不好拿。”小哥一脸稚气的模样,更显得年少轻狂。 那人正欲争辩,之前说话那人打断道:“快看,铁大侠要致辞了。不要和个小娃娃计较了。” 大家果真就安静下来,那个小哥也难得没有辩驳。这里的动态一字一句的都落入了承安的眼底,心道:“铁青南是个怎样的风云人物,每个人提起他都是一脸的钦佩。” 铁青南走入校场中央,两手双掌往下一压,顿时欢呼声戛然而止,万赖俱寂。 “各位英雄豪杰齐聚天下山庄,共享盛典,是铁某和江湖的荣幸。屠恶大会秉承的宗旨是惩奸除恶,伸张正义。除恶的同时我们还可以发掘和培养人才。本次大会我有幸与谢一飞老前辈,欧阳兄以及上届的冠军朱子聪一起成为本次大会的评委,我们将公平公正进行评判,点到为止,友谊第一,一经发现违规者严惩不贷。话不多说,现在我宣布第四界屠恶大会正式开始。”他的声音不大,每一个角落都清清楚楚,如在耳畔。光凭这一点,就知道是一位高人。 屠恶大会将报名参赛的选手分为甲乙丙丁四个队伍,场地也被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部分。每个队伍中只要有人能连胜三场就可以进入第二天的半决赛,输一场则被淘汰,先后顺序可以自行安排。第二天的决赛就是连胜两场者就可以进入总决赛。然后休息三天,在第六天进行总决赛,总决赛就不分甲乙丙丁了,因为所剩的人寥寥无几,胜者为王。冠军举行屠恶仪式。第七天就是宴席款待天下豪杰,互相结交。为期七天的屠恶大会就落下帷幕了。 承安华清华阳钟直都报名到了丙队,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团体作战,既可以照顾到可以照顾的人,又可以为安娘的总决赛保存实力与体力。 正文 第八章 旗开得胜 2015.03.23 无法表达此刻是什么心情,最近的运气似乎和我太不过去了。辛辛苦苦的搬家,打扫卫生收拾,然后把之前租的房子转出去,拿回了自己的租金和押金。还没来得及存,家里就进了小偷,把我的钱包连同手机一起拿走了。万幸的是身份证没有放在一起,人由于太累睡得太晚,倒是香甜,枕头边的手机被偷走,无丝毫的察觉。唯一觉得安慰的事情就是今天打开后台看到上架申请过了,稍微有些宽慰。结果就开始写,无奈手贱,用了下360清理垃圾,结果都没保存全部都没了。立马去买了几注彩票,人说否极泰来。是否衰到极致,代表我的好运也要来了呢! 一切都是按照着原计划进行的。钟直心知他们这样做是照顾自己,心中自然没有半分的异议与责怪,只是嘴角还是略过一丝苦涩,笑容有几分滞在脸上。 解决完两个后,再战胜一个,那么他就进去半决赛了。第三个人论技艺的精湛,以及内功修为都在他之上。对方刚展露头角,一旁的承安华阳就皱起了眉头,为这局的结果颇为担心。虽然承安已经做好了他被淘汰的准备,但是在第一场淘汰对于钟直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承安的心也不由地凝重起来。 钟直被强大的对手压在了身下,上身被钳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一双腿有力无处使,在空中没有目的的乱蹬。对手如骑马般的驾驭在他之上,两手反钳住他的手的同时并且掐住了他的琵琶骨。只等钟直认输,结束这场的战役。 “呆子,加油啊!”承安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不能输,不能放弃。钟直。”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脸上由于充血而涨得通红,眼眦咧开,眼睛里面由于连夜的练习而充满着血丝,显得有一些骇人。 在承安眼里此刻得他,多了一股英雄气概,少了一份往常的木讷与迂腐。这样的他,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仔细一看又还是那个呆子。 “不能放弃,钟直你要是就此认输,你都会看不起你自己,对不起安娘为你的鼓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不知道是哪里生得一股力气,带着对手一起在地上翻滚。抱着对手腾起的瞬间,他的双腿曲起抵住对方的丹田,猛力一瞪直把对方甩出去了。这一幕惊呆了众人,这可是没有什么技巧,光凭着就是一股蛮力和信念的。对手也是大意,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所以也没作何准备,未料到蚍蜉撼树。直直飞出,背部的脊梁骨横撞到落兵台上,连带着兵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痛苦哀嚎不起,四仰八叉得躺在地上。 “想不到这小子的腿上功夫如此了得,深藏不漏啊,半决赛的时候要小心他,最好不和他为敌,不然下场可能和他一样。” 围观者中有人道。 “是啊,是啊,你看摔成那样,还不知道以后还能走习武这条路不。” 在人群的议论声中,祝贺声中,钟直一脸的茫然和无辜,脸上写满了疑惑,根本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是是由他自己所完成的。稀里糊涂中就被宣布进入了半决赛。 八娘第一个凑过去恭喜道:“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瞎为你着急。总之还是要恭喜你。” “是啊,钟贤弟好样的。"华清把手搭在他肩上,真心祝贺。 “你的腿上的功夫好俊,我们既然称兄道弟,往后你教我个一招半式。”华阳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瞧着他的腿道。 钟直不知作何回答,脸色疝疝。”我也不知道何故。“ 华阳的脸色已经明显有丝不悦,他向来是喜怒于色,口无遮拦。 华清连忙解围,“你又犯浑。你已有师门,怎可学习他派武功。钟贤弟没经长辈许可,又怎能将家族绝技轻易传授他人。 “也是,钟兄弟你瞧我做事缺根筋的,你就不要和我置气。“华阳道。 钟直知道他们误解他的意思了,赶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喂,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摆个架子。不教就不教呗,还要说什么‘我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华阳我们走。”八娘气呼呼的拉着华阳走了,华清也跟着走了。 “安娘,我......”钟直一脸无辜的看着承安,怨怪自己嘴笨,越描越黑。 “你拿去用。”承安冷不丁的塞了个小白瓷瓶在他的手中。 钟直抱着怀里的瓷瓶,用大拇指触摸着光滑的瓷瓶,温润的感觉蔓延指尖,一股暖流沿着指尖顺着血液只往心头钻,鼻头有股莫名的酸涩。 承安摆着一副高冷的架子:“看什么看,我是怕你受伤拉我们后腿,到时候去河阳就更加遥遥无期。”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要没你,我......” 承安打断道:“呆子你是不是不明白以你的功夫为什么会把对手伤到如此?” 钟直闻言激动的抓住承安的手臂,诧异到:“你知道原因,快点告诉我。” “你要是不想和那人下场一样,就把你的爪子拿开。”承安假装恶狠狠瞪着钟直的手,钟直的手就好似水蛭遇上了火点,迅速的萎缩逃匿。 承安看着他的反应,嘴角眼睛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嘴角自然的拱起一个好看的幅度。 她双手背后身后,踱步道: “那个人的拳法是和金钟罩结合练成的,这种拳法好像叫做金刚拳。他的功法动静结合,练时使内气储于中丹田上腹周围,全身经脉流通无滞。而你的那一脚恰恰踢中了丹田,使得他真气散尽。没有罡气的保护,所以才伤得如此之重,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她顿了顿,玩味着看着钟直的表情,接着道:“你很幸运,你应该感到庆幸。” “原来如此,我也是真幸运,可惜了那个仁兄了,本来是他胜利的。”钟直叹口气惋惜道。 “不必自责,他的拳法虽然精妙,但是他还没有练成气候。即使现在没被你打伤,也会在接下的赛事上击败的。再说你也努力过了,这是上天对你的嘉奖。”承安本意是安慰钟直的,她从小都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哪里能体会钟直的心酸与无奈,更哪里知道这话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这次侥幸胜利了,那么半决赛,决赛呢,哪里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胸口的沉重感又再次袭来。虽然知道他迟早是走不到那步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否则他迈不过心中拿到砍,就会不安。 ”想什么呢,一块吃饭去。八娘他们早就走远了。“承安问道。 他收回神思,举起药瓶道:“谢谢你的药,我先找个地方上药,休息一阵,晚些再汇合。” “那好!”承安也不多说,朝着八娘他们离去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九章 际遇高人 夜已深,连虫儿都隐匿休息去了。遍布繁星的苍穹下站立的一个少年,他凝望着星空,山岗的风吹来,他的青衣摆动,结实的身板此刻看起来略显单薄,他一双浓眉在夜色下蘸着月光,几分坚毅几分忧郁。 这个少年就是钟直,他折了根树枝,继续把他们钟家祖传的络绎剑法演练起来。这套剑法自幼练习,不下万遍,就是闭着眼睛都能使出来。只是,他练来练去也觉得稀松平常。怎么练习都发挥不出强大的威力。记得父亲曾说过爷爷曾靠着这套剑法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老年便安定下来隐居于河阳,创立了络绎镖局。即便如此,他还是按部就班的练习,一遍又一遍,不停不休。汗水浸透了衣服,黏在背上形成几根褶子。 使完最后一招“大雪纷飞”就准备收兵的,突然一个暗器带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速度之快,只能听到一阵风鸣声。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丝毫没有应对措施,树枝被笃然打落,虎口又麻又胀。 “谁?”他揉捏着虎口,蹲下,发现袭击他的竟然是一片树叶,撞击力度如此之大,树叶却仍然完整无缺。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传说中的摘花飞叶就可以伤人。倘若对方是要他性命,那么他便绝无生还可能。假如不是,又为什么出手。他纳闷不接。 “晚辈钟直拜见前辈,不知道前辈是何方高人?”他的身体因为害怕剧烈地抖动,声音却依然铿锵有力。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风吹过山口,响起呜呜的风声,树叶沙沙声。钟直见没有反应,拔腿便跑。才跑出两步,小腿被树叶袭击,吃痛往前一扑,摔倒在地。 “逃跑算什么汉子,捡起你的树枝来接我几招。”话声苍劲有力,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的上空传来,不辨方向。什么叫世外高人,今天算是见识了。书中有云:“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今日钟直的感觉也如此,对于强大的力量感到畏惧。 他哆嗦的拾好树枝,横在胸前,兢兢战战。 “前辈,请出招。”他弓腰,树枝在左右移动,等待着对方出招。 “你只会守不会攻吗?真是笨,遇到对手你就是等死。怪不得一套好剑法,都被你糟蹋了。”那人声音凛冽,似乎对他很不满。 钟直被说得左右不是,又执起树枝把滚瓜烂熟的络绎剑法重新施展一遍。树叶时而打东打西,时而直捣黄龙。树枝被一次又一次的飞震出去,树枝也是换了一根又一根。钟余好似摸出点出招的套路,避开了一片树叶的时候,谁知是连发,后面一片又把他连人都给带倒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打击,摧毁着他仅剩的薄弱的意志力。这次他干脆躺在地上,不想再动了,反正无论再怎么练,都不可能胜过他手中的树叶的。 “怎么,这么点小困难你就害怕退缩了。哼,那你就快滚,省得在这里碍眼,糟蹋我老头子的眼睛,扰我睡觉。”那人无比嫌弃,不,是不屑。 此刻的钟直已经是一团烂泥,疲倦困意袭来,只想就这样躺下。 ”谁说他退缩了,要是他现在退缩了,那我们帮他救他哥哥作甚?“承安莞尔笑道。 钟直闻言,心生愧疚。强打起精神,爬起来道:“安娘你怎么来了。” “说好等下汇合的,等你半天不至,原来是有奇遇。还不感谢前辈。”承安拉着他朝着西南方下拜,道:“前辈,他就是个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不吝赐教。” 钟直也不傻,就是为人随父亲,耿直善良,承安这样一说,他自然懂了。立即行大礼叩拜道:“前辈,晚辈愚昧。还请受我三拜。” “我又不是你师傅,你叩拜我干啥。你要谢就应该谢那个女娃。”那人的声音已然不似之前的不屑,听起来有了几分人情味道。 钟直抬头看着月光下的承安安详的脸庞,从来没有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微风拂过,发带衣袂偏飞,眼前掠过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两个人重叠,他分不清谁是虚谁是实。 “还愣着,不起来练习。别人想要这样的机缘都没得,就你还傻愣着。“ 承安一纵掠上枝头,挑了一根周正的枝桠,施掌劈下,一根前粗后细圆润约莫三尺三的树枝跃然在掌心。她双手握住树枝的两头用力压下,足尖凭空立在树枝上,脚下的树枝随着她的动作把她弹着时上时下,她却依然稳稳的落在枝头,如履平地。确认树枝的韧性很好,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翩翩落在钟直身边。 “好轻功。”那人赞了一句。承安并未得意,她笑着递过去, “拿去。” “嗯。”他应了一声,接过。又回到了那种饱满的精神状态,“前辈,请赐教。” 那人未说话,回答他的就是接连两片树叶纷至而来。果然又被跌了个狗吃屎。一旁的承安被他的摔像给逗得乐起来。 接连又是几次的失败,承安突然意识到问题了。朝着西南方笑道:“前辈,你看他明天就要比赛,没有太多的时间,要是把体力都耗费了,明天都不用上场了。有没有什么快速得到提升的办法。“ “高手都是长年累月刻苦锻炼出来的,没有捷径可走。你说的,我教不了,你自己教吧,反正你的功夫高他数倍,要我个糟老头碍事干啥。“ 承安暗道: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小了,又自称是老头,怎么性格像个小孩。她讥讽道:“还道碰到了个厉害的前辈,还叫你给他行了三个大礼。这样看来不过如此,连个像样的方法都没有了,呆子我们走。”说罢她便拉着呆子的手就走。 钟直拖去承安的手, “安娘,这样太无礼了。不能怪前辈,是我太没用了。” “既然你不肯随我走,明日失败了,你就说是得某位高人的指点的,所以斗不过三招。”承安噘着个小嘴生气道,边说边冲钟直挤眉弄眼。 “女娃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老头子我不吃这一套,哼,我明天定要他胜出,你信不信。”那人说不吃这套,其实还就吃了承安那一套。 承安莞尔道:“是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结果。” “小子,你的络绎剑法不得要领,练上千遍万遍也是白搭?” “前辈,你怎知这是络绎剑法?“钟直挑眉问道。 “络绎剑法本身是从太极中获得灵感,络绎络绎就是要连绵不绝,源源不断。出招要缠,对招要黏,补招要快。前后相继,天地浑然,画剑为圆。让对方没有空隙,方能取胜。你只顾一味对招拆招,这么好的剑法就要毁在你手中了。”那人的语气颇为惋惜。 原来如此,怪不得怎么练习都总觉得哪里不对。父亲也不甚明白当年祖父为何凭着这套剑法声名显赫的。其实也怨不得他们一代不如一代,本来钟铁是晚年得子,他去世时钟询才十岁,到他父亲手中就是半吊子,再到他们手中威力哪能不减。 “多谢前辈赐教。晚辈若有所感。”钟直朝着西南方感激道。 “女娃子,你看怎样?老头子我肚子饿了,没得力气教了。” “我这就去打个野味来,你继续教。要是没有进步,你就只能闻香味。”承安立马拍拍屁股起身,往丛林中飞去。 “小子,这女娃子太横了,将来娶老婆可不要找这样的,你不是她的对手。” “前辈取笑了,我早已有婚约。安娘武艺高强,聪慧过人,为人古道热肠,自然要更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他摸头笑道,明明说的是心中所想,不知道为何说出来后,心中空落落的。 “既然她这么好,婚约算什么,干脆娶她得了。” 钟直被他这么大胆得想法一惊,心中一片纷乱。“前辈,我们还是赶紧练习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正文 第十章 诱惑交易 承安左手提着野兔,右手提着一只野雉而来,还在老远的地上就道:“我走后有没有人说我坏人。” 西南方向的树林中一个须发花白的长者悠闲的躺在繁茂的树枝上,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手里还拿着片叶子把玩着。听承安这么一说,打了个打喷嚏。心道:“这女娃子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好过我信天游。那怎么知道我在她背后说坏话,明明见她走到那边的林子中区了。奇怪了,难不成有了顺风耳” 顷刻间承安就来到了钟直面前,举起手中的猎物道:“不错嘛,比之前好多了。呆子你去打一捆柴火来,我生火烤肉。“ 钟直冲承安道了句辛苦了,就钻入了丛林中。 “女娃子,你怎么不自己带一捆柴火回来。”信天游好奇道。 “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承安把钟直弃掉的不要的木棍子拾掇起来,找来藤条绑好,搭起两个三架枝叉。 信天游从叶缝中瞧见女娃做事麻溜,饶有兴趣得捋胡子道:“先说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都不问问是要你做什么事情?”承安对他的回答似乎并未有什么惊奇,弯腰继续做着烧烤的准备工作。 “我只关心你给出什么样的价码?”信天游不以为意道,这世界上强迫他做事的人没有,能让他心甘情愿不问对错做事的有那么一个人。那还是在久远的记忆中,一个有着如承安一般年纪明眸善睐的姑娘,他的小师妹灵玉。如今往事成埃 ,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承安双手一摊,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我还没有想出给你什么好处,或许你可以说下你需要什么?” 信天游气结,差点把持不住要从树上滚落下来。“什么?你想空手套白狼?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就让我破个例子好不好?武功高超的好前辈,只要你动一动你的手指就可以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换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承安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大小。 信天游实在是躺不住了,双腿盘坐在树枝上打坐,心道:“一把年纪了,还是没有定力。作孽啊,到老来要被个小丫头片子欺负得跳脚。过去都是你捉弄得别人气得跳脚。风水轮流转,这话是哪个人说的,怎么这么应景。“ 承安见那人没有说话,继续游说道:“前辈,你没想起要什么不要紧,来日方长,想起来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力为你办到。“ 信天游为了避免被游说,盘腿打坐,想压住自己气急败坏的心情,自然不肯理会承安的说辞。 “喂,你再不说话我就算你答应了。“承安跳脚道。 “别人常说我泼皮无奈,今个我看见你,我都要喊你祖宗。算了,当我怕了你了,你说说要我办什么事情。“他也干脆不打什么坐了,反正是坐不定。 ”其实就是很简单啊。就是我被人欺负了,我的宝剑被人抢走了,但是我打得过一个打不过一堆。你看我没有武器呢,屠恶大会我们就会失败。失败了就有损你的英名了。“ “你们失败了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你们。再唠叨我就换个地方,耳根清净。“ “前辈原来喜欢清净啊,我还以为喜欢热闹呢?我看呆子打柴也快回来了,我马上就要生火烤肉了,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活。闻着就能垂涎三尺,吃的人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掉。看来前辈可惜,今晚没有口福了。”承安绘声绘色的描述她拷出来的肉质是如何如何松软,口感是如何的细腻,末了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打扰前辈清休了,恕晚辈不送了!” “我偏不走,走了怎么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等尝过了才知道。这是我教那傻小子的报酬,你别以为我会像傻小子任由你欺负。” 钟直抱着一大捆柴火,从背上卸下放在地上道:“前辈误会了,安娘古道热肠,一直都在帮我,怎么会欺负我呢。” “真是个呆子。别人帮着你说话,你不识好人心。哼。” 钟直一脸无奈,也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一来就把老前辈给得罪了。 “呆子,你继续,你要是有进步,他老人家就不生你的气了。”承安笑嘻嘻的又把树枝递送过去。 在钟直的舞剑声中,烟火缭绕中,烤熟的野兔肉和鸡肉香飘四溢,色泽金黄,外面那一层还往外冒着油脂。钟直本来就没有吃晚饭,早已饥肠辘辘。信天游一个人身无居所,多少日子都是靠着野果充饥。虽然他的饮食极为简单,但是论舌头的刁钻,那也是没有多少人品得过他。 他闭目一闻这香味,就知道这丫头之前说的不是大话。好久都没有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了,把他的味蕾都叫醒了。心里头蠢蠢欲动,但是又在晚辈面前拉不下他前辈的架子来。紧闭着双目,眼前都是那金黄的野味在他的面前飘来荡去。 承安把烤好的野味,选好一个顺风的方向,在那里晃来晃去。伸手扯下一个鸡腿递给钟直。钟直也不客气得接过,道:“前辈你不是肚子饿了,快点来吃。” “你吃你的,他吃的我给留了一份。你先尝尝好不好吃。好吃再喊前辈来吃” 钟直信以为真,毫不犹豫的大口的撕下一块,在嘴中咀嚼,含糊不清地道:“太好吃了,皮很脆,肉很嫩很鲜。”一口没咀嚼完又接着送了一大口进去。信天游在树上垂涎,饥饿感促使着唾液腺快速的分泌。 “安娘,怎么肉质会有咸味,入口还有丝甘甜。”钟直不可思议的看着承安。 笃然间一股疾风吹来,一个人影快得看不清的身形向安娘手中夺来,承安反应极快,一招”移形换步“躲过了他的抢攻,转瞬间已然离他数尺。她心知轮武功她是绝抵不过这位须发的前辈的,但是轮身形轻巧快速,她还是有几分自负的。那人见一招不中,心道:后生可畏。”他脸有愠色,决不能在小辈面前掉了面子,当下拿出他的绝学“神游掌”来,掌若游龙,幻影成片。掌法精妙,蜿蜒灵巧。承安心叹厉害,当即把整只鸡连带木棍一起往空中一抛,那人快速跃起,伸手擒住一闪便消失在了丛林中。一切就在电光火花间,快到看不清面容,只瞧见是个头发胡须花白的人。 “安娘你本来就是要留给辈吃的,怎么还要过招?”钟直手中的鸡腿已经吃完了,他盯着承安手中的兔子咽口水。“吃你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承安说罢把整只兔子都递给他。 钟直不好意思的结果,但是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分成四份,挑了最好的一份给承安,又挑了一份好的说留给前辈,最后两份尾部肉就留给自己。 信天游听到那小子要留一份给自己,直到还是小子有良心。他满足的躺在树上,舍不得牛嚼,而是慢慢的撕扯,一丝丝的肉在嘴中化开,极致的享受,恨不得手指都吮吸个遍。好菜要配上一口小酒,他伸手扯下腰身的酒壶,空荡荡的,勉强倒出几滴。不住的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这样的机会难再有,想要那丫头片子再给他做,就非得答应她的要求。都退隐江湖十余年了,难道为了个小丫头片子给逼出江湖。那些老家伙们不得笑死他,而且还是笑他馋鬼。不要,决不能答应。 “前辈,兔肉也很好吃,我给你留了个前胸肉。 练武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耳聪目明,嗅觉也异常灵敏。一丝丝一丝的香味往他的鼻孔钻,诱惑着他,吃吧,吃吧,吃我一口你就飘飘欲仙。怪不得他师傅再世时就说他定力不够,离顶峰总有一步之遥,不及某人。罢了罢了,人生在世不就是要逍遥痛快,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于是乎那一腿兔肉又被他吃完了,啃得连渣都不放过。也不知道这女娃,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兔子肉又香又辣。鸡肉还有淡淡的清新的咸味,外面还有一种怡人的香甜。 “前辈,吃饱了,就继续指导下呆子。如果明个他胜出了,那我把调料带上,保管比今日的滋味更美。还带一壶美酒,如何?”承安脸上光彩流转,好似不是在问,而是笃定他会答应。 那丫头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想什么都知道。他调整一下声音,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道:“那也得看小子是不是那块料。” “前辈此话错矣!我听爹爹说过,江湖有位叫逍遥游的前辈,他刚开始悬壶济世就是靠着一个背篓,一个陶泥药罐的,一副简单的银针。后面却成了当世的名医。可见只要本事好,朽木也可雕。以前辈的功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躺在树上的信天游又一次躺不住了,这辈子不输他人,偏偏输给了王逸之,害得他一直云游四海,无处为家。胸襟就是再广阔,也做不到毫不介意,何况到老来还要被个小姑娘说出他的名号。现在是骑驴难下呀,不知道这个厉害的女娃的什么来历,他岔开话题道:“你爹爹是何人?” 承安知道他是要套她的话了,他眼珠一转,刚才短暂的交手,她只知道对方的修为甚高,但是没有看出是何门何派,甚至连个怀疑的门派都没有。招式也只过了几招,太短的时间内也瞧不出来。料想对方不过是试探下,便道:“我爹爹就是我爹爹,他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我认识他就够了,何必要说与你听。” 信天游知道嘴上的功夫是胜不过她,看在美酒佳肴的面子上就不与毛头小孩计较了。没办法针对这女娃子,针对这个小子他有的是办法。 于是钟直在他的训斥中折磨到了子时末丑时初。末了又怕这小子的体力吃不消,害他明天没有口福,不情愿的丢了一颗丹药给承安,承安飞身接过药丸,打开外面包裹的树叶,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闻到气息已是遍体清凉。看色泽和闻香味就知上品。她用指腹细细触碰这个药丸,然后把手指伸入口,舌尖尝试味道。先苦后甘,虽然只是尝到一点点,感觉到全身经脉的畅通。此药与自家家中的梨花百转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怕过犹不及。 “呆子,这下你好福气,这种极品药丸前辈都舍得送你。强筋健骨,活血散瘀的良药。虽无起死之功,养神疗伤却是圣品。总之就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啊。”她用手背反击钟直的胸膛,正好打到他瘀肿的地方,痛得他心下一紧。偏偏承安乐意看到他痛苦得样子,特意加重了一下,娇笑道:“不要紧,吃了后打坐调息,等药性被吸收进入了血液循环,周转全身筋脉,你就不会痛了。” 钟直依照承安的法子调息后,果然如她所说,一身说不出的轻爽。虽然身上的伤没有尽数消散,但是疲劳感一扫皆没。他尝试着展示几招,果然身形利落。欣喜道:“安娘,真的好了。” 承安一手搭在腰上,另一手肘搁在手背上拖着脸绕着钟直走了一圈,眉飞色舞道:“前辈的药确实不错。” 钟直这下才想起吃了药就听承安的指导下运功去了,都忘记了像前辈道谢,于是乎扯着嗓子喊道:“前辈,多谢你老人家慷慨解囊。晚辈不甚感激。” 那个前辈也没有回答他, 山谷中是他的声音回响,静悄悄的。承安看钟直还傻愣着,催促道:“呆子,走回去休息啦。”承安打了个哈欠,时候却是不早了,明天还要耗费体力,早知道应该想那老头都要一颗。 “你说我刚才说的,前辈他听见了吗?” 承安撇了撇娟秀的眉毛,道:“不知道。如果在是肯定听到了。我现在也感觉不到他在与不在,也许睡觉了,也许离开了。” 钟直靠着西南的方向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以示感激,才随着承安一起离开。 正文 十一章 奇招取胜 钟直一觉睡醒,太阳的光线从窗户斜插进来。他大叫一声不好,掀开被子急急忙忙穿衣就往外赶。他难得有一次起得这般晚的,偶尔晚一次就误事。也真是的,他们去大会也不叫他一声,即便是输也可以给他们加油打气。 “钟大哥,你终于来了。安娘刚打发我去叫你了?”八娘一路小跑,冲钟直招手道。 钟直由于跑得飞快,跃过了八娘身边一段才停下来,站在原地等着八娘走近,笑道:“我睡过头了。麻烦你了。” “钟大哥,没事,还有时间来得及。刚才看你跑得很精神,昨天打斗不累吗?” 他心中五味杂陈,又赶时间这一路竟然没有注意这些。八娘这一问,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血脉运行畅通无阻,舒展起来说不出的轻松。他傻笑的样子有点腼腆,打量了一下八娘,道:“休息得好,现在全身轻松。” “你刚才看我作甚?笑得怪怪得?”八娘是个话唠,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去。 钟直被问得不好意思,脸上得笑容慢慢的收敛,略显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停顿了一下,才道:“平时你都不叫我钟大哥,今天你突然这么叫挺不适应的。” “难到你喜欢我叫你呆子。”八娘悠悠地回了一句,半晌又补充道:“是华阳大哥说你们称兄道弟,你的年龄又长过我。我叫他大哥,就也要喊你大哥。”她的声音越说越细,最后如蚊子的嗡嗡声含在嘴中。神态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扭捏,说话的声音也柔弱了不少。 钟直本身是个榆木疙瘩,这种情况他是不明了的。还一心以为华阳大哥,人品好,能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若是安娘的性子也被他改造就好了,但是改造后她还是安娘吗?会不会比现在对面八娘还感觉不习惯。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比武校场。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刚进入场地就看见华阳的从被人一掌从空中击落,一把利剑搁在他的脖子上。对方道了句承让了,华阳也不恼,愿赌服输,他狼狈的爬起来,笑咧咧道:“兄台好本事,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人看着尤为眼熟,这不是上次那位口气很大,稚气未脱的小年轻。当时对于他的言语和满脸的自信,他和安娘都多看了两眼,以为他妄自托大。原来他敢放豪言,是基于自身有所凭借,能让华阳大哥心服口服,可见他的本事非凡。以后断断不行以貌取人,切莫以言语妄断他人。 当朱子聪举起他的右手宣布进入了总决赛,钟直舒了一口气。他是真心为他道贺,但是他也有一丝私心,好歹现在不要和他正面交锋。 承安用指尖撮了撮他胳膊,偏过头来,“看你红光满面的,昨晚一定睡得香。” 他看着承安的如葱的尖尖手指抽回,淡淡笑道:“成年后就这次睡得最舒服。怎么不叫醒我,比赛都快要到尾声了。都错过了你和华清大哥的精彩比赛。” “真是个呆子,下次比赛有更精彩的看。现在不看也罢,睡眠嘛,休息好了,韬光养晦的。”她嘴上说着,眼睛却是眼光八路,看着甲乙丙丁几个场地。她又偏头低声道: “我们丙组里面,要数这个尤一山最厉害了。可惜一早不知道,不然就应该在半决赛就解决他的。” 钟直望着安娘怔了怔,她还是一样,说话那么自信,仿佛什么事情被她说出来就简简单单的。虽说是江湖儿女,性格豪爽。但是未出闺阁,女子的名节最为看重的,她却与他动手动脚,毫不设男女之妨。钟直在这方面观念还是迂腐了一些,从小封建礼教教习得束手束脚。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情谊友好的兄弟,兄弟而已。他看着安娘丝毫没有觉得别扭,还是一派坦荡荡。她越是如此,钟直就越觉得自己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别人不介意,他自己倒是介意起来。君子才能做到坦荡荡,是自己心胸狭隘了一点。这样一想,倒是觉得他以往过于太注重规矩,太过刻板了。 时间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安娘改造了良多。要是换到以前,他除了与朱乔儿有亲密外,与其他的女子那都是避之蛇蝎的。要是男女之间有这种举动,他肯定早就会避嫌了,上次因为安娘居然还去了玉烟河那种充满靡靡之音的地方。 承安在专心的看打斗,看到有亮点时,不时喝彩,自然也不会理会钟直在想什么。他看着她上扬的侧脸,太阳光照射到她左边完好的脸上,一面向阳,一面背阴。她白皙皮肤上的白色汗毛依稀可见,在柔和的太阳光的投射下,好似发着浅浅淡淡的莹莹之光,与侧脸一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幅度。一时间看得沉醉其中,恍然不知道已经打完一局了。 “该你了。”承安不由分说的就把发呆的钟直推出去,还冲他一笑,如春风拂面,末了,办了个鬼脸,“接下来看你了,你行的。“ 华阳他们也投来鼓励的眼神。钟直本来心如打鼓,看到他们的鼓励,心慢慢的平静下来,对承安报以一笑,便跃入场中,挑选了一柄和他往日的剑有几分相似的青铜剑。 钟直今天使的剑法与昨天的是同一套,给人的感觉确是全然不同的感觉。昨天的打法是干脆利落的,今日的剑法却是轻灵沉稳,绵绵不断,或快或慢,或守或攻,神行兼备。华清的脸色暗淡了几分,本以为他心无城府,然来是个藏巧于拙,深而不露之人。如果说昨天是侥幸,那么今天就是真本事了。他有此等伸手却不告诉他,处处表现自己的武功拙劣,这是没有拿他当自己人。他恼归恼,却没有过多的表现。 第一站战,双方都是用剑。偏生对方的剑来势凶猛,到了钟直这里就发挥不出威力,反而被他缠上了,想跳开都跳不开,只斗了六七十招就胜出了。这个结果令人咂舌,承安没想到一晚上的成效尽然如此显著,对方定是对此剑法相当了解,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钟直也完全没有料到,又是如昨日一般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在承安眼里自然是激动开心,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尤其是华清这种心思缜密人的眼中,就觉得他太过做作了。 这边刚舒一口气,场内马上就跃入一个衣服红如烈焰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华,耳朵上坠着个羽毛耳环,脚踝上一对银铃叮当作响。脚上穿着是一双用彩色布条编织的一双鞋子,落地无声,五个脚趾全部都露在外面,裙子过膝,却未盖住脚踝。不少人感叹世风日下,那名女子只是妖娆一笑,似乎对于大家的评价,她得意得很,还特意的抬腿,使得裙子滑到膝盖旁,发出”咯咯“如银铃般笑声来。 钟直做出请的姿势,女子只是冲他一笑,笑声未泯,她抬起的左足尚未落地,赤色的鞭梢已向钟直卷去,钟直傻眼了,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剑都未曾出鞘。他来不及跳开,只好斜身闪躲,哪知鞭子不如剑,是个软兵器,可柔可刚,攻击面甚广,他的胳膊上还是被收尾的鞭稍给击中,划破了衣服,露出猩红的血肉来。 好辛辣的鞭子,一如她的人般醒目火辣。钟直还未站定身,新的一轮狂风暴雨侵袭而来,把他笼罩在鞭影中。左闪右避,摸爬滚打,好不狼狈。 承安看呆子身上到处挂彩,心下着急,真恨不得能她亲自上阵,这样下去呆子剑都没拔就要失败了?她急道:"呆子,树枝就是剑,剑就是树枝,你就当你现在用的是树枝。” 钟直也不笨,一点就明白了承安的用意。其实一早是树枝,他早就施展剑法了,有了剑之后,反而会干扰。他干脆闭目感受,把甩来的鞭子当成昨晚前辈投射出来的树叶。这样一来,感觉就轻松多了,因为她的鞭子虽然狠辣,力度的控制与精准与前辈相比相差太远。不消片刻,他便腾出了时间喘息,剑锋出鞘,威力大增,情势明朗起来。 红衣女子口中喊着一丝乌发,挑眉笑道:“好个屠恶大会,让个臭丫头指点,又算什么英雄?”这话一语双光,摆明是说比赛不公平。承安饶是冰雪聪明,也找不出理由来辩驳。 双方又过了二十余招,形式已经倒向了钟直。钟直虽然武功平平,但是他从小从马步开始练起,稳打稳打,脚踏实地。所以论持久来说,钟直还是有优势的。就在承安为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女子骄喝一声:“破”。赤红色的蛇皮鞭噌噌裂开,里面露出一条狭细的金丝软鞭。 众人皆“咦”了一声,更加来了精神观看这场比赛。相邻的甲乙丁组赛场的看众也纷纷凑过来,一时人声鼎沸。 她狭长的双眼带笑,舌尖轻旋了一圈烈火的红唇,咯咯做笑。红色的衣裙旋转,金色的软鞭就好似舞动的丝带,饶是如此狠辣的招式,看起来却是养眼之致,魅惑众生,看众中不乏为她神魂颠倒的。 “呆子这回我看是悬了。”承安看出了一些破绽,又无法告诉钟直,只能干跺脚。 “安姐姐,你不是本来就没打他的算。能这样已经不错了,今天这种情形就是输了也光彩。”八娘宽慰道。 “我看未必,之前不是每次觉得不行的时候,钟兄弟都会有奇招取胜,说不定这次也是。”华清面上表情淡淡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本事是没有露出来的,隐藏了多少本事。如果这次也是,那就没有冤枉他,那么此人只能同事,交友谈心就不必了。 红衣女子的金丝软鞭更加的灵活,将点、刺、扫、劈结合的天衣无缝,如银蛇出洞,或如金刚下凡,方圆几米在鞭影的笼罩下竟是滴水不漏。钟直的前额豆大的汗珠往外渗,握手的剑无意识的紧握着剑柄,把自己的滚瓜烂熟的招式发挥的更加稳。奈何他都没机会近身,粘,缠等剑招都发挥不出威力来。眼见着身上的衣服一块块的破裂成片,细小的鞭子割开皮肉,嵌到里面再快速的拉出来,一道道细小的鞭痕交纵形成鞭往,惨不忍睹。头上的束发冠也被打落,披散着头发,身形狼狈。 皮肉上兹兹的声音传来,钟直疼痛的咬咬牙,身子尽量的挺直,他还没有倒下,他就不会认输的。下面的有人喝彩的,也有人咂嘴可怜他,劝他放弃的。 他手背的青筋泛出,握剑的手开始抖动,女子长鞭一勾,连人带剑的拖到在地。他却固执的不肯松手,牙齿咬得蹦蹦作响。 “剑为己身,意由心转,以身驭剑,与剑诀衬,相随成势,重而不滞,灵而不浮。鞭直为剑,剑柔成鞭。“钟直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给濒临惨败边缘的他带来了一股支持的力量。 钟直嘴巴喃喃念着,福至心灵,已有所感。但是苦于还是没机会施展,努力尝试着改变招式,却没有起色。要知道有时候比武就是输在先机,输在一招半式的。 “傻小子,鞭长莫及。好生愚笨,你不知道避其锋芒。“一鸣冲天”,“落雪纷纷”正是好招。“苍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说得如此直白,再不懂就算傻子了。钟直不再见招拆招,而是以剑尖点地,弹跳到丈余开外,又依照前辈的指点施展开来这两招,得以近身攻击。源源不断的剑招前后相继,绵绵不绝,红衣女子被死缠上,规避不开。一时红衣女子娇汗淋漓,丝毫没有了喘息。钟直一把缠住了她的鞭子,形式来了个大转变,连鞭带人的把女子掀道在地,以柔化刚夺了鞭子,鞭子缠绕在剑端,浑然一体,成了剑鞭,向红衣女子席卷而来。 钟直见红衣女子头发凌乱,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裂开几处,极为不雅,动了恻隐之心。何况她已经没有武器,他也没必要处处紧逼。 “我输了便是输了,不用你可怜我。”红衣女子爽快的就认输了,本以为她还会输死拼搏的。她的个子矮钟直一头,抬头笑眼看着钟直,眼神中却有丝桀骜与不服。“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罢一抹红影飘过,脚踏人群的肩膀就消失不见了。 钟直本想说这局其实是自己胜之不武,是他输了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已经飘然离去了。钟直再次险胜,进入了总决赛。 正文 十二章 往事依稀 钟直右手拎着一谭酒.肩膀上挂着蓝色的碎花布包爬上山巅.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日落西山.晚霞绚烂.心想今日來得过早.前辈怕是还沒來.他寻了个平稳的草地把东西放下. 景色这般怡人.他干脆一屁股坐到酒壶旁的草地上.看着云卷云舒.也不知道安娘什么时候会來.他也想念起她亲手烤的野雉和兔肉.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口中.嚼着下头的嫩茎.淡淡的生甜的味道.双手交叉枕着头就地躺下.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如梦一般.沒想过会离家这么远.过着闯荡江湖的生活.以前家里要他安安分分的经营着家里的营生.他就渴望闯荡的生活.如今过上了.却和自己想要中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他不后悔.现在不是身边有这么多的豪侠朋友.乱想了一通.又发了一阵呆.脑袋一片空明.倦意袭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时天色渐黑.月亮已经爬到树稍了.几颗星子若隐若现.安娘去了这么久还沒回.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无论她多么聪慧.总归是个女儿家的.她说她去打猎.要他在这里等着.他拗不过她.也习惯了听她的.就真的沒去.他心中万分后悔.慌慌张张的就动身去寻. “要跑哪里去.”熟悉的苍劲的声音.钟直高兴的道:“前辈.你什么时候來的.”今天的比赛即将失败的时候是前辈传音入秘來指点他.此刻听着他的声音感觉非常亲切. “是不是我不來.你就偷懒.人笨还惰.就等于沒救.”对方的声音不苟言笑.带着一丝薄怒. 钟直一张口就被劈头盖脸的一训斥.羞得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本來攒着很多感激的话的.被这顶头的冷水一浇.冷冻在喉头倾吐不出口. “小丫头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沒來.”前辈的话语再起.钟直这次嘴巴学乖了一点.笑道:她说去打野味來孝敬您.去了个多时辰了.我担心有事.正要去寻.” 信天游不可闻的轻哼一声.“算她有点良心.”想起昨晚的烤鸡.滑嫩多汁.入口即化.那个鲜呀那个美呀.想想就留口水.他极目远视.那小子在搓手的走來走去.他心里可盼着那个古灵精怪、心灵手巧的女娃子快点或來.他施展轻功一蹿蹿到离钟直稍近的树中.喝道:“还傻愣着干啥.这么晚还沒來还不去寻.还要我亲自去不成.” 钟直心道要不是前辈你打岔.早就去了.世人总说成名的人总会有着怪癖.或在喜好上或性格上.这样说來前辈还算好的.萍水相逢就肯指教一二.已非常人所想.说到底他还是非常幸运.听前辈自己开口.他也就不用再解释了.得了令撒腿就向东边的林子奔. “我回來了.你往哪边跑.”承安看着钟直的身影赶紧喊住他.“快來帮忙.” 她的头发凌乱.发丝中夹杂着好些枯枝树叶.脸上雀跃着欢欣.好似小孩子做了件事情等着父母夸奖一样.语笑嫣然.“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钟直借着柔和的月光打量.原來是一头野猪.约莫有十余斤重.她用树藤把它的前肢缠绕着.就这么提在手中.那家伙也不是个认命的.拼命挣扎.上蹿下跳. “它好皮的.你点拿着.累死我了.”承安卸下野猪后.一边揉捏着肩膀.两人回到了放酒坛的草地旁. 一会.钟直生起了火.火光上蹿冒出噗噗的声音. “你生火倒是比我生得好.”她一旁看着.灵动的火光在她乌黑的眸子中跳跃.钟直好像被她的眼睛蛊惑了.不自主的喃喃道理:“你的眼睛真的好美.” 承安眼睛瞪得圆圆的.靠在火边只觉得脸上火辣火辣的.说完后恨不得掌自己嘴巴.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说这话无异于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沒其他的意思.我去练功去.你自己弄吧.” 藏在附近大树中的信天游.将一切收入眼底.本來还说这小子不笨.懂点风花雪月.哪知道下一秒就逃离了.要趁火打劫你知不知道.到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有得你哭.他咬牙暗咒.心里那个激动呀.当年若是他先师兄一步认识瑜兮.也许一切就都发生改变了.记忆中那个倔强骄傲得女子说.“二师兄.我先遇到大师兄.命中注定我爱上就了他.我的心已经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少年不服气.撰紧拳头刻薄道.“他不爱你.一丝一毫也不.你这是再作贱自己.作贱你懂吗.”女子抬起头.她的脸上早已泪水泛滥.脸色苍白.她退狠狠的推开他.“你知道吗.爱就是爱了.我也情愿我少爱他一分.我做不到做不到.即便他不爱我.至少我能把他留在我身边那就够了.或许.我早一点遇见你.我便倾心的人是你.你要怪就怪命运吧.……” 为了那一个或许.他纠结了很多年.困惑了很多年.总是心有不甘.再后來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路过各色风景.才渐渐淡了心中这份执念.往事如风.泪湿沾襟.不甚唏嘘.烟火缭绕中他陷入了往事.香气四益把他拉回了现实.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信天用手游捋了一下的胡子.一根黑白相间的胡子落在他的指.华发早生.一头青丝被岁月给熬白.走过千山万水才看破.以后的人生就要和你的名字一样..信天游. 乳猪的皮烤得晶莹透亮.呈现诱人的色泽.承安抽把小刀.把里面的肉割开.在里面撒上六七种粉末.然后翻转过來.改成小火熏烤.钟直看她忙活.额头汗浸浸的.他始终挪不动步子.挪开了又收回來. “前辈.香气如何.”承安把烤乳猪从架子上取下.按头.尾.四肢给分开.手下功夫一点不若.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烹饪.细细钻研过父亲宠他.还为她搜寻过美食的书籍.请了一位在宫中惹过人命官司藏匿到白沙洲的御厨.姚师傅为人和善.手艺更是沒得说.想不出他那样的人会犯么样的罪.她好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笑着道.你还小.不懂人事的复杂.有种罪.叫做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亡.她每次都是不以为然一笑.缠着他教.兴趣持续了近一年.就偃旗息鼓了. 钟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等着前辈说话.又似乎是等着安娘叫他.隐隐中有股期待. 信天游.闭眼嗅了嗅.十分沉醉.有时是承安拔了酒坛盖.一闻就知道是名酒琼甘.这酒在市面上可价值不菲.这丫头也下了血本. 正文 十三章 约定成交 闻香知味.懂美食的人可以从香味判断食物的味道.材料.信天游就是个中高手.自然知道能散发出这种香味的食物自然是极好的.他却要惺惺作态.不然会被个小丫头片子拿捏的死死的. “香味闻起來不错.味道要等吃过了才知道.”他随手解开身上系着的酒壶向抛出去.“小子.接着.” 昏暗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快速向自己移动.他本能的伸手抱住.冲击力度过于刚猛.在他怀中被带着后腿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地上有两道脚拖动的痕迹.何谓高手.这便是高手.何时他能及前辈的一半.那么足矣.他轻叹了一声.把怀中的东西拿出來.原來是个酒壶.足足灌满一壶才塞上瓶盖.这下为难了.只知道酒壶飞來的方向.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何处.凭他的功力能否到达.他颇为踌躇. 承安发现了他的异样.停下了手中的活.摊开手掌.笑笑地道:“拿來吧.” 钟直不好意思的递过去.道了声谢.承安接过酒壶在手上掂掂.眉毛微皱.稍后就舒展开來.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钟直就诚惶诚恐.因为多半都会戏弄他一翻.直觉果然沒错.她看也不看就朝着山崖那边丢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追随着酒壶一起跌落到山崖下了. 钟直的嘴唇哆嗦着.她太过份了.平时戏弄他就算了.怎么能拿前辈的性命开玩笑.“你……太过份了.怎地如此沒有轻重.何况前辈与我们有恩.胡闹.”钟直从來沒有这样与一个人生气过.就是小时候与哥哥打架也沒有这般生气.他说完后.只觉得全身虚脱了.好似用尽了他的力气.看來真是被气昏头了. 承安从小骄纵惯了.哪个人敢如此和她说话.爹爹视为心头肉.其他的人要讨好洲主就更加宠她.如此凶她.她怎么不气.“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前辈.你以为前辈是你般三脚猫的功夫吗.是于我有恩还是于你有恩.你搞清楚.亏我还为了让他多指点你.來讨好他.你狼心狗肺.”她几个问句步步紧逼.钟直退了又退.他脸色泛白.面对她的质问.他说不出一句话來.承安看着他受伤的样子.觉得自己说话太刻薄了.可是话已经说出了.挽回不了了.罢了.说都说了.还能怎样. “莫要吵了.打扰我喝酒的兴致.”飞落信天游在下落的途中一手揽过酒壶.寻了快突出的岩石停下.迫不及待的喝起酒來.本想吓吓他们的.哪知道他们不着急找他.反倒言语冲突起來.他就做回好人吧.别让小年轻生了嫌隙.何况是真的扰了雅兴.只好抱着酒坛钻回树中. “好酒怎么沒有好下酒菜呢.香喷喷的野猪肉來了.”承安这次是真的把一腿肉丢过去了. 信天游接过肉.斜靠着树干躺下.几口肉一口酒.这日子美. 承安虽然喜欢捉弄玩笑.但是哪一次不是在她的掌控中.每次都在帮他.她那一句“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前辈的话”.久久的在他的脑中响起.她那倔强的表情.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信我. “做好了还不吃.难不成要请你.”她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手却将烤肉递过去. 钟直抬眼看着承安.停顿了一下.疝疝地接过烤肉.放到嘴边.又放下.她心道他还闹脾气.于是抓住他的手帮他把肉塞在他嘴里.他尝了一口.肉质松紧适中.又嫩又滑.只是他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她待自己这般好.自己却不问青红皂白的责怪她. 承安嫌弃油腻.从包袱里拿出牛皮纸包好.看到钟直难以下咽的样子.皱眉道:“怎么.难道不好吃吗.”她赶紧尝了一口.味道和想象的一样沒有出入.难道是调料不匀.她换了个地方又咬了一小口.沒有问題呀. 钟直看她蹙眉的样子.认真的神情.心中压抑的阴郁都烟消云散了.他恍然意识到.他在他面前其实是自卑的.因为安娘又聪慧武艺又高.而他是三脚猫功夫.呆头呆脑.所以他心中有了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阴暗一角. “安娘…….” 承安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我…刚才担心前辈安危.说话难听了些.你担待一点.你一直都替我着想.我还凶你……” 承安摇头笑道:“吃肉都赌不住你的嘴.再不吃可就凉了.” 他偷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盛满了笑意.知道她是真的不生他的气了.他嗯了一声.大口的吃起肉來.又鲜又嫩的肉入口即化.味蕾上的享受把他的带到了九天云中.飞翔遨游. 承安抱起剩下的半壶酒.小酌了一口.顿时一张小脸上的眉毛鼻子眼睛皱到了一块.活脱脱一个小苦瓜.火辣辣的.又苦又辛.她边扇边吐舌头.“一两银子一坛的百年贡酒琼甘就是这滋味呀.难喝难喝.怎么那么多人喜欢.” “酒这种东西.两个极端.喜欢得人喜欢得要命.不喜欢得人自然是觉得难喝得.”钟直回了一句. “那你呢.尝尝看好不好喝.”承安把酒坛子递过來.钟直接过酒.看着瓶口边缘.想着刚才她就是用这边喝过酒的.这样做就等于冒犯了他.于理不合.承安看他怔怔的看着酒瓶.又摇头又点头的.干脆帮一把.托着坛底往他口中灌了一口. 沒掌握好力度.太用力了.脸上脖子上哗哗的淌着酒水.胸前湿了一片.样子又滑稽又狼狈.尤其是看到他的鼻孔里也有酒往外掉.承安就忍不住噗嗤大笑.钟直听她笑得愉悦.似乎被感染了.对望一眼.不自觉的跟着大笑起來. 真的是有沒有把我放在眼中.他还在呢.想到如此美酒就这样被糟蹋了.他就肉疼. 笑容止了.钟直呛了酒.不住的咳嗽起來.又过了会才顺过气來. “前辈.酒足饭饱.要开始干活了.”承安催促道. 早就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才刚刚吃完就开始催了.真性急.“谁说酒足了.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不会过日子.不懂孝道啊.这么贵的酒被你们活活糟蹋了呀.”他边说边哭丧个脸.好似被人欺负了. “喝酒误事.正事办完了.美酒自然少不了你的.”她从蓝绿碎花包中拿出一坛小的琼甘酒.特意敲了平生.里面传來实声.证明里面的酒水是满的.“前辈.我说到做到.有吃有喝的伺候着.这日子美着呢.您就考虑下晚辈的建议.” 信天游当然知道她说的考虑是另有所指.他捋了捋胡子.不就是帮她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能换个长期饭票.也未尝不可.只是她和那小子在一起.为什么要瞒着他.想不明白呀. “那好吧.成交.不过我话在先.做的饭菜不能敷衍.水平不能比今晚差.还有必须保证有酒.” “遵旨.”承安俏皮的应道. 接下來.信天游把他的整套络绎剑法从第一招“银河万里”到最后一招“大雪纷纷”.指导了一遍 .指出缺点于不足.又监督的练了数遍.直到开始把原來的方法慢慢的修正过來才罢休. 正文 十四章 红玉古剑 楚承安像猫一样趴在屋顶上.一双慧眼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还知道來见我.废物.这次再沒有消息.别说我饶不了你.就是少主面前也保不住你.”说话的是黑雀.她千年不变的冷脸又寒了几分.空气中寒流回转. 回话的人.闻言打了个寒颤.偷瞧了一眼黑雀的神色.赶紧耷拉着头.一低再低.不看还好.一看手都直冒汗.这个主常年绷着张脸.好似谁都欠她钱似的.不过再不好也比跟着花无香强.黑雀发火好歹还知道原因.那个古怪的美人.阴阳不定、喜怒无常.就是送人也无福消受.怪不得至今还是老姑娘一个.上回有次有个弟兄因为多看了几眼.出言赞美她的姿容.本意是夸耀她漂亮.谁知生生被挖了双眼. 面对黑雀的呵责.他恭腰神态更加的谦卑.“回禀黑雀大人.此事甚是蹊跷.所以属下是特意來向大人斟酌意见.”他边说边用余光打量着黑雀.见黑雀似乎也有疑惑.他接着道:“若说以我们的能力查一个露面过的人实非难事.但这事好像有人多番阻拦.似乎……”他说到关键时候就犹豫了. “似乎什么.”黑雀厉声质问. 回话的人抬头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人.低声道:“似乎是我们的高层阻拦的.大人你沒有收到一点消息吗.” 果真如此.还记得上次少主唤他进去.冷冷的丢了一句.“这事情你就此搁下.我会安排其他的人跟进.”她当时非常生气.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力.要把任务交给其他人.她紧揪不放.一是她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二是咽不下在玉烟河惨败的那口气.要抱一箭之仇. 这样看來.真是上面有了新动作.却沒有告诉她.少主身边多是主翁的人.能完全得少主信任的沒几人.花无香.自侍武功极高.从不真正把谁放心里.那么究竟是谁.这么快就爬到了她头上.怒气难遏.鞭子一甩.桌上的花瓶等瓷器摔了个稀巴烂.飞溅的碎片割伤了跪力在地的回答人. “滚……滚.”这样就放过他了.沒有被鞭笞一顿.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喜出望外.提起下摆赶紧退出去.边退还趔趄一下.转身拔起來脚來赶紧跑.生怕跑慢了.黑雀就改变主意了. 承安掩嘴轻笑.心里在盘算他们刚说的话.如果是他们的自己的人做的.那么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和前辈约定了时间地点.到现在还沒个鬼影.沒准是在哪个角落里躲着看戏.算了.沒必要等他现身了.她迅速的跃下屋檐.从天窗翻入横梁.倒挂金钩.一切做得无声无息.怒气中的黑雀丝毫未曾发现. 黑雀感觉脖子一凉.身后有个人影用匕首抵着她的颈动脉.饶是心狠手辣的如她.面对生死一样害怕.尤其是惜命的人.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激怒了对方.手下一哆嗦就一命呜呼.强做镇静:“是谁.你可知道这是何地.我是谁.” “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怎会找上你.黑雀大人.”语气冰冰凉凉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阴森森的. “你究竟是谁.报出你的名号.”黑雀高度的紧张.她的脖子异常的僵硬.语气上依然端着她的架子. “哎呦喂.我的黑雀大人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刚才不是还问我下落吗.是说你贵人多忘事好呢.还是说你强装镇静.其实被吓得六神无主屁滚尿流呢.”承安换了个轻松的语调.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摩挲揉捏.动作轻浮.似是安慰她帮助她放松.越是如此.黑雀的脖子就越僵硬.肩膀都不自由的抖动. “你……你……竟然是你.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來……”黑雀的肩膀微颤.要不是因为她逃跑.她早就立下大功.也就沒有被她打伤.还要被自己不耻的人搭救. 承安打断她的说话.笑道:“大人你别激动.刀剑无眼.别我沒蹭到你.你自己碰上來那就死得冤了.今日不同往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审时度势的黑雀大人.怎么如此愚蠢了呢.” 黑雀气得脸色酱紫.事实却如她所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以前怎么沒发现她如此厉害.还道是生了个好皮囊罢了.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但武功极好.更难得心智高.三言两语就击垮了她的气势.怪不得当时花了那么多的人力.动了下面各处的资源.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谁会想到昔日美人易容成此等丑女.竟然公然挑衅她.想起她以前的顺从.攀附权贵都是装出來的.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难道我黑雀就要死在她手中吗.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陈安.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能走出这里吗.跟秋明殿做对的沒有一个好下场的.你是聪明人.鱼死网破的事情.不划算.” “多谢大人提醒.我既然來了.自然想好了退路.不劳烦大人忧心.”果然如愿的看到黑雀的脸阴郁的都玩滴出水來.口舌之快已经逞了.再言语相击.只怕激起她的反抗.于是转言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來杀你的.只要你交出我的红玉宝剑.我可以饶你不死.”她话只说了半句.其实后半句的意思是.让你生不如死.她自认不是良善之辈.别人对她好她便对别人好.别人要是欺负她.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此等拐卖良家妇女的恶人. 黑雀的脑袋飞转.原來是为这个來的.事情就好办了.她在道上的手段众多.兵不厌诈.她自然是不会相信事情办到了.还会留下她性命的鬼话的.“这件事情我是有心无力.宝剑我拿到后就被花无香拿走了.我可以带你去找” 承安心想:看來她不肯说实话.想把我往花无香那边引.自然要给点颜色看看.手下微施力.脖子上就蹭出两道鲜红的印子.匕首随着印子拉锯.就嵌入了皮表里.献血渗出.只要再用力.立刻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黑雀慌道:“陈安姑娘我哪里敢骗你.我说得是真的.我不惯于使剑.上次打斗可见我用过剑.花无香身份地位都高过我.她看上的东西我还不是双手奉上.我也人做事的.要抓你的是花无香.我人微言轻只能奉命行事.” 真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想撇清关系.还把矛头对准了花无香.上回确实沒见她拿剑.这话难辨真假.万一是引自己投敌.她好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沒可能.要是前辈在这她自然不担心.可是目前…… “我不会用我的性命开玩笑的.倘若我有.我还不交出來.你立马杀了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还是那句话.”黑雀知道她不信.继续说道:“此剑就在花前辈的住处.她并不随身携带.而是放到暗阁里的.我知道具体位置.陈姑娘带着我.能节省你很多时间.不至于惊动花无香.” 哼.她倒是聪明.怕沒了价值我杀了她.马上就抛出她的价值了.承安冷笑道:“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求得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 承安并不信任她.出手点了黑雀的手肘的小海穴位.又在黑雀胸前点几处穴位.才笑道:“带路.” 黑雀迟疑了一下.随即运转全身血脉瘀滞受阻.抬起手臂运功发现手臂胀痛发麻无力.不运功又觉得与平常无异.沒碰过这种稀奇古怪的点穴手法.姿势优美.速度快到不能辨别.多穴可以同点.至今她只知道手肘的小海穴被点中了.别人点穴几个时辰不能动弹.她的点穴后确是可以活动.不能运功.相当于废除武功.这一惊非同小可.越和她接触.就越发现此人不简单. 承安知道她的惊慌.笑嘻嘻道:“不必惊慌.其实像你这种大恶人倘若沒了武功就是过街老鼠.你若是帮了我.我可以考虑给你解穴.麻烦大人你速速带路.” 正文 十五章 美人迟暮 承安劫持黑雀.绕过抄手游廊.穿过拱桥來到一座阁楼前停下. “这就是花无香的住处了.” 承安打量这个宅院.外表看來平淡无奇.地处秋明殿后院的偏房.更算不上好位置. “水无漪”这名声起的倒是有几分禅意.“水无漪.花无香.”承安默念了一遍.心中倒是确认了这是花无香的住处了. “我带你拿到你想要的.你也要兑现你的承诺.不然惊动了她.你想全身而退怕是沒那么容易.”黑雀偏头小声提醒.语气不不卑不亢.进退拿捏有度. 承安冷笑.凑道黑雀耳边.低声道:“恐怕现在你沒有威胁我的资格.你是怎么知道花无香藏剑的地点的.你那点小心思能骗得过谁.” 黑雀一怔.一脸愕然.她竟然知道她早有取而代之花无香的心思.到底是小看了她.谁说花瓶就只能是摆看的. 跟着黑雀轻车熟路的进入了书房.已过子夜.书房并沒有烛光.看來应该歇息了.卧室和书房分别居于东西两侧.这样说來.危险又小了一分.承安意味深长的看着黑雀笑了笑.眼神示意她下一步动作. 书房的多宝阁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书.和父亲的书架上有部分类似.唯独沒有之乎者也.诗经.女戒这一类的.“去把机关打开.” 看來对方并不信她.生怕引她启动机关触发暗器.这里她曾亲自來过.找属下试过确定安全才亲自进入的. 黑雀把多宝阁中间一个正方形的小阁中的两本厚厚的词典拿开.用手推了一下就撤回了.“我目前使不出内力.根本无法打开.陈姑娘得亲试才行.” 承安并无诧异.心中了然.能把机关设计的如此巧妙.定然需要点条件开启的.刚才黑雀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她把黑雀拉在身前护住自己.修长的玉手抵到多宝阁上.上下左右都触碰了一遍.然后撒手.黑暗中她的嘴唇上擒.带着笑意. “我亲自试过并无机关.你可放心.” 承安并不理会.嘴里轻念一声“开”.竟然用的是隔空打物的一掌.黑雀诧异的嘴都张开了.她打开这个门需要她八成的功力才能打开.而这个小姑娘隔空一掌轻松就打开了.要知道隔空比实物要难太多了.容不得她吃惊.多宝阁中间的小方阁徐徐凹进墙内.门开的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破空而來.黑雀瞳孔放大.眼睛里都是飞奔來的利箭.心道今天就要命丧此地了.承安提着她的衣领快速翻跃后退. 利箭划破皮肉.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还活着.黑雀跳出的一颗心又稳稳的安上去了.既然老天让她活下來.那她绝不会辜负老天的厚望.那些欺她辱她踩她的她势必要一笔笔的讨來.她收敛心思.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有机关.刚才要不是姑娘救我.我早就身首异处了.” 承安只是笑笑并未说信她与否.只是道:“沒有性命之忧就带路.再拖下去你的命危矣.以前沒有暗器现在有.你说是为啥.” 黑雀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后拿出火折子点了烛台进入密室.密室非常狭小.紧紧两个平方什么也沒有.墙上有一副美人出浴图.一脸娇羞的儿女神态.衣襟微敞.露出乳 沟和洁白的玉足.画上的美人有几分眼熟.承安说不出在哪里看过.也许是在禁书中.她秀眉微笼.脸上发涨.连忙收敛神思.“机关在画后面吧.” 黑雀点点头.她的右臂中了一箭.整只箭插在手臂上未做处理.承安的匕首在手上回旋.平整的切掉了箭身.露了一截在外面.然后回旋入鞘.并沒有再抵些她的背了.这代表她相信她了吗.她嘴角冷笑.右手抬手画卷.左手拧开机关.地板上开了个近一平的洞穴.下面露出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的入内.步入楼梯.红玉宝剑就搁在剑架上.承安心中一喜.伸手就取过剑來.取來后才道自己冒失.万一上面还有机关呢.所幸沒有.她拔剑.寒光印脸.如假包换. 此处不怡久留.速速回身离开. “闯了我这里还想全身而退.当我花无香是好欺负的吗.还有你黑雀.上次救你.你敢暗算我.”冷冷的尖锐细长的声音.平添了几分诡异. 贵妃椅上躺着一个美人.露出半个身子來. 黑雀无力的解释.花语香闷哼了一声.原來她一直都在.却等着她们进來.承安顾不上其他了.论打斗.她现在全然恢复了都不是她的对手.好在红玉宝剑在自己手中.要是在对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施展轻功就跑.腿却拔不动.原來黑雀死死的抱住她的大腿.“你承诺的拿到剑.就给我解穴.” “你是几岁的小孩吗.”承安一招用了母亲幼时所教授的玉仙掌中的“拨云见日”拂开她死死拽住的双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施展穿龙游凤的轻功夺门而出. “哪里逃.”花无香并未理会摊坐在地上的黑雀.娇喝一身.紧随其后. 承安暗咒黑雀误事.脚下的轻功毫无保留的施展出來.花无香的轻功本身就是极好的.要见就要赶上.又稍微落开点距离.她身上的红绸一抛一卷.勾住了承安的右脚.想她把卷入期中.承暗连连几个翻身才得以避开.须臾的功夫.花无香已经近身欺來. 躲不掉.只能机智应战.红玉出鞘.寒光一闪.绸带化为片片花雨落下. “你究竟是谁.”花无香情绪激动.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废话.”承安一边招架.一边思索着突破的办法. 两人恶斗了一翻.打得难分难解.此刻的花无香头发凌乱.衣襟微开.承安福至心灵.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眼熟了.“原來画上的美人是你.可惜……” “可惜什么.快说.”她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她的奇怪一早她就见识过了.现在是凭着红玉在手.平分秋色.花无香比她多吃数年饭.时间一长定能胜她.高手对招.最怕分神.她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只可惜美人迟暮.昨日黄花.” 正文 十六章 毁天灭地 承安光想着激怒对方.让花无香分神.好露出破绽.但是她却忘记了一个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所爆发的力量有多大.失去理智的人的愤怒就是一座喷薄的火山.倾泻出來的岩浆足以毁天灭地. 除了防御她别无他法.边环顾四周.边求救.“前辈救我.”沒有看到人影也沒有回答.手下应付本就吃力.心急之下越打越急.逐渐吃力. 如果之前花无香是一只猎豹.那么此时她就是被拔了毛的老虎.咧开了虎口.虎啸震震.只有撕扯.嗜血才能让她痛快.所有的委屈、屈辱、愤怒、仇恨的多种情绪铺天盖地将她彻底淹沒.眼中只有簇簇燃起的活光. 她疯了.疯子.不要命的袭來.完全不顾忌她手中的红玉宝剑.逼得承安展不开手脚.承安暗叫失策.悔时晚矣. “砰”的一声.一掌打在胸口.口中腥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承安捂住胸口.“七步烈心掌.你……是安…家的人.”整个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向后坠.轻飘飘的.什花无香的烈心掌追随其后.虽然用玄阳冰心神功护住了心脉.第一掌算是勉强稳住了.但是这第二掌逃不掉.避不开.重伤无疑.下场不死也被擒.要是客死他乡.剩下爹爹会如何的凄凉.她不敢想.眼前浮现的是爹爹的在梨花树下吹笛.梨花洒落肩头的凄凉哀婉.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凉风掠过.就这样归去了吗.想象的坠地的疼痛感沒來.一股热流导入.蕴养心脉.血脉一舒.凉却的心慢慢的温热.身后有着如墙一般的结实的胸膛.倚靠着听到怦怦有力的心跳.一种安心的感觉.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不由得贪恋的多吸了几口. “白公子.”她眼前的人影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云深水雾中温润如玉的脸浅笑的看着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她什么都听不见.神经放松后的疲惫感袭來.眼前一黑.晕眩过去. “姑娘.姑娘.”他唤了几遍也沒有反应.她软弱无骨的拂在他身上.一脸的恬静.发丝中散发自然淡淡浅浅的梨花香.不是香脂香膏的气味.似是骨子里來的.梨花润肺凉心.治热咳嗽.解疮毒、酒毒.晒干磨粉.助驻容养颜.他再熟悉不过了.记忆中也有这样一个人.也有这般香味.初次遇见.她还是个娃娃被母亲抱在怀中.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会说话.瓷娃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偷亲下.再次见面已经是个小姑娘.扎个两个羊角辫子.风一样的女孩.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她姣好的面容.而是那身上的梨花香.花香与他身上的药香混合.浑然一体.亲密无间. “醉书画.这是你的称号吗.我承安.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姑娘身着浅绿的衣裳.眼睛清澈闪烁.扇形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扑一扑.生动有趣.说不出的俏皮美丽. “你应该叫我哥哥.”他故作老成.摆出大人的姿态. “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她噘嘴.一脸的不甘愿. “因为我比你大.”他冠玉的面容微微红润.用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比我大的人多了去.难不成都喊哥哥.我都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你还不告诉我真名.你真小气.我是來做客的.你这样待我.我去告诉你师傅.罚你不许吃晚饭.”女孩真的扭头就跑.一蹦一跳的.乌黑的秀发在脑后一飘一荡.一直荡到他的心头.荡起涟漪. 他抿嘴.脱口而出: “你忘了.你小时候就是叫我哥哥.”可惜迟了.他的话飘散在空中.女孩头也不回的跑去告状了. 后來他就被师傅罚了.真的沒有晚饭吃.他对她的评价就多了一份大小姐脾气.任性.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纵容她的小性子.被她欺负.然后看她明朗如春光的笑容. “你又是谁.把人留下.我可以放过你.”花无香的话语把他从记忆漩涡中拔出.他笑到:“要是可以.你早就动手了.怎会只耍嘴皮子.” 简单的一句话.洞悉了一切.花无香的手脚僵硬.使不出力气.嘴唇开始不听使唤.刚才那话只是她为了证明自己沒事.强装的.好让对方知难而退.现在僵硬的肢体开始麻木.想说却表达不出來.语句含在口中.含糊不清. 他满意的看着他新研制的药品的效果.远山般清俊的眉稍上扬.双手搬过承安的肩膀.让她更好的靠在自己怀中.“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再说一遍.” 这一次花无香再愤怒也面无表情.嘴巴欲张.只能发出点嘶哑的声音. “不要这么激动.你我近日无冤.远日无愁.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知道这药有用.”他的笑容人畜无害.眼睛眯着好看的一条缝.花无气得嘴角微微抽搐.双侧脸明显的不协调.嘴巴有点歪斜.现在是颈部以下都麻木了.人只能瘫倒在地上.杀气腾腾的看着她们二人.可以眼神杀不死人. 他仿若未见.依然君子风度.淡淡的道:“你不要太感谢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要多久恢复.第一次用在人身上.人比动物要高级.何况你修为高.应该一两个时辰后就可恢复.”花无香毫不怀疑此人绝对有气死人的本事. 他好似只说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打横抱着承安离去. 竹林中.凉风习习.酒香浮动. 酒中仙搬了张凉床在林中对月饮酒.吟唱小曲.酒憨了就躺下赏月.这日子当真过得似神仙.此情此景只因人间有.他天上的神仙哪知其中的滋味.以前的日子沒有这么美.因为竹林中的花脚长蚊很多.苦不堪言.这种蚊子就是不吠的狗.闻到一丁点人气.悄无声息的就前仆后继而來.不怕牺牲.防不胜防.被咬到的地方.又痒又肿.自从小白过來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小屋周围几米都沒有蚊虫的踪迹了. 他自言自语道:“美酒作伴.星辰作陪.高枕无忧.” 刚合上双眼.竹林中就有了沙沙地动静.小白抱着个女子匆匆而來.女子的脸深埋在他的怀中.不见容貌.那厮竟然对他熟视无睹.肯定怀中藏了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他奶奶的.感情他不在就把他的竹林雅苑当成温柔乡.xiaohun冢了. 他哭丧个脸.哀嚎:“小白.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让我这个旧人情何以堪啊.我不活了.不活了.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小白瞪了他一眼.继续对他继续熟视无睹.抱着人从他面前经过.门吱呀一声响就闭上了.屋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烛光跳动下.怀中的女子一脸的安详.他莫名的有了种安稳的感觉.他一只手扯过夏被垫在凉床上.轻柔的把女子的身子放置其上.然后推开抓着他胸前衣襟的手.昏迷中那只玉手似乎感应到了.紧扯着不肯松开.小脑袋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蹭到心脏的位置似乎是最舒适的.拢起的眉眼也熨帖了.真像只猫.他无奈.等她重新安稳下來.再次掰她的手.她拽得更紧了. 他宠溺的笑了笑.任由她如此.陪着他依靠在床头.手指l拢过她的发丝.淡雅的香味指间留乡.要不是见到她受伤.探过脉像.他定要以为是女子使出的伎俩. 屋外的酒中仙看着屋内的灯光.半分睡意也无.起初还忍得住不去打探.好奇心憋死猫.不去看看是何等美人他怎么睡得着.落英姑娘那等才貌双绝的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此为姑娘他料定是只有天上有人间无的仙女无疑.那厮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动情了.有趣有趣. 他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么暧昧的一幕.他遮住双眼.撑开手指.从指缝中偷瞧.“羞羞羞.外面还有个人呢.还真把这当红袖别院了.就地解决.“又换了个委屈小妇人的哭丧脸.叹道:“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语气酸溜溜的. 小白不是沒有在众人面前楼抱过女子.这次被酒中仙一打趣.浑身不自在. “这么晚不睡觉你想干嘛.”语气冷飕飕的.他只好点了承安的穴.把她放好.理顺头发.置于藤条编制的枕中心.轻柔的把令一半被子盖上. 这么着急赶人.肯定心怀不轨.他揶揄的用手比划.笑得猥琐:“当然是想观摩活chun宫.” “滚回去做你的春梦.”他恼了.冠玉的脸色上刷了一层愠色. 温润如玉.不喜于色的家伙这次动真格了.不会吧.不像他的风格啊.逐客令都下了.他得豁出去这张老脸.嬉皮笑脸道:“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别这么小气.让我看看你的新欢.不能尝鲜还不许人惦记着.” 他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整天胡诌.嘴巴里吐不出象牙.看來这种损友还是远而敬之的好.小白退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酒中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酒中仙一脸的不信.不会突然就把他抓來做药人吧.心中吊兰打水七上八下的.摄手摄脚的凑到床头. 天呀.这哪里是惊喜.简直是惊悚.他的脸都绿了.随即捂着肚子大笑.“小白.你口味这么重.原來喜欢这样的啊.” 小白白了一眼.再次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女人如衣服.拱手相让.还望笑纳.” 酒中仙的脸再次绿了又青了最后黑了.和变脸似的.精彩了极了. 这次换小白爆笑了. 酒中仙打了个寒战.头摇得筛糠似的.丢了句.“臭豆腐还是留给你吃.我酒中仙不号这口.”就落荒而逃了.睡外面还能有个好梦.睡屋内他怕做噩梦. “臭豆腐.”他玩味的重复了一遍.取的名字还真有趣味.臭豆腐臭而味美.他若是看到她真实的容颜.岂不是要改名为“香豆腐”. “香豆腐.“他琢磨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冠玉的面容多了丝生气. 正文 十七章 原来是你 承安一夜未归.八娘并未觉得奇怪.因为安姐姐和她打过招呼.说会晚归.所以当钟直再找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她在一旁偷着乐. 决赛在即.安姐姐人不见了.任谁都会担心.只是他的担心超过了作为姐妹的她.难道他和安姐姐的感情好过她.还是他担心他哥哥呢.也不对.救他哥哥根本就不需要赢得比赛.难道.八娘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又自我否定.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八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钟直见她的神色异常.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八娘.你和安娘要好.她有什么说过要去哪里之类的话.大后天就是决赛.在这节骨眼上失踪.得意的是墨山派.”阳清停下手中的筷子.沉重的分析道. 华阳闻言.一拳击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肯定是他们做的.这种卑鄙小人.” 一大碗的三鲜汤在碗里撞來撞去.其中有一些受不了挤压.溅了八娘一脸.八娘“呀.呀.”连连尖叫两声.顿时摆了张臭脸.筷子一甩.大喝道:“你还有你.抽什么疯.瞎激动.”她手指着华阳和钟直.“安姐姐说了有事要晚回.要是失踪我还能有心情吃饭.”她生气的时候杏眼瞪得圆圆的.眉毛是斜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华阳很想上去捏捏那红润的脸蛋.再次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姑奶奶.是我错了.你赶紧坐下吃饭.”华阳平时一点就着的性子.今天倒是难得的耐心.殷勤的执袖去擦.八娘抬手一挡给推开來了.他也不恼.笑嘻嘻的压着八娘的肩膀坐下.等到八娘要发作时.他很和时宜的缩手了.又热情的给八娘布菜.碗里一下子堆成了小山. 八娘扒了两口饭.抬头就看见华阳笑嘻嘻的盯着她的碗.心想难不成再捉弄她.想看着她出丑.于是她把菜扒來扒去.都是她爱吃的.豆腐都是周周正正的方块.煎得两面金黄的.肉也是大块大块的五花肉.小时候日子过得苦.逢年过节才有豆腐吃.后面生了弟弟后.娘亲的地位上去了.也沒那么嫌气她.每次她得了钱给家里改善伙食时.肉总会留给弟弟.她只有眼巴巴看着咽口水.吃几块带有肉味的豆腐就已经觉得很好了.那个时候就是想长大了能过上大鱼大肉的生活. 华清坐在对桌.闷闷地吃着饭.时不时的送上一口酒.“钟兄弟既然安娘打过招呼.想必无事.快坐下吃饭.” 小白在院中煎药.蹲守在药炉前.看着火候.不时用手拘一把药雾放在鼻子前品闻.十分专注. 酒中仙眉毛扭得像条毛毛虫.捏着鼻子.贼眉鼠眼.一脸坏笑.浓浓的鼻音.“小白.物色到了极品也不能这么拼.臭豆腐毕竟还稚嫩.哪里能承受得了你的热情.” 小白依旧专注于他的药.药效与火候密切相关.尤其是快熬成的时候.他都是靠着药香來控制火候和药汤的多少浓稠. 药成.他紧凭根竹筷就把药渣过滤得干干净净.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若隐若现.衬得他越发出尘的谪仙气质.酒中仙暗咒了一句祸害.作为男子的他都嫉妒他的外表.此生若是生为女子只怕他也无法抵抗他的魅力.哎.怪不得那么多飞蛾扑火的.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抓起几块冰糖丢入深褐色的药中.咕噜一声尽数沉入白瓷碗底.筷子在里面搅动.沙沙作响.他手边转圈.淡笑道:“你还站这.是想变哑巴不成.” 酒中仙心中一咯噔.忙笑道:“我都是胡诌的.你就当我嘴贱.嘴贱哈.”他打着哈哈.绕到窗口.后仰着身子朝里面瞄着.撇眉道:“还在睡呀.这里沒公婆.难道是知道我与你关系不一般.”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沒人理他.他也可以喋喋不休.小白熄了火.端药路过酒中仙身旁.风拂动他的衣襟白衣飘飘.推开门扉轻步走入室内.他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还过一会喝就正好温度适宜. 她还睡着.眼睛闭着.睫毛的铺在下眼睑上.浓密而长.脸上的胎记和黑斑突兀张狂.一点也瞧不出原來的样子. 原來是她.竟然真的是她.这么轻易就重逢了.是上天的安排吗.他轻叹.正经的医术沒学会多少.旁门左道倒是会了些.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忍不住要去拨弄她的睫毛.伸出的手在快要接触的刹那.忽又停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怅然收回. “快点.快点啊.”窗户是半敞开的.窗外的人看着这一幕心急.尤其是看到手抽回去.恨不得上去说教一翻.可怜他得罪了小白不但变成了哑巴.还变成了木头.他此刻要是动得了就得抽自己两个大耳瓜子.吃他闷亏还吃少了.咋就不长记心.都是这张嘴害他倒霉.心里叫苦连天. 他失神的笑笑.扣住她的玉腕细细切脉.时间冗长而短暂.他的心情跟着脉像沉浮.如同在一叶孤舟在水波里起伏.时上时下.玉手仿佛有所感应.动了一下.他慌忙的抽回手.心快速的跳动.这种奇怪的害怕慌乱的感觉从來不曾有. 承安缓缓的睁开眼睛.打量这陌生的一切.是他.原來不是梦.真的是他救的.那前辈未免太不靠谱了.差点害她丢了性命.下回要在烤鸡上抹毒.让他的味觉感消失. “你醒了.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承安睡得太久头沉沉的.起身坐起.他就拿过枕头叠加置于她的腰后.笑道:“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 “是你救了我.谢谢.”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屋内光线明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 “睡了这么久了么.”她似是问又似感叹.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倾身向前抓住他的衣袖道:“今天是七月十七还是十八.” “十七.”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他还是简短的回答. 她松了口水气.拍拍胸脯顺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虽然护住了心脉沒有性命之忧.但也要卧床休息.以免落下病根.”他端起一旁的药碗.搅动勺子.让糖分均匀.“來.张口.”他小心翼翼的递出烫勺.生怕弄洒了.药停留在她的唇边.黑漆漆的.她实在不想喝.嘴唇碰到一点苦涩辛辣.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抬头看见他殷殷的目光.想到冠玉的脸上失望的样子一定不好看.于是.她乖乖的喝下了一口. 入口时苦涩.入喉时却甘甜.也不是那么难喝.但一口一口的喝就太磨人了. “给我吧.我自己來.”她伸手來接.小白便松了手.她捏住鼻子.往口中猛灌.咕噜咕噜几口就吞下肚中.剩下药碗中流沙一样细小的药渣.随手搁到床头柜上.寒颤瑟瑟.“麻烦给我一杯水.” 他笑着拿过药碗.转身到竹制的沒有柜门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食盒.打开盖子.里面盛放的是满满一盒水晶梨脯.淡黄淡黄的.色泽剔透.他拿起一块.递给承安.“喝水影响药性.烈心掌.热毒攻心.累及肺脏.你吃这个有益.” 她愣愣的接下.尝了几口.酥软的梨脯在璮中化开.滋味很好.蜜饯自己做过.倒是不爱吃.当年自己亲手做出梨脯时.还拖了人带给醉书画.他回信说好吃.她兴起做了许多.搞得那阵子大家的点心都是这个.她本來不爱甜食.一连吃了一些日子.后面就再也不稀罕了. 很久沒吃.滋味又美妙了.仿佛在品尝回忆.甜美的味道在膻中蔓延.她瞧着他的眉眼.淡淡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女孩都用这种方法搭讪吗.”他见她一片吃完.又拿了一片递过去.然后盖好盖子.收回食盒. “你什么意思.”她听到这话.心中一团气笃然升起.他不会是醉书画的.只是个面貌相似的人.他说话肯定不会这般轻浮.怎么看到他就联想到了他呢.他怎么配. 正文 十八章 明贬暗升 承安眼睛看着窗外.不愿意再看他.气氛冷淡下來. 酒中仙迎着承安的目光立马裂开一个无辜的笑容.不停的冲她眨眼.又偏头把目光投向白公子的向她示意.貌似他的穴位是被身边这位白公子点的.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敌人. 看他的这种求救的表情.貌似朋友的关系更多些吧. “烦请公子帮我把窗户关了.”承安的语气有几分客气疏离.屋顶漏下的光束里尘埃旋转飞舞.把她与他隔开.多了一层不能靠近的距离. 酒中仙还以为她会帮他说点好话.哪知竟然是说要关了窗户.他那个心肝都气疼了.奶奶的.也好.你來关窗户至少知道你爷爷我还在窗外看你们打情骂俏.他说不出声.牙齿如同石磨一般的在嘴里打圈.若是是粗粮只怕都被他磨成粉末了. 小白踱步到窗前.优雅的双手扶在窗户上.浅笑道:“你还在这里啊?" 酒中仙嘴角抽搐.七窍生烟.什么叫我还在这里.明明就是因为你我才只能在这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忍.我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酒中仙就这样催眠自己.依旧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笑容.乞求的看着小白.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自觉的联想到一条流浪的狗. 小白慵懒倚着窗台.脸上的笑容干净明朗.让人如沐春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内拉窗门.将关未关之际.探出偷道:“我这是为了你好.让你长点记性.不然下次你的下场更糟.” 明亮的光线立即较弱了几分.他闲庭信步的走过來.承安以为他要过來了.心莫名的慌乱.害羞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时间静悄悄的.她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过來了.近了越來越近了.光线被他清俊的身形挡住了.整个人被笼在他的阴影中.她只看到他宽大衣袍的一角.白衣胜雪.月朗清华.刚适应了光线的暗淡.马上就明亮了.她心中舒了口气.又隐隐有点落寞. 待她寻找他时.他坐在书桌前翻阅书籍.手指摩梭纸张沙沙的响.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豁然开朗.停顿在某处时.他甚至合上书本.仰靠在藤椅上.闭上双眼陷入沉思.手指节不经意的轻扣额头.他的情绪完全被书本操控.书本成了他的风景.而他却成为了承安的风景. 八岁那年的夏天.逍遥子前辈的藏书阁中有个小男孩也是这般专心致志的念书. 那时的她为了把他的注意力从书本中夺过來.故意的喧闹打岔.在书架上弄得哗哗的响.他依然雷打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她走在哪里都是瞩目的新星.被他这种淡漠的对待.如同受了挫折.恰恰勾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年纪稚嫩.左抢右抢也夺不到他手中的书.她气鼓鼓的腮帮子都泄了气.老实安分的坐在一边.待他放松警惕沉入书海时.她慑手慑脚的拿起插花的花瓶.把水泼在他的书本上. 看见他焦急的模样.他笑了.笑得天真烂漫.仿若春天的花朵绽放.明媚惊艳. 他当时顾不上生气.眼眶都憋得通红.只见他轻轻的按压用衣袖粘吸水份.那么的小心翼翼.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略微有些失望.难道她还比不过一本书. 做完这些.他拿着书夺门而出了.连骂她都沒骂一句.她突然有些害怕.怕他再不和她做朋友了.她躲在阴凉的梧桐树下.探出个小脑袋偷看他.他把书页摊开在夏天的太阳下晒书.一页一页的翻转.固定拉直.用手拨动了一遍书页.书本皱皱巴巴的.拨动起來也不如原來的流畅. 他叹了口气.拿起书本往上倒了点水.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重新倒水不是自暴自弃.承安表示不能理解.更不能理解的是后山是禁地.不是能随意闯入的.她是來这里作客的.是个外人.那种地方她不应该去.但是她又好奇.鬼使神差的跟在他后面.一路尾随他來到后山的石洞.洞口赫然写着“禁地”两字.只见他在洞口徘徊迟疑了一下.还是毅然开启了石门踏入进去了.小承安人不够高.运用轻功却沒有着力点开启机关.何况那机关与五星算术有关.要爹爹才解得开.这种事情她可不敢喊爹爹. 她在门外等了几个时辰不见人出來.心想禁地一般都有机关阵法.误入其中只怕已出意外.随即他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既然懂的开启机关.那肯定熟悉里面的一切.”又等了一会.想到醉书画目前并沒有资格可以进入那里.她实在按捺不住.焦急的大喊几声.沒有回信.于是心中越想越怕.忐忑不安.踉踉跄跄的跑去求逍遥子前辈來救他. 等到她带着人赶到时.石门刚刚开启.醉书画抱着书从里面出來.脸上带着温润淡雅的笑容.淡淡月华.天地间的灵气都会他吸引去了.看着她带着师傅在外面.嘴角的笑容一滞.首先是惊讶后面是几许害怕.他知道后山重地只有本派的掌门和继承人才能进入的.逍遥谷本就人丁单薄.能得到亲传的弟子少之又少.无上道人亲传的弟子就只有当今的掌门逍遥子及他的师弟师妹三人.而逍遥子也就只带了醉书画一个徒弟.若说继承衣钵.将來定是醉书画无疑.但毕竟也沒正名.总是不妥的.按门规处置的话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徒儿.你有什么话要说.”逍遥子并沒有斥责.温和的看着他.他听到消息就急急的赶來了.身上还穿着制药的药袍.浓浓的药味. 醉书画不敢直望师父的眼睛.怕他对自己失望.眼神却依然倔强.他转头定定的看了承安一眼.承安立马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拿出怀里的《万秘解毒经 》.解释道:“不小心弄洒了水.晒干后难以恢复样貌.这是本门珍藏的孤本.怕师父责罚.所以偷去了禁地.” 这个和去禁地有什么关系.逍遥子也不知.但是他沒有打断他的话.他相信他的徒儿行事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里面药匣子是的用极北之地的万丈冰川下的千年苦寒玉所做.寒而不潮.冻而不碎.比冰室更能保存药品的完整药性和形状.炎炎夏日.只有此处才有苦寒玉药匣.倘若放入冰室.纸张的韧性也不如寒玉的效果好.”他说得不卑不亢.仿若只是陈述一个实情.“徒儿损坏孤本再前.擅闯再后.还请师傅按门规处罚.” 逍遥游依旧风淡云轻.看不出半点的生气.反而有着得道者的从容安详与睿智.“苦寒玉药匣还有此等妙用.”他使用过多年.竟然不知还有这种功能. “徒儿本來也不知的.只是想起冬天的衣服用手拧后晒干总会有些褶皱.而天气寒冷冻结的衣服晾干后却是平整的.再者想到寒玉的功效是冰块不能比拟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伸手扶起跪立在地的醉书话的手.看着他的双眼道:“你是怎么避开里面的机关走入阵法的.” “徒儿有次病得严重病.师傅恰好有批极品丹药到了关键时期必须要在禁地练制.师傅你不放心徒儿的病情.带徒儿进入了禁地.” 逍遥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只來过一次还是在病中.就能过目不忘.”即便是今时今日的他.也不可能有这种本事.何况是个孩子.不免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一闪又恢复如常.但想到他是那两人的孩子.天赋异禀就不觉得奇怪了. 醉书话无暇观察师傅的神色.只怕师傅不相信他的话.急急解释道:“徒儿也不明何故.师傅是如何操作的那一幕在我脑中清晰无比.我就是依葫芦画瓢.” 眼前的少年郎完全结合了母亲和父亲的优点.无论哪一方便都十分出色.他算对得起死去的师傅的嘱托了吧.他似有似无的轻叹.白驹过隙.人生匆匆就过了.那些执念是否已然放下了呢. “你有沒有想过.万一你不触动了机关.或者有人在外面放下断龙闸你活活在内饥寒而死呢.”说道此处逍遥子的话似乎有点哽咽.待醉书话抬头看去时.师傅依旧是风淡云清的模样.刚才的似乎是他的错觉. 即便如此.他内心还是异常的兴奋.师傅虽然不苟言笑.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他的炼药中.师徒间的话语并不多.要不是那次生病.他还不知道师傅对他这般好.刚才的这一席话.更加肯定师傅对自己的在意的. “徒儿莽撞.沒有做过多考虑.害师傅为徒儿平白担心.都是徒儿的错.师傅无论怎么处罚.徒儿都无半点怨言.只求师傅让徒儿承欢膝下.不要逐出师门.”醉书画言辞恳切.再次屈膝跪下. 醉书画在这一辈中是他见过资质最好.最努力的.有多少人想把孩子送來给他做徒.他都一一拒绝了.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怕师傅责罚是假.不想在师傅面前留下不好印象是真.喜欢这本书也是真. 逍遥子背过身去.语气严肃.“无规矩不成方圆.念你年幼.又是初犯.事出有因.就在禁地里面壁思过三月.沒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禁地一步.” 醉书画温润的脸上色泽红润.如同一块血玉.灿若星辰.撰紧的双手由于激动而抖动. 明扁暗升.这代表他的努力师父终于认可了.他可以理所应当的进入禁地.继承师父的衣钵.有什么比这个更能令人振奋.他再次看了承安一眼.这一次承安从他内敛温柔的眼神里看到了光泽.是感激. 小承安要的不是感谢.而是有个可以陪他玩耍的伙伴. 他关禁地了.她的生活就沒有什么滋味了.她恳求了爹爹.爹爹说这是家事他不能插手.后來又找到逍遥子前辈.口水说干也沒用.只得时常在禁地在晃悠. 无聊时自己在书房翻阅书籍.性子倒是沉敛安静了.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还挑灯夜读.对正书沒太大的兴趣.倒是对些偏门的易容术.驻颜术等有研究.解毒经也看过一些.都是理论层面的. 再后來她随父亲离开了都沒有见到他一面.后來她时常想若是沒有当年的事情.她或许就是张扬跋扈的顽劣少女了. 正文 十九章 秀色可餐 小白从深埋的书中抽身.从袖口掏出火折子点亮烛光.手甩动几下熄灭了火折子. “噗呲”一声.火苗蹿起.昏暗的室内立刻被橙色的烛光充斥.清冷的房子温暖而静谧.她仰靠在床头.眼睛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思绪好像已经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跳跃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时明时暗.温暖而美好.人在这样暖色调的光线里.心被一团团的温润着.他静静地看着她.而她好似并沒有发现.他又忍不住多贪恋的多瞧了会. 其实他并不知道來京后的第一次遇见是在擦肩而过的船头.那时的他正被一个麻烦困扰着.无心观景.远远瞥见有个女子露出纤纤细足在水中荡漾.他并沒探究.甚至在暗淡的夜色下他根本沒瞧见她的模样.更加不知道其实已经相遇.第二次不小心窥得她的真容.惊艳的容姿.不凡的身手.尤其是身上熟悉的气味.联想到前几日师父那边传信要他帮助寻找离家出走的楚承安.他已经有所怀疑.第三次他就确定了她就是她. 原本认为今生可能沒有什么交集的人.突然上天给他们创造了机缘.那么就别问是缘是劫.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昔岁月倾泄.他闭眼.年少的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展开.她的任性.她的刁蛮.她的天真.她的俏皮.她的笑颜.一切都那么清晰.甚至不用刻意去回忆.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内心从未有过的害怕.这种害怕与怕师父责罚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怕什么呢.他也说不上來.他敛了神思.缓缓的睁开双眼.沉默了半晌道:“你怎么得罪了那种麻烦女人.易容成这样是为了躲她.” 一连两个问句.他的声音慵懒浑厚纯净.低沉而富有磁性.加上他谪仙的气质.怪不得上次那花魁对她痴迷至此.却是有他的优势.她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他來.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荡.笑着反问.“你也觉得她麻烦.” 他走进距离她一尺半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交放在胸前.清俊高挑的他居高临下同样打量着她.“嗯.”他低声应道.随即伸手把她凌乱的一缕发丝拨至耳后.“不过若不是你她怎会如此.我看女人都麻烦呢.” 果真承安的反应如他所想的.水灵灵的眼睛横着.巴掌大的脸色精彩极了. 只是沒如小时候一样的张牙舞爪追着他打打闹.逼得他求饶认错.虽然后來他去参加过楚问天的生日.正是青春年少懂得男女之防的年纪.何况师父早就交代过安儿已有婚约.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嬉闹玩耍.以免损害安儿清誉.所以他更加的严格律己.不越雷池一步.在白沙洲盘桓几天.并沒有有过多的交流.寿宴上看她给他爹爹拜寿.身穿一袭浅粉的长裙娇俏美丽.他也只是短暂一瞥.甚至不敢如常人般的打量夸赞.有些时候她來找他.明明就是从小熟稔的人.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制手制脚.浑身不自在.除了好久不见.最近好吗.的寒暄.也找不出话來.要么就是一路的沉默的并肩走下去.她也不似以前一样围着他有说有笑.站在他身侧.似乎不安.老是掂起脚尖眺望远方.再后來她似乎感觉太过无趣了.提着裙子跑开了.再后來回去后.她们还保持飞鸽传书.再后來师父让他出去历练.他准备写封信告诉她的.师父说吩咐的急.还沒來及就出发了.从此就断了联系. 他以为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了.谁料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女大十八变.果真和从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沉稳.出落得更加的水灵.究竟是变化的好还是不好呢.他也说不出.心里希望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又好似有些不希望她改变.现在与自己都陌生了.竟然沒有第一眼就认出他來.他还以为他的形象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未料早已经忘记了.本來还有点生气.听她说他和某个人像的时候.那股无名的怒气就消失无踪了. 现在回想起來.记忆的闸门打开.幕幕清晰.他低头沉思.也许当年的他是有千言万语的.所以才会无言以对.不然也得知师父派他來这.激动的睡不着. “沒有麻烦的女人.怎地生出如此麻烦的你來.”她反驳. 他确实是被问住了.怔了一怔.随即笑开:“我怎么麻烦.” “每次遇见你都沒好事.你说不是麻烦是什么.”她的眼睛瞪着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花猫.他再次笑了笑.不置可否.凑近身子.温润的气息浮到她的脸上.“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那些嘤嘤燕燕.离我远点.”被气息喷到的地方.酥麻酥麻的.她嫌弃的用手拂去. 他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怕我吃了你.”他挪开了一步.脸却凑得更近.谪仙的面容近在迟尺.认真仔细赞道:“嗯.不错.......人比花娇.秀色可餐.” **裸的调 戏.果真是个诬赖流氓.要不是此时有伤在身.怎会被他如此羞辱.正要出言反击.就听到门外道:“小白.你果真是爱吃臭豆腐呀.怪不得美人一个个的贴上來也不见你动心.啧啧.说起來你泡妞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好个秀色可餐.哈哈......” 他温润的面容上刷了一层斐云.囧得说不出话來.暗咒失策.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竟然忘记这个家伙还在外面.酒中仙.这回不要怪我殃及池鱼了. “小白.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我还要去品我新得的一瓶极品花雕.”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哼.他倒是溜得比兔子还快.看我怎么秋后算账.他看着他远去得沒有踪影.拖了张竹凳干脆坐在她身侧.双手自然的置放在大腿上. “离我远点.无赖.”承安把头扭到一边.又恼又羞. 他却觉得这个样子十分可爱.心情不免愉悦.他静静的看着他.收起他的不羁.“到底是谁无赖.我可是救你性命的人.你就这么对待.我不问明缘由.你能保证你下次这么好运.又碰到我.” 他的远山的眉毛如画.整个人都好似从书卷中走出來的.任谁都不会联想到无赖两个字.能想到的都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之类的. “我......我.我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不用你管.”她咬着唇.固执的道.虽然心里知道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沒有她.她要么就是被抓起來做他们的棋子.要么就是被杀.但是要她说谢谢.要怎么别扭就怎么别扭. “你确定不要我管.”他再次问道.看样子不似开玩笑. “我和你毫无关系.你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讲來还你.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给你添麻烦了.“她掀开夏被.就要起身.肩膀却被他的双手按住.动弹不得.“天都黑了.你受了重伤能去哪里.”他的语调笃然升高.把她吓了一跳.她看他脸上似乎有愠色.难道生气了.是觉得有人驳了他的面子不开心吗.她也懒得去猜了.刚才一动.确实胸口疼痛.看來即便相处不愉快.也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他看她皱眉的神情.不知不觉放松了手下的力度.温和地道:“听你问日子.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要先养好身体.在下不才.医学略懂皮毛.你可算碰对人了.”他松开了手.把椅子挪到说书桌边.补充道:“我正好有一种新药还沒有尝试效果.你正好可以当我第一个使用的人.”他嗤嗤看着她又要发毛的样子.笑道:“我去熬点小米清粥.你老实的卧床休息.一会要是看见你乱动.好得慢就是你自己得原因.” 承安看着他的背影.磨牙嘀咕.“拿我当药人.就知道沒这么好心.” 正文 二十章 决赛前夕 今天就是七月十八.决赛的日子剩下不到一天半的时间. 可是.楚承安这个头却在关键时候失踪了.饶是老成的华清也按耐不住.从昨天钟直开始小面积的寻找.到今天全线出动寻找.一时间消息在天下山庄传得沸沸扬扬.当初在客栈目睹他们争执的江湖人多.于是乎.最后的矛头都指向了墨山派的墨风. 墨风自从上次吃瘪.他嚣张的气焰不减.但是内心还是知道了天外有天云外有云.尤其是他与丑女比试.全仗着一柄利剑在手.倘若再不精进.那他拿什么來一洗耻辱.保持他四大弟子的首位.从來不屑于临阵磨枪的他.也难静下心來认真的练剑. 练到忘我境界时的剑法看似更加平淡古朴.实则波涛汹涌.一招中藏着几个变化.每个变化中又蕴藏着剑锋的转变.这后面几招是师父的经历几十年.凭自身经验有感而发自创的.并未传给他们.只是师父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的演示过.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凭他的资质.认真想做好一件事情是很轻松的.他并且在师父创的招式上加了做了适合自己风格的小幅调整.更加的得心应手了.这次他把这招作为密召.必胜无疑. 有人來了.他快速的收剑入鞘.秋寒剑的光泽都被雪藏了.但是他散发的威力收势不及.周遭的珠子已经横断了一片.树叶落了满地.看來他确实又上了一个层次. “大师兄你的剑法又有进步了.师父知道定然为你高兴.“ 他嘴角讥诮.随手递过剑去.墨电小师弟立马去接.他却避开了.高傲轻蔑的瞟了一眼墨云.墨云脸沉了一下.面色随即恢复.挂着淡淡的笑容.身手接过他递來的剑.站立在他右侧后半个身子. “你们不好好的练习.怎么有跑我这里來.勤能补拙的道理还要我來叫吗.”他拿出大师兄的派头教育师弟.一脸的不耐烦. “大师兄陈安不见了.”墨雷急性子.开门见山. “陈安.是什么人.一个两个三个的兴师动众的來找.阿猫阿狗的事情也值得來烦我.“他一脸的鄙夷.嘴唇讥诮上扬.眼睛里慢慢的高傲与不屑.这一打扰他兴致索然.自顾的迈开步子向林外走去.墨电已经跟在身后了.墨云见墨雷还杵在原地.额头的青筋外露.他温和的拍了拍的肩膀.对他露出个安慰的笑容.墨雷收起情绪.跟随其后.望着二师兄挺直的脊梁发呆.要是接师父衣钵的是二师兄就好了.为人谦和有礼.有勇有谋.他们也不要在大师兄下面过得如此压制. 墨云跟在他身侧后半个身的位置亦步亦趋.卖了个关子道:“大师兄.不是我们几个大惊小怪.而是此事与你有关.这不我们才赶來通知大师兄.” 此言引起了墨风的兴致.果真减缓了脚步.“哦.说來听听.” “这陈安就是在客栈与大师兄你比武的那个丑颜丫头.大师兄只知道他的相貌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进入了总决赛.人却过了半决赛就失踪了.那伙人现在到处寻找.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这不就搞得沸沸扬扬.现在所以的矛头都直指我们墨山派.说是大师兄你所为.” “混账.到底哪些人胡说八道.敢毁我们墨山派百年声誉.是不想在江湖混了吧.”墨风恼怒.跟随其后的人也立马噤若寒蝉. 又走了几步.墨云见神情有所缓.看他的气愤.事情果然不是他做的.他自侍师父宠爱.武学天资过人.向來眼高于顶.这种事情还不屑去做.“我们自然知道不是大师兄干的.但是悠悠众口.不是说我们墨山派强大就能堵住的.”曾参杀人“的故事你也听过.这传來传去.要是被江湖人坐实了这个罪名.只怕不取消参赛资格.也会影响我们墨山派声誉.大师兄胜了.也会说你胜之不武.”分析调理清晰.语气不卑不亢.墨雷和墨电对二师兄是心服口服. “倒是有几分道理.却不是我所为.墨云你有何见地.”墨风停了脚步.询问墨风. 墨云笑着道:“见地谈不上.只是就在比赛前的节骨眼上出事就蹊跷了.” “那你推测是什么原因呢.说來听听.” 墨云犹豫了一下.“此种推测想必大师兄早就料想到了.我说下我的看法.看看是否和大师兄的不谋而合.” 墨风并未开口说话.做了个请的姿势.难得他也有客气的时候. “决赛前夕发生这种事情.两个可能.一是.陈安害怕失败.临阵潜逃.既能打击了大师兄又驳回了自己的颜面.第二个可能.就是可能有第三个人存在.他知道你们的过节.他抓了陈安.利用你们的恩怨.解决了两个通往胜利路上的绊脚石.” 墨风的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老二.假如是第二个原因.你觉得可能是谁.” “进入决赛的人都可能.如此而來.实难定论.”墨云摇了摇头.心想这事情不能说透.说多了难免惹來不必要的猜忌. “老二.你糊涂啊.能解决了我们就能问鼎的.必然是武功与我们相差不远.能排在前几的.有信心解决我们两个夺冠的.”墨风道. “大师兄高见.墨云思虑不前.还靠大师兄点明.“墨雷墨电溜须拍马了几句.倒是把墨风哄得心情愉悦. ”依我观察.半决赛在我们旁边的乙组有个少年.年纪轻轻武功不简单.尤其是他的掌剑.确实妙.当时我就想他将是个劲敌. “对对.我也瞧见了.确实不耐.”墨雷他们跟着附和. 墨风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墨云身上.笑道:“是吗.我倒是沒注意看.我们之前不是老四险胜进入了决赛.还有老二.你可是大胜进入决赛的.” 墨云心中一“嘎登”.墨风尽然疑心他.“大师兄我进入决赛是想为我们墨山派增光.我的水平怎样.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心可表日月. “哈哈哈.....”笑得他们几人诚惶诚恐.接着他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开个玩笑.看把你紧张的.”墨云提起得心终于放下了. 又听闻墨风道:“你说的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见他武艺高强.就多留了个心.去报名组那边打听了.叫包艺雄.是否这样.现在也无从考证.大赛在即.大师兄你也只能多留个心眼.师兄你今日一直潜心练习 .有证人证明你沒有外出.我们去找铁掌门等评委.解释此事.以前倒是生出幺蛾子來.” 路上遇到了钟直他们.本來双方都要打起來了.这边有个狂傲的墨风.那边有有个冲动的华阳和八娘.恰好他们这边墨云.那边有墨云.此事才被劝住.后面一起扭着去了评委会成员那.墨风这边确实有认证证明此事与他无关.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钟直愁眉苦脸的.晚上练剑走了几次神.被信天游骂得狗血淋头.最后看他那不成气候的样子才道:“沒了那个丫头.你看看你窝囊的样子.他和我有秘密约定.我还等着烤鸡烤鸭.不会让她有事.你不专心练剑.那丫头回來了仔细你的皮.” 前辈这样一说.钟直吃了颗定心丸.前辈的权威他怎么会怀疑.后面练剑确实是越发的得心应手.末了.还丢了颗说是好东西的药丸给他.要他回去服下后.躺着运行全身筋脉气血. 正文 二十一章 多管闲事 七月的早晨已经微凉.承安坐在床上把凉被往胸口拢了拢.屋内的光线微弱.也不知道到沒到卯时.她伸了下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懒洋洋的. 这两天是离家出走之后睡得最舒服踏实安稳的.并且还做了香甜的美梦.她与醉书画年少的时光在梦中重现.她看了下这简陋的房子.以及书桌上那未合上的医书.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给他的药中加入了什么安眠的成分. 脑海中他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明润如玉的少年重叠.她心一触动.福至心灵.一个想法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就是醉书画. 她糊涂了吗.还是沒睡醒.她拍了自己几下脸蛋.让自己更清醒.人是清醒了.心中却似乎更加认定了这个想法.长相及其相似.也是行医的.但是自始至终她试探过多次.他却从未露出端倪.外表端端是明恩如玉.性格方面却风流不羁.与醉书画沉默拘谨中规中矩不同.她并沒有过多的依据去证明.内心却下意识的肯定. 感觉.感觉这种东西虚无缥.可靠吗?天下之大.相似之人有甚奇怪.她长吁了口气.但愿今天别过后.还有机会相见. 小白一早就在外面熬药.这可苦了酒中仙了.他的鼻子异常敏感.这些难闻的药味他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小白许了替他配置一副药酒的材料.他才总算是勉强闭嘴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忙碌着.心中却暗笑:"这家伙是异人.异乎常人的人.” 这个药物里面加了发散的药物.汤汁要多.不能过浓.而且必须要趁药热入口.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小白双手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腾不出手來.就用身子蹭着门.入眼就是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和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看她发呆的可爱模样.他似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承安安远远的就能闻到和着他体味的药香.发现他了.他也看到了她的目光.他却抢先一步说话.“大小姐.已经卯时了.某人昨天不是就闹着要离开这里有急事.怎么现在还赖在床上.是要我伺候你起床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早上就疯言疯语.承安二话不说.执起竹枕就向他不偏不倚的砸过去.他的脚与地面似乎有着磁力.身子笔直迅速后倾.双手执着药碗平平的端在胸口上方.待枕头落空.身子弹回原处.碗里的稀薄的汤汁纹丝不动.沒有一丝涟漪波动.他飘逸的白衣上未粘一滴杂色.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次打斗输可以说是她未做准备.这次在他毫无准备下发难.他却从容面对.上次输得不是不服气.这次却是心服口不服. 她撇嘴.她在他面前比武.就是自讨沒趣了. 他肤色白皙.白衣胜雪.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明润如玉中又带着一抹邪气.他身上散发出來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独立矛盾的气质混合中.矛盾而统一.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总之不可否认.他真的好看.在她认识的美男子中.他独树一帜.不同于爹爹.不同于易文清.不同于酒中仙.钟直嘛.平庸之姿.与美男子沾不上边. 一抹素色出现.就能无声无息的夺了眼球.让多少的少女心变得像水晶.如水晶般的渴望与他有段干净透明浪漫的恋情.最后却不得不像水晶一样碎了满地.落英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许许多多错付君心的入迷女子. 他拿着汤药放到桌子上.撤手甩了甩.俊眼微闭.须眉微张.春山如笑.他的笑容不是阳光般的耀眼.而是如皎洁的月光.温柔如水.恬静如画.忧伤如风.干净的的笑容中又带了几分风流戏谑的味道.“我知道我好看.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再看我会要......."他故意迟疑了一下.把“要”字拖得老长. “要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让人看.你就滚出去.”承安警惕的看着她.不自觉的把被子拢了又拢.手下用力把被单绞得一团. “要你把药全部喝完......”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承安还想再说什么.刚开口.一勺药就滑入了她口中.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涩辣辣的味道四面八方的传导.苦不堪言.巴掌大的小脸立即皱成了山核桃.眼睛瞪得像葡萄圆溜溜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上下拍打.像是煽动翅膀的蝴蝶. “这是什么药.好难喝.给我水.”她的鲜红的小舌轻吐.手急促的煽动.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药.吃了多年还是怕.估计是年少的喝药如喝水的经历让她有了骨子里的阴影. “乖.吃完了我就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他哄小孩般的拍打的她后背的脊梁.轻柔的哄着. “不.昨天的药怎么沒有这么难喝.不信你尝下.”辛辣的药物入喉.脸色红润如霞.这个样子最让人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都尝过了.难喝了点.良药苦口.这幅药下去.你的裂心掌的毒性就可以清除了.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就不觉得有这般难喝.” 承安还是不情愿.看着药不禁打了个寒颤.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小白搅动了几下的瓷勺只好放下.威胁道:“你不想喝.是不是想和我來个喂饮.我不介意渡药给你.”说罢他咕噜的呷了一口.语言含糊不清.“准备好了.” “流氓.”她咒骂一声.夺起药碗一饮而尽.气息紊乱.连连几个寒颤.“给我梨脯.” 小白屁颠屁颠的给她拿來.在她的白眼中.又给她递梨脯.看着她大口的吃着.他的眼睛里光泽流转.熠熠生辉. “早就该如此听话了.一口气喝完比一口口的喝容易多了吧.等会身上会出一身热汗.等出了换身衣服.包你身轻如燕啊.”他嘴角上样.自信飞扬.他掏出素白的手绢.轻柔的替她擦去嘴角的药汁和梨脯的残渣. 承安嫌弃的推开他的手.嚷嚷:“我自己可以弄.”扯着衣袖胡乱的擦拭几下. 小时候喝药不是撒娇办可怜.他不去她就不肯喝药.他只好听着师父的吩咐.硬着头皮去执行命令.每次喝完都要求他替她擦嘴.现在长大了.也知道男女之别了. “呦呦.美女总得有个样子.瞧瞧这个样子.怎么嫁得出去.”他笑着摇摇头.把帕子叠好纳入衣袖. “我嫁不嫁得出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我爹爹.也不是我兄长.更加不是我意中人.“承安忽然有些生气.语气咄咄逼人.胸口闷闷的疼.剧烈的咳嗽几声.她捂着胸口怒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见她蛾眉紧蹙.脸色有些空洞苍白.厉声道:“坐好.一点都不知道保养自己.当初还不如不救你.省得我白忙活.” 他突如其來的脾气好似吓到她了.她可怜兮兮的蜷缩在靠墙的床头一脚.双手抱膝.楚楚可怜.看她受伤的样子.意识到语气太重了.他的心头百般滋味掠过.悔不当初.刚才一刹那血冲了大脑.才会情绪失控. “你胸口还痛不痛.有沒有什么不舒服.刚才我就是开下玩笑.嫁不出去我娶你.不用担心.”他不由分说的反钳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承安嘴唇蠕动了几次.看他认真凝重的样子.也不再挣扎.任他就这样扣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胸口的心跳一声一声的砰砰跳动.有几次承安感觉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只差沒有蹦出來. 房间的光线越來越多.已经开始看得见屋内的陈设了.她心下有些着急.要准备出发了.不然她会错过决赛的.今天是决赛.无论如何她是不能缺席的. 时间短暂而冗长.她打算打碎沉默.打定主意要和他说时.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过一会才缓缓松开.“去擦把汗吧.马车已经备好了.你要去哪." "马车就不用了.还是骑马方便点.”她拿回右手放在左手掌心的虎口处摩挲.被抓得太久了.手腕上还有他温暖的体温.这种感觉极不习惯. “什么事情这么急.刚才情绪激动下你就脉象不稳.一路颠簸回去.就只能剩下个人架子了.你若是不听吩咐.今天你就休想出这张门.”他又有些恼怒.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能惹他生气.酒中仙之前笑他.要是哪个人能惹得他发毛.他一定要和那人交朋友.找个人來治他. “你要去哪里.我勉为其难的给你当回马夫.”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气.温柔的问她. 她“切”了一声.一脸的副不情愿.心想不会有什么目的吧.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照顾.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是害她那是不可能.要害早就害了.不必要救她.这当头她不能乱说话.怕这主一生气.就不放她走了. 她只好老实道:“我去天下山庄.” 他听了远山的眉头好看的皱起.“去哪里做什么.那么吵.” “自己说给我当马夫.客家让你去哪就去哪.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男子汉理应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承安麻溜的跳下床.取下挂在竹墙上的红玉宝剑.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去你就不是男子汉.” 他又无奈的摇摇头.真拿她沒办法.这种低级的激将法都拿來用.嘴上嘀咕的是某人.驾车甘愿当车夫的还是他.承安坐在马车里.不时的撩起门帘催促她驾车.嘴里帮忙喊着:“驾.驾.驾.” 她坐在车里轻快的哼起了歌谣.马车在她的悦耳的歌声中穿梭. 正文 二十二章 怪事连连 总决赛首先还來了个赛前热身.就是二十个参赛选手对决.剩下一半进入决赛. 由于承安的缺席.宣布取消她参赛资格.替补了一位队员.二十位参赛者就被砍掉了一半.墨山派就墨风和墨云进入了十强.这边是钟直和华清. 直到热身赛结束.钟直才真的肯定了这个事实...陈安真的缺席了. 昨晚前辈明明和他说.安娘一定会來参加的.所以他一直深信不疑.也许前辈是想让他安心参赛.说个善意的谎言罢. 这些日子习惯了她喊他呆子.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指导.突然知道她真的不在了.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不完整了.总觉得不自在.却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 “下面请各位与会者抽签取号.”朱子聪束冠戴发.声如洪钟.又博得一片喝彩之声. 自古以來大家都只记得夺冠的.哪怕只是差一个名次.待遇命运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能获得这个荣誉的机会却只有一个.东苍派想要让江湖重新认识.这可以说是个机会.只是以目前的本事.确是不能为之举.想想罢了.时日还长.好在机会年年有.不像皇位.世袭制. 华清倒是想得透彻.不能做冠军.做冠军的朋友也有好处.年年都有点进步.在而立之年之前就总会有机会的.去年只挤到了二十强.今年进了十强.至少大家也知道东苍派.知道有这号人物的. 华清刚拿到签.还沒有看.八娘就蹦跳过來一把拿过竹签.情绪比他还激动.好似参赛的是她.“华清大哥.是第八.“ 八娘得意起來.眉飞色舞.签字上写的是大写”捌“字.虽说她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关于数钱有关的字她可牢牢记下了.娇笑道:“我叫八娘.刚好你抽第捌.我看这个数字特别旺你.” 华清神情上放松了些.内心却更加紧张了.本來他已经觉得不可能有夺冠的可能.然而这么好的序号.心中隐隐升腾了一股希望.他蠕动了下嘴唇.对钟直道:“钟兄弟你在想啥.赶紧去抽个好号子.” 因为大赛的赛制是十名参赛者是按次序上去比武的.赢的这位就需要一直战斗到倒下认输为止.这可是车轮战.对手越多.自然消耗体力的越多.所以大家肯定是想抽到后面的号子. 之前有很多人说这个比赛不公允.铁清南力压所有质疑声.只道:“任何成功都不单单是技艺精湛就能胜利的.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十强里面不论顺序更是考验一个人是否是真正的强者.技艺.信心.耐力.心理都是一种考验.在前的体力方面会吃亏.靠后的心里压力会更大.一场真正的战争.不光是靠着生杀予夺來决定的.如果你够强.就是第一个上场一样能拿冠军.当然我们不排除可能会存在幸运者.即便有.那也是上天眷顾.为存在即是合理.” 因为他的一番话.这个规矩就成文了.并被作为名人言论被传扬称赞. 看到其他人挑來挑去.想要这个又觉得可能是那个.反复无常.等大伙都走了后.签筒里面就剩下两支签.从大伙嚷嚷自己的号码.通过简单的排除法就可以判断出这里面的两支分别是“壹”和“拾”.一个最前一个最末. 大家自然都把目光盯着这至关重要的两个席位. 墨风鼻子轻哼一声.那个丑女缺席.他要拿冠就是囊中取物罢了.仿佛和钟直一起抽签有辱他身份一样.说白了.就是钟直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从未把他当成对手.在他眼里.肯定还不如华清.他不屑的道:“你先抽吧.反正你即使抽到第十也改变不了什么.”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随后又纷纷认同他的说法.墨山派的接班人來参加这次大会.也是看得起天下山庄的.往年的邀请可都沒参加过啊.今年必定是做好了拿冠的准备.为弟子奠定下名气才來派來参加的. 钟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不辩解.脸色有几分难看.见他语气不友善.也沒有推脱.说句“承让了.” 他的手停在签筒的上方.直看了哪跟离他手近就拿了两个.根本未做考虑与停留. 墨风冷眼旁观见钟直拿了签文后.甩了下衣摆.大步流星的就走开了. 墨电忙取了剩下的签跟随离其后喊: “大师兄你的签.” “快快打开看看吧.呆......钟大哥.”八娘捂了下嘴巴.立马更改过來.脸不红不羞的凑过去叽叽咋咋. “是啊.看看是不是比大哥的号码还好.“华阳也心急想知道结果. 八娘急性子.看钟直磨磨蹭蹭的样子.干脆又一把扯过來.粗鲁的撕开红纸.楞了一下.随即爆笑.又跳又叫.和个疯子无异. “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第十.”华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见她又不说话.只好自己从八娘那笑得无力的手中拿过來.看到后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 是第十.第十啊.”他心情大好的把签文递还给钟直.“钟贤弟快看.这是这几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老天都在帮我们.” 本以为第八已经是非常好的号码.谁知这小子运气竟然一直这么好.虽然不服他的品行.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条阵线上的.陈安不在.希望就在他们两之间.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最好的. 华阳淡笑道:“恭喜你.” 钟直人还有些懵.见大家都向他道贺.他愣愣的一一回谢.随即感慨良多.面对华清的道贺.华阳的爽朗的笑容.八娘的喋喋不休.还有......不知道到在哪里的安娘.他的心是温暖的.莫名中有了一股感动的力量.升华在心头变成了汹涌彭拜的力量.仿佛压制不住.喷薄欲出.他暗暗说:“我会努力的.” 不远处翘起二郎腿的的墨风.正端着盏清茶品茶.墨雷在一旁打着扇子.墨电伺立身旁.派头架子十足.听到他们这边的叫嚣声.他厌恶的盖上盖子.嘴角挤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抽个第十就和得冠一样忘形.得冠了还不得爬到天上去.真是贻笑大方.”他说完又自顾的往口中送了口茶.眉头一皱.直嚷:“拿开拿开.泡杯茶都不会.还会什么.想烫死我啊.” 墨电一手拿着签文又接过茶杯.表情怯生生的问:“大师兄.这签......” 墨云看墨风的脸已经快黑得滴出水來.这墨电也是.一点也不懂得察言观色.墨雷虽然莽撞直脾气.好歹还会审时度势. 墨云斥退墨电.笑着道:“以大师兄的实力.抽到几都无碍.又何需看序号.再说要是都以运气抽签为比赛成绩.那大家去赌博就好.群英何必参加徒恶大会.”说完又看了墨电一眼.墨电讪讪的收回竹签.连连点头. 接着朱子聪宣布顺序:“1号墨山派墨风 2号 天清帮 司马南 3号墨山派 墨云 4号 达州欧阳世家 欧阳凌云 5散花帮 落花簌簌 6号无门派 包艺熊 7号 西京慕容世家 慕容丈千 8号 东苍派 华清 9号天下山庄 谌程 10号 络绎镖局 钟直.” 这一届的决赛总名单可谓是令人大跌眼镜.出人意外. 四大世家中的南城的冯家.以及曾经最显赫的四大世界之首的安家全.以及杀狼帮全部都榜上无名.三匹黑马分别來自东苍派和络绎镖局和从來沒有听过的无门派.众人皆不知道是究竟是沒有门派呢.还是这个门派叫做“无门派”.若说起东苍派大家还是听说过天苍子的.至于络绎镖局吗.听着甚少.总还是有人听过.这个无门派真就是闻所未闻了. 奇事年年少.今年特别多. 往年下赌注大家还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比例也是蜻蜓点水各蘸一些.做多也就是在几个热门人选中下注.今年有天下名门的墨山派出马.加上几匹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导致了赌注压倒性的投到了墨山派.就连天下山庄的谌程也投注者甚少.这都是选墨山派的.羊毛必须出在羊身上啊.到时候赢钱从哪里赢.老板的脸上也愁眉不展了. “我压十号的钟直.”一双玉将一张一百的银票“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 光看那修长如葱的手.听那黄莺出谷的嗓音.定然会想入非非认为是个绝世美女.非也非也.大家又是一阵错然感慨.怪事越來越多.是个其丑无比的女子.更加奇怪的是丑女旁边站着得白衣男子清俊儒雅.不沾半点凡俗之气.好似仙人.一美一丑的组合何其怪异.一个美到极致一个丑到惊悚.也不知道是用美來衬托丑.还是用丑來衬托美了. 群众有人反映过來.大呼:“难道你.......你就是那个弃权的丑女.”说完那人又赶紧闭上嘴.可别吓走了财神爷.在他们眼中.挺朋友是好的. 为了支持朋友.把白花花的银子丢水中那就是傻了.有这样的傻子是好事.好事. 老板边打量她.恭敬陪笑的递过合约:“姑娘.麻烦你在这边签字画押.画押了就已经下注了.不能反悔了.” 那女子眉头皱也沒皱.不假思索的拿过随意的签字按压.撅起樱桃小嘴吹干几下墨迹.折起收入袖中.也不顾众人的眼光畅快的离去了. 正文 二十三章 决胜群雄(一) 墨风如一阵风一样的速度翻身落入擂台中央. 淡墨色的衣裳.敛去了几分狂傲之气.人似乎也沉静了几分.只是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高傲的眼神依旧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傲娇公子哥. 他本身长得不赖.养尊处优的人自然有种隐在的贵气.一露脸.台下一片叫好.惹得不少女子对他暗送秋波.他执剑背在身后.嘴角的笑意有丝得意又有丝不屑. 天青帮的弟子笔直的落入台上.依礼自报了门派和姓名. 墨风只微微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司马南见他客套话也不说.觉得沒有必要与他客气.手执一柄圆月弯刀横亘胸前.拔掉黑黑的刀鞘.露出青青的刀刃.一刀即出.开始时仿佛一钩新月.忽然间就变成了一道飞虹.咄咄逼人的杀气直指墨风 . 墨山派的创始人也是个书法大家.最初墨山派的剑法就是从书法中捂得的.独树一帜.后來就创立了墨山派.所以墨山派的剑法与书法有诸多相通之处.剑锋似笔锋.步法如手法.时而如狂草狂野粗狂.时而娟秀俊逸.或连或断.真假虚实难辨.目的难测.纵然弯刀灵活如蛇.墨风的秋寒剑轻描淡写就还击回去了.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余下的对手不觉的又紧张了一分.又欢喜.愁的是第一个选手的实力就如此强悍.喜的是还好是第一个.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以天清派的司马南弃刀被秋寒剑横架在脖子上而告终. “第一局 墨山派墨风胜.” 接下來上场的是墨云.同门师弟.在比武台上就叫切磋.若是放在对立方就可以称之为兄弟相残了.这一戏码自然备受关注.津津乐道. 你來我往.你攻我拆.技艺出自于同一个师父.台上更像是在展示墨山派剑法的博大精深.好似看着两位再舞文弄墨. 双剑对峙时.墨风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老二.这么多招都能和我打个平手.看來是小瞧你了.”他暗道.不能再拖了.否则白白耗费了自己的体力.必须速战速决. “墨云不才.已经被大师兄逼出了平身所学.黔驴技穷了.”墨云咬牙.他确实已经感到了吃力.继续打下去.纵然拼得个旗鼓相当.以他目前的实力他就是赢了墨风也应付不了后面的人.既夺不了冠.反而平添了墨风的猜忌.不如就此打住.英雄不论一时成败.笑道最后的人永远是最好的. 墨云被逼退砸到兵架上.嘴里溢出一丝鲜血. “墨山派墨风再胜.” “…… 又胜.” 看得观众已经对他的赢已经不意外了.沒有了新鲜感. 朱子聪报幕.宣布无门派包艺雄上场.众人的眼睛又亮了一亮. 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赤手空拳的跃入场内.初赛和半决赛为了公平性都是只能选用天下山庄提供的武器的.决赛可以选提供的.也可以用自己的. 墨风连赢了几场.自信满满.心情大好.“你挑件趁手兵器吧.以免说我胜之不武.”他指着身后的兵器架. 包艺雄丝毫不领情.冷声道:“不用.谁说我会输的.你未免太把自己当颗葱.” 台下传來了一片笑声.墨风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出招.把你的本事亮出來给我看看.” 包艺雄丝毫不与他废话.慢慢递起双手.掌心相对.缓缓运气. 墨风因为墨云他们的提醒.对他重视几分的.看他的起势.觉得不过尔尔.所幸就一边查看着.未作任何的应对措施. 墨风本來还是轻蔑的眼神突然间就严肃起來.原來包艺熊他的手掌翻转转换.突然快速出掌.掌风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沒有刀却四周都是刀光剑影. 墨风被困在刀光剑影中.幸好在包艺熊发难之际察觉形势不对.已然开始拔剑.施展一招“松针萧萧”才撕破了一道缺口.挤身出來.心中暗道:“ 好厉害的剑掌.再晚个片刻.自己就狼狈不堪了.“ 包艺雄收掌.赞道: “好.墨山派的剑法确实精妙.“ “知道天高地厚了吧.下面让你开开眼界.”墨风双脚跨开.持剑的姿势明显谨慎多了.一副严阵待发的姿势. “我夸的是墨山派的剑法.不是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墨风的风度实在维持不住了.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秋寒剑在手中.对准包艺熊迎面一招“苍松迎客”.后长剑挥洒.一招劈落落空.紧着着一招“抽丝剥茧”.逼得包艺熊躲无可躲.只能正面迎敌. 秋寒剑不愧是名剑.秋霜冷冽.剑气所到之处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样.清寒凛冽.连台下的看众都感觉到了森寒. “人还是一样的讨厌.武功倒是比上次精进了不少.” 承安靠着柱子.坐在校场百米开外的高楼的栏杆上观看打斗.湖绿色的百褶裙顺着栏杆滑落.远远看去.就是个曼妙的身影.安静起來.恬静美好. “看样子.与你有过节的人还真不少.”白衣男子眯眼.双手抱剑交叉.满含笑意.意味深长看着她. 承安突然跳下來.抬起玉手.小白慌忙道:“也沒说你什么坏话.你......” 突然他的如水般的眸子定住了.承安用双食指点上他的眉心.抚上他的眼睑.他双手僵直的放在承安两侧.一时间呼吸都搅乱了节奏. 这种亲昵的动作不是沒有过.但是都从來沒有过这种紧张酥麻的异样感觉.好似她的手有魔力.仿佛带了电.他每一根汗毛都抖擞着. 他慌忙间捉住她的手指.警告道:“你要干嘛.”心里却隐隐期望着她不要放手. 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哈哈笑道:“又不会吃了你.这么紧张干嘛.”说完瞧见他的脸色如喝了酒般红晕.白里透红.继续戏谑:“说说还脸红了.还真不像个骄奢淫逸的公子哥啊.“ “你再说.我就骄奢淫逸给你看.”他一手撑住栏杆.把她拦在角落里.脸上的表情骇人.好似在生气. 本來就是事实.还不让人提起了.她的头顶刚好够上他的下巴.她被他圈禁在他的胸前.温热的药香味钻进鼻孔.她紧张的呼吸都滞涩了. 早知道不该惹他的.本事又不如人.楚承安啊楚承安.你就是作死啊.呜呜~~~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來啊.这里都是人.” 他感受到眼前的小人的害怕.笑得瑟瑟.心情极好.“怎么.你也怕了.早知道就不要点火啊.火苗窜起了.就得啪啪的燃烧不是.” “你......无耻.”她几乎是从牙齿缝中逼出这几个字.他却笑得更好看了.这种人明明说的是无耻的话.他的笑容却依旧的干净清澈.如同月光洒在他脸上.就是个祸害. 她嘴中含糊不清道:“人面兽心.” “你说什么.” 她打了个马虎眼.嘻笑道:“我说好热.”她为了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用力的扇了几下袖子. 突然人群中传來叫好声.原來是紧急时刻包艺熊光凭一双肉掌的掌跟夹住了躲避不及的秋寒剑.刹那间众人的嗓子都提到了嗓子眼.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比武虽说是点到即止.但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于此.仅仅一招就可毙命的.危及之中能这样处理.对于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來说实属不易. 评委席上的评委点点称赞. 谢一鸣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出了个铁庄主英雄盖世.现在又出现了这等年轻不凡的后生.我们这些老家伙再不退休.就要拍死在沙滩上了.“ “是啊.是啊.“欧阳鸣天笑着附和. “两位前辈老当益壮.一直是铁某人的榜样.他们今天的成绩哪里及得上谢前辈和欧阳前辈当年的风采.此两子确是可造之材.能蒙两位前辈看重那是他们的福气.”铁清南嘴上夸奖恭敬了两位前辈.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叫包艺熊的青年.注意着他的一招一式.神情间亦是十分欣赏.颇有几分他初出茅庐敢打敢拼的劲.鸿儿的性子却像他娘.靠的是他这些年的磨练栽培.才有了今天这样.这孩子确是性子里有种不服输的精神.只是尚幼稚了.无门无派.如果收入坐下.将來为鸿儿效力.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鸿儿的助力. “铁庄主.说笑了说笑了.”谢一鸣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甚是开心. 铁清南收了收神思.拍掌.顷刻间侍人就端一壶清茶上來了.“两位前辈.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看比赛吧.“ ”甚好.甚好.“ 倒是这一阵喝彩.解了承安的围.她趁机钻出他的臂下.双手俯撑在栏杆上.深吸几口新鲜空气.眼睛虽然盯着看台上.心中却依旧一阵慌乱. “想跑.还沒说刚才为什么动手动脚.” “因为......因为......你眯眼的样子好看不行吗.”她咬着粉嫩的嘴唇.娇嫩的粉唇上有了几颗浅浅的牙印. “真的.”他远山的眉头上挑.表示怀疑. “嗯.” “好看就能动手动脚.那岂不是你.......”他眼睛盯着她上下看.最终停留在她胸前的曲线上.手作势要袭胸. “往哪里看.死流氓.落英姑娘喜欢你.真是瞎了双眼.” 他一把掰过她的身子.追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亲眼所见.要谁传扬.看來你也有自知之明吗.知道自己臭名昭著.” 他脑袋里面快速回忆.把这段时间遇到的面孔都过了一遍.却不知道何时见过她.很长时间都不与落英联系了.那么遇见她就在那次夜晚之前.难道她为了躲避追杀曾经藏匿到妓院.他回想那一幕幕的碰到的形形**的女子.竟然都找不出她的身影來.还是易容了出现过他的身边.他脑袋里都是问号.为何沒有一点蛛丝马迹. “何时.”他近身逼问. “先把我的红玉宝剑给我.本姑娘可以考虑告诉你.”她嫌弃的后退几步.可是身后就是栏杆.还是先要到宝剑在说.有了红玉在手.打起來未必会输. 他突然直起腰.松口说:“好吧.” 她有些意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是耍诈. 他递过剑.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好吵.等我看完这局再说.”她耍赖.“好.打得好.这么精彩.不要错过了.快看“ 正文 二十四章 决胜群雄(二) 从相互挟持后.墨风与包艺熊两人又对了四十余招.旗鼓相当.酣畅淋漓.谁也不输谁分毫. “打得好.打败墨风.”八娘在人群中跳起身子高呼一阵子.叽叽咋咋:“墨风那厮得意矫情.要是输给那个比他年幼沒有名声的小子就好看了.华清大哥.你觉得呢.我看那小子准输.哼.” 华清沉思了片刻.低声对钟直道:“钟贤弟.你怎么看.” 钟直看得痴迷.似乎未料到听到华清大哥会问他的意见.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摸头道:“我觉得可能还是墨风赢.” 此言一出.华清沉吟不做声.八娘表示不能认同.华阳也表示怀疑.“你是从哪里看出來的.” “其实我也说不上哪里.总觉得墨风沒那么容易失败.你看啊.他经历过了几场战斗.次次胜券在握.消耗了体力.这次依旧持平.这说明墨风的本领应该是更胜一筹的.”他停顿了一下.道:“不知道你们有沒有发觉.这个秋寒剑的寒意好像更浓了.” 八娘不依.晃着华清的手臂.比起钟直她更相信华清.“华清大哥.你说呢.” 华清沒想到事情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他身上.更沒想到的是钟直这次似乎并未隐藏.因为他也是这样觉得的.也许上回他误解钟直了.也许钟直并沒有那种弯弯曲曲的肠子. “快说.”八娘见他低头不语.娇嗔道. 她的语气很亲昵.假小子样的她似乎水化了.神情娇羞.言语似嗔似嗲.她并沒觉得自己与往不同.但是这一幕落在华阳的眼中.刺痛了他的双眼.心口急剧的收缩. 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他哥哥.如果沒有哥哥就沒有他.你怎么能喜欢哥哥的女人.八娘喜欢哥哥他应该为他们高兴.难道不是吗.八娘是个不错的姑娘.而大哥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为什么明知道应该这样.他还是开心不起來.连嘴角的笑意都是假的. 他真是看不起这样的自己.怪不得八娘也不喜欢他. 华清沉默了半响道:“我赞同钟兄弟说的.” 八娘见华清也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噘着的气鼓鼓的嘴巴一下子泄气了.继续跳喊着为包艺雄加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包艺雄的什么人.这么卖命. “我们还是看打斗吧.谁输谁赢一会不就知道了.”华阳生生的挤了个笑容.假装轻松的说道.只是他的笑容一直僵在唇边.生硬而苦涩. 擂台上已经斗得风起云涌.包艺雄幼稚的身板略微吃力.他夹着眉毛.形成一个“川”.牙齿紧咬.靠着一股倔强不服输的任性.愣是让墨风沒赚到什么便宜.墨风见已经过了百余招了也沒有讨到便宜.随后还有几位选手.倘若不出奇招.只会损耗了他的体力.出了绝招.也就是给后來的选手提醒了.也就不能称之为绝招了.真是左右为难. 包艺雄好似看出他的分神.当即化掌为双剑.一竖剑于左头顶.一横剑于右胸前.左右上下夹攻.剑锋时软时硬.缠时如腬胰.硬时如钢铁.变化莫测.虚剑无刃.却把方圆三米都笼在他的剑锋之下.这招的名字叫做“天下无剑”.亦是剑掌最妙的招式. 包艺雄步步紧逼.墨风被逼得步步后退.两招过后.他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此时不出绝招.那么就沒有机会再出了.忍无可忍了.他低吼一声.手下的剑招越來越快.剑走偏锋.连环数剑刺出.剑纹流转.寒光四泄.把掌剑的剑锋都裹入其中.任它横冲直撞.也撕开不了一道缺口.剑招如狂草飞疾.笔走龙蛇.狂沙飞石.刀光剑影中.一切都迷蒙起來.台下普通的看众根本看不清台上的招数.只觉得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七月的天还未立秋.就感觉霜降大地.寒气沁骨. 突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评委台上的铁清南跃入寒光中. “砰砰”两声.只见墨风拖腿后退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而这边的包艺雄口吐鲜血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的轻飘飘的缓缓跌落.包艺雄挣扎了两下缓缓站起.衣服爆破不堪.一手快速地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神倔强依旧.他定定的看了铁清南一眼.铁清南从对视的眼神中挪开. 少年的样子很稚嫩.可他的眼神锐利到一位老江湖生畏.这样的眼神.他无比的熟悉. “愿赌服输.这局我输了.下一次我一定赢你.你等着.”包艺雄压抑着胸口的难受.掷地有声的说完这几句话.艰难的向台下走去.他的背脊依旧坚挺. “哈哈……好.我等着.”他的傲气有几分似他.说真的还有几分欣赏他.还乐意交个朋友.只是他们是竞争对手.注定了要來场厮杀的.愿赌服输.这世界就是强弱來决定的.你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哈哈……人才辈出实乃我们江湖之.两位年纪轻轻.身怀绝技.实属难得.天下山庄向來爱惜人才.老夫刚才分开两位.实在是不愿看到任何一方受伤.两位不会怪老夫多管闲事吧. “天下山庄多大的庄主爱惜人才果然不假.对人礼遇有佳.我们也去投身天下山庄吧.” “高高在上的人却一点架子都沒有.这才是真正的领导.” ………… 承安虽然隔得远.场内的议论声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中暗道:“好评如潮呀.铁清南居高位.果然有自己的一套.此举既能收拢民心又能传播美名.妙呀.”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小姑娘看问題也是和他人一样看表面.而自从在秋明壂学了谋论后.她的思维方式就会自动从表象和本质两个方面进行分析.想來在秋明殿的那些日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意义的. 她想问问白公子是什么想看法.一回头早已不见了他身影.竟然不知道是何时离去的.她自嘲的长叹了一声.看來她差他不是一星半点.之前嘴硬不承认.其实心中早已了然. “一号 墨山派墨风胜.接下來对阵慕容世家慕容仗千.” “二师兄.大师兄刚才赢包艺雄已经够辛苦了.东苍派和那个愣头愣脑什么镖局的小子虽不足为惧.但接下來还有个世家名门的慕容家和天下山庄的弟子.这都是不容小觑的呀.“墨电深色担忧.这比赛实在不公平.虽然他不喜墨风.可关于门派名声.自然同仇敌忾. “这些人中属包艺雄的本事最好.他都败北了.接下來的肯定实力都弱一等.你们刚才有沒有注意到大师兄于包艺雄拼招的剑招.”墨云沒有直接回答.脸上神情凝重.似是询问他们的看法. “大师兄不愧是天赋异禀.他的剑法简直出神入化了.尤其是最后那招.实在炫目.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他一半啊.”墨电感慨. “老四.大师兄不在这.不用拍马屁.你沒发现大师兄的剑法不是我们平时所习的吗."莫雷急性子.为人最真.想什么就说了.所以也是他最不得大师兄喜欢. 此言一出.墨电如梦初醒."刚顾看剑法的精妙去了.完全忽略了这个.大师兄应该不会偷学外派武功吧.这可是大忌.要被逐出山的.”他压低声音小声道.随即又摇头.”此剑法似乎与我们的剑法同出一脉.好熟悉啊.就是想不出在哪里看到过.“ “剑髓神韵像不像师傅自创的"通天墨染”里面的招式.“平和沉默的墨云突然开口.他的一只手在袖口中紧握.青筋暴露. 原以为这些日子韬光养晦.勤学苦练.他已经可以与他不相上下.当他还在为自己的成就而洋洋自得时.墨风同样在进步.而且已经遥遥领先了.他花了大把的时间才迎头赶上.而他稍稍努力一把.临时抱佛脚就强过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要居于他后.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无论他事情完成的多么出色.师父却永远偏心他. “不说不觉得.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眼熟.想不到师父已经将此剑法传与了大师兄.”墨电说此话后看了一眼墨云.墨云依旧平和.似乎并沒半点不悦.想來师父瞩意大师兄接班的事情大家心中有数.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二师兄并沒有觉得失落吧. “太不公平了.我为二师兄抱不平.是.单论打斗是大师兄高.各门各派的掌门也不是光平单打独斗就行的.还需要才略.谋智与人品.师父现在还身子骨硬朗得紧.怎么能这么早就做了决定.”墨雷胸口起伏.气息不稳.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墨雷的话道出了他心中呐喊已久的声音.有时候他羡慕墨雷.他有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他却只能把它放在一个黑暗潮湿的角落里见不得光. 他笑着安慰墨雷道:”不可无理.怎么能质疑师父他老人家的决定.师父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现在在赛场上替我们墨山派增光的还不是指着大师兄.我们任何一个不都淘汰了吗.墨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的心意我领了.世界沒有不透风的墙.倘若此话传到师兄耳朵里.大师兄定然开罪与你.为我与未來的掌门结怨不值得.其实只要我们墨山派好.谁做接班人又有什么重要的.何况大师兄如论是武功还是长幼方面都是先于我的.我心服口服.从沒有半点怨言.“ ”二师兄.我不怕......“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墨云制止了. 墨雷不可闻的低叹了口气.心中道:”二师兄这么好的人.师父为什么就看不到.“ 墨云看墨雷还一副不点化的样子.拍他肩膀.笑着道:“好了好了.快点看比赛吧.也好跟着大师兄多学习点.” , 正文 二十五章 决胜群雄(三) 天下山庄山脚下的一个小店里的简陋的木桌旁.一白衣男子执着葫芦酒壶往口中倒酒.喉结如玉珠上下滑动.连吞咽的声音都很动听. “你小子还真有我当年的几分英俊潇洒.”信天游抢过酒壶牛饮的往口中“咕噜咕噜”地倒了一一大口.眼光闪烁.眼神忧郁.定定的看着酒壶发呆. 仿佛酒壶中装着他的年少的美好回忆.要用一生的去慢慢去品去尝.他尝过无数酒.低廉的.昂贵的.大抵都是入口香醇.吞时辛辣.醉时忘忧.像及了他的人生轨迹. 有人事因为喜欢喝酒而有了故事.而他是因为有了故事而喝酒.前面那种人纯粹是兴趣爱好.而他纯粹是迷恋宿醉的感觉. 正当白衣男子感觉眼前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人时.就听见对方道:”想我当年是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啊.可惜英年易逝.华发早生啊.” 白衣男子闻言脸上泛出灿烂地笑意.修长的手指夹起几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吧唧吧唧.清脆的声音溢出口腔. “怎么.不信.”信天游音调笃然升高.眉毛弯成了一条虫子.显然对于他的质疑很恼怒.他手比划着自己的五官.“你看看我的天圆地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朗目疏眉的.不是美男子的标准是什么.你再仔细看看.”为了让他看仔细.他把自己的脸伸过去.凑近了几分. 小白差点沒被花生米给噎住.年纪一把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的.算了算了.不看下.只怕他不会放过自己.他就假装认真的端详起來.首先是随意的应付下.看了两眼倒是吸住了他的注意力.确实是五官姣好.怎么的凑在一起就这么苍老颓败.看不出一点他所说的当年风采. “我承认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那么回事.你一说话美感全给破坏了.再说老了就是老了.和我一个后生较劲能较得赢不.” “臭小子.你也有老的一天.”信天游恶狠狠的嚼了一口甜驴肉.腥膻的味道刺鼻.“呸呸”.他赶紧端起一杯茶一咕噜饮干.心道:“吃了那丫头片子的东西.把口都吃叼了.以前食不果腹的时候吃啥都好吃.现在有吃的居然还嫌弃起來.” 还好.丫头片子沒事.他的美味又有着落了.这小子办事还算牢靠. “我只让你救人.你还把人给送回來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前辈交代的任务自当尽力完成.只是前辈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给我点什么好处.”小白殷勤的给空的水杯中添了茶水.笑得如沐春风. “这.这.这......”信天游感觉瘆的慌.早知道就不提了.“來來.先喝酒.其他的好说好说.” “既然前辈邀请我.哪有晚生拒绝的道理.我只管敞开了吃喝.反正有前辈买单.來.我们不醉不归.”果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我就陪你吃饱喝足.小白盯着信天游的钱袋.脸色的笑意更浓了. 擂台上.风起云涌.墨风不愧是被墨仙子看中的接班人.大败了慕容世家的慕容仗千以及东苍派的华清.天下山庄的谌程也是个隐而不发的狠角色.再次逼得墨风施展了“通天墨染”里的招式才获胜. 论起实力.谌程比包艺雄还是要差个两成.若是前三个就对付他.墨风定然不必使出通天墨染里的招式就能大获全胜的.可惜数战下來.他已经疲惫不堪.身上多处挂伤.狼狈不堪. 墨风迎着风.眯眼看去.台下都是为他喝彩的.台下数众都是压他获胜的.不管他们笑容的背后是因为什么.至少他们脸上的笑容是真的.这一次他沒有鄙夷嘲讽.而是真正的笑了.他喜欢看自己主宰他人的情绪. 他瞟了一眼即将上台的钟直.他站在侯区的一脚.手紧张的死死握住华清递给他的剑.战战兢兢的模样.样子很滑稽. 侧眼一看.就知道本事比华清还要弱上几分.他墨风虽然疲惫不堪.却也不会将这种虾兵蟹将放在眼里. “钟...大哥.你要加油啊.不然我们在墨风前面抬不起头來.总之安姐姐不在.现在就靠你了.不要让我们失望啊.”八娘煽动衣袖热情的为他扇风.鞍前马后. “八娘.你把钟贤弟弄得更紧张了.”华阳忍俊不禁道. “哪有哪有.” “你沒看见钟贤弟的手心都出汗了吗.要我说.钟贤弟你就和平时比赛一样.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大哥不也输了.也沒咋样.何况输了也是人之常情.” ”哪有你这样讲话的.这是什么來着.哦.我想起來了.叫做灭自己威风.长.......长”.八娘想了半天不出下句.求救的看着华清. “好了.别争了.让钟贤弟稳定下心情.马上就要上台了.”华清又对着钟直道:”这剑虽然不是名剑不能与墨风的秋寒剑相比.但是比你之前的还是好些.希望能祝你一臂之力.“ 钟直摩挲的剑套.心中七上八下.空荡荡的沒底.为了让他们放心.还是重重的的应了声“嗯.” 朱子聪宣布:“十号选手络绎镖局钟直对阵墨山派墨风.” 台下一片叫嚷生.这是最后一位参赛选手了.马上就能尘埃落定.在那些看众的眼中.结局已经明朗了.只等着宣布了.对许多压注的人來说.他们不那么关注比赛.更关注输赢. 钟直在众人的眼中缓缓步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认真.在人声鼎沸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喊”呆子“.他笑着摇摇头.看來他紧张的都有幻听了. 他脚部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呆子.呆子站住.”又是几声.这一次他听得更外的真切. 他回头看见承安的那一刹那.心空空的感觉消失了.他这一次才明了原來他的心慌是因为安娘不在自己身边.意识到这个.他呆立当场.再也挪不动步子.不.他们是好朋友.因为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所以知道她安然回來他就放心了.是这样的.沒错. 想通了这点.他马上反应过來.迎上去:“你都去哪了.知不道我...我们都好担心你的.”他又拉着陈安左看右看.见她确实沒有什么事情才放心. 华清他们也围过來了.尤其是八娘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好了.我好好的.我知道大家有好多的话要说.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再说.上面都催呆子比赛了.再延误下去就得取消参赛资格了.“说罢.她一把夺过钟直手中的剑递还给华清.正当大家不只何故的时候.她又把自己的红玉宝剑塞给钟直. “这把剑是我的.比起墨风那秋寒剑.不说好过他的.但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你用就知道了.“她把剑塞给他.就推着呆子上擂台了. 钟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人已经再擂台上了.只好硬着头皮自报了家门.”河阳络绎镖局钟直.请赐教.“ 墨风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先开始. “还是仁兄先请吧.你已经历了数战.我还先出招未免有失公允.”钟直客气道. “你哪來的那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既然要你先出你不出.那就怪不得我了.” 墨风已经疲惫.有心速战速决.第一招出的就是“通天墨染”中的第一招“剑走龙蛇”.秋霜剑“唰”的一声出鞘.整个人带剑一体穿刺而來.看似简单直接的一招.但是又藏着数个方位的变化. 比赛前大家都客气寒暄两句的.哪料到墨风说來就來.而且气势如山倒.钟直傻眼了.完全还沒用做好准备.來不及拔剑招架.眼中望着剑长着眼睛的向他袭來.钟直心中暗道:"难道还沒拔剑就输了.那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呆子.拔剑啊.“承安在那里干着急.眼见着越來越近的剑.她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了.就算违规出局也好.也不能拿性命來冒险. 剧烈的“轰”的一声巨响.震动着大家的耳膜.电光火石之间.形式來了个***.墨风居然被钟直那柄沒有拔鞘的剑给档回去了.此举惊掉了看众的下巴.诧异的嘴中足矣塞进去个鸡蛋了. 是谁说的.压轴的都是精彩.这话放在四海二皆准. 钟直慌乱间根本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就这样去挡了.就像用树枝去挡信天游前辈的袭來的树叶一样.直感觉自己得体内力量彭拜.源源不断的往手臂上灌注.饶是如此.他的双臂还是被震得酸涩发麻. 吃了这么个闷头亏.墨风是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只见钟直得以喘息.剑茎与剑身相连的隔板镶着浑然一体的红玉.钟直握着.只感手下温润.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暖玉吗.他快速的拔开剑鞘.此剑一出.光芒四射.湛蓝的清光中隐隐泛着红光.剑体娟秀俊逸.充满灵性.好漂亮的一把宝剑. 怪不得安娘说她的剑比秋寒剑不会差.光看装饰就知道这把剑价值不菲. 墨风见红玉剑一出鞘.光芒外泄.立马知道了这是一柄上好的剑.好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子.藏得够深.关键时刻有了一柄好剑相助.还有隐藏的实力.墨风此刻才真正的紧张起來. 墨山派的剑法遒劲有力.变化莫测.以快招取胜.他心中暗想:“看样子那小子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把剑.想必还沒能完全得心应手.那么我就必须以快取胜.” 一招落空丝毫沒取得便宜后.墨风紧接着一招“龙盘凤翥”.此招式大开大阖.气势恢宏.龙盘凤翔.招式华丽.落剑纵横如电光.一切都在空中完成.依靠对方的抗衡之力而借力.此招只要得势取得先机.取胜的机会十拿九稳.但一旦无法借力.被击落地.此招也就形同虚设.这是奇招.同样也是险招.往往那些厉害的招式.其中只要被人窥探了玄机.就会易了主动权.这就是所谓的成也容易败也容易. 秋霜剑的剑网越布越密.越收越紧.黑沉沉的.气氛幽冷又压抑.好似巨龙施云布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钟直也聚感气氛的压抑.形势不妙.倘若不能快点相出对策.必然困死.胡乱的施展了几招相抗.却每每对方借助他的力量又再一次施云布雨.这一招被重复使用.而他却被同一招越困越紧.形式无线循环恶化下去. 倘若不是红玉宝剑的威力能与秋寒剑抗衡.那结果就不是借力这么简单了.怕是直接断成两截.早已落败了. “如此精妙的剑招着实罕见.墨山派不愧是剑宗之首.数年前有幸目睹过墨仙子使过这招.就已经惊为天人了.想不到如今招式又改良精进了.若是施展此招的是他本人.老朽也未必能接得他个几招咯.”欧阳鸣天毫不掩饰他的赞赏. “此言差矣.之前的盛极一时的玄尘门才真的厉害.只是过于神秘.能入此门者甚少.近些年销声匿迹了.倘若还有后人在.只怕墨山派的首位得让贤.”童颜鹤发的谢一飞捋这白花花的胡须笑着接过话. “墨仙子早已经登峰造极.怎么可能输给沒什么根基的玄尘门.好笑."欧阳世家历代与墨山派交好.两家算世交.在此事上他是断断不能承认谢一飞的说法的. 谢一飞已经面有怒色.一大把年纪.在天青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居然被人说好笑.他甩了一把袖子.“玄尘派隐秘.不代表沒有根基.真是好笑.” “两位前辈老哥.大家都消消气.咱们在这里考量也沒用.得比试过才知.只可惜沒用此等机会.就好比大家都认为招数越后的越厉害.可是从他使出的数招來看.第二招却更精妙一些.所以猜测证明不了谁输谁赢的.我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说不定墨仙子他们在家里煮茶品茗.”铁青南一脸笑容.和风细雨润万物.三言两语就把矛盾化解了.“我们也品茗接着看比赛吧.” “庄主说的甚是.倒是老朽执拗了.” 评委在谈笑风生.台下的人群反而鸦雀无声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影响了墨风发挥.这重注可都压在墨风上头了啊.压钟直的只有哪位丑女. “络绎络绎.就是要连绵不绝.源源不断.出招要缠.对招要黏.补招要快.前后相继.天地浑然.以不变应万变.化剑为圆.天地合一.”钟直的脑海中浮现出逍遥子教导的要领. 他喃喃念道:“对招要黏.补招要快.还要前后相续.连绵不断.以不变应万变.怎样不变应万变.”之前前辈说他不得要领.只顾对招拆招.完全是被动的守.丝毫谈不上攻.如何改善形式.变守为攻呢.他只需要一个契机.可是墨风的剑法快如雷电.即便有了契机.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啊. 正分心思考的时候.墨风又一剑斜挑他的琵琶骨. “对招要黏.黏.”他突然福至心灵.当即顺着墨风刺來的方向转身顺势避开.他们两就处于了同一个水平方向了.这次沒有正面的对招抵抗.他一剑落空了.就无法借他的力量了.墨风由于惯性整个人空空的往前.要调整反向.必须要借力.可惜他已经处于钟直前头.只得剑尖落地.重弹回去. 就这一瞬.钟直掌握了契机. 这一刻他贴身黏了过去.一招“一泻千里”以快制快.剑锋如滔滔江水的倾斜而去.钟直的气势壮大连绵而來.而墨风的气势在落地这一瞬给消弱了五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机被钟直稳稳的拿去了. 拿得先机后.紧着着一招“细水长流”使出.剑法居然行云流水.畅通无阻.身体里说不出的舒畅.好似每个毛孔都舒张熨帖了. 以往练习都沒用这种效果.难道是前辈给的药丸的功效.内力不知不觉中好似提升了一倍.真是神奇.墨风刚改善了战略.“一泻千里”的余招还沒过.紧着的又出招了.招内套招.竟然逼得墨风乱了手脚.出招也不似原來的有计划目的了.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凌乱. 钟直也沒用按顺序出招.而是秉着要旨.出招缠.对招黏.补招快.连绵不绝.墨风的快招生生被他拖成了慢招.哪里还有了招架之力.彻底掌握了主动权的钟直最后以一招络绎剑法的结束招“大雪纷飞”取得了胜利.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包括承安.更包括了钟直自己. 失败的墨风嚷了句“比赛不公平.改日再战”的话.气冲冲的走了. 钟直是占了最后一个名额.确实是占了便宜.而且得了前辈的指点.药丸的相助.安娘的红玉宝剑.确实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许差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可能胜利.可他恰偏偏都具备了.只能说是天山的宠儿. “本山庄的规矩各位参赛者参赛前都已经告知.既然选择参赛.那么久要绝对服从.无论是否出自名门大派还是乡野小门.我们都将一视同仁.我说过即便是侥幸.那也是个人机缘.是天运.现在我宣布.本届的冠军是络绎镖局的钟直.” 当陈安.华清华阳八娘等拥上來道贺庆祝时.他才真正的觉得了真实感.长吁了一口气.人软绵绵的向下倒去.脑袋是清醒的.人却沒有了半分力气. 台下很多人亏得一塌糊涂.最大的赢家就是陈安.当初不过是为了给钟直助威压下的.也沒想过一定会稳赚不赔的.这次赢得个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 八娘一辈子都沒用见过这么多钱.活脱脱就是一个财迷.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正文 二十六章 击掌为誓 厢房内八娘一口咬着鸡腿.一只脚搭在长条凳上.油乎乎的手扒下银子.又往口中送下鸡腿.口中含糊不清:”六百两、六百一十五、六百八、哇八百、八百三十........一千零五两.“ 她打了鸡血似的越数越激动.眼冒金光.突然咋呼跳起來.大叫:”发达了.我们发达了.一千零五两.哈哈.......我做梦都沒见过这么多钱,,,,我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边傻笑边抚摸银子成痴.还不时的放在牙齿下咬.好似生怕一晃神.银子就变假的了. “八娘沒事吧.怎么和抽风了一样.”华阳无论怎么喊她.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着实被她癫狂的样子有点吓到了. “我曾听说人在极其惊喜的状态下.痰拥心口会造成癫症的.八娘改不会也那个了吧?"钟想起了有位考生一声参加无数次考试都不中.终于在白发苍苍之年中了举人.过大的惊喜.竟然一下子就疯了. 安娘白了钟直一眼.悠悠道:“你抢了她的银子.她马上就会有反应了.” “谁.谁要抢我银子 .在哪里.我和他拼命.”八娘把布包紧紧抱在怀中.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 众人哭笑不得.直呼财迷. 正好阳清从外面回來.安娘意味深长的笑道:”快点好好管管她.在这里嚷得我们都不安生.“ 华阳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是啊.哥.八娘最听你的.这样下去.怕癔症.” 众人又是笑笑.连迟钝的钟直也知道其中的意味. 华清被大伙笑得不好意思.耳朵都绯红了.岔开话題道:“西区的京兆尹的王大人已经请到了.他说话的分量比他的师爷更能令人信服.明天这事好办了.” “劳烦华清大哥了.之前他的师爷都摆谱.好不容易说好又变卦了.这次华清大哥出马就直接请到了王大人.真不愧是华清大哥.“ 华清双手一摊.脸色有点尴尬.拒道:”钟贤弟严重了.华清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华阳的心中的感觉难以名状.无论哪一面大哥都比他优秀的.他从小就活在他的光环下.这次他真心的祝福他们.但是看着大伙把大哥与八年一起撮合.他的心还是酸涩自卑的. “大哥别卖关子了.说说怎么回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钟贤弟你要谢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帮忙跑个腿.“华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卖个关子. “是谁.完事后一定要去拜访.答谢他的大恩大德." 华清不着声色的瞄了一眼在神游的承安又把视线回到钟直身上.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钟直环内屋内的人一周.诧异道:”你是指安娘.之前的安排变卦了.她今天才來.就把这一切安排好了.” 华清点点头.确认了这一事实.打心眼里.他对安娘也是心服口服.以前觉得自己有领导之才.碰到安娘却是心甘情愿的屈之其下.被她差遣. 安娘本就冰雪聪明.足智多谋.其实是她.并不奇怪.之前准备了许多感谢恩人的话.此刻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感激之情.钟直啊钟直啊.难道因为人家是位奇女子.你自愧不如.如果是这样你真是枉为男子汉.还是因为你和安娘太熟了.这些话说不出口.钟直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迟疑. “安娘.你是怎么做到的.”华阳经不住好奇问道. ”投其所好罢了.“ ”哦.王大人他喜好什么.我之前我和钟兄弟去是连面都不肯见.” “官场上附庸风雅之人.都会有些喜好的.王大人最近拖人在找好茶.是自己喜欢还是投他人所好就不知道了.”承安悠悠说道. “既然王大人有权有势之人拖人都找不到的好茶.怎么安娘你恰好手中就有.”华阳就更加不解了. 华清知道缘由.笑着结果话.“我是听安娘安排.去听雨阁取的.” “听雨阁与望江楼同名.连王公贵族的面子都不一定卖.怎么就卖安娘的面子.”华阳打破砂锅问到底. 华清摇摇头.表示不知.只道:“安娘吩咐我说拿上纸条.负责人会见我的.我也很好奇.上面究竟写些什么.起初管事的还很不乐意替我传达.后面出來的时候恭恭敬敬的拿给我.还客气的为我斟茶倒水.” 华清华阳与钟直不约而同的看着安娘.期待着她解惑. “呃.沒什么.就是一首曲词罢了.”看大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承安叹道:"看吧.非要我说.说了又不相信.“ ”大哥.你就沒打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你真是笨死了.“ 华清摇摇头.”我还真沒看.再说偷看信件岂是君子所为.“ “看了你就相信是一首曲词了.不信你们去听雨阁去问问.“承安往杯中甄额了碗茶.就见华阳讨好的递过來.赖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这半天的时间.这一切你是怎么做到的.”怕承安不理他.再次强调:"真的.最后一个问題.” “当然是一早就打听过王大人的喜好了.否则我人在天下山庄.又沒有分身术.怎么可能半日办到.”承安接过茶水.蜻蜓点水的沾了下嘴唇. “也就是说你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之前不采用这种方式.还让我和钟兄弟碰壁几次.“ 承安盖上茶盖.华阳马上屁颠屁颠的结果茶盖. ”最后一个问題哦.“承安强调道.华阳理亏.早知道刚才就不说这句话了.还蠢得要死得强调了一遍. 华清哈哈笑了.钟直却浑身不自在起來. 他挣扎了一会缓缓走到安娘面前.“我....我.”他鼓足勇气一口道:“安娘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和以为报.将來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安娘还在思索小白怎么突然就不辞而别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突然听到钟直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话.起初沒有反应过來.无意识的咀嚼着他的话.突然反应过來.从凳子上跳起.一把抓住钟直的胳膊.情绪明显的激动.“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钟直被她突如其來的态度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又哪里说错了.得罪了安娘.低头不敢看安娘的眼睛.硬着头皮重述了一遍. 安娘无比认真道:“此话当真.” 说此话时.承安的力度无意识的加重.钟直吃痛.强忍着.眉头微蹙.无比肯定道: “我钟直对天起誓.字字为真.在座都是鉴证.若违此誓.尽可诛之.” “好.我们击掌为誓.”钟直的手掌刚拿出.不待他伸出來.承安就主动击掌了.神情愉悦而欢快. ”太好了!"安娘松开他的胳膊.跳起來拍手称赞.这一叫倒是把数银子的某人给惊醒了.目光也盯着安娘.这倒是好了一个.又來了一个. 这是结拜姐妹吗.真要怀疑是亲姐妹. 她回神见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尤其是钟直的脸色不是太好.她安慰道:“放心.不会要你赴汤蹈火的.” 此言一出.她以为钟直可以放心了.可是看他要说又不好说的样子.她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说.难道刚起誓.现在就反悔了.“ 钟直脸色通红.急急解释道:“安娘你误会了.我字字为真.怎会后悔.只是我.....想加一个条件.” “说.还有附加条件.钟呆子也学会讨价还价了.”倒要看看他说些什么.承安有些生气.灵巧的鼻翼微微煽动. “你要我做的事情.前提是不违背仁德道义.”钟直硬着头皮道. 还道是什么事情 原來是这个.承安的怒气好像一下子浇灭了.來得快去得也快. “那这样说來.我要你替我去干杀人放火的事情你是不肯了.”她心中了然.却有意想要捉弄一下他.似乎这样她更觉得有意思. “如果你真要做这个事情.我会第一个阻止你的.不能看着是火坑还眼睁睁的推着你跳.” "你不替我做.我自己做.你准备怎么办.送我去监狱.还是杀了我.“承安质问道. ”我.......我替你认罪伏法.只求你不再犯.“他紧握着双手.由于用力.不自觉的颤动. ”哈哈......“承安爆笑.抱着肚子笑得打滚.华清.华阳他们也笑得背过气去.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话就只有他会相信.起初盟誓大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后面的话明显就看得出是戏耍他的了. 看到众人的反应.钟直知道自己被耍了.脸就更红了.他讪讪道:"我想起來还有事情.我出去一下.” 承安在背后叫住他道:“我靠你赢了这么多钱.我就表示表示一下.我们去离山庄下最近的一个镇子上的食肆里去庆祝一番.我做东.你请客咋样.” 此言正中八娘的下怀.其他的人也欣然接应.大家忙活了几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都想去放松放松. 但是钟直却说: “安娘你刚回來.看你的气色也不是很好.现在时候不早了.去到镇上都只能吃夜宵了.我们还是就近在山脚下那个小店吧.这样往返也快.” ”倒是我疏忽了.还是钟贤弟心细.那我们就在山脚下的小店小小庆祝一下.明天等完事了.再为钟贤弟的长兄好好的 接风洗尘.大肆庆祝一番.“华清看八娘依旧么闷闷不乐.开解道:”不差这一晚.养足精神.明天才能玩得更好.“ 听华清这样一说.最咋呼的八娘也一低头的温柔.不再有异议了. ”夫唱妇随.“承安打趣. ”安姐姐.你欺负我.“八娘这只小花猫被说羞了.追起承安打. 承安躲躲闪闪.沒用任何轻功.灵动的跳來跳去.围着房子转圈圈.边跑边喊:“华清.管好八娘.疯疯癫癫的.连姐姐都敢打.将來一样敢打夫君.” “越说越沒形了.我不认你是我姐姐了.”八娘气喘吁吁的.叉着腰大口喘气. 顿时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唯独华阳不声不响的退出了房间. 正文 二十七章 封冠救兄 第七天是徒屠恶大会的闭幕式. 这一天的行程是赐予青霜剑.屠杀恶人.封冠.然后大摆宴席.款待天下群雄. 大门大派心高气傲.唯恐自降门楣.自然不屑参加宴会.愿意参加的大门派.也就是天下山庄等这几家举办方以及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中上门派. 这些自然是结交的对象.小门小派是非常注重此次机会的. 墨山派根基稳固.源远流长.而天下山庄虽名声大噪.却是后起之秀.墨山派心中就沒把天下山庄化为同等级别.所以屠恶大会连续三届拜了英雄帖.都是毫不留情面的给拒了. 眼见这三届办得有声有色.一界的影响力超过一界.天下山庄的江湖地位水涨船高.名气大噪到不重视都不行了.加之第四界的给足了诚意.恰巧也到了弟子下山立威的时候.遂应允了. 谁料千呼万唤始出來.犹持宝剑皆落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败笔.笑话. 这个 墨山派比赛结束后.就灰溜溜的退场了. 结果出乎意料.确也是讨论最激烈最有趣的.大抵是人之本性对一早就能知道答案的沒有神秘感.而凭空跑出來一匹最黑的黑马.这视觉与感觉的冲击.才强烈. 钟直一人独立台上.台下是如沸水般翻腾攒动的人头.他们或说或笑或讽.或挥朝他挥手致意.开心的.嫉妒的.不屑得各种眼神交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片.他第一次站在风尖浪口.手足无措.手心的汗只好蹭在衣襟上.样子有些滑稽搞笑. “这小子.真是交好运啊.天下掉个冠军就砸到他了.他要是抽到的是第九.都会输.”一个粗矿的汉子.在半决赛时与墨风对峙被击败的.他本就觉得运气差.对手是墨风.如果是换成别人.至少他也能挤进决赛. “莫不是这小子有后台吧.否则怎能这么巧.我看其中肯定有内幕.”一人抱胸接过话去.肯定的语气. “你这样说岂不是怀疑天下山下.怀疑铁庄主的公平.公允.笑话.要是安排内幕.怎么不安排个天下山庄的弟子.用得着找个小门小户的吗.成大事者都要借天时.诸葛亮还借东风.”一名中年闻言气愤难当.朝着铁庄主所坐的方位拱手抱拳.高举过头顶.义气凛然.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了天下山庄. 那两人悻悻.在天下山庄的地盘上撒野.自知是说错了话.讪讪的从前排退到后面去了. 风言风语自然有些吹到了他的耳中.钟直也知道自己胜之不武.抽签抽得不好.或者前辈沒有赠送丹药.他必败无疑.但是此刻他已经身处此地.只能往前.何况他们还有赌约在身.事关大哥的性命. 他的实唇抿紧.脸色涨红.他的手僵硬着停在空中.不知道该挥手.还是该拱手道谢.还是应该保持风度站立不动.手足无措时.他四目望去.在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潮中.毫无阻碍的寻见一抹嫩黄的倩影. 是她.他们终于來了.安娘在人群中是如此的扎眼.他的眼睛是先找到的她.才看到华清华阳八娘他们.一瞬间他狂乱的情绪就安静了.嘈杂喧嚣通通抛之脑后.他仿佛忘记了身处何处.傻笑的朝她挪去.向他们挥手. 挥一挥手.便带走了聚集在头顶的乌云.与紧张. “安姐姐.你看他笑得好傻.” “呵呵.不傻能叫呆子吗.” “依我之见.钟兄弟要是再往前走.怕是要掉下去了.”华阳边说边挡住朝八娘拥挤过來的人流. 这时台下又有人议论纷纷了. “这届的冠军好年轻啊.笑容可掬.一点架子都沒有.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冠军的气质.” “是啊.是啊.墨山派得墨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倘若得了冠军.哼.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哪里像这个小伙子.还热情的朝我们挥手.” “虽说靠了天时.但是他也是凭自己的能力进入总决赛的.最后那场打斗可是精彩得很.” .......... 傻人有傻福.无意识间做了收买人心的举动.得了赞赏.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他只得咧开嘴朝着众人点头回敬 .拱手致谢.自然而丝毫不做作. 庄严激昂的凑乐声中.两名身着应龙图腾的精壮弟子抬着剑台上來.万众瞩目.精细的雕花纹理.栩栩如生的双龙托起一柄翠羽色的剑.剑鞘上凝聚着细密的珠雾. 铁清南上台.双手托起青霜剑.郑重小心的交给钟直.对着天下群雄道:“这就是第四界屠恶大会的冠军的奖品..青霜剑.现在你是他的主人了.望你用它铲奸除魔.匡扶正义.” 在铁青南浩然之气的感染下.不知谁高举拳头呼应“铲奸除魔.匡扶正义.”一呼百应.呼应之声经久不息. “各位.静一静.”铁青南在气势最强劲的时候压制呼声.威严道:“现在由请我们的冠军钟直亮剑.” 铁青南的说辞极富感染力.钟直周身的汗毛抖索的竖立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快速的抽开剑套.龙吟阵阵.剑刃锋利.青莹若霜雪.寒光熠熠.不消片刻.剑间上便挂了露珠. 承安凑到看众的前排.靠着擂台下缘.细看宝剑.暗道:“比秋寒剑还寒.光泽纯净.这一趟收货颇丰.” 又听铁青南道:“把采花大盗花洒人和妙手捞月马山守和他的同伙带上來.” 那两名训练有素的精壮弟子.单膝跪地应允“是.” 一会两名弟子带着枷锁的罪犯就推上台了.个个灰头土脸.满脸污垢.胡子拉撒的.钟直只撇到短暂的一眼.那名年轻犯人就伏下身子.把头贴着地面.看不见容颜. 尽管如此.钟直一眼就认出來钟翼.月余不见.他瘦得眼睛下陷.嘴唇干裂.倘若娘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知道有多难受.钟直嘴巴蠕动.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扶起跪伏在地的大哥.却看见承安朝他摇头.神情凝重. 他暗咒自己鲁莽.刚才差一点点就坏了计划.他看着安娘.安娘嫣笑着朝他点点头. 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翘首高声道:“屠恶大会要屠的人自然是大奸大恶之人.这种大恶人.定要将他们的恶行昭告天下.一來给恶人以震慑.二來彰显此事大会的意义.你们说呢.“眉宇间傲娇.挺胸抬头.颇有侠女气死. 看众者永远不缺乏凑热闹者.只要有人带头.别人自然跟着起哄. 于是.上届的冠军朱子聪就又在天下群雄面前露脸了.一一讲解了花洒人作案六十余起.jianyin掳掠妇女无数.罪名昭著.马山守偷窃两百余起.盗用价值超百万黄金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全场哗然.个个深恶痛绝.垂手顿足. 在这样的气愤中.之前那女声再次响起.“那另外一位马山守的同伙.他又做了什么坏事.” ”是啊.细数一下.我们也好说与沒來参加大会的人听.茶余饭间也是种谈资呢.“ ”这.这个......他既然是马山守的同伙.马上守的事情定然是参与在内的.“朱子聪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支支吾吾道. ”哦.原來如此.只是个说不上具体参加了什么分赃事件的人.也沒有命案在身的人.死罪是不是有些重了.”承安假装若有所思道.神情间写满了质疑. “这….”朱子聪被问得哑口无言.面对大家的质疑声不知作何解释. 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身材玲珑娇小的女子.指着钟翼道:“我的恩人绝不是奸恶之人.他曾经在我被人卖掉的途中.救了我.试问如此侠肝义胆的人怎么会做此事.”八娘模仿力强.承安把台词教予她.她便说得有板有眼.仿若真有此事一般. 接着她梨花带雨.娇柔无比.哽咽难述.断断续续的喊道:“恩人啊.我还…沒报答…你的…大…恩大得.你怎么就要赴…黄泉.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是要六月飞雪才能证明他的清白啊.苍天啊......你睁睁眼啊.”接着又是一番哭天抢地.杜鹃泣血.听得人好不觉他得冤屈深厚. 伏卧在地的钟翼不明就理.惊鄂万分.抬头迷茫的看着八娘.心中只道是认错了人.钟直亦是错愕.下巴惊讶的快要掉下來.这安娘和八娘唱得是哪出.事先怎么沒有安排. 承安背地里朝八娘向露出个赞赏的神色.偷偷的竖了跟大拇指. 一位身着京城官服的京兆尹匆匆敢來.大呼:“岛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今天的好戏看了一幕又一幕.官府出动又是为了哪出. 只见王大人风尘仆仆的奔來.垂目扫了一眼犯人.最后停留在钟翼的身上一瞬又移开.气喘吁吁:“还好还好.要是晚來一步就是冤假错案了.” 他这样说.意思就是天下山庄乱杀无辜了.朱子聪不服气.却也不敢贸然得罪王安.毕竟他是京官.而他只是天下山庄扶持的弟子中的一人罢了. 知道朱子聪面子小.铁青南亲自迎來.笑道:“什么风把日理万机的王大人给出來了.” 明着是说他稀客.暗意是指他一大堆的事情不管.跑來搅和屠恶大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某不请自來.扫了铁庄主的雅兴.万分过意不去.先向你陪个不是.还望铁庄主您海涵.”王安久局官场.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拱手致歉.接着道:“只是此事与我们京兆尹有关.得百姓之俸禄.自然得为百姓办事.不得不叨扰铁庄主.” “哪里的话.真是折煞铁某人.來來.这边坐.此事看來其中有些曲折.喝杯清茶.慢慢说來.”铁青南亲自引王安落座.又吩咐下人上茶. 承安就在台下看戏.一个比一个能演.怎能不精彩. 王安掀了掀茶盖.轻轻的吹了口气.碧绿的茶色浮动.清香怡人.上好的碧螺春啊.他先是闻上一闻.轻轻泯了一口.缓缓盖上茶盖.闭目回味.顷刻后打开双眼.“铁庄主你这的茶真好喝.都让我忘了正事.哈哈…” 铁青南附和笑道:“这是圣上赏赐的贡茶.铁某粗人一个.如牛嚼饮.倒是糟蹋了好茶了.王大人若是喜欢.不妨常來喝茶聊天.” 官腔打久了.总要直入话題.王安放下茶詹.正襟危坐道:“此事容后再说.不瞒你说.之前办了件冤假错案.后面真正的罪犯伏法.正要是解放代罪之人时.牢房居然被劫.遭遇火灾.代罪人不知所踪.那人无故因我受累.在下难以交差.同时又难以心安.一直派人四处打听寻找.最后得知尽然成为了天下山庄的恶人.唯恐其中有所误会.便急急赶來.” “哦.原來是这样啊.我们还以为他与马山守是一伙的.”铁青南吩咐道:“把从犯带來这里交由王大人辨认.” 钟翼闻言有洗刷冤屈的希望.愤然精神焕发.他一起身就发现了钟直.弟弟的手持青霜剑.原來他就是这届的冠军.如若不洗刷他的冤屈.今天就是手足相残啊. “大哥.”不可轻闻的一声.钟翼的肩膀明显一抖.眼眶红润. “看什么看.快走.”押送的属下催促着. 钟直边走边回头看过弟弟.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弟弟成熟也更加壮实了.本來最放心不下他.这下可以放心了. 钟翼被压到王安面前.铁青南放下茶盏:“王大人确认下是否是你要找之人.” “你可是叫钟翼.由偷银事件被关押在城西监狱.” “正是在下是.” “抬起头來.”王安从衣袖中掏出一副画卷.仔细核对.拍腿大笑道:“终于找到你了.你被马山守挟持后.我派了大量的人力武力寻找.今天可算找到了.自从知道凶手另有其人.我是日日寝食难安.” 沉冤得雪.男人有泪也轻弹.钟翼红润的眼眶.有泪水涌出.死死得憋着眼眶湿润.布满血丝.他随手用粗布麻衣一擦.又哭又笑.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不快点放人.”铁青南厉声吩咐. 钟翼立马给松了绑.恢复了自由之身. 王安虽然承认自己办错了案.非凡沒有惹來非议.反而得了民心.这个结果也是他乐意看到的.一举两得.想到此法的人乃高人. 屠恶大会继续.青霜剑出鞘.寒光一闪就割断了花散人的咽喉.了解了他的性命. 接下來轮到屠杀马山守了. 正文 二十八章 屠恶惊云 钟直紧握了一下持剑的手.正午太阳当空.垂直下來的光圈凝结成束反射到青霜剑上.光华夺目.耀得眼睛都睁不开. 尽管自持的很好.他的手也有些抖动.从额头沁出的汗珠可以看出他其实是很紧张的.他努力的睁了睁眼睛.努力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他从來就沒有杀过人.花散人是他第一个杀的人.这人jianyin掳掠的坏事都干.杀他的时候自然凭着一腔正义与愤怒就解决了.后怕是已经杀人后的事情了.可是.马山守虽然是江湖大盗.谋财却不害命.谋财也沒找过普通老百姓.何况哥哥私下里和他说马山守不是坏人.至少于大哥是有恩的.还好安娘点了他的昏穴把他带下去了.否则只怕哥哥嘴中蹦出來的话会与马山守撇不清楚.那他们的努力就白白付诸东流了. 究竟是杀他还是不杀他.今天即便自己不杀他.想杀他的人都很多.至少死在青霜剑下.一刀毙命也不算辱沒了他.何况他确实是做了许许多多地错事.为了大哥.他必须做这个坏人. 他心中天人交斗一番.终于拿定了注意.心中叹道:对不起了.到时候为你收尸祭奠.倘若将來你后人要來寻仇.那就來找我罢.“ 他看准喉头的位置.闭上眼.一剑递出.一股劲风迎面袭來.直掀得他后退一步. 再睁眼.只见一道身着黑色衣服的俊雅的身躯的蒙面男子携着马山守从头顶飞过.回头冲钟直笑了笑.虽然蒙着面. 却依旧挡不住他的风采.只见他气质出众.朗若星辰. “何人敢闯天下山庄.追.”接着一堆的天下山庄的弟子紧跟着追出.剩下钟直持着空落落的剑站立在台上. 他沒空去思考他是否应该去追.相反有一种窃喜.甚至暗暗希望他被获救.即便结果都是死.死在自己手中终究他的良性不好过.这样想來.他舒了口气.人也轻松了. 那群人追出去几米.刚跨过擂台就纷纷从空中坠落.见一批落空了.令一批隐在外围的保秩序的暗卫也出动了.几翻交手.旋转.擦身.便纷纷晕头转向的落败了.黑衣男子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一切游刃有余.那些人就只能擦着他的衣袖过.人未沾身.势已衰.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高深的武功.这等人物要是來竞争屠恶大会的冠军.就算是墨风也只能是他的手下败将. 钟直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打斗.突然发现马一刀也夹在其中.他呼喊不应.只见他的一刀还未砍到黑衣男子的肩膀上.他就被黑衣男子的隔空一掌给轻飘飘地弹回. “大哥....."他焦呼一声.一跃纵下.直奔向倒地的马一刀.”大哥.你怎样.“ “钟兄弟...... ",马一刀抬头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大哥你别吓我.....你.....为何伤人.”他质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他再次握紧手上的青霜剑.手背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 “今日就不奉陪了.天下山庄就是爱以多欺少.今日算是领教了.告辞.”说罢不与众人纠缠.携着马山守.足下施展轻功到了极致.向着庄外疾驰而去. 欧阳鸣天一掌轻拍桌子.桌子纹丝不动.托盘上的茶盏连连“嗞嗞”几声.裂缝从下蔓延至上.杯中的水沒有晃动的涟漪就突然升高四溅开來. “当天下山庄是想來就想.想走的就走的吗.铁庄主.你就任由这个小子在此放肆.”欧阳鸣天猛地站起身來.衣袖鼓鼓生风. 欧阳鸣天刚露的这一手.足见他的隐霞功已经甄入佳境了.这老匹夫性格莽撞.武功却是货真价实.谢一飞转念一想:“也是.能代替之前一家独大的安家.得到铁青南的青睐.自然有他两把刷子.也沒什么好惊讶的.”他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欧阳鸣天.天下山庄的主人是铁庄主.铁庄主都沒表态.你何苦着急上火.还是和老头我喝喝茶吧.” 欧阳鸣天被一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碍于情面.加上之前与谢一飞的一番争执.他条件性地做出了反击:“依谢前辈之见.我们就不闻不问.任随他撒野.这传出去.你的面子不要紧.我们欧阳世家丢不起这人.传出去.我们几个人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了. 哼.” 说罢他一甩衣袖.脸上乌云蔽日. “你沒听到那人说天下山庄以多欺少.现在又多个以老欺幼......“.谢一飞摇头接着道:“只怕就坐实了他这话.名誉扫地.铁庄主不予计较.定然胸有成竹.自有妙计.此事还是不要反客为主的好.” “你......"一番话说得欧阳鸣天脸上青红皂白.气得接不上话來. 铁青南见他们两位剑拔弩张.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二位都是我铁某佩服的江湖豪侠.也是我们屠恶大会的倚重的德高望重之人.两位能舍身处理为铁某设想.铁某感激涕淋.不瞒二位说.我天下山庄重围重重.此人能毫无预警的闯入.可见他的智谋与武功卓绝.区区弟子恐是拦不住他.今日之事.实属突然.敢冒天下大不为.冒死营救之人应该就是马山守的同伙.我们正好顺藤摸瓜.揪出同伙.一锅端了他.” 谢一飞捋着雪白地胡须.赞赏道:“还是铁帮主胸有丘壑.足智多谋.” “铁帮主.我还有一问.可否赐教.”欧阳鸣天疑惑道. “欧阳兄太客气了.以我两的交情但说无妨.” “那好.既然你说要顺藤摸瓜.可是藤都跑了.如何摸瓜.何谈除根.” “哈哈…”.铁青南指着欧阳鸣天笑道:“认识你多年了.还是老性子.不告诉你怕你会今晚睡不着.” “哈哈…知我者莫若你.”欧阳鸣天听着也是跟这笑起來.脸上的乌云被开怀的笑声冲散了. “天下山庄除了内卫.外面也有一道防卫的.他借着大会鱼龙混杂轻易的越过第一道防线进來.神不知鬼不觉.出去的时候我们庄内已经发了警告.想要不留蛛丝马迹却是很难的.再者他的身上已经被附了我们独有的标志.凭我们山庄弟子众多要找一个人不至于太困难.” 何止是弟子众多.根本就是遍布天下.涉及各行各业.难怪他处之泰然.倒是自己出了大丑.白白被谢一飞笑话了.欧阳鸣天低头赔了个笑脸.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瞧我糊涂的.铁庄主是谁.哪用得到我來操心.欧阳一时心急越俎代庖了.庄主莫怪.” “又來了.你再这样铁某真要生气了.欧阳兄古道热肠.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切莫再说这些了.” .......... 从黑衣蒙面人出现的时候.承安就认出了是他.倒不是他那谪仙般的姿容.而是空气中淡淡地若有若无般缥缈的药香味. 看着他以一敌众.依然风姿绰约.游刃有余.承安依旧不觉得此事容易.相反还多了一丝担心.他的武功虽然厉害.也不至于天下山庄中沒有与之抗衡的.那三位可是都袖手旁观呢.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她可不是信他们会为了一句话就给逼得不作为. 他携人离开.速度必然受到影响.再者天下山庄外面一样重兵把守.弟子众多.参加大会的各路江湖人物也纷纷加入其中.有人是热情好事.有人则是想扬名立万. 醉书画啊醉书画.你是艺高胆大.还是头脑发热 .一个人闯龙潭虎穴.追击者这么多.你的银针与药粉总有用尽的时候. 她抿了抿嘴.秀眉拢起.我欠他一个人情.今天便是绝佳的机会还他.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如果说以前不确定是他.那今天她就完完全全确定他就是他.那个记忆深处的人. 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能在背井离乡的千里之外相逢.真是好奇妙. 只是她这个模样.他认出她來了吗.月下的真容已被他窥破.而他只是浪荡的调戏.如果知道是她.他还会这样吗.她心中不禁问道. 她又有点失望.患得患失. 眼下的形式紧急.容不得她多想. 她混迹在追捕的人流中.把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后钟直的呼喊早已经消逝在身后的风中.她已经在数丈之外听不到了. 不多久她就抛下了身后的大军.已经看得见前面的两道身影了. 正文 二十九章 南苗四灵 此事事关重大.小白丝毫不敢懈怠.扛着马山守一路疾驰.到了约定的地点.却见酒中仙悠闲的躺在马背上喝酒.身后拖着一辆马车. 他把马山守安置在马车内.显然人已经有了一丝倦怠.他白了酒中仙一眼道:“我在为你卖命.你在这喝酒.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酒中仙立马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穷酸个脸."天地良心.我不是怕跟去连累你吗.才让你独身前去.加大胜算.这酒是我等你庆功的.谁知左等右等都不來.这里有风有树荫的.不喝口小酒我会睡着去了.睡着了那就耽误大事了.....还给你留了一半呢“.他竭力为自己找理由.突然间他惊得说不上话.瞳孔不断的聚焦. ”我说小白啊.你滴身材真是不错.不过.你别吓我.我就是喝了点酒.你也不至于要拖衣服非礼我.我还沒准备好为你献身啊........ " "拿來.“小白向酒中仙伸手.很不待见他一脸的猥琐样. “什么.”酒中仙还在无限得发挥他的想象.冷不丁的一声冰冷的”拿來“.他脑袋懵了.完全不知道拿什么东西. “废物.”小白一脚把他踢下马背.一手夺过酒坛.把外衣尽数塞进酒坛里.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酒中仙本还想为它的美酒叫屈.但是看他严肃的表情.以及刚才的行径.知道事情的分量.只得咽回肚子.暗自叫屈. 他囔囔地指着车厢道:“小白交代的哪能忘呢.就是忘了喝酒.也不会忘小白的交代”.说罢他又贪婪的欣赏了一把小白的俊雅仙姿. 小白的脸冷冷的.沒有丝毫人间气息.也不接话.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掏出一个墨黑色的瓶子.往酒坛里面倒了些绿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摇了几下.把酒坛横放在地上.一会酒水就洒出來了.腥香的气味特别浓重. “这是干嘛.”酒中仙正准备蹲下身去用指头探探.小白一手拦住了他.喝道:“快驾车走.追兵马上就到.” 被小白一喝.酒中仙打了个激灵.酒意全无.跳上马车.娴熟的扬鞭催马:“驾.驾......” 马车驶出一程后.只着裤衩的小白只听酒中仙“吁......”的一声.马车就停下來了. 他掀开帘子.原來三岔路口有一个汉子驾车等在那里. “你安排的.”他的问话似询问又似肯定. “那当然.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了.干起正事來靠谱着呢.”酒中仙得意道. 小白无奈的摇摇头.只询问一句.都沒表扬他.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來了.行了.干正事.” “好咧.”他一番吩咐那个汉子.那个汉子就立马和他换了马车.小白扛着马山守则换到汉子的那辆马车中.酒中仙又用**裸的眼神欣赏了一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道:”臭豆腐沒跟上來.要不要等等.” “什么臭豆腐.”刚说完他就想起了酒中仙给她取的绰号.便道:“你是说.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以你的身手你不知道后面有人.“酒中仙一脸诧异.显然不置信. 他确实知道有人跟踪他.刚开始一批批的.到后面就稀稀拉拉的.再后就感觉只有三两人.他急于甩掉他们.自然不会去细看想看数远的追踪者长什么样.只一心的甩掉他们.哪知道她竟然识破他的身份.追过來了.是为了还他人情吗. 他温润的玉脸上突然笑了.一笑如青山晴霁.清雅.温暖. 不.这个人情他叫要让她欠着.偌大的世界中.有个人欠着自己的.这种感觉总是好的.很微妙. 酒中仙见他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用鞭头叩击木缘道:”哎......哎.傻笑啥.快说是等还是走.我看你碰到臭豆腐.你就不正常.我真替落英姑娘叫屈.”他心中暗自绯付腹这个家伙很少看他笑.笑起來真是把日月的光芒都夺了.还好我不是女子啊. “天下山庄势力众多.她和我们一起.反而不安全.” 酒中仙摸着小心脏嘀咕:“还好.还好.你还未因臭豆腐完全失去理智.” ........................................... “前面不远就是岔路口了.追了一路.连个影子都沒有.那群人都跑到我们前头去了.鬼草婆你的宝贝有感应沒有.” 说话的是一对孪生兄弟. 脸色土灰土灰.头上包着布巾.唯一的分别就是一个银环在左耳.一个在右耳.于是这个标志也成了他们的绰号.他们的晦暗衬着旁边的赤足.红衣不蔽体的女子更加的火辣娇艳.明艳逼人.妖艳得不可方物.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与钟直对峙的那个持鞭女子-赤焰.赤焰旁边的那个竹筒的头戴银饰盘发的中年妇人是他们口中的鬼草婆. 这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在西南腹地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南苗四灵”.他们谈不上正邪.但是正邪两派都不敢惹他们的.原有是得罪其他门派大不了一死.得罪他们就怕变成求死不死.生不如死.虽然传得堪比妖鬼.但是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人交恶.行踪更难觅.也不知道这天下山庄是怎么将他们收在麾下的. “嘘.”鬼草婆瞪了左耳右耳一眼.兄弟两立马禁言.从动作神情中能看到他们对鬼草婆是畏而不敬.一旁的赤阎见他俩神色.窃窃偷笑.眼中有一丝鄙夷. 起初竹筒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撞击.”呯呯“声一声大过一声. “就在这附近不远.怕是藏匿于这附近了.”鬼草婆打开竹筒.一条通体莹绿的小蛇跃出.寸长的灵敏的蛇信嘶嘶的向外吐着.它弓起它的身着.竖起长梭形的头颅.一展一缩间.快步前进.速度惊人.人竟然跟不上它的步子. “快点跟上.”鬼草婆吩咐.其余几人丝毫不敢怠慢.极力的跟上. 眼见着蛇就要靠近酒坛.鬼草婆感觉事情不对.嘴中碎念阻止召唤回小蛇时.咒语还沒念完.小蛇就已经僵死蜷缩在地上.满身的荧光尽数散去.死之前蛇信子都沒來及收回.一切就在千钧一发间.这边的信号还未能让小蛇感应到. 不敢置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绿魁.一眨眼就毙命了.鬼草婆掏出黄皮纸.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入胸前.嘶声道: “谁.我此生与你有不共戴天之愁.定要你生不如死.” “鬼草婆.死都死了.你干脆埋了.揣在怀里看着更难受.你蛊物那么多.再培育一个就是了.”赤焰本是好意.可惜她那人想來说话魅惑含笑.听起來更像风凉话. “说得轻巧.你给我培育一个.从母蛇到蛊种再到蛊.你知道要耗费多少年.尤其是这种极品.花了十年培训到第十代才有这么一条通灵的.就这样白死了.”鬼草婆一脸愠怒.怨气积聚.一旁的左右兄弟气都不敢出.生怕鬼草婆发怒.也给他们下个蛊下降头的. “死都死了.生气还能回來不.你悟胸口能悟得热.悟得回不.”赤焰在胸前反复的圈着头发.卷起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卷起.沒心沒肺.她本來想说胸口抱着个死尸恶心.后面想下.她养这些东西本身就恶心过.怀抱个死物至少还能证明还有一丝人情味.哪知鬼草婆不慌不慢的吐了句:”我拿它回去喂蝎王.” 赤焰卷发的手抖了一下.艳美脸上也覆了层冷霜封住了笑容.手指干脆松开发丝.把发拨到颈后. “究竟是谁对巫蛊之术如此了解.轻易的诱惑.轻易的铲除.是同行吗.西南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我竟然不知道.” 鬼草婆闭目冥思.脸上完全看不出刚才的背痛与愤怒了. “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我们还追不追.这边线索断了.那群人都赶到我们前头去了.我们向主翁证明我们的能力.”右耳担心道. “追什么追.跑了一路汗兮兮的.我要回去洗澡去了.”赤焰还真就打道回府. “就这样算了.”左右兄弟同声问道. 蹲地上研究的鬼草婆站起身.“不算了你有什么本事.那群人都在你前头.你赶得上.这人未打照面就露了这么厉害的一手.追上了你能在众多高手中擒回.蠢货.” 被两个女人鄙视了一顿.兄弟俩悻悻的跟在两女人后头打道回府. 正文 三十章 绝情弃爱 水无漪的院外站着两人. 谦卑恭敬的是叶伯.垂手于双侧站立在叶伯身侧的是面具男子.面具男子的身影高大神武.站在叶伯面墙如一堵墙.浑身散发着高贵威严的气息. 许是等了很久.面具男子挪动了一下位置.换了口气.“叶伯.父亲进去多久了.” 叶伯偷偷打量了一下.少主带着面具.不知他的喜怒.他右手手指微握.想必是及其关注此事.否则不会主公刚从监狱出來到此.少主就到此了. “回少主.主公刚进去.您就过來了.“ 面具男子轻轻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紧张.沉默半晌后.他突然打破安静.“今天父亲在监狱里面干了些什么.”把人带回后.关入秋明殿的地下监狱.父亲就下令封锁了一切消息.不许任何人靠近. “属下在门外听随吩咐.里面的事情属下不知.”这些年下來.叶伯能一直留在主翁的近身伺候.就是因为他够忠心.不贪心.只听该听的.只做该做的事情. 面具男子心中轻笑两声.父亲这等谨慎行事的人怎会轻易让别人知晓.叶伯即便知道了.沒有父亲的允许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明明知道会这样.还是忍不住问了.艺鸿啊艺鸿.你还是沉不住气.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的收紧.外出寻食的鸟儿已经归槽.一老一少的两个人依旧独立在无言中. “哐当当”的声音传來.有瓶子坠地清脆的炸开的声音.有剑刺入门框的声音.沒有打斗.那就可能发生了争执.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刻绷紧着神经的铁艺鸿的挺直着身子.望着里面的方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一点点动静干扰了. 房间内花无香颓做在地上.身下的瓷器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白净的玉肌瓷器碎片上斑驳着血迹.如同是点上去的梅花.醒目的绽放.门框上的剑入木五分.纹丝不动.可见这力道的老辣.快、准、狠. “铁清南.你让开.别忘了当年你答应我的事情.”花无香素手紧握着瓷片.滴滴殷红从指间滑落坠在地上.浓稠而妖冶. 血落白瓷.滴滴成殇. “你是疯了吗.”铁清南狠狠的厉喝道.眼前的女子不人不鬼.根本与疯子无异.怪不得会一败再败. 他的脚踩在碎裂的瓷片上.碾转.瓷片碎成了白沫.步履一扬.粉末就随风逝了. “我是疯了.早就疯了.不是吗.你不是也这样认为.” 她哈哈大笑.笑声惊悚而凄凉.突然笑声一止.她魔怔的瞪着双眼扯着铁清南的裙角缓缓的站起來.抓住他的衣袖.用几乎是从牙齿缝中逼出的声音道:“说.她到底是谁.是那贱人的女儿是不是.” “说.”她突然爆发了全身的力量.“她的血脉居然还活着.我要去杀了她.杀了她.” 于此同时铁清南甩开她的禁锢.“啪”的一掌打得花无香眼角溢血.耳朵轰鸣.身子再次颓然的坠落在瓷片丛中. 他抽手回袖.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杀了她时光就能逆转.还是他就会一辈子只爱你.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如还沒活明白.” 花无香的身子不住的颤抖.面对他的质问.她默然了.渐渐的沒有了声音. “就是时光流转.你这幅不成器的样子.他爱的依然不会是你.你这么多年的孤苦伶仃.他这么多年的左搂右抱.你的家族苟延残喘.你还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值得吗.醒醒吧.” 她眸子里仅剩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熄灭.最后死灰一般.空空洞洞的.空无一物. “你记住.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为当日的行为日日后悔.让他为当时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夺取让他骄傲的一切.让他匍匐在你的脚下.任你折磨.这也是你当初找我的目的.怎么.一点点的刺激你就受不了了.这点都不能忍.能成什么大事.怪不得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她是无论是谁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能达到我们目的的棋子.倘若他因她而一败涂地.你说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最可笑圆满的了解.” 铁清南出言相讥.成功地看到她绝望空洞的眼睛中又挣扎腾起怒火.迅速燎原.如藤蔓般蔓延.如野草般疯长.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如何把一个人的潜力发挥运动到极致.这一点他向來是长袖善舞.得心应手的. 他抬腿一只脚迈出大门时.沒有回头的警告:“沒有我的吩咐不准轻易妄动.若助我.不但可以应允你的承诺.还能助你家族复兴.倘若你坏了大事.他可以让安家从盛极到衰败.那么我就可以让安家从衰败走向灭亡.” 门开了.门又合上了.如同多年的心打开了.闭上再也见不到光明了. 屋子里沒有点灯.一片昏暗.只有女子的抽噎声证明里面还有生气. 原本她以为此生已然无泪.可是她还活着.她的心还跳动着.再听到有关他与她和她的事情.她终究还是疯狂.因爱成痴.又因爱生恨.误己害人.她这一生被他们毁了.那么现在该是你们偿还的时候了.铁清南说得不错.以前你的眼中从來沒有我.那么让我亲手毁了你的一切.让你日日恨我.你的心中便日日有我.让你也尝尝这仇恨煎熬的滋味. ............... 铁清南向院外走來.铁艺鸿迎上去.“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鸿儿來了多久了?”铁清南问的是铁艺鸿.眼神却是看着叶伯. “主翁少爷來了有好一会了.属下见主翁与花大人有要事相商不便打扰.所以擅自做主.未有通报.怠慢之责.还请主翁责罚.”叶伯未等少主回话.就先把事情揽在自己的头上. “哈哈....叶伯看你紧张的.看來平素我严肃了.我就随口一问.你就怪罪自己了.你做事我最满意.何來的责罚之说.你是我跟前的老人了.跟着我这么些年.虽说是主仆.但我一直拿你当自己人.这里也沒有外人.就不用那些虚礼了.” “是.是.老奴真是越來越糊涂了.”一番话把叶伯说得眼睛红润.他本來沒有过人的本事.能得到主翁的知遇之恩.追随左右.这份恩情只有鞠躬尽瘁來报答.更未奢望能以亲人來对待. “叶伯.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了.年纪大了.身子可不比从前了.早些去歇息吧.鸿儿你陪我在这秋明殿的后花园里走走.咱们父子两好多年沒有一起散步过了.” “是.”叶伯欣慰的退下.主翁和少爷僵持了多年.主翁能先迈出这步.他很开心. 父子两并肩走到后花园中.铁艺鸿抬头看了下天空.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却不见月亮.他停住脚步.幽然道: “父亲好久沒來这了吧.这里机关遍布.最是安全.要说什么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铁清南何等聪明之人.这话的含义岂能不知. “为父就不能与你走走散散步吗.” 铁清南看着儿子.他依然还是那副黄色的囚牛面具.威严不足.稚气有余.他好不容易将他打磨成今天的样子.改变他的心性.可面具是一直他坚持不肯更换的. “父亲约孩儿到后花园.只是为了散步吗.”铁艺鸿反问道.见父亲迟迟不肯不直入话題.他便道:“父亲如果沒有事情要交代.孩儿倒是有事情要请教父亲.”铁艺鸿的语气如同他的人冷冷冰冰的. 铁清南走入亭台的石凳上坐下.示意铁艺鸿坐在他的旁边.“鸿儿真的大了.父亲也老了.我们这一脉的复兴的大业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中.近年看你越发出息了.为父倍感欣慰.今个这事情办得真好.” “她的身份确定了吗.”铁艺鸿见父亲已经开了话匣子.便直入主題. “已然确定.真是天助我也.”铁清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好多年沒有过这种表情了.即便有也是面具罢了.今天确是真正的愉悦. “那父亲接下來打算怎么办.”这是他最关心的.所以他打算了父亲的愉悦.急急的问道. “此事必须尽快安排.不能再拖.为父自有打算.”铁清南刚坐下去的凳子还沒热.重又站起身來. “这么急.以她的性子.会愿意配合我们吗.”他追问道. “时不等人.她身中剧毒.如果沒有药物抗衡.唯恐时日超不过半年.这计划之前由于她逃跑就搁置了.这次必须提上议程.”铁清南走到栏杆处.双手放在栏杆上.神情凝重. “此毒可有法可解.” 铁清南复又看了儿子一眼.想看出先什么.可是从他眼中什么也看不到.“鸿儿怎么如此关心她.切莫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说远的.就说现如今这教训你也看到了.大声告诉我.我们的祖训是什么.” “绝情弃爱.” “孩儿时时铭记.不敢忘记.孩儿关心此毒是否可解.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不止如此.多铺条路.多个朋友永远好过树立一个敌人.” “嗯.”铁清南把手重重的拍在铁艺鸿肩上.“看到今时今日的你.为父当年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你恨我.时光就算倒流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的.” 铁艺鸿心猛得一震.小心掩饰着他的情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怒于色的少年了.他定了定情绪.“父亲用苦良心.孩儿怨过父亲.但知道父亲都是为孩儿好.为家族谋算.自古成大事者.都是不拘小节.” “好.好.明白就好.來再陪我一起走走.今晚的天气真舒服.” 正文 三十一章 迷雾重重 这一觉沉入不安的梦境.有花有草有风有雨.风景变幻.突然白昼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交替成昏暗腐朽的黑夜.耳边窸窣的嘈杂声此起彼伏.身子在越來越浓的黑暗中禁锢着.越沉越深.不知道坠向了何处.头顶的光线越來越远.越來越弱. 未知的惊慌恐惧感颠簸着疲倦的身体.叫醒了即将沉睡的意识. “不.不能就这么沉入谷底.”心中的一个声音叫嚣着.她的身体拼命着挣脱浓墨的束缚.努力的往上划.往上划.终于离光线越來越近了.伸手可以够到了.伸手一捞.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抓住.把自己从浓暗潮湿的黑夜中拽出. 疲惫的双眼突然睁开略微有些不适应.努力的开闭几次双眼.才习惯在幽暗的光线中视物.原來她的手中紧紧拽住一块暗紫带银色波光花纹的光滑布料. 上好的质地.暗色与暗银色的搭配.高贵中又不乏生气.非常精致华美. 沒想太多.她再次用力拽住.借力把自己的身子拖起來.将起未起之际.她的目光顺着布料往上看.“啊.......”她惊叫一声的撒开了手.由于身体软弱无力.失去了牵拉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啊啊........."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环过她的腰际.面具脸近在咫尺.他犀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她.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到这种情景了.他戏谑得打量她.冷冷的气息从他的嘴里喷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面具这么可怕吗.” 承安脑海中各种片段闪过.断线的记忆一下子连接上了:她去追小白.不是醉书画.路途中碰到了面具男子堵截.技不如人被掳.幸好上回沒和他正面交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眼相对.彼此呼吸可闻.面具男子的冷眼直视她.不容她躲避.似是有耐心等她的回答. “面具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戴面具后的人.”干嘛一直看着她.既然让她回答.好吧.就如实回答他.看他那人也不像喜欢阿谀奉承的人.避无可避.那就勇敢的看回去.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吐字清晰.她用的是”躲“字.而不是”戴“字.明显就是嘲讽的意思. 勇敢之后是尴尬局促.啊...她竟然忘记了他还在他单臂的圈禁的怀中. 面具男子沒有表情.幽邃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瞬又淹沒在他那汹涌的目光中.“怎么.害怕成这样了?刚才说话气势不是很足."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威逼.面具下的嘴角是往上翘的.嘴角爬上了一抹笑意. 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得意.大有孙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祖的意思.承安心中暗自怨恨一翻.“是.我很很怕.劳请阁下放我下來.我吓得腿软.都沒有力气站住了.”她的声音属弱纤细.有气无力. 承安感觉腰上的手的力气加重.面具男子的眼睛眨动两下.似乎在思量她这话的真假.就在承安以为还要僵持下去的时候.面具男子的手带着身子缓缓下移.轻轻的放她重回了地面. “休息几天身体就会慢慢恢复的.”依旧是冰冷的语气.话声轻柔了不少.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威胁的补充了一句.“这次好好呆着.这次跑了能逮回來.下回就不知道能否有命回來.” “你究竟是谁.和花无香一伙的.有什么目的.”目的大概猜到了一些.无非皇权.对她來说这天下谁做主不重要.只要生活可以继续.可是却把无辜的她卷入了这场纷争.这就与她有关系.她非要知道为什么非她不可.猜得到一点蛛丝马迹.却沒法抽丝剥茧.依旧迷雾重重. “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太聪明的人都死得快.”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浓浓的危险信号. 伴随着这句话.暗紫色的后襟的下摆离开视野.木栅栏咯吱一声落了锁.门外的狱卒跟随着离去了. 承安眯眼看了一眼房间.除了一堆稻草就别无长物了.一副疲软软的身子.即便是纤弱的树枝都折不断.何况是这么粗的木头.唉.楚成安你还真是混得一次不如一次了.她嘲弄般的把头深深埋入膝盖.鼻子一酸.第一次倔强心酸的泪水淌下來. 昏暗的一角有个身影在暗处观察.他的身影高大.贴在墙角.几乎与阴暗的背景融为了一体.看起來竟然有丝孤单落寞. 良久.承安怂动的双肩安静下來.人也平静的抬起头.隐在暗处的男子悄然离开. ..................... “属下恭送少主离开.不.是少主今从沒來过这里.”看守的管事的一脸的讨好.笑脸如花.其实心里苦得与苦瓜样的. 上面的花大人还有秘使吩咐.除了花大人外无论是谁來都不准打开大牢探视.除非有殿主的宫牌.其实当差这么久.从沒见过殿主.少主倒是见过几回.高高在上.气场强大.从未见过真容.这回一天之内都见到了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个个气势逼人.一个蒙面. 这指令傍晚下的.晚上就有來探监的.别人來他定就毫不犹豫的拦截.谁知一來來个少主.两个一个都不能得罪.只好好言好语的打太极.皮球踢來踢去.望少主能争得殿主的同意. 哪知少主短短几句话就做了他的主. “你要明白殿主是我父亲.更何况他早不管殿中事物.秋明殿的主人现在是我.将來也是我.在我眼皮底下谋生存.就要明白吃的是谁的饭.”最后那句话.声音不大.震慑力十足.足足令他头皮发麻.不得不臣服. 少主轻哼了一声.算是给他的回答.狱卒擦了把汗.舒了口气.心想今天的这阵丈是结了. 少主却沒有走的意思.定定的站那.条凳方桌浊酒的总不能招呼尊贵的主人降贵的下坐.狱卒只好低眉顺眼的站在少主身后.静候他的吩咐. “这里面关的是贵宾.不日就会离开这里.一飞冲天.在这里的不可怠慢.她的要求尽所能的达成.”沉声吩咐. “是.小的明白.” “饭菜方便以清淡滋补为主.另外把这个放入她的食物中.确保她吃下.”男子从暗紫滚金边的袖口中掏出一个方形小纸包递送给他. 狱卒接过纸包.疑惑不解.嘴皮犹豫的动动.想说什么.最后只应了“遵旨.” 男子踱步走到门口又停下了.狱卒的心瞬间又被吊得七上八下.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主.小的就孙么.” “是家中的老么.來这里当值多久了.” “回少主.正因为是老么.老爹才给我取名叫孙么的.來这里当值已三年有余.”孙么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些.摸不着头脑.少主是主人.问什么自然就要答什么. 面具少主说完个“好.我记住了.字径直离开了.这次未做停留.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记住他了.“那不是.已经说明要是胆敢泄露.他的小命随时不保.孙么拿着手中的纸包忧心忡忡.坐立难安.他咬牙一想.既然已经站队了.收下了便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对两边來说他都是叛徒.人交到他手中.出了事.他也是在劫难逃.细想一番少主的话.应该是有些袒护牢中女子.那应该不会害她性命.少主呆在监狱尚久.去而复返.莫非莫非……她是少主相好的.被殿主发现关押这里.不日拿去送给哪个身份地位高的做骈房. 他一拍脑袋.大笑一声.应该是这样了.这边多是不服**的女子关押在这.而且在秋明殿有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下人女子.暖床女子等.胆敢爱上主人.妄想不该妄想的都是要被严惩的.有些被送了人.有些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可是.别的都能解释通.这唯一解释不通的是.牢中的这位女子如此丑陋呀.不应该啊. 正文 三十二章 妙计良方 “将军,“啪的一声落子,轩辕靖的桃花眼迷离得更细,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的对手,一脸的玩世不恭, “殿下,我输了,” “我沒听错吧,你竟然这么快就认输了,可不像我认识的文清,你再想想可有法子可解,“轩辕靖似乎不满意这种结果,他努力的分析想到找到这一步的突围点, 易文清摇头道:“无解,虽然还能走个三五步,然死局已定,臣确实输了,殿下三局两胜,文清输得心服口服,” ”当真是心服口服,“轩然靖笑问道,有些人是板着脸显威严,而轩然靖是莫名发笑的时候渗人,因为不辨喜怒,人对于未知的东西的恐惧就会多于已知的, 易文清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质疑,他敛眉沉思,反思自己,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妥,习惯猜忌是身居高位的人惯有的通病,,疑心病,这种疑心,皇上有,太子有,他也有,与皇权打交道的人都有,所以每说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你都会自然去分析它的原因目的,哪怕只是一个无心之举,你也必须要谨慎,如履薄冰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真实写照, “殿下知道臣不是那种阿谀谄媚之人,能让我说出心服口服的人定然是心悦诚服的,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我赢你了吧你不开心,输给你吧,你又觉得不自在了,“易文清谦身姿后仰,双手离开了棋盘,语态神情似乎有些微的生气,反问道:“殿下何來此问,“ “哈哈哈......,不愧是易文清,”轩辕靖指着易文清道:“也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就随口一问,你还对我还颇有微词,不过是看你今天下棋心猿意马的,平常想要赢你可沒那么简单,今天不用绞尽脑汁就能赢你两盘,这么罕见,不该问问嘛,“ 易文清心中已了然,原來如此,这么浅显的事情怎么都沒有看清,不应该呀,易 文清啊易文清,你不是那种一心不能两用的人,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预感,心中一种不明状的慌乱,可是他心中又不断的否认,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文雅谦笑道:“谁能保证每天每时每刻都是精气神俱佳,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我凡人一个,” “得了,我看你是借口吧,”轩辕靖边说边收棋子,这种事情他从來不假手于人,还未等易文清作答,他又爆笑的补充一句:“是在思春吧,” 易文清知道他的贱毛病又來了,懒得理他,径直下了棋桌, “还恼羞成怒了,哎,你这人,”看见他径直走人,轩辕靖扔下棋子,急忙嚷道:“喂,等等,我找你还有事,” ................. 眼见易文清掀开珠帘走到议事厅的垂首等候,俨然一副臣下对君上的态度了, “还想多看你一会恼羞成怒呢,上次见的那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到底到手了沒啊,难得你对一个姑娘上心的,其实那姑娘除了丑陋点,身条挺玲珑的,” 易文清装作沒听到,权当任他发会疯,先皇后早死,虽然有外戚可仰仗,也得靠着几分演,宫中的人又有谁不会装疯卖傻,现如今他羽翼丰满了,面具却成了脸面摘不掉了,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了,早就分不清虚实与本性了, “呵呵 ......你一日不解决单身,我的美人们就一天到晚的吵得我头痛,说我宠你比宠他们还多,你说说,你这是置我于何地......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呀,“轩辕靖哭丧个脸,诉说着他的不幸,喋喋不休,丝毫不像个太子,与文人雅士都对不上号, ............. “殿下叫臣來不只是为了下棋,聊天吧,如若沒有其他要事,恕文清告退,”易文清打断他的话, “前日宫中送入了一名绝色女子,是不久前入宫的张婕妤引荐的,父王如视珍宝,文清,此事你怎么看,”轩辕靖收起了他的不羁,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些年送入皇宫的绝色女子不在少数,花嘛,一年四季有,日日有不同,长盛不衰又得眷顾的少之又少,上次雍王之事殿下不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但洗脱了嫌疑,而且成功的使陛下冷落了丽妃,饶是丽妃也如此,可见花无百日红,所以此次臣认为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不,这次与往日的绝不相同,”轩然靖深吸了一口气落座,示意文清坐下,他接着道:“不说前朝,当朝就有一个人荣宠不衰的,要是留得人在,父皇什么都愿意给她,论姿色这位女子与当年那位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重要的是她的姿色神态与当年的那位极其相似,不得不让人惶恐,” “你是指名位紧居于皇后之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且身怀龙裔,却只做了八个月的就得疠病殁了的皇贵妃娘娘,臣略有听闻,但是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这事情本來人所周知的,父王属意与她,登基不到两年,根基未稳,就把她纳入了后宫,一入后宫便封了皇贵妃,竟为了她一人空悬六宫,为此不惜得罪皇后娘娘和她的背后势力,好景不长,还沒有等到孩子出生,宫中就对外宣布殁了,此后不到两年皇后就被废了,她背后的势力也一再被打压削弱,这些事情也成了一桩秘闻,当年的我势单力薄,当年也值知道这些,也是由于这些事情,我才有了出头之日的,否则论恩宠我母亲华妃远不及皇贵妃,权势不及皇后,倘若皇贵妃生子,其他皇子哪还有什么希望,”轩辕靖幽幽述说, “非也,事情既有天意,也贵在人为,皇贵妃树大招风,人红遭忌,殁了只会是必然,而非偶然,”他顿了顿接着道:“天下易主,风云变幻也才不过十八年,皇权争斗更是跌宕起伏,未尘埃落定之前,就一定都有变数,殿下既然有了天命,就更加要牢牢把握机会,登基称帝,君临天下,方能指点江山,实现自己的抱负,” 一番言辞听得轩辕靖热血沸腾,他双目炯炯有神,激动的从透雕松竹的太师椅上起身,易文清见此只得跟着起身,身子还未完全施展,就被轩辕靖搭在肩膀的一双铿锵有力的大手按下,“文清,只有你最懂我,你会帮我的吧,” 易文清也不敢真的坐下,此刻他们之间的身份是君臣,不是朋友,他保持半屈的臣服姿态,拱手道:“承蒙殿下不弃,臣感激殿下的知遇之恩,愿跟随殿下左右,尽绵薄之力," "文清,真不愧我的好兄弟,你我联手,谁与争锋,到时有我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轩辕靖言之凿凿,气壮山河, 易文清的剑眉微收,衣袖内的手不自觉的紧握,脸上表情沉重肃穆了几分,他毫不怀疑此时此刻的轩辕靖说的话有假,只是至高的权利始终是敌不过‘等闲变却故人心',最后难免沦为‘却道故人心易变’,于他而言,这些东西很早就看透了,所以他很少被这些东西所束缚, ”臣辅佐殿下,这是属下的本职,不敢有其他奢想,"易文清惶恐跪下行了君臣之礼,以鉴心意, 轩辕靖居高而下的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的弯曲的膝盖上,看着他有时候好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他知道文清此举意在强调他们的是君臣,不用许诺什么,以他这样的身份,确实不需要向他许诺什么,不是因为身份的高低,而是这些原本就沒有意义,他竟然看得这么通透,他看得通透是因为身处皇权的斡旋之中,那么他呢,又是由于什么,他们之所以惺惺相惜,是因为他们是同类, 道理轩辕靖是知道的,有人拂了面子不领情,他心中还是有点不舒服,他背过手去,抬起头不再看他,独自踱了几步,深吸了口气又折回來扶起端正跪立与地的易文清,“免礼,” “谢殿下,” 轩辕靖再次赐坐,亲自为易文清斟茶,热水冲下,茶叶上浮,飘于水面,“茶水已凉,來人,“ ”无妨,“ “别人无妨,唯独文清不行,” “为何,” “若我用未泡开的水招待你,不显得我东宫的茶还不如市井一听雨阁,传出去有损有东宫的声誉,” “事实上真的不如,高湛技艺在民间,有时候珍馐佳肴还不如路边摊的小吃爽口,”说这话时他联想到上次在路边摊吃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至今回味无穷, “哦.....饮食讲究的你,居然去吃路边摊,哈哈......让我猜猜,是不是卖吃食的是个豆腐西施,” “你想多了,是位老伯,” “那为什么你笑得一脸灿烂,” “有吗,”他疑惑的摸了一下下巴,他刚才有笑吗,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门外“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轩辕靖道声:“进來,” 來人并不是轩辕靖的贴身婢女,而是前不久被送入东宫,提拔为柳良嫡的柳素素,她一手提着热水,另一只提着拖曳的裙裾踩着小碎步的进來, “怎么是你?"轩辕靖问道, "妾身准备來找殿下陪我去赏花,刚巧碰到殿下的近身婢女小叶前來奉茶,就主动代劳了,还望殿下不要责怪妾身的自作主张,“柳素素娇唇含笑,说话温温软软,媚眼波光涟涟,一举一动间自成风情, 一边说话,一双葇荑为他们倒茶,广袖带风,花香袭人,茶壶一点一提,在滚烫的沸水冲击下,茶叶在杯中上下舒展翻腾,雾气袅袅,茶香混合着花香,满室四溢, 轩辕靖不经意的抚摸她的柔弱无骨的玉手,柳素素娇羞的半就半推的抽出玉手,倒完茶水后欠身行礼后又安静的退下, ”怎样,我这里的茶不比听雨阁的差吧,“轩辕靖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略有些得意, ”甚好,殿下这里有妙人,听雨阁却是沒有的,“易文清手托茶盏答道, 轩辕靖來了兴致:“不见你称赞我的好茶,却称赞我的美人,何妙之有,” “妙在香气,”易文清老实的回答, “哦,愿闻其详,”轩辕靖干脆放下了茶盏,眉毛上挑, “正值八月,我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前院有几颗金桂已然含苞半开,花香浓郁,我想良娣是把桂花放入了袖中,香气有所削弱,浓淡相宜,桂花又名九里香,本可入茶,香气清新,与茶香混合一体,沁人心脾,身体说不出的舒展畅达,此举焉能不妙,” “好,好,好,人妙,文清的博学更妙,如若是佳人配才子岂不是更妙,要不要......” 易文清无赖的摇摇头,大声道:“轩辕靖,别刚说几句正经话你就胡话连篇了,看刚才你们那样,她在你这里正得宠吧,在你的妾中身份可不低,我看她既小鸟怡人,讨你欢心,有进退有度把握分寸,正对你的胃口,” “再珍贵的,只要文清喜欢,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女人我轩辕靖从來不缺,”轩辕靖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多情又无情,这些女子注定为你神伤,你可沒遗传到你父皇的多情又专情的特点呀,”说到此,易文清好像想起什么,小声道:”你查出背后是谁把那名女子进献给皇上的,“ “上回雍王惊马事件绝不是丽妃自编自导的,她不可能用自己的儿子的命來算计我,后果她输不起,唯一的解释是,这背后有人在算计我们,想要渔公得利,这次我成功洗脱了嫌疑,又把矛头调转到了丽妃头上,让此人的计谋落了空,此计虽然沒有让我们两败俱伤,丽妃却失了宠,失宠后她与张婕妤走动频繁,而夏芷莹又是张婕妤向丽妃引荐入宫的,” “你怀疑......,“突然气氛凝重,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块了, ”嗯,此事表面上看是丽妃失宠,拉拢培养自己的人來巩固地位,要培养一个绝色并且长相神似已故皇贵妃的女子,安排一个周密的计划,需要的是强大的实力与运筹帷幄,反观丽妃娘家并无什么根基势力,完全是靠着父皇的宠爱,不成器的兄长才跟着鸡犬升天的,所以,此事绝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简单,丽妃只怕是被人拿來当枪使了,“轩辕靖凝重道:”背后肯定有一股暗中势力在操纵,却查不到來源,之前毫无防备就被人算计了,可见此人心计智谋,决不再我们之下,“ ”谁是最后的渔翁,谁就是背后的主谋,陛下子嗣不少,每一个都有可能,“易文清分析道, “你一言提醒我了,我刚顾着把心思放在轩辕征,轩辕冶,轩辕基这几个是有实力争皇储的,其他的看似沒有这个机会,也可能是隐藏了实力,难怪此事沒有一点头绪,看來我要扩大范围了,只要一想起背后有一个这么大的手,就让人寝食难安,” “既然如此重要,夏芷莹那边切莫轻举妄动,皇上定然会保护周密的,” 他看轩辕靖好像在筹划什么,他忙提醒道:" 也不能利用后宫争宠去借他人之手除掉,既然她与当年皇贵妃如此相似,那么皇上不会让往事重演,一旦惹祸上身,就是引火**,“ 后宫嫔妃争宠,闹出人命的事情比比皆是,他刚萌出苗条,易文清就把火苗给灭了,他还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文清要是助他就是如虎添翼,如若与他作对,就是他致命的敌人,还好,他是他轩辕靖这个队伍的人, ”文清,你可是想出了什么良方妙计,“ ”为今之计,只能边走边看,我在明别再暗,先看看她的风往哪吹,辨明敌方是谁,然后施恩拉拢,如果她能为你说话,对你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好法子,看來我要找个机会去会一会这个美人了,“ ................. .................... ............................ 正文 三十三章 守卫森严 碧颜宫内,金菊铺地,花团锦簇,假山傍水,碧水清潭, 很难想象在宫中尽然有如此一个风雅清新之地, 几年前丽妃产子恃宠携恩而索,却惹的皇上大发雷霆被关了三月的禁闭,自此之后,再无人打它的主意,这个风雅之地就这样寂寂无声的空置了十六年,如今因为有了新的主人而鲜活起來, 以前议论碧颜宫是宫中的隐晦禁忌,如今谈起碧颜宫是个潮流话題,宫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无奈外面天字禁军把守,滴水不漏,因而许多伸长了脖子的妃子探子也只能止步于宫墙之外了, 禁军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字禁军的级别是用于皇上的寝宫紫薇宫以及处理政务机要的宣明宫的守卫了,此等级别的禁军尽然守卫着一个空置了十多年的禁宫,可见里面的主人对于当今皇上來说,分量不同寻常,前所未有,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偶有植株如火似霞,当真美不胜收, 纷繁的落英的花瓣中,绿色的裙摆在地上灵动飘逸的拽动,裙摆后两个粉衣宫女双手交叠于胸前,颔首躬身紧随其后随着她在繁华中穿梭, 从阴暗的监狱再到美轮美奂的宫殿是地与天的区别,而这待遇丝毫沒有让承安觉得舒畅,反而寝食难安,在室内闷了两三日光景日,烦闷不堪,今日实在憋不住要出來走一走, 安排來这的目的她已明了,不明了的是晾在这已经几日,却不见正主出现, 这又是何意,始终有些猜不透,是他们算错了她的重要性,还是皇上喜好不定, 越想越烦,脚下不自觉的加速的脚步, 走到拐角处,”哐当“一声,只听见背后婢女提醒:”姑娘小心,“ 她皱眉回头一看,原來她的裙摆勾住了一株红菊,连带掀翻了一盆菊花, 婢女们连忙跪立于两侧在身上小心翼翼的给她绕出裙摆,清理尘垢, ”姑娘您的裙子完好无损,可以走了,“ 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清秀,圆圆包子脸的婢女,承安看着觉得有几分伶俐,有几分似在易文清家照顾自己的嫣儿,顿时心生了几分好感,心情也跟着美丽了不少, 婢女是个有几分颜色的人,见姑娘盯着她,她机警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并无,”承安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把视线挪到了被她绊倒的那株朱红的菊花上,指着道:“拿过來给我瞧瞧,” “是,”圆脸婢女得了令,起身把菊花捧献给她,另一个的婢女沒有得到在主人前表现开眼的机会,有点懊恼自己沒有抓住机会, “花型漂亮,这种颜色的菊花我只听过,从未见过,我老家长的都是碗大的金菊,红色的小菊与霜色的野菊,这种菊倒还真是初次见,”承安玉手轻轻的拨弄花瓣,似是无意的幽幽道, ”奴婢也是跟着姑娘才有眼缘得见如此美丽的菊花,这是司苑局特意为了姑娘而采办的菊花,全宫中最好的品种都在这碧颜宫了,只有姑娘才有此荣幸,“另外一位脸型稍长的婢女刚才埋怨自己沒找到机会,这次抢先回话,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定然能博得主人欢颜, ”哦,“承安不喜听这些,随意的应了一声,袖长的手指选了一多盆中虽小却最紧凑的花朵别于发髻之上,红花配青丝,齿白红唇,说不出的清丽又娇艳,清新又明艳, ”你叫什么名字,“ 两名婢女一同回答,”回姑娘的话,婢女叫何娟,“”....方言,“ ”沒问你话,“承安不喜的看了长脸的何娟一眼,对于阿谀拍马不甚喜欢,她将花盆递与方言道:”放回原处吧,“ ”是,“方言揣摩主人不喜欢话多來事的人,于是自己的话语更加的精简, 等她安顿好菊花后,承安招手道:”走我旁边來,我和你说说话,“ 方言并沒有受宠若惊,只是诧异这女子來了三天了都不说话,也沒有注意过她,今天好似特别的优待她, 她是婢,能得当红的主子亲睐,离出头之日就不远了,方言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遵旨的走在承安右侧保持后半个身子的距离, “你是什么时候來进宫当差的,”承安边走边说, “奴婢大约十一二岁就进宫了,并未记具体的时月,差不多已经有了六年了,”岁月光阴呀,最初的时候是度日如年,如今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却只觉得光阴似箭,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从一个婢女到还是一个婢女,她还在原地,但是她还在等, “在这个年纪的可想婚嫁了,”承安突然蹦出一句这样的话,她似是沒觉得有甚不妥,只是想到了爹爹要她十六岁时与那呆子完婚,看她十七八的年纪,倘若未入宫肯定是早有家室了, “姑娘说笑了,做奴婢的要满二十五才可以出宫,”成婚是她这样的身份想都不敢想的,甚至她沒想过有一天她能完好无损的出宫,宫中的女子轻如草芥,春荣秋枯,哪个敢保证能不得罪人不犯错不身首异处, 承安只觉得她的话有些伤感,他们白沙洲也有一些伺候的下人,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都是嫁娶自由,当时她已经觉得父母之命,已经荒唐,这里却是不近人情,人人羡慕的宫墙里圈禁的是这群如花少女的青春年华,陪葬的是她们的欢歌笑语, 又走了一段,可以瞧见禁卫军把守森严的宫门,承安心中叹气,再中了一次五筋散的毒,加上之前受的起步烈心掌的伤并未痊愈,玄阳冰心神功施展起來有些力不从心,照说这种情形下散去五筋散的时间要比上次时长,奇怪的是这次散去五筋散的毒性的时间比上次要快上两三成,起初觉得有些奇怪,后來心中暗想应该是这次下毒的量要少些的缘故, 眼下最担心的是,武功沒恢复,如果这个色鬼皇帝强行那个,她该如何自保,來这里有三天了,皇帝老儿却并未來过此处,承安恨不得在她功力恢复之前都不要來这里,不,是永远不要來这里, 思绪转了一圈,她停住脚问道:“之前这里住着的是谁,” ”奴婢不知,“她见她似是不信,补充道:”从奴婢进宫时,这里就是禁宫,宫中的老嬷嬷也沒人提及过这里的事情,“ 看來是问不出什么來了,她似不甘心的又道:”那你是什么时候來碧颜宫的,“ ”奴婢内宫安排给姑娘做贴身婢女的,是随姑娘一同入的碧颜宫,“ 她不想再问下去了,身体疲乏的很,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方言和何娟对视一眼,身形迟疑的杵着不动, “要我再说一次吗,都给我滚,”好话不听,承安便再沒有好话了,经历的这些事,她感觉糟透了人,难有什么好言好语, 两名婢女见她是真的动怒,慌忙跪下请罪道: “姑娘息怒,照顾姑娘是奴婢的职责,倘若奴婢疏忽职守,姑娘出了什么差池,婢子性命难保,奴婢不是有心为难姑娘,还望姑娘海量,” “这么多禁卫军守着这园子,我还能逃跑了不成,我又沒有翅膀,”看着她们还沒有起身的意思,她笑道:“我可不是那寻死觅活的人,我大好前途在,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不想让我当上了娘娘处置了你们,就都给我滚,“ 此话一出,两名婢女立刻得了大赦般的快速后退几步,转头一溜烟的消失在花园的走道上, 正文 三十四章 不速之客 这些菊花还未到深秋就已经盛开,却是不是寻常就可以培育出來的,她自嘲:想來她对于某些人來说确实是举足轻重的, 碧颜宫确实挺大的,走了一圈顺带观察一下四周环境竟然需要花上半个多时辰,七月底八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拖拽于地的裙子挺碍于走路的,她索性提着裙子走到亭中歇息, 亭中微风习习,不久便倦意袭來,自从第二次中了五筋散后,虽然毒性解除得快,却总觉得特别容易倦,大抵是五步列心掌伤了心脉的缘故, 不消片刻,她倚靠着庭柱就睡过去了,以为只是小歇片刻,哪知一觉睡了大半日,醒來时日暮西沉,将黑未黑,头也沉沉的,在室外睡得久了,受了点凉,她手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娘娘睡得可好,”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打量着她,脸凑得离她咫尺, “哪來的登徒浪子,这里是碧颜宫你是怎么进來的,”睡了这么久,身旁有人都沒有发现,看來得加快恢复得速度了,否则我为鱼肉,注定被置于刀俎之上, 她心知此人不好对付,于是起身就走, ”娘娘说笑了,我自然是用腿进來的,“他一笑眼睛眯得更狭长,一把执起她的手,阻止她走人,自始至终,脸上始终一抹笑意盎然绽放, ”放开你的脏手,既然称呼我为娘娘,见了我就该行礼,“承安厌恶的甩开他的手,起初沒有注意到娘娘是称呼她的,还以为是称呼她为姑娘,第二次却听得分明,她心中自己是准备进献给皇上的,此刻就称呼她为娘娘,不是有巴结的意味在嘛, 男子不怒反笑,抬起双手手心手背翻转道:“好,我已经收回我的手了,你看一点的不脏,很洁净是不是,”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本朝规定品皆在贵妃之下的,太子是不需要行儿臣之礼的,貌似以你的品级,还远远不够,我愿意对你行揖礼,那是你的荣幸之至,“ 这个狂妄之人就是太子,他的话有几分可信,承安在心中快速的分析着, 太子应该是稳重之人,如此行似是奇怪,可若不是,这铜墙铁壁的防守又如何进行來,即便不是太子,也绝不是简单的人,暂且就当他是太子又有甚关系, ”不错,想必你还知道得更清楚,“承安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袖子,笑道, ”哦,你倒是说说我知道些什么,“自称为太子的男子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居然还朝她行了一个行揖礼, 呵呵,承安也回了他一个行揖礼,巧笑道:“來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太子有心,芷莹这厢见礼了,” 见面礼行毕,承安笑道:”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芷莹洗耳恭听,” 太子“啪、啪、啪”几声鼓掌,赞赏的道:“巧笑盼兮,国色天香,能言善辩,冰雪聪明,好,很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承安自顾的西走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太子这话真叫人糊涂,芷莹愚钝,还望太子言明一二,聪明人就不要兜圈子了,兜來兜芷莹岂不是得更加糊涂了,“她着意加重了”聪明人“这几字,浓浓的嘲讽意味, ”哈哈哈..."轩辕靖脸上笑意更浓,美人够美,脾气够辣,有意思...有意思得紧啊,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此处说话不便,烦请娘娘移步他处,” 承安跟着他一路穿过花丛走过院墙左转右转的來到一个四下无人僻静之处,承安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偏僻却又视野开阔能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真实熟悉的很啊, “听人说这里曾经是禁宫,除了打扫的下人,皇上禁止任何人进出,太子殿下还未继承皇位,就公然抗旨,啧啧,胆子着实是大,勇气可嘉,小女子实在佩服,不过......不过......,”她眉黛微垂,说话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一句话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他顺势问道, 承安掩袖而笑:“殿下既不惧宫规,又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亭中,此刻却为何要小心谨慎的避于此处,芷莹觉得好生奇怪,弄不明白所以疑惑不解,” 轩辕靖嘴角抽蓄,前面一个劲的佩服他胆大,暗着却骂他胆小啊,这种话文清在他面前说也得场合,女的嘛,还是第一次碰到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他的,也罢,轩辕靖你沒必要与个女子计较,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女子,何况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分量, “在凉亭,置美景之中自然是为了与娘娘一同欣赏美景佳色,于此处,自然是与娘娘有机要之事商量,” “你左右一个娘娘,左右一个娘娘,自然知道我沒有任何分封,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承安冷笑道, “以娘娘的美貌聪慧,皇上的恩宠,只要有人助力封个娘娘只是早晚的事情,甚至贵妃皇后之位你都是可以想的,”轩辕靖隐晦暗示,这话是看着她说得,后宫的女人沒有地位就沒有凭仗,权利后位是哪个女人不梦寐以求的, “此言差矣,我初到宫中,朝中无势,宫中无人,哪里來的助力,美貌聪明在这后宫中算得了什么,哪个不是出色的美人才能被选入宫中,”呵呵,狼终于要脱去羊皮了,表露他的野心与目的了, “你还未分封就得父皇厚爱,必然招人妒忌,难免树敌,丽妃善妒,新晋的张婕妤邀宠,夏妃难缠,唯独华妃娘娘待人宽厚,平易近人,娘娘晋封后在宫中不妨长与她走动走动,联络感情,在后宫也就有了照应之人,” “芷莹铭记太子殿下教诲,”她一副受教了的谦恭的欠身道谢,却唯不提该如何回报的事情,她心中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要看看他接着会说什么, 轩辕靖他也不恼,既然此诚意不够打动她,无非是价码不够,就再给她加注无妨,坐地起价,这类女人他见多了, “华妃娘娘是我的母妃,虽说恩宠不浓,却是宫中的老人,与父皇情意尚在,倘若娘娘于我母妃交好,本太子自然可以作为娘娘的依仗,如此一來,娘娘何愁宫中无人,朝中无势,”宫中的老人就代表在繁花似锦,风吹雨打的宫中能屹立不倒,笑到最后的,才是最有能力的,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他开的价码如此之高,倘若她背后之人是许诺的这些的话,她不可能不心动, 承安再次欠身道谢道:“太子处处为芷莹考虑周全,芷莹感激涕零,芷莹惶恐,实在不值得太子殿下为我做这么多,芷莹怕无意为报,殿下的恩惠,自当日日铭记在心,”说完后,她不经意的轻但又可闻的叹了口气,叹完后发现自己失态,连忙小心地掩饰着情绪, 这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落在了轩辕靖的眼中,将她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个机灵,福至心灵,难道是他想错了,能用钱势解决的事就好办,怕就怕,是欠人人情或是受人斜坡之类的就难办, “娘娘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我与你已经推心置腹,自然愿意为娘娘分忧,娘娘的事情就是本殿下的事情,有我的助力还能有什么难事,”轩辕静一是想套她的话,二是想推断是否是真的可以为己所用, “这......这......",承安十分的为难,贝齿轻咬下唇,手中不停的绞着帕子, “请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人选的,我需要你的帮助,你需要我的助力,如果我们成为同一天船上的人,我就必然让我的人毫发无损,船行千里,此话的重量你可懂,”轩辕静承诺道,语气威严,一本正经,与之前的痞气大相径庭, 轩辕静心细如发,观人于微,她似懂非懂的模样,犹豫再三,似乎暗下了好大的决心, “你可懂号脉,”承安问道, “略知一二,“轩辕静不知她为何而问,却也真实的回答了她, 承安探出手來,”你可号下我的脉,“ 轩辕静右手手指抚上承安左手的脉,脸上渐渐严肃起來, “如何,”带他探完,承安左手于右手手腕去执起衣袖抽出手臂,又微微一欠身, “似脉沉,脉象细数而无力,是身体羸弱又似是中毒之症,奇怪的是好似有股若有若无的内力,”轩辕静若有所思,抬头道,” ”殿下说得不错,我中毒了,中得还不止一种毒,原來我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现在却成了这羸弱之人,如此身体,命不保夕,何以能承帝王之恩宠,报殿下之宏恩,“话语陈恳,声色俱厉, ”何人下毒,这毒是否有解药,“轩辕静急切的问道, 找到了下毒之人,也就能抽丝剥茧找到幕后的推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处之泰然,若是对手是谁都不知,岂不是胜败难定,甚至败象已显,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我也不知何人下毒,只料想下毒之人,不取我性命,自然是有我活得价值所在,此毒一日不除,我便一日如鲠在喉,成日担惊受怕,殿下不是我不想与你结盟,而是我真的有心无力呀,” “娘娘放心,我不是医者,术业有专攻,我可以为娘娘请最好的医者來,“ “沒用的,这种毒一般的医者解不了,这些日子我沒少看过名医,大家都连连称奇,却沒用一个可解的,”这次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倘若能找到他就好了,只可惜我人还未曾见到就已经进了宫,现如今外面守卫森严,又迟迟不能得见君颜以求圣恩,“ ”此事切不可找父皇讨情,父皇多疑,若是知道你牵扯出这些,定然会怀疑你的身份,恩宠也会受到影响,这小事情就交给我來办,“ ”娘娘要找的人是谁,”他问道, “曾经打听到城东六里的绿竹林有位神医,他的医术卓尔超群,此毒我想他或许有办法,只是他云游不定,我只知道人称他白公子,其他的一概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立马派出大批人马,一定会找到他为娘娘诊治,“ ”如此有劳了,此毒若是得以解除,我便食能安,寝能寐,殿下对芷莹的天大恩情,芷莹必定竭力相报,同舟共济,“ 承安一路拖延,终于把他拖入了她的计谋之中了,若是一开始就答应了他,便会觉得太容易了,怕他以为是假意投诚,若是不让他把脉,就不会相信她是真的中毒受人要挟, 如此一來他已经跳进了她的计划中,希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但愿他还在原处, 正文 三十五章 非她不可 迟起懒梳妆,独倚画阑无语. 轩辕拓磊进入花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而这一幕与多年前又何其的相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身形.唯一不同的是物是人非. 得知有人把她的画像呈给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终就不能平静了.无论再怎么相似.毕竟不是她.终究不会是她. 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丽妃.良嫔.张婕妤......后宫中的佳丽.哪一个不是她的影子.哪一个不是对他百般讨好.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与她坐拥天下.共享繁华. 打破自己的禁忌.把她安置在这碧颜宫中.宫中都传言她定会宠惯后宫.可是他却迟迟不敢召见她.若不是近身太监刘长忠提起此处的菊花开得甚好.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踏入这碧颜宫. “长忠.你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轩辕拓磊背着双手.停下了步子. “回皇上.四日前奴才给夏姑娘安排的住处.曾见过一面.”刘长忠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了.是宫中的老人了.他说完打量皇上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着说还是不说.见皇上盯着他.他双腿打颤.战战兢兢道:“最后一次见皇贵妃娘娘是十六年前了.” 这个话題和碧颜宫一样都是禁忌.无人敢提.谁要是敢提这个.就得做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皇上似听到了又似沒听到似的.原地沉默.刘长忠只觉得时间过得比过去的十六年还要长.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朕有这么可怕吗.”皇上斜了他一眼.随即迈开了步子朝碧阁栏轩走去. 刘长忠收好浮尘.小步的跟在后头.“皇上乃九五之尊.君威天生.自然不怒而威.” “哈哈……你呀.好你个刘长忠.”刘公公知道这此事就算是过去了.自然跟着皇上乐呵起來.哪知皇上又问:“你看我老吗.与当年相比如何.” “皇上正值春秋盛年.风华正茂.宫中那个娘娘贵人不是这样说.如今这风姿气度是当年所不及的.酒越久越香醇呀.”刘公公是个有眼色的人.拍起马屁來又不刻意.既不说年轻.也不说老.而是说当年比不上如今的风姿气度.怪不得能讨得皇上欢心. “老狐狸都成精了.” 已经穿过了半边花园.离碧宫阑轩进了.刘长忠道:“奴才这就去禀告夏姑娘准备接驾.” “慢.她还是小姑娘.别吓着她了.” “还是皇上想得周全.” 承安一袭淡紫色的云烟衣裙慵懒的椅在阑轩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卷.由于太过投入.一直沒有发现这边的异样.直到身边的宫女参拜皇上.她才从书本中抽身出來. 一回头.明黄的袍子已近在咫尺. “民女夏芷莹扣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安的青丝未束.浓密柔顺的长发覆盖下來.把她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 轩辕拓磊居高临下的望着匍匐在她脚下的女子.有过片刻的失神.“抬起头來.”命令式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怒气. 承安暗想:正主终于出现了.是福不是锅.是锅躲不过.早來晚來迟早要來.來了她也好松口气.至少接下來就只能见招拆招了.倘若爹爹知道她在外对别人卑颜曲膝的肯定会伤心.要知道她给爹爹拜年都是要许诺许多好处.才会行跪拜礼的.生她养她的是爹娘.育她的水土是白沙洲.跪他实在毫无理由. “夏姑娘.皇上让你抬起头.”刘长忠再次提醒.边圆话:“皇上夏姑娘初次面圣毫无经验难免紧张.” 承安缓缓抬起头.眸子里有股倔强与不屑.她毕竟还稚嫩.太过违心的她还不会演.昨日应付太子那是因为他有求于她.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皇上.**熏心.一把年纪了.真不要脸. 轩辕拓磊紧紧地盯着她.一动不动.眸子依旧倔强.一时间眼前的她与十几年前的她重叠. 他蹲下來.双手颤抖的去扶跪立于地的承安.嘴中喃喃道:“你终于回來了.终于……回來了.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什么等我很久了.乱七八糟的.轩辕拓磊想拉她入怀.她抵死的推开他.大喝:“不准碰我.走开点.” “大胆.皇上面前大声放肆.”刘长忠大声喝道. 皇上瞪了刘长忠一眼.刘长忠身影一缩.知趣的退下了.“好.…好.我松开.你不要激动.只要你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他无与伦比.边说边退置三尺开外. 从刚才的话语她已经推断出确是认错了人.怪不得有人说她很像.怪不得在秋明殿要学习模仿.以前只以为是他们想把美女送进宫.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非她不可.江湖传言轩辕拓磊是个沉溺美色的皇帝.如今看也是个痴情的人.如此一來.承安便有了对策. “是啊.我來了.如果你不强迫我.我便住在这碧颜宫中不走了.” “好.我不强迫你.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欢喜.只要你不离开我.”轩辕拓磊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个皇上的样子.他早年政治还算清明.后來一蹶不振.声色犬马.可是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年也是人人称赞的英雄才俊. 他此刻的样子.落在承安的眼中有些滑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要你撤掉门口的守卫.天天关在这里.和犯人有什么区别.”承安借机要求道. “不行.守卫是保护你的安危的.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答应你.”轩辕拓磊一口回绝.语气坚硬. 承安看眉宇间慢慢清明起來.怕他醒过來认知她是错觉.当即不敢在强求.转而讨价道:“护卫可以不撤.但是可以允许我想允许的人进來.也不可阻拦我出去.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 “好.”轩辕拓磊应允.干脆简单. “君无戏言.”承安再次确认道. “君无戏言.” 轩辕拓磊也沒做什么过份要求.只让她抚琴弹奏.时而点上几曲.这正是她所长.倒也不觉得有甚为难的.一个下午是相安无事.顺利得意料之外. …… 轩辕拓磊回宫的路上.刘长忠几次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这些年还从來沒有对一个女子如此爱护.这夏姑娘生得如此相貌.时乃三生有幸.”刘长忠刻意加重了夏姑娘几个字. “朕还沒老.沒糊涂到分不清楚人.只是太像了.气质性情都相似.天底下沒有比她再像紫颜的人了.”轩辕拓磊长叹一声.此生与她只怕是再难相见.所以上天送來了她的替身了吗. “老奴自作聪明.皇上英明.”刘长忠手持浮尘一晃一晃的随着皇上出了碧颜宫. 正文 三十六章 表妹进京 两名女子一路风尘仆仆风尘的赶路.天黑前终于到了郊外的客栈. 宋芝芝为是个练家子.粗手粗脚惯了.倒是刘乔儿一直被婆婆养在闺中.也就学点防身之术.她不免有些担心.“乔妹.你还好吗.今天赶路确实着急了些.明天我们就能进京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朱乔儿一脸的倦容.终于要离他钟哥哥近了.不禁喜上眉头.喜道:“嫂嫂.不用担心我沒事.就是颠簸得屁股有点疼.” 她说话的声音柔弱无力.宋芝芝看着都怜惜.这一路人疲马乏.担惊受怕.她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乔妹呢.还好都过來了. 起初听到赶回來的镖师和伙计说丈夫被诬入狱.后來几经周折洗清冤屈却失踪了.听到这个消息.顾不了佩儿.她就和公婆商量着來京.公公婆婆也是心急如火.无奈公公腿伤未育.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家里必须要有人主持镖局.也只能答应她进京.乔妹素來懂事.这是事关钟直.她也平静不了.别看她看着文文静静.倔强起來也是个厉害的.最后婆婆刘氏拿着沒办法.又加上宋芝芝说情.才许她出來. 刚开始赶路那些天.宋芝芝沒有过一刻不担心的.后來就听到很多参加屠恶大会的人谈论今年的冠军是钟直.还救下了被人冤枉的钟翼.起初只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罢了.这事不可能是真的.后面听得次数多了.她隐隐中又期望是真的.再三打听.指导所有信息都符合.才真的确定这是真的.现在她迫切的想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事情就和戏剧般的峰回路转了呢. 知道朱乔儿下马定是艰难.宋芝芝便不由分说的用手扶腰的携着她下马.此举把朱乔儿感动的鼻子酸胀酸胀的.想她克父克母的歹命.却能碰上这么好的一家人.不但不嫌弃她.还对她关怀备至.不胜感激外.她还想真正的成为一家人.以自己的一生为报.何况.如今他的钟哥哥是大英雄了.她就更要看着紧紧的.算算日子.离十月不远了.这次出门她连玉佩都带在身上了. 随小二安顿好马匹之后.刘芝芝就领着朱乔儿往店内走.先在一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上几个好菜. 她们两并未刻意的着男装.宋芝芝.本身英气.个子高挑.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模样.不需要假扮男装也能起到威慑作用.而朱乔儿阿娜纤瘦.说话柔声细语的.扮了也不过是哄得了自己.骗不过别人.反而招來别人遐想.所以.干脆就着平时简单方便的衣服.随意的梳个简单的发髻. 屠恶大会结束.江湖人也纷纷返归.这个简陋的客栈里也住着零散几个的江湖人.等菜之余朱乔儿更是刻意的关注的他们的谈资.生怕错过一毫一丝关于钟直的新闻. 两个江湖汉子酒气熏熏的谈论着钟直夺冠的细节.发现一个貌美姑娘伸长脖子一直偷偷地打量着他们.眉眼间皆是情意.再细细一看.不得了.还真是个水灵的美人儿.只看得砰砰心动.唾液加速分泌.只可惜她旁边的那个婆娘恶狠狠的.不像个好相与的. 又倒了几碗酒.喝了酒就壮了不少胆.酒劲上头了.其中一名身上穿着看不出本色的灰衫.脸上油光锃亮的粗壮汉子.晃着歪歪斜斜的身子朝朱乔儿过來.调戏道:“好娇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哥哥也对你有情呢.”满口的酒气.夹杂着胃里食物腐烂的味道.令朱乔儿作呕. 男子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开始对她上下其手.吓得朱乔儿连连尖叫后退. “大胆狂徒.败坏风尚.念你喝醉了酒.磕头认个错姑奶奶就当沒有这回事.否则就问过我手中剑.”宋芝芝母鸡护小鸡一般的把朱乔儿护在脑后.一声怒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醉汉顿时清醒了一点.一看是个母的.色胆又起.他仗着醉意.又有武功在身.心想再怎样也不至于打不过两娘们.便道:“这小娘子抛眉眼与我.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我们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你个男人婆.怎么懂男欢女爱.” 此言一出.四处哗然.本來还有人心打抱不平的.此刻看.这种污秽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于是大家也不站出來说话了. 女子名节事大.还未出嫁.就蒙不白之冤.朱乔儿一怒之下从宋芝芝的背后挺身而出.一把抽出了自己的剑.毫无畏惧的就往前一刺.直对醉汉的心脏. 醉汉一激灵.顿时酒醒得差不多了.眼见这女子当真是要他的命.当即侧身闪在一边.朱乔儿毕竟就是花拳绣腿.本就沒有什么技巧内力可言.只靠着自己的全身劲力去拼.一剑扑空了.人就往前扑去.醉汉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蛮腰.色眯眯的在她腰上捏上两把.得意地道:“小娘子.这么迫切的到哥哥怀里來呀.等你伺候哥哥舒服了.哥哥的命都是你的呢.倒时候怕你舍不得哥哥呢.求着让我给你快活呢“ 这话听得看众面红耳赤.只当是打情骂俏.做做样子罢了.宋芝芝这个已婚妇人听了都无地自容.何况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下流无耻.淫贼拿命來.”朱乔儿一招未成.再欲施招.早就被醉汉窥破.一把就夺了她的剑.宋芝芝本來就想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把话挑开.让醉汉知难而退的.哪知道那人出言不逊.不知廉耻.正欲出手.哪知一犹豫间乔妹先动手了. 心道这场架是避免不了了.但愿对手不要太强. ”放开她.“宋芝芝大喝一声.身子暴起.当空一剑刺下.醉汉此刻心知这个男人婆确实有几分本事.若再不松手.就得割伤手腕了.于是他松开手.忙拔剑相迎. 朱乔儿得了空.连在地上捡起了剑.一同加入了战斗.两人打一个.加上平时两女子一起切磋.配合的相得益彰.一时间醉汉男子也沒讨打便宜. “王混子喝酒吃肉的时候有你.哥有难了还不过來帮一把.”醉汉呼唤狐朋狗友.笑道:“二对二才公平.王混子.男人婆辣了一点.还是有几分味道的.拿下就是你的.” 那王混子本就是地头蛇.成日里插科打诨.讹人钱财的.此刻得醉汉一喊.又许了他好处.屁颠屁颠的就加入了战斗. 原本应付得吃力的二人.又多了一人加入战斗.这下已经沒有招架的余地.不出几下.就被打落兵器草草落了败.朱乔儿又被稳稳的禁锢在醉汉的怀中.并且用剑抵住了她的脖子.迫得宋芝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个混蛋无赖.放开我.“朱乔儿大声骂道. ”你骂呀.打是情骂是爱.骂在哥心头好愉快.“男子笑得越加猥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他那油渍的脏手去碰她的脸.啧啧称赞道:”好香.皮肤光滑细腻.水豆腐一样的.老子稀罕得紧.小娘子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朱乔儿听他的话越來越下流.腰上脸上都被她赚了便宜.接下來他的脏手还想顺势往下面胸前的山峰探.她宁死也不能让他得逞.现在她已经受辱.诋毁了她的清白.再无脸见人.她绝望地闭眼道:”嫂嫂.转告姨母乔儿感激她.今生无以为报.來日愿做牛做马.你见到钟大哥一定要让他替我报仇.乔儿不能在陪她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她的脸颊.顺着脖子流入了心口.众人此刻才惊醒.这不是玩闹.可是已经來不及了. ”乔妹.不要啊.....“宋芝芝凄厉的喊声也阻止不了朱乔儿的决心.她义无反顾的扭头往刀子上抹. 沒有意料之中的血剑横飞.只听得”哐当“一响.醉汉手中的剑已落地. 随即白光一闪.凛冽的寒气袭來.醉汉无声无息的倒地不起.细细看來.他的脖子上有条恍如细线般的痕迹.上面残留血液已经凝固停止外慎了.周边干干净净的.沒有血液飞溅出來. 一切变幻的太快.朱乔儿还未从惊吓中反应过來就晕倒了.晕倒之际似是听到一句:“这种死法太便宜你了.”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正文 三十七章 美人沐浴 朱乔儿一醒來就已经在客房了.一睁眼就看见宋芝芝趴在床头.样子十分的疲倦.似是睡得不舒坦.房间已经有微光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她窸窸窣窣的穿好外衣.想换嫂子上床休息会. 刚掀开被子.床头的人马上受到感应了.一把抓起她的手.激动道:”乔妹.你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可把我吓死了.你是我带出來的.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如何和公婆交代啊.如何和小叔子交代.你呀.就不替你嫂子想想.“ 宋芝芝心直口快的人.噼里啪啦的就一通说. ”嫂子.都是我......不好.我当时沒想那么多.只想不能受人侮辱.若是我被玷污.我有什么脸面见直哥哥.“说到此处.乔儿喉头哽咽.她平时在他人面前称呼钟直为钟哥哥.私下喊直哥哥.情急之下.直接在嫂嫂面前称呼了直哥哥. ”嫂子嘴不会讲话.沒有怪你的意思.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活着怎知有沒有转机.若是就那么死了.当初婆婆何苦把你从朱家接过來.你若是死了.就见不到你心心念念的直哥哥.小叔子得有多伤心啊.“ ”嫂嫂说得是.乔儿以后绝不这样行事.昨天后來怎么了.那个淫贼怎么突然就死了.”朱乔儿转开话題.她怕嫂子取笑她.常被她戏谑打趣. “那个人啊.被墨山派的墨风少侠一剑毙命.杀得好.死有余辜.”宋芝芝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肢体.接着道:”昨天真是好运.碰到了他.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一身好武艺.最难得的是为人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能得嫂嫂如此夸赞的人定是不凡.等天晓了.我就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嫂嫂.趁天还未全亮.你快点上床再睡一两个时辰.反正离京城很近了.不怕耽误时间.”说话间.乔儿已经起了床. 确实够累的.宋芝芝也就不整虚的推托了.直接就上了床合衣躺下道:”乔妹你要不睡外边.离天亮还有阵子.“ ”你睡吧.我睡了好久.醒了已经睡不着了.做个沒洗漱.正好收拾下东西.好好清洗一番.“ 须臾.宋芝芝就酣睡入了梦乡. 这边朱乔儿打了热水.准备好好的泡个热水澡.这些天日子奔波.若是沒碰到客栈就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了.都沒有像样的泡过一个澡.有时候住宿了不一定有泡澡的条件.就算有.她和嫂子共处一室.虽然不看她.她还是害羞.草草擦下就了事了. 她感叹道京城就是京城.连近郊的一个简陋的小客栈都能沐浴. 她松开长发轻解罗衫.先伸出秀足尖点点水温.温度刚刚好.一只脚踩进浴桶.另一只脚跟着迈进去.慢慢地将身子浸沒在干净的温水中.头发在水中绽放如同一朵黑色墨莲花.被水滋润过的无暇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说不出的舒适.她不停的舀水清洗.搅动的水升腾出水雾.弥漫了周边的空气. 手指触到腰身的时候.脑海浮现那淫贼掐腰赚便宜的猥琐样子.恶心无比.当即她擦了又擦洗了又洗.直到水已经凉透了才罢休. 沐浴完毕后她挑了一套甜美得体的襦裙换上.坐在桌前细细的梳妆.她从保护里面掏出一面铜镜.灵巧的双手在头顶挽了一个白合髻.插上一只简单但不廉价的银鎏金的簪子.下面的头发拨至一侧的胸前.别致婉约.很衬她的人. 女为悦己者容.如此打扮一是想着要入京城要是碰上直哥哥.总不能看着蓬头见她的心上人.二是她还要去感谢救命恩人. ....................... 墨风屠恶大会败北.心情坏透了. 平时高调的他是绝对不会住这种小客栈的.而如今他却不敢去住那些人多的店.大会结束.回程多的是江湖的人.议论的话題就离不开他是如何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今避在这样的客栈.都能听到那些嘲讽之声. 昨日那个汉子就几次宣扬他如何丢了墨山派的脸的.当时就恨不得灭了他.只是其他几个师弟劝解他:不能给墨山名声抹黑.要尽可能的低调.不然议论的人更多.为此.他一一忍下來了. 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个跟屁虫也敢來教训他了.还不是因为他输了比赛.丢了墨山的脸.要不是他太大意了.那小子运气好占尽了便宜.这冠军怎可易主.最可恶的是明明比赛规则不公允.铁清南却一直强调存在即是合理.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公平、公正、公允等等. 哼.每每想起此事他就意难平.手指关节攥得”格格“地响.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來. 朱乔儿她见嫂嫂睡得好.不忍心打扰.见日头快上來了.又唯恐救命恩人退房走了.于是决定独自去感谢她.一轮敲过了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她心下纳闷.明明问过小儿未有退房.也不见出去的.难道还沒睡醒.于是.她撞起胆子又瞧了一轮门. 墨风以为又是烦人的师弟叫他用餐.怒道:“要说多少遍.不吃.滚开.滚.” 门外的朱乔儿听到的此话眉头一皱.心道:“嫂嫂昨日夸此人如何的好.说话怎么如此不讲礼貌.无论如何.他救她性命不假.总要当面道谢的.“ 于是大着胆子道:”墨风少侠.小女子蒙你相救.特來感谢救命之恩.还望恩公相见.“她特意加大了声音.语气却还是怯怯. 救命恩人.他向來不管闲事.什么时候做了别人的救命恩人. 仔细一想.好似有这么一回事.昨日那个人他早就想杀了.只是沒有好理由.正好他昨日借酒**女子.机会來了他不但借机杀了他.还能为自己为墨山派博得美名.那个女子倒是有几分风骨.宁死不屈.最后还是晕倒在了他的怀中的. 他一开门.女子就站在他门口.一副踌躇的模样.昨天并沒有注意过她.只是被她的气节有些触动罢了.倒沒仔细注意过她的相貌.今日一见.却令人眼前一亮.与昨日不能同日而语. ”姑娘见谅.刚才那话不是对你说的.沒有吓到你吧.“他的语气柔和下來.并且礼貌请她进屋. ”沒有.想恩公侠肝义胆之人.惹恩公不快的定是宵小之徒.恩公切莫为这种人伤神.“朱乔儿款款挪步进屋落座.言语举止得体.落座规矩. 墨风听他在女子心中的印象这般好.不免心情大好.破天荒的亲自为她倒了茶.平时只有师弟们殷勤伺候他.除了他师傅墨羽仙.什么时候他主动伺候别人. “姑娘过誉了.昨天那种事情.任何一个江湖热性男儿看了都要拔刀相助的.我堂堂墨山派岂有坐视不理袖手旁边之理.倒是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许多男儿自愧不如.姑娘才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烈女子.” 朱乔儿听到赞美的话.心中欢喜.脸上却未表露.暗中观察了一下墨风.只见此人相貌堂堂.人中龙凤.与嫂嫂说得确实一样.哪知她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她.两个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到一处了.朱乔儿忙娇羞地头收回视线.脸羞得红苹果一般. 如此模样看在墨风眼中却是别样的美.看得心旌荡漾.心猿意马.他好似有点理解昨日昨天那个醉汉为什么不知死活的要欺辱她了. 朱乔儿低头敛神.自然不知道墨风在看她.尴尬了片刻后.她想起自己的來意.起坐欠身道:”小女子朱乔儿谢墨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一点银两.望公子手下.“说罢.她从袖口中掏出自己的银袋子. 墨风迟迟不接.笑道:”姑娘当我是为了这个才救你性命的.“ 语气明显的生硬.朱乔儿能听出他有些生气.她连忙摇头.“少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救了我性命.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我心中过意不去.我又沒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就只想到钱了.公子人品清高.自然不在意这些俗物.可是于乔儿而言.单纯口头感谢不足以我对少侠表达谢意.” ”既然如此.我看你的钱包绣得真漂亮.我便收下你的钱包了.银子你就留着.下次住个好客栈.“墨风道. “这怎么可以.”她惊讶.这无异于买椟还珠. “怎么不可以.钱包连银子都可以一起给我.单单要你一个荷包怎么就不可以呢.”墨风看她难为情的模样.心中有几分偷着乐. 墨风如此说.朱乔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照做.朱乔儿又客套的与墨风聊了大约一刻钟.就告辞了. 他手握着精致的钱囊.想起自己还只知道她的名字.知道从河阳來将要去京城找哥哥.其他关于她的消息一无所知.现在人告辞了.有点后悔自己沒有多打听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匆匆一别.茫茫人海中就再难遇见了. 只是他的骄傲不准许他主动去攀谈. 正文 三十七章 合力劝退 朱乔儿退道谢后.回房见宋芝芝已经准备好了.于是退房往京城去了. 刚走后不久.墨山派的墨云与掌柜的退房.高高在上的墨风居然凑了过來.一手拿起了退房记录的登记表.他细细的看了一遍.又往前翻开了几页.有些失落的翻到最初的一页. “客官往前是昨天及之前的.今天的记录都在这一页.”掌柜的善意的提醒道. “掌柜的.今天退房的记录都在这里吗.”他不甘放弃的问道. “那是自然.我都仔细核对过的.在我手上很少出错的.客官可是退金不对.”掌柜的忙拿起账本仔细的查看起來. 墨云结好退房的银子.见墨风还在这.就知道他是特意來的.便诧异道:“大师兄怎么沒上马等.已经办好了.可以启程了.” 以他的眼力.已然确定沒有朱乔儿的名字.只是沒看到信息.不免心中有点失落.他突然想到也许登记的不是她本人的名字.因为她们只开了一间房.但是墨云在此.他是不打算想问下去了. . “我......我.你看你办事慢吞吞的.我不來催催.怎知道你在干些什么.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走.”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前面支支吾吾.后面是惯用的语气. 墨云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他了.他向來眼高于顶.什么时候关心这些杂事了.他要是催人也只会指挥墨雷或墨电來跑腿.这种事情.他亲自过问了.墨云不由得嘴角抽蓄. ............................. 晌午.朱乔儿与宋芝芝历时月余千里迢迢终于到了圣京. 太阳当空.乔儿扶着额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太阳刺眼.不能分辨东西南北.她喃喃道:“京城这么大.到哪里去找直哥哥.” 宋芝芝笑着安慰道:“这么远都过來了.还怕这一时半会不.现在小叔在京城也算叫得上的号的上名人了.找江湖人打听.挨个挨个的客栈问.老娘我还不信找不出來.那可是几个大活人啊.” 朱乔儿被宋芝芝粗俗的话语.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顿时信心百倍.“嗯.这么多天都过來了.翻遍京城的大小客栈也用不到多长时间.还是嫂子聪明.” “哪里是我聪明.是你太心急了.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这种心细的还能想不到.”宋芝芝沒有提见谁.刻意的盯着她的挤眉弄眼.合着又打趣她.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抓紧时间要去找人去.”说罢.她牵着马走在了前头. ................ 四方客栈内的客房中. 钟翼问钟直:“直弟.你当真不随我回河阳.安娘姑娘失踪这么多天了.即便是沒有失踪.她也不知道与我们在哪里碰头.大哥有一言不知你当听不当听.” “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娘姑娘知道我们家在河阳络绎镖局.那她有心寻你.总知道來河阳的.你何不如先回家去等她.这一趟出來波折不断.唯恐爹娘在家日日担心啊.”钟翼苦口婆心劝道. 钟直脸色颇有些为难.语气却坚定道:“安娘对河阳路线不熟.我曾经答应安娘.等找到大哥要带她去河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何况沒有安娘.单凭小弟一人是根本不能救大哥性命.更加不提今日的际遇了.” 钟翼听他说得也在理.只好道:“知恩图报不假.可眼下我们在天下山庄做客等她沒人.山庄周边的镇都寻过了.如今又跑到了京城里面.她怎么知道到这里來找我们.与其在这守株待兔还不如回河阳去等的几率还大些.” 若是别人.听此一劝定然会改变主义.可是此人是被承安称之为呆子的人啊.钟直不是不知道大哥说得有理.但是他总感觉待在京城总会相遇的.他打定主意道:“曾经我们在这家客栈住过很长时间.承安的朋友还帮我们打点了衣食住行的.安娘聪明.肯定会想到这里的.我想再等一等.倒是若还沒有音讯.我再回家不迟.“ 钟翼还想再劝.还未开口就听钟直道:“大哥.虽然送了信回去报平安.毕竟要一段时间才能到.爹娘.嫂子肯定急坏了.爹爹腿又有伤.嫂嫂既要照顾佩儿还得帮着搭理镖局.你先回去.别让嫂子担心了.” “可是.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钟翼的语气明显的松动了.他心急回家.听到弟弟如此说.正中他的意思.可是.他是老大.要照顾弟弟.万一在京城出点什么事情.连个照应的人都沒. “谁说他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们嘛.”八娘从门口钻出來.后面还跟着华阳华清两兄弟. “这......" “八娘所说非虚.此处还有我们两兄弟了.我们会随贤弟一起等安娘姑娘.兄台大可放心.”华清进屋道. 听华清如是说.钟翼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虽说钟直得了冠军.他总觉得是运气太好的缘故.而华清能进入屠恶大会前十.武功不知甚过自己多少. 钟翼当即拱手道谢道:“如此.有劳了.” “兄台客气了.我与兄台年纪相访.钟贤弟又唤我一声大哥.这本就是分类之事.安娘是我们兄弟的救命恩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华清客气地回了一礼. “还有我.还有我......安娘还是我的结拜姐妹.”八娘受不了他们这种慢吞吞你來我往的礼仪.大声嚷道. ”好.不会丢了你的.“华清带点宠溺的笑道.华阳却一旁看着不支声. 既然决定了要走.钟翼不免拿出兄长的姿态又叮嘱了几句.八娘在一旁无聊的翻白眼.大家都说她呱噪.眼前这难得是婆婆妈妈呀. 其实钟直性情象他爹.而大哥则象母亲多些.眼见终于拿好行李准备出发.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直弟.如若你能见到马山上守.不要杀他.若不是当日齐氏买通狱卒把我与他关在一起.他得知我的遭遇.临走之际不忘救了我一命.虽说纵火案由他而起.毕竟不是他放的.“ ”大哥.我知道了.“钟直应道. 八娘眼瞅着他终于出门了.这下算是走成了.八娘心中欢喜.哼起了在秋明殿里学的不记得名的曲.哼.走得好.走了省得他天天劝说呆子跟他回去.不让他等安姐姐. 正文 三十八章 去而复返 可惜.八娘欢快的劲还沒过.钟翼又去而复返了. 天啊.谁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随着一同來的.还有位漂亮的小姐.与一位飒爽的妇人. 钟直连忙喜出望外的迎进來.激动道:“嫂嫂.乔妹你妹怎么來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和大哥的.” “直哥哥.你瘦了不少.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吧.”乔儿欢欣的迎上钟直.她有一肚子的话要与他诉说. “咳咳....".宋芝芝故意干咳两声.笑道:”可否请你嫂子先坐下.喝口茶.你们两再诉衷肠啊.“ 此言一出.钟翼忙朝使眼色给她.赔笑道:”你嫂子就这直筒子.她说话.你们就当她沒说过.“ 钟直愣头青一拍头倒是反应过來了.囧道:”光顾着问你们的话.都忘记你们风尘仆仆的赶路.定是又累又口干.“忙引着她们坐下.替她们斟茶倒水.并一一介绍她们与华清华阳两兄弟以及安娘相互认识. 介绍到安娘时.朱乔儿特意多看了两眼.赞道:”妹妹豆蔻年纪.模样好生可爱.看着就让亲近.也不知道直哥哥哪來的好运气.能交到这么些好朋友.“虽然是赞.语气听着似乎有一点点酸. 八娘是个自來熟的人.但此刻她心情有点不爽.而且她总感觉一见面就赞她.赞得有些怪怪的.便嘟嘴道:”我已经有安姐姐了.你不能叫我妹妹.与呆子成朋友.是因为他是安姐姐的好朋友.不然我也不愿意.“她跟着承安喊呆子喊惯了.并未觉得有不妥之外. ”呆子.“她疑惑道.她的直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口中的呆子了.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她柔声道:”直哥哥素來为人正直善良.谦卑有礼.姑娘莫不是与直哥哥有什么误会.看來我不在的时候.错过了好多有趣的事情.“朱乔儿敏感细腻.又有玲珑一颗玲珑心.不显山露水的.就暗里为钟直辩驳.又顺带理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八娘白了一眼.瘪嘴往上呵口气吹得额头整齐的刘海翻动.表示她的不认同. 华清怕以八娘的性子.沒几句给拌起嘴來.忙道:“贤弟你们与家人久别重逢.定是又许多话要说.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拉着八娘的手就走.八娘也不喜这里.正好乐得自在. 这一拉手的动作.看在了朱乔儿眼中也烙印在了华阳的眼中.华阳的心被刺得一缩.而朱乔儿却松了口气.很显然.看华清护着八娘的样子就与刚才大哥护着嫂子一样.他们才是一对. 只是.烦恼刚下心头.又上眉头.八娘口中的安姐姐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语气似乎和直哥哥很亲密. 朱乔儿忍住自己的疑问.家人团聚.好好的诉了一番家常后.宋芝芝就拖着钟翼回他们的客房了.房间就只剩下钟翼和朱乔儿两人. “乔妹.你累坏了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客房.这就送你去休息.”钟直关切道. “直哥哥.许久未见我.就沒有什么要和乔儿说的.”刚才众人在.朱乔儿不便与他诉相思.现在都走了.腾出地方了.她的直哥哥却不解风情.她有些懊恼. “乔妹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钟直说完起身把她往外带.伸出右手为她做向导. “真是个呆子.”她之前还为此辩驳的.这回从自己冒出了这句话.心中埋怨他不只是个呆子.还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这回不说.等会又是一堆人.怎么说些体己的私密话语. 她这些心思她不说.钟直又不会猜.他早就被喊呆子喊惯了.他听得久了就听习惯了.压根就沒往其他方面想. 她见钟直还沒有明白过來.委屈的簌簌的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坠下. 钟直这才发现她的异常.询问道:“乔妹.怎么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乔妹素來懂事听话.娴静.今天这般.一路上肯定受了很多苦. 朱乔儿摇头.眼泪却淌得更凶了.哽咽不成声道:”这些日子天天沒有你的消息.我天天为你担心.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现在你平平安安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好开心.乔儿以后再也不想和直哥哥分开了.” 原來是喜极而泣.钟直帮他抹干眼泪柔声道:“好.快了.“ 乔儿的眼泪还收在眼眶打转.就听到他接下的话:“等我找到安娘.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就是八娘口中说的安姐姐.八娘样貌出众.她姐姐肯定也如她一般美丽.”朱乔儿强忍着眼泪问道. “哈哈..."钟直忍不住笑起來.笑得灿烂开心. 朱乔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说她隐隐中的担心要应验了.问道:“说起安娘.直哥哥为何如此开心.直哥哥见到我都沒有这般开心的.” “她与八娘并非是亲姐妹.而是结拜的.虽然相貌丑陋.为人却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武功又极好.三番数次帮助于我.若是沒有安娘.我在京城.身无分文.求路无门.凭我怎么救得了大哥.有今日这番际遇.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安娘.”钟直说起安娘來.眉眼都是肯定之色.滔滔不绝.一点都不呆笨. 朱乔儿的眼泪慢慢的干了.拉着钟直得袖子道:”既然是直哥哥的恩人.便也是乔儿的恩人.如此一说.我都想要见见直哥哥口中的奇女子了.“ 钟直长叹一声道:”只可惜.那封冠屠恶那日.有人劫走了马山守.安娘随众人追出去.就再也沒回來了.我们一直在找她.却沒用半点音讯.“ 朱乔儿看他满脸的担心.心里有点嫉妒.虽然知道是他的恩人.知道安娘是位丑女子.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想让他的直哥哥心里眼中只有她.关心她. 她心酸地道:”乔儿陪你一块等消息.我们就别重逢.今日暂且不说这些.來让乔儿好好看看你....“ ”直哥哥瘦了.变黑了一点.......但是更结实了一些.这身衣服都破了两处地方了.脱下來乔儿帮你缝好.改明儿我给你做两套新的.“朱乔儿好一番端详.又比划了他的尺寸.心想现在他的直哥哥是大英雄了.一定要两套好的行头. 钟直依言脱了外衫.难为情的递给乔儿. “乔妹手巧.缝补好就行了.这套衣服也是乔妹做的.还新着呢.乔妹.你帮我照顾母亲.又照顾我.才是真的辛苦.弱女子日晒雨淋的赴京.你才真正瘦了一圈.省着钱给自己做两套衣裳.” “你如今是屠恶英雄.不比之前了.以后应酬自然会多的.怎么能沒两套好衣服.我无非是做做针线活.打发下时间 .哪里辛苦.”她听到钟直关心她.心里喝了蜜一般.甜甜道:“直哥哥如今是英雄名人了.外头自然会有仰慕你的女子.乔儿沒明沒势的.除了拿得手的针绣活.别的也不能为直哥哥做了.” 朱乔儿.这话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很明确了. 钟直是楞.但是不傻.他懂了乔儿的担心.上次她也是这般担心他与那楚承安的婚约的. ”你呀.就爱多想.我哪里是什么英雄.只是恰好运气好.你是娘认定的媳妇.也是我们钟家认定的媳妇.外面的女子再美好.也与我无关.何况.....我这么呆.她们根本也不会看上我.“ ”噗呲.“朱乔儿终于会心一笑了.不在闹别扭了. 两人又说了好长一阵的话.吃过晚饭后才让钟直送去她的客房. 回到房间后.钟直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反复复是他对乔妹说的话那句话.”你是娘认定的媳妇.也是我们钟家认定的媳妇.“. 后來他进入梦乡了.梦见了好久未曾再梦见过的白衣带围帽的女子. 她的人隔得远远的.隔着纱帐.依旧只能看见被风吹起了那一角绝美容颜.她的声音远远的飘來.质问他:”她是不是你认定的媳妇.“ ”......“他犹豫踌躇沉默.始终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声音就一直飘着飘着.一直在质问他. 这些话天旋地转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罩上他.他关在里面.头嗡嗡作响.他两手拼命的去撕开这些束缚的丝网.终于被他撕破了一个口. 气喘吁吁的从梦魇中挣扎过來.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此刻他的脑袋却清清楚楚.外面的月亮正亮.可是他再也睡不着了. 脑海中清楚的响着女子问他的话.这次他确定是在自己的心中.而不是梦中. 正文 四十章 立刻执行 一连几日,太子那边音讯全无,而皇上兴趣正浓,日日都來她这碧颜宫坐上小半日, 在这沉闷的宫中,她觉得时间都过得慢了,慢得如同桌上摆放的沙漏,是一点一滴漏的,她的指尖倒腾着沙漏,翻來倒去,眼睛盯着细细的黄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姑娘,今天天气凉爽怡人,正适合出去走走,”方言一边给一盆盆栽修剪枝叶,说话的时候正好剪下一只多余的分枝, “宫中都是围墙里面套着围墙,走与不走也是一样的,”承安慵懒的趴在桌面上,头都沒抬一下,继续把弄着沙漏, 方言当了她的几天的贴身婢女,与承安渐渐熟悉,加之她说话做事胆大心细,几天就一跃成为了这碧颜掌事大宫女, 方言修剪完枝条放下剪刀走过來,一把收起沙漏,笑道:”越看这个时间过得越慢的,“ 很随意的动作,看着并不觉得有所僭越,反而亲昵得很, ”那依你之见,我们要去哪里走走,“承安无聊的从椅子上起身,百无聊赖的端起瓷盆,抓了一把鱼食撒入琉璃鱼缸中,引得鱼儿撅嘴争相逐食, ”倚奴婢之见,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应该去御花园走走,皇上允许姑娘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你却还一次都未出去过这碧颜宫呢,“方言已拿好湿毛巾立在一旁,直等承安净手, 承安净手洗毕,道:”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你带路吧,“ 好长一段的路程,才抵达了御花园, 御花园虽然布局紧凑,面积很大,但是论楼阁之精巧,花类之繁多却远不及碧颜宫的, 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走了一段,一路上都有许多姹紫嫣红的宫妃婢女來一睹她的真容,套近乎者,不甚繁多,但是都被身后的天字禁卫军给拦住了, 被阻拦的那群人自然不服,牢牢抱成一团,同仇敌忾,她们哪能让一个虽有荣宠并无位分的女子凌驾于她之上的, 一时间口诛笔伐,乱糟糟的一团,乌烟瘴气, 承安不胜其扰,她心生一计,吩咐禁卫军道:"谁还瞎嚷嚷,就把谁给我丢到水池里去喂鱼,” 她这是在挑衅权威,她不在乎,她就是想看看,她们能把事情闹多大,谁会出來袒护包庇她这颗棋子, “你.....目无尊卑,不知礼仪的蛮野女子竟敢如此放肆,后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姐妹们,我们押她一同去华妃娘娘,让她替我们主持公道,如今华妃娘娘主持后宫,素來讲究宫规礼仪.......”一人提议,众人附和, 那群女子一拥而上,禁卫军虽然敢阻拦她们,但是这种情形毕竟不敢伤她们,宫中女子荣华朝荣夕陨,谁能保证一世受宠,一世寡恩,禁军侍卫又哪敢真正与皇上的女人动手, “各位娘娘,我家主子初來宫中不熟宫规,所以皇上准予特权的,冒犯之处,还望各位娘娘宽宏大量不予计较,”面对汹涌过來的几个女子,方言好言赔礼, “好,她有特权,她不懂规矩,你个做奴婢也不懂规矩,不把主子往好路上带,今日就替你主子教训你,让你明白什么是尊卑廉耻,”为首的女子恨不得撕碎了眼前的貌美皮囊,既然不能拿她怎样,那就杀只鸡给猴看, 方言被押着跪立于地,“啪啪啪”的掌捆声不绝于耳, 承安抬头望向天空,云卷云舒,逐风追日, 等她回过头來,方言的脸漫肿成一片,五官都看不实了, “接下來你们还想替我怎么教训她,”她手指为首女子,笑道:“依我之见,这么大的罪,只赏几个耳光未免太高抬贵手了, ” 方言闻言,挣扎的抬起头,看着承安满眼的不置信, 是啊,她算什么,不过是一只蝼蚁,谁想利用就利用,谁想杀戮就杀戮,被丢弃之时,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碾上一碾, 那群人,半晌沒从她的话语中反映过來, 为首的女子最先反映过來,她这是弃卒保车,既然你的主人丢弃了你,那你这颗弃子就更无价值了, 她尖叫道:“來人,把这个贱婢给我乱棍打死,” 小太监拿來了条凳,把方言架在了凳子上,碗口粗的棍子眼见着就要挥下,方言绝望的闭了眼,她已然认命,不甘心的是为什么老天在她已经认命的时候给了她希望, 却又在看到希望后再给她判死刑, “慢着,”承安冷声娇喝,凌厉的语气惊得众人一愣,棍子停在了半空中, “我让你打了吗,是你,是你,还是你,”承安犀利的眼光一一扫过,最后停顿在举棍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下立刻腿直打哆嗦,吓得棍子也缩了回來, “沒用的东西,瞧你这个怂样,把腰给我挺直,”为首的宫妃骂道, 小太监也想停直腰杆,可是他的脚不听使唤啊,让人忍俊不禁, “打狗还要看主人,敢动我的人先要问过我同不同意,”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她笑道:“天字禁卫军何在,” “末将在,”几名禁卫军严阵以待, “天字禁卫军是禁卫军的最高级别,只听从皇上本人,是不是,”承安问道, “回夏姑娘的话,天字禁卫军主要负责守卫紫薇宫与宣明宫,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 禁卫军的头领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这是宫中人所皆知的事情,他虽然心中纳闷,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那就好,”她嫣然笑道:“既然你们只听从皇上,皇上又特权于我,准许我宫中的人我不想见都可以不见,那么......”她一弯腰近在咫尺的看着侍卫首领道:“那么这些不想见的人,不肯走,逼着要我相见,你应该怎么办,” “这......末将......先派人去请示皇上,“禁卫首领战战兢兢道, ”这么一点事情就去扰乱皇上,我看你这个头领也做到头了,“承安顿了一顿,接着道:”皇上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这可是皇上的口谕,并且刘公公已经宣喻过你,”承安话说到此了,如果他是聪明人他就知道拎一拎其中的分量, 禁卫头领只觉得头顶发麻,锋芒在刺,心道:“她这是逼自己站队表明立场了,中立看似谁也不得罪,其实两边得罪了,她现在最当宠,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得圣心才是顶顶重要的,丽妃得宠的时候,还不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得罪了多少人,因为有皇上罩着谁也沒把她怎样,若是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她是沒事,只是......怕到时候皇上为了平息怨愤,把自己交出去......“思虑一番的时间,如同在人间地狱走了一圈,满背都是汗水, ”你现在为我当值你就是我的人,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怎么,你想违背圣喻,“承安微微笑了一笑, 前面看她对婢女的惩戒全然不在心上,后面又力保婢女的性命,真叫人看不懂,”我的人”,难道她在暗示出了事会保我,罢了罢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侍卫首领一咬牙道:“皇上亲口口谕,自然应该服从调遣,敢问姑娘要如何处置,“ 于是,那名为首挑事的女子被丢入了池中,扑通扑通的拍着水,” “好,她们谁敢再闹,就丢谁去池子里,立刻执行,”她淡淡的道,好似只是说了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众女子以为她就是耍耍威风,显摆她的恩宠罢了,哪知她真敢,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正文 四十一章 居心叵测 一声尖细的声音划破僵局:”华妃娘娘到.“ 好不容易安静了的女子们的心又沸腾起來了.一女子大声哀嚎:”玲姐姐你挺住了.华妃娘娘來了.你有救了啊.“ 其他众人闻言.个个掩帕而泣.如丧考批.好不伤心. 转眼间一位约莫四十五六举止端庄气质出众的妇人就來到了眼前.看着众人道:”今个的御花园真热闹.妹妹都是出來散步的.“她的声音柔和温顺.听着舒舒服的. ”参见丽妃娘娘.“众女子躬身行礼. ”今个凉爽.姐妹们一起出來走走.正巧遇到刚进宫的夏妹妹.听说美得不可方物.便过來瞧瞧.哪知夏妹妹得了皇上特许.不许外人探其容貌.玲嫔娘娘因其与婢女发生处突.教训了几句.谁知被丢到了池塘里.我们想救不能救.此事请华妃娘娘为众姐妹做主啊.“一名容色艳丽的女子抢先回话. 一呼百应.那些女子齐道:“请娘娘做主.肃清宫规.” 华妃给了身旁的太监一记眼神.太监会意道:“放肆.华妃娘娘在此.谁在大声喧哗.” 众人立刻就安静下來了. 华妃娘娘走过來拉着王美人的手.语重心长道:”王美人.你和玲嫔要好.怎么不劝劝她让她做出糊涂事情來.夏姑娘是皇上特许的.她是妹妹.玲嫔身为姐姐本应多担待一点.要是闹到皇上那里.还以为本宫失职.宫中容不下夏姑娘.”说完她在她的手背上拍两下.语气丝毫沒有苛责的意思.但是字里行间都是责怪王美人假惺惺做好人.把玲嫔往火坑里推. 王美人委屈得很.本想做好人的她变成了居心叵测之人.她辩解道:“臣妾......臣妾.......” 可她的她嘴巴张了很久.却沒说出什么來.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辩解.明面上沒有怪她的意思.又何來的无辜.今日未讨得半分便宜.还惹得一身骚. 王美人越想越气愤.这些账自然都要算到那个狂妄自大的贱人头上. 华妃掩帕关切道:“妹妹怎么气这么急.是哪里不舒服.姐姐派太医去给你瞧瞧.”说着她又摸了一下王美人的额头.惊讶道:“妹妹好像额头有些发烫.小林子快传太医过來." 小林子得令一路小跑的就走了. ”救命啊........我不会水.“水中的玲嫔见半晌沒有动静.她在水中泡得肢体软软的沒了力气.等到警觉时.水已经在下巴与唇边起伏. ”救命啊.救命.......救......"她一张口.便几口凉水灌进肺部.呛得火辣辣的痛.喉咙被水压着喊不出声.又咳不动.鼻子时而在水面上.时而在水面下了. 承安默然瞧着.不吭声也不说话.一副袖手旁观的神情. 不做死就不会死.怨不得她.一次两次都是自寻的.明明池塘的水不深.不过是刚到下巴.明明可以上岸的.非要拖延时间把事态弄大.这下好了.戏演过头了. 承安心想此刻玲嫔一定是悔不当初呀. 玲嫔生死一线.而这边的两位还在话家常. “你就是新进宫的夏姑娘吧.瞧瞧.这模样长得多俊俏呀.这容貌后宫都找不出來第二个.本宫在姑娘面前自行惭愧啊.”华妃娘娘笑着上下打量着承安.满意的颔首称赞. 寒暄的话语.承安本來不想理会.但是这个女人她目前还得罪不起.华妃娘娘.当今太子的生母.哪个身份都够她掂量了. “华妃娘娘谬赞了.芷莹不过是仗着年轻.倘若到了娘娘这个年纪.只怕这气度与雍容不及娘娘三分之一.”承安沒有贬低自己.也沒有刻意的抬高他人. 她年轻不假.华妃好气韵不假.她用的是她的年轻的美貌去比她经岁月沉淀出來的气韵高贵.得以彰显华妃的尊荣. 华妃起初听人禀报说她在御花园恃宠而骄.丝毫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尾巴刚翘起來就给自己竖立众多敌人.她唯恐靖儿与她走得近.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于是匆匆赶來一是想见识下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沒有她想象中的合适.那么今天她就要站在另外一边了. 今个一见.这份容貌倾城.这份心思知进退.这份胆子果敢.靖儿果真沒看错人.如有她帮助靖儿.何愁斗不过丽妃与雍王. 她亲切地笑道:”妹妹.自从这雍王殿下的惊马事件之后.皇上就把后宫的事物交由给本宫打理.本宫处事素來公正.不偏不倚.今日玲嫔违抗圣喻有错在先.如今又已经受到了惩罚.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本宫希望妹妹给玲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华妃这次沒有称呼夏姑娘.而是以姐妹之称.刻意拉近关系.她说话滴水不漏.讨好皇上新宠.又卖给玲嫔一个人情.还在众人面前竖了威严. 承安暗道:”幸好刚才沒有弗她的面子.否则就自找麻烦了.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任凭姹紫嫣红而能屹立于宫中不倒.就不光靠的是恩宠.是头脑.是忍是谋.我确实不如她的三分之一.在她面前还嫩得很.“ ”华妃娘娘掌管后宫.后宫之事自然是由娘娘任凭娘娘处置.芷莹哪有置喙的道理.今日这事芷莹本來也有错.事先沒有说明口谕就驱赶了玲嫔.继而发生口舌之争.玲嫔娘娘吃了苦头.还望她不予我计较才好.”承安温顺恭敬地道. “她有错再先.念她不知者无罪.若是还敢予你计较.就是不知好歹了.“她刻意加重了后四个字.见众人沒有异议.才凛然道:”玲嫔违抗圣喻.然念她不知者不罪.幡然悔悟.之前过错既往不咎.“ ”來人啊.把玲妃娘娘救上來.命张太医即刻待命.“一声吩咐.张太医已经立于一侧.可见华妃娘娘早就心中有数.计划好了的. 玲嫔被捞上來了.脸色苍白.全无一丝血色.牙关紧闭.只有鼻孔还有若有若无的微弱呼吸. 事急从权.顾不得送回寝宫.张太医就地快速的清除口、鼻中的污物.头侧放一侧.施针几处也未见有污水出來. “怎么样.”华妃问道. “回娘娘.溺水者能口吐污水者有救.否则无救.微臣已经尽力了.请娘娘责罚.”张太医请罪道. “娘娘.芷莹知道个法子.民间溺水者常用.可行一试.虽沒有十成把握.也有七成把握.”承安自信的道. “好.你只管尝试.死马当活马医.有事不怪责于你便是.” 得了华妃娘娘的令.承安便开始吩咐. 她找了一个身材魁梧高挑的天字禁卫军.让他一人双手合并同时抓住玲嫔的小腿.将玲嫔倒悬.不停走动. 裙裾倒置.薄薄的贴身素裤黏在腿上.肉色隐现.轮廓清晰.握着那裤子与腿的可是一双除了皇上以为的男人的手. 众人纷纷心中有数.这玲嫔救回來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哇.”的一声.几口难闻的污秽之物随之吐出. 王美人及旁边那些个女子.个个捏鼻掩怕.更有甚者.避一旁干呕. 太医请示道:“污秽之物出來了.但臣刚探其气息.微弱无比.必须找一名宫女为她做口对口吹气方能起死回生.” 众人之前以玲嫔马首是瞻.如今她出了事情.又损了清誉.其他的宫妃自然认为晦气.不过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们. 而玲嫔平时对待下人苛刻.此刻她的贴身婢女畏畏缩缩.磨磨蹭蹭的. 承安笑道:“华妃娘娘.王美人与玲嫔娘娘姐妹情深.这种亲密的举动. 芷莹认为王美人再合适不过了.您觉得呢.” “准.”华妃点名道:“王美人.” 王美人闻言.这回就是真正的如丧考妣了. 她跪立在玲嫔旁侧.捏着自己的鼻子.隔着帕子渡气.如同赴死一般的决心.渡一口气忍不住干呕几声又渡. 无奈.华妃娘娘一直盯着她.丝毫沒有让她换人的想法. 正文 四十二章 更待何时 “呃.”又是一声.玲嫔喷了近身的王美人一身. 王美人正要生气.谁知玲嫔又晕过去了.只是她的眼皮颤动.喉头也微微蠕的动.已经有了生命的迹象了. 张太医见此现松了口气的禀道:“禀华妃娘娘.玲嫔娘娘福大命大.只需送回寝宫.按时服药.静养几日即可.” 宫女们收拾残局.太监们正把玲嫔抬上了担架.就听见有太监报:“丽妃娘娘到.” 华妃母子与丽妃母子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今日來此.不是凑巧这么简单. 上次雍王惊马.整个矛头直指太子轩辕靖.只是马夫逃逸未抓到人.并沒有实际的证据.太子又好似未雨绸缪.早做了准备.丽妃控告不但沒成.反而惹祸上身.连带雍王都被皇上冷落.还剥夺了她的掌宫之权给了华妃. 此时丽妃携着张婕妤走路带风的赶过來.不是冤家不聚头.众人心中纷纷猜测.她与华妃会有一场互掐的好戏. 众人一同给丽妃见了礼.丽妃独独一把扶起承安的手.拉在手.细细打量道:“张婕妤今天差人给我禀报说她远房妹妹在御花园遇到了麻烦.我便火急火燎的赶來.还好妹妹安然无恙.我便安心了.今日一见.妹妹与我有几分相似.实乃我们有缘.姐姐欢喜的紧.”丽妃说话带着喘息.可见她确实是走得急. “娘娘厚爱.芷莹惶恐.能与娘娘相似.何其有幸.”承安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今天她这手被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的摸得起鸡皮疙瘩. 华妃在一旁冷哼一声.时局逆转.与她相似的话.她还真敢说.不怕闪了舌头. 张婕妤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蹭出说话.“芷莹妹妹.你我虽然是远亲.在这宫中却是唯一与我沾亲带故的人.等会去我那儿叙叙旧.姐姐有好多话要和妹妹说呢.” 承安瞟了一眼张倩.数月不见.衣着依旧华丽.只是张扬的性子似是收敛了一些.眉眼有几缕倦怠.不知她还如当初那般心心念念要进宫做宫妃吗. 承安把这疑问压在了心底.脸上的笑容灿若星辰.嘴上却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绝了.她与她可沒什么交情. 张婕妤吃了闭门羹.不敢言声.脸色讪讪的退到丽妃一旁. 华妃意味深长的看了承安一眼.对她回绝甚至满意.回过头來恰似随意地惊讶一声:“这不是丽妃妹妹嘛.怎么今日不用在凤阳宫禁足.” 华妃的鄙夷与嘲讽表露无遗. 她与丽妃素來里外皆不和.以往还要做个样子.今时不同往日.沒必要隐忍了. 皇上虽然好美色.却不喜皇储骨肉相残.丽妃自惊马事件后恩宠式微.如今不惜低三下四的上杆子來御花园示好.她华妃现在不打压一头.难保哪天就又骑到她头上了. 丽妃闻言.拖拽着水红色长款款裙莲步而來.欠身向华妃见礼.巧笑倩兮道:“华妃娘娘.恕妹妹眼拙.刚才一心赶來为芷莹妹妹解围.方又见得妹妹惊人天资.看得迷了眼.才这沒发现姐姐在这里.冒犯之处.姐姐可得多担待啊.” 丽妃本就五官生得好看.加上喜爱鲜艳的色彩.明艳动人.如同一只孔雀般夺目与骄傲. 华妃知道她刻意为之.也不恼.只是道:“妹妹本与我平级.沒乱尊卑.乱了长幼也无妨.只是乱了宫规就不好了.皇上罚你禁足的令还沒撤.藐视皇威.这醉.....姐姐有心怕也是包庇不了你.妹妹自求多福.” “哈哈......”.丽妃大笑几声.语音有细又高.发髻上的步摇一晃一晃的十分耀眼. 华妃只觉得相当的刺耳又刺眼.沉脸道:“笑什么.”语气不似她之前的柔顺. “妹妹笑姐姐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她趾高气扬的走到华妃面前.嘴唇凑到华妃耳畔道:“姐姐胜负还未见分晓.怎么就沉不住气了.你不是最擅长忍吗.” 丽妃看着华妃气恼受辱的模样满意的后退几步.勉强地敛住笑容道:“姐姐有所不知.昨个皇上來凤阳宫过夜.已经取消了禁令了." 说完她似又想起來什么.搔首道:“哦.对了.......张婕妤晋升为美人.姐姐这个后宫之主.这个总知道吧.” 丽妃的言下之意是嘲讽她身为后宫之主.却连后宫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甚至连皇上宿哪了都不知. 华妃之前脸色就不好看.如此相讥.此刻脸色更加难看了.丽妃敢刻意激怒她.原來是有恃无恐.想她样样不败于他人.唯一落于人后的就是沒有恩宠傍身. 华妃不似丽妃泼辣子的性格.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假意道:“恭贺妹妹重得圣宠.切记以后戒骄戒躁.否则要再次爬起來就困难了.” 她心道:有再次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了.今日她回去就得整顿宫中之人.这么大的消息.却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都沒透出來. 丽妃欣然的接受道贺.又对着承安道:“芷莹妹妹姐姐这是托你的福.才解除禁令的.姐姐恩怨分明的人.今日妹妹受我一拜.” 妃子给一个沒有任何封号的小姑娘行躬身礼.身后一众宫嫔都呼使不得使不得.而丽妃向來我行我素.恭敬的施了一躬. 承安不动声色的看着华妃与丽妃之间的明枪暗箭.嘴角爬山一抹讥诮的笑容.好一个恩怨分明.丽妃故意在华妃面前说破是由于她的缘故才解禁.呵呵.她这是主动给自己划队啊. 一条线是: 丽妃.雍王.张倩.另外一条是:华妃.太子.华妃这边扯线的人无疑是太子.可是丽妃这边是雍王...这个值得怀疑.虽说雍王未搬离宫中就已分封.可毕竟年幼.以丽妃的宫外的背景势力要操控一个成熟多年的秋明殿不太可能......承安转念又一想.露在表面上的人也可能隐得深. 或许还有很多其他可能.现在主要是弄清秋明殿是为谁办事.张倩是颗棋子.如今又与丽妃同仇敌忾.也许丽妃也是一颗棋子.或者是颗被间接利用的棋子. 承安脑中快速地思考着这些事情.这边丽妃给她行了躬身礼.她却迟迟沒有表态.把丽妃晾在一边尴尬的收回了她的大礼. 她的不同寻常与独树一帜.华妃是亲眼见识了.也更加认定了.如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与丽妃结盟. 丽妃屈尊地抛下橄榄枝.奈何小姑娘不攀枝.难道有心相助靖儿.且慢.还是看看她作为选择.华妃心道:如论作何选择.在这宫中都不可能中立. 华妃瞅着不可一世的丽妃碰了颗大盯着.心情愉快地道:“芷莹深得圣眷.又赐特权.不需恪守宫规.本宫与妹妹你都是昨日的黄花了.不服都不行了.” 承安一愣.不过是迟疑了一下.众人就多出许多心思. 这后宫是越來越呆不下去了.现在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多呆一刻都厌倦.至于幕后是谁日后可以慢慢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芷莹乡野粗鄙丫头.沒规矩惯了.今日丽妃如此大礼.折煞芷莹了.芷莹这厢给娘娘赔罪.”说罢.她还了她一个躬身礼. 又对着华妃丽妃福身道:“今日已在御花园待得太久.恕芷莹现行告退.”说完也不管她们会何反应.径直走了.现在她们都争相拉拢她.不会拿她怎样.现在不摆姿态.更待何时. 华妃丽妃互对一眼.两人都沒赚到便宜.主角不在了.她们两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回宫了.剩下的众人也纷纷散开了. 只有可怜的玲嫔由于丽妃的打岔.被耽搁了.两大妃子在.太监们不敢擅拿主意.她又虚脱的说不出话.只徒留意识还在. 大伙都散了.这会才被太监们抬着回宫.身体早就凉透了.这回沒得十天半个月别想出來逛花园了. 正文 四十三章 只知其一 回到宫中,承安就把何娟叫來身侧伺候了,闭口未提方言的事情, 何娟之前就眼红方言得主子青睐,如今方言给主人惹了祸,而且脸肿成个猪头样的,她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即便主子不讨厌她,她也不能贴身伺候了,时日一久,她何娟就能取而代之, 何娟谨记上次的教训,主子沒问话时候就不多话,多说多做,定然沒错, 她兴致勃勃的手托掌盘进屋,把掌盘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码在承安看书的案上,看着精细的食物满意地道:“姑娘,你今日还沒有用过晚膳,心情不好总归也要吃点,仔细了身子,” 承安闻言从书中抬起头來,眯眼瞄了一何娟,又收回视线看了一下吃食, 一叠桂花糕,一叠凉拌三丝,还有一小壶杨梅酒,不看还不觉得,还真有点饿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夹凉拌三丝放入口中,麻辣脆爽很合她的胃口,嘴里嚼得脆脆的响,听着清脆的咀嚼声,何娟不由得唾液分泌, “还行,下饭不错,桂花糕这东西太甜腻了,去换点米饭和热菜來,”承安边吃边说,不时就上一口杨梅酒, 何娟听主子说还行,心里暗喜,连连应是, 如今自家主子得了宠,她何娟也今时不同往日了, 本來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一听是碧颜宫主子要的,膳房二话不说还格外热情招待了她,不但不嫌麻烦,还和和气气的给她整出了个两菜一汤, ................................. 方言自从回來后,主子就再沒有召见她了,并且点了何娟去服侍, 她隐隐有丝不安,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她虽然身为下人,但是以主子的性情,她为她出头才挨打的,怎么也不会对她如此冷漠,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可是她的风格是什么,她实在看猜不透, 既然猜不透主子的心思,那么她就跪在外面,定然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不管什么原因先认错, 原处何娟提着食盒远远的就看到肿得猪头般的方言跪在殿外,她右提着的食盒改为挽在左手臂上,弯腰笑道:“哟,方言你脸肿得猪头样的,不在下房呆着,跑这里作什么,” “娟儿,你帮我请示下主子,方言特意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并且向她请罪,”她边说边摘下自己的一只翡翠镯子自顾的塞在何娟手里, 这个镯子是主子赏给方言的,她眼馋多时,她拿起镯子急不可耐的将镯子套在手上,摆手对着光看见玉色晶莹剔透,脉络清晰,心中十分满意, 这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一会,待遇差别就这么大,日后她还指不定多风光呢, 方言见何娟贪恋喜笑的模样以为事成,哪知何娟一撇嘴又摘下來,塞回來给她,恋恋不舍的道:“这镯子你拿回去,你今日给主子惹了这么大祸沒生你的气就不错了,主子刚有点胃口,你别碍着主子用膳了,“ 她不是不想要镯子,而是这镯子突然戴在她手上,主子便知道是她从方言那里得了,还有她担心方言与主子冰释前嫌,再次得了主子的重用,她就可能再次被跌落回去, 而有了主子的信任,何愁沒有好的首饰,这玉镯还不是主子赏赐的, 想到这一层,她忍痛做了个决定, “方言在这里等着,等姑娘用膳完毕,麻烦娟儿再帮我通传一声,”方言见她犹豫的模样,知道她心中的犹豫,打铁趁热的再次把镯子塞给她,并且帮她戴在了手上,赞道:“你看,多衬你呀,这玉识人,娟儿的手比我纤细多了,带着好看,我带着就糟蹋了,” 何娟听她这么一说,果真自己又一看,好看得紧,心中着实欢喜,面上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事情,等姑娘吃晚饭我会说得,至于姑娘愿不愿意见你,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这镯子.....” 何娟话未说完,方言一把抢过话道:“那是自然,成与不成,这镯子都是你的,” 承安此刻肚子着实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一碗米饭完了,还意犹未尽,又夹光了小碟中的凉拌三丝,喝了一碗汤这才放下碗筷, 忆起第一次同呆子吃饭,两人肚子饿得咕咕的响,上一个菜光一个菜,两人把一桌子吃得连渣都不剩,这才诧异自己怎么这么能吃,简直是一头牛都吃得下啊, 何娟在一旁忐忑,一直瞅着时机,见她吃完了,脸色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这才边拾掇碗筷边说:“奴婢刚进屋时,方言叫住奴婢,让奴婢通传一下,她说要给姑娘请罪,' 承安沒说话,一眼就瞧见了她來收碗时手上戴的玉镯, 何娟也发现了姑娘瞧见了,忙怯怯的缩回手臂,结结巴巴的解释:"方言......奴婢已经答应了帮她通传,可方言她非要塞个镯子给我......奴婢不好决绝就...... ” “既然不是偷的抢的,她给你了就是你的,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承安不想多说,论做事心思何娟差方言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留一个笨的人在身边不用担心被算计, 承安吃饱了,便再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待饱腹感消失后又逗了会鱼,何娟则在一旁捧着鱼食伺候,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承安用修长的玉指戳着一只浮起來抢食的花斑鱼的头,在它的头上点点,搅动着小水花,细细的食物也随水搅动,惹得小鱼不能专心的吃食, “回姑娘,今日是八月初十,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今日膳房那边都在准备桂花糕,桂花酒以及月饼了,”何娟有些小孩子似的兴高采烈道, “哦,你去看看方言还在殿外跪着沒有,”承安收回了手指,神思也从逗鱼的上头收回, 顷刻,何娟就进來回禀说方言还在外头跪着,问她要不要见,不要就打发了回去, 承安有些倦怠,一只手撑着头半卧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持着书,慵懒看着,也不知道是看进去了沒有, “姑娘,困了怎么不上床歇息,奴婢已经整理好了床铺了,这就去准备给姑娘洗漱,”何娟得了重视,做事情更上心了,心想做奴婢要想主子之所想,不要等着去吩咐, 这不,主子打起哈欠了,她立马就去安排就寝了, “你帮我叫方言进來吧,”承安低声吩咐, “这个时候,不知道方言还在不在,不如姑娘先歇息,明个再见不迟,” 承安看了她一眼,何娟立马禁声,她自知自己僭越了,连忙麻溜的就小跑出去了, 一会就领着肿得不辨五官的方言进屋了, 方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在榻前,叩首道:“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奴婢自知今日给姑娘惹了麻烦,特來请罪,” “哦,请罪,何罪之有,”承安挥手屏退了何娟,何娟悻悻的退下了, “奴婢沒得姑娘允许擅自回话,给姑娘招惹了麻烦,”方言的头依旧磕在叠在地板的手上,姿势标准美观,沒有一丝一豪的颤动, 承安听了心中暗道方言果真聪慧,便道:“抬起头來,看着我,” 方言缓缓的抬起头,将叠于地的双手抬至胸前后再松手放置于身体两侧,礼数毕恭毕敬,挑不出一点错, 承安看了她一眼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你还犯了什么禁忌,” 方言心中一咯噔,沒來由的心慌,心想这么隐秘,她一直做得好好的,别人不可能知道得, 她心中这般安慰自己,才勉强安静了下來,她看着承安眼神坚定的道:”奴婢不知,请姑娘明示,“ 承安笑着坐起來,道:“你真不知,还是非要我明白的说出來,方言你是聪明人,否则如今你也不会跪在这里同我请罪了,让你挨打,不过是个小惩戒,至于救你,那是你并沒有害过我,” 方言闻言,身形一怔,并未做任何辩驳,原來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了还救她,这恩情,她心中便记下了, 她再叩了三首,抬头与承安对视,“对于姑娘的惩戒,奴婢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但是奴婢不知何时出了纰漏的,请姑娘赐教,” 承安走下贵妃榻,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她面前,背过身去,道:“起初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不一样,太子殿下对碧颜宫了如指掌,我就怀疑是否这里面有他的内应,至于你是否是太子的人,我并不肯定,直到那天你提议去御花园,华妃适时的出來解围,我知道你便是了,” 承安说话言之凿凿,昏暗的烛光影印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可是,那天來解围的人不止华妃一个,丽妃和张婕妤也在,你就怎么单单肯定是华妃,”方言对于这个说辞并不全信,她想知道个明白, 承安转过头來,扶起她,笑道:“你故意以特权挑起玲嫔的妒忌,为的是等华妃在最好的时机为我施恩解围,而丽妃是闹事后才收到消息來的,所以她來迟了,” “以此也不能判断一定就是,也许其中出现什么事情,丽妃耽搁了,华妃碰巧在御花园附近呢,”方言眉眼间还有一丝疑问沒打消,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打破沙锅问到底, “盆栽,”承安转过身來,提醒道, 方言才豁然开朗,原來如此, 百密一疏,盆栽的花盆底有东宫传來的消息,可恰好姑娘看上了这盆,挪至了室内,还命她修剪杂枝, 可是刚过两天,盆栽还在原处,这枝条就茂盛的又要修剪,怎么不能引起怀疑,加上之前诸多疑点,承安自然就怀疑是她无疑, 承安见方言是一点就通透了,便道:“你是谁的人并不重要,正好,你帮我传个信给轩辕靖,”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给他, 方言诺诺的接过,心中对承安是真心的佩服, 正文 四十四章 甘之如饴 青奴有急事找少爷,一路把书房,寝室,连同兰居都找了个底朝天,也未见半个人影, 一路问打扫的仆人,才知道少爷在后花园里, 五六月的槐树还开着茂盛的花,转眼间就花谢枝叶繁茂了, 时间一晃过了,只是秋千上的倩影还在心头荡漾,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在精美的秋千锁上,想象着在浓密的树阴下面,他从后面推着她荡得很高很远,彼此欢笑交叠,两个人的心一起飞到九霄天外,尽情飞翔,什么都忘了, 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情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变得患得患失了, “少爷,可算找着你了,东宫來信了,太子殿下传召你入宫,”青奴一路小跑过來,心中替他家公子欢喜,公子真是越來越得太子殿下器重了, 思绪被打扰,易文清把目光从秋千上收回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道:“有沒有说是什么事情,” 青奴瞅了一眼秋千,绳索都是新的,上面还装饰了一番,看刚才少爷出神的样子,肯定是又想若怜姑娘了, 青奴暗自叹了口气,道:“不知,只听传信的人说很急,请公子速去,现在人还在外头等着呢,” 易文清应声了,急匆匆就离开了, 青奴在身后着追喊:“公子,你还沒换套衣服,” 等到追出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易文清一路走过了重重的宫门,刚步入议事厅,轩辕靖就迎上來道:“文清,今早碧颜宫传來的消息,” 轩辕靖把信函递给易文清,易文清打开信函,问道:“京城什么时候有了白公子这一号人物,” “本以为是无名小卒,一打听才道是名声鹊起,后起之秀,在玉烟河红袖院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轩辕靖引着他与他一同落座,示意他用茶, 茶水温度适宜,茶盖下意识的拨动两下茶叶,哆了一口,抬头道:“红袖院,” 轩辕靖一脸坏笑的盯着他,“别说你不知道红袖院,是个男人都知道,” 易文清不悦的放下茶盏,道:“你十万火急的找我來就是为了说这个,” 轩辕靖看他微有薄怒,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心中偷着乐,最近文清好似越來越经不起他的玩笑,说几句就恼羞成怒,难道最近有他不知道的情况, 他贼贼的收起窃笑,怕自己再说下去,易文清就真的甩袖走人了, “当年不是了,刚才说到红袖院就扯远了,是这样的,这个白公子浪迹留恋烟花之地,为人风流倜傥,又有一手好医术,不但能看花柳病,各种疑难杂症病经他的手,都能药到病除,在玉烟河一带早就传开了,只可惜你我不知道这号人,” 轩辕靖偷看了文清一眼,见他脸色平静,接着道:“只是他行医有个规矩,他瞧顺眼的就是身无分文也尽心医治,不愿意的,达官权贵也不折腰,” “有才之人,难免有自己的规矩风节,这很正常,怎么,他不愿意进宫为夏姑娘医治,”易文清仔细观摩笺纸,顺畅的线条勾勒的是简洁的一本书,一壶酒,下面还用手指画了一个押, 这么奇怪的画,应该是有特定的意义,比如凭证信物, “非也,是一直都沒有见到这位传闻中谪仙般的公子,今日就十一了,夏姑娘给的最后期限是十五,” 轩辕靖也盯着易文清手上的素笺,道:“这是她给的,说把这个留在绿竹林的竹门上,说看到了或许会见她,” “她这样说,定然是有把握让白公子看到信就來相见的,如此,你照做就是,”易文清把信笺叠起來,重新装入信封, “若是如此简单我就不要喊你來商量了,你可知她为何找他,”轩辕靖问了一句,不待易文清回话,又道:“她是被下了毒,挟迫进宫的,她有心摆脱桎梏,承诺我们替她寻找白公子解了毒,她便与我同气连枝,只是......” “只是,你不知道这恩情是否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助你一臂之力,”易文清替他说道, “不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母妃那边传來消息,说她深得父皇宠爱,可是据我的探子消息,她并未委身于皇上,至今也未有名分,上回我冒险入碧颜宫与之会面,她说只是听人说起过白公子这个人,等着急了才送來信物,可见她并未彻底的相信我,谁知道这是不是她背后的人在筹划些什么,” “文清我正是找你商量此事,你看该如何,”轩辕靖谦恭地征求他意见,每次遇到困惑的时候,文清总能为他解惑答疑,久而久之,他习惯单独找他商议事情,而不是身边其他的谋士, “既然要赶在八月十五前,那说明可能这个时候需要服用解药,或者是病情加重了,她既然还有yuwang,那就不会拿生命來开玩笑的,至于一开始不肯拿出信物,对我们有所疑虑也不一定,先不说替她解毒后帮不帮我们,总之不会不利于我们,既然是投毒逼迫,那么她背后的人就成为了她的敌人,我们目标一致,她帮自己就等同于帮我们,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在宫中,除了华妃娘娘,谁都不会完全信任于你,” 轩辕靖点点头,赞同道:“这话不假,除了血浓于水的母亲,兄弟手足,枕畔同床,皆不可信,唯独,,文清你例外,” 他的手重重的拍着易文清的肩膀,道:“这件事情我立刻就吩咐手下去办,只是八月十五之前沒有找到白公子,这件事情就要麻烦文清了,” 易文清感受到了肩上的重量,只觉得千钧之重,心头沉重,忙推手拒绝道:“我那点医术只是个皮毛,奇毒怪病就不能指望,东宫人才济济,江湖名医自然不缺,”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等我说完什么事情,你再拒绝吗,”轩辕靖白了他一眼抱怨道, 易文清哈哈地笑道:“难道你不是要说这件事情,” “文清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宫中的太医也不过如此,能者多劳,你就不要自谦了,再说我上次探脉只知道确实异于寻常,并不能确定毒性的真假深浅,正好你帮我把把关,探下虚实,再者倘若你能治好,这恩情她自然会记在我们头上,”轩辕靖把他的打算和盘托出,这次怕他打断似的,一口气快速说完, 易文清无奈的摊手,及其勉强地道:“那好吧,那去准备准备,做好二手准备,” 说了许久的话,茶都凉却了, 易文清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他向來对于品茶师及其讲究的,如今饮着一碗冷却的茶却觉得甘美如饴,自己甚是不解,只赞道是泡茶的技人技艺高湛了不少, 正文 四十五章 醍醐灌顶 城东郊外的树林里, 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背靠着一根树丫,眼睛平视着远方, 树下则靠着一个瘦长,貌似几分仙风道骨,衣服却又邋遢凌乱的男子,旁边还放倒了三两只酒坛, 树下的中年男子闭眼打了个饱嗝,嘴中含糊不清的念:“古來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小白,來.......干杯,我亲爱的朋友,” 白衣男子对他的醉言嗤之以鼻,看他一滩烂泥样的敷在树干上,暗道哪里是什么酒中仙,酒中鬼才是人如其名, 听他均匀的呼吸,已经酣睡入眠,心中自嘲道:“酒鬼也有酒鬼的好,以天为盖地为床,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小日子就是美,多少人放浪形骸,却学不來这份洒脱与豁达,世人皆笑他太疯癫,我却道世人不如他把一切看穿,” 这两人就是城东绿竹林小屋的主人,酒中仙与小白,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绿竹林,小白倚的这颗树极高,极目远眺能把竹林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那日在屠恶大会上救了马山守后,一大批的人对他围追堵截,起初只是想快速甩开那些人,并不知晓承安竟然也在那里头, 直到酒中仙告诉他,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当时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一定是认出那个蒙面人是他,只是不知道她追过來是來还他一个人情呢,还是要替他朋友讨要回马山守的, 马山守伤得很重,身体内还有及其残忍的厉毒,能忍至今日他敬他是条好汉, 既然答应了酒中仙要救他,便好人做到底,加之他的毒很霸道,看來下毒的人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倘若离开一天半日的怕出现意外,于是这事情就一再被耽搁, 一來一去,等到马山守痊愈已经二十來天了, 她明明知道他住这里的,而这些日子,那丫头竟然一次都沒有來找他,日子逝去一天,他的心便沉下去一天,时日一长,连他自己都怀疑他所谓的强烈感觉是不是错觉了, 待送走马山守后,他马不停蹄的去寻她,还跟踪过他的朋友,原來他们也在找她,可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半点踪迹, 他悔不当初,为什么当时就不回头看看她,不带她一起走,一想到万一她是替他善后遇到了意外的可能,他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疼痛, 寻不到她,他只能回到小竹屋等待,难道要再一次把机会交给命运吗,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老天垂怜再次给了他一次重逢的机会,再次遇见她的刹那,春暖花开,他才发现冥冥之中注定了他必然会爱她,那颗孤单的心因为有了慰藉的归宿,重回了他的身体,温热而真实的跳动着,他从來沒觉得活得这般美好,这么的期待着每一天, 竹屋中沒有等到她,却等到了一批又一批捕他的人官兵,为了躲避他们,又不想错过她,所以只能在这树林中安营扎寨,静观其变, 这两日监守在竹屋外的人日夜不休,不过人数不多,他如若想回去就自然能回去,这些人还不在他眼中,但是他不想破坏这里,以免连最后一个她能找來的地方都沒有, 树下的人转醒,伸了个懒觉,打了个哈欠,空气中都是酒味, “喂,我说你捣腾什么,闲这里睡不好,就去你的安乐窝去啊,落英姑娘啊,红蕊姑娘啊,还有那堆莺莺燕燕,那都是眼巴巴的盼着你去,你去了还能带我去享齐人之福......”酒中仙幻想着左拥右抱,美人在怀,一人一口的渡酒的场景,顿时飘飘然,脸色的表情是****, 小白看他一脸欠凑的模样就知道那老小子在想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伸手摘下几颗拇指般大小的树仔丢下去, “哎呀呀,痛死我了,要命了要命了......老子的美梦破灭了,”酒中仙痛的左扭右扭,手护住了上面就沒护住下面,护住下面就沒有护住头, 狂风暴雨骤停,他正要破口大骂的,一抬头小白那张俊脸就悬在他的上面,他只能安慰自己命在俊脸下,不得不咬牙, 如是他一咬牙,把弹他的树籽捡起來,放入嘴中,狠狠的咬破,磨皮,饮汁,啖肉, “呸,呸呸,去你的,什么玩意,涩死了,”他脸皱缩成苦瓜模样,不断的往外吐着口水,只差沒把黄胆汁都给挖出來, “别出声,”小白一脸严肃,眼睛远眺着竹林的方向,酒中仙也被他的严肃给震住,也闭了嘴, “听,竹林又有动静,”他定睛看去竹屋外风尘仆仆的又來一个官兵,只见他说了什么,然后把什么东西贴在了门上,他屏住呼吸,聚焦目力,无奈太远探索不到那上面的有些什么, 半晌后,风静叶止, 酒中仙早就憋不住了,道:“有沒什么新发现,这群人阴魂不散,我的人情还了,他们要找马山守去找啊,天天窝在老子门口算啥好汉,感情不是为了抓马山守,为了抓我,”他一通火乱飚了, 小白眼神一亮,醍醐灌顶,从树上一跃至酒中仙面前,拿住他肩膀道:“你刚才说什么,” “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啊,”酒中仙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肩膀被他死死的拿住,他挣扎的活动几下道, “不是这一句,下面一句,”小白期望地眼睛看着他催促道, “我下面说什么來着,”酒中仙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想抓马山守就去抓啊,我这里这么隐蔽都能找到,天下山庄门徒遍布天下,还怕找不到马山守,” “我知道了,晚上我去探探就清楚了,”小白突然地出现,又突然的欣喜,“酒中仙,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沒想到关键时候你这么有用,哈哈哈.....” 被夸奖了的酒中仙又有了飘飘然的感觉,可是肩膀上的疼痛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哭丧着脸道:“不是,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吧,” 小白笑着收回双手,拍了拍手掌,似是嫌弃他衣服上的肮脏,一跃又回到了树上, “嘿,你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还沒说清楚,我帮了你什么忙,”酒中仙楞二和尚的摸不出清楚,就说了让他们去抓马山守沒说什么呀, 不对,好似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來着,他抓着脑袋想來想去,忘记了,沒有思绪得喝一口酒才行,拿起地上的壶这个倒下沒有,那个倒下沒有,干脆都踢远些, “喂,你倒是告诉我呀,别吊胃口啊,”马山守一跃,也跳上大树,两人挤在同一枝桠缝里, “快点下去,这里这么狭小,怎么容得下你,”小白嫌弃的往后靠, “你不说我就不下去,你不是闲酒气熏天吗,就让你熏熏,”说罢,他耍无赖的张口哈气,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道:“你自己说得你忘记了,不是來抓马山守,是为了抓你呀,你想啊,天下山庄那么多的能人异士,能找到这里,难道就不会知道马山守已经不在这里了吗,再说这么多天沒來,就现在來了,而且來的不是江湖人士,是官兵,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惹什么祸了,” 小白步步逼近,酒中仙一听有几分道理,同时心虚得很,最近他又去百里香饭店的柜台上强要了几坛上等的竹叶青,上次的账还沒接,难道老板报了官,大大的不妙啊,这不是断他的命根吗, “小白,我先走一步了,等臭豆腐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他逃也似的一阵风就不见了, 说风就是雨,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和愣头青年一样,小白好笑摇头, 正文 四十六章 静候佳音 自从那日方言传递信息道东宫后,承安收到的回音只是静候佳音四个字, 静候静候,明日就是中秋节,让人怎么能够静候, 承安心烦,洗漱后早膳也沒心情吃,之前被关在黑天暗地牢房里,内力恢复却异常神速,倒是在这宫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却进展缓慢,加上时时刻刻身边有人伺候,影响修炼玄阳冰心绝, 何娟见她原封不动,只得收拾了端走,她想如果是方言遇上这种事情,定然有办法让主子吃饭, 这点她做得确实不如方言,可是她不想给方言提点表现的机会, 不一会,退出去的何娟又进來了, 她手里端着一碟月饼,进屋就道:“姑娘,早膳沒胃口,不如就吃点糕点,今日这 糕点可不一般,风味独特,闻所未闻,” 承安沒兴趣问她月饼怎么独特,只淡淡地道了句:“放那里吧,” 何娟见她瞧都沒瞧一眼,这么精致的月饼怪可惜的,忍不住替月饼不值, 她便效仿平日方言的做法,劝道:“瞧瞧这月饼做成一朵朵的芙蓉花,个个皮薄油润松化,幼滑甘香,更特别的是它的馅是采用的鲍鱼,鱼翅,鳐柱等名贵的海鲜做的,皇上吃过了都连连称赞呢,” “你吃过了,”承安见她说得这么陶醉享受,故意问道, 何娟语噎忙地连连摆手道:“沒,沒,婢女哪配吃这么高级的东西,这是张美人亲自做的,特意送來给姑娘吃的,只是听美人容这月饼的口感,奴婢记下來罢,” “张美人,哪个张美人,”承安印象中只有一个王美人,而且王美人怕是恨透了她, “就是姑娘的远亲,托姑娘的福前些日子才从婕妤晋升为美人的张婕妤呀,” 何娟见她好似沒什么映像,又道:“她來过数次,因为姑娘说不见任何人,所以奴婢都挡回去了,明日佳节,张美人送來亲自做的月饼,情真意切,奴婢见姑娘正巧沒食欲,就擅自替姑娘收下了,” 何娟见她问起來张美人,便抓紧时机从碟子里取了一个月饼递过來, 张倩升为美人了,好像却有此事,倒是她给忘记了,也罢,承安顺手结果月饼,拿在手指上把玩,接触的地方沙软细腻,闻着有股海腥味的咸香,刚才的溢美之词也不算夸张, 张倩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在秋明殿学习烹饪的技艺状况百出,至于这馅用的鲍鱼,鱼翅的名贵品倒是像她的作风,爱奢华,爱显摆, 承安轻轻了咬了一口,确实是皮薄油润,一口就咬到了里头的馅,用料实打实, 只是这馅的味道吗,总感觉有点怪,不知道对这月饼赞誉有佳的人吃的是味道,还是吃的是档次,总之她是欣赏不來,硬要给评价的话,她只能给个标新立异,口味凑合的点评, 何娟见承安红润的小口哆着,咀嚼的声音酥酥沙沙的响,红嘟嘟的嘴唇上还沾着沙软的饼屑,她的唾液不断的分泌,连连吞咽了几下口水, 承安把她的赤露罗眼巴巴的神情都收入眼中,想道若是八娘那小吃货在,肯定也是一样,怕是都都动手抢了, 中看不中吃罢了,吃过了就知道沒有想象中的好吃, 她拍拍手上的饼屑,道:“拿去你们几个丫头分了吧,” 何娟闻言心中欢喜万分,在宫中主子的赏赐代表的是看重,也是地位,以后在这碧颜宫中除了主子谁都不能使唤她了, 可是她不能表现太明显,压下激动地情绪道:“可是,这是张美人亲自做的,这么名贵的月饼,奴婢......” 她话还沒说完,就听到夏姑娘道:“不吃就拿去丢掉,” 何娟欢喜的状态还沒适应,马上就从云端跌倒了地上,在姑娘还沒有暴怒之前,她忙麻溜的撒着蹄子把月饼撤走了, 她本意是想着张美人算她的娘家人,过节娘家人送东西应该很开心,自己帮忙就能讨到好处,可是看姑娘的样子,似是不喜欢张美人,也怪她笨,张美人求见多次都沒见过,就肯定是不喜,她还傻傻的想着去讨好巴结, 何娟暗咒自己愚笨,可心中还是欢喜,毕竟姑娘沒有责罚她,而且她还得了这个天价月饼,她要当着方言与众多宫人的面慢慢的吃,每天吃上一两口,够她吃上一两个月了, 面对何娟的炫耀,其他的宫人都羡慕巴结,唯独方言与平常无异,寂寂无声的离开了, 大家也只以为她见何娟顶了她的位置不高兴罢了,何娟便沒有关注她, 方言进來的时候承安正在坐在窗台边手托着腮帮子发呆,粉色的长裙从窗台倾斜到地上,唯美而落寞, “姑娘想念家人了吧,” 方言站在承安身后,随着承安一同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排开得正盛的粉紫色的木槿围成的花篱,若不是今日姑娘望着窗外,她都沒去注意过, “木槿花在圣朝大江南北都可以存活,压条扦插都可以活,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不注意间她就开花了,一开就开三个月,普通常见,所以宫中的赏花会上从來就沒有木槿,” “你來了,”承安回过神來,心道方言是暗示自己要像木槿花一样适应宫中的环境吗, 承安打量了一下方言,她脸色的红肿全消了,又是之前那张圆圆的脸, “奴婢听说姑娘早膳沒胃口,所以來瞧瞧,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道姑娘是不是起了思乡之情所以不思饮食,” 方言语气平平地,听在承安的心中却有一丝的温暖, 方言边说掏出手绢,轻轻地掸了灰尘,白色的丝绢一会就变的灰土色的, “赏花会上见不到木槿,宫中是不是也沒见过我这种坐窗台的女子,”承安闻言轻轻一笑,问道, 语气如同羽毛般的轻飘,飘啊飘的就落在方言的心头, “姑娘说笑了,各花入各眼,入了眼,怎么着都是美的,” 方言不欲再深谈这个问題便道:“花开得这么好,奴婢去采摘些花朵,给你煲点粥,木槿花清脆爽滑,入粥最是好吃,而且还是清热利湿,止渴生津的良品,” 方言说行动就准备行动,承安一把拉住她,道:“我与你一起,正好闷着无事可做,” 两人拿來了竹篮,搬來了凳子, 承安争着采上面的花,让方言提着篮子采下面的,承安采得极快,一会方言的篮子就盛放不下了, 采完了,承安也不想回屋,干脆就躺在了木槿花下得草丛中, “方言,你在宫外有家人吗,”承安手枕着头,悠悠道, “奴婢爹娘早早就去了,入宫前还有一个妹妹,多年未见,现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婚嫁,”方言倚着她的一侧躺下后才回话,主子躺地上,她做奴婢的站着回话总是别扭, “我沒有兄弟姐妹,但是在外面认了一个妹妹,沒有母亲,却有个极疼爱我的爹爹,比起你,我算是很幸福的,”承安喃喃道,似是只是说给她自己听, “姑娘福泽绵长,不日定能团聚的,眼下虽然不能出宫,可姑娘深得圣心,可向皇上讨恩,让皇上允许你的家人明日佳节入宫探望,一家人共享天伦,” 承安猛地从地上坐起,心中暗叹自己怎么之前沒有想过这种方法呢,若是其他的路子行不通,这道不失为一种可取的方法, “你的建议好是好,只可惜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中秋是铁定不能一块了,”承安高兴一瞬后又有些失望,“你那边给你回信沒有,” “也许今日就会有安排的,姑娘要养好身体,你看都快晌午了,还沒吃东西,我这就去给你煮粥,”方言起身帮承安整理完衣服,提起花篮就去碧颜宫的单独小厨房了, 晌午时,方言把木槿花粥呈了上來, 白白的粳米里面点缀着紫红的木槿花,清淡得宜,看着就有食欲, 承安吃了几口,入口甘甜爽滑,不由得又多吃了几口,一会一碗粥就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言知道她沒吃早膳,午餐食一小碗粥怕她饿不过,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她从食盒里面又给她端了一碗粥,还搭配了一小笼蒸饺,一叠笋丝炒肉丝, 粥是清淡的沒有油水,而蒸饺,笋丝炒肉都是荤素搭配的,笋子和肉切得细长条,入口又甘又嫩,爽口又不油腻, 承安也喜欢捣鼓美食,她的水平甚至可以做美食鉴赏了,今日的食物的搭配,口味,她都定满意的,太子安排个奴婢都这般出色,可见太子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这样一想,她的心漏拍了一下,这样说來,如果当时她选择的是丽妃或者其他的人,那么方言就可能趁她还不能左右皇上的时候除掉她,那么必定是越早越好, 她庆幸上次是选择站在太子这边,否则焉有命在, 她又再次看了方言一眼,想当初虽然对她的言行有所提防,却从未防范过性命安危, 想起这些承安就有些后怕,如果别人存心要你的命,那么日日夜夜多的是机会,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投毒嫁祸他人, “怎么不吃了,姑娘可是吃饱了,”方言见她突然不吃了,而且她感觉姑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看得她心沒來由的心惧, “饿过头了,一下子吃快吃撑着了,胃不舒服,”承安右手顺着腹胸道, “姑娘等胃痛舒缓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消化消化,今日华妃娘娘头疾犯了,宫中的太医平庸不能解忧,太子殿下孝顺娘娘,特意寻了民间高人大夫入宫为娘娘请脉,”方言收好桌上的碗筷,扶着承安倚靠在贵妃软榻上, 她又拿了个枕头塞在承安背后,倒了杯热水给她, “算算时间,大夫应该入宫了,姑娘平日里身体孱弱,恰巧今日胃有不适,不如也请那民间大夫瞧瞧,虽说宫中有太医,可毕竟看诊的病人病种有限,俗话高手在民间呢,” “恩,这话有道理,高人都有自己的秉性,不愿意入宫为仕束缚者大有人在,”承安认同点点头, “那姑娘的意思是上华妃娘娘哪里瞧瞧,”方言请示的问道, “这会胃喝了热水舒服多了,出去散散步,上次在御花园华妃娘娘为我解围,我还未曾去道谢,今日瞧病是假,道谢是真,” 承安从榻上起身,重新梳洗一番, 她从柜子里挑了一件珊瑚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上杉的领口处镶着一圈晶莹皎洁地黄豆般大的珍珠,下装则挑了条月白色的百摺罗裙, 方言伺候她换上后,承安总觉得珊瑚红色过于艳丽了,虽然很美,很衬肤色,却有些招摇了, 于是她又在外面罩着一层米白色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既降低了珊瑚红的存在感,又与月白的百褶裙相得益彰, “好美呀,姑娘平时的衣服虽然有绿色粉色,但都是款式简单素净,这套既低调中又带着少许奢华,很适合姑娘的身份,”方言由衷的惊呼,确实是太美了,无论怎样的掩盖,都能让其他一切都黯然失色, 红颜祸水,这美不知道是福是祸,方言暗道, “可以了,你带路出发吧,”承安催促道, 方言这才发现她刚才走了神,忙道:“姑娘请随我走,” 出碧颜宫时,那些禁军统领又要跟上,以防发生上回的事件, 承安婉言拒绝了,禁军首领听她说是去华妃娘娘那里,她又保证安分地去去就回,于是便随了她, 难道她对着他笑脸相迎,和声悦色,他不愿意破坏这种美好, 正文 四十七章 愿得一人 起初承安走得很快.等到快至华清宫了.脚下的步子就越來越迈不开. 她的心有一丝紧张.一丝期许.一份踌躇. 期期艾艾一番才步入了宫门.进了内院.反倒紧绷绷的感觉消失了.心想横竖左右都要见.承安便硬着头皮索性快走几步进了正殿. 华妃娘娘在正厅笑容可掬的招待了她.寒暄几句客套话后.就直入了主題.让方言领着她进了了正北面的偏厅. 到了厅门口.承安示意方言退下.方言犹豫了一下方道:“姑娘.奴婢还是陪着您.方便您使唤.都是自己人呢.” 承安一下就听出了來意.她來监视她的. 特意说明了是自己人.那么阻拦是拦不掉了. 她正愁方言在的话.她腰如何向白公子传递求救的信息.踌躇之间她就被方言带进了屋. 屋内候着一个背对着承安的男子.端端看背影就觉得英挺非凡. 只是感觉和小白给他的外形有点出入.心道难道是今日换了衣着不穿白衣的缘故. 男子两手背在背后.身着靛蓝色的长袍.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來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未曾见得正面.就感觉他贵气天成.意气风发. “你就是白公子.”鉴于方言在身旁.承安不敢流露亲切感.以免让她生疑. 男子闻言伟岸的肩膀明显一滞.随即转过身來道:“怕是让姑娘失望了.在下姓易.名文清.为东宫的江湖术士.” 易文清两臂合拢向前伸直,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抬起头來却盯着承安有些发怔.半响才回过神來.如沐春风般地笑道:“姑娘好面熟.” 承安低头福了福身.方言也跟着欠身.道:“易公子有礼.” 承安最开始闻言失望.后面一听是易文清.当即激动起來. “是你.”她惊道. “是我.”易文清缓步向她走來.引着她去屏风隔断的内层.疑惑道:“姑娘认识我.” 承安这才想起來.以前他认识的是丑陋的安娘.而不是今时今日的夏芷莹. 她意识在自己失态了.忙道:“芷莹未入宫前.曾听说过公子的美名.实在是如雷贯耳.一听到公子的名字就神情激动.让公子见笑了.” 说话间承安进入了屏风内.巧笑地落座在黄梨木做的别致的玫瑰椅上.易文清隔着茶几优雅地落座在了她的旁侧. “此话怎说.在下很感兴趣.”易文清把医药箱放置于茶几上.脸上浓浓的笑意.声音低沉浑厚.很是好听. “人称公子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相貌丰神俊朗.京城中适龄女子都对你一见倾心.争相想把闺女许配给你呢.只不过你眼高于顶.......至今未婚.”承安笑道.言语间有几分打趣的意味. 承安忆起初次见面时.他的家仆青奴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场景.现在想起來还特别的有意思.不过想想他说的也是实情.这么优秀的男子.是个女子都会心动吧. 承安低头浅笑的模样.无声无息的映在了易文清的浩瀚的眼波中.星光熠熠.格外灿烂. “在下不是眼高于顶.而是在等待一个比我比肩的女子.婚姻于在下而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他无比坚定的道. 承安觉得他的玩笑话说得似乎特别认真.隐隐中感觉这些话他是对着她说的.等她深究的探过去.他的目光却是一片坦诚.毫无躲闪. 她心道自己肯定是太过自恋了.生出了错觉. 她定了定神.赞道:“公子有此之志.大丈夫中少见.未來的夫人定然是有福之人.羡煞旁人.” 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如同她爹爹一心一意的男子世间少有.她这辈子要嫁也只会嫁心无二主的人. 抛开身份不说.易文清方方面面都很符合女子的择偶标准.父辈的择婿要求的.不像钟直这种要什么沒什么的男人.心中装着他的乔儿妹妹.这边还攥着婚姻不放. 可恨又可气.不自觉间她的手绞着百褶裙.暗暗使力. “在下竟然不知道坊间有此传闻.不知姑娘今日一见是否觉得与传闻相符.”易文清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难道与他的传完有关. 承安沒想道他有此一问.以她如今敏感的身份.他问这话似乎有些僭越了. 她润了润唇.有些局促的道:“自然相符.有过之而无不及.” 易文清听她的赞赏之言.心中一动. 其实他心中最想问的是..她待字闺中的时候是否也与其他女子一样对他有倾慕之心. 只是这话他问不出口.问出口了也只会让人觉得他为人轻浮. “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的身形.神情.气质都与我的一位朋友很是相似.如果不看姑娘的容颜.在下定然会认错人.”易文清细细打量她道.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时间最长. 承安先是默然.随后嫣然一笑.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哦.真有这样的人.倒真是想见上一见.问下我们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她打着马虎眼道. 易文清的目光被美人一笑黏住了.生生挪不开目光 .他沉溺在刹那的光滑中.只感觉心中豁亮.如同霁雾初开. 一旁的方言也看出了非同寻常.道:“公子.我家姑娘近日疲倦不喜好动.食欲不佳.近日膳后还发了胃痛.烦请先生仔细诊治.治疗好了必定重重有赏.” 她边说提着茶壶先给易文清斟茶. 易文清优雅的站起來.客气从她手上接过茶壶道:“此等小事怎劳姑娘效劳.还是在下替姑娘代劳吧.” 他接过茶壶.左手执起右手衣袖.先右手握住壶柄.先给承安冲了一杯.随后再给自己冲了一杯. 他只是简单的倒茶.只是他的动作一气呵成.高山流水.沒有一点一滴落在杯岩与桌面上.不显山露水.就足矣显示他的茶艺非凡了.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在下喜爱茶道.一时技痒.姑娘见笑了.來.尝尝味道如何.” “荣幸之至.不知为何.我也觉得与公子似曾相识.”承安双手捧着茶.小脸埋在茶盏间.露出來的眼睛忽闪忽闪.含笑含俏.如同星星眨眼.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易文清只觉得时间飞快.不知不觉茶过三杯.该替她请病诊脉了. 他命方言取走桌上的茶具.说自己不喜诊脉的时候被打扰.让她侯在把偏厅的门外待侯. 方言退下后.他方道:“姑娘.你把手放在桌子上.让在下为你诊脉.” 承安只记相谈畅欢.只当叙旧.将正事都抛之脑后了. 易文清细细的切着脉.眉头紧蹙.气氛凝重. 切完左手.又换至右手.然后让承安伸出舌头.再一一问过饮食.起居等日常生活. 小时候她就容易生病.所以出生那年.三岁.五岁.八岁都是在长仙谷那里渡过的.也是在那里认识的醉书画. 从八岁那年后.身体就好了.也不需要再去长仙谷了.这次看他这么凝重的神情.承安被他也给弄得紧张了.她知道她來这里定然有什么可以威胁她的东西攒在对上手中的.软筋散以及五步列心掌的毒性.她都经历过.并不能把她怎样.难道他们又给她下了百毒散那种剧毒. 她担心地道:“怎样.” “情况不乐观.姑娘身体内好似不止一种毒素.以在下的能力尚难分辨清楚.......不过.也有缓解之法.可帮助恢复一二.”他的神情忧虑.眉间锁成一个川字. “有这么严重吗.可有性命之忧.”承安疑惑道. 易文清看她难以置信的模样.实在不忍打击她.但是 不这样说.他又担心她不爱惜身体.不拿他的当回事. 他沉吟了一下道:“服了在下的药物后.暂无性命之忧.但是得寻找解决之法.方能脱困.否则后果在下也不能预料.”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一寸高的小玉瓶.“这是出自于长仙谷的仙松道人研制的百清丹.能解百毒.可是这瓶中只剩下三颗了.姑娘中毒日深.三颗远远不够.只可惜他已经驾鹤归西.此药也失传了.可惜啊.” “我中的毒中是否有百毒散这种毒药.”白清丹.白毒散.承安不自觉的将两者联系一起.如果真中了百毒散.听名字感觉会有效. “姑娘的身体内的毒是由几种混合夹杂而成.毒性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形成了一种新的毒.此种情况实属罕见.倘若仙松道人在世.或许可解.” “他的徒弟逍遥子.沒有得他的衣钵吗.”承安疑惑的问. “你知道逍遥子.”易文清好奇地道. “曾经听一个江湖朋友说过.” “逍遥子前辈医术毒术均高超.其技尽其师的真传.只可惜他中年就隐居在了长仙谷.外人不得入内.而且传闻这白清丹的秘方由于他与师弟争夺而被毁.而他师弟又失踪多年.百清丹因此成为了绝品.”他幽幽叹道. “世间仅有的三颗.你给了我.可我沒有什么名贵的东西给你.”承安诧异.不敢相信她居然有这等运气与际遇. 同时也对她病情的严重性有所怀疑.怎么她从來都沒觉得自己有这么严重.需要用到这种决顶又绝品的珍药. “既然我感觉姑娘像我一个旧人.姑娘又觉得我与你似曾相识.你我投缘.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他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朋友.朋友有难.当两肋插刀.他日若我有难.姑娘也当如此.” 他如此坦诚.把她当朋友.可是她却隐瞒了他.不够朋友.承安心头不是滋味.可是当下的情况.也不便把话说开. “可是.你都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 他打断她的话.道:“有些人只一面.就能成为莫逆之交.今日我这般做.也是为了让姑娘欠我一个人情.身外之物有价.而人情无价.姑娘只管收好便是.” 他带着他温润的余温的玉瓶.强塞在了她的手中.帮她合拢手指. “那好吧.”他还是一如上次一样吗.如此盛情.让她委实无从拒绝.可是她记得她以前.不想要的硬塞给她也不会要.从來不受人情所累.怎么到了江湖之中.她就变了呢. 他提笔在纸笺上写下两副方子.字迹工整清晰.生怕遗漏了什么.再三复核.才交给她. “一副泡澡.一副口服.泡澡一日一次.口服一日两次.” 他交代完.不放心的又招來方言.亲自把熬药的方法.火候.药量等做了一一的叮嘱说明.并且对承安的饮食作息做了安排. 承安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來表达她的感谢.干脆就什么也沒说.虽然不知道他诊断的病情是否有误.冲着这份情谊.她都希望哪天他能用得上她的人情. 晌午过后來的华清宫.转眼间就到了日沉的时候. 华妃娘娘看他们还未出偏厅.打发了下人來询问情况. 易文清也不好再耽搁时间.便与承安一同见了华妃娘娘后先行告辞离开.而华妃则留了承安在她宫中晚膳. 方言请示了承安.她拿了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再回碧颜宫给她准备药浴. 承安应允了. 正文 四十八章 不眠之夜 嗨,这里设置本书的自动订阅状态哦~ 下一章: 四十九章 嫣然一笑

四十八章 不眠之夜

青奴等了个多时辰.吩咐下人把饭菜热了又热.公子今日见的是大人物.公子如此看重.做下人的只有伺候的方面下些功夫. 公子绳繮一撒.长腿一蹬.下马. 青奴迎过去想问公子吃饭了沒.刚开口.人就带起一阵风地从他身边走开了.青奴微张的嘴巴无力的把剩下的话含在了口中.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今天的气氛特殊.从宫中回來公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屋内烛火通明.却一点声音都沒.青奴把耳朵贴在门沿上.细细听着.微微有些响动.好似翻书的声音. 打更的更夫敲过亥时.青奴心想这个时辰.甭管吃沒吃过晚膳肚子应该都饿了. 他吩咐厨房下了一碗木耳银丝汤面.敲了敲门半晌沒有动静.深吸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闯进去. 猝不及防里面的人突然开门出來.易文清反应迅速的避开了.他就沒有这么好身手.惊得热气滚滚的面全塞在心口了. “进來怎么不敲门.” “我……”.不待青奴的话说完.易文清急匆匆地又走了. “天地良心.我敲门……”.他小声嘀咕.不对.这么晚了还出去.马上要肖禁了.他慢半拍的追在其后喊:“公子去哪.” 也不知道公子听沒听到他的呼喊.他一路追面条一路的往下掉.才跑到马厩的院门口.公子驾着马正朝着他撒蹄飞池而來. 失魂之际.一马鞭把他一卷一杨.抛到了旁边的稻草堆中. “回去.”公子威严的声音顺着后澈的风洒在他的耳中.收回了被吓跑的三魂七魄. 连连惊吓两次.首次是要魂.这次简直是要命.今晚够呛.他再沒心思去操心公子去哪了.腿软得只能慢慢的爬出草堆. 正文 四十九章 嫣然一笑 承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似乎要把前半宿的觉全部补回來. 何娟已经在寝室与客堂徘徊多时.要不是方言拉着她早就闯进去了. 对于方言在她志得意满之时.悄无声息的重拾了主子的信任.她心中早已生不满.然.既成了事实.那么方言的建议她还是得听的. “巳时了.难不成你还拦着.诚心让别人编排笑话姑娘.主子对你这么好.你安得啥心.” 何娟劈头盖脸的一顿发泄.她本來就对方言有气.今日又踩着尾巴了.可不得借題发挥. “姑娘平时起得早.都不需要叫唤.难得睡得如此舒坦.宴会还有时间.洗漱换装再过去两个时辰虽然有点赶.也不是來不及的.” 方言和颜悦色的.笑着从何娟手上去接洗漱盆与毛巾. 何娟一团力气好似打在了软和的面团上.全无作用. “两个时辰.你说笑啊.今日是华妃娘娘主持的宫中家宴.华妃娘娘几度示好咱们姑娘.可不得给几分面子.今日只要有了头衔的宫妃都有资格参加.姑娘得早早的梳洗打扮.博得头筹.让那群人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国色天气.” 她何娟也能扬眉吐气.跟着扶摇直上.“再说去得迟了.那些人碎嘴又得说姑娘侍宠而娇不把她们放在眼中了.” 方言依旧笑笑.这话倒是不假.争宠嘛.姑娘是压根沒这心思.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何娟说话间手却暗暗使力不肯撒手.两人拉锯了僵持了几秒.方言便放弃了. 结果一松手.何娟一个趔趄后退两步靠着门才勉强稳住身形.水花淌淌地溅到精心准备的衣服上了.水盆里仅剩下的半盆水还在盆里打着秋千.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见不得我伺候主子.”何娟手指着方言跳脚怒骂. 承安的绣眉微蹙.眼睛微闭.迷迷糊糊道:“嚷嚷什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 本來是一句生气的话.但是由于她半睡半清醒的状态.声音不大.含糊不清.听着像呓语. 何娟见姑娘醒了.忙跑到屋内哭哭啼啼的跪在床边.“姑娘.您看屋内亮堂.现在是巳时.外头太阳都上三竿了.今日还要去赴中秋佳宴.还是让奴婢來伺候姑娘更衣梳洗.以免误了佳时.” 说完她匍匐地上磕头.俨然朝堂上谏臣忠臣般语重心长..痛心疾首. “中秋家宴.......”承安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意识快速的苏醒.惊叫一声:“今天是中秋节.” 她猛地一坐起.环顾了一下四周.头顶是幔帐.身上还穿着就寝用的中衣.确实是睡得不知时日了. 何娟见姑娘的反应.立马起身.破涕而笑道:“姑娘天天念叨着中秋节.怎么睡一觉就给忘记了.奴婢已经为姑娘挑好参加家宴的衣服了.这就伺候姑娘更衣.” “家宴不是晚上吗.”承安掀开了被子.跳下床穿鞋. “皇上说年年都安排在晚上.无非就是吃饭看歌舞.腻了.今年中宫之权交给了华妃.希望换个花样.所以晚宴就变成了就改午宴了.” 何娟耐着心解释.这话明明就知会过姑娘的.何娟心中轻叹一声.姑娘在这上头沒用过一点心思. “这样啊.”承安脸上沒什么表情.语气不咸不淡. 刚穿好鞋走动两步.方言就领着另外一名小宫女进來伺候洗漱. 洗漱完毕.就准备更新. 承安对何娟安排的衣服不满意.何娟只得把备用的两套拿來供选. 在宴席上一般的宫妃都会准备两套衣裳.一套出席的时候穿.一套饭后应酬穿的.有些人为了讨喜.还会准备一套表演的服装.以如今姑娘的宠爱.多备几套无妨. 何娟准备的几套.承安都一脸嫌弃的摇头.实在信不过何娟的眼观.老气横秋.富丽堂皇.她可还是豆蔻年纪.怎么能妇人打扮. 最后只得她亲自出马.她从來不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房间是专门來盛放服装首饰鞋袜的.在打量的一堆衣服里面.一套桑蚕丝织就的飘逸的长裙浓浓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本來她只想挑一件行动方便的.奈何看到这件了就挪不动步子. 光滑细腻的手感.薄如蝉翼的质感.拿在手中仿若无物般轻盈飘逸. 这次她们二人沒有争执.一致认为喜庆的日子不宜穿素白的衣服.不吉利. 承安置不理会.拿起素袍绕到屏风后面自我更衣.她俩要跟着.都被她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方言和何娟只得在外头候着.希望到时候能寻个瑕疵劝说姑娘另行选择. 从屏风里走出來的女子.一袭白衣胜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好似从缥缈的天宫下凡的九天玄仙.犹似身在烟波雾霭中.她的美出尘脱俗.犹如风动梨花.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完美无暇.简直是量身而裁的.根本挑不到半分不好.两人对视一眼.除了颜色不适合外.寻不到什么理由. 鉴于之前的表现.梳妆打扮也不烦她们动手.承安将三千青丝挽了个流云发髻.仅用根白色的发带束起.未端随意的洒在后背,两缕青丝柔顺地垂直胸前. 略施薄黛.唇不点而珠.唯一的饰物就只挑选了一副长长的小巧的珍珠耳坠垂于肩颈.风吹而动. “好了.”承安放下手中的首饰盒.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 她转身款步移动.嫣然一笑道:“楞着干嘛.不是说要去赴午宴.” 美则美矣.只是白衣仙女多了几分清冷孤高.如今回眸一笑.染了几分凡尘.恰如寒冰解冻.穿暖花开.把她两人看呆了. 承安水灵的眼睛挪到何娟的身上又看了一眼方言.视线再次回到何娟身上.揶揄道:“今日午宴.万众瞩目非你莫属.” 何娟不明就理.方言扯了下她衣服.何娟羞愧地脸红.诺诺道:“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换衣服.” 她撒腿快跑.全然不顾规矩.生怕她们不等她. 她心里头欢快.这么大的场合肯带她去.表明姑娘心里还是看重她的.样样不讨喜.本來还以为自己沒戏了.她打定主义.她从今日起就把姑娘当成自己真正的主子. 承安一盏热茶还捧在手中.何娟就换好衣服出现在跟前了.胸口起伏.气喘吁吁. “姑娘.奴婢听说其他的宫妃一时辰之前就相约出发了.我们赶快吧.” 何娟看了姑娘手中热气腾腾的茶.剜了方言一眼.心道火烧眉毛了.还给姑娘泡茶.存心添乱不是. 怪不得她处处不如方言讨喜.原來是她处处顺从着姑娘的意思.她心中顿觉委曲.急匆匆的换衣服还顺带勘探敌情.面呈姑娘.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忠贞柬臣.方言是奸诈卑鄙的佞臣. 奈何姑娘亲小人远君子. “不急.等我喝完这杯茶.”承安慢条斯理的呷着茶.抬头不急不慢的道. 何娟不好发作.脸上的颜色不好看.心里恨不得夺了茶杯.一杯热水泼在方言脸上才解气. 正文 五十章 择主而坐 一路上小太监抬着软轿鱼贯而入的通往长乐宫.拥挤的宫道上有顶肩舆格外打眼. 肩舆上坐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因为隔得远又是背对着.看不清楚模样. 看其他各宫的派头.何娟懊悔自己沒多思虑一筹.给姑娘也准备顶轿子.一來可以彰显身份.二是免得抛头露面. “这些都是去参加午宴的.”承安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侧头问左侧的方言. “是.今日是家宴也是国宴.除了内宫.宫外的大臣、皇亲贵胄、适龄的公子小姐都会入宫参加呢.”方言的话点到为止.以姑娘的聪明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都是坐轿子.”承安自小生活在白沙洲.虽说进宫快半月.依旧不熟悉宫规. “宫外的大人们进宫要先过宫门.过了宫门就需要换成软轿了.或者是步行进宫.大慈宫这么大.自然是乘软轿來得方便些.”何娟抢先方言一步回答. 承安似是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这些轿子.探过帘子看到有些轿子里面不止坐一个人.有些是、携着家眷.有些则是带贴身仆人. “大慈不是前朝的国号.”承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便脱口问道. 惠清王既然灭了大慈.改了国号为了圣朝.改都城为圣京.这宫殿的却还保持着旧名. 何娟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取的名字而已.就好比她叫何娟.父母取的.进宫后沒有人给她赐名.所以她还叫何娟.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方言却懂她的意思.小声戏言笑道:“这个估计得问先惠清王才能得知了.” 承安听了沒再说话.闷声继续只赶路.顺便用观察宫道宫墙. 突然前面的轿子都塞起來.轿子里的人不时有人骂骂咧咧的探出头來.一见是前面的那顶肩舆停滞不前.才导致宫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的从老子变成龟孙子似的.闭口不言了. 承安看着他们甚觉得滑稽.看來坐肩舆的女子身份地位不低. 路这么宽.不够两顶轿子平行过.但是过人是足够宽敞了. 何娟之前还想着乘轿.现在看这情形又庆幸是走路过來的. 不多时就走到了离肩舆相差大约十米的位置.这时肩舆缓缓的落下地來. 承安心道.难道肩舆上的人是刻意等她.她有什么值得别人等的. 她再一看绯红的衣服.心中已经有数了. 等到走至近身时.太监公公已经扶着美人的玉手下撵. “妹妹.今日仙袂飘飘.清丽无双.” 美人转过身來.边说就边用涂着朱红的丹寇玉手去扯承安的衣裳.说话语气无比的亲昵.整的和亲妹妹一般. “芷莹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承安欠身行礼.巧妙的避免与她的亲密接触. “妹妹今日倒是规矩起來.”丽妃佯嗔.脸色依旧笑意盎然. 丽妃今日一身红装.娇艳明媚.艳而不俗.这是承安见过最适合穿红衣的女子. “素日是芷莹不懂规矩.娘娘见笑了.”承安语气恭敬疏离.似是不愿多谈. 丽妃也不恼.向身侧太监一点头.公公立马一挥手.肩舆就空置的往前.后面的软轿也跟着徐徐动起來了. “坐得我腰都酸了.以后还是得多走走路.锻炼锻炼身体.”她轻打着腰笑道. 承安只顾走路.丽妃尽量挨着她的步伐节凑.一面说话.一面要顾着与她保持着一致. “雍王殿下怎么沒和娘娘一同前往.”承安不想听那些姐姐妹妹的话.无奈中找到了个话題. “征儿深得皇上重视.自当勤勉好学.今早去国子监早读了.还和我说会自行过來.不打发我去接呢.这孩子.说不定这会已经到了.”丽妃说起儿子來眉眼都是疼爱.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沒有素日的泼辣劲儿. 丽妃见芷莹自行展开了这个话題.正好提到点子上了.便开始了一番试探.从太子提到诸位皇子.再谈个皇子的学问.品行.封地封号.家族等话題.最后还问她对诸皇子的看法等等. 承安之乎者也一通太极打了.应付一阵.只觉得头都大了.心中叫苦连跌.心叹这是作死的节凑.生生的挖个坑.自己跳进去.然后把自个给埋了. 何娟跟在身后照看裙摆.见丽妃屈尊降贵的与姑娘说话.剃头挑子一头热.姑娘都不爱搭理.得罪了丽妃这可如何得了.心里为她干着急一把.沁了一手的冷汗. 奈何主子间谈话.哪有下人置喙插画的道理. 承安在來路上就听何娟说今年不同往日.对妃品以下的品阶位置不做安排.可以随意落座.她打定主到时候就挑一个最靠边角不显眼的位置.把自己淹沒在人山人海中. 好不容易撑到了长乐宫.承安长吁了口气. 刚迈出腿向边角的犄角旮旯里去.就听见丽妃道:“妹妹与我一同过來.自然是与姐姐一同观宴.” 承安受了她一路.发誓是不能再待一块了.她冷声拒绝道:“谢娘娘抬爱.芷莹有自知之明.娘娘身侧的位置自然有比芷莹身份更加合适的人选的.” 她话刚出口.立马想起万一丽妃娘娘误解她是抱怨自己沒有位分.就弄巧成拙了.连忙解释道:“其实今日已经挑好了位置了.芷莹让娘娘费心了.” “挑好位置了.你与我一同进來的.谁帮你安排的.”丽妃声调提高了八度.完全不在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点的性子承安倒是有点欣赏.真性情. 真头疼.撒了一个谎.就要编织另外一个去圆.她抚扶着头道:“是.是......” “是本宫安排的.”华妃不知什么时候从主座上下來了.正款步朝她走來. 承安心道这下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了.后宫两大掌权者都聚在这里. “哦.安排在哪里.”丽妃高挑的眉毛上扬.拧着方帕的尖锐的丹蔻骤然聚拢.凌厉的逼问道. “本宫的右侧是丽妃妹妹你.芷莹的位置自然是安排在皇上的左侧了.”华妃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蔑笑着看着丽妃. “怎么.你有异议.”语气一挑.笑容一收. 承安一听.这真是太看得起她了.直接安排在皇帝老儿身边的位置.她这饭还怎么吃.不得那些姐姐妹妹的眼光戳得焚烧干净. 她现在心里盼着她们二人争执的更凶.彻底把此事搅黄了就好.有种点烟放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哈哈......,华妃今年初次主掌佳宴.好不威风啊.好个不做安排.随意落座.”丽妃大笑.绯红的衣裙因笑得剧烈而瑟瑟抖动. 她的旁侧又站着个出身脱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女子.一下子吸掉了所有人的目光. “放肆.今日佳宴也是国宴.成何体统.”华妃平时细雨柔声只觉得和蔼.一声低喝.威严十足.倒是把丽妃的笑声给僵在脸色了.笑比哭还难看. 华妃趁热打铁.唇附在丽妃耳朵边上.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满朝大臣.你就是不顾及你的脸面.也要替雍王想想.” 别人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承安却听得一清二楚.她看见丽妃后背明显的一怔.脸色铁青.嘴唇都失去了艳色. “姐姐如此安排自然是好.但是姐姐也得问问芷莹自己的意见是不.”丽妃紧握的方帕松开了一些.露出皱巴巴的褶子. 她的话声很大.周围的人都得清楚.她满意的看着效果.客气的对华妃道:“姐姐.你说呢.” 承安正打算溜走.就听到又提到了她的名字.迈出去的一只腿只好缩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芷莹.你对于这个位置可有异议.”华妃脸色一团和气.眼神却沒有一点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承安心道这明摆着就是逼自己站队啊.站哪边都得罪人. 虽然东宫易文清來帮忙了.可是她答应的条件是中秋节之前要见到醉书画.既然他们沒用达成她的要求.那就怪不得她立场不明了. 至少能让她在这之前少为自己竖个敌人. “两位娘娘切不要因为芷莹伤了姐妹的情分.承安自有去处.张美人是我的远亲.我们一早就约好了坐一起叙叙旧的.”承安人蓄无害的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她这话骗骗张美人可以.想蒙骗老谋深算的她们难. 张美人求见多次都拒之门外.今日就坐一起叙旧.鬼才相信. 华妃丽妃都不点破.两人心知今日是沒有个结果了.点破了还是她们二人相争罢了. “太子殿下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想打破僵局.丽妃暗暗叫糟. 然而太子只是过來给华妃请安.朝丽妃行了个揖礼.未做停留就去席上落座了. 太子走后.跟在承安背后的方言上前一步.细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理了理拽地的裙摆.生怕她不小心踩着了摔倒. 承安心神领会.伸长脖子四眼遥望几下.满眼失望的道:“人山人海的.都不知道张美人姐姐在哪儿.” 华妃见她态度突然转变.心想还有机会.再次抛下橄榄枝.“既然妹妹暂时沒有找到张美人.不如就听从姐姐的安排可否.” “芷莹这厢谢过华妃娘娘了.”她温婉的再次行了一礼. 这次她提都沒提一句丽妃.选择已经做出了.就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到时候碗碎锅破就真的两边都得罪了. 正文 五十一章 糊里糊涂 皇宫中秋佳宴设于长乐宫. 皇帝的宝座和宴桌.高踞于筵宴大殿的迤北正中.由于后位悬空.沒有凤座.是以皇帝宝座为中心左右两侧各设置两个妃嫔席位.其他人等则依品级分列于筵宴大殿之东西两边. 今年力求与众不同与亲近.所以除了正北的宴桌上的席位.以及东侧的第一席的位置外指定了外.其他的未做规定.可以随意落座.话是这么多.谁不会掂量自个几斤几两的去落座.所以除了承安这个异数.其他的人等位置差别与往年不大. 皇帝宝座的东侧第一个位置为华妃.第二个位置是丽妃. 往年华妃丽妃则是分居于东西两侧.如今这样一安排.丽妃虽居妃位.但感觉上生生的被拉低了一个等级. 承安在万众瞩目与不可思议中落下西侧第一个座位.刚安置好.居正台下东侧首位的轩辕静就向她投來一抹邪魅笑容.只见他悠闲的坐着.修长的左右两手的手指相对轻点.似是随意的打发无聊时间. 轩辕靖胆大.承安上次在碧颜宫就见识了.哪知今日胆子更大.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卖弄风情”.做着鼓掌的小动作. 真不知道是说他胆大包天、目无君上的好.还是说他艺高胆大.有备无患的好.那厮难道是宣告天下她现如今是他***这派的... 承安定了定神.平时前方.发现大家的目光似乎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她.有艳羡的.有鄙夷的.有钦慕.多了他一个似乎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所以竟然沒有人觉得异常.只有她一人心虚而已. 再看下轩辕靖时.他的目光早已挪到东侧的华妃娘娘处.母子情深.她能说什么. 趁着这间隙.承安细细观察了太子周边的人群.沒一个与之相似.承安失望的又快速的來回扫过大殿.边边角角都沒有放过.却依然沒有半点发现.甚至她的感觉告诉她.这里根本就沒有. 承安一个激灵.暗暗叫糟.只怕是中了轩辕靖那厮的计谋了. 当时方言在她的手心写了个“白”字.她脑门一热.稀里糊涂的就上当了.怪不得刚才那厮笑得那么贼.原來是有深意. 可恶.从來只有她作弄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戏弄她.敢于第一个挑战她脾气的人.轩辕靖这就要看你是否付得起代价了. 承安水灵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暗道:轩辕靖该你接招了. 她翻转衣袖.衣袂飘飘.倾城一笑.魅惑众生.波光流转的目光不遮不掩的皆尽送至太子处. 美人一颦一笑皆万千风华.尽数落于众人眼中.她这般行为让人不由猜测她与太子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或者有私情.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什么红颜祸水啊.颠倒众生.恐有祸国之乱.无名无份.伴君侧于礼制不合等等. 承安内力恢复很快.听力极好.周围的低声耳语她听得一清二楚.轩辕靖看这个烫手的山芋你还敢不敢接. 这还只是个猜测.一旦有点苗头被做实.落井下石之人必定大做文章.轩辕靖你这可是后院放火.自顾不暇.让你和本姑娘斗.这都是本姑娘玩得不要的. 轩辕靖坐在首座上.如座针毡.本來只是心情好.拿着寻点乐趣.哪知道她给自己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 那白公子他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是个怪人.不肯乔装打扮.又不肯屈就换套行头.总不能白衣飘飘把他带到长乐宫來.他那谪仙般的模样.无论丢在哪里都打眼.在朝中又沒挂个一官半职.问起來能怎么解释. 谁知到了长乐宫.这位也是一袭白衣.不长于儿女情长的他.都觉得美得惊心动魄.怪不得父皇一点甜头都沒尝到.就被迷得五荤八素.说红颜是祸水这话也不假. 之前她说曾打听到的.只知道人称白公子得话.根本就是唬弄他的.那白公子拿着画赶來.听到她的情况.虽然面色无常.可是他的眼神里的情谊已经出卖了他. 今日她与那白公子还真是心有灵犀.都是一身素雅的白.如若站在一起.分别就是一对璧人.看來他不得不妨了. 轩辕靖侧脸对身后的下人说着什么.不一会方言就附在她耳朵后道:“姑娘.切莫心急添乱.白公子身份不便露面.已经安排在华妃娘娘处了.午宴后姑娘移步过去就成.” 承安小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可是.眼前的乱子已经添了.这该如何收拾呢. 她歪着头.手撑着脸颊.手指逐个地轻拍着瓷肌.抿着小嘴.表情生动有趣. 突然她眼前一亮.向华妃道:“娘娘你看.那边有位小公子粉雕玉琢.天真无邪.好生有趣.” 华妃一直认为她虽性情乖张.说话做事不按常理.却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哪知转眼她就做了一件蠢事. 华妃正愁怎么补救.闻她一言便知道了她的用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你说的是拿着扇子扇茶水的那孩子吗.” “正是.”承安应道. “那是本宫的嫡亲孙子烨儿.今年七岁了.成天贪玩.稚气未脱.想出这种愚笨法子.贻笑大方.”华妃虽然嘴上是批评.可显然也被他淘气的模样逗乐了.笑得眼角上翘. “小郡王爱玩本就是天性.我们老家常说会玩的小孩才聪明呢.看到小郡王.让芷莹想起了自己这般年纪大的时候.为了让烤红薯快点冷下來.手抱着滚烫的红薯不停的用嘴吹.半天了还只能光看着.要是知道用扇子扇.也不至于把手心都烫红.”承安一边说着.不时的露出娇美的笑容.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本应是皇帝的女人会朝太子那里笑了.朝廷最忌讳结党营私.后宫干政.何况是宫妃与皇子有染. 显然的.哪个有私.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曝晒给众人知晓.如此行径.只有心中坦荡的才敢.只怪他们笨.差一点就被有心的人利用了. 突然间闹哄哄的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仿若有一睹无形的强.把嘈杂的声音都隔绝了. 轩辕拓磊一进大殿.目光就牢牢地被承安明媚的笑容锁住了.他沉溺其中丝毫动弹不得.曾无数次的幻想.今生还能再见到她干净明媚的笑靥. 轩辕拓磊如同失了魂的朝着他的梦走來.步履蹒跚.两鬓的鬓角染了霜华.一下子感觉苍老了许多.谁曾想站在权利巅峰的帝王此刻是一身的凉沧桑. “紫颜回來了.长忠.我不是在做梦吧.”轩辕拓磊紧紧拽住刘公公的前臂.借助他的力量才能稳稳的站住. 这个魂牵梦绕的刻碑于骨的名字.这些年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个禁忌.无人敢提.如今却这般轻易的喊出來了. 刘长忠目光看向台上的白衣女子.心中叹了口气.笑道:“陛下.怎么会是做梦了呢.今日是佳节.你看娘娘大臣们都在.老奴不也在您身边.大家都等您贺词开始.” “真的不是梦.”轩辕拓磊再次确认. 他从皇上的期许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沉默地闭了下双眼.随即睁开道:“真的不是.您过去瞧瞧.” 搀扶着皇上.刘公公的背更驼了.浮尘别在腰间.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却又无声无息. 正文 五十二章 故人长辞 轩辕拓磊双目饱含深情.颤颤巍巍的手在要触及那绣美的脸庞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脸庞的主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的离席.借着施礼的机会身子往后靠.掩在裙裾下的纤足后挪.巧妙的在她与他之间划开一段距离. 她避之不及的动作.刺痛了他的心.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手指微抖.最终无力的垂落化为一声叹息. 带着浓浓伤痕的眼神.静静的凝视她. 干涩的嘴唇抖了抖.半晌才艰难的发出声音.无限感慨.苍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朕却老了.” 承安一愣.感情又把她当错认了.看他布满伤痛的眼神.心中委实不愿意雪上加霜. 不过.她不是替身.也不愿意成为替身.更加不喜欢这位老伯. 再者.他清醒过來.治她一个欺君之罪.不是死翘翘. 可是.她越來越好奇.那个与她相似到以假乱真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不如.先利用身份套套话.然后再摆明身份.今日满朝大臣在场.总不可能因为她说了实话.就杀了她.寒了朝臣天下人的心.那么以后谁还敢说真话. 承安正准备开口.刘公公冲她摇头.示意她默认.不要说话. 迟疑间.只听皇上道:“这次來了就不再走了.好吗.” 他的语气像询问.又像是卑微的恳求. 一字一句的钻到了华妃的内心深处.那种无可名状的痛楚凌迟她的全身.一寸一寸的剜着她的心.滴滴触目. 她是她的结发妻子.陪他渡过漫长的岁月.忍辱负重多年.斗赢了皇后.争过了丽妃.还把自己的皇儿扶上了太子的宝座. 却独独输给了她.输给了一个永远不可能赢的人. 可笑吗.可怜吗.可叹吗.纵使不甘又如何.她已无法去和一个死人较量.在男人眼中.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就该是廉价的吗.不.她将來会是金贵的太后.合葬在皇陵的只会是她. 华妃隐藏好她内心的波澜起伏.展示她一惯的柔和.识大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您该贺词了.” 刘长忠从腰上取下浮尘.搁在手臂上.笑道:“陛下.您不坐下.娘娘们可都得陪您站着了.” 轩辕拓磊被逐渐拉回现实.神志慢慢有点清明.见她拘谨的站在一侧.苦笑道:“都坐下吧.” 整个宴席.皇上也沒有发表什么长篇贺词.简短的几句话.无非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等.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歌舞升平.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居庙堂之高的人.不过是表面上一片和谐罢了.实则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酒宴上的佳肴承安觉得太过厚重.加之皇上关注着.一众妃嫔如狼似虎的盯着.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菜才上了三四道.她便觉得吃饱了.准备如何找个理由离开. “沒胃口.來.中秋节一定要吃这道桂花八宝鸭.才等于过了中秋节.”轩辕拓磊往她碗中夹了几块鸭肉.目光殷殷的催促她快吃. 承安锋芒在背的夹了一块放在嘴中.慢慢咀嚼. “味道怎样.”皇上兴致高涨. “酥嫩爽口.幼香沁脾.”承安把骨头吐到磁碟中.机械地答道. “再尝一杯桂花蜜酒.滋味更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拿着酒壶悬在上空.承安不得不拿双手捧着杯子去接. 她浅浅的泯了一口.浓浓的蜂蜜甜味.夹着淡淡的酒味.不喝酒的人都能喝上几杯.第一次喝这种酒.口感还可以. 说它是酒.不如说是饮子. 皇上看她肯吃.心里高兴.一连气饮了数盏酒. “好喝吗.女子吃这个美容养颜.”他关切的询问. “清甘浓郁.回味绵长.搭配虽好.只是......过于甜蜜了.如若按我喜好.八宝鸭得做成辣味的.再就上一口桂花酒.那才爽口.” “好.就依你.”皇上浓浓的笑意.“长忠.吩咐御膳房上一道辣味八宝鸭.要快.” 聊了几句.承安挺直的背渐渐放松.举杯道:“皇上.我若喝一杯桂花蜜酒.你就自罚三杯白酒.如何.” “好.”轩辕拓磊很是爽快. 同坐一侧的华妃.仍旧端庄大度.沒有任何不悦. 华妃沒表态其他妃嫔虽然嫉妒却不敢邀宠.丽妃几次想插话进來.都被刘长忠给制止了. 承安一杯一杯的敬酒.而轩辕拓磊.只要是她敬的.求之不得.來者不拒. 酒过三巡.轩辕拓磊眼睛越來越迷离.醉意熏熏的举着杯去与承安碰杯.“今日太开心了.紫颜.干杯.” 与她相似的人-碧颜宫-紫颜.难道难道......承安的心滚过千涛骇浪.不能平静了. 她们的家是在白沙洲啊.娘亲从她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白沙洲.这怎么可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咱们多少年不沒见了.你还记得我是哪天生日吗.”承安又给他倒了一杯.尝试着用母亲的口吻问话. “六月初七.我怎么会忘.天门开.做半年.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以人间帝王的身份.乞求仙界玉帝.感念我的诚意.保佑你我再次重逢.” 他接过口.一口闷.沉吟道:“你离开了我十五年有余啊.上天垂怜我.再次把你送到了我面前.今日你还是坐在这个位置.同样穿着这袭白衣.容貌依旧年轻.一切都沒变.难道真的是天公派你从仙宫下凡來的.” 生日、时间都对得上.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难道娘亲与爹爹是因为私奔.才隐居在白沙洲. “当年我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你的.你可记得.”承安继续小心地试探. “紫颜.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我都不怪你.只要你肯离开楚问天.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甚至..放过他.” 哼.真是好大的度量.我爹爹用得着你放过.好笑. “你是沒有这样的机会了.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承安冷声冷语.她不容许任何人置喙他的爹爹. 此言一出.华妃.刘长忠等齐刷刷的看着她.惊讶. 轩辕拓磊胃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双手撑着太阳穴.“你说谁不在人间.” “你要等的人再也等不到了.” 满桌的佳肴觥筹都尽数付之于地.他眼眦充血.猩红一片.两手拽着承安纤细的身体摇晃.厉声逼问:“你再说一遍.” “谭紫颜.我的母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已经离开人世了.”承安的这一句话.了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同时.她不希望这个深爱母亲的男子再继续纠缠痛苦下去.娘亲说过她嫁给爹爹很幸福. 所以她是他爹爹一个人的.有他爹爹的相思就够了.别人都不配. “不.不..你骗我.”轩辕拓磊突然发狂.仿佛地狱里的受戒的厉鬼.叫声恐怖凄厉. 承安未有心里准备.冷不丁的被他左手拿住了右手手腕.右手擒住了她的脖子. 承安已经感受到他体内蓬勃的内力.紊乱的气息.如同火山.喷薄欲出.接触多次.她竟然不知道一位看起來枯瘦干瘪皇帝.武功却远在花无香之上. “妖女谋逆.救驾.救驾......”丽妃等众宫妃吓得花容失色.大惊大呼. 顷刻间天字禁卫军里外三圈的围困.弓箭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拿下妖女. 华妃与太子凑到一起.心乱如麻.一个时辰前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时辰后局势就完全不在计划之内了. 母子两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点头达成共识. 承安的小命捏在他的手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的激怒他. 她额头冷汗爆流.从來沒有如此恐慌过.上次在秋明殿.同样被擒住脖子.都沒有压制害怕过. 醉书画.怕是等不到你來搭救了. 自救.她心中只能想到这两个个字. 如何自救.以一人之力.都打不过轩辕拓磊.如何能应付如此多的高手. 她不甘心受死.事情未到最后一刻.怎么轻言放弃. 慌乱中本能地使出玄女掌法中的一招.“弱柳扶风”.此掌看似轻飘柔弱的掌法.实则诡异奇妙无穷. 只见她的手如蛇一般的蜿蜒游走.顺着锁骨滑向脖子.钻入轩辕拓磊的禁锢的掌心中.玄阳冰心诀的内力齐聚四指.一推一弹之间.掌形幻大.掌力爆破.竟然挣脱了束缚. 如此奇特的掌法.简直闻所未闻.众高手连连称奇. 轩辕靖做梦都想不到.他找了一个实力隐藏如此之深做他的同盟. 可惜啊可惜. 不能操纵的棋子.随时能被反将一军.是不能留的.他心中盘算与她交手能有几分胜算. 天字禁军想趁机隔离皇上.围困承安一人. 轩辕拓磊.举手制止.抽离的神志慢慢的回拢.语气悲恸.“你会玄女掌法和玄阳冰心诀.” “既然识得.怎么不信.这是我母亲的掌法.难道你不知道.”承安衣袖鼓风.头发飞扬.清冷的目光.如冰似水. 她身无长处.除了用掌.就只能用衣服上的绸带了. 幸好.这绸带是桑蚕丝织就.也算一门上等的武器.虽然沒有专门学过.但是看花无香等人操练过.原理相通.只盼能拖住一时片刻. 承安左手起掌.右手执绫.高度警戒.做好恶斗的准备. “紫......你母亲.怎么去的.”轩辕拓磊似是沒有继续打斗的意思.命令侍卫收了兵器. “生我之时.身体虚弱.一直靠爹爹细心调养.时好时坏.病情缠绵八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可她不敢松懈.生怕一分神.就被暗算了 “她死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说她很幸福.今生无憾.” “就这些.还提到了其他的沒有.”轩辕拓磊不甘心. 当时死的时候.她才八岁.却记得母亲好似说过不要爹爹报仇. 他曾追问过爹爹.爹爹说他在外面与人结了仇怨.母亲担心他带着我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叮嘱他过安稳日子. 反正从沒提过你.承安想了想道:“还说过不让爹爹报仇.” “她真的这样说.” 承安现在才意识到.爹爹的仇与娘亲.或许就是与眼前这个人的仇.所以.娘亲不希望他们报仇. 楚问天.这一次我彻底输了.原來在她心中什么都沒留下.连恨都沒有. “哈哈哈.......”轩辕拓磊震天大笑.皇冠坠地.头发凌乱.老泪纵横.一瞬间.霜染两鬓 正文 五十三章 不得不除 半晌,悲怆的笑声风卷残云的平息了。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仿如狂风暴雨后的萧瑟,千疮百孔,残损枯败。 他眼底的泪水,蜷缩的褶子,无声的诉说着人事易分,世事无常。好似在嘲讽,看吧,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江山美人唾手可得又如何。你还是失去了她,终于失去了她,永永远远的失去了她。 这是他的报应,至死方休的报应! 撕心裂肺的痛楚充斥着他的胸腔,咆哮着,撕扯着,不断的撞击,发酵,沸腾。 越压制越反弹,嗓子被一股气顶得干涩难受,“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洒在地上,开出一朵悔恨之花。 长乐宫的大殿上黑压压的跪可一片,众人惶恐大呼:“皇上,保重龙体!” 华妃丽妃一左一右的跪在他的脚下,扯着他的袍子,想把他从悲恸的深渊中拉出来。 华妃仰望着这个曾经在他心中如神祗一样的男子,如今对她而言,只是皇上的男人,柔声悲呼:“皇上,节哀顺变。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您还有臣妾,还有江山社稷,请皇上大局为重,保重龙体啊!” 哼!她们凭什么与紫颜相比。 要不是那个贱人,紫颜就不会离他而去,那么现在陪她坐在宝座上的坐拥江山的是她,眼前这个小姑娘会成为他们的女儿,他们还会生个英俊的儿子,会是未来的储君。 轩辕拓磊厌恶的瞥了一眼,浓浓的讥讽与嘲笑挂在嘴角。笑“哼”一声。 她们都一样,盼不得她好,嫉妒她,算计她,都是凶手。瞧,一个个明面上多么悲戚,心底却早就乐开怪了,终于少了一个人和她们争宠了。 “滚!” 他脚一抬,华妃飞出三四米撞到宴几上,然后哐当一声的跌落下来。桌上的残羹冷炙哗啦啦的砸在她的身上,狼狈不堪。 华妃挣扎的半坐着,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沁出,红中透白的牙齿,艰难地开开合合,只发出一句微弱的“皇上”,就晕死了过去。 看到华妃的悲惨下场,丽妃的手带着袍子瑟瑟的发抖,上下牙齿打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慌乱中松了手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慌乱中用手肘支撑着地面,手脚并用的退到一个感觉安全一点的地方,才颓软的稳住身型。 “母妃!母妃,你还好吗?快!快!传太医。”轩辕靖顾不得是否会被迁怒,一个跨身地跑过去,一把抱起华妃,大声吼道! 浓浓的恨意从他心口升起,染了他的双眸。 他放置于华妃背后的拳头握得吱吱的响,再怎么样的善于伪装隐藏自己,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这是唯一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是血浓于水的亲生母亲! 阴鸷毒辣的目光像两把刺刀钉在承安身上,只一瞬就恢复如常,转而偏过头去看跪在大臣队伍中的礼部尚书与丞相大人。 两位老臣出列,行稽首大礼,而后立身在大殿上。 长乐宫一时间从歌舞升平的宴席,变成了严肃的朝堂,大臣手中只差没持笏板了。 礼部尚书秦大人揖手举过额道:“皇上,自古红颜多祸水。此妖女,目无纲纪,搅乱后宫,藐视君威,霍乱国本,实乃不得不除。” 须发苍苍的丞相大人趁热打铁,“皇上,常言,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短短几十数年,大慈宫几次易主,前朝之鉴,不得不谨慎为之。此事本是后宫之事,不该堂非议。然此女,干系国家安危,并非只是家事,已成国事。帝王可多情,唯独不能专情。吾等受先皇之嘱托,须以国家社稷为重,请皇上早作决断,以免衍生事端,后患无穷。” “李爱卿,你怎么看?”轩辕拓磊指着跪礼第二牌首位的大臣问。 语气是询问,说出来却好似威胁。被点名的李大人心中惶恐,悄悄地向丽妃征求意见。 吏部尚书李大人是丽妃的人,与太子这派的人素来意见相左。 恢复清明的丽妃,见太子她们狗咬狗,互相残杀,是有心想要卖个人情的,将来可以用来对抗太子的。 但是看刚才皇上暴怒的情绪,她拿捏不准皇上的心思是保还是杀。何况今天大殿上的大臣,不论是哪派系的,都主张宁可杀不可留的态度。如果此刻她当了出头鸟,就等于得罪了满地的朝臣,未尝有些得不偿失! 她迟疑了。 李大人揣摩着丽妃的意思,上前回话。“臣以为,丞相大人,礼部尚书,言之有理。” “哼!平时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倒是难得的意见统一了。”轩辕拓磊甩了一袖子,满是嘲讽。 李大人道:“儒家、道家、墨家、法家曾相互抨击,后来却互相融合,吸取所长。形成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臣平日里与其秦大人争锋相对,是观点不同所使然,目的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今,妖女祸国,自然是观以社稷为重。” “你们呢?”轩辕拓磊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大臣。 “请皇上下旨处置妖女!......”众口齐声。 “好!好,就依了你们。来人,把人给我拿下,抓活的,暂押天牢。再定期处斩。” 轩辕拓累闭下了眼睛,疲乏的坐在宝座上,任刘长忠按摩着太阳穴。 紫颜,今日的情况你也见到了,不是我不保。如果你知道今时今日的结局,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罢了!你在那边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必寂寞,就让她去陪陪你说说话吧。 一声令下,禁卫军的围禁圈子不断缩小,把承安逼在方圆两米之内。 承安紧了紧缠在左手手臂,执在右手中的白稠,不时调整着掌法的方位。瞄准着出手的时机。 一场恶斗已成定局,那么就要抢占先机,尽量赚得劣势中的一点先机。 一声骄喝,她的纤身后仰,倏地白稠贴着胸口后击而出,横扫而至。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身后的一排禁卫军中有三个手腕被突然而至的力道击落了兵器。 承安没有回头探敌,此刻耳朵就是她后背的眼睛,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脑海里,无比清晰。背水一战,思维神志也到了新的一个层次。 她的双眉紧蹙,暗道平时里没多学几门技能的,初初上手,力道不够。 白绸看起来简单,真要做到绕指柔,百炼钢,却是极难。既要内力绵实,还要把力度操控得随心所欲,才能做到真正的指哪打哪,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庆幸的是她修习的是玄阳冰心诀,阴阳既可结合又可对立。女子本身阴柔,操练起来顺手不手。否则即便一个高手,初初上手,能把轻飘飘的绸带舞成柔韧的舞蹈就不错了,更别提能比武打斗。 正文 五十四章 以寡敌众 众人见软绵的白绸好生厉害,竟然一出手就击落了天字禁卫军的三柄利剑,不由咂舌。 一介女流,如此好的身手是他们所料不及的。暗赞的同时,众人决定不能再手下留情了,否则别人说天字禁卫军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他们还怎么做人,怎么号称是“天字”。 众人当下便挥剑斩白绸,先灭了她的武器,让她束手就擒! 幸好承安在一击得手后就迅速的抽回了,白绸几乎是擦着剑刃而过的。堪堪避过,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合围的禁军便欺身而来,利剑纷纷向她刺出。 承安眼观鼻鼻观心,在千钧一发之际,急中生智,蓦地腾空丈余,避开至险的一招。 于此同时,禁卫军刺出的长剑收势不及,“叮叮铮铮”碰在一起,剑尖交叠成一朵剑花。 承安瞅准时机,只见她两手背在身后,身体快速下沉。一只脚如同蜻蜓点水的立在剑尖形成的花蕊之上,仙子玉貌,衣袂飘飘,青丝浮动,端端是仪态万千。 她好似在剑尖上舞蹈一般,轻盈飘逸,婀娜多姿。他身下的人可谓十分的不轻松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热汗涔涔。气沉丹田,才稳住下盘,使出了吃奶的起劲,才堪堪把持住。 原来承安落下身型时用的是千斤坠的身法,看似轻盈简单,实则暗藏玄机,重于千金。 不懂武的文臣们,只怕还以为圣朝的天字禁卫军和纸片人一样的弱不禁风了,一个个顿首垂足,为朝堂悲哀。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禁卫军也慢慢的配合得更加默契,也寻出方法来了。 就在此消彼长,他们觉得可以摆脱她的压制,进行反攻的时候,不料承安却先行一步,毫无预警的撤掉了千斤坠。 一个电光火石之间,一招“秋风扫落叶”单腿连环扫踢众人下颌骨。这可谓是个狠招,如果力道下得猛,直接可以导致脑部震荡产生晕眩,严重的致死也可能的。毕竟是天字禁卫军,实力高超,加上承安的是扫荡的是众人,而不是一人,力度上自然大打折扣。 只一个弹指间就恢复了,待他们预撤还未撤剑之际,她的另一只停在剑尖的足尖一压一弹,不费吹飞之力就借力把自己送出了两丈余远。 “本姑娘不陪你们玩了!”承安莞尔一笑,露出小小的得意之色。 飞出之时,白绸一卷一勾,一柄长剑轻松的就揽到了手中。 她虚点几下,反手把剑背在身后,又挪至身前掂了掂重量。这把剑算得中上,只是比她的红玉宝剑来说笨拙多了,而且峰刃差远了。倘若是把小巧的匕首就帮上大忙了。只要把匕首系于白绸末端,不但能结合二者之长,而且可远攻可近攻,还便于控制操纵,是个十分不错的语气。 只可惜......,她皱了皱眉,嘟囔了下小嘴,心道有总比没有的好,她这半吊子的白绸功夫,碰到这些侍卫还能应付,倘若碰到高手,只怕被削得片片飞花了。 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她把剑丢到左手,右手将白绸一抛,轻松的悬在了大殿的梁柱之上,几小步助跑,再次借力施展“燕子穿花”将自己一抛,毫不费力就穿过了长乐宫的殿门。 出了门,她忙使出“穿云游凤”的轻功,将此用到了极致。 “哪里逃在?”轩辕靖大喝,身后不断叫喊着抓刺客,安静了的大殿再次沸腾起来。 轩辕靖本以为父皇虽说了活捉,但是已无心保她,真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不可。何况刀剑无眼,禁军中有他的心腹,以众敌寡,杀了她是小事一桩。 哪知之前与他父皇交手就小觑了她,这次依旧小觑了她。只怪自己想当然,能在他父皇手下过上几招的,就没有弱手的道理。 他真是后知后觉! 承安施展轻功之余,侧目观察了下身后的敌情,只见轩辕靖在她身后不足两丈了,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会追上来的。 她一向自诩轻功了得,可目前即便得了白清丹的帮助,也仅仅恢复不足七成。而穿云游凤这种轻功,只适合短距离的快速飞行,不适合长距离。因其及耗费内力与体力,相当于是短时间内爆发了速度,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此下去,时间一久,她必落下峰。 虽然未与他交手,但是从上回他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碧颜宫,再到目前轻松自若的轻功,可想而知此人的轻功不凡。 甚至她曾经怀疑过,除了方言,碧颜宫守卫的禁军中也安插了他的人,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阴鸷。 不管如何,还是先去找小白汇合,便多了一分胜算。 她打定主意,先跑去华清宫。 举目望去,遍布的豆腐方块似的宫殿,四方八达的宫道,远看就差不多一个样。飞奔中来不及思考,茫然不知道华清宫是在哪个方位。 她的记忆从小就好,能一目十行而过目不忘。 她闭眼在脑海中定了一下碧颜宫的方位,回忆着上次从碧颜宫到华清宫的走向,以及碧颜宫到华清宫的路线。把这三点的地标定下来,便辨明了从长乐宫前往华清宫的大致方位。定了方位,她一心直奔目的地了。 一白一黑的两道人影在红墙绿瓦间追逐,下面宫道上来往的宫人皆称奇,纷纷驻足眺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承安渐感吃力,加上之前分神辨别方位,减慢了速度,距离已经拉得只有一丈余远。 她心道,再跑下去,她定然能被追到,而且还要耗损内力,倘若没碰到小白,划不来。不如趁现在还没示弱,追兵未至,速战速决。 倘若他更强,便借机讨价商量。他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时辰前还庆祝与自己结盟,一顿饭的功夫就要对她赶尽杀绝。这次如果败在他手中,至少要拿得出他感兴趣的东西才能保命。 她目前有什么是轩辕靖感兴趣的?貌似她现在一无所有! 罢了,命在旦夕,还是边走边看。 正文 五十五章 待价而沽 承安的如同没入云端的隐约身形逐渐清晰,紧着着如同一朵圣洁的莲台般缓缓落在地上。 层层叠叠的裙裾在空中飘舞舒展开来,轻盈飞扬。稍晚才轻轻的坠落下来,在脚跟后形成一个好看得弧形。 她如梦如幻的脸庞皎然一笑,转而讽刺道:“殿下之心,路人皆知。杀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轩辕靖落在距她一丈之远的对侧。 双手抱肩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股轻浮的笑意,似是等待着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承安看他举止轻佻地打量她,却并不说话,及其不畅。隧道:“华妃是殿下的生母,我与华妃亲近,自然就是与殿下亲厚了。如今,殿下这般赶尽杀绝是为哪般?” 不待他回答,承安朝他走进了一步,正色道:“只因为我是无用之子,殿下担心我会掣肘。只是你杀了我,不会觉得此举太过刻意了吗?” 承安步步朝他逼近,承安嘴唇讥诮,语气咄咄逼人。 “丽妃怎么能放过绝佳打压你的机会,......想想,皇上龙体康健,太子却等不及要取而代之。苦心谋划,安排一个与他所爱之人相似的替身来刺杀他亲爹。见功败垂成,唯恐惹火烧身,所以就杀人灭口。殿下你绝不觉得这套说辞合情合理,而且很有杀伤力呀!” 轩辕靖一口气掀起前额垂下的发丝,于此同时,“啪啪啪”的拍了三掌,笑道:“分析的很精彩,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一连三个可惜,吊着承安的胃口,把她的心也悬挂起来,七上八落。 “可惜什么?” “可惜美人消逝,红颜薄命。我敢杀你,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难道你天真的认为,我不杀你,那群人就没有这种想法。” 他专心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似是怕她不明白,头也不抬的解释道:“拉拢宠妃示好,历朝历代皆有,非我轩辕靖之一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远的不说,就说当今皇上,不也是如此。所以说这一点最多说是忌讳,却不能成为罪过。光凭这一点就想污蔑一个未来的储君,扣上谋反的帽子,姑娘未免太过不了解政治。” 轩辕靖冷哼一声!伴随着手指的关节“嘎嘎”的声音,有些骇人。 他苦心经营多年才站稳的位置,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女人终究是女人,再聪明的女人,思想也局限。 承安听后脸色无异,头皮一阵发麻,心知他说得都是事实,她无从辩解,也知道自己想简单了。 真是个棘手的刺头! 良久,她抿了抿嘴,道:“既然杀不杀我都是这套说辞,殿下何不卖我一个人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个都觉得心虚,说这句好似比之前的话还天真。可是她依旧说出了口。 “哈哈......”,轩辕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有什么人情可卖我?” 承安心中盘算自己可以与他交易的筹码,甚至想到了实在不行就搬出白沙洲来。只是不知道隐秘的白沙洲,江湖是否闻名知晓。 轩辕靖见她说不出话来,轻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胸前,来回扫了一遍。 “美则美矣!谁知道是不是祸水,我可无福消受美人恩。送人嘛,以你此时此刻的身份,不见得有敢不要命的接受你。” “你!”承安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见他一脸坏笑,粗鄙的言语,脸憋得通红。 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鄙夷地笑道:“以色侍人乃下下之策,殿下不提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种人情可施。啧啧......此种想法也就太子殿下能想到。” 轩辕靖没能如愿的扰乱她的心神,反倒被她讽刺挖苦。 他一点也不觉得羞辱,反而咧嘴一笑,狂野而邪魅。 如今他是刀俎,鱼肉不过等着他待价而沽罢了。 “哦!有其他筹码更好。不知道你的筹码够不够抵上你一命。说来听听,我会考虑看看的。”他眉宇飞扬,衬得他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你可知是谁在幕后策划送我入宫的?”承安试探性的问。 “是谁?”轩辕靖收起轻浮的表情,迫切的问道。 他果然很感兴趣,承安有丝窃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告诉你,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如果这个秘密你不想交换的话,那我们就只有兵戎相见了。”承安右手持剑横在胸前,一手捏剑诀,假意做好迎战的打算。 和高手过招,那半吊子的绸带功夫明显不够用,反而累赘,不如使用她擅长的剑法。 “现在你的命在弦上,还敢于我讨价还价。”说话的同时,他“嚯”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软剑,欺身向前,挥出一道弧线,带出无形的剑气毫无预兆的就向承安出手了。 承安摆好了接招的动作,心里却未做好真正接招的准备。 因为觐见天子是不能携带武器的,所以承安设想过轩辕靖的身上可能会隐匿适合携带的兵器,如匕首,袖箭之类的兵器,未曾料到竟然是柄腰带剑。 锻造腰带剑的材料罕见,造剑技艺非凡。而且这种剑术对练习者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单就只手腕的力度这一项就限制了好多人。 和绸带软鞭一样,对于力量的控制十分严格,不同的是,它有剑刃,速度极快,一抖就可以迅速猛下一击,轻易能割破敌人的颈动脉,让人防不胜防,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 还未开始,就失了先机,她只能靠着本能抬剑挡去。 并且操练者如果不得要领,很容易伤到自己。所以将此种武器作为自己的冰刃的,无疑是艺高胆大。 还未开始,就失了先机,她只能靠着本能抬剑挡去。 软剑及软,承安刚碰触,剑身就弹开,挽了两朵剑花,朝另一侧攻去,如同灵蛇蜿蜒,顺势而上。 正当承安想到“以剑绕剑”的克制之法时,轩辕靖的手腕迎风一抖,四尺寒铁抖得笔直,迫得承安不得不中途变招。 此等劲敌,承安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应付。承安的剑法亦是精妙绝伦,只因为内力尚未恢复,加之初次遇到使用软剑的真正对手,所以处于劣势,否则打个平手也是可以的。 数招下来,渐渐摸清楚了轩辕靖的套路,加之她修习的选阳冰心诀消耗内力得补给的迅速,虽然应付得有些力不从心,却也没让轩辕靖讨到半分便宜。 “再打下去,禁卫军就要引来了。一句话,今日你是否放过我。”承安荡开他的致命一击,厉声喝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做的是你生母的替身,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框我。”说话间一连又攻了数招。 “这个组织三番两次抓我,投毒,即便没有你,我与这个组织亦是势同水火。这一点上我们并不冲突,不是吗?”承安小心应付着,将“素心剑法”施展的密不透风,让软剑丝毫没有近身的破绽。 “那你起码应该表示你的诚意。”未能速战速决,轩辕靖也不想拖延下去了,想要胜她须得百招开外了,到时候只怕渔翁得利。 小小女子,剑术武功皆精湛出奇,如果是他习得如此精妙的剑法,定然比她出色。 那谭紫颜与父皇同出于玄尘门,可惜父皇从她去世后就未再教过他一招半式,他只仅仅得了一丝皮毛,害他也只得改拜圣朝第一大帮的天青帮已卸任帮主谢一飞老前辈为师。 他心中对谭紫颜是有怨恨的。 她的母亲夺了母妃的宠,分了父皇的爱,又剥夺了父皇教他武功的机会。 所以眼前这张脸即便再美,对他而言,不足动其心,也生不来怜香惜玉。何况对他而言,女人用处都一样,换哪个人不行。 两剑相迫,近在咫尺。 “我虽然不知确定幕后之人是谁,但我知道秋明殿这个组织。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有线索的。”承安肯定的道。 正文 五十六章 锦上添花 "秋明殿?”在他的眼皮底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组织,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看她的眼神不似作假,倘若诓骗,也应该推出丽妃或者其他的皇子这些显而易见的对手。 轩辕靖性格多疑,若说的是其它的未必相信,而此刻抛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他却有几分相信。 承安见对方的攻势明显减弱,脸色有一分的迟疑,愤然道:“我起初就是被她们下了罗刹香拐到秋明殿的,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再次被抓到里面去了。” 她挥剑拨开软剑,定定着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仇,与我不共戴天。即便没有殿下,我也是要报的。我心不在此,否则当初就不会逃。因此,于殿下来说是没有半分威胁的。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她知道轩辕靖已经有所动摇,趁热打铁道:“我现在有毒有伤在身,等恢复后,殿下可觉得我是否有资格做你的帮手呢?” 她语气轻柔,妩媚一笑。晴霁初开! 这刹那,轩辕靖觉得这笑容有些晃得睁不开眼。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就是阳光下的一处晦暗的阴影,阳光投来了被逼得无处遁形。 他从她的笑容中不动声色的收回那一刹那的恍惚。 说实在的,此刻他不得不佩服她这份处惊不变的气度,冰雪聪明的心思,以及非等闲的实力。 巾帼不让须眉,样样都值得让人看重。 这样的人倘若收入麾下,一心一意为他办事,不错!不错! 他突然想到了亦臣亦友的易文清,也是能文能武善谋的优秀人才。 再得一人,一男一女,岂不是锦上添花。 说错了,不止是一男一女,而是金童玉女。 男未婚女未嫁,易文清那样的人,哪个女人不喜欢,若是她和易文清情投意合,夫唱妇随,还愁不死心塌地的在他麾下为他做事! 想到此,越看越觉得他两是一对碧人。体恤了下属,成就了姻缘,得了帮手,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美事。 他越来越觉得她的提议可行。 刚才父皇并没有杀她的心思,是他鼓动的大臣谏言,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要是真想杀她,早就当地解决,怎会命令活捉收押。可见,父皇还念着旧情的。 轩辕静思虑一番,便手一扬的收回了饮水剑。 一弹压间饮水便老实的钻入了腰间,穿上了伪装的外衣,与根腰带无异。一点都不扎眼,怪不得根本没有发现。 承安见他收了兵刃,心想这次总应该被说服了。 谁料他朝她的面门就是一掌袭来,好在速度不快,轻巧的就避开了。 她忍他已经很久了,怒气一点即燃,笃然升高着音调:“轩辕靖,你这卑鄙小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看剑!”她大吼一声。 反转手腕,剑光起,冲云霄。一招“雨打芭蕉”剑刃从上而下,如同骤雨般的倾落,把轩辕靖周身三尺都笼罩在了剑光下。 困在剑影中的轩辕靖顿感风雨飘摇,狂风扑面。 这么优美的招式却如此的凌厉狠绝,稍有不慎就是被捅成蜂窝的下场。若她未中毒未受伤,武功只怕不输他,甚至在他之上。 这更加证明了她的不可多得。 他阴虚的脸色随即舒缓了,知道她是暴怒所以痛下杀手。边挡边小声道:“姑娘误会我了......” 不待他说完,承安又是一招“一鹤排云”不由分说的横扫而至,竖眉道:“去你的误会,姑奶奶我两只眼睛看到的也叫误会。” 轩辕靖腾不出手来拔剑,再说此刻也不能拔剑,更不能真的出绝招拼个你死我活。 被逼得左闪右避,节节后退,衣服被挑得筛子似的,挂着布条,一动布条晃动,好不滑稽狼狈。 此情此景,轩辕靖真的是哭笑不得,肉掌难敌利剑啊!把他逼到这份上,她算头一人。 退无可退,身后是一颗大树,他好似看到了救星,借着大树的遮挡,终于有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打住!打住!戏演的差不多了。禁卫军来了,你赶紧夺了我的令牌去长京路的清风轩找易文清,你在华清宫中见过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道完。生怕她再次打断。 承安愣了一下,见远处禁卫军黑压压的人影,才反应过来。 她一心一意的扑在打斗上,竟然没有注意那边的动静。 这次算误会了,可惜剑招已然施展开了。 情急之下只得把已经刷刷的斜穿而出剑锋,半途中的兀自偏了个向,向旁边划开,化解威力。 “怎么不早说?” 她一边埋怨,一边绕过树干,反扣他的手,另外一只小手在身上搜索着。 轩辕靖白了一眼,他倒是想说来的,有机会才成。 他的视线停在承安哪只乱摸一通的玉手上,小手上下移动,带着触电撩拨着肌肤。 他的脸囧得有丝发红,皱眉低喝道:“你手往哪里摸,令牌在我衣袖中。” “早说不就完了,害我好找。”承安杏眼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的掏出令牌。 “谢了!”她顺势点了他两处穴位,立马就动弹不得。 有了出宫令牌,追兵将至,应该趁着城门没收到通知就出宫。晚了,有令牌也怕没用。 小白是太子请来的贵客,不会怎样的。楚承安啊楚承安,你还是先担心自个的小命吧! 思及至此,她再次施展轻功,刚跃起又折返回来,“宫门在哪里,哪里的守卫最松。” “东西南北都有宫门,我的令牌,自然是走东门最好。”轩辕靖身体一动不动,嘴巴一张一合。 一翻逃离外加一翻打斗,虽然内力补给的快,求远大于供,供不应求。 目前的内力,已经不适合施展“穿云游凤”这种急速的轻功。否则消耗内力太过,怎么维系接下来的路程。要是碰到几个劲敌,只能束手就擒。 承安只得施展“燕子穿花”这种不怎么消耗内力的轻松,速度方面自然不及之前。 “保护太子殿下,你们这边,你们右边。其它的人和我围攻这方。务必保证殿下安危,特殊时刻特殊处理,不管死活。”领头的领军统领有条不稳的坐镇指挥。 还未跑出十丈远,前方的有另外一队禁卫军包抄而来,身后的禁军又压境。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再次面对合围之势。 不同的是这次的禁军人数更多,包围圈更大,而且不需要顾忌其它人的安全。 难道天要亡我!承安再次抛出白绸,天要亡我便与天斗。 正文 五十七章 扭转乾坤 漫天的箭雨形成一张巨大的箭网,将她困在其中,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她一口吞没。 此刻,那一抹白色的倩影如同狂风暴雨中飘荡在海上的一叶孤舟,孤独无依,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被海浪掀翻,沉没海底。 气氛凝重,无形的压力让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她屏气凝神,目光如炬,侧耳凝听着一声声箭羽破空的风响,仔细甄别着每一根箭的方向、力度。 当下施展轻功,腾身空中,飞身来去。 手腕抛送,手中绸带夭矫灵动,幻成一团巨大的白雾,将自己笼在白雾之中,令人辨不清人影的真假虚实。 那些袭来的箭羽因为失去了精准的目标吗,纷纷没入白雾之中,有些连白绫的边都未沾到,有些擦着白绫而过。 总之,来势湍急如洪水,去势柔缓如小溪。 一波剑雨过后,见白影依旧,知道落空,马上第二波剑雨接踵而至。 承安将玄阳冰心诀周转全身,继而经双臂汇聚于掌心的劳宫穴手,将内力悉数灌注白绫,改守为攻。 白绫借力舞动,坚韧非常,席卷而来的气势愈发凌厉霸道,面对飞疾而来的剑羽,不闪不躲,迎面而上。 刚韧的白凌击得箭羽调转了向,纷纷向禁卫军打去。 禁卫军顿时乱作一团,场面混乱。 原来调转的箭羽虽没有瞄准方向,但是速度力度丝毫不弱于离弦之箭,打在身上亦是钻心的疼痛。有不少的禁军甚至被强劲的力道掀翻在地。 情势虽说没有那么被动,但是她心中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如今不过是拼尽全力垂死挣扎才换来这片刻的喘息时间。 她把视线投向轩辕靖,只可惜轩辕靖被她点了穴,动弹不得,周围又有不少侍卫把守保卫。 把希望寄托于他是痴人说梦,因为他明面上不想与她有所牵扯,所以他是不会下令制止的。 倘若不知深浅的求助如他,只怕反而会动了灭她的心思。 从白沙洲出来至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数月,几经生死,每每柳暗花明。或许上天见她十多年过得太风平浪静了,才给她波折历练的机会。 有过几次的生死关头的经验,她内心反而强大不少,临危不惧,心有沟壑。越是危急的关头,越是能超常发挥。 只是这一次,身困皇宫,敌手众多,光她一人之力,实在是荧火之光,与日月争辉,就好比蚍蜉撼大树。想要扭转乾坤,难上加难。 承安发现这通攻击后,轩辕靖的守卫增加了一倍,并且由禁军首领亲自护驾。 她瞄准机会,把箭羽悉数攻击此处,最外的一圈护卫的成了他们的人肉盾牌。 人肉盾牌中韩统领几次尝试着替太子解穴,点了几处穴位,太子依旧一动不动。 情势紧张,多则怕生变故,韩统领脑门直冒冷汗,又点了几处穴位,纳闷道:“怎么会解不开,这是什么点穴方法。” 本想询问下属有哪位见多识广的可行一试,眼见太子眼中的恼怒越来越盛,他心虚的怯怯收回了手。 太子殿下的身体如何金贵,哪里是他等腌臜的手可以随意练手尝试的,想到这一层,他真恨不得掌自己几个耳刮子。 “一群饭桶,养什么何用!此等精妙的点穴岂是汝等酒囊饭袋能解的。你们一通乱射,不顾本太子的安危,把解穴之人乱箭射死是何居心。难不成是得了谁的指令?”轩辕靖偏头怒脸对着韩统领,颐高气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统领这次倒是学乖了,太子殿下说什么不打紧,最紧要的是不要再惹他不快。 “属下愚笨,请太子殿下指示!”韩首领慌忙俯首跪地。 轩辕靖嘴角挤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嘴角一扯,吩咐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停了放箭,去把她押解到我面前来。” “是。属下遵命。” 韩统领得了令,对下属又重新做了一番部署。 他心中不是没有过纳闷,点穴通常几个时辰可自动解开,当然不排除江湖中有高人点穴自行解开后,不但功力全无如同废人的,行动也有所滞缓。 传闻江湖传闻长仙谷的逍遥子就有这种独家绝技的点穴功夫。 她?一个小丫头,厉害归厉害,应该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有那种造诣的。 他不过是个禁卫统领,人微言轻。太子殿下是将来储君,命自然珍贵的紧。万一稍有差池,他们还不是被降罪。 好歹,丞相大人,礼部尚书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杀她留她还不是看太子的眼色行事。他在宫中当值数年,里面的弯弯曲曲还是知道的。 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吞了下去。 轩辕靖的话音很大,承安字字听得清楚。 她的点穴手法奇特不假,但她只是随意点的,约莫两个时辰就能解的。以他的身手,推穴过穴一番,岂能不知。 只有一个可能,他有意为之。 想到此她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同时庆幸没有点他的哑穴,关键时候真的帮了自己大忙。 箭声骤停,韩统领站出来高声传达太子殿下的意思。 秋风扬起长发,在空中肆意张扬,遮住了她三分之一的面颊,更显妖冶冰冷。 承安轻声一笑,开口道:“我替太子解穴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讨价还价!这是个大事,他没有做主的权利,询问的看着轩辕靖,轩辕靖冲他点头了点头。 “夏姑娘,你有什么条件?” 称呼的是“姑娘”,不再是一口一个妖女了,承安瞧他客气的模样,颇有些不适应。 她也不拿娇使性,直言道:“事后请太子殿下替我向皇上求情,饶小女子一命。” “大胆,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为你戴罪之身求情。”他大喝。痴心妄想的女子,对太子下手,太子不治她的罪就不错了,岂能为她求情。要知道这下令捉拿她是丞相的意思,丞相的意思,间接代表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请太子殿下,运转一下周身的内功。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讨价还价的价码?”她背脊挺直,妖娆一笑,秋波暗送。 美人计?轩辕靖好似十分享受这种待遇,嘴角拢起的一抹笑意更加的浓郁。 “太子殿下,这个买卖是做还是不做?”承安朱唇微泯,贝齿一启。 “划算!与美人交易自然划算。求之不得才是,我把后半辈子的幸福都交由在美人手上了。”轩辕靖嬉皮笑脸的应道。 这厮不是一心与自己撇清关系,怎么这个时刻抽风了?还是说脑子进水了。 承安没空去考虑他的行径,她依规矩弃了武器,高举双手。 韩统领紧跟在她身后,两名侍卫想上前压着她,她双肩一耸,绣眉一拢,嘲讽道:“怎么,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还是,你们自己承认是酒囊饭袋?” 轩辕靖幸灾乐祸,“酒囊饭袋”这词吐的还真有几分他得风骨。 他心中隐隐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美人发话了,还不拿来你们的脏手?”他怒喝。 承安在众人的看压下来到轩辕靖身旁,看了一下众人对他道:“我家传的解穴手法特殊,解穴时最好不受外界干扰,否则点穴力度稍有差池,效果相差甚远。”她的话点到为止,并未说会导致何种不利。 韩统领生怕她弄什么幺蛾子,神经高度绷着,等着她又道出什么言论来。 “当然,如果殿下不介意,民女这就为殿下解开。”只见她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及其美妙优雅。 这等优美的点穴姿势还真是赏心悦目,从未见过。 韩统领几人也不知她的话有几分真假,若说之前只道她胡诌,可眼下见到了她的手势奇特,自信满满的神情,却不由得有几分当真。 轩辕靖见她一脸凝重,一本正经的模样,若不是自己知道内理,都要被她哄骗过去了。 此女子比想象的有趣,或许也比想象中的有用。 “退开一丈,别影响了美人解穴。”轩辕靖下命令道。 “殿下,这……恐怕……”韩统领有所迟疑,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我的命令不管用了?”轩辕靖嘴角一抽,脸色专为阴沉,嘴角却依然挂着明显的笑容。 “还是你能担保本太子丝毫无恙?” 宫中传闻太子殿下性格阴晴不定,喜怒不行于色,对待敌手从来不心慈手软。 韩统领见他太子盯着他笑意盎然,再想到这些传闻,没来由的心慌,大气都不敢出,双腿不自觉地连连后退,不知不觉间已然退开了一丈。 “美人,这下当满意了吧!” “殿下,得罪了。”她兰花指迅速的拂过身上几处穴位,快得人看不清她到底点了哪几处穴位。 承安骚首靠近他的身侧,柔声道:“殿下,好了!” 轩辕靖动了动已经气血於滞的腿脚,果然好了,一抬头,美人近在咫尺啊!温香软玉的气息萦绕鼻尖。 突然间一把尖利冰凉的发簪抵在他颈间的动脉,如此变故饶是轩辕靖也没意料到。 “都给我退后,谁敢靠近,我就杀了他!”承安语气森寒,手下加重力度,腥红的血液破肤沁出。 韩统领不好的预感成真,若是太子有恙,掉了脑袋都是轻的,只怕连累一家老小受苦。 “夏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想怎样?” “统统放下武器,立即给我备一辆那车,把南大门的宫门打开,我要出宫。”承安厉声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韩统领唯唯诺诺,起身离去。 “慢着,让他去备马。”承安目光扫过一直在保护太子的一位面色稳重的中年侍卫道。 “夏姑娘,他没有令符怎么能够调开钦天门的侍卫。” “少废话,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他用手一抵,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液,又有新鲜的渗出。 韩统领迟疑了一下,只好道“好,就依姑娘之言。只要姑娘不再失信,出宫之后放开殿下。” “那是自然。现在就都给我退开。” 正文 五十八章 从天而降 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来,承安挟持着轩辕靖一步一步的向马车走去。 背后黏着的目光灼烧着,弓箭拉得呼呼的响,每走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般的不轻松。 她深呼一口气,紧了紧由于出了汗而略微滑动的发簪,灵动的双眼警惕着周边的一举一动,最后在万众瞩目下协着他跳上了马车。 刚坐上马车,轩辕靖的凉薄的嘴唇就凑上她的耳侧,如微风般拂过她的耳廓,“美人,演戏嘛,要不要这么逼真。” 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就自动把他归在阴险狡诈之徒这一类中了,所以自此之后他的形象就在她眼中定了性。 他狭长的狐狸眼中盛满的笑意,落在承安的眼中总感觉那里面充满着算计,让人瘆的慌。 承安嫌弃的错开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冷脸道:“再动一步你就试试看。”语气深冷,没有丝毫的客套,连称呼都直接用“你”代替了。 轩辕靖眯着眼,感受到脖颈间丝丝缕缕的刺痛,投降的高举双手,挤眉弄眼道:“最毒妇人心,越是美的女人越是蛇蝎心肠。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保命的人质的?” 承安不想理会她,也怕言多必失。伸腿抬脚掀开门帘吩咐道 :"驾车,一切听我的吩咐,让你怎么走就怎么走,否则......” “哎呦!”轩辕靖配合的**出声。 驾马的侍卫闻声回过头来,窥探的目光碰到帘子被阻隔掉了。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太子殿下的叫声凄厉,可见下手不轻。这可是高高在上的未来储君,身体发肤受损都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这,这,这可咋办? “夏姑娘,只要你不在轻举妄动,在下愿意听从姑娘调遣。” 承安皱了皱眉头,心叹自己没有帮手,要是驾马的是自己人就好了。 她躲在马车里连方向都辨不出,又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把你往死路上带。再侧头看下轩辕靖,此人薄唇无冷,一副刻薄寡恩的样子,关键时候是敌是友还未知。 想到此,她狠狠的踢了轩辕靖一角,喝道:“你让他出发去东门。” 轩辕靖闷哼一声,抬手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半天不能置信。 承安咧开嘴冲他点点头。 凭他的身份谁敢调遣他,那狠女人居然不但命令他,还敢踹得这么狠。 “我说想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怎么行。你一姑娘家怎么这么粗鲁,好歹收了你的凶器......” 他边说着边抬手去拂发簪,“别一不小心走火了,人质完了,你也跟着完了。” 承安精神本就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 他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承安早就了然于心,笑着就是一掌刀拍下他的爪子。 轩辕靖吃痛地抽回爪子在空中晃了几下,正欲再次启动他的灿若莲花的舌头,说服她以礼相待。 承安瞪了一眼,压低声道:“少废话,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与我是一否的就照做。” 轩辕靖张口结舌,真的被她唬得噤声了。 承安把娇小玲珑的身体隐在他的身后,将他推上前。“你掀开窗帘,探出头去,给他下令。警告你,千万不要耍花样。” 轩辕靖撩开窗帘探出头,吩咐马夫:“去慈明路,到了那边再听我吩咐。” 马车应声启动起来,宫道的青砖上溅起一声声的马蹄。 轩辕靖松开手,幕帘微微的荡了几下,重又遮得严严实实。 “可以出来了!还有几分小聪明嘛?”他猫着腰理了理衣襟,挪起的臀部重新回到软凳上。 现在的承天门肯定集结了大量的军力,做好了全面的部署。现在突然改从东阳门出宫,当真令那些饭桶措手不及。何况东阳门是他的地盘,她手中又拿着他的令牌,出宫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倒是机灵,不枉他帮她一次。 慈明路可是既可以通往南边的承天门又可以通往东边的东阳门的,如果一开始就调头去东阳门,势必会被他们窥探到她的真实目的。 “谢殿下夸奖。”她一点也不谦虚,一副当得起的模样。 突然从冰冷的“你”又换“殿下”的尊称,虽然还是没有感**彩,可这待遇的改善,他有一刹的恍惚,没有适应过来。 她从容的与他换了位置,从他的左侧换到了后侧。同时,发簪抵着的位置换成她的玉洁削长的指甲,簪子绕过后颈,轻贴着皮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而落到右侧的颈动脉上,那头才松了指甲。 “美人计,又是美人计!” 轩辕靖的脖子搁得笔直,冰冰凉凉酥**痒的感觉从这头滑到了那头。一种奇妙的感觉自脖间蔓延开来,起初是清凉,后面就似划破皮肤的火辣的感觉,他若不是之前被扎破了皮肤无恙,他定会怀疑这簪子上是不是淬了毒,否则怎么来的这么多的感受。 但是他清楚夹杂的感觉很多,却唯独没有害怕。 他不再说话,闭了眼养神,他是不准备再出手了。是生是死,之后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驾马的人估计不是个熟手,后面一有追兵追赶就慌乱了。 马车虽快,但是及不平稳,颠簸起伏。 幕帘被颠得上下剧烈的起伏着着,随着风一飘一扬。人也被被颠得上下左右的晃动,承安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要被颠散一样的,几次差点颠得抵着脖颈的发簪脱离开来。 .............................. 韩统领与一位策马挽弓的男子紧紧追赶,几次快要齐头并进又拉开了距离。 “霍少将军,怎样,可有几成把握?”韩统领身子在马背上起伏,侧头焦急的问道。 被问话的那名策马挽弓的男子,年纪不过及冠之年,朝气蓬勃。他一身骑装,背后背着箭筒,箭筒里统共三支剑羽,支支精良。 挽弓男子英眉上挺,眉宇间自信飞扬,回道:“已经看实方位,再次并进就可拿下目标。” “事关重大,失手事大,误伤更大。韩某不得不多问霍少将军一次,可有几成把握。”韩统领的话尾颤抖起来,语音都变了调。 这一箭不仅关系着妖女的性命,同样也把他们的命运绑到了一起。实在是,只可能不可败呀。 “韩统领是信不过我?”挽弓男子对他的问话似是不悦。 这人就是骠骑大将军霍刚的独子,霍成。自小精于骑射,长大后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练就了一身百步穿杨的好本领,立射、跪射、骑射样样精通,而且箭箭都射中靶心,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而且为人果然,艺高胆大。正巧入宫碰上这一事端,他二话不说就赶来救火,一是可以立功,二是技痒。 “韩某不是这个意思。霍少将军为人仗义,箭无虚发,韩某感激不尽,只.......”韩统领总想听他说句什么保证的话,他才心安,心中盼着他发箭,又期待着他不发。 “十成!”霍成打断他的话,催着马先行离开。 他的御马术果然名不虚传,只一瞬就与前头的马车并驾齐驱。 他弯腰从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弦上,缓缓的拉成满月状,单眼瞄准目标,手指猛地一松。 “ 唰 ”一道剧烈的破空声响起,利箭脱弦。 承安坐在颠簸的马车中,不敢探头去探查敌情。听对方的动静自是知道有两匹快马追上来了,自知危险,却不知道此刻她的命全系于这一支箭上。 脱弦的箭羽速度飞快,力道勇猛,靠近马车一丈之远的空中,突然受到了什么暗器打击了偏了方向,余势未止,箭头狠狠的没入了马车的边沿的木框之上,箭尾颤抖不止,发出低沉的嗡嗡之声。 一个白衣男子赫然从天而降,脚踩着钉入木框的箭身一蹬,飞身落在驾马侍卫的身后,侧面一掌把他击落下马。 他取而代之,双腿夹紧马肚,俯仰之间躲过霍成连发的两箭,然后他俯身贴马抱住马头。 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马发疯了般的快速前进,很快将霍成与韩统以及身后的追兵领拉开了距离。 正文 五十九章 窃玉偷香 是他?真的是他! 出现的刚刚好。在她最危急的关头,最需要援手的时候。 承安心下按捺不住,又惊又喜。 她蓦地站起来,却了这是马车,不同于平地,腰还没有竖直,就听到一声“坐稳了。” 嗓音醇厚而富有质感,那是特属于他的音色,仿佛有一股魔力,听着让她那颗惴惴的心安宁下来。 话音刚落,马匹长嘶一声,紧接着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 承安被晃得七荤八素左右摇摆,最后一屁股跌坐在条凳上,簪子还紧握在手中,持簪的手却不知何时离开了轩辕靖。 她意识到这一点,玉手再次朝轩辕靖袭去。 而此时的轩辕靖头一偏,云淡清风的就避开了。恰巧这个时候,马车不合时宜的一抖,她就这么突兀的撞入了他的怀中。 轩辕靖嗤嗤的贼笑,眉飞色舞."美人这么心急着投怀送抱,看来是本宫不解风情,冷落了佳人。这种事情本该由男子主动的,既然美人这般猴急,本太子岂能辜负,你说是吧!” 他顺势一手揽过她的纤纤细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猿臂圈中。温香软玉在怀,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心生荡漾。隐隐中有一种窃玉偷香的感觉。 承安死命的挣扎了几下,他的手好比巍峨的大山,任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她索性不挣扎了,一抬起头来,轩辕靖那妖孽的面容近在眼前。 只一瞬那得意的笑就僵在了唇边,沾沾自喜的神色瞬间湮灭。 他的手石化了,修长如弯月的眉毛蜷缩,脸色透过一丝隐忍。 承安挪出头来,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定定的,如果目光是火,那么直接就能将他灼穿,射出几个大窟窿。 轩辕靖忙闪电般的抽回了手,生怕晚一步就被他削骨剥皮,挫骨扬灰。 承安对他的反应似是满意,顺着他抽手的动作挪动着视线,最后落在他那张面若桃花,色若春晓之花的脸上。 她朱唇轻抿,微咬唇瓣,轻声笑道:“太子殿下,这滋味没有辜负你吧。” 面上的笑灿若星辰,人畜无害,搁他腰上的手却狠狠的往前一送。 “殿下这种滋味是不是更妙。如果殿下想更一步步入天堂的话,民女只需往厥阴俞、命门、志室,气海等诸穴上扎上一扎,刺上一刺,轻松就能助殿下得道高升。” “现在是否觉得气血滞动。不急,不急,刚刚只是道开胃菜,后面的才是正餐。”她不急不慢地道。 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浓郁而压抑。 只是揩了下油,就下手这般狠厉,如果他真做了玷污她的事情,只怕她根本不顾纲常礼教与其中还的厉害关系而得杀掉他。 轩辕靖毫不怀疑这个小女子的胆量,他确信她做得出来! 他沉沉的闷声一声,赔笑道;"天堂虽好,却镜中花水中月。我还是悠着点,留着这条命,才能在人间快活逍遥。早知道夏美人你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何故当真。” "我也只是和殿下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模样,何必当真呢。”她银铃般的笑着。 血涌出来沁在他的华贵的紫袍上,瞧不出颜色,只是袍子更暗沉了。 “放轻松,放轻松!你是我保命的人质,保护你是我的分内的事情。"她另一手安抚着拍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帮他顺着气。 灵巧的手指在他的宽厚的背上移动,不着痕迹的跳跃起舞,轩辕靖再次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他明白,他被动的着了他的道,可他即便知道怕也是无可奈何。 承安快速的才从他的腰间抽出发簪,举起来对着光,嫌弃的看了一眼。 一把揪起他那贵重的布料,慢条斯理的将血迹擦拭干净,吹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的别回乌发间。 做完这一连贯的动作后,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嘴唇砸吧着发出“啧啧”的声音。 轩辕靖直被看得毛骨悚然,暗暗心慌。 她眉头紧锁的沉思一镇,旋即又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赞道:“殿下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风韵天成,万种风情,民女自愧不如。男子看着你,只怕能生出龙阳之癖的想法。” “住嘴。”这是在讽刺他阴柔,没有男子气概。堂堂的太子殿下,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奇耻大辱。 太子爷这下是彻底的放不轻松了。嘴巴不住的颤抖,气血涌动,面红耳赤,隐隐有冲冠之相。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呀! 可现在肠子晦青了也没用,谁让他再次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口舌之争没用意义,万一激怒了她,还不知道置自己于何地。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轩辕靖干脆闭嘴。 沉默间才感觉原来马车早就平稳了,而且快速的前行着。 她掀开幕连,正对着他那俊逸的后背略微有些失神。记忆中他的背影是单薄挺直又有些孤高寂寞的。 如今这些在他的身上再难寻踪迹,又或是藏匿得更深透进了骨子里?总之,在她的想象中的他与她目前的认识的白公子是有区别的。 “前面分出了两条路,有计划走哪条吗?”白公子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她失神的模样。 她一愣,想了一下道:“走东边的哪条就是了。” “嗯!”他简单的应了一字,回过头去,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等等……”承安忙叫住他。 他再次回过头来,看着她。 上次在月下瞧见真容却是隔着纱蒙着雾般迷蒙,如今真实的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一如同他想象的出色,美好! 她从素白的广袖中掏出一枚金黄的令牌,朝他抛过去。“这是太子的令牌,出城门的时候有用。” 白公子接过令牌,驾马朝东边使去。 因为岔路的地方有着围墙阻挡了视线,后面数丈之遥的韩统领根本就没瞧见他们往哪边去了。 等追到岔路口时才知道中了妖女的计,一把年纪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骗子玩弄于股掌之上,陪了夫人又折了兵。这是啪啪的打他的脸,老脸都丢到外祖家了。 决不能让她逃了,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没有退路。他的拳攥得吱吱的响。 正文 第六十章 绝尘而去 从慈明路取道东华路,已经将追兵甩开。 他策马扬鞭,白衣缨冠,面如冠玉,午后的骄阳也不如他耀眼。 以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眺望一眼,远远的就能看见东华门了。 城门是打开的,并无异常的情况。 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怕是暴风雨的前夕。 他片刻都不敢放松,抓住绳缰的手稳稳地把控着方向与速度,从容有序,只有回头探查马车时才露出些许的担忧。 "砰”的一声,一颗信号弹在天空炸开,在青天白日的背景中失色湮没,惊飞了鸟儿,却没在天空留下绚丽的色彩。 他扯绳的手一滞,随即安抚下受惊的马儿,神目间一片澄明,心中了然。 .......................... 今日中秋佳宴,辰时开始就有宾客入宫,络绎不绝。 入宫的人群由东西南北四个宫门分流,几年前一直都是以承天门为主,自从有了望江楼后,东华门又与望江楼隔河相望,所以人流与承天门相比豪不逊色。 从清早就开始的人流,直至近午时才消停。 宫中的宴席历来繁琐冗长,现在离散席的时间才长着呢!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人员出近,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由于知道今日与宴的人员众多,所以一大清早就加派了人手。午后又容易犯困,于是两拨人员分了一拨人去侍卫营小歇一会,补充好精力后再替换令一队当值的,以便以最好的精力来应对散宴的人流。 此时当职的正是一名徐姓男子,为这队侍卫的头头。 他听到了动静,抬头瞧了下上空,没当回事,又低头背手踱着大步子。 “大白天的烟花也就能听一声响,没看相。往年晚宴上放的,那就一个五彩缤纷,才叫一个美。”他无比艳羡的回味着。 “徐哥,您就别惦记了。要我说还是白天当值轻松,咱们当值还不图个太平,不摊上事。要是换了晚上,大伙一宿都没有休息不说,灯火昏暗,人车来往,总悬着心,没摊上事就是阿弥陀佛了。”跟在徐哥身后一名巡逻的侍卫笑道。 “这话实在!”徐哥回头看了一眼小哥,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思想比他还通透。 不错,年龄相仿,样貌过得去,最重要是他知根知底的手下。他家里的妹子已经二九年华还没有出嫁,这小哥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徐哥,你看那边有个马车使过来了,那速度快得不寻常。”年轻小哥指了指那头,视线被拉远,压根没有注意徐哥一直在打量着他。 徐哥被他一言惊醒,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宫里的马车使这么快有违宫禁。这个时候散筵,肯定是提前离场的,莫不是长乐宫发生什么事情吗?” 徐哥眯看着,心中迫切想知道些内幕,可他们这种守城门的侍卫,能知道什么,真有什么消息传达,那也是指令调遣他们的。那还不如没来得好。 所以没消息对他们来说才是好消息,可有些时候也巴望着发生些什么,这样才有立功升职的机会。 经他这么一说,年轻的小哥突然福至心灵,一拍头后知后觉道:“徐哥,不是真摊上大事了吧?” “一惊一乍的。乌鸦嘴,快说,你可别吓我。”徐哥顿时紧张起来,双手由背后拿出放置两侧,揉搓着裤腿。可能是长期习惯性的动作,裤子两侧发白了。 “刚才那响声如果是礼花,庆祝气氛应该是连发,怎么会单响一声。而且好似发射的方位不像是长乐宫那边发出的。”小哥盯着朝他驶近的马车说出自己的想法。 “单响一声可能是哑炮,当时没响过后才响。可这方位变化,你.......”他突然面色凝重,抓住小哥的肩膀,瞪目道:“你看清楚了,能确定?” 小哥被抓得有些懵,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确定。我没去过长乐宫那一带,只是从地图上的方位瞧着比划不像是长乐宫发出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管是不是,都得把二队的叫过来,谨慎点总没错。” 徐哥赞赏的点点头,他对这个未来的妹夫子是越来越满意了,心细如发,有大将之风。 “小子,年纪轻轻道有几分谨慎眼力劲儿,人也稳重,好好干,等徐哥将来高升了,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徐哥开玩笑了,这么多优秀的人选,哪里轮得到我,我这就先去通知弟兄们。”他嘴上这么多,心中抑不住的开心,腼腆地的跑开了。 宫门前把守着两列整齐的侍卫队伍,周边还有人巡逻。 如果你抬头仔细看,就会发现宫墙上还埋伏着一队羽林卫队。 白公子瞥了一眼宫墙,计算了一番信号弹发射到侍卫布阵的时间,心中做了一番思量。 马车没有硬闯,在快驶到宫门时减缓了速度,在宫门口规规矩矩的停了下来。 他优雅的跳下马,出示令牌道:“太子殿下有急事出宫,烦请让路。” 为首的徐哥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一会,用手摩挲着凹凸的纹路,然后客气的把令牌交还给白公子。 他趁着交还的机会,打量了一下这位俊逸无双的公子。 此人不就是上午由东宫内侍大人亲自迎进宫的,当时他多嘴还问了一句,才知道是东宫的贵客。如此文雅温润的贵公子哥,与东宫的最得力的门客易文清易公子有得一拼,都是想要忘记都难的人物呀! “大人,可是令牌有什么问题?”白公子把令牌揣进怀中,说话客客气气的,平易近人。 徐哥不由得又多了一分好感,他伸长脖子往幕帘里面探,无奈帘子是深色的,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瞧不实。 “没,没错。是太子的令牌不假。你说这马车里坐的是太子殿下?据在下所知,今年的中秋佳节改为午宴,太子殿下此时应在长乐宫才是。”他向前一步道。 “恕在下冒昧,这是对每辆马车进行盘查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尤其是这种重大的节日,来的都是王公贵族,都要例行检查,还请公子禀告太子殿下。”他使了下眼色,周边几名带刀侍卫马上涌上了马车的周围。 “这......岂不是冲撞了殿下的尊驾。大人太难为我了。”白衣公子面露难色。 “无妨,食国家俸禄当如此。要是见人就分三六九等,监守自盗,怎么敢把如何门户交与他们把守。”轩辕靖掀开窗幕,半个身子探出,手臂倚在窗户上。 把守东华门的侍卫自然是见过太子本人的,他一露脸,众人纷纷行礼,自动退开了一条路。 太子爷自然不能算在三六九顶之列,那是未来的天子,将来的九五至尊,地盘都是他的,规矩还不是他定的。 不远处大批的人马想这边聚集,口里乱糟糟的呼喊着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这边也注意到了,可眼下,还得顾着太子这座大佛。 太子殿下这般着急出宫,后面的人马没准是他带着的,这么大的架势,肯定是要事。 他一个小小的东阳门侍卫长,刚刚已经冲撞了太子殿下,还好殿下没有怪罪于他,此刻他就是在好奇,也不敢多嘴,也不是他可以过问的。 “放行。”徐哥陪了笑脸,点头哈腰的把白衣公子送上马背。 马背上的白衣男子,狠狠一甩鞭子,马儿吃痛,撒开了四腿,风驰电掣的飞奔,带起一阵风掀动周围侍卫的衣襟。 “快,快拦住。刺客挟持太子走了。”那批人马随着距离在缩进,呼喊的声音也清楚多了。 其实如果仔细甄别,是肯定能听清的,毕竟人数众多。主要是他们得了太子的夸赞,精力都放置在了马车上,太子身上,自然听不清那边的呼喊。 人向来都是只喜欢听自己想听得,关注自己想关注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马车刚刚离开宫门,绝尘而去。 这可真摊上大事了,徐哥这下真慌了,被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的念叨:“完了,完了,都完了。“ “徐哥,马车还没走远,赶紧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放箭。我们赶紧去追,力保太子无恙,这样才能戴罪立功。” 是啊,他都急糊涂了,小哥一眼惊醒梦中人。 他赶紧做了一番部署,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正文 六十一章 逃之夭夭 马车是动的,人是活的。 城墙上的弓箭手瞄准了,又不得不断的调整方位。弓拉得如满月,却没有人敢射出第一箭。他们不是正规的御林军,也不是天字禁卫军,行伍中着实缺少艺高胆大的人才,烫手的山芋谁都没有本事吃下。 如果马车只有刺客,那就是把马车射成刺猬也无妨。可刺客挟持了太子殿下,稍有偏颇,那可是压上身家性命的大祸,任谁都不轻松。 万一射向那白衣公子或者马匹的箭没有掌控好速度与时间,恰巧被移动过来的车身撞到,又正不巧伤了殿下,那也是万死莫赎。 要是神射手霍少将军在此就能帮上大忙了,他成名后从未失手,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如果他们知道这次神射手也落了空,心中也就不会觉得自己窝囊了与懊恼了。 机不可失,时不待人,犹疑间马车已经驶远,鞭长莫及。 徐哥原地等待与大部队汇合,小哥领着人追出城门,一路往东追击,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 出宫的路是笔直迢迢的,马车在视野中浓缩成一颗药丸的大小,最后停下来一动不动。 等小哥追上,掀开幕帘,太子殿下还在,除了腰侧有些小伤,有些狼狈,其他都好。幸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看来他们只想安全的出宫,如论无何,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暗道几声万幸,心中默默地把知道称呼的菩萨都谢了一遍。 轩辕靖直接吩咐他们护送他回东宫休养,也没提让他们追捕刺客的事。 带兵的小哥多嘴问了一刺客之事怎么处理,轩辕靖脸似是未闻,半晌才悠悠道:“什么时候抓刺客是东阳门侍卫的事情了?” 太子的话说得极轻,不知道太子性格作风的人许是以为他说这话只是云淡风轻的飘来一句,可是小哥他们在华阳门当值,自然对太子的传闻听说过一二,这是盛怒前的前兆,再联想到这话本身的意思,这是暗示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做好殿下吩咐做的事情。 小哥立马噤若寒蝉,小心地护送太子回去,气氛沉闷得很。路程行至三分之一时,正好与禁军相遇,韩统领得知太子安全,礼数周全的行了礼。 本是念及太子是苦主,又是东宫之主,才向太子请示具体的指令,部署等事宜。 小哥客气朝韩统领见了礼,本想提醒一下,可韩统领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暗示,或者是看到了没放在心上。 也是,他们天字禁卫军,心高气傲,从来就把他们这么门禁侍卫当回事的,就让他们挫挫锐气,谁叫他们眼睛长在头顶上。 “刺客能在皇宫堂堂天朝的天字禁卫军的合围之下逃之夭夭了,你觉得出了皇宫你们本事神通一些?”轩辕靖劈头盖脸的质问,说话非常的直接。 被太子当着自己的手下面前训斥,韩统领的老脸挂不住,闷声地低下了头。 “嗯?”轩辕靖不给他闪躲的机会,眼皮一挑,眉峰凌厉,咄咄逼人道:“还是自认为比刑部大理寺更胜一筹?。” 周遭的气压非常的低,好似要下雨的那种阴沉闷潮的感觉,笼罩着四周,头沉沉地,呼吸吃力,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韩统领拽了拽衣领,拉扯着脖子,似乎这样能让呼吸更顺畅一些。 他双膝惶恐跪地,“殿下教训的极是,臣一时乱了分寸,这就把抓捕刺客的事情移交给刑部与大礼寺。老臣自知失职失责,致使殿下受人胁迫,回宫后定向皇上引咎领罚。” 宫外不是他管辖的地方也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交由给其它部门理是应该,只是这中间一移交再由刑部发出,一来一去,只怕刺客逃出京城了。 韩统领心里是有股气的,这事他失职不假,可究其原因还不是太子被胁迫导致他投鼠忌器,顾此失彼的。倘若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畏首畏尾,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小女子。 再说,若不是半路杀出的妖女同伙,霍小将军怎会失手。 后来他也是询问守门的将士才知道那同伙竟然是太子礼遇接进宫的贵宾,这就难怪了,心中一团的乱麻似乎都理出头绪来了。 低调的华妃曾数次向那妖女示好,连推玲嫔娘娘入水的大事都出面帮她大事化无,可见她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谁知道他们这次见事情败露后串通一气演的一出戏,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呢? 韩统领与骠骑大将军是至交好友,而大将军霍成的亲妹子就是上次落水的玲嫔娘娘霍思。 所以,这霍家与太子这一派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霍思倒是个有福的人,虽说上次差点丢了命,皇上为了安抚霍家,抚慰霍思,将她晋升为了贵嫔。 她膝下有一子名基,靠着外戚的势力,虽说不得宠,却也不至于冷落,在皇上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轩辕基长雍王轩辕征两岁,由于未成年也未搬迁出宫,但玲贵嫔毕竟没有丽妃得宠,不但名位上低了毫无身家背景的丽妃一头,轩辕基至今还只能被唤七皇子,而八皇子轩辕征早就破格封了雍王。 近几年来雍王炙手可热,皇上曾当着众人的面对丽妃酒后戏言说要把皇位传给雍王,于是夺储之站主要就集中在雍王与太子身上。 历朝都曾有过立了太子后,还有已成年大婚后皇子留任宫中以做皇储的备选。更别提未成年的皇子,以及太子未登基前安置在京城府邸中的各位皇子。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定了大统之人,皇子才会封番离京,不得传诏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反。 眼下太子已立数年,皇上也未有明示,未尘埃落定前,随时都有可能易主翻盘。咱们的皇上当年也不是太子,还不是成了九五之尊。可见通往至高之位的路上,还布满着荆棘险川,太子只不过是走在了这条路的前面,而不是终点。 这种制度有利有弊。益处是能让皇子居安思危,不苟享于安乐。弊端是皇子间明争暗斗,拉拢,打压,排除异己,这些年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大家不把心思放在务实为民之上,反而个个长袖善舞勾心斗角。 像韩统领这种职位与身份,拉拢的人不在少数。太子,丽妃,都行过此事,玲嫔也凭着大哥的关系讨好过,可他一直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如今边防比不得以前,边界上常有外敌侵犯,霍家与其一众宗亲被越发的重视起来,霍小将军霍成更是子承父爵,年纪轻轻,屡立战功。军权在手比什么都牢靠,霍思膝下皇子,他们霍家自然是独成一派。 轩辕基有了霍家的鼎力支持,水涨船高,连皇上都不能忽视。否则皇上岂会真怕委屈了玲嫔而升位分,这还不是看着骠骑大将军的面子。 直到霍刚把她最宠的小女许配给他的长子,这份量这意味他自然掂得清,这才摆明了态度。 即便他不站队,在别人眼中他也是被视为玲嫔轩辕基那一派的。 玲贵嫔与华妃由于落水的事情,明面上已交恶。太子拉拢不成,定然打压,眼下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不惶恐。 还好霍小将军料事如神,失手后先行一步去做准备,以霍家根深叶茂的关系,捉拿一个刺客应该不成问题。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刚才不是这么多的人都没能活捉她,出了宫门真的能抓住吗?他不免有些怀疑。 而且必须是活的,这样才能在皇上面前指正她与太子的关系,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也许不用出手,自然会有将他的罪名坐实。 韩统领跪在地上良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愤怒的情绪慢慢地心平气和了,他膝盖都磕痛了,轩辕靖却正眼未瞧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久的时间也未再说过话。 谁知道太子是不是故意拖时间的,就在他失去耐心的时候,太子道了声:“回宫!” 临走之际也未多他说平身,直到马车走远,韩统领才起身活动僵硬的腿脚。 看着远走的马车,他微微失神。 正文 六十二章 劫后相认 承安褪去薄粉,洗尽残香,素面朝天,玉脸如雕如琢。 信手扬起云一般轻盈自在的素袖,玉手拽住衣襟一拉,丝滑的桑蚕丝贴着白瓷的玉肌滑落。胸前的美好得到了释放,恣意舒展,如清秀挺拔的双峰亭亭玉立,又如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娇羞,有着少女独有的芬芳与稚嫩。 一路奔波,房间又紧闭闷热,山谷的沟壑中还沁着细密的汗珠。一点一滴的融合,汇聚成小小的溪流,滑过小沟流向更广阔的天地,最后在凝脂上隐匿了踪迹。 她压根没在意这些,手下如风,一层层一圈圈的棉纱布捆绑上去,最后夷为平地,她用手锤了锤结实的胸膛,坚硬如墙,显然她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最后右手一把抓起凳子上放置的一套玄色的男装往身上一笼,尺寸恰如其分,合适的紧,像是量身定做的。 她狐疑的撇撇嘴,不由得想到玉烟河上看到的令人耳红心跳的一幕。 眠花宿柳?花花公子? 他到底还是与自己想象的出入太大,她努力的甩甩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怔怔地对镜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也仿佛和刚出白沙洲的小姑娘有些不一样了。脸还是同一张脸,但眉宇间的感觉不同,仔细看又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双眉眼。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安娘好了没?。”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温和而有耐心。 承安应了一声,匆忙把换下来的衣服打包背在肩上,风风火火地开门:“好了!”。 脚下生风,腿一抬就迈过了门槛。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白公子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不是赶时间吗?”承安不解的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了白袍,穿了一件材质普通的麻葛长衫,颜色确是极其不普通的澹澹色,书卷气味很浓。仿佛回到了年稚青涩的那个模样。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欣赏一副静谧的山水画,可她没注意到,她自己与她眼中的他都一起成为了对方眼中的风景。 白公子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从那秋水盈盈的目光中挪开,她的眼睛仿佛充满着难以抵御的魔力,不经意间就摄了心魂,好似……好似邪教修炼的“偷心媚术”。 美丽的女子他见过不少,美妙而又美好得让他不自主想亲近的她是头一个。 刚才那一刹那,砰然心动,一股奇异的热流自心口涌向全身,只觉得脑充血般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飘飘然。 他是被偷了心吗?为何心不自主的沦陷,难以自拔,甚至他不想自拔,任自己淹没在她的眼窝中。 “时间是赶,但也不急在眼下。来……”他牵引着她进屋,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坐好。 “是哪里不对?”她抬手搓脸,往镜子里瞅了瞅,再三确定没有哪里不对。 镜中的他的脑袋正好搁在她的上方,眼角含笑,玩味十足。她心中顿捂,敢情他是捉弄她。“醉书画,你个讨厌鬼,小时候讨厌,长大了更坏。” 醉书画心下一诧,随即笑容更浓了,笑意直达眼底,嘴角弯出一道弧线,像月亮般迷人。“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你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白公子!”她把“白公子”三个字说得极重极慢,咬牙切齿。 她认出他来他倒不觉得意外,之前还有些恼她竟然没有将他认出来。 可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其实早就认出她来的呢!在小竹屋?还是在天下山庄?或者是皇宫? 白公子有那么令人深恶痛绝吗?以至于话风都得从牙齿缝中逼出。反正白公子醉书画都是他,面子里子都是他,难道在她心中还能劈成两个人不成。 他这几年在胭脂水粉中打过滚,自然了解一些女儿家的小性子,若是换成别的人他定会觉得厌烦,但是此刻换成是她,只觉得张牙舞爪的样子煞是可爱,活脱脱是当年欺负他的刁蛮小姐的模样。 见他不答话,依旧一脸坏笑,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她霍的站起身来,撞上他的下颌,头顶吃痛。 他双手搭在在她肩上,将执拗的身子掰过来直面他。见她不挣扎了,大手抚揉她的头顶,语气轻柔:“怎么还像小时候这般性急,冒冒失失的。就是只小野猫。” 惩罚性的轻弹了下她的脸颊,她“啊!”叫一声,别过头,一低头的羞涩。终没与小时候一般,伸出猫抓的挠回去。 是啊,几年光阴过去了,她都长成大姑娘了。知道男女有别了,可他怀念那个时候缠着他惹恼他的那个没长开的霸道小姑娘。 他帮她把怒甩在肩头的秀发轻轻的拨至颈后,五指为梳,轻轻的梳理,生怕扯痛了她。“其实第一次在月下遇见你只觉得很熟悉,白沙洲距圣京相距万里,所以没往一处想,只当是一个与你很相似的人罢了。” “第二次机缘巧合下救了你,把你带回小竹屋疗伤,近距离接触自然认出你来。只是你当时易了容,我猜想你如此行事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就没有与你相认。” 他细碎缱绻的声音娓娓道来,让她不知不觉中气消了一半,可是她抹不开面子,依旧倔强:“若是此时我不拆穿,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时机不对,眼下正逃着难吗?”他打量着她的神色,知道她的气已经消了,他何尝不是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的。 他再次执起她的手,笑道:“等会,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慢慢说。刚来叫住你,真不是捉弄你,你不觉得你虽然着了男装,但是样貌太过清丽脱俗,很容易让人看出你是女扮男装。” 她倒是疏忽了这点。只想着裹了胸就削去了女性特征,再变一变声音自然就是男子的特征了,不过就是生得俊俏些罢了。 本来她还觉得比起某些阴柔的男子像多了。譬如秋明殿里某处偏殿里圈养的阴柔娇小的面首,譬如妖孽般的太子轩辕靖。 被他一说她再往镜子里探头,确如他若说,这张脸就出卖了她,那些人虽然样貌阴柔俊美,但是一眼瞧去还是能毫无犹豫地辨认出是个公的,否则也不会说他们阴柔了,而是夸美女了。 麻烦!还是之前的丑女身份方便,至少能让人避而走之。可她跳脱了他们的安排,逃出了皇宫,原来的计划是不可能再继续了,那么他们只可能杀她灭口。 这么一想,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也许整个江湖早已被被这只巨大的手搅弄了风云,安娘这个身份虽然能避开官兵的追捕,但是避不开他们。相较起来,还是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鬼更令人害怕。 “别担心,我帮你。”他把凳子转过来,再次让她坐下。 执起眉笔细细的帮她把眉毛描粗,上挑。这是他第一次画眉,尽管手稳心细但还是两边眉毛形状高低难以一致。 涂涂改改了两次,许是房间闷热,薄汗都溢出了。“没想到女子画眉还是门技术活,以前真是小看了。” 承安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第一次画眉有这种模样已经很不错了,她第一次的时候还不及他呢。 “第一次在楞骨上作画肯定不如纸上下笔流畅。你虽然擅长作画,不代表你也擅长画眉哦。这可是女子的闺房之乐。” 说完她就后悔的想撞墙,“闺房之乐”多指的丈夫为妻子画眉,用词不当,把自己弄得又囧又尴尬。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满难收。谨言慎行啊楚承安。 果真他想歪了,乐不可支,手下的笔都抖到一边去了。嘴边还重复了一句:“闺房之乐!” “喂,想什么!我指的是画眉是我们女儿家在闺房的事情,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兴趣,就如同你喜欢画画吟诗制药一样!”她一把夺过笔,用帕子粗鲁的把他画扭的眉毛擦掉。 “我又没说不是你的闺房之乐。擦眉毛的时候悠着点,女孩子家的太粗鲁了难找到婆家。” “我找不找到婆家关你什么事。倒是你变得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在江湖染了不少恶习,小心我找前辈告状!”她不紧不慢的描眉,到底是女子的活计,简单的几笔就勾勒出了男子英挺的眉毛。 “好,你爱粗鲁就粗鲁,找不到婆家我就收了你总成了吧。免得你找师父告状,害我不是没饭吃,就罚禁闭。也不知道你是他徒弟还是我是他徒弟。”他表情故作轻松,怕那句“没人要就他要”的话唐突了她,故意又扯了几句玩笑话冲淡气氛。 她似是根本没在意,对着镜子练习男子的表情动作。 他在一旁满意的看着,“不错,有那么几分模样了。抹上这个把皮肤弄黯沉一些,就更像那么回事了。”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盒子递过来。 上好妆后皮肤就暗黑了许多,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与如同的男子肤色相差无异。她笑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贴个胡子。” 她就随意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拿出了个浅短稀疏的八字胡子来。 “行啊你,还有百宝箱,说什么有什么,一早就备下的?”她边贴边话,没贴好的那一侧随着呼出的气流煽动,滑稽而有趣。 他抱肩而立,慵懒随意。“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般神机妙算,能算到你今日的事情。买衣服的时候顺便准备的。” 这么短时间就能买齐这几样东西,可见他对京城很熟悉。刚看他逃跑时对大街小巷熟门熟路,没有一丝慌乱,想必他来京城很多时日了。 “我好了,怎样?”她转了一圈,问道。 “嗯,不错。再改改动作就是男子了。首先,男子此刻不会转圈。”他托着下颌围着她走了一圈,认真的分析道。 “你刚才还不是也转了一圈,这么说你此刻不像男子!”她佯装十分天真的问道。 “你那是转圈,我这走了一圈是为了方便全面的观察你。两种行为的性质不一样!”他解释起来有些头大,发现自己难得的词穷。 “咯咯………怎么个不一样法?”她笑得一脸明媚,总算作弄了他一回。 “你故意捉弄我的是吧,我说呢………”,正说笑打闹着,他突然掩住她的嘴,“嘘!” 承安知道有情况,立马禁声调整了呼吸。他掰开她的手指,在掌心写道:“跟我走。” 她心领神会,随着他一起翻出了窗户。 正文 六十三章 美酒佳肴 两名约莫中年的男子一前一后踏着朱漆的木楼梯大步流星而上,在望江楼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里就是个这么神奇的地方,哪怕来人是奇装异服,或是衣衫褴褛大家也见怪不怪。望江楼本就是三教九流聚集的繁华之地,不管你是江湖客,还是达官显贵或者平头百姓,既然你要来这里就得明白这里的规矩——不排斥任何一个人。所以任何一个人出入这里也就不足为奇。 “这就是你说的适合说话的地?”承安步入二楼,瞥眼看了下嘈杂的人群,最后把不解的目光投向醉书画,眼神就写着怀疑。 醉书画只是笑了笑,引着她到一处客人刚离席的桌子坐下。 桌子上残羹剩饭凌乱一片,承安落座的身子离得远远的。 醉书画伸过手来殷勤的收拾她面前的碗筷,拾掇到一块。经过他的手整理,果然清爽了许多。 承安身子前倾了些,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个女孩子家的怎好劳烦一个男子动手,她心虚的嚷了一声:“小二,收拾碗筷。” 情急之中喊出的,虽然不是女声,却有点娘娘腔的意味。她赶忙抬手掩嘴,动作做到一半,又发觉掩嘴动作也不对,手就这么不尴不尬抬着,停顿了一下才放下。 醉书画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早就笑开了。“你第一次来这里吧,一定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她刚来圣京的时候就听说过喝茶一定要到听雨轩,喝酒一定要来望江楼,否则白来一趟。 听雨轩毕竟小众了些,名声还不如望江楼的显盛。与她而言,反正雅俗共赏,之前还念叨没来过望江楼,今天就这么来了。 这茶她是喝过了,还不奈。这酒吗?能有如此盛名,想必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看醉书画轻车熟路的模样,可见他没少来这里。 他以前的品味高雅,连东西都是摆放得井然有序,整洁有度,现在嘛,不知道怎样了!换成以前的他这种桌子肯定不会坐。 可他常常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应该还是非常的讲究的。 她想着想着思绪早已经偏离得很远很远,甚至记忆穿梭到了稚年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点拔不出来了。 醉书画用竹节般的手指轻扣桌面,心道自己说话这么没魅力,该死的,当着他的面她竟然走神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温润的性子,却忍不住问出口,他想知道她的脑袋瓜里此刻装的都是些什么。 恍然间回过神来,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已经被店小二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想到了你………” 他人就在身边,居然眼里没有他,还走神了,这借口有点蹩脚。 谁知她顿了下接着道:“在长仙谷的时候。” 这下他哭笑不得了,话才听一半就胡乱揣测了,明明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没有这么沉不住气。 “对了,你刚才说这里有规矩来的,是什么?”她的思绪很跳跃,直接从上个话题又绕回来了。 “你看下来往的人觉得有什么特点?”他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再给自己洒上。“先润润喉。” 一路风尘,口干舌燥,正好来杯茶。 她仰头一口干掉,捧着空杯置于下颌,看着人群的走动不假思索道:“三教九流,富商官贾,贩夫走卒都有。” “恩!那有没有觉得奇怪的?”他伸手拿下她的杯子,又给她倒了杯递过去。 一杯不解渴,她又闷口喝了一杯。偏头想了一下,“一般的酒楼都有特定的人群,高中低三档明显。可这儿显然三个阶层都有。这都不足为奇,奇就奇在要把这三个层次的人经营得如此和谐,生意红火,这点非常的难,而望江楼不但做到了,还非常成功。” 她不由的打量下了人流,这里就没有空桌子的时候,这边刚走那边就有人候着。现在还没到晚膳的最佳时候,人潮就如此繁盛,可见一斑。 此时西边靠窗临河的位置刚腾出来,就有两波人争相抢坐。 双方都是江湖人士,本以为会有一翻打斗,哪知小二说了一声,“靠窗的位置是哪个先预定的,就哪个做,这是我们望江楼的规矩。既然二位都没有预定,就烦请二位给个薄面,让给已经预定了客人。二位可以随我柜台预约下一席位置。” 那两拨人闻言也没起什么争执,客气陪着笑脸:“在下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临窗位置是要事先预定的。失礼失礼!”说完服服帖帖的跟着小二走了。 这一幕承安看了暗暗称奇,越来越好奇望江楼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了。脱口道:“不知掌柜的在不在这里,若在这里的话得见上一见瞧瞧长啥样。” “有什么好看得,肯定不如我英俊潇洒!” “这么说,你见过了?” “没有。” “没有怎么这么肯定。”她鄙夷了一眼,又不得不承认比他样貌出色的人本来就是极其罕见的。 说话间,小二就上菜了。 最先是四道小菜,茶盏盖大小的碟子,每个碟子上面都有一个金色圆环,菜就整整齐齐的码在上面。周边光洁的瓷面边上绽开隐隐的青花。十分的考究,既有艺术气息,又非常的吸引食欲。 接着就是一道汤,美其名约“云海行舟”。 刚出锅的汤清香四溢,闻香知味,这道菜味道必然不凡。 再一看这菜色,汤熬得乳白浓稠,上面飘着几片弯弯翘起两头的新鲜生菜叶子,鲜嫩欲滴。看着就有食欲,承安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宴席上哪里能吃到什么东西,又一路奔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也快到了晚饭的点了,是真的饿了。 “我要开吃了。”她知会了一声,不待他帮忙,火急火燎的给自己白瓷碗中乘了一碗,一点也不扭捏做作。 初秋的天汽,气温还很热,汤凉得慢。 她用同色的瓷羹舀了一勺,吹了两下就往口中送,眉头微微皱起,喝了一勺后就停了羹具。 醉书画忙从自己的碗中舀了一小勺,细细的喝了一口,举手投足相当的优雅。 口味明明不错,他又再喝了一口才道:“不好喝吗?” “呃……浓香软糯,清滑爽口。大骨汤浓而不腻,鲜美甘润,芋泥绵软细腻,尺舌生香…” 她才喝一口,说起美食来就是如数家珍,这点还是如以前一样。 “那怎么还不食,不是早就饿了。”他关切地道。 “太烫了,放着先凉一凉。”这次她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脸色红黄隐隐,明润含蓄,情绪上还有点娇俏的小女儿家心态。 可就是这样的她,也觉得怎么都不够。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如此。 小二又接连的上了几道菜,分别是:美女簪花——黄花菜焖全菇;梅花烙雪——七片莲藕孔眼灌入粳米蒸熟再切五片胡萝卜刻成梅花形;花好月圆——牛肉滑蛋;绝代双骄——红辣椒与小米椒蒸的双色鱼头;过江之卿——粉皮顿排骨;成竹在胸——笋丝炒猪脯;洪福齐天——蟹黄烧豆腐;丝丝入扣——蒜爆金针菇。 “怎么点这么多?两人吃不完。”嘴上这般说着,可她却先夹起一片莲藕吃起来。粳米糯而弹,一块吃下去肚子便不觉的那么饿了。 碗里的烫也不烫了,她先夹了一艘“小舟”送入口中,咬起来嘎嘣嘎嘣的清脆的咀嚼之声想起,听着就很有食欲,叶子甜而嫩,分明就只是出锅之时丢入热汤中,吃起来还脆生生的。 咕噜咕噜的喝完了一碗汤,嘴角两侧的胡须上黏上了芙蓉露,横着手就擦了一把嘴巴,却有了几分男子的豪迈之相。 一碗喝完了,见醉书画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你说要来这的,点了一桌子菜怎么又不吃了?”承安说话的间隙又夹了一块鸡蛋。 醉书画却在这间隙给一连给她夹了两夹菜,第一夹是眼睛下面的那块最软最嫩的肉,第二夹是鱼鳔。他记得小时候她爱吃鱼头,而且总是先下手吃这两样,在吃肉。楚州长宠着他,师父把她做客人的供着,每次吃鱼头都是让她先动手的。 “看你吃饭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要不要加碗米饭。”他询问。 “必须的,吃你的饭。”她伸手把他的脸推开,就像小时候一样打闹嬉戏。 一人添置了一碗饭,醉书画看她吃的香甜,他吃起来也津津有味,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 饭吃到一半,承安讶道:“不是说望江楼的酒是最有名的,怎么没有酒。” “客官酒来了,本店独家秘方酿制的琼甘,请二位公子品尝。”话刚落声,小二就适时的送过来了,好似感应了一般。 小二上了酒就要撤盆退下,醉书画叫住他,“好似我忘记了叫酒,这酒是......” 小二弯着腰,脸上对着笑容:“客官好记心。您确实没点酒,这酒是我们望江楼赠送的。你二位是幸运之人呢,我们酒楼每段时间都会推出新菜品或者酒水送与客人品尝,二位若是吃得好,烦请为我们广而告之就是对我们的答谢。” “那是自然。”小二这样说,他也不推辞了。 他掀开了瓶塞,摇了一摇对光看了下颜色,复放倒鼻口前嗅了几下,这才往酒盏里面添酒。 “小馋虫,酒来了。”他呼唤一声,语气无比的亲昵。 这一会的功夫他就给她取了个绰号了,她只是今天饿了好不? 她翻了个白眼,豪气十足的倒头一口闷了。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喝琼甘了,酒液在口腔里打转,淡淡的苦涩感没有上次强烈,可依旧不好喝。 只是相比上次之时吞咽的时候顺滑一些,多了一股清甜。酒已下肚,慢慢地能感受到从舌根升腾起的那股清风般的气息,滋润着鼻腔,人突然觉得无比的舒畅,有些轻飘。 她还记得上次为了引诱那前辈她可是花了一两银子买的琼甘,说是百年贡酒呢。她也喝过,可是怎么没有今日这般感觉。 难道之前买的是假的?不对不对,如果是假的,老前辈又岂会上钩。 或许是第一次品不出味,慢慢就适应的缘故吧。不然怎么会喝酒上瘾的说法呢? 说起那老前辈,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明明答应去支援她的,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差点害她被花无香五步裂心掌差点送了命。阴差阳错的倒是与醉书画重逢了。 “上次你怎么会出现在秋明殿?”想到这事,她便问他。 “应个朋友之托帮他个忙,哪知道要帮的人就是你。” 起初他还挺不愿意接这差事,被老不要脸的信天游一番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去,现在却是感慨他总算做了件好事。 正文 六十四章 相逢不识 麻辣脆爽的蒜爆金针菇在她的口中发出卡兹卡兹的细微声响,一点都不觉得不雅,有节凑的律动,反而很动听。 金针菇本来就是那种难咀嚼难消化的菌类,吃起来不可避免会发出声响。红袖楼院中的姑娘们为了保持雅致,菜单中直接就剔除了这道菜。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得模样,娇嫩的嘴唇蘸了红油分外的娇艳,出奇的赏心悦目。 他脑海里自动浮现一个画面:一朵将开未开的娇艳的红蔷薇,瓣尖上微微颤动着一颗晶莹光泽的露珠待他采撷,他低着头闻着一阵芬芳,意乱情迷间就覆上了花瓣,吮吸了露珠,将它吃干抹尽。 “算那老头还有点良心。”她嘀咕着,手中放下筷子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和那前辈很熟?” 承安殷殷地期待着回答,可醉书画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话,她便抬起筷子在他面前虚点几下。 醉书画如大梦初醒般的猛地回神,神志迅速清明。登时有种被人窥破了秘密似的做贼心虚,同时又鄙夷了一翻自己下流的思想,不知道脑海里净瞎想些什么。 手足无措见猛灌了一盏琼甘酒停顿了一下,稳了稳心神:“很熟谈不上,见过几面倒是有些交情,是个妙人,于我来说亦师亦友。” “看在他是你朋友得的份上,既然他也不算失约,我就不找他算账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千万别看我面上,该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我也挺烦他的。”他做了个苦恼不堪忍受的模样。 她讶异了一声,随即大笑开来,险些岔了气。看来能让他苦恼的人,正中“妙人”两字呀!那前辈确实有这潜质。 “有这么好笑?” 承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他翻掉鱼壳,拣了块又大又肥的鱼肉在浓郁的汤汁中打了个转,确保两面蘸得均匀后才夹到她的碗中。 这段饭才开始一会,他已经给她夹了几次菜了。看着碗中的鱼头肉,颇有些受宠若惊。 在长仙谷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关系,逍遥子前面对她爱护有佳,又因着是谷主的贵客,谷里的人谁都对她礼让三分,客气讨好,可唯独他不知好歹。 她是谁?白沙洲一方霸主的楚问天的独生女儿,她对谁青睐有佳,那是他的福气,可有些人就是不把她给的福气当回事。 她吃个鱼头他都看不惯,教训她不懂得长幼尊卑,常常气得她跳脚。虽然如此,可她还是喜欢找他玩,谁让逍遥子前辈就这么一个徒儿呢。谁让她喜欢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霸道又刁难,还有些犯浑,常常害他受罚。这些也怪不得她,要怪就怪她老爹太宝贝她了。 “不是最爱吃鱼头,怎么傻愣着不动筷子,傻丫头。”他又给他挑了一块,温柔的眼神中满是暖意。 承安鼻子一酸,浓密的睫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添菜。”他举手无措,担心哪里又惹毛了她。 毕竟菜过了自己的筷子再到她碗中不太洁净。再说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只是她同年的一个玩伴,或许在她中心为她夹菜他还不够资格。 承安红着眼眶,缩了下鼻子,拨浪鼓的摇了摇头。 “难道人长大了,口味了变了?”他说话的时候刻意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的变化。 许是动作幅度过大,惹得她破涕为笑:“你当我还和小时候一般无赖啊!我现在可是长大了,懂礼节知进退了呢!” “还记着呢?”他忍不住想弹下她脸蛋,意识到现在的打扮与场地只好作罢,否则真要如此,只怕不足为奇的望江楼也会招来指指点点的目光了。 “那是想家了吧!” 他的声音细腻浑厚带着点点喑哑,落在承安的心中暖暖的。 “嗯!”她轻轻的低吟一声。 “前阵子师传书与我,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我收到信后快马加鞭的去了趟河阳,在那边没有你的消息,只好又折返回了京城。” “我爹他……他还好吗?有没有很生我的气。”她小声的问,手指不自觉的紧扣。 “楚洲主前些日子一直在长仙谷作客,他很担心你。等我传信回去告知有你下落的时候,他却因为迟迟没有你的音讯已经离开三日了。师父打发了人去追,也不知道碰上了没有。” “那他有没有提到去哪里?”承安心急的追问。 “自是先去河阳寻你了。你呀,人虽然长大了也知礼了却还是任性。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楚洲主不知道多担心你。要不是有师父劝他放宽心,他哪有闲心在长仙谷作客那么久。”话说完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又在说教她了,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承安像做错的孩子,沉默的低了头,吃饭的好心情全无。 这时候上了最后一道菜,是道甜点。 银耳莲子羹,还配了两杯冰镇陈皮酸梅饮子。小二不忘介绍说这是当下京城最流行的饮子,饭后吃能消食去油腻,可口又去暑,女人喝了还养颜。 “来,多吃点。才半个开月未见你,就瘦了一圈。现在有我陪着你,楚洲长知道了也会放心的。若是寻不到,我就陪你回白沙洲等。”他温和劝诫着。 承安应了一声,满怀心事,只是低着头象征性的吃了点甜汤,便放下了羹匙。 伸手拿了杯饮子,慢慢细细的喝起来,味道很纯正,是她喜欢得口感。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绽开,人也跟着精神一振。 想不到当日在四方客栈随意而为,一下子就流传了大街小巷,居然久负盛名的望江楼也有了。 她失踪了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离开京城,呆子是不是回河阳去了? 她转念一想,以他的呆头呆脑,答应了她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违背的。这点她还是相信自己不会判断错的。 也就是说他不会先行离开,还在京城等她?那八娘,华清华阳两兄弟呢,或许也在等她。 想到还有朋友在等她,心情也好了几分。 和醉书画两人又聊了一会,各自说了说分开的这几年的情况,两人相当有默契的,都小心地避开了为什么离家出口的话题。 承安想醉书画应该是知道她离家出口的缘由的,他刚刚还说陪她回白沙洲来着。 或许他还知道她曾说过要嫁给他的豪言。不知道他是愿意娶她呢,还是会拒绝她呢,她也保不齐。 这种事情总不好让姑娘家单刀匹马的问他:“喂!你愿不愿意娶我”,如果人家不愿意呢,那叫她的脸往哪搁。 没捅破窗户纸之前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先试探着。 毕竟爹爹没先去河阳而是直接去了长仙谷,而逍遥子说服了爹爹留在谷中作客,却传了书信给醉书画让他寻她。这其中大有两个老家伙不参合,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的意味! 聪明如他,会不懂个中理由吗?承安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可他面色如常,心怀坦荡不似有假。 而她的这一眼,却让醉书画闻出了别样的气息,心下忐忑,身体蹦得紧直,连谈吐都越发的正经起来。 吃饱喝足了,人就有一急,——内急。 承安拒绝了他做向导,坚持自己去寻厕所。 穿过大厅,来到垂满绿色藤蔓回廊,回廊的那头又连着一个大厅,这边的人声比那边要鼎沸一些只不过看装修比她坐的这边要差一些。 她这才发现,望江楼居然如此之大。东边两座,西边两座,上下两层,楼顶还有观景台。站在回廊上能观看到四周的景象,这个设计真是巧思妙想。 西边的与皇宫一河之隔,装修也就雅致许多,而东边的临街,品味平凡一些。照这个设计,她应该不用穿到回廊就有厕所的,来了就来了,厕所就在尽头了,怎样方便就怎样解决。 西座的靠进门口的犄角旮旯里的那桌坐着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小伙子身板结实,浓眉大眼的坐立不安,时不时抬头张望人群,把视线投到门口。 朱乔儿瞧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直哥哥,你在看什么?” 钟直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刚落座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小二”的音色有些出入,可那音调语气像极了安娘。 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起安娘来,她消失了那样久,像个迷一样充满神秘,又像风一样来去无踪。 可就是这样一个像雾又像风存在的人,他能感觉到她存在着,好像就在他周围。 埋头吃饭的宋芝芝听到朱乔儿说话也抬头瞧了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又看了一眼小叔子,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嘴巴就先一步蹦出来了:“直弟不是内急吧!坐在最里边不好挪,可憋着也不舒服不。” 她踹了下钟翼的座位,钟翼知趣的起身腾出空间来方便他出去。 钟直尴尬的解释了一句,又被宋芝芝给误解了:“是人都有三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钟翼也跟着劝说:“你嫂子是话糙礼不糙,外面还有两桌,侧一侧身就出去了。” 看兄嫂热情的架势,他解释不清了,这厕所不去也得去了。 也好,他在里面闷得心慌,出去换口气也好。 这里吃饭的人多,上厕所的也多,承安愣是等了半刻才轮到她,上完厕所一身轻松,慢悠悠的晃着步子沿原路返回。 走了几步发现走廊那头的那个背影好像呆子啊!她心道自己产生幻觉了,呆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嘛。 她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正要去河阳呢。现在天时人和都有了,只差到河阳了。 她快步向他走去,心中盘算着怎么捉弄他一下。 她来到钟直得身后,一把拍上他的肩膀,熟稔的称呼:“兄弟。” 钟直一直没注意身后有人,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他也没有被惊吓到,因为他在发愣。 他回过身来拱一拱手,礼貌的问道:“大哥,是你在叫我吗?” 承安指着自己,脸色诧异:“大哥?你叫我大哥。”她见到钟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这副中年人的模样,而不是青年的模样。 “是呀!大哥你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找个你个头。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我。”她突然说话提了一个音调,显然很生气。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大哥好眼熟,想不起在哪见过。恕小弟眼拙,愿求大名,阁下是......” 承安暗咒他狗屁文绉绉的,还之乎者也呢。好一段日子没见了,还是那德行。 不知为何,看他那模样,她就生气想骂。或许心中他曾是娘亲许诺的未来的相公,所以她不待见那愚笨的样。不甘娘亲看上如此平庸的人。 忍忍!很快就与你没关系了。解除婚约后各回各家,男婚女嫁互不干涉,以后估计都见不着了。这么一想着,她又念起他的好来,心情也平复了。 其实这也不怪钟直,自打他成为了屠恶冠军后,结实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人一多起来,自然是难以每个与他接触过的都能记得识得,她把承安也当人众人中的一人了。 见她迟迟未说出名讳,心道或许这位兄台与他还有过一些接触,可他确实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拍了下脑袋,暗想礼多人不怪,先行赔了一礼。 “直哥哥你在干嘛?”当她准备放他一马的时候,告诉她是安娘的时候,朱乔儿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乔妹,你怎么出来了。” “我吃完了,里面嘈杂出来就出来散散步,顺便......顺便等你。你上完厕所了?” “嗯!”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释,就默认了。 承安鄙夷的看着他,这男女厕所的入口是一个,只是中间的隔开了。 她之前一直等在门外,刚从那边出来,他就已经在走廊上了。而且看他的神情,摆明就是站很久了。 世道不古,呆子也学会撒谎了。再一看这女的,哟,还有几分姿势,又叫乔妹,莫不是就是他那青梅竹马的乔儿表妹。 她揶揄的打量着他的乔儿表妹,不错,还有几分姿色,配他还有余呢!怪不得呆子都被她**得会撒谎了。 朱乔儿这才注意到直哥哥身边还有一名男子,此人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举止猥琐。虽样貌不错,却不像良善之辈,还是让直哥离他远点得好。 “这个时辰大哥大嫂也应该吃完了,我们快点回去吧,这顿饭说好了是你请的,回晚了大哥和嫂子就结账了。”朱乔儿柔声细语,润物无声。既不失了礼貌,又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钟直抱了一拳,道:“大哥,小弟还有些事情处理。你能否在此等候小弟一下,我去去就来。” 承安闷哼一声,没说等也没说不等。 朱乔儿怕他停留,拽了拽他的衣袖。钟直见她沉默,便当她是答应了。施了一礼,与朱乔儿一道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直结了账,随着众人一起过来。此刻还哪有那位兄台的影子。 懵头懵恼,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真是个怪人! 正文 六十五章 见色轻友 看着他们你浓我浓的身影转入厅堂消失在她的视野,说不上多生气,却有一点点落寞。 “见色轻友的家伙,“直哥哥”一叫,姓什么都忘了。”她模仿着朱乔儿语气,自己都觉得嗲得腻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双手交换存着袖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是谁?凭什么指挥她? 让她等在这就等在这,她偏不? 此时此刻,天时人和,只差去河阳了,很快就可以解除婚约了,成全了他们这对鸳鸯,自己落得一头轻松了。 她深吸一口气,舒展下肩颈。 她想好了,双方面解除婚约的话,爹爹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了,难不成还逼着钟直娶她。 再说了对方有意要取消婚约,那就等同于打爹爹的脸,以爹爹的性格来说没找他们钟家算账就不错了,哪里会把自己强塞给他,反而会觉得他们钟家辱没了他的女儿。 所以这毁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有了他的表妹,而她也如愿的遇着了醉书画,一切都往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本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可为什么不如预料的那般开心。 她自己分析,许是从来都是别人为着她转的,今日这坐冷板凳的待遇有点不甘罢了! 罢了罢了,不想这个了。 还是想想解除婚约后的事情,要这么快让醉书画去白沙洲提亲吗? 可醉书画那个人他常常出入烟花柳巷,与他交好的女子数不胜数,不说别人,就那在玉烟河一带的红袖院的落英姑娘与他可谓是红颜知己。 有关他两的佳话坊间早就传遍了,若说耳听不尽为实,那她亲眼所见清耳所闻那就绝对错不了。 船上的那不羁的风流韵事,还有那天晚上对她出言不逊,那腔调她都学不出来,怎么会那么厚脸皮。 如此的他,真的是她的良人吗?实在是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了。 她不确定了。 她年纪还不大,还没玩够了,还是先游历一番,考察考察他再说吧。 说了不想这些的,脑袋里偏偏塞满了这些,头大! 她朝着回去的方向边走边想。 等回了做席,哪里还有醉书画的人影,心道可能也上厕所去了,便干脆坐下来等。 她端起之前喝剩的陈皮酸梅,唇刚碰到碗边,小二就麻溜的一路小跑过来,神色紧张。 “客观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怕我跑了?”扫了兴致,她有些不悦了把到了嘴边的瓷杯搁在桌子上,语气有些讥诮。 “不是,不是。只是您前脚刚走,与你一起的公子就匆忙的走了,我喊住他结账结果他头也不理的走了。公子的身手,我怎么也追赶不上。”小二忙摆手解释,额头挥汗如雨。 “他不是去如厕?”承安诧异的问道。这要吃霸王餐,好歹也提前知会她,上次的事情他在她心中已经不合格,这次又要记上一记。 “不是。有位姑娘来找她,两人一起出的门。那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的,一看就是她相好的。”小二扯着袖子使劲的蹭着汗,心情忐忑:“既然那位公子离开了,二位是一起来的,这账就得记在公子的头上。” “什么姑娘?” “这边的客人中有认识的,唤……什么来着?”他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叫什么英姑娘。听说是哪个红楼的头牌。” “落英姑娘?”听小二的描述,她脑海中就蹦出这个名字。 “对,对,就是这个落英姑娘,没错。”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个个见色忘友,见异思迁的人。 小二见她翘着二郎腿,态度傲慢,加之他的友人不打招呼就跑了,俗话说人以类聚,说不定就是故意来白食的,得把她看紧点。 “公子这饭是吃完了还是没吃完,吃完了话就随我去柜台结账吧!” 她身无分文,怎么付款。 承安眉毛挑动几下,双手靠在胸前,隐隐透着一股不好接近的感觉。 小二的在她面前居然泄了底,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可吃霸王餐真的可以吗? 听说在望江楼从来就没有吃霸王餐的人存在,这个是什么概念?这里黑白两道的人都有,却没有可以闹事的人出现,这代表这里根本就闹不了事情。 外面已经与花无香所在的秋明殿为敌了,现又与朝廷杠上了。没准天下山庄也在找她,她可不想再来个什么组织什么派系的。 她的小命珍贵的,说好的还没玩够,怎么能够不惜命呢。 她站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 小二见她突然起身,笑得有点瘆人,还以为是要一翻打斗,迎招动作都摆好了。 “我怎么会吃霸王餐呢。只是我朋友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我的钱都在他那里呢!迟些他回来找我就会把钱垫上。” “不成。若是等在这里,我们还要派专人看你,万一他若是不来,岂不是损失更多。”小二收起手,重新把巾子搭在肩上。 承安暗骂了醉书画一顿,心里把他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她光顾着生气,都忘了醉书画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都不知道自个的祖宗是谁,她又上哪里找他的八代。 “你看这是给我娘子买的一支簪子,成色不错,拿来抵押饭钱应该足够了。”承安大气的从袖子中掏出,反正不是她的东西,送出去她肉都不会疼下。 小二并未伸手去接半路又缩回:“我们不是当铺,不会识货断价。倘若是贵重物品您要是就抵了一顿饭岂不可惜!”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究竟要怎样?爱要不要。”她本来就是一肚子火,好言好语的说话,人家还不赏脸。 好耐心磨完了,脾气就上头了。她强行把金钗塞到小二手中,转身就走。 “慢着!姑娘还请三思。” 一声浑厚沧桑的厉声自她身后破空传来,声到人到,声停人立。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长者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听他吞吐的气息,声音,速度就可以断定这位功夫了得,望江楼果然卧虎藏龙。 她屏气凝神耳听八方,将四周的动静尽收眼底。 原来这里布满了暗哨,一举一动都尽置于眼皮底下,只要她轻举妄动,这些人就会现身。 这种地方果真是不能乱来的,还好她没有冲动。 该死的醉书画,什么地方不选,偏偏选了这。 对面就是皇宫,如今又招惹了这里,危机四伏,这个情境下亏他还有心思花前月下,撒手丢这么个烂摊子给她。 小二见来人,脸色明显的轻松不少。跑上前道:“平叔,这位公子没有逃账,只是身上没现钱,这是他给的金钗,您看看是否可以抵押饭钱。” 小二对这个平叔尊重有加,客气的拿出金钗,笑道:“我一跑堂的小二,没见过世面,不识真假。再说我们望江口从不收器件古玩,就是怕惹上官司麻烦。” “恩,思虑周全,不错不错。”平叔接过金钗,拇指与食指相捏,捻得金钗不停的转动,目光落在簪上若有所思。 小二得了平叔的夸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压不住的开心:“那依平叔要怎么处理。” 承安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他们的顾虑,她拍着胸脯保证:“此物是来我购买来准备给我家娘子做诞辰礼物的,绝不可能是脏物。虽说样式简单秀气,可材料是真金白银,做工精细。抵押一顿饭那是绰绰有余的,说起来还是你们赚到了。” “这………”平叔脸色颇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道:“望江楼以往从未有过先例,这事我也不能做主,还得请楼主定夺。” “你不是掌柜的?这里还有楼主?” “我是掌柜得不假,我只是替我们楼主管理的望江楼的,定规矩拍板的人可不是我。”他脸色和蔼了不少:“难得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若是悉心准备的诞辰礼物就换了顿饭,岂不是可惜。” “那你们的意思是......”她可不相信他们会被所谓的夫妻情深所感,分文不收的让她出门。 平叔捋直了胡须笑道:“当然不是了。我们楼主素来喜欢广交朋友,若与公子投机,别说这顿免费了,以后想来就来,朋友款待。” 他把钗又递还来:“在下愿为你做个引荐,还请公子随我去一趟,成与不成的关键在楼主的意思。” 平叔见她似乎有所疑虑,顿了一顿道:“倘若公子与咱们楼主趣味相投,金钗就可留与夫人了,岂不美事一桩。老朽也就成人之美,功德无量了。” “好,我跟你去。”承安见他如此说,也不做言语的推辞,直接就收下了。 吃饭的时候还说着要见上一见这里的主人,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虽然是误打误撞,却也成她之美。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她简直是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正文 六十六章 不如偶遇 平叔客气的在前头为她引路,承安紧随着走在后头。 过了回转楼梯,下到一楼的大厅,人声鼎沸,等候区已经人满为患,相比较于二楼来说,这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家伙,这得赚多少钱,盆满钵满。 于是,她脑海里浮现一个左手拨算盘,右手记账,笑得如弥勒佛般的楼主年满。 哪天她缺钱花,也琢磨来开家酒楼,以她的手艺不怕吸引不来客人。 到时候她就不摊这么大的饼,走文雅精端的路线,想吃她菜的人都得先预约。 路过旁边一张桌子的时候,她发现一道同样的菜,在她那桌叫着“丝丝入扣”的雅名,在这就是简单粗暴的“蒜爆金针菇”。 看上去一样,要说区别也就是餐具不够雅致,份量倒是更多了。她寻思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价钱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 平叔见她减缓了步子,伸长着脖子勾着小二的菜单,便停下脚步笑道:“公子是好奇同一道菜为什么有不同的名字。” 承安惊了一下,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平掌柜就知道了她的想法,而且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凭着这股阅人无数的眼力劲就值得高看两眼。 望江楼果真不简单呀。比她从传闻中预料到的更不简单。 “正是!新奇有趣。” “这不过是一种经营手段而已,若是你与他们说什么丝丝入扣他们估计也不懂,反倒觉得故弄玄虚。可若是放与公子面前定然觉得雅趣别致,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承安赞同的点了点头:“受教了。” 平叔等她走进,边走边与她说道:“在我们二楼东座的菜名还有意思些,每一道菜名餐点都与武功招式有关,公子下次可以去尝尝。” “一定一定。”她答得干脆,一点不像是口头的敷衍应付。过了一瞬她自顾笑了:“只要你们不怕我白食。” 平叔也被她的直白话逗乐了,陪着他说了好些望江楼的趣事。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就到了两座大厅中央的过道上,这里的格局与楼上的不尽相同。 过道两旁也有雅间,却不像楼上是实墙堆砌的雅阁,而是用清雅的屏风圈住四周围成的雅间,觥筹交错的人影在里面晃动,若隐若现。 雅间区的尽头是一道拱门,上面有“闲人免入”的标志,一左一右还有两位护院把守。 来人见了平叔客情的让出一条道来,做了请的姿势,一句多余的言语都没。 有说有笑的随意气氛也变得严肃了,自然而然的谁也没说话。 穿过拱门有个小四方的院子,院子的三面就是一座宅底围成的,分别是正房,西厢房与东厢房。 平叔领着她进了正房的外厅,招呼她坐下,并吩咐下人给她上茶。 他欠着腰,语气十分恭敬:“公子稍作片刻,老朽这就去通知楼主见客。” 承安忙起身道谢:“有劳掌柜的了!” “公子客气了,你称呼我为平叔就好。”平叔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人家作为望江楼的掌柜的,根本不用与她客套的。即便是楼主交代的差事,以他的身份随便交给下人办就成,可他谦卑有礼事事亲为,给了她蛮大的脸面。 这一点挺想不通的,难道人家一眼看出她是人中龙凤,眼光能毒辣到此?这样解释似乎牵强附会了,看平叔的客气周到的态度,不像有歹意。 既来之则安之,还是不想了。“那我就望自托大了,平叔。” 平叔满面笑容的应了一声就朝内厅进去了,留下一名下人从旁伺候。 打量了下四周,窗明几净,摆设陈列简单有序,唯独宽大的茶几上养了一盆鲜活的一叶兰,叶子挺立,许是错过了花期,碧叶格外的苍翠繁茂。 整个外厅由它的存在而生动,亮堂的光线在它的周遭像被吸附似的柔和了不少。 房间中焚了香,放在通风口,香气不浓,似有似无,若不是那一阵风卷送了过来,都不容易感受到。 她挥退了从旁服侍的下人,就更觉得自在了。人在这样的氛围很放松,没有一点的拘束感。 许是太过劳累风尘了,也许是檀香静心安神的效果及佳,坐了稍许,人就犯起困来。 平叔进去也有一会了,料想像楼主这样的大人物总得要摆下谱才能见到的。 等了一会,疲倦感袭来,她干脆侧身半躺半坐的倚靠在圈椅上。双腿蜷缩,双手合十枕靠在颞下,闭目养起神来。 才刚调整好姿势就听到有人说话,话语声越来越清晰,人是由内厅出来的。 “子房兄请留步,文清就此告辞了。” “你执意告辞,我也留不住你,走,送送你。” “改日在叙,子房兄还有客人,你先忙,你我朋友哪天不能聚首。” “哪有什么客人,什么人来都没有文清重要。” 他偏头对旁侧的平叔吩咐,语气明显的不耐烦。“前堂的事情不是有规矩在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点小事你看着处理,用不着事无巨细的告之我。” 平叔笑着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应“是。” 承安知道他们出来了,他一客人怎么好意思再躺着。何况平叔是因为自己才糟了呵责,她怎么得也得对此事有个交代。 说话的功夫她就来到了他们面前,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冲他们二人行了一礼:“见过楼主,见过易公子。” 易文清闻听见话声,目光落在他身上,短短的打量了一下,便收回视线对楼主玩笑道:“谁不知望江楼规模大规矩也大,你一句按规矩办,以这位公子的身材怕是吃不消咯!” 楼主闻言朝承安上前一步,从头到脚端详了一下,又从头往下扫了一遍,直看得承安有些发怵。 欠钱而已,不至于化成灰也要认识她吧。 这个楼主阔额方脸,身材健硕,大约有四十来岁,与承安预想中的手拿算盘的形象差距还挺大。肚子倒是和弥勒佛似的圆鼓鼓的。 楼主看了一会又退了一步看了会,摸着下巴道:“确实身板娇小,难得文清开口求情,就饶你一回,下不为列!” 承安还有些发愣,他不提她脑袋里都已经忘记了欠账白食这茬了。 起初听见熟悉的听声还恍惚以为是臆想,接着听到“文清”两字才确定她没听错,迫不及待的起身就是想证实下是否是他。 这种场合下她都能遇上他,她不得不感叹是缘分。每次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能出现,帮她排忧解难,不得不说他是一颗幸运星。 她的心头跃过一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随即她的世界一阵风雨,她都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着了难道醉书画不是他的良人,易文清才是! 这个认知让她吓了一跳,脸红心跳,匆匆赶来确认来人,真到了他面前,却不敢看他。 背后平叔吭了一声,推了他一下:“高兴傻了,楼主说不予追求了,还不谢过易公子说情。” 幸好她脸上的粉遮得严实,不然脸颊绯红绯红的丢死人了。 她摒却娇羞扭捏的心态,道谢的手刚抬至半空,易文清就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我没做什么,担不起公子大礼。” 他深邃浩瀚的眼睛定定着看着她,良久道了一句:“我们是否见过?” 承安一惊,匆匆抽回被他拿住的手腕。虽然进入了初秋,可天气依旧炎热。她的衣袖宽大单薄,抽手的时候袖子顺着丝绸的皮肤滑下一截,露出光洁柔美的一截玉藕。 类似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听他说了。上次在华清宫中的话语又飘荡在她耳畔:“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的身形,神情,气质都与我的一位朋友很是相似。如果不看姑娘容颜,在下定然会认错人”。 这就是冥冥之中就做感觉的东西吗?是丑是美,还是面目全非都能感应的道?她没有恋爱过,身边也没有可以参详讨论的过来人,只有自己的瞎琢磨。 她底下头,安慰自己这个样子是决不可能被认出的,他毕竟只见过她真容一次。 假装随意的擦了把脸,确定胡须还粘得牢固,这才放了心。 “易公子为何有此一说?”她把问题反抛出去,想听下他的说法,也好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 “觉得你很熟悉,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易公子人中佼者,才华横溢,在下钦佩不已,早有结交之心。实不相瞒,我与公子确实见过,还有两面之缘。只是在下籍籍无名,一介平民,不敢上前高攀。”她目光灼灼的瞻仰着他,语气不卑不亢,似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这时被晾在一旁的楼主终于插上话了:“我说你们准备一直杵着说话。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早有结交之心,不如坐下聊点风花雪月,两位以为如何呀?” 于是,几人又在外厅落座,下人添了茶。 承安那杯纹丝不动的茶被撤了去,重新更换了一杯热气滚滚的茶。 她压低着头,手捧着热茶,脸埋在袅袅升起的水雾中朦胧而不真实。 易文清看向她的时候,她正透过水雾盯着桌上的一叶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安静下来,一室的静谧。 两人都没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这时有个人憋不住了:“怎么我一坐下来就都不说话了,是不是嫌我碍事,我走就是了。” 楼主放下茶盏起身作势要走。 易文清脸色腾起浓浓的笑意,偏头对承安道:“别理他!”又转头朝楼主道:“房三岁我可不拦你,要走快走,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要我走,我偏留下。”他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就往口中倒。 这种天气茶水凉得快,又因喝得过急,舌头都烫麻了,不时往外吐着,真的有点像洲里村民养的大黄狗,天气热的时候总会吐出长长的红舌头。 “我还没与你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望江楼的楼主樊子房。”易文清向他介绍樊子房,可子房似乎不领情,故意抬高头颅,鼻孔对着承安,一副生气的模样。 “你瞧瞧,鼎鼎大名神通广大的楼主就是这个性子,你说传出去是不是坊间的笑谈。” 承安只注意看他说话,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一声。 完了后才发现祸从口出了,樊子房先是指着易文清后面指着她道:“你,你.......。” “你”了半天就没说出个所以然了。倒是把易文清给乐开花了。 人还在望江楼地盘上,小命还捏在樊楼主的手中,给她胆子她也不敢公然叫板,纯属误会。 “我是说樊楼主确实是鼎鼎大名,神通广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自圆其说的解释。 就在樊楼主得意之时,又听她悠悠的补了一句:“坊间都是这样传闻的。” 这不樊楼主的脸色和变脸似的变了又变,彻底石化。纯属是把他扑道了,又拉起来给他掸灰,等弄成人模狗样后,再一脚把他揣趴了再也爬不起来。当然他不是说自己是狗。 一口茶还在喉头口的易文清给呛住了,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劲,笑意盎然。 这一笑,气氛重新又化开了。 “公子怎么称呼?” 本来在他做介绍的时候她就应该自报家门的,可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他假名字,可这下问道她头上了,这回是蒙混不过去了。 正要作答,这时从门外回来的平叔附在樊子房耳朵边说了什么,只见樊子房脸色肃穆:“两位先在此做客,等我先去处理下前厅要事,晚些我安排人马送你们回去。” “子房兄可是前头出了什么事情?”易文清关切的问。 樊子房的视线与易文清对视,又转到了承安头上,一瞬又挪开了视线,有些迟疑。 承安会意:“人有些倦怠,我去院子里走走。” 她欲起身,樊子房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不用了,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听听无妨。” 他压低了声道:“听说今日皇宫出了刺客,目前京城已经关了城门,封锁了个个出口。有人看见刺客朝这边来了,现在正带兵围了我们望江楼。此刻兵荒马乱,你们还是在这里呆着好。” 他咽了下口水对易文清道:“今日霍小将军亲自带人搜捕,可见绝不是一般的小事。只怕是有人捕风捉影,借机生事,陷望江楼于不义。我与你至交,有事自然不会瞒你,此事与我无关。文清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如果太子面前能说上话,烦请帮我疏通一下。” “你我交情,还用得说这套。你先去吧,以望江楼今日的地位,没有人证物证,子虚乌有的事情岂能构陷。”易文清起身,语气凝重。 樊子房沉吟了一声,随着平叔出了院子。 正文 六十七章 插翅难飞 樊房主出去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不知道外面是如何的风云变幻,可偏安一隅的她此刻什么事情也没有,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这才仔细注意到这里的门墙都是做过特殊处理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阻隔了外面的人探听这里的消息,同样也阻断了外面传来的消息。 茶盏中的茶水见底,伺候的下人上来添了沸水。 细长的嫩芽随着沸水的注入而上下浮动,茶色一点点渲染开来,逐渐变浓,最后浑然一色,视觉上像极了浓郁的秋色。 吸饱了水的茶叶一片片的纷繁地坠落,跌落白瓷杯底,宿命般的安置,安静而美好。 可她的心如茶叶起初般沉浮忐忑,却未能如最终的归于平静。 易文清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低着头人隐在阴暗中看不清神情,只是手指在杯壁上不停的摩梭,滚热的瓷壁把指腹烫得红彤彤的,可她浑然不觉得烫。 “你在想什么?”他出声问道。 “啊…”她一抬头他的俊脸就在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要看透她心中的秘密。 心一惊,手一抖,慌乱中碰倒了杯子,热水顺着桌面流到边沿,汇聚成直线滴滴的掉落,没入在她的衣摆上,润湿了一片。 “烫不烫?还好吗?”易文清紧赶着上前从胸口掏出洁净的帕子笨拙的替她擦拭,边擦边问。 其实热水经过桌面再掉落下来,早就失去了温度了,即便还有热度作为男子被烫下也没什么的。他的反应似乎太过了点,而且两个男人这么近的距离这个画面太怪异了。 她脸一囧,从他的手中夺过帕子慌乱的胡乱擦了几下,执在手中递回去之时才感觉手帕温润带着体温,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抑或是交融着彼此的温度。 “你的衣服还没干,先留着吧!”他没有接帕子,而是吩咐下人收拾,给她重新安排了个位置。 “笨手笨脚的,易公子看笑话了。”她在尴尬的笑了笑,此前还没发觉什么,这下就清晰感觉出易文清的目光似乎过份的关注着她。 不像是她的错觉,不像是她想多了。可明明他是第一次见她男子的打扮,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没……怎么会?是我惊吓到你了。”他说完目光转向外头的小院:“子房兄出去好一会了,不知道外头怎样了?” “担心就出去看看吧!” 他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道:“不担心。” 回头瞧见承安诧异的表情,他解释道:“这点风雨对望江楼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这霍小将军也是个人物,子房兄要摆平此事恐怕要费些精力。” “那……刺客是真的躲在望江楼了?”她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我是说既然从宫里逃出来,躲在此处不是自投罗网吗?这里离皇宫这么近。”她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并没有过多关注这话,倒是她心虚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可能的地方才最可能。望江楼不是谁想搜就能搜的,霍小将军能搜到此处,心中定然是有了八成把握。” 看他言之凿凿,承安的心一下子慌乱了,七上八下。 之前怨醉书画见色忘友的撇下了她,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确实气得她想翻脸不认人。 可此刻,心中却盼着他不要回来找她,内心里还是盼着他不要出事。 虽然她觉得以他的身手即便正面碰上那个叫霍小将军的人也能脱身,可那人能得易文清夸赞定然不是泛泛之辈,何况对方人多势众,要说不担心那是捏着哄自己的。 “吃点这个,去暑。”易文清从侍从碰上的托盘中端起一叠切成薄片的沁着汁液的西瓜放置她面前,“入秋了再吃冰镇的就伤胃,吃点新鲜的,这可是刚采摘下的,鲜美多汁。” 承安拇指与食指拿捏着西瓜,机械的尝了一口,入口沙沙的,很甜,吞下一口胃里传来的强烈的饱腹感,实在是吃不下去。 “公子有心事?”易文清见西瓜在他的手中被捏得不成样子,汁液斑斑,委实替西瓜委屈。 承安吸了口气,将西瓜放置在一边的盛放残物的器皿中,胡乱地抓起帕子擦了把手,这才发现这帕子是易文清的,她的脸增的一下发烫。 雪白的娟帕染了淡红的汁液,像粘上了过水洗淡了血迹般突兀难看,她揪着帕子不好意思道:“帕子被我弄脏了,这下想还你也还不了了。” “就是条帕子,你想留着就留,不想就丢了就是,何故紧张,扭捏得都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了。”易文清取笑道。 弄脏了怎好意思还回,要是丢了就是折了他的面子,不丢犹豫着就是扭捏不像样,他这么一说,她也只能收下。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她边把叠好的娟帕往袖里塞,无意地问道。 “我与子房兄是好友,是故常来这边吃饭聊天。” 她“哦!”点了下头,易文清还等着对方再说点什么,可接着没了下文。 他失笑的端起茶一口喝尽,接着道:“子房兄非读书人出身,找我的初意是让我给他的望江楼出谋划策。例如取下雅阁的名字,请我免费品尝新菜,报酬是贡献名字等等,一来二去的这望江楼就熟悉无比了。” 他的语调愉快轻松,承安被带着放松了不少,她歪着头道:“那这样说来,同菜不重名也是出自于你的创意了。” “嗯!” 之前看到樊楼主的模样,总是与想象中的对不上,感觉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下倒是感觉对了,似乎本该就是这样的。 “易公子才华横溢果然名不虚传呀!”这话是她的心理话,每次遇见他总会发现他好多面好多才能,就好像一口井,掘之不完,取之不尽。 “公子过誉了,不过是谋士的伎俩,立足谋身罢了。”他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股嘲讽,好似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当她探究甄别他的情绪时又听他道:“听说你朋友先行一步,公子不必气恼,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他这是安慰自己? 承安叹了口气:“或许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来找我!” 我想去前头看看。不知可否。”她按耐不住的起身,征求的看着易文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如此信任他,想听他的建议。 “外面人仰马翻的,再等等。只怕很快就波及到这里了。”易文清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目光如水,她感觉自己险些沉溺在这目光中不能呼吸。 承安明白他话语的意思,既然已经得罪了,外面没搜到势必会搜到这的,这是最后一处没有搜过的地方了。 那她现在必须得走了,不能等着别人来捉她。 她环顾下四周,看了下围墙,这点高度对她来说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告辞了,后会有期。”她向易文清拱手告别,正要腾空跃起,感受到易文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重重施力,犹如千钧,让她半点也腾不起来。 她睁大双眼,不解的看着他。 易文清对她摇了摇头,眸子里淡定而平静。他俯首贴在她耳畔轻声道:“来不及了。外面已经被包抄了,这时候跃出墙头只会自曝身份。” 承安心中一怔,恍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外面传来守门侍卫的阻拦之声,大批的人马侯在门后,只待一声令下就进门拿人。若不是这里是望江楼的核心,需得讲究些规矩给些面子,否则就直接闯入了。 霍小将军一早就收到线报,犯人藏匿在望江楼中了。无凭无据的 他自然不能拿望江楼怎样,可望江楼就是再牛,那也不能阻拦朝廷办公。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都查过了,遍寻无人,只有这最后一处没查过了,刺客很可能就隐在这里。在未打草惊蛇前,他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 只要刺客在,必让她擦翅难飞。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跟我走。”易文清不待她答应,拉着她奔跑进了内厅。 进了厅内才知道内有乾坤,比她想象的要开阔的很多,左右两边都是打通的,连着书房与卧室。 承安自然不会认为就是让她躲在房间中这么简单,来人既然敢闯院子,房间定然要搜过才放心,她把目光投向了易文清。虽然他显然早就知道了她就是刺客,可她相信他不会害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相信,不过就是几面之交的人而已。 正文 六十八章 别有洞天 这个书房虽然面积颇大,可一眼看去一览无遗。 承安猜想,这里应该是有密室。 她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静候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易文清在嵌入墙壁的书架上挪开几本厚重的书,柜壁上露出一朵凸出的金刚菩提子雕刻的莲花,位置有些高,她惦起脚尖探着头用手指点着数了数,一共是七瓣。 七瓣金刚菩提子,有什么特殊含义呢!她曾在一本禅书看过是代表金钱与声望与成功,生意人倒是信这个。 他双手拧住花纹转动,发出“吱吱”滞涩的声响,这机关怕是有些时日没有启动过了。接着几声细微的机关轴转动的声音,书柜稳稳的挪动,闪出一条道来。 易文清把书重新安置摆放整齐,框架也是一尘不染,完全没有遗漏一点痕迹。 “快进。”他几乎是拽着她的手进去的。 刚进来,门就闭合了。他的动作快到她没看清他是触碰哪里的机关。 她刚稳住身形,他说了一句“跳”,长臂一揽拥着她缓缓坠落。 当她的脚接触实地,站稳身形,易文清松开了她的臂膀。 承安离开他的身际,挥动了两下刚被禁锢的臂膀,边往前走边打量眼前的地下室。 这里的一点也不昏暗,而是亮如白昼,光线略带黄绿色。 许久未开的密室空气竟然没有难闻的潮湿腐朽气味,通风防潮效果可见一般,能造出这样效果的地下室,这个营造师傅的技艺不凡。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地下室,面积很大,物资一应俱全。更为奇特的是这里的照明并非是长明灯,而是一颗约莫一人高的树,树上的果子有的大鹅蛋那么大,小的也有鹌鹑蛋一个大小。 果子发出盈盈的亮光,树叶上隐隐有光波流动,果实树叶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好美呀!”她赞叹一声,脚不由自主的朝着这颗发光的宝树走去。 璞玉为叶,夜明珠作果,就连枝干也是棕色的玛瑙打造而成,真可谓珠光宝气,满是生辉,谁能在这样的宝物面前不迷离了双眼。 白沙洲人才荟萃,从来不缺少古玩宝物,可像这样的她真的是头次见到。 她不是没见过美玉,夜明珠这些稀罕物,甚至小时候爹爹拿给她单纯是做玩物的。她就干过拿极品鲛珠与夜明珠做弹子在地上碰撞的事来。 原本这些宝物也就只能称为值钱的宝物而已,可如今经过能人巧匠的巧妙设计与精湛的技艺,堪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树枝、树叶、果实的连接看不到任何镶嵌的痕迹,好似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打造一颗这么大的树,得有多大一块体积的玛瑙,真令人咂舌?还有,要雕琢到刚吐芽的嫩叶上都能看到透明微小的脉络,这得花费多少功夫? 她触手抚上这件艺术品,感受手下传来光滑温润的质感,流畅的线条,细致的脉络,无不感叹造物者之妙,工匠的技艺高超。 易文清静静地看着她陶醉沉迷的模样,微微努了努嘴角,随着笑容蔓延,挺俊的鼻梁上绽开了细微皱纹。 承安震撼艺术的瑰丽,一时间忘了易文清,忘了身处何地,忘了她此刻是来避难的。 良久,她的手才抽离开宝树,一回身他就在她的对面,不远亦不近的距离冲她微笑。 “我失态了……”她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语言无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神过来后,今天的接触的发生接触的事情太多了,脑海里千头万绪。 “任何人见了都会动心的,这是人之常情。”他的语气平淡,只是在说着司空见惯的事情。 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与醉书画的磁性带着蛊惑的迷人声音不同,他的声音总给人踏实稳重的感觉。可他吐出的这句话,脸上明明含着笑意,承安却感觉到他的寡淡与疏离。 她迟疑了一下,扯出个一个笑脸:“是呀,这么美好的摆件,任何人见了都会动心。”但不是人人都会起占有欲的,可这话她含在了口里,慢慢吞回了肚里。 她路过他的身旁,径直走到一个圆形的石蹲矮椅上坐下,自说自叹:“霍小将军的人不知道撤了没有!” “这么久了应该退出望江楼了。”他理好衣服,在她同侧坐下:“但里面肯定布了隐哨,外面已经被围成了铜墙铁壁。” 他那种自信肯定的语气,承安都要怀疑他是否查看了外面的形势。可他与她一直同在,是不可能分身的,难道是外面有传递消息进来吗? 这种机密的地方知道的人应该没有几个,越少越好,普通的人是不会有传递的资格,莫非是樊房主?或者是平叔?平叔只怕也没有这种资格。 “时间一长又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撤掉是迟早的事情,只需耐心等上一等。”他在她身上停留一眼又转开了头。 地上和地下室两个空间,两个环境。在上面还是炎热的初秋,到了地下面就是清凉的深秋,单薄透气的麻葛衣料抵不住从毛孔钻进来的阴沁之气,承安只觉得凉意习习。 承安弯腰环膝抱住肩膀,目光盯着并齐的脚尖无措地在地面挪动,双手上下抚摸着手臂,“这里有食物吗?” 易文清一愣,随即轻声道:“这里好长时间没有开启过了,有食物只怕也过不能实用了。” “哦!”她有些失望的吱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不用担心饿肚子,等夜深了我上去拿些食物下来就是了。”他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外罩衫批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 承安扭头看见肩膀的男子外衣,易文清内里只着了件单薄的棉纱里衣,隐隐可以看见肉色,大大的不妥,她忙用手推开:“我不冷,易公子还是自己穿着。” “还说不冷,你的手都冰凉的。我外出见客为了穿着规矩端庄就穿得严实些,一直闷着热呢,到了这下面还觉得温度适宜。”他说话的气息喷到她的头上,承安只觉得后颈的皮肤酥**痒的,耳朵腾地一下就热了,这种感觉她很别扭,手误无措。 原来她拂去衣服的手,正好覆上他的手,她惊得触电般的缩开了手,嚯得站了起来,走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不知道要待多久,人都跟来了,她现在才想到这个,是太过迟钝了吗? 亏她平时总骂钟直呆,自己一看到美男子也没好到哪去。 “夏姑娘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怕你着凉了。你要是不觉得一个在地下室孤单害怕,晚上我就宿在上面。等外面平息了,我再护送姑娘离开。”易文清笑着朝她走进几步。 “你干什么?站那里不要动。”以前她是丑女的时候她不害怕他的靠近,而如今他一言道破她在宫中的名字,也就是见过她的真容了。 所以无怪乎她会以小人之心去夺君子之腹。正如同宝树一样,美好的东西虽不是人人都想占有,但是欣赏吸引却是人之常情,难免招蜂引蝶为自己添置麻烦与隐患。 “好,我不动。”他耸耸肩无奈的举起双手,脸色挂着明月般的笑容。被女子趋之若鹜惯了的贵公子,今个也吃了回闭门羹,被拒千里之外呀。 “你坐那边去。”她指了指他们刚才坐的球形石蹲,看他老实的坐好了,她才坐在这头的楠木圆桌旁边的玫瑰圈椅上,搭起了二郎腿:“好了,我们就这样说说话。” “芷莹姑娘想聊点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承安直入主题,像他作为东宫的谋士,要说只是单纯的帮一个在宫中犯下大事的犯人,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如今彼此的身份来说,可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太子殿下没有与你为敌,我是他的门客自然不会与你为敌。”他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也很简单。 “那是之前,我现在是挟持了太子还打伤了他逃出宫的。现在朝廷派人追捕我,你知道了还会这样认为吗?”承安挑了挑眉,抬起脸颊质问他。 面对他的质问,他却越发的笑得容光焕发:“轩辕靖的身手竟然不如你,教训得好。把他伤得严重吗?” 这是哪出,他尽然幸灾乐祸。承安有些摸不着头,皱颦道:“易公子还没有回答我。” “我的态度早已经回答你了。”他一本正经的道:“我要是想与你为敌,早就通把你交给官兵了,或者现在绑了你交给殿下处罚。” 承安想了想,这倒是真的。 要杀她用不到拐弯抹角,早就动手了。难道是想挟恩让她替东宫卖命? 当初让她脱身时就是这个条件的,她这个人只属于自己,她不替谁卖命,只愿意为自己活着,当时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可我没有什么好处给东宫,给你。” “不需要你许诺什么好处,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殿下肯留你是因为皇上本就没有要杀你的意思,所以杀你与不杀你于殿下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危害。如今你已经离了宫,皇上不再迷恋你了,也就对社稷之本,诸多势力也构不成威胁了。你不在是各方势力拉拢与打压的对象,自然成了无用之子,除了丽妃还想拿着对太子殿下做做文章。” 他看了一下她的反应平平静静的,接着道:“你下手伤了太子,太子也能想方设法撇清这其中的关系,只是费事了一些,丽妃闹不出什么名堂来,否则上次雍王被刺事件也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的。”他笑了笑:“不知我这个解释是否能让姑娘打消疑虑呢?” “这样说来还是除了我省事,至少被抓了,太子还是有点棘手不是吗?”她也笑了笑,脸上笼罩的疑云却是烟消云散了。 “是有点棘手,可追杀你恐怕更加棘手。要做文章是杀与不杀都可以做的,只要对方有心做。你与你那位朋友才是真正棘手的人物。虽然殿下有心放水,但能从皇宫中脱身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成,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信你就是了,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呢,不信你我跟着你往死胡同里跳呀。”承安娇嗔了一句,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实诚,至少没有粉饰掉这其中的利益厉害关系。 她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这边坐。 “怎么,不怕我了?”易文清好气又好笑,被个丫头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她摆动手臂拖出了一把她旁侧的椅子,扯着用袖子扫了几下凳上的灰尘,笑得谄媚:易公子请坐。” 易文清愣住了,这待遇变化太快乐,他还有点不适应。“夏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爽快人,我喜欢。”她拍了下大腿,拉着他坐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夏芷莹的?” 正文 六十九章 心细如发 易文清想了想,瞥见她满是期待的样子心情十分的好,卖了个关子:“你猜?” 切,没趣。这是猜出来还不是求人家,让他决断猜得对与不对,一点都不痛快,而且没趣。 “猜不出?”她一口回话,皱着小脸,挤出难看的褶子,活像个摊不开的核桃。 “猜猜嘛,还没开始就放弃,一点也不像你。” 承安抬手抚了抚额头,他没听错吧,这里只有他与她,怎么这语气有点撒娇意味。 她撇了撇嘴:“我是怎么样的?你了解?说得我们好像很熟似的。”待在地下室的时间长了,关系也慢慢的熟稔了,说话就不像之前的顾忌,有点口无遮拦。 易文清貌似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她的呛话而置气,反而觉得十分的可爱。“认识一个人有时候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你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我便这样认为了。” 他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室内洒落,就像三月淅沥沥的小雨无声飘落在她的心上,悄悄的滋润着孤单的灵魂。 承安不得不承认他直觉很准,她确实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某些时候她还有着她固有的执着与倔强。 好吧,这招算她败下阵来。 她托着下巴苦冥思苦,把从步入望江楼的那刻起到身份被识破期间的行为举止都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看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思绪,双手搓着脸厚脸皮的问:“给点提示,是外貌 ,还是行为举止?” “还是其它?”她补充。 “是或都不是。” 这又是什么回答,答了和没答没两样,她翻了个白眼,努力的分析着他的话:“你的意思识破这些身份的主要缘由并不在这上面,这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只能算辅助了你的判断?” 易文清对她一点就通的聪慧投来的欣赏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这么说来,你是最后一刻才确定我的身份了。” “不错。别看平叔平易近人,在望江楼做过几年的小二都有几分颜色,更别提平叔了这个做掌柜的人了,是雌是雄一眼就能看出差异来。再加上你知道霍小将军搜楼时坐立不安的神情,自然联想到了刺客的外貌特征了。霍成若是不来,还是无法猜出你的真实身份的,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勾着唇清亮的眸子盯着她,轻声道:“其实出卖你的是你的这里?”他剑指指向她的手。 这话承安就费解了,这与她的手有什么关系?她拿出她的右手,对着光仔细观察,疑惑不解。 “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她挑了挑眉头。 “你看下你脸色脖颈的肤色,再看看你的手上肌肤的纹理肤色,你觉得如何?” 这才发觉她抬起手时,宽大的衣袖会下滑一段,露出娇柔的细手确实与外貌及不相称,可她还是不服气,争辩道:“脸色日晒雨淋,手藏在衣袖间保养得好呀!就是不是这样,也只能说明我是女的。” “夏姑娘忘记了我曾经在华清宫替姑娘诊过脉。”易文清不急不缓得道。 “有这回事不假。”她心中一惊,难道是脉象出卖了她,易文清的医术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境界了,如果把他与醉书画放在一起,谁更厉害一些呢。 “夏姑娘太高举在下了,我的医术还没有臻入佳境。只不过是在姑娘寸口处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这次恰好又给易某瞧见了,唐突之处,姑娘不要见怪。”他赔了一礼,话语十分的诚恳。 有这回事,她自己的身体,倒是从没有关注过这个细节。仔细一看还真有这么一点,不细看都不能发觉。 这个易文清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不但心细如发,还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怪不得能成为东宫第一谋士。 公子世无双,才情两绝绝。这句话用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大方的回了一礼。 起身两人相视一笑,明珠的光华摇曳波动,比月光更魅惑,沐浴下的人慢慢被柔软融化,心也变得软软的。 这刻她感觉自己有些被蛊惑了,刹那间居然生出了与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她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再次陷入这种温柔的漩涡。一定是疯了,愤愤地想都是这珠光惹的祸,只能怪这种别样的夜色太美太有吸引力了。 他眯着眼,像只狡黠的狐狸,将她的一举一动纳入了眼底。 等欣赏够了她的别扭了,终于大发善心:“你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顺便给你送吃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可不就把她当小吃货了。承安难得的顺从,低着头沉声应:“好!” 他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抱到床上,承安忙接过去,这种事情假手于人貌似不好,虽然在家这些活计也是有人帮做的,可那是下人。 易文清任她接住了被子,他再从她手中拿过上面那床垫背,率先一步铺开。 两人一起铺床,一个铺垫被一个铺盖被,配合相当的默契。完了易文清扯了扯有点皱的床单,手掸了掸:“好了,放置些时候了,但都是干净的,夏姑娘将就着用。” “嗯!”她坐在床头,手抚摸着被子,心里暖暖的。 易文清想了想,瞥见她满是期待的样子心情十分的好,卖了个关子:“你猜?” 切,没趣。这是猜出来还不得求人家,让他决断猜得对与不对,一点都不痛快,而且意思。 “猜不出?”她一口回话,皱着小脸,挤出难看的褶子,活像个摊不开的核桃。 “猜猜嘛,还没开始就放弃,一点也不像你。”他引诱着他。 承安抬手抚了抚额头,耳朵没听错吧,这里只有他与她,怎么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撒娇意味。 她撇了撇嘴:“我是怎么样的?你了解?说得我们好像很熟似的。” 待在地下室的时间长了,关系也慢慢的熟稔了,说话就不像之前的顾忌拘谨,有点口无遮拦。 易文清貌似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她的呛话而置气,反而觉得十分的可爱。“认识一个人有时候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你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我便这样认为了。” 他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室内洒落,就像三月淅沥沥的小雨无声飘落在她的心上,悄悄的滋润着独自在外闯荡的孤单灵魂。 承安不得不承认他直觉很准,她确实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某些时候她还有着她固有的执着与倔强。 好吧,这招算她败下阵来。 她托着下巴苦冥思苦,把从步入望江楼的那刻起到身份被识破期间的行为举止都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看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思绪,双手狠狠搓了脸几下,厚脸皮探头过来:“给点提示,是外貌 ,还是行为举止?” “还是其它?”她补充。 “是或都不是。”他的回答相当的淡定,相当的含蓄。 这又是什么回答,还不如不说话。她翻了个白眼,心理却努力的分析着他画面上的意思:“你的意思识破这些身份的主要缘由并不在这上面,这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只能算辅助了你的判断?” 易文清对她一点就通的聪慧投来的欣赏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这么说来,你是最后一刻才确定我的身份了。”她惊呼。 “可以这么说。别看平叔平易近人,眼光毒辣得很。在望江楼做过几年的小二都有几分眼色,更别提平叔了这个做掌柜的人了,是雌是雄一眼就能看出差异来。” “再加上你知道霍成来了时坐立不安的神情,自然联想到了刺客的外貌特征了。霍成若是不来,还是无法猜出你的真实身份的,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勾着唇清亮的眸子盯着她,轻声道:“其实出卖你的是你的这里?”他做剑指指向她的手。 这话承安就费解了,这与她的手有什么关系?她拿出她的右手,对着光仔细观察,疑惑不解。 “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她挑了挑眉头。 “你看下你脸色脖颈的肤色,再看看你的手上肌肤的纹理肤色,你觉得如何?” 这才发觉她抬起手时,宽大的衣袖会下滑一段,露出娇柔的细手确实与面貌及不相称,可她还是不服气,争辩道:“脸色日晒雨淋,手藏在衣袖间保养得好呀!就是不是这样,也只能说明我是女的。” “夏姑娘忘记了我曾经在华清宫替姑娘诊过脉。”易文清不急不缓得道。 “确有这回事。”她心中一惊,难道是脉象出卖了她,易文清的医术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境界了,如果把他与醉书画放在一起,谁更厉害一些呢。 “夏姑娘太高举在下了,我的医术还没有臻入佳境。只不过是在姑娘寸口处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这次恰好又给易某瞧见了,种种巧合加起来,就是肯定了。” 他赔了一礼,话语十分的诚恳:“唐突之处,姑娘不要见怪!” 怪不得像他行礼时,拿住她的手腕良久,当初她心中也有过一丝诧异,并没多想。 有这回事,她自己的身体,倒是从没有关注过这个细节。仔细一看还真有这么一点,不细看都不能发觉。 这个易文清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不但心细如发,还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怪不得能成为东宫第一谋士。 公子世无双,才情两绝绝。这句话用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大方的回了一礼。 起身两人相视一笑,明珠的光华摇曳波动,比月光更魅惑,沐浴光华下的人心也变得软绵绵的,快融化出水来。 这刻她感觉自己有些被蛊惑了,似被下了降头般,刹那间居然生出了与他共度一生的荒唐想法。 她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再次陷入这种温柔的漩涡,迷失了自己。 一定是疯了,咬牙愤愤地想都是这珠光惹的祸,只能怪这种别样的夜色太美太有魅惑了。 他眯着眼,像只狡黠的狐狸,将她的一举一动纳入了眼底。 等欣赏够了她的别扭了,终于大发善心:“你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顺便给你送吃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可不就把她当小吃货了。承安难得的顺从,低头沉声应:“好!” 他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抱到床上,承安忙接过去,这种事情假手于人貌似不好,虽然在家这些活计也是有人帮做的,可那是下人。 易文清任她接住了被子,他再从她手中拿过上面那床垫背,率先一步铺开。 两人一起铺床,一个铺垫被一个铺盖被,配合相当的默契。完了易文清扯了扯有点皱的床单,手掸了掸:“好了,虽然放置些时候了,但都是干净的,夏姑娘将就着用。” “嗯!”她坐在床头,手抚摸着被子,心里暖暖的。 “夜深寒重,盖好被子,睡个好觉!”他走出两步回头会她说。 “嗯!”她重重的点了下头。 看着他的背影消息在她的视野,真的走了。她把脚挪上床,合衣盖着被子躺下。 宽敞的黄梨木的宽面曲尺罗汉床,样式简单,制作精良,地下室本没有蚊虫,所以不需要蚊帐,用这种床再适合不过了。 她躺在大床上,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想起来还遗漏了一个问题没问他。 反正明天又能见到他的,再问不迟。她翻了个身,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一觉醒来,尿意胀满,急急的起床才想起自己身处地下室,心道既然有生活物资自然应该有方便的地方。 路过宝树,再往前走了数米前面有个弯道,拐进过道里有三个隔间,心中一喜,是这里没错了。 推开第一间是个储物室,里面盛放着各种兵器与宝物等,关了门打开第二间,里面有白瓷马桶,马桶旁的案桌上还有一盏夜明珠的小灯。 解决了急事她呼了口气,一身舒坦了,走路也慢悠悠了。 出了隔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便好奇最后一间房是什么,一般不是应该把马桶安置在最偏远的一间吗? 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宝贝,抱着探索的精神,她打开了最后一间房门,微若的光线渗入,出乎她的意料,好似空无一物。 怕自己没看实,她去第二间房拿来了夜明灯,光线一下子填满了整个房间,没看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嘴中喃喃道:“这里应该有些什么才是呀!” 正欲转身,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慢着慢着,她端着灯缓缓靠近墙壁,仔细一看原来正面与内面墙是汉白玉打造的墙壁,而与第二间房共的是普通的砖墙。 她把珠灯移近,惊叹万分。两壁上各浮雕了一座观音坐莲,上面布满了佛教题材的雕刻装饰和用梵文的文字镌刻的经文,字体端庄,雕刻刚劲挺拔,技艺无双。 目光下移,挨着地面的墙壁,有一排浮雕七瓣莲花,除了材质不同外,与上面在上面书架上看到的是一模一样,随意的数了数,大约有近百朵之多,美朵大小形态一样,没有差别。 难道这里是一个古墓的入口?望江楼是建在古墓之上? 没道理啊,这样的风水适合做生意,安葬却是大大的不妥。没有人会建在一面临水,市井繁华的地方造一座坟墓的。 她暗笑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大户人家建个地下密室是很常见的事情,只有他爹爹那样的怪人才会建造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冢。 再说要是这里还真设有机关,这么多个,势必只有其中一个可以打开,其他的或许是装饰起迷惑作用,或是惩罚的暗器,这可不是随意可以尝试的,没弄好小命都没有。 好奇怪归好奇,可也得有素养。这是别人的隐私,为了救她,能把她安置在这么机密的地方的,她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不能因为自己好奇就去窥探别人隐藏至深的机密,如果是自己看不惯的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么一想,她准备退出房间。 正文 第七十章 破阵解局 她掌着灯朝门移到门口,鬼使神差的又扭过身来,探看两眼。 这间房间总觉得有点诡异。进门的时候就闻到空气中清淡幽香,但那时候注意力都被石壁雕像吸引了,根本没把心思放那上头。 这回要出门了,香味也越来越淡了,才想起这么回事来。 承安往回走了几步,香味确实浓郁了一点,怂动鼻子使劲抽了两口气,静心感受着香气的来源。 难道是墙壁散发出来的? 她快走两步,伸出手指刮擦了下冰冷的壁面,然后又把手提到鼻下嗅了嗅,没味儿? 香味明明在这里最浓郁,可为什么手上却无味,她把灯举过肩头,仰头细细端详两扇墙壁,这才发现这两者的微妙的诧异。 侧面的那扇墙壁的观音左手持柳枝,右手中的净瓶是倒立的,寓意着向众生普洒甘露,赐福人间。而正面的石壁上的观音净瓶是端着的稍倾斜,这是二者的唯一区别了。 她挪至侧面的观音像,净瓶正好是在她的头上的位置,把珠光灯拉近,朝净瓶里外看了个实,这个净瓶不是单纯雕在墙壁上的线条,而是实打实的石瓶,里面有容储的空间。 墙壁上没香味,这个倒立的净瓶自然什么也不可能有。 那么?难道? 她眼底冒出一丝精光,目光如炬的盯着正面石壁上的观音手中的净瓶上。 心理怎么想的,脚也就怎么执行了。 这个净瓶是竖的,踮着脚尖站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她踩着墙壁最下面的一朵六瓣莲花,右手攀着观音的手臂整个人贴了过去,香味更浓郁了,凑头一看里面真的是有些液体漾动。 她拿出一个食指想往内里蘸点液体,手指还没探下去,就窥见里面的水波扭曲成急速的漩涡朝她席卷而来。 她晃了晃头,集中注意力将眼睛眯成了一跳缝,努力想看清楚一些,那些漩涡慢慢地的一圈一圈的散开了,心笑不过是幻觉尔尔。 刚舒了口气,荡漾的水面平地翻涌了个惊涛骇浪,随着距离的缩短,浪头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的朝她拍来,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打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她被浪推着不知道漂向哪里,哪里都是无穷无尽的海洋,看不到边际,也没有任何的救命稻草。泡在海水里,身上越来越冷,肢体越来越僵硬了,知觉在一点一点的抽离。 楚承安,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什么也不做。 清醒点,清醒点,她颤颤巍巍的将手递进口里,狠很的咬了一口,血迹斑斑,身体的刺痛感传来,人的意识也清明了几分。 她明明记得身处在地下室中的,断断续续的忆起之前的事情。她这是怎么了? 这是幻觉,没错这是幻觉。 古怪一定就出在那诡异的幽香上,曾在长仙谷的藏书阁中看过这类香气的记载。可是她现在头晕呼呼的,一点文字记载也想不起来,更无从分析这是什么香了。 可她的认定了眼前都是迷幻的幻想,再真实也不能相信。 抱着这样的执念,她终于看得清眼前的景象了。她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背侧传来酸楚的疼痛感,她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从墙上摔下来摔疼的。 她是真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了,虽然认定了眼前都是假的,可如果身体继续萎靡下去,意识也会慢慢抽离的,最后还是会陷入幻象中醒不来的。 她想清了这点,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盘起腿打坐调息。 此处是地下室,地底本身阴气就重,气温又低,真气在手三阴足三阴中运转的十分的流畅。阴阳在体内不断的转换生化,这种环境下,效果特别的明显,一盏茶的功夫,意识体力虽若但是相较以前强了不少。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光芒万丈十分的刺眼,耳畔传来低低的梵文吟唱。 四周不在是汪洋一片,而是周围竖起丈高的墙壁在徐徐转动,将她围困在中央。墙壁上皆是梵文,与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想来那些梵唱颂吟的就是这些文字。 这些她既看不懂也听不懂。 虽然万千世界无奇不有,鬼神之说一直都有,可要说她现在撞鬼了她自是不信的,世上没这么多鬼,就是有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才一个思考的时间,她就发现这些虚幻的墙壁转速在加快,梵唱的声音与语速也在发生的变化,心中渐渐有些烦闷难耐。 不一会,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颂唱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只觉天旋地转,内心焦躁不止,呼吸急促一阵干呕的感觉袭来。 “不要在唱了,不要唱了。”她难受的捂着耳朵边吼边横冲直撞,可无论往哪里冲都是碰壁。 意识到自己撞破南墙也出不去,得改变战略了,万事万物讲究规律,蛮干是不行的。脑海中飘过一句禅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承安悟性极佳,一下明白其中的禅意。 不看不听先把心静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坐下盘腿调息打坐,一盏茶的功夫内心感觉平静点了,耳朵的声音慢慢的恢复了开始时的祥和。 可当她再次睁开时,眼前又是同样的情形,周而复始了几次,还是困在其中,身体疲乏。 这样下去不是回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能不能撑到易文清来救她。而且她发现她每次打坐后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这个墙壁包围的圈子在不断缩小。 她得抓紧时间想办法脱困,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一个跳跃,眼见就能翻出出口,头顶的位置像疯涨的藤蔓一下子覆盖住了,人结结实实的给撞了下,跌落回原处。 这种感觉很真实,而她此刻意识还清醒,记得之前的事情,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还是幻觉,却又不完全是幻觉?与之前的那种环境有所不同。 那又是什么才能解释得通这一切呢,难道这间房是采用八卦阵衍生出来的六十四卦阵建造的,阵法可以不断发生变化,并且结合香味让人产生幻觉? 香味本身就具有迷幻麻醉的作用,再加上她不小心碰到哪里启动了阵,这样解释听起来就合情合理了。 想通这点就好办事了,她赶紧重新做下打坐,给自己争取时间来解局。 全身运转一周调整下状态后,承安搜肠刮肚的找出书本上有关周易的学说。爹爹倒是擅长布阵,可是她却觉得枯燥乏味,一直不敢兴趣。而且这种规格那的阵,就是爹爹在只怕也得拍手称赞,或许还望洋兴叹。 八卦起,奇门遁甲这些本就很难,布阵得综合许多方面的知识与技巧,可解局只要掌握了技巧找到生门就能够破局。她虽然不知道布阵,却在爹爹的熏陶下也粗略的学习了如何破阵。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有今日,当时就再努力上几分,今日也就不这么被动。 这是六十四卦形成的八种格局,分别是乾、兑、离、震、坎、巽、艮、坤八宫。这八宫组成六十四种阵型,对应六十四卦,吉卦可行,凶卦可死。生门居艮宫伏吟,居坤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大吉,居乾兑二宫次吉,居坎宫被迫。 她口中念念有词,分析出生门的位置,她有一刹的犹豫,万一错了不知道是何结局,可迟则生变,每个时辰又变幻一个盘局,又要花费精力再来一次。精力随着时间只会耗损,还不如当下就拿定主义,闯上一闯。 她朝着她认定的生门冲过去,手触到门的那刹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原来她的手是覆在正面汉白玉墙壁的下面从左往右数的第六朵莲花上,周遭恢复沉寂,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可她的心却还在悸动中,证实这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这个是终止的机关,那么之前她踩着其中一朵莲花就是触阵的机关,或者说除了第终止机关,其余的都是触阵机关。 生门会随着时间而易,终止机关是否也会随之改变呢?按照天工造物上等相关书籍的记载,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眼下这种虽然在传闻中有所闻,却见所未见的奇妙阵局不也碰到了吗? 如此设置这样一个机关,后面是通往哪里?究竟要保护什么东西呢? 好奇能要命!刚才就是因为自己好奇,才闯入了这个局里,你得吸取教训。她在心理暗暗告诫自己。 现在还头沉心慌,在这里呆得越久,吸入的香气越多,体力只会越差,再触动一个机关,那真是地狱无门闯进去了,怨不得他人。 打定好主意,她决定撤手,突然肩膀上被搭了一下,感觉像一只人的手。 正文 七十一章 料事如神 不会吧,这个时候再跳出什么怪物,真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了。 此刻,她眼睛瞪大,瞳孔收缩,心被生生吓漏跳了半拍。顿觉头顶此阴气萦绕,头皮一阵发紧,她舔了舔嘴唇,索性闭上眼睛反手朝肩上擒去。那东西似乎没有挣扎,被她拿了个正着。 温热的,肉呼呼的,有搏动,这是一只手,准确的说是一只男人的手。虚惊一场,暗笑自己心虚胆小,长舒了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眉头还没来及完全舒展,似乎又想到什么,须臾地攒聚成了一团。 “夏公子怎么在这,鄙人可是找了你好久。”樊子房手里把玩着一串菩提佛珠,一颗一颗的抡着,眼光审视着转过头来的承安。 面前的身体庞大如山,楚承安的小身板在面前显得十分的单薄瘦弱,她讪讪的收回了爪子,低头赔礼:“原来是樊楼主,多有得罪。” “这个…这个,我找厕所,所以误闯了房间。”她尴尬地陪笑解释。 “是这样吗?”樊子房个坯大,弯腰靠向承安,眼睛里饱含笑意,笑起来嘴角歪扯到了一边。之前看着和气像个弥勒佛似的,这会儿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分明是只笑面虎。 想想也是,这样才是对的。能把望江楼经营的风生水起,修建这种级别的密室,与东宫易文清私交甚笃的人岂是泛泛之辈,没有手腕与心计是决不可能做到的。 光凭这一点,耍点小聪明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忽悠蒙混过去,玩弄虎须既要有胆量,也得承担惹怒他的后果。 楚承安一面察言观色,一面盘算着怎么玩着虎须又不惹火烧的说辞。 “真的是尿急,在下从昨个进了密室起就没有小解过,一觉起来胀得难受,无头苍蝇的满地找地解决。无意的闯入第一个房间,里面很多宝物,但是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拿,不信你可以搜身。”她高举起双手,一副不信你搜的态度。 樊子房笑了笑,手里的佛珠一颗颗的拨动,在静谧的房间里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听见,何况珠子一颗颗的拨动,扰得心一下一下的咯噔。 “当然这么多宝物心动是有的,可我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何况我尿急没多做停留。”她拾起地上的倒落的灯:“至于这盏珠灯我不是想占为己有,而是我……光线不好借来照明的。我想既然不是第一间,那么应该就在最后一间,谁知这间房空空的也不是厕所。” 承安说的本来也是事实,尽量让自己说得诚恳,把话题尽往财宝上引。 “夏公子既然尿急,怎的还在此停留?”樊子房眯着眼睛,原本就狭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考量着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这……发现什么都没有,确实是准备出去的。转身的时候可能太猛了,一阵头晕心慌,也不知怎么了,觉得没什么力气,就扶着墙壁蹲下来缓缓,正巧看到墙壁上的石雕莲花似乎与书房的书阁上的一样,心中有点好奇,伸手刚触了下,樊楼主就突然出现了也不做声,还真吓了我一跳。”承安抚着心口的小心脏。 “头晕心慌?”樊子房重复了她的话,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有,就是觉得到了此处浑身不得劲,樊楼主您有没有这种感觉?”她喘着粗气,两腿打着尿颤急道:“对不住,先不您说了,劳烦房主为我引个路,在下真的是………憋不住了。” 她火急火燎的进了第二间房,为了圆谎只好重新如厕。出来时樊子房并未侯在门外,这次她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出了门就朝来的方向寻去。 如果他有心杀她,早就可以动手了,不必听她解释,更加不用等到现在了,有了这层分析,她倒没有之前的如履薄冰了。 果然,樊房主并未离开,而是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腿虽长却过粗,看着都替他感觉费力。 “出恭完了?”樊子房依旧坐在凳子上,语气不咸不淡。 “易兄怎么没来?”承安觉得回答那话根本没意义,不过是寒暄起个头罢了。她不想绕弯子,想什么就直接问出口。 樊子房低头拨珠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拨着,头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文清有急事下半夜就走了,特意托我来告知夏公子一声。”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还说明早一定会来看她给她送吃食,不过是戏言。 “我想想看………我忘了,你求我的话我考虑告诉你。”樊子房站了起来,朝她眨吧眨吧眼睛,恢复了初见时的风趣。 “既然忘了,我就亲自去他府上拜访。昨日多有打扰,夏某这就向公子告辞。”熟识的人不在,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还能省些交道要打。 “救命之恩就换来公子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多少人巴望着能欠着望江楼一个人情,还没此等机会面子。”樊子房哼了一声,语气颇有些不满。 “大恩不言谢,夏某虽没挂在嘴上,必当铭记于心。”她说完顿了顿又道:“曾经有人卖我好,想方设法的让我欠着一个人情,可我拎不清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还的,所以我就不大言不惭的承诺什么了。” 没有易文清,一面之交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樊子房的庇护的,而易文清能带她到如此机密的地方来,他们之间只是朋友似乎有些说不通。 樊子房舔着脸笑了笑,没有接这个岔。突然拍了下大腿,一副夸张的大梦初醒的模样:“我想来文清说什么了。” “文清让我安排你到上去用餐,说到了晌午的兵就会撤了,夏公子可自行离开,倘若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去府上找他。” “现在什么时辰了?”虽然这个消息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她却相信易文清说的。不知道他急着离去,与这件事有无关联。 “辰时尾了。”樊子房收了佛珠,终于正眼看她了,盯着她道:“看来你与文清早就相识,而且交情匪浅。” “相识不假,交情倒也谈不上,不及樊楼主与易公子的交情的十分之一。”承安话里有话意,聪明人自然明白。 “我与文清可不单单是交情这么简单。”他说完这句瞅着她,眼巴巴的盼着对方顺着他的话问他,可这个夏公子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偏就不接他的话头。 “樊某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会算账衡利弊算得失,与我没有共同利益的人是走不进这密室的,那些妄想窥探盗宝的人最后都会把秘密带去地下。”他与她并肩的走着,突然停住把考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的意思是望江楼是你们两人合股的?” 这位夏公子总能在一堆话中抽丝剥茧,只关心她所关心的问题,他这话明明威慑力十足,可她半点也没惶恐。能得易文清重视的人,不可能洞悉不出来这其中的意味。 “倒是想拉他入股的,他倒是不乐意。”樊子房把手背在身后,边走边道:“这家店有他父母的一份心血,可他志不在此,易老爷子把产业交给他回老家颐养天年,他倒好,老爷子前脚走他后脚就撤资退出了,我也就这样认识了他成为了朋友。后来望江楼资金出现了问题,又惹上了一些麻烦,求到了他头上,二话没说尽心尽力的帮我摆平了。欠他的钱与情就记在账上,换算成了产业,算是合股了。” 樊子房前头走着,承安挨着他后半个身子跟着。 “密室告知文清不单是因为是朋友,而且因为他是重要的合伙人,换句话来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文清带你来这,证明你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人,虽然我不喜乐嘉见,但我相信他的眼光,尊重他的做法。” 承安安静地听他说,说后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对易文清又多了一份好感,同意也纳闷樊楼主没什么要告诉他这些,让她觉得她欠了易文清很大一份人情? 走到昨天落地的位置,樊子房停了下来:“夏公子请闭上眼睛,樊某这就带公子离开。” 用过膳后又在书房里滞留了一阵,午时十分,樊子房安排平叔送她出了门。 扫视了四周,没有一点异常的人与事。不但撤了围,连暗兵都没有了,他果然料事如神。 “夏公子,平某就送到这了。有时间别忘了带朋友来品尝菜肴。” “一定一定。夏某改日在登门拜访,平叔请留步,就此别过!” 出了门,往左走往右走还是朝前走呢?此时却是犯难了。 易文清,呆子,醉书画,应该先找哪个呢? 她站在太阳底下,看着车水马龙,分出的三条路踟蹰不定。有了,她决定下一阵风是往哪边吹,她便往哪头走,就这么轻易的给自己的难题找了解决的方案。 只是这方案没逻辑,也没丝毫的技术含量。 正文 七十二章 地下驴肉 楚承安此时理不清自己想见谁,或者是谁真的需要她? 呆子身边有了小鸟依人的表妹了,醉书画有了美人作陪,易文清嘛,他倒是说过让她去府上找他的,可是…… 她理了下衣襟,帅气的擦了撸可把人中,抬着粉鼻,仰望了一眼晴空。 偏不找你们谁,小爷我自个过自个的小日子自在。既不用替呆子善后,也不用被醉书画欺打趣欺负,更加不想搅入东宫权利的漩涡之中,成为别人棋子。在这一点上她并不是信不过易文清,而是信不过滔天的权利,纵使有心,怕也难以护她。 她就这么东逛一下西蹿一下,摆摆折扇,或收或展,风度翩翩又贵不可言。惹得少女尖叫连连,一路为自己招了不少狂风蝶浪。 虽然面上不甚其烦,可心里颇为享受。女人都喜欢美人围绕的那种尊崇作祟感,何况是男人们,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的见色忘友,她开始有点点理解了。 如此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诧异竟然没有一个官兵围捕,果真如易文清预料的那样,危险解除。不知道他是摆平了太子,还是太子摆平了皇帝老儿。总之她是自由之身了。 起初她行事还有所顾忌,瞻前顾后,经过这半天的观察,不但宫中没找她麻烦,秋明殿也没了动静。拘久了的人突然获得自由,如同干涸的鱼儿回到大海,奔跑的马儿挣脱缰绳,畅快无比,格外享受自由。 易文清啊易文清,本事不是一般的大,或许可以相信你是可以保全我的。 可为何你是朝廷中人,倘若只是个自由的江湖中人该有多好!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生出这个感慨,潜意识里难道把他当她择偶的另一半去比对吗? 爹爹最不齿朝中之人,何况这其中还夹杂着娘亲的恩怨,而她被圈禁了这些日子对朝中之人也极为厌恶。而他是东宫的人,权利的中心………她摇了摇头,心中了然。这些终是浮云,既然不符合这个条件,那还是不招惹的好。漫漫人生,欠的他的人情终有机会还的,她想得通透,也看得明白。 还是走她的江湖之路,游遍名山大川,吃遍跳下美食,哪天累了厌了折腾不起就蹦哒回她的白沙洲,陪伴爹爹左右,春看梨花落雨,秋收果实做脯。 天黑了,她随便找家客栈落脚安置。先玩两天,再去解决未完之事。 吃饭的功夫听旁桌唾沫横飞的谈起红袖院的姑娘如何如何貌美xiaohun,几人色相毕露的相邀前去。有些个正派的老者直叹世风日下,饭没吃完就拂袖而去。而这些人不但没有收敛,口里的话是越来越露骨,故意朝着老者离去的方向唾沫横飞。 楚承安快速地嗦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快步走到旁桌,脱口问:“这里离红袖院远吗?” 油光锃亮的男子抬起头,楞盯着面前俊俏的公子哥好一会才笑起来:“不是吧,你竟然不知道?” 油光男的笑颇为讶异又有几分得意的意味,承安拉下脸:“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你们,说还是不说,一句话的事情。” 油光男被话呛得一楞,起身嬉笑的拦住她:“别介呀,小兄弟怎么气性这么大,这样吧,看你与我们同路,吃完饭就带你一起去玩,怎样?” 他只坐了条凳的一半,空出一半的位置来,拍着凳面:“坐,坐!”油光男十分好客,吩咐小二又上了一副碗筷,给他添了酒。 看对方这么热情,楚承安随了他的意大方地坐在他的身侧。 “吃碗面怎么能行,待会可是持久的体力活。看你身板这么瘦,可得多吃点驴肉。”油光男一筷子夹起如一大把驴肉放在她碗里,挤眉弄眼:“等下你受用了就会感激我的。”旁边几个人笑得意味深长。 楚承安起初没有明白他话的意思,见那几个男的笑得猥琐,加之之前在秋明殿了老婆娘教授的东西,总能悟出其中的深意。虽然是男子打扮,毕竟是女儿身面儿薄,脸上迅速的腾起一层红晕。 油光男“噗嗤”呛了口酒,好似看到了惊天奇闻一般:“小哥别告诉我你还没开过荤!”喝了酒,更加没脸没皮,这着实的一嗓子,别桌的人也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这里,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呃,呃……”焦头烂额,承安实在编排不出什么话来搪塞。 “嗨,咋像个姑娘一样开不起玩笑,富贵哥儿穷讲究,想必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几个男的没去过,一会哥哥们带你,开开眼界,让你体会下“乱花渐欲迷人眼,暗送秋波乱马蹄”,这滋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油光男回味无限,面露春色,一手持着筷子,一手在空中比划。 旁的三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人反过筷头敲击桌面:“醒醒醒醒,这会在这画啥饼,一会真刀真枪的再发挥不迟,到时候够你xiaohun的。” 油光男缩了缩下垂涎,直直的盯着楚承安,害她以为被窥破了女儿身,谁知他道:“你这样的不知道多受欢迎,倒贴都有,你可不能抢我的菜。” “哈哈......你的菜......杜鹃姑娘。”另外几人跟着起哄。 油光男称兄道弟深过来搭她的肩膀,楚承安侧过身子:“保证不抢,保证不抢,这个家里管得严………” 楚承安话还没说完,油光男就一副我懂的表情:“咳,谁家没有个母夜叉。母夜叉成天管东管西,喋喋不休,一点都不温柔体贴,逼得我们只能去他处寻找温柔乡。” 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出去偷腥了还有理,看着眼前这群男人的臭德行,她觉得恶心无比,偏油光男还一把把的驴肉往他碗里塞,嘴里唱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小哥可不要太感激我。” 怪不得眼周泛黑,枯瘦如柴,脸泛油光,坑坑洼洼,敢情是纵欲无度,身体透支。承安眼里一丝鄙夷一闪而过。 油光男突然压低声音对她道:“对付这种母夜叉,哥们有经验,你只要冷落她一阵,流连露宿外头,保管家里那夜叉伏首做小的求着你回去,什么气焰都灭了。” 楚承安对他的掏心掏肺的话心中不愤,又想知道他凭什么这样认为,难道就靠所谓得经验? 压住心头不喜,连连摆手:“这主意不成不成,母夜叉要是知道了门都不准我进,说不定还寻上门去厮打,到时候脸都会丢尽的。” “胆小了是吧,赶出去才好呢,这么强悍的母夜叉就得这样治她,你知道为什么吗?”油光男放下筷子,干脆与他交流经验。 楚承安连连摇头。 “男人风流那是韵事,几个不拈花惹草的,有这个能力才叫本事。真把你赶出去了你就好生在外面逍遥,让那母夜叉夜夜独守空房,心里不痒才怪。一想到你要是领个年轻貌美的回家,地位不但不保,拴不住丈夫还得挨公婆的白眼,出去找汉子,那是要被休回娘家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你说倒是她能不得求着你回来,乖乖的伺候你吗?” 身旁的几人心领神会的点头,“正是此理。”他们都是使用这招,屡试不爽。 楚成安一面不敢苟同,一面却替那些女子悲哀,甚至是为女性悲哀。 虽然近百年来女子地位不断提高,那些多半是贵族。民风相比开放了些,可普通女子地位还是远不如男,嫁人就得从一而终,相夫教子,而男的却从来只把女的当做附属品,三妻四妾,朝三暮四,就是这样的社会形态,才造价了这种男的有恃无恐。即便是皇家公主,驸马还有着几个上不了台面的通房,更何况普通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想离”,是多么弥足珍贵,像爹爹这种有才有貌有钱,却可以为了娘亲不再续贤的算得上凤毛麟角了。不论易文清是否从一而终,能说出这种言论来,已经值得令眼相看了。 一时间思绪良多,这些人也陆续的用完餐了。 离席起身,一行勾肩搭背的朝红袖楼走去,其中有个娇小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与前头的人保持不远不进的距离。 油光头打头带领众人走了一段路,折回来齐着楚承安并排走,“穿过这条路就到玉烟河边了,红袖楼马上就到了。” 说着已经看到那头了,原来这么近,没刻意想过要来这里了,冥冥之中却到了这里。 “你和落英姑娘也相好过?” “小哥那可真抬举我了,落英姑娘天仙般的妙人儿,哪里伦得到我染指,排队的人都等排上半个玉烟河。哥哥我也只是见过,到现在连小手都没摸过呀!”油光男说起来神伤,甚为可惜。 “怎么,你是为了落英姑娘来的?”油光男饶有兴趣的反问。 “她的艳名广播,我早有所耳闻。既然要去风花雪月的地方,自然要找最好的姑娘。”楚承安背着月光,脸上看不到说这话的表情。 油光男听他一说却是万分激动,直赞她有想法,有慧根,有胆识……,总之突然对他万分佩服,觉得今个结识对了人。这个人与那群酒肉朋友可不一样。 “不错不错,相貌堂堂,落英姑娘一定会见你。依我看你与那白公子不相上下,除了比他矮了那么一点点。就算她眼高于顶也能瞧上你。”油光男围着她转了一圈,对这个认知很满意,不停的点头。 “小哥你可不知,别人都是客人挑选姑娘,唯独这落英姑娘调子高着。平素都是由她挑选客人,当**又要立牌坊,还装得清高无比。前些日子迷恋那白公子竟然为他得罪了一大帮财主,那白公子也是个怪人,送上门来的天鹅肉他不吃,嫌弃风尘。最后落英姑娘沦为了笑柄,名声身价大跌,从那以后只要出得起钱出得起价,她看得上眼的通通可以与她春宵一刻呢!”光头男搓着手,说起这其中的缘由来滔滔不绝。 楚承安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故意道:“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大哥只要出得起银子,还怕她不请你入春闺。” “大哥我虽说有点小富,但是在京城财富权利聚集的地方屁都不是。垂涎落英姑娘的,想包她场子的多了去了,就是再掉价,我的钱也不够填荷包呀。之前那些一个个的尝了她的闭门羹的财主,这下可劲地疼她呢,怕是折腾她下不了床才过解气,哪轮到到我们这些人。” 光头男垂涎是垂涎,却也不全然是拎不清的人。看她前一刻把她捧到天上,下一刻又诋毁笑话她,就可见他只是单纯的好色爱玩,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的。 这么说来这为落英姑娘甚是可怜,这始作俑者就是醉书画,可醉书画并不是她孤注一掷的良人。 不喜欢就别招惹,他比这些人高尚不道哪去,想到这里,记忆中的那个倔强清高清俊的少年似乎在模糊,她与他之间横亘了一层透明的薄纱,看得清却看不透,只生生的看着渐行渐远。 “这条路上都是窑子,红袖楼是这儿的老大,首屈一指。”油光男一指前头,却发现小哥正眼神怪怪的看着他:“看我干嘛,看前头,就是那儿了。这格调这情趣不一般吧,简直是鹤立鸡群。” 光头男嘴上就没吐出过象牙,这会但是一连吐出两个成语了。走到了这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擞,如同介绍自家宅院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家的产业。 “走,进去!”楚承安看着前头几人的人已经快到了门口了,她这就去会会玉烟河的传奇美人落英姑娘。 正文 七十三章 美人垂泪 小蝶端着纹丝未动的清粥小心翼翼的退出来,轻轻的阖好门。 主子自从大前天从望江楼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了,好劝歹劝的喝了两口酸汤饮子,其他是滴米未进,叫她怎么不愁。 平心而论,落英姑娘待人和善,并且对她保护有佳,能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她的福气。红蕊姑娘,百合姑娘,玉扇姑娘等等,他们的贴身奴婢哪个人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姑娘们平素有个头疼脑热,又想揽住恩客还不是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和她同龄的小姐妹霜儿都流了两个了,白公子诊脉瞧过说此生只怕再也做不了母亲。 她们原本就是低贱的命,如尘如土,嫁人生子本就是妄想。可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否则和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霜儿姿色只能算还对付,捧不了红牌,最多能充当前楼的俗妓,做不了雅妓与艺妓的。红蕊红娘若一直拖着她,不让她自立门户,那她就只能靠点红蕊姑娘的牙慧过日子,等她年纪一大,想卖也卖不了价,手头没钱,出去了被人诟病,就可能待在楼里成为像罗妈一样的粗使婆子。 小蝶长长地叹了口气,迎面就瞧见红蕊姑娘趾高气扬的朝她过来,一袭红衣醒目招摇,当真是人如其名。 小蝶识趣的闪到一边,低低地垂下头,避其锋芒。自从白公子羞辱自家姑娘后,红蕊姑娘在楼里便没了人抗衡,一枝独秀越发的不可一世。人红遭忌,自家姑娘从没有苛刻过她,这会她却时时骑到姑娘的脖子上来作威作福。 说到底主子不该爱上白公子这种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伤得只是自己的心呀!不然日子怎么过得也比现在好。 红蕊摇着婀娜的身姿,摇曳生姿的从小蝶身边走了过去。就在小蝶准备动身的时候,红蕊妖娆一笑的回过身来:“呦!这不是这儿头牌的贴身婢女小蝶吗?” “主子您又忘了,现在的头牌可是您红蕊姑娘呀,现在好吃的好穿的,兰妈妈不都是尽着您来。往日里那些个旧衣服呀奴婢都帮你处理了,冷菜剩汤直接丢去喂小黄了。旧的就是旧的,穿不出风骨来,饭菜冷了,倒腾的热上几遍也难以下咽。”红蕊的丫头谄媚的讨好着,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扯着嗓子朝着落英房间的方向。 这话说到红蕊的心坎上,逗得她心花怒放。落英啊落英,你不过是昨日黄花,如今如日中天的可是她红蕊。 太可恨了,小人得志,最看不得这副嘴脸了。小蝶愤愤得想,只要咱俩姑娘想,重回头牌根本不是事,到时候压根就没你什么事。问题是现在主子一蹶不振,根本就没有那心思。 小蝶的手紧紧的捏着,隐在托盘里下面,木质的纹路被她的指甲掐出深深浅浅地痕迹来,隐忍道:“红蕊姑娘若没有其它事情,小蝶就先离开了。” “慢着!”红蕊凑近了一些,本来个儿出挑,不徐不慢的语速,语调拿捏得却是十分威严。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托盆里的冷粥,执起袖子,露出一截玉藕,手拿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粥里搅着,“就吃这个?” 不待小蝶答话,她笑着自顾自说:“清汤寡水,怪不得吃不下。要是我是落英妹妹呀,看都不会看的。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嘴巴养刁了,又怎么能吃得下如此粗鄙的食物呢。” 红蕊高高地挑起一勺清粥,由于粥水又清很稀,米粒一颗一颗的落回碗里,发出“咚咚”的想声。“兰妈妈也真是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苛待落英。香儿,厨房不是刚给我送了碗燕窝羹养肤美颜,我最近吃腻了没什么胃口,回头你去送给落英妹妹吧。” “小蝶替我家姑娘谢过红蕊姑娘的一到番好意。只是,红蕊姑娘误会了。兰妈妈一向对我家姑娘看重,这你也是知道的。别说是鱼翅燕窝,就是更珍贵的山珍海味妈妈也不会稀罕,昨个兰妈妈还亲自送了一晚雪莲羹来,说是看我家姑娘气色不好,要好好养养。听说是采自极西之地的万丈冰川,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得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蝶举止有礼,笑容谦和,红蕊也不好当面发作。 听到兰妈妈居然舍得把雪莲送给落英,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暗了又暗。这老婆子就是偏心,现在的头牌可是她,破落户是她落英,凭什么还一直压她一头。就凭她那张不可一世的漂亮脸蛋么?可别忘了她那张脸蛋给红袖楼捅了多少篓子的。 红蕊阴晴不定,手绞着帕子正欲发火,就听小蝶喊了句:“兰妈妈”,她笑着转过来喊了句妈妈,声音又娇又嗲:“落英妹妹身体不适,特意过来问问情况。”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张爷在屋里等你,你却有时间跑来这里关心别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张老爷是一等一的功勋世家的老爷,不是咱们红袖楼开罪得起的。”说话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实则四十又五了,保养得宜,徐娘未老,五官说不上好看,却一举一动风韵天成,不怒自威。 红蕊又喜又恼,“妈妈是说西伯侯爷家的张爷?劳妈妈提醒,红蕊这就去伺候张爷去。”什么开罪不开罪得起,这样的人物被落英开罪了多少回了,偏生她就不成。红蕊不服气的扭着臀胯离开了。 “谢妈妈解围。”小蝶福了福身。 兰妈妈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看向碗里:“这是?” 小蝶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上回是伤心,这回是绝望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会相思成灾,香消玉殒呀。 兰妈妈却笑着道:“死心了好,死心了好!”眼底有丝笑意,是真的笑了。 小蝶不解,姑娘现在不死不活的,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怎么个“好”法。 “你呀,到底年纪小,还需要经历些磨练才懂。”兰妈妈戳了下她的头,接着道:“放心吧,落英是个伶俐的。这一点挫折一时半会过不去,过些日子自然就过去了,道理她自己都懂得的。” 小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还不能完全体会,可她直觉告诉她兰妈妈说得都是对的。 “小蝶今年多大了?” “婢女今年十月就满十四了。”小蝶怔了一下,不知道兰妈妈为什么问她年纪,抬头正好触碰到兰妈妈审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打转,这眼神她太熟悉了,每次有批姑娘送来挑选分配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兰妈妈瞧见她的手都在抖动,碗里的汁水都淌出来了,心里知道她联想到什么了。到底还是稚嫩了点,她拨了拨头发,依旧却若无其事的道:“记得你刚来这就这么一点高,黑瘦黑瘦的,又脏又臭。洗了澡换了套衣服,依旧没人姑娘肯选你。落英却颇具慧眼,一眼就选中了你,瞧现在出落得越来越标志了。” 小蝶听了这话,差点盆都脱手了。退了一步稳住身形道:“多亏了小姐的照顾,奴婢才过得这么好。所以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跟在小姐身边,好好的伺候她报答她。”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她知道兰妈妈一定能懂其中的意思的。 兰妈妈用帕子掩住嘴角,不知道真笑还是假笑,小蝶心里打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去通报落英,一会有客人要见。帮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精精神神的。”兜了这么久的圈子,该进入主题了。 小姐这个样子怎么能见客,这不是要逼死她吗?“兰妈妈,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再给小姐几日时间休息,求求你了。现在小姐病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怎么能伺候好客人,若是把贵客开罪了,就是给妈妈您惹麻烦了。” 兰妈妈似笑非笑的听着她说,凝思了一会道:“说完了?” “嗯,说完了。兰妈妈你是答应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蝶跟着落英这么几年,看人识三分。知道在什么人的面前隐忍,什么人面前高傲,什么人面前低头撒娇。 “我这里也不是开慈善的,你看看从过年来,她给我闯了多少祸,赚的还没赔得多。她不愿意接客可以,那你就代你家主子接,打扮打扮也算个小美人。” 现在担心变成了事实,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 小蝶慌乱;“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奴婢,只会做下人的活,伺候不好贵人的。” “如何使不得。你住在红袖楼白吃白喝的,要不是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刚才还口口声声的报答小姐,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兰妈妈笃然升高了一个语调,质问着蝶, “可小蝶只会伺候小姐,只会做得是婢女的粗活,笨手笨脚的,只会惹怒了恩客。”小蝶的声音带着哭腔,全身都在抖动。 “有些客人就喜欢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没开苞的才鲜着呢!”兰妈妈轻佻的勾起小蝶的下巴,吐气幽兰:“好一朵鲜嫩的小花。有时候牡丹芍药兰花看腻了,偶尔也会需要一朵娇小鲜艳的迎春花来装扮花园的,这样才能姹紫嫣红,充满生机。” 小蝶知道兰妈妈已然下定决心,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人如木偶般失了神色,只有认命般的嘤嘤抽泣。 落英躺在床上,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泪珠顺着眼角一颗颗的簌簌往下掉,流出来的时候晶莹滚烫,滑到颈窝时就变成了彻骨的冰寒,如同她的心一般冰冻。她根本没有睡着,门外的一举一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时刻清醒的人才最痛苦最孤独,不是吗?连自己都唬弄不了。 罢了罢了,她来这儿不就是吃这口饭的。 只是有些好奇,今日的恩客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逼她非接不可,之前再多的人施压,兰妈妈都有办法挡回去。可这次居然要动起她身边的人来逼她,难道来的是皇亲贵胄,难道是宫里的人? 她强撑着身子有了出去,半椅着门有气没力:“不要为难小蝶了,不就是接客吗,我接就是了。不就是条烂命,反正要到死方。” 正文 七十四章 贵客有请 厨房重新送来了一份濡糯的小米瘦肉粥,一碗奶蛋羹,一小碗乌鸡汤。 小蝶边搅动边用凉扇扇着,想着快点凉下来,自家姑娘还能趁空隙的时间吃点东西垫下肚子,到时候酒水下去,胃里有货就没那么难受。 随着搅拌热气腾腾,如同雾里看花,不知不觉间迷离了眼睛,直到落英与她说话,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湿潤了脸庞。 她借着扇子的遮掩,快速的整理了下情绪。鼻尖不知是热的还是吸入了过多的雾气,红红的。 “小蝶,别弄了,去帮我把那套鹅黄色的外衫取来。”落英看着镜子里如云的墨髻怔了一下,随手打开抽屉里。 里面躺着各种首饰盒,手指为难的左捡又挑,最后停在一个雅致的云纹的朱木盒上,停滞了一下。她的眉头紧蹙,随即慢慢的舒展,短短的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眉心沁出了两滴汗水。 盒子被轻轻的旋开,里面无声无息的躺着一对发钗,那是陶瓷做的,通体莹白光洁无暇。 这种东西不像金钗银钗的有价可估,陶瓷的价值无法估计,对于某些喜爱的人来说却又是无价。 在一两千前的发展落后的部落时代,女子的饰物都是骨头,石头,木器磨成的,能拥有一只粗劣的陶制品已经是上等社会的象征。后来各色材料技艺的发展,这些早就是被淘汰了。 即便再好的工匠打造的木簪瓷钗放到市场上也就值那个价,多半是平头百姓买不起贵重首饰才会退而求其次的。 她落英什么精美的首饰都不缺,却宝贝这对瓷钗,莹白的钗钗拿在同样素洁的手指中,特别的赏心悦目。 落英的睫毛下垂,目光黏在前细后粗的瓷钗上,有些失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只停留了一瞬,她便毫不犹豫的斜插入两边的乌髻,打了发蜡的头发太滑了,竟然有些攒不稳。她扶了一把,用力的插进了秀发的深处,就像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心里。 理了理云鬓,镜子里的美人天姿国色,莹白的瓷钗出现在乌发间,多么的相得益彰。 可是无论怎么的相称,都弥盖不了它不实用的事实。又重又滑,动一动就得理一理,生怕松了滑了,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就碎成片了。 这样的东西再美好再喜欢也只适合躺在木盒里好好的收藏,供人欣赏,不能用还得腾地方给它,有什么意义呢! 她冷笑一下,镜子里的美人也嘲哄的回她一笑。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吃完了小蝶再帮你上妆更衣。” “小姐……”落英似乎没听见,小蝶又叫了一声。 “你把食盒拿过来吧!”落英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小蝶道。 小姐素来讲究,从来都没有在梳妆台上吃过东西。眼下这情景,只要是小姐肯吃,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小蝶把餐点在梳妆台上平铺开,递送过去汤匙:“小姐,不冷不烫的刚刚好,快吃吧!”她的希冀在食物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盼着自家姑娘能吃上一口。 食物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可此刻她吸入胃里只觉得难受。她皱了下眉头,一勺一勺的小米粥往口里送着,快速的吞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滋味。 “小姐………”小蝶在一旁看着发怵,她不吃的时候担心,吃得时候却更忧心。 落英完全没在意一旁的小蝶的异样,端起乌鸡汤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干完了又去拿一旁的奶蛋羹。 “够了够了......”小蝶看着落英强逼着自己灌食,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奶蛋羹,眼泪夺眶而出。 “小姐何苦作贱自己。都是小蝶的错,小蝶不好,小蝶这就去和兰妈妈说去。” 落英似乎受惊了,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蝶似的。看着她楞了一下,强拉住她的手:“不闹了,把桌子收拾收拾,给我上妆。” 见小蝶冷静下来了,站在原地不动,落英自己用帕子擦了下嘴角的汤汁,拿出一盒胭脂一层层的在脸上晕开,悠悠道:“你以为今天你答应妈妈的要求,就能改变什么吗?” “至少,至少不是在今天,至少你可以休息休息。”小蝶闻言怔了一下,仿佛背上钉入了一口钉子。 “你错了。红袖楼是什么场所,什么样的客人没有,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你觉得会少你一个吗?”落英的手没停,细细的描起眉来。 小蝶嘴张了张却无言以对,又听落英道:“她不过是用你逼我,所以今天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须内疚。” “怎么会无关,若没有我她拿什么逼你。”小蝶全无思考的冲口而出。 “哈哈……”落英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呛得眼睛红红的,只是淡淡地道:“没有你总会有其他法子,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管理两进两出的红秀楼。”说毕,落英的唇已经泯上了红纸,红彤彤的颜色点亮了她那没有血色的唇。 换了衣服,厚重的妆粉掩盖下光鲜亮丽,压根看到一点的颓败萎靡。 可小蝶知道,揭开那面具,落英只剩下一具区壳。她想为她分担点什么,可她人微言轻,又能做什么呢! “去请贵宾过来,就说落英怠慢了贵客,特备上薄酒以表歉意。”她的脸上挂上了往日的笑容,语气轻轻柔柔的,不见半分不喜。 小蝶走后,落英摆好酒具自饮自酌了几杯,火辣辣的酒下肚,脸上再也不是只有胭脂的没有生气的红了,而是带了点微醺的酡红,令人迷醉。 感受血液在身体流动的感觉真好,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楚成安被安排在了雅间里等候,这会她与油光男共处一室。其它几人在前院都有相好的俗妓,进来就没有踪影了。 油光男名叫李贺,今日的相好杜鹃姑娘已经有了恩客,他这会没有着落,就与楚承安凑在一起。 楚承安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压根就不懂行情。 她换首饰的那些钱留下不备之需外,在这里请个别的前院的姑娘还成,后院的那些雅妓的就只够喝杯茶聊聊天而已,像落英姑娘这样的,喝茶还得看人家肯不肯赏脸。 有些咋舌,照这样子看开红楼岂不是比酒更赚钱?望江口的财富可是有目共睹了,红袖楼不更加是个聚宝盆,也怪不得她们看不上这点钱了。 油光男还夸口说没有钱不要紧,人家一看他仪表堂堂的相貌就铁定不计较的,还会倒贴的扑上来。 问题是都没见到落英姑娘,她不计较,狗眼看人低得老鸨可是只认银子不认皮相的。 其实老鸨一点也不老,老实说是长得不错,据说年轻的时候据说也是玉烟河上有名的美人,手头上攒了些钱,就从原来的妈妈手中把产业接过来了。此人特别有经商的头脑,红袖楼在她手中扩建了不止一倍,还一跃成为京城最繁华最有名的烟花场所。 油光男一见这架势,把口袋翻了个布贴布,大公无私的把家底全部奉献上了,这点着实有些令楚承安意外。 一直对他无好感,然而他对于一面之缘的人居然能舍命陪君子,确切的说是舍钱陪嫖 客。这份心意,好笑又有趣。 就在楚承安心里要对他稍微高看那么一小丢丢的时候,他自毁城墙的猥琐一笑:“聊天喝酒的时候带上我,能亲自喝上花魁喂的一杯酒,摸一下小手,这钱就花得不冤。” 瞧他那有贼心没贼胆的熊样就不顺眼,楚承安刻意挖苦他:“美人若是给你倒的是杯毒酒你喝不喝?” “倒的我不喝,至少也得是个交杯酒。若是嘴对嘴的喂我,就是砒霜老子也喝。风流的时候只记得快过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此番言论颇为豪气,惹得承安一笑,这人不遮不掩的有什么说什么,除了好色猥琐点,其实也不算个坏人。 “你别这样笑,转过去。” “怎么了?” “看着比楼里的小娘子还诱人,我是堂堂的大老爷们,没断袖之风啊,你可别把我带歪。”李贺把胸脯镭得嘣嘣的响,嘴上说不看,其实眼睛一直在偷瞄。 谁知两个人的钱加一块也说不动老鸨,油光男倒不沮丧,反而拿自己的切身经历来安慰楚承安。 要知道他在这玩了几年了,是个地道的熟门熟路的老恩客了,还不是只能在前院玩玩,前院的还经常给他摆谱,这不今天相好的有了新欢都没空理他。 楚承安对落英的好奇心给勾起了,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她灵机一动,撇开李贺,勾着老鸨的肩偷偷的拿出了从轩辕靖处摸来的令牌。 老鸨见多识广,是个识货的,只一眼就看出了出处,客气的恭维了几句,就在后院给他们安排了个雅间,让他们稍作歇息。 这一等足足等了几盏茶之久,李贺早就心里长草了,浑身不得劲,在门口都探了好几回。 这时老鸨领了个姑娘来,楚承安一看,大为失望。漂亮是还漂亮,但是与传闻中的美貌相去甚远,看来是名过其实。 李贺那厮就不然了,看见天仙一般的,绕着人家姑娘一顿好夸,那点花花肠子都掏出来奉承了。 承安估计于他而言只要是个女的就成,若是个美女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海棠,好好伺候着李爷。” 老鸨吩咐一句,海棠动动手指头就把李贺给勾走了。 承安“啪”的一展扇子,嘴角微微一勾,唇角绽开一抹笑意。有意思,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呀! 老鸨对他中规中矩的施了一礼:“公子久候了,落英在房间早就备下了薄酒,只待公子的驾临。”她冲门口立的小蝶招了招手,“好好给公子领路。” 小蝶的如临大敌的领着她身过花厅,上了楼梯横穿走廊,停在一间名为“英雄冢”的闺阁前。 敲了敲门,隔着门小蝶道:“小姐,贵客带到了。” 里面没有动静,过了一会传出一声慵懒清雅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贵客有请!” 正文 七十五章 仰慕之心 红烛高照,房间里一片通明。 楚承安没进来之前的设想的“英雄冢”自然是一个温柔乡。它应该是奢靡绮丽充满**的,可眼前这般高雅墨色书香的布置透着一股女儿家地精致婉约,若不是这对红烛的提醒,实在是与青楼联想不到一块。 琴棋书画具有,皆非凡品,可见玉烟河上传颂的美貌与才气并驾齐驱并非浪得虚名。 她挥手收了扇子,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女子并未起身相迎,甚至根本就没有抬头,自酌自饮道:“公子是来陪落英喝酒的。” 楚承安也不介意,随即坐在她的对侧。抬手就从她唇畔夺过酒杯仰头一饮而下,“好酒”。 “酒的滋味甘醇,不知美人的滋味是不是也这般……”楚承安人朝美人身上贴过去,贪婪了吸了鼻子,有心戏弄一番,十分享受的吐出“xiaohun”两字。 落英这回才瞧清楚来人的模样,她若无其事的一瞥,淡淡的怂了怂嘴角,起身给楚承安手中的空杯中添酒。 柔若无骨的身体压过来,朱唇有意无意的抚着楚承安敏感的耳垂,轻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承安的脸一下子熟透了,面对落英的调戏,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吃瘪了,活像被戏弄的人是她。 而她这番躲闪的模样尽数落到了落英的眼底,浅笑道:“公子是头次来风云场所?”落英长袖掩唇一笑,千娇百媚,即便是娇艳的海棠在她的面前也之能黯然失色。 好一个美人!可是却不是船夫口中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孤高美人了。而是跌落滚滚尘世里,沾上了凡俗,染上了风尘。 于是粉饰了厚重的妆容,挂上了招牌的笑容,可表情下却看不到半分的喜厌。 情之一字误人,从孤高清冷的白莲花变幻成娇艳魅惑的海棠不过两个月余的时间。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李贺谈到那些关于她的风月事迹时脸上的表情说话与说话的语气,玩味多过了怜悯,怜悯中又夹杂着一种幸灾乐祸。 谈起来打了鸡血般热忱,仿佛是一件值得骄傲的话题,足够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与人打成一片的寒暄话话题。乐此不疲的揭着别人血粼粼的伤疤,直白的展示给众人看,也许那些男人本意并不是这样,可大部分的人终究是凡人,所以不知不觉中在这样做着。 女人谈家长里短,男人们谈风花雪月。 楚承安的心中腾起了一丝怜惜之情,却没有怜惜她的举动,往往这样的女子最不希望任何人的怜悯。如果你表现你的仁慈,恐怕她会觉得你不过是可怜她,用她的无敌自从来衬托你的高贵。 这些道理她以前不曾懂的,也不需要去动这些心思,而去了后宫,环境形式变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经过一番思量,自然会揣测别人的心思。 她对面的女人可以说是楚承安除了自己娘亲外见过最美的,潜意识里她把自己滤过了,因为此时他也把自己视为男子。 世界何其大,她见过的人又有多少,可能落英不一定是最美的,却是此时她觉得最美的,远胜过秋明殿的那些莺莺燕燕。 她心头冒出一个假设,若不是她是人人熟知的青楼女子,身份低贱难登大雅之堂,否侧秋明殿怕是早就看上她了。 美女此刻对着她娇笑,他却走神了。 “自然不是头回,却是头回碰见绝色美人,不免被勾了魂,直到此刻都不能相信美人会青睐在下,又羞又喜。”承安自己听了鸡毛疙瘩都掉了一地,脸色却说得心不惊脸红。 “此刻,落英相信公子不是头次了。” “这又是为何?” “张口就是甜言蜜语,驾轻就熟。为了这个,落英再敬公子一杯。”她喝得有些多了,醉熏熏的,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一不小心一杯酒尽数洒在楚承安的胸口。 落英边道歉边掏出帕子去擦,手还没碰到衣裳,楚承安惊慌的跳开了。 “若是嫌弃衣裳脏了,落英这里有新制的一套,虽说手工艺不是顶好,公子不妨先将就一下。”落英忙捧来了一套衣服放在凳子上,双手伸过来解他腰封。 “落英伺候公子宽衣,衣服换下来让小蝶那去洗衣房浆洗烘干,明早准保干了,再送与公子换上。” 美女温柔缱绻,还主动投怀送抱,若是他是男子只怕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那个醉书画中了**,又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对如此佳人不但坐怀不乱而且头脑清晰这又是何故? 没道理放弃落英姑娘而投入红蕊姑娘的怀抱,怎么看那红蕊都不及落英的一半。承安之前在后院与红蕊还有过一面之缘,对那样的女子她可真没好感。 说话间美人的腬胰已经附上他的腰迹,楚承安腰身一颤,全身绷得笔直,慌乱间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区区酒渍不碍事,不劳姑娘费神。”语气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子可是嫌弃落英是个风尘女子。”落英瑟瑟的收回手,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喜欢麻烦罢了。”楚承安的语气稍缓和了一些。 “既然公子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烦请公子自己动手。”落英便去吹灭蜡烛,灭了一根后关线明显暗淡了许多,她接着去吹第二根时,听楚承安道:“你要干什么?”语气生硬带着丝慌张。 落英挑眉:“你说要干嘛,公子似乎怕我?” 落英步步逼近她,把楚承安逼得退无可退:“来英雄冢的人不都是为了成为我的春闺梦里人。你既然来到这里,定是花了不少银子,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公子不想享受花银子的乐趣。 “这,这……不急,天色还早着,不如陪我说说话,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楚成安快步迈到窗台边,推开窗户。 月牙中悬,月光就这么静悄悄的洒进来,一室的清凉。 “公子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来红袖楼花钱却只为喝酒赏月的人,恕落英不懂雅致,这喝酒赏月在室外岂不更妙,公子可否为落英解惑。” 落英手肘撑在窗台上,凝望着苍穹,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承安只觉得她单薄而孤寂,仿若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楚承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落英也没有追问。两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飘渺的苍穹,一时间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安静的忘记了彼此。 良久落英落耳畔响起一句话:“或许是有仰慕姑娘之心,却无轻薄之意。” 楚承安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这句话似乎能解释通醉书画之前的一番反常的行径。 “无轻薄之意。”落英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眼睛里燃点点忧伤的眸光。 “姑娘可否为我讲讲第一个喝酒赏月人的故事?” ..................... 夜渐渐深了,两头弯弯的月牙在云层里慢慢移动,终于爬出来头了,破云而出的时候已是半月西移。 钟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推开门漫无目的走到了四方客栈的小院子里。 微微得夜风拂来,衣摆轻轻的扬动,朦胧月下伫立的人勾起了一股愁思这么美的月色不知道安娘看到了没。 与他共着同一片月光,不知道是否会想起他又傻又笨的朋友。 月已西沉,夜已深,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明天了。安娘此刻肯定是在睡梦中,有几个人像你一样无眠,钟直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他的心头涌上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涩。 这样的夜晚,不只有钟直没睡。 楼上的走廊上倚着个女子,她也站了很久了,几乎只比院里的男子晚了那么一点的时间。 终于,女子进屋去了,可她回的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她房间旁的一间房,那是一个男子的房间,这是男女很忌讳的事情,可是她仿佛是稀疏平常般做过千遍万遍,从来不需要多想的事情。 不一会又出来了,她的手上多了一件衣服。 衣服批到钟直肩上时,他警惕又惊喜的转过头来,原来是朱乔儿,她还保持着踮脚的姿势,手还悬在空中。 “乔妹,怎么是你?”钟直有丝惊讶,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一瞬间又被温和代替了。 他记得有一次他在客栈门口等安娘,一直等到了天黑,就在他以为等不到她,固执得被别人嘲笑是个傻子而懊恼的时候,她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如同今天这般的无声无息,被吓了一大跳。 “吓到你了。立秋后夜就凉了,仔细身体。”朱乔儿边说边帮他理了理衣裳。 “我皮粗肉厚的不要紧,乔妹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是担心明天离开这里,你的朋友找不到你吗?” 钟直点了点头,“之前承诺过她要带她去河阳的,可我却失约在先了。”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也找了她很久了,找不到也不可能一直耗着京城等下去的。何况现在有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你朋友要是知道,也会理解你的。” 朱乔儿见钟直对这位朋友这些上心,这些天奔走这些事情,常常冷落了她,她暗暗有点不开心,心里隐隐期盼着快点离开这里。“再说你交代了掌柜的,只要她来过这里就一定会知道去哪里找你的。” “但愿如此,回房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赶路。”钟直转而把衣服批在朱乔儿的肩上,朱乔儿抱紧着带有他体温的衣服,露出了笑颜。 “那你呢?”朱乔儿侧头看他。 “回房休息。”钟直推着朱乔儿往前走,他担心他不休息,乔妹因为担心他也无法休息。 红绣楼的英雄冢的烛熄了,说话声停止了,小蝶一直没有等到传唤,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回下房去休息了。 本来她还很担心她家小姐,看来是瞎操心了。今晚的公子真的俊俏,文质彬彬的,比起那位白公子来也丝毫不逊色。她就说凭她家小姐的相貌气质何愁找不到好的,让那姓白的后悔去。 只要她家小姐打起精神来,重回头牌指日可待。 正文 七十六章 为徒为弟 楚承安撑着头从红袖楼出来,外面的太阳有些晃眼,瞧那日头,估摸着已是巳时了。 她并不擅喝酒,昨晚酒喝多了,这会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行出百来步远,忽听的后面有人叫“小哥”,她没做他想继续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 “小哥,小哥……”听那声音好像是叫她的,她身子顿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鉴于自己的性别,多半是自己多心了。 “小哥怎么喊你你不应。”身后有人追过来,一把扯住他衣角,大口喘着粗气。 “是你啊!”楚承安压根忘记了这号人物,可是他扯上他有干嘛?晕沉沉的脑海里突然越过点思绪,她手指着李贺虚点了两下,然后灿烂一笑,想起来了昨晚还借了他的不少银子。 眼下手头的钱紧巴巴的,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这钱呀,暂时是还不上了,也没打算还。本来赌场与风月场上借的解围钱,就没有什么可指望收回的。李贺这小子借钱的时候就应该想好这个结果的,怎么还缠上来,好歹他也是个混迹风月场所的公子哥,这点钱还不是拿去烧的。 “你小子抱得美人归了连姓什么都忘记了吧!瞧你还楞着,不会美得连我是谁都记不得吧!”李贺嬉笑着伸出五指在她面门前晃来晃去。 楚承安一把打下他的手臂,瞪了他一眼:“李贺,你怎么在这?” 李贺吃痛,“啊呜”一声缩回打疼的手。“你小子看着瘦小,力气怎么这么大,把我的手都打肿了,不带这样的啊。”他撸起袖子,伸出手来给他看刚才的成果。 楚承安瞥了一眼,果然红肿了,真是个不经打的家伙,面色不动声色道:“你找我有事?” 李贺脑门的油光锃亮,红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没什么事,昨天托了你的福,特来谢谢你。” “谢我?”楚承安惊讶一声,脑袋转了一下就知道他所指为啥了。他定定的看了李贺一眼,这个人怎么傻不拉叽的,自己被人讹了银子挨了打还感谢她。 “昨晚的海棠姑娘伺候得我飘进了云朵里,真是成了仙了,这些真不那些俗妓可比的。你可不知道以前我可是沾边都沾不上的后院这些仙子的,本来还为杜鹃的事懊恼,谁知转头就捡了个便宜。”李贺跟在他身侧边感叹边走,虽说衣着富贵,怎么看都像是个少爷跟前跑腿的伙计。 “落英姑娘可是人人争抢的热饽饽,老实说你昨晚寻洞觅穴几次?”李贺用手挡住嘴角,故意压低了声音。 见对方没有搭理,他兀自道:“别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正常男子,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看你走路虚浮的样子,就知道昨晚战况有多激烈了。亏得昨晚让你多吃驴肉,否则今天你趴着都起不来。” 玉烟河旁商家林立,人来人往的,虽说这里风气要开放一些,像这种没脸没皮的下作话,还是招来了许多人的指指点点。这厮反而享受这种谩骂,反而背脊挺得笔直的,仿佛是件值得骄傲炫耀的事情。有些艳羡又有些遗憾的道:“落英姑娘才艺双全国色天香,比家里的母夜叉妙上千倍万倍吧。” 说起落英姑娘,那真是一个妙人,楚承安的眼里露出毫不吝惜的赞赏,只是这赞赏落在李贺眼里完全歪了个十万八千里了。 本来只是想见识一下与醉书画交情匪浅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到了那里又起了捉弄的心思。谁知她自以为毫无破绽,实则漏洞百出,人家一眼就能验明正身,可偏偏就不点破,还陪着她演戏。活把自己当了猴耍,差点就仓皇而逃了。 直到她说到一个只肯陪她喝酒聊天赏月的恩客的故事,她的眼底蔓延上来的伤痛,淡漠的语调,楚承安便肯定口中的恩客定然是醉书画了。落英也不诧异她会猜到,而是淡淡的问:“你肯定猜到那是谁了吧。” 没有让楚承安回答,更像是她自己的自问自答,苍凉一笑:“现在整条玉烟河,甚至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人是谁,都在看我笑话。你说我是不是这个世上最可笑最可怜又最可恨的人?” 凉薄如水的月光带着点涟漪漾在落英的脸上,楚承安只觉得月下的女子冷清的令人惋惜。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期望她会回答,于是她就这么安静的存在着。 也不知就这样伫立了多久,月已西移,她重又打开了话匣,与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而第一句就是:“从你进屋后正眼看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兰妈妈也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带你来见我,你给出了什么诱人条件?” 后面撒酒到她身上,催促她更衣入暖帐,楚承安是有想过身份暴露的,可终究还是抱有了希冀。直到此刻的言明身份,她才肯定自己确实被人耍了。 她追问落英何时漏了底,落英只是淡漠一笑道:“女子的音容相貌气息与男子皆不同,我在风月场上打滚这么多年,这点眼力都没有吗?起初只是认为你是个女子,并不百分之百肯定,你存心戏弄我,正好还你一报,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谁知你这般扫兴,刚出手就露底无疑了。” 然后落英说她回答了她的一个问题,轮到她回答她一个问题。“说说,你给了兰妈妈什么条件。” 起初楚承安回答说是钱,落英笃定道:“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 楚承安为了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道是位皇亲贵胄的令牌,她以为落英还会再追问什么。而她的判断失误了,落英只是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楚承安面色有些不耐,加快了脚步,偏偏李贺不会看脸色,舔着笑脸轻声说:“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了。” 楚承安微微的皱下了眉头,放缓了脚步,想看看他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看你的样子,被我说对了吧。我就说红袖楼的兰妈妈几时对人这般客气,平素也就是贵客才出来招待的。连带我鸡犬升天,姑娘们都心甘情愿的任我采撷,真是撞大运了。” 还以为李贺会说出点什么名堂,谁知他把自己比喻成鸡犬。楚承安自己好笑,何必与他计较,就是认出你是女儿身又有什么可担心。想如今,李贺是是觉得有利可图,跟上来是会了攀爬关系的。 楚承安用余光瞄了一眼李贺,淡淡笑道:“我要是贵人何须像你借钱,不过是冒充了个身份,哄得人家以为我是贵不可言罢了”。 李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眼底燃起光芒,炯炯发亮。 楚承安一定一句的道:“我没钱,李贺你的钱我还不上了。” “小哥,不,大哥,快别提钱的事情了。你的本事实在是老辣,想我李贺这几年是白混了,小弟对您仰慕的紧。只要大哥肯教几招,小弟愿意鞍前马后,为徒为弟。”李贺跳到她前边,言辞恳切,只差没跪下。 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吧。楚承安冒了个白眼,哭笑不得:“大哥,你看看你长什么模样,我长什么模样,你照照镜子,别把自己说得很年幼似的。” “是,大哥教训的是。不,是小哥,瞧我这催老的样子怎么比得上小哥的俊俏呢。”说他脑子有问题吧,这溜须拍马反应得比谁都快。 这个人怪不得只能混在外院,即便富饶,那些雅妓的姑娘也不见得会有多待见,待见也是看在钱份上。 楚承安不想耗下去了,冷脸道:“我还有事,别跟着我。把我惹毛了,比红袖院的打手还狠。” “小哥你爱去哪只管去,我不打扰你的,只希望与你交个朋友,有空的时候指点我一二。”李贺似乎意识到对方的不悦,脸上肃色不少,“公子不是手头紧张吗,不要紧,我有。” 楚承安扫了扫他全身上下,昨晚搜得布贴布了,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剩那套衣服了,能抵押多少,也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李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虽然我身上没钱,家里还是有些钱的。好歹祖上有些余荫,虽被我败了不少,老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店铺田地产业还是有点的。”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个败家子。楚承安猜想,若不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家底肯定要败光,别说骆驼架子,怕是皮毛都剩不下。 “我呢,有些事情要赶着去办,没功夫跟你闲扯。你走这头,我走那头。”正好在分岔路口,楚承安扇子一指替他划好了道。 李贺原本准备继续动之以情,直到她的脸色挂着阴沉沉的怒色,忽而对他一笑。剧烈的反差下,强大的气压压得他心慌,这才灰溜溜的按着她给他划好的道路,一步三回头的与个受气小媳妇似的离开。 正文 七十七章 后会有期 楚承安走出一段路程,见甩脱了李贺没,就随意在选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一碗酸辣粉。 麻辣酸汤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红的花生米,细细的绿葱点缀在粗长亮晶的红薯粉上,味觉视觉的冲击下,把肚里的馋虫都勾起来。 她忍了烫,嗦了一口,地道的味,在圣京这种不喜吃辣的地方难得一见。就是太烫了,滚烫的感觉一路从口腔,喉咙滑到了胃里。又爽又辣又烫,额头鼻尖都涌出畅快的大汗来,人都精神了。 这点份量貌似不够吃,她叫店家加了卤肉码子,与鸡蛋盖在粉上。这两样东西都不烫,在汤里打个转就可以吃了,沾上热汤酸汁的卤肉鸡蛋别有一翻滋味,脑海里浮现第一次与大伙吃牛腩面,喝酸梅饮的热闹场景,嘴角弯起了一弯温和的幅度。 吃完了码子肚子没那么饿了,酸辣粉也没那么烫了。她慢条斯理的挑起一夹粉吹了吹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街道路上有位熟人从她身旁驰骋而过。 楚承安来不及吞咽,丢了钱赶忙追了出去。 店家看了一碗没动过多少的粉甚是可惜,像他这么地道的手艺,在圣京这个地方偏偏没人能欣赏。这位公子一上来就是点了他拿手的酸辣粉,看她满足的模样还以为会是他的知音,还是让他空欢喜一场。 店家边收拾桌子边抱怨,挪开碗一看这面钱,不得了了,他今天一天都可以收摊休息了。街边小滩,一碗粉最多十文,他只敢卖五文一碗。这位公子吃都没吃两口,却给了七文外加一锭银子。既然有零钱,没必要在加锭银子的。 店家不知道的是楚承安爱庖厨也爱品尝,吃到地道正宗的她从不吝啬她的欣赏。 店家是有固定的摊位诚信经营的人,心动了下后还是追出: “公子,找你钱。”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出去的时候明明瞅着他走那个担货郎的后面,一晃眼,货担子的人还在前头,那位公子却不见了。 楚承安施展轻功只一小会就追上了那名汉子,汉子背了一把大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他们结拜的马一刀。 楚承安一是现在的打扮懒得解释,二是碍于他的立场而没有现身。 她肯定秋明殿与天下山庄大有猫腻,至于现在为什么风平浪静了,这就不得而知了。可以肯定的是黑雀,花无香,还有那个神秘面具人绝没有这么好心放过她。 楚承安怕他发现,特意落了一段距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一刀就翻身下了马,他进到屋子里没做停留的就出来了,然后马扬长而去。 四方客栈,楚承安也是后知后觉。 上次就是与呆子从这里去玉烟河夜游,中间的脚程并不远,如今误打误撞的又回到这里了。 楚承安刚迈进大门,伙计二狗子就迎面招呼:“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可能被拘坏了,听见二狗子的声音都觉得亲切。楚承安看了下柜台上没人,问道:“掌柜的今个不在?” “您先那边坐着,掌柜的上趟茅厕一会就回。若是吃饭,您直接点就是了。”二狗子把她往桌子上引,扯着肩膀的布巾就开始扫桌子。 楚承安笑道:“先不劳烦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二狗子脸上的热忱劲睿减,他们四方客栈自从有了个屠恶英雄后,看热闹的打听的就络绎不绝。本以为能添加生意,可那些人就光打听求见,不见得选择他们这里吃饭住店,这不刚就有了一个走了。 “新晋的屠恶英雄不在,今日一早已经离开了。”二狗子没好气的道,转身去伺候其他人了。 再早三两时辰或许就碰到了,可惜晚了一步。楚承安跟过去再问:“与钟直一起的人也一道离开了吗?” “走了,都走了。” “你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他们去哪里你问我,我问谁去。公子,我正忙着呢,你就别添乱了。”二狗子甩了脸子给楚承安后又笑着去招呼其他人。 楚承安倒是难得的没有耍小性子,可能从宫里出来一趟大小姐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要是换了以前谁敢给她甩脸子,她不加倍奉还就不信楚。 以她对呆子的性格的了解,既然对他承诺过,不应该只言片语都不留下。“小哥,他们没留下什么口信或者书信给我吗?” “你又是谁?找屠恶英雄的人多了去了,都留信的话我们岂不成开驿站的。”二狗子转来转去的忙活,好不容易等了句话,还是连呛带刺。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楚承安了,她刚才说漏嘴了,还好二狗子不是个多心的人。 “二狗子,来者皆是客,教训过多少回都没记住,脑子让狗给吃了。”掌柜揪着二狗子耳朵哇哇的叫,转头笑着给她陪了个不是:“客官海量,伙计眼界浅,您崩与他一般见识。” 楚承安客气的给掌柜揖手:“我替一位朋友来找寻一位屠恶英雄钟直的,刚听小哥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不知钟直有没有留下口信什么的。” “钟英雄倒是留有一封书信,只是怎么才能证明你的身份?”掌柜的徐徐的踱回柜台,目光锁定在她的眼睛上。 楚承安平视着掌柜的眼睛,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的慌张,浅笑道:“我那位朋友叫安娘,她的脸有一半是胎记,掌柜的一定认得。其中有一段日子我朋友借居在我家,因为担心他的朋友们,还央我帮忙。我当时派了下人过来照应,与张掌柜的是打过交道的。” “你是易公子!”掌柜的想起却有其事,惊讶道:“想不到安娘竟有位这般出色的朋友。 “那这书信?”楚承安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她已经用过几个身份了,易文清的名字不是虚构的,她可不想用来招摇揽事。 “自然可以交给公子。”掌柜的从锁好的抽屉取出书信递给她,叮嘱道:“麻烦易公子千万要交到安娘姑娘的手上,否我老朽没法给钟英雄交差。” “掌柜的请放心,在下一定带到。”楚承一口应承下来,道别了掌柜就出了四方客栈。 信上说他与众人久等不至,大伙先行一步去了秦川。忘她看到来信后到秦川与他们汇合。倘若收到信是十余天以后,就直接去河阳阳的络绎镖局。还为他的违诺行为做了道歉,关心之话云云等。最后附上具体的地址,底部还落了日期。 已卸任的天青帮帮主谢一鸣在秦川老家被刺杀,天青帮举行盛大丧礼感念谢前辈对江湖的诸多贡献,诚邀正派豪杰前去为祭奠,并希望借助江湖势力查出真凶。 钟直作为这届的屠恶英雄,又与谢一飞前辈相识,自然要去祭奠的。 在屠恶大会上被铁清南尊为上者的谢一飞被杀了?这可是轰动的大事,在江湖上必然炸开了锅。届时的场面只怕比屠恶大会还要热闹。 她还记得这位慈眉善目童颜鹤发的老者,这是几位评委之中,楚承安唯一有好感的前辈。 虽然隔着距离,凭她的功力,还是听见他们评委间的对话。谢一飞对神秘的玄尘门颇为维护,爹爹也对其赞誉有加,数次提及,这个共同点就让她亲切了一些。再看他的为人处世,确实如评论所说的德高望重。 以他武功修为当今世上能杀他的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要杀他一位已然卸任的老者? 为权,为利,还是仇杀? 承安看了信后决定不耽误了,立马去一趟秦川与钟直他们汇合,拿回她的红玉宝剑。说不定爹爹也会在此,到期后爹爹看到钟直与他表妹,一切事情就能毫不费力的圆满解决了。 用剩下的钱置办了两套男子衣服,买了一匹马,钱袋里只剩下两个馒头钱了。 她牵着马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思索着如何快速的筹钱,最简单最快的方式就是劫富。真去顺羊劫舍,不就和马山守一个操守了。 “小哥,真是后会有期呀!”李贺屁颠屁颠的赶上来。 “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分开这么久都能碰上。难道......她心中想到一个可能,可这人显然不像是江湖中人。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本来我走你相同的路很快就能到家,你非得给指反路,兜了一个大圈才到家,累坏我了。”李贺笑嘻嘻的摸着头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难不成你准备跟着我......趁早打消了这个想法,你手上还肿着呢!”楚承安的眼睛暗含提醒,李贺一听身子瑟了一下,与她隔开一臂之远的距离。 连连摆手道:“小哥我可不敢......不敢。在下明日要赶赴秦川,就是有心也没时间。” “你也去秦川?”楚承安问。 “也。”李贺惊喜道:“难道你也要去秦川?” “你去那里干什么?”楚承安并不回答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咳,没事谁想离开京城。这不江湖上一位人人称颂的前辈死了,赶巧的是这前辈曾经救过我家的性命。我爹时常念叨没有谢前辈,就没有我家,我也早就投胎去了。”李贺絮絮叨叨继续说:“家里生意要照顾离不开人,我横竖游手好闲帮不上忙的,这不赶着我去祭奠,倘若不去,老爹这回铁心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李贺苦了张脸,“秦川离圣京可不进,一来一去得好几天,等我回来那些姑娘们都要忘记我了。再说一路颠簸,就是安慰了亡灵。让我说还不如在家里给谢前辈供个牌位,烧香诵经不是一样的,非得跑那么远。你说折腾不折腾。” 李贺的话虽然混账,却像个活宝似得把楚承安逗乐了。絮叨却不觉得烦人,勉强也可以接受同路,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手头没钱,要给自己找个财神爷。 “你刚才笑了,我就当你同意了。咱们一同上路还能作伴,晚上就能一同宿在花街柳巷。”李贺望着楚承安也跟着笑了,像个小孩般的天真。 正文 七十八章 遇雨伤风 楚承安应允了李贺的建议,答应在他家歇息一晚再动身。 李家确如李贺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算殷实,而且他们全家把她奉为上宾,招待十分周到客气。 李老爷子更是喜出望外,儿子这次结交的总算不是狐朋狗友,这位陈公子的谈吐气质容貌都是相当的出色,他家儿子与他在一起,那他是一千个一百个愿意。 以他在商业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眼光来看,这人绝非池中之物。老爷子一高兴,当即应允了李贺的诸多要求,其中就有票子。 王氏垂眉低目十分和善,一点不似母夜叉,难不成真像李贺说的,被他驯服成这样了?楚承安有些好奇,可这话又不好直接问王氏。 王氏半点没问及丈夫昨晚未归事情,而是托他一路对她家相公多加照顾,李贺有这样的夫人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当晚在她的撮合下,李贺歇在王氏房里。 二人用完早餐,一同出了京城。 李贺这种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本以为弱不禁风带着他会拖慢进程,谁知这货也不是不学无术,别的不说,骑术还不错。 楚承安以前老家的出行工具主要是船,马在白沙洲几乎没什么用武之地。她以前最多算是会骑而已,上京也是坐马车上一路颠簸来的,所以她并不擅长骑马。 这不一天的功夫下来,颠得十分的难受,只觉得裤子都黏在屁股上,又痒又痛。 “李贺看不出你骑马还有两下子。”行程无聊,为了缓解不适,楚承安难主动与他搭讪。 “那是,我也是这样觉得。”李贺完全不懂谦虚,挺起了胸脯骄傲的像只刚打完鸣的公鸡,好不洋洋自得。 为此特意露了一手漂亮的“悬崖勒马”,马前蹄踏空,嘶鸣一声后又稳稳的踏上平地,然后为了方便交谈,减缓了速度,徐徐前行。 说起他的峥嵘岁月,颇为自得:“别看我其他方面一事无成,骑马我敢说是我唯一自豪的,堪称学艺有精。以前没沉迷烟花柳巷之时,我便隔三差五就邀上几朋友打马球,我每次可是先锋。” 楚承安笑着摇头,不过是夸赞一句,他就没完没了了,典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他梯子就上梁。 “小哥你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骑马也有几下子,就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李贺用拇指与食指比划着那一点点的差距,嬉笑道:“倘若你像我一样皮粗肉厚,就与我不相上下了。”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真受不了,她暗讽道:“你也知道自己皮粗肉厚。” 李贺丝毫也不介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行了半天的路程,天就下起雨来。起初雨下得不大,淅沥沥的。考虑到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城镇,天黑必须要有地方落脚,所以楚承安没有避雨的意思。 李贺是个没主见的人,对她言听计从,听之任之。 又行了十余里,雨越下越大,只能边策马边找地方避雨。烟雨蒙蒙的,视线看不太远,等到找到了一间荒废的破屋时,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黏黏的贴在额头上,像只落汤鸡。 破屋有些年头了,上头的茅草厚薄不均,甚至出现大小不一的窟窿,不断的有雨水顺着空隙洒下来。 眼下这般情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那两张木门还算厚实,只是表面腐朽了。楚承安径直的拆下两张门,一个跳跃就跃上了房顶,只把李贺看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哥你还会轻功呀,小心滑脚别掉下来了。我在下面看着,若是掉下来我接你,你不要害怕……”话说完,李贺又觉得有些多余,人家都会轻功,哪用得到他接,再说他接得到吗,这又不是马球。 屋梁年久失修,若不是楚承安的轻功足够好,只怕真会如李贺担心的掉下来。从上面看到李贺那幅担心又帮不上忙的模样,特别的滑稽。 她快速的把两扇门压在茅草上,摆好位置后从容的跳下来。拍了拍手掌的污垢,仰头这块看看遮得严严实实的顶,不担心风会卷跑茅草了。 李贺也抬头看了下屋顶,现在这块位置是没有雨了。他侧头看去,陈小哥白皙清秀的脸庞上挂满了水珠,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圆润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向颈窝,李贺的感觉到自己喉头咕噜的动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冒出他吮吸水珠的香 艳画面,心中被自己龌龊的想法惊了一跳。 他想挪开目光,却感觉被魅惑了一般,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天人交战的尖峰时刻,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嘴里碎碎有词,这诡异的画面才消失了。 “你在干嘛?”楚承安注意到了他的动静。 “没……干什么。想我堂堂男子,居然什么都靠你帮忙,我……我愧为男子。”李贺本来就容易面容,这支支吾吾的一番说辞,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照你这么说,我是男子做这些不是我应该的?”她反问道。什么时候这人这么有责任感了,还扯出这番说辞来。 可能在雨中浇久了,此刻她觉得身上有些冷,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李贺本来就心虚,尤其是那句“我是男子”,他更是羞愧难当。 他好色不假,可从来好的都是女色,今天对着个男子想入非非,真是活见鬼了。 “你打喷嚏了,看样子是受了风寒。我去生个火,得把衣服烤干才行。” 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事做,让自己可以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有火折子?”楚承安的包裹就两套衣服一把折扇,到了李宅又添了些王氏准备的干粮而已。 “这……”李贺先是楞了一下,似乎从没想到这点,嬉笑着抓了两下湿成板的头发,“我找找,婆娘应该准备了。” 他的包裹很大,马背上一边驼了一个。拆下来一顿东翻西翻,还真找到了。那王氏还真是居家过日子的能手,火折子,蜡烛,筷子等物件一应俱全,有条有理的整齐码着。 “李贺,看看你夫人给你准备的这些,你应该分得清欢场女子与夫人孰轻孰重。若是再拎不清,我真替她抱凑你。”楚承安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在翻捡的李贺,警告意味甚浓。 “知道了,知道了……那些烟花女子不也只是玩玩,威胁不到她,她正室的位置稳当得很。”李贺明显有些不爱听,他先用火折子点好蜡烛,然后在墙角寻来些茅草。 “啪”的一声,正在专心点火的李贺头顶挨了一记闷亏。 他以为女子离家娘家嫁入夫家,伺候夫家,就只为单单了个冷冰冰的名分。为了保全名分,就得对丈夫的沾花惹草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真是好笑。 看王氏如今的服帖的样子,肯定以前也闹过炒过,只是被这男女不公平的现实逼得低了头认了命。或许对于有点家财权势的家庭来说,丈夫能保持正室的尊容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能奢望从一而终,耳鬓厮磨。 所以王氏看清这条路,认命了就不再与己为难了。楚承安突然对这样的女子生出怜悯,她们只能困在个四方墙院里,以夫为天,外面的精彩终究只能是外面的人的。 茅草又湿又润,根本没法子点燃,尝试了几次都熄灭了。 楚承安喜爱庖厨,却不喜欢生火。上回生火还是在天下山庄周边的山岗上当时,天气干燥,柴火一点就着,说是她生火,其实多半是呆子帮忙的。 “哈切…”她又连打了个喷嚏,衣服拢了也是白拢,都是湿哒哒的。 “不行,这样你会伤风。”李贺把破屋里面的破桌破凳聚集在一起,这些东西都老化了,他轻轻一脚就四散开来。 轻松收集了一捆,重新生火还是点不着,要么就是带着浓烈的烟,李贺一手用袖子捂住嘴巴,另一手扯过折扇煽风,含糊不清的道:“缺个易燃的点火的。” “算了,呛死人了。”楚承安坐在个陂脚凳上,被靠柱子,面色很苍白,呛着烟又咳了两句。 李贺皱了皱眉头,从包裹里随手掏出一件衣服捆在木头上,一点就着。火呼呼的冒着苗条,衣服融化的液体掉到其他的木头上,一下子就蹿起明火来。 “我的脑袋瓜子关键的时候挺灵,你快点把包裹里面的衣服拿来烘一烘,这么大的雨,隔着包裹也湿了。”李贺说完了,那头还没动静。 回头一看,陈小哥颓软的坐在凳子上,几缕青丝黏在脸色,背靠着凳子显得十分的疲惫。 当下李贺也不说话了,径直取了包裹,帮他把两套衣服烘干。冷不丁的递过来其中一套:“快去换,等会水气都吸干在身上,人更难受。” 楚承安接过衣服,有一刻的发愣,她能说是因为他在这里,她才不好换吗? “扭捏什么,两个大老爷们。你那不是和初次见面的落英姑娘见面都能上床,现在换个衣服别扭个啥。”李贺见她踟蹰不动,便推搡动起手来。 突然两眼一抹黑的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他就躺在火旁,小哥就靠着柱子打盹,嘴巴微微上翘着。 刚才这是怎么了,没锻炼这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竟然晕倒过去了。他的衣服多,从最中间挑了一件,因为是夹在中间的,所以只是微微有些润。 若无其人的换好衣服后,小哥还睡得沉沉的。火苗照耀着这会面色红润像红霞似的,特别娇艳。看来休息的不错,之前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 李贺喝了两口水,拿出饼在火上慢慢铐着,不一会饼面上就金黄的结了层痂,掰成两半,里面的饼面又软又糯,米香浓郁。 外面的雨也小了,吃过东西就可以上路了,他回头看了眼小哥,心中觉得今晚在这破屋过夜也没什么不好。 “吃东西了。”他叉着饼在他的鼻子前晃来晃去,小哥的眉毛皱着似是睡得不安稳,微瞧的嘴唇干涸泛起皮来。 他无意识的伸手想替她抹平下,手触到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吓得他缩立马回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两张对比,确定这不是火照的。 啐骂自个怎么这么蠢,发烧都分不清。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大夫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自己不是大夫,总看过人照顾病人吧。小时候自己不是也伤风发烧过,依葫芦画瓢,把水袋里的水倒到毛巾上,拧得微干敷在他额头上。 离家前王氏似乎叮嘱过包里有治疗蚊虫叮咬,伤风中暑晕车等药,他嫌弃她啰嗦,说带这些个干什么,呵责她拿出来。 眼下心里是盼着她不要这么听他的话才好,他不死心又腾出两包裹东一阵番西一顿捡,赫然出现一个方形的医药盒。 嗬,她就知道这女人没有这么听话,换做以前他要生气,这会心里头是谢天谢地。 一打开匣子,里面花花绿绿的好几个瓶子,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干什么的,暗地里又把他家婆娘咒骂了一遍。 掏开一个瓶子准备倒出几颗,发现里面有纸条。抽出一看里面写了用途用量。心中一喜,赶紧找出伤风那瓶子依说明倒出四颗药丸,一手从后头抵住小哥的脊背,像哄着小孩一样哄着楚承安:“小哥,吃药。你发烧了。” 楚承安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像呓语带着点鼻音,热热的气息喷在手上暖呼呼的,她的唇却是很凉,接触到他的手上的时候涌上一股奇特的感觉,从手尖蹿到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吃了药后,小哥似乎舒服一些了,眉头舒展开来,浓郁的绯色慢慢的退却,呈现的是桃花般的淡淡的脸颊,长而浓密的睫毛像羽扇一样的盖在眼睛上,这幅模样不知道有多么迷人。 作为男人都如此迷人,倘若是个女儿身会是怎样的倾倒众生。 李贺现在难以想象,他见过最美的美人是落英姑娘,只能与之相校,潜意识里他觉得小哥应该更美,幻想着小哥穿着各种女装的场景,可就是虚构不出那张脸。 这是怎么了?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替换下来毛巾,看着红热褪下,总算是放心了。拿来自己的烘干的外衣替她盖好,挪开包袱垫在屁股下面,眼睛却粘着小哥挪不开,里充满异样的色彩,熠熠生辉。 正文 七十九章 万分怀念 楚承安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屋檐上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的坠落。 她斜靠的身体微微挪起,左右扭动下早已经僵硬了的脖子,随着她的动作幅度,盖在身上的衣裳往下滑落。 她弯腰拾起衣裳,看了一眼李贺,一把丢在他身上。 火篝里的火劈里啪啦的闪着火星,一旁的李贺睡得七倒八歪,那只脚若是再往前挪进一寸,只怕就能闻见乳猪香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就碰上这种嘻皮赖脸歪理一大堆的二世祖。 蹲在火旁,手持一截木棍拨弄着篝火,脸在火光的跳动下忽明忽暗,她透过跳跃的火苗不知道看向哪里,有些出神。 最近身体越来越倦怠了,作为习武之人的灵敏度也在慢慢的退化。 刚睡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听到李贺说她发烧了要吃药,再之后他什么时候给自己盖的外衣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虽说一路风尘劳累,又遇风雨,对寻常的人来说这肯定是正常的,但是对于修习了玄阳冰心诀的人来说,这不太寻常了,她隐隐有心担心。 她根本没有喝带有百毒散的酒,五步列心掌的伤也早没大碍了,软筋散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只是让人绵软无力,功力施展不出。而且她服用了百清丹,已经感觉身体畅快不少,功力也在稳步的恢复,似乎不应该出现这种现状。 照这样说来,身体应该越来越好,可现在为何会这样? 衣服丢到身上的时候,李贺就转醒了,其实他压根就没敢睡过去,这一路奔波,早就疲乏,他怕一放松就真睡熟去误了正事,所以只敢浅寐养养神。 看着她托腮凝思的模样,时光悄然流逝。他突然想到若是这场雨再久些,他们就能继续被困在这里。 易文清说过,她体内有多种毒素混合形成了新的毒素,百清丹只可帮助缓解一二。且中毒日深,三颗远远不够,这么说来应该是药物的时限快到了,她得尽快解决眼下的事情后,找到醉书画一起去长仙谷才行。 她什么时候有接触多种毒呢? 难道是那次,她怎么一直忘记了。她下意识里只记得百毒散,五步裂心掌,软筋散的毒,一直都忽略了玉烟河上的那次。 那次被花无香的铜钱镖击中落水,镖上带毒,若不是被河水洗刷,后又被易文清救她上岸,对她施救,或许真的去见河伯了。 她想起那时候易文清盛情留她多养阵伤,可当时因为担心呆子与八娘的安危,遍执意离开了。何况和他不过萍水相逢,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而自己也不认为身体会留下隐患,毕竟从八岁后她一直都好好的,所以没把它当回事。 李贺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的:“醒了怎么不叫我,还烧不烧?”相当自然的伸手来探她的额头,神情带着关切。 楚承安杏瞪他一眼,抬手就挡了回去。 李贺也不觉得尴尬,嬉皮无赖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不知道碰了多少下,何必在乎这一下。再说我不探,怎么知道你还发烧没?” 这人无药可救了,都这样了待他了,还没个脸色的对她动手动脚,那就勿怪她了。 “哎呦,痛死了。”李贺突然鬼嚎一声,然后上蹿下跳的晃着手臂,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还是犯贱自找的。 “你还真打,亏你下得了少,好歹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恩将仇报。”他嚷道:“要打你好歹给换只手。” 楚承安懒得理会他那哭丧的脸,似乎未曾看见班,径直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你怎么能这样?“他抱怨嘟囔几句,见她眉头微喂皱,神情有些不悦。 李贺不敢再吱声,吃了这个明亏,他若再造次,手被卸也不是没可能,说真的,他骨子里有些怕他。 不过他又是开心的,心中的疑问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 楚承安不知道李贺肚子里的千回百转,勿自蹲在一方,就着水,啃了一个烤饼。 这一休息耽误了不少功夫,看天色是不会下雨了。 “收拾好你的东西上路。”楚承安解开拴在柱子上的马绳,踩着马蹬跳上马,人稳稳的端坐在马背上,手拉着缰绳,蓄势待发。 “等等我。”李贺急忙的撵起地上的两大包袱快步奔到马前,生怕被抛下。 他偷偷的看了眼小哥,语气虽凶,可并没有抛下他,这点认知让他心底暗暗有撮小兴奋。他本想建议留住一晚的,又怕自己得寸进尺,反而惹火了他,到了嘴边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白云镇是一个交通要镇,物资丰富,这里是出京去秦洲路上的第一个大镇。 暮色还未来临的时候钟直一行到了这里,一路上都只有小村小店,现在到了热闹的城镇,大伙都一扫风尘。歇息一晚,明个再奔波一天就能到了秦州了,有些隐隐在望的兴奋。 尤其是八娘与朱乔儿两名女子。 八娘是咋咋呼呼的,又是市井长大的,一举一动凭乎本心。 朱乔儿毕竟是学过规矩懂礼节的,有着普通闺中小姐的矜持,让她欢天喜地又蹦又跳的她也学不来,可心底是与八娘一样开心的,眉梢沾染了笑意。 她看着钟直的目光也越发的含情脉脉。 今晚可以好好的洗个澡,好好的吹顿饭了,然后可以两人单独的出去走走。这两日都是一伙人,想单独说句话都不方便。 一行人多,又有两名相貌出挑的豆蔻女子,其中还有一名格外的活泼,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 马一刀后脚就到了白沙镇,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他们了。 其他人都是相识的旧友,唯独朱乔儿是没见过的。 钟直为他们做了介绍,朱乔儿早已经听钟直介绍过这位义兄,为人仗义,侠肝义胆。 当然其中晦涩的往事略过不提,包括华清华阳都是不知道的。 “常听直哥说起马大哥你为人豪爽行事仗义,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朱乔儿面带微笑,声音不大不小,举止十分的得体。 “当初大哥大嫂一直要向你道谢的,无奈家中有老有小,滞留京城多日,未免家中担心小行了一步。朱乔儿代大哥大嫂敬马大哥一杯,谢谢这些天对钟家兄弟的照顾。”说完,她仰头先干为敬。 “既然你和贤弟称呼我为大哥,恕马某妄自称大,我就唤你一声乔妹子。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子敬酒,大哥理该一饮而尽。”马一刀虽说是条江湖汉子,外表鲁莽,实则心细懂得察言观色,毕竟当年就是因为莽撞才犯下弥天大错,所以从那以后性子沉稳了许多。 他看看钟直又看看朱乔儿脸上的红晕,自然猜测得出是怎么回事了。 马一刀为表现他的诚意,用碗替换了杯子,添到酒满溢出为止,然后端起大碗的酒仰头一送,只见喉头咕噜咕噜动了几下。 喝完了,他把碗倒过来,已经滴酒未甚。 “好酒量!”钟直华清等人赞了几句。 八娘一旁恹恹,看到最近众人都向着朱乔儿,连华清华阳都对她赞誉有加,她心里有些不服。“还没成亲,还真把自己当娘子呢!” 声音含糊又小声,别人没听清楚,朱乔儿平素是个敏感的人,一下子就猜测到了。 她脸色不好看,手脚有些局促不知道放哪里似的,可她平素的修养在那,不可能去和八娘一般计较。 “八娘,嘟囔什么一句都听不清。之前不是你喊饿喊得最凶,怎么不快吃。”华清挑了一只卖相最好看的鸡腿送到她碗中,宠溺道: “你最爱吃的,还不快吃。” 华阳夹菜的手溜了一下,一块土豆掉到碗里,他重新夹起大口的拔饭。 八娘夹起鸡腿撕下一块肉,含在嘴中憋着嘴半天也不吞下。“不知道安姐姐有没有好好吃饭。” 突然她憋着嘴放声干嚎:“呜呜......我想安娘,安姐姐你现在在哪里呀。”鸡腿肉在她的嘴里打转,哭得太难看了点。 这样的八娘,让华清心中一疼。安抚她的背:“安娘武功那么高,连墨风都不能奈何她,所以她一定安全没事的。等她看到消息,一定会来秦州找我们的。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你没骗我。”八娘张大的血盆大嘴收了收。 “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快吃,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你呢。”华清无奈的提醒,生怕他纠缠那句明天就能见到的话,快点堵住她的嘴。 “骗我是小狗。”八娘破涕为笑。 “好。快吃,不然等下没力气出去逛。” 八娘一听,果然收了。喷香喷香的吃着饭,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华清是摸得一清二楚。 八娘说出了钟直的心声,他是个男子汉,他不可能像八娘一样哭喊,可他心中的那份担心比起八娘只多不少。 每看到一处好看的风景,他会想着如果安娘也看到就好了。每吃到一个不错的点心,他会想着安娘会不会觉得好吃。每看到别人比试,他会想起与安娘在上岗上练剑的日子。 有那么一个人总喊他呆子,骂他笨,可每次在又怕他太呆太傻而出手帮她。 不知不觉间,失踪的这段日子,她就像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仿佛从未远离一般,他时常听见有人喊他呆子。 刚在走在白云镇繁华的街道上,听到有人喊呆子,他无心辨认是不是安娘的声音,只是寻声追看过去,终究不是她,他心底怅然若失。 朱乔儿问他怎么了,他推说前面那家店看起来不错,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进这家店吃饭,也是因为刚才说话的那对情侣进了这家店,他便也想进来尝尝。 素来耿直不二的他,居然无心就撒了句无关痛痒的谎。倘若不说谎,他不知道这话能怎么说出口,怎么能够站住脚,毫无逻辑毫无理由。 他忆起安娘说过的一句话:“无关痛痒的话说说无妨,又不碍着别人,能让自己让别人好过点,为什么不呢。又没让你骗钱害人,真是个不知变通的呆子。” 当时不是很赞同的话,现在他却万分的怀念。 他现在也会变通了,她会不会感慨万千:“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呆子也学会撒谎了。”还是会说:“哇!不错孺子可教也。” 无论是哪种,他此刻都乐意听到。 正文 第八十章 路途遇袭 朱乔儿的计划被马一刀的突然而至给搅没了,着实有些扫兴。 义兄初来,总不可能晾在一边而与她去幽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不是不懂情理的人。 明白归明白,心里终归有点小遗憾。 不过来日方长,日后成亲了他们有的是朝朝暮暮。而直哥哥与马大哥是天各一方,日后想见一面都是不易,这么一想,朱乔儿的心中舒畅了。 马一刀酒量不是一般好,喝了几碗和个没事人似的。兴致这般好,天色也未晚,于是一行人齐整的出来饭后散步晃悠。 临街的一处二楼的食肆的窗户敞开着,窗户边的桌子上坐着两个江湖人,一长一幼。 年长的人时刻注意着街上的动静,神情肃穆,颇有枕戈待旦的架势。 只见他的手紧紧地抓在大腿上,手指由于用力而颤动,布料被挤成了深深的沟壑。 年幼的抱胸仰靠在凳子上,垂眼看到他的手,嗤之一笑道:“早让你在离京的路上劫杀,迟则生变,这下好玩了。” “夫人派你是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难道,这次屠恶大会败北,你怕了?”年长的抽回放远的视线,语气嘲讽,浑身散发暴戾之气。 “不就是个屠恶英雄有什么可怕的,他这个英雄不过是侥幸。”年轻人嘴角一抽,冷哼道。 败给墨风,他心服口服,毕竟他心高气胜,墨风的剑法出于名门,技高一筹,他不怨人。 可钟直,他还不曾拿他当对手,不过是抽签抽得好,待到最后坐享其成罢了。 说不定抽签的顺序都是内定的,什么公平公正都是哄骗世人的,铁清南眼里有什么公平而言。 一想到这里,包艺雄心中就堵着口气,愤愤难平。 他们凭什么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包艺雄猛灌了两口凉茶,随着冷茶下肚,冷静睿智慢慢地回复,人慢慢的清明起来。 到底还是心高气盛,半点委曲不公都承受不得,怪不得夫人让他在江湖上历练几年,好戳戳他的锐气脾性。 此刻最郁闷的怕人不是他包艺雄,应该是墨风。 人在不幸的时候,想到另外有个比自己还倒霉的人的时候,有了对比,在对比中又能找到胜利感时,那些不幸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幸了。 墨风成名已早,人又过傲,这一败势必令他颜面扫地。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如鲠在喉,如何咽得下去。 而他包艺雄,不过是江湖籍籍无名的后生,败了才是意料之中,若是胜了整个江湖都会传颂的沸沸扬扬。 无名有无名的好处,一旦你成名了,身居高位了,千百双眼睛盯着你了,一言一行曝于人前,你便会被言行所累,活在世人的目光里了。 包艺雄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果由他打败了钟直,不是代表着打败了屠恶英雄吗? 而墨风最后一场输给了钟直,导致冠军易主,若是钟直再输给他………这岂不是很有趣。 而且他可以一洗前耻。 包艺雄嘴角抽了抽,从嘴角蔓延上一股笑容一直爬到眉稍。 突然笑容一僵,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酱霜夫人派他来是这个用意? 如果是的话,这次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对付马一刀,杀鸡焉用牛刀。 何况这本就是田世友的家事,与他们何干,学艺不精又想报仇,唯恐搭上他儿子的命,就求夫人派上他。 他儿子的命是命,他也是父母生的,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吗? 起初的不忿,此刻烟消云散,他的眼睛投射出了希冀。 “上次你不就是大言不惭,可结果呢!”田世友咄咄逼人。 揭人不揭短,这个道理田世友并不明白,半点不懂得察言观色,也怪不得这些年来还是庸碌无为。 “这回钟直有青霜剑在手,自然威力大增。而且这群人里面还有一个与你一起进入前十的华清,都不是吃素的。” 田世友看包艺雄没有应话,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叹了口气道:“胜算几率又小了一分,此时不成就只能待机而行了。” 包艺雄打心起瞧不起田世友,缩头乌龟,一个仇拖拖拉拉十几年,还在待机。 不过他又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了。 包艺雄收起他的高傲,站起身子顺着田世友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笑道:“天下大会你并没去,这些资料是酱霜夫人透给你的?” “谁是冠军,谁是手下败将,天下皆知,江湖上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田世友被拆穿了,大声嚷嚷。眼睛鼓得如牛大,里面布满了血丝,眼角都是红的,像几天几夜没睡似的,有些骇人。 包艺雄皮笑肉不笑:“凭你能知道华清长什么样?别告诉我这也是江湖上打听的来的。” 田世友有几斤几两,别人一清二楚,他自己倒是掂量不清。窝囊废一个,不知道收留这样的人有何加之可言。 若不是酱霜夫人看在沈四娘的面上,对田世友照顾两分,包艺雄都不屑与他打交道,他得了两分薄面,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只是夫人怎么会调查到他们头上去,又是怎么算到他们会与马一刀同行? 还是说为了稳妥,将所有与马一刀相关的事情都调查一番? 即便是看在沈四娘的面上,没必要走一步算三步。何况田永生又不是沈四娘的孩子,甚至都没把沈四娘当成亲人的,真没必要为他们做这么多。顶多派个人帮她干掉就是了,何必费事。 唯一的解释……想到这一点,他笑了,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满足。 朱乔儿与钟直走在前头,其它的人不像钟直似的不解风情,走上一段后就故意与他们拉远了一段距离,等拐过弯道后就已经彻底的看不到人了。 朱乔儿扯了扯钟直的衣服,柔声道:“别看了,马大哥他们一群人不用担心的,找不到我们就会回客栈的。” 钟直迟疑了一下才转过来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朱乔儿与钟直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为人是了如指掌,此刻不费点言语,怕是难说服他心安理得的陪她逛街。 朱乔儿娇羞的摇着他的前臂娇呼:“直哥,直哥哥。” “八娘与华清大哥互生情愫,今晚的气氛这么好,正适合走走。大家伙故意凑合他们,你若是回去寻找,岂不扫了兴致。再说你与和马大哥明天叙旧也不晚呢!。” 朱乔儿说着脸低了下去,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钟直后知后觉,怪不得走的也不快,怎么就跟丢了。 还丢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这样,钟直心虚的了看着低头的朱乔儿,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怅然,只觉得一时间心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冲不出来只好生生的压抑在胸口。 “要不是乔妹你心细,我差点就好心办坏事了。”钟直懊恼道。 “你呀!说你粗心吧,做起事情来细致认真,一丝不苟。说你细心吧,你又根本不懂旁人的……心思。”朱乔儿语气带着些微的埋怨,仰头说完又垂下了头,没看钟直反应就兀自先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还要她一个女儿家挑明吗? 钟直是愣但不是木头,看朱乔儿几次欲言又止,他就懂了。 只是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觉得喉头发干,任身体僵硬的杵在原地。 感觉到钟直没跟来,朱乔儿不由得心里有点酸涩,她想折回头去拉他,可又放不下女子该有的矜持。 只好站在原地,扭转身来看他,等他走进。 华阳从后头一路寻来,可算找着了钟直,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钟直跑:“钟贤弟,大事不好了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钟直来不及走向朱乔儿与她说明情况,就跟丈二和尚似的跟着华阳跑出了一段,等回过头去查看时乔儿已经不见人影了。 “你快点呀。”华阳再次扯了钟直一把,急道:“有人要杀马大哥,而且还带了个厉害的帮手,那个帮手你也认得。” 钟直一听有人要杀马大哥,人命关天的要紧。 乔妹不跟着他反而安全一些,小镇只有这么大,也不会走丢,心下便再无迟疑。 “是谁?”他好奇的问。 “包艺雄,真是个棘手的狠绝色。大哥说我们兄弟俩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才让我来找你的。”华阳边喘气边道,可脚程是一点也没减慢。 一听这个名字钟直脑海中就出现那个张扬自信满满的少年,那才是本次大会上的一匹真正的黑马,真正的英雄出少年,不像他名不副实。 比赛之时,安娘华阳都数次提及他,唯恐自己与他抽到一组。还好命运眷顾钟直,把包艺雄与墨风两强劲选手安排到了一组,强强对峙,反倒让他捡了个便宜冠军。 有些事情是避过一时也避不开一世的,没成为竞争对手,未料却成为敌人。 马大哥与他有何仇?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能化解就再好不过了,潜意识里他不希望与包艺雄为敌,或者是说与任何人为敌。 路程并不远,两人施展轻功,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事发地点。 眼见长枪要刺入马一刀的胸腔,情况时分不妙,钟直不顾一切的飞扑过去,同时青霜剑出鞘,闭上双眼,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向前一挡一挑。 田世友的枪被强大的力道冲击偏了向,擦过马一刀的臂膀重重跌倒在地上,而钟直落地后就地打了个滚就跃起身来。 田世友铁了心要他的命,这一刺用尽了毕生功力,即便是马一刀此刻反悔,也来不及了避开。好在钟直刚才没有丝毫的犹豫,否则再慢一点马一刀被结实的一刺,焉有命在。 此刻,钟直心中都是马一刀的安危,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一气呵成,发挥自如,堪称完美。似乎与之前那个笨手笨脚的钟直一点也对不上号,这一切马一刀都看在眼里,对他露出了欣慰的赞赏之色。 马一刀曾对钟直的指导过一二,钟直以前的武功几何,他自是知道的。 可以说此时的钟直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别人都说他获得这个冠军是运气,依他看未必,能在短短的时间提升这么多,不是单单一个运气就可以决定的。假以时日,成为武功大家也未必。 马一刀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在生死之间他想过很多,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对他来说是解脱了。 可对于沈四娘呢,她会不会释怀,会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过去他大错特错了,不懂珍惜,等懂了的时候他与沈四娘已经相隔千山万水,追悔莫及了。 如果她希望他死,他不敢苟活着,可她说过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既然老天让他死不了,是不是对他另有安排,让他赎罪呢。 正文 八十一章 臻入佳境 钟直忧喜参半,喜的是时间掐得准,大哥没有性命之忧,忧的是大哥的臂膀撕开一道血腥的口子,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大哥,还好吗?”钟直死撕扯开破裂的布料,着急查看马一刀的伤势,虽然皮肉模糊,鲜血淋淋,却未伤及骨头。实乃万幸! “小心!”突然马一刀眼神凌厉,右手抽刀从钟直的头顶劈下。 “大哥?”事情发生的太快,钟直惊愕的瞪大双眼,不过只一瞬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田世友的红枪头被削成了三段,强大的力道再次把他掀翻在地上,口吐鲜血,哭天抢地的咒骂马一刀不得好死。 “贤弟你没事吧!”马一刀这才像回过魂的人,不顾自己的伤势固执的把钟直检查了一个遍,确定没事才敢放心。 钟直偏头看到被马一刀抓过的衣袖上满是鲜血,地上已经滴落了一滩。 原来刚才趁他分心之际,田世友从背后偷袭他,千钧一发之际大哥不顾受伤的右臂,拼尽全力的一击救了他。 “大哥......”钟直激动的时候就嘴笨,心里久久的震撼。 他发誓大哥的恩情他永远铭记于心。 “生死之交,患难兄弟。贤弟三番两次救我,为兄这点作为算得了什么。”马一刀对钟直的愧疚与感激报以慷慨一笑,笑容看似轻松,实则艰涩难言。 “钟直你们再叙旧就等着替我们俩兄弟收尸。”华阳吃力的呼救。 俗话说双拳难敌刀剑,可这话不尽然。 今天他们华清华阳兄弟双剑齐下,仍然败下阵来,而且败得相当的狼狈。眼下华阳还能有功夫喊出话来,都靠华清硬撑着,给华阳腾出说话喘气的功夫来。 钟直暗骂自己一声,大脑还真的是关键时候被浆糊塞住了,一心难能两用。 若是换成安娘,她肯定游刃有余。 关键时候他还分心了,安娘那个明明很丑又不温柔的丫头再次晃荡在他的脑海。他已经数不清出现多少次了,只知道看见好吃的会想到她,遇到好玩的事情会想到她,遇到应急的事情会想到古灵精怪的她会如何处理。 根本无需刻意,她好像就住进了他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一般的挥之不去,不断的攻城虐地,直至里面被塞得满满地。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来都未曾有过。 “我来了!”钟直甩甩头抹去她的影子,英眉一挺,聚拢心神持青霜剑加入了混战之中。 包艺熊厌恶的看了一眼哀嚎在地的田世友,缓缓吐出几个字:“扶不上墙的烂泥。” 三人靠肩而立,形成三角,钟直在前,华清华阳两兄弟一左一右护法,三剑形成三面剑墙,相互扶持。 包艺熊瞟了一眼,满是不屑,讥诮道:“三个人围攻一个,这屠恶英雄的美名果然担得。” 钟直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再看看对方的赤手空拳,心中一凛,暗道:“确实是以多欺少,何况对方手无寸铁。此举确实有违江湖侠义。” 他一闪神的功夫,就挨了包艺熊一脚。 还好他自小基本功扎实,下盘甚稳,算是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他是在分你的心,你管他江湖名声好坏,现如今保命要紧。敌强我弱,若不能牢抱成团,我们均有性命之忧。”华清之前一直在恶斗,而且受了不少内伤,现在钟直打头阵,他才调整了气息来说话。 他怕钟直太顾忌江湖名声,妇人之仁坏了大事,更要打消他的疑虑。 “我们侥幸胜了也不会伤他性命。” 钟直虽然像他老爹恪守礼义仁德,却也不是迂腐之人,事情的轻急缓重还是拎得清,心中亦了然。对方是下杀手来的,假如他们兄弟即便以多胜寡,也不会伤他性命,这事情在江湖传扬出去,对包艺熊来说即是帮他扬名了。 想明白了,于是钟直当即放下心中的不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套络绎剑法演练的浑圆一体,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安静起来,眼前只剩下包艺熊的招式在他的眼前不断的放大变缓,清晰的可以看到他的招式脉络走向。 最初他的气息紊乱,应付起来有点慌乱,现如今心思澄明,慢慢的所有的招式有条不紊了,剑法反而越来越慢,越来越连续。 更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需要去分神去想对方接下来会出哪招,他又该用哪招去化解。 只是自然的见招拆招,这拆招的期间没有犹豫,好像只是将剑递送出去它就会心随意转,屡屡转忧为安。 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前辈说的络绎剑法的精髓了。‘前后相继,天地浑然。以不变应万变,画剑为圆,天地合一。’ 耳旁又响起前辈的话:“出招要缠,对招要粘,补招要快。让对方没有空隙,方能取胜。” 钟直以前对这些话算懂,却不得其精髓与要领。如今在这场战斗中,他开始渐渐的体会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了。 每每父亲说起曾祖父的荣光岁月,虽然不曾怀疑,却总是不真实。如今自己一番领悟,终是探索到其中的奥妙。 他的曾祖父确实是一方了不起的人物了,可惜流传到他们手上已经没落到籍籍无名,身为钟家的子孙,将钟家的络绎剑法发扬光大是责任也是义务,更是传承。 这一刻他一脸的刚毅,浓郁的使命感在他的身上流转。 约莫过了二十个回合的恶斗,局势已经一片大好。华清对华阳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了战斗。 华清用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倒的身子,唇角略带苦涩的一笑,不退出他们兄弟俩只能成为拖累,再也发挥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掣肘成为钟直的拖累。 曾几何时,他华清竟然这么不堪一用了。竟然要靠着别人的庇护才能得以保存,他心中那么一点点的骄傲被碾压得一丝不剩了。 此刻战斗场上的钟直却越战越勇,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华清若说不嫉妒是假的,嫉妒的同时也生出了那么一丝赞赏,同时也多了一点释然。有可能钟直在徒恶大会上并没有隐藏实力,而是他确实是在进步神速。 只是不明白有什么样的可能能让人在一朝一夕间拥有如此大的进步?有些好奇,也渐渐有些服气了。 又战了二是个回合,终以包艺熊战败为结局。 钟直收了剑,躬身抱拳行礼。“承让了!” 这话在包艺熊听来就是炫耀,看来他还是小看他了。在他眼中不屑一顾的一个人,突然挫败了他的铮铮傲骨,这打击比输给墨风大得太多。 “技不如人,我输了便是输了。你摆出这个姿态是可怜我?”包艺熊抱着右肩踉跄的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正眼瞧着钟直定定道:“你也别太得意,我和你迟早还会要分个胜负。” 冤家宜解不宜结,马一刀为人慷慨仗义,与包艺熊也没有直接的接触,于是钟直追问道:“不知道包少侠与我大哥这期中是否有误会。” 包艺熊并未理会,径直一跃消失再了视野。 “误会!杀**子害人性命不得好死。”横躺在地上的田世友亲眼见到包艺熊的战败并且丢下他独自离去,几近成狂的状态稍稍安定了一点。 钟直明白过来了,无言的长叹一声。 怪不得大哥视死如归,原来如此。原来他就是大哥今生最对不起的人,这其中横埂着人命,又岂是言语可以化解的。 当年确实是大哥做错了,可是死去的人不能活过来,带着仇恨的人又放不下,一个被悔恨日夜折磨,一个被仇恨日夜煎熬。 正文 八十二章 乔妹失踪 朱乔儿打了一盆热水,双手腾不出来,见钟直的房门虚掩着,烛火通明,便侧着身子推门而入。 \"呀……\",朱乔儿惊叫一声,木盆差点脱手而出。 趔趄一下好在稳住了心神,水拍打着木盆只是撞洒了一些。 朱乔儿鲜少如此失态,只是......这场景实在尴尬,囧得她...... 她匆匆的把盆往钟直脚下一放,一溜烟的就开了。 阖门后的朱乔儿并未离开,而是靠着门扉感大口的喘气。 她的心跳得欢快,就像……就像擂鼓一样,时刻要擂破胸腔而出。 一张玉面绯红如二月的桃花,以手抚颊,手指传来炙热的温度,火辣辣的。 \"不害臊,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朱乔儿暗付道。 若是被嫂子看到了,她那没把门的嘴,肯定要笑话她思春。丢脸丢到家了,一想到这个她的脸就更烫了,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饶是如此,她的眼前还是不自主的浮现在暗淡烛光中精壮的臂膀与结实的胸膛,脑补那似懂非懂的香艳画面。 这一幕,她觉得自己不在是纯洁的,脑海里怎么会有如此脏脏龌龊的想法。 然后她撇开那些不正常的想法,看到了那些触目的伤口,心理的灼热与羞耻褪去,她只想替她的直哥哥抚平伤痕。 可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名份未定之前,还是男女有别的。 快了吧!真希望时光过得再快些,这样自有姨母替她做主。等名分已定,她就被冠上了钟夫人的头衔,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只是日子一天天的推近了,她的心却是越来越不安了。 难道这就是即将要出嫁的心态。嫂子那男子般性格的人都说她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都有这个心态。 曾记得当时她还笑说嫂子也会有小女儿家心态。 嫂子是这样回答的:好歹我也是女人,未来夫君只有一面之缘,哪能不位将来担心。倒是你从小与小叔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压根没什么好担心。再说…… 看着宋芝芝欲言又止的模样,朱乔儿顾不得羞怯,追问:\"再说什么?\" 刘芝芝坏坏的一笑,刮着朱乔儿的下巴:\"你们早就是一家人,现在只差了一道薄纱呢,捅破了你就是他的人了,到时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他了,你就不会再胡想了。\" 当时宋芝芝笑得很邪恶,朱乔儿还不能明白话中深意。只道是她又戏谑捉弄她。 现在思来,她居然在大堂广众之下谈论的是男女床第之事,实属伤风化。关键是她还不明不白的琢磨了她的话好久,好在她没有去请教别人。 姨母常笑骂嫂子疯丫头,不过她能说得这么隐晦,而不是赤裸裸的摆上台面,光冲着一点,都算是难为她。 ‘把自己完成的交给他’,她呢喃了一句,脑海中那被强压下去的香艳画面又噗呲一声冒出来了。 朱乔儿努力深呼吸几次,强制着自己平静下来。调整了呼吸后,掩着胸口柔声道:\"直哥哥,累了一天了,你泡个热水脚再上床休息!\" \"谢谢乔妹,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点休息。\"里面传来钟直略带疲惫的声音。 “好,我去睡了。明天一起!”朱乔儿心里甜甜的。 突如其来的一幕,钟直连上衣都来不及穿,看乔妹地惶恐他自己也吓到了。 等听到朱乔儿脚步声走远,钟直才敢再次处理伤口。处理完,脱了鞋袜踩进热气腾腾的木盆中,疲劳感消散了不少。 \"乔妹真是个贤惠的好姑娘,以后谁娶了她真是有福气。\"钟直心中感慨。 这句话好耳熟,不正是他娘常对他耳提面命的? 以后娶乔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这个有福气的人不是他人,正是他钟直。 真的是福气吗?为什么没有预想中的开心。 没来由的,他有点不想继续泡下去了。扯了毛巾随意的擦了两下,便合衣上床躺下了。 早上集合时大家陆续到了,独独缺了朱乔儿。 \"朱姑娘不似我们粗人,跟着我们颠簸想必疲乏了,反正今天能赶到秦川镇,贤弟就让朱姑娘多睡会。\"马一刀开口道! 钟直应了声,接着道:\"马大哥你的伤……要不要再此休息一天再赶路,晚一天与我们汇合。\" 钟直昨晚将田世友在医馆安置妥当后才回的,田世友的态度,让他很担心马一刀。 昨晚处理完事情回来,本想找马一刀谈谈心的。他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马大哥是肯定是睡不着的。可又怕自己嘴笨怕反而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没有了安娘在身边,他怕自己弄巧成拙。 不知道安娘有没有来寻他...们,也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按嘱托把信件交给她呢! “一点小伤无碍!”马一刀笑道。 昨晚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华清却只字不提,华阳定力可没他大哥的好,几次想问,都被华清给岔过去了。 几人寒暄几句,吃过早饭,又东南地北的谈了约末一个时辰,也不见朱乔儿出来。 大伙才觉得事有蹊跷。 “朱姑娘向来规律,钟贤弟你去看看,是否身体有不适。”华清道。 “你是说和你们一起住店的那个漂亮姑娘?”一收拾桌碗的小二听见他的谈话插嘴道。 “你见过她?” “她一早就出去了,还向我打听咱们小镇有啥特色早点,估摸着给你们买早点去了。\" “你说的那地方离这里有多远?\"钟直问。 “咱们小镇才巴掌大一地方,能有多远了。兴许姑娘办事耽误了。\" 几人一听,顿感事情不妙。 朱乔儿行事稳重,不可能连个交代都没有就离开这么长时间。集镇不大,昨晚丢下她一人都能找回来。根据小二的描述,这出去足足有三个时辰了,买个什么样的早点需要这么久。 只怕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 “贤弟别急,朱姑娘兰心蕙质,又是江湖女子,也许真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一向沉着冷静的华清道。 “说不定是看见漂亮的衣服,挑花了眼,要好好的为自己打扮一下。”八娘呛话。 华清扯了下把八娘的衣服,八娘小鼻一皱,:“华清大哥,你干嘛扯我.....” 华清赔笑的摇了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磨样。 谁也没注意到最近华阳话越来越少了,人越来越闷了。 正文 八十三章 囚身破庙 朱乔儿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口中塞满了破棉絮。凌乱的头发垂耷下来遮住了原本清秀的脸庞,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一个字也听不清。 朱乔儿越挣扎,眼前的中年男人的神情越亢奋,双眼焕发出灼热的光彩,让她不寒而栗。 “着急了是不?”中年男人撩开朱桥儿的头发,露出白净的肌肤,猥琐得吞了几口口水。 粗短肥腻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朱乔儿细腻紧致的肌肤,嘣嘣低沉的响声令他心情倍爽。 朱乔儿不住的摇头挣扎,那脏手令她胃里翻滚,恶心无比。 她的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喉头上下耸动,眼神流露出无比的厌恶。 “厌恶?杀人凶手,你们手上染着鲜血,肮脏无比。”中年男子一把揪果朱乔儿的衣襟,另一只手重重的巴掌扇了过去,打得朱乔儿眼冒金星。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的为我妻儿偿命。哈哈......”中年男子放声大笑。 男子力大如山,几乎将朱乔儿整个人提起来,若不是脚尖承点力,她直接就背过气了。 是他,是他——田世友。 这咒骂的声音除了他不会是别人!她不认得人,却认得这声音,确切的说是认得那疯言疯语。 他可怜不假,冤有头债有主,怎可拿旁人报复,这个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魔障了。 可怜又可恨! 朱乔儿不敢激怒眼前暴戾的田世友,身子蜷缩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嘴角溢出了鲜血,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多呼吸几口空气,努力的活着。 即便是避如蛇蝎,她也必须要坚持,因为只有好好的保护自己,不激怒田世友,她才能等到救援。 朱乔儿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安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朱乔儿楚楚可怜,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出鲜血,由于害怕而不断抖动的双肩,勾起了田世友的心中的一丝怜悯! 田世友原本也是耿直的庄稼汉子,良善之辈。脾气虽大,却不是奸恶之人。要不是家破人亡,也不会性格大变。 “这个时辰你朋友已经收到我的信了,只要他们肯拿马一刀的项上人头来交换,我就放你回去!”田世女看着朱乔儿心有一丝不忍。 “怎么不说话,我有这么恐怖!” “嗯?”天世友逼问,“抬头看我。” 朱乔儿发出“呜呜”的声音,田世友这才意识到她这个样子无法说话。 良心发现的,他扯掉了嘴里的破棉絮,捏住朱乔儿的下頜,往她嘴里灌了两口水。 水来得太猛,朱乔儿不禁咳嗽两声。 “你说,你那相好的会为了你去杀他的结拜大哥吗?”田世友笑道。 “我不知道?”朱乔儿摇头。 她心中明镜似的,直哥哥是个忠义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她而去杀马一刀。这和绑架的人是谁无关,而是他不会做不忠不义的事情。 如果两者中到了必须要选择一个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她心中有过片刻的不安,她想好好活着,也想钟直能平安的活着,他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此事要怪就怪马一刀,他自己的欠下的孽债拖累无辜的她们。如果马一刀真把钟直当好兄弟,就不要让他为难,万一事情到了最坏的时候,她希望马一刀自裁,别为难了钟直。 事情未到最坏的时候一切就都还有转圜,朱乔儿打起精神来。 “不知道?”田世友猥琐的笑了笑,“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田世友拿他那粗短的拇指蹭上朱乔儿嘴角的血渍,塞进嘴里吮吸,享受地哈了口气。 “又鲜又美,真甜!”田世友意犹未尽的添唇,“啧啧啧......有几分姿色,若是你那情郎不救你,你就跟着哥哥我,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年轻就是不一样,想到家里那无趣干瘪了的沈四娘就来气。 若不是沈四娘这个罪魁祸首,他不至于痛苦这么多年。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嫁给他多年,说要赎罪,蛋没给他下一个不说,竟然仇人就在眼前,她还胳膊肘往外拐! “贱人,说你到底帮谁。”眼前的朱乔儿幻化出沈四娘的模样,田世友咒骂。 见朱乔儿犹豫不答,他的无名火冒三丈。田世友扭动着脖子,暴力而又疯狂,“说,谁是你男人?” 他疯了? 朱乔儿的脑袋里闪出这个想法,疯了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朱乔儿不知道田世友认错人了,只知道这回真的害怕了。 “你说我要干什么?”田世友皮笑肉不笑的从腰间扯出一根办旧的皮革腰带,狠狠的朝朱乔儿甩去。 看着眼前的女人因吃痛而嚎叫求救,因挣扎而摆动,他的眼底簇然升起火苗。 贪婪而又刺激!兴奋而又跳跃。 “放开我……救命……来人啊救救我!” “救你,臭**也配救。被人玩厌了破鞋,是不是看情夫回来了,合谋想谋害我。”田世友啐了一口,“门都没有。” 朱乔儿一头雾水,完全不懂田世友的疯言疯语。 这个破庙荒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救命啊,有没有人。”肉体的折磨虽然痛苦,可她咬一咬牙她还经受得住,可她不安的预感还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泪水直流,“直哥哥你在哪里!” 破庙在山上,由于交通不便香火不盛守庙的人耐不住贫寒就跑掉了。 山下有一条道,由于行走的人不算多,路两旁长起了齐膝的茅草。 “二师兄你看山头有个庙,可寻口干净水喝了。”墨雷看着山头的寺庙,露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这几天赶路赶得狠,总算可以喝口井水休息下了。” “我有说休息吗?”墨风不悦的看了一眼墨雷,指桑骂槐的对着墨云道:“这点苦都受不了,何谈历练。你作为二师兄不给师弟做表率还跟着胡闹。” “大师兄教训的得是。”墨云谦卑的赔笑认错。 墨雷见二师兄因为他挨了训心中不是滋味,大师兄仗着师父宠爱天赋异禀,从来不讲同门之情。尤其是看他特别针对二师兄他就不服,可二师兄每次受了委屈还在师父面前特别维护大师兄。 “大师兄的话严重了吧,是人就要吃饭喝水,这样说来你岂不说师父贪图享受,大师兄自己贪图享受。”墨雷身上的那骨子倔颈出来了,继续道:“不吃不喝的是神仙,不是人。” 墨风眼神凌厉一扫,笑道:“我还不知道三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和我说说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的话是对墨雷说的,言语中却隐射墨云,墨云心里知道,可这当头他不能说话,否则他就坐实了教说的人。 “没人教我说的,是我自己要说的,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墨雷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有种!”墨风冷笑,“说说还有什么想说的,不要忍着了,一次性说出来。” 这时墨云墨电都用眼神示意他,但是迫于墨风的凌厉,又不敢出面去拉他。 二师兄朝他摇头,四师弟冲他眨眼,墨雷心中打鼓,以大师兄磁珠必究的性格,以后肯定没他好日子过。 只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人已经得罪了,有些话不吐不快。 “说啊,刚才不是很能说。”墨风咄咄逼人,“怎么,蔫吧认怂了?” “是你要我说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有气你冲我撒,此事与二师兄和四师弟无关。”墨雷义气凛然的道。 墨风蔑笑:“自顾不暇了,还有空操心别人。你们三个人一伙,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师兄,我们称你一声师兄,你何时把我们看成是同门师弟。我们敬重师父,同样敬重你,你却总是践踏我们。老是怀疑我们几个人是一伙的针对你,你自己想想,我们什么时候针对过你,是你自己推开我们,孤立自己。”墨雷愤愤不平,倒豆子般的一个劲的往外倒,“二师兄大四师弟都不要拦我,今天我就要说个痛快说个明白。” “大师兄输了比赛,我们也替你感到惋惜。但是是我们要你输的吗?你心情不好不眠不喝我们就得跟着你不眠不喝,怕你心情不好,这一路我们半个字都不敢提。还没回到墨山就收到消息往秦川回赶,我们是人,是人就会渴就会累。” “够了,三师弟。”墨云出声阻拦,怕墨雷不知道天高地厚说出更多大胆的话。 墨雷心无城府,师兄弟中也是他墨云唯一真心有些喜欢的。 墨雷润了润干燥的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看看你的水袋什么时候空过,你看看你的马,再看看我们的,人疲马乏。那是因为最好的马给了你,我们的水都给了你,而我们在山野路途中想喝口浊水还要看你的心情。你什么时候懂得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懂得尊重别人。” “你不配!”真实好笑,几个庸人,说什么?要他尊重他们,替他们着想。 这真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想要我尊重你们,变成强者再说,否则你就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屁。”墨风豪手,冷傲的看了墨雷一眼,“说完了?” 墨雷点点头。 “说完了,还不出发,是想我请你们吗?受不了苦的大可回墨山去,没强迫你们跟着。” 墨云不敢相信暴风雨就这么快过去了,墨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不过墨风有一个观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只能变成强者,唯有变成强者才能呼风唤雨,制定规则。如果他们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墨风再狂,也不敢目中无人。 “大师兄,你这是......不生三师兄的气了吗?”墨电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的试探。 “我有生气吗,完事后再跟你们好好算账。”墨风甩了马一鞭子,先跑开一步。 “快点跟上。”墨云吩咐墨雷墨电,意味深长的看着墨风前行的背影。这一刻,有点看不懂他。 “吁......”墨风突然勒马。 “二师兄,你说大师兄是不是想起算账来了。”墨雷跟在墨云身旁,说话时豪气万丈,现在才想起来后怕,他居然敢挑起大师兄的权威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拉都拉不住你。”墨云好笑道。 “那不是......他责怪你。”墨雷小声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后做事多想想后果,得罪大师兄,日子只会更难过。何况你越是对我好,他越是觉得我们是一伙的,特意孤立他。”墨云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 “好,我知道了。”墨雷点头。 “嗯,我们跟上去看看,大师兄怎么了。”墨云本来还想点一点墨雷,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墨雷性格单纯,有些话和他说了他藏不住,只会坏事。 云,雷,电三人赶上去,“大师兄怎么了?” “听......” “听什么,除了鸟叫什么也没有。”墨雷道。 墨风白了他一眼,撇向墨云道:“你呢,听到了什么。” “墨云惭愧,什么都没听到。大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墨风没回答,指着墨雷道:“上面庙里有水,上去喝口水。” “啊......”墨雷揪着自己耳朵,“二师兄四师弟我耳朵没坏吧,大师兄居然说让我们去喝水。” 墨电凑过来揪了一下墨雷的耳朵,痛得他哎哟哟的。“我没做梦啊,难道山上的菩萨显灵了。” 墨雷这无心的话配着搞笑的动作,逗得墨云墨电忍不住发笑,墨雷也跟着笑了。 可一瞅见冷酷的墨风,大家生生憋住了。 墨风系了马,径直往山上走着,他的嘴角不经意间爬出一丝浅笑,心情似乎轻松了一点。 正文 八十四章 遵照心意 墨风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做事全凭心情。 上次救下朱乔儿完全是凑巧,但是这次他在山下听到求救声,自己也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就上来了。 他只一眼认出了破庙中被绑在柱子上狼狈羸弱的朱乔儿,当下秋寒剑一闪就断了全世友一只臂膀。 “不要怕,是我。”墨风挥剑断了绳索的同时,解下自己的风衣包裹着朱乔儿瑟瑟抖动的肩头,拥住她那虚浮下滑的身体。 朱乔儿任由墨风揽着她,她像溺水的人在濒死中看到了希望,依赖着抓住这跟稻草。 田世友没想到自己没等来仇人的脑袋莫名其妙就先断了一臂,都不知道栽在何人之手。 “小心背后。”朱乔儿突然惊呼。 墨风是何许人,区区一个田世友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借着朱乔儿眼中反映的影子,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刺出,剑已回鞘才听见田世友兵器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接才是田世友的哀嚎。 “我的双眼,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田世友单腿跪地,单手捂着眼睛,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漏下。 朱乔儿虽然恨他,看到田世友的下场快意的同时又觉得渗人。 “你是什么人?胆敢与酱霜夫人为敌。”恢复理智的田世友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现在只想知道仇人姓甚名谁。 “你也配问我名号?”墨风满是厌恶,哂笑道:“死之前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 “你好大的口气,酱霜夫人不会放过你的。我去了阴曹地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没用的人就是喜欢逞口舌之能。”墨风毫不在意的回答。 “墨少侠,你为我得罪了那位酱霜夫人真的没事吗?”朱乔儿的声音细微,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我没那个本事?”墨风紧了紧揽着的手,面带笑意。 “墨少侠师出名门,武艺高强,本领自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每次都是乔儿连累少侠在江湖树敌,实在是乔儿的罪过。” 朱乔儿软若无骨的靠在他的怀中,我见有怜。女子的香粉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乔儿姑娘无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种衣冠禽兽本就该死,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为民除害。”墨风少有的义正言辞,他什么时候关心起明间疾苦来了。 “此事对于墨少侠是举手之劳,对于乔儿来说确是没齿难忘的救命之恩。请墨少侠受我三拜。”朱乔儿欲跪下叩拜。 墨风连忙扶着她,制止道:“乔儿姑娘严重了,我救姑娘不是为了胁恩报答的。你再这样,就是看不起我墨风。” 朱乔儿惊恐情绪已过,虽然虚弱,身体的力量渐渐恢复了两分,已经能勉强站稳了。 她下意识的抽回双手,低头羞涩道:“乔儿绝没此意。” 墨风讪讪的收回手,心中有一刹那的失落。 “此人乔儿姑娘准备如何处理?”墨风征求她的意见。 朱乔儿眼中浮现田世友猥琐奸笑的模样,还有那恶心的肮脏的秽手对她的侵袭,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浑话,样样是她心头的刺。 她不止衣衫不整,更不能说出口的是她的亵裤都被那厮扯破了。倘若墨少侠只要晚来一步,她必然失身于田世友,那么她必不会苟活于世。 毁她清誉者,死有余辜。何况她还是个未出阁不久后要许配心上人的清白姑娘。 可她要如何表达她不想那个脏手存在这个世上,只要存在一刻就提醒着他的屈辱,提醒她皮肤上的肮脏。 她眼神的变幻没有逃过墨风的眼睛,墨风将她的恨,她的惊恐都落入了眼里。 他拔剑道:“此等祸害不该留在世上。” 田世友听到墨风的话,跪走到墨风面前求饶:“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墨少侠的人,好在这位姑娘还是完璧之身。看在我手也断了,眼睛也瞎了,已经受到惩罚的份上,大侠手下留我一条贱命。” 田世友跪完了墨风又跪朱乔儿,“姑娘大人有大量,我实在是一时糊涂才犯下的错。若不是你与马一刀是一伙的,我怎会抓来姑娘。此事都是马一刀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墨风一聊踢开了匍匐在他跟前的田世友,咬牙切齿吐出:“受—死—吧!” “师兄且慢。”墨云拔剑阻拦。 “墨云你干什么?”墨风冷喝。 “大师兄请先听我说一言,再杀他不迟。”墨云急忙解释。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陪他去死。”墨风恢复他惯有的桀骜。 “此人这等行径确实该死,却用不着我们动手。一则酱霜夫人与师父有几分交情,理应交由酱霜夫人清理门户。二则,此人既然是为了寻仇,就是私事,我们作为外人不明白其中过程……”墨云顿了一下,看着朱乔儿接着道:“此人已废,活着比死了难受,死了倒是便宜了他。朱姑娘你说是吗?” “我家酱霜夫人与墨山派一向交好,还经常夸赞墨山派大弟子墨少侠你天赋异禀,将来定然青出于蓝。”田世友借机抢话。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墨风又是一脚踢得田世友吐血。 墨风根本就不卖酱霜夫人面子,要卖的早就卖了。他只是认同墨云那句‘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这位少侠说得在理。墨少侠切莫为了乔儿破坏了长辈们的情份,乔儿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子,能蒙少侠相救不胜感激,万不愿给少侠惹麻烦的。” 朱乔儿的善解人意与田世友的肮脏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什么麻烦,这点不用顾忌。我是觉得死太容易了,活着才难。”墨风把秋寒剑交给朱乔儿,“看你是怎么想的?只管遵照心意做,谁敢有异议就让他问过我的秋寒剑。” 朱乔儿只有几招花拳绣腿,养在闺阁中从未杀过人。此刻双手握着沉甸甸的秋寒剑,踌躇无措。 她皱了皱眉头,问向众人却更像是专门对墨云道:“我不是什么习武之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朱姑娘但说无妨!”墨云等人道。 “各位都是习武之人,假使习武之人断了手臂,双目失明。你们是更愿意活着,还是死去。” “这样活着没意义,换做我不如去死。”墨雷快人快语。 “失了一只手臂不打紧,眼睛若是再没了光明,就得拖累家人,衣食住行都依靠他人,更别提重新习武,于我而言死了才是解脱。”墨电道。 朱乔儿又转向墨云问:“这位少侠如何认为?” “我认为也只是我个人意见,对于有些人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墨云瞥了一眼颓废于地的田世友道。 朱乔儿认同点了点头,对田世友道:“既然你才是当事人,别人的感受不代表你的。对我来说你怎样最痛苦就最解气,你想要痛快我就给你个痛快,你想要赖活着就让你不人不鬼的活着。只是失去劳动力的你日后如何生存?你妻子沈四娘想必平时受尽了你的折磨,你落到如此下场,不知道她会如何对待你?可愿伺候你的吃喝拉撒?” “远的暂且不说,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的仇人正在往这边赶,不知道没了双眼的你,要如何从这个偏僻破庙走去医管医治?能否躲避开仇人追杀?” 朱乔儿声音微弱,话语却字字珠玑,一步步的瓦解田世友的内心。 “不……不,我不能落到马一刀手里,不能……绝对不能。”田世友情绪激动起来,他支撑着手臂站起来就逃。 跌跌撞撞,连爬带滚的出了破庙。 没走多远,就在下坡离去的路上抹脖子自杀了。 死时的表情是慌乱绝望的。 朱乔儿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自己而死,晕了过去。 墨风把朱乔儿打横抱上马背,给她戴上风衣的围帽,把她圈在怀中不徐不疾的赶路。 前往镇上的途中遇到了他的耻辱——钟直等一众人。 墨风从未觉得如此丢人,面对钟直的招呼礼节充耳不闻,加快了脚程疾驰而去。 正文 八十五章 常伴青灯 钟直马一刀一行人赶到破庙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幕。 沈四娘搂着田世友的尸体呆若木鸡,对来人充耳不闻。 “四娘......你......”马一刀沉默了半晌,才道:“节哀。” 沈四娘听到“节哀”两字,眼珠动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 “你欠的,我欠的,再也还不清了。”她喃喃自语,声音无限沧桑悲凉。 马一刀看着沈四娘这样,心中愈发沉重难受。是啊,人都死如灯灭,拿什么偿还,一辈子欠着的是无法偿还的良心债。 “我只有这条命可以偿还,若是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好过点,我这就自我了断。”马一刀定定的看着沈四娘,此刻他很想给她一个结实的臂膀,可是他不能。 “世友怎么死的?”沈四娘抬起头来质问马一刀。 “他的伤与我有关,为何命断此处我确实不知?” 沈四娘似乎不曾怀疑,情绪趋于平静。语调轻轻的问:“他找你报过仇?” 马一刀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可以用一辈子来平息你的恨,让你放下执念,可终究失去的回不来。”沈四娘替田世友拢好衣服,抹下那双绝望空洞的双眼。 “世友,你安心的去。春花嫂子和小宝在那边等着你团聚,去了那头就能小宝喊你爹了,也能吃到春花嫂子蒸的热乎馒头。”沈四娘留着泪嘴角含笑地道。 马一刀羞愧难当“噗通”一声跪地,头死磕在地面上砸出了血迹。“田大哥,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全家。若有来生,我做牛做马来偿还你。” “大哥。”钟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嘴巴动了下还是把要劝说的话咽回来。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事情有因才有果。 “这位嫂嫂,你知道被抓来这里的一位姑娘去哪里了。”钟直向沈四娘行了一礼,客气的问道。 “什么姑娘?”沈四娘一脸迷茫。 “大概这么高,长得挺漂亮的。你夫君找人送信给我说她在这个庙里。”钟直比划着朱乔儿的身形。 “我来的时候世友就倒在了下坡的半道上。从未见过你口中的姑娘。” “那乔妹去哪里了。”钟直焦急道。 “钟兄弟你快看,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华阳招呼他们过去。 “看来是有人率先一步救了朱小姐。”华清道。 “不会是朱乔儿杀了那个田世友吧?”沉默半晌的八娘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本来华清是让八娘在客栈等着他们回来的,可八娘死活不同意。最后华清拿她辙只好把她带来,但是为了她的安全千叮万嘱要小心说话小心做事。 “乔妹从小心善不会杀人,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就会几招防身,根本不可能是田世友的对手。”钟直边查看地上的血迹边替朱乔儿辩解。 “她是你的乔妹你当然这么说咯。”八娘咧嘴不以为然。 “钟贤弟,八娘说话向来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我让她给你和朱小姐陪个不是。”华清一把拉过陈八娘,摁着她低头鞠了一躬。 “华清大哥!”八娘噘嘴跺了一脚,“田世友把她绑来,只有她的嫌疑最大。我推断下而已,又没说是她,又不是对号入做,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心爱的人受委屈。” “你呀!你呀!你还是少说话乖乖的站一边去。”华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在她脑门上敲了下。 “痛啊!华阳你哥哥欺负我。”八娘假哭求助。 “该,谁让你直呼我名字的。”华阳心里有丝苦涩,面色不是很轻松。以前也会称呼他为哥哥,现在直呼其名,他们的辈分发生变化了。 “我之前不是这样叫你的嘛。”八娘自说自话,“我以前是叫你什么来着?我想想,呃……我想起来了。” 八娘茅塞顿开,走近华阳,推了下他两下胸膛,笑道:“原来你是怪我没叫你华阳大哥。这不是华清大哥比你年纪大,你比他年纪小嘛。真是个小气鬼!” “怎么不合适,原来你不是也这么叫的。”华阳囧着一脸追问。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嘛。我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八娘说着居然生出一股小女儿神态来。 “钟贤弟,大哥,找到新线索没。”华阳岔开话题。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来看,这第三人武艺高强,剑术高超,应该是他救了朱小姐,田世友可能死在那人之手。现在没见到朱小姐人,恰好能证明朱小姐没有性命之忧。钟贤弟你不必太过优心,朱小姐可能返回白云镇去找我们了。”华清蹲在地上查看绳子的断口。 “我与华清大哥的想法一样,我们这就返回白云镇。”钟直道。 钟直走到田世友跟前磕了一头,掏出袖口的银票递给沈四娘:“田夫人,不管如何,你夫君之死与我们有关,对不住。这是一点补偿,请您收下替您夫君办个风光的葬礼。” 沈四娘迟迟不接,用手指着马一刀道:“多谢少侠仁义,我沈四娘还没到让人接济的份。如果觉得抱歉,就请把他带走。生前我亡夫就恨他,死后亦不想再看到他。” 钟直看着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一刀,额角渗出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他叹了口气商量道:“田夫人,马大哥这些年一直为了当年的事悔恨不已,折磨自己多年。你看在他诚心的份上,让他帮你一起料理后事。” “不必了。亡夫泉下有知必不得安宁。”沈四娘看着扫了眼马一刀,对着钟直道:“少侠不必内疚,亡夫是自杀而亡,万事有因有果。他种下了因,就必定要尝下这果。因果循环逃也逃不掉。” “自杀?”田世友绝对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你走吧!”沈四娘对马一刀道。 “好!只要你让我帮你料理田大哥后事我就走,绝对不会纠缠于你。\"他仰头长叹了口气,徐徐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四娘抬头看着残破的破庙漏光的屋顶,“就留在此地常伴青灯吧!” 正文 八十七章 不情之请 太阳西沉,朱桥儿墨风一众抵达了白云镇。 墨风率先下马,他伸手欲扶她下来,朱乔儿欠了欠身,别过头去,然后踩着马镫欲跳下来。 朱桥儿这两日油米未进,本就是弱女子一个,又受了些皮肉伤,哪里有什么力气。 她的发髻松散凌乱,在玄色宽大的披风笼罩下更显得羸弱不堪。她的双腿无力疲软,好不容易翻过马背,人却像离枝的花般坠落。 墨风眼疾手快的揽过她的腰,四目相对之际,他的眼中有过一种耀耀的微茫,只不过随着一双玉手的推开而寸寸噬尽。 “多谢墨风少侠再三搭救,您就是乔儿的恩人,请受乔儿一拜。”朱桥儿言语恳切,举止落落大方。 墨风拖住她的双臂,阻止她曲膝落地。“乔儿姑娘使不得,不必行如此大礼。” “救人性命如同再生父母,少侠救我两次于危难之中,哪怕少侠要我豁处性命去也是理所应当,区区一拜当之无愧。”朱乔儿执意如此。 一时间倒是让墨风不知怎么办,只能僵持着维护着这个姿势。 “大师兄,既然乔儿姑娘心意如此,你受着无妨。”墨雷道。难得大师兄管一回闲事,这可是与平时判若两人,居然他也有面露难色,不再目中无人的时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待娇滴滴的美人与对待兄弟果真不同。 墨风睨了墨雷一眼,脸沉得如乌云密布。墨雷心道说错话了,只好乖乖闭嘴。 “我们墨山派名门正派,除恶扬善,锄强扶弱这本是尔等的责任。此事不过是顺势而为,无足挂齿。你与你应该年纪相仿,这一拜.....”墨风顿了顿,突然词穷。 \"这一拜......\"墨风竭尽脑汁。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大家年纪相仿,本就是兄弟姐妹。姑娘这一拜,实在是折煞我们的大师兄了,反显示与我们生份。”墨云见他二人尴尬的保持着动作,解围道。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墨风顺势答道。以前师父夸墨云能说话道,他从来不以为然,这次他是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乔儿就不为难少侠了。以公子之姿,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够用得到乔儿的地方。他日如若有用得到的,乔儿自当万死莫辞。”她福了福身,退开一步,与墨风保持着一尺之距。 “乔儿姑娘严重了,你早就支付过了酬劳了。”墨风笑道。 朱乔儿一脸雾水,她什么时候支付过酬劳,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墨风掏出那只绣工巧妙精致的荷包,“谁让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是分内之事。” “公子说笑了。这与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一提,你们若是喜欢,乔儿可给各位少侠都做一只,想来这是乔儿唯一拿的出手的本事。”朱乔儿硬着头皮道。 “我们什么没做不敢鞠躬,你要做就做给大师兄,大师兄宝贝着呢!”墨电看向大师兄,眉眼都是笑意。 “咳......你住这里?”墨风指着眼前的客栈,岔开了话题。 “嗯。”朱乔儿拢了拢披风,生怕外泄了一点春光。欠身道:“烦请公子在此等候下,乔儿速去换好衣服,再将此送还公子。” “不急,我们也要打尖落脚。天将黑,我们今天就住宿这里。”墨风朝客栈内走去,“姑娘一路辛苦,先换洗后再还与我不迟。” “对了,上次听说你要找你家兄,找到了吗?”墨风边走边问道。 “嗯,找到了。”朱乔儿跟在身后,声音如同人一样温柔甜腻。 墨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你找到你家兄是要回老家去吗?” “家兄还要前往秦州办点事情,办完事才回老家。”朱桥儿提起裙摆迈过客栈的门槛。 “这么巧,这么说来我们可以结伴而行,路上也好照看。”墨风压住心头的一丝雀跃。 “少侠也是去秦州,可是去为谢一飞老前辈奔丧的?”朱乔儿问。 “正是。莫不是你们也是?”墨风心喜。 “是。”朱乔儿点点头。 “少侠先去办入住,乔儿这厢失礼了。等洗漱好后乔儿请客,请诸位赏脸。”朱乔儿再次拢了拢披风,将头压得极低,急匆匆的离开了。 “乔儿姑娘…...”与上次一样匆匆离别,墨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尽头。 朱乔儿快步回到房间她的东西都还在,一切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的直哥哥会等着她的,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她贪婪的吸了两口空气,心一点一点的回到胸腔。 镇静下来后,她又开始了不安。这种模样定然不能让直哥哥瞧见,女子名节是大,虽然真节尚在,可是她的身上遍布了田世友的痕迹,那些都是见不得人的耻辱,是肮脏。 虽然他死了,可是泯灭不了他的罪痕。现在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污秽,那直哥哥知道了会如何?即便他不在意,可是终归会有疙瘩的。 她拼命的清洗,拼命的擦拭。那些触目的伤痕泡过水,更加火辣辣的疼,这些疼让她感受她还真切的活着。以后她决不能让人再侮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能够守护的人。 上好创伤药心中已有了一翻计算后方她去找钟直。 她踌躇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去敲门,结果房间空空如也,连马一刀,华清华阳八娘的房间都没有人。 有一瞬间的失落,又有一丝的庆幸。现在她还没做好面对直哥哥的准备,正好有个时间让她喘息一下。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家人找你找疯了。”掌柜的看见她过来道。 “我家人他们可是去寻我去了?他们的房间不曾退订吧。”朱乔儿焦急道。 “没退没退,还怕我订出去,一连数好了五天的房费了。”掌柜的笑了笑:“你的家人可真担心你,尤其是钟少侠。” 朱乔儿低头笑了笑,脸颊浮现一层红晕,“那钟少侠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道倒没有,不过他有留话,让你在此处等他,不要乱跑。”掌柜的看了眼朱乔儿,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道:“女孩家家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虽然现在世道太平,劫钱劫色的盗匪也不少。女子出行在外,不如男子方便,得有防范意识。” 朱乔儿瞳孔骤缩,怯怯的应了“是。”苍茫得逃回房间。 背着房门好一阵喘息才平静下来,这时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要不要订餐?” 她这才想起她说好要请墨风他们师兄弟吃饭。 她向小二打听好墨风的房间,并嘱咐小二往他们的房间每人送一份精致丰盛的食物。 墨风正在把玩荷包,听到敲门,不禁一阵心悸,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徐徐打开门。“乔儿姑娘。” 朱乔儿福了福身,将手中的端放的整整齐齐衣物双手举至头顶递送过去。“这件披风还给公子,有一处地方破了,乔儿擅自给公子缝补。手拙,公子见笑。” 墨风本就不知道哪里破了,接过披风左看看右看看。 “是这里。”朱乔儿指着衣领道:“只破了一处小小的,以免补的突兀,所以沿边绣了一圈如意纹。” “乔儿姑娘心灵手巧,这你不说我还以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墨风触手摸了摸,致密的针脚,精美的样式忍不住眉稍带笑。 “公子过奖了。”朱乔儿手捏了捏衣襟,咬牙道,“今天找公子还有一个不求之请。” “但说无妨。”墨风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朱乔儿进来。 朱乔儿往内探了探,“你师弟他们不在里面吗?” “他们不与我住一间。” “乔儿就不进来了,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希望公子你们可以替乔儿保守秘密,我不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也请你们忘记。” “定当守口如瓶。”墨风承诺,他看了眼不安的朱乔儿,“我师弟他们也是如此” 朱乔儿这才松了松紧握的手,“我信公子。” 这一个简单的“信”字,让墨风心神一震。 “本来说要请你们吃饭,只不过今日太过疲乏。身上有伤也不便饮酒,遂吩咐了小儿稍后将饭菜送上,人没到心意先送到,望公子海涵。” “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我这里有墨山派上好的创药。”墨风关切得问。 朱乔儿摇了摇头,“不是,是两天两夜没好好睡觉了,体力有些支持不住。” “姑娘快快回去休息,你拿我当朋友不要于我太客气。” 朱乔儿应了声,又福了福身告辞。 墨风突然叫住她。 “公子可还有事?”朱乔儿停住脚步。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日后我遍唤你乔儿,你不要在少侠公子的叫,可以叫我墨风。” “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直唤其名不妥,我便唤你墨公子吧!” “好!” 正文 八十六章 不情之请 太阳西沉,朱桥儿墨风一众抵达了白云镇。 墨风率先下马,他伸手欲扶她下来,朱乔儿欠了欠身,别过头去,然后踩着马镫欲跳下来。 朱桥儿这两日油米未进,本就是弱女子一个,又受了些皮肉伤,哪里有什么力气。 她的发髻松散凌乱,在玄色宽大的披风笼罩下更显得羸弱不堪。她的双腿无力疲软,好不容易翻过马背,人却像离枝的花般坠落。 墨风眼疾手快的揽过她的腰,四目相对之际,他的眼中有过一种耀耀的微茫,只不过随着一双玉手的推开而寸寸噬尽。 “多谢墨风少侠再三搭救,您就是乔儿的恩人,请受乔儿一拜。”朱桥儿言语恳切,举止落落大方。 墨风拖住她的双臂,阻止她曲膝落地。“乔儿姑娘使不得,不必行如此大礼。” “救人性命如同再生父母,少侠救我两次于危难之中,哪怕少侠要我豁处性命去也是理所应当,区区一拜当之无愧。”朱乔儿执意如此。 一时间倒是让墨风不知怎么办,只能僵持着维护着这个姿势。 “大师兄,既然乔儿姑娘心意如此,你受着无妨。”墨雷道。难得大师兄管一回闲事,这可是与平时判若两人,居然他也有面露难色,不再目中无人的时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待娇滴滴的美人与对待兄弟果真不同。 墨风睨了墨雷一眼,脸沉得如乌云密布。墨雷心道说错话了,只好乖乖闭嘴。 “我们墨山派名门正派,除恶扬善,锄强扶弱这本是尔等的责任。此事不过是顺势而为,无足挂齿。你与你应该年纪相仿,这一拜.....”墨风顿了顿,突然词穷。 \"这一拜......\"墨风竭尽脑汁。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大家年纪相仿,本就是兄弟姐妹。姑娘这一拜,实在是折煞我们的大师兄了,反显示与我们生份。”墨云见他二人尴尬的保持着动作,解围道。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墨风顺势答道。以前师父夸墨云能说话道,他从来不以为然,这次他是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乔儿就不为难少侠了。以公子之姿,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够用得到乔儿的地方。他日如若有用得到的,乔儿自当万死莫辞。”她福了福身,退开一步,与墨风保持着一尺之距。 “乔儿姑娘严重了,你早就支付过了酬劳了。”墨风笑道。 朱乔儿一脸雾水,她什么时候支付过酬劳,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墨风掏出那只绣工巧妙精致的荷包,“谁让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是分内之事。” “公子说笑了。这与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一提,你们若是喜欢,乔儿可给各位少侠都做一只,想来这是乔儿唯一拿的出手的本事。”朱乔儿硬着头皮道。 “我们什么没做不敢鞠躬,你要做就做给大师兄,大师兄宝贝着呢!”墨电看向大师兄,眉眼都是笑意。 “咳......你住这里?”墨风指着眼前的客栈,岔开了话题。 “嗯。”朱乔儿拢了拢披风,生怕外泄了一点春光。欠身道:“烦请公子在此等候下,乔儿速去换好衣服,再将此送还公子。” “不急,我们也要打尖落脚。天将黑,我们今天就住宿这里。”墨风朝客栈内走去,“姑娘一路辛苦,先换洗后再还与我不迟。” “对了,上次听说你要找你家兄,找到了吗?”墨风边走边问道。 “嗯,找到了。”朱乔儿跟在身后,声音如同人一样温柔甜腻。 墨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你找到你家兄是要回老家去吗?” “家兄还要前往秦州办点事情,办完事才回老家。”朱桥儿提起裙摆迈过客栈的门槛。 “这么巧,这么说来我们可以结伴而行,路上也好照看。”墨风压住心头的一丝雀跃。 “少侠也是去秦州,可是去为谢一飞老前辈奔丧的?”朱乔儿问。 “正是。莫不是你们也是?”墨风心喜。 “是。”朱乔儿点点头。 “少侠先去办入住,乔儿这厢失礼了。等洗漱好后乔儿请客,请诸位赏脸。”朱乔儿再次拢了拢披风,将头压得极低,急匆匆的离开了。 “乔儿姑娘…...”与上次一样匆匆离别,墨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尽头。 朱乔儿快步回到房间她的东西都还在,一切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的直哥哥会等着她的,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她贪婪的吸了两口空气,心一点一点的回到胸腔。 镇静下来后,她又开始了不安。这种模样定然不能让直哥哥瞧见,女子名节是大,虽然真节尚在,可是她的身上遍布了田世友的痕迹,那些都是见不得人的耻辱,是肮脏。 虽然他死了,可是泯灭不了他的罪痕。现在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污秽,那直哥哥知道了会如何?即便他不在意,可是终归会有疙瘩的。 她拼命的清洗,拼命的擦拭。那些触目的伤痕泡过水,更加火辣辣的疼,这些疼让她感受她还真切的活着。以后她决不能让人再侮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能够守护的人。 上好创伤药心中已有了一翻计算后方她去找钟直。 她踌躇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去敲门,结果房间空空如也,连马一刀,华清华阳八娘的房间都没有人。 有一瞬间的失落,又有一丝的庆幸。现在她还没做好面对直哥哥的准备,正好有个时间让她喘息一下。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家人找你找疯了。”掌柜的看见她过来道。 “我家人他们可是去寻我去了?他们的房间不曾退订吧。”朱乔儿焦急道。 “没退没退,还怕我订出去,一连数好了五天的房费了。”掌柜的笑了笑:“你的家人可真担心你,尤其是钟少侠。” 朱乔儿低头笑了笑,脸颊浮现一层红晕,“那钟少侠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道倒没有,不过他有留话,让你在此处等他,不要乱跑。”掌柜的看了眼朱乔儿,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道:“女孩家家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虽然现在世道太平,劫钱劫色的盗匪也不少。女子出行在外,不如男子方便,得有防范意识。” 朱乔儿瞳孔骤缩,怯怯的应了“是。”苍茫得逃回房间。 背着房门好一阵喘息才平静下来,这时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要不要订餐?” 她这才想起她说好要请墨风他们师兄弟吃饭。 她向小二打听好墨风的房间,并嘱咐小二往他们的房间每人送一份精致丰盛的食物。 墨风正在把玩荷包,听到敲门,不禁一阵心悸,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徐徐打开门。“乔儿姑娘。” 朱乔儿福了福身,将手中的端放的整整齐齐衣物双手举至头顶递送过去。“这件披风还给公子,有一处地方破了,乔儿擅自给公子缝补。手拙,公子见笑。” 墨风本就不知道哪里破了,接过披风左看看右看看。 “是这里。”朱乔儿指着衣领道:“只破了一处小小的,以免补的突兀,所以沿边绣了一圈如意纹。” “乔儿姑娘心灵手巧,这你不说我还以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墨风触手摸了摸,致密的针脚,精美的样式忍不住眉稍带笑。 “公子过奖了。”朱乔儿手捏了捏衣襟,咬牙道,“今天找公子还有一个不求之请。” “但说无妨。”墨风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朱乔儿进来。 朱乔儿往内探了探,“你师弟他们不在里面吗?” “他们不与我住一间。” “乔儿就不进来了,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希望公子你们可以替乔儿保守秘密,我不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也请你们忘记。” “定当守口如瓶。”墨风承诺,他看了眼不安的朱乔儿,“我师弟他们也是如此” 朱乔儿这才松了松紧握的手,“我信公子。” 这一个简单的“信”字,让墨风心神一震。 “本来说要请你们吃饭,只不过今日太过疲乏。身上有伤也不便饮酒,遂吩咐了小儿稍后将饭菜送上,人没到心意先送到,望公子海涵。” “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我这里有墨山派上好的创药。”墨风关切得问。 朱乔儿摇了摇头,“不是,是两天两夜没好好睡觉了,体力有些支持不住。” “姑娘快快回去休息,你拿我当朋友不要于我太客气。” 朱乔儿应了声,又福了福身告辞。 墨风突然叫住她。 “公子可还有事?”朱乔儿停住脚步。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日后我遍唤你乔儿,你不要在少侠公子的叫,可以叫我墨风。” “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直唤其名不妥,我便唤你墨公子吧!” “好!” 正文 八十七章 孤陋寡闻 翌日,钟直一众回到客栈与朱乔儿汇合了。 马一刀并未跟来,朱乔儿终于松了口气。直哥哥这样正直的人,本就不该与马一刀这种人来往。她还愁如何打发马一刀,如此尚好,她也不必费心。 朱乔儿将绑架之事轻描淡写,自然略过当中的一些环节,提了提救命恩人。 于是,钟直带着朱乔儿登门拜谢。谁知这次通报完名号,吃了个闭门羹。钟直也不恼,提着礼物再去拜谢时,被告知墨风一众已经离开了。 “墨风这斯还记恨呢!想他如此狭隘之人,竟然也会有古道热肠的时候。”华清道。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华阳道。 “管他呢,手下败将,离我们远点岂不更好。”八娘笑道:“停留几天了,呆子我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没准安娘姐姐先我们到哩。” “钟大哥是为人正直,不是呆,现在更是受人敬仰的英雄。”朱乔儿不满道。 “哼!没有安姐姐他能当英雄吗?能救出他大哥?”八娘叉腰道:“再说了人家呆子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抱不平。” “你......”朱乔儿是大家闺秀,从小受到良好的礼仪,被气得脸涨红,偏偏又没办法像八娘一般撒泼打赖。“我不与尔等市井小民一般见识。” “说得好像你是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似的,你又不姓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八娘学着朱乔儿娇声细语道:“左一个直哥哥,右一个直哥哥,不会是他们钟家养的的童养媳吧。” 此话戳中朱乔儿痛点,朱乔儿一口气淤在胸中,不吐不快,厉色道:“我看你是直哥哥朋友才再三退让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八娘扮了个鬼脸,挑衅道:“我没让你退让,你只管放马过来。” 眼看着要掐起来,钟直颇为无奈,求助的看着华清,华清拍了下脑门,“我的小姑奶奶不要胡闹了,你呀没吃亏才不知道收敛。” 华清斥完八娘,又向朱乔儿道歉。这才了了平息了女子间毫无缘由的争斗。按说乔儿姑娘秉性温良,谦和有礼,是个好相与的。偏得为八娘与她就不对付,却与安娘情同姐妹,口里左一个安姐姐,右一个安姐姐的。华清直摇头,大抵女子间都爱嫉妒,都喜欢自己备受关注吧。安娘丑颜,自然不是嫉妒的对象,想来只有这点能说通。 钟直等人退房走后不久,这边楚承安与李贺也到了白云镇。 “小哥,前面有家客栈,看起来还不错。”李贺左手牵着自己的马,右手牵着楚承安的马。 承安点了点头,下了马。在柜台登记时,特意瞅了眼入住记录,赫然看见“钟直”的名字。 “掌柜的,这位钟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晌午走的,约莫离开是两个时辰了。公子与钟少侠是旧识,那可真是缘分。” “小哥,你去秦州可是去寻新任屠恶英雄钟少侠的?”李贺去马骝安置完马屁,正巧看到承安打听消息。 “你一口一个小哥的,你不照镜子看看谁比谁年长?”承安哼了声,摊开小手抖抖指头。 李贺乖乖的将银两奉上,“当然是我年长,小哥是时下流行的称呼,泛指年轻俊美的受姑娘们喜欢的公子。” 李贺贼笑道:“你不喜欢被叫小哥,那我叫你小弟好了。” 这厮笑起来怎么看怎么猥琐,楚承安白顺手拿起柜台的鸡毛毯子敲了他一记脑门,“小弟是你能称呼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小哥这种叫法?” “玉烟河一带的都是这么称呼的,小哥你混迹风月时日短,自然孤陋寡闻。”李贺嗤嗤笑着,“日后你罩着小弟,我们哥俩组成二人组合,那绝对打遍玉烟红楼无敌手,万千少女都要拜倒咱们的裤衩下。” 青天白日说此没脸没皮的话一点都不知羞,掌柜羞得老脸都红了,这厮还像旷世美谈一般洋洋自得。 “信不信要现在就让打断你的狗腿。”承安骄喝道。 “你打断我的没用,要去打断白公子的腿咱们两才能称霸玉烟河。”李贺谄媚的拱手做揖,笑容可掬。 人至贱则无敌,说得就是这货。想她楚承安一世英名,怎么就被这种泼皮货缠上了。 “小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回头咱们从秦川回去就合计合计。” “滚犊子!” “好哩,小哥叫我滚我就滚!” “滚远点!” “这就滚出小哥视线!” 一路上被这话唠唠叨得耳朵起茧,这次是真的安静了。睡了个踏踏实实的觉,一觉醒来外面已经灯火阑珊。 别人正入眠之时,她则独醒。批上外衣,星空寂寥,稀稀拉拉几颗,散乱无章。 隔壁李贺的房间没有点灯,也听不到半点气息。过惯声色犬马之人,这么早就睡了? 她独坐了一会,理了理思绪。其实她去不去秦州不重要,反正各自的心意已定,取消婚约指日可待,无需着急。那日一别与醉书画断了音讯,她现在急需要的是医治。 经此一事,京城不再适合醉书画久留,或许他也会去秦州。此处长仙谷千里迢迢,还是秦州最为适宜。她的红玉宝剑也是时候问呆子讨要回来。上次借给他与墨风决斗,为了以防万一准备尘埃落定再取回,也幸亏空手被掳,不然想再从秋明殿那里夺次剑谈何容易。 且走且看,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要行走江湖,自然哪里有江湖就往哪里去。 想好了,心便静了。吹熄灯重新卧床,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房门的动静,紧接着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李贺这是打外头回来,王氏真是委屈了,想必经常过得是这种期期盼盼的日子。 如若让她嫁与这种男人,不如此生不嫁,宁可休夫。据李贺等言,醉书画更是风云场所的常客,受万千少女奉为座上宾的小哥。日后成婚保不准也是这般视若无家,且上次见他颇有点滑头,心中给他减了一分。再者上次在望江楼吃饭,看见姑娘寻他,不但逃单还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印象分又打了个折扣。 正文 八十八章 一封书信 昨晚过早睡醒了,到鸡啼才重新入眠,导致一早又起迟了。 承安打开房门,李贺那张油腻奸瘦的脸就出现在眼前,眼角布着血丝,一手撑着门框,一手背在身后。 “小哥,肚子饿了没有?”他堆着笑,讨好的问。 “你给我带早点了?”承安往他背后瞧瞧,他便侧身挡了档挡。 “那倒是没……”李贺掏了掏耳朵,尖嘴猴腮的样子,说话吞吞吐吐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承安看到他那支支吾吾就心生烦厌。 “昨晚闯了点祸。”李贺骚头怯怯地道。 “多大?”楚承安睁大杏眼,倒是要看看这货口里吐出什么样的象牙。 “也不是很大。”他咧嘴笑了笑, “不是很大,那是多大?”承安追问道。 “没多大,没多大,已经解决了。”李贺忙道。 “是吗?”楚承安抬起腿就踢,李贺忙用双手本能来护住头部,原来他的手里抓的是一封信件。 他边退边求饶道:“小哥别踢,我的麻烦解决了,貌似又惹上了新的麻烦。” 承安收住悬在空中的脚,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信件,秀眉微拧,问道:“这个麻烦与我有关?”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李贺点了点头。 楚承安拿了信,先一步踏进房内,李贺旋即跟来,房门擦着李贺的鼻子关闭掉了,只听到李贺在门外哎呦声天的。 她撕开信封,展开信纸。她还道谁会写信给他,原来是东宫太子轩辕靖。不意外,世界上总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向她讨人情来了。 她自诩有些小聪明,是高估自己了。她的这些小手段,不过是在掌线布局中的人手中蹦哒罢了。江湖水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确实是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轩辕靖对她用了腰牌见了落英姑娘都一清二楚,还称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可见她素日里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秋明殿已经人去楼空了,半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轩辕靖对此很是不满,提出一个新的任务,让她彻查谢一飞的死因,以此来还他一个人情。 一切都是商量的语气,又岂有商量的余地,她折了信件重新塞回信封,放搁入袖中。 莫了那句“放心,不会让美人太为难,本宫已经委派了一人帮助于你。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落英姑娘重回了头牌之位”,确实像极了轩辕靖的风格,是他本人所写无疑。 疑似与东宫之主共度良宵,以落英姑娘的聪慧,自然会借机行事,重回头牌只是迟早的事情。轩辕靖派了个人,她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她再次开门,李贺猝不及防地滚了进来。 “小哥,你开门能不能事先告知下。”他拍拍衣服站起来。 “你是不是要将昨晚之事如实告知呢!”承安笑盈盈的问。 “我本来就是来告诉你的,是小哥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李贺委屈道。 “是不是要我请你坐一坐啊?”承安拖过一张凳子。 “那是自然。”李贺一屁股坐了上去。 “再熨上一壶好酒,叫上三两小食。”承安探问。 “那敢情好!”李贺想也不想便答道。 “好你个大头鬼,还不如实交待。”承安猛的一拍桌子,语气森然。与方才的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吓得李贺从凳子上滚下来,腿一软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流连烟花场所。” 这是什么跟什么,承安心道这厮怎么这么不惊吓,跟个惊弓之鸟似的。“没让你跪着,起来!” “不敢不敢。”李贺抬起匍匐的头,悄悄打量承安的态度。 “那封信上说了什么?”他伸长脖子探究,眼睛咕噜噜的打转。 “你若是想跪着我便不强迫你,你跪着慢慢述说。”承安笑道。 李贺抬起一直腿,另一腿依然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别别,我这不是在家跪习惯了,一时没转过弯来,别说你这架势和我家母夜叉一模一样。” “噗”,承安哭笑不得,敢情是弄错了场景。看来这厮也不是自己说的潇洒,浑虽浑还是怕老婆的。 “腿有点软,有点不听使唤。” “李贺,你说你怕老婆怕成这样,怎么又有胆鬼混。”对于这一点承安颇为好奇。 “谁说我怕,这不是给她一个台阶。再说男人出去玩是本性,猪不可能不拱白菜是不?我好歹没有纳妾灭妻,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这厮边说边起,偷偷摸摸的爬上凳子坐下。 “小哥你是还没娶妻,娶了后你就知道了,婆娘要多烦有多烦,野花要多香有多香。”他就着茶壶倒水,唾沫横飞,说起来没完没了,“只不过要学会平衡,不夸张的说,要不是我会豁稀泥,我家母夜叉早削了我了。将来你向我取经,我必定言无不尽倾囊相授。” “得得得,打住。”承安真怕他无穷发挥,“先说说昨晚。” “昨晚啊,小哥不是要我滚,要多远滚多远。我就寻思着得滚远点,不能让小哥看着我添堵是不。于是乎我这一滚就滚到了一个有吃有玩的地方,那地点出了镇口了,绝对远。” “是青楼吧。”承安白了一眼。 “知我者小哥也。”李贺赔笑,“这种小地方与圣京的玉烟河边的没法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入不了眼。” “然后呢?”既然入不了眼,又是如何惹得货。承安气定神闲的听他继续胡诌瞎扯。 “就在我准备离开之际,出来了一个顺眼的。长得吧其实也很一般,这不有那些歪瓜裂枣趁衬着吧,顿时吧感觉档次上来吧。”李贺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关键吧,人家娇滴滴的唤我小哥。这声音销魂呀,甜到哥心窝里去了。” 承安暗自鄙夷他得肤浅,忍着不发作。 “谁知,这个时候杀出头又肥又胖的猪。偏偏我看上的,那肥猪也看上了。那个出手阔绰呀,不逊色京城的公子哥。可人家姑娘就瞧上了我呀,一个个的媚眼抛给我,娇滴滴的模样怎好让她失望。” “然后你们就喊价,居高者得之。我没猜错的话,最后还是你赢了。” “正是如此。”李贺抬头挺胸,“那必须的。” “然后你就成了肥猪,让人宰了。”承安做了个用手割脖子的动作。 “我那时喝就点小酒,一时冲昏了头,喊出了个高价。这个价格都赶上与红袖楼的何娟姑娘春宵一度了。”李贺叹了口气,“我家母夜叉给的盘缠是算好的,管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多留银子给我。这要是在京城,欠便欠了,有老母亲帮着善后,在这提家门也没人知道。” 李贺好不沮丧道:“最后全身的钱都给他们的,连外面那套新衣服都抵了。可人家还嫌不够,说我戏弄他们,害他们损失巨大一定要我赔偿。没钱就拿只手抵押,还要让我砍掉手去看柴房。这下,我就真慌了,只好逃命啊。” “和给我的信有什么关系,你说半天还没进入整正题。”承安实在不耐烦听他的故事了。 “小哥稍安勿躁!”。他抱着壶,呼噜呼噜吞几口,才道:“我跑出外面正要被人砍手之际,出来了一个高手刷刷几下就摆平那些人了。然后那人告诉我,把这封信拿给你,如果你不照做的话,他就要砍掉我的双手。” “就这样?”承安疑道。 “这样还不够,我只想快活快活,不想惭残废啊!”。他摊出自己双手,沮丧哀嚎。“小哥,我日后的完整就靠你了。人家这是冲你来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嗯,说得不错人是冲我来的。”承安笑了笑,关键时候倒是不笨,知道转移责任。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那人武功厉害,不好惹。”李贺攀过来,“那信上的事情是好办还是不好办?” “人家要不是冲着我来,此刻你已经被人当猪宰了,你说这个该怎么算呢,要不要我们掰扯掰扯?” “这个嘛,小哥你看我们哥俩一路相依为伴,自家人算什么算。我的安危还不是你的安危。” “说得也在理,我呢得你家夫人照拂与嘱托,也不忍心砍掉你的手。要不要看这样吧,此事既是你好色惹出来的,那你就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和你家夫人过日子。”承安和声细语,脸色却没得半点商量,“你看如何?” “不好不好,小哥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吗?要是能改,我早就被我家母夜叉改好了。”李贺苦大仇深道。 “这样嘛,那就还是砍了手丢出去,花楼姑娘自然与你无关。你除了回家也没其它地方可去,王氏不愁管不住你。”承安站起来,弯腰看着李贺,“至于日后你要费心防范王氏红杏出墙,毕竟你残废了是不。” 瞧着李贺苦不堪言的模样,倒是挺满意他此刻的表现。 “我可不是你家夫人,你家夫人舍不得伤你。你于我非亲非故,关我什么事。别人要砍就砍,记吃不记打的又不是我。” “别,小哥我依你还不成。”李贺认了怂,“自由诚可贵,保命最要紧!” 看着那货献殷勤的模样,真有点忍俊不禁,希望这次她做了件好事。 轩辕靖摆明知道了李贺与她的关系,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李贺罢了。这个货也是蠢到家了,被人带笼子了当猪杀都不自知。 正文 八十九章 不传之秘 李贺点了一桌子的吃食,其中几样颇是承安喜爱的。这厮观察入微,她平日多夹了几筷子的菜他都留意了。 “你还有多少银子?”承安看着眼前满当当一桌的菜,眼花缭乱的无从下筷。 “我昨晚都被扒光了,哪还有什么银子。”李贺顿了顿筷子,开吃。 “没钱你点这么多,是打算把自己卖了吗?”承安睁大了嘴巴,这货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卖了我也没人要。”李贺不以为意,他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鲈鱼。“好吃,小哥快尝尝。” 这次难不成还要再吃一次霸王餐,这次是碰不到樊子房这种老板了。看这菜品造价不菲,不是一笔小数目。莫非,这货有所凭恃。 她狐疑的看着李贺。 “小哥瞧你面色苍白,定是体虚,这个我有经验。”李贺谄笑,拍拍胸脯道:“偷偷告诉你,这些是十全大补的菜肴,尤其是这盅养生汤,那是配上我们李家不传之秘。包你生龙活虎,春宵几度。” 承安本来还想试试,听他这么一说,顿恶心。 “没胃口,留着你自己吃。”承安瞟了一眼,让你吃,最好补到你七窍流血。 “我在你之前已经偷偷吃过了,咱们哥俩得有福同享。这可是不传之秘,一般人我不才出不给。”他说得煞有其事。 “你们李家不传之秘是什么,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会李贺提着包袱,拿出一堆的瓶瓶罐罐。五花八门,种类樊多让人瞠目结舌。创伤药,解酒药,蛇虫毒蚁,解酒药,晕船药等等。 李贺在一众瓶瓶罐罐中找出一瓶,“就是这个。” “十全大补丸”,承安念出声来。拔开塞子,里面空了半瓶,嗅一嗅确实有点淡淡的药味。 “你不要小瞧他,这是我最大的财富,昨个被人性命要挟,我都未曾透露过半分。怎么样,够义气吧。”李贺摸了把鼻头,一脚踏在条凳上,大义凛然。 承安塞上瓶盖,放回到他那堆瓶瓶罐罐中,“千金不换的宝贝就收好,留着自己用。” “好勒。”李贺圈抱回布裹里,“稳妥着呢,谁用谁说好,女人用了美容养颜,男人用了身体强壮。我打包票,你这虚弱的身体正适合。” 看他拍着胸脯的信誓旦旦的样子,滑稽中又有点感动。 看她有所迟疑,李贺端过来,“别的不想吃就算了,这个是我一翻心意,要不要我喂你。” 承安瞪了一眼,李贺笑着僵住了手,“你来你来。” 这热情让人有些招架不住,这人虽然没个正形,对待朋友是极好的。念在他一片赤诚,她就勉为其难试试。 承安在李贺慈父般殷切的注目下,一勺勺的喝着。混着食物,倒是闻不到什么药味,味道有一点点奇怪,倒也不难吃。 承安放下碗,“吃完了。” “好!”李贺拍手。 承安盯着他的包裹,若有所思。 “你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李贺一把把包裹护在胸前,“你不准打这些主意。” 承安嘴巴朝这桌佳肴努了努,两人面面相觑。 “先吃完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李贺气定神闲,大快朵颐着。 承安好不容易等到他吃干抹净,提醒道:“船到桥头了。” “别急别急!”李贺打了个饱嗝。“我家母夜叉知道我大手大脚,通常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预备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佩服佩服。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承安拱手。 李贺得意的摆摆手,“过誉过誉。” “这次藏得有点深啊,小哥帮我找找。”李贺牙签咬在口中,一只手扒拉鞋袜。 “太臭了,你多久没洗脚了?”承安嫌弃掩住鼻子,“你家母夜叉,不,你家夫人一般是藏银票吧。” “那可不,银子太容易找了。”李贺不死心的,想割开鞋底看看是否有夹层。 承安拿来他的瓶瓶罐罐,挨个挨个的找了一遍,都没有。全身上下就这么点地方,这么点行李,她敢肯定李贺翻了不下几遍。 “你确定你家夫人有给你准备?”承安皱眉问。 “在圣京城内自然不会,出远门一定会。我肯定。”李贺埋头苦干。 承安点了点头,我不如你了解。这个靠你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了,有劳你善后,咱们后会有期。 李贺单脚趔趔趄趄的急忙踏上鞋子,一把拉住承安,哭丧着脸:“说好一路,不可以丢下我。” “你都翻了个底朝天了,有的话早就被你找到了。”男人对私房钱好比耗子对粮食,是天生的寻宝家。这话上回在红袖楼听过,李贺这种老手都没找到,可见就找不到了。 李贺一拍脑袋,“唉呀唉呀,小哥我爱死你了。” “滚!”承安一腿踢开张开双臂的李贺,“有屁快放,别动手动脚的。” “小哥你怎地也如此粗俗了。”李贺往后闪了闪,小声嘀咕,“明明是你动脚,能不能动口不动手。” “你哼唧什么?”承安与他保持距离,生怕他黏过来。 “我哪有哼唧,我是说我想到了藏钱之处了。”李贺两眼精光,盯着承安。 承安指了指自己。 李贺点了点头,道:“我家母夜叉在你临走之前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没有。” 承安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那是黑布包的一双布鞋,说是路途难走之时换上布鞋,行路舒坦点。当时并未多想,原来是有另外一层深意。 果不其然,取下鞋垫,下面真有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 结了饭钱,两人去马骝取了马匹。 这马匹给喂了上等的精饲料,经过休整,皮毛水光锃亮,四肢健硕有力。 承安拽住缰绳,双腿一夹,轻呼一声‘驾’,马就撒腿疾驰。 这一通驰骋,全身的毛孔打开,酣畅淋漓。汗一出,人清爽了不少。之前那种沉闷黏滞不畅的不适逐渐消失。 路途小歇时,她打坐,调息吐纳,周身血脉畅通无阻。 她狐疑的看着李贺,“你那个十全大补丸有配方吗?” “小哥,是不是发现其中的妙处了?有没有觉得周身发热,气血澎湃,精力无限。” 精力充沛,但是没有周身发热气血涌动的情况,兴许一人一种感受。此药对她来说是即好的,虽然效果比不上百清丹,也能有效缓解,就是不知道管多久。 “李贺,剩下的半瓶你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什么欠,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李贺潇洒的从那堆瓶瓶罐罐中找到十全大补丸抛了出去。 承安接下别在腰间,由衷的对李贺道谢。 “你家的不传之秘卖不卖。” “不是让你卖配方,是说这种药品卖不卖?”她解释。 “我们家一脉单传,人丁单薄。太太爷爷那辈,就靠着这药才续了香火。至今我家还无后,我老爹给我备着让我开枝散叶。”李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这货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竟然在向李贺讨要补肾壮阳,助孕生子的补药,这真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听我老爹说必要非常难得,主要是材料很难备齐。秘方我还真不知道,得等我老爹要死了才会传给我。”李贺说得一本正经,“不过只要我有,小哥需要我是不会吝啬的。” “李贺,谢谢你!”承安此刻感觉有一股温暖,她想她是要多一个朋友了。 “不要谢太早,说好的回京城咱们要称霸玉烟河。我想一睹落英姑娘芳容。” “前面答应过什么了,这么快就忘了。”承安盯着他的手。 “咳咳……”李贺收好水袋,“说笑了。我就过过嘴瘾。” 承安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尘土跳上马背。照他们目前的速度,明天傍晚应该就能抵达秦州了。 正文 八十九章 再见赤焰 秦川地处天朝中部腹地,幅员辽阔。与南部,西部,北部郡县皆有接壤,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处虽处中部,其间却有平原。土地肥美,水源充足,又是陆陆的枢纽。加之天朝对此极为重视,已经隐隐有赛江南的称号。 先帝惠清王轩辕开河的老家就是秦川的,从校尉做到安西将军再一路高升到一品大将军,步步高升。早有术士明言,此处隐有龙气。果真轩辕开河推翻了藩王割据的大慈王朝,建立了天朝。 如今的天朝倒也太平,只不过这太平至今也不过二十载。惠亲王励精图治,是难得的帝王之才。由于他并不是大慈王朝赵家的血统,属于臣子篡权夺位,因此坐上龙椅依旧只称王,到了他儿子轩辕拓磊才改称帝。 先帝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几经生死自然积累了不少伤痛,病来如山倒,龙体每况日下。加之所面对的局势一点不比战场上轻松,朝野内外危机四伏,局势可以用严峻来形容。先帝最属意的接班人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轩辕拓磊,为了保护自己的他,小小年纪便将他送出皇宫拜师学艺。 玄尘门在大慈王朝是神秘的存在,谁都不了解,但江湖又人人知道。后来轩辕开河开创天朝,这个门派就日渐颓微,再到轩辕拓磊继位,玄尘门彻底消失匿迹。 据说先帝送皇子去拜师学艺送去的就是玄尘门,而玄尘门的消失与当今圣上脱不了关系。江湖曾有传言是圣上接管了玄尘门,不是消失而是改名换姓,为皇家所用。 这些辛秘之事不得而知,自是谁也不能去找圣上求证。 近日在秦川的街头,出现了四个奇装异服的人,最为打眼的是一位面容娇艳的衣不蔽体的红衣女子。着四人便是单打独斗各有本领,联手所向披靡的南苗四灵。 “算下脚程,我们要等的人应该快到了。”说话的人名唤左耳,他的左耳上带了个大环,因此得名。在他身侧的是他的孪生兄弟,大环在右耳故唤右耳。 “着什么急,该来的总会来。”赤焰慢条斯理的拨弄的修长指甲,身姿摇曳着,魅惑无限。 “你和鬼草婆当然不急。”近来赤焰、鬼草婆独自办了大事,虽说他们是一体,一荣俱荣,可坐享其成,甘心落后不是男子所为。 右耳目光落在她纤细弯曲的雪白脚趾上,意有所指道:“滋养得不错。” “毛毛雨啦。一头肥猪,看着恶心宰杀倒有二两油。”赤焰咯咯笑道,“最难得是听话,乖。” “成日显摆床上那点破事,不嫌害臊。”鬼草婆啐道。 “老娘不偷不抢,愿者上钩,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来,舒舒服服的走。”赤焰一甩小辫,风情无限道:“唉呀,这点本事偏偏同为女人有些人就没有,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老姑娘,到死也不知道销魂是什么滋味。杀个人吧,还弄得人家死去活来,不能让人早登极乐。” 鬼草婆狰狞脸上几近扭曲,手探入囊中,“别的滋味我不懂,噬骨腐肌的滋味我太清楚不过。” “鬼草婆,赤焰。你俩能不能不要三五两言总是剑拔弩张。”左耳右耳一人拉开一人,这两个女人不对付,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两三日便要上演一次。 本以为还有一阵掐架,未料赤焰拨开他们,穿越人群,径直向前走去,步步生莲。一路引来灼灼目光。 “钟公子,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赤焰走到钟直面前,红唇轻吐,眉角盛满盈盈笑意。 “见过女侠。”钟直谦卑的行礼。 赤焰绕过钟直,目光在他身后的那众人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朱乔儿身上,上下打量。 “呦,钟公子身边红颜知己不断,两月不见又添了新人,艳福不浅啊!”赤焰近身绕到朱乔儿身侧,围着她转了一圈。 她复又回到钟直跟前道:“上次那个丑丫头没在一块了?” 钟直解释道:“这是舍妹。女侠上次见到的那位是在下的好友安娘。” “见过女侠。”朱乔儿福了福身,“乔儿从来没听直哥哥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女侠,想必是近来认识的。乔儿孤陋寡闻,不知女侠称谓还请赐教。” 赤焰轻哼一声收回目光,“想知道去问问你的直哥哥呀!” “咯咯……”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朱乔儿钦慕的转向钟直,道:“女侠不愿,乔儿便不必多问。” “你劳什子废话一堆。”鬼草婆道。他们三人跟了上来。 左耳走上前附在赤焰耳前说了什么,赤焰摇了摇头,并让其退下。 “那个丑丫头,怎么没与你一道?” “没点礼貌,谁丑谁丑?”八娘蓬出来,指就指她衣不蔽体的裙子,“叫声女侠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蒜,就这德行,我还以是拦街叫卖的。这年头女侠真不值钱,什么样的人都能当。” 八娘猛拍几下华清的胸脯,“你们男人说说,是不是。” 八娘素来泼辣,朱乔儿一直觉得她粗鄙。今日对她一番言语,只觉畅快,说了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两人同仇敌忾,连带着看对方都顺眼了。 华清掩嘴咳嗽两句。 “咳什么咳,刚才看你眼睛盯着她看,是不是心虚。”八娘揪着他不放。 华清心里叫屈,双指比着眼睛。“我什么时候盯着她看了,小姑奶奶她就在面前,睁眼就能看到了,你不也看到她了。” “狡辩!”八娘抱手转过脸,逮谁捉谁:“钟直你说她哪里好看?” 此言一出,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钟直。 面对众人的眼光,钟直面红脸胀,“呃~” 众女子没打算放过他,目光紧逼,势要听他说句话。 “钟公子你说我好看吗?”赤焰轻抚羽毛长耳坠,吐露幽兰。 钟直垂下头,硬着头皮道:“女侠……女侠……” 他突然把心一横,“恕我直言,美人在骨不在皮。我与女侠相识日短,不敢妄自评价。” “好,便不为难你了。”赤焰笑了笑,“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钟公子到时再评价。” “好!”钟直以为她就是说说,便随口答应了。 赤焰也没纠缠,转身离去,钟直抬起楼,松了口气。 正文 九十章 再见赤焰 秦川地处天朝中部腹地,幅员辽阔。与南部,西部,北部郡县皆有接壤,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处虽处中部,其间却有平原。土地肥美,水源充足,又是陆陆的枢纽。加之天朝对此极为重视,已经隐隐有赛江南的称号。 先帝惠清王轩辕开河的老家就是秦川的,从校尉做到安西将军再一路高升到一品大将军,步步高升。早有术士明言,此处隐有龙气。果真轩辕开河推翻了藩王割据的大慈王朝,建立了天朝。 如今的天朝倒也太平,只不过这太平至今也不过二十载。惠亲王励精图治,是难得的帝王之才。由于他并不是大慈王朝赵家的血统,属于臣子篡权夺位,因此坐上龙椅依旧只称王,到了他儿子轩辕拓磊才改称帝。 先帝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几经生死自然积累了不少伤痛,病来如山倒,龙体每况日下。加之所面对的局势一点不比战场上轻松,朝野内外危机四伏,局势可以用严峻来形容。先帝最属意的接班人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轩辕拓磊,为了保护自己的他,小小年纪便将他送出皇宫拜师学艺。 玄尘门在大慈王朝是神秘的存在,谁都不了解,但江湖又人人知道。后来轩辕开河开创天朝,这个门派就日渐颓微,再到轩辕拓磊继位,玄尘门彻底消失匿迹。 据说先帝送皇子去拜师学艺送去的就是玄尘门,而玄尘门的消失与当今圣上脱不了关系。江湖曾有传言是圣上接管了玄尘门,不是消失而是改名换姓,为皇家所用。 这些辛秘之事不得而知,自是谁也不能去找圣上求证。 近日在秦川的街头,出现了四个奇装异服的人,最为打眼的是一位面容娇艳的衣不蔽体的红衣女子。着四人便是单打独斗各有本领,联手所向披靡的南苗四灵。 “算下脚程,我们要等的人应该快到了。”说话的人名唤左耳,他的左耳上带了个大环,因此得名。在他身侧的是他的孪生兄弟,大环在右耳故唤右耳。 “着什么急,该来的总会来。”赤焰慢条斯理的拨弄的修长指甲,身姿摇曳着,魅惑无限。 “你和鬼草婆当然不急。”近来赤焰、鬼草婆独自办了大事,虽说他们是一体,一荣俱荣,可坐享其成,甘心落后不是男子所为。 右耳目光落在她纤细弯曲的雪白脚趾上,意有所指道:“滋养得不错。” “毛毛雨啦。一头肥猪,看着恶心宰杀倒有二两油。”赤焰咯咯笑道,“最难得是听话,乖。” “成日显摆床上那点破事,不嫌害臊。”鬼草婆啐道。 “老娘不偷不抢,愿者上钩,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来,舒舒服服的走。”赤焰一甩小辫,风情无限道:“唉呀,这点本事偏偏同为女人有些人就没有,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老姑娘,到死也不知道销魂是什么滋味。杀个人吧,还弄得人家死去活来,不能让人早登极乐。” 鬼草婆狰狞脸上几近扭曲,手探入囊中,“别的滋味我不懂,噬骨腐肌的滋味我太清楚不过。” “鬼草婆,赤焰。你俩能不能不要三五两言总是剑拔弩张。”左耳右耳一人拉开一人,这两个女人不对付,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两三日便要上演一次。 本以为还有一阵掐架,未料赤焰拨开他们,穿越人群,径直向前走去,步步生莲。一路引来灼灼目光。 “钟公子,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赤焰走到钟直面前,红唇轻吐,眉角盛满盈盈笑意。 “见过女侠。”钟直谦卑的行礼。 赤焰绕过钟直,目光在他身后的那众人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朱乔儿身上,上下打量。 “呦,钟公子身边红颜知己不断,两月不见又添了新人,艳福不浅啊!”赤焰近身绕到朱乔儿身侧,围着她转了一圈。 她复又回到钟直跟前道:“上次那个丑丫头没在一块了?” 钟直解释道:“这是舍妹。女侠上次见到的那位是在下的好友安娘。” “见过女侠。”朱乔儿福了福身,“乔儿从来没听直哥哥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女侠,想必是近来认识的。乔儿孤陋寡闻,不知女侠称谓还请赐教。” 赤焰轻哼一声收回目光,“想知道去问问你的直哥哥呀!” “咯咯……”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朱乔儿钦慕的转向钟直,道:“女侠不愿,乔儿便不必多问。” “你劳什子废话一堆。”鬼草婆道。他们三人跟了上来。 左耳走上前附在赤焰耳前说了什么,赤焰摇了摇头,并让其退下。 “那个丑丫头,怎么没与你一道?” “没点礼貌,谁丑谁丑?”八娘蓬出来,指就指她衣不蔽体的裙子,“叫声女侠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蒜,就这德行,我还以是拦街叫卖的。这年头女侠真不值钱,什么样的人都能当。” 八娘猛拍几下华清的胸脯,“你们男人说说,是不是。” 八娘素来泼辣,朱乔儿一直觉得她粗鄙。今日对她一番言语,只觉畅快,说了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两人同仇敌忾,连带着看对方都顺眼了。 华清掩嘴咳嗽两句。 “咳什么咳,刚才看你眼睛盯着她看,是不是心虚。”八娘揪着他不放。 华清心里叫屈,双指比着眼睛。“我什么时候盯着她看了,小姑奶奶她就在面前,睁眼就能看到了,你不也看到她了。” “狡辩!”八娘抱手转过脸,逮谁捉谁:“钟直你说她哪里好看?” 此言一出,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钟直。 面对众人的眼光,钟直面红脸胀,“呃~” 众女子没打算放过他,目光紧逼,势要听他说句话。 “钟公子你说我好看吗?”赤焰轻抚羽毛长耳坠,吐露幽兰。 钟直垂下头,硬着头皮道:“女侠……女侠……” 他突然把心一横,“恕我直言,美人在骨不在皮。我与女侠相识日短,不敢妄自评价。” “好,便不为难你了。”赤焰笑了笑,“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钟公子到时再评价。” “好!”钟直以为她就是说说,便随口答应了。 赤焰也没纠缠,转身离去,钟直抬起楼,松了口气。 正文 九十一章 暴露身份 楚承安与李贺终于来到了秦州地界。 她抬头看看天空,时侯尚早,今晚进城能洗洗风尘了。 呆子,明天或许要再见了。 “小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马有点奇怪?”李贺跳下马,一会跪在地上听听马肚子,一会盯着马眼睛若有所思。 “怎么了?”承安跳下马。 李贺动作滑稽但举止格外认真,与平时判若两人,一点不像玩笑。 承安皱眉,这货来真的? “不知道!有点奇怪?”他兀自琢磨着,神情凝重。 “哪里奇怪?”承安话刚出口,就只听李贺大喊:“小心!” 他一个飞扑过来,带着承安一起飞扑出去,带着她滚出几圈。 楚承安大怒,一脚踹开李贺,“怎么回事?” “你看?”李贺爬起来,吃惊的指着他们的马。 只见两马发疯的蹿动转圈,啼叫嘶鸣。一阵躁动后,二马互相攻击撕咬,啃噬对方皮毛。 “嘶嘶嘶”的撕咬声让人触目惊心,楚承安爬起身,想去一探究竟。 “别动。”李贺拉着承安趴下,压低声道:“嘘!不要说话。” 两马突然停止撕咬,怔了一瞬,径直朝二人袭来。 好家伙那速度,完全不是马该有的速度。好在承安反应及时,拖着李贺后跃数步。 身子还没站稳,气还没喘匀。这两匹马又朝他们袭来,承安来不及细想,拖着李贺跃上不远处的一颗大树。 马成精了? “我不信你还能飞。”她将两根手指塞入口中,吹了声口哨。 “小哥,你不要命了?”李贺压低声音道。 承安走到前面那根细一点的枝丫上,掰开树叶观察情况。 两匹马果然循着哨声果奔到了树下,仰起头齐齐朝着树上长嘶,嘶鸣声尖锐肃杀。 她奶奶滴,真够邪门。她不解道:“李贺,这马怎么突然疯了?” 李贺挪动下位置,朝她这边凑了安凑,“我觉得不是疯了,像是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她拧眉。 她曾经救过惊马的小孩,惊马不是这样的。疯不足以解释目前的怪像。 “除了人为控制,想不出别的原因。”李贺神色凝重。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见过最不一样的李贺。 楚承安生出警惕,暗中观察李贺的反应。 “你究竟是谁?靠近我有什么目的。”她问。 “我是李贺啊。”李贺不假思索道。“李贺就是我呀!” “你好像并不奇怪我这样问你?” 李贺怔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看着承安眼睛道:“我的家人你都见过,绝对货真价实。” “怎么解释?”她朝马努了努下巴,“别说这是常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闻所未闻。何况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她信才怪。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李贺抬袖擦去额头的汗水,瘦高的个子猫在树上局促得很,准确的说,是被承安的两道目光看得局促。 去他奶奶滴,这时候了还没句实话。 这份对马的认知,处事的警觉,哪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些日子不是没怀疑过他是否另有目的,相处下来,倒是让她放松了警惕。之前还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结果被人当傻子耍。 他似是明白了承安所虑,解释道:“你知道我家是生意人,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承安不接话,她此刻有点生气。 李贺只好自顾接着道:“祖上就是贩卖马匹的,到了老爹这里还是这营生。” 李贺顿了顿,私下偷打量承安,见她神色如常,他暗自叹了口气。一直预备着这天的到来,今天来了却有种遗憾。 “虽然我不学无术,却也自小耳濡目染。不说精进,骑马,识马辨马还是略知一二的。”李贺接着道。 编,接着编!承安嗤笑。 “我对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你去京城打听打听,谁都知道我家做这行的。”李贺举起三根手指,放在头顶。 “还不信?”他挪转身子朝下承安,站在她的身后。 “我确实是要去秦州祭奠谢一飞老前辈的,我没骗你。我们贩马的,与江湖人长期打交道,算半个江湖中人。” “嗯,解释合情合理!”承安给他竖个大拇指。 太过完美的解释,就像早已准备好的措辞,岂能让人一骗再骗。 话说,她从白沙洲出来,都被人骗几次了怎么就没长一点心眼,说出去丢爹爹颜面。 李贺继续往她这边挪挪,“那你是信了还是没信。” “离我远点。”她一掌推出,“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李贺这厮竟然没有防范,人真的掉了下去。 苦肉计!你想演,她便看戏啰,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你好残忍啊,小哥。”李贺悲叫,承安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相信你有办法的,加油!看好你!”她笑道。 闻到动静的马,顷刻围攻他。 马蹄践踏,纷至沓来。马蹄铿锵,下踏如有千钧,大地丝丝颤动。 李贺跌在地上,根本没有时间爬起来,只能靠着打滚左闪右避。 李贺求救道:“小哥,你来真的啊,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些畜牲没有人性呀!” 畜牲就是畜牲,只有畜性,哪里有人情。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承安憋着坏笑。 李贺眼见求救无望,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尽十成的力气,一脚踢在马首。 马匹失衡,吃痛的高抬两啼长嘶,他趁着马腿未落的间隙滚了出去。 他飞速的绕到树背,如一只猴子般轻快的蹿上大树。 “小哥,先别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觉得这只是个开始?”他求饶道。 李贺说得不无道理,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定然知道这个伤不了她。 所以这个只是个下马威,必有后招。前菜够惊险刺激,敌人该有多强大。她预感不久将会有场激战。 “冲你的还是冲我的?”她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可还是问出口了。连李贺都是来接近她的,此事就是冲她来的,哪里有什么疑问。 “自然是冲你的。”李贺道。 “这次怎么不编了?”她嗤笑道。 “我冤枉,真没编。你想想这一路我有害过你没有,我要是要害你,在破庙那一晚有的是机会,何必费心照顾你。” “但是你否认不了,你接近我的事实。”承安现在回想,打一开始就是疑点重重,痕迹过重。她到底是轻信了。 “你信我,我绝不是你的敌人。”李贺从靴子里,掏出把匕首递给承安,“给你防身。” 红玉宝剑不在手里,她除了集市上购买的一把普通折扇外,再无拿的出手的兵器。 她便不推脱的接了过来,“你用什么兵器?” “贩马赶马的人只有马鞭。”李贺苦笑。 承安看着那根约莫三尺的马鞭有点不信,高手飞花摘叶即可伤人,用马鞭做武器也大有人在。 只是,作为趁手的武器,通常都会用最好的材料或者特制打造,这个横竖看起来普通无奇。 “你的马鞭暗藏玄机吗?”她问。 李贺摇摇头,“并无。” 莫非这厮艺高人胆大,她早就探过他底子,不太可能。 懂她这门功法的人寥寥无几,况且,用玄阳冰心决隐瞒内力骗骗常人可以,糊弄不了真正的高手。当初若不是吃了软筋散,她当初决计是骗不过花无香的。 正文 九十二章 神秘蛊毒 “你是轩辕靖的人!”她几乎用了肯定句。 回答她的只有树上的虫鸣,李贺沉默了。 沉默便是默认,她早该想到。 轩辕靖的信就是他带来的,信上名言会派个人辅助她。当时,她以为那个人会是易文清,便没作他想。 果真是大意得很,或者说是她潜意识里期望来的人是易文清。 轩辕靖助她脱离皇宫,必有所求。可她已挣脱秋明殿,让皇帝老儿在群臣面前颜面扫地,这张脸再无利用价值。 皇帝会追杀她,因为她让早已经盖棺定论的皇贵妃病殁真相曝于人前。秋明殿追杀她,是因为害怕因她引来灭顶之灾。轩辕靖又是为何,要帮她? 仅因为她的那套说辞,他便信她会为他事?她又有什么本领能帮到麾下人才济济的太子。能当太子的人,绝不会如此轻信。 而她楚承安不愿做谁的棋子,只想为自己好好而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吃想吃的美食,过想过的日子,让自己快乐自在。 “李贺,你说谁想对付我。”她并未期待答案。 “我不知道,总之不是太子。”李贺道。 这算是侧面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承安了然。 树下的两马疯狂撞击大树,几乎毁灭式的自残。最后一声长嘶,轰然倒地而亡。 骇人的马眼流血,神情恐怖,兴许它们也是绝望的吧。 “李贺,我怎么感觉马体积比之前要大。”楚承安揉揉眼睛怕是错觉。 “是肚子吗?”李贺定睛观察。 说话的功夫,肚子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一点,她两互相点点头,前后跳下大树。 楚承蹲在死马的一侧,手指探了下鼻吸,“没气,死透了。” 她呼了口气,拔开匕鞘想割开马肚看看究竟 李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大喝道:“不要碰。” “为何?”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里还是相信李贺的。“有毒吗?” 李贺点了点头,“之前我观其眼睛,异常兴奋。马肚内,似有东西在流窜,蹊跷得很。” “你是说毒是活物。”楚承安脑海闪过一道念头,“难道是蛊毒。” 所学者其毒不遵从医理,没有合理的解释, 她在长仙谷的书中曾看到过寥寥数语概述,仅仅是概括,没有医理。其蛊毒不遵从医理,没有合理解释。 南疆巫蛊之术,向来神秘。 这种蛊毒只有在南疆苗人手中才有,且只有女子能学。习者久而久之面容生变,丑陋不堪。巫蛊操纵者,必须是处女之身,一但破壁便失去巫蛊之效。学者一生孤独,无子无女,最后据说会因为天谴而不得善终。因此,学这个的人很少。 她是不是很幸运,今个就碰上了,还是用来对付她的。 “只有这个能够解释。”李贺道。 马肚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杯茶的功夫胀大如球,似要炸裂。 “快跑。”二人顿感不妙,飞速撤离。 “轰!”肚子炸开了,血肉溅飞。 承安在炸开的瞬间,在腾飞的空中紧急展开扇子护住颜面。 “小哥,你没中招吧。”李贺焦急的问。 “没事。”落地的承安挪开扇子,上面只是溅了几滴血。“你呢!” 李贺轻功远不如承安,但他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先承安一步跑开。 “我没事。”半晌才传来李贺的声音。他正蹲在地上,焦急的翻那堆瓶瓶罐罐。 “找到了。”李贺惊喜道。 李贺举着的是蛇虫鼠蚁解毒粉,她之前帮他找银票时见过。原来这些是李贺行走江湖备用的,那么说来‘十全大补丸’估计是一种解毒疗伤的其药。 原来如此! “小哥,站着别动。”李贺倒了把粉末撒向承安,特别是头发与其他暴露部位。 随后又朝自己撒了把。做完这一切,他焦急的神情才缓和。 爆开的马肚皮肉快速的消融,软趴趴的剩层皮。很多呦嘿的虫子涌动,就像一丛丛黑蚂蚁涌动,看得承安好不恶心。 李贺朝他们前边的草地撒了把粉末,只见中招的那些虫子蜷缩,隔着距离能听见呲呲令人发毛的声响。 “安全起见,换掉外面的衣服。”李贺边说边更衣。“对了,你的扇子最好丢掉。” “要换你换,我不换。”承安知道李贺有他的考虑,可她是女儿之身此刻不便。 “江湖儿女没什么扭捏的。我背过身去,你快点换。”李贺转身,“我保证不看。” 这厮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事急从权,她跃到树上,脱下外衣当帘子。 “好了没?”李贺大喊。“换好了,我就睁眼了。” “好了没?” 楚承安降落在他身后,顿了顿才道:“好了。” “我睁眼了。”李贺先转过身,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有过一瞬的尴尬,李贺似是有些窘迫。 “此处透着古怪,不宜久留。”承安道。 李贺点头,“我们快走。” “想走,没门。”说话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父母,头饰新奇,这是南疆的服饰。 “蛊虫是你放的。”李贺怒道。 “想不到中原地区有识蛊之人。”草鬼婆狰狞的面庞浮上一抹瘆人的笑容,“蛊儿损在你们手中也不算辱没。” 草鬼婆突然画风一转,“不管如何,近日你们休想离开。” “谁放过谁还难说。”楚承安冷哼道。 区区一人,她自信与李贺二手联手,不会落于下风。 不料,她过于乐观了。 转眼就来了三个帮手,有一个是她见过的钟直的手下败将赤焰。 她暗叫不好,只此一人就够棘手的。又来三人,胜算又小了一分。 只盼另外两个孪生兄弟与赤焰不相上下,毕竟赤焰曾是那呆子的手下败将。 就是不知道李贺是个什么路子,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多亏了李贺的十全大补丸,她暂时功力已有八成。先试试招,打不赢就逃。 “小哥,若是打不赢我就拖住他们,你赶紧跑。”李贺如临大敌道。 “还没开始就灭自己威风。”楚承安瞪了了他一眼,心中叫苦。 她不好说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是南苗四灵,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中原。一会你听我的,千万不要逞能。”李贺急道。 管他南苗四灵还是南苗四鬼,她孤陋寡闻,通通没听过。 正文 九十三章 壮士断臂 承安精睿的目光扫过南苗四灵,心中快速的分析着局势。 “这两个交给我,你对付那两个。”李贺对楚承安道。 言下之意,他将那两兄弟交给了承安。 “不成!”楚承安右掌化剑,右手执匕,摆出应战之姿。“你专心对付老巫婆,其他的交给我。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她想,李贺既然一眼就道出南苗四灵的称号,对蛊虫兼有了解,让他安心对付一人应该是上策。 李贺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记响亮破空之声,“好,注意安全,记住我说的。” 李贺大吼一声,手腕一抖,鞭子“唰”地一声朝鬼草婆击去。“老妖婆,害死了我的马,我让你在李爷的马鞭下做畜牲。” 鬼草婆心中暗道:此人好快的速度,力道刚烈猛劲,不同于赤焰长鞭的阴柔狠辣,难怪口出狂言。 慌忙间蛊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跟短短的粗短弯木棍与之正面迎战,“啪”地一声电光火石。李贺本以为那根木棍会应声断裂,然而只是鬼草婆的手抖颤动就一下,木棍纹丝不动。 李贺吃惊之际,草鬼婆的木棍在手中打了个旋,一节变二节,两节变四节,顷刻间变成了一根拐杖。 鬼草婆拐杖往地上一顿,尘土飞扬。阴笑道:“今日便送你与那牲畜一同上西天。” 李贺当下打出十二分精神应对,大喝道:“李爷让你尝尝打马鞭的厉害。” 李贺用的是名副其实的马鞭,鞭长不及,他便欺身与鬼草婆恶斗。没有繁多的技巧花样,靠的就是闪电般的速度和雷霆万钧之力。 承安问他武器是否暗藏玄机,其实他的玄机是他的马。打马鞭打马鞭,他们李家的鞭马是始于赶马训马,只可惜二马暴毙而忙,帮不上忙。 这边李贺与鬼草婆激战如火如荼,这边承安以一敌三也没闲着。 赤焰的金丝软鞭虽狠辣阴柔,却也十分养眼。舞得这么好看的,是承安所闻所见过的第一人。不过世界之大,她见过的人也不过尔尔。 赤焰的鞭打招式精美,上次她就曾经细细观摩。同为女子,承安之前大闹长乐宫还用过绸带,她对此类武器有着天赋异禀,触类旁通只需看看便能略懂一二。 她的玄女掌乃是从剑法中变化而来,五虚一实,身姿轻灵飘逸,宛若翩翩起舞而出掌凌厉如剑,功法之妙远胜赤焰无数。 倒是左耳右耳两兄弟的武器颇为罕见,让承安丝毫不敢放松。左耳执铜鼓,右耳执双锤,孪生兄弟心意相通,配合的天衣无缝。 右耳的一锤飞出,她堪堪旋腿踢开,另一锤又至,她左脚落右腿踢,这时赤焰的金丝鞭趁机袭击她的左腿,而被踢出鼓锤被右耳依次接回敲击右耳的铜鼓。 铜鼓振动,“嗡嗡”声长久不绝于耳。承安耳膜刺痛眩晕阵阵。 这是音波功。她倒是有所耳闻,再看另外一边,李贺受到的波及比她大,鞭力明显大不如前。 承安暗暗叫遭,空有掌法,完全没有近身的机会,此站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们几人单打不足为惧,配合起来威力无穷。再耗下去李贺被削弱,他们四人一旦合体,威力巨增,到时候他们无招架之力。 对招之时,她催转玄阳冰心内功,内力在十二经筋内循环,耳痛眩晕感便渐渐消退了。而此时的李贺已经脚步虚浮,完全只有招架之力了。 李贺急道:“小哥快走,我断后。” 激战二十个回合后她方想出了对应之策。 任金丝软鞭缠住她的左腿,随着赤焰的拖动,她借机欺身,一匕首削了她的金丝软鞭,同时右掌击地,借着掌势她弹到空中,凌空而下一掌击穿右耳的铜鼓,并借着强大的冲击力安然落出几丈之外。 正当承安诱敌深入的时候,李贺误以为她中招,自顾不暇,还分心出来帮她,中了蛊草婆的阴招。 原来鬼草婆的龙头拐杖内另有旋即,他分神被龙头击中手腕的瞬间,龙头内放出的蛊钻进了李贺的手腕内。 李贺反应很快,立马自下而上点了尺泽、曲池、天府几处血脉,封住穴位,使得血液阻滞停留。 数丈开外的楚承安在喘息之余早已将内力从丹田蓄于右臂,见李贺异常她已经猜到一二。于是施展穿云游凤的轻功,快速的飞到李贺身边,将他带离的同时隔空一掌打向鬼草婆。这一掌用了她的全力。 鬼草婆未料眼前的后生有后招,被一掌击飞颓然倒地,吐了一口血来。 “玄女掌。”鬼草婆按住胸口,有些微讶意:“你是玄尘门中人?” 玄女掌不假,但非玄尘门中人。她也只是听爹爹提起过这个神秘的门派,仅仅如此。 她笑道:“拿出解药,我可饶你一命。” “你还没回答我。”鬼草婆口中还在渗血,挨了承安全力的一掌,伤得不轻。 “不是!”她答道。 “来不及了。”鬼草婆擦完血渍,口中念念有词。 李贺顿时牙关紧咬,左手死死的按住右手。那蛊虫蠕蠕在动,隐隐要冲破第一处阻滞点。 鬼草婆阴笑道:“没用的。” 随着她的念咒加快,蛊虫已经冲破第一处关卡,来到了手肘之处了。 承安快速的封住其上的几处血脉,用匕首在手肘下方划开一道痕迹,用内力逼着血液外流,想借此将蛊虫逼出。 “无用之功。”鬼草婆冷哼道,“这岂是一般的蛊,蛊毒早已入血,与宿主共存亡。” 与宿主共存亡?与宿主共存亡,她脑海充斥着这句话,心中快速的思考着。除非她能保证血液不回流,手臂内的血液放空。别说根本做不到,做到了手臂也废了。 手臂废了?她突然脑袋一道闪光,她闪过一个念头。若斩断此臂,趁着血液没有回流到其他的地方,那么宿主就只是这条臂膀。 她咬着手指,踌躇拿不定主意。这可是一只手,她安慰自己,一定有办法的,楚承安一定有办法的。 这个时候右耳敲起了左耳的破铜,“咚,咚,咚”,李贺的手臂一下一下震颤。 这才是南苗四灵,合而为一才是最大的危害之处。倘若不是事先承安破了铜鼓,根本无需费力,毒就可以迅速突飞猛进。 “李贺,还记那封信吗?”承安紧握着匕首,语音有点哽咽。 李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来吧。一条胳膊,又不是命。” 承安点了点头,掉出泪来。 “咚”的一声,那毒突破曲池,直向上蹿。承安利落的手起匕落,卸下一条胳膊来。 承安吸取之前的经验,快速为李贺伤口撒上药粉,并且将两人周身飞了粉。 等准备给断手撒上一点的之时,那条胳膊迅速枯萎,与之前的马匹不同,这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发黑,发出一股焦味,最后只剩下焦黑的黑骨。 当真是与宿主共存亡,蛊也死了。 赤焰,左耳右耳拖着鬼草婆跑了,承安也已经筋疲力竭。 她扯下布条替他包扎伤口,替上上好创伤药,愧疚道:“是我连累你了。” “傻瓜。”他叹气道:“那日我不该开这个玩笑的,今日就应劫了。唉,日后只能被母夜叉关在家中,还得日日提防她红杏出墙。” 这是她那日的原话,说的也是玩笑。“那是我胡诌的。日后你家夫人就守着你过日子,你俩相敬如宾,这句是真的!” “唉,称霸玉烟河没了指望。”他又是一声长叹,“我还想一赌落英姑娘之姿的。” 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这人真的是,不过她承认此刻她心中轻松了一点。 “我认识她,下次带你见一见,当做最后的纪念。” “我突然不想见她了。”李贺转头过来嬉笑道。 “为何?”不是唠叨了一路的落英姑娘,又改主意了?反正也从来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小哥,我想看看你女装的样子。”他看着她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天天看见我了。”承安转过去,“好了,已经包扎好了。” “你穿女装一定很美,比落英姑娘更美。”他笑道:“若是能见一眼留作纪念,此生无憾!” “想得美!” “想想就很美!”他背上他那堆瓶瓶罐罐的包袱,大摇大摆走路。 “我休息一天,后日要返回京城了。” “这么快。” “再留下什么忙也帮不上,反倒是累赘。你的任务要完成好,保住我另外一条手。” 这句话楚承安,已经分辨不出真假了!有些死士,有些手下完不成任务被主人惩罚甚至丢掉性命。 “你会好好的吗?”她担忧的问。 “当然,承你吉言,后半辈子还要与家中母夜叉相敬如宾。因此,李爷我决定金盆洗手浪子回头。” “那就好。” “不用担心,这次我说真的。”他脸上写满了笑意,“我叫李贺,李贺就是我。记住我的名字,我们是朋友!” “好!” 正文 九十四章 一双壁人 盛着十全大补丸的白瓷瓶在她的手上盘出了温度,她犹豫着,要不要满足一下李贺的请求,以真面目示人。 毕竟,她想,不管如何他们是朋友了。 这一别或许不会再见,坦诚相见一次,全了她朋友的情谊。 就在她好不容易拿出决心的时候,客栈小二敲门了。送来了餐食还有膨鼓鼓的一封信,说是他朋友给她的。 又是一封信,下一步指示? 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歪脖子的大字。 小哥,见信如面。这是你见到的第三十八封信,也是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信,左手写字真是太难了,我有预感日后真得被吾家母夜叉管死了。思此,不觉悲从中来,痛心疾首。 果然人浮夸写字也浮夸,看到此她,原谅她没有同情心,不地道的笑了。 翻页继续往下看。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声明一点,我不是没有勇气与你告别,而是怕你拒绝我的请求,这样我会难过。若是你答应我的请求,我怕看见美女就挪不动脚,男人嘛食色性也,你了解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先走一步了,早点回家后继香火。另附赠银票一张,良马一匹。李贺拜别,望小哥珍重! 短短一封信,厚厚的一打纸。她可以想像他左手写信的情景,定是丢了又写,写了又丢,或许还一脸的墨汁。 她推开窗,缩了缩鼻子,对着街道上不知要去往何方的人群道:“珍重,李贺!他日再见,愿你已为人父。” 丑女安娘也好,美女夏芷颖也好,少年公子陈安也罢,无论哪一种身份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过。 那便这样吧,盗用李贺的话,我是楚承安,楚承安就是我。 她用李贺的大额银票兑了小银票与点碎银子,然后去裁缝店挑了几套时下流行的衣裳。 换了女装后去饭庄吃了饭,茶馆饮了茶,戏楼听了戏。此刻不乎别人流转的目光,似乎也不在乎目的地,就这么游荡。 一人,一马,一串冰糖葫芦。 无论走到哪里,处处可见江湖客,连城内的客栈都人满为患,盛况不亚于屠恶大会。 有关的谢老前辈的死因,她无心也听了进去,实在走哪些都有人议论纷纷。 人死了十数日,还未下葬,等待各地的英雄凭吊与破案。据说六扇门也查不出原因,这才号召江湖能人异士查案。 天下英雄汇聚,何需她一个弱女子,她凑凑热闹就好了。 本来是急赶慢赶的到了秦州,真到了这里又不想着急见面。那呆子现在身边有个楚楚可怜的青梅竹马,她又是婚约之妻,寻去了倒像是二女争夫,好不尴尬。 思虑再三,还是觉得等此事已有定论,她再随他们去达州取回玉佩,成全一对有情人。 于是,她继续吃喝玩乐,顺便听听江湖客的言论。 日子倒是惬意,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在城内晃悠了两日。 “消暑解渴,清火润肺的银耳莲子羹啊,喝一碗保你神清气爽,女子貌美如花,男子身强体壮。来一碗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有人在当街吆喝莲子羹。这语气这说词好耳熟啊! 她寻着声音过去,“老板,来一碗!” “好嘞!”老板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端着冒着冷气的银耳莲子羹过来。“姑娘有口福了,鄙人的银耳莲子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不是在圣京城京兆尹府衙周边叫卖的摊贩吗?换场子换到秦州又被她遇到了,赶巧了。 味道还不错,上次她一连吃了两碗。尤记得当初她刁难摊主,问吃了他的银耳莲子羹是不是也能貌美如花,把他脸都气得猪肝色了。 她舀了两勺,笑道:“我在别处吃过,味道与你一样。” 摊主麻溜的走过来,笑脸迎人道:“可是在圣京城。” 她道:“是!” 摊主一拍手,“京城也是我在卖,还是一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摊主“咦”了一声,“姑娘我好似从未见过,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吃过我的银耳莲子羹?” “干什么,查户籍。”她哼了声,凭什么告诉你。 “我查户籍干嘛!”摊主搓搓手,揶揄的笑道。“只是姑娘这般人儿,照理说我见过应该有印象才是啊。” “我知道了,姑娘定是吃了俺这银耳莲子羹才这般貌美如花。”摊主恍然大悟道。 承安被他这惊世骇俗的言语弄得差点岔气了。可不,统共吃两次,上次是丑得人神共愤,这次美若天仙。 这一碗下肚的功夫,摊主借着她貌美大肆宣杨他的银耳羹能让人貌美如花,招揽了不少食客。 她正准备起身,摊主殷勤地送上了一碗特大份的,起祈求道:“姑娘,眼下生意正好,再坐会,这碗送你的,不急你慢慢吃慢慢吃。” 好吧!看在美食不能辜负的份上,她就再坐会吧。 摊主生意做开了,干活都欢快了。看着他迎来送往,也是一番乐趣。 “姑娘从圣京到秦州可是来投奔亲属的?”摊主麻溜的干着活,嘴里热络不停。 “你从圣京摆摊怎么摆到秦州来了。”她反问道。 “我在圣京城京兆尹附近摆摊摆了好几年,生意也做开了,舍不得离开那里。”摊主叹了口气,“谁知有日京兆尹莫名其妙被烧了,没过多久便不准方圆一里摆摊。我便又换了一处摆,没过多久说是有越国使臣觐见,繁华区域内都不许摆。” 她隐约听过此事,当时她在碧颜宫中听方言提过一嘴。 “你开个店不了好了?这样没人赶你。”她道。 “姑娘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小姐。小本生意,开不起啊。夏天生意好,冬天生意就差。生意再好,吃得人再多,交了租金也剩不下几个钱。” 她点点头,尴尬的笑了笑。 什么贵什么贱,她只会看成色,对于钱财她没什么概念,在白沙洲也用不到,摊主这话不假。 “秦州这地,我曾经待过两年,这里的人喜好这个。旺季不耽误先挪这边做做生意。等朝廷什么时候准许我们小摊小贩开市了,再回圣京,那边的人出手还是阔绰些。” 叹过气后,摊主又开心道:“最近这城里来往人多,生意不错。昨天我还见过一位从圣京城来的俊公子,也是在京城吃过我的银耳莲子羹的。要说起来,姑娘与他当真是对壁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敢情是做当冰人说媒,听说这个说成了酬劳不少。她撇撇嘴,“老板结账!” “姑娘,说曹操曹操便到,那位公子来了。你看看,一等一的好儿郎,吃我的银耳莲子羹都是俊男靓女!” 一抬头易文清就在她的视野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正文 九十五章 重新认识 来人也看到了她,怔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 旋即带着深及眼底的笑意向她走来。 曾得知不是他时,她有过一闪而过的失落。 以为不会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只是觉得他的笑容好温暖,像是四月的春阳,让人不自觉想要徜徉其中。 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伴着她无可安放的慌张与失措。 每向前走一步,她胸膛的“咚咚”声无以复加。 直到她清楚瞧见自己的身影印在他的眼底笑意里,易文清停在她面前。 她感觉呼吸一滞,为了平复这样奇怪的感觉她抢先一步道:“好巧,易公子。” “二位原来认识呀,来来,这边坐。”摊主喜笑颜开:“二位都是圣京来的,又都吃过我的小银耳莲子羹,这可是缘分啊。” 摊主的这一声招呼倒是让承安的不适感消失了,她也不知刚才怎么了,莫名发热,胸腔慌乱。 “夏姑娘,又见面了。”他笑道:“赏脸一起吃碗银子莲子羹。” 她面露尴尬,已经吃了两碗了,委实吃不下去了。 话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也是吃了两碗银耳莲子羹。 “老板,来两碗。”易文清道。 “好叻。二位请坐。”摊主麻溜的收拾打扫卫生。 她想拒绝来着,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坐下来了。 顷刻摊主就将两碗晶莹剔透的银耳莲子羹端上来,上头冒着丝丝凉气。 “二位慢慢叙旧,若能续上一个时辰,今日我请客。” 承安知道摊主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只听卖家敲着锣扯着嗓子道:“东边来的,西边走的。南边去的,北边往的,渴了累了都停下歇一脚啊。俺家的银耳莲子羹女子吃了貌美如花,男人吃了英俊潇洒。” 鸣锣叫卖声吸引了驻足的人,不过是图个热闹。有好事者问怎么个英俊潇洒貌美如花,店家就将他二人广而告之。 一时间食客满座人声鼎沸,不为别的,就是看看这一对璧人无比养眼,吃不吃银耳莲子羹倒是其次了。 这种热闹的氛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驱逐殆尽,承安的脑袋慢慢清明,开始可以正常思考了。 易文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信中提到的人究竟是他还是李贺,还是两个人都是?她脑海里有一连串的问号。 易文清见她峨嵋紧蹙,一手撑着头,调羹在碗里翻来覆去也没送上一口。面带忧色问道:“夏姑娘是否身体抱恙。” 闻言她索性放下勺子,略带尴尬道:“其实是吃饱了,吃不下了。” 易文清闻言笑了,道:“吃饱了就好。刚看你气息似有不稳,还以为你的余毒发作。” 吃饱了就好是什么意思,他请的客她可是一勺没吃,言下之意是这碗银耳羹可以节省下来了? 提到余毒,她还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她诚然道:“上次多亏了易公子了,现在已无大碍了,谢谢关心。” “夏姑娘严重了,你可还记得易某说过有些人一见如故,便不不必拘束。” “自然是记得的。”她低声道。 “上回本说好隔日去看你的,突然有事耽误了,等再去时听子房兄说你已经离开了。在下失约在先,今日特向姑娘赔道歉。”他收扇向她赔礼。 原来他还是来找过她的,她还以为他说明日来看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客气话,她也未曾将此当真。 听他如此说,她压住心头那一丝喜悦,故作老成道:“易公子身为东宫第一谋士,公务繁忙,不必将此种小事放在心上。” “但此事对易某来说绝不是小事。”易文清正对着她的双眸,眼神灼灼。 糟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嗓子发干呼吸阻滞,心跳如擂。 她这是怎么了? 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但是不难受甚至好像还有一点窃喜一点欢欣。过去的十五年间她从未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 不看不看,她赶忙低下头去喝茶,不看那双眼睛,一切就好了,她暗道。 果然过了一会,不适感消失了。 承安双手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这样一杯茶可以喝上很久,她可以不用看他的眼睛,这样她的思绪如常。 “易公子不是应该在圣京,可是为了谢前辈的事情来秦州的?”她问道。 “我若说不是你会信吗?”他剑眉一挑,反问道。 “自然不信。”。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再说了他是轩辕靖的门客,虽然现在没害过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易文清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提醒道:“你把杯子放下来,我给你添点水。” 她这才发现自己水杯早就空了,霎时面色绯红,顿觉尴尬得无地自容。 易文清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道:“确实不是为了谢前辈专程来的,不过来了自然会要兼顾了解一二。” 倒还算坦荡没有遮掩,她还有许多疑问。 “李贺是你们派来的,潜伏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易文清吃东西的样子十分的养眼,举手投足间有股优雅的贵气,承安忍不住偷瞄几眼。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羮匙道:“是保护你的。” “你们如何知道我有危险,又因何保护我?”听到这个答案她不意外,李贺为了执行这个任务折了一只右臂。 只是她出江湖一段时日了,也了解了一些人性,不会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她静静地看着易文清,想听听他的解释。 “你捅了这么大篓子,没有危险才反常。” 他展开折扇,煽动的风吹送到她的面颊,使她有点心猿意马。 “殿下会保护你,自然是因为你有值得保护的价值。至于因何缘由,在下不敢妄自揣测。”他道。 “也就是说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你不想揣测。”她反将一军道。 “夏姑娘实在高看在下了,在下乃太子门下小小一门客。所知有限,故不能为姑娘答疑解惑。” 他回答得很官方,她觉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所以然,瞬间有些兴致阑珊。 “但你可以放心,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不会 是敌人。”他肯定道。 “这可说不好。”她撇撇嘴。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恒得敌人只有永恒得利益,不伤害的前提是基于你没有损害别人利益。 “现在不是圣京城,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放下身份,彼此重新认识下。” “我是易文清,日后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讳。” “夏芷莹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承安。”既然他说话留一半,她觉得还是没必要全盘托出楚。“耳东陈,安全的安。” 这个名字她男装女装都用过,查起来也对得上。 易文清颔首,行礼道:“陈安姑娘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承安回他一礼,“彼此彼此!” 正文 九十七章 夺人所爱 他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一起逃离越来越多蜂拥而至的看客人群。 起初只是为了摆脱围观而奔跑,跑着跑着便不知因何而跑,直到人流渐稀才停下来。 “哎,易文清他们又没追上来,我们为什么一直在跑。”她连名带姓的叫出他的名字来。 “我是跟着你跑的。”他道。“你为什么跑?” 她为什么跑呢,她思考着,可能跑着跑着就顺势停不下来了。 “刚刚那摊主有在后头追,好像说你没付钱。” 她脸上挂着微微笑意,额头出了汗,沾了几根细碎的绒发,姣俏中带着些许顽皮。 “你听错了,他是说要分钱给我们。”易文清抬起折扇轻敲在她脑袋。 承安愣住了,侧头看易文清。他笑意正浓,整个人在斜阳下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光晕勾勒出他颀长的影子,而她正站在他的影子上。 易文清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像他这般理智的人,也有动作快过大脑的时候。 承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折扇。半晌才道:“扇子不错。” 百转千回间他设想她将会做何反应,或恼怒逃离或慌乱害羞。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虽然小女儿姿态微露,却还是与京城的贵女小姐们不同。 他执折扇在自己左手掌心敲了几下,笑道:“好了,他欺负了你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了。” 承安“噗嗤”一笑,娇嗔道:“哪有你这般道歉的,没点诚意。” “那你觉得如何算有诚意。”他剑眉扬,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自然是将凶器交出来。”她瞪着杏眼佯装生气着向他讨厌。 “这个简单。”易文清从善如流的将折扇递过去。 她不假推辞的拿过来,入手掂了掂,很有分量。古朴又有质感,很符合易文清的气质,他之前用的就是这柄。 她徐徐展开扇子,还能闻到淡淡的笔墨清香。 扇面上的画的是墨竹。竹枝高低错落,竹叶浓淡枯荣。一笔一划尽显勃勃生机,竹姿清劲秀美。右上提句是:孤生悬崖谷间,有此凌云志,右下方没有落款。 她摇动扇子,凉风习习。用着挺趁手,比她之前买的强上百倍。 “你的字画皆是上品。”她赞道。 看完后,收拢折扇握在掌心,心道这个当做随身携带的短兵器也是相当不错的。 “既然喜欢,就当做给你赔礼道歉的礼物如何。” “君子不夺人所爱。” 哪知话语刚落地,随即画风一转,“但我不是君子。” 易文清将手举至头顶,笑道:“在下替它谢主人抬爱。” 言下之意是确实赠予她了。 她一句玩笑话,他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了,这柄折扇未免太掉价了。 不过想到,绝品的百清丹都能送人,一柄扇子也没什么了。 “在想什么?”他突然出声,扰乱了她的思绪。 易文清高她一头,似有若无的气息传来,令她头皮苏软。 “你,退后一步。”她拿着扇子指着他。 易文清回想着方才并没越雷池半步,她看起来反应有点激烈,他有点不明就里。 “好,我后腿一步。”他依言退了一步,询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她将扇子背手在身后,点了点头,有点防备的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两人走过重华街,一路上承安没说话,易文清就安静的走在她身侧。 眼见着路到了拐角,易文清道:“陈安姑娘这是打算去哪里?” 承安又愣了一下,她今天确实有些恍恍惚惚,思维不能正常运转,莫不是真生病了。 她虽冰雪聪明,却是长在信息相对闭塞的白沙洲,加之母亲早逝,于情爱之事开窍甚晚,所知所解止步于中规中矩的闺阁红楼的小说里。 “随便走走,哪里好玩去哪里。”她总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去向何方,可能还迷路了。 “这附近有个地方或许你会喜欢,我带你去逛逛。” “好!” 拐过转角往前有了约一里路,她们又回到了繁华的街道,大街两侧各分出大道,远看去是个“井”字形。 易文清带她进入了其中一条大道。里面的人熙熙攘攘,不少男子身旁伴着女子。 裁缝店、布庄、胭脂水粉店,金银首饰店、花店、饰品店、古董店、茶楼、钱庄,应有尽有,主要是做女子生意的,这繁华与圣京不相上下。 “你对这里挺熟的。”承安抓过路边摊贩的一只香囊嗅了嗅。 “来过秦州一两次回,这里是第一次。”易文清站在他身后,看着她挑来挑去的一点也不觉得烦闷,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以前的他觉得这些枯燥乏味,疲于应付。但凡有京中小姐相约的他是能推就推,推不了的就出于礼貌陪同下,常常拒人千里之外。 “第一次就熟门熟路的,真厉害。”她提着两只在手中比较,对着身后的人道。 “谬赞了,事先看过堪舆图罢了。”身后的人道,“有喜欢的吗,喜欢就尽管买下。” 她摇头道:“想找找有没有更好的。” “去绣品庄里,铺里的成色好样式多。” 绣品装的东西皆是精品,出自于绣娘之手。果然摊贩上售卖的与这里的天壤之别。 她挑了只淡紫色锦缎刺绣的香囊,囊口有抽绳,方便放入取出。下面的穗上面的玉块水头饱满,一看就是上品。 “掌柜的我要买这个。”她一眼便相中了。 取了香囊瞧见木制树形枝丫上挂着一只青绿色的祥云纹香囊,式样的别致,外形看起来特别像一只粽子。 “姑娘是为意中人挑的吧,这款粽子如意香囊是当下最新试样,送意中人最为合适。与那位公子很配。”掌柜在她耳畔小声道。 掌柜是个女的,打他们进来就留意到这对璧人了。见她踌躇,便想助把力促成这个生意。这位小姐眼睛真是毒辣,进来就看上了店里最贵的两款。 她还以为这个女款的,上面也没区分男女,出丑了。 “算了,不要了。”她面色发囧,不好意思道。 “本店买2个香囊免费送香料。”掌柜不不放弃道:“各种名贵香料都可任选。” “有梨花的吗?”她问。 “有是有。”掌柜试探的问道,“你确定要选梨花,不要其他更好更贵的。” “我喜欢就好。”不喜欢的东西哪怕再名贵,也只会弃于一边蒙尘,不如选个自己称心如意的。 “那这两只都帮小姐包起来了。”掌柜的口里再问,实际上手却取下来只等成交了。 “不用了,我只要先前那只。”她婉拒绝道。 “公子,小姐一片心意。”掌柜的不由分说的拎起粽子香囊走到易文清身边,在他身侧比对了下,“公子你看,真的很衬你。” “确实不错。”易文清赞道,“两件一起打包。” “公子的也要装梨花?”掌柜问。 易文清看了承安一眼,见她垂眼摆弄其他的玩意,露出的那节脖子跟绯红如二月的桃花。 “自然要一样的。” 正文 九十八章 互表心意 易文清亲自动手系上那只青碧色的粽子香囊,刚毅的脸上尽显温和。 “梨花的花语是纯真无暇、挚爱一生,愿公子与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掌柜收好银票,笑得比蜜还甜。 承安朝易文清使了几个眼色,易文清不动声色。 “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纠正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年轻真好!真羡慕你们。”掌柜看着他俩的神态笑道。 “谢掌柜吉言,我们定当不负韶华。”易文清回道。 “哎,不是……”越瞄越黑。 承安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易文清一把拽了出去。 他拽着的力度深沉却不重,手腕来自于他的温度顺着手臂注入她的心田,一种暖暖的悸动充斥心头,她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香囊的丝穗随着步履在他们的衣襟裙裾间荡漾,就像那似有若无的情愫萦绕在彼此之间。 纯真无暇、挚爱一生,多么美好多么令人遐想的美好词汇。她生在梨花堆里,却从来没听过梨花花语一说。 不说不知道。现在细细品来,梨花与花语深深契合。 爹爹与娘亲他们深爱着彼此,视彼此为唯一。挚爱一生守候一生。哪怕娘亲早逝,她仍然是爹爹心尖上的人,到死也是幸福的。那片开了又枯,枯了又开的梨花就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这世上如若有这样的一人如此待她,她愿与之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由着他牵着,侧头偷看易文清,渐渐地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出了店铺,外面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二人引人注目。 易文清轻轻的松了手,装作没事人道:“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去有个大爷在卖举着一树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承安温顺的点了点头。 她拂动手腕,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余温。看着易文清的背影扎入人流之中,化为芸芸众生。 可,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只消一眼,她便能准确地捕捉到他,视线跟着他动而动。 “给你!”他带着汗的气息将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递给她。 承安歪着头咬下一颗,轻轻嚼着,又酸又甜,像极了青涩的爱恋。 “易文清问你一个问题。”她开门见山道。 “你说。”易文清眉毛一动,挺直了背梁。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承安的舔了舔粘着糖色的唇角,倾身向前质问道。 最开始她不明所以,所以慌乱逃离。经掌柜的点拨,再不经世事能开窍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心中有数便不害怕了。 易文清有片刻的局促,随即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笑容让他看起来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笑是什么意思?说话呀!”她抡了他一拳。 易文清“咳咳”两声,笑眼弯弯。一本正经道:“我属意姑娘已久。” 为什么说属意已久,以夏芷莹的身份统共见过三次。宫中一面,望江楼一面,这是第三面。难不成对她一见钟情。这样的一见钟情可能只是因为容貌,这样的喜欢很肤浅。 她欢喜后是难言的失落! “不是因为容貌,仅仅是因为你。”易文清双臂抓住她的双臂,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这人会读心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楚成安垂下眼帘,心中诽腹道:你刚才不是很勇敢,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这么快就认怂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在等待一个与我比肩的女子。”易文清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承安心中动容,与他相识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重现,一个答案跃然而出!她的小伎俩,在他面前全无用。 怪不得上次听他说这话的时候,隐隐有种对她说的错觉。竟然不是会错意,而是真的对她说的。 “某个人说过我未来的夫人定是有福之人。”头顶爆出他爽朗的笑声。 承安的脸更红了,如熟透的苹果红得令人心醉。这个话是她说的没错,就这么随口一说,转眼就被他拿来取笑自己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知道安娘就是我的。”她推开他,这个人强大的有些危险,有天怕被他吃干抹净。 易文清也不恼,双袖背在身后,倾身对她道:“自当对未来的夫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是你未来的夫人?我早已有了婚约。”她起初声音很大,后面越说越小。 “早晚会是的。”他眉宇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承安兀自愣了愣,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你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只要你想,媒妁之言困不住你,更加困不住我。”易文清趁热打铁道。 “自然困不住我,但是我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啊,女子与男子不同,成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定要打着灯笼好好看清楚。”她煞是认真地道。 想到以前他那个仆人的话,她补充道:“你的选择很多,满京城的世家小姐对你趋之若鹜。” “于我而言也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人再多于我有什么相干。”易文清与她并肩道。 “一辈子挺长,我……没想好。”她垂下如蝶翼的羽睫,蝶翼煽动。 “我的意思是我们相处日短,彼此还不够了解。”她怕这句话有什么误会,解释道。 “我懂,等你说愿意的一天,可好?”他摸摸她的头。 “好吧!”她小声嘀咕。没有易文清,婚约她也会取消的,正于他所言,她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不会走被安排的路。 “这柄扇子先还你。”她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怀里。 “这是为何。之前可以要,现在为什么不能要。”他诧异道。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她一跺脚,囧道,“总之,你收好便是。” 现在捅破了窗户纸,再拿着这个就像收了别人的定情信物。她婚约一日不解,就不想接受其他的信物。 于她而言,感情纯于梨花,便容不得丝毫尘垢的玷污。在这一点上,不知变通的特性与钟直那呆子还有点像。 易文清只好收回了折扇,“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她居然这个时候走神了。“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你猜?”易文清打开扇子替她扇风。 “望江楼?”她皱了皱眉,“或者是这次。” “冰雪聪明。望江楼只是怀疑,这次是确认。” 她举起手,宽大的袖子垂落露出那截皓腕。“还是这颗小痣?” 正文 九十九章 诉之真名 易文清微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不告诉你。” “说嘛,说嘛,让我知道哪里出破绽了。”她扯着衣角撒娇道。 “这是个秘密,不可说。”易文清摇动食指,余光将她的小神态尽收眼底。 “说不说,说不说。”她说罢伸手作势要去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我不怕痒,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易文清挑衅的朝她招手。 见他如此说承安便悻悻的撤回手,撅着樱红的小嘴嘟囔着:“哼,我还不想知道呢!”。 她想起秋明殿教习女使说的,“感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感情势均力敌是最好,次之就做卤水,压倒对方。豆腐乃是下乘。” 这话还真有道理,可见被掳到秋明殿也不全是坏事。 倘若依照婚约与钟直在一起,她必定是卤水钟直是豆腐。若是与易文清在一起,势均力敌是最好。此刻,她的姻缘才冒了一点点小苗头,她得努力占住优势,不落下乘。 楚承安,要把持住啊! “没意思,易公子有缘再会!”她抬腿往外迈腿,说走就走。 易文清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追上前道:“我可以告诉你。” 承安立马顿住了脚,转怒为笑。“想说了!” “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拒绝这个。”易文清举起手中的折扇,期许的看着她。 “这样吧,你保留你的秘密,我保留我的,这样对我们都公平。”她狡黠一笑。 反正可能的原因就只有几个,知道不知道又没影响,她不过就是好奇罢了。 “你个小滑头。”他忍不住又敲了她一记扇头。“满足你的好奇心。” “打住,你不用说,我猜到了。”她摆手制止道。 哼,她才不想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索秘密的机会。 “你说说看。”易文清眉毛一挑,饶有兴趣。 “识别一个人无非外貌、身形、声音、动作、气息。女扮男装本就容易识别,而且我手腕的寸口那颗小小的痣与夏芷莹的一模一样,所以你当下就断定了我们是同一人。” 易文清轻轻的会动折扇,赞赏道:“不错,确实如此。” 承安接着道:“安娘与夏芷莹外貌天差地别,看到的人绝对不会将二者与之相较。你救过我的性命,也替我把过脉,必定留意到我这颗小痣。加之二人都有中毒脉相,在碧颜宫你已有所怀疑。” 易文清儒雅的颔首,表示认同。 “这之后我们在望江楼的地下室里共处一室数时辰。当时我未着脂粉,没有气味的干扰且室内空气不流通,你肯定闻到了我身上的梨花香。虽然这点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你曾经说过。因此,你心中有数,但是不敢确定。”她断定道。 易文清收了扇子,“接着说!” “这次,我们在同样的场景相遇。你一直在暗中细细观察我,得知我叫陈安。二者皆有个‘安’字,所以你确定了我就是安娘。”楚承安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你说得都对,但是忽略了一点。”易文清道。 她对这一份解析是相当满意的。忽略了什么?到底是哪里遗漏呢? 她再次将所有相遇场景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无遗漏什么线索。 见她抿嘴思考的模样,煞是可爱。粉嫩的嘴角沾了糖色变成晶莹剔透、娇艳欲滴,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易文清喉头微动,暗地里调整气息压住气血的涌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究竟是忽略了什么?”好吧,好奇心害死猫,她确实不知。 “你忽略了……”他拖长音,认真道:“我对你有感觉!” 可恶,她竟然被耍了,被易文清儒雅清俊的外表骗了。 他笑,竟然在看她笑话,气煞她了。 承安抡起粉拳,暴雨似的向他袭去,叫他戏谑她。 易文清捉住她的拳头,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她的玉手。他温声道:“好了,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信你个大头鬼。”闯荡江湖别的本事没学到,跟着李贺那厮学了不好腌臜的话,用得甚是顺口。 “不信你靠着我胸膛听下。” 承安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急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易文清抢先一步死死地钳住。 “再不放手,我动真格了。”她暗自催动内力,衣袖鼓鼓生风。 “你体内毒素未除,别动真气。”易文清急忙松开双手,退后一步举手道。 哼!知道她不能生气,还激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人与人之间感觉很微妙,论你是安娘的时候,还是夏芷莹的时候,我见到你都会有种莫名想要靠近的感觉。”他喃喃道。 “或许这就是情愫吧。”他说得极其是认真,曜黑色的眼眸里布满星光点点,像一个致命吸引的漩涡。 “如若不信,你问问他。”他指着自己的胸膛。 糟糕,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儿郎说情话真的让人一点招架力都没有。楚承安你要完了,人家是东风,你才是西风呀! 这种感觉,在她面对他的某个瞬间也曾有过。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有。 有人与她有着同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否叫做心意相通。 此刻她的心头被淡淡的幸福感填的满满当当的。她想这便是情爱的滋味吧。 “如果我只是那个奇丑无比的安娘呢?”她设问道。 其实她知道这种问题不必去探究,人性去恶求美,本就经不住推敲,可她就是想听他说。 易文清思考了一会,沉吟道:“如果你仅仅是安娘,或许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或许会爱你,但应该不会娶你。” 她心道:果然男人最终还是以貌取人,连易文清也不能免俗。 接着又听他道:“但你若只是夏芷莹,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我定然不会钟情于你。” “我说完了,对我的回答可还满意。”易文清长吁了口气。面对东宫谋士们的唇枪舌战他都从来如此紧张,而对她的提问战战兢兢。 承安害羞的点点头,这个回答让她觉得真实。 “易文清,我姓楚,叫楚承安。这是我的真名,你记住了。”这是出江湖以来她第一次诉之真名的人,哪怕是她的结拜姐妹八娘,也只知道她叫陈安。 “印在这里了,这辈子忘不掉了。”易文清用扇子点着他的头。 易文清我给了你莫大的信任,望你将来不要负我。 正文 一百章 高低立现 天色尚早,繁华未尽,二人正是情谊绵稠之时,怎忍分别。 楚承安兴致正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易文清舍命陪君子,甘当人力脚夫,不一会便两手不空了。 集市的一个摊铺前挤了很多人,不时有叫好之声传出。 承安好生好奇,扒开人群想探看是何种营生。她自上回去过望江楼后,便觉得做生意是个不错的谋生手段。预想哪天想在某个地方驻足,便开个小店玩一玩。 小摊子上,摆着好多用长竹签插着的小糖人。品种丰富,千姿百态。有孙悟空、猪八戒等人物,还有各种小动物、蔬果、小物件。样式精美,不但捏得惟妙惟肖,很难得的是新奇有趣。 围观的人看得多买的人少,大多数的人是观摩他的手艺。 这个商贩的糖人价格高,十文钱一个。一颗糖卖这个价格,可谓令人咋舌。虽然手艺无价,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足矣买到几包好糖了。况且,这糖味道不见得比那些美味,只是胜在外形别致,买回去吃吧舍不得,不吃又不易储藏。 “这位姑娘,有喜欢的挑一个。”商贩观摩了驻足在他摊前长得天仙般的姑娘,又看了看紧随其后两手不空的公子,对着易文清道:“这位公子买一个送心上人吧。” 楚承安光顾着看糖人,琢磨技艺,没注意商贩说了什么。她若有所思道:“先生,这糖人,什么样子都能捏出来吗?” 易文清因为那声“心上人”窃喜,侧身在她耳畔小声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不告诉你。”承安语笑嫣然。 小商贩动作娴熟,手上拉着扯着,没多久就成型了。然后将那根小小的竹签在手中翻飞,不一会一朵月季就跃然于手上,再点上染料,栩栩如生。 他展示他的月季道:“我捏了二十多年的糖人了,还真没有什么我捏不出来的。” “真的呀!”承安雀跃,偷瞄了易文清一眼,随后指了指自己道:“这样的也可以吗?” 商贩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愿意买的糖人的几乎都是情侣,这种要求常见。 “那……如果我想自己学的话用多久可以学会?”她满怀期待的问。 因为承安尊称了他为“先生”,不是小贩摊贩的叫,他便高看承安一分。只是捏糖人就像是女儿家绣花,没有深厚的功底捏不出来。捏出来了要捏得好,还要有双巧手有悟性。 “初学者,出形易,像形难,传神更是难上难。”小贩道。 “若是要做出形要多长时间呢?像形者又多长时间呢?”承安追问。 “出形者快则两三日,像形者最少月余。” 承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又不甘心。 “先生,我来试试。”易文清把一锭银子递给小贩,“你指导我便好。” 易文清扎起两只宽大的衣袖,撂起锦袍的下半截扎在腰间,看起来有模有样。 承安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易文清,一时间看呆了。不同于醉书画的俊雅如仙,易文清是儒雅中带着刚毅,英气逼人。孔武刚健的手臂上下起落,筋腱凸起优美的线条,煞是迷人。他那仆人说京城贵女们对他趋之若鹜却不算夸大其词。 “承安,你背过去别看。”易文清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她道。 “我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捏的。” “你看着……我捏不好。”易文清顿了下,沉声道。 “易文清你脸咋红了?”承安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色”,故意打趣道。 看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还以为他不会害羞哩,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如此错过呢! “没有吧。”易文清擦了一把额头,“应该是天气太闷热了。” 被承安一说,再加上大庭广众下众人的围观,脸上那抹红晕更盛之前。 “没骗你,真脸红了。都红到脖子跟了。”嗬,还不承认,承安心中偷笑。 众人中有人道:“姑娘,你家情郎是害羞了。” 承安本是憋着笑,这次连带自己都被说得有点羞涩了。 易文清皱着眉,叹了口气,放下糖泥。大步迈到承安边上,推着她转身向后。 “听话,一会就好!”他温声哄道。 承安不情愿的转过身去,嘟囔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捏的。” “就是那样捏的,没什么好看。”易文清大手推着她承安往前走,承安只感后背被手覆住的地方热烘烘的。 “我转过去你不是没有了参照。”那还没怎么将她捏好呢,易文清应该懂得她想要的泥人是什么吧。 “你早就在刻在我心里,不需要。”他推着承安出了围观圈,指着对面的商铺道:“对面有家绣庄,你去看看。等下回来了,我这头便好了。” “好吧!”去就去,反正一会就知分晓,她倒是要看看在他心中她长什么样子。 绣庄,那就去挑两条手帕吧。寻常人家的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是要学女工、描红、裁衣,她不是寻常人家的,所以一样不精。 他爹爹说,绣花伤眼,这些事情都有人做,只要会鉴赏就可以了。况且做女工的人那么多,识文断字的太少,反其道而行方显她的出类拔萃。 她深以为然。 绣庄的柜台处站了位姑娘,二八芳龄,面容姣好。 “朱姑娘的绣品精良,日后有绣品送过来给你好价钱。” “多谢掌柜。不日将要离开,怕是这之前赶不出来。”女子道。 “如此,可惜了。”店家惋惜道。 朱乔儿拿了钱,转身准备离去时看到商铺东侧货架上陈列各式精美的折扇、团扇。 “你可以买面回去观摩,做这个功夫短,买的都是贵小姐,愿意出价呢。姑娘手艺好,琢磨琢磨就能学会。”店家好意提醒。 朱乔儿谢过店家,走到占了整整一面墙的展示区。 团扇花样繁多绣法多样,若是闺阁女子用自是极好的。可想到直哥哥现在是屠恶英雄了,她随着他行走江湖,团扇不合时宜。一柄折扇在手,关键时刻或能防身,且这柄紫藤真丝扇薄如蝉翼,绣法独特,她正想学习。 朱乔儿伸手去拿的时候,有一只素洁的玉手快她一步。 朱乔儿先看到那只的手,顺着那只手才看到手的主人。饶是身为女子,看到她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此等容貌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过分。小家碧玉的自己站在这位女子面前立马高地立现,顿感自行惭愧。 正文 一百零一章节 二女夺扇 来自于二人的手都落到了扇柄上,承安在上,朱乔儿在下。 楚承安注意到了眼前的女子,这不是呆子那个青梅竹马来着,她这人素来记心好,奈何过目不忘。 楚承安睨了朱乔儿一眼,朱乔儿自知她慢人一刹,便讪讪的收了手。心中只盼眼前的女子只是看看,并无意购买。 哪知承安一眼便瞅中了它,非他莫属。 素色的扇面上绣着紫藤,清雅又贵气与她的香囊相得益彰。轻盈,展扇自如,此乃上品。 团扇上刺绣难度小,而在折扇上难度大大增加。扇柄局限了刺绣的区域,于是很多人只能顺着纹理绣成孔雀扇,这也是为什么折扇所见大都以雀绣面为主了。但凡折扇上刺绣繁杂的都是展示陈列为主的挂扇,否则刺于折扇上便不利于开合。 而这柄恰恰结合了两者之最,轻盈又便于收纳,美观又不影响实用。 承安一个局外人瞧出了其中之妙,朱乔儿更懂,所以她很想研磨学习。 “谢谢承让!”承安收拢折扇。 “这位姑娘,能否请你割爱。”,朱乔儿思虑再三,低眉道:“如果姑娘愿意,我愿意加钱。” “我出的价恐怕姑娘给不起!”钟直那呆子口袋里叮当响,如果说有钱那也是八娘打赌赢了那笔,再者她看上的东西岂能随便割爱。 “烦请姑娘说个数。”朱乔儿拦住了承安的去路,执着道。 “五百俩。”她伸出五根葱指,随意胡诌个数,想让她知难而退。 朱乔儿瞪大了眼睛,这个数目可够在秦州城的好地段置办一所宅邸了,这不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嘛! “姑娘有所不知,这柄扇子的卖价不到五两银子。”朱乔儿提醒道。 “那又如何?”承安眉毛一挑,语气陡然上扬。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朱乔儿不自觉的倒退一步,定了定神道:“并无他意,只是告诉姑娘实价,以免姑娘多出冤枉钱。” 原来如此,倒与呆子甚般配。她放下姿态,清了清嗓子道:“这把扇子我要定了,若是你有看上其他的,我可赠予给你。” “多谢姑娘美意。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姑娘抢先一步,理应归属姑娘,断没有让姑娘补偿的意思。”朱乔儿一番话说得刚柔并济,并着重强掉了“抢先”二字。分明她先看上的,只是下手的速度没别人快。 既然没有要补偿的意思,那便无事。她没空在这耽误,还想跃到屋顶去偷瞄易文清捏泥人呢! “姑娘请留步?”朱乔儿追上前道。 “后悔了?”磨磨唧唧的,承安有点不耐烦。 朱乔儿摇摇头,“想请姑娘借扇子给我看一看,片刻即可,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承安展开折扇,边看边道:“拿去吧,说好片刻。” “多谢姑娘!”朱乔儿行了一礼,伸手接过扇子。 朱乔儿素手抹过扇面,细细关其针脚走线针法。时而拧眉深思,时而舒眉畅目。 楚承安闷哼一声,见她已经成痴了,早已不是片刻。 朱乔儿把头抬起来,不舍地合上扇子,她还差一点没有悟道,好可惜。可是,她已经说过只看片刻,对方也应允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楚承安没等她送还,就亲自从她手上取回了。“说好的片刻,我给了你充足的时间。” “是,姑娘任意。只怨我学艺不精,片刻无法领悟。”朱乔儿叹了口气,满是遗憾。 “我不是男子,你别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搞得我好似欺负你了。”承安不想与之纠缠,朱乔儿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想再借一会。可她凭什么一定要借,她给机会了,诚如她自己所言,学艺不精要怪自己。 “姑娘没有欺负我,我是自己难过。”朱乔儿忙道。 承安径直路过她前去柜台,店家开价六两八钱,她以五两的价格买下了,付了银票便出了绣庄。 朱乔儿出门的时候店主叫住了她,“姑娘,这柄团扇送你,绣工绣法也是极好的,对你技艺有所帮助。” “这怎么敢当,多少钱我付给你。”朱乔儿受容若惊道。 “不要钱。”店家笑道:“这柄折扇平日里我开价才三两八钱,超过一两八我便出手了。今日因为姑娘一句话,多赚了不少。” “原来如此,那乔儿谢过钱掌柜,若是离开之前我还能绣出一副的话,就无尝送来。” 朱乔儿捏着团扇在手中旋转,前面那位姑娘还真是财大气粗,谈价都不眨眼。她是见她说要五百两,她才说这把折扇顶多不会超过五两,没说低于五两不能卖,白白挨宰。 而承安此刻并没觉得吃亏,她并不是傻,只是对钱就没有太多的概念。况且用的是李贺的钱,李贺既然为轩辕靖办事,这钱她花的义正言辞。再者,艺术品本就无法用价格衡量,喜欢便是值得。 这一通耽误下来,等她回到小摊,易文清已经收工了,围观的人群稀稀拉拉的。 “回来了!”易文清迎上来,他的双手藏在身后。 “做好了?”承安边问边往他身后探,转动滴溜溜会说话的眼睛。 易文清早就提防她有此招,将糖人护的死死的,警告道:“不许偷看!” 承安伸着手向他讨要,“易公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还没见怎么知道丑?”易文清惩罚式的拍打她的手掌,未免对他太没有信心了,再不露一手都让这丫头看扁了。 承安缩回被打的手,朝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给。”易文清给了她一巴掌又给了她一颗甜枣。 承安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小人儿酷似她的缩小版,手上还举个冰糖葫芦。虽不及摊贩的传神,却也有鼻子有眼睛的。 “这是你做的?”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练出来的,这个易文清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才能。茶艺、医术、谋士、捏泥人,每见一次就多一次发现。 “在下证明确实是这位公子亲自捏的,我只是从旁指点一下,公子一教就会。”摊贩站出来替易文清说话。 “是不是丑媳妇呀?”他戳着泥人的脑袋问道。 “比我丑多了,眼睛没我的大,皮肤没我的白,头发没我的黑。”她斗嘴道。 “那我就收回去了。”易文清趁她没有丝毫防备从她手里取了回去。 “这是我的,不准拿走。”她抗议道。 “她是我的我当然得拿走。”易文从身后将另外一个泥人拿出来放在承安的掌心,“他是你的,你可以带走。” 正文 一百零二章 上门女婿 糖人在她手中旋转,这个糖人是她的了。而她的在易文清手中。 两个人走在街市上,承安在他身侧蹦跳着,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你准备什么时候吃掉它?”她好奇道。 “这,我可下不了口。”易文清拿起糖人,这么可爱的糖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忍心吃。 “天气太热了,不吃就融化了。”她轻声嘀咕道。 “对于我来说早就融化了。”他停下脚步,喃喃道。 易文清看她说话时香腮微红的模样,忍不住敲击下她的小脑袋。 “这是你第二次敲我了,看你这次用什么赔礼道歉。”她听出了弦外之音,羞得赶忙转移了话题。 易文清坏笑着,伸出大手摩梭的她的脑袋,温声道:“把我赔给你够不够!” “头发被你弄乱了。”她假装听不见,朝上吹口气拂开额头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嗯?”他加重语气,等待她的回答。 “才不要,养你还要提供粮食、住所……” 易文清在她说话间毫无预兆的将轻轻的一吻落在了她额头。 一切发生电光火石之间,承安一下子呆住了,未说完的话尽数湮灭在慌乱的心跳声中,脑袋炸出一片空白。而始作俑者也忘记了反应。 良久,承安回过神来,落荒而逃。 易文清看着她离去的倩影,失笑的摇了摇头。天不怕地不怕丫头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家,都怪他一时没把持住,惊到了她。 此刻,逃跑的感觉承安越想越不对,她为什么要跑,她在害怕什么,要跑也应该是易文清逃跑才对。 她轻摸着自己的额头,感受带来触感,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感觉。方才那个吻轻轻软软的,如三月的细雨,如杨柳拂堤。她莫不是疯了,明明她被欺负了,竟然在回味那个感觉。 楚承安你太没出息了,她脑海里浮现一盆子豆浆,易文清拿着卤水在点,一会就变成了白花花的豆腐,而她就成了他碗里的豆腐。 不要,她才不被人降住,太丢人了。 楚承安抹了把眼睛,摈弃掉乱七八糟的念头,坚定了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回她的主动权。 黄昏渐逝,夜色将来未来,行人逐渐少起来。 她一回头,易文清就在她视野内,举着小小的糖人笑着向她挥手。 稀稀拉拉的人流在他们之间穿梭,两人对望着,人流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时间仿佛停止,那一幕被定格。 承安越过人流来到他跟前,质问道:“你一路跟过来,为什么不追上来?” 易文清没想到她会先找他,更没想到她一上来不是秋后算账,而是质问他为什么不跟上去。她总是这样与众不同,出人意料又总让他觉得情理之中。 “我怕吓到你。”他如实道。 “那你觉得吓到我了没有?”易文清也会害怕吗。印象中他总是意气风华,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实话,这样的人既不为官,在东宫仅为一谋士,她觉得有些屈才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做谋士也一样出色。若轩辕靖胜出便成了天子,天子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兴许他用的是迂回战术。只是卷入朝局争斗,如刀上行走,实不如江湖来的自在逍遥。 “好似……没有?”他挑眉认真思考了下。 “易文清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她说完没等易文清反应,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硬着头皮一股脑道:“我们楚家只有我一个独生女,我不想嫁,所以喜欢我就要做好当上门女婿的准备。” 承安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情形这个场地下由她一个女子而说。 易文清内心巨大的喜悦还未扩散开,便听见承安道:“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我是独子,不曾有兄弟姐妹。”易文清难掩喜色,眉眼带笑。 “不会是像李贺一样,代代单传吧。”承安皱了皱眉,难掩失落。 “只是在我这一代单传。” “那就还好。”,她凝眉沉思了下,“你父亲有几房妾室?” “家母早亡,家父未续贤纳妾。”易文清饶是心思缜密的玲珑人,也没想出这个与他父亲有几房妻妾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担心日后的婆媳关系。 承安点了点头,对这点颇为满意。一般来说父亲是什么做派,儿子耳濡目染自会深受影响,易文清确实是上上人选,各方面与她契合。 她将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道:“做上门女婿着实会有些难为你,不急,我们从长计议。” 易文清愣了下,旋即笑出声来,道了句:“好,不急。” “若有一天我想要你放下一切跟我走,你可愿意?”按照年龄推算,易文清的父亲应当正值壮年,若是娶上妻妾再添了子嗣他便不是独子了,这样便没有后顾之忧。如若实在不行,只要愿意,他父亲也可以随她们一起去白沙洲隐居的。 她失笑,未免想得有点太远了。这不,易文清都还没表态呢,万一人家拒绝了呢?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点好,她怎么把这点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易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夜幕色沉沉的远方,“承安,未来如星辰,顺遂时璀璨夺目,晦暗时跌入深渊。人生总是充满选择与变数,我不敢轻易承诺也怕给不了你美好的未来。” 她懂,与太子站一个阵地,要么成功要么成仁。丽妃与乳臭未干的小孩想要赢势力深入朝野的轩辕靖谈何容易,她相信易文清的眼光。 “易文清。”承安在他身后轻轻的扯了扯他袖子,低声对他道:“我不要你给,你说过你想要的是一个与你比肩的女子。所以,未来我们一起创造的。你得意我便陪你春风得意,你若沉寂我便陪你堕入沉寂。” 易文清回头,面色动容。他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沉稳的力道,仿佛要将她骨头揉碎与他化为一体。 “有点痛!”她惊呼! 易文清松了力道,将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的呵了口气,看着被捏红的小手心疼道:“还痛吗?” 承安摇了摇头。 易文清手指轻轻的替他揉搓着,爽朗大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被他取笑,承安愤愤地拍打他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你才是狗。” 易文清笑容更浓了,不由分说地重新抓起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天色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正文 一百零三章 临行告别 易文清询问楚承安落脚的客栈名,才知道原来他们入住的居然是同一家。易文清入住已有两日,他们竟然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有些人若是没有缘分比邻若天涯,若有缘分,兜兜转转也不会擦肩。谁也不曾想,一碗银耳莲子羹成全了他们的相遇。 感情来的太突然,这甜蜜的瞬间总有种不太真实如梦如幻的感觉。被他一路牵引着,楚承安会不时窥看易文清上扬的唇角,易文清好像知道她在偷看,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 每每这样承安心中的真实感就强烈了一分,原来感情中的人真的会患得患失,她亦不能免俗。 青奴站在同福客栈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神情焦急。呃,他家公子身侧还有位姑娘,二人还拉着小手,这可是天下奇闻。 要知道他家公子自从若怜姑娘死后便不近女色,哦,他忘记倒是还有一位奇丑无比的丑女,那个不提也罢,完全不算在女色之列了,也就只能说她是个女的。 “哇”,随着他们走近,青奴瞧见楚承安的容貌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位姑娘真是仙女下凡,与他家公子简直是天作之合。而且公子与她走在一起,眼睛里面有星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下,也是,能让他家公子瞧上的岂是凡品。说到底还是他家公子威武,上次去了趟东宫就掳获了越国公主的心,这次出去半日就带回个美娇娘。 青奴抠了几下脑袋,犯难了。公子有了喜欢的人,那越国的锦绣公主岂不是要伤心难过了,那可是越国无比尊贵的公主哩。想那锦绣公主,在东宫对公子一见倾心,之后便婉拒了与太子的联姻,那可是太子妃的正位呢,多少人削尖脑袋也妄想不来。 这份深情厚谊,公子该怎么选? 见他二人走近,青奴连忙迎上去。“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你等在这里有事?”易文清皱了皱眉头。 承安见着青奴,不自觉的往外抽了抽手。易文清紧紧地攥着,右手拇指轻轻地在她手背敲了三下,不送拒绝地将她的手拉至腹前。 “公子,你有一封加急信。”青奴忙不跌地把信递送过来。 易文清只字未提,直接塞到袖子里,径直领着承安继续往客栈内走去。 “公子,送信的说十万火急。”青奴追上来,看了看承安,犹豫了下说道。 易文清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青奴嘴角蠕动还想再说什么,看见他家公子神情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多年的相处知道这是要动怒的前兆,生生把到了嘴巴的话憋了回去。 易文清将承安送到门口,回头吩咐小二送餐,然后才回到了屋内。 “信送来多久了?”烛光摇曳,易文清半张脸在隐在昏黄的烛光下明灭不定,不见喜怒。 “公子前脚出门,信后脚就送到了。”青奴上前拨了拨灯芯,屋内烛光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青奴这才瞧见他家公子抿着嘴,神情平静,一双清润的眸子深不见底,安静祥和的眉眼里隐着一股肃杀之气,八九月的天气,他感觉一股凉气。 “奴才已经提前打点了细软。”他立于一边,小心道。 易文清似若未闻,看样子不会再说话了。 “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有事情只管传唤奴才。” 青奴退出去,吸了口气,才感觉自己的压迫感消失。公子平时待人宽和,很少动怒。这封东宫送来的信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好奇又不敢问。 第二天承安打开房门,见到易文清站在她门口,看样子等了很久,神色有些疲惫。 她微微有些吃惊,低头理了理衣服。心中雀跃,面上波澜不惊道:“易文清你等在这里多久了?” “就一小会?”他嗓音有点低沉。 “有事?”承安心中已有了几分预感,她定了定心神道? “是来和你告别的!”易文清伸手将她耳畔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她身子往后倾了倾,顺着他拂过的方向捋好发丝。 “马上走吗?”过了一会她才道。 “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易文清笑道。 “那你还不是决定要走!”她舍不舍得有什么用,难道她说舍不得他会留下来吗?以她对易文清的判断,他已然决定了。何必徒增伤恼。 易文清将双手搭在她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灼灼:“承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不了,我还有点未了之事。办完了自然会来圣京寻你。”她垂首浅笑。 “好!照顾好自己,我会等你的。” 承安本以为他至少应该要多劝慰她几句的,哪知快就放弃了,本来还想了几句如何拒绝的话。 易文清伸开手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等我。”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挣扎,他低吟道:“别动,一会就好。”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后颈,酥**麻的,让她不由得身形为之一颤。 安悬空的手在他背后,不知道放哪里。犹豫了下,手最终落到了他的背上。 感受到了她的反应,易文清满足的轻叹一声,手下将她圈得更紧,更深,似要捏碎了一般。 待承安觉得呼吸不畅时,易文清松开了她,替她整理下被他揉皱的衣裳。 他从袖子里掏出个木偶,“这个送你。” “送别的礼物。”她欣然接过来,放在掌心把玩,有点沉沉的,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嗯!”他沉吟一声,道:“这个比糖人好,可以代替我陪着你。” 承安注意了他收回去的手,上面有两处红彤彤的,还有三两道浅浅的印痕,看样子是昨晚赶工出来的。 她点了点头,有点为难道:“我还没准备送什么给你。” 易文清撂了腰上的香囊,“这个就是你送的。” “那是你自己的付钱的。”她只是挑了个,没成想送人的。 “你挑的,就当你送的了。” “好吧!”她撇了撇嘴,也只能这样,反正她的女工是送不出手。 正文 一百零四章 被索毒花 楚承安将木头人与糖人小心翼翼的并排放入匣子里,细如青葱的手指轻轻滑过代表‘易文清’的木人,最终指腹停在他的头上摩梭。 “应该让我拿着自己的糖人,这样他们就不寂寞了。你说是不是?”她轻声对着木头人道。 不期而遇,如风告别。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如梦如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动情的。 或许是对她的救命之恩,或许是听雨轩里的趣谈,亦或是密室里的独处。 她轻轻阖上盖子,看着镜子里的展露笑颜。“易文清你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江湖云集秦州数日,谢前辈的事情还没定论,她蹙眉,这里面只怕水深得很。 此事一日无果,只怕那呆子就要盘桓在此。秦州这趟水该去淌一淌,也好督促呆子早日回到达州。 她只待了了此事,将易文清带去见爹爹,到时候事已板上钉钉,即便违背母亲心愿,多谈亦是无用。更何况易文清一表人才,她不信爹爹瞧不出他比钟直强。 思及此,便找出工具给自己易容,不消三盏茶的功夫,那个面容丑陋的安娘又回来了。之前顶着这张面容招摇过市,此刻再现倒无半点违和。 承安退了房,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行人看着她躲瘟疫一般地刻意避开一尺,她颇觉得享用,有时还故意扮个鬼脸吓吓跟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的人。 谢家在秦川城南城郊的渭水畔边,徒步过了集市便可策马扬鞭,不过一两时辰便可抵达。 集市上贩夫走卒好不热闹,不过她此刻也无心玩闹。 她身旁走过一个形色丛丛的人,来不及看清样貌,便如一阵风拂过,隐入人流不见踪迹。 她牵着马还未走完这条长长的街道,一位老书生装扮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拦路这人个子不高,竖眉八字须,双手持一对精钢判官笔,眉毛倒竖,一双眼睛微突,怒气骇人。 承安初初到此,也并不认识此人,心中顿声警惕,言语上客气道:“烦请阁下让路。” “让路?”此刻冷哼一声,“今日不交出冲仙花,休想有命离开。” “冲仙花?”她凝眉沉思,此乃阴毒之花,生在及西及南的瘴气弥漫的沼泽之中,她只是听说闻,但是从未见过,此人找上她好生莫名其妙。 “乖乖交出来,自断右臂尚且饶你一命。”那人将双臂横亘胸前,气势迫人。 秦州城里本就江湖侠客云集,有热闹岂有不瞧之礼,更不会少了艺高胆大的江湖看客。 其中有人道:“西南的笔毒生竟然也来了秦州,尔等有幸之至啊,今日要开开眼界了。” “可是那个判官笔舞的虎虎生威,制毒养毒让人见人愁的笔毒生?” “不错,正是!” 听到众议,笔毒生腰杆挺得更直,神情颇为得意,蔑笑道:“是自己动手,还是让老夫动手。” 承安大笑一声,简直莫名其妙,当下反感道:“好狂的口气,老匹夫。”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被她的话惊得面面相觑。到底是谁狂啊,这个丑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笔毒生袍子激扬,手持判官笔向她袭来。 笔毒生来势凶猛,眼中凶光尽显,煞气外露。 承安眼观心心观鼻,当下立断的推开了马儿,展开扇子跃上丈高,脚尖踩着他的判官笔徐徐落在他的身后。 笔毒生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对方都没动手跟他过招,怒道:“有种挑衅没种迎战,我道有什么本事,原来是嘴上功夫。” “哈哈……”人群中一片哗然。 承安耳不红脸不臊,骄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句话送给你这个老匹夫。” 但凡擅长使用判官笔的人定是点穴功夫过人,而且他笔长才七寸,必是要近身搏斗的。 两人在众人的观战下恶斗了几十招,笔毒生见没占到便宜,笔锋陡转,朝她张臂持扇的腋下点去。 承安心道若极泉穴被判官笔刺中,这双手气脉阻绝,确实废了。 这个笔毒生确实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口气狂傲。可她楚承安也不差,若拿此人与花无香,南苗四灵比较,还算不上劲敌。 判官笔点来时,顿时从七寸伸至两尺三寸,众人“呀”,都是惊叹之声。刚才那招真是又显又惊,看着们都捏了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将扇子咬在口中,闷哼一声,垂下双臂拢在腰侧,仰腰下弯成弧。与此同时,她下仰的同时以一腿为定点,旋转半圈,用掌风引着判官笔转了弯。 随即她续集掌力,玄女掌一掌击出,大呼一声“破”,判官笔如破竹之势径直朝笔毒生的胸前的足阳明胃经的屋翳穴击去。 笔毒生轻敌在先,未料变故,着实挨了一击。此人也是个硬汉,运气抵抗,双手生生抓住了判官笔,喉头吞吐两次,调转笔头欲再战。 承安扫了眼四周,看了看笔毒生,摆摆手,“今日本姑娘有事,恕不奉陪。” “休想走。”笔毒生眼眦发红,胡须抽动,哼道:“方才是老夫大意轻敌,胜负未定,别以为我便怕你了。” 承安心生厌烦,给脸不要脸,念及他在江湖上已有声名,不想让他晚节不保,还不见好就收。 她骄喝道:“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 “还是那句话,乖乖交出来,否则休想有…命…离…开。”笔毒生说话气促,声音气势大不如前,却着力加重后面几个字。 承安眉头一跳,莫非她轻敌了。此人还有什么后招,还是有后援。 ‘制毒养毒’,她回想之前看客们的夸赞之词,暗自分析。 “我从未见过冲仙花,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拿了你的冲仙花?”她执起缰绳,顺了下马背。 “证据?”笔毒生笑道:“东西就在你身上,还敢要证据,脸皮之厚闻所未闻。” 真是好笑,哪来的笃定。她怒道:“无理取闹,不服就再打一架。” 承安从小是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脾气有几分傲气,她楚承安要什么东西,用得到偷。她明知对方可能有后招,可她又忍不下这口气。 此话一出,便成了挑衅。果然笔毒生神情激动,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姑娘要是没拿,何不自证清白。若是冤枉了,尔等都是见证,也好叫笔前辈向姑娘赔礼道歉,解开误会。”人群中有人道。 承安顺着声音看去,这不是墨山派风云雷电中的墨云,真是哪里都有他。 她对此人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他心思深沉,谨小慎微。 一人开口,众人纷纷附和。“自证清白,!自证清白!!!” 他们是算老几,她凭什么理会。别说她没拿,她拿了也与他们无关,最见不得这种以正义之名的道德绑架了。 正文 一百零五章 摆脱嫌疑 承安扫视四周众人,嗤笑一声道:“谢各位好意,我的清白还不劳诸位费心。”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这丫头连墨山派的面子也不给,究竟是无知还是无脑啊! “呵!还真是这个丑丫头偷的啊,胆真肥,现在各路英雄荟萃,真不怕笔诛口伐。” 笔毒生按了按腰间悬挂的小竹箱,冷嘲:“贼人岂敢自证清白。” 承安视线扫过墨云,故装镇静道:“倘若我没拿,诸位当准备如何向我谢罪。” “自然是还姑娘清白。”有人理所应当道。 “哦!”她点了点头。 “小女子初出江湖,竟然不知以多欺少,以势压人就是江湖的正义做派,今日领教了。”她丑脸上扬,凛然正气。 被她视线扫过的看客只感觉背脊被人戳了,不敢与之对视。 “无凭无据,众目睽睽下损人清誉。诬陷晚辈,一句轻飘飘的还我清白就了事?”她质问道。 “安娘姑娘意欲何为?”墨云道。 “自然向我赔礼道歉。”她掷地有声,素手一指,道:“我还要他跪地磕头,并且奉上冲仙花作为谢礼。” “在下觉得安娘姑娘这个要求不过份,诸位觉得呢?”墨云道。 “墨少侠所言极是,倘若真冤枉了,赔礼道歉自是应该的。”有人附和道。 墨山派剑之大宗,虽然首席弟子是墨风,可在江湖中风头最盛大得人心的是二弟子墨云。更何况,墨风一败成名,他们更看好墨云。 墨云既然直呼对方名讳,自然是有过交情的。墨少侠为人有目共睹,想来不会与宵小之徒结交,更何况笔毒生确实无凭无据。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在加上墨云的发声,风向一下子就倒戈了。 承安拍了拍马背,嗤笑道:“笔毒生是吧!你敢不敢答应。若是我自证了清白,这朵花你就是上天入地也得赔给我,不枉我白得个偷盗的名声。” “这……”,笔毒生迟疑着,脸上阴晴变换。 笔毒生被偷之时从未接触过这名女娃,他一路寻迹追来,虽未见偷盗者,但那盗贼的逃跑方向却是与之相反的。 笔毒生一开始就料定楚承安与那盗贼是同伙,冲仙花就藏在她身上,不然他的玉蟾为什么会反应如此激烈。 可就在刚才,他的按了按竹箱,他的玉蟾已经安静如眠。 再看这丑娃眉宇傲气不屑,说话神态不似作假。倘若在她身上搜不到,他上哪里去找冲仙花赔礼道歉。别说他没有,他就是有也断然不会送出去了。 冲仙花是他花了十年精血,在瘴气沼泽之地用玉蟾毒液滋养长大的。玉蟾护宝,对此花有天生的反应,他一路跟着指引追来,怎么突然就没反应了。 异常奇怪! 他摇了摇竹箱,玉蟾只是懒懒地动了动便再无反应。 难道……盗贼方才就隐在这人群中瞧热闹,此时已然借势离开了。 若是这样,他断不该与这个女娃在此纠缠,白白为盗贼争取了逃跑时间。 笔毒生心中焦急,垂首顿足,好不气恼。 “还玩不玩,不玩本姑娘不奉陪了。”承安拉着缰绳,往前走。 “不服,咱们就打上一架。” 笔毒生还未表态,面上表情扭曲挣扎,犹豫不定。 “不打就让开!”她不耐喝道。 “噗!”笔毒生口吐鲜血,呈喷状射出。 他原本被自己判官笔点到了足阳明胃经的屋翳穴,当时便呼吸不畅,气血翻涌。为了让自己老脸不难看,他生生咽下去的。 方才悲愤交加,再被承安一刺激,一口老血喷出。 “诸位作证,我方才什么都没做。” 承安牵马走至笔毒生处,停脚道:“想必笔毒生之前交战受了内伤,有哪位古道热肠者可送他去医馆救治。” “不必了!” 笔毒生扯着袖子撸过嘴角,边疗伤边道:“区区小伤,何以为惧。” “小伤?”承安笑了笑,也不揭穿。 “既是小伤,那小女子便告辞了。”说完,她便翻身跨马。 跨马的姿势矫健,引来了不少喝彩。 “怪不得狂傲,有狂傲的资本。”有人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感慨道。 “之前她若不是中途退赛了,如今的屠恶英雄怕是易主咯。”这其中也有参加过天下山庄的屠恶大会的,认出她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他不是少年。” 这些议论都被她抛在身后,“驾……” 此刻她也顾不得大街驾马扰民了,一口气奔出数里。 “吁……”,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她勒住缰绳。 马儿停下来,她长长吐了口气,叹道:“好险。” 她右手探向右手的袖子,掏出一朵殷红夺目的花。 “这就是冲仙花?”她举着迎向太阳,反衬着日光,煞是好看。 想来那贼人是趁她牵马的时候将脏物转移到她身上,她也是交手后才感知到的。 笔毒生的判官笔不足为惧,若是用毒她心知脱身困难。好在最后关头唬住了笔毒生,不然她坐实了盗贼之名。 幸好她在长仙谷看过冲仙花的记载,知道此花至阴至毒,有玉蟾护宝之说。 又听说笔毒生擅长‘养毒’,见他时刻留意着竹箱,这才猜想笔毒生应该将玉蟾带在身上了。 她暗自运转玄阳冰心诀,此时青天白昼,日光正盛。她引阳入体,运化阴气,将内力强行转为纯阳之气。 她最初也并不知有效,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自古以来,阴阳互生,相生相克,果然那至阴之物被阳气压住,那玉蟾感知不到阴气了。 她将马栓在渭河边的树上,在河边舀水洗了把脸。吃完干粮便寻了树下一处绿荫地,用扇子覆住颜面,阖目稍作歇息。 玄阳冰心神功奇妙归奇妙,但终归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她虽然借助了天地间的阳气,可速度如此之快,让她出乎意外。 李贺胡诌‘十全大补丸’补肾壮阳大补命门之火不全是胡诌,她捡着便宜了。 一阵风拂过树枝,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前额。 承安双手枕在脑后,一手拂去叶子。 她的声音懒懒的,带着午后的倦意。“等你很久了,终于来了?” “你怎知我会来?”来人一愣,明显有点意外。 “千辛万苦偷来东西,岂会给他人做嫁衣。”她躺着没动。 树叶轻轻微动,有人下来了。 正文 一百零六章 弃暗投明 承安的双眼虽然被丝扇盖住了,仍然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下去了,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弯腰打架她。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好凶的丫头,那人脸色讪讪道:“我是前辈你是晚辈,你师傅没教你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吗?” “偷鸡摸狗,栽赃嫁祸,被抓到屠恶大会当做‘恶人’屠杀的前辈!”她毫不留情的反讽道。 哎呀呀个女娃子,嘴巴厉害眼睛毒辣,现在十几岁的娃娃都这么厉害嘛! “我……我……我……”,马山守辩白道:“那是被人冤枉的。” “这么说来马前辈您‘妙手捞月’的称号也是假的了。”承安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浪得虚名!” “说吧!怎么认出我来的?”马山守自知言语上斗不过这丫头,便不欲纠缠。 “我可是告诉你,但是我也有一个问题。”她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翘起的二郎腿有节凑的晃悠着,神气的很。 “什么问题?”小丫头片子跟他讨价还价。 “你和醉书画是什么关系?” “醉书画?”马山守搜刮了一下脑海里的人名,没有这号人物呀! “不认识!”他一口咬定道。 承安伸出食指摇了摇,“前辈,这就没意思喽!” “他被盗了什么东西?”马山守问。 生平他偷盗的东西多了,人名他懒得记,宝贝嘛得过手的多少有印象。况且他也不是什么都偷,得让他惦记上的才偷。 承安一把扯下扇子,没好气地提醒道:“就是上回在屠恶大会上救你的那个人。” “你说那个人啊!”马山守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她坐起来道。 “倒是想起来了,可那个人不是叫小白吗?”马山守脱口而出。 说完似乎觉得有点不妥,“我只知人称他为白公子,有没有醉书醉画醉酒的称号还真不知道。” 承安想了想,醉书话在玉烟河一带确实是以白公子闻名的。在那个小竹屋里面有味醉气熏天的人也唤他为‘小白’。 “小白他现在去哪里了?”她急忙追问道。 这丫头对小白还挺上心,人也是有弱点的嘛。他慢条斯理道:“别急,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前辈你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完哦!”承安提醒他。 “呵!这个时候我就是前辈了。”马山守吹胡子瞪眼,心里可得意了。 “本姑娘称呼前辈一直礼敬有加,从一而终。那敬仰有于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她站起来谦恭地绘声绘色。 还真是和李贺混了段日子,说话都被他带偏了,胡诌起来都不用打草稿。 “少贫嘴!”马山守笑骂道。 骂归骂,这老东西心里笑开了花。 “如你所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在那之前并不认识,只是有‘酒中仙’这个共同朋友!” “酒中仙?”她思忖道:“就是那个浑身臭烘烘的人。” “说得好,就是那个臭烘烘的人。”马山守哈哈大笑。酒中仙美其名约酒香,相处多日把他身上都熏出味了。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马山守眯眼探究道。 “这还不简单。前辈技艺高超,业务精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冲仙花塞入我袖中,除了‘妙手捞月’的三只手,当今世上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人。” 马山守暗暗思忖,这丫头究竟是夸他还是损她。丑是丑了点,心思古灵精怪的,不知道师从何门何派。 “前辈为何要将此花放在我身上,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可以选择。”她掏出冲仙花,在马山守眼前晃悠。 “说了你也不信。”马山守被她审视的目光盯得有点心虚,明明没做亏心事。 “你先说说,我再判断要不要相信。” “这朵花原本就是给你的。”马山守道。 见她一脸质疑,他道:“看吧,看吧!我说了你不会信的。” “既是送给我,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她赶紧将花收起来,哼,本来是打算还他的。既然说本来就是送给她的,她不要白不要。 马山守将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遂道:“我不跟来,万一你玩腻了顺手丢了,白瞎了老夫万般功夫!” 她心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为什么送给我呢?” “当然是认识你,当初你们救了我,就当还你们个人情。” ‘你们’应该指的是她与醉书画,马山守欠醉书画人情关她什么事。当初她只是救钟直,可没管过不相关人的死活。 “你的意思是你偷这朵花,是因为醉书画想要这个。”醉书画毒医双修,名贵罕见的药草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准确来说,是你需要。”马山守看着她点点头。 “我?”承安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 “我也不懂,只知道他要寻这个,制作解药给臭豆腐吃。”马山守一屁股坐下,忙活大半天又被个小丫头片子问个没完没了,累得够呛。 ‘臭豆腐’又是谁? 她思索了下,好像说的是她自己。她臭吗,哪里臭了。 她闻了闻,身上还是有淡淡的香味的,明明只是面容丑陋,典型的以貌取人。 “呵呵……酒中仙那人除了酒对他而言什么都是臭的,不好闻的。”马山守好心情的解释道。 “这点,我信你的。”易文清都瞧出她的脉相异常,醉书画在小竹屋替她诊治过岂能看不出。 之前她还因这家伙见色轻友拋她于危险之中而怪罪他,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小疙瘩。醉书画的心中还是有她这个童年好友的。 她曾经一直视他为取代钟直的不二人选,而现在自动将他归位于好友的位置了,这点她自己也未曾发觉。 “他来秦州了,带我去见他。”她喜出望外道。 马山守摇了摇头,“并没有。” “他有说去哪里吗?” “好像说要去西北山巅找雪莲雪灵芝,现在是盛开季节,也是最好入山的季节了。” 上次她道他变了,变得轻浮。其实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喜做不喜言的小男孩,默默地做着做着却不告诉她。 “别太感动,千万憋住了。眼泪得留着等他回来,投入他怀里恸哭。”马山守取笑道。 “切,我才不会这么没出息了。”她只是眼眶有点点温热。 现在她长大了,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没人理她不陪她玩就哭闹着说自己没玩伴呢。 “丑丫头,你师承何处?” “无我派。”她延误着上次参加屠恶大会胡诌的门派。 “没听过。”看来不是什么大门大派,马山守暗自有点庆幸。 “入门时可有曾发誓说此生不能入其他门派。”马山守又问。 “不曾。”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但她预感马山守并没有恶意。 “那就好。不若弃暗投明,入我师门。”马山守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见承安瞪大眼睛吃惊的模样。他仰头自傲道:“看你这小丫头资质不错,我就委屈点收你为徒。” 啥?她消化了好一会,纠正道:“这明明就是弃明投暗。” 她楚问天的女儿去当盗贼,说出去笑死人了。 “怎么样,我生平还没有徒弟。你就是我的入室关门弟子。” “不要,我才不做贼。” “做贼有吃有喝,想要的唾手而得。” “不感兴趣!”她冷冷道。 “……” “……” 正文 一百零七章 千金不换 楚承安从马背上取下水袋,‘咕噜咕噜’灌在口里含漱几下,然后拍打拍打惺忪的脸蛋。 她按了按包裹里面的匣子,歇息够了,该上路了。 “马前辈,晚辈就此别过!”承安作别道。 “真不考虑下?”马山守颇为惋惜,他这是惜才啊。 他这人这辈子本没有想收徒的打算,这次来秦州本是得酒中仙指点去偷冲仙花向小白报恩。偷盗过程顺顺当当,奈何这笔毒生追踪术好生了得,甩都甩不掉。他人群中一眼就看了这个丑丫头,屠恶大会上远远见过她一面,心知此花本本是为了她而盗的,干脆就偷龙转凤转移到她身上。 他隐在远处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了,见她小小年纪机智过人,身手不凡,这才萌生了收徒的想法。 想当年,他师父收徒及其苛刻,女子就是第一排出在外的,更别提要考验他们的各方面的功课。到了他这到好,大白菜似的不要钱白给,眼巴巴的送上去,人家臭丫头眼睛都不带看下。 “不考虑。”承安回答的实诚。 “你是不是看不起这个行当?” “前辈,晚辈绝无此意。一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投入其他的门下,二则晚辈实则有要事要处理。”承安本想说是的,免得拖泥带水。可看到一把年纪的马山守满是伤情,到嘴的话委婉了几分。 “看你这个方向,也是要去谢府的?” 承安听他这句话明显松口了,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 “正是。”承安便翻身上马答道。 “没用的,不用去了!”马山守摆手道。 马山守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叹了口气。 承安夹住马腿,勒住马绳道:“此话怎讲?” “这么多人去都没用,你个小女娃去有什么用。”马山守背靠着大树道。 “既然这么多人去都没用,那我岂不是更要去。”承安笑道。 “丫头,重视名利是有好事,太过轻狂会要摔跟头的。”马山守有点恨铁不成钢道的意味。 承安意不在此,不过她并不想解释此行的目的。 “年少轻狂才少年,跌跌跟头才能成长。”她遂道。 “哎,真是说不过你。你去到那边看看热闹就好了,不要去追根究底,记住我说的。” “别瞎了这朵好不容易得来的冲仙花。”他小声嘀咕道。 “前辈难道知道什么隐秘?”承安敏锐捕捉到他话中似有另外一翻深意,追问道。 “隐秘肯定有,但是我不知道,也不要问我。”他一脸讳莫如深。 马山守变戏法似的,手不知从哪里摸了个梨子,只见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放入口中蹦脆蹦脆的咬起来。 他这手法还是真快,在她眼皮底下的动作,她真没看出梨子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看见她赞赏的目光,他手随意在衣服上一擦无端又生出来了个梨子。 “拜我为师,有梨吃。”他举着梨子朝她道。 马山守的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承安俯下身子道:“要不前辈和我说说这其中的辛秘。” “都说了我不知道,以我闯荡江湖二十余载的经验,但凡不容易水落石出的事岂能没点隐秘。”马山守咬咬牙,神情复杂。 “依我看,这里面水深得紧,劝你是少碰为妙。”虽然没有师徒缘分,可他还是忍不住唠叨一句。 “多谢前辈君君教诲,我亦个惜命之人。”承安在马背上弯腰朝马山守恭敬的抬手做揖。 马山守只是抬抬手,“走吧,年轻人。” “现在黑白两道要抓前辈的人很多,前辈自己要保重。”她调动的马儿原地打了个圈。 她策马跑出一小段路,勒马回头一款,马山守正躺在她之前躺过的树下,交替啃着左右手的梨子。 逍遥子前辈认识醉书画,醉书画认识马山守。也不知道马山守是否认识逍遥子,他们二人若是认识,她猜可能会相见恨晚。 若是不识,日后有机会定要介绍他们认识。说起来自从逍遥子那日爽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是否也来了秦州。 以前拘在白沙洲,没有骑艺而言。现在赶路都靠马儿,加之这是匹千里佳骑,脚程快,不一会就抵达了谢府。 谢府外面搭着简陋的茅草蓬,用来临时充当马骝。 她下了马,便有着天青色衣服的天青帮弟子迎上来,引着她去栓了马。 “这匹枣红马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毛发油光锃亮,四肢矫健有力,若不眠不休一日能行千里。”旁边栓马的人不住的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承安与这马相处下来,自我感觉良好,加之李贺出手向来阔绰,自然不会差,但却不知道原来这马的品质是上上乘。 李贺说他祖上是做马匹生意的,应该是真的了。她此刻才相信他说的。 “姑娘可否割爱,在下愿以百金购得。”那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承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虽然她对货币交易不是十分孰知,但是一百金的价值她大概知道的。 那人以为她是价格不满意,又道:“只要姑娘肯抬爱,价格好商量。” “此马乃是朋友相送,千金不换。”她笑着拒绝了。 那人闻言煞是失落,又问:“不知这马叫什么名字?” 她心思从未在此上,今日听说此马品质优越,是要取个好听的名字了。 叫什么呢?她凝眉想了下,有了。她脱口而出道:“千金。” 那人摇了摇头,显然不满意。“这是匹骟马,这个名字过于性别化了。” “什么是骟马?”她好奇道。 “这都不知道,怎么用上这种好马的。”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朝他们走来,显然与前面那个男子是认识的。 “暴殄天物!”那女子瞧见承安的陋颜,更为马儿叫屈,这样的人怎么相配。 承安除了这张人神共喷的丑脸外,这算是第二件让她被嘲笑的事件了。 “欧阳哥哥,不若你买下这马送个我,别让他被人糟蹋了。”那女子扯着男子的衣角撒娇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男子轻咳示两声,明知女子话有不妥,可最难消受美人恩。那男子面露难色,求助似的看着承安。 “打住,本姑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千金不换。” 承安目光扫了扫眼前愤愤不平的女子,她笑着将目光撇向她身侧的男子,“要怪就怪你没有送你千里马的朋友。” 她栓好千金后便随着天青帮弟子去前头登记入策,身后果不其然传来那对男女的争吵声。 承安嘴脚洋溢着笑意,说实话的她现在有点同情那个欧阳姓的男子了。 正文 一百零八章 一个问题 楚承安在登记簿上用簪花小楷填写自己的信息,正欲搁笔忽听背后有人唤她。 “安娘!” “安娘!安娘!”。 呼唤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话语间满溢着喜悦! 这声音她太熟悉不过了,不是呆子还能是谁? 她一回头,钟直已经近在咫尺了。 钟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着承安的胳膊,上下打量道:“安娘,真的是你呀!”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们。”他兴奋道。 承安羽睫煽动几下,清了清嗓子道:“一阵子不见,怎地跟八娘一般咋咋呼呼的?” 钟直经过她的提醒,再看四周目光关注着他,他憨笑地扣扣后脑勺,按耐住兴奋道:“太高兴了,都忘形了。” 他将承安拉到一边,关切道:“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大家都很想你了。” “可是日子过得辛苦,看你都瘦了。”他心疼道。 承安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掐着自己的脸蛋道:“有嘛?我怎么没有感觉?” “真的有,这里,还有这里都瘦了。”他认真的想着,“胳膊腿好像也细了。” 承安白了一眼,“哪里有这么夸张。” 钟直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裹着的东西,他扯着四角摊开纸张,中间躺着白胖胖的包子。 “快吃,还有点温热。”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带动粗眉,虽然谈不上英俊,却也看着爽朗端正。 “笑起来傻里傻气!”承安嘴上批判,手还是诚实接过他递来的包子。 钟直殷殷期许的看着她,催促道:“快吃,味道不错的。” 承安白了一眼,为什么每次他都热衷于买包子呀!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吃包子的呀! 这包子的余温到底是本来的温度还是钟直的体温有待怀疑。 没见着包子不觉得饿,看到了还真是饿了。打了一架,又被想收他为徒的马山守缠着,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好吧,她看着饿了的份上勉强下自己。 她皱着眉头咬了一口,还真有点好吃。包子皮松软香甜,咬开一道口子,内里汤汁溢出,唇齿留香。 可能真的是饿了,她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吃着,竟然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呆子,其他人都去哪里?”她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八娘他们的身影。 钟直笑道:“一个都不少,都整齐着只等你归队了。” 承安吃完了,意犹未尽擦了擦嘴,问道:“我看队伍里还多了其他人吧。” 钟直诧异道:“安娘你真是未仆先知,确实多了一人。” 承安带着笑意的审视他一下,钟直立马和盘托出道:“那个人是我的表妹。” “我又没问你是谁,你紧张啥?”承安笑道。 “我没……没紧张。” “还没……没紧张。”承安学着他说话,“没紧张你结巴什么。” 钟直嘴笨,被她取笑了两句,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而每次看他涨红脸焦急的模样,承安就没来由一阵心情愉快。久而久之,调侃呆子成为了她的一个趣味了,谁让这呆子于这方面没有长进。 “呆子,问你一个问题。” 钟直生怕再被戏谑,带着试探得问道:“什么问题?” “放轻松,只是很一般的问题。”承安拍了拍比她高了快一头的钟直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什么是骟马?” 果然是个很一般的问题,他不假思索道:“就是阉马。” 承安没反应过来,追问:“淹马?为什么要淹马。” “阉马就是让马非雌非雄,这样就能精于业务,不受干扰。”钟直颇为艰难的组织语言,尽量说的含蓄稳重。 可这含蓄稳重承安还是一知半解,果然她被人嘲笑还是有据可依的。 她偷看钟直并未有半点取笑之意,于是厚着丑脸追问道:“是怎样让马非雌非雄的,为什么这样就能不受干扰。” 钟直看了看四周,还好他们说话的声不大,没人关注他们。犹是如此,钟直还是难为情地面色发窘。 偏偏承安打破沙锅问到底,锤了他一拳道:“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钟直扣了扣后脑勺,紧着粗眉小声道:“好比宫中太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宫中当差。” 承安正消化着他的话,她已然明了,面色与钟直如出一撤。 钟直见她面色讪讪,误以为她没懂。只好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马乃是禽兽,异性间容易吸引交配,这样……就容易耽误正事。” 这呆子真是,要他说什么好呢,她举起手真想给他一记栗子吃。 “直哥哥。”朱乔儿寻了过来,瞧见钟直跟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聊天,好像很熟稔亲切的样子。 承安只好把高抬的手绕至耳畔理了理发丝。 朱乔儿上前挽住钟直的手臂,谦和道:“直哥哥你的朋友向乔儿介绍下吧。” 钟直几乎是同时抽出了手,走开一步介绍道:“正式介绍下你们认识。乔儿,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安娘。安娘这就是我的表妹朱乔儿。” 朱乔儿这才看清安娘的容貌,当下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心思都烟消云散了,便也不介怀方才钟直的动作。 她的直哥哥是个循规蹈矩之人,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她刚才的行为并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有的,方才是她着急一时僭越了。 “安娘,你好。我时常听直哥哥提起你对他帮助,一直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真要好好谢谢你。”朱乔儿上来热情的打招呼道。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你不欠我什么,这谢谢不敢当。”相比较朱乔儿的热情,承安的态度就有点冷淡了。 “我和直哥哥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不分你我的。”朱乔儿解释道。 “安娘姑娘回来了,直哥哥和我都很开心。安娘姑娘若是有什么乔儿可以帮上忙的,尽管吩咐。” 承安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对朱乔儿喜欢不起来了。这个朱乔儿说话总是细声细语柔柔弱弱的,行为上礼数周全、谨小慎微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说不好吧,这分明都是优点,放在哪朝哪代都该是女子该有的典范。说好吧,她总觉得不如与八娘这样的女子相处来的舒适。 “安娘姑娘,安娘姑娘!”朱乔儿见她没表态,好像有点出神,出言轻声的唤她。 承安回过神来,眼神越过朱乔儿对着钟直道:“放心,不久会让你们兑现的。” “届时安娘姑娘只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力。”朱乔儿悬着一颗心终是稳稳的落下了。能还的人情总会还完,怕就怕无法偿还的。 正文 一百零九章 醬霜夫人 承安不置可否,用扇骨敲打手中道:“好!” “这把……”朱乔儿目光停顿在她的手上,余光打量着这位陋颜女子。 糟糕,承安暗自叹了口气,今天的她真够蠢的。 承安大大方方地打开缓缓打开扇子,凝眉道:“这把扇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安娘姑娘的扇子好别致。”朱乔儿收回目光,“不知姑娘是否在秦州奉行街口的天云绣庄购买的?” “这个嘛?”承安笑了笑,“我买东西图个兴致,店名从来不记,不过这扇子是我在京城购得的。” 朱乔儿“哦”了一声,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这扇子的绣面与那天她见到的一模一样。寻常人看到只看花纹外貌,可真正的绣娘是从结构、局、绣法纹理、章程神韵上面去看的,以她之见这扇子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可眼前的安娘姑娘却说是在京城够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这位绣娘的绣品畅销到了京城吧,也可能真有人做到一模一样吧。 这位安娘与那日见到的女子天壤之别,怎么可能是一人,她真是多心。 承安笑着收回扇子,呆子的这位青梅竹马眼光毒辣,难保她细究下去发现破绽。 “经常听呆子……。”她刚脱口而出就看见朱乔儿皱眉,呵……这小娘子挺护短啊。“老听钟直念叨你,今日一见二位相配的很。” 朱乔儿闻言眉头舒展,笑意散开,含羞道:“安娘姑娘真会寻我打趣。” 钟直立在一旁插不上话,这话他从小时候听起,以前并没觉得什么不妥,好像原本就是这样的。可如今这话从安娘口出说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油然而生,胸口闷闷的,似乎还有些慌乱。 “谢老前辈的死因有眉目了,有眉目了。”有人奔跑高呼。 瞬间消息被传便每个角落,院内院外的脚步声动起来。 “走,我们瞧瞧去。”安娘率先走在前头,钟直朱乔儿跟在身后。 等他们到了议事大厅时,冰棺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三人刚找好位置站好,整个大厅就自己被围的水泄不通,外院都挤满了人。 里面主事的是谢一飞的嫡子谢崔旭。说来也奇怪,谢一飞身居高位,却没有把帮主位置传给自己人,据说是因为儿子不争气。 谢崔旭等人散开,这才看到原来在冰棺旁边还有一人,一个一身玄衣的女人。 那个女人缓缓脱下皮手套,侧耳在谢催旭耳旁说了什么,只见谢催旭脸色微变,神情凝重。 “怎么又请了仵作,这次竟然换了个娘们。真是对谢前辈大不敬啊!” “女人怎么了,可别忘了冯家的女人当仵作是一等一的。” “冯家与谢家结仇,断不会出现在此的。” “你知道什么,这次验尸的可不是一般人。” “怎么个不一般?” “她是……” 承安认真的听着八卦,正到精彩处,谢催旭就控制住了场面。 谢催旭礼敬有佳的一番话的大意是已经查明了死因了,现在死者是大,当入土为安,谢家接下来要忙活丧失,备下薄酒款待远到而来各方英雄豪杰。 说是薄酒,其实异常丰盛。钟直她们三人坐在一桌。这桌不是随意坐的,而且承安特意挑的。 “刚刚你说穿玄衣的女人的女人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法?”有人小声问。 “这个女人就是冯家的女人。” 对方“咦”了一声,喝了口酒道:“这冯家与谢家怎么又往来了?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谢家的当家人换了。” “难道是谢催旭有心与冯家重修旧好,化解夙愿。” 那人叹了口气,唏嘘道:“谢家本与冯家是胭亲,那谢家嫡子与冯家嫡女也早有婚约。谁成想这亲没结成,反倒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是何故?”旁边的人放下夹牛肉的筷子,继续问道。 那人看了看四周,又眼光扫了下同桌的几人。小声道:“这是一桩丑闻,在谢前辈过世的时节讲乃不妥。不妥啊!” “也是,死者为大。”说罢,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照我说也没什么妥不妥的,人啊,入土前就该了结生前的恩怨情仇,不带遗憾入土。”承安拿起酒壶主动替二位斟酒,“刚才谢大少只说查出了原因,也没公布结果,难道这也与冯谢两家的秘事有关。” 那人怔了下,只听承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一起喝个畅快。” 那人戒备的看着承安。 承安笑道:“咳,其实外人都知道的秘事便称不上秘密了。你说不说,说不定私底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承安拍了拍钟直胸口道:“你看这是这次屠恶大会的屠恶英雄钟直。咱们都是江湖中古道热肠的人,绝无恶意,没准这个事情对追凶有用呢。” “怪不得刚落座时我就觉得这位公子面善,原来是钟少俠,失敬失敬。” 那人赔礼率先自饮了一杯。 “使不得使不得,您比我年长,怎么能让您敬我。”钟直忙站起身,自罚三杯。 “折煞老夫了。”那人又了三杯。 承安见空杯就给他们添满,她就知道,对付这种满口仁礼仪的人此法最好使。 那人名叫刘浓渡,是谢家的远房表亲。另外一人是他半途结识的朋友,费道。 几杯酒下肚,刘浓渡脸色涨红,已有几分醉意。他想了想,这个姑娘说得也对,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今天验尸的那个人是酱霜夫人,我还是年少时来谢家做客远远见过两面。” “醬霜夫人,那你怎么又说她是冯家人。”费道不解的问。 “醬霜夫人就是冯凝霜,冯家嫡长女。”刘浓渡以手淹嘴道:“醬霜夫人原本是谢家儿媳的准人选。”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婚事就此作罢,冯凝霜被逐出了家门,两家也不再来往了。” “能将亲闺女赶出来的,想必真是丑闻了。”费道顿了顿道:“这个冯凝霜是不长脑子吗!” “‘情’之一字误事呀。”刘浓渡感慨道:“当年冯凝霜恋上了他人,一心想与谢家解除婚约。当初的四大家中,安家为首,天青帮次之。冯家最末。两家本就是胭亲,几代交好,冯家看重这门亲事,怎能看着自己的女儿犯糊涂。” “冯凝霜是个主意大的,竟然与她那心上人互通款曲,珠胎暗结。此等丑闻,冯家压制下去,不动声色的依旧筹备婚礼。直到结婚前夕冯凝霜逃出来向谢家说明原委,婚事此作罢,两家不再来往。” “谢家大少爷痛失爱人,痛苦不能自拔,至今未婚,谢家就此怨上了冯家。” “这等隐晦的事情你怎么如此清楚?”费道忙问。 “前面不是说过了,谢冯两家大婚。我们这种沾亲带故的亲戚早就到了谢家帮忙筹备。原本是冯凝霜与谢家父子的私谈,冯家为了掩丑,赶过来捉拿冯凝霜。冯凝霜性子烈,当场与父母大吵起来,动静闹得盖都盖不住。” “就这样冯家与冯凝霜当下就断绝了关系,再后来就成了醬霜夫人了。” “江湖不是传闻醬霜夫人孑然一身吗?放弃大好前途与父母闹翻,最后没与那心上人走到一起,不应该啊!” “情爱的事情哪能说得清楚。”刘浓渡又饮了一杯,“我想那人定是负了她的深情。” 说完他就醉倒在桌上,嘴中喃喃念叨着“可惜!” 正文 一百一十章 醉舞朦胧 前有马一刀与沈四娘的故事,现有谢催旭与冯凝霜的故事,辜负与被辜负,沧海变桑田,何其哀伤。 冯凝霜回过头来找谢催旭,不知道沈四娘能否原谅马大哥。假使能再续前缘,他们又真的能放下芥蒂重新开始吗。 承安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自斟自饮了几杯。 她抚着发烫的脸,醉眼迷离。 估计真喝多了,脑袋里穿插着他们故事情节,然后想到他与易文清的那短暂甜蜜时光,不知不觉伤春悲秋了。 不胜酒力,她真喝醉了。 承安起身时打了个趔趄,衣袖拂倒了一杯酒水,钟直急忙搀扶住她,担忧道:“有没有哪里难受?” 承安借着他的力稳住身形,抚着发烫的额头道:“头痛,发热。” 钟直摇头笑笑,内心暗道:“喝酒一股子爽快,还以为她擅酒,原来是只纸老虎。别看平时张牙舞爪,无所不能,现在这样子好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钟直的明晃晃的笑容,朱乔儿只觉得眼睛刺痛灼伤。 这样温暖和煦的笑容不是属于她,他从未见过钟直这样对她笑过,朱乔儿顿时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朱乔儿头朝上吸了口气,压住眼眶的氤氲,平复心情道:“直哥,我来照顾安娘姑娘,你一个大男人,照顾起来诸多不便。” 钟直嘿嘿地不好意思松开手,他刚怕安娘摔倒,一时忘记了男女大防。“还是乔妹想得周到,有劳了乔妹了。” 朱乔儿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五味杂陈。他的直哥哥拿她当外人了吗,她做这些是不是因为安娘这个人,她只是因为他是钟直。 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心上人而已。 “直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为我自己做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朱乔儿从左侧转到右侧搀扶住承安,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二人隔开。 钟直感觉这句话不对,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又似乎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呀!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承安甩开朱乔儿的手,轻飘飘的往前踏上几步,回头醉眼看着二人,她可不愿做那恶人。 “我不但能走,还能跳舞。”她道。 “安娘,别闹了,我们回客栈休息。”钟直紧跟在身后,撒开双手护在她的身后。 “我没醉,不信我跳给你们看。”她说罢便单脚为轴,抬脚转了个圈,湖绿色的罗裙如田田的荷叶展开,舞姿婀娜袅袅娉婷。 “好,你没醉。”钟直顺着她道。 没醉只是喝得有点多,他摇了摇头。 “我还能跳跃呢,钟直你信不信?”承安瞪着眼指着钟直问道。 被她连名带姓唤着,钟直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愣了一下,旋即吃惊的看着她。 承安闭眼旋转跳跃,凌空一字马,自由随性一气呵成,都是本能的动作,不需要刻意造作。 酒不醉人人自醉,钟直只感觉酒意上头,眼前到处安娘的身影。 “咦!”怎么是她? 突然眼前熟悉的女子幻化成那日街头惊鸿一瞥的陌生女子。他自从上次梦见过之后便渺然无痕了。 怎地,今日还没入梦也看到了! 钟直甩了甩头,擦了擦双眼,定睛看去,眼前分明是安娘。 果然是眼花了。安娘醉了,他没喝几杯也醉了。 朱乔儿攥紧手指,紧挨闭着双唇。 原来安娘的舞蹈跳得这么好,身姿优美,除了……除了面容丑陋! 她突然跳过一个念头!倘若安娘是面容姣好,若是如那日绣庄碰到那位女子姿色绝绝,将多少人将为之倾倒。 还好她不是,还好她长得丑。她暗暗有些庆幸。 几个随意的动作完成,承安曲肘撑头侧卧,渐渐地眼皮垂下去,头一垂一垂的。 钟直走上来,蹲在她身旁嘀咕道:“还说没醉,这就醉倒了。” 钟直皱了皱眉头,伸手揽住她。 朱乔儿大叫一声,“使不得。” 钟直一愣,身体僵硬。“她现在没办法走路,这里离客栈还远,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是……”朱乔儿抿了抿嘴,柔声道:“直哥,女子与男子不同。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不替安娘想啊。” 钟直一手扶着承安的肩,一手抵着后背。身姿笔挺,与承安保持着一拳之隔,端端是君子之径。 他耳侧响起了朱乔儿心酸的话,“直哥,那日我被田世友绑了去,倘若他辱我清白,我定然不苟活于世。名节对女子来说是脸面亦是姓名。” 朱乔儿手指笼在袖子里,神色戚戚,单薄的身板因为说话而瑟瑟发抖。 “乔妹……你还好吧……”钟直愧疚道。 “我没事。”朱乔儿咬了咬牙,“我只是告诉你,女子清誉很重要。” 她自剖伤疤,鲜血淋漓的揭开。她很好,现在她可以直面自己的难看了。朱乔儿,你会更加坚强的。 钟直斟酌再三,对着朱乔儿道:“乔儿,你在此看着安娘,我去找辆马车来。” 承安醒来时天已黑,房间里面点了火烛。她撑着床坐起来,只觉得头昏沉沉地如裹布般沉滞。 “醒了。”八娘兴奋地跑过来,探着头道:“安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说罢,八娘大声的哭泣起来。 这一哭,无法收拾。“你去哪里了,怎么能丢下我,我们是拜了把子的姐妹。” “哭什么,我不过就喝了点小酒。你安姐姐我又没死?”承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被八娘一吵,脑袋清楚多了。 记忆一点点回流,醉酒跳舞的丑事她一下全想起来了。 “呸!呸!呸!”八娘连唾几下,双手合十,虔诚道:“菩萨莫怪,此话不能当真。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神叨叨的,活像个小神棍。”承安掩嘴笑道,内心软软地如坠云端。 “我才不是,安姐姐你欺负我。”八娘一下蹭到床上,坐在床沿上,两人相互打闹。 “你说我欺负了,我便是欺负了。”承安笑嘻嘻地捏住八娘圆鼓鼓的面颊,上下打量道:“一阵子不见,你被养胖了。” “哪有?”八娘捏住自己脸,面颊有肉了,好像是比之前丰腴多了。 “不用怀疑,看来八娘你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安姐姐!”八娘打断了她的继续发挥,一溜烟跑去桌上端来醒酒汤送至床上,催促道:“快喝,快喝!” 啧啧,八娘这小娘子害羞了。一碗醒酒汤就想让她封口呀! “味道不错!”这个醒酒汤一点也不难吃,正好她有点饿了。 “你猜是谁做的?”八娘神秘兮兮的道。 “我猜下……”,承安故作沉思,想了一会瞪大眼睛笑道:“是华清!” “才不是哩。”八娘将托盘夹在腋下,笑道:“原来安姐姐也有失蹄的时候。” “死丫头,会不会好好说话。你安姐姐是马吗?”承安戳着她的痒处,指着自己道:“是吗?” “我说错了,不是失蹄,是失足 。”八娘笑着求饶。 承安只差没把醒酒汤喷出来了。 不对,不对,八娘忙更正道:“说错了,不是失足是失手。” “不对不对,是……”八娘努力想着措辞。 承安生怕这小妮子嘴里蹦出“失身”这两个字来,赶在她前头道:“越说越不靠谱,还不如失蹄。” 八娘捏着衣襟扭动身子,“安姐姐莫怪,我这不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没上过学,大字也不识得几个。” 真是个傻丫头,她怎么会怨怪,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时候就想有个弟弟妹妹,这样她就有了玩伴,再也不用在长仙谷缠着老大不情愿陪她玩的醉书画了。 可爹爹说娘亲身体不好,不能为她添弟弟妹妹了。现在她有了八娘这个义妹,弥补了她的遗憾。 正文 一百一十一章 明月悬空 八娘呱噪完,匆匆跑回自己房间搬来个枕头吵着要和承安一起睡。 期间华清华阳两兄弟要来拜访,都被八娘挡了回去,美其名曰,安姐姐现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个活宝,有她真热闹,日子一点也不会无聊,就是不知道华清会不会吃她的醋。 八娘一会就睡着了,承安戳了她两下鼻子,只见她鼻翼吸动两下又睡着了。 说不完话的小喜鹊总算安静了。 承安帮她掖好凉被,面色如水恬静美好。 此时此刻,不知道易文清睡了没,他在做些什么呢? 清幽的月色透过雕花窗柩,爬上蔓帐,氤氲了相思。 今夜,满月。 承安睡意全无,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因为有心事睡不着。喝了那碗醒酒汤,睡意全无,头也不痛了,人分外清明。 承安撂起被子,起床汲鞋。从柜子翻出包裹,心虚地回头看眼八娘,她睡得香甜,估计打雷都打不醒,她这才放心大胆的打开匣子。 才不到几日,里面的糖人便点黏手,心下沮丧。 承安将沾了糖渍的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好香甜。 “木头人,你说我要不要将他吃了?”她举起木头人与他对视。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她自言自语道。 她拿出静静躺着的糖人,然后用手帕细心擦拭匣子内蹭上的糖渍,生怕粘到木头人身上。 “诶,你说他有没有将我吃了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着木头人的鼻子道。 “不管了,我先吃为敬。”她与木头人象征性的碰了下,然后放入口中一点点的吮吸。 甜蜜的滋味在味蕾上爆炸,怎么办,她爱上这种味道了,舍不得一次吃完,她只能慢慢吃,慢慢地吃。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此同时,易府的兰居里灯火通明, 青奴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烛光将屋内的绰绰风姿钉在窗户上。 青奴伸了个懒腰,夜深了公子还在灯下翻阅书籍。 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自律的可怕。人道他家公子人中翘曲,可谁能知道这背后是苦行僧的执着。 他家公子自从秦州回来后,每晚必来兰居,有时候是一盏茶,有时候是一两个时辰,有时是半宿,照今日这架势,怕是得一宿。 若是思念若怜,为什么几年了从不在晚上踏足,若说不是,这是若怜生前的居所。 他早就习惯了公子清冷孤寂的窗影,多年过去了依然形单影只。只是这背影似乎不再如往日冰冷,清绝孤傲中似乎多了一丝温度,时不时的能看到他上翘的唇角。 这一切变化,他猜应该是与秦州的那位小姐有关。 但,今日的公子不但没有嘴唇上翘,且了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令人害怕。 青奴一声不吭的蹲在门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公子的事情他一个下人不该问也不能问,能将他家公子惹到这种程度的人事他见过的仅此两次。 若怜去世时也未见公子有过这般神情过。 现在想想,第一次是几年前,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后面公子便更加发狠沉默了。第二次是不久前的一个夜晚,也如今晚这般,也不知是为何。 青奴叹了口气。明知无用,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道:“公子今晚满月,夜色很美,要不要出来赏月。” 没人回应,看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易文清披着单衣走了出来。 “公子?”青奴喜出望外。 “还不睡?”易文清走至台阶,邻着青奴坐下。 青奴挪起屁股,想换到下一台阶,他一个下人怎能与公子平起平坐。 但他起不来了,因为易文清修长有力的手将他按在了原地。 青奴受宠若惊,语无伦次道:“公子,这月亮,这大半夜,这个时候……” 青奴打了自己一个耳瓜,关键时候这舌头打架,捋都捋不直。 “这月亮真圆。”易文清接过话头。理了理衣摆,手放在膝盖上。 青奴颤颤巍巍的,与公子平起平坐浑身不得劲,地上有钉子扎肉般似的坐不住。 青奴借机道:“公子,你还未进食,我去给您准备宵夜,边吃边赏月。” “有月饼吗?”易文清道。 “月饼?”青奴诧异,公子不是不爱吃月饼吗?再说月饼这种糕点要应景,中秋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就算了!”易文清不过是随口一提。 “有,有,多得是。”青奴忙道。过节时候送礼的月饼堆满了小半仓库了。公子也不吃,照惯例都赏了下人。 他屋内还有一匣子未用,过节时分了太多,吃腻了便不想再吃,没想到今日公子想吃。 青奴屁颠屁颠的提着食盒跑来,等到了跟前,他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他……他家公子竟然在吃糖,还是带竹签的这种。这种糖不是小孩子才爱吃的吗? 莫不是今日中邪了,公子边吃边笑,这画面怎么这般喜感,这般鬼畜。 “公子,公子……”青奴摄手摄脚地走过去,轻声呼唤。 完啦完啦,公子充耳不闻。 青奴壮着胆的拿手在公子跟前晃动,嘴中嘀咕摇头道:“糟了,公子怕是中邪了。” 公子从秦州回来喜怒无常,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离魂证。那日公子出去半日就领回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现在看来兴许是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青奴暗暗打定主意,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他便去黄鹤观去请个道长回来收魂。 易文清扯下竹签,用舌头将糖拨至一侧腮下,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青奴惊魂未定,可公子发话了他不敢不从。 青奴一边打开笼盖拾掇,一边偷偷观察公子脸色。 见公子已然面色如常,他松了口气,安心多了。青奴擦了擦汗,公子的不苟言笑见惯了,突然一派童真颇令人摸不着头脑。 青奴退去时不时回头探看这边情况,正好撞上他公子警告的视线,他忙抱头乱蹿跑开了。 明月悬空几人知,依窗远眺夜半时。彩蝶绕花君未见,却恨春风细雨迟。 原以为只有女子才会春闺秋怨,今日才知并非如此。 易文清捏起一块月饼,在月下静静吃了起来。 青奴这事办的麻利,还备了一壶陈皮酸梅饮子。月饼就着饮子一起吃,不干不腻。 云舒云卷,易文清这一坐是一宿。 鸡啼的第一声,天朦朦亮。易文清带着朝露,回房更衣。 不待青奴伺候,他便洗漱更衣,早早驾马出府了。 正文 一百一十二章 华阳告辞 承安被华清华阳与八娘簇拥到了餐桌前,碗里小山似的堆得满当当的。 “够了够了,不要再夹了。”她忙夹掉一块卤肉塞入口中,减轻碗里负荷。 “怎么不见呆子?”平素每日都是他起得最早,一段时间不见,难不成转性了? “许是练功忘记了时间。”华清给八娘碗里夹了个荷包蛋,盯了八娘一眼。 “什么练功,肯定是昨夜他们二人闹别扭,今日置气呗。”八娘心直口快。 “唉呀,死华清你踢我干什么?”八娘扯着裙子,叫痛连连。 “华阳你大哥欺负我。”八娘求助的看着华阳。 华阳愣了下,眼色暗沉下去,随即低头扒面,视若无睹。 “安姐姐……”八娘又向承安。 承安收住连连笑意,这华清是管不住这位小娘子了。 “好了好了,还不知道你素来喜爱夸大。华清哪舍得对你下重手,你这叫声也就能唬唬华清。” “华阳你说是不?”承安转头笑着问华阳。 华阳喉头动了几下吞咽完口中的面条,低下头艰涩道:“确实如此!” 咦,承安意识到什么,我们家八娘是命犯桃花呀!她下意识的观察华阳,只见他眼神幽暗,低头不语,刚刚那简短的四个字却是难言的苦涩。 华阳是什么时候对八娘生的心思呢!或许在更早之前,但是那时候她自己也不懂情爱,是以压根看不出。 承安夹了块脆萝卜,眉头微皱。既然她能看出来,以华清的睿智,定能看出来。 她暗暗看了眼华清,嘴唇紧抿,果然他是知道的。 华阳自以为瞒过了华清,八娘这一根筋的看不出来,只怕没少往他伤口上撒盐。 看来,这阵子华阳过得很是伤情呀! “八娘,他们二人为什么闹别扭?”承安重新转回话题,打破这片刻的尴尬沉默。 “要我说铁定是那朱乔儿不情愿呆子照顾你,所以只能勉强自己照顾你,于是就生那呆子的气?”八娘合理推理道。 “昨天是朱乔儿照顾我的。”昨晚喝断片了,前面的事情记得,至于回客栈后到醒来中的那段全然不知,但对于这点她一点也不意外。 八娘点了点头。“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换好衣服,醒酒汤朱乔儿也弄好了。” “她肯定是因为呆子的缘故来照顾你的,但她自己是心不甘情不愿。” “这次是安娘问我才说的!”八娘瞪了眼华清,小声补充道。 八娘这脑袋瓜子,分析别人的事情想像发挥,到了自己身上为何就不能触类旁通。 “接下来,我与八娘随钟直他们去达州。你们二位怎么打算?”承安对华清华阳两兄弟道。 “肯定是随我去达州!”八娘喜笑连连,摇着华清的手道。 “我回京城!”低头不语的华阳,突然抬头道。 华清沉默了一瞬,皱眉道:“一个人去京城做甚?” 华阳固执的摇了摇头,“你们去达州都有各自的事情,只有我无事。且我一直生活在大哥羽翼下,现在长大了是时候自己去闯闯。” “好男人志在四方,想法是好的。”承安点了点头,看向话清道:“华清大哥,虽说长兄如父,但如今华阳已经是男子汉了,该放手让他独立了。” “可他自小就未于我分开过,何况是只身一人独闯江湖。”华清面上神情矛盾变化,手足之情怎能放下。 “我之前也从未与父亲分开过,这次离家出走,一个人闯荡江湖,才能结交到诸位好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样下去兄弟二人都痛苦,不如由她来做这把刀。 她于他们二位有恩,她的话多少可以动摇华清。 承安见华阳紧攥着拳头,做出这个决定可见他下了更大的决心,她需为他添最后一把柴。“不经风雨不能成长,父母之爱,为之计深,爱弟当如此” “再说分别又不是不相见了,我可是期待再见时华阳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是……”华清还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是没说。 没说就是已经默认了,承安心思一转,趁热打铁道:“华阳准备何时动身?” “我想今日就起程。”华阳放下筷子,席间第一次正眼看华清。 “这么快!”华清放下筷子,打量着这个身材与自己相似的亲弟弟。“今日一早天青帮送了拜贴,等谢前辈入土后几日再走吧。” 华阳苦笑道:“拜贴其实是冲着钟兄弟来的,我去也只能凑热闹。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没有方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路是要靠自己走的。” 华阳起身道:“我吃饱了,各位慢吃,我先去收拾行李。” 说完便大步流星走了。 “华清你弟弟要走,你不再劝劝。人多才热闹嘛。”八娘胳膊肘顶了顶华清的臂膀。 我的姑奶奶,真是看戏不嫌事大,饱汉不知饿汉饥。承安气煞,一扇头敲上八娘这个不开窍的。 “痛!”八娘大呼,捂着头哭丧着脸道:“这次是真痛,不是夸大的。” “知道痛就好!”承安白了她一点,她怎么对八娘有点恨铁不成钢呢! 华阳刚走,朱乔儿这厢轻移莲步而来,跟在她身侧的还有钟直。 承安轻笑,只怕这朱大小姐当真是为了她置气。 朱乔儿一一见礼后才随着钟直落座。 “都是熟人,乔儿姑娘不必见外。”华清熟稔道,转头吩咐了小二舔碗筷。 朱乔儿欠了欠身,“乔儿与各位相处良久,不是见外,只是表示对各位的尊重。” “这些礼仪成了我的习惯,一时半会我纠正不过来。”朱乔儿柔声细语解释道。 “乔儿姑娘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姑娘切莫因为我等粗鄙江湖人去改变自己的好习惯。” 华清刚说完就听到八娘毫不掩饰的重“哼”了一声,径直离席夺门而去了。 华阳连忙赔笑追了出去,顿时席间就剩下他们三人缄默不语。 “我那妹妹确实粗鄙。”承安笑了笑,但是她可不会道歉。 人总是对喜欢的东西会护短,她也不例外。在爱的人眼中,缺点是个性,在不喜欢的人眼中,优点是累赘。 倘不是在江湖这个圈子里,朱乔儿这种才是众人肯定的,八娘确实上不来台面的。若论起嫁娶,婆婆们应该都喜欢朱乔儿,不喜八娘这种咋咋呼呼的。 虽然她未嫁娶,这类闺中话本没少看,之前教八娘说书中的婆婆就是个棒打鸳鸯的狠主。好在华清无父无母,上头只有个师傅,下面一个弟弟,都是江湖中人。 华清还惧内,冲这点她对八娘的嫁娶甚是宽心。 易文清母亲也过世了,父亲倒是健在,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不好处,她就打定主意把他拐到白沙洲去当上门女婿。 “八娘姑娘是真性情。”朱乔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用‘真性情’三个字给她定了性。 承安略微笑了笑,这位朱乔儿真是会说。 “昨日有劳姑娘照顾了。”承安施了一礼。对于看重礼仪的人来说,光嘴皮说说不显得看重。 再者,她无心造成他们茅盾,他们安好,于她才是受益。 “安娘姑娘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朱乔儿回了礼,执着她的手道:“看姑娘气色红润,想来酒已经解了。” “是!多亏了乔儿姑娘的醒酒汤。”承安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她们之间哪来的亲密,别整的跟后宫那些姐姐妹妹似的。 “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朱乔儿面色讪讪,委屈的模样楚楚动人。 承安撇了钟直一眼,回过头对朱乔儿意味深长道:“我沾了钟兄的福气了。” 闻言钟直差点呛到了,朱乔儿却是含羞如花,笑意盈盈。 这话不知道呆子懂没懂,她们二人却是谙知其意。投人所好,她会的嘛! 承安知道,朱乔儿吃味生气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正文 一百一十三章 口角之争 送走华阳,大伙一块去了谢府上香凭吊。 谢催旭之前广发英雄贴追凶,用的是谢府名义,这次前往秦峰山的拜帖却是以天青帮的名义发的。做完三日道场,于第四日将已故天青帮帮主谢一飞落葬于秦峰山脉,这里也是历代天青帮帮主埋葬之地。 届时天青帮将封棺定论,当着历代先祖的面,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天上的云越聚越多。 起风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秦州只怕是要变天了。 她楚承安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变不变天不打紧,这是他们谢家、天青帮之间的事情,不要刮到无辜的人就好。 从谢府回来客栈的路上,钟直几次想找机会与承安说话,都被她避开了。 是夜,她倚靠着窗台发呆。 瞧见钟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月光下隐有郁色。 他现在一举扬名又美人再畔,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会惆怅。 兴许是她看错了!待她再次探究时,钟直也向她这边看来,嘴唇蠕动似,看着口型像是唤她名字。 承安撂下床帘,往里靠了靠。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再次打开,月下空无一人,只有斑驳的树影晃动。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为了避嫌,也未曾与钟直私下说过半句话。 秦峰山脉在秦州谢府西面的五十里地,也是当年天青帮的发源之地。此处钟灵毓秀,得天独厚,是上好的风水宝地,是以天青帮的掌门一直葬于斯。 先帝惠清章轩辕开河祖籍秦川,未入京城时为王时,曾向谢家讨了秦峰山脉东侧的一块风水宝地做日后的阴宅。 后来轩辕开河造反逼宫,入了京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从此远离了秦川。似是未料天命之短,事先未曾修葺,加之圣京离秦州路途遥远,不愿劳民伤财,便由其儿子轩辕拓磊葬于圣京城外的皇陵。 据说当初天青帮的旧址是冯家挑的,这块陵墓也是冯家帮看的。谢家祖上与冯家祖上世代交好,偏偏到了谢催旭与冯凝霜这里葬送了。 真是冤孽啊! 承安之前听刘浓渡提过冯家,今日又听到众人议论纷纷,不免生心声了好奇。 “这冯家到做什么的?”心念一动便她随口问道。 “土包子,连冯家都不知道还敢出来晃荡。”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声插进来。 “又是你?”承安看过去,皱起眉头。 那名粉衣女子眼鼻朝上,生怕多看了丑女一眼就污了眼睛,倒是对着她的‘千金’颇为觊觎。 “明珠蒙尘,偏偏跟错了主人。”,粉丝女子对着马儿惋惜道:“自认倒霉吧!” “诶,哪里来的野狗乱咬,你说谁是土包子?”八娘插腰上前,瞪着圆溜溜的眼珠,挡在承安前面,嗓门盖过那名女子。“说谁啊?有种再说一遍!” 承安被老母鸡护小鸡架势的八娘给逗乐了,谁都不服就服八娘这个大嗓门。她‘野丫头’一喊,四周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粗鄙!”粉衣女子似是从没被如此嘲弄过,气得筋脉鼓起,脖子涨红。她伸手推着八娘道:“再说一遍何妨,我说得就是你们,一个丑女一个泼妇,一丘之貉的土包子。” 八娘没有功夫,这名女子却是正经的习武之人,且修为不低。被她随意一推,八娘一个踉跄,幸得承安背后相抵才稳住身形。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脆响,众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粉衣女子扶着脸,张大嘴巴,脸上还维持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显然是被一巴掌打懵了。 粉衣女子身后那位欧阳性男子忙走上来,华清一把拉住八娘护在身侧。钟直则在朱乔儿的担忧中抢先站到了承安前头。 “这可是安家的小姐啊,这个丑娃闯祸了。”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粉丝女子的身份。 “虽然现在安家没落了,曾经还是世大世家之首,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现在依然还在四大世家中。” “姑娘,动手打人本就不对,劝你快点俯首低眉道个歉,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客中有热心肠的出主意。 粉丝女子听完这句猛然回过神来,立即摆出一副优越的姿态来。她是安家的嫡出小姐,父亲乃是安家的大房,岂能被个丑丫头蹬鼻子上脸,被打的是安家的脸面。 “在下欧阳擎天,见过各位。”欧阳擎天将粉衣女子拉至身后,正色道:“适才是安佩馨小姐言语不妥得罪了姑娘,可姑娘一言不合动手打人实为不妥。” “佩馨是跟着在下出来游历的,在下需给安家交代,还请姑娘赔礼道歉。”欧阳擎天扫了一眼众人,历色道:“诸位都是见证。” “是欧阳世家的公子,这一巴掌得罪的人多了。”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安家跌落榜尾,欧阳家代而取之,风头正劲。一个安家再加一个欧阳家,这祸闯得有点大。 承安正欲说话,钟直按了按她手臂,抢先道:“我们可以赔礼道歉。” “什么?”八娘眉毛倒竖,第一个不服。华清生怕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忙掩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姑奶奶不要再添乱了。” 承安剜了眼钟直,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把自己卖了的。 其中又有人认出这是新晋的屠恶英雄。 在肯定的、否定的眼光中,钟直并未退缩,先行一礼然后道:“在我们赔礼道歉前,你们先须向我们赔礼道歉。” 众人皆是一怔,还以为这新晋屠恶英雄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屠恶英雄年年有,没几年便被遗忘了。而源远流长的四大世家这种中流砥柱,怎会撼动。 这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啊! “安娘打人固然不对,可若不是安佩馨小姐言语挑衅在先,动手推人在后,安娘岂会无故打人。”钟直挺直胸膛,言辞恳切道。 “欧阳哥哥,欧阳哥哥。”安佩馨摇着欧阳擎天的手臂,“这群人欺负我不打紧,他们现在是欺负我们安家和你们欧阳家,定不能轻饶。” 欧阳擎天思索了一下,“放心,我会让他们给个交代的。” “敢问安娘姑娘与那位姑家身体发发肤可有损伤。” “不曾。”钟直坦言答道。 承安叹了口气,呆子还是那个呆子。刚高看他一眼,这么快就要跌落别人陷阱了。 没趣! 承安轻笑道:“敢问欧阳公子,是不是她挑衅再先,推人再后,我才动的手?” “你们分豪未伤,佩馨却因此一段时间不能见人。难道姑娘认为没错吗?”欧阳擎天面上挂不住谦谦君子的风度,终是沉不住气。 “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承安眉眼一扬,陡然提高声调,“难道欧阳公子当着众人的面不敢直面回答吗?” “是!”欧阳擎天咬牙低声道。 正文 一百一十四章 封棺定论 承认就好办了,安娘暗笑。 “照欧阳公子之言,别人欺我辱我打我,我束手忍受就对了,如果反抗就是错了。”承安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擎天面色沉了一分,“我只是就事论事,姑娘切莫扯远。” “我就是在就事论事。只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发生自己身上就是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活该。”承安讥讽道。 “安娘姑娘不要激化矛盾,今日若是被打的是你,你还能处之镇静吗?” “当然能!”承安绕过钟直款步向前,视线扫过安陵馨红肿的脸颊,顿了下道:“爱人者人恒爱之,欺人者人恒欺之。作为世家公子小姐,这个道理家里人没教,我便今日教你们。” “你……”,欧阳擎天指着她,手上青筋暴起,脸色骇人。 他显然在竭力克制住自己,承安装作害怕的后退两步,惊讶道:“莫不是欧阳公子也要学那安家小姐动手打人。” “休要胡说。”欧阳擎天暴怒道,手上的拳头拧得吱吱作响。 “公子不要动怒,你此翻闯荡江湖为的就是收敛心性,习得经验教训。今日的成果必定刻骨,这学费就不必了,权当赔偿安小姐的医药费。”她笑意盎然道:“公子以为如何?” “妖女!”好厉害的一张嘴,轻轻松松的几句话,说出咄咄逼人的凌厉,佩馨栽在她手上一点也不冤。 承安煞是好笑,“刚才骂我是土包子,转眼我又成妖女了?” “欧阳哥哥,不要与这种土包子白费口舌,咱们手下见真章。”安佩馨因为脸肿起,说话含糊不清,嗯嗯呀呀的。“她既然不知道冯家,肯定不知道安家,今日就让她见识见识安家。” 承安摇动食指,笑道:“非也非也。安家的五步裂心掌早就见识过了。难道你能使出还比这个更厉害的吗?” “如果是,我会对你刮目相看的。”本来不提安家,她或许可以得过且过不予纠缠,可知道是安家的人,呵!正好有旧仇。 欧阳擎天心生警惕,转头对安佩馨道:“慎重,还未摸清楚对方底细。” “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慎重什么。”安佩馨愤愤道。 “无声无息就打了你一巴掌,你有把握打得赢?”,欧阳擎天眼底闪过一丝难查的嘲讽,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打输了,安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小贱人,我不服。”安佩馨意难平。 欧阳擎天不悦地皱了皱眉,祸从口出,刚交的学费就忘了。这位与他有婚约的安家小姐,似乎不是个做当家主母的料。 “嘀咕了这么久,可是商量出了什么?”承安耐着性子问道。 正巧这时,谢家及身后的天青帮运着灵柩出现在了视野中。 欧阳擎天眉头一展,顺势道:“我看这样,今日是谢前辈出殡之日,我等就不要在此打扰了前辈安宁。先将恩怨再抛一旁,过后再议。” “好!”承安就此退开,让出中间的大道。见好就收,这个欧阳擎天倒不是个草包,况且是世家男儿,不能轻敌。 对面的安佩馨,还再闹别扭。不知道欧阳擎天哄了些什么话,不一会倒是安静了,脸上还露出了欢愉。 谢家的墓冢前的盛况堪比舞林大会。在众人目送下,灵柩落入墓中,紧接着是填土,孝子哭孝。 谢大公子是个重情的,悲痛难以自抑,众人纷纷劝他节哀。 “咦,天青帮现任掌门怎么没有出席?”人群中有人道。 话声虽小,却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承安看去,说话的是刘浓渡。 华清道:“怪不得发帖说要封棺定论,昭告天下。” 承安点了点头。 封棺后,谢催旭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现任掌门谢必天本不是谢家人,深得谢一飞赏识便认了义子,赐他姓谢。而谢催旭因为婚变从此一蹶不振,谢一飞失望至极,遂着重培养谢必天做接班人。 彼时,天青帮各位长老皆不认同。长老中虽有外姓人,但大多都是谢家本族人。谢一飞力排众议,以自辞掌门逼迫众长老,鼎力支持谢必天上位。 据谢催旭说,他父亲此举之前因为对他失望,爱之深恨之切,只是借此激他振作。选谢必天做代掌门实数无奈之举。而真正的掌门授印一直未交付出去,是以,谢必天并不是名符其实的掌门,这一点天青帮上下都是知道的。 只是随着谢一飞年事渐高,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儿子总要眷顾几分,加之谢催旭心有悔悟,这两年行事已令谢一飞深感欣慰。 因此,谢一飞就动了易主的打算。因为顾念与谢必天的父子之情,一直再等待时机说明。未料,谢必天早有察觉,对此心有不甘。于是铤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谋害了谢一飞的性命。 谢催旭高举天青帮帮主的授印,大声道:“父亲在弥留之际将掌门授印转交予我,嘱我将天青帮发扬光大,并令我全力查找真凶,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属下参见帮主。”六大长老带头跪下,身后的黑压压的天青帮一众弟子跟着下跪齐呼。“尔等愿誓死追随。” 呼声响彻云霄,徘徊在秦峰山经久不散。 “属下恳求帮主,完成老帮主遗愿,肃杀逆贼。”其中一名长老道。 “来人,羁押罪人谢必天!”谢催旭负手而立,睥睨众人,一改颓废之气。 谢必天手上脚上戴着碗口粗的链条,每走一步叮铃作响。 他跪在碑前,嚎啕大哭。 “谢必天,家父对你不薄。纵然夺回你的帮主之位,谢家也必不会亏待你。”谢催旭仰天长叹,痛心道:“你我是兄弟,何需如此。” “呵!”谢必天应声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这条命本就是义父给的,别说一个帮主之位,就是义父要我这条命,随时都可以拿去。” “帮主,谢必天狼子野心,人证物证具在,不必与他多费口舌。”之前说话的长老再次开口道。 “呵!”谢必天又是一笑,笑声凄凉。“好个人证物证!” “你我兄弟一场,喝完这碗酒,好好上路。”谢催旭亲自端来一碗酒,面色不忍。 谢必天用牙咬住大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摔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 “杀人立威,好!好!好!”谢必天连说三个好,瞪起骇人的双目定定看着谢催旭道:“好自为之。” 谢催旭挥手落下,背后身去,刽子手带着大刀从侧面上来。 林间一阵山风刮过,众人衣襟鼓动。待刽子手顶风上前,谢必天已经栽倒在地。 霎时林静风止,只有几只鸟儿发出哀鸣。想是那些鸟儿承受不了磅礴的内力而哀。 几位长老上前探了探鼻息,令一名长老秉息凝眉道:“自爆筋脉而亡。” “谢必天弑父夺权,畏罪自杀。今日肃清内务,拨乱反正,以告天下。”谢催旭对着众人宣告。 “帮主既然他已畏罪自杀,不如留他个全尸。”另外一名长老道。 “糊涂,帮主自有打算。你一个外姓人,宗族之事岂容你插手。”最开始说话的那名长老喝到。 原来这位提议的是天青帮唯一的外姓长老庆丰,素来受谢必天的倚重。 “罢了罢了。”谢催旭挥挥手,“就地寻个土坑掩埋了,让他日日给父亲忏悔。” “是,帮主!” 正文 一百一十五章 只身赴约 谢家在秦峰山山脚下有一片宗族宅子。谢家颇为重视,不但有人看守,每年还拨了人修缮。样式虽说有些旧,却也不至于破。 封棺定论后,江湖客散去了大半。极少数留下来的大多是见天色不早,便留宿一晚。 承安本不欲留宿,只不过欧阳擎天说容后再议,他们苦主没走,她这当事人若是走了,倒显得她胆怯怕了他们。 盖因钟直新晋的身份,谢府行了便利,给了他们一众人优待,拨了一处宅子的西院给他们留宿,晚膳也有侍从们送过来。 “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谢必天这种祸害,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八娘胳膊肘推了推华清,“你说了?” 华清停了手下筷子,悠悠道:“既已沦为阶下囚,不死还能如何?” “兴许有什么误会,谢必天看着不像这种人。他任掌门期间,治下严谨行事磊落,颇有贤名。”钟直道。 “坏人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吗。”八娘呛声。她斜睨了朱乔儿一眼,“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千好万好,没准一肚子坏水。” 承安与华清对视了一眼,想必此刻与她心情一般无二,这个八娘与钟直确实不怎么对付,准确来说应该是与朱乔儿不对付。 “直哥不过是就事论事,还请八娘姑娘不要含沙射影。”朱乔儿难得发怒,发起怒来说话依旧细声细气的,但用词精准任谁也不能忽视了去。 反观八娘,倒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华清惧内是拿她是没什么办法。 承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给了八娘一个警告。她这会安安静静的夹菜吃饭。 “钟兄弟朱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八娘她脾气向来如此,心眼不坏的。”华清干笑两声。 “华兄严重了。”钟直言简意赅,男人之间心照不宣。女人家家的小心思,男人们不甚在意。 而朱乔儿懂得给男人面子,只低头吃饭并不插言。 “今日封棺定论,天青帮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具在,却不摆到台面上来公示。你们二位怎么看?”华清对承安钟直道。 毕竟身处天青帮,为防隔墙有耳,华清的话说得极低。 “谢家私事,天青帮内务。毕竟是丑闻,不与众人交代并无不妥。”钟直道。 承安认同地点了点头,“此事不论真假,谢必天必死。” 见他们二人看着她,承安顿了顿接着说:“诚如呆……钟直所说,这是内务,与他人无关。 是以只要谢家、天青帮认可谁,谁就是帮主,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喜闻乐见这个结果。” “安娘分析透彻。谢家自是不愿将百年基业交于外性人手,谢前辈在时力压众议,不在了当初反对的人自然全部站出来。所以不论人是不是谢必天杀的,都只能是谢必天杀的。”华清道。 “谢催旭是谢前辈唯一的儿子,他接替掌门名正言顺,合情合理。”钟直接着道。“论杀人动机,确实是谢必天最大。” “所以,你们也觉得这内里有乾坤?”华清问。 “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承安抬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换作你们,百年之后会是愿意将财富地位给自己子孙,还是给没有血缘的外人?” “那还用说,肯定自己人。”八娘抬起圆圆的脸蛋不假思索道。说完自知多嘴了,怯怯看了承安一眼,复又低头拔饭。 在场没表态的,其实都认同这个个答案 “所以,这件事情是真正的盖棺定论了!”承安起身。 别说八娘觉如此,就是她至今也觉得不太真实。来秦峰前以为会有一翻风起云涌,结果愣是半点雨碎子都没有。 彼时,令一处宅院里春色旖旎。轻纱薄帐里不时传出男子的低吼,女子的呻&吟娇&喘。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啼泣,男子元阳飞溅,两具交缠的身体轻轻颤抖。 “欧阳哥哥,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安佩馨不顾身下的疼痛,重新攀上男子的胸膛。“以后佩馨的事情就是欧阳哥哥的事情。” 欧阳擎天淡然地提起裤子,一手抵着床半敞着胸膛,一手随意拨弄胸&前的粉果,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佩馨初开的花朵,哪里受得了如此撩拨,转眼媚眼如丝,娇呻连连。“欧阳哥哥真坏。” 他坏吗?明明是她为了求他办事,投怀送抱,怎么成了他坏了!男子低低的笑。 世家公子没娶妻前不能纳妾,通房谁还能没几个。自初遗起当家主母就会发配丫头贴身伺候,深谙情事。是以安佩馨自己送上门来,他便照收不误了。 欧阳擎天视线从上往下扫了眼安佩馨,除了相貌出色几分,秉性娇纵几分,其他与旁人无异。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当真出息得很,为了与人斗气婚前就委身于他了。在这之前他都没有动过半点这方面的心思。 她就没有想过日后他不娶当如何?这种女子抬个贵妾可以,当不起未来欧阳家的当家主母。 “欧阳哥哥,我要那贱人不好过。”安佩馨蹭着他的胸膛。 男子幽暗神色闪过,拍着安佩馨如桃面颊,蓄满笑意道:“欧阳哥哥去去就来,你等着。” 欧阳擎天毫不眷恋的更衣外出,那个丑丫头一看就是个狠绝色,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安佩馨还没嫁入他们欧阳家,他暂时没必要与人结仇,吓唬吓唬戳戳她锐气就可以了。 西院里承安独住一间房。 “嗖”地一声,一只飞镖射在床柱上。 “谁?”承安一个翻身下床,门外没了动静。 她拔下飞镖,上面钉着张纸条。 “秦峰山中九天崖上一决高低。只论胜负,不拼生死,自此恩怨两宽。” 承安笑了,还以为会拖到明天,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想必月黑风高,输了也不丢面子。 欧阳凌云参加过屠恶大会,她看过的,她还是对自己有几分自信的。 “嘘!”窗外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呵!明目张胆的挑衅!!! 承安夺窗而出,欧阳擎天的身影已在数丈之外,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轻功还不错,比她只差一点点。 她施展穿云游凤,不多时见到欧阳擎天的身影出没在那片坟墓之地。 带她破风上前,哪里还有什么欧阳擎天的影子。 “欧阳擎天”,她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只有呼呼风声吹得衣袂作响。 正文 一百一十六章 九天涯上 承安兀地皱眉,方才明明在这,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难道轻功登峰造极了吗?她继而否定了这个想法。 “欧阳擎天。”她又唤了一声。 秦峰山上,层峦叠嶂,树木茂密。由于此处削了林木筑了墓冢,于是三面的风倒灌,呜呜作响。 林中不时有鸟兽飞蹿,幽光下魂冢耸立,夜色渗人,说没半点害怕也不尽然。 承安紧了紧手,这才发现光顾着追人,红玉宝剑都未来及拿。 罢了,来都来了,哪有半路回去的道理。既然约在九天涯上,她便翻过这座前头再往西去会会他。 白日里,他们曾去九天崖上观光过。九天崖上云海翻涌,壁立千仞,雄奇险幽。 既然只论胜负不拼生死,劳什子选悬崖峭壁。武林中人就喜欢搞虚头巴脑这套,但凡带点正式的比武必定要选名山大川。 前面的墓冢有一堆新土,那必定是谢前辈的墓。她路过时,顺便祭拜了下。 再往前行,不多时就到了九天涯上。 涯高风大,九月天里遍生寒意。承安搓了搓胳膊,绕着九天涯上走了一遭,极目望去哪里有半点欧阳擎天的影子。 难不成那厮还未至此? 想一想,应该是这样的。害她一路好追,将穿云游风施展到极致,结果竟然是她先至了。 承安挑了块挡风的巨石,她抱中背抵着巨石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过了,欧阳擎天竟然还未至。夜晚行路与白日不同,莫不是迷路了。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半盏茶功夫,心知自己被戏耍了,心中窝火正欲离开。 这时,西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在前女的在后。 欧阳擎天将安佩馨带上来了?两个人要以二敌一? 只一瞬她便否认了她的想法。方才只有欧阳擎天一人在她前头,他们是东面上来的。而这一男一女,是从西面上来的,听脚步声必定是高手。 承安正犹豫要不要此刻就走,便听有人道:“催旭,咱们多少年没上过九天涯上了?” 闻言,承安心头一惊。来人竟然是谢催旭与冯凝霜。 “整整十八年了。”谢催旭吸了口山风。 “是啊!一晃都过去十几年了。” “凝霜,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从头来过。”谢催旭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可能。”谢凝霜冷笑一声,出言干净利落。“自我做出那等错事,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明知是错,为何不迷途知返。”谢催旭喃喃道:“你知道的,只有你愿意……” 话还未说完,冯凝霜便打断了他,“我不愿意。” “催旭,你知道我的个性执拗。所以我即便错了,也不会允许自己回头。”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谢催旭说着说着无了半点底气。 “以为我找你是想破镜重圆。”谢凝霜呛声道。 “你是为了他?”谢催旭情绪激动,“你为什么时至今日都不肯透露那人是谁。他负了你,你还要如此护他。” 冯凝霜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嗤声道:“护他?”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为我自己。” “你是利用我吧。”谢催旭苦笑。 “你要是这么认为,那便是吧。”冯凝霜半点不曾否认。 “既然如此,东西你已经拿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走吧。” “我拿到我要的东西,不是也助你坐上了帮主之位。”冯凝霜冷笑道。 “你可知我为什么突然想坐上这帮主之位了。”谢催旭突然笑道。 “我不知也不想知。”冯凝霜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帮主之位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是物归原主。你领情也好,不领也罢,走上了这条路就要狠心到底。” “如你般狠心绝情吗?”谢催旭拔高声调。 “谢必天对谢家从无二心,对我如手足,我虽曾嫉妒于他,却曾不想要他的性命。” 冯凝霜讥讽道:“要与不要,你不都已经做了吗,还做得这般好。” 谢催旭陷入沉默。 “没人看过程,只有人看结果。只牺牲了一人,这个结果大家都满意不是吗?” “我这样做,死后没脸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又不是你害死的,有什么不能见的。谢必天本就不是谢家人,得了你们谢家恩惠这么久,即便拿回去,也不欠他什么。” “谢必天的后人你待如何?”冯凝霜问道。 “我孑然一身,无子无女,就将那孩子养在名下。若是人才,日后帮主之位再传回给他。” “妇人之仁!”冯凝霜咒道。“斩草要除根,留在身边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本掌门自有打算,就不劳醬霜夫人费心。”谢催旭改了称呼。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都要认个义子。”冯凝霜嗤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要做好掌门性子就不要绵软。如果有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捎信给我,我替你代劳。” “九天崖上十八年再来,只怕也是你我最后一次来。” “走罢!” 承安猫在石头下,暗暗叫苦连跌。她秉气宁息,半点也不敢动。 这二位都是绝顶高手,若是知道她偷听,以冯凝霜冷情的性格,焉能留她性命有。 听到她们要走,她悬着的一颗心终能放下了。 待听见他们脚步离去,她欲动身离开。 她一抹怀中虚空,木头人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今日她一人独睡,遂将木头人搁在怀里。刚一路疾驰,又在九天涯上走了一遭,不知道掉落何处了。 她思来想去,拜祭时木头人还在身上。涯上风大,她又冷得抖手,是以掉落崖上的几率最大。若是崖上找不到,就回去这半路找寻一遍。 月色暗淡,她趴在地上东瞅瞅西翻翻。此刻,她心中将欧阳擎天那王八蛋骂个千百遍都不解恨。 “可是在找这个?”一只黑衣服的手将木头人递了过来。 承安看到木头人本能一喜,不过刹那遍乐极生悲。 妈的,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忍不住想粗口。 正文 一百一十七章 陪你堕入 楚承安抬起头,这次才真正的看清醬霜夫人的真容。 纤瘦的身形笼罩在宽大的玄色的袍子里,面上毫无神情,看着她好像是看在死物。 这次失策,毫无退路可言。上次胆敢挑衅花无香,不过是事先借了胆。虽说逍遥游没来,来了醉书画是你一样。 可这次,她孤立无援! 一瞬间她脑海里千回百转,眼下她只能赌,赌谢催旭的‘妇人之仁’。 她无漾的伸手去接木头人,一派天真道:“可叫我好找,谢谢夫人。” 冯凝霜一双冰冷的手趁机拂上她的手腕,中指食指搭上她的寸口,寒霜冷面终于有了些微的表情。 当初中了软筋散的毒,再加上玄阳冰心诀的功效,才骗过了花无香众人。现在她不敢想还有这幸运,特别是今天的运气点背。 “大半夜的就为找这个东西?嗯?”那一个‘嗯’字,凌厉而肃杀。 “是的!她对我很重要。”承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重要?”冯凝霜嗤笑一声,“比命重要?” “自然是命更重要。”承安将木头人揣进怀里,退开两步保持戒备。 “听到多少?”冯凝霜斜眉直插云鬓,话锋一转,“又或者本就是为此而来。”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承安装傻。“秦峰好大,我之前遍寻不至,刚到了崖上就被你们找到了,你们可真是我的贵人。” “哼!”冯凝霜眼睛慢慢眨了下。 不好,这是杀机,承安瞳孔骤缩。直觉! 当下她毫不犹豫,在冯凝霜抬手之际就翩然跃于一块硕大崖石上。 紧接着,一道璀璨的银色光辉直插硕石,“锵”的一声,火星四射。冯凝霜随手一扬,巨石轰然炸开,土石飞溅。 一切快到电光火石,承安一个趔趄闪到一侧的泥地上。 承安暗道好险,再看看刚才硕石的位置,此刻才后背发凉,心有戚戚。 “机警敏捷。”冯凝霜将武器收回掌心掂了掂,“好久没碰到这种有意思的娃娃了,若不是此种场合相见,我倒是想收你没徒。” “可惜了!”冯凝霜露眉头微抬,眼沉不见底。 承安这才看清这是一把小号的虎爪勾,威力却不容小觑。 承安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念头是逃跑。若是只有冯凝霜一人,即便敌不过,想来也能保命。她只能最好的期待,打底最坏的准备。 “凝霜,你武功大成了。”谢催旭道。 “所以才有今日的酱霜夫人。”冯凝霜睁眼上扬,薄唇漾起无边笑意,“我的离魂噬血,今日不饮不归。” 言下之意只能背水一战,一决生死。果然,名山大川不能来,一来便是论生死。 承安身无长物,若是手持红玉宝剑,或许能战上一站,玄女掌现在是鞭长莫及。拿离魂勾半点办法也无。 对,提醒到她了。唯一的契机是近身搏斗,这样才能发挥玄女掌的威力。 冯凝霜眼帘下垂,手腕一翻,左右两手同时弹出两道虎爪勾,直击承安的琵琶骨。 阴狠歹毒,更胜花无香。花无香与她相比只能说疯,而这个女人是狠戾。 承安心有计较,倾然跪地仰身后俯,手往后猛力一撑,借力顺着地面滑至冯凝霜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她同时以掌为刀,砍下冯凝霜双腿外侧的犊鼻穴。 冯凝霜韧带一曲,煞是整个人曲身下来。承安知道这点手段不能奈冯凝霜如何,但她要的就是这个喘息的间隙。她趁机借力站起,两掌用尽全力拍下她曲身下移的双肩的肩井穴上。 这下冯凝霜如她所料,彻底的曲膝落地。 承安汗如雨下,半点也不肯松懈。她知道自己是用了全力,而对方只是没找到突破的时机而已。 她欲抢站先机再下狠手时,只听冯凝霜道:“谢催旭你等着给我收尸吗?” 谢催旭一愣,随即抽出腰间软剑加入战局。 一柄软剑从冯凝霜腰侧与手臂中间隙左出右进,快到令人咋舌。明明一柄剑,却看到两道白光穿梭。 承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将玄女掌用到极致,倘若她爹楚问天看到,都只怕要赞叹一声。 承安甚是吃力,近有谢催旭,远有冯凝霜。双手难敌四拳,双人夹攻,这是不给活路啊。 三十招后,她肩臂衣襟破碎,有一道道血痕渗出,有苦难言。身上狼狈不堪,眉眼依旧执着倔强,看得人心神一凛。 “谢掌门,请听我一言。”承安顾不上疼痛,急中生智道。 谢催旭虽然手上动作未停,招式却缓和下来。 “谢老前辈生前仁厚正直,天青帮规矩有序。晚辈为祭奠老前辈而来,却要无端命丧黄泉。”承安忙于应付,说话颇为吃力。“但我临死之前都不知道二位为何要杀我。” “至少让我死得明白。”承安掌以掌化剑,说话间不敢丝毫懈怠。 谢催旭出手明显留情了,“凝霜,一个小丫头,算了吧。” 冯凝霜已经挣脱了桎梏,高手博弈,除了比功夫还比应变。一通缠斗后,冯凝霜改变了策略,将钢丝挂在脖间,手持虎爪与之搏击。 “糊涂。”冯凝霜咒了一声,“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她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娃还能翻天不成。”谢催旭罢了手。 “哼,小女娃。”冯凝霜凤眼微眯,戾气更胜之前。“她的身手需我二人合力,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娃能有的吗?” “纵然如此,大可废掉武功关押大牢,没必要赶尽杀绝。”谢催旭拂了下袖子,为冯凝霜的冷情痛心气愤。 “只有死人才能闭嘴。”冯凝霜眼底的冷意暴起,如地狱的恶鬼恣意。“心存侥幸,就是将刀递到别人手里。天青帮已经动荡一次了,你忍心因你再次动荡?” 谢催旭眉头微动,眉心皱出一道褶子。 承安时刻关心着他这边的动态,心知谢催旭已然动摇了。毕竟是做出那等事情的人,她怎感寄托全部希望。 但是,寄不寄托希望又能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她哭笑。 “谢催旭就是因为你的性格优柔,所以当初我才不心慕于你。但凡你有那人的几分的魄力手段……” 话还未说完,谢催旭如中魔咒,提剑上前。 楚承安已然料到。遂在谢催旭到来之际,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她宁愿将命运交给上天。 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是悬崖。 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吗? 她不甘心。是的,不甘心。 她韶华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来得及去京城赴约,还没来得及与他共襄白头,怎能死,怎敢死。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楚承安冷静,冷静下来。 两道离魂勾向她打来。她眉头皱都没皱,顺着袭来的方向堕入悬崖。 “安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一双手腾空拉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承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堕入。” 正文 一百一十八 崖壁隐洞 极速下坠,耳边风声呼啸。 那句‘不要怕,我陪你堕入。’有如梵唱,尽数抚平承安不安的情绪。 现在是死了吗?还是出现了幻觉。她已经区分不清梦幻虚实。 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握感,温暖而坚毅。 楚承安倏地睁开眼,真真切切的看到一个人。难道不是梦? 她还没来得及产生任何感受,背抵着一具结实的胸膛撞上半空的迎客松。压弯的枝丫将她二人抛上抛下数次,振荡的幅度才渐停。 “呆子?”承安狐疑的叫了一声。 半天才听到钟直闷哼了一声,想来这一撞不轻。 承安这才确信不是幻境,钟直是真的随她跳下九天崖了。 承安半眯着眼,小心翼翼的往下一探,深渊暗不见底。悬崖上面滚落的石子掉下去连个声音都传不回来,她这才知这九天崖所名非虚。 “吱呎吱呎”树干连响几声,原来是被二人强大的下坠力压爆了,眼看着就要断裂。 “安娘,等会你一人留在树上不要害怕。”钟直转头看了看安娘,眼神坚毅,似是下定决心。 “不要干傻事,在一起还有个伴。你纵然跳下来,我留在树上就能活?”承安急忙打断他的念头。 她运转玄阳冰心内功,集中念力,顿感耳聪目明。借着幽暗的月光远眺四方,她看到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藤蔓。 “呆子,你将剑擦入峭壁上。”她喜道。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是不可能。 钟直闻言,什么都没问。兀自用口咬掉剑鞘,整个人往前一仆,将剑身顿入岩石缝壁中,他的脚左右试探,待踩稳一处凹处,便向承安伸来手臂。 树身上少了一人,顿时上下摇晃。承安轻快地踩过树枝,借着钟直的手一起攀上崖臂。 危难之际不觉痛,现在缓过神来,意识回笼,伤口嘶嘶的抽痛。他们费力的攀爬,承安每走一路,痛感越发剧烈。 不能放弃。她咬着牙,月色下的小脸越发苍白。 钟直发现她的异样,腾出手轻轻触了触她肩头,手上黏腻腻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安娘,你出血了。”钟直心头一紧。 “废话。”承安实在是没心思讲话,行走的每一刹都是清晰凛冽的痛,痛到她脾气暴躁。 “哐哐”,剑擦着崖壁下滑,与崖石擦出星石火花。 承安暗叫不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定住。 她苍茫间踩着崖石上跃一步,一把交握住钟直的手,运气将剑身稳在崖壁上,两人这才停了下坠之势。 这样一来,二人需相面而动。 承安一转身,胸口擦到岩壁,怀中的木头人陡然掉落。 她抬起一只脚去勾,终是无功而返。她心中一阵沮丧,算了,还是那句话木头人哪里有人重要。 “刚才什么东西掉了?”钟直问。 “看路,不要分心。”,承安凶道:“你若是来帮倒忙的,当初就不要跳下来,害我受累。” 钟直不好意思的垂头,心里却一阵舒坦。 “还不快走!”承安又喝道。 钟直干笑着“哎哎”两声,这次再也不敢分心。 这一次稳打稳扎,虽艰难险阻,耗时颇久却顺利的到达了藤蔓处的崖壁。 两人对望皆是一喜,承安瞧着他那副傻样,继续咒道:“呆子!” 钟直却是笑了,熟悉的称呼分外亲切。 腾蔓细的有小指粗,壮硕者如婴儿手臂。分外牢靠,是以攀爬比之前要轻松多了。 承安扯着藤蔓往下探看,藤蔓只长在这几丈崖壁上,面积虽宽,并不延至崖下。 “等下我们再下去一丈,就砍下藤条打成绳结,结在壮硕的蔓条上。”她对钟直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能助他们走多远,眼下没得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靠近一点是一点。到时候腰上再缠几圈,指不定接下来还可以再遇到可以攀附的树木崖石。 两人继续扯着藤蔓下了丈余。钟直双腿蹬着的崖壁中空,他惊讶不已道:“安娘,快过来。” 承安没好气道:“一惊一乍做甚?” “这崖壁上有个洞。”钟直道。 承安马上反应过来,往钟直身侧挪了两步,踢腿踹入,里面果真虚空。 此刻的藤蔓枝叶交叉相连,茂密得不透空隙。要不是钟直误打误撞,便是从其旁路过也定不会知晓。 二人艰难的爬近洞内,黑漆漆一片。前面藤蔓遮盖严实,半点月光也透不进来。 钟直从腰背上拔下剑,准备砍掉洞前的藤蔓。承安却制止了他。 “冯凝霜此人多疑,明日想必会派人寻来。若是发现此处,怕是不妙。” 钟直依言收剑,遂扶着承安靠在洞延上。听见洞内的水声滴滴哒哒,心道至少他们不会渴死。 “你的伤如何?”钟直挨着她坐下。 他从一侧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又从另外一侧袖子里面掏出一根蜡烛。 “嚓”的一声,洞内被照亮。这个洞口约莫两丈,大小如一间房。 钟直蹲在地上替她检查伤口,承安也懒得管什么男女有别了,她现在躺着一动都不想动。 钟直别转头闭上眼睛,盲人般摸索着掀开她的衣袖,敞开她的肩头。 “整个人转过去,不准看,我要上药。”真是够笨手笨脚,还是得她自己来。 承安庆幸袖子里还有一瓶创伤药。 当然这个不是她的,是李贺给的。她记得上次李贺断臂就是用的这个处理的,想来疗创效果应该不错。 “呆子你还有什么宝贝?”承安忍痛上药,边与他说话,分散自己的疼痛。 “没有了。”钟直抓了抓后脑勺道。 说完他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纸包,转头道:“还有几只包子。” “流氓!”承安慌忙拢好衣服,一掌扫灭了蜡烛。 钟直调换方向,余笑还僵在脸上。 顿时,山洞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谁也没有提点蜡烛的事情,黑暗中倒是见不到彼此的尴尬。其实钟直数次想提,可是话到嘴边却感觉怎么说也不对。 崖壁暖烘烘的,靠着令人犯困。 “呆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洞内比外面温度高出许多。”承安率先打破安静。 钟直摸了摸洞壁,触手生温。“是比外面高。” 他说完补充道:“长藤蔓的这块崖壁的温度比我们坠落下来的那边高。” 承安将这话听了进去,只是现在她不想动,只想这么靠着。心道明日在探究吧。 “呆子你好端端为什么会来九天崖上?”承安突想问道。她可不觉得欧阳擎天约了她还会叫上钟直。 “我听到你房间有动静,走至院内一看你的房间的窗户敞开的。白日你与那安家小姐争执,我担心他们报复。” “然后到了你房间唤你没人应答,闯入就看到了桌上飞镖下压着的纸条。” “我轻功不及你,待我寻到九天崖上就看到你站在悬崖边上往下跳。” 承安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此刻她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 “安娘!”钟直轻轻地唤了一声,没有人应。 她一定是太累了睡着了。钟直便靠着墙壁挨着她身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正文 一百一十九章 昏迷不醒 冯凝霜那夜在九天崖与谢催旭不欢而散。 谢催旭道她狠绝寡情,却不知道昨夜是她多年来留下的第一滴泪,热泪灼伤了她的脸。 诚于谢催旭所说,冯凝霜是在逼他,逼他与自己一般肮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谢催旭还不够狠,那么她推他下水。 第二日天朦朦亮,冯凝霜约了谢催旭在九天崖上。 “还以为谢大掌门不会来。”冯凝霜穿着一身劲装,更显得身材娇小,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冰霜。 谢催旭一甩袖子,冷情道:“自不愿前来,但这是我的地盘,出了事我难逃其咎。” 冯凝霜鄙笑一声,也不道破。她将绳索系在崖上的一颗大树上,动手拉了拉十分牢靠。 谢催旭冷眼暼见树底下盘着几捆粗绳,他料的不错,这女人要下悬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九天崖堕下去不死也残,你不必下去了。” “没清眼看到尸体,我便寝食难安。”冯凝霜在崖边勘测路线方位,嗤笑道:“死灰都能复燃,何况活生生的人。” 谢催旭嘴角抽搐,正色道:“解下绳子给我。” 冯凝霜不为所动,继续手中的活。“外人不知道我们冯家私底下做什么的,谢家岂能不知。下悬崖这种事情,你确不如我。” 谢催旭面上一阵难堪,但心知冯凝霜说的是事实,也知她不会听劝。 他眉头的川字纹拧得更深,冷声道:“绳子尽头便上来,天色快要大亮了,知道的人越上越好。” 冯凝霜站着悬崖边上看了他一眼,便消失不见了。 约三盏茶的工夫,冯凝霜再次上来了。 天已破晓,一轮红石自九天崖上升起,朝霞织锦,横贯秦峰。 谢催旭看着她安然上来了,便起身往西侧而去。 “不想知道结果吗。”冯凝霜拍拍身上的尘土,发丝紊乱,显得有点狼狈。 “我知道了。”谢催旭头也不回,这次是真的走了。 冯凝霜的绳子相比万丈的九天崖太短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的绳子只支撑她到了崖壁上的断树处就没有了。她心想昨夜他们二人跳下悬崖挂到树上,由于冲击力太大树枝断裂,因此继续跌落深渊。 冯凝霜身处崖壁,周身云雾缭绕,往下探去云深不见。随后她便弃了绳子,仅凭虎爪勾抓住崖壁继续往下,下了一段崖壁后,她便放弃了。 不是她不能再下去,而是没有必要了。 她借着精锐的工具都不轻松,何况二个没有凭借的愣头小娃。即便侥幸活着,不死也残,没可能再回到九天崖上了。 她不肯承认的是,她其实也动了一分恻隐一心。 冯凝霜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催旭消失在她的视野。然后躺在石床上,一个人看完整场日出。 这次,是她最后一次上九天崖上了。江湖再见,亦只有醬霜夫人与谢掌门! 壁洞里黑暗一片,不知时日。 楚承安的头靠在钟直的肩上,是以钟直一动不动,生怕吵醒她。 钟直数着洞里的水滴声良久,肢体都麻木了,承安还未醒来。他轻微挪动下发僵麻木的身子,这时承安的头因为他的动作摘到他脖子颈处,肌肤相亲,异常发烫。 “安娘,安娘!”钟直嘴唇哆嗦,擦了几次火折子才点亮蜡烛。 承安的面颊醉红,嘴唇寡白,唇上泛起一圈白皮,唇烧干了。 钟直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耳瓜,同居一室他迟钝地现在才发现。可现在发现了,缺医少药,最令人沮丧的是不知道做什么。 一直都是安娘给他主意,现如今少了她,他感觉自己好像没了主心骨,什么都不会。 “滴嗒嘀嗒!”水声滴落。他曾经帮忙照顾过发烧的佩儿,就是用湿毛巾沾水敷在额头上。 他当即割下一节袍摆,等水浸润到布上,然后再覆上承安的额头。 这里的泉水也是好生奇怪,是温热的。他没心思去管水是冷的还是热的,又割了一块布,洗净后吸满水后拧在承安的唇上。 只见承安唇抿动几下,便再也不见蠕动动了。估摸着是伤势溃疡引起高烧,所以令人意识不清。再这样下去,他担心会将脑子烧糊涂。 钟直只有一个念头,救命要紧,此刻还要顾什么男女大防。 他将蜡烛定在最近的地方,从承安袖子里翻出了她的创伤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手臂肩膀敷上。 好在伤口只在腠理,并不严重,有些已经在愈合了,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没有伤? 钟做完这一切,才松了口气。之前饥肠辘辘,现在看到怀里包子食欲全无。他重新包好,还是留着给安娘吃,她体虚需要补充营养。 但是钟直预估错了,承安伤口在渐渐愈合,人却依然没有转醒。待烧退下后,她全身冰冷,整个人打摆子。 钟直只好紧紧抱着她靠在温热的墙壁上取暖。 数次反复后,体温时热时冷,但是波动变小了。伤口看着一天天的愈合,本以为是好转了,但是人就是一直昏睡着。 钟直砍掉洞口一半的藤蔓,每日看着光阴变变幻便在石壁上记上一笔。添完这一笔,石壁上就是两个完整的‘正’字。 八天里包子早就吃完,他便只能到洞外觅食。当然他去的都是这片藤蔓所在的区域,只是范围由之前的洞口往外扩大到周围几丈。 这片藤蔓所在的区域,温热潮湿,青苔苔藓颇多。以前没饭吃的年代里就有不少人吃青苔苔藓的,虽说味道不好,一时半会总是饿不死的。 崖壁上偶尔还能摘到小灌木上的小红果,酸酸甜甜的。 今天运气最好,他用剑尖挑中一条蛇,一击毙命,然后弄了些枯藤在洞里烤蛇肉。 “安娘,你这只小懒虫已经整整睡了八天。你知道吗,你再不醒来,我一个人恐怕会要坚持不下去了。”钟直眼眶深陷,面色无华,脸色比承安还惨淡几分。 蛇油掉在火焰上劈哩叭啦的响着,一会一股肉香味袭来,香甜之气在洞内四散开来。 承安怂了怂鼻子,声如蚊吶道:“呆子什么东西糊了?” “没糊。是焦香。”钟直顺声答道。 “承安,你醒了吗?”钟直兴奋的抓住她的手臂,“刚才是你在说话是吗?” 正文 一百二十章 秋后算账 “我这是怎么了?”嗓音暗哑如破锣,承安被自己突兀的声音惊了下。 承安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青色未全部褪色的草堆上,很明显砍下的时日不多。她挣了几下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绵软无力只能干着急。 钟直眼明手快,扶着承安靠在洞壁上,面上喜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承安看了看半开的洞口,眉头微皱。问:“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整整八天!”钟直叹了口气道,随后又是欢欣雀跃。笑开的脸上满是风霜疲倦。 “这么久了?”承安愕然,她以为就一两日光景,竟不想过了整整八日。 八日外面该是哪般光景呢?爹爹还不知道她九死一生吧,易文清怕是还在等她回去,可她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她习惯的往胸口探去,怀里空空如也。这才忆起木头人早已坠落悬崖,只好沮丧的收回手。 “可是在找什么?”钟直出声询问道。 承安自顾的摇头,心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 钟直张大了嘴,手里拎着几串蛇肉串串手足失措。他第一次看无所不能的安娘哭泣。 “别哭别哭,我帮你一起找。”钟直手颤了下,最后放在她后背抚顺着安慰道。 “是不是那天晚上你掉下悬崖的东西,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是个什么宝贝,” 承安不语,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钟直心头一阵抽痛焦躁,一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盘踞心头。他这是怎么了?乔妹时常哭,是那种无声的抽泣,每每看着楚楚可怜,但他从未有过这般异样揪心的感觉。 难不成安娘的眼泪有某种魔力?他摇摇头,心道自己怪力乱神。 “别哭了,今天运气好,有肉吃!”他将蛇肉递到她鼻子下面,诱惑道:“闻一闻可香了。” 淡淡地焦香钻入鼻间,身体机能被唤醒。承安舔了舔干燥的唇舌,确实有点饿了。 她要吃,还要快点恢复,这样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瞧在他憨厚可掬哄她的份上,承安勉为其难的破涕一笑。随后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大快朵颐,吃完两串,才发现呆子一直在盯着她吃,眼中是殷殷期盼。 “你怎么不吃?”承安停手问道。 “我吃过了。”钟直挠了挠头,傻笑道:“已经吃饱了,你快吃这里还有。” 承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几日呆子怎么这么憔悴了,都瘦脱形了。 不过,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能有什么吃的?还吃饱了? 她眯着眼,越过钟直看了看火堆,蛇的两头具在,中间的肉都在她手里,他分明什么也没吃。 “真是个呆子。”她嗔道。 “安娘,你叫我呆子可比叫钟直好听。”他嘿嘿的傻笑。 承安白了他一眼,强行塞了一串到钟直手上,凶道:“还不快吃,我不想出去的时候还带个累赘。你别拖,” 钟直乐呵呵的点点头,坐在她旁边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慢,一小点一小点的咬的,只吃了一块就不放下不吃了。 “安娘。你昏迷了多日,需要营养,快把剩下的多吃了。”钟直吃完手中的,屁颠屁颠的把剩下的首尾都拿来。 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明日我再去寻,定能找到比这更大更肥的。” “不要。我只吃中间那节。”她推开他的手,补充道:“两头都糊了定然苦涩难吃。” 钟直的眼神很受伤,不过看得出来并没生气。他讪讪收回手,好一会才道:“这些留给我晚上吃,明日我给你寻新的,有了经验了下次定然烤的比这次好。” 说完,他又开心起来了。 承安没有说话,愣了好一会,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呆子。 她突然想到,自己这八天昏迷,她吃的什么? 她努力回想着。隐约记得睡梦中有腥甜腥甜的液体顺着她的唇流入咽喉,她贪婪的吮吸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 该不会,该不会,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呆子你过来。”她道。 钟直乖乖的走过来,只是不敢与她靠得太近。 “靠近些。”她拍了拍手下的茅草,尽量温和的笑道:“坐!” “我还是站着吧。”他早已习惯安娘的凶,突然对她这么客气,他眼皮直跳,怕她下一秒就捉弄他。他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叫你坐。”承安一改笑脸,板脸高声道。 果然还是软的不行得来硬的,钟直挺直了背脊端坐她身侧,心揣揣的看着安娘。 承安不由分说的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左手满是粗浅交错的划痕,双手食指无名指都被咬破了,掌上布满了又粗又厚的老茧。 承安鼻头一酸,眼前一片氤氲。埋怨道:“你这个人怎么不经意同意就擅自喂我喝血,你怎么这样啊!” 钟直一愣,心口又是一阵酸涩。 他还以为,还以为。算了,钟直径直放下袖子,面色不虞。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胸中生出了一股子气。 哎呀呀,这呆子几日不见脾气见长了。 钟直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你也醒了,以后不会了。” 这话听着像是气话,呆子是生气了? “嗯嗯!我知道了。”承安目光落在钟直的衣袖上发呆。 就在钟直坐不住走去洞口透透气的时候,听到背后承安小声道:“呆子谢谢你。” 她的话语极轻极柔,落在钟直的心头却令他为之一颤。 承安瞧见他身躯一僵,知道他是听到了。 “呆子,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了。”她又道,这次声音较之前大了不少。“ 钟直眼睛燃起光亮,顿觉呼吸畅通,心头郁结之气一扫而光。 “生死之交。”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所谓乐极生悲,他的好日子来得未免太短暂了些。 只听承安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领口道:“肩膀上的药是你换的?” 糟糕,他完全忘了这件事情了。安娘她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他赔着笑走过去,揣着小心道:“事急从权嘛!你昏迷不醒,我不得已冒犯了。” 感情他这是被逼的,耿直刻板的呆子也会说‘事急从权’这话,简直令她大跌眼镜,这还是她认识的钟直吗? 怎么感觉与之前有点不同了,可眼前分明就是那个傻头傻脑的呆子。 钟直看她一会沉着脸,一会皱眉。他硬着头皮道:“虽然是事急从权,可我冒犯你属实。我会对你负责的。” 对她负责,她没听错吧。她只是好奇,随口便问道:“你要怎么负责。”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了舌头收收回。 果然她听见呆子道:“如果我们能回去,我定会禀明父母双亲,请个媒人三聘六礼的上你家提亲。” 楚承安轻哼一声,“想得美!” 钟直讨了个没趣,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紧了紧手,苦笑道:“我自知我钟直无才无德,配不上安娘。不奢求姑娘嫁我,可我不知道除此外还能怎样负责。” 承安高抬着脸,提醒道:“你怕不是忘记了你的乔儿表妹还有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钟直心头一沉,知道自己莽撞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提亲,“要不安娘你请示下,我定当遵从。” 这个倒是好办,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终于能自己填回来。 承安‘嗯嗯’两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亮一点,只不过说出口的还是沙哑。“那便请你忘记这件事,日后休要向第三人提及。” 钟直重重的点了点头,举起两根指头保证道:“事关安娘清誉,我钟直发誓,绝不会向第三人提及。如果有违……。” 话没说完就被承安打断了,“谁要你起誓了,我没说信不过你。” “你几个月前还发了个誓,莫要忘了就好。” “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记。”钟直道。 “如此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