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仙尘》 正文 第001章 青门菩提 在漠北荒凉的沙漠上,有一座千年古城。古城在泾河下游,地处栈道要害,中原的要塞、漠北的枢纽,曾传闻有精卫在泾河填海,民风非常淳朴,与世隔绝,不与外界往来。山之阳,水之阴为南,山之阴,水之阳为北,古城在泾河的北岸坡、青山的南面,所以被称作泾阳。泾阳在青山脚下,常有仙鹤在空中逗留嬉戏,山木翠绿清香缕缕。山是荒凉的草山,往来者少,偶尔有仙乐从山顶飘来,绕梁三日竟不散去。有僧人逃亡经过此山,偶遇菩提,指点迷津,站立成佛。后来僧人托梦言于众人,为此山正名莫青菩提山。 百年之后,菩提山更加苍翠,紫气东升,祥云弥补,灵气四溢,常有乌龙、凤凰在山上相会。泾阳城虽然是小城,许多人慕名而来,人声鼎沸,日益繁华。僧人再度托梦,赠人天书一卷。 天书中记载:众生虚幻,夙愿轮回!漠北清流,天然道场!泾阳小城,卫海古镇;苍生府邸,尽在菩提! 青门子得到天书,行走在天地间,自然有着一番奇遇。青门子是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以为人相面为生,不是道友、也非佛家。 天书中所述,都是修仙的命脉奇术,青门子潜心修行,晚年竟有所成,于是周游天下,匡扶天道!青门子擅长相术,能够预言未来,向世人解释说曾经在蓬莱仙岛学过通天法术,然而帝王昏庸,得不到重用,一气之下,坐着青牛向着玉门关外的沙漠而去。忽然有一天,青门子行到泾阳,望见菩提山,见山势陡峭、奇峰迭起,大有卧龙之势;万花竞放,凤凰齐鸣,更有饶富之态。青门子长喝三声,“卧虎藏龙,天赐福地!”青门子大喜,连忙从怀中掏出天书,天书上所绘的群山,与此山吻合!青门子犹若癫狂,奔跑上山,遇见一个路人,得知这座荒山叫做菩提山。青门子不是道家人,也不是佛家客,于是自立门户,开坛授法,菩提青门一时间风生水起。 青门子曾经收过三十个徒弟,都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天下皆知。菩提山天然道场,十峰林立,灵气环绕。青门子坐卧青云峰,授人相术修仙之法,在主峰修成青云观。青门子选出十个杰出的弟子,各自散去,在菩提十峰开坛设法,自成一派。青门子生两百一十七岁,遂仙游而去。 彼时,修仙已成浑然自脉,存于世而能与菩提青门相媲美的也寥寥无几,浑天派、幻生谷、厄释堡已成气候。 青门子临终遗言,凡我后人徒孙,切不可妄自出走,丢弃天然道场。此地为天赐府邸,日后我门必将发扬远大。然而青门子死后,座下弟子孤立,青云观的处境岌岌可危。弟子中英杰之辈分舵,相争而起,三十徒勾心斗角,两年内只留下十人。十人各自不服气,自成联盟。从此菩提青门衰落,再不见当年荣光!一年后菩提青门一分为二,一者菩提,一者青门。青门占据内五峰,菩提自选外五峰,虽然共推青门子是开山祖师,矛盾却日益加剧,互通有无不似当年。 青门并未向青门子预言的那样,百年间更无一点繁华之象,这些年反而是更加颓废、凄凉了!青门日益衰弱,内五峰被蚕食,到柳眉道长掌教时,只剩青云、凌霄二峰。世人不知菩提山上有高人,青云观香火暗淡,天书不胫而走,散入人间。 顿时仙、魔、人三界动荡。柳眉道长唤来众弟子,授传长生之术,众弟子天赋凡胎,修成者寥寥无几。菩提山本是福地,却不如青门子所言,百年之后,竟成了屠戮争斗的场所。菩提青门并未昌盛,却有闭门之灾。众弟子顷刻间下上山寻找天书,在人世间各处奔走二十一载。柳眉道长出关之时,众弟子前来看望,不见天书,郁郁而终。临终之时,忽然想起藏书阁中还有玄铁,便将一息尚存的精血注入玄铁中。柳眉叹道:“那日接替掌教之位时,扯下这炼器残页,即使有玄铁也不能铸成绝尘......”众弟子哀痛良久,将玄铁藏好,各自散去,自成一派,号为柳门,再也不能与菩提媲美! 柳门弟子不被菩提所容,被驱赶出山,从此只好在诸峰游历,传道伐妖,名声一时大燥。 。。。。。。 一日,从泾阳方向来了五六个顽劣的孩童,嬉戏着,向着菩提山深入奔去,不知不觉中,竟已经渐渐到了青云峰。青云峰陡峭,犹如一线天,凡人很难涉足。即使是在深山里修炼的菩提门弟子,也要施展御剑之术飞升而来。孩童们走失已经十多天,听说这山上有玄铁,就开着玩笑,爬了上来。 “莫仓凡,你快点!别让我追上,不然我就是孩童王!” 跑在前面的莫仓凡,扭过头来,吐着舌头,心里想着,我怎能让你们追上。于是加快了步伐,拼了命的奔跑。 莫仓凡,是泾阳莫氏一族第七十六代铸剑师。虽说是铸剑师,却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家境殷实,吃喝不愁,在父亲的庇佑下,从未打造过一把剑。也学过一些锻造之术,只不过都是些皮毛,如今根本不可能独自铸成。不过莫仓凡也过的惬意,每天和一群孩子相斗嬉戏,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样子。 青云峰荒芜,人际罕至,那些错综复杂的山路,已经渐渐地被山草所覆盖。杂草丛生、花木幽然,莫仓凡带领着一众孩童,不畏艰难,脱下身上的青衣袍,裹在自己的脚下,在杂草中艰难跋涉。 “莫公子,这只是荒山一座!真有你说的那些玄石吗?”一个头发鲜红,穿着樱桃长袍,挂着短剑的女孩忽然问道,“我们已经十多天没有回家了!” 莫仓凡微笑着答道:“茶红,从你在我家做侍女也有六年了吧!我莫大公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茶红的脸上忽然一阵红晕,不过转瞬就变成了惊讶!“莫公子,天要裂了!” 骤然晴空,忽然间黑暗下来,乌云密布,云霭里一道霞光,远远望去,仿佛天空裂了道口子。孩童们站在荒草之中,各自张望,茶红卷缩着躲在莫仓凡的怀里。 “茶红,你怕这个?”莫仓凡故作镇静,两股却颤抖起来,若不是茶红抱的紧,早就倒在了地上。 云霭之中,一团黑气从莫仓凡的眼前闪过,莫仓凡惊魂未定之时,一个游方的道长忽然跳在莫仓凡的跟前。 游方道长带青云盔,穿紫色长袍,提着流云枪,追黑云于此。 那团黑气中竟有人言,浑厚而委婉,道:“柳门弟子,你莫要坏我好事!” 柳门道长闻言,轻蔑一笑,提枪而起,扫向空中,电闪雷鸣,金光闪烁。道长箭步如飞,在众孩童身上游来移去,刚刚落定,众孩童就昏睡在地上。 莫仓凡站在远处,竟然见到如此异术,大为吃惊! 那团黑气也不避讳,浑浊的天空中,忽然张开了一张黑气围城的大嘴,一口将流云枪咬在口中。 柳门道长怒道:“你这孽畜,莫不是要我把你打到灰飞烟灭吗?”柳门道长卧在云间,移起泰山步,犹如千斤巨石的两只脚,重重的向着黑气踩去。 “高人!小心!” 柳门道长忽然听见背后一声疾呼,大惊失色。莫仓凡抱着茶红,两个人目瞪口呆的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忽然空中数道闪电,鬼魅般的向着莫仓凡劈去,骤雨顷刻而下。 柳门道长长啸一声,“孽畜,我一会再来收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长在人世间修行,积累了不少功德,如今人命危在旦夕,岂能撒手不管。 黑气忽然癫狂,口中咆哮道:“苍天助我,这菩提山中,竟然能让我遇见血灵!”黑气化作一道黑烟,瞬间出现在莫仓凡的面前。 莫仓凡两股颤颤,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怀中的茶红,茶红战战兢兢地挡在莫仓凡的跟前。 柳门道长看此变数,连忙低下头去,子鼠戊牛掐算一番,心中不由得一颤。 “你这孽蓄,还不悔过?”柳门道长施展手段,移云动雾,双脚蹬地,一跃而来,“这孩童是我先看中的,莫非你要和我抢?不自量力!”道长一声闷吼,灵剑幻化,百只剑向黑气刺去。 大雨顷刻而来,不多久阴雨弥补,犹如珠帘。狂风卷动着山丘上的沙石,在空中杂乱无章的盘旋着,灰色的天似乎要塌下来。 黑气中扔出一把红色血帆,邪气袅起,还带着尹红色幽光,在雨水中忽隐忽现。 “灵煞帆?”柳门道长大惊,今日恐怕要羽化在此了。 血灵忽然出现,黑气岂能罢休,大笑道:“这五行灵煞帆,是我用了一百个阴时阴历童男子精魄血炼成的!今日就用你来祭奠!” 柳眉道长眉毛微蹙,念动入定功法,迫使自己安静下来。灵煞帆,天人不耻的邪术,黑气的通天魔宝,日后如果有奇遇,得到阳气方刚的血灵,炼成不死斜体,到时候浴血天下、威慑三界。 灵煞帆忽然出现,一番恶斗在所难免,黑气虽然还未有人性,但对血灵势在必得,挟持着莫仓凡悬在空中。 柳眉道长怒目圆大,抚摸着垂下的胡须,故作镇静的说道:“你这孽畜!这山叫做菩提山!山中有修仙的高人,如今你搅乱了他们的福地,若是青门菩提纷出,到时候你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孽畜,你要是在此山犯了杀戒,罪及青云峰,到时候众弟子云出,将你打到魂消魄散!” 黑气淫声在耳,粗旷尖锐,望着无助的莫仓凡,兴奋地说道:“如今我已经得到了血灵,来日终会大战三界!既然我敢来到这莫青菩提山,就不会将他们这群修仙的蝼蚁放在心上!纵使十峰皆在,能奈我何!如今青门不在,菩提示弱,即使青门子在世,能奈我何!”黑气舒怀畅意大笑,血帆悬在空中,忽然一阵悸动,泛起红光,犹如奔流的血液一般,万古煞气涌动着漫天灰暗的雨水,直奔道长而来! 道长解开青衣长袍,脱去追云发冠,闪过灵煞帆,御剑而去,提枪而来,悬在黑气的面前。 “大无量功!”道长做兰花指,怒目圆睁,正气霄汉,灵气四溢,全身由上而下燃起炯炯灵火,在雨夜里甚是吓人。 黑气始料未及,这游方的道长,竟有洪荒法术,他能将元婴自燃,散去修为的同时,将功力发挥到极致。黑气不敢小觑,退在乌云之后,收回灵煞帆,惺惺作态道:“道长,你这是要与我逐死一搏了!”黑气怅然若失,徘徊着不敢轻易上前,远远的注视着柳门道长。黑气挥起灵煞帆,数道血色雾烟透过莫仓凡的鼻息,钻到身上去了。 “孽畜,还不悔过!今日我便解决了你!”柳门道长踏着乌云,在漫天的雨水中上蹿下跳,忽然闪现在莫仓凡的跟前。 “你这后生,天资聪慧敏耐,却如此顽劣!小子,你要记住,菩提山内五峰,日后必有一番奇遇!”道长说完,竟呼啸着,向黑气扑去。 莫仓凡勉强支撑着忽然疲惫不堪的双眼,额头上围绕着一团微弱的黑气,茫然的答道:“莫仓凡知道了!”莫仓凡莫名的疲累,昏睡了过去。 正文 第002章 顽童仓凡 飞升乃是逆天改命,是要经过天劫惩罚的!柳门道长元婴自燃,救下了莫仓凡。 莫仓凡醒来时,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茶红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俨然一副睡熟的模样。 雨还在下,整个青云峰被笼罩在阴雨绵绵的氛围内。莫仓凡轻轻地将茶红摇醒,给茶红披了件外套,再这样下去,非要着凉不可。莫仓凡忽然觉得五脏丹田之内,有一股气流乱串,头晕目眩,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猛然间冲上了咽喉。莫仓凡捶了捶胸部,才发现怀中莫名其妙多了一本天书。 “莫仓凡,你是最后到了,你是小小兵!” 莫仓凡扶着茶红,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藏在蕉叶下,向着高处爬去。这些昔日里坦胸露腹的伙伴,这一刻早已登上了山顶。 莫仓凡垂头丧气,瘫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古书,悄悄地藏在怀里,舔脸笑道:“一大王,二大王,三大王,四大王......小小兵在此!”说来也好笑,孩童本来就五六个,除了莫仓凡和茶红,登上山的都是大王,只有莫仓凡是小小兵。 二毛抚摸着秃顶,挤着眼睛,打趣道:“莫公子,你和茶红做什么坏事了?怎么现在才到?” 莫仓凡瞅着二毛,这家伙天生秃顶,就从人头上剪了两缕头发,粘在了他的头皮上。“呦——二毛,刚开你家少爷的玩笑了?信不信我把你头发给扯了?”说话间,莫仓凡举起手来,抓着二毛杂乱的头发,“这尼玛粘得牢实点行吗?这还没用力呢,就掉了!”莫仓凡望着这些在空中飘落的头发,打趣着。 茶红连忙扯过莫仓凡的胳膊,粉脸微红,如怀春的少女,多日未见闺中的男伴。茶红贝齿为奇,劝解道:“莫公子,还是找个地方,先躲避了雨!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二毛扭过头来,俯下身子,喝令道:“莫仓凡,愿赌服输!既然我是大王,你就要听我号令!去前面找个避雨的场所!”二毛发号施令,竟也有模有样,雄赳气昂,宛然一副掌权的架势。 莫仓凡强忍着胸口伤痛,走在一行人的前面。雨水犹如苍龙般嘶吼,风声不绝于耳,山草茂盛、山势崎岖。青云峰本就是荒芜的,莫仓凡劈麻斩棘,艰难跋涉,好不容易踏出一条小道,扭过头去,轻声轻语道:“众位大王,我愿为前锋,扫荡三千里,踏出路径,您等安心跟上!” 二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你....莫仓凡就是个小小兵!” 莫仓凡跑过去,扔下树枝,和二毛扭打在一起。 不多久一处荒芜的古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山顶上苍松茂盛,丛草翠绿,雨水犹如倾盆一样。广袤的山地上,似乎有前人修正过,不远处出现的古观,正是年久失修的青云观。青云观在雨水中,犹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无奈的和这些狂风暴雨抗争。屹立了三百多年,鲜红的墙身,早已成了一堆黄土,灰色的山门在风中摇曳着。 “莫仓凡,别闹了!前面有座古观,我们躲进去避下雨!” 莫仓凡撇着嘴邪笑着,拉着茶红的纤纤玉手,向着风雨飘摇的青云观奔去。 “先到古观者为玉帝,你们都被我封神!”莫仓凡说完,拔腿就跑,转眼间就出现在了灰色山门前。 “青云观!” 莫仓凡望着这悬在红色木墙的牌匾,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地方似乎来过,却又说不清楚何时出现在菩提山上。 莫仓凡推开木门,打量着这扇山门。 “莫公子,小心——” 茶红忽然惊叫一声,莫仓凡诧异的望着茶红,身后传来灰木门脆裂的声音。在莫仓凡迈过之后,正扇灰色木门顷刻间坠倒在地上,灰尘荡漾在雨水中,溅起了纷纷扰扰的泥泞。不远处一只全身洁白的银色狐狸从胯下一跃而过,挡在莫仓凡的面前。 “你是在提醒我,这古观年久失修,随时都有可能倾塌吗?”莫仓凡蹲下来,抚摸着卧在地上的白狐。狐狸的眉毛处有两粒白斑,正好覆盖在两叶柳弯细眉上。伸出双手,莫仓凡将狐狸揽在怀里,“白狐,以后我叫你小狸吧!” 白狐兴奋地蹿在莫仓凡的怀中,朝着莫仓凡摇曳着犹如白玉一般光洁的尾巴,仿佛知晓莫仓凡的用意。 二毛在一旁打趣道:“莫仓凡,茶红也好心提醒你了!若不是我眼明手快,将她拉住,很可能被木梁砸到!你除了关心狐狸,就不能关心一下身边人?” 莫苍凡这才想起来,这六年来在身边服侍的茶红。茶红正瞅着自己,粉腮细脸上两只犹如泉眼一般水灵的眼睛,还流着泪。白狐哀婉的瞅着茶红,从莫仓凡的手臂处滑落,跳到地上,往草地里一蹭,便消失了。 莫仓凡连忙追过去,急切道:“哎,小狐狸,外面还下着雨!” 二毛微微一笑,扯着茶红,从莫仓凡旁边擦身而过,笑道:“莫仓凡,难道你没有发现?这白狐从雨中而来,体毛并没有淋死,只是可惜了为你哭得人!” 莫仓凡没有思量,招呼着众人向青云观大殿走去,心中盘算着一会逗笑茶红。 青云观直从青门散去之后,繁华再不似从前。这些年来,曾经的善男信女,也纷纷取走了当年送给青门的材料。莫仓凡不得已只好走上大殿,毕竟大殿还有些遮雨的地方。这里的旁殿早已倾塌,鲜艳的瓦石也被附近的居民捡走了。莫仓凡忽然想起一句话,树倒猢狲散,如今的青云观就是这样的下场!大殿内杂草丛生,蛛网弥补,众人走在其中,犹如身临搁置百年不用的荒院。不远处的供桌上,仿佛被人整理过,香炉上还有些青烟,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狐香。 “各位施主!切莫动我门法器,祖师涅槃于此,不要打扰他轻休。” 暮雨中,忽然走出一个偏偏白衣的少年,少年披着蓑衣,耳畔两缕长鬓垂在胸前,虚渺的晃动着。那少年脸庞犹如冠玉,洁白无瑕,滚圆的眼睛上却突兀的出现一双白眉,握着拂尘,轻轻一跃,就稳稳地落在了莫仓凡的跟前。 “众人不要惊慌,我是青云观的守观人。青门衰弱之后,青云观就谢绝外人了!如果施主想要休息,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委屈一晚。明日就自行下山吧!”少年含笑,言语中有不可推托之意,“青云峰百年不见世人!今日迎来,也是一番缘分,古观外雨凉风大,施主们安歇即好!” 莫仓凡忽然一笑,心中却忽然想到,这古观年久失修,也无人迹,这少年莫非是一个游方的道长,寻到了青云观想做个长生之所。于是问道:“我是泾阳莫氏仓凡,不知道道长有何道号?” 少年拂了下拂尘,缓缓地坐在供桌下,闭着眼睛喊了句:“无量天尊!” 二毛连忙学着少年的模样,坐在莫仓凡的一侧,瞟着茶红,扯着嗓子,学着少年的声音,“莫仓凡,人家是无量天尊!” 莫仓凡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道号,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少年也是仙风道骨,犹若天人! 茶红忽然奔过来,抱着莫仓凡,轻轻地抚摸着胸口,“莫公子,又疼了!快点坐下来!”茶红推开二毛,让莫仓凡坐在了垫子上,“莫非是刚才的黑......” 少年睁开眼睛,抛出拂尘,堵在茶红的嘴中,朝着茶红点了点头。“有些事你知、我知、小女孩知就行了!”少年并没有开口,腹中却有语言流出,荡漾在青云殿上空。似乎只有莫仓凡和茶红才能听得到。 “我不为道,亦不为佛,不进人世,不坠六道。我无尘迹,亦无道号。众施主若一定要知道我的俗名,就叫我胡一百吧!”少年扬起拂尘,手中竟出现了六只茶杯。 莫仓凡忽然问道:“这青云观为何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既然有守观人,也不应破败如此吧!” 少年从供桌上,取下些青叶,泡在水中,递给了众人,笑道:“来到我青云观,我便要招待一番的!不过如今也就只有这无根水和青木叶,众位就将就着喝点吧!哎!曾经沧海、世事如梦,百年前有一位换做青门子的道长,在菩提山开山立派,授人修仙长生之术。当时青门子收了三十徒,令他们各自在菩提十峰传道,本是为了让众峰犹如捧月一般,让青门常年存在!却不曾想造化弄人,凡人好胜心切,十峰争斗,青门衰亡,才有了今天的下场!晚生不才,祖上受过青门子恩惠,后人留于古观,做个守观人!” 少年不足的摇着头,感叹着世事变迁,却忽然瞅见莫仓凡眼角间冒出的黑气。 茶红猛然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指着供桌旁的一处雕像,大声喊道:“莫公子!它,它竟和你一模一样。” 莫仓凡大惊,缓缓地走过去,眼前的泥胎,虽然褪去了色彩,却依稀能辨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莫仓凡扭过头来,大喊道:“它是谁?” 少年跪在地上叩拜着,虔诚道:“正是本门开山始祖青门子尊师!” 正文 第003章 青门祖师 青门子是菩提山一代宗师,渡劫之时,却没有飞升,从此在六道之中颠沛流离,不见天日。 自从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以来,三界六道就已经划分的淋漓尽致。三界之中只有人,才会经受天地轮回、宿业因果,被诸多的神和魔玩弄于手掌间。要想逆天改命,如果不成仙,就要成魔!仙受到的羁绊太多,不如魔逍遥自在。不过仙、魔两界纷争不断,人族才会得到少许安宁。六道之中天、人、阿修罗成为善道,善心萌化,功德造就,不再受生老病死之苦。畜生、饿鬼、地狱贬为恶道,或被人烹食,或受尽折磨永不超生。而这一些似乎在莫青菩提山并不存在,这是人世的一方乐土,众人在青门子的教导下,既能长寿,又无病苦。 不过青门子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凡人就要接受这天地不仁的惩罚。 少年认真的回想着,抚摸着脸上的白眉,这叶白眉犹如月光一般皎洁,给人一种沐浴圣洁荣光的感觉。 莫仓凡连忙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急切道:“胡一百!道长!你既然是这里的守观人,那么请你告诉我,祖师为什么会和我一模一样!还有为什么我来到青云观,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好像来过这里。”莫仓凡想要搞清楚这一切,他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引着自己一探究竟。 茶红从婀娜的细腰中,取出一只红梅图案的秀帕,踮起脚尖,贴在莫仓凡的后背上。这方毫不起眼的秀帕,有着静欲安心的功效,它是用梅花、菊花、当归等草药在茶红的泪水中炮制了八十一天。茶红曾经学习过医术,六年前跟了莫仓凡,做了莫府的佣人,从此再没人提起她的本名。茶红用秀帕轻轻地擦拭着莫仓凡由于紧张、激动而暴起的青筋,让莫仓凡平静下来。茶红在和莫仓凡接触的一千多个日子里,早已将这种主仆关系潜移默化。莫仓凡说,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就叫她茶红吧!于是茶红莞尔一笑,守口如瓶六年,除了药老,再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哦,茶红!”莫仓凡扭过头来,接过秀帕,在茶红粉色柔软的鼻子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白眉少年怪异的笑着,盘腿而坐,不再说话,双目流有异彩,注视着莫仓凡正在挑逗着茶红的右手。白眉少年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清灵的眼睛里,竟流出了一滴泪。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白眉少年忽然站起来,从供桌上取下两只白烛,将莫仓凡牵到雕像前,“施主,您相信命数吗?或许你只是和青云观有缘罢了!我柳门三百年来没有接待过外人,既然施主来了,劳烦为尊师轻抚灰尘,以将福音!” “是这样么?”莫仓凡从白眉少年手中接过拂尘,趴在供桌上,用拂尘扫过青门子的弯眉,张开嘴巴贴近青门子的眼睛,为它吹去灰尘。 “莫公子你怎样了?”茶红忽然发现,莫仓凡突然抖动了一下,抚摸着他的眼睛。 莫仓凡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那里来的风,竟把沙子吹在眼中了。” 莫仓凡低头之际,却发现青门子的背后,还有一个背篓,背篓里有一只洁白无瑕的玉面狐狸,只不过狐狸却是泥塑的。“咦——这里怎么还有只狐狸?” 白眉少年只是淡淡的答道:“这只是一只被祖师救下的狐狸!施主,您眼中有团黑气,忽隐忽现,虽然不至于要你的命,却无法让你像普通人一样!你是一个还未铸剑的铸剑师吧,你天赋异禀,又是血灵之躯,怪不得鬼宗要在你体内注入这团黑气了。”白眉少年说完,收回拂尘,从供桌上取下些果子,交给众儿童,“我这里还有些山果,还能果脯,施主要是饿了,就吃点吧!不过施主要记住,果子一旦成熟了,就要被我们这些人吃掉。不争不显不漏,才能长存!我这些天灵气有损失,这团黑气的注入之法又太多诡异,施主还是好自为之吧!” 二毛等人早已饥渴难耐,拿过果子就吞了下去。不多久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伙伴们忽然倒在地上,莫仓凡焦急万分、怒目盯着白眉少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若需要钱财,明日我修书一封,告诉我父,让他带点银两来!” 白眉少年淡淡一笑,贴身而起,一缕狐香从身上飘散而出。 莫仓凡连忙从供桌上跳下来,一不小心,扑倒在白眉少年的脚下,“狐香——”莫仓凡忽然闻到一股迷人的狐香,浑身犹如在梦中,轻飘飘的,不多久就眼皮吃紧,睡去了。 “施主,你也睡上一觉吧!”白眉少年从莫苍凡的怀中取出天书,感叹了句,“青门子,天书我已经寻回。可是你说的青门复兴之日,又在何时?”白眉道长望着墙角内的泥胎,目光暗淡,长啸一声,兰指微启,竟化作一缕白烟,藏在了背篓中! 狐香入耳,沁入心脾,莫仓凡侧躺在茶红的身旁,眼帘之中,却出现了一组画面。 青云峰前,绿荫之中,有一只洁白的狐狸,被猎人所伤,躲在地槽中。就在生命危在旦夕之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位青衣长袍的道人,那道人手中挥舞着青玉槐木拂尘。青衣道人似乎听见了狐狸的哀嚎声,便找了过来。青衣人寻了好久,终于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槽中,找到了这只狐狸。道长抖下拂尘,向地槽抛去,狐狸嗷嗷的叫了两声,张开嘴巴向拂尘咬去。然而拂尘的兽毛那里经得起狐狸的撕咬,瞬间裂开,粉白而落,狐狸挣扎着,总是在咬到拂尘时,兽毛断开滑落而下,跌落在地。 “小狐狸你别急!”青衣道长突然趴在地上,将手中拂尘手托用力的向下面伸去,“小狐狸,咬住这个手托,我将你拉上来!” 小狐狸眼睛一亮,嗷嗷的叫着,咬住拂尘,用力一跃,便稳稳的栽倒在青衣人的面前。青衣人转过头来,莫苍凡竟看清楚了道人的脸庞,竟和自己模样一般,竟无半点差别。那只白玉小狐狸蹲跪在地上,转过头去,在自己的尾巴上轻戳了一口,几缕羽毛落在了青衣人的面前。小狐狸跪在地上,注视着青衣人良久,青衣人取出身上金疮药,贴在小狐狸的腿上,“我是这青云峰青云观里的道长青门子,见你颇有慧根,他日必能度你一层,此山不问人,只有人过处,你也是人间的精灵,他日必能寻到我!不过这菩提山猎人颇多,你还是小心为妙啊,切不可贪玩丧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你不小心失去了性命,是要下到额比地狱的!”小狐狸敷上了金疮药,挣扎着站起来,蹭的一声冲到绿荫中不见了去处! 青门子低眉轻笑,掐指一算,脸色突然肃穆起来。青门子收齐狐狸尾毛,迅速站起,取出腰中佩剑,默念剑诀,竟也能御剑飞行。 青门子飞了许久,在青云观上空悬了起来,不远处竟有一团黑气,众弟子各自御剑,似乎想要冲上空中帮助一下青门子。 “魔君,你这不成形的孽畜,竟敢在菩提山作孽,你不怕我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那团黑气沉默了好久,竟在空中汇聚出一张血盆大口的模样,粗狂的声音,道:“我已不在三界,更不在五常,你奈我何?青门只是修仙,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少管老子的喜好,将这青云观奉献出来,做我安详天赐福地,我不犯三界,从此销声匿迹可好?” “魔便是魔,虽然他不在三界五常之内,不过我等待天命为人道,师父,切不可掉以轻心!” “师父,用我菩提青门众生之力,必能将黑气的打的烟消云散!” “师父,我等修仙之徒,世间有魔泽怎能不除?” 青门子犹豫之间,众弟子已经悬在空中,御剑向黑气扑去。 “可他不在我等除魔卫道的范围之内,尔等退去!”青门子心中郁郁,两掌环力,披出两道掌风,将冲上去的弟子抓了回来,“小儿莽撞,浑天派、幻生谷、厄释堡都不灭他,必有他存在的理由,我们将它打退即好!”青门子也不含糊,从怀中取出古书,移云动雾,踏着飞来的黑气,冲在众弟子的前面,“魔君,青门子不屑和你交手,为了避免我门受挫,你还是走吧!” 黑气中竟有人言,平平静静道:“请君容易送君难,既然我已经飞达菩提山最高峰,不留恋一番,怎好轻易下山!” “不知好歹!”青门子怒吼一声,“天书砸祥!”瞬间万丈清气只逼黑气而去,“轰——” “莫苍凡,快醒醒!白眉道长不见了!” 莫苍凡忽然被人摇醒,连忙在怀中摸索了一番,古书丢失,不过却出现了一把青玉槐木拂尘,竟如梦中人所用。莫苍凡跪在雕像前磕了三下,颤愫道:“下山,此处有神明!” 众人不敢逗留,茶红搀扶着莫仓凡,向着泾阳古镇奔去。 正文 第004章 八龙剑阁 泾阳古镇在菩提山下,这里民风淳朴,莫仓凡从小在泾阳长大,深深地融入了这片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然而泾阳城外,常年沐浴在战火中,早已经是百般疮痍。 这些天泾阳城内的来往宾客特别多。泾阳城以铸造兵器为主,特别是行军用的刀、剑、矛、盾。如今战争频繁,玄铁一时间贵的离谱。 泾阳城中央,有一处富丽堂皇的阁楼,它是一株八檐卧龙式的高悬剑阁。剑阁高高隆起的八只琉璃角,犹如翻腾入云霄的八只苍龙,苍龙爪下挂着风铃,每到黄昏,沐风徐徐而来,风铃也会跟着吟唱。莫仓凡总是在傍晚时分,爬到红色片瓦上,背对着落日云霞,聆听着这座古老剑阁的述说。这座剑阁是莫家在三百年前建造的,据说这楼阁之中,除了藏着举世闻名的名剑、凶剑外。还有这一张当年柳眉道长留下的剑谱,剑谱中记载着绝尘剑的炼制方法,不过百年来却没有铁匠炼制出。莫仓凡登上菩提山,也是为了绝尘剑,只有炼出绝尘剑,才能号令天下所有的铸器师。传说中的精血玄石找了几日无果,莫仓凡只好回到了泾阳。 泾阳剑阁高耸入云,能和菩提山媲美。 莫仓凡行了好久,终于赶回了剑阁。这时候莫惊羽应该在剑阁里,守候着这些百年来,在世上颠沛流离的古剑。 剑如人身,在人世颠沛之后,与人心意相通,才能成就一番神器。古剑一旦认了主,百年来,再不会为他人出剑。剑阁中所藏之物,虽然都是俗世中剑类的佼佼者,不过已经自锁在剑鞘中,只能触摸,不能刺敌。 莫仓凡等了好久,莫惊羽才从剑阁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莫惊羽是泾阳城的铸剑首座,在整个泾阳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只有四十出头,却一头的白发。莫惊羽瞅见了莫仓凡,习惯性的抚摸着黑色的胡子,笑道:“仓凡吾儿,这么快就从菩提山上回来了?我要的精血玄石你找到了吗?” 莫仓凡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月前,莫惊羽忽然接到了王的飞鸽传书,书中有谕令,让莫惊羽有生之日,一定要造出绝尘剑。要铸成绝尘剑,就一定要有精血玄石,这是柳眉道长所留下的剑谱中,明确记载的。不过没人见过精血玄石的模样,许多铸剑师也在根据着柳眉道长不成熟的构想,费尽一生心血,始终等不到绝尘剑问世。于是泾阳城的大街小巷内,流传着这样的谣言,‘绝尘剑,绝尘剑,一剑绝尘灭人寰;绝尘剑,绝尘剑,一剑绝尘斩妖仙;绝尘剑,绝尘剑,一剑绝尘六州合。’王取剑的目的,只是为了六州合,却促犯了莫家的禁忌。 莫仓凡抬起头来,恬静的问道:“儒父,您一定要铸成绝尘剑吗?你可不要忘了祖训,凡我莫家子孙,世代看守绝尘谱,不能妄动恶念,造出绝尘剑。”莫仓凡从菩提山上彻夜回来,惊魂未定,如今父亲竟然要一心铸剑,不由得心中胆寒。 莫惊羽抚摸着莫仓凡的额头,在莫仓凡一侧的石椅上坐下,笑道:“难道我会不知道么?仓凡吾儿,不要忘了,当年的祖训,还是爹爹我教你的!生在乱世身不由己,如果造不出绝尘剑,我就是王的罪人;如果铸成绝尘剑,我就是莫家的罪人。权益之下,为父还是决定,如果王一定要让绝尘剑出世,那么我决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仓凡吾儿,你要记住,一个优秀的铸剑师,怎么能和绝尘剑擦肩而过?” “儒父,你是疯了?我只是答应你找寻玄铁,却没想到你这么做都只是为了绝尘剑!儒祖不让绝尘剑问世,自然有他的道理。儒父,这泾阳城中有千千万万的铸剑师,王要是想要,就让他们去做吧。” 莫惊羽脸色忽然暗淡,眼眸中射出幽冷的光芒,缓缓地站起来,背对着莫仓凡,望着雨雾缭绕的剑阁,道:“仓凡吾儿,这剑阁高耸入云,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如果我们谢绝了王,这是叛逆王意,是要株连九族的。即使王欣然同意,那么这剑阁中的万人诛灵军就要被王唤回了,到时候谁来守护剑阁?我们莫家的实力太过渺小,百年来在王的庇佑下,才相安无事的!王也就看上我们莫家还能为他做些兵器!” 莫惊羽猛然俯下身子,解下手中的指环,递给莫仓凡。 莫仓凡大惊,这指环是八龙屠,只有戴着八龙屠才能自由进出剑阁。 莫仓凡跟在莫惊羽的身后,匆忙向阁楼内走去。 莫惊羽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捋着胡须,问道:“莫仓凡,何在?” 莫仓凡答道:“在此——” “从今日起,你就继承为父泾阳城首座,自由进出藏剑阁。你是我莫家这一代中唯一的男儿,想必众人也不会有异议,再过些日子,你就十八岁生辰了。”莫惊羽从太师椅上走下来,取出一枚火炭,递给莫仓凡,“我们这些铸剑师,说白了就是铁匠,不过我们莫家人,一生磊落,不可欺心。” 莫仓凡在莫惊羽的指示下,跪在地上,向着供桌上的儒祖像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仓凡吾儿,你且回去吧!今日之事,且不可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绝尘剑之事。既然你已经接任,那么就在一周之内,铸成一把不寻常的剑,交给我!” 莫仓凡出了剑阁,天地顿时开阔了起来,走在青石路上,把玩着手上的八龙屠,也是一阵心旷神怡。 泾阳城方圆几十里,都接受过莫家的恩惠,自然认得莫仓凡。 “呦,莫公子回来了!来,这里有新开张的吕梁酒,您来品尝一下吧!” “莫公子,本店新进的绫罗绸缎,您给茶红也带点呗。这丫头挺喜欢的!” “这菩提山上风景还好吧!对了,这是茶红给您订的冷凝香,怕您晚上睡不着,您一并带回去了。” 泾阳城不大,却也繁荣,走在青石板路上,心情格外爽朗。莫府周围的小贩早已和莫苍凡熟识,不过听到有小贩吆喝有酒,竟压抑不住心中的酒意,闻着酒香朝着酒楼走去,不巧正遇见前来取冷凝香的茶红。 “咦——茶红,快跟我来,这里有家酒楼新开张了。” 茶红回过神来的时候,莫仓凡已经走了好远,她忽然觉得离莫仓凡好远,仿佛一转身就是咫尺天涯。莫仓凡只能躲在莫仓凡的背影里,默默地守候着他。茶红这样想着,咳嗽了一声,连忙向莫仓凡追去。 酒楼的名字是佳人醉,此处的佳酿是百年女儿红,酒楼是一个木制阁楼,中央楼梯盘旋而上,楼梯中央有一处平坦的空地,四个舞女模样的侍女,婀娜多姿的在跳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舞蹈,莫苍凡对曲乐不感兴趣,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坐下。 “山无棱,天地绝,才敢与君绝......” 酒楼的舞女拨着古筝,口中唱着诗经里面让人回味无穷的曲子,莫苍凡刚刚坐稳,便有一个小二端着茶水放在了桌子上。 “公子,你要喝些什么?百年女儿红,十年佳酿佳人笑,还有新酒语嫣,下酒菜美人含情,刘郎无意,仙人指路.....” 莫苍凡忽然打断小二,道:“百年女儿红、佳人笑各来一坛,对了,再来一壶新酒,下酒菜就来个美人含情,仙人指路吧!” 小二吆喝了一声,低头在莫苍凡的耳旁嘀咕了一句,道:“公子,看你这一身行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今天佳人醉请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佳人,略施粉黛可以赛过西施!” “这世间那有这样的女子?”莫苍凡不以为然,让站在自己身旁的茶红也坐下来,“茶红,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你当做妹妹,就不要这么拘谨,想吃什么就吩咐一下小二吧!” 茶红恻恻的点点头,坐在莫苍凡的一侧,她知道莫苍凡平易近人,只要是一起玩到大的玩伴,都会礼遇。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阵哀婉凄绝的曲子忽然在酒楼里响起,一道绯红在中央楼梯的上方盘旋着落在了平坛上。顿时花香四溢,如沐春风;食客精神,各自观望;鸟鸣声气,宛如天境;美妙女子,竟如天人。那叶绯红凄婉的吟唱着,人面桃花却不解此貌美女子的体态,婀娜多姿,眉目含情,随着演唱曲调的高低起伏,此女子也是牵衣顿足,杏眼戴泪,舞姿柔美似水,肌肤如雪飘香,纤细的身体上披着一件显红梅花小袄,围着一个青松翠竹短裙,腰中挂着两个鸳鸯荷包,如一只雀鸟一样在空中跳跃着。 “小二,快来,这女孩是舞女吗?老子为她赎身做我的小夫人!” “此曲直应天上有,人间那有几回闻?天人啊,我将她买回去,收到我的佣人乐师中!” “哎,可惜了,美貌如花,却委身红楼之中!” 食客们一时间纷纷惊叹,莫苍凡闭着眼睛,举着酒杯,有弦乐入耳,杯酒入口,倒也是心旷神怡,红尘中都是过客,莫苍凡早已深谙这其中真谛,有坠入红尘的戏子,便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悲苦人。 “公子,这女子举止虽妖娆,却有大家闺范,不像一个自甘堕落的舞女!”茶红盯着平坛上的舞女,忽然说道,“造化弄人,怎会这样?这世上只有看客戏弄无辜的拂尘女!” 弦乐忽然停止,空中有清脆传来,“小女子唤作花柔,即不卖艺亦不卖身,让各位客官失望了!”说完,那女孩拔步飞扬,踩着看客的肩膀,径直的向窗户旁飞来。 莫苍凡沉默,举起酒杯,将佳人笑一饮而尽,莞尔一笑,吩咐茶红,在桌子旁增加一个座位。 “公子,你为何单单料到,我会来陪你喝上一杯呢?”那女孩不解,贸然问道! 正文 第005章 初见花柔 花柔也不推托,竟坐在莫仓凡的一侧。杯酒入肚,莫仓凡早已是人困心乏,茶红滴酒未沾,小心翼翼的在莫仓凡身旁伺候着。花柔嬉笑着,似乎被一脸醉意的莫仓凡逗笑。 “小二,给这位公子,上一坛语嫣酒,对了,这是我们的贵客,不像那些臭男人,只会围观看热闹。” 小二答应了一声,回到酒窖从深土里又刨出了一坛贴着封印的古酒,放在莫仓凡眼前的桌子上。 花柔也不说话,将酒罐子擦拭干净,从腰中取出一件优美的竹碗,倒满后迅速的喝完。然后,又匆忙间帮莫仓凡满上一杯。 “施主,小心!”一游方道士忽然扔出拂尘,将花柔递过来的酒杯击碎,闭上眼睛,平稳的说道,“姑娘,这酒中戾气太大,我看这位施主喝不得!” 莫仓凡含笑,道:“只要是美酒,怎会喝不得?” “我看是美色当前,施主是不饮不醉吧!”道长收回拂尘,竟在莫仓凡对面坐下了,“我是柳门游方道长,与这女子颇有些渊源,我不请自来,也请施主让个方便,我就和你坐一处,解下善缘!” 花柔媚笑道:“难道道长喝得?” 这二人也不顾及主座的莫仓凡,竟一人一言的畅聊起来。 “道长要是想喝,我另外再给你取来一坛便是了!” “姑娘,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喝下这一坛便好!” “你这犯戒的道长,柳门不是不准道友喝酒么?” “柳门虽有严令,我又独自在外,又有谁知道我犯戒了?姑娘,既是好酒,一个人喝多可惜,我们一起呗!” 那道长说话间,竟然将酒坛举起来,张开嘴巴,大有一饮而尽的豪迈。莫苍凡有点不乐意,自己爱酒如命,有佳酿滴酒未沾,连忙站起来,不由分说便和道长争夺起来。 “你这道长,好生奇怪!为何非要抢少爷的这坛酒?”茶红已经忍受不了,在莫苍凡的耳旁嘀咕道,“公子,既然道长想要,您就给他吧,反正这里是酒楼,您想喝我们继续让小二上两坛,不过您别忘了儒父交代你的事情啊!” 莫苍凡心里一惊,在酒楼里逗留了这么久时间,虽然美酒解乏,可是还未想到铸剑之法,便吩咐了一句,道:“茶红,我听说幻生谷中有一种鬼草,生性寒冷,用来铸剑的话,一定能制造处一把独一无二的冷剑。” 花柔一声嗔怒,迅速的从道长的怀中,夺过了那坛酒,“公子是喜酒之人,我便将此酒赠与你,路上也好解乏!”花柔媚眼阴柔,盯着柳门道长,左手蓄力,一只兰花出现在花柔的手中。花柔不敢丝毫懈怠,将兰花藏于身后,密切的关注着道长的所作所为。莫苍凡不知道厄运将至,只以为是花柔临别赠酒,慌张的点了点头,鄙视了一眼柳门道长,眼神中分明说着,你这游方的道长,若想骗酒早说便是了,这么一坛子好酒,我与你分了便是,怎敢独吞! “妖女!无量天尊,你是毫无悔意啊,贫道要替天行道了!”那游方道长手中拂尘在莫苍凡眼见挥舞,口中念念有词,“敷眼膜,天光动——施主,我以为你暂时开光,这酒坛之中究竟是何物?” 莫苍凡低头,望着酒坛内,狭小的空间里竟有一棵荀红的兰花,似乎被鲜血浸泡。莫苍凡两眼迷离,心中疑问,莫不是我醉了?眼花了? “公子,这道长是游方的骗子,切莫被他的障眼法迷失了心智!”花柔见恶事被揭露,也顾不上女儿矜持,手中几朵兰花迅速的向道长袭来,“公子躲开,我来教训一番这个爱多管闲事的游方道士!” “不自量力!”那道长坐卧金刚步,解下腰中拂尘,威慑道,“我乃柳门掌门柳一笑,花柔,你以兰花做引,结为天媒,以莫公子的精气来度你元婴合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现在已能离体炼魂了。皆是我修仙中人,为何心肠如此恶毒!” “贼道长,你毁坏了我的好事,我又不会取他性命。” “妖女,念你不想伤生,贫道可渡你一层,不过今后在贫道身旁做个卒使,莫再有伤人之念!”道长举起拂尘,道袍无风自动,忽然间飘扬起来,发簪蓦然落下,秀发乱起向空中延伸而去。莫苍凡站在道长的身旁,被这突然而来的灵气缠身,仅有融体的感觉,所有的灵气仿佛一个漩涡,竟然在莫苍凡的胸前停滞不前。 “难道此处还有高人?”道长心惊,拂尘在空中画了一个死结,灵气回旋,收回自己的体内,遂回头问道,“这酒楼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竟能控我灵体,何不现身一见!” 花柔心生疑问,向四周望去。平日里也是在酒楼里犬舍笙马,若有高人,花柔如今的修为也能使高人露出破绽,而且这里的来客又都是熟人。 “道长,你就是一个骗子!既然斗花柔不过,就不要借口说这里有高人!”莫苍凡不忍心见花柔被道长刁难,将怀中美酒抛了过来,“道长若是喜欢,我不喝便是了,为何为难一个小姑娘家!” 柳门道长指着莫苍凡无助叹气,“见你灵光开动,也是千年不遇的良才,为何却如此不知好歹!简直是冥顽不灵!”柳门道长不由分说,闪过花柔投过来的兰花。蹭——蹭——蹭——蹿了过来,拂尘微启,将酒坛摔在了地上,众看客忽然惊慌,各自避开,躲了起来。那柳门道长抓起莫苍凡,大吼一句,“莫施主,你看清楚了!”遂从怀中取出一枚黄纸,在莫苍凡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不传之术,我与施主有缘,今日便让你长长见识!天罡六煞驱邪符!”这游方道长说来也奇怪,他抓过莫苍凡的中指,迅速的咬了一口,鲜血溅在符纸,这符纸竟顷刻间燃烧了起来,道长左手出力在空中打出一道八卦,符纸在八卦的灵气里飘向了花柔!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孩子是血灵?”花柔放声笑道,“我知今日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孩子我是要定了。你也知道,兰花做媒,他喝过两口语嫣酒,心中便会长出兰花!” 那游方道长心中早已是怒火千丈,又被花柔这么一刺激,转过身来,将莫苍凡一脚跺到地上。 “今天我就把你的元婴打出来,放回莫苍凡的体内,解了他的兰媒!” 如此做虽然花柔不会死,不过再也不能修仙,兰花入体,元婴自吞,到最后元婴会化为莫苍凡体内的血液,周而复始,遍及全身。而花柔却会迅速枯老,不见当年美态。 如果不强行夺取花柔的元婴,那么莫苍凡就再也逃不过花柔的束缚,纵使躲到天涯海角,锥心之痛,不可言表。然而这血兰元婴还有另一种习俗,离主体越远生长越快,没有主体的欲念,久而久之便会撑破肚子而死!柳门有谕令禁止修仙者以此法修仙,不过这等恶毒之法,早已被祖师青门子亲手划掉,无人知晓,如今却有人明明确确、真真实实的修炼这种血兰。 花柔故作娇态,**缠绵,频频对莫苍凡暗送秋水,眼色迷离,大有凄婉安好之意。莫苍凡天性纯真,不知花柔有诈,只以为花柔对自己有意,便面红耳赤爬了起来,向游方道长走去。 “柳一笑道长,您在此处和花柔斗法,会把整个泾阳弄得人心惶惶,传出去还以为是你欺负一个弱女子,这可是有辱师门的!再说即使如你所说,这花柔也不是十恶不做的大坏人,您毁了她的元婴,从此散尽修为,也不是修仙之人的嗜好,不是么?” 花柔暗暗点头,媚眼飞过,给了三个香吻。莫苍凡一时也是洋洋得意。 “施主!修仙之人不可伤及俗世之人,她已经犯下了修仙大忌!” 莫苍凡忽然想起,从青云观得来的那只青玉槐木拂尘,这拂尘和柳门颇有些渊源,从怀里摸索出来,递与道长。 “这是我从青云峰青云观上得到的,守关人一白道长说我此生颇与青门有些渊源!这么说我也不算俗世之人了!再说这花柔并没有伤害到我!” 花柔连忙称赞,默许的目光一直围绕着莫苍凡,莫苍凡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青玉槐木拂尘?”柳门道长有些诧异,望着手中莫苍凡递来的拂尘,竟然慌张失措,夺过窗户一跃而去,“莫非是阿狐回来了?” 莫苍凡望着柳门道长的背影,大骂道:“青玉槐木拂尘,那是我的!你为何给我带走!” “我借来一用,日后必将还你,切记他日若腹中有痛,就来青云峰寻我!花柔,你若伤及仓凡,我必取你性命!” 莫苍凡将头探出窗户时,柳一笑已经御剑而去不见踪影!莫苍凡转过身来,轻唤了两声“花柔——”,然而花柔已经消失在这个歌舞升平的酒肆。 茶红从柜台跑了过来,抱着一坛酒,酒是用温文煎熬,约一个时辰,正好泛起酒花,一股浓烈的酒香在空中飘荡。茶红知道莫仓凡喜好饮酒,尤其是还未沸腾的女儿红。 正文 第007章 雪茶荣枯 雨霏绵绵,树叶桑桑,净月躲闪,不见昊日。 不知何时,莫苍凡的额头上竟飘起了小雨,雨水不大,却让人心烦难耐。茶红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莫苍凡不忍心茶红被雨水浇湿,遂脱下身上的长袍,裹在茶红的身上,幻生谷中空旷,并无栖身避雨之所。有些茂盛的树木,莫苍凡又担心茶红的身体拖延不得,遂拔了些蕉叶,慌乱的遮在茶红的身上。背起背篓,将雪茶收拾了一下,放回背篓中,从裤子上扯下两条长带,将茶红绑在了怀中。莫苍凡一直叨念着,只要能回到莫府,爹爹一定有主意救下茶红,莫苍凡慌张中落下几滴泪,泪水混入雨水中,便消失不见。雨水在不知不觉中越下越大,迈起步子来也颇为费力。 茶红安详的睡姿在莫仓凡的怀中浮现着,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有半点悲伤。莫苍凡望着茶红心里颇为安慰,遂迈着步子,艰难的向前走去。 雨水愈来愈大,脚下竟有了泥石流,冰凉的泉水从莫苍凡的脚下一闪而下。登上幻生谷时,只道是人间仙境,蝶香花绕,草绿樱肥,没想到离开时,雨水肆掠,群草在水中摇来移去,竟犹如水草一般,将莫苍凡束缚,艰难万分。莫苍凡擦拭着脸上的眼泪,脑海中忽然浮现茶红每日清晨帮自己梳妆的模样,心中绞痛有更添几分。若不是自己的好奇,非要摘取雪茶,茶红也不至落于此,莫苍凡一时间自责万分,也顾不上思索那白衣女子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会茫然间大脑断路、毫无征兆的喊出阿狸这个名字。 “茶红,你只是被鬼仙锁魂了,没事的,冤有头,债有主,鬼仙不会凭白无故地害人!”莫苍凡男儿有泪不轻弹,哽咽着说道,“只要到了莫府,爹爹一定有办法!”莫苍凡脱下内上衣,将茶红稳稳的抱在怀中,茶红虽然昏迷,在雨水中,身体迅速的降温。莫苍凡被雨水打的有些生疼,身体也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还是用滚烫的胸膛给茶红保持着最后的体温。 雨声肆掠,风呼不止! “你是我从小长大的玩伴,我答应你以后不再欺负你,呵护你,茶红,你一定要挺住,鬼仙是不会轻易夺取路人性命的!” 莫苍凡嘶吼着,大声的吼着茶红的名字,和雨水风声混在一起传了好远,整个山谷也跟着回荡起来。 突然间,莫苍凡目瞪口呆,呆滞的望着怀中的茶红的额头。茶红额头的细纹里,竟然在雨水中生起一阵霜冻,雨水却冲刷不去。莫苍凡慌忙用手去抚摸,茶红的眉毛、头发上瞬间裹起了一层冰粉,连忙又去拂去眉毛和头发上的冰粉,茶红的脖子间有出现了许多霜冻。茶红的身体里竟然有一种寒冷的气息向莫苍凡逼来,莫苍凡全身颤抖,不敢直视。更为惊异的是,背后背篓中的雪茶竟然悬空静置在茶红的小腹上,晶莹的雪茶叶茎,迅速的枯萎蔫吧。 “雪茶枯了?”莫苍凡伸手去抓雪茶,雪茶却从手中滑落,融入茶红体内去了。 雨声不停,风声又来,寒冷从茶红的身体上依稀而来,莫苍凡两股颤颤,却仍是抱紧茶红不敢松开。莫苍凡抬起头时,空中的雨滴竟然慢慢的融成了冰晶,从高处缓缓的低落。雪水匆忙之间已经代替了空中的雨水,春风也被呼啸的寒风所代替,莫苍凡抱着茶红,无助的望着天空。冰雪越下越大,顷刻间犹如鹅毛,莫苍凡衣服单薄,茶红又慢慢的结起冰晶,莫苍凡丢弃背篓,抛弃洛阳铲,体力也开始不支,双腿颤抖的在雪地里向外面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轰隆——” 莫苍凡两眼晕眩,浑身凄冷,抱紧了茶红,倒在了地上。 ...... “茶红呢?”莫苍凡一声惊呼,坐在床上,望着四周,却是一个陌生的去处。 “是和你一起而来的那个丫头吗?”莫苍凡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秃顶和尚,那和尚爽朗微笑,面若莲花安详慈善,和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为你算了下命数,命中注定你与此女无果,缘尽于幻生谷!”那和尚说完,从怀中取出枯萎的雪茶,递与莫苍凡的手中,便唤来了两个黄袍小和尚,吩咐道,“此人非我佛门中人,你等送他出谷吧,切不可带他在幻生谷逗留,还有带他见过出纳和尚,还他一身冬服,便带他下山吧!”那和尚无声叹息,摇了摇头,见莫苍凡被黄袍小和尚牵引着,走出了禅房,才缓缓的道,“我要准备一场法事了,要不然这雪不会停!” 莫苍凡目光呆滞,握紧手中的雪茶,这雪茶和溶于茶红体内的竟如出一辙,能够肯定是一个无疑了。 “小和尚,你告诉我,茶红怎么了?” 小和尚欲言又止,无助叹气,晃着脑袋躲了过去。 莫苍凡不由分说,便跪倒在小和尚的面前。 “茶红是我一起从小到大的玩伴,她如今怎样了?” 那个黄袍小和尚唉声叹气道:“那个小丫头,佛家有云,度有缘客,施主还是迅速下山吧,师父说那个小姑娘命犯孤苦,你们缘尽于此,且行且珍惜吧!”两个小和尚不由分说,便架起莫苍凡,向出纳和尚要了间冬袍,便将莫苍凡抛出了古寺,关闭了山门。 莫苍凡在山门处缓缓的站起来,举起身旁的一块犹如拳大的石头,便向山门撞去。撞了好久,山门纹丝不动,便将石头丢弃,跑到百里之外,又迅速的奔来,誓要将山门撞开。奔回山门时,莫苍凡已停不下步伐,径直的向前面冲去。 “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佛偈有云,你们缘结于此,迅速出谷去吧!”那和尚右手击出,张开手掌,稳稳的压在莫苍凡的胸膛之上,莫苍凡慌张的心情便瞬间安静了下来,飞奔而来扬起的尘土在莫苍凡身后竟迅速的坠地。那老和尚和声笑道,“好久没见过这么有奔劲儿的年轻人了,上一次出谷好像是一百六十年前吧,听老衲的话,下山去吧。老衲喜欢你,本想收你为徒,奈何你不为佛家人,强求不得,老衲这里有驱邪经文一卷,你体内的兰花已经萌芽了!或许以后会为你减少一些痛楚,对了,柳门柳一笑或许能帮你解下此劫!”和尚说完,转过身去,遁入空门,将山门稳稳的关闭了。 雪还在下,莫苍凡将黄袍穿在身上,注视着山门良久。 正文 第006章 鬼仙锁魂 夜色撩人,皎月静好,莫苍凡背着背篓,手掌握着洛阳铲,在夜色里行走了颇远,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座鸟语花香的峡谷。莫苍凡心头灿惊,脸袋俄红,回想到花柔的嫚姿心脏就轰轰乱动,花柔进入自己内心的时候,最是不经意的一瞥,莫苍凡只道是少年心事,也不以为意,却深埋祸根。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如此甚好,我不欠你三生情约,你也不必还我十世轮回,不过这都是后话!走至谷中的时候,茶红发现了一个石碑,便将莫苍凡唤来看,石碑上用古体字刻着三个大字幻生谷。 幻生谷是修仙的一大门派,俗尘之人得遇而不见,遇之而不问,是隐匿于世上的高人。胡一白在青云观曾经告诉过莫仓凡,莫苍凡也只是听听,并未在意,今日却误入幻生谷。不过幻生谷却也是人间仙境,灵气横空,虽谷外已是洛水深重,凉气逼人,然而幻生谷中却生机勃勃,飞鸟嘶鸣,走兽彭亨,繁星点缀,彩虫飞舞,黑幕之中更加几分仙境神采。莫苍凡有些痴迷,遂放下背篓,握起洛阳铲示意茶红就此停下,在此处寻茶一番,未尝不见良茶。 茶红含笑点头,踮起脚尖用手中绣帕在莫苍凡的额头上轻轻的擦拭着,芳香扑鼻,茶红含羞卷眉,莫苍凡不觉失态,觉得眼前的茶红融于景中竟如天人。 “少爷,你看什么呢?”茶红娇羞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莫苍凡在茶红的脸上轻弹了一下,转过身去,道:“我们还是去寻茶吧!”莫苍凡有些无奈,自己竟然会对茶红失态,虽然不谙男女之事,不过对于茶红,从小到大的玩伴,一直当作妹妹,这些举止太过轻浮,莫苍凡在心里大骂着自己的不是。莫苍凡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竟有一棵野草竟和别类不同,全身霜白而无痕,犹如白玉一般在草地上摇曳着,莫苍凡俯身去闻,白草经有一股芳香,久久挥散不去。莫苍凡示意茶红,快来看看这白草究竟是何物。 “茶经上有记载,此乃魂魄草,也称雪茶。鬼仙不离人世,死后皈依之所,此草抚之如寒玉入手冻冷不说,误采着会被鬼仙缠身,孽缘四起,无所依托!”茶红回想着,忽然脸色紧张起来,虚汗道,“公子,此茶还有记载,遇之大幸,遇之大凶,是缘是劫,无可奈何!” 鬼仙是生活在阴阳两界间,不在人的视力范围内,所以可称为无形。不过鬼仙的无形只是相对于人的视觉范畴而言,并不是实际上的无形。有些人经常爱钻牛角尖,或正值体魄健壮时不寻常死亡的人,他们因为还没有做好充分地准备,还处在强烈地留恋物质世界的过程中,突然让他们去往另一个地方,他们十分不情愿,他们想不通,他们的有些愿望还没有实现,他们不愿离开物质世界,但他们的肉体已经死亡,灵体又没有了物质载体,只有在阴阳两界间冲撞漫游一段时间。所谓鬼仙,实际上就是俗称的鬼,凡不害人的鬼,我们统称为鬼仙,即使害人的鬼,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凭白无故地害人,人只要凡事做到问心无愧,鬼永远不会来害你,所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茶经里关于雪茶的记载,已是非常详细,连鬼仙这种稀有之物,也被陆羽写在了书中。 莫苍凡颤抖道:“我是不是冲撞到了它,我这就赔礼道歉,咱不选雪茶,这初入幻生谷就有发现,也许更深处还有良茶!”莫苍凡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却有些犯怵,这些天一连串的经历,已经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世界,从青云峰下来之后,总有许多修仙异物无来由的靠近自己!本来莫苍凡对待神明也是半信半疑,总觉得江湖骗子颇多,如今心中对于修仙也有了一点点媚态。 “公子,你还信这个?”茶红取笑着莫苍凡,从怀中掏出桃木发簪,伸入土中开始挖刨。 莫苍凡想要制止的,却已来不及,便和茶红蹲在一起,拿出洛阳铲加入了挖刨工作,两人不挖还好,越是挖刨,心中越是战战兢兢,这雪茶的根部竟如人的双手,抛上来的泥土里混杂着一种红色的液体,犹如血液。茶红瑟瑟发抖,紧靠着莫苍凡的肩膀上,“公子,这书中记载难道是真的?鬼仙真的会皈依雪茶吗?”莫苍凡轻轻的抚摸着茶红的后背,安慰着,“茶红,这里是幻生谷,若真有异类,幻生谷众人替天卫道,早把鬼仙拿下了,你别自己吓自己,茶红,你站在我身后,我抛出来看看这雪茶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 莫苍凡心里清楚,虽然也是害怕万分,然而又有茶红在侧,由不得退后。莫苍凡心里颤颤,后脊梁发冷,努力的安静下来,双手颤抖的向更深处刨去。这里是孤山野谷,路人难觅,倘若这时莫苍凡都表现出害怕,那么身后的茶红,莫苍凡不敢再想,睁大了双眼,仔细的注视着翻出来的血红色土壤。 一个刻种过后,雪茶的根部已经全部展现在莫苍凡的面前。莫苍凡吸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重石终于落下了,莫苍凡连忙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强作镇定的说道:“茶红,这雪茶只是普通的草物,怎有你说的那样邪魅?”莫苍凡将雪茶提起来,将雪茶递给茶红,让她将雪茶放入背篓,遂提起洛阳铲向前走去。 “呀!公子,救我!” 一声惊叫在莫苍凡的背后响起,莫苍凡连忙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幕让莫苍凡诧异不堪。 雪茶竟然从背篓里跳出来,缠在茶红的额头上,根部犹如手掌一般,狠狠的抓住茶红的脖子。茶红体力不支,瘫倒在地,雪茶的茎叶忽然又沉白变成了血红,茶红的血液竟然不经意间通过雪茶的根部,向雪茶茎叶上游走。 “你是鬼仙吗?为何留恋下界,不肯投胎,还伤了茶红!”莫苍凡虽然知道言理无用,不过还是可以自我鼓舞一番的,遂拿起洛阳铲迅速的向茶红奔去。 雪茶似乎感觉到有异物靠近,根部悬于空中,瞬间化为无数个手掌,将莫苍凡按到地上,根部阴冷尖刻,进入莫苍凡的脖颈内。莫苍凡只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逼近自己,脖颈处钻心的疼痛,就在莫苍凡放弃抵抗的时候,雪茶竟然一阵悸动,深入莫苍凡体内的须根,竟然被莫苍凡滚热的血灵之血融化了。 “嗷嗷——” 一只洁白的玉颜狐狸忽然映着明月,冲上了茶红的脖颈,利爪回旋,爪风犀利,瞬间将雪茶的根部抓破。雪茶不支,又掉回到背篓中。 “小狐狸,你就是那只在青云观好心提醒我的小狐狸?”莫苍凡爬起来,一脸诧异的望着小狐狸,激动之情不以言表,道,“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 其实莫苍凡不清楚,血灵之血乃世间纯正之源,对付这些毫无修为的鬼仙,是足以将无形之物反噬的。 “嗷嗷——” 小狐狸虽然将雪茶压回背篓,然而焦急之情未减,一直在莫苍凡的身前徘徊着。 莫苍凡不解兽语,无可奈何,唉声叹息,蹲在地上,摇来摇去,茶红也不见醒来。 小狐狸垂头丧气,冲于空中,竟化作了女子姿态。 那女子一衣白裳,掌臂如雪,脖颈若玉,粉黛红脸,两叶弯眉,犹如仙子一般翩跹而来,若莲花一般开在莫苍凡的面前。若初遇时,莫问是劫是缘,若再遇时,已不知是那时风景,莫苍凡只道是春心波动,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而落的女子。那女子也不躲闪,含情直视,似乎有千万种风情,不待解语花。双眉皆蹙,愁态百出,明眼晧目中似有百般诉述,樱嘴微启,语上心头却不敢一谈为快。步伐还柔,眼目多情,身姿阑珊,缓缓而来。莫苍凡脑中忽然一阵空白,这女子似曾相识,似乎就在昨日,心中竟有千丝万缕的思念。莫苍凡茫然间,似乎有天人相助,长声大叫道:“你是阿狸?” 那女子点点头,连忙否认,脸上虽有喜悦,目光接触到莫苍凡时又连忙低下头,指着地上的茶红,道:“这位姑娘是被鬼仙锁魂,恐怕不会再醒来了?” “鬼仙锁魂?”莫苍凡心中焦急,道,“你快告诉我,要怎么救她?” 那女子哀婉良久,似有难言之隐,遂含情漠视,转眼间飞生而去,只将莫苍凡茫然的留于幻生谷中。 正文 第008章 过眼云烟 幻生谷内雪花漫天,而谷外却是晴空万里。莫苍凡从怀中取出花茶瞻仰一番,遂出谷去了。 出了谷,莫苍凡百感交集,手中的花茶虽然已经枯萎,却芳香逼人。新茶种已经找到,莫苍凡心无他念,迅速的向泾阳城赶去,心中却莫名的一阵钻痛,莫不是兰花在心中发芽了?他将驱邪经文装好,似乎想起了花柔,他竟在酒馆误会了柳一笑。花柔是带刺的兰花,若要靠近必先自伤,不过这也只是后话。莫苍凡只道是萍水相逢,误种兰花,也只是自己识人不明,中了花柔的毒计。兰花元婴离花柔越远生长越快,本来莫苍凡并不信任游方道长所言,如今兰花发芽,已经迫使莫苍凡不得不相信柳一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上山寻找柳一笑。而花柔,莫苍凡此刻唯恐躲之而来不及。 “青云峰!”莫苍凡在心中叨念着,“柳一笑还拿走了我的青玉槐木拂尘,如今就去青云峰上寻找柳一笑。” 进入泾阳城,莫苍凡寻了一家客栈,洗漱一番,便出了客栈,向菩提山而去。 菩提山有十峰,菩提占据外五峰,内五峰柳门势弱,早已荒芜,而要登山者,又必须经过外五峰,莫苍凡又是俗人,不习御剑之术,只好强作镇静,爬山而去。 菩提、柳门虽然服饰相近,修行功法津同,然而一派主张丹修,一派主张功修。功修者,御剑飞行于天地间,见邪魅除治而功成,经过筑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而丹修者却要容易许多,只经过筑基、旋照、开光、魄单、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虽有差异,却也大同小异。莫苍凡行在菩提山上,外五峰依次是玄海、禁摩、苦竹、飘渺、无涯,内五峰依次是向阳、末冉、丘默、紫山、青云。菩提山十峰本是一体,奈何人主狗眼,各自分山卫峰。青门子本是好意,丹修者可度人生死,功修者可菩提卫道,却不曾想弟子们各怀鬼胎,青门子羽化之日,两派竞分。内外五峰不相往来,却暗里相斗从未停歇。莫苍凡虽不知菩提、柳门之间的恩怨,却也知道,“若入外峰,不言柳门;进得内峰,何处柳门?”这样的墙街小语。虽然莫苍凡曾经登上过菩提山青云峰,不过早已是杂草丛生,荒芜迷惘,没有路径。 莫苍凡行在山间,却也是鸟语花香,绿树阴里,若不是一心赶路,步伐缓急,不然在这山中小睡一觉也是美事。莫苍凡感叹着世事多变,人心不古,花柔这样的美貌女子也会是蛇蝎心肠,暗暗伤心,只道是流水无意,落花有情。正在莫苍凡一脸苦楚的时候,忽听见远方树林迷处竟有稀稀松松的打斗声传来。 “你这贼乞丐,不知道此处是菩提一门的修仙禁地?怎敢在此摇尾乞怜!” “你这老头,快滚去外面山麓,寻点食物,也不至于饿殍!” “我们尽是修仙之人,也是一番好意,这密林唤作云雾林,其中灵气环绕,俗世之人肮脏躯体,怕脏了这天然道场!” 莫苍凡躲在一棵杨树下,不敢出声,只是小心翼翼的盯着这群人。 不远处是一座凉亭,五六个穿道袍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对着一个衣着阑珊的老头气指颐使,口中不屑、嘲讽之词络绎不绝。那老头天庭圆满、童颜鹤发,遂躺在地上,却也是仙风道骨,颇有几分英姿。老头身上虽然破烂不堪,眉宇间却有虎猛之气。那老头只是闭着眼睛,将头侧过去,也不理会年轻人,任其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 莫苍凡躲在树下,终于忍将不住,跑了出去。 老者闻有脚步声,蓦然一笑,口中忍俊不禁道:“施主,你怀中兰花,已是被异体所侵,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血兰元婴?可笑可笑,你自身尚且不保,还来救老邪头儿!”那老头说完,依然纹丝不动,闭着眼睛似乎睡去了,饱经风霜的脸上竟露出红晕晕。 “李师哥,快看,这老头脸上竟有七星晕!”身材矮小,留着八字胡的小道长忽然蹲在地上,触摸着老头脸上的红晕,大惊道,“这老头的红晕,竟如师父所讲的,与渡劫红晕一般性状!” “哦!”有个道长轻轻答应了一声,遂转过身去,一脸错愕,道,“你不会看错了吧?我们菩提山,历年来修炼成仙的都有记载,这老头脸上怎么会有七星晕这样的印记?”遂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老者的面目,自言自语道,“红晕泛光,天兆吉祥,难道是这老头的修为已经达到渡劫的境界?还是七世渡劫?”道长细想了一阵,遂解下腰中丹葫芦,递给八字胡的道友,道,“小师弟,莫非这乞丐是高人,我们失礼在前,拳打脚踢在后,若他生起气来,弄死我们就像捻起一只蚂蚁,你快去无涯观把师父请过来,老人家见多识广,若是同道中人,有师父护着咱们,老乞丐也不至于将我们碎尸万段。还有这葫芦中装的是尸丹,就说是孝敬师父他老人家的,老人家也不会大发雷霆,我们就各自清闲。只是白白可惜了我这刚到手的尸丹啊!” 穿着道袍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叫苦,从来都是欺负上山人,如今却惹了一个不能惹的主儿。 莫苍凡不知明由,以为是八字胡想要通风报信,加害已经安然入睡的老头,遂惊慌失措,一股脑扑了过去。那老头儿又是一笑,转过头去,从怀中取出黑蟒鞭子,趁大家不注意,心中暗暗思索道:“这淳朴少年,我来戏弄一下。”遂挥舞鞭子,蛇走杯影,竟扭曲着缠在莫苍凡的脚踝处。 莫苍凡没有留意,一个踉跄,扑倒在众道友的面前。 莫苍凡抬起头,怒视着这群道长,骂道:“枉你们自诩为修仙之人,竟用这种下贱手段。” 众道长不知原因,各自相望,不明就里。八字胡缓缓的走过来,将莫苍凡扶起来,在莫苍凡的身上巡视了一番,不见任何蹊跷和诡异。遂为莫苍凡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威吓道:“施主,此处是菩提禁地,您还是早早下山为妙,若是登山,请绕过这片密林。若是生事,恐怕你还不到这个级别!”众道友一听,顿时耀武扬威,走上跟前。 那老头将黑蟒鞭子收回,藏在衣袖中,打了个喷嚏,顿时又是鼾声如雷。 “小师弟,你快去请师父,别把老头儿吵醒了!”众道长听见老乞丐声音,心中颤颤,遂打发八字胡快去请师父。 八字胡答应了一声,掂起莫苍凡,推到一边,便解下腰中葫芦,念动功法,葫芦无声自大,瞬间竟有人宽,八字胡跨上葫芦,一声疾喝,已经飞出好远。 莫苍凡哪里见过这般情景,心中思量,若救不下老头儿,还不如独自逃生。莫苍凡慢慢的爬到老头的跟前,小声耳语道:“前辈,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根本不是这些道友的对手,还是乞求一番,逃生去了,你还是自己保重吧!” 那老头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子虽有一番刚正之态,却不识人,遂心中暗叹:“无奈,无奈,又是一个犯二的小子,渡劫易过,衣着难传,看来我老邪头注定无徒可教授。这山上的修行者,个个追名逐利,一味成仙,老头在俗世绵延数十年,竟不遇。世人为何就参悟不透,功名利禄、情爱慎思本就是过眼云烟?”老头忽然坐起来,指着莫苍凡,道:“既然你们等南博子前来,老夫便陪你们等这老小子,不过若是这个小子逃了,我便将你们打的魂飞魄散!” 众道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起莫苍凡推到老头儿的面前。 那老头和颜笑道:“你小子唤作什么名字?” 莫苍凡回答道:“泾阳莫氏仓凡!” 正文 第009章 浮名一世 山间阴凉,无声空旷,云雾林中,难解曲殇。莫苍凡跪在老头儿的面前,恭恭敬敬,宛若一个犯了错的顽童,也不求饶,又不多话,将老头的问语答过,便转过头去,心中莫名的焦虑起来。本是好心救人,如今却被人戏弄,这菩提山本是人间仙境,纯洁之源,奈何也会有如此泣心之事。忽觉一阵绞痛,莫苍凡连忙从怀中取出驱邪经文,正襟盘坐,依样画葫芦,不多时,少许青烟从莫苍凡的怀中升起,疼痛却减少了三分。 那老头懊恼道:“怎么把这少年误中兰花这件事给忘了呢?”遂站起来,将莫苍凡轻轻拉起,“你小子兰花入体,今天遇上我,也是一番尘迹。吾虽然不能将兰花引出体外,不过施种兰花之人,功力修为尚且不够,我这便下山去寻找施花之人!让他给你解了修行!” 莫苍凡没有答话,甩开老头,径直的坐在老头的脚下!自言自语道:“一笑道长似乎说过,将花柔元婴移入我的体内,方可...”莫苍凡的脑际里,突然又闪过一丝倩影,姊姊媚态、婀娜身姿,曾几何时、不知不觉中已经魂牵梦绕。遂紧张道:“那有什么施花之人,没有,没有!我心中绞痛,是出生之日便有了,只是这几日频率有点高了而已。” 那老头爽声笑道:“无妨无妨,既然你小子不承认,老邪头也有他法,待那南博子来了,我且吩咐你入他门下,做个修仙弟子!” 二人交谈之际,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疾呼,“是谁要入我门下,做个修仙弟子?” 莫苍凡抬头望去,来者是一位青衣黑袍的长发道人,那道人童颜鹤发,疾步如飞,人虽未至,耳旁却有人言,“谁人敢在我外五峰玄海峰闹事,我南博子今日便要开山门、迎四客!”自言是南博子的道人,弯下腰去,将胯下葫芦,顷刻间收起,抛给在侧的妙龄美女。 那老头也不转身,捋过胡须,面若祥云,怡然而笑。 莫苍凡虽然迷茫,一时间也无法知晓怪老头的底细,遂问道:“老前辈,您能直呼南博子的名号,那么也是高人无疑,仓凡鲁莽,望老前辈将您的名号赐予我!” 那老头微微一笑,飞身而起,“名号无用,浮名一世。”那老头抽出怀中黑蟒鞭子,在空中挥舞了三下,便掀起三顾风浪,刹那间向来者席卷而去。“南博子,多年未见,至今日,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你可曾记得这手中蟒鞭!” 南博子一阵诧异,心中暗叫,“黑蟒鞭!该死的道童,你可冲撞了先人!”南博子苟活人间二百年,遂已经长生,却也不敢欺师忘祖,将要下跪之时,却被老头稳稳扶住,而在莫苍凡看来,空中的两位老者,似乎是在叙旧。南博子战战兢兢,接过那老头递过来的黑蟒鞭,眼中竟有血珠流下,“师、叔、祖——”南博子由于紧张,虽然喊出老头的名讳,四周之人却听不清楚。那老头微微点头,赞许的望着南博子,“南博子,我乃往世之人,一个腐朽老者,谈我姓名作甚?浮名一世,要它何用?这些年来,菩提一门虽无成仙之贺,却也有人声鼎沸之喜,将柳门一派赶尽杀绝!想必师父他老人家在世,也会含笑九泉的!”南博子闻言瑟瑟发抖。 那老头不苟言笑,将手中黑蟒鞭取出,重重的抽在南博子的身上。 “啪——”鞭响—— “这一鞭,是你等不念同派之谊!” 妙龄女子眼中含泪,连忙冲过去,想要夺取老头手中的黑蟒鞭!伶牙俐齿道:“这菩提十峰,人心险恶,我修仙之辈自顾不暇。前辈,若有不念同派之谊的事,必是龙虎相争,非家师一人之过!” “啪——”鞭又响—— “这一鞭,是你等盲心石化,见家师受难,却无动于衷,要一个小女子前来出头!” 美貌女子形容憔悴、哽咽吞声,见夺取黑蟒鞭无果,遂从怀中取出药葫芦,取出一粒丹药。又用小刀割开手腕,血液绕着丹药,丹药慢慢的融化了。美貌女子举起纤细的右手,放在左手的掌心里搅了搅,沾过血液丹药的中指稳稳的戳在南博子的太阳穴上。 “叶思成,快下去,为师受难之时,怎么让你等伺候!”南博子连忙吩咐道,然而美貌女子杏花带雨、盘坐无声,遂疾呼道,“凡我菩提弟子,敢靠近我三步者,驱逐出菩提山!叶思成,还不退下!”众弟子闻言,连忙将叶思成拉了回来。 “原来这女子叫做叶思成!”莫苍凡像是在自言自语,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叶思成。叶思成明眉浩目、柳叶红唇、粉腮桃红,若翩跹而来的仙女,又如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身着一件青色长袍,围着半挂红色长裙,云鬓挽起,朱钗隐现,耳叶泛红,手臂如鱼籽般晶莹。“人间竟有这般女子!”只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辜负了这秋风劲寒,莫苍凡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轻浮,遂低下头,转过身去,余光瞟着叶思成。 “啪——”鞭再响—— “这一鞭是你教徒无方,竟以菩提山自大,欺负上山之人!” 南博子咬牙闭目,挨过了三鞭。 “师、叔......”那老头连忙制止南博子,示意他不要喊下去,将黑蟒鞭缠在腰际,一跃而下,落在莫苍凡的身前,“南博子,老邪头将这小子留在菩提山,你且传他功法,收他为徒做个修仙弟子!” 南博子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散漫之中,瞟了莫苍凡几眼,心中却暗暗思索,这师叔祖毫无缘由竟把一个黄毛小儿带上菩提山。 莫苍凡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擦肩而过的叶思成。叶思成一惊,接过手帕,缠在手腕处,止住了血,便匆忙跑到了众弟子的身后,躲在人群里,难免多看了两眼莫苍凡。“泾阳莫氏,铸造世家!”手帕上印着八个大字,却唯独没有好心人的名字,叶思成想到此处一阵羞涩,忙转过头去,却不曾想正好和莫苍凡的目光相对,顿时更加羞愧! “这小子怀中兰花,被修者异灵所侵,我得下山寻找施花之人,南博子,这小子天资聪慧,命中多劫,日后少不了磕磕碰碰,你且授他炼丹之术!这小子日后知晓药理,也可自我调解一番。”那怪老头吩咐道。 正文 第010章 无奈拜师 怪老头下山已有数日,山中修行众人忌惮怪老头威仪,也丝毫不敢叨扰莫苍凡,莫苍凡也落得个清闲自恃、悠然自得!越是无所事事,就越发胡思乱想,莫苍凡躺在无涯观飘摇殿的台阶上,望着一层不变的天空。菩提山四周充满着灵气,乃是天然道场,百年的修身辟谷之所,在尘世之外,却比浊世清洁,莫苍凡这颗滚动的心也随着菩提山的宁静安静了下来。莫苍凡闭着眼睛,哼着泾阳小调,却感觉鼻子处有轻柔的羽毛落下,遂睁开了眼睛,向四周瞅了两眼。 “你是在找寻我吗?”一声犀利的言语打破了黄昏的宁静,“每一天的傍晚时刻,我都会出现在屋顶上,你不必刻意去找寻我,我也不会去找寻任何人! 声音从上方传来,低沉而弥漫着孤单、凄寒、死亡的气息。莫苍凡借着黄昏暗淡的光芒,根本看不清楚屋顶上面的风景,对于说话人,也只是漆黑的一个轮廓。“我还以为是只乌鸦呢?”莫苍凡望着手中的黑色羽毛,哀叹道,“你怎么爬到上面去了,这被众人看见可不好,快下来!”莫苍凡见那人无动于衷,便寻了一个木梯,爬将上来,却只看见了一顶乌羽,那人早已不见去向。莫苍凡很诧异,这无涯观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处! “莫苍凡,师尊唤你!” 莫苍凡连忙从屋顶上顺了下来,来传南博子旨意的,正是那日在山脚云雾林欺负自己的八字胡。 “哎呀,你还管这个干嘛?”八字胡将莫苍凡从木梯上拉下来,一脚踢开了莫苍凡正要整理的木梯,神情紧张道,“师尊唤你,快跟我来!”莫苍凡在一阵催促中,莫名其妙的被八字胡驱赶着,走出了飘摇殿!走出飘摇殿木门处,又有三片乌鸦羽毛从莫苍凡的面前划过,心中想着难道这高人还没离开,遂捡起一枚乌羽,抓住八字胡,“师兄,这羽毛、和这屋顶上的人...” “哎,那有什么人啊,莫苍凡,师尊在青门殿内等你,你若不能及时出现,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拜师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莫苍凡无可奈何,本是想要借道菩提,上山找寻柳一笑的,这下可好,竟被怪老头安排进入了菩提,做了个修仙弟子。“若入外峰,不言柳门;进得内峰,何处柳门?”莫苍凡自言自语着,天书在青云峰丢失,青玉槐木拂尘也被柳一笑抢了去,菩提和柳门世代交恶,幻生谷的和尚曾告诫过,要想解掉怀中兰花,只有去找柳一笑。如今加入菩提,柳一笑追究起来,莫说是解下兰花,恐怕取回青玉槐木拂尘也是难事。莫苍凡顿时垂头丧气、唏嘘哎咦起来。 来到青门殿的时候,众道友已经纷纷就位,南博子站于殿前,接受着众人的朝贺。 “莫苍凡,你想好要拜我为师了吗?”南博子面对着青门子的雕像,背对着莫苍凡,道,“入我菩提一门,从此断绝世人尘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唯我菩提才能修得长生之道,那怪...怪老头已经言明,传你炼丹之术,我不敢违背。” 莫苍凡正在发呆之际,却被八字胡一脚踢来,“哎呦,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在云雾林欺负我的事情说出来?” 八字胡没有理睬,笑道:“苍凡师弟,你就叫我古月师兄!也可叫我八师兄!掌门真人在训示你呢,怎么可以魂飞万里,不在本位!” “这个,这个......”莫苍凡一时间语句搪塞,怔在一旁,不知如何收场! 南博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这初来的年轻人,竟对我的修为不堪一顾,也难怪,师叔祖他老人家让他来菩提,必有师叔祖的用意,莫苍凡明日你就去飘渺峰,寻找叶思成,这菩提山上,也只有叶思成一人是修炼丹药的。”莫苍凡微笑着,原来是南博子误会了,以为自己不喜跟着南博子修行,遂安排了自己跟随叶思成! “慢——掌门真人,这菩提也并非只有叶思成一个人懂得炼丹之术,我天外鬼医也懂炼丹之诀!”在大殿的最不起眼处,竟突然冒出一个瘦矮干瘪的老头,手中举起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这老头目光炯炯有神,在莫苍凡的身上游走着,莫苍凡却从这灼热的目光中分明感觉到了一丝贪婪的神采。 “掌门真人,我还是明日去寻叶思成吧!”莫苍凡心中叫苦不堪,打趣道,“与其和一个其貌不扬的怪老头朝夕相处,还不如去寻找叶思成!” “你说什么?我天外鬼医虽然道术不精,但论起炼丹养生之术,叶丫头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小子,明日跟随我去飘渺峰鬼医谷!”那干瘪的瘦老头,举起手中的烟袋,在南博子的肩膀上轻轻扣动了一下。 南博子微笑着,道: “鬼医师兄,了一真人,这小子不识相,您不是不收徒了么?叶思成不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那干瘪瘦老头,转动烟袋,勾起莫苍凡的脖子,将莫苍凡拉到了南博子的面前,媚颜笑道:“这小子不同于常人,血灵乃世间纯洁之物,以后便让他在我门下尝试各种灵药,做个试药童子!” “瘪老头,原来你让我去试药?”莫苍凡一阵犯憷,连忙跪在南博子的面前,“不是说好的,炼丹吗?怪老头说过,炼丹,日后才能知晓药理,您不能把我交给瘪老头!” 干瘪老头咳嗽了两声,翻过烟袋,轻喘道:“你小子,我叫了一,你可以叫师父,也可以叫了一真人、鬼医!” 南博子微笑着,低下头去,在莫苍凡的耳际絮语。莫苍凡听完,垂头丧气的站起来,跪在干瘪老头的面前,无奈的喊道: “弟子莫苍凡愿意拜瘪老头为师!” 莫苍凡跪在地上,黄昏中暗淡下来的日头也慢慢的爬上了莫苍凡的后背。清风徐徐、丝丝凉意从后面空旷的广场处慢慢的游了过来,落叶归根、劲鸟知返,莫苍凡跪在殿内,忽然染起了思归之念,遂问道:“瘪老头,你何时放我下山去寻谒家母?” 瘪老头爽声笑道:“你还是安安分分给我做个试药童子,等你改口叫我师父之后,我便放你下山!” 正文 第011章 邬雅柔情 月色朦胧,雾多星稀,菩提山上,飘渺峰中,几处晶莹别致的阁楼,隐约的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已是初夜,雀楼上,却有阵阵凄美的乐音传来,夜空中飘着细如牛毛的柔雨,落到身上便能溶入肌肤似得。这是在无涯峰的最后一夜,明日清晨便要茫然入住飘渺宫。雀楼,是无涯峰上最高的建筑,站在高处便可以将飘渺宫尽收眼底。莫苍凡睡不着,在无涯观的后院里,茫然的散着步。莫苍凡悠然的闲逛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感觉入耳即柔的乐曲忽然间戛然而止,莫苍凡连忙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小篆雕刻的石碑,石碑上被一阵密密麻麻的封印禁锢着,唯独只能看见两个错乱无章的大字——雀楼!莫苍凡想要进去浏览一番,却被石碑旁的两位道友拦住了去路。彼时,雨已经慢慢的密了起来,那两位道长,从旁边的杂物房里取出一件蓑衣,递给了莫苍凡。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雀楼,没有掌门真人的谕旨,是不能有人进入其中的,你还是回去吧!” 莫苍凡蓦然接过道友递过来的蓑衣,将要离开之时,背后又传来了凄美的乐音。莫苍凡转过身来,雨夜中,雀楼上,竟环绕着黑压压的一片乌鸦,这片乌鸦似乎被乐音吸引,有规律的张开翅膀,跟着凄美的乐音翩跹着飞舞起来。鸦群中央,看不清楚,一个黑色的清影在朦胧的细雨中,半坐在屋檐上,迎着风雨抚着笛子漫无目的的吹奏着。莫苍凡注视了好久,直到笛音沉寂了良久。 “我注意了你好久!”屋檐上的吹笛人,将长笛收好,转过头去,斗笠正好遮住了侧脸,吹笛人挥起右手,“你们回去吧!”空中的乌鸦盘旋着渐行渐远。 莫苍凡一时间目瞪口呆,仰起头来,细雨顺着脸颊穿过蓑衣直奔胸膛而去。 “噗嗤——” 屋檐上传来一声女儿般清脆的笑声,莫苍凡连忙后退了一步,问道:“唐突了姑娘!” 那女孩似乎没有听见莫苍凡的言语,也似乎在自言自语:“人们都说乌鸦是灾难的象征,会给人带来孤独、寂寞和死亡!而它们却和我如影随行!宿命,我注定孤独,注定在雀楼顶上,被人瞩目着,却被关在牢笼里!不会有人和我交流,不会有人为我停下脚步,去观摩着一个孤单的灵魂,也许我带来的不是死亡、孤单和灾难,而是冷漠,所有人的冷漠!你们不敢靠近我,我却又不能靠近你们!”那女孩在屋檐上,沉思了良久,突然大声问道:“你是第一个为我止步的,你喜欢乌鸦吗?” “乌鸦?”莫苍凡扭动着阵阵酸楚的脖子,努力的回想着,想了良久,却未曾洞悉乌鸦究竟是何物,遂问道:“姑娘,乌鸦是不是和喜鹊一般的动物?”莫苍凡在泾阳莫府时,未曾见过乌鸦,虽然见过许多鸟,知晓名字的也只有喜鹊,于是这么问道。 “难道你不害怕我吗?”那女孩声音哽咽着,“他们说我是怪物,都不敢靠近我,把我锁在了雀楼里!” “怪物?”莫苍凡心里打趣道,“这女孩估计在山上修行的时间久了,脑子都糊涂了,明明是个女孩怎么会是怪物呢!” “呵呵...你不用安慰我!”夜幕中,细雨越来越大,已经有鹅毛般大,匆匆在莫苍凡的脸叶上划过,莫苍凡裹紧了蓑衣,聆听着女孩的哭述,“他们说我是灾难!是死亡!是寂寞!是孤独!遇见我的人,总有一天会死的,所到之处感染了我的气息,便会死亡!没有人躲的过,他们说只有这菩提山才能压制住我的戾气,却不曾想,这满山的灵气却和我格格不入!我不想伤人、也不想害人、更不想孤独,没有人能够接纳我,南博子将我锁在这里已经有百年了,逃不开也躲不过!” 莫苍凡倾听着,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伴随着雨水滚入了地上。莫苍凡在雀楼外,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于是爬了上来,跳上了屋檐上。 “你...你怎么上来了?”那女孩诧异道,连忙站起来,向后面躲去,“离我远点,别靠近我!” “你小心,别摔下来了!我不靠近便是了!”莫苍凡背对着女孩,坐在另一侧的屋檐上。两人之间,雨水越来越大,竟如倾盆一般。莫苍凡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微笑着,道,“我也是被迫上山的,在泾阳,我可能喜欢上一个女子,她却用兰花做媒,将血兰引入我体内,离得越远,生长越快!或许我不会活的太久,也许两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幻生谷的老和尚说只有找到柳一笑,才有办法帮我破了兰花。不过我加入了菩提,从此柳门无缘,想必柳一笑也不肯救我了!既入外峰,不言柳门;既入内峰,何处柳门!” 那女子背对着莫苍凡,沉默了许久,迟迟不肯答话。夜空中雨龙肆掠,两个人心中杂酿,各自百仇莫展。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绵绵细雨中,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时倾心相谈。 莫苍凡见女子没有回答,遂问道:“姑娘,你唤作什么名字?” 雨声振奋,群星隐去,孤月若现,水龙嘶吼,屋檐上不知何时竟然浇起了雨水,雨水越流越粗,竟然混成了一排排雨帘,莫苍凡的问话或许是被雨水淹没了,没有回声。彼时雨水更响,莫苍凡扭过头来,有雨水顺着帽檐而下,只稳稳的跌落到了莫苍凡的鼻梁上。雨幕里,被雨水浇湿的倩影,淋漓尽致的展现在莫苍凡的面前。婀娜多姿、身材高傲、蛇腰猫臀,再加上女子身着蓑衣,更添加了三分朦胧感。女子虽然背对着莫苍凡,蓑衣也掩盖了女子身上的本来装束,却依然让人眼下一亮,只觉得晶莹剔透,宛若月宫人。莫苍凡迟疑了片刻,再次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字?” 那女子从怀中取出长笛,“你就叫我邬雅吧,你是爱乐之人,我便再为你吹奏一曲。”音乐又起,在雨夜里夹杂着雷鸣,有闪电在空中疾驰,莫苍凡忽然觉得,这密密麻麻的雨滴竟然也迎合着女子手中的长笛,滴落在瓦片上,竟形成了曲调。 “乌鸦?这世上竟有这么怪异的名字?”莫苍凡感叹着,躺在瓦石上,两只脚散漫的耷拉在屋檐上。 乐曲已经终结,屋顶上的雨水越来越大,那女子忽然站起来,如同惊醒一般,道:“要是有人发现你和我在一起,你会被驱逐出山的!快回去吧!”那女子站起来,斗笠之间,竟有乌鸦羽毛飘落,一片、两片...... 莫苍凡忽然联想到,傍晚时分,在飘摇殿顶上飘落下来的乌羽,和一个黑色隐约的身影。 “你是傍晚在飘摇殿出现的那个黑影吗?”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 “你会在每一天的傍晚时刻,出现在屋顶上!” 那女孩已经只是点点头。 “你叫做乌鸦?” “是的,我叫邬雅!”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离开这个地方呢?” “我离开过,只是再也挣脱不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是不详的象征,见了我的人,都会遇见灾难的,宿命中我是可怕的杀手,无可奈何,我抗争过,没有结果。不会缘起不会缘灭!我只能和乌鸦为伴,母亲生下我,便被一群饿极的乌鸦吞食了,父亲也因此抛下了我!我再没有回去过,也不记得回家的路,所到之处,便带来了孤单、冷寂和死亡!我讨厌过这种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南博子,他没有除掉我,却将我带到了菩提山。本来以为是噩梦的终结,却没想到却成了一生的牢笼,我挣不开也躲不过!” 两人沉默了良久,莫苍凡忽然说道: “明日我便要走了!” 雨夜里,一个同样诧异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希望,转瞬即逝,接着被一股强大的失望所代替,“去哪?我就说过,没有人愿意和我呆在一起,你知道了真相,也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见了我唯恐躲之而来不及!” “我没有,乌鸦,我没有要躲开你!鬼医收我为徒,做了个试药童子,明日便要下山,入住飘渺宫!”莫苍凡连忙解释道,“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宁愿留在无涯观。”莫苍凡不知道是可怜那孤零的少女,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处境太过相似,遂这样急切的回答道,“我不会躲着你,不会!倘若有一天,我能够回到雀楼,就一定带你离开这个锁你百年的雀楼!” 那女孩似乎是哽咽了,夹杂在雨声里,似乎说了些什么,莫苍凡根本听不清楚。 那女孩忽然站起来,从腰间解下长笛,猛然一跃,便消失在了屋檐上。 莫苍凡对着女孩消失的地方茫然的喊道:“我叫莫苍凡,你记住,有生之年我要带你离开这个雀楼!” 莫苍凡捡起屋檐上滚落的长笛,抚摸着刻痕,怅然笑道:“原来你叫做邬雅,不是乌鸦!” 彼时,雨还在下,一道闪电在莫苍凡的面前劈过,一棵古松应声而倒,古观内一下子人声鼎沸了起来。 正文 第012章 群鸦送客 “菩提山上悟菩提,飘渺峰上魂飘渺!” 雨夜斯隆,风雨拍打着窗户,莫苍凡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遂下了床,站在窗台前,望着这菩提山的雨景。莫苍凡曾经来过一次菩提山,也是这样一个雨夜,或许是触景生情吧,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两叶白眉的隐居道人、和一只曾救下自己两次的小狐狸。幻生谷内,银色小狐狸竟幻化为一个白衣美貌女子,竟和胡一白(白眉隐居道人)一般装束!诧异之余,冥冥之中,莫苍凡却又感觉小狐狸所化的白衣女子和自己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种说不明、道不破、悟不透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莫苍凡竟然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喂——师弟,快醒来,师父要下山了!” 睡梦之中,忽然感觉有人摇晃,便睁开了眼睛,顿时大为羞愤,日头还未升起,朝霞尚未密布,而房间内,竟站满了道友。 “各位师叔、师兄,你们来的早啊!”莫苍凡媚笑道,心中却叫苦不堪,小声的絮叨着,“若是以后都是这么早起床,还不把人害苦了!”莫苍凡本是一个少爷,泾阳首富的公子,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般的生活,莫苍凡没有理想、没有愿望,唯一能够感觉到惬意的,便是父母的溺爱,莫苍凡有恋床病,不日上三竿一般不会轻易的起来的。如今房间内站满了人,一时间羞愤之情夹杂着愤恨无以言表。 “师叔,我等奉师尊之名,带你去告别掌门真人!” 莫苍凡入门最晚,却听到有人唤师叔,心中的怒气,遂减少了许多。莫苍凡只道是入世未深的少年,沾得了便宜,便已经心花怒放。 “我们是掌门真人首座弟子金阳的徒弟,您是鬼医的弟子,论辈分我们得唤你一声师叔!”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玉树临风、腰缠佩剑,面若寒蝉、不言苟笑,长发翩跹却没有云髻相盘、明眉白齿、冠宇胸潘。莫苍凡打量着前面的年轻人,却发现这人的道袍和身后的弟子不同,乃是仙鹤云游、龙转会啼的图案,这年轻人身着道袍怡然是仙风道骨一身正气,再加上耳畔一泻而下的银白云鬓,更添加了三分灵气。年轻人见莫苍凡注视着自己,遂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师叔,我是叶孤城。天南地北一孤城!” 莫苍凡点点头,便跟在叶孤城的身后,在众弟子的簇拥下,向青门殿走去。 “莫苍凡,跪下!” 莫苍凡刚刚跨进青门殿,便传来了一阵唏嘘声,听到了号令,于是跪了下来。 “这小子据说是个老头带上山的,那个老头似乎很厉害,掌门真人也忌惮三分!” “那是,那是——” “可不是嘛!现在的菩提只要是人,就能加入!” 掌门真人握着拳头,轻喝了一句,“谁在青门殿喧哗?” 众人识趣,也不出声,径直的望向跪在地上一筹莫展的莫苍凡。 “莫苍凡受戒!” 莫苍凡点点头,一脸虔诚的望向掌门真人。 “一戒邪淫,修仙乃最纯的躯体,斩尽了情缘便成了尘外人,世事繁琐便随他去吧!二戒恶口,修身养性,不天花乱语迷惑人心,不挑起事端;三戒贪欲,世事一场大梦,得来有处有还无;四戒杀生,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不事恶因,不梳恶果。这是我菩提四戒,你且听好,切不可做出同派相残之事!”掌门真人训示完,遂从殿伺的手上取来青衣道袍,递给莫苍凡,“穿上我门道袍,便是我门中人。今日你入我门下,也是一番造化。鬼医何在?且把墨仓凡领了去,授他贞度,早成正果!” 鬼医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莫苍凡拉起,道:“回禀掌门真人,鬼医在此。” 莫苍凡在众人的注目下,跪行了拜师大礼。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你血灵体质,来我飘渺,做个试药童子,也是数不清的功德!” 鬼医遂将莫苍凡拉起,二人一前一后,遂大步走出了青门殿。 殿外骤雨早歇,莫苍凡行在殿外,绕过雀楼时,瞟了两眼屋顶,心中蓦然想到,邬雅,我今日便要离开无涯观,你会不会送我一程。 鬼医将烟袋扭转过来,在雀楼的围墙的叩了一下,抖落了许多堵塞的烟丝,猛然吸了一口,吞吐着云烟,突然问道:“你小子,初来乍到!竟然有了心事,莫非是老头的安排你不满意,不过也由不得你,我一生嗜药如命,如今血灵之躯来我菩提山,正好填补了这些年来试药而死的童子空缺!” 莫苍凡依然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屋檐,行了六步,却忽然发现空中竟然有乌鸦羽毛飘落。 “你来了吗?”莫苍凡在心中暗暗呼道。 乐音忽然响起,哀婉而凄惨,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在雀楼顶上,莫苍凡每行一步,乐曲调就更上一格,那群乌鸦也偏离了雀楼,跟在莫苍凡的身后,寸步不离。 “邬雅,我不会忘记,你等着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带着你逃出雀楼!”莫苍凡在心中祈祷着,而眼前的鬼医,身子却颤抖起来。 莫苍凡连忙关切道:“瘪老头,你这是怎么了?多年的癫狂病发作了?” 鬼医两股颤颤,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言语也开始飘忽不定,“乌鸦...鬼鸦...”鬼医生性担心,早年曾听人提起过南博子降服邬雅的那段往事,如今见到雀楼乌鸦群,竟然仍是恐慌。 “那女孩真有那么令人害怕吗?”墨苍凡料定鬼医知道内情,遂问道,“乌...邬雅真有那么害怕吗?”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见过邬雅的人都死了!都死了!没有一个人留下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模样,人们都说邬雅美若西子、毒若蛇蝎,千万不要靠近邬雅,不然你就大祸临头了!” “大祸临头?”莫苍凡不置可否,“估计这菩提众人都疯了,昨晚明明见到的是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毒若蛇蝎!” 鬼医解下腰中葫芦,运作灵气,手中两道青光,将黑压压的乌鸦群劈开,将莫苍凡拉起。葫芦顷刻间变大,鬼医和莫苍凡坐在其上,鬼医驱动灵力,葫芦在空中颤抖了两下,便迅速的向山下飞去。莫苍凡回过头去,朝阳里,屋檐上,一个身着黑衣的妙龄女子,举起手中的长笛,一曲哀乐刚尽,又有一曲而来。那漫天的乌鸦,犹如接受到了使命,竟在莫苍凡胯下葫芦的后面,越来越多,直到莫苍凡再也看不见高耸入云的雀楼。 正文 第013章 血灵试药 飘渺宫,宫飘渺,行在飘渺,魂断飘渺。飘渺峰上飘渺宫,飘渺尽头以飘渺。飘渺宫在飘渺峰顶上,隐现于群山峻壑之间,犹如待嫁的处子,仿佛挂着面纱般神秘。飘渺峰虽然在外五峰,行人纷至沓来,不过飘渺峰陡峭,无人带路,即使是常年在山上打猎的猎户,也轻易寻不到飘渺宫。飘渺宫地处顶峰,坐落在飘渺峰的飞石上,两叶千古悬崖,而飞石也陡立,高耸入云。若是沿着登山之途,行在悬崖脚下,便没了去路,只能望飞石惊叹,然后转身北向,沿着小山路,也能寻到无涯峰。飘渺宫和雀楼遥相呼应,都是菩提山极高的建筑,登山之人,行在半处便能望见雀楼,然后飘渺宫却隐没在云雾之中,非机缘之人根本难以偶遇。飘渺宫人间仙境,又仿佛生在云端,故飘渺宫人仙风道骨、宛若天人。飘渺宫四季不分,常年在云雾里,便有各般光景,群猴相戏、飞鸟相闻、群蝶互绕,别有一番滋味。 鬼医惊魂未定,忙从葫芦上跳下,站在了飘渺宫门下,指着莫苍凡,“小子,还傻坐着干嘛?”鬼医见莫苍凡没有答话,遂念动语法,葫芦颤抖了两下,竟如一道青烟,落到了鬼医的手中。莫苍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么多年来,往返于菩提山,通往飘渺峰的路更是走了千边,却未曾发现这飞石之上别有洞天。 鬼医笑道:“我初来学艺时,也和你一样!孤陋寡闻!仙人修道之所,怎能轻易展示在世人面前!飘渺宫乃天地杰作,而无涯观却施有幻术,俗世之人根本寻不到!” 莫苍凡茫然的点着头。 灵药阁里有一位豆蔻少女,磨着香药,黏着药草,却出神的望向窗外,脚下药捻子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手中的绣帕在风中摇曳,隐隐约约中可以看见一个莫字。那少女两腋绯红,脸上却愁眉紧锁,仿佛有千万缕思念,却无所安放,偶尔瞟向手腕处那道鲜红的折子。“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本来是可以打听一下的,却没有问他叫做什么名字!”思春少女感叹道,却忽然听见有人疾呼。 “叶思成,鬼医回来了!” 那少女大叫一声不好,鬼医临走之前,摘下的云珠草,还未碾磨完,于是收起绣帕,两只纤细的小脚迅速的踩磨起来,药捻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鬼医迈开步伐,踏过门槛,犹如一道疾风,出现在灵药阁内。 “师叔,你回来了?”那唤作叶思成的女子问道,脚下依然不紧不慢地捻动着,“师父不是请你去无涯观了么?” 鬼医将叶思成拉起,吩咐道:“老朽新收了一个徒弟,也就是个打杂的,掌门真人说过,只授他炼丹之术,你且去阁楼上,取下一枚药杵和精雪葫芦,我今日便作为收徒之贺送给他!” 莫苍凡走进灵药阁的时候,叶思成正好走上了顶楼。 鬼医指着还在晃动的药捻子,示意莫苍凡坐过去,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作,你要代替你的师姐,筹备平时师兄弟练功所需的灵药!” 莫苍凡无可奈何,只好捻动起药捻子,准备捻药。莫苍凡虽然没有锻造过剑,却也接触过类似捻子一样的器物,也不是很陌生,不多久就适应了。 大约过了片刻,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叶思成,我要你带来的东西可找到了吗?”鬼医问道,“对了,以后就让这小子留在灵药阁,熟知一下药理,等到以后试药也知道分寸!” 叶思成点头答应了一句,遂走过来,将药杵和精雪葫芦交给了莫苍凡。叶思成慢慢的靠近莫苍凡,只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莫苍凡转过身来,接过叶思成递来的药杵和精雪葫芦,大声叫道: “是你!” “是你!”叶思成也随着喊道,“怎么可能是你,谢谢你当日救助之恩!” 这二人一言一语,竟忘了身后的鬼医。 “想必你便是叶思成师姐了!” “恩人,当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单单留下了这一件绣帕!” “师姐,我叫莫苍凡,日后多多关照!” “呵呵,这个自然!” ...... 鬼医按捺不住,一把将叶思成拉过来,不耐烦的道:“去,你小子,去后阁的换衣处穿上掌门真人赠你的道袍,记住,一戒女色,你们只是师兄妹!” 叶思成听到此处,面红耳赤,连忙在莫苍凡站起来之时,踏着药捻子,捻起药来。 少许,莫苍凡换好了道袍,将精雪葫芦挂在了腰间,心中却暗暗想到,这葫芦用来盛酒是再合适不过了。莫苍凡缓慢的从换衣处走出来,穿上道袍的莫苍凡顿时也是玉树临风、仙风袅袅! “莫苍凡,跪下!”鬼医突然一声激喝,着实把莫苍凡下了一跳。莫苍凡连忙跪在鬼医的面前,虽然心里不情愿,却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如今的世道,遇见当权者,只要把头磕的响点,便会青云直上,直达权力巅峰!鬼医从怀中解下葫芦,挥动兰花指,葫芦中跳出一枚黑丸,庄严道,“便是你了!”遂递在莫苍凡的手中,示意莫苍凡放入精雪葫芦里!莫苍凡想要发问,却被叶思成一把扯住,莫苍凡虽然不懂,但从叶思成的神色中也能知道三分含义,遂耷拉着脑袋,悉听尊便! “苍凡吾徒,你我医门中人,若日后出了差错,切不可玷污我菩提声誉,吞了那个黑丸便是!” 莫苍凡蓦然点头。 鬼医微笑着,又从葫芦里取出一颗红丸,邪魅道:“终于是你了!” 叶思成闭上眼睛,不敢直视,莫苍凡不明就里,被鬼医逼迫着吞下了这颗红丸。莫苍凡顿时身体犹如站立火中,浑身灼热,两鬓黑发,刹那间升起了青烟,垂在胸前的云鬓,竟然慢慢的变成了青色。莫苍凡只感觉青筋突起,疼痛难捱,五脏六腑似乎在火中,顿时两眼冒金星,瘫倒在地上,口齿不清道:“瘪...瘪老头,你对我...我做了什么?” 鬼医连忙蹲下来,也不说话,面目冷峻,又从葫芦中取出一枚白丸,放在莫苍凡的嘴中。 白丸入口即化,一阵清凉之气席卷而来,沿着口腔直达全身的各个命脉,莫苍凡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炙热了,刚准备感谢鬼医,却忽然感觉身体内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你别感激我,小子,你体内开始冻结了!” “冻结?”莫苍凡问道,“你到底...”话语未完,体内的寒气又突袭到了喉咙里,喉咙似乎被冰雪吞没,莫苍凡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莫苍凡的眉宇间,忽然升起了白烟,两道如同弯月一般的黑眉染成了晶莹剔透的白色。 鬼医不喜,又从怀中葫芦里取出了一枚灰色药丸,莫苍凡僵持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躲开,身体却无动于衷。 “由不得你不吃!”鬼医将烟袋点燃,将灰色药丸碾碎后撒在烟丝上,吸了口烟,然后满嘴的恶臭和烟雾吐在了莫苍凡的身上 莫苍凡一阵瘙痒之后,便觉得浑身不痛了。 “瘪老头,你对我做了什么?”莫苍凡一脸气愤,站起来,举起手中的药杵,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鬼医一阵乱敲,“瘪老头,若不是掌门真人威胁我,我才不要拜在你这个相貌丑陋、身段矮小、猥琐另类的瘪老头门下,还幻想我叫你做师父,做梦去吧,大不了这辈子我不下山,反正我也不会长寿!” 叶思成连忙捂住莫苍凡的嘴,莫苍凡哪里肯罢休,想要将叶思成推开,却被叶思成当了回来,于是心中生气,一口咬到了叶思成的手腕处,手腕处本有旧伤,被莫苍凡这么一咬,顿时血流连连。 “莽撞!”鬼医叹道,挥起右手,巨大的掌风掀起莫苍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从怀中取下布边,寻了点草药敷在叶思成的手上,“你小子,有血性,一个简简单单的拜师仪式,弄成了什么?” “怎么能有这么多拜师仪式?”莫苍凡气急败坏,“无涯观不是拜过了吗?” “那是辞别掌门真人,赠你菩提道袍!今日是入住飘渺,要你深谙如若不小心,试药、下药是会死人的,一会还要拜会祖师爷!”鬼医将叶思成扶到八仙桌旁,将叶思成安排在一侧坐好,自己则坐在八仙桌上,指着八仙桌上的画像,“这是祖师爷青门子,而另一侧则是青门子的徒弟飘渺子,飘渺宫的制造者,飘渺医术的祖师爷!还不赶紧站起来,跪拜祖师爷!” 莫苍凡缓慢的站起来,揉着还有些腹痛的肚子,跪在了八仙桌前。 鬼医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正式的弟子,跟随我学习炼丹之术!赠你的黑色药丸是裹命丸,若是你以后医术不精,丹药害人,便服了裹命丸,自行了断;若是你有辱了师门,纵是菩提容你,我也不会容你,你若还有点骨气,便不要让我寻你,自行服了裹命丸!作为你的师父,这是我送与你的礼物。”鬼医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了莫苍凡。 莫苍凡连忙打开,却是鬼医所吸的烟草,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莫苍凡在叶思成的指示下,还是将木盒放在了怀中,遂拜谢了师恩。 正文 第014章 药阁相处 虽过了清晨,还未至晌午,鬼医坐在椅子上,示意莫苍凡开始撵药。菩提山上,灵物颇多,纵是草药,便有成千上万种,故分起类来也较为繁琐,莫苍凡自顾个的捣鼓起药捻子来,叶思成站在一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苍凡,而莫苍凡毫无警觉。行完了拜师礼仪,鬼医便吩咐莫苍凡,以后便在这灵药阁里生产灵药,一切都听从叶思成的。鬼医站起来,吐了一口香烟,伸展的一下躯体,打了声哈欠,两个眼皮仿佛落魄了一般不停的交叉在一起,“莫苍凡,今天是你第一天,好好做事情,我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 叶思成恭敬的将鬼医送出了门外。 门外蝶红柳绿、劲风送爽,虽然下了一夜雨,但是飘渺宫地面仍是湿润,格外让人舒畅。飘渺宫本就在山之深处,便也是人间仙境,行在飘渺宫内,仿佛在万千的云雾里。苍松柏树、垂柳冬青,便是山体上那些不知名的小树木,也都翠绿吐纳。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或者是野兽嘶吼,更让人有种住在熊瑶顶,却似半山腰的错觉。灵药阁外,是人工开采的一片洼地,如今却被人凿成了湖,湖中央有个亭子,唤作无上亭,取之无上妙境之意,然而湖的四周却没有香阁小径可以通往无上亭的。春末秋初,常有仙鹤珍禽相戏于湖上,遂道中真人为此湖正名,仙鹤湖。 叶思成住在飘渺宫已有十六年,今日却感觉飘渺宫更异于常日,虽然叶思成不清楚所谓原由,还是由衷的兴奋。 “师弟!”叶思成忽然喊道! 莫苍凡不敢丝毫怠慢,双脚有条不紊的赶动着药捻子,无意间答道:“叶师姐!怎么了?您有何指示吗?”莫苍凡学着平日在莫府,佣人照理自己时的腔调,阴阳怪气的说着,“叶师姐,叫我苍凡就好!” 叶思成脸色红润,心中小鹿乱撞,却又不敢泄露,便一本正经道:“鬼医师叔既然把你交给我,我便要从容的教你一次!” “哦!”莫苍凡抓起一把醉儿草,放在了药捻子里,一幅漠不关心的神态。 叶思成也不含糊,见莫苍凡不以为意,便迅速的走过去,扯着莫苍凡的耳朵,嗔怒道:“你,你给我站起来!” 莫苍凡不明就里,埋怨道:“为什么?” 门外却有一阵嬉笑声传来。 叶思成和莫苍凡二人抬头望去,门外来客却是董必书。莫苍凡初来乍到,在进入飘渺宫时,和董必书是见过面的。董必书和其他师兄弟不一样,腰间没有丹葫芦,也没有盘起云鬓,更没有插着轩辕发簪,头发散落着,着一身黑色鹤袍,显然一副书生模样。叶思成、莫苍凡二人面面相觑,叶思成面容绯红,少女心事还怕被人发现;而莫苍凡却是一阵惊讶,这飘渺宫中,尽是千篇一律,董必书的装扮却是独树一帜!莫苍凡连忙走过去,恬然笑道:“董师哥来了?” 董必书也不答话,自是摇头晃脑,咬着毛笔,戳了三口唾沫,在右手的记事本上,潇洒的记上一笔。 “飘渺宫修行第一千六百日,行至灵药阁来,忽闻孤男寡女嬉笑之声,遂走进了观看,才知是叶思成师妹和新入门的弟子莫苍凡,叶思成柔骨媚态,少女身姿婆娑,脸腋绯红,似有病痛!莫苍凡身着道袍,吾之一千六百日,却也是师弟的第一日,想逢吾第一日时,被鬼医传授‘大千光路诀’,‘大千光路诀’有九层,吾今日已到六层,莲心虽然已经生成,却不能辟谷,不堪不饮不食!而莫苍凡分类草药,似乎没有修行功法,便是一个偷懒、不思进取的师弟!” 董必书将记事本交给莫苍凡,“苍凡师弟,你代我保管一下,我替你思成师姐把脉,是不是近日疲劳,叶思成病了!”董必书寥寥数语,脸上紧张之情尽显,董必书交过记事本,一闪而过,在莫苍凡回过神来,董必书竟然从灵药阁外,移到了叶思成的面前。 “叶师妹,你这是病了吗?”董必书不由分说,扯过叶思成的纤纤细手,将右手中指、食指搭在了叶思成的手腕处。 莫苍凡走过来,关切的问道:“董师哥,叶师姐这是怎么了?发烧吗?” 叶思成嗔怒道,“你全家人都发烧。”叶思成说完,一脚踩在了莫苍凡的小腿上,“让你多说话,乌鸦嘴!” “奇怪,奇怪.....莫苍凡把本子给我,我再记上一记!” 莫苍凡连忙翻开记事本,嬉笑道,“呦呵,飘渺宫修行第一千六百日,行至灵药阁来,忽闻孤男寡女嬉笑之声,遂走进了观看,才知是叶思成师妹和新入门的弟子莫苍凡,叶思成柔骨媚态,少女身姿婆娑,脸腋绯红,似有病痛!莫苍凡身着道袍,吾之一千六百日,却也是师弟的第一日,想逢吾第一日时,被鬼医传授‘大千光路诀’,‘大千光路诀’有九层,吾今日已到六层,莲心虽然已经生成,却不能辟谷,不堪不饮不食!而莫苍凡分类草药,似乎没有修行功法,便是一个偷懒、不思进取的师弟!” 莫苍凡还未读完,却见叶思成解释道:“莫苍凡不是一个偷懒、不思进取的师弟,我不知道为何,鬼医不授他功法。” “奇怪,怪哉!叶思成也没有发烧,为什么脸上如此红润?”董必书自言自语着,将右手搭在叶思成的额头上。 莫苍凡也趁热打趣道:“呦——叶师姐,莫不是思春了?”莫苍凡虽然不谙男女之事,但在莫府时,曾见有丫鬟和佣人相恋萌情时,那丫鬟便是这般光景,心如狡兔,脸色绯红! 董必书连忙捂住莫苍凡的嘴巴,严肃道:“有些话在飘渺宫上说不得,会犯邪淫戒的!” 叶思成挣开董必书的手掌,故作镇静道:“董必书师哥,你就不要逗莫苍凡玩了,他初来乍到,许多地方都不明白!不如打个赌吧!”叶思成也不管董必书师哥答应不答应,伏在莫苍凡的耳畔絮语,“董必书师哥,自从我进入飘渺宫,董必书就没有赌赢过!” “可为什么要赌呢?”莫苍凡不解道。 叶思成故作怒态,解下莫苍凡怀下药杵,便要打莫苍凡,道:“你这个笨蛋,要你多说话?” 董必书将手中记事本放在桌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叶思成! “董必书师哥,莫苍凡师弟,我来说一下规则,你们二人各要说一个项目,我们举手表决,少的服从多的!” 莫苍凡微微一笑,手中扇子一挥,扬言道:“赌艺!既然莫苍凡师弟并无功法,也莫说我欺负你,棋艺、曲艺、书艺请君随意!” 莫苍凡一出生,便只接触了茶,遂答道:“叶师姐,我赌茶艺!” 叶思成感激一笑,只是董必书不想让自己扫兴。 “那我们举手表决吧!赞成赌艺的!” 叶思成话音刚落,莫苍凡和董必书都举起来了手来!叶思成瞟了一眼莫苍凡,叹了口气。 “赞成赌茶艺的!” 叶思成和莫苍凡举起了手,叶思成一筹莫展的望向董必书,眼色里充满了惆怅! “好好好,拗不过你小师妹,我是真的没有学过茶艺,这赌局我认输!”董必书收回纸扇,举起了手! 叶思成爽声笑道:“既然如此,董必书师哥,你可要愿赌服输啊!”叶思成遂转过去,望着莫苍凡,“你现在可以提个要求,若在师哥能力范围内,我想师哥一定为你做的到!”叶思成雀跃着,跳到董必书的面前,牵起董必书的右手,撒起娇来,“董师哥,今天的所见所闻,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不理你!” 董必书却有些不自在,脸庞、脖子皆泛起了红晕,尴尬的低下了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思成师妹!” 叶思成连忙扯过莫苍凡,追问道:“莫师弟,你有什么要求,说说呗!” 莫苍凡一时间大脑空白,那有什么要求,茫然的望着董必书。 董必书拿起桌上笔记本,又怅然的记了三笔,“日后等你想好了,便告诉我,皆算数!”遂扬长而去。 有阳光透过窗户的竹帘,万缕金光夹杂在莫苍凡和叶思成的中央,屋子内一下子敞亮了起来。叶思成望着莫苍凡阳光下的影子,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莫苍凡无所事事,便径直的坐回药捻子旁,双脚又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活塞运动。叶思成少女心态,竟也忘忧,背对着阳光,踏着残留着莫苍凡的影子玩了起来。灵药阁内,一向安静严肃的地方,竟随着莫苍凡的到来,更添了三分活力。 “我为什么不用做功课?” “鬼医真人不是不让你做功课吗?” 莫苍凡蓦然问道:“董必书所修的‘大千光路诀’又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叶思成微微一笑,从阳光中扭过头来,长发翩跹,竟充实了莫苍凡的眼球,“掌门真人授我‘无量光路诀’,我想‘大千光路诀’和‘无量光路诀’都是医修者的无上功法吧!” “那莲心呢?” “修行之后,形成元婴的第二颗心脏!” ...... 正文 第015章 湖中捕鱼 晌午过后,莫苍凡坐在灵药阁的台阶上,望着还有些灼热的太阳。 望空,白驹过隙的一瞬间,总有那么多的感触。莫苍凡忽然陷入了沉思,如果没有遇见花柔,就不会怀中兰花,也就不会上菩提,更不会阴差阳错的被迫加入菩提一门;茶红也就不会遭难,自己也就不会将茶红撇下,独自离开古寺,将茶红留在了黄墙内。天空总是给人再多的遐想,人在天空面前总是那么的渺小,若能忘记天空,忘记萦绕在心头的郁郁,那也便是人世间最轻松的事情了。忘空、忘天、忘语,三个词莫名其妙的出现杂了莫苍凡的脑海里。 “莫师弟,我刚刚采了两枚果子!”叶思成从灵药阁走出来,坐在莫苍凡的一侧,身上散发出少女独有的芳香! “我还有些饿了呢!”莫苍凡接过叶思成递来的果子,惬意的躺在台阶上,“这飘渺宫这是人间仙境,连野果都这么好吃!” 叶思成轻轻抚动着莫苍凡的后背,微笑着,“初来乍到的新人,总是吃不饱!倘若不够,我再给你寻些果子!” “不用了,师姐!”莫苍凡闭着眼睛,温暖的阳光穿过眼皮,撒在莫苍凡的眼球上,这让莫苍凡很舒服,竟朦朦胧胧中有了些许睡意,遂迷迷糊糊的问道,“师姐,我晚上睡哪里?” 叶思成调皮道:“当然和我睡一块了,这灵药阁只有一件卧室,其余的常年无人入住,都堆放了杂物!” 莫苍凡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叶思成,“那还是算了,我就睡在灵药阁吧!”莫苍凡从董必书的神色里,也能猜到三分,若是和叶思成一个宿舍,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到时候董必书发难,人命不保,遂大声呼喊,“这不行,绝地不行!” 叶思成遂笑道:“那今日就委屈莫师弟一宿,明日待鬼医吩咐了弟子,便有人来安排你的住宿!” 莫苍凡苦笑着,为今之计,只有默默祈祷鬼医快点醒过来! “对了,师姐,以后你还是叫我苍凡吧!” 叶思成转眼一想,莫苍凡在莫府时,很多人都喊苍凡,遂脑筋一动,“我怎么可以和别人喊得一样呢,就叫你苍...苍小凡吧!” 莫苍凡躺在台阶上休息了片刻,便要爬起来,准备去捻药,却被叶思成一把抓住。叶思成指了指仙鹤湖中央的无上亭,又指了指莫苍凡,便施展功法,踏过台阶,如蜻蜓般点过湖水,身体皎洁犹如飞燕,又绕在无上亭中心的柱子转了三圈,衣菱飞去,裙角乱飞,长发翩跹,羽衣丰满。叶思成突然施展仙人腾空,犹如一条白蛇,竟从无上亭内游离,双脚踮起悬在无上亭上,伸出右手指着莫苍凡示意他跟过来。 “师姐,我是真不会!飞不过去!” 叶思成也不说话,右脚一蹬,噌的一声,便如鱼跃,白衣翩跹,溅起阵阵浪花,转眼间,就站在了莫苍凡的面前。 叶思成拉扯着莫苍凡,莫苍凡也挣脱不开,一不小心便被叶思成推到在仙鹤湖中, “苍小凡,捕鱼总会吧!来我菩提一门,身体是最重要的,无论你是否修行功法,也必须经历了这一关。从现在起,到太阳下山,你务必抓到一百条鱼!”叶思成说完,轻轻的划过水面,犹如挣脱束缚的囚鸟,怡然落在了无上亭上,“等你抓够了一百条鱼,再来无上亭上见我!” “可是师姐,我...我不会游泳啊!”莫苍凡刚刚落入水中,便吞了两口湖水,如今身体倾斜,似乎要沉没下去。 “噗嗤——”叶思成笑了,“苍小凡,你快滚回岸上,找到个浮木,再来抓鱼!” 莫苍凡只觉得水已经淹没了脖子,呼吸有些困难,遂挣扎起来,叶思成也不担心,从湖面上采下一朵莲子,调皮的拨起莲子来。 “你够了么?这岸边的水不深,你试着站起来!”叶思成再也忍不住,指示道,“苍小凡,你站稳了,就爬上岸,找一根浮木来!” 莫苍凡慌忙中听见叶思成喊话,心中悬起的巨石遂落了下来,莫苍凡小心翼翼将脚放在湖底,觉得稳住了,便挣扎着站了起来,等莫苍凡站稳,才发现湖边的水刚刚淹没莫苍凡的胸膛处。 “哎,你不早说,叶师姐!可把我吓死了!” “苍小凡,你以后就叫我思成吧!” 莫苍凡爬到湖岸上,背对着叶思成,喊了句,“我不敢,还是叫你思成姐吧!”遂站起来,向杂物室走去。 叶思成虽然不高兴,但好过思成师姐,遂埋怨道:“叫我思成姐,我有那么老吗?” “思成姐一点都不老!”抱着浮木走过来的莫苍凡,嬉笑着,做着鬼脸。 莫苍凡走到仙鹤湖边,知道是在劫难逃,于是便自觉的跳了下去,抓着浮木,左右摇晃,大约过了片刻,才总算稳住了。莫苍凡一手抓着浮木,另一手做起了手桨,激起着水浪,在浮木的漂浮下,缓慢的向湖中心游去。莫苍凡洋洋得意,不时的瞟一眼怀中那支锈迹斑斑的渔网,虽然这渔网年久未用,但在这里捕鱼应该能够大展身手吧!莫苍凡不知不觉中,身旁的鱼儿逐渐多了起来,忙解下怀中锈迹斑斑的渔网,放在水中,然后推着浮木向鱼群较多的地方游去。 叶思成坐在无上亭的石櫈上,靠着柱下,出神的望着水中游走的莫苍凡,手中的莲子默默的丢在了水中。 仙鹤湖中,本是仙鹤珍禽汇聚的地方,如今却只有荷花密布,莫苍凡置身其中,也乐不思蜀。莫苍凡将渔网固定在一处,遂推着浮木,向着荷花深处游去,彼时荷花开得正艳,芳香四溢,是无法言表的畅爽!莫苍凡忽然在荷叶里隐去了,又忽然在不远处的花苞里探出了头,若一个顽皮的孩童,穿插嬉戏于荷花间,乐此不疲!莫苍凡突然喊了句,“不好,今日是要抓到一百只鱼的!”莫苍凡滚动着浮木,缓慢的将鱼儿赶向渔网,然而让莫苍凡不解的是,这仙鹤湖中的鱼儿,竟各个灵活异常。莫苍凡满心欢喜的将鱼儿赶至渔网前,却不料这群鱼儿纵身一跃,便跳了过去,只留下渔网在水中形单影只。这群鱼儿也着实让莫苍凡头疼不已,就在渔网的另一面,竟首位相连,数千条鱼儿在原地抖起圈子,荡起的波纹一层层从莫苍凡的身边擦身而过。 莫苍凡默默祈祷:“鱼儿啊,我又不杀生,只是抓你们!抓到你们以后还会放生的,商量一下,别这么顽皮好吗?” 莫苍凡一手推着浮木,一只手举起渔网,便匆忙向着鱼群网去。莫苍凡清楚的看到,有六七条鱼儿似乎没有挣开,莫苍凡连忙收回渔网,遂被莫苍凡捕了去。然而渔网离水时,三条鱼儿咬开渔网,后面的四条也跟着鱼贯而出,只把莫苍凡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莫苍凡气急败坏的摊开双手,用力的向前抓去,不料却抓空了,身旁的浮木也在巨大的浪花下朝着一旁游去。莫苍凡顿时意识到,没了浮木是会沉下去的,遂胡乱的拍起水花来,“师...思成姐,快救我!”莫苍凡瞟向无上亭时,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叶思成听见了喊声,从石桌上轻轻一跃,鱼贯而出,消失在了湖面上。莫苍凡胡乱的拍着水,努力的仰起头来,正在诧异之时,忽然从面前拱出一个人来,“思成姐?" 叶思成娇喘一句,怒道:“苍小凡,你只管捕鱼,搞这么大动静干嘛?只让人担惊受怕!” 莫苍凡出于本能,见有人出来,遂一下子抱过去,正好抱在叶思成的柔软细胸上,莫苍凡忽然面红耳赤了起来,双手寻思着换个位置,便又向下移动,却被叶思成一把抓住。 “我...我不是有意的!”莫苍凡解释道,遂欲挣开叶思成,却被叶思成牢牢拽住。 叶思成救人心切,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只认为莫苍凡不小心跌入了水中,便道:“苍小凡,这水中鲤鱼,是有灵性的!要下手自己抓!” “自己抓?”莫苍凡忽然想起刚才一幕,遂低下头去,自言自语道:“自己抓?我都不小心碰到......” 叶思成抓着莫苍凡,朝着浮木游去。 莫苍凡看见了浮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立刻挣开叶思成,一个俯泳,便径直的瘫倒在浮木上。 叶思成瞅着莫苍凡的窘态,莞尔一笑,遂潜入水中,犹如彩鱼一般,蛙泳着向着鱼群而去。 “苍小凡,你可看好了!”叶思成忽然一个鱼跃,从平静的湖面上探出头来,扭动柳腰,拨开洼步,玉容一偏又伸进了水中。四周游着七八条鲤鱼,叶思成身体灵活,竟如水蛇,丝毫没有引起鲤鱼群的注意,双手一挥便抓住了两条,遂探出脑袋,嬉笑道:“苍小凡,今日就和你一起抓,不过明日的功课,可要加上五十条鱼哦!” 莫苍凡尴尬的点了点头,遂贴在浮木上,抓起鱼来。 正文 第016章 浑水摸鱼 虽然一阵清风拂来、徐徐习习、沁人心脾。仙鹤湖上本是平静的湖面,竟然荡起了涟漪,叶思成穿梭在鱼群里,灵活异常,宛如天空翱翔的羽鹤。雨荷在湖中,蓦然的摇曳起来,逐渐懒散下来的阳光,撒在湖面上,荡漾起金色的磷光。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莫苍凡突然融在了这湖水里,仿佛一切都是梦境。莫苍凡伏在浮木上,小心翼翼的游走着,望着水上泛起的涟漪,再看看不远处忙着抓鱼的叶思成,一时间竟忘了抓鱼。 叶思成忽然问道:“喂,苍小凡,你怎么回事?” 叶思成忽然劈出右掌,从湖水中翻身跳了出来,掌力激起了巨大的浪花,有十多条鲤鱼也被浪花掀起,突兀的出现在半空里。 莫苍凡微笑着:“思成姐,我刚才只是出神了,我这就抓鱼!”莫苍凡心想着,叶思成也不过只是灵药阁的普通弟子,师承南博子,医术又被鬼医手传,遂自言自语道,“这菩提一门,绝非浪得虚名,这众师兄弟之中的小师妹,竟也能隔空傲物、迅速的抓到这么多鱼。菩提一门真是卧虎藏龙,想必柳门也差不到那里去!”莫苍凡心中得意,一番尘迹,竟也能加入菩提一门。忽然一群鲤鱼出现在莫苍凡的周围,莫苍凡仔细的数过,这群鲤鱼不多不少,却有三十条,莫苍凡大喜,便将手用荷叶缠好,埋在水中。 叶思成片刻过后,转过身来,一跃而起,无上亭中竟有了六十条鲤鱼。叶思成心中想着,天色还早,莫苍凡还能捕些时辰,何苦全都替莫苍凡抓了去! “苍小凡,这抓鱼,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我菩提飘渺宫弟子入门的第一步。虽然你现在尚不修炼功法,不过身体是修仙的本钱,鬼医师叔也说过,湖中抓鱼能健身养魄、乃是今后修行上层功法的必然,你如今身中兰花,我想也对你的身体有些好处!” 莫苍凡连忙点头,却不敢出声。叶思成仰头去看时,莫苍凡的周围,竟有三条鱼防然无物般的向裹着荷叶的手游了过去。莫苍凡心中兴奋,却丝毫不敢动弹,将躯体藏在浮木下,静静的注视着鱼儿的到来!莫苍凡默默祈祷道:“千万别让鱼儿逃跑了!” 无上亭中的叶思成,同样焦急的盯着莫苍凡周围的鱼群,丝毫不敢怠慢! 莫苍凡抓着浮木,径直的悬浮在水中,屏住了呼吸,双手也安静的伸在水中,等着鱼儿的游来。 湖边忽然传过来一阵急切的走路声,虽然人未至,声音却已经到了此处。 “叶师妹、莫师弟,你们好兴致!”董必书抛起记事本,微微一笑,长袍裙角微启,单脚踏在湖面上,纵身一跃,便稳稳的坐在了无上亭上,旁若无人,只呆呆的望着叶思成,道,“叶师妹,我无所事事,便来此处走走!” 叶思成盯着莫苍凡,漫不经心的道:“我们在抓鱼,这石桌上有莲子,你若喜欢,就拿着吃!董师兄,不必客气!” 董必书见叶思成无暇顾及,虽然心里不乐意,却舒畅微笑,转过头去,和叶思成看向一处。 鱼儿终于在莫苍凡的四周减缓了速度,各自在莲叶周围嬉戏。或忽然疾走,将其他鲤鱼甩于身后;又或者跃出水面,调皮的激起千层浪纹;更或者首尾相咬,各自畅快!莫苍凡只是瞪大了眼睛,专心的注视着鱼群,忽然手上的荷叶动了一下。莫苍凡脸上泛光、眉飞色舞,心中暗自叫着,“想必是鱼儿来了!”遂用力一抓,手上的荷叶破碎,鱼儿来不及跳跃,就被突然而至的手抓了去。莫苍凡举着鲤鱼,用力一跃,坐在了浮木上,兴奋的大喊:“思成姐!我抓到鱼了!” 董必书不满道:“莫师弟喊你思成姐!” 叶思成或许是没有听到董必书说话,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莫苍凡手中的鲤鱼,道:“苍小凡,我们抓到了两条!”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董必书却黯然神伤,心中怅然道:“你却叫他苍小凡,而我只不过是你的董师兄!” “董师兄,你也在!”莫苍凡忽然看到,无上亭上蓦然多出一个人来,仔细辨别后,恭维道,“原来是董师兄,我和思成姐...不,思成师姐在练习捕鱼呢!” 董必书望了一眼叶思成,微微一笑,扬起手中纸扇,一个踉跄,便踏过无上亭旁的栏杆,踩着荷花跃了过来,稳稳的站在了浮木的一侧。“莫师弟,你这样用着浮木抓鱼,实在是太慢了,师兄来助你一臂之力!”董必书说完,纵身一跃,双脚稳稳的勾住浮木,双手一挥手中的纸扇便把莫苍凡打入了水中,用力一踢,浮木便落在了荷叶里不见了踪影。 “董师兄,苍小凡不会游泳!”董必书悬在空中,似乎并没有听到叶思成说话,叶思成一时着急,遂大声喊道,“董必书,莫师弟不会游泳,你这样会把他淹死的!”叶思成奔向落入水中救人的,可转而一想,还有董必书在场,若是进了水中,必然会弄湿了衣服,到时候尴尬起来,董必书必要抱着自己去灵药阁换衣服。虽然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润,不过也不滴水,遂望着董必书,有董必书在,想必莫苍凡也无大碍。 董必书故作焦急道:“呦,莫师弟原来你不会游泳啊!”董必书望着莫苍凡呛水的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却大声说与叶思成听,“叶师妹,你看到浮木了么?”董必书东张西望,寻了好久,不见浮木所在。 叶思成忍耐不住,鱼贯而出,迅雷不及掩耳,董必书本想入水救人,却发现一个倩影早已捷足先登! “是思成师妹!”董必书赶紧跃入水中。 莫苍凡扑腾着水,努力的将手伸向叶思成。 叶思成也顾不上男女之别,贴在了莫苍凡的身上,酥胸压着莫苍凡的背部,将莫苍凡挤出了水面,急切的问道:“莫师弟,你怎么样?”脸上一阵娇羞,遂低下头,不敢直视莫苍凡。 莫苍凡能清楚的感受到后背上的酥软,脸色也绯红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叶师姐,我还好!” 董必书忽然将手伸向莫苍凡,一把将莫苍凡拉了过来。 叶思成一阵焦急,直直的盯着董必书,道:“苍小凡,不,董必书师哥,你这是干嘛!” “我教他游泳!”董必书说完,拉着莫苍凡,二人潜入水中,叶思成担心莫苍凡,也跟了过去。 莫苍凡挣扎不开,也只好跟着董必书,董必书身手矫捷,若脱了束缚的蛟龙,在湖水中上蹿下跳,拉扯着莫苍凡。仿佛是金龙戏珠,莫苍凡无疑是金龙嘴中的珠子,被董必书拉扯着,无奈的游来游去。四周的鱼群,在二人周围游荡,水草飘摇着柔弱的躯体,偶尔三两只虾子从莫苍凡的周围划过,更有甚者,三只偌大的乌龟,竟夹在莫苍凡和董必书之间,似乎在嘲笑莫苍凡的无能。 董必书突然感觉水波微动,一个倩影游了过来,遂探出头来,煞有其事的说道:“莫师弟,我飘渺宫人,入门抓鱼,不会游泳是不行的。你且看好,随着我来。想必叶师姐。”说到叶师姐的时候,董必书故意停顿了一下,望着水中的一柔倩体,深情款款的道,“想必叶师姐,已经说过抓鱼能强身健体,助你日后修炼上成功法也有益处。” 莫苍凡只是茫然的点了一下头,遂跟着董必书,胡乱的扑腾起来。 “董必书,你别闹了,莫师弟今天是要抓到一百条鲤鱼的!”叶思成终于再也忍不住,遂加快了速度,一个熊抱,紧紧的将莫苍凡抱在怀中,耳边私语,悄悄的说与莫苍凡,“苍小凡,董必书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不这样的,也许只是为了早日教会你捕鱼!” 董必书叹了口气,辗转着身姿,飞身而起,从湖中跳了出来,口中长啸:“也罢也罢,多情反被无情恼!你们捕鱼便是!”遂气急败坏,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跃了七下,便奔向了岸上,然后飞奔,跳上屋檐便不见了! “叶思成,你惹董师兄生气了!” “怎么可能是我,苍小凡,你不好好捕鱼,惹坏了董师兄!” 叶思成沾沾自喜,悄悄的用一手环住莫苍凡的细腰,另一只手在湖水中浮动起来,“苍小凡,快点,在飘渺宫的第一天,我们得有个好开始!” “嗯...” “对了,苍小凡!你用手抱住我,我便好腾出手来,游得更快,鱼便更好抓了!”叶思成小声的说着,细如牛毛。 莫苍凡将手绕在叶思成的背后,轻轻的抓住叶思成腰中的纤绳。叶思成往前一扑,莫苍凡便被湖水涌在了叶思成的倩体上,一股熟悉的女儿体香沁入心脾,莫苍凡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女孩,一时间手足无措来,口中更是语塞,胡乱的说着:“思成姐,我这样可以捕到鱼吗?” “等待鱼儿靠近了,你便抓!今天是你来飘渺宫的第一天,一定要抓到一百条!” “嗯...” 正文 第017章 西城往事 在飘渺宫的第二天,清晨阳光柔和,紫气还生,彩蝶相戏于宫前,飞鸟相乐于殿内,万朵彩云点缀在飘渺宫内,宛如仙境一般。虽是初晓时刻,飘渺宫飘渺顶上却早已是人声鼎沸,菩提一门讲究天道修于勤、仙道修于灵、人道修于气,而初晨时刻,万籁宁静之时,正是修炼的最佳时刻。此时灵气最纯,对于常年在深山修行的众道人,一日之中只有此时才是最能增加修为的妙为所在。飘渺宫地处绝境,乃是百年福地,天地灵气常出没于此,故菩提山从出现之日起,必是修仙之派争夺的道场。 莫苍凡醒来之时,灵药阁早已空无一人。平日里灵药阁人数不多,除了叶思成一人当值外,便都是从各处来的散人,做完了功课,便又各自回去原来住处。 “想必是太阳出来了吧!”莫苍凡睁开朦胧的睡眼,吞吐着一身的戾气,这菩提山的确是天外道场,怀中的兰花已经五六日没有痛过。“若不是怀中有你施放的血兰,我又怎么会想到你?枉我坦诚对你,奈何你却蛇蝎心肠!”莫苍凡遂叹了口气,从柳木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便走出了灵药阁。 莫苍凡走在飘渺宫内,心里自是激动不已,数千弟子在宫内的广场上,早已做起了功课。 “仙外天山青门子,仗剑一行灭妖寰!芸芸众生怎可栾,无量修得落地仙。飞天可揽九州鞍,坠海方量天地宽。” 飘渺宫广场上,人声鼎沸,云雨之声不绝于耳,只震得人心生敬畏。莫苍凡方觉得,这混沌之世必有澄清之声直冲霄汉;这炼狱之能必有卧虎藏龙之辈九州揽月;莫苍凡遂如儿童版雀跃,由衷感叹道:“他日我若能有他们十之一二,也不枉来菩提门修行!” 莫苍凡忽然想起来,这飘渺宫人生地不熟,还是赶紧寻了叶思成和董必书为好,遂加快了步伐。众人在修身练功,也不管莫苍凡胡乱走动,莫苍凡又是新入门的弟子,也不用修炼早功。更何况南博子特意嘱咐过,如今只传莫苍凡医术,莫苍凡也很惬意,赏心悦目般的在人群里走来踱去,众师兄弟丝毫不避讳,万种功法杂乱无章的在莫苍凡的眼前演示着,莫苍凡却看不真切,也不理会,只是焦急的找寻着。 “好奇怪,这人群中分明没有叶思成和董必书!” 莫苍凡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飘渺宫。不远处,四个扛着柴火的少年道长走了过来,盯着莫苍凡的衣着,轻声喊道:“师兄,你为何不练功,走出来作甚?” 莫苍凡自觉入门尚晚,也不敢自大,遂答道:“各位师兄弟,你们这么早就出来了!砍柴也是你们的功课?” 领头的少年道长含笑道:“师兄,我们在仙鹤湖中抓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鲤鱼,前两周,逍遥道长传授轻功,能够自由出入飘渺顶!便寻了些柴火回来,好让掌厨的道长做些稀饭给众师兄弟吃!”道长说完,作了个辑,遂和三位弟子一起,施展步伐,一跃而起,腾空而去。 莫苍凡唉声叹气,望着飘渺宫两边的悬崖峭壁和脚下一望无际的深渊,心里莫名的惆怅起来。如今以现在的修为,若想离开飘渺顶,谈何容易?莫苍凡离开莫府已经有些时日了,心里自是想念的厉害。莫苍凡掏出腰间的精雪葫芦,感叹道:“别人的葫芦无声自大,喊上一句便能腾云而去,而我呢,还要等些时日!” “莫师叔,你在飘渺宫外做些什么?”忽然从飘渺宫内,传来一声疾呼,莫苍凡转过身去望时,却是在无涯观有过一面之缘的叶孤城。 莫苍凡赶紧奔过来,心中雀跃,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莫师叔,我奉掌教真人之名,特传了旨意于了一道人!这便回无涯观,见莫师叔愁眉紧锁,也不知所为何事!”叶孤城见莫苍凡不说话,只是专注的望着飞来跃去的众弟子,遂喊道,“莫不是师叔耐不住寂寞,想要去四周走走?” 叶孤城忽然挥起手中拂尘,将拂尘上的毛发缠住莫苍凡,调皮的一笑,“莫师叔,你可睁大了眼睛!”便施展功法,踩着峭壁,一跃而去。叶孤城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在菩提一门中名声传播,更有甚者,曾有人传闻,南博子羽化之日,便是叶孤城掌教之时。叶孤城虽然在众修仙弟子中辈分尚小,却是天骨道成,百年难遇的掌教之才。在众万弟子中,叶孤城能够脱颖而出,也非泛泛之辈。莫苍凡望着叶孤城,羡慕道:“叶孤城,你如此年少,却有这般功力,真乃天人也!” 叶孤城自作清高,特加快了脚步,将拂尘拽紧了莫苍凡,转身一跃 ,便跳过了眼前的一个绝顶。 “是雀楼!”莫苍凡忽然一声惊叹,朝阳里,雀楼是那么的金光闪闪、富丽堂皇。 “莫师叔,难道你来过雀楼吗?别看它是用黄金做得八方顶,却也是人世间最悲情的存在!一入雀楼,终身受缚,不可出焉!”叶孤城的眼角里,似乎闪着晶莹的泪花,声音也莫名的哽咽起来,却很快被一张刚毅倔强毫无表情的脸庞掩盖,“莫师叔,你可记得这泾阳毗邻,有一小国,唤作西城国,我便是那个国家尚存的王子。” “西城?王子?”莫苍凡一下子目瞪口呆了起来,“西城,莫非是那个数年以前,被忽然灭国的国家?” “正是!”叶孤城只觉得奇怪,竟然将藏在心中数年的秘密告诉了莫苍凡,“师...师叔,你会替我保密的吧!” “嗯...前些年,家父曾去西城做茶叶生意,也听说了一些传闻。” “哦...师叔,你不妨说来听听,那些时日我并不在西城,而是隐姓埋名上了菩提山,我西城人人崇道,个个修仙,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西城那一年......” 叶孤城眼角泛泪,心中压抑,也不顾莫苍凡不懂功法,一个辗转,飞身一跃,挥起拂尘,直冲霄汉。而莫苍凡紧紧抓住叶孤城的衣袖,丝毫不敢松手,缠在莫苍凡腰际的拂尘毛发,已被叶孤城挥向了空中,强劲的气流打在莫苍凡的脸上,顿时疼出了血痕。莫苍凡紧闭双眼,也不敢说话,挣扎着,缓慢的从叶孤城的衣袖扯在了腰间,遂一把抱住了叶孤城的腰部,才松了一口气,悬在心中的石头方能落了地儿。 “这些年来,我苦苦修行,日夜不寐的练功,不为成仙,只是为了心中的内疚!纵是天下百般疮痍,也无非一座孤城。西城灭时,我不在!” 叶孤城悔恨之意写在脸上,只让莫苍凡心中忧愁。遂安慰道:“人世纲常,无非一道轮回,你我尽是修仙之人,不在人世,何苦执着于心中的虚妄呢?” 叶孤城淡淡一笑,道:“年少时,曾有游方的僧人说过,这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求来生,只为途中和你相遇!邬雅被关在雀楼,是有形而无法挣开的牢笼;而我,是心里再也闯不出去的牢笼!你不必安慰我!”叶孤城揽过莫苍凡,将莫苍凡并排放在自己的身旁,遂一跃而下。 莫苍凡眼中矫捷,雀楼从自己的身旁擦身而过,心中蓦然想到,只有傍晚,邬雅才会出现在雀楼顶上,遂默默祈祷道,“邬雅,我不会忘记,有朝一日,便会带你走出雀楼。” 叶孤城忽然一个雀跃,将手中拂尘收回,慢慢收回功法,抱紧莫苍凡,稳稳的落在了一处陡坡上。陡坡上五六个道长,背着草篓,举着木锄头,在一群群杂草里,慢慢的搐动着,更有甚者,还有一两个弟子,将坡上草药放在嘴中嚼着,莫苍凡不才,却也知道这些人在采药。 叶孤城鞠躬道:“众位师兄弟,待你们采完药,将莫师叔带回飘渺宫!” 那为首的道长微微点头,捋了捋胡须,笑道:“无妨,无妨。待我等做了今天的功课,便带道友回去。” 莫苍凡连忙表示了感谢。 叶孤城退后了两步,转过身去,向后一闪,便沿着陡坡向上行去。 莫苍凡接过道长递来的草药,忽然觉得眼熟:“这是绛珠草吧,昨天我在飘渺宫灵药阁中见过这种草药!” 莫苍凡遂蹲下身子,潜入草群中,从怀中扯下木杵,也帮着采起药来。绛珠草,生在三生石畔,而菩提上竟然也有。绛珠草遍体血红,草叶犹如滚下的血珠,又名红姑娘,外有须臾,内有赤子红珠,乃是草药中的上品,能有起死回生、旦血再生之能效。莫苍凡举起一把绛珠草,心中更喜,知其无毒,便放在嘴中嚼了嚼,赞叹道:“味甘甜,性温和,大补灵药!” 众道长点头称赞一番,遂解下腰间葫芦,念动咒语,施展功法,将莫苍凡拉在其中一个葫芦上坐定,便飞离陡坡,向着飘渺宫而去。 正文 第018章 佛门道义 在飘渺宫修炼,已是两周。这一日,忽然山下传令弟子飞奔而来,似乎有重大事情交予鬼医听,鬼医坐在医灵殿内,正襟危坐,额头上却有汗珠滚落。叶思成站于一侧,小心的提醒着鬼医,切不可失了鬼医的名威。莫苍凡也是好奇,这世上竟有让鬼医闻风丧胆的事情,遂站在众弟子身后,附耳倾听,却听不太真切。随着传令弟子而来的,是一个穿着黄色佛衣的妙龄女子,莫苍凡只道是熟悉,却看不真切,也猜不出是何人。妙龄女子头戴黄色斗篷,自是佛家人无意,其身后却站在一位白衣少年,仙风道骨,发须翩翩。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莫苍凡的大哥,莫尚。莫苍凡本想走出人群,去和莫尚相认的,却被董必书拦住。 “莫苍凡,这是幻生谷的来使,切不可妄动,扰了我门清誉!”董必书说完,目不转睛的盯着莫尚和不明身份的女子。 莫苍凡只好退回去,呆呆的站在董必书的身后。在莫苍凡周围站着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如此庄严的仪式,尽是菩提一门修为颇高的高手。 那黄衣女子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遂哑声说道:“我奉家师忘言大师之意,特来拜知鬼医真人和众家弟子,下月中旬在幻生谷辰巳殿内,有活佛开坛。到时盛会,我幻生谷希望鬼医带着弟子不辞辛苦前去参加。为了活佛开坛盛会,我们共派出九十二路星云使,其脚程之快,我想都已经传到了吧。我和莫尚由于中途出现了意外,才耽误了些时日,来到菩提山飘渺峰时,盛会开坛还有半月,也不知道鬼医是否可以准时出席。” 鬼医焦急之情,难以遏制,遂转过头去,吩咐叶思成道:“这幻生谷无非召集众人,一睹无言大师的风采,到时候论述丹书医性,我都不在无言之上,怕辱了我菩提一门的百年医风!” 莫苍凡扯过董必书的衣角,小声嘀咕道:“董师兄,你知之者颇多,快把无言大师、星云使告与我听,他们究竟是何高人,竟然让瘪老头如此害怕!” 董必书连忙制止道:“莫苍凡,休得多问!无言大师,于世无争的佛陀,一生贫瘠少语,却有深不可测的修为,已能长生,经过渡劫,却不成佛;九十二路星云使,乃是幻生谷俗家弟子中,脚快之徒,他们身手矫捷,日行三千,夜行九百,腾云驾雾、飞星移石无所不能。” 莫苍凡瑟瑟的点点头,心中是尤其佩服无言大师,却不明就里,无言大师苦修一世,却未成佛,遂叹道:“怪人,怪人,大师是怪人!” 殿前之人,你来我往,各自交流了几番,遂一时紧张起来,鬼医嗤笑,挥了挥手,道:“残忘僧人,既然如此,我便领教一下九十二路星云使,今日脚程如何!” 那女子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在莫尚的耳边轻轻的嘱咐了一句。 “师父,您年迈力戒,和残忘师妹不是同辈人,赢了不光彩,输了掉面子。我且代你和残忘师妹比上一局,也好知道这么些年来,是幻生谷人才济济,还是我菩提门人才辈出。”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人来,张开纸扇,作辑道,“师父,我愿领教残忘师妹的修为。”遂转过头去,虔诚的指着残忘僧人,合住纸扇,笑道:“残忘师妹,鄙人董必书,愿和师妹切磋一下,请吧!” 莫尚将指着残忘僧人的董必书推开,微笑道:“我二人还要在这飘渺宫中与鬼医师叔论述佛理,讲述道义,今日也不必剑拔弩张!董师兄,我二人会在飘渺宫呆上三日,以领教飘渺之力,不急不急!” 董必书不解,遂问了句:“残忘小师父,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莫不是就这样各自散去?” “董必书,你怎能这般无礼。”董必书听闻鬼医喝令,连忙退了回去。 残忘僧人拈花自笑,盘膝而坐,久久没有说话,念经之声却不绝于口。莫尚站于一侧,也是闭目而卧,口中妙语连连,却又反复诳语,若一疯人,大谈佛理却又藐视佛理。 众人站于殿前,一时间莫名其妙。鬼医坐在殿前,更是紧张异常,遂絮语小声问道:“叶思成,若问及医药,我还能答些,这群老秃驴,没事就爱瞎胡闹,让人猜佛偈,悟佛理。你从中看出名堂了没?” 叶思成专心致志,也不答话,脸上却是一番焦急,心中更是迷乱。 医灵殿上一下子雀语无声起来,过了许久,叶思成才嘀咕道:“师父,要不然我们也上来两三个弟子,讲授一下道学宗义?”叶思成还未说完,忽然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来,又是董必书。 “师父,底子不才,愿将心中见解,说与众人听。”董必书恭恭敬敬的说道,却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扔给了莫苍凡,“今日所讲,莫师弟,你可要帮着师兄记下啊!” 莫苍凡面前,飞书传过,唐兀的闪出一条道。残忘僧人望见莫苍凡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却被莫尚稳稳的扶住了。 “你但讲无妨!董师兄!”莫尚见残忘坐好了,遂站起来,走在董必书的面前。 莫苍凡知是莫尚认出了自己,遂想大声招呼,转而一想,已是菩提化外之人,又在斗法,怕犯了口纪,遂低下头去记载董必书的言论。 “佛门道宗,本是一家,皆是劝人向善。术业轮回,生老病死,看破则存,迷惘则亡!佛门度生死,道宗讲修身。佛门有来世之福,道宗有今世之祸;福兮祸兮,乃是一体;无为长存,外我轮回。残忘师妹盘膝而坐,使我忽然想起,昙花一现,只为佛陀的解语。昙花又名韦陀花,闻言韦陀花只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时分才开放。相传昙花乃是花神,而韦陀乃是乃是佛祖座下的韦陀尊者。昙花爱上了日益为她浇水的小伙子,那时候小伙子还不是修成正果的韦陀尊者,却惹恼了玉帝。玉帝把昙花贬为一生只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和小伙子相遇,便把小伙子送入了佛门礼佛,不问世事,忘却前尘、不记情缘。而昙花却始终在等,韦陀会在朝阳时刻采露水,为佛祖煎茶,而昙花就在此时开花。一生只开一次,一次只有一瞬间,然而春去春来,花谢花开,韦陀却始终不认得她!佛渡有缘人,道参提灯徒,不是慧眼能识路,而是纵然轮回外道,也不忘一世初心。缘至我不欺心,缘去我不贪心,红尘看破三寸外,便有一尺可立锥!修佛者,并非劳心劳力,亦非转山转水,而是神我两亡。人人心中灵山塔,好在灵山塔下修!礼道者,亦非忘世入世,亦非修仙修灵,而是净水欢饮。” 董必书说完,俯下身去,残忘僧人连连点头,怯然的站起来,闭目而立,也不说话,指着卧在一旁的莫尚。 “只是莫尚讲佛理,却又疯疯癫癫.......” 残忘僧人忽然点头,开口说话,“董师兄乃真世中人,自是别样聪明,切不可道破天机,我还想从众人之中挑出一个,传传道,解解惑。总是百年的盛会,怎么能让董师兄一人出风头,我飘渺宫乃是百年佳地,更是人才辈出,你且回去,我自己挑选一人。”沉默了许久,残忘僧人刚要开口之际,莫苍凡却拱了出来。 “你们是从幻生谷来的吗?”莫苍凡神色紧张,也或许是听了昙花一现的典故,虽有了勇气,奔了出来,道,“幻生谷中可有一个姑娘,唤作茶红,那一日茶红被鬼仙锁魂,现在怎么样了?” 残忘僧人身体一颤,藏在斗篷后面俊秀的脸上有泪珠落下,缓缓道:“幻生谷上,女子不多,我所知道的并无茶红一人。” 莫苍凡不死心,遂答道:“可是那日,我和茶红明明在幻生谷的佛寺里。” 残忘僧人嘴角上扬,故作镇静,紧张的转动着念珠,“阿弥托福,你说的女子,贫僧无缘得见!”遂低下头去,用力的扯着脖子上悬挂的念珠,细语道,“施主,还未问您尊姓,怎样称呼,您若是想要说佛论道,便直说无妨。若无事,便退回去!” “莫不是茶红回去莫家了?”莫苍凡一时茫然,呆若木鸡。 “既然你不回去,便有独特的见解,但说无妨!”残忘僧人忽然笑道,“施主颇有些慧根,老僧洗耳恭听。” 莫苍凡连忙解释:“残忘僧人,我不是来说佛论道的,我是来寻人的!”残忘僧人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口中喊了三声‘阿弥陀佛’,遂望着莫苍凡,眼神中充满的密爱和忧愁。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将心中的见解说与大家听,不过希望各位师兄弟不要嘲笑。出家人不打诳语,诳语嘛,既是谎言,而莫尚所说,又皆是疯话。讲佛理,为疯话,听者有心,说者无意,佛渡有缘人,既能安心求教、又能普度众生,我曾闻有一活佛,名为济癫。救人之生死,去人之祸福,一生疯言疯语,却解救众人水火之中......” 莫苍凡讲完,医灵殿里掌声如雷,然而鬼医却大为叹气。 叶思成遂低声问道:“师父,莫苍凡虽然说的朴实,倒也能解了莫尚心中疑惑,不失为妙语!” “你懂什么?莫苍凡医术未成,功法未修,如今这般出头,往后三日,若残忘记起今日之事,非要和莫苍凡比试功法,这可如何是好?” 正文 第019章 冷水渊下 “徒儿,你天性纯真,奈何却非要卷入这宗派斗争中。罢了,思成,你领着莫苍凡去冷水渊取把灵剑来,明日午时我在医谷上山等着你们。”了一道长吩咐了一句,便从太师椅上站起,挽起犹如白云的长鬓,长啸了一声,走出了医灵殿。 莫苍凡有些懵懂,望着了一道长的背影,呐呐自语:“宗派斗争?冷水渊?” “这冷水渊是医谷中最大的湖泊,而这湖泊之下,就是我们飘渺宫的藏剑室!这么多年来,幻生谷和菩提早已纷争不断,全为了当年柳眉道长留下的精血玄铁石,传言说玄铁石就在菩提山之上的飞天顶上,这百年来历代掌门真人,早已经将飞天顶翻得地儿朝天,却毫无收获。后来柳门和菩提立下契约,将飞天顶列为禁地,只有死人才能进入飞天顶。” 莫苍凡不解,连忙问道:“思成姐,为什么只有死人才能进入?” 叶思成从高台上走下来,从莫苍凡身旁擦肩而过,“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苍小凡,我给你说这个也没用,来,去冷水渊。” 莫苍凡跟在叶思成的身后,加快了步伐。 出了医灵殿,是鬼医长廊,莫苍凡走了好久,在空旷的山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烟雾缭绕的湖泊。在湖泊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停靠着十八只孤舟,孤舟之上,却是无数色彩斑斓的柱子,白玉砌成的石柱上,雕刻着飞龙邹凤,吞吐日月,甚是壮阔。龙凤交首,湖心之中,在石柱的簇拥之下,竟是参天的亭台楼阁。莫苍凡忽然间明白了,这冷水渊坐落在湖面之上,这才没有发现这个湖泊。 莫苍凡感叹着冷水渊的巧夺天工,若不是叶思成好心提醒,这些脚下滚动的溪水,哪能联想到这俊美的建筑,漂浮在湖水上。 “莫苍凡,这里是冷水渊!只有出类拔萃者,才有资格进去,鬼医让你来,日后定会落人口实,不过你且要记住,在冷水渊所有的灵剑中,只有一把属于你,你拿了别人的,别人就会对你纠缠不休。你跟我来——” 莫苍凡微笑着,走进了冷水渊。 冷水渊在湖水之上,水汽迷芒,白雾在楼阁就间穿梭。叶思成忽然站住了,扭过头来,叮嘱道:“苍小凡,这冷水渊中都是女弟子,你我都为医者炼丹之人,也应该知道男女有别吧?除了我,不准你多看其他弟子一眼。”叶思成脸色有些红润,忽然挽住了莫苍凡的胳膊,莞尔含羞,轻轻地咬了一下薄如朱叶的嘴唇,低下头去,扯着莫苍凡的胳膊,解释道,“不准你多看别的女弟子,我是为你好,这冷水渊的规矩错综复杂。”叶思成也好笑,这还没进入冷水渊,就有了些醋意。 莫苍凡被叶思成扯过,“喂,思成姐,你慢点!”莫苍凡关切的嘱咐着叶思成。 冷水渊是菩提青门唯一一个只有女弟子的法门,她们以后天五行水术见长,这一任的渊主是独孤忘川,虽然只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却俨然已经成为冷水渊的当权者。纵使菩提的众多山门,也要估量冷水渊的实力,执教真人南博子也要给上三分薄面。冷水渊虽然在了一真人的飘渺宫里,却不在了一真人的庇佑之下。 独孤忘川穿紫金袄,脸上披着一层菊花纱,躲在面纱之后的两只玲珑小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思成和莫苍凡,瞟到莫苍凡的时候,不由得多徘徊了一阵,叹了口气道: “你是灵药阁的叶思成!你身后的这位小子呢?怎么觉得他有些陌生,难道他不知道,没有我独孤渊主的忘川令,没有人可以自由出入冷水渊吗?你们进来已经犯了本渊主的大忌,如今还带了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叶思成,难道你不知道,我冷水渊是不接待男人的?即使是鬼医来了,也要接受我的传唤。” 叶思成忽然想起来,冷水渊有这个秉性,暗叫了声不好,“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师叔也没有提醒一下,就让我来取剑。” 莫苍凡拨开叶思成,走在跟前,不明缘由的解释道:“忘川师......渊主,瘪老头让我来取剑,我是初来咋到,不知道冷水渊的规矩,如果冒犯了渊主的容颜,看在我们都是同门的情分上,请您高抬贵手。思成师姐也只是陪同我来取剑,过失也都是我一个人的,您不要指责思成。莫苍凡愿意接受冷水渊的处罚,只求忘川渊主肯看在了一师父的薄面上,赐我一把冷水渊灵剑。”莫苍凡毕恭毕敬,诚诚恳恳的站在殿下,瞅着面纱下绝美的花容。 独孤忘川轻声一笑,眉毛微蹙,迈起赤练玉足,一绮白衣飘过,已经落在莫苍凡的跟前。独孤忘川犹如流水,身姿婆娑,在莫苍凡身旁徘徊着,笑道:“毫不知趣的小子,既然愿意接受冷水渊的处罚,那么你便随我来。叶思成,你且在此处等着!”独孤忘川说完,吩咐了两三个弟子,莫苍凡被簇拥着,向冷水渊深处走去。 叶思成连忙追上去,却被独孤忘川抛来的珠子挡住了去路。独孤忘川悬在空中,长裙随风飘扬,周围的水汽旋转着飘向叶思成,珠子无风自响,贴在叶思成的跟前。 莫苍凡连忙关切道:“渊主,我愿意接受惩罚,您就不要为难思成师姐!” 叶思成跃向空中,犹如一道赤色鬼火和珠子缠绕在一起。“傻小子,苍小凡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忘川师叔,我和苍小凡若是冒犯了冷水渊,愿意一同接受惩罚。” 独孤忘川挥了下手,收回水火珠,“叶思成,这天下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也罢,你便跟我来吧!众弟子听令,今日之事,切不可传扬出去。”独孤忘川言语之中,多了些赞扬。 叶思成这才看清了独孤忘川手中的珠子,跑过去推开莫苍凡身旁的女子,轻声道:“独孤忘川手中的珠子是水火珠,是冷水渊历代渊主的信物。珠内另有乾坤,中有掌四方的四帝:东苍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 少许,莫苍凡二人被独孤忘川带进了冷水渊湖水之下。 湖水之下,光怪陆离,叶思成和众多女子身上泛起淡淡水光,犹如月光一般婆娑。莫苍凡这才想起来,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也不假,越是清纯的女子,越是荡漾着让人流连忘返的清澈。 冷水渊之下犹如倒置的宝塔,琉璃瓦铺在水中,荡漾着金色的光芒,色彩斑斓的鲤鱼,悠闲在湖水中游玩的百年老龟,宝塔有三层,依次走下去,分别是当世,往世,来世之陈。 众人走到当世之层时,停了下来。当世一层中,仅是如今菩提一门中为所有弟子打造的灵剑和葫芦。往世一层中,仅是往世之人所留下的器物,无论是登仙而去的尊者,还是驾鹤而去的老人,菩提之中仅有他们曾经在世的凭证,只不过都成了没有主人的往世灵剑,萧索沉积的摆放在冷水渊中。而来世一层中,还未有人进去过,门处却另有一句善解:来世之物,莫不是当世、往世之物?生死轮回,宿业因果而已。 叶思成轻轻一跃,便跳过了三个台阶,牵着莫苍凡的右手,指着第一层摆放着的武器,道:“飘渺宫各位宫主,每收下一个弟子,便会寻得一件长剑,放于一层中。我俩也不必下去第二层、第三层,若我俩死去,我们的武器便会放在第二层过往之世中,再演变五六百年,过往之世又何尝不是未来之世!” 莫苍凡木讷的望着木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长剑,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遂问道:“可是思成姐,我怎么能认定哪一个属于我?若是拿了别人的,轮回之中便加用了别人的尘缘!” 叶思成微微一笑,飞身而起,施展功法,竟引得四周震动,不多时竟从长剑之中拱出一把马鞭来。此马鞭通体血红,鞭身更是虎筋打造,远远望去竟如一团火云,叶思成眼明手快,迅速抓住,在空中叩打了一番。鞭鞭吸血、空气中忽然灼热,数道火龙肆掠,在叶思成的身旁咆哮而过。叶思成收回马鞭,嘻嘻而乐,兴奋的读着马鞭上的字,道:“原来这宝物是火云鞭,鞭鞭殷火,焚烧一切。”刚刚读完,手中火云鞭忽然钻到了叶思成的身上,缠在了仟玉细腰间。 “凡我飘渺宫人,施展功法,便能引得宝物自来!”叶思成满心欢喜,飞身跳在莫苍凡的身旁,耳鬓厮磨道:“苍小凡,你也前去施展一下功法,也能寻得一件!” 莫苍凡郁郁,蹲坐在台阶上,望着满地堆积的武器,一时间举止无措来。如今进得冷水渊,却找不到鬼医让来取的武器,又不会施展功法,自然不能做到宝物自来。莫苍凡天性纯真,也不敢私自从中取出一把,怕误了他人修炼,只好望着叶思成兴高采烈的模样暗自伤神。莫苍凡自言自语着:“莫不是冷水渊中并没有我的剑缘!想我一个铸剑师,早日里跟着儒父炼剑,若不是贪玩,今天腰间也缠着两三把了吧!” “思成姐,我不会施展功法,取不了的,还是回去吧!”莫苍凡垂头丧气,却忽然想到往世之人中,那些翘楚所用的名剑,如今就躺在二层,按捺不住由生而来对剑士的偏爱,就奔了上来。 正文 第020章 雪月灵剑 叶思成跟在莫苍凡身后,也奔了过来,恍惚之间,二人已经在冷水渊二层。 冷水渊二层是往世所留下来的器物。这些器物的主人,也可以说是莫苍凡无缘得见的师叔伯。 莫苍凡眉宇之间,黑气忽然活跃起来,在婆娑的水光中,逐渐扩散出来。莫苍凡心跳加快,身不由己的被一团黑气笼罩着,飘向冷水渊二层的中央。 “怎么会这样?”莫苍凡惊恐失色,张开双手胡乱的扒着,惊魂未定道,“思成姐,救我....” “莫不是莫苍凡体内的那团黑气在这冷水渊中有了反应?”叶思成贴地而起,紧紧地跟在身后,粉红的桃腮脸上流露出三分急切,连忙嘱咐道,“苍小凡,莫怕!我在——” 莫苍凡这才静下心来,在黑气之中站稳了身姿。自从在菩提山遇见黑气后,这还是第一次发作,这些日子里相安无事,莫苍凡已经渐渐将这件事给忘了。除了紧张之外,更多了许多茫然,这团黑气寄存在体内,不痛不痒。 往世之中陈列的都是青门菩提历代以来所能留存下来的灵剑,莫苍凡站在远处,蓦然远眺,尽是一些藏剑匣,而身上的黑气,似乎冥冥之中与角落里散在地上的一把赤红匣子相呼应。莫苍凡在黑气的笼罩下,迅速的朝着赤红匣子飘去。赤红匣子似乎感应到了莫苍凡,竟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 莫苍凡忽然喊道:“思成姐,我的灵剑不会在这匣子里吧!” 叶思成抽出火云鞭,长啸一声,“火云鞭儿,今日是你第一次出手,且莫让我小瞧了你!”叶思成飞身而起,踏着悬在空中的无数剑匣,架起火云鞭,一条火红的赤蛇缠在莫苍凡的腰间,“苍小凡,这是往世之陈,怎么可能有你的灵剑,除非你死了!”叶思成肋下用力,长鞭一甩,乌黑的长发怂恿着挤出了发簪,一泻而下。莫苍凡站在远处,却有些吃惊了,在这湖水泛滥的光芒中,叶思成竟然颇有些冰洁、妖娆,不由得被婆娑的曼姿吸引了。 “哎呦——”莫苍凡**了一声,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 叶思成扬起长鞭,缠在赤红匣子上,扭过头来,瞅着莫苍凡:“苍小凡,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赤红匣子撞向冷水渊二层的龙柱上,轰的一声,成为了木屑。 莫苍凡闭上眼睛,跪在破碎的木屑前,连连祈祷道:“各位师叔、师伯。我是铸剑之人,自来对这些有着特殊的偏爱,莫见怪!” 叶思成连忙将莫苍凡拉起来,诧异道:“苍小凡,你身上的黑气怎么消失了?” 莫苍凡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黑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苍凡蹲在地上,从木屑中摸索出了一块青玉丝扣。丝扣镶嵌着一只淡蓝色的桂花,有玉兔藏在桂树之下,眺望着悬在空中的半弦月。玉炔晶莹剔透,毫无暇渍,玉面上还有小篆写着文字,莫苍凡瞅了两眼,遂问道:“思成姐,这里有一块青玉丝扣,你来看看这上面写些什么?” 叶思成眉毛微蹙,将玉丝扣放在手中瞻仰了一阵,贝齿未启:“这应该是雪月上仙的思凡之物吧。这小篆是汉书常见的瘦体字,若违此约定,受其狡兔之害,手刃多情人。” “这也未免太悲惨了,还手刃多情人?虽然我不知情究竟是何物?不过若有一天,真负了我,我也不肯杀了她!好不容易遇见了,却道不同不相为谋,已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怎会轻易的痛下杀手?”莫苍凡眼前浮现着花柔的身影,眼睛中却滴出血来,忽然头晕目眩,体内一阵麻木,兰花似乎一下子舒展开来,莫苍凡靠在叶思成的怀中,吐了口鲜血,“思成姐,这青玉桂花丝扣我就送给你!怪老头再不回来,我体内的兰花......” 叶思成抱着莫苍凡,花容失色,哽咽道:“怪老头不是说过,你体内的血兰,还有些日子才发作吗?苍小凡,你别吓我!”叶思成从怀中抽出手帕,将莫苍凡眼角间的血液擦去,让莫苍凡轻轻地的躺在怀里,“苍小凡,我不许你有事!这青玉桂花丝扣我收下,不过你要是再敢吓我,我就......”叶思成一时蕴怒,娇羞爬满脸上,茫然间从地上抓起一把短剑,抓在手中,“你要是再敢吓我,苍小凡,我就...我就...”叶思成话未出声,粉腮犹如桃花飘零,决堤的眼泪从眼帘中奔涌而下。她殷切的抱着莫苍凡,刀刃上一道血光,轻轻的从左手上划过,“莫苍凡,虽然我不知道如何破解血兰异修之术。但这些年来,我在医谷之中尝药试药也有千回,虽比不上人参鹿草,却也能抵挡的住一些顽疾。”叶思成疼爱的望着莫苍凡,拨开了双唇,将手腕压在了厚实的嘴唇上。 莫苍凡握着叶思成手中的手帕,眼光掠过,这手感和花样,却是那么的熟悉,一时怔住了,这正是初遇时赠给叶思成的手帕,她竟然还带在身上。沉默了良久,才推开叶思成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放在膝盖处,扬起手帕,又缠在了叶思成的手腕处。 “思成姐,我是逗你玩的!这手帕你还没有丢弃吗?初遇你时,你也是割腕;如今这个时候,你又在割腕,是不是觉得好玩?” 叶思成连忙止住了眼泪,玉容犹如桃花一般轰然开朗,笑出声来:“苍小凡,你竟敢戏弄我,可是你眼前的血迹?” 莫苍凡从木屑上刮下一层朱砂,强忍着眼中的疼痛,微笑着:“思成姐,也只有你才会被我戏弄,哈哈,你看这是什么?朱砂——”言语之间,莫苍凡靠着龙柱,挣扎着将手中朱砂摸在了叶思成的樱桃小嘴上。 叶思成破涕为笑,抓起身旁的弯月短剑,朝着莫苍凡打去。 “哎呦——思成姐,你轻点!”莫苍凡嬉笑着,站起来,瞅着叶思成手中的短剑诧异道,“唉,这剑你什么时候带来的?” 叶思成不明就里,吃惊道:“什么?剑?” 这是一把弯月古剑,长约两尺,剑身上纹着金龙,金龙嬉戏在云间,剑柄处一只喷吐日月的蛟龙口中,留有雪月物三字。剑没有锋利的刃儿,刀身之上却蔓延着香气扑鼻的桂花香味。也没有剑鞘,古剑虽然被握在手中,依然能感觉到淡淡寒气。恰有水波中荡漾着月光而来,映射在剑身上,竟如同弯月倒影一般婆娑。 莫苍凡打量着古剑,微笑道:“这往世之陈中竟有我所要之物,冥冥之中这弯月短剑与我颇有些缘分!既然我寻剑不得,那就是它了!” 叶思成叹了口气,“可是这弯月古剑,是往世之物,你还是不要带走了!” 莫苍凡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缓缓的站起来,道:“也许是古剑落寞了,挨不住冷水渊的寂寞,也或许雪月仙人知我是爱剑之人,我的祈祷他听见了。无论是古剑落寞,还是雪月赠剑,既然主动来了,我就拿了它便是。” 莫苍凡将短剑背起,心中盘算了良久,才有了个剑名,就叫它雪月剑吧。 叶思成缠好火云鞭,追了过来,提醒着,雪月剑是把短剑,日后若是相斗必然是长剑的天下,这菩提门中能将短剑用的出神入化者寥寥无几,而长剑登峰造极者多如牛毛。来到冷水渊取剑,一生也就这么一次,若是不小心取错了剑,再无更换之日。 莫苍凡挥了挥手,让叶思成跟上来,扭过头来,道:“思成姐,既然已经选了雪月剑,短剑、长剑又有何妨?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独孤忘川的处罚?” “处罚?”叶思成这才想起来。 莫苍凡走出来以后,独孤忘川和冷水渊众弟子站在殿外,已经等候了多时。莫苍凡背着雪月剑,长鬓在晚风中轻柔的飘荡着,冷水渊众弟子举起浮尘,剑拔弩张,踏着天罡阴气步缠在莫苍凡的周围。 莫苍凡笑道:“忘川师叔,这是为何?” 独孤忘川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你要是跑了,我去何处要人去?如今灵剑你也取了,不过你也清楚,既然坏了冷水渊的规矩,那么我也就只能法门卫道了!你若是反抗正好绑了!” 叶思成匆忙间站在莫苍凡的跟前,敌意的抵触着独孤忘川,纤纤玉手放在腰间,火云鞭有了些火翼,莫苍凡站在身后,都能感觉到叶思成身上产生的灼热温度。 莫苍凡轻轻扯过叶思成的玉手,低下头去,在叶思成的耳边絮语:“思成姐,既然我坏了冷水渊的规矩,就让我跟着忘川师叔去!” 叶思成瞅着莫苍凡清澈的眼帘,犹豫了一阵,才松了火云鞭,“忘川师叔,我愿意和苍小凡一起接受惩罚!” 独孤忘川扑哧一声就笑了,这年头越是人前恩爱的夫妻,谁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如今站在眼前的这对碧人,却非要一同受难。莫苍凡本来以为独孤忘川是要有些动作的,却不曾想,她只是微微一笑,道:“莫苍凡,你且回去吧,这惩罚我暂且记下了。” 正文 第021章 一字飞天 午时,莫苍凡背着雪月剑,和叶思成一起奔向了医谷上山。 医谷上山在飘渺顶上,是一个火山喷发而形成的峡谷,峡谷犹如一道屏障,将飘渺峰与外界阻隔了起来。医谷上山又被称为落鸟谷,禽鸟飞过此处时,都会莫名其妙的受惊而跌落下来。落鸟谷在群峰之中甚是独特,却被菩提众人用来惩罚犯戒者。而瘪老头了一却和莫苍凡约在此处。 “你小子,终于来了!” 莫苍凡刚刚进入落鸟坡,却听到一声呼喊。抬头望去,瘪老头躺在一棵苍松的树干上,悠闲的抽着烟斗,伸手抓着烟雾。 叶思成微微一笑,飞身而起,绕过粗壮的枝干,站在了树梢处,隐没在绿波之中。 “师叔,你要传苍小凡些什么?” “莫问——” 叶思成扯着瘪老头的胡须,撒娇嗔怒道:“师叔!瘪老头!苍小凡都取来了雪月剑,不过却是一把短剑。” 瘪老头吐着舌头,将烟斗扣在叶思成的额头上,“哎呦,你抓痛老夫了”,瘪老头忽然打趣道,“叶思成,这明明是莫苍凡的事儿,你怎么比他还上心。”瘪老头微微一笑,推开叶思成的纤纤玉手,“可疼死老夫了,真受不了你们这两个徒弟,一个不叫我师父,一个还对老夫又打又踢!咦,你是不是喜欢上莫苍凡了,叶思成,我可要警告你......” “哪有?”叶思成连忙打断瘪老头,低下头去,偷偷的瞟了一眼莫苍凡,粉白的玉脸霎那间爬满了红晕。 莫苍凡茫然道:“瘪老头,思成姐,你们在说些什么?”苍松之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笑声,着实让莫苍凡不知所以。 瘪老头纵身一跃,从苍松上跳了下来,长袍却不小心刮破了长带,裙摆随风飘扬了起来。瘪老头抬起头来,烟雾从瘪老头皱纹密布的脸上飘了上去,整理一下云中袄,指着站在松树上的叶思成,“思成,老头的长袍破了,你给我修一下。”瘪老头说话间,已经褪去了长袍,抛给了叶思成。 莫苍凡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来,瘪老头平日里衣裳不整也就算了,如今要正式传功法了却仍不靠谱。 瘪老头抬头,怒视着莫苍凡,“你,你笑什么?” 莫苍凡连忙止住了,强忍着回答道:“瘪老头,我在笑思成姐!你看思成姐,站在松树上,真好笑!” “好笑?好笑个头儿啊!”瘪老头挺起胸脯,举起烟斗,就朝着莫苍凡的背上砸去,“敢笑你思成师姐,讨打!”瘪老头眯着眼睛,哈哈大笑。瘪老头是个明白人,虽然平日里做起事来飘忽不定,却从来不肯吃亏。 不知何时叶思成忽然扯住了瘪老头的胳膊,抓走了烟斗,“师叔,好了啦!你闹也闹够了,该教苍小凡了吧。”叶思成瞅了一眼莫苍凡,示意莫苍凡认错。 莫苍凡低下头去,摸了两口唾沫擦在脸上,惺惺作态的蹲在地上,“瘪老头,你打吧!打死我了你就正好没有徒弟了。” 瘪老头连忙将莫苍凡扶起来,抽出莫苍凡背后的雪月剑,叹了一声,“不好玩。” “师叔,您是说雪月剑不好玩吗?” 瘪老头吐着舌头,指着莫苍凡,道:“都不好玩!” 瘪老头余光瞟着雪月剑,目光之中却暗淡下来,不足的摇着头。这雪月剑虽然藏有灵气,是一把灵剑,不过却实在太短了些。瘪老头忽然扯过莫苍凡,推到松树上,举起雪月剑,夹在莫苍凡的脖子上,道:“你小子,这辈子普通人只有一次机会进入冷水渊,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一把剑?” 莫苍凡缩着脖子,依然能感觉到雪月剑自身而来的冷冷剑气。 瘪老头忽然推开莫苍凡,转过身来,将雪月剑扔在脚下,道:“ 莫苍凡,既然你选择了雪月剑,我就授你一字飞天诀吧!你拜在我门下,除了试药,还未教过你功法。一字飞天诀是速成功法,不必朝夕修炼,但也不可偷懒。” 莫苍凡从地上捡起雪月剑,茫然的点点头。 瘪老头双脚横在地面,画出了一个大大的一字,俯身而去,犹如天人醉酒,东倒西歪,然后纵身一跃,还未站稳,却已经蹦出十多里。 莫苍凡天**酒,默然觉得瘪老头的动作有些熟悉,这是醉酒。莫苍凡不满,小声嘀咕道:“说什么要授我一字飞天诀,这明明就是个醉汉嘛!” 瘪老头站在巨石之上,“莫苍凡,为师这是在示范,看过来——” 莫苍凡扭过头去,和叶思成一起坐在地上,兴致已经消减了一半,这功法要是拿出去显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思成姐,你听过一字飞天诀吗?这是怎样的功法?” 叶思成同样迷茫的盯着瘪老头,答道:“我未曾听说过一字飞天诀,也似乎从未见弟子练过,想必是了一真人的独创吧。” 莫苍凡把玩着雪月剑,背靠着叶思成,深深一叹:“我这师父也太不靠谱了,传我一套耍酒疯的功法,还不如跟着董师兄学他的大千光路诀。” “大千光路诀乃是九层,是需要长时间修炼的!两年之中,董师兄才学到了六层。董师兄天资聪慧,一年之内便完成筑基,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初到菩提的傻小子。苍小凡,虽然我不清楚了一为何传你这套功法,不过速成之法,不必循循渐进,不修身,不养魄。而慢成之法,经历时间之推移,功力缓慢而上升,方是成仙修身养性之道!” 叶思成忽然将莫苍凡拉了起来,指着怔在一处的瘪老头。 莫苍凡尴尬的一笑,握着雪月剑,双脚画在地上,学着瘪老头的模样,俯身而去,就如醉了酒似的,还未跳出去,就跌倒在地上。 瘪老头连忙走过来,将烟斗插在腰间,缓缓而笑:“这一字飞天诀,再适合你不过了。日后你便会知晓。”瘪老头扶起莫苍凡,纵身一跃,跳上巨石,莫苍凡用力去寻时,却不见瘪老头踪影。 莫苍凡忽然感到眼花缭乱,四周模糊起来,数十个瘪老头从空中跳下,晃动在莫苍凡的周围,只让人眼花缭乱。 正在诧异之时,瘪老头的烟斗忽然砸来,莫苍凡躲闪不及,正好被砸中头部。 “哎呦——” 莫苍凡从地上爬起来,瘪老头已经坐在他的腿上,手中握着烟斗,爽朗的大笑着。 “莫苍凡,你只要记住,为师授你的一字飞天诀,虽然其貌不扬,却能懈怠人心。与人对峙,仙法对决,如何取胜?如果实在不是对手,就让敌人松懈下来,到时候一击毙命!切记!” 瘪老头说完,从怀中解下一个酒葫芦,扔给莫苍凡,就向着飘渺宫走去。 正文 第022章 辟谷灵珠 菩提山上横溢的灵气,实乃先天之气,它无形无色。众弟子在菩提山上,能将灵气纳为己用的人甚少。 欲成仙道,先修人道。若御灵气,先散浊气。与其参不透,实则是心存迷惘,不愿为仙。胸怀jianyin,不甘为人。这些日子,莫苍凡早已将一字飞天诀融会贯通。如今又在药阁之中,试药、尝药也成常事。 “苍小凡,给我取些无量草来!”叶思成目不转睛的盯着医书上的一幅绿草图案,思量了一阵,喊了句,“苍小凡,再从二层的格子里取下灵仙子,当归,白蛇皮。” 莫苍凡也在飘渺宫中修行一段时间了,早对这些药物耳熟能详,没多久就从药阁中寻到了无量草、灵仙子、当归和白蛇皮。莫苍凡虽然跟着瘪老头修行炼丹之术,这些日子里,除了一字飞天诀,瘪老头就再无别的技艺相传授。莫苍凡有些羡慕叶思成,“思成姐,倘若有一天,我能有你一半本事,就可以乐得死过去。” 叶思成莞尔一笑:“苍小凡,你尝一下灵仙子是什么味道?这其中要是加些无量草,是不是药性相冲。”叶思成弯下腰去,从脚下取出一枚青铜紫玉炉,挥起双手,三叶幽火飘在手上,轻轻一吹,整个炉子冒起青烟。莫苍凡曾听瘪老头说起过,炼丹炉产生的青烟,皆是蕴含灵气催化而成。三叶幽火不同于其他的火焰,它是源于无名火,是人世间至阴的一种炉火,练出的丹药也是别具一格。 莫苍凡作为试药童子,试药的活儿非他莫属。莫苍凡点点头,瞅着灵仙子,灵仙子是菩提山上常见的一种灵草,它叶开三刃、脉走六瓣,浑身散发着一种浓郁的茶香,全身犹如血滴,草叶不长,却有一寸长。这草药应该不苦吧,莫苍凡这样想着,张开嘴巴,小心翼翼的咬下了一角,“灵仙子,有点甜!”莫苍凡嚼了两口,确认无毒后,才将一旁的无量草吞了下去。 叶思成瞅着莫苍凡,观察了一阵,“苍小凡,你且坐下!”叶思成拿起医书,安静的瞟着莫苍凡的脸庞,“无量草性寒,食用者多有冷颤之状,仿佛肝肠俱断;灵仙子味甘甜、犹如蜂蜜,落入腹中却如火烧。苍小凡,无量草和灵仙子药性虽然相冲,不过却能相克,这医书上记载的辟谷灵珠,看来是可以炼成的!苍小凡,你且快来!” 莫苍凡抱起青铜紫玉炉,放在炼丹台上,叹了口气,扭过头来,焚起藤香,插在青门子画像前的香炉里。 叶思成正襟危坐,闭目而卧,大喝道:“青门祖师,传我无量;四方五鬼,炉前护佑。开坛去火——” 炉中的三叶幽火忽然间加大风势,火舌四窜,药阁中一下子燥热起来。 “莫苍凡,你将无量草十株、灵仙子十株、当归二十量、白蛇皮一具投入炉火中。” 莫苍凡愕然,匆忙抓起草药,揉在一起,投向炉火里。 这是莫苍凡第一次亲眼目睹炼丹,不过这些日子里的接触,也是明白了一些。叶思成以药炉炼丹,所用的是外丹术,外丹术源于先秦神仙方术,在丹炉中炼烧矿物以制造仙丹。外丹术能让道人通过炼丹,或者食用灵芝仙草,而散去自身浊气,从而凝气,散去阴质,成就阳体。 菩提一门之中,曾有丹鼎派,也就是如今的飘渺宫,不过如今的飘渺宫,除了叶思成和了一真人还能开炉炼丹外,再没有所学之人,以炼丹求长生从而成仙者寥寥无几。 辟谷灵丹也是外丹。叶思成从医书上看到,辟谷灵丹能散去人体内的浊气,将静脉纹路重新畅通。能纳外气,养内气,合阴阳。 莫苍凡忽然问道:“思成姐,这辟谷灵丹需要炼制多少个时辰?” 叶思成思量了一阵,坐在莫苍凡的一侧,“这三叶幽火炼制丹药,已经大大的减少了它的修炼周天。”叶思成忽然想到冷水渊下,莫苍凡无辜吐血,心里莫名的紧张。叶思成炼制辟谷灵丹,全是为了莫苍凡。 散去了体内浊气,就能进入凝气期,以躯体为丹炉,修炼精气神,成为内丹,就能和花柔施下的阴媒血兰抗衡。 叶思成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青玉炉,作为医者,从叶思成进入飘渺宫时,南博子就赠给她这座青玉炉,而今天却是她第一次炼丹,虽然这之前也曾看见过了一道人给众师兄弟炼丹。不过毕竟不同,了一真人炼丹,少者一炉也要有千百枚,而她炼丹,却只有这么一枚。医书上说能成功,就一定能成功,叶思成望着炯炯燃烧的幽火,早已紧张的小鹿乱撞,这一次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炼丹,要是让心上人撞见失败了,那得有多羞人啊! 叶思成忽然挽住莫苍凡的胳膊,撒娇道:“苍小凡,若是炼成了丹药,你只要吃下就是了!要是炼不成,我们就重....重新炼!” 青玉炉上已经渐渐的飘散出一股青烟,丹香之味已经弥散在药阁内,“肯定能炼成!”莫苍凡已经被这浓郁的丹药香味深深的陶醉着,却忽然想起,是让自己吃下,大叫道,“思成姐,你让我吃下?你真的让我吃下?” 莫苍凡偶尔也翻开过医书,对这辟谷灵丹还是有些了解的。吃了辟谷灵丹,就不得不踏上修仙途,毕竟散尽了浊气,菩提的灵气就会侵入体内。莫苍凡忽然想起了外出寻找花柔的怪老头,自从被放在菩提山以后,不仅没有了怪老头的消息,如今就是下山回莫府也是不可能的。门规森严,一入菩提深似海,从此尘缘是路人。 叶思成嗔怒道:“苍小凡,你还不要吃辟谷灵珠?臭小子我不要理你了!”叶思成转过身去,清秀眉目中流下了一两滴眼泪,为了炼制这颗药丹,可是三天未眠,寻了好多资料,才下定决心试一试的。 “思成姐你怎么哭起来了?好了啦,我吃还不行?”莫苍凡最看不得女孩子哭泣,连忙将叶思成抱在怀中,抚摸着秀丽的长发,细心的安慰着。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门忽然间就开了。 “董师兄?”莫苍凡大惊道,连忙推开怀中的叶思成,茫然的站起来,望着董必书。 “你们....你们竟然抱在一起?”董必书推开莫苍凡,将叶思成拉了起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青铜紫玉炉,轰的一声,还未成形的辟谷灵珠滚了出来。 董必书低下头去,抚摸着叶思成的脸颊,帮叶思成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扭过头来,质问道:“莫师弟,你怎么把你师姐弄哭了?” 莫苍凡指着地上的辟谷灵珠,深深一叹:“为了这个!”莫苍凡蹲在地上,将还有些烫热的辟谷灵珠捡了起来。 辟谷灵珠还未炼成成熟的丹药,即便如此,整个药阁已经药香四溢了。 辟谷灵丹是一个只有拇指头般大小的珠子,若是炼成了,应该是红润晶莹剔透的。不过在地上这么一蠕动,辟谷灵丹也不再那么清莹,却有些浑浊了。莫苍凡将辟谷灵丹握在手中,还有些余热,瞅着叶思成,叶思成为了自己炼就辟谷灵丹,却被这样糟蹋。 “思成姐!我.....”莫苍凡一时语塞,却将辟谷灵珠递给了董必书。 董必书抛下握在手中的书卷,怒道:“既然全是因为这颗未成气候的丹药,我就毁了它!”董必书说着,举起辟谷灵珠,就向脚下抛去。 这是要将辟谷灵珠踩扁,叶思成忽然止住了哭声,“董师兄,我和苍小凡闹着玩儿的!苍...莫师弟只是不小心把我惹急了!”叶思成将董必书拦腰抱住,趁机夺走了辟谷灵珠。 叶思成将辟谷灵珠举起来,悬在空中,望着莫苍凡:“莫师弟,这丹药是给你炼的!你若是不想吃,那就不吃了!毕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这医书记载是不是真的!” 董必书微微一笑,挺起胸膛,抓起辟谷灵珠,狠狠道:“莫师弟,这丹药由不得你不吃!”董必书贴地而起,从莫苍凡的胯下划过,悬在莫苍凡的面前,抓起下巴,将辟谷灵珠塞入了口中。 “哎呦——” 叶思成心疼不已,连忙去扶住莫苍凡,怒道:“董师兄,你......我不理你们了!”叶思成扶起莫苍凡,背靠着他,扭过头去。 董必书叹了口气,以前叶思成从来都不会和他争吵,无论对方是谁。董必书怔了怔,抓起书卷,茫然的写了一笔,‘我始终不过只是你的董师兄,若有人伤害你,纵使是莫苍凡也不行!’董必书深深一叹,“我还比不过一个莫苍凡嘛!”董必书走在门口处,长啸一声,“叶师妹,莫师弟,明日惨忘就要走了!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的!”董必书深情的凝视着叶思成,对着莫苍凡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莫苍凡忽然觉得体内一阵灼热,青筋暴起,两弯垂下的云鬓忽然间燃起一阵青烟,瞬间斑白了。 正文 第023章 身体异变 “苍小凡,怎么会这样?” “思成姐,不碍事的!”莫苍凡忍着肺田之中传来的阵阵疼痛,脸上挤出些笑容来,挽起耳畔处已经斑白的长鬓,劝慰道,“这两弯白鬓,更显得成熟了些!以后思成姐,可不要欺负我了啊!” 叶思成犹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扯过莫苍凡的左臂,抚摸着他的额头,“去医灵殿找了一真人去。”叶思成扶着莫苍凡,拿出绣着莫府字样的手帕擦拭着莫苍凡额头上的虚汗。 出了药阁,经过晨练用的广场,不远处有一个琉璃瓦镶顶的阁楼,这阁楼在飘渺峰矗立了四百多年,宛若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莫苍凡走了许久,面前忽然出现一座石碑,碑上刻着‘百年医灵殿’的字样,想必是到了医灵殿。莫苍凡曾经来过医灵殿,对此并不陌生,而了一真人就住在医灵殿中。在飘渺宫中只有辈份极高的修仙者,才有资格住入医灵殿。医灵殿是四合院似的建筑,初入大门是议事厅,议事厅的四周,开了五六个丝楠木门,除了藏着一些药物,就只有两三间房室了。 “了一师叔,您快出来!”叶思成刚刚进入医灵殿,就呼喊了起来。 瘪老头拿着烟斗,一脸茫然的从背靠着药阁的望天间中走了出来,瞅见了莫苍凡胸前随风而游荡的白鬓,连忙奔了过来,将烟斗扣在莫苍凡的手腕处,闭上眼睛,微微一笑道:“叶思成,你给他吃了辟谷灵珠?” 莫苍凡回答道:“思成姐一番好意,我就吃下了,有什么不妥吗?”这瘪老头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能看出来他吃下了辟谷灵珠。 “辟谷灵珠是玄黄医术中三气化清的灵药,叶思成能炼成此药,便说明她有开坛炼丹的天赋,看来南博子让叶思成跟随我,还是有两分道理。不过这辟谷灵珠却是阳魄,却用了三昧幽火这样的阴火。辟谷灵珠还不到火候,莫苍凡却吃下了!未老先衰,丹药补过口未老先衰啊!”瘪老头叹了口气,将烟斗悬在腰间,从怀中取下一本凝气聚魂的古书,递给了莫苍凡,“我徒苍凡切记,从今日起,我且授你凝气之法,以气凝体,虚纳众生。”瘪老头从腰中取了些烟草,交给了莫苍凡,“苍凡,你还有为师送给你的烟草?” 莫苍凡从精血葫芦里取了些烟草,握在手中,茫然的瞅向瘪老头。 人老了,就是精气神不够了,凝体入魂,就是要修炼精气神,等练到九层,就能完成身体的筑基。修仙本是逆天而行,若要长生,就要修成自己的紫府元婴。 莫苍凡坐在医灵殿的大殿前,按照瘪老头的指示,气走丹田,长发偏偏,肋下生风。 莫苍凡周围的灵气,犹如滚滚的江水注入莫苍凡的体内。或许是吃了辟谷灵珠的缘故,这股灵气在莫苍凡的体内畅通无助,俨然一个小周天了。 瘪老头忽然叹道:“这小子却是修仙的良才,只不过怀中兰花,命不久矣!” 叶思成目瞪口呆,颤恕的盯着莫苍凡。那一日在冷水渊下,莫苍凡忽然吐血,不是和叶思成开玩笑? “师叔,那日将苍小凡送入菩提一门的怪人,还没有回来吗?”叶思成问道。 瘪老头摇了摇头。 莫苍凡缓缓地睁开眼睛,打开古卷,回过头来,道:“瘪老头,这凝气究竟有什么作用?我按着书中的提示,已经练到了第三层,再往下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了!” “那便不要练了!”瘪老头面无表情,扭过头去,“根者,心之性;器者,身之形!” 莫苍凡一个时辰之内,练到了第三层,已经算得上天资卓越了。 莫苍凡缓缓的站起来,将古书藏在怀中,叩谢了瘪老头。 莫苍凡扯着叶思成,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灵殿。 “思成姐,瘪老头说的高深莫测,我都有些听不懂!” “若是要你听懂了,这世人就都来修仙了!我菩提一门中,有着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分,你我皆是内门弟子,若要学成上层仙法,就要参悟!而外门弟子,虽然也学些仙法功术,却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不过手脚功夫确实了得。” 莫苍凡仍然有些懵懂,“凝气聚魂是为了筑基?那么筑基又是什么?” 叶思成爽朗一笑,道:“凝气聚魂我用了一年的时光,筑基却用了两年!凝气聚魂无非只是让身体更加适合融会天地间的灵气,我们丹修者,凝气、筑基马虎不得!根者,心之性也;器者,身之形也!炼药需要炉鼎、药材、火源。世上存在的炉鼎,大多都是平庸无奇之辈,瘪老头师叔是以躯体为炉,以精气神作为药材,无名火为火源,修炼上层内丹。而我拜入瘪老头门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使用炉鼎炼丹。呵呵,筑基也就是修仙的第一步,有些人穷其一生,悟不出凝气要诀,便只能无缘内门了。” 叶思成扯过莫苍凡的耳朵,轻声告诫道,这飘渺宫中,有许多内门弟子,参悟不透,只好沦落成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却是两种不同的遭遇。 内门弟子在菩提山上,修行上等仙术,将来经过渡劫,就能飞升。而外门弟子,虽然也曾学过仙术,即使十多个也抵不过一个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除了身手了得,自知长生无望,就只好强身健体,增长点寿命罢了。不过也有一些外门弟子,也有着让内门弟子胆慑的实力。 莫苍凡苦笑道:“这么说有朝一日我也会沦为外门弟子了!”莫苍凡虽然修成了第三层,却也知晓,这接下来的第四层,已经成为了瓶颈,以他现在的条件,还不能突破。不过体内游走的这些灵气,着实让身上的疼痛衰减了许多。 叶思成忽然嗔怒道:“那一日在冷水渊下,你是骗我的吧!你怀中兰花越来越严重了!苍小凡!以后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思成姐,我怎敢骗你!这飘渺宫中思成姐待我最好!”莫苍凡揉了揉胸部,辟谷灵珠散尽了体内浊气,身体也轻盈了许多。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除了偶尔会想到花柔,莫苍凡已经渐渐适应叶思成在身边的生活了,他对叶思成的感觉竟有了些微妙,“思成姐,纵使有一天血兰撑破我肚子,莫苍凡也不敢欺骗叶思成的!”莫苍凡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对师姐的依赖,还是潜移默化中有了些许喜欢。 叶思成莞尔一笑,扭过头来,吐着舌头,“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逼你的!苍小凡,你可要记住啊!若是忘了,我这火云鞭可饶不过你!”叶思成抽出腰间的火云鞭,架向空中,向着莫苍凡劈去,“残忘明日便要回幻生谷了,我今日就要试一试你的一字飞天诀,是否比的过幻生谷的七星游离步!” 叶思成一掌将莫苍凡拍开,贴地而起,犹如鱼跃,霎那间悬在莫苍凡的上空,乌黑的长发犹如泼墨山水一倾而下,红色的碎花长裳在空中飞舞着。火云鞭霹雳作响,火舌吞吐,空气中传来一阵灼热,天地黯然,赤红色的三寸长鞭朝着莫苍凡缠来。 莫苍凡只觉得叶思成犹如天人,愣在原处,躲闪不及,被叶思成一鞭扔下,抛在了墙角处。 叶思成连忙坠地,奔了过来,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喊着:“苍小凡,你还好吧!这一鞭打痛了你?” 莫苍凡站起来,咬了下嘴唇,微微一笑,“好的不得了”,忽如一道疾风,盘天而起,提起雪月剑,直奔叶思成而来。 “你小子,敢骗我!”叶思成架起赤色长鞭,劈向空中。 三道火舌扑面而来,莫苍凡心中一急,连忙挥出雪月剑,脚下步伐多变,躲过五六击长鞭。 “入醉——” 莫苍凡连忙抓住腰中葫芦,他固执的认为,这一字飞天诀要有醉酒的姿态,才能让对手松懈下来。 “苍小凡,对阵之时你还要喝些酒吗?” “思成姐,瘪老头扔给我的酒葫芦,不就是让我醉酒吗?” 叶思成叹了口气,“苍小凡,对阵之时随机应变,瘪老头哪有让你喝酒啊。” “思成姐,可我不会装醉啊!” 叶思成眼明手快,一个鱼跃,划过莫苍凡的腰际,伸手夺下了酒葫芦。 莫苍凡握起雪月剑,奔跑过来,逼向叶思成。 雪月剑来的突然,寒冷的剑气让叶思成躲闪不及。叶思成气急败坏,也不躲闪,绷紧脚尖,纵身一跃,立在剑身上,火云鞭架向长空,忍着怒火,拂下身子,碎花长袍迎风飘遥。叶思成低下头去,道: “苍小凡,一字飞天诀要融会贯通,瘪老头不靠谱,你也这样迷糊吗?你们这对师徒也真有趣,师父那样教,你就那样学,丝毫不会变通,这样下去就会输给残忘的!到时候还未到幻生谷,我们菩提飘渺宫就已经输了一局,颜面尽失!” 正文 第024章 小试牛刀 飘渺宫、迎宾阁。 彩旗横飞,人山人海。 众菩提弟子早已经守候在迎宾阁中,幻生谷弟子也坐于迎宾阁内。 瘪老头在一行弟子的引领下,盛装出席了欢送幻生谷弟子的隆重仪式。莫苍凡作为瘪老头的弟子,与瘪老头形影不离,紧紧地跟在其后。 这还是莫苍凡第一次出席如此隆重的聚会。 莫苍凡有些胆怯,跟在瘪老头的身后,寸步不离。然而一旁的叶思成,明显要比莫苍凡轻松许多,悠然自得的在人群中走来移去,偶尔偷瞟两眼莫苍凡。 “残忘僧人,这么快就到了!何不在我这飘渺宫多住些日子,我也好略尽地主之谊,你若这样回去,兄长我也过意不去!这些日子,我这群徒儿,可有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外门长老虚度道长扯过残忘僧人的右手,轻声的寒暄着,“不过我飘渺宫在幻生谷盛会之时,必定先去凑热闹,到时候还多希望残忘僧人给些方便。” 残忘僧人微微笑道,“阿弥陀佛,这个自然!我佛慈悲,开门皆是客!到时候虚度道长到我幻生谷来,定能让百年古刹蓬荜生辉。”残忘僧人忽然瞅见了瘪老头,目光在莫苍凡的身上稍作停顿,双手连忙扶正了面纱斗篷,迈着莲步快速走了上来,做拈花指,含笑道,“阿弥陀佛,原来是鬼谷神医了一道长到了!” 了一道长连忙推托:“哪里!哪里!也就是个能治得了五六个人的庸医罢了。残忘僧人,贫道也不爱寒暄,受不了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如今残忘却要回幻生谷去了,我就率领着医灵一门全来了。” 残忘僧人挽起犹如葱根一般的小臂,深入面纱之内,捂住嘴巴,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了一道长口中的医灵一门,不过也只有莫苍凡和叶思成罢了。 不过残忘僧人这挽纱而笑的模样,莫苍凡却似曾相识,茫然道:“残忘莫非就是茶红?” 叶思成扯着莫苍凡,连忙望向残忘僧人,道:“苍小凡,这茶红又是谁?” 残忘僧人身体一颤,却被身后的莫尚扶住。残忘忽然怒道:“这位师弟,也不知你姓甚名谁?为何一直叫我作什么茶红,贫僧乃是空门之人,俗尘之事已经好无眷恋,不认得茶红,这幻生谷中也没有茶红一人。”残忘僧人越发激动,却被一旁的莫尚止住了,将她推上了迎宾殿内。 了一道人抚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将玄铁镶成的烟斗扣在莫苍凡的额头上,“苍凡,回到药阁以后,罚你抄上一个月的医书,你难道忘了为师说过,不可擅自说话吗?” 莫苍凡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算是点头答应了此事。 “我会帮你的,苍小凡!”叶思成说完,便搀扶着了一道长在靠近残忘僧人的硬木椅子上坐下了。 “苍凡,还不快过来,站在为师的身后!”了一道人将烟斗放在木桌上,拿起一杯紫云泾莫茶,递给了残忘僧人,“残忘,我这徒儿吧!他是新来的,有些规矩还是不懂的,看在贫道的面子上,您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罚莫苍凡抄上一个月的医书了!” 莫苍凡连忙走了过来,靠在叶思成的一侧,注视着残忘僧人。 残忘僧人打开茶盖时,却是泾莫茶,愣了一下,转而说道:“了一师叔,这泾莫茶产在泾阳,若是寻泾河莫云溪的泉水泡制,用古木香炉沏茶,就是别样一番风味了。”残忘僧人喝茶的同时,不经意间舔了一下嘴唇,却被莫苍凡看在了眼中。 莫苍凡吃惊喊道:“你就是茶红!也只有茶红才知道泾河之中有条莫云溪,溪水用古木香炉泡制,芳香可口!” 莫尚却忽然开口讲道:“苍凡,如今你已经拜入山门,何必再眷恋红尘。阿弥陀佛,这沏茶之法是我告诉残忘的,我在幻生谷也没有遇见茶红,想必茶红已经离开了,又或者是在寻你的路上了。” 莫苍凡甚是疑惑,点了点头。莫苍凡偶尔瞟了一眼,瘪老头正瞪着他,目光犀利,让人毛骨悚然。莫苍凡连忙躲在叶思成的身后。 虚度道长是飘渺宫的执法长老,却也是飘渺宫的翘楚,这欢送幻生谷的仪式也理应由他来主持。 虚度道长挥起拂尘,微微笑道:“残忘,既然你要回去了!我飘渺宫也备下份厚礼!”虚度道长挥起长袖,从中取出一个葫芦,“这是我飘渺宫珍藏的灵丹,一并送给仙友。” 残忘僧人弯下腰去,谢过了虚度道长的好意,却将葫芦收下,交给了莫尚。 “虚度道长,了一师叔,残忘在此逗留了数日,早该回去了!”残忘僧人寒暄着,跟在莫尚身后,走出了迎宾殿,回首笑道,“那日在医灵殿弘扬佛法的小道友何在?今日一别,我当要领教下阁下的脚程如何?” 莫苍凡只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作辑道:“残忘僧人,我不过只是一个小道长,那日实在是不知道深重短浅。” 残忘僧人长笑一声,“小道友,你且随我来!”于是迈开步子,施展功法,顿时天昏地暗,脚下犹如流星,转瞬而去,不见踪影,众人面前只留下浮起的烟土。 菩提众弟子中却有人言: “幻生谷的十二路星云使果然了得,纵使我驱动起葫芦,也追不上。” “御剑或许能追上,却没有残忘僧人这般矫捷。” “莫苍凡也是鬼医师叔的徒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说莫苍凡?那还是算了吧!前些日子我还见他凝气聚魂,一个尚未筑基的弟子如何追的上?” 众弟子之中少不了嘲讽莫苍凡的。莫苍凡也清楚,若不是那日出了风头,今日也不用这么被动,虽然瘪老头授给他一套一字飞天诀,却被众师兄弟七嘴八舌的数落,信心早已衰减了一般。 董必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望着叶思成,走了上来,指着莫苍凡:“莫师弟,你要是不敢尝试,我就去了。” 众弟子之中又多了些对董必书的赞扬,着实让莫苍凡难堪。 “若是董必书师兄出马,绝对能甩残忘十个山头。” “只要董必书施展追云步,何惧七星游离步?” 莫苍凡抚摸着耳旁的白鬓,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忽然冷冷的说着,“这是我和残忘僧人之间的比试,纵使失败,我也要去的。董师兄,你若是想要凑热闹,那便跟来吧!” 莫苍凡将酒葫芦取出,抛给了叶思成,“等我回来,思成姐,再把美酒给我喝!” 叶思成爽朗一笑,将酒葫芦缠在腰中,纵身一跳,翻在董必书的面前,道:“董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莫苍凡已经追去了!” 莫苍凡一路急行,在众人的吵闹声中,奔出了山门。 “莫师兄,你快追去吧!”守在山门处的菩提弟子,终于等到了莫苍凡,连忙招呼着,“残忘僧人已经行了好远。” 莫苍凡出了山门,反而更加沮丧起来,这飘渺宫建在飞石之上,四周是光滑的绝壁,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彩云漂浮在身边,紫气徐徐而来。莫苍凡无心欣赏这人间仙境,又折返回来,问道:“小兄弟,残忘僧人是往哪里走了?” 守门弟子急切道:“莫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残忘踏上玄龟石,奔向山坳处的草地,下山去了。” 残忘僧人却往山下走了,若是莫苍凡不去追,想必也不会知晓。莫苍凡虽然心有疑问,却也不敢多想,连忙跃向玄龟石,踏着龟壳奋身冲向绝壁,噌的一声,莫苍凡抓住一颗古松的干瘪的树干,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渊谷,瑟瑟发抖,“我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莫苍凡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双手紧紧的抓着枯松,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样回去绝对会让人啼笑皆非!到时候更抬不起头!”莫苍凡自我劝慰着,脚尖牟足了力,用力的蹬在绝壁上。耳旁是滚滚不息的风声,脚下是望不见边际的深渊,莫苍凡忽然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拼了!”放开双手,脚下蓄力,却不由自主的向着深渊坠去。 莫苍凡或许是太紧张,忽然之间施展出了一字飞天诀。莫苍凡的丹田处一阵猛烈的促动,双手蓄力,脚下踏出天罡,慌乱之间,身体却如闪电,向上空劈去,转眼间落在玄龟石对岸的草地上。 莫苍凡长啸一声,“天不亡我——”连忙迈开步子,犹如鱼跃,沿着山间小路向前面追去。 莫苍凡追了好久,却不见残忘,也不敢回去,只好拼了命的往前追赶,不多久就奔出了飘渺峰。 残忘坐在一个凉亭里,已经等了些时辰,桌子上的茶水都已经凉了。 残忘瞅了一眼莫苍凡,平静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残忘见莫苍凡走进厅中,竟站了起来,指着石桌上的茶水,示意他坐下。 莫苍凡饮完茶水,却不见残忘踪影。 正文 第025章 精铁玄石 莫苍凡誊写完了医书,手脚有些酸楚,牵着叶思成,走在庭院内,桂花飘香,清风徐徐。 这些日子里,在叶思成的耐心指导下,莫苍凡已经潜移默化中突破了凝气期的瓶颈,如今已经是第九层。莫苍凡闭上眼睛,坐在桂树下,运气功法,周围的灵气便倾入体内。菩提一门的修行,有着独特的法门。他们主张以静入定、定化内息、内息虚灵、幻化万物。莫苍凡所学的,就是静息入定之法。入定之时,犹如躺在云殿一般畅快,听力甚是敏捷。 药阁庭院外,五六个身着蓝衫的长发弟子,挥舞着浮尘,交头接耳。 “你听说了没?山门下已经传到沸沸扬扬,说咱们菩提山的飞天顶上有一块玄石。” “不就是精血玄石嘛!找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找到!这些外来的游人,怎么可能找到玄石。” “莫不是柳门知道线索?这消息就是他们放出去的!按理说他们应该保护这个秘密的!” “可能不是柳门。精血玄石曾是柳门镇山之宝,虽然如今破落了,不过柳门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要是想拿出来,也不会成为柳门了。” 莫苍凡竖起耳朵,听得真切,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苍小凡,练功之时,需要专心,切不可三心二意。”叶思成从桂树上折断一株紫色桂花,插在莫苍凡的乌髻上,“苍小凡,你若是再不专心我可要打你了。” 莫苍凡将叶思成的粉嫩细手拿开,收回功法,缓缓的站起来,用力去听时,却没了声音。“莫非是幻觉?” 叶思成扯过莫苍凡的耳朵,佯怒道:“你竟然不把思成姐的话放在心上,苍小凡!” 莫苍凡心中却有疑问,连忙问道:“思成姐,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说精血玄石。” 叶思成忽然一颤,道:“苍小凡,你竟然听说过精血玄石。” 精血玄石是柳门的镇山之宝,在柳门的藏宝阁内,曾有一块产在昆山的石头,这石头犹如血泊凝结而成,是上等的铸剑玄铁。据说柳门曾有一位祖师柳眉道长,一生甚爱铸剑,根据筑器残页记载,得此昆山石,能铸成绝尘。这是菩提、柳门的秘密,也只有在山上修行五年以上的内门弟子才有资格知晓。莫苍凡才到菩提山不过数月,竟然知道了精血玄石,着实让叶思成吓了一跳。 莫苍凡作为铸剑世家,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铸剑的技巧,也曾从儒父的口中听说过,只有找到精血玄石,才能铸成绝尘。绝尘是一把让无数铸剑师梦寐以求的灵剑。莫苍凡也只是偶尔听儒父提过,只有找到了筑器残页,得到注入精血的玄铁石,利用司母鼎千年不灭的鸣鸿鬼火,才能铸成绝尘。然而世上无人得见筑器残页,于是就再没人提起绝尘。 莫苍凡叹了口气,道:“儒父一心想要炼出绝尘,我当然知晓精血玄石了,不过传说中的飞天顶又在何处?” 叶思成轻拍着莫苍凡的脑袋,微笑着,道:“苍小凡,你知道还挺多!这飞天顶究竟在何处,我也不知晓,据说是青门子飞天时脚下所踏的青地,不过已经无所考证了!” 莫苍凡转而一想,这山下已经沸沸扬扬了,如今趁着混乱下山,岂不是天赐的良机。莫苍凡自从来到菩提,还从未下过山,虽然已经能够飞檐悬壁,却被飘渺宫的清规束缚着。除了每天必做的功课,早晚两次的修炼,抓草药、试新丹,就是在飘渺宫茫无目的的游荡。刚开始对这飘渺宫还有些好奇,如今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飘渺宫的轮廓来,莫苍凡越来越想念在山下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莫苍凡有了主意,迈开步子,就朝着药阁走去。他从床榻上找了身昔日在莫府穿过的穗松明月长袍,塞在黑色包袱里,抓起雪月剑,长啸了一声,“只要回家,精气神就好了,还用得着修炼吗?” 莫苍凡还未走出药阁,却被叶思成拦住了去路。 “苍小凡,你这是做什么?” 莫苍凡平静的答道:“回家!” 叶思成瞟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弟子来到,连忙关下木门,悬了快‘有恙’的牌子,转过身来,将莫苍凡推回药阁内,让莫苍凡坐了下来。 莫苍凡抬头问道:“思成姐,你不会出卖我吧!” 叶思成深深一叹:“苍小凡,我怎么会出卖你?菩提山从昨日开始就已经禁山了,这是南博子掌门的法令。” 莫苍凡不置可否,有些不相信,“思成姐,那有这么巧,在我回家的时候禁山了!你不会让我留下来,故意骗我吧。” 叶思成弯下腰去,从怀中取出一页朱卷,却是南博子的法令: 南博子喻旨:飞天顶上藏有玄铁之事,不胫而走,为了避免事端,凡我菩提弟子,不得擅出菩提山外五峰。从今日起便要禁山了,外界可疑之人不可入山。菩提弟子没有尊上丹书口谕,不得出山。 莫苍凡握着雪月剑,呆坐在木椅上。 如今山下玄铁石之事传播的沸沸扬扬,泾阳城中混乱一片,更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铸剑师,修仙徒、三界妖物纷纷而来。禁山,无非是阻碍了普通人,真正有实力的,早已在黑夜中登山了菩提山。 莫苍凡忽然笑道:“思成姐,只要你不告诉瘪老头!我就一定出得去!如果被抓回来了,大不了再抄写一个月的菩提清规。”莫苍凡低下头去,从包袱之中,拿出一叠纸来,“这是《药阁弟子规》三卷,这是《菩提道人规》十卷,这是《飘渺宫人规》五卷,还有五六卷玄黄医书,我都誊写好了。”莫苍凡早就有了回家的打算,在别的师兄弟做功课的时候,折返回来,悄悄的躲在虚度道长的法令室里,抄写书卷。莫苍凡也想不出来,除此之外菩提一门的其他惩罚途径,要不然就一起着手准备了。 “思成姐,你看这些准备够吗?”莫苍凡说完,又从桌子上的抽屉里,拿出了十多粒丹药,“这是瘪老头新炼成的朱雀丹、鸣鸿丹、往蛰丹,三天前,我晚上睡觉之时,服下一粒,这是写下的药性说明。”莫苍凡说着,又递给叶思成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着这些天莫苍凡试药的发现。 叶思成扑哧一声就笑了,掀开莫苍凡交来的小本子,已经笑得花枝招展起来,“朱,,,朱雀丹,性温和,有麝味,入口即化,能疏经活血,有助于五脏之内,经脉畅通,疏通灵气,固本还元;鸣鸿丹,服用之如同食用幼鸟,常有鸣叫一声,入口香味四射,阳丹,常令身体骤然升温,高烧持续不退,却又不伤及身体,采阳大补之丹。往蛰丹,起死回生之药,服用后心脏内一阵悸动,全身僵硬,呼吸暂停,一个时辰后,灵气回入身体,双目更加澄清。” 莫苍凡忽然夺过小本子,背好黑包袱,“思成姐,你笑够了没?” 叶思成坐在莫苍凡的一侧,从抽屉里取出三枚丹药,递给莫苍凡:“苍小凡,你走之后还会回来吗?你若是离开了,这药阁这么空旷,挺冷清的!”叶思成言语之中,却有让莫苍凡留下之意,“这山上山下,都有为了玄铁石而来的高人,若是你不小心得罪了,师姐也不在身边,如何周旋?” 莫苍凡握着雪月剑,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思成姐,只要你不告诉瘪老头,他想起药阁时,也是两天以后了。我出了飘渺宫,换上莫家常服,还会有谁识得我?这山上山下高人虽然多,我又不与人争斗,也不提玄铁石之事,当真无恙!思成姐,您就别担心了!” 叶思成点了点头,沉默了良久,贝齿未启,目光看向别处:“苍小凡,你还会回来吗?”叶思成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从怀中掉下来一本古书《筑基卷》,“你那不靠谱的师父,也不知道去哪了!苍小凡,这是我前些日子从董必书师兄哪里拿来的筑基之术,你凝气聚魂修完,就应该是筑基了!下山后且不要荒废了功课!” 叶思成本来是要提醒莫苍凡多修炼,早日炼成了元婴,就不容易被血兰反噬身体了。 莫苍凡撇着脑袋,抚摸着叶思成乌黑的长发,接过《筑基卷》,玩笑道:“思成姐想我的时候就回来了!” 叶思成忽然推开了木门,声音却有些哽咽,掩面道:“时辰尚早,你且多在飘渺峰晃悠一阵,若有人问你,你便说是药阁叶师姐让你去飘渺谷采撷落日花的。天色暗下来,你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换下你的道袍,就可下山去了。” 叶思成将包袱藏在背篓里,让莫苍凡背了去。 “苍小凡,你可要回来的早些!” “叶师姐,我采了落日花就回来了!” 莫苍凡走出了飘渺宫门,施展一字飞天诀,脚下生风,攀着悬崖峭壁,向着深渊而去。 正文 第026章 柳门阴谋 莫苍凡一路潜行,跃过山石,直奔玄海峰而去。莫苍凡自幼在泾阳城长大,经常在菩提山寻找玄石,久而久之,早已经是耳熟能详。 在玄海峰有一条通往泾阳城的山间小径,趁着夜色,莫苍凡躲在柳树下更换了常服,将道袍丢弃在草地上。 丛林之中却有人言,莫苍凡跳到柳树上,贴着干瘪的树干,将雪月剑握在手中,施展静息之法,将一切听得真切。 “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纵使轮回而来又如何?他青门子不依旧忘了我阿狸吗?枉我在人世之中颠沛流离,只为了他能重新振兴青门菩提。”丛林之中传来一两声哀怨,贝齿之中却有些哽咽了。“柳一笑,这些年我等的好苦,为何你又要我放他走?” 莫苍凡莞尔一笑,在这里竟然能够偶遇柳一笑,正好将青玉槐木拂尘要回来,不过这柳一笑作为柳门的掌门也真够大胆的,竟然敢在玄海峰谈情说爱。莫苍凡刚想从柳树上跳下来,却听见不远处的松林里,还有些许草动,莫非还有其他人?莫苍凡从葫芦中取下往蛰丹含在口中,止住了呼吸,目光更是清澈。 柳一笑捧着槐木青玉拂尘,跪倒在地上,哭述道:“胡阿狸,我在人世中找了你十年。如今回来正是为了青门,如今玄铁石重现,正是我柳门和菩提再争威仪的时候,这一次不仅要把内五峰夺回来,也要将菩提一派赶下菩提山。”柳一笑从脖子上解下柳门掌门玉脖链,递给面前仰天长笑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莫苍凡认得她,正是那日在幻生谷救下他的阿狸。 莫苍凡与这个女子从未谋面,却在幻生谷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阿狸么?你是阿狸么?他依然记得我!”美貌女子呐呐自语,抓起青玉槐木拂尘,摔在地上,身边荡起灰尘,“柳一笑,你为何撇下莫苍凡,你可知道他中了血兰,命不久矣!除非找到施花之人,不然我让泾阳城为他陪葬!” 柳一笑忽然站起来,抱住已经渐渐颤抖的白衣女子,“够了!胡阿狸!即使泾阳城覆灭了,花柔也不会现身。当务之急就是重回飞天顶,用玉脖链找到玄铁石。” 白衣女子默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将柳一笑推开:“柳道长,你竟然知道飞天顶的所在?那是菩提青门的禁地,活人是不能进入的!”白衣女子闭上眼睛,眼泪从俊秀的脸上划过,白衣裙角在晚风中扬起,葱根似的玉手挽起秋水举起拂尘,纵身一跃扫向空中,冷笑道,“柳一笑,你与我一向交好,也知道我奉命守卫飞天顶。如今你进去了,那么今日我便结果了你的性命!”夜空中闪过三道血光,犹如利爪划破天际,白衣女子瞬间闪在柳一笑的面前。 柳一笑也不躲闪,破口大笑:“枉我这些年来,如此这般待你!你若忍心,就动手吧!胡阿狸,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玉脖链的秘密吗?” “秘密?我的秘密就是不能让人知道飞天顶的所在,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就是死!”白衣女子掩面大笑,卷起拂尘缠在柳一笑的脖子里。 “住手——”莫苍凡刚喊了一声,面前却有一个棕黑色身影闪了过去,转眼之间,一个臃肿的躯体横现在白衣女子的面前,一道白光闪过,青玉槐木拂尘跌落在地。 柳一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转过身来,作辑道:“原来是西城公到了。” 那称作西城公的中年人,还礼道:“柳门柳一笑约我来这菩提山,我自当连夜赶路。只不过却撞见了柳一笑这般风月之事。”中年人目光微热,低下头去,手中短剑悬于空中,射向莫苍凡所在的柳树。 “嗖嗖——” 莫苍凡躲闪过去,身后的一两颗手臂般粗大的柳树应声倒在地上。 莫苍凡闭上眼睛,抚摸着胸膛,心有余悸的叹道:“好险!” 柳一笑拜谢了西城公,飞身而来,“竟然有多事者,也不用西城公动手,我这便来了。”柳一笑悬在空中,挥起拂尘,忽然刮来一阵旋风,顿时飞沙走石,不见天日,莫苍凡站在柳树上,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地动天摇,脚下的柳树似乎被连根拔起,轰动一声,瘫倒在地。 “怎么是你?”柳一笑拿去柳叶,却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泾阳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莫苍凡。 莫苍凡叹了口气,连忙站起来,扭动了一下筋骨,怒声骂道:“贼鼻子老道,你偷了我的青玉槐木拂尘,快点还我。” 柳一笑脸色忽然暗淡下来,目光中露出淡淡寒光,伸出右手抓在莫苍凡的脖子上,扭过头去,叹了一声:“莫公子,要怪也只能怪你偷听到了我和阿狸的讲话,我这道家中人,恐怕以后就要破戒了。” 西城公微微一笑,贴着地面,奔跑过来,又从怀中摸出三把短剑,“柳掌门,既然你不想破解,我叶西城就代你解决了这个少年!” 莫苍凡双手拉扯着柳一笑的胳膊,眼珠似乎都要跳出来,脸上青筋四起,颤巍巍的说道:“西...西..城公,莫非你就是不久前亡国的西城后人?”莫苍凡想要寻找些话题,挣扎点时间,丹田之中,凝气之时,已经在慢慢的蓄力了。莫苍凡拽紧了拳头,牟足了力气,朝着柳一笑的下巴击去。 柳一笑只是一愣,松开了手掌,闪在一边,飞起右腿,踢中莫苍凡的肋下,莫苍凡咳嗽着,跌倒在远处。 西城公奔跑过来,脚下犹如流星划过,荡起淡淡火痕,手中的短剑蓦然飞出,顿时空中杂草糜烂,树木纷飞,“嗖嗖嗖”,短剑应声而来,直奔莫苍凡的脸面。 莫苍凡情急之下,滚了出去,“阿狸,救我!”身后的巨石瞬间被射成粉末。 那白衣女子愕然,犹豫了一下,飞身而来,双手抓住飞散而来的短剑,扔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了幻生谷吗?”白衣女子扭过头来,扬起拂尘,怒喝道:“柳一笑、西城公,莫苍凡是我的,我让他生他便生!” 西城公抚摸着银白的胡须,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阴森一笑,握起腰间的短刃,却被柳一笑抓住双手,挡了回去。 “柳一笑,你这是作甚?让我结果了这个小子,免得他日后将你我之事告诫众人。” 柳一笑瞅着阿狸,叹了口气,“也罢,也罢!这是阿狸要的人,我不能杀害!” 白衣女子伏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莫苍凡青紫色的脸庞,莫苍凡忽然觉得有一股狐香从阿狸的身上闪开,狐香飘过的地方,竟有些不痛了。 “莫苍凡,你怎么在这里?那日和你在一起的女子呢?” 莫苍凡仔细的打量着阿狸,茫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莫苍凡?幻生谷的使者告诉我,茶红已经回到了泾阳城。” 阿狸扭过头去,长发在晚风中随意飘扬,飘散在莫苍凡的脸上,头发之中有一种淡雅芳香,在莫苍凡的四周挥散不去。阿狸身穿白雪长袍,披着白梅小袄,粉红色的发带在清风中飘扬着,玉梅雕花轻发簪滚动在发带上。粉嫩稚脸犹如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桃花,一双似蹙非蹙卷烟眉,清澈能够流出水来的眼睛,樱桃玉唇微微弩动,弯下腰去,葱根一样的细手捡起地上的发簪。 “慢——”莫苍凡忽然喊了一句,连忙从地上抓起玉梅簪,递给宛若天人的阿狸。阿狸是那么的晶莹剔透,仿佛从天上落入人世的仙子,不染凡尘。 莫苍凡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扯过头,笑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阿狸粉嫩的脸有些微红,挥挥手,招来了柳一笑,“柳道长,不准你伤害莫苍凡。”阿狸说完,解下玉脖链系在莫苍凡的脖子上,“莫苍凡,这玉链儿你要好生保管。” 西城公叹了口气,摊着双手,道:“柳一笑,难道就这样放过了这小子?” “要不然能怎样?”柳一笑扭过头来,专情的盯着阿狸,目光从未挪开一步。 西城公抽出腰间追云刀,夹在莫苍凡的脖子上,“我让你发誓,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死全家。” 折了根柳条,跪倒在柳树前,耷拉着脑袋,胡乱的说着:“如果我将此事告诉了别人,我就死全家。”莫苍凡发完誓言,抬起头瞅着苍天,心里却想着,还好月明星稀,老天爷不当家,这誓言就算了吧,漫天诸神也别当真。 阿狸推开西城公将莫苍凡拉起来,指着昏暗的夜幕,示意莫苍凡离开。 “莫苍凡你要记得,从今往后,柳门中人不可杀你!如果遇见了柳门,只要拿出玉脖链,就不会有危难。不过,莫苍凡你要记住,这玉脖链只有你才有资格找到飞天顶,我在飞天顶等你!” 莫苍凡瞟了一眼玉脖链,除了一块玉石外,也没有独特之处,放在当铺也买不了好价钱,于是放在了怀中。莫苍凡思家心切,连忙奔下山,消失在黑暗里。 出了山脚,泾阳城中却是烛火通明,已是凌晨,却仍然人声鼎沸。 莫苍凡连夜入了泾阳城,却被一个出售画卷的怪老头抓住。 正文 第027章 枯树老人 君若相逢应不识,鬓如霜,阁楼西处立成影。那怪老头哼唱着古怪的歌谣,跳动着迷离的步伐,身上披着一件麝毛褂子破烂不堪,似乎是常年没有清洗过,时而还有一阵恶臭传来。莫苍凡忽然想起来人世中还有一种招摇撞骗的巫师,拄着蛇头拐杖,在泾阳城中以替人消灾解惑为生。不过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勾当,眼前的古怪老头约莫也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莫苍凡这样想着,推开了古怪老头,捂着鼻子,“老头,你若是想要骗我,先把身上的这身毛褂子给洗干净,太臭。”莫苍凡握着雪月剑,鄙夷的盯着古怪老头,迈开步子,就朝着前面走去。 “苍凡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莫苍凡抬起头去望时,却是二毛,这个昔日里一起长大的家仆。 莫苍凡招了招手,示意二毛走过来,脸上痛楚的都能流出泪来,道:“二毛,去通知儒父医生,就说苍凡回来了!” 二毛兴奋的从莫苍凡身边擦身而过,提着一袋包子,奔向了古怪老头,竟将莫苍凡独自一人落在了泾阳城中最为繁华的上阳街。虽然已经是黑夜,上阳街中行人依然颇多,或许是这两日关于玄铁石的传言太过频繁,才引得泾阳城中客栈爆满,许多人慕名而来,背着行囊,将包袱往地上一摊,侧过身子,用斗篷遮住饱经风霜的面容,在街道上潇洒睡去。莫苍凡心中无名火肆捋,这是许久没有回到泾阳了,一向要好的家仆二毛,竟然撇下了少主,独自奔向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莫苍凡嘟囔着脸,剑眉星目,责问道:“二毛,这老头是谁?” “他是我师父枯树老人啊!知晓天下事,手中的天地卷轴,更是人间至宝,能洞知上下各五千年,所画之物,便是百年以后的世界。”二毛默然答道,撕开油纸包裹的香菜包子交给了古怪老头,“我师父可是化外之人,早已不在俗尘之中,亦不在三界之内。” 那古怪老头扬起泛着油光的长袖,浅浅一笑:“二毛,你忘了为师告诫你,不可说,不可说!”古怪老头抓起两只素包,在身上的毛褂上擦了下,囫囵的吞在口中。 莫苍凡看见这种狼吞虎咽的形态,顿时转过身去,呕吐了些苦水。这老头是许久没吃过东西了吧,怎么这般狼狈,还会是世外高人。不过脸上肌肤中皱纹密布,银丝在散乱的披在头颅上,只能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莫苍凡心中不由得一乐,这老头生得矮小,如此老态龙钟,可称得上枯树老人。 那老头莞尔一笑,步履阑珊、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从二毛手中捡来一块包子,递给莫苍凡:“这包子还是很好吃的!小子,怎么吐了?来,来,来,你且吃了它,我保管你不再恶心!”老头将包子放在手中,在空中挥舞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赐我上清通天地,消病去灾镇乾坤。”包子上忽然闪过一丝幽光,那老头捋着胡须,满脸慈祥,“小子,你且吃它试下,若还是恶心腹痛,你便将二毛带回去。” 莫苍凡鄙夷的盯着枯树老人,打量了两圈,才犹豫着接过包子,望着包子上泛起的油光,还有一两个枯树老人留下的污渍。莫苍凡闭上眼睛,捏着鼻子,极其痛苦的张开嘴巴,一口吞了去。莫苍凡感叹了一句,还好只是小笼包,要是个头大点,非要被包子噎死。包子入肚,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接入了丹田,头晕目眩之后便多了些澄清,莫苍凡的肚子也不再痛了,这枯树老人还真有些能力,二毛跟着他也不枉人生的一段去处。 莫苍凡收好雪月剑,尴尬的还礼道:“多谢枯树老人!多有冒犯,还望枯树老人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枯树老人眯着眼睛,目光停留在莫苍凡的身上,沉思片刻,忽然转过身去,拉着二毛,便要离开,脸上浮现出一丝阴云。 二毛不解,连忙挣开枯树老人枯瘦却矫健的右手,拦住去路,道:“师父,你在此地等着莫苍凡已经三天了,今日见到为何还要离开?” 枯树老人叹了口气:“天机不可泄漏!二毛,你和我师徒缘分才刚刚开始,快随我上山去吧!” 莫苍凡暗中思量,这天机老人为何在泾阳城等我三日,连忙问道:“前辈且慢,莫非你要上菩提山?菩提山已经禁山了!” 枯树老人扬起画轴,扶起长须,仰天一笑:“这天下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一生游戏人间,随缘而安,随心而适,这天下没有阻我的路,我自当去的!” 莫苍凡转而一想,由他去吧,又是一个疯老头。 枯树老人转过身来,将天地卷轴抛在地上,盘膝而坐,“小子,你竟然骂我疯老头。” 莫苍凡大惊,这心中所想,枯树老人竟然知晓,道:“前辈,您是怎么知道的?” 枯树老人摇头晃脑,捋着长须,眉毛微展,缓缓而笑:“你这小子,也是个人精!说与你听,你也是不太了解的。这世上之事如若发生我都知晓,对我而言,只有还未发生的,我不去测算,就算不得知晓。” 莫苍凡虽然不太能听懂枯树老人的言语,但也清楚,高人一般都是神秘莫测的,像咱们这些普通人,只能知晓这枯树老人能够未卜先知,高人的世界莫苍凡不懂。 莫苍凡也学着枯树老人的模样,蹲坐在地上,将雪月剑取下,或许是背久了肩膀有点酸楚,放在了一侧。 枯树老人掩面而笑,整理了一下仪容,笑道:“莫苍凡,你这血灵之躯,却是人世间最纯正之源泉,以你之血可助我荡清天地间所有的邪魅,你可愿意?” 莫苍凡在菩提山学艺,若是寻不回花柔,也是命不久矣,遂附和道:“我愿意!” 枯树老人目露慈祥,悬坐在空中,抽出天地悬轴。 “你当真不怕死?” “我已是将死之人,无非是短暂的生命里,早晚的问题而已。” 莫苍凡忽然站了起来,抓起雪月剑,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些许伤感,何日才能再见到花柔。 枯树老人捋着胡须,将画轴摊开,放在莫苍凡的面前,缓缓而言:“小子,你还是怕死?” 二毛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子,堵在枯树老人的嘴中,恬脸道:“师父,这俗尘之中有几人不怕死的?我二毛最怕死了。” 枯树老人默然一愣,包子悬在咽喉里,卡住了脖子,苍老的面容上痛苦的流下泪水来。 “二毛,水——” 莫苍凡连忙喊道,从一旁的二毛身上摸出一瓶水来,拨开枯树老人的嘴巴,给灌了进去。 “咳咳——” “我这长生的寿命,今因为吃了你的包子差点给卡死。”枯树老人轻喘了两声,慈祥的抚摸着二毛的脑袋,“二毛,你这头上也就只有这一两根头发,咋整人的主意就这么多呢!我是你师父!” 二毛尴尬一笑:“你若是要莫苍凡死,我就绝不拜入你门下。” 莫苍凡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二毛在莫府只是他的一个下人,如今却为了他顶撞枯树老人。 枯树老人佯装愤怒,从怀中取出一张契约,递给莫苍凡。 契约:有贫人二毛,买于莫府为奴。庚子年五月初六。 莫苍凡望向枯树老人,也知晓他的用意,就佯怒道:“二毛,既然你做惯了奴才,那么就别离开少爷左右,这卖身契我可收下了!”莫苍凡心头一乐,望着愁眉不展的二毛,笑出了声,“好了啦,二毛,你自由了!枯树老人的意思是人生而自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莫苍凡举起卖身契,从怀中取出火石,在空中擦亮,火星射在契约上,燃烧了起来。 二毛怔怔呆在了远处。 “二毛,快坐在为师的身后,我和你师徒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本来也想将天地卷轴赠给莫苍凡的,不过他尘缘未了,成不了化外之人,我便再寻他主!”枯树老人沉默了一阵,举起天地画轴,缓缓道,“这天地卷轴上所绘之物,尽是百年以后的世界。莫苍凡你是血灵之躯,你要好生珍惜!”枯树老人闭着眼睛,在天地卷轴中寻着,蓦然欢笑,“切不可再有早死之念,那施花之人也快要被寻到了吧!” 莫苍凡愕然,这画中之物,无非是一种静态的苍山。 枯树老人忽然站起来,轻拍着二毛的脑袋,收好天地卷轴,从容宁静,缓缓的朝着菩提上而去。 莫苍凡连忙追过去,喊道:“枯树老人,我日后去何处寻你?” 二毛却扔来一副玉棋盘,百只云母玉石镶嵌在其上,散发着淡淡清光。“师父说,等你参透了生死启世局,你不必寻他,他也会来找你。当你参透了棋局,你便知道枯树老人的所在了!” 莫苍凡捡起地上的玉棋盘,抚摸着云母玉石,这些石子堆在一起犹如天马行空、形态万千。莫苍凡不明所以,将生死启世局放在包裹内,就朝着莫府而去。 我回来了。莫苍凡心中舒畅开来,一夜的劳累奔波一扫而光。莫苍凡摸进了院子里,找到了卧室,瘫软的睡在床上。 正文 第028章 生死棋局 “等你参透了棋局,你便知道枯树老人的所在了!” 久别还家,莫苍凡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鸡未破晓,就已经早早得起了床,在院子里做起功课,凝气聚魂已经小有所成。莫苍凡忽然想起二毛说过的话,见时辰尚早,就折返回卧室。 莫苍凡打开了包袱,将玉棋盘放在桌子上,这玉盘上的棋子都是镶嵌好的,丝毫移动不得。这枯树老头也真是奇怪,这棋子尚不能移动,也没有多余的棋子,如何破解。莫苍凡自嘲着,这棋局是如何也参悟不透的。莫苍凡感叹了一句:“在菩提山上修仙,讲究参透!如今回到莫府,又遇见了枯树老人,送给个玉棋盘,也让参透。我天生驽钝,若是思成姐在,断然可以知晓玉棋盘的用意。” 莫苍凡忽然想起了叶思成,嘴角间不经意的扬起弧度,两腮处露出甜美的微笑。才出了菩提山一日,莫苍凡竟有点想念叶思成了。 “也不知道思成姐想我了没有?”莫苍凡呐呐自语,抚摸着玉盘上的云母玉石。 这云母玉石有着处子肌肤似的手感,软嫩滑柔,让人有点爱不释手,莫苍凡不由得多流连了一会。生死启世局似乎是天然而成,没有丝毫粉饰。金线勾勒出线条,玉石镶嵌在其上,围棋是有害诈争伪之道,一棋子一城池、一棋盘一大地、线条乃是管道,征战的两国无数次交锋累年战火不断。棋盘的伏案之处,绘画着尧造围棋、以教丹朱的典故。相传在上古时期,尧平息叛国之乱后,定都平阳,散宜氏所生子朱丹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常让尧帝哀婉叹息。一日尧帝忽然惊醒,以天下喻于朱丹,造出围棋,要想让朱丹向善,必要稳其性,乐其心。莫苍凡注视着伏案,脑海中浮现着所有和围棋相关的事物,莫非这生死启世局中尧教丹朱的典故暗示着什么?莫苍凡坐在棋盘边缘,用心去看时,却慌了神。这静态的珠子,竟忽然间移动起来,一股浩然正气直冲霄汉。 生死启世局中的棋子,忽然间活了起来,莫苍凡神情紧张的望着棋局,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 莫苍凡竟从棋盘之中,看见了纷乱战事,棋盘之上,仙法横溢,血流成海。“莫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莫苍凡自问了一句,伏下身子,双眼瞪的滚圆,生怕错过了细节。 莫苍凡越是用力去看时,棋子却又仿佛瞬间归于平静。棋盘之上尘烟渐渐的消散了,众珠子安静的躺在棋盘上,阳光游走在其中,云母石子透着淡淡的光芒,整个卧室一下子豁然开朗。 鸡已经破晓,日头也悬在空中噢乖,莫苍凡默然惊醒:“原来是天明了!”莫苍凡低头去看,玉棋盘上还有些去青烟。 “苍凡吾儿,你回来了吗?”门外一声呐喊,想必是莫惊羽回来了。 莫惊羽推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满怀关切的问道:“苍凡吾儿,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我怎么寻你不得!” 莫苍凡在菩提修仙,本是遁世之人,菩提一门自当不能向着山外之人言说。莫苍凡思索了一阵,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八龙屠指环,道:“孩儿不孝,让儒父担心了!我不能担任泾阳铸剑师首座,八龙屠就送还儒父。” 莫惊羽连忙将莫苍凡扶起来,一脸狐疑的问道:“你为何这么说?苍凡吾儿,儒父说你做得,你就做得!”莫惊羽一眼瞅见了莫苍凡身后的雪月剑,剑中闪着冷光,虽是短剑,却也是一把不同凡响的剑。莫惊羽伸出手去,解下莫苍凡的雪月剑,激动道,“这剑若是你铸成,当真当得起泾阳城第一铸剑师。” 莫苍凡扭过头去,让莫惊羽坐在了桌子旁。 “哎呀,莫苍凡,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这玉棋盘是你送给儒父的礼物吗?” “这个....这个....”莫苍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忙从怀中取出朱雀丹、鸣鸿丹,递给莫惊羽,“儒父,这是朱雀丹、鸣鸿丹,对您的身体甚是好处。这棋盘是一个奇怪的老头赠给我的,我不能送给儒父,请儒父原谅。”莫苍凡说完,又要跪在地上,却被儒父拦住。 莫惊羽有些好奇,伏下身去,瞅着棋盘,去忽然癫狂起来,“给我玄铁石,我要铸剑,铸成绝尘。我要铸剑。”莫惊羽手舞足蹈,张牙舞爪,双手在玉棋盘上抓着。 莫苍凡连忙抱住神志不清的莫惊羽,“儒父——” 莫苍凡扯不过莫惊羽,连忙抓起玉棋盘,扔在别处。 莫惊羽忽然犹如泄了气儿的气球,瘫倒在地上,口中还在呐呐自语:“给我玄铁石...玄铁石...我要铸剑!” 莫苍凡叹了口气,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将朱雀丹喂给莫惊羽吃。 朱雀丹入口即化,不多久,就进入了莫惊羽的体内,苍白的脸上恢复了红润,迷离的眼睛忽然清澈起来。莫惊羽摇晃着,慢慢的站了起来,“苍凡吾儿,我这是怎么了?” 莫苍凡答道:“我也不知道这生死启世局中的奥妙。”莫苍凡舒了口气,莫惊羽安然,他亦放心。 莫惊羽太过痴恋绝尘,从生死启世局中看出了弥彰。莫苍凡忽而想到,这生死启世局看似平凡无奇,却能映射人心。莫苍凡无欲无求,才不至于如此癫狂。 “儒父,你一定要造出绝尘吗?”莫苍凡看着莫惊羽如此痴迷,竟有些不忍,如今玄铁石在人世传播的沸沸扬扬,想必儒父也听到了消息,“儒父,如今人世不再安宁,这玄铁石还是让别人争去吧!儒父也已经年过不惑,也该颐养天年!” 莫惊羽扭过头去,坐在石桌上,长啸一声:“王知道莫家人世代守护绝尘谱,既然要让绝尘问世,那么就一定会勒令莫家人。我曾经用八龙剑阁所有的名剑换取绝尘,不过王终究是王,他要独霸九州成千古帝王。” 莫苍凡平静的问道:“这么说儒父也会上飞天顶了?” 莫惊羽吃惊的望着莫苍凡,喝了口茶水压惊。 “儒父,飞天顶现在就是一个火坑,所有亡命之徒都会去!您已经功成名就就应该身退了,莫尚还活着,您还是日后将八龙屠交给莫尚吧!”莫苍凡抚摸着胸前的玉脖链,忽然想起阿狸曾经说过,只有玉脖链才有资格找到玄铁石。莫苍凡从手中解下八龙屠,放在桌子上,如今他已是菩提中人,清规业条都要遵守,做不得首席铸剑师,“儒父,你若是想要玄铁石,孩儿答应你,有朝一日一定将玄铁石带来见你!” 莫惊羽连连叹道:“莫苍凡,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你知道玄铁石的所在?” 莫苍凡莞尔,扭过头去,望着地下的玉棋盘。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飞天顶上有东西召唤着自己。 莫惊羽长叹了一声,缓缓的站起来,抓起鸣鸿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苍凡吾儿,我要去八龙剑阁了!” 莫苍凡望着莫惊羽的背影,突然沮丧起来,儒父一生兢兢业业,却不得不去造出绝尘。莫苍凡捡起生死启世局,惆怅道,“生死启世局,你若能启世生死,可否告诉我,这飞天顶我是去得?还是去不得?”莫苍凡抚摸着云母珠子,弯下腰去,仔细的看着。 玉棋盘上忽然燃起一阵青烟,所有的珠子瞬间飘在空中,莫苍凡诧异的盯着棋局。 恍惚之间,莫苍凡似乎在棋盘对面看见了自己,那人和他一般模样,手中握着白色珠子,眉毛紧锁,呐呐自语,“下还是不下?” 莫苍凡拇指之中忽然多了一颗黑色珠子,眼色迷离,茫然答道:“当真下得!”莫苍凡在那人落子之前,抢先一步落下去。顿时风云际会,玉棋盘之上挂起一阵旋风。 “我睁不开眼睛!”莫苍凡脑海之中忽然传来一声人言,睁开眼睛之时,只有他一人在对弈,只是手中默然多了些棋子。 莫苍凡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施展静息之法,迫使安静下来,不迷失了心智才好。 莫苍凡忽然将玉棋盘抛在空中,舞起雪月剑,如果参透不了,不如毁了它,这生死启世局看了久了,能迷失心智。 “碰——” 雪月剑划过玉棋盘。 莫苍凡眼前忽然一阵悬红,一道赤色身影从面前掠过,蹲坐在地上。 莫苍凡不由得目瞪口呆,瞅着这个赤色身影。 那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身红衣,长发垂天而下,甚是妖娆。女孩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我的天地卷轴呢?我世代守护的卷轴怎么丢失了?” 莫苍凡忐忑不安的走过去,用雪月剑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女孩幼嫩的肩膀,战战兢兢道:“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人了!咦,师父的生死启世局怎么会在这里?”那女孩莞尔一笑,轻轻一跃,一道红色倩影飞过,便在玉棋盘的上方消失了。 玉棋盘幽光闪过,落在了莫苍凡的一侧。 正文 第029章 泾阳之乱 生死启世局中竟然隐藏着一个迷人的仙子。莫苍凡诧异之时,将玉棋盘小心翼翼的收好,对着其中的云母珠子不免多看了两眼。这纵横交叉的黑白珠子之间,分明躺着一个朱红色的倩影。 莫苍凡连忙问道:“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为何藏在这棋局之中?”莫非这倩影身上所隐含的秘密,正是枯树老人让我参透的!莫苍凡这样想着,用手轻轻地浮动着金线上晃动着的影子。 难道是幻觉?这生死启世局本来就能洞察人的生死祸福,莫苍凡身在菩提,却流连红尘。 “少爷,儒尊吩咐下来,说是您回来了!这两天泾阳城乱,没有儒尊的命令,不要轻易走出莫府。”从小与茶红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幽兰,忽然推开了屋门走了进来,低着头遮住眼睛缓缓的靠近内室,“少爷,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您起来了么?我来这里服侍您穿衣。” 莫苍凡莞尔一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从小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连穿衣装扮都要有固定的人儿服侍,越发的不像铸剑师了。莫苍凡忽然想起了茶红,茶红整理好的床褥衣物还挂在窗边,如今人却不见了。 “幽兰,茶红回来了么?”莫苍凡随口一问,扭过头去,长发顺着面颊舒展而下。 “少爷,茶红不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吗?”幽兰抬起头来,瞅着莫苍凡,反问道,“少爷,茶红难道没有回来吗?” 莫苍凡听了这话,身体一阵颤粟,呆坐在椅子上,呐呐自语:“这么说我还是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幻生谷,她无依无靠,能去哪里呢?”莫苍凡忽然想起来,早些年茶红曾学习过医术,莫非是茶红没有回家,去找医鬼去了?莫苍凡沉默着,忽然伸了伸手,道:“幽兰,你以后也叫我公子吧!” 莫苍凡忽然奔出了屋门,幽兰紧紧地跟了过来。 “公...公子,你这是干嘛?不要幽兰服侍了么?”幽兰有些沮丧,眉宇之间能滴出泪来,“公子的发髻还未梳理,怎么就跑出来了?” 莫苍凡在菩提山上,是用发冠束发的,这样比起繁琐的梳理发髻要简单的多。 “幽兰,莫府外怎么有争斗声?” 幽兰低下头去,指着黑红大门,微笑道:“这些日子里,泾阳城中来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儒尊说不要少爷出去了。” “哦——”莫苍凡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双手推开了大门。 泾阳大街上十多个胡服莽汉背着长刀招摇过市。 一个满头青发,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捋着青色胡须,对着身旁穿着白色铠甲的将军道:“刘老三,西城公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和柳门上了青云峰了没?” “王大二,好歹你也是西城毒蛮的传人。怎么这么耐不下性子,再等等,若是过了三天,西城公还不下来,泾阳城外的三千铁骑就踏平泾阳城。”将军抚摸着脸上的刀疤,目光寒冷的说着,“我西城铁骑这么多年来销声匿迹,躲避在荒漠戈壁,就是为了这次机会。纵使拿不下玄铁石,我三千铁骑也会踏平泾阳城。” “这泾阳城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莫家,这些人为了他们的王,炼制了这么多兵器,才将西城覆灭。亡国家恨,只要拿下了泾阳,陈兵菩提山,到时候夺下玄铁石。”一个道士装扮的肥胖老头,扬起手中的羽扇,闪过一丝寒光,“纵使我造不出绝尘剑,也决不能让莫家人造出来。如果莫惊羽要造出绝尘,我就让整个莫家陪葬!”那道士却是中原装扮,明显不是胡人,却和胡人交好,他瞅了两眼八龙剑阁,不免多看了两眼。 莫苍凡的静息之法甚是巧妙,虽然站在远处,却能将他们的轻声耳语听的真真切切。这道人似曾相识,莫苍凡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幽兰,你看哪个道人?”莫苍凡指着那个站在胡人中的道人,扯过一旁矗立的幽兰,“你认得他吗?” 幽兰点起脚尖,伏在莫苍凡的耳旁,“这人与多年前死去的二爷长的太像。” 幽兰口中的二爷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年因为体弱多病、不治夭折的莫尚元。莫苍凡偶尔也和莫尚元见过几次面,不过二爷行为诡异,经常躲在阁楼里,从不外出。幽兰这么一提,莫苍凡却有些印象了。莫苍凡亲自参加了二爷的葬礼,也是亲眼见证了莫尚元入土为安的。 莫苍凡道:“断然不会是二爷。”莫苍凡自言自语着,不远处又来了两路人马。 一路是赶往八龙剑阁的诛灵军,这是王最为英勇善战的部队,莫苍凡也是耳有所闻的,他们奉命保护着八龙剑阁。或许是泾阳城中忽然之间多了这么些来历不明的人,引起了王的警觉,就加派了诛灵军。 “闪开——”骑着高头大耳乌黑肥马的诛灵将军嚣张跋扈的从人群中疾驰而过,“误了本将军的政令,你们谁承受的起?滚开!”诛灵将军扬起三尺见长的黑鞭,抽打在马身上。 “哞——” 乌黑马纵身一跃,就跨过了一两个小商贩,扬长而去。 另一路是铸剑城的紫衣弟子。这群人来自不远处的青龙紫金山,奉燃灯老祖为祖师。以炼剑修仙为名,实乃是鱼肉百姓的畜生。 “凌霄道长说了,谁要是先找到了玄铁石,就让谁做凌霄堂堂主。” “菩提山中似乎还有柳门、菩提,想必要有一番斗法了!” “仙法各异,丹修不同,怕他们鸟事。好歹我们铸剑城也是长存在世的门派。” 莫苍凡也曾听叶思成讲过,青龙紫金山在泾阳之北,也是百年间迅速生长的门派,如今的风头大大盖住了菩提山威名。铸剑城没有遁世,却正好相反,为世人铸剑,收些丰厚的钱财,如今的铸剑城不仅楼高屋多,众多弟子们也是出手大方。 “方兰师兄,据说这泾阳城中有一座八龙剑阁,藏着名剑。” “我也听说了,游方师弟,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八龙剑阁走上一趟。” 莫苍凡忽然耻笑了两声,转过身去,轻声嘱托道:“幽兰,你且回去吧!” 莫苍凡说完,跟在铸剑城弟子的身后,缓缓地朝着八龙剑阁走去。 那群胡人装扮的西城后人,竟然走在莫苍凡的旁边,朝着八龙剑阁而去。 莫苍凡不由得瞅了两眼西城后人,握紧了雪月剑。 这些胡人并非善类,眉宇之间有着淡淡杀气,莫苍凡虽然站在远处,都已经感觉到了冰冷。莫苍凡忽然听到,那中原装扮的道人说话了。 “叶将军,毒公子,这八龙剑阁我就不去了!前面有家喻满楼客栈,我去住下。” 那道人似乎对泾阳城颇为了解,喻满楼是泾阳城中极为偏僻的一处客栈,在泾阳城荒废的游园内。如果不是道人提起,莫苍凡怕是要忘记了。 “别动——这些人来者不善!” 莫苍凡的右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雪月剑也被人挡了下去。 “我从幻生谷而来,这一路我已经注意了好久,他们好像对八龙剑阁很感兴趣。” 莫苍凡抬起头来,却是莫尚元的孩子莫尚。 “哥,你怎么来了?”莫苍凡自从菩提山一别,再没见过莫尚,心中非常想念,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我受莫言大师之命,前来泾阳打探消息的!” 莫苍凡拥抱着莫尚,激动不已,道:“在菩提山上,我没有与你搭话,你没有怪罪我吧!” 莫尚挥挥手道:“这个自然不会!” “我们一同见过儒父吧!” “儒父从小不待见我,还是不必了!” 莫苍凡忽然问道:“莫尚哥,茶红呢?她并没有在泾阳!你告诉我茶红是不是还在幻生谷,我怎么能将她一人丢弃在幻生谷!” 莫尚似有难言之隐,叹了口气,道:“茶红怕是出了幻生谷去了别处吧!你也知道她还有个师父,或许是找医鬼去了吧!” 莫尚说完,轻轻地拍了下莫苍凡的肩膀,扭过头去,“我去喻满楼等你!”转过身去,扬起长袍,向着人群走去。 莫苍凡点了点头,将雪月剑收好,跟在紫衣弟子的身后,向着八龙剑阁走去。 八龙剑阁的琉璃瓦上荡漾着金光,犹如人心一般晃动。 八龙剑阁的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众人等在八龙剑阁外,递上了拜帖,等待着莫惊羽的召见。 八龙剑阁有两个出口,后门较为隐蔽。 莫苍凡翻过八龙剑阁的围墙,朝着不远处的暗洞爬去,洞口的那一边,就是八龙剑阁的后门。如今首要之急就是将泾阳之乱告诉莫惊羽,莫苍凡也顾不得廉耻,弯下腰去,爬了进去。 “咦,莫苍凡,这是下人嘘嘘的地方,你怎么从这里进来了?正门不让进吗?” 莫苍凡叹了口气,道:“八龙屠还给了儒父,看守正门的佣人有些面生,只好进来了。” 八龙剑阁有着严密的规矩,除了泾阳城首座铸剑师才有资格自由出入剑阁。 莫苍凡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土。 “快带我去见儒父。” 正文 第030章 毒蛮公子 “莫惊羽,别人不识得你,难道我西城毒蛮王大二会不认得你!今天大爷是来八龙剑阁看这些名剑的,你要好好的招待我!” 西城毒蛮王大二,毒蛮传人,精通先天三十六路鬼术、西城七十二路毒蛮,当真无愧的用毒高手。王大二瞅着莫惊羽,脸上浮现出不屑的表情。 随行而来的西城将军高声附和道,“八龙剑阁藏有这么多的旷世名剑,却让莫惊羽这样的人看护!”白袍将军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赤黑色刀疤忽然闪现出一道寒光,“莫大首座,既然你是泾阳城第一铸剑师,不妨在我这山村野夫的面前,展示一二,我也好知晓您的威名不是吹嘘的?” 莫惊羽闭着眼睛,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浅浅一笑:“毒公子,西城将军!久仰久仰!” 莫苍凡来到八龙剑阁会客室的时候,毒公子王大二和西城公子已经闯进剑阁。剑阁之外,却又有诛灵军和铸剑城弟子的争吵声。 “诛灵将军,我们和那群荒漠来的蛮夷一起来到八龙剑阁,为何他们已经进去了,却将我们拦在剑阁外?” 铸剑城弟子拔出身上佩剑,数道寒光闪在诛灵将军俊逸的长脸上。 诛灵将军挥起战袍,挺起胸膛,侧卧在长椅上,擦拭着手中的乌黑银蛇长枪,长枪处随风飘扬的红樱,犹如人血。“乳臭未干的小道士,你当真觉得你家将军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吗?”诛灵将军始终未抬起头,丝毫不将铸剑城弟子放在眼中,“莫首座如果想要见你们,我自当放你们进去,否则——”诛灵将军阴森一笑,举起手中茶杯,徐徐发力,瞬间化作了粉末,“若在有非议,尔等当如此杯!” 剑阁内。 莫苍凡立于莫惊羽的身后,小心提醒道:“儒父,这二人是从西城故地来的,为了玄铁石!” “哦!”莫惊羽虽是惊讶,脸上却没有一丝慌张,却端起两盏泾莫茶,递给毒公子和西城将军。 毒公子爽朗大笑,“莫惊羽,你就不怕我接茶之时,将毒藏在你的手心?” 莫惊羽缓缓而笑,“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毒公子、将军要来观看八龙剑阁所藏有的名剑,不妨饮了这杯茶。哈哈...毒公子若是想下毒,我与小儿防不胜防!”莫惊羽递茶之时,长啸一声,“此茶甚好,君当小心——” 莫苍凡完成了凝气聚魂,听力非常敏捷。耳朵内忽然传来兵戎相互碰撞的声音。屋门之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诛灵军包围了。 毒公子饮完了茶水,低下头去,从脖子间抓出一直朱红蜥蜴,大笑道:“既然莫惊羽如此好客,我也聊表下心意。” 莫苍凡连忙将莫惊羽推开,“小心——儒父!”莫苍凡抽出雪月剑,挡在莫惊羽的面前。 “小子,你这是为何?”毒公子阴森而笑,飞身而起,抛出手中羽扇,缠在雪月剑上。朱红蜥蜴猛然间跃向莫苍凡,数道青烟在空中弥散开来。 西城将军扭过头去,端坐在一旁,抚摸着手中将军剑,喝下一盏茶水。“毒公子,这黄毛小儿不知死活,你且教训他一下。”西城将军转动起将军剑,剑下一道寒光,无数剑气荡向屋门,轰的一声,不远处传来无数声惨叫。西城将军忽然站了起来,挥起白色战袍,纵身一跃,踏过五六个躺在地上**的诛灵军士兵,抓起将军剑,和诛灵军争斗起来。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脚下步伐多变,身材矫捷,移星换位,忽然间悬在毒公子的身后。 “侠客过招,唯快不破!”莫苍凡还未修炼上层法术,也不过只是平凡的剑招,耳旁处忽然想起叶思成的耳语,雪月剑是短剑,如果想要取胜,只有比敌人出手更快,更准。莫苍凡举起雪月剑,在毒公子还未来得及转身之时,刺向毒公子。 毒公子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两下,知晓莫苍凡已经悬在身后,却不躲闪。 莫苍凡诧异之时,雪月剑已经逼近了毒公子。 “吾儿苍凡小心——” 莫惊羽连忙抓起身旁架子上一把普通长剑,飞身刺向毒公子。 莫苍凡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阵阴霾,黑气之中赤色蜥蜴张开腥盆大口,朝着莫苍凡咬来。 “呦,上阵父子兵!”毒公子嘲讽着,纵身一闪,莫惊羽手中的普通长剑,穿过青色烟尘,却向莫苍凡刺来。 莫惊羽想要收回长剑时,却被从天而落的毒公子,飞脚踢在背部。莫惊羽哀嚎一声,长剑从手中滑落,飞向莫苍凡。 毒公子落在椅背之上,整理了一下仪容,举起一盏茶水,“如果军师在,看见他二人父子相残,也是一桩美事。”毒公子扬起茶杯,数十道青烟从长袖中冲了出来。 莫惊羽身在青烟之中,耳目突然变成了青色,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仇恨的盯着莫苍凡,奔了过来。 莫苍凡在青烟之中,只觉得身体猝痒。身前赤色蜥蜴在朱红色的烟幕里奔了出来,趴在莫苍凡的肩膀上,张开阴森的毒牙,咬在莫苍凡的身上。身后却是飞来的长剑,只有一尺之遥。 “血灵!”毒公子忽然喊了一句,“竟是人世间能解万毒的血灵!”毒公子贴在地面,瞬间飘在莫苍凡的身前,将长剑抓住,抛在身后。 “西城将军,这小儿竟然是毒术秘传中传言的血灵,万毒侵犯不得。” “什么?毒公子,他真的是血灵!”西城将军也不再留恋争斗,飞身而去,踏过五六个头颅,径直的跳到毒公子王大二的身前,“毒公子,将他掳走!也助于你日后毒术有更大的突破。” 毒公子微微一笑,目光中流出异彩,“不,这小子,既然是血灵,当学我门毒术,日后必能将我门发扬光大!”毒公子轻轻挥动起羽扇,转眼间,满屋的青烟已经消失殆尽,“我要收他为徒。” 西城将军哀叹一声,“他是莫家人,可是军师的仇人!” 毒公子伸出双手,抓住莫苍凡的脖子,道:“那有如何?我当收你为徒,小子,你若不拜我为师,我就杀了你!”毒公子诡异的笑着,目光中却有一道寒光,伸出右腿将莫惊羽踢在跟前,“小子,你要是不拜我为师,你的爹爹,就要身受剧毒而死。” 毒公子冷冷一笑,手中扯着朱色蜥蜴的两只触角,抛在莫惊羽的身上。 “小子,你被毒物撕咬,也只是疼上四五日,不过你的爹爹,可就难说了!” 莫苍凡已经拜入菩提,怎能再拜他人门下,更何况是令世人不耻的毒蛮。 莫苍凡轻轻咳嗽了两声,傲声道:“我乃医谷中人,不能改投他处。” 莫惊羽躺在身上,传来了一两声**,“苍凡吾儿,救我!好痒,这双腿就要腐烂了!”莫惊羽捋开长袍,腰间多了些痔疮,雪白的腿上传来了阵阵恶臭。 毒公子低下头去,和白袍将军耳语。 毒公子道:“西城将军,你可听说过医谷?” 将军答:“没有——” 毒公子又道:“难道和菩提一样,隐匿在世俗中的门派高人。” 将军又答:“这小子卓玲气韵,反而不像俗尘中人,身体内还有些灵气。” 毒公子再道:“难道是修仙?” 将军再答:“这小子在修仙——” 修仙和炼毒其实也有些渊源,毒公子从莫惊羽的身体上,也看出了端倪。 修仙是体内积攒灵气,等到灵气积累足够,就能渡劫飞升。而炼毒却是体内积累毒气,等到毒气积累够,再经过玄照渡劫也能飞升。 莫苍凡闭上眼睛,正在犹豫之时,却听见屋外多了些脚步。 “保护莫首座——”诛灵将军听见了屋内的吵闹声,提起长枪,带了十多个近卫,冲进了会客厅。 十多个近卫听见诛灵将军号令,分散开来,缓缓地靠近毒公子、白袍将军刘老三。 莫惊羽躺在地上,哀嚎痛哭,“我的腿,我的腿——” “小子,我本想保住你爹爹的这双腿,不过你再犹豫不决,你爹爹可就要终身残废了!” 莫惊羽竟然痛哭流涕,缓缓地爬过来,道:“苍凡吾儿,我是泾阳城中的首座铸剑师,不能没有两条腿。我还有玄铁石没有找到!” “老匹夫,你也想找玄铁石!”西城将军刘老三嘻嘻一笑,飞起一脚,将莫惊羽踢回地上。 “儒父!”莫苍凡怒喝一声,将全身的力气蓄在手心,用力一甩,将毒公子甩开了。莫苍凡怒视着毒公子,双眼犹如冒火的毒蛇,火热的目光让众人胆寒。莫苍凡蹲在地上,静静地说道,“只要你保住儒父的腿,我就拜你为师,不过你得让我回趟菩提山,作别鬼谷神医。”儒父腿上腐烂,已经拖延不得,纵使鬼医了一真人有着通天的医术,再耽误些时辰,也回天乏术,莫苍凡这样想着,答应了毒公子。 “呵呵,你果然是修仙之人。也罢,我都答应你!”毒公子也蹲下来,避开莫苍凡喷着怒火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放在莫惊羽的口中。又将赤色蜥蜴放在莫惊羽的腿上,赤色蜥蜴跳到腿上以后,兴奋的鸣叫了两声,探下黝黑头去吸吃毒液。 “你且回菩提山吧,日后我再来寻你!乖徒儿!” 毒公子将青色烟雾撒向空中,扯起刘老三,纵身一跃,翻过众人身后的窗户,跃向城外的闹市,逃生去了。 正文 第031章 重返山门 在泾阳逗留三日。莫苍凡是偷偷逃下山的,如果再不回去,怕是要被了一真人发现。 莫苍凡回到飘渺宫的时候,已经午时,人烟稀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了身道袍,潜回了药阁。 “莫苍凡,你回来了?” 莫苍凡推开药阁的黑木门,就传来一声呼喊。 莫苍凡抬眼望去,却是了一真人。了一真人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莫苍凡不忍心打扰了一真人清修,又或许太想念叶思成了,进了药阁就从了一真人的面前向着二楼走去。这个时辰叶思成应该在二楼整理医书。莫苍凡踩着台阶,迫不及待的轻声喊着:“思成姐,你在吗?” 二楼上回声荡漾,好久听不见人答话,莫非是叶思成不在? 莫苍凡坐在台阶上,瞅着熟睡中的了一真人。 “莫苍凡,你还知道回来?” 药阁内荡漾着人言,却不见说话人,了一真人依旧趴在桌子上。 莫苍凡觉得,是不是有了幻听,或许是太想念叶思成了吧。 “莫苍凡,你竟然敢一个人偷偷下山!” 莫苍凡掐下大腿,“哎呀——”疼痛感传了过来,不是幻觉。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除了熟睡中的了一真人,这空荡荡的药阁内再无别人。不过说来也奇怪,莫苍凡等了许久,叶思成还是没有出现。 “你在想叶思成?” 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莫苍凡连忙跑下楼梯。 “她因为你,遭受了南博子的惩罚!” “什么?”莫苍凡惊喊道,茫然的朝着了一真人走去,叶思成怎么会受到惩罚,难道是偷偷下山被人发现了? 莫苍凡轻轻地推了下熟睡中的了一真人,了一真人晃动着身子,头撇向别处又睡下了。 “唉,我这师父怎么还是睡不醒?” 莫苍凡弯下腰去,扶着了一真人平躺在太师椅上,转而一想,这药阁中空无一人,莫非是了一真人在捉弄他? 莫苍凡转而大笑,将手伸向了一真人悬在空中的白色胡须。 “哎呀——你怎么学得和叶丫头一副样子了?”了一真人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盯着莫苍凡,怒道,“莫苍凡,你还知道回来?这都几天了?三天!三天啊!叶思成竟为了你,独自去了无涯峰。”了一真人叹了口气,“你给我跪下!如今你违背了飘渺宫规矩,却让你的师姐代你受过。” 莫苍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叶思成代替他受过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叶...思成....思成姐她在哪里受过?我这就去找她。” 了一真人扭过头去,抚摸着胡须,眼睛中有泪光闪过,哽咽道:“如今你竟然敢私自下山,将菩提门规当作儿戏,还让叶思成帮你顶罪。莫苍凡,为师有过啊!今日起我便教你,你范下的错事,当你一人承担!关他人何事?” 莫苍凡点了点头,将头磕在了一真人的脚上。 “瘪...老头,师父,我这就去无涯峰去找思成姐。” 了一真人扶着胡须,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莫苍凡开口叫了师父。了一真人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了笑容,道:“乖徒儿,莫要怪师父心狠!我们这就去领受虚度道长的戒规!”了一真人弯下腰去,将莫苍凡扶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出药阁,向着虚度道长所在的禅房而去。 虚度道长所在的禅房,是方寸阁中最为偏僻的一间草屋。 了一真人忽然在方寸阁外站住,扬起头来,扯过莫苍凡,道:“这是方寸阁!天地向善,方寸存尔。”了一真人大声喝读着方寸阁高高悬起的金黄色牌匾,甩过凌云长袖,进入阁中。 莫苍凡怔怔的盯着方寸阁上的金黄色牌匾,自言自语着,我只是好久没有回家了,才犯了戒条。 莫苍凡眼神涣散,却昂起头走了进去。心中却蓦然想到,雀楼之上的邬雅,或许也是一个犯了戒条的徒弟吧,才受到苛刻的惩罚。如今叶思成为了自己,是不是也被关进了雀楼。 莫苍凡有些郁郁,许久才开口问道:“师父,叶思成去了无涯峰,是不是被关到了雀楼里!” 了一道人只是一愣,挥了挥手,大笑道:“苍凡徒儿,不至于!不至于!最多也就是在无涯峰闭门思过一两周而已,最坏的结果就是从此叶思成再也不能下到飘渺宫。” “思成姐不能下来飘渺峰?”莫苍凡忽然觉得心中竟有了难舍的情觉,转而又想,“还好不是雀楼!” 了一道人解释道:“我门弟子一般是不会关进雀楼的,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弟子!” 莫苍凡忽然抬起头来,冷眉微微舒展,问道:“那邬雅怎么会在雀楼里?”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虚度道长所在的草屋。 了一道人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惊恐万分,口中连连三声,“不要提及邬雅,她是恶魔,见过她的人都死了!”了一道长裹紧了道袍,扬起飘逸的长裤,跨进了草屋。 虚度道长,飘渺宫的戒律道人,常年在方寸阁中,惩罚犯了戒条的弟子。 “虚度老弟,我这不争气的徒儿回来了!”了一道人进了草屋,一把抓住虚度道长的胳膊,“我徒儿如今犯了戒条,即使我鬼医有私心想要饶恕他,不过这菩提清规,我们这些山外之人当要遵守。” 虚度道长瞅了一眼站在了一道长身后的莫苍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这菩提清规就是因为苛刻,才让我菩提一门屹立百年而不倒。不过作为方寸阁的长老,可是折煞死老匹夫了。这莫苍凡是了一师兄的爱徒,却要我这么个外人来惩罚!”虚度道人递给了一道长一杯古色天香的清凉好茶,了一道长尝了一口却是苦的。 莫苍凡连忙跪下来,将头上的发冠摘下,放在石桌上,道:“虚度师叔,弟子莫苍凡甘愿接受菩提清规的惩罚!” 虚度道长低下头去,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严肃道:“飘渺宫医药阁弟子莫苍凡,在丹修之时,挨不住清修之苦,私自下山,你可知错?” 莫苍凡犹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 “苍凡知错,苍凡私自下山,还连累了思成师姐!” “什么?叶思成竟然在为你顶罪受罚?”虚度道长甩起长袖,拍打在莫苍凡的脸上,“莫苍凡,作为我菩提一门的男弟子,竟然让一个弱女子替你受罚!” 了一道长微微一愣,连忙笑道:“药阁师兄妹二人情谊颇深,这也在情理之中,虚度道长!” 虚度道长抚摸着胡子,呐呐自语,这么说来,叶思成宁愿遮拦,也不说出没有来述业的弟子就是莫苍凡。 菩提山的弟子,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只要在菩提山修炼,就要去方寸阁中述业。述业之时,还要在方寸阁中登记这些天所学的功课。叶思成在述业之时顶替了莫苍凡的名字,不过却被虚度察觉了。叶思成含笑不语,背起包袱,趁着月色,在方寸阁弟子的带领下,去了无涯峰接受惩罚。犯的戒条不同,所受的惩罚也不同,于是接受惩罚的地点也不同,不过却都在菩提山外五峰中。 虚度道人和了一真人喝下一盏茶后。 虚度道长挥起拂尘,缓缓道:“既然莫苍凡犯了戒条,那么便跟随着方寸阁弟子去净水谭吧。” 莫苍凡转而一想,这净水谭就在无涯峰,如果遇见了叶思成,也正好向她解释这些日子里的愧疚。 莫苍凡跪在地上,道:“虚度师叔,弟子愿意接受惩罚,这就去无涯峰。” 了一道长忽然站起来,将莫苍凡从地上搀扶起来,爱惜道:“徒儿,今日是你第一次叫我师父,我也于心不忍,不过犯了错就要承担,为师也只能这么做!莫苍凡,这净水谭气候湿润,常有妖龙出没,在接受惩罚之时,切莫出来行走,如果遇见了蛟龙,只管施展一字飞天诀,躲了过去。苍凡你要谨记,凡我种族,无论是否恶贯满盈,不可轻易杀之;如果不是我种族,就是幻化而来的妖孽,修仙之人斩妖除魔,自当是本分!到了净水谭,切不可荒废了功课,叶思成也将筑基的修炼功法告诉你了吧!” 莫苍凡点点头,辞别了了一道人和虚度道人,跟在方寸阁众弟子的身后,朝着净水谭走去。 莫苍凡走的急切,出了飘渺宫门,众弟子抛出腰间葫芦,悬在空中,坐了上去。 “方寸阁中真方寸,净水谭下水净潭!” 莫苍凡耳畔之间,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歌谣,扭过头去眺望时,不远处有一个白发老头和一个青衣少年,跨着山石,飞向了净水潭。那少年握着天地卷轴,缓缓问道: “师父,你觉得莫苍凡真能参透生死启世局?” 那老头抚摸着胡须放浪大笑:“等他到了净水谭就知分晓!” 那老头忽然扔出手中龙头拐杖,勾住一个山头,跃了过去。 莫苍凡错愕的坐在葫芦上,瞅着转瞬而逝的古怪二人。 正文 第032章 净水遇险 净水潭在山谷之中,雨水汇集在谷底,不能挥发,也流不下地表,久而久之,本来地势低洼的谷盆,如今竟成了一弯清澈见底的潭水。净水潭在无涯峰中,是用来惩罚犯戒的弟子。净水潭气候潮湿,植物繁茂,充满了奇虫异兽,有些修仙之人,平生太过寂寥,就来到这坑洼之地,抓一两个猛兽,一同修行。净水潭的清水是无根水,能够剃淌浑浊的灵魂。 莫苍凡从葫芦上跳下来,告别众位师兄弟,飞身一跃,抓住一节枯老的藤条,奔入了净水潭。 莫苍凡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抱来些杂草,正襟危坐,闭上眼睛,按照筑基卷上的说明,开始修炼。 四周偶尔有一两声野兽发春似的叫声传来,清风游荡在莫苍凡的耳边,翠绿色道袍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筑基,铸造人的身体基础,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符咒。 莫苍凡将雪月剑放在身旁,坐在山石之上,施展静息听水之法,炼精化气。 莫苍凡运起灵气,游走在身体的各个行脉,丹田、会耻之处传来了一阵温暖的热流,转眼之间奔向了眼睛。眼睛疼痛无比,两股青烟从莫苍凡的美目中散了出来,莫苍凡睁开眼睛,竟发觉周围的事物全都有了生息。身旁不远处的枯松,犹如一位年老体弱、风烛残年的老者,不住的向着空中吞吐着白气。莫苍凡忽然飘向空中,身体默然变得轻盈,低头望去,净水潭中竟是如此的生机勃勃。莫苍凡却以为,修仙是以静制动,心中没有波澜,外界就不会有风声。莫苍凡拈花而笑,双手打向空中,手掌中两道灵气逸出,打在不远处一颗巨大的山石上。 “轰——” 那块三尺来宽的巨石,瞬间变成了粉末。 莫苍凡吃惊道:“莫非我已经进入了筑基期?” 莫苍凡又重复着修炼了一会,飞身而下,坠于草垛旁,捡起地上的筑基卷,仔细思量了一番。 “这筑基期甚是精妙,不仅轻易的改变了我的七筋八脉,而且还让我的身体稍微有了好转。”莫苍凡将筑基卷放在怀中,默然想到叶思成现在怎样了? 莫苍凡的肚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咕咚的声音,“我饿了!这净水潭之中能有些怎样的野味?”被放逐到了净水潭,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日三餐都会有专门的膳食房供应。莫苍凡只是一个刚刚修仙的内门弟子,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偶尔受一两次的饥寒还可以,倘若一直不吃喝也会生病。 莫苍凡提起手中长剑,却忽然想到,这筑基卷明明写着,进入了筑基期,便能施展一些宵小的符咒。 莫苍凡连忙从包袱里翻出锡箔黄纸,这些日子跟随叶思成炼丹,也偷偷藏了些朱砂,这下正好画符。 莫苍凡在筑基卷上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尚能理解的符咒火禄符。 莫苍凡取出毛笔,沾了些朱砂,将锡箔黄纸平坦在地上,画了些看不太懂的符录。莫苍凡接连画了三张,藏在包袱里两张,又学着筑基卷中记载的那样,挥向空中,脚下踏着天罡步,大喝一声,”燃——” 莫苍凡焦急的望着飘在空中的火禄符,除了冒了两三个火星以外,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莫苍凡又掏出了第二张,扔在空中,脚下迅速的走出天罡步,炼精入气,手中一道灵气飘向火禄符,“火云诸将,听我号令。燃——” 莫苍凡喜出望外,这第二张火禄符,竟然在空中平白无故的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就化作了灰烬。 莫苍凡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肚子中已经传来了一阵咕噜声,看来五脏庙也开始闹了。 “吃些什么好呢?”莫苍凡自言自语着,将雪月剑背在身后,“如果叶思成在,她一定会给我搞些好吃的回来!” 莫苍凡跨过一两块山石,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净水潭,净水潭上流淌着静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波澜。净水潭上开满了莲花,红艳艳的犹如初升的太阳,非常好看,莫苍凡站在净水潭旁,都能闻见一缕淡雅的芳香。 “潭水之下必然有藕片,我就吃这些莲藕吧!”莫苍凡说完,脱去身上的道袍,纵身一跃,跳进了净水潭中。 莫苍凡朝着那一片拥挤的荷花游去,低下头去,用力一潜,不多久就飘在了莲花的周围,莫苍凡顺手摘下一朵莲花,弯下腰去,进入了水中。 净水潭旁,走来了两位道人,指着莫苍凡身后的莲花。 “师兄,你快看,那些鬼莲开得更加鲜艳了!” “不对!师弟,那些鬼莲似乎在摇曳着身体,莫非是有人跳下净水潭了?”同在净水潭接受惩罚的菩提弟子,忽然听到了净水潭中传来的落水声。 “救还是不救?这鬼莲可是蛟龙的藏身之所,这些蛟龙每年都会飞出净水潭吃些道人。” “我们法力轻微,跳入净水潭下,自顾不暇,如何救人?你我还有些日子,等出了净水潭,到时候唤来师父,让他们填平了这吃人的净水潭。” “可是这净水潭的潭水,可是能清涤人的灵魂的,若是心思不善的人,跳入净水潭中,若能活着回来也会成为天地间行善的好人!” 莫苍凡忽然觉得,手脚似乎被束缚着,挣脱不开。鬼莲犹如缠丝一般,就莫苍凡牢牢的困住。 莫苍凡游得急切,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诡异的莲花,竟然从红艳的花蕊中,伸出一只触手来,抓住莫苍凡的手脚,紧紧地将莫苍凡束缚在其中。莫苍凡一下子紧张起来,这莲花,也太诡异了吧! 莫苍凡的脚下,十多条乌黑的游蛇,似乎是嗅到了人类的味道,迅速的游了过来。莫苍凡慌乱之间,不小心抓住了一条巫蛇,巫蛇绷紧脑袋,吞吐着分叉的舌头,杨武扬威的盯着莫苍凡。 “遭了!了一师父只说过净水潭中有蛟龙出没,怎么多了这么多巫蛇呢?” 莫苍凡运起灵气,背后的雪月剑闪在身后,刺断了青绿色的触手。 莫苍凡握住雪月剑,两三道寒光飘过,莫苍凡的四周竟成了一片荷花藤。莫苍凡叹了口气,“正好来试一试这筑基期的功力!” 莫苍凡冲出潭水之中,转过身来,提起雪月剑,剑花之下,十多道三尺高的水流出现在空中。 “此人还颇有些能耐?比起你我还有些逊色!” “那我们要不要帮一下,毕竟是同门师兄弟!” “如何帮得?我们还是快闪吧!” 那二人说话之间,瞟了一眼莫苍凡,叹了口气,抛出葫芦,飞向空中。 月光之下,忽然多了些乌云,清空之中下起瓢泼大雨。莫苍凡悬在空中,从怀中拿出仅剩的一张火禄符,“火云诸将,听我号令!燃——”莫苍凡将已经燃烧的火禄符投向鬼莲之中,鬼莲似乎忌惮符录的力量,触手默然间收了回去。 莫苍凡瞅着火禄符落入水中,忽然大喝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符录是不能沾水的!” 莫苍凡伸出右手,悬在口前,咬了两口精血,擦在雪月剑上。 莫苍凡握起雪月剑,扫向漫天遍野的鬼莲。 莫苍凡忽然觉得乏力,一朵殷红色的荷花,颤抖着伸出触手,将莫苍凡裹在其中。 莫苍凡躺在荷花之中,纷乱的花香中却传来一阵恶臭,如同十多年腐烂的尸体。 莫苍凡这才醒悟道:“这些娇艳的荷花,竟然能够以人为食!” 花蕊之中幻化出一张秀美的脸,那张脸上眨动着眼睛,星盆大口中传来温柔的女音:“你们这些人类,残害我多少种类?” 莫苍凡缓缓而笑,握紧手中的雪月剑,怔然答道:“这么说这些诡异的莲花,都是你在操纵了!” “自古以来我们这些青莲浊淤泥而不染,却在这净水潭中,被你们这些臭道士所禁锢!” 莫苍凡学着了一道长的神情,一本正义道:“你这血莲,被禁锢在净水潭中,本应潜心修行。” 鬼莲瑟瑟发抖,全身上下剧烈的震动起来:“修行?也只有菩提山上的这群臭道士,才会为了修行,为了自身圆满,来残杀异类。” 莫苍凡忽然犹豫了起来。了一真人曾经说过,凡不是我种族,自当替天行道,而现在鬼莲也有三分道理。 鬼莲的触手瞬间飞了过来,抓住莫苍凡的脖子,扯了过去,一条冰冷的舌头舔在脸上,莫苍凡浑身颤抖起来。 莫苍凡慌忙之间,抓起雪月剑,也忘了如何出招,只是胡乱的挥砍,腰中的玉棋盘咣当一声,被雪月剑砍下一块棱角。 玉盘之中忽然现出一道红色幽光。 莫苍凡绝望之时,一道红色倩影出现在面前。 “大胆妖物,还让你舒心姐姐出手吗?”那自称舒心的女孩,手中握着三尺长菱,踩在玉棋盘之上,环顾了一眼四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你若是敢再造杀孽,我便散了你的修为!” 正文 第033章 玄女舒心 净水潭上荷花娇艳,湖水平静,莫苍凡漂浮在潭水里,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额头上传来一丝疼痛。我这是怎么了?莫苍凡心中想着,瞅了一眼四周,在广袤的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个美貌女子。 “救人!”莫苍凡的第一印象是救人,怕是有人落入水中了。 莫苍凡低下头去,一个鱼跃,传来一声清脆的水声,便不见了身影。 莫苍凡游的很快,犹如脱缰的野马,转眼间就出现在红色倩影旁。 莫苍凡轻轻地将红色倩影拦入怀中,余光瞟了一眼,却是在莫府卧室出现的女子。 “舒心?怎么是她?”莫苍凡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女子竟然寄住在玉棋盘里。 “流氓——我救了你,你却非礼我!”舒心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娇小的身体竟然在陌生男人的怀抱里,连忙推开了。 莫苍凡一脸狐疑,道:“姑娘,明明是我救了你!你落水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你怎么可以说是你救了我?”莫苍凡一手抱着舒心,一手拍打着浪花,奋力的向净水潭岸边游去。 舒心扑哧一声就笑了,她和鬼莲斗法,被鬼莲掀起的万丈水波击中,晕在水中。 “明明是我救了你!玉棋盘是师父的!你不要毁坏了,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把玉棋盘给你!” 舒心上了岸以后,挣开莫苍凡的怀抱,坐在净水潭旁,望着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荷花池,她隐约记得,好像被鬼莲打晕了。 舒心望着平静的水面,忽然说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有玉棋盘?” 莫苍凡望着舒心心不在焉的模样,转过头去,望向别处,道:“舒心,我是莫苍凡!玉棋盘是一个叫做枯树老头的人给我的!这玉棋盘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舒心莞尔一笑,贝齿微微分开:“师父说三界生灵都在这玉棋盘之中。” 莫苍凡触摸着玉棋盘上的云母棋子,想起那日舒心从天而降,竟有些脸红了。 舒心接着说道:“这棋盘之上是生死启世局!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既然师父给了你,你一定能参透!” 莫苍凡叹了口气,“这枯树老头也真奇怪,比起鬼医来,更不靠谱。” 莫苍凡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无数的落叶旋转着落了下来,偶尔有一两阵从净水潭扶来的清风吹在脸上,是无比的畅快。 莫苍凡闭着眼睛,关切道:“姑娘,这山中夜冷,你穿的如此单薄不冷吗?” 舒心低下头去,身上的坠花飘逸裙在晚风中游荡,两只犹如葱根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身上还滴着水。 莫苍凡连忙从草地上做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掏出一套青色道袍递给舒心。 “火云诸将,听我号令!燃——” 莫苍凡大喝一声,手中的火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莫苍凡将燃烧的符录扔在草垛之上,两人之间燃起一堆火来。莫苍凡趁着舒心换衣服的时候,寻了些野果和香菇,放在火焰上烧烤起来,已经有了些清香。 “莫小哥,原来你还会烧烤啊?” 莫苍凡瞅着换完衣服的舒心,点点头,举起一串香菇,递给了舒心。 “会一点点!舒...舒心,他们经常说我是血灵,血灵究竟是什么?你跟着枯树老人修炼,枯树老人神通广大,你有没有听他老人家提起过?” 舒心尝了一口香菇,笑道“还真的可以吃!”思索了一阵,“师父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血灵是天地纯正之源。” “天地纯正之源?”莫苍凡贸然喊道,“这和我试药有什么联系?鬼医这个瘪老头,他是在骗我做他的试药弟子?”莫苍凡抓起一两个野果,胡乱的放在口中,嚼嚼了两下,就吞下了肚子。莫苍凡是真的饿了,眼中都冒着金星。 “血灵不会轻易的被毒物侵害!莫小哥,你既然是血灵,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定数?”莫苍凡翻着白眼,直从登上菩提山以后,所有的高人都爱搞玄机。 舒心又从火堆上拿了一个香菇,放在口中吃下了。 “你的修为达不到!师父也没有让我告诉你!总而言之,你还不能知道!” 莫苍凡低下头去,“那就不知道喽!” 莫苍凡坐在火堆旁,狼吞虎咽的吃着烤熟的野果和香菇,不远处却有两个人,瞅着莫苍凡。 “师父,你不是说到了净水潭自有分晓吗?”二毛瞅了一眼火堆上的食物,或许是饿了吧,就奔了过来。 二毛是莫苍凡幼时的伙伴,也是莫苍凡的仆人,如今却成了枯树老人的徒弟。 枯树老人轻微的咳嗽了两声,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过来,站在莫苍凡和舒心的面前。 莫苍凡只是淡淡地喊了声“前辈!”举起一块香菇,递给二毛,“你小子,慢点吃!”莫苍凡了解二毛,毕竟一起长大,在莫府之中,二毛总是能从厨房里偷些香菇回来。 舒心连忙站起来,跪在地上,道,“师父,弟子舒心拜见师父!”舒心说完,在地上磕着头。 枯树老人抚摸着胡须,望着平静的水面,伏下身子,将舒心扶了起来,“这水面不太平啊!”说话间,枯树老人挥起长袖,飞出五六章玄黄色朱符,“天地诸神,任我调遣!封——” 莫苍凡扭过头来,狐疑的盯着枯树老人,“这湖中有妖怪吗?” 枯树老人只是笑笑,扬起长袍,坐在地上,抓起拐杖,砸向正在往嘴里塞着东西的二毛。 “二毛徒儿,你也太不尊敬师父了!来,把香菇给师父吃!” 二毛尴尬的笑着,“师父,你要是想吃,就自己拿!您不是教导我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莫苍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口的野果喷在二毛的脸上。这枯树老人教导出来的徒弟,竟成了这种模样。 舒心淡淡一笑,坐回莫苍凡的旁边。 “活该,敢给师父抢着吃!跟了我这么些天,越来越不像话了!” 莫苍凡打趣道:“二毛,既然是舒心的师弟,你也学着人家点!”莫苍凡将二毛手中的食物夺了过来,递给了枯树老人。 正文 第034章 无处寻觅 莫苍凡从草地上醒来的时候,众人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玉棋盘也不知所踪,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身旁还有些吃剩下的野果在提醒着莫苍凡,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莫苍凡扭过头来,轻轻地唤了声: “枯树老人、舒心、二毛,你们在哪?” 空旷的净水潭上除了一弯静若处子的死水,再也没有半点波澜。莫苍凡心想着,这群人估计是撇下他走了。 不远处放着整理好的青色道袍,是舒心曾经穿过的,上面还荡漾着淡淡清香。莫苍凡走过去抓起青袍上面的黄纸条,是一些横七竖八的文字。“这些犹如蝌蚪一样的文字,也只有二毛写的出来。” 莫苍凡瞅着纸条,大意是我们走了,江湖再见! 莫苍凡叹了一口气,将青色道袍收回包袱时,道袍中却抖落出一本古籍,想必是枯树老人故意留下的。莫苍凡掀开古籍看了扉页,上面赫然用朱砂写着虚纳大法。莫苍凡小心翼翼的将古籍收好,缓缓地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叶思成也在无涯峰上受罚,却始终找不见她的影子,莫不是虚度道长搞错了。莫苍凡在山头寻了一阵,纵身一跃就朝着谷中腹地奔去。莫苍凡也只是听人说,来净水潭接受处罚的人,都要去谷中腹地找一个叫做宁婆的人。 宁婆住在谷中腹地的一间草屋里,也是飘渺宫中人,三十年前却一怒之下进了谷中腹地,不再返回飘渺宫。莫苍凡一路打听着,才从执法弟子的口中找到了传说中的宁婆。 宁婆在谷中腹地开了间药铺,悬挂着白帆,帆布上用猪血写着,‘若从飘渺来,不见;若是亡命徒,难医;若是飞天客,谢门。’宁婆是谷中腹地颇有名气的医者,人称貂蝉女华佗,不仅医术精湛,还是个惊天的美人。擅长易容、容颜常驻之术。 莫苍凡望着白帆,心中暗暗思索,从飘渺而来的人都不见,这宁婆绝对是个怪人。莫苍凡叹了口气,推开了草屋的木门,有一胖一瘦两个童子在门中玩耍。 胖瘦童子忽然扭过头来,面面相虚,跳动着莫苍凡从未见过的步伐,煞有其事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才来?” 莫苍凡茫然答道:“二位小哥,代我通知貂蝉女华佗宁婆,飘渺宫鬼医弟子莫苍凡求见。” 胖童子扑哧一声就笑了,瞅了一眼瘦童子,指着莫苍凡,嘀咕道:“我说二爷,这小兄弟也真可笑,这草门外的白帆上明明写着不见飘渺来人!是不是如今的世人视力不好,还是我们的宣传还不够!“ 瘦童子打量了一圈,目光在莫苍凡的身上逗留了一阵,缓缓笑道:“莫苍凡是吧?我家主子不见你,你快回去吧!如果是犯了戒的菩提弟子,就在我手中签上名字,写上原因,你就找间草屋,在这里住下吧!”瘦童子微微笑着,枯如树根的手掌,摊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接过胖童子递来的毛笔,挥动起来,在瘦童子的掌心,洋洋洒洒的抖动着石墨。 今有飘渺宫了一真人弟子莫苍凡,偷偷下山,藐视飘渺门规,特被派来净水潭接受惩罚。 瘦童子望着掌心,转过身去,向着内屋喊着。 “主子奶奶,今有飘渺宫弟子莫苍凡,偷偷下山,藐视飘渺门规,被派来接受惩罚。” 内屋里传来一个十六七岁少女懵懂的声音,让人格外舒畅。 “哦?飘渺宫弟子?他师父是谁?” 莫苍凡连忙回答道:“弟子不才,正是飘渺宫药阁医鬼了一道人的弟子!” 内屋中沉默了好久,忽然又说道:“这么说这个老匹夫收徒弟了?” 莫苍凡一头雾水,却也料定宁婆与瘪老头交情颇深,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恩....我是了一道长唯一的徒弟。” “砰——” 莫苍凡听的出来,里面是摔破茶杯的声音。 “小崽子,我让你说话了吗?既然是飘渺宫人,为何还来我草庐,滚出去!” 胖瘦童子连忙架起莫苍凡,二人微微点头,迈着相同频率的步子,将莫苍凡朝着门外拥去。胖童子抓着莫苍凡的胳膊和脑袋,瘦童子弯下腰去紧紧地抓着莫苍凡的大腿,将莫苍凡抬在空中,朝着草庐外走去。 “二位小哥,怎么说我也是菩提中人,劳烦你们帮我说些好话!” 胖童子听到这话,脸上爬满了乌云,怒目圆睁,挣开双手,莫苍凡的脑袋‘噌——’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莫苍凡瞅着胖童子,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即使不想替我说好话,也不要这么摔啊!看把我这脑袋摔的!”莫苍凡的脑袋里,传来一阵疼痛,还有些轻微的震荡。 “砰——” 莫苍凡的双腿也跟着被摔了下来,莫苍凡四肢朝天,狼狈的笑着。 “小哥,还是替我美言两句吧!我只是来打听消息的!” 胖童子挥起长袖,朝着莫苍凡的侧脸打来,怒喝道,“小子,我都四十多岁了。”胖童子匆忙间谢了状颜,分明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站在一侧的瘦童子,猥琐的笑着,指着胖童子道,“胖大爷,这也是菩提的弟子,莫要欺负他,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目无尊长。” 莫苍凡连忙向身后闪去,不可思议的盯着胖童子和瘦童子,转眼之间两个生龙活虎、活泼乱跳的小伙子,瞬间变成了中年人。莫苍凡握着雪月剑,站在原地,瞅着胖童子和瘦童子。 胖童子莞尔一笑,抚摸着落叶腮上的黑色胡须,道:“哈哈,莫苍凡,难道你没有听过宁婆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吗?我们跟随宁婆三十年,还是有些本事的!” 瘦童子随声附和道:“我们转眼之间就能成为另外一个人。”说话间,瘦童子头发披散下去,遮住了脸,“公子,你还认得我么?”瘦童子微微抬起脑袋,长发之下,却成了一个绝美的少女容颜。 莫苍凡大吃一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连声赞叹:“前辈,弟子多有冒犯,希望不要和弟子一般见识。” 胖童子挥起衣袖,迎面而来的一阵怪风将莫苍凡掀起,摔倒在地上。 “胖大爷,你可是下手快了?” “瘦二爷,是下手快了点,这飘渺宫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二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将要将草门关闭之时,却被莫苍凡一下子推开了。 瘦童子抓着莫苍凡的胳膊,将莫苍凡抛向空中,喝道:“小子,还没有闹够啊?想让你无常二爷陪你玩玩?” 莫苍凡搂着瘦童子的肩膀,瑟瑟道:“前辈,弟子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胖童子连忙将瘦童子拉开,莫苍凡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不就是打听一个人吗?主子奶奶只是说不见飘渺宫人,又没说不让你我见?” “这小子还有三分韧性,颇像你我当年,非要跟随主子奶奶。” 二人交流了一阵,同时转过来,异口同声道:“莫苍凡,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前辈,在主子奶奶面前,我们也称不上前辈。你要打听什么人?” 莫苍凡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忍着疼痛,道:“叶思成!” 胖瘦童子目瞪口呆,面面相虚,“叶思成是谁?” 莫苍凡答:“叶思成是弟子的师姐,因为弟子的缘故,连累受罚,前些天也上了无涯峰。” “轰——” 一阵怪风忽然从内屋吹来,关闭的木门瞬间吹散了。 内屋中有声音传来: “胖瘦童子,生死无常,你二人让这小子进来吧!” 胖瘦童子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内屋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莫苍凡被人簇拥着,进入了草屋中。 莫苍凡瞅着内屋,珠帘内,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穿着紫衣,腰间挂着一个精铜红铃铛。莫苍凡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好久,了一真人的卧房里也有一副少女图,图中的少女和内屋中女人一样装扮。莫非这草庐的主人和了一真人有些过节,莫苍凡这样想着,却不敢说话? 那女子率先说话了。 “莫苍凡,你来到草庐,只为找人?” 莫苍凡点了点头。 瘦童子站在一旁,喊了声,“回主子奶奶话,莫苍凡只为了找叶思成。” 那女子叹了口气,“这净水潭受罚弟子中有没有叫做叶思成的?” 瘦童子连忙答道:“回主子奶奶话,这些前来报到的受罚弟子中并无叶思成一人。” 莫苍凡心中蓦然紧张,扭过头来,扯着瘦童子,轻声道:“前辈,叶思成来了无涯峰,怎么会没有呢?” 珠帘内传来一声叹息。 “无涯峰这么大,年轻人,她不一定在净水潭。了一,了一道长她还好吗?” 莫苍凡听的出来,内屋中的女人有些哀怨,仿佛和了一道人是多年的相识,却又咬牙切齿、恨透了了一。莫苍凡辞别了宁婆,走出了草庐,瞅着高峰之上的无涯观,莫非叶思成被关到了无涯观中? 莫苍凡找了处草屋,抽出古籍,焚香默坐,修炼了起来。 正文 第035章 虚纳大法 净水潭的草屋,极其简陋,除了四根耐腐蚀的红木,便是从无涯峰就地取来的杂草。草屋是受戒弟子用来居住的,条件苛刻,狭小的屋子内只有一张席子和一盏青灯。被褥也是许久没有使用过,都落满了灰尘。莫苍凡坐在草席上,从外面的道友手中寻了些香烛,净盆洗手后换了身素服,盘膝而坐。莫苍凡从怀中取出火禄符,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便燃烧了起来。 “这菩提秘术还是有些玄机,我竟然已经是筑基期了!”莫苍凡手中夹着火焰,轻轻地放在香烛上,香烛冒着青烟,将莫苍凡的侧脸映衬的有些红晕。 莫苍凡忽然瞅见了脚下的虚纳大法,这是枯树老人留下的,莫苍凡这样想着,好奇的翻阅起来。 这是一部梵语古书,还有着繁密的图画。莫苍凡虽然看不懂古文字,这些繁密的图画还是看懂了一点。 莫苍凡将书放在一侧,闭目而坐,灵气压于胸腹之中,丹田内有徐徐青烟穿过耳鼻,散发在耳畔。莫苍凡的四周,犹如在太清幻境中,竟是如此的飘逸,身上的青色长袍无风却肆意飞扬。莫苍凡蓄力回手,灵力四射,长发垂天而落,猛然间站了起来,身体枯瘦默然跌倒,脚下却有清风迎面拂来。莫苍凡睁开眼睛,浅浅一笑,“此古籍却是精妙!”莫苍凡躺在地上,犹如罗汉醉酒,肋下用力,身后万缕青烟瞬间将莫苍凡冲向了屋顶。 莫苍凡猛然间落在地上,收回功法,扭过头去,眼目确实澄清,丹心更如明镜。莫苍凡捏住一枚杂草,缓力而发,杂草绕过门口处的桅杆,穿过人烟冷清的街道,轰的一声,净水汤中央的巨石破碎成了粉末。 “这杂草竟然在远处的净水潭砸开了巨石!” 莫苍凡忽然狐疑起来,即使视力再好,又被众多建筑物阻挡,常人根本看不见。莫苍凡连忙拿出虚纳大法,却是密密麻麻的梵文,莫苍凡叹了口气:“这枯树老人实在神秘,传我秘术,还都不太看得明白!” “莫师弟,你看不明白什么啊?” 莫苍凡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莫苍凡连忙抬头望去,眼中的青烟还未散去,紧闭的屋门之外,却是青衣束发的董必书。 “却是董师兄来了!”莫苍凡自言自语着,连忙走了过去,将木门打开,蓦然间惊醒,这木门还未开之前,就曾经确确实实看见了董必书。 董必书将手中的记事薄扔在了席子,推开莫苍凡,闯了进来,抚摸着二字胡须,微微一笑:“莫师弟,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实在神秘还看不明白?” 莫苍凡连忙将古籍藏在身后,脸上努力的挤出僵硬的笑容,惨笑道:“董师兄,你怎么来了?您也知道苍凡自从来到菩提山,就身无分文,如何还能藏得了东西?” 董必书阴森一笑,“莫师弟,你我相交一场,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不过你我师出同门,我也在药阁中学到些药理,更是叶思成的师兄。”董必书说到叶思成的时候,忽然顿了下,余光瞟着莫苍凡,接着说道,“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如今你连累叶思成,既然叶思成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 莫苍凡默然笑出声来,董师兄这么说,想必是见过思成姐了。莫苍凡想到这一点,微蹙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这么说思成姐不怪我?” 董必书甩起长袖,“莫师弟,你明知故问,还有....有.....”董必书犹豫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莫苍凡,脸上轻微红了些,“在我面前不要叫什么思成姐!你要叫叶师姐!” 莫苍凡只是觉得好笑,一向庄严的董必书,今日也有小儿女的媚态。 董必书忽然抓起记事薄,掀开了三页,整理了一下装束,庄严道:“莫苍凡,今日我来净水潭,是为了传达虚度敕令。” 虚度是莫苍凡的师叔,是飘渺宫专门管理戒律的长老,有着让人望而兴叹的修为,却一向低调,不为众人所知,不过却将戒律院管理的井井有序。 莫苍凡听是虚度的敕令,双手一滩,跪在地上。“弟子莫苍凡,谨听虚度敕令!”藏在身后的古籍瞬间飞向了空中。 “大胆莫苍凡,你这是要刺杀师兄么?”董必书身手甚是矫健,踏着莫苍凡的后背,鱼跃而出,在古籍落地之时,抓在了手中。董必书是飘渺宫众多弟子中,最不思进取的一个,却又是最聪慧的一个。“苍凡师弟,这虚度大法不是本门功法吧!你可知道,作为菩提弟子,只能学习本门心法。”董必书怒目圆睁,赫声问道。 莫苍凡依然跪在地上,侧着身子,瞅着董必书。 董必书扶起长裙坐在草席之上,将莫苍凡藏书修炼的事记了下来。 “莫苍凡,你可知错?”董必书目光瞟着古籍,轻轻地翻阅了两页,惊在了原地。 莫苍凡不明所以,跪在地上。这世上的宵小之徒,只要跪得多,也就能逢凶化吉。莫苍凡恬静的望着董必书,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若是此事被师父、师叔们知道,岂不是又要按照戒律论处?”莫苍凡的话语细如牛毛,也只有自己听得见。 “莫苍凡,你可知道这是一本年久失传的洪荒秘术,你是怎么得到的?”董必书连忙站起来,拥了过来,扯过莫苍凡,闭口不谈本门功法的问题,“莫苍凡,这书你是怎么得到的?” 莫苍凡挣开了董必书的胳膊,望着莫名其妙的董必书,“这...这书是一位古怪老头留下的。董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董必书的眼睛忽然暗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 “这古怪老头必是高人,这梵文中写的,正是虚纳大法。以万匀之气虚纳万物,是气宗的不传秘术,不过早已经失传了。” 董必书沉默了一阵,抚摸着二字胡须,缓缓的俯身靠近莫苍凡,将古籍放在了莫苍凡的怀中。 董必书叹了口气,他已经翻阅了许多内容,挥起长袖,屋子内便充满了青烟。 古籍就是虚纳大法,能虚纳世间万物。 “莫苍凡,这也是你的机缘,你也要好好把握!今日之事,暂且放下,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总而言之,这虚纳大法绝不可轻易展现给任何人。”董必书握着记事薄,缓缓地站起来,背对着莫苍凡,嘱咐着,“从今以后,纵使是叶思成,你也不要告诉她!代你练完了,你就拿着古籍,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烧了它。” 莫苍凡却是不懂,连忙问道:“董师兄,既然你说这是洪荒秘术,为何还要烧了它。怎么说也是一本古物,说不定还能去人世当些钱财呢?”莫苍凡小心翼翼的将书收好,藏在怀中。或许在人世生活久了,纵使在菩提修仙,莫苍凡也会偶尔想起这些俗世之物。 “莫苍凡,菩提之中气宗修炼已经渐渐荒废了,你若是让人认出你所使用的是气宗,万一让人以为你和柳门有勾结怎么办?你要清楚如今的菩提,早已是鱼龙混杂,不是人间净土了。”董必书这才扬起手中敕令,“莫苍凡,虚度道长敕令!近日来,菩提山上多了些俗尘中人,百年古观怕是以后要展示在世人的面前了,数月以后的佛陀盛会怕是要提前了。我听闻无言大师座下俗家弟子莫尚与你有些关系,从今日起,莫苍凡回归飘渺宫,协助我准备盛会会晤仪式。” 莫苍凡跪在地上,领了虚度道长敕令,站起来,俯身问道:“董师兄,思成姐呢?” “她呀!怕是永远也回不到飘渺宫了!”董必书俊秀的脸上有了些失望。“我前些天偷偷的溜上无涯观,见到了叶思成,她说为了你,纵使被虚度剥夺了她菩提弟子的身份,她也心甘情愿。她如今回不了飘渺宫,终日以泪洗面,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苍凡连忙扯过董必书的身子,道:“为什么?纵使受了惩罚也是有期限的!思成姐怎么就回不来了?” “叶思成毕竟是南博子掌门的徒弟,如今为了你,违背了菩提门规,掌门脸上挂不住面子,只好把叶思成留在无涯观,说是要好好的教导下!”董必书叹了口气,抚摸着浅浅的胡须。董必书当年就是死皮赖脸的入了飘渺宫,以为这样可以靠叶思成近点,不过如今叶思成却受了莫苍凡的连累。“也只有你们奇葩的师父,才能教出你们这两个不靠谱的徒弟。你若是想下山,怎么不来找我,我总是溜出去,还不被人发现!这样好了,为了你,叶思成都回不来了!无涯峰和飘渺峰虽是一峰之隔,门规甚严,怕是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莫苍凡眼角中莫名的流下了眼泪,这菩提飘渺宫中也只有叶思成真心待他。莫苍凡忽然推开草屋的木门,跑到空洞的院子里,奔溃的喊道:“思成姐——,你怎么就回不来了?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不下山,也要把你留在药阁!”喊得撕心裂肺,声音在净水潭回荡了好久。 董必书从草屋走了出来,听见了莫苍凡的话语,耳目微微湿润,他抓住莫苍凡,飞身而起,飘向了飘渺峰。 正文 第036章 药阁往事 若忆往事,似梦里,泪暗滴。 黄昏,有三五缕阳光穿过昏暗的药阁。 陈旧古老的药阁,笼罩在一种凄凉的氛围里。往日里众人欢聚一场,说说笑笑,好生畅快,如今空洞的厅楼内,除了陈旧的家具,就只剩下莫苍凡一人。莫苍凡坐在药阁内的台阶上,望着角落里的药捻子发呆。第一次和叶思成相遇,她还嬉笑着踩着药捻子哩。莫苍凡从二楼的藏药处寻了些药酒,若是麻痹人的神经,还是有些作用的。 莫苍凡出神的望着药阁木门,从净水潭回来,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竟然不言不语,就静静地守在药阁中,抚摸着叶思成曾经用过的一切。这尘世之中,缘深缘浅都是定数,不必太过执着。守得住的人守,守不住的人就让她错过!莫苍凡喝了十坛酒,却有些微微醉了,脸上爬满了红晕。 “若是我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下山了!” 这是醉话!莫苍凡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醉话,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不甘,犯了戒,却害了别人。莫苍凡望着手中举起的药酒,已经喝去了一大半,抛向空中,砸向地面。 “哐啷——” 酒坛已经碎了,莫苍凡望着满地堆积的残屑,莫名其妙的笑了。 “徒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这回来了,也不去医灵殿拜见老头子!”了一真人听说莫苍凡回来了,便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推开药阁的木门,叹了口气,甩起长袖,蹲在莫苍凡的面前,收拾起酒坛的残屑来,“苍凡徒儿,道家有云莫生气,何必这般折磨自己呢?” 咕咚一声,莫苍凡咽下一口药酒,瞅了一眼泡在酒水中的花绿蛇头,骂了句,“你这畜生瞪着眼珠看你家爷爷做什麽,难道你也觉得我无能。”莫苍凡想起叶思成还在无涯观受罚,心中更是苦闷,举起酒坛,又饮了一口。 了一道人抚摸着八字花白胡须,不住的摇着头。 “莫苍凡,既然你醉了,也不必顾虑山门清规,想要发泄就宣泄一下吧。”了一道长扭过头去,挥起拂尘,一股强大的清流从拂尘下挥出,缠在木门上,轰的一声,木门被牢牢地锁实了,“苍凡徒儿,也不必担心旁人听了去,这酒不解味,不如为师陪你。” 了一道长说完,眉毛挑动了两下,扬起长袍,贴地而来。莫苍凡只觉得脚下挂起一阵阴风,睁开眼时,了一道长已经在面前坐下了。 “瘪老头,你这是人还是鬼啊?这菩提山上的人,个个都是神出鬼没,好不吓人!”莫苍凡只道是醉了,耷拉着脑袋,吐了口酒泡,抱着酒坛,又瘫倒了下去,“师父,您怎么来了?”莫苍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子在台阶上晃晃动动,不小心被了一真人扶住,莫苍凡探着头向着了一真人伸去,“两个!两个瘪老头!两个瘪老头师父!我眼花了。”莫苍凡推开了一真人,揉动着眼睛,肚子中一团酒气顶上喉咙朝着口齿冲来,“障眼法!师父法力高强,断不会学习江湖诈骗术!这一定是菩提幻术!菩提幻术!我说师父啊!没事你出来吓唬我干嘛!还整出两个瘪老头!看我不点破你!”莫苍凡握紧拳头,摇摇晃晃的锤了过来,却打在了虚像上,“咦,师父你还会躲!” 了一道人忽然抓住莫苍凡,扬起拂尘拂在莫苍凡的胸前。 莫苍凡眼冒金星,呕吐着,被了一道人击在了墙边。 “莫苍凡,你这是做什麽?心情若是苦闷,喝酒能解决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无涯观上香了!” 了一道长收起拂尘,走了过来,探下身子,拎起莫苍凡的脖子,举起一滩药酒。 “这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要是想喝酒,为师便陪你!”了一道长二指合一,轻轻一扬,酒坛上的塞子顿时飞向了一旁,一股醇香从酒坛中飘散了出来,“这酒也是叶思成留下的,她知道咱师徒两个都爱酒,这丫头片子有心思,就独自抓了些毒虫酿了这药酒。” “这酒是叶思成酿的?”莫苍凡夺过了一手中的酒坛,一饮而尽,“这酒水师用泾莫泉水做的,我一早就应该品尝的出来。”莫苍凡生在泾阳城,有泾莫泉水流经泾阳,莫苍凡从小就喝这些泉水长大的。 “叶思成唤我我一声师叔,我却把她当作自己的徒弟。”了一瞪大眼睛、咬着牙齿,莫苍凡竟然从他手中夺走了酒坛,还喝了下去,“你这个二货徒弟!”了一甩起长袖,扭过头去,抓了一坛,将塞子拿在手中,饮了一口,“酒是好酒!莫苍凡,你要记住,酒不是来醉人的!如果改变不了现状,喝酒只不过是雪上加霜。与其这般醉酒,倒不如以后寻找机会,再上无涯观,将叶思成寻来。” 莫苍凡握着酒坛,耳朵一下子立住了,直直的盯着了一,连忙问道:“这菩提门规甚严,虽是一峰之隔,没有南博子招令,我们也不能私自登山无涯观!” 了一道长微微一笑,撇着胡须,道:“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 莫苍凡不知道了一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挺着胸膛,靠近了了一道长。 “你听说过宁婆吗?三十年前飘渺之盟,南博子在众人面前答应允诺宁婆一个要求。如果你能让宁婆开口,收叶思成为徒,我想南博子也不好意思推绝。这么一来,叶思成也能继续学医,偶尔还能从净水潭赶来看我们。” 莫苍凡漠然的点了点头,吹吐着酒气:“宁婆我是知道的。不就是在净水潭中被人称作貂蝉女华佗的那个?她还精通易容术,不医活人却医治死人!”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在净水潭宁婆的所作所闻,宁婆眉宇之间,似乎和了一道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苍凡将药坛放在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已经入夜,身后的雪月剑,反射着月光。莫苍凡盯着了一,在了一周围转了一圈,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徒儿,你又怎么了?为师有不妥的地方吗?”了一瞅着自己,又看着莫苍凡,只觉得一头雾水,如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发。莫苍凡直直的盯着了一,了一却有些毛孔悚然了。“你要说什么?莫苍凡!你说——” 莫苍凡笑道:“你认得宁婆!” 了一点了点头,放下长袍坐在台阶上。 莫苍凡又道:“还是旧相识哩!” 了一扬起拂尘,拍打在莫苍凡的额头上,佯怒道:“小子,你竟然敢调查你师父的底细,说吧!还知道些什么?” 宁婆是净水潭的守渊人,所有去净水潭接受惩罚的弟子,都要拜会宁婆。莫苍凡也只是听在净水潭受罚的弟子提起过,宁婆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有她的庇佑,净水潭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莫苍凡与宁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除此以外,莫苍凡也不太了解了。 莫苍凡坐回台阶上,拿起一坛药酒,递给了一。这之中有太多的东西,他无暇知道。 三十年前,飘渺宫中还有些女性炼丹师,而宁婆就是其中的一个。那时候医灵殿也不是很冷清,药老收有四个弟子绝一、宁一、了一、忘一,了一不思进取,是四个弟子中行为最为不检点的一个。了一微微叹了口气,讲起了往事。 那时,了一只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天资聪慧的道人。了一犯了戒,当被逐出师门。 医灵殿中,众弟子云集一处,药老坐在医灵殿八卦椅上,怒眉难展。 绝一、忘一站在药老的一侧,指着跪在地上的了一。 你当真要收了一为徒弟吗?药老!了一犯了戒,整个菩提不会容他! 了一一行为不检点,在菩提山上游手好闲,我们丹药一门,怎么能传在这个人手中。 然而此时宁一却走了出来,用易容术扮作了一的模样,将这些戒律统统认下,从此去了净水潭。 莫苍凡听的真切,忽然问道:“师父,你如今不是好好的留在菩提吗?” 了一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喝了一口药酒,指着净水潭的方向,“若不是宁一,如今的我,或许早就成了凡尘中人了!” 莫苍凡接着问道:“师父,那么绝一、忘一师叔呢?” “他们啊!始终觉得我不能掌管医灵殿,药老却执意收我,一气之下,也离开了。” 莫苍凡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向了一。一向游戏人间的瘪老头,豁达的心胸里,竟有这么不堪的往事。莫苍凡夺下了一手中酒坛,笑道:“师父,我如何才能请来宁婆?” “宁婆曾在医灵殿立下誓言,从此不会飘渺宫,也不见飘渺宫中人。怕是你我都请不来,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宁婆的交情还在不在!”了一忽然扭过头,瞅着莫苍凡,“你从净水潭回来,她...宁婆还好吧。”了一提起宁婆的时候,胡须颤抖了两下。 “应该还好吧!”莫苍凡回答道。 正文 第037章 又见花柔 莫苍凡回到飘渺宫后,每天在药阁试药,闲暇的时候就躲在药阁的二楼,修炼虚纳大法。莫苍凡闭着眼睛,将灵气在胸口走了一圈,耳畔处冒出三缕青烟,嘴角间微微扬起不易察觉诡异的笑容。胸有灵象,莫苍凡已经能够虚纳整个医灵药阁了。 莫苍凡挥起双手,在空中打出个太极,转过身来,卧在地上。 筑基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旋照,这些日子里,身体中的兰花偶尔还会疼痛,却也不像以前那么疼了。怪老头出去寻找花柔,如今也有些日子了,莫苍凡都已经渐渐忘记怪老头的模样了。 莫苍凡耳旁忽然吹来一阵清风。 “莫苍凡,这菩提山人杰地灵你还习惯吗?这南博子竟然将你放在了飘渺宫,做什么试药童子?”来者握着黑莽鞭,推开宫门的守宫弟子,矫捷的奔了进来,还一边喊着,“把莫苍凡给我喊出来!莫苍凡,你出来。” 莫苍凡抬起窗帘,却是怪老头来了,不过怪老头的手中还拉着一条犹如蛇皮一样的花白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身上。莫苍凡诧异道:“这是花柔?” 花柔穿着银色碎花裙,身带梅花坠地袄,或许是来得匆忙,脸上还有些红润。莫苍凡和花柔只见过一面,在酒楼里的花柔,浓妆艳抹,跳动着撩人心扉的舞步,最擅妩媚男儿。而此时楼下的花柔,一身槁素,出淤泥而不染,更如仙子一般。莫苍凡心中蓦然一惊,这还是那日在酒楼见到的女子吗?莫苍凡竟丝毫一点恨意也没有,叹了口气,抚摸着肚子,走下楼去,“花柔来了,肚子中的兰花,应该生长的慢了。”莫苍凡依稀记得,花柔曾经告诉过他,这兰花离花柔越远生长越快,他逃不开。 “莫苍凡,你快出来!”怪老头缠起鞭子,架在空中,仰天一笑,却瞟到了已经走下来的莫苍凡,“呦,小子,这些天看来生活的很惬意!” “惬意?”莫苍凡奔了过来,“你让我修仙,这菩提山门规甚严,害苦了我!” 怪老头淡淡一笑,扯起花白绳子,用力将花柔拉了过来。 怪老头阴阳怪气道:“我是山中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一路上抓着这么一个丫头,可把我整的骨头都要裂了。”怪老头轻轻一拽绳子,绳子下忽然刮起一阵飓风。 花柔来不及躲闪,被一阵巨大的力气拉扯着,倒在莫苍凡的面前。 花柔瞅了一眼莫苍凡,惊讶道,“你还活着?”花柔忽然低下头去,摆动着腰间的蝴蝶结,“老头儿,你要是想杀就杀,拿了我的内丹,正好救苍凡。我来到菩提山,就没有打算活着!莫苍凡中了我的兰媒,此生此世他都离不开我!除非你把我杀了!” 怪老头扬起长鞭,快要抽在花柔脸上的时候,却被莫苍凡扯住了。怪老头扯着身子,摔着鞭子,怒喝道,“小丫头,你邪修已经犯了修仙大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怪老头瞅了一眼莫苍凡,叹了口气。 “前辈,生死有命不由她,还是算了吧!”莫苍凡忽然觉得好笑,曾经一厢情愿的喜欢着花柔,如今说出这番话,却又仿佛不是为了花柔,“若不是因为花柔,我也上不了菩提!”莫苍凡淡淡的说着,脑海中一丝红色倩影飘过。莫苍凡怔在原地,耳畔修长的白鬓在清风中慌乱的飘荡着。 怪老头义愤填膺道:“小丫头,你当真以为老头子不肯杀你吗?这菩提十峰,老头子说来便来,谁能挡我?要走便走,谁能留我?也只有莫苍凡这个傻冒,被你害了,还数落着你的好处。我若不是顾及莫苍凡,你问我手中黑莽鞭,答不答应你活下来!” 怪老头扭过头去,望着莫苍凡,他活了一百来岁,还从未见过这么执拗的人。 怪老头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苍凡,我杀了她,取出内丹救你!由不得她不情愿!” 这老头非要杀了花柔,我也是无可奈何,莫苍凡灵机忽然一动,道:“老头子,你曾经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她!”莫苍凡也想不起来是否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还是这么说了一句,悄悄的盯着怪老头的脸色。 怪老头抚摸着斑白的胡须,闭着眼睛,思考了一阵,自言自语着:“我说过这话吗?”怪老头忽然有了主意,将花柔绑在药阁外红色木桩上,木桩本来是众弟子练功的地方,这里本来就有很多弟子,他忽然笑道,“莫苍凡,也不要管我到底说过这话没?既然将忽然绑来了,那么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我若是不杀她,就在这木桩上,将内丹打出来。” 莫苍凡一时情急连忙推托:“前辈,你都是年过百岁的人了,还欺负个小女孩。你忍心下得了手?” 怪老头驽动着嘴巴,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忽然将莫苍凡推在花柔的面前,吐着舌头道:“我既然下不去手,那么莫苍凡你自己来吧,只要把她的内丹打出来,我再赐给花柔金创药,她就可以下山了!” “我?我更不行了!再说了我不要她的内丹。” 莫苍凡连忙弯下腰去,解了捆在花柔身上的绳子。 花柔感激的点点头,“我不会取他性命,我只是把兰花寄住在他身上。” “花柔,不要胡言乱了莫苍凡的心智。你用花兰作为媒介,强行入主苍凡的体内,既然有了联系,血兰以他身体的血液为养料,怎会不死?”怪老头从腰中取出鞭子,缠在花柔的腰间。“除非...除非,你们两个双修!不仅可以增加功力,还可以解了莫苍凡身体里的血兰。” 双修,内丹功法修炼的一种,莫苍凡也从药阁的医书中翻看过,自然初步的了解一点。菩提一门的女弟子渐渐稀少,双修也渐渐消失,如今被怪老头提起,着实让莫苍凡吓了一跳。双修是一种可以迅速增加功力的内家之法,以男女阴阳栽接术修炼为宗旨,(秦汉时房中家和神仙家结合,将房中术和行气术结合升华,发展为男女双修。)不暗男女之事的莫苍凡,忽然面红耳赤来,莫苍凡总有些不适应,双修两个字直接就这么没有预兆性的跳出来。 花柔也是修炼中人,自然也是知道双修的。她低下头去,犹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遮住有些红晕的侧脸,战战兢兢挣扎了好久,才小声说道,“老头儿,还不如杀了我!我和他非亲非故!怎么能够双修?”花柔还是一个十多岁的美貌丫头内,这个年纪的女孩,总会浮想联翩,不过绝不会这么草率和人双修的! 莫苍凡也是挣扎了好久,捂着通红的脸,“老头儿,还是算了吧!我怎么可能和她双修?” “怎么不可能?”怪老头一手抓着莫苍凡,一手扯过花柔,将二人挤在一起,忽然坏坏的笑道,“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有夫妻相。” 莫苍凡和花柔面面相虚,心中叫苦不堪,不小心瞅到了花柔,连忙低下头去,躲避着花柔羞愤的目光。 怪老头从人世回来,竟给莫苍凡做起了媒人。 怪老头忽然一笑,淡淡的说道:“我来问你,莫苍凡你娶妻了没?” “这个....还没!”莫苍凡拉着一张苦瓜脸,望着众多看热闹的弟子,“我是内门弟子,怎么能随便成亲?” 怪老头奸笑着,将莫苍凡的头推到了一旁,注视着花柔。 “花柔,我再来问你,你嫁人了没?” 花柔被怪老头盯着,越发的不自在,撇着头,又正好瞅见莫苍凡坐卧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个....还没嫁人!” 怪老头也将花柔推开,大笑着:“莫苍凡未娶,花柔未嫁,怎么就不能双修!我今日偏要收你们为徒,带你们到菩提山深处修炼去。”怪老头将花柔和莫苍凡抓起,将二人朝着宫门拉去。 莫苍凡挣脱不开,耷拉着脑袋,和花柔靠在一起,挣扎着向前面走去。 “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呢?弟子都要被人拉走了!”莫苍凡暗暗祈祷,又忽然想起了叶思成,脸色不由得暗了下来。 “前辈,我是内门弟子,怎能轻易嫁娶?再说了也是修仙弟子!” 怪老头可不管这些,只是淡淡一笑,用黑莽鞭缠过莫苍凡、花柔的腰,打了个哈欠道:“我将你俩绑在一起,扯着一起走!我这右手也有些累了!”怪老头活动着右手,大笑着,向前面迈去。 莫苍凡忽然觉得天地暗了下来,连忙抬起头,不远处,却是了一回来了。 莫苍凡连忙喊道:“师父,救我——” 了一初是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抄起一口不流利的客套话: “我是莫苍凡的师父了一道人,老头儿,你要是将莫苍凡带走,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了一扬起拂尘,脚下迈着散乱的步伐,踏着一根根红木桩子,奔了过来。了一道人犹如一道光影,瞬间飘在了怪老头的面前,拂尘羽毛挂在了怪老头的脖子上。“老头,你要带走这个二货徒弟,怎么也得给我打声招呼吧!” 正文 第038章 还我徒弟 莫苍凡在被怪老头拉扯着,不多久,出了宫门。 宫门外,了一道人却是到了,握着拂尘缠在怪老头的脖子上。怪老头和掌门真人似乎有些交情,了一只是望着怪老头,道:“老头儿,只要你还我徒儿,我就放你下山!”站在了一面前的怪老头,两鬓斑白、童颜鹤发,一袭白衣飘然落下,更有些仙风道骨、伟岸英爽。 那怪老头也不理会了一,在莫苍凡的耳朵处吹气,道:“他真是你师父?” 莫苍凡点了点头,“前辈,不是你让我在菩提做个修仙弟子?” 那怪老头叹了口气,指着无涯峰骂了句,“南博子,你竟然违背你家爷爷的法令了!”怪老头本来的用意是将莫苍凡留在菩提山,修行些强身健体的本领,如今却拜了师父。 花柔靠在莫苍凡身上,由于两人靠得非常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小子,理我远点!别揩老娘的油水!”莫苍凡不小心碰到了花柔的酥胸,花柔抬起头,警告着莫苍凡,“小子,理我远点,不准碰到本姑娘!” 莫苍凡挠了挠后脑勺,指着缠在腰间的黑莽鞭,茫然的笑了笑。莫苍凡在示意花柔,这黑莽鞭把他们捆绑着,他也无可奈何。莫苍凡瞅着了一,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扯着去双修,即使那个人是有着天使般容貌的花柔。 了一怒目圆睁,首先摊牌道:“老头,只要你还我徒弟,我就放你走!” 那怪老头却完全没将了一放在眼中,嘲笑道,“这菩提根深蒂固,连一个炼丹药人都敢跟爷爷叫嚣了。”那老头昂起头来,轻抚着长袍,将莫苍凡推在地上,“莫苍凡,对不住了!”怪老头抬起屁股,在莫苍凡的脸前晃了晃,忽然坐在了莫苍凡的身上。“年龄大了,不中用了!比不上你师父,还这么年轻,我得休息一下!” 了一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头发早已经花白,却被怪老头这样羞辱,早已经按捺不住。 “老头儿,你这般出言恶毒,我便要出手教训你一下!”了一缠起拂尘,架在空中,三尺见长的白鹿毛,犹如千顷瀑布,从了一的手中飞出,缠在怪老头的脖子上。“三清五道,速来听令。今有妖人,乱我门生。天神诸将,破——”了一从腰间的黄色行囊里,取出一个朱红色长符,抛向空中。了一踏着天罡步,一声犹如雷鸣的爆破声后,‘嘶——’悬在空中的天罡符,对应着天空的七星天罡位,从空中煞口忽然喷出了七团幽火来。 莫苍凡怔在原地,不小心抱住了花柔的脖子,“你快看,快看!我要是有师父一般的修为此生足矣!”莫苍凡由衷的赞叹道。 “哎呦——” 莫苍凡忽然鬼哭狼嚎般发出悲催的叫声。 了一只是一愣,瞟了一眼莫苍凡,“这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了一运起灵气,手中两道无名火在怪老头的周围砸开。 莫苍凡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不远处,祥和的山门外,如今却在一片火海中。 上方的七煞口中喷射着幽火,幽火之内还滚动着一阵黑色的怪风,菩提山上暴露在视野里的山石,在怪风中旋来旋去。这天罡符来的凶猛,莫苍凡虽然躲在怪老头的身后,却依然能听见幽火中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旷的山门外,忽然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莫苍凡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那怪老头也不躲闪,反而笑道,“这菩提之中,后辈越来越不行了!” 了一听了这话,更是气急败坏,挥起拂尘,运起灵气,贴地而来,穿过滚滚幽火,与怪老头激战在一起。 “莫公子,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花柔忽然开口说道。 莫苍凡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在幽火中激战的身影,缓缓答道:“花柔,你说是什么赌?” 花柔扭过头来,望着莫苍凡的侧脸,轻声说道:“当然是谁胜了?” 莫苍凡只是觉得好笑,了一来势汹汹,在争斗中处于上风,显然已经胜了,莫苍凡指着了一,看向花柔。 花柔却是一笑,“从一开始了一就输了!” “为何?”莫苍凡看不出破绽,只好开口问道,“我师父了一真人分明占了上风,你怎么能说他输了?” 花柔思索了一阵,贝齿微微松开:“在末阳镇时,我还未出手就被抓了回来。这老头从未反攻,分明在戏弄你家师父!” 了一忽然觉得奇怪,他在幽火之中拼尽了力气去打怪老头,怪老头却闭着眼睛,站在幽火中纹丝不动。 “莫苍凡——”怪老头忽然大叫了一声,“你可看好了!这一招是泰山压顶!”怪老头双手合十,丹田蓄力,全身的灵气汇集在右脚处。 “嘭——” 铺在山门外土地上的石子,犹如天女散花似的迸溅起来。莫苍凡两股颤颤,一阵强大的冲击波,震动着地面从怪老头的脚下而来。不远处五六个两人才能抱的住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只留下漫天的灰土。 花柔惊讶道:“前辈的功力深不可测,如果家师在世,也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莫苍凡连忙抱住花柔,却不小心被地上的余震掀翻,二人向着深渊滚去。 飘渺宫建在飞来石上,周围除了绝壁,就是悬崖。 莫苍凡、花柔被黑莽鞭捆绑着,行动不便,若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你小子,还要跟我打吗?”怪老头忽然骂道,“不懂得尊师重道,南博子来了,还得唤我一声师叔!”怪老头瞥见了滚向深渊去的莫苍凡,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连忙越过火海,踩着天罡,向着莫苍凡扑去。 “老头儿——你别走——” 了一从地上站起来,擦干了嘴角上的血迹,扬起拂尘,追了过来。 “师父,救我——” 莫苍凡闭上眼睛,胡乱的抱紧花柔,两只手却不知不觉中放在了**上。 花柔也是情急,缩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莫苍凡。 了一踏着山石,瞬间蹦了上来,架起青云拂尘,就向正在急行的怪老头丢去。 “你徒弟——快掉下去了!”怪老头闪过拂尘,飞奔而来,“你不是要和我争徒弟吗?如果你先救下了他!我就不带莫苍凡离开!”怪老头躲过了一的偷袭,瞬间贴在悬崖绝壁上,向着莫苍凡追来。 了一却是一愣,争斗中竟然忘记了莫苍凡,瞅了一眼,莫苍凡离深渊还有着数丈远。了一大惊失色,“徒儿,为师与人争斗,却没注意你!”了一瞬间施展行云步伐,脚下生风,迅速朝着悬崖奔了过来。 飞来石上怪石林立,山路崎岖,莫苍凡和花柔抱在一起,棱角锋利割破了衣物。 花柔忽然抓住了离深渊不远处的枯松,急切道,“莫苍凡,你个大男人,闭着眼睛能做甚?”花柔扭动着蛮腰,两人在滚动之中,黑莽鞭早就有些松动了。 花柔的蛮腰紧紧地摩擦着莫苍凡的大腿,却让莫苍凡有些异想连连了。 “莫苍凡,快帮我!” 莫苍凡忽然意识到了失态,大腿连忙向后弯曲,他的胸膛却被惯性拉扯着靠在了花柔柔软的胸前。莫苍凡连忙抓住旁边突起的石头,尴尬道:“要我怎么做?” 花柔叹了口气,“抓住枯松,等我解下黑莽鞭!” 花柔低下头去,双手伸向腰间,拨动着莫苍凡和花柔之间接触的部位。 莫苍凡却有些心猿意马了。 莫苍凡连忙伸手抓住,道:“花柔,你做什么?” “解下黑莽鞭,逃生啊!” 黑莽鞭将二人紧紧地锁在一起,纵使能施展功法,却也行动不便利。 莫苍凡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气氛,道:“花柔,我来帮你!”莫苍凡将手伸向腰间,却不小心碰到了花柔的大腿。 花柔一愣,默然注视着莫苍凡,忽然将头撇向别处,“你不要乱摸!解开黑莽鞭就是了!”花柔这才审视了一眼衣服,这菩提山上的山石锋利,身上的银色碎花裙,梅花坠地袄早已经破烂不堪,她的香肩、蛮腰已经春光外泄了。 莫苍凡尴尬的点点头,硬着头皮在花柔的蛮腰上搜索着,越是紧张,黑莽鞭越是解不开。 花柔娇羞道:“莫苍凡,你究竟好了么?” 莫苍凡叹了口气,道:“这黑莽鞭上的绳结,我还没摸到!” 花柔在莫苍凡的腰间也摸索了一阵,也是毫无收获。 花柔小心叮嘱道:“你再摸摸看,是不是刚才疏忽了绳结。不过不要乱摸。”花柔说完,被灰尘铺满的脸上忽然染上了一层红晕,两只手又在莫苍凡的腰间寻找着绳结。 了一瞅见了在深渊边缘苦苦挣扎的莫苍凡,跳过杂草,已经靠近了莫苍凡。 不远处,怪老头方才收回了功法,走向了深渊边。 “我们谁先来的?”怪老头忽然问道,匆忙之间,仿佛二人一起落在了悬崖边。 了一却是阴森一笑,“谁救下了莫苍凡,谁就是他的师父。”了一弯身潜行,却被怪老头拦住。 花柔叹了口气,“这两个老头儿,都不靠谱!别指望他们救我们了!” 莫苍凡抬起头,望着一边打斗一边向着自己奔来的怪老头和了一,缓缓一笑,“花柔,快点解开黑莽鞭。”莫苍凡的双手又在花柔的蛮腰上摸索起来。 “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我若是救了莫苍凡,那么他就是我毒蛮的弟子。” 忽然一道青色身影,从争斗的怪老头和了一身前一跃而过,扑向了莫苍凡。 正文 第039章 我为鱼肉 “徒儿,那日我放你返回菩提山,如今我不食言,追来了。”毒蛮公子王大二,在菩提山寻了数日,也没能找到菩提山门,这一日不小心误入飞来峰,却听见有打斗声,便追了过来,却瞅见了莫苍凡,毒蛮公子抚摸着青色发丝,长啸道,“看来苍天都让你入我门下。” 莫苍凡瞟了一眼毒蛮公子,如今就要坠落悬崖了,身后那望不见边际的深渊,早已经让莫苍凡的小心脏扑扑嗵嗵跳个不停。不过身旁的花柔,要比莫苍凡镇静的多,一只手搂着莫苍凡的柳腰,另一只手还在摸索着黑莽鞭。 “那两个老头不靠谱,还得靠我们自己。”花柔叮嘱道,“你也不要胡乱摸了,抓紧枯树枝,不要再有突出意外了。” 莫苍凡点点头,双脚蹬着山石,努力的向前爬去,牢牢地抓住枯树枝。 “莫苍凡,这青毛小子又是谁?我明明把你留在菩提山,怎么又来一个凑热闹的?”怪老头被了一真人缠着,分身不得,眉毛蹙在一起,脸色焦急道,“老小子,莫苍凡就要被青毛抢走了。” “啥?”了一吃惊道,“这二货徒弟什么时候又认了一个师父?这个天煞养得!” 了一真人为了预防有诈,侧过身子,从怪老头胯下飞了出来,缠起青云拂尘,穿过悬崖之上的云霄,就向着青毛劈去。 毒蛮公子扬起青龙衣,身上飘散出许多青烟,朝着了一真人吹去。 莫苍凡抓着枯树枝,却看得真切,关切道:“师父,这毒蛮公子擅长用毒,不要中了他的毒烟。” 了一却是一愣,解下身上的黑色道袍,朝着忽入其来的青烟抛去。 “你是谁家的娃娃?也来跟我抢徒弟?不自量力?你擅长用毒,我擅长治人,今天我便要治上一治!”了一从怀中取出酒葫芦,抛向空中,十多滴酒水被了一握在手中,“你这毒烟,比起我的圣酒如何?”了一从袖口中取出些丹药,和酒水一起挥向青毛。 青毛也是一笑,闪过了一扔来的酒水,酒水和漫天的青烟中和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鸡蛋腐败的味道。 莫苍凡被花柔拥抱着,越来越筋疲力尽,身后不远处的石子已经滚向了深渊,莫苍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提醒道:“师父,前辈,青毛,你们不是来救我的么?” “住嘴——” “住嘴——” “住嘴——” 这三人异口同声,交融在一起,虽然打斗着,却已经慢慢的靠近了莫苍凡。 青毛道:“两位道友,既然你们听到了徒儿唤我,切莫再来相斗,我要去救莫苍凡。” 了一却是当仁不让,“这徒儿是我的!要救也是我救,青毛、老头,你们不要来缠我。”了一伏下身子,悬在青毛的头上,踏过肩膀,冲了上去。 “等一下——先声明一点,莫苍凡是我带上山的,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怪老头功力在了一之上,纵身一跃,扯住了一的双腿,一脚踢中青毛的胸口,“我辗转人世已有百年,如今已经是渡劫期的散仙,你们当真以为会是我的对手?这莫苍凡是我带来的,我便要带他走。青毛娃娃,老小子,我已经玩够了。” 莫苍凡自从做了修仙弟子,也曾在叶思成的叮咛下,看了许多修道长生的书籍,也了解一些。每一个修仙的凡人,只有经历了渡劫,才能正式飞升。修仙是逆世,不为天道所容,是要接受天劫的。天道就是生老病死、述业轮回。若要跳出天道,是被众生所不容的,不过经过了渡劫,就可以成仙。 莫苍凡第一次遇见渡劫期的散仙,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莫苍凡早已经疲惫不堪,手掌处传来阵阵酸痛,花柔攀在莫苍凡的腰间,更让莫苍凡累喘不息。花柔在腰间收索的双手,也缓慢了下来,想必也是累了。 了一被怪老头扯住,丝毫不能舒展,运起的灵力也被怪老头挡了下去。“轮回七星印?”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怪老头的白发随风扬起,额头上犹如北斗一样的印记若隐若现,“七世渡劫的散仙?”了一运起灵气,缠着怪老头的脖子,试图挣脱开。 “老小子,你不要反抗了!南博子见了我都要喊一声师叔祖,难道你了一小道人就喊不得吗?罢了,罢了,这徒儿归你。不过作为我门下弟子,了一,你也太不把菩提蛮仙何足道放在眼里了!” “何足道?你是何足道?”了一的瞳孔瞬间变大,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盯着眼前的怪老头。何足道是菩提一脉中少有的集大成者,不过却在人世中消失了,有人说是飞天得道,也有人说去了别处修炼,如今却在飞来峰遇见了。 莫苍凡也听的真真切切,想必这何足道是个高人,不由得多瞟了两眼。 怪老头何足道松开了一,从空中跳了下来,站在莫苍凡的面前。 “了一小道人,从今以后莫苍凡便是你的徒弟,以后若是遇见了修炼的瓶颈,就去菩提山九云窟寻我。”怪老头叹了口气,“莫苍凡,你可要记住了,遇见了瓶颈,就去九云窟寻我。”怪老头扭过身来,瞅了一眼了一道人,飞身而去,跨过五六个山头,在日落的方向消失了。“红尘凡事最累人,不如山间何足道!”怪老头离去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狂妄不羁的长啸声。 “哈哈.....” 莫苍凡正在眺望之时,耳朵旁忽然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 莫苍凡连忙遮住花柔,将花柔牢牢地抱在怀中。 莫苍凡和花柔在山地上滚了好久,身上的青丝长袍早已经破破烂烂,除了胸前和跨下勉强可以遮体外,其余的部位是春光乍泄,一览无余。莫苍凡抱着花柔,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花柔酥软玉体的温度。莫苍凡昂起头来,却是沙漠毒蛮王大二。 王大二嬉皮笑脸道:“莫苍凡,误了你的好事!遇见这么个衣不遮体的妞儿?你也能把持的住?”王大二说话的同时,伸过头来,色迷迷的笑着,“罪过,罪过,这是我徒儿怀中的女人。” 花柔娇羞的拍打着莫苍凡,却忽然意识到,如果拍打莫苍凡的话,会更有损失。王大二正在色迷迷的盯着她,躲在莫苍凡怀中,反而更能保全自己。 王大二忽然转过头去,瞅着跪在地上的了一道人。 “喂喂...了一前辈,你是莫苍凡的师父,我尊称你一声前辈。不知道你说的话还算数吗?”王大二伸出双手,抓起困在莫苍凡腰间的黑莽鞭,将两人一起拉起,悬在空中。 了一呐呐自语:“原来是本门先人,晚辈多有得罪。”了一在地上磕着头,望着何足道离去的方向。 王大二却有些不耐烦了,“喂喂....了一道人,这徒弟我可要带走了!” “带走?”了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这旁门左道的毒人,还要和我争夺徒弟吗?” 莫苍凡挣扎着,紧紧地扯着王大二的胳膊。王大二是用毒高手,做尽了丧天害理的事,若是拜在他的门下,从此莫苍凡都会抬不起头。“毒蛮...王公子...那日你在逼迫我,我才违心答应你的。再说了我师父也不同意。” 王大二阴森一笑,“莫苍凡,你是血灵,我拿你没办法。不过嘛,你怀中的女人,我可要......”王大二色迷迷的笑着,伸出右手朝着花柔的腰间抹去,“这女孩子的小蛮腰我可是很喜欢的。” 花柔扭动着细腰,尽量的躲避着王大二的右手,不过还是被摸着了。花柔羞愤道:“你不要脸——” 王大二却拿开花柔的纤纤细手,又缓缓地向上移去,奸笑着道:“莫苍凡,你要是言而无信,不认我做师父的话,那么我可就要对你怀中的女孩.....”王大二眉飞色舞的盯着花柔,伏下头颅,张开嘴巴,向花柔吻去。花柔挣脱不开,扭过头去,眼中闪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望着莫苍凡。 莫苍凡的心中有些蹙动。“毒蛮公子....你别这样。”莫苍凡连忙答道,“只要你放下这女孩,我就答应你!” 王大二瞬间扭过头来,右手从花柔的腰间拿出,“这就对了么?欺负徒弟的女人,我还是做不出来的。”王大二落回地上,将莫苍凡和花柔放在草地上,慢不经心的点了一下花柔的额头,“这下就不怕你食言了。” 王大二双手微微晃动,解下了缠在莫苍凡腰间的黑莽鞭。 了一此时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青毛,谢谢你救了我徒弟,不过嘛!我这个人一向不靠谱!所以嘛!这徒弟还是我的。”了一抓着拂尘,脸上却是一横,狠狠的瞪着王大二,“你从我面前将人掳走,也是不太可能吧!”了一从怀中取了些火石,抛出两张救难符,轰的一声,飞来峰上冒出两团幽火。 王大二暗暗叫了声不好,这飞来峰靠近飘渺宫,了一扔出了救难符,飘渺宫弟子便会来到。王大二对着莫苍凡浅浅一笑,“你日后必会找上我,我先溜了!”王大二纵身一闪,跳下深渊,消失在云雾里。 正文 第040章 双修之术 “你怀中兰花,既然不要花柔的内丹,那么只有一种途径了,就是用双修来保全你的性命。” 何足道离开飞来峰的时候,扔下来一条丝绸长带,莫苍凡捡起来瞅了一眼,却被花柔夺了去。花柔看了一眼丝绸长带,又望着莫苍凡,呐呐自语:“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果逼迫我和你双修,还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了一指着莫苍凡,劝慰道,“杀了你,莫苍凡也活不了,谁让你偏偏将血兰寄托在莫苍凡的体内。” 飘渺宫门大开,彩旗纷飞,十多个弟子坐着葫芦悬在众人的额头上。 “了一师叔,我们看见了救难符,就赶来了!” “了一师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了一师叔,莫苍凡怀中抱的女子是谁?” .......... 了一挥起长袖,将莫苍凡扶起来,示意众弟子离开。 花柔犹豫着,缓慢的走在莫苍凡和了一的身后。 了一忽然打趣道:“莫苍凡,你颇有些女人缘,这才送走了叶思成,如今又来了一个花柔。” 莫苍凡淡淡一笑,扭过头来,偷偷地瞟了一眼花柔。花柔长的如花似玉,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只不过却心机深重。莫苍凡忽然想起了叶思成,抓着了一的花白胡须,道:“了一师父,花柔虽好,却比不过叶思成。” 不多久,三人走进了药阁,莫苍凡径直的走向台阶,坐了上去,望着不远处的药捻子发呆。 了一哭丧着脸,在药阁内跺来走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了一时而走向台阶,时而又端坐下来敏思,却始终找不到东西。 莫苍凡扬起头,黄昏的暮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溜了进来,正好笼罩在身上。 “师父,你在寻找什么?” 了一回答道:“难不成你知道?当然是双修之术了!” 了一站在药架旁,寻找着医书,背对着莫苍凡说着,“何足道既然点头答应了,整个菩提都不敢阻止,你只好和花柔双修了!” 莫苍凡瞪大了眼睛,矗立在远处,口中憋了好久,才溜出一声“嘶——” 花柔却花容失色,裹紧了红色梅花袄,犹如弹簧一样,‘嘭’的一声站在了一的面前: “老头子,你不要胡乱点鸳鸯!让我和莫苍凡双修,还不如杀了我,取了我的内丹。” 莫苍凡苦闷的点点头,补充道:“这花柔看不上我,我也瞧不起她,还是算了吧!” 莫苍凡虽然不暗男女之事,可是终生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虽然说双修是为了拯救他的性命。 莫苍凡修炼的是纯阳之道,通过一步步的积累灵气,才能飞升成仙。而花柔相对菩提门来说,就是邪门歪道了,花柔将血兰施种在莫苍凡的体内,以血灵之血来供养血兰,血兰长得越是粗壮,功力提升的越快。 “我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了一忽然走向莫苍凡,将莫苍凡从台阶上拉了起来,“你,快去,你整天和叶思成混在一起,应该知道她的习惯,说不定能找到!”了一望着怒容满面的花柔,舒展了一下胳膊,“花...花柔,你也跟着去吧。好好研读一下。有不懂的你和莫苍凡商量着来!” 莫苍凡面红耳赤的扯着花柔的细手,将花柔牵到了楼上去。 花柔甩开莫苍凡的胳膊,怒啸道:“莫苍凡,谁让你拉我手了?” 莫苍凡本是好意,被了一这般戏弄着,作为男孩子都过意不去,何况是楚楚可人的花柔呢。莫苍凡低下头去,埋头在医书架上,一本本的寻找起来。 花柔觉得无聊,在药阁中四处逛了逛,不经意的问道:“莫苍凡,叶思成是谁?” 莫苍凡放下一本医书,漫不经心的答道:“叶思成是我师姐,也是药阁的主事,前些天受了惩罚,回了无涯观。” “她为什么会受到惩罚,回了无涯观?” 莫苍凡初是一愣,叹了一口气,握着一本山海秘传怔住了。 花柔见状,没有再问,只是弯下腰去,从药架的低端掏出一个紫金色的龙凤盒子。 “咦!这不是思成姐的盒子嘛!”莫苍凡连忙从花柔手中夺了过来,搽去了龙凤烛花上的灰尘,将盒子放在了药架上,“找个日子将盒子送还思成姐,别人的东西,你不要乱看!” 花柔转身走向了别处,颠起脚尖,悄悄的从药架的另一头将盒子偷了出来。 莫苍凡在药架上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只好将角落里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都是些陈年旧物,也可能是收拾旧物时,不小心将关于双修的书籍放在了箱子里。莫苍凡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打开盒子的花柔。 花柔在自言自语:“叶思成是不是有病?这盒子里除了一条绣帕,就是一本《玄黄双修术》!” “花柔,你把盒子打开了?”莫苍凡是明知故问,连忙奔了过去,“你怎么能够随便动叶思成的东西?” 花柔眯着眼睛,将手帕拿出来,瞅了两眼。手帕上还有些洗不去的血迹,角落里绣着一个莫字。 莫苍凡忽然将盒子盖了起来,抱在怀中,瞪着花柔。 花柔嘻嘻一笑,抓住莫苍凡的胳膊,道:“叶思成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莫苍凡沉默了一阵,浅浅一笑,道:“怎么会?董必书师兄是喜欢叶思成的。” 花柔伸出拇指,点在莫苍凡的额头上,探着脖子靠近莫苍凡的胸膛,两只犹如弯月一样的耳朵驽动着。 莫苍凡抱着叶思成留下的龙凤盒子,也推不开花柔,只好问道:“花柔,你这是做什么?” 花柔抚摸着莫苍凡的胸膛,忽然笑道:“莫苍凡,如果叶思成不是你的心上人,你的心脏怎么跳动的这么快?一万条小鹿乱撞哦!哈哈,这叶思成分明对你也有意思,要不然怎么会把你的手绢放在盒子里,旁边还躺着一本《玄黄双修术》,莫非是想要和你双修吗?” 莫苍凡将盒子放在地上,匆忙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本双修的书籍之外,还有一条飘着淡淡茶香的手帕。莫苍凡抓起手帕,怔在了原地。 莫苍凡忽然抱住花柔,激动的说道:“花柔,我和你不能双修!” 花柔点点头,心头却忽然有了一丝失落。花柔微笑着,将盒子盖起来,藏在药架内。 “莫苍凡,我们没有找到双修之术!这盒子我也没有打开过!” 莫苍凡和花柔在药阁二楼逗留了好久,才缓缓的走了下来。 了一坐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额头上的愁眉已经舒展了。了一举起两杯泾莫茶,指着莫苍凡和花柔,示意他们坐下来。 “找到了么?”了一道人抿了一口泾莫茶,尖锐的暮光在花柔、莫苍凡的身上扫视着,“这么说是没找到了!” 莫苍凡沾沾自喜,刚要开口时,却被花柔抢了前。 花柔理乌黑的云鬓,贝齿未启:“老头子,这楼上所有的药架、箱子都翻过了,没有你要找的双修之术!” 了一却是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青色花袍来,交给莫苍凡。 莫苍凡错愕的接过了一真人递来的花袍子,将花袍子放在手中,瞟了两眼。这花袍子上竟用朱砂写着字,莫苍凡忽然有了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展开了袍子,放在地上。 正文 第041章 药阁弄意 夜晚,山中的寒气阴冷,了一锁上了药阁的黑木门,阴森一笑,“孤男寡女共存一室总能碰出点火花,莫苍凡,山中夜冷,你可要好好照顾花柔啊。”了一来回扯动着木锁,确认锁实后,才抚摸着花白胡子离开了。 这还是莫苍凡第一次在药阁过夜。 夜色迷人、晶莹的月光从窗户上一泻而下,天色虽然暗淡了下来,药阁中燃着五六只忽明忽暗的烛火。莫苍凡呆呆的望着烛火,透过烛火若隐若现的光芒,瞟到了花柔标致的侧脸。 “看什么呢?”花柔从烛台下拿出一两个桂云糕,贝齿微微张开,轻轻地咬动着。 花柔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也是饿了。莫苍凡打开药阁的南面窗户,朝着外门弟子喊道: “师兄,了一将我们锁在药阁中,您能给我们找点吃的吗?” 那个留着寸头、拿着烧火棍的外门弟子,憨厚的对着莫苍凡笑了笑,沉闷的说:“莫师弟,这药阁之中,忽然多了一个人,也是不够吃的!我再给你找点。” 莫苍凡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谢意。 莫苍凡背靠着红色木墙,出神的眺望着药阁下行色匆匆的弟子。在月光的婆娑中,一向与叶思成交好的弟子交头接耳,躲在药阁屋檐下。莫苍凡对此已经司空见惯,飘渺宫的弟子们,由于宫规甚严,都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抱怨两句。 莫苍凡扭过头来,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却听见一些响动。 “你听说了么?明日叶思成就要来飘渺宫了!” “听说随行的还有叶孤城。” 莫苍凡只是一愣,自言自语着,“叶思成明日就要来了!”一阵清风忽然刮进了药阁内,莫苍凡的长发在空中乱舞。 “莫苍凡,窗子你倒是关了呀!”花柔好心提醒着,走了过来,从莫苍凡的面前晃到了窗户上,‘哐当’一声关上了。 莫苍凡还在自言自语:“明日叶思成就要回来了!” 花柔关上了窗子,将花袍子放在地上,“我也听见了,好像明天还有叶孤城随行。” 叶孤城是菩提山门中修为飞升最快的弟子,如果不出意外,南博子在百年之后,就会将菩提门交在叶孤城的手上。如今少年英才的叶孤城忽然来到了飘渺宫,还是和叶思成一起来的,肯定是出了大事。 莫苍凡解下身后的雪月剑,仰起头将雪月剑放在剑架上,却忽然瞅到花柔正在揭去红梅袄。莫苍凡连忙转过身去,吃惊道,“花柔,你这是做什么?” 花柔扭过头来,淡淡一笑,“我当然是要睡觉了!”花柔摘下乌丝上的珠花,轻轻地放在袍子上,探着胳膊,从木床上拿出一个枕头,长发在月光中婆娑的落在地上,缠在细嫩的腰间。 莫苍凡微微一愣,“那你睡床上去。我在地上就好了。不过说好的,不许脱衣服,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就破戒了。” 花柔打趣道:“莫苍凡,你还怕破戒?”花柔抓起梅花小袄,纵身一跃,卧在床上,钻进了被子中。 花柔扔下了一床被子,莫苍凡矗立在床前。 “修为不易,当然怕了!万一再被逐出山门。” 莫苍凡躺在花袍子上,头颅正好压在了花袍子的花纹上。莫苍凡瞬间看清了花袍子上的团案,这花袍子上印的简直就是春闺图。莫苍凡连忙坐起来,一惊一乍的望着花柔。 “这袍子你看过了?”莫苍凡问道。 “是看过了!双修的内门心法不就是春闺图吗?”花柔叹了口气,侧过身子,背对着莫苍凡,“你可不要乱想啊。这袍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双修之法,你可不要动了歪心思。” 莫苍凡这才明白了了一的用意。了一将他和花柔关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吗?莫苍凡已经到了筑基期,耳朵已经非常矫捷,才敢躺下,就听见药阁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莫师弟,我是你董师兄,来给你送点心来了。了一锁住了药阁,你把窗户打开。” 这声音分明是从南面传来的,莫苍凡披了件道袍,迅速朝着南墙走去。莫苍凡打开了窗户,一阵湿冷的寒风吹在脸上。董必书抱着一个酒坛和十多个桂花糕徘徊在药阁下。 莫苍凡寻了好久,才看到董必书,“董师兄,你怎么来了?烧火的丈二师兄呢?” 董必书捧着酒坛,咬了一口桂花糕,“莫师弟,这窗外有朗朗明月,屋内有如花女子,也称得上良辰美景,你可要抓紧时间啊!”董必书踩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瞅着四周没人,使出了全身力气,将酒坛和桂花糕顶向了净重,递给莫苍凡,“你那个烧火的丈二师兄,最见不得别人欢欢爱爱了。这些窥人墙角的事,也只要我这个狂妄不羁,不重视菩提门规的人来了。” 莫苍凡接过酒坛和桂花糕,轻轻地放在木板上,关闭了窗户。 莫苍凡躺在花袍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莫苍凡吹了口气,“花柔,你睡了么?” 木床上传来一阵微小的声音,“在药阁里睡觉不习惯。”花柔本想说在男人面前睡觉不习惯,转而一想,换做了药阁里。“对了,刚才有人给你送糕点了?” 莫苍凡披着道袍,捡起五六个梅花糕向着花柔走去。 花柔坐起来,披了件梅花袄,解下床帘的绳索,一层稳着梅花的纱布悬在两人的面前。花柔从帘子中伸出犹如白葱的玉手,“你把糕点放我手中就行,不许偷看!” “哦。”莫苍凡却在床边坐下了。 “明日叶思成就要来了。”帘子内忽然传来花柔清脆的声音。 莫苍凡点了点头,继续咬着梅花糕。 花柔漫不经心的说道:“莫苍凡,你不准备做些什么?” 莫苍凡一愣,望着细纱内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错愕道:“什么?做什么?” 花柔却不说话了,细纱内偶尔传来一两声弩动梅花糕的声音。 “酒——”花柔又一次从帘子中伸出手来,“也许喝了酒,我就能睡下了!” 莫苍凡也坐在床沿上喝着酒水。两人相对无言,一夜无话。 莫苍凡是被一阵诡异的开锁声吵醒的。 莫苍凡打了个哈欠,满嘴的酒气让莫苍凡有些呆滞。从小有着恋床癖的莫仓凡,舒展了一下胳膊,却碰到一个人的鼻子。莫苍凡轻轻地摸了一下,这手感犹如处子的肌肤。莫苍凡连忙睁开眼睛,不经不觉中,他已经滚上了木床,木床的一侧,花柔踢开被子,还保持这一个怪异的睡姿。 花柔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说道:“莫苍凡,本姑娘喜欢陪你喝酒!来,再来一杯!” 莫苍凡想要从花柔的身旁爬起来,额头上忽然飞来一拳,重重的打在鼻梁上。莫苍凡连忙捂住鼻子,忍着疼痛,眼中冒着泪花,却不敢发出声音。 “莫苍凡,我教你划拳!你输了,再来一杯!” 花柔还在语无伦次的说着,莫苍凡才躲过飞来的横拳,胸膛莫名的传来一阵疼痛,这丫头竟然张开嘴巴咬了一口。莫苍凡腹中流着血,泪水在眼中打转,整理了一下衣服,遮住了伤口,正要从床上下来时,了一已经进到了药阁内。 莫苍凡开口就说:“师父,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莫苍凡半蹲在花柔的身上,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了一真人。 花柔这时候忽然醒了,同样诧异的望着莫苍凡,“血....血,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花柔连忙裹紧被子,将莫苍凡一脚踢了下去。花柔低下头去,望了一眼下体,身体上的衣物还是好好的。 了一却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指着莫苍凡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吧,和花柔双修吧。” 莫苍凡蹲在地上,扯过旁边的道袍, 穿在身上。 “了一师叔,虚度长老让我来找您。” 药阁内忽然奔过来一个青袍少年弟子,跪在了一的面前,忽然瞅到了帘布内衣衫不整的花柔,连忙闭上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莫师哥,您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既然都做了,就双修吧!反正在菩提,何足道一句话顶得过十个南博子!” “师弟,不是你想的那样!”莫苍凡焦急的解释着,越是焦急,越是语无伦次,报号弟子根本听不懂莫苍凡在说些什么,莫苍凡拉开床帘,“花柔,你倒是说句话啊!” 花柔却靠在墙上,莫名其妙的哭了。 了一将莫苍凡劝慰了两句,跟着报号弟子走出了药阁。 “虚度让你来找我,说了些什么?” 报号弟子不时的瞟一眼莫苍凡,轻声说道:“说是叶思成、叶孤城来了。” 莫苍凡跟在了一身后,默不作声,沉默着走了好远。 了一突然叮嘱道:“你和花柔双修,情有可原,料想虚度也不会说些什么!不过这事儿既然做下了,你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不能始乱终弃!不能让我们整个飘渺宫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头。莫仓凡,随我来吧!” 莫苍凡叹了口气,跟在了一的身后,朝着飘渺殿去了。 正文 第042章 人言可畏 飘渺殿在医灵殿的一侧。 飘渺殿是飘渺宫最宏伟的建筑,琉璃铺瓦,朱砂砌墙。平日里除了长老在里面闭关修炼外,从来都是虚掩着木门,不让弟子进去的。如今一定是重要的事,不然不会惊动飘渺殿的长老。 莫苍凡跟在了一的身后,在一阵鄙夷声中耷拉着耳朵走进了殿内。 了一进了飘渺宫,在领路弟子的带领下,在虚度道长旁边坐下了。 莫苍凡是了一的弟子,紧随着了一入席,站在了一的身后。 莫苍凡瞟了一眼飘渺殿,飘渺殿的阁梁全是黄金砌成,阳光透过青釉木做成的窗户,散发着淡淡金光。莫苍凡叹了口气,修仙的门派,也这么世俗。莫苍凡将手放在了一身后的椅子上,出神的望着行色匆匆的飘渺宫弟子。 “莫苍凡,你可记得在冷水渊下,你曾允诺过我,满足我一个条件。” 莫苍凡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原来是冷水渊独孤忘川的伺女莫纳儿。莫苍凡弯下腰去,笑道:“莫纳儿姐姐,有过这么一回事!你家独孤师叔有什么要求?” 莫苍凡顺着莫纳儿玉手指的方向,轻轻一瞟,独孤忘川正坐在了一的斜对面笑着望着自己。 独孤忘川坐在右侧尾部,地位要比了一低了很多。 莫苍凡轻轻答道:“莫纳儿姐姐,你回去告诉独孤师叔,就说莫苍凡听凭师叔调遣!” 莫苍凡抚摸着耳畔的青鬓,运起体内的灵气,在了一身后站定。莫苍凡已经习惯了师父议事,自己则躲在身后悄悄练功。莫苍凡是个小人物,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不过莫苍凡闭上眼睛入定之后,总感觉身边忽然出现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 “菩提一门好久没有出现双修了?莫苍凡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听说了么?昨天夜里药阁内灯火通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出什么好事?” “据师兄说,今日早课从药阁经过,还听见跟莫苍凡回来的女子坐在床上哭呢?” “那一定是昨晚莫苍凡欺负了女孩!没想到莫苍凡也会干这种事!好像这不仅仅只是莫苍凡一个人的主意,董师兄、了一师叔都参加了!” 莫苍凡心中大叫了声不好,在药阁内的那点事,竟然这么快传开了。莫苍凡推了一下了一的胳膊,了一扶起拂尘,微微一笑:“苍凡徒儿,我还是懂的!不过以后你可要对人家姑娘好,切不可负了人家!怎么现在就不让人说了?” 莫苍凡恬笑道:“哪里!哪里!他们这么说,医灵殿也受影响!” 了一偷笑着,扭过头去,俯下身子和虚度耳语。 “有点事拜托你!我药阁出了点事!” 虚度怔住了,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匆忙站起来道:“各位弟子,此事不许再说,也不要再来嘲笑莫苍凡了。” 众弟子忌惮虚度道长的威仪,畏畏缩缩,不再说话。 “了一师父、虚度师叔,飘渺殿的各位长老,叶思成回来了!”叶思辰雀跃着,跳进了门槛,兴奋地问道,“我也曾是飘渺中人,又出了齐奇事?说与我听听呗!”叶思成也是熟车旧路,在地上叩拜了飘渺殿长老,就跑向了了一,和莫苍凡站在一处。 “提剑仙人到——” 殿外弟子忽然长号了一声,飘渺殿众长老纷纷从椅子上起身,走下功德台去。 “苍小凡,你还好吧!”众人侧身往里面挤得时候,叶思成却退了出来,握着莫苍凡的左手,“我在无涯观这些天下来,忽然觉得少了一个能说会道的苍小凡,挺冷清的!”叶思成目光温和而又灼热,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苍凡。 莫苍凡向后闪了下,挣开叶思成的玉手,仰起头来,和众人望向一处,故作镇静道:“提剑仙人是谁?” “哦!”叶思成漫不经心的答了局,踮起脚尖,和莫苍凡看向一处,“提剑仙人就是叶孤城,如今他已经是储位,只有历代掌门人才有资格提着斩妖剑。” 莫苍凡上一次见叶孤城还是月前,那时候叶孤城还是个苦闷的少年,如今竟然已经成了菩提一门的翩翩储掌门。 虚度从功德台上走下来,率领着飘渺殿长老和了一跪在地上。 “参见提剑仙人!” 菩提有个规矩,只要是身在储位的下一任掌门,都称他为提剑仙人。 莫苍凡忽然想起了柳门,柳一笑便是柳门的仗剑道人。 “莫苍凡,你怎么了?”叶思成见莫苍凡沉默不语,关切道,“我没有在药阁的日子里,苍小凡,你是不是没有练功!” 董必书却忽然弹出个头儿来,“功是练了,还不错,还是练的床功!” 莫苍凡怒目圆睁,连忙制止董必书,“董师兄,你别乱说!” 董必书将笔记薄翻看递给叶思成,招来了五六个青衣长袍的飘渺殿长伺弟子,“帮你们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昨夜药阁内灯火通明,莫苍凡欺负了一个女子,女子大早上的痛哭流涕。” 叶思成却是听明白了,粉红的两腮上流着晶莹的泪花。 叶思成明知故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和陌生女子同睡了?” 莫苍凡叹了口气,连忙解释着:“睡是睡了....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叶思成将笔记薄举过头顶,扔在地上,“这书上明明记得,你要和花柔双修!” 莫苍凡瞪了一眼董必书,蹲在地上将笔记薄捡起还给了叶思成。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莫苍凡本想解释的,却被情绪激动地叶思成冲撞了回来,“思成姐,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吗?” 叶思成扭过身子,背对着莫苍凡,苦涩的笑着,“人言可畏!”叶思成拨开了众弟子,缓缓地走向叶孤城,淡淡的说道,“我奉家师南博子之命,和提剑仙人一起来这菩提飘渺宫。共有三件事,需要嘱咐各位师兄弟。”叶思成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叶孤城提起白色道袍,寒暄道:“飘渺宫长老、了一真人、虚度道长,你们都是我的前辈,便和我一起坐下吧!” 叶孤城在众人的一片褒扬声中坐了下来,飘渺宫长老、了一真人、虚度道长才敢就坐。 莫苍凡也站在了一的身后,无可奈何的盯着叶思成,口中反复着一句,“人言可畏!” 叶孤城提起斩妖剑,放在叶思成的手中,微笑道:“南博子的法令,还是由我亲自说吧!第一件大事,玄铁石!这一阵菩提山上鱼龙混杂,也不知谁放走的消息,说玄铁石就在飞天顶上,有了玄铁石就能练出绝尘剑。第二件大事,佛陀大会!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前些天幻生谷的十二路星云使连夜来报,幻生谷为了帮助菩提守住玄铁石,愿意将佛陀大会改在无涯峰的无涯庙。第三大事,从荒漠来了一群亡命勇士,日夜逼近菩提山,禁山之后众弟子切不可下山。” 了一吸了一口香烟,望着烟斗上的云雾发呆。 莫苍凡站在一侧,轻声提醒道:“了一师父,提剑仙人在训话呢!” “训话!哦~”了一却解开长袍,躺在椅子上,搭着二郎腿,悠闲的吞吐着烟雾,“除了佛陀大会和我有关系,其余的全是废话!” 叶孤城忽然笑了笑,道:“鬼医师叔,你一生无拘无束,你便出去吧!” 了一站起来,将烟斗挂在腰间,“还是你小子会办事!”了一从桌子上抓了一个香梨,跳出了门槛。 莫苍凡刚要跟出去,却被叶孤城忽然叫住。 “莫师兄,你留下!这医灵殿总得有人在!你就代替鬼医听我讲述吧!” 莫苍凡目瞪口呆,吃惊道:“啥?”了一是离开了飘渺殿,却将莫苍凡留在了其中。 叶孤城抚摸着乌黑的胡子,示意莫苍凡坐下来。 椅子上坐的尽是飘渺宫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如飘渺殿长老、冷水渊渊主之类的,莫苍凡惊恐的望着叶孤城,不敢坐下来。 “莫苍凡,你还是坐下吧!了一真人座下也就你一个徒弟,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传承他的衣钵。” 莫苍凡听见叶思成这儿说,才放心的坐了上去。莫苍凡的屁股刚刚挨到椅子边缘,就听见一阵唏嘘声。 “凭什么?莫苍凡不过就是个新来的弟子,怎么能和长老们并坐!” “我们在菩提山数十载,还没资格在飘渺殿坐下,更何况殿外还有千万个站着的弟子。莫苍凡他有什么能耐?” “莫苍凡只是个学医的,略懂点炼丹之术而已。他这是狗屎运。还和妖女双修!都是菩提的禁忌!” “莫苍凡据说有个大靠山,就是九云窟的何足道!何足道也是瞎了,怎么想收他为徒?” 在众师兄弟的闲言碎语中,莫苍凡如坐针毡,终于挨过了叶孤城的法令,不过由于紧张,却没有听进去。 “苍小凡,走了!”叶思成忽然好心提醒道。 苍小凡这才战战兢兢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茫然的问道,“思成姐,你还回去么?” “人言可畏!苍小凡,你要好自为之!药阁的架子下还藏着龙凤盒子,那是我的一片心意。对了,等我上了无涯观,就不要来找我了!人言可畏!我要成为储掌门的护剑道人了!” 莫苍凡错愕的点点头,趁着夜色,跟在叶思成的身后,悄悄地将叶思成送上了无涯峰。 正文 第043章 山夜受难 已是深夜,月亮挂在天上,慵懒的躺在众多星辰之中。莫苍凡跟在叶思成的身后,不紧不慢,只是跟着,不敢追上去。从飘渺到无涯,还有一段山路要走。莫苍凡走在山地上,时而躲在巨石下,躲避叶孤城等人的张望,时而又加快步伐追上去,却始终和叶思成一行人保持着距离。莫苍凡也只能这样,默默地守着叶思成,直到叶思成消失在视野里。 虽然在药阁之中和花柔之间只是误会,莫苍凡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不解释。 等叶思成走近了无涯峰,莫苍凡才缓缓地走下山去。 菩提门规森严,虽然只是一峰之隔,莫苍凡也不能轻易登上无涯峰。 夜色中,从飘渺峰还来了一群道人,他们蒙着脸面,在黑暗的山夜里潜行,保持着和莫苍凡适当的距离。 “动手!”莫苍凡的面前忽然冲出来一群蒙面的道人,“凭什么你的待遇就和我们不一样?” 莫苍凡还在诧异之时,已经被道人围住。莫苍凡从这些人的发冠上就能清楚地知道这些人都是飘渺宫的弟子。 莫苍凡后退了一步,恬笑道:“众位师兄弟,这玩笑不好笑!夜已经深了,山中阴冷,还是快点回去睡觉吧!”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爷几个也不害怕,我们就是看你不顺眼!”臃肿发福的胖子走上前来,招呼众道友做好架势,奸笑着说,“莫苍凡,你何德何能!竟能和飘渺殿长老平起平坐!我们在菩提修仙数十载,无非也只是年龄虚长,没有丝毫闲职。人前称一声大师兄,背地里还不知道怎样嘲讽我们呢?” 莫苍凡淡淡一笑,也明白了这群道人的用意,他们在菩提山待得久了,有点变态而已。 莫苍凡悄悄地提起雪月剑,躲在一颗苍松的后面,微笑着求饶道:“各位师兄弟,这也不是我的本意,你们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朗朗菩提,谁放过我们?要怪也只能怪你爬的太快,会跌死的!”胖子咆哮着,脱去泛着臭味的道袍,举起长剑朝着莫苍凡刺来。 众道人也不敢怠慢,纵身一闪,抢在胖子的面前,五六击拂尘已经缠在莫苍凡的脚腕处。 莫苍凡轻轻一跃,面前的苍松瞬间被胖子劈成了两半,身后荡起无尽的灰尘。 莫苍凡挥起雪月剑,剑风之下,缠着的拂尘瞬间化作了飘散的动物毛。莫苍凡跃过巨石,闪向空中,背靠着夜幕白月,用力一挥,一股剑气在菩提山上激荡起来。脚下的碎石滚动着,朝着众道友砸去。狭隘的山间小道上,阴冷的风从剑下而生,悬崖壁上也迸溅着石头。 “你小子,还有两下子。”胖子也不躲闪,踩着空中飞来的石子,施展追云步,顿时天地失色,山石乱飞。胖子身后的道人同仇敌忾,“莫苍凡,趁着夜色,我们便要教训你一下!”胖子身后的道人,修为怕是不及胖子,躲在胖子的身后,蜂拥而去,悬在莫苍凡的四周。 从阴风之中忽然闪出一个人来,莫苍凡大叫了声不好。 莫苍凡的耳边是长剑划破长空的霹雳之声,周围是强而有力的灵气之力。“懈怠不得!”莫苍凡提醒着自己,平生第一次举起雪月剑,却是要为了对付师兄弟。莫苍凡叹了口气,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一两招虚納大法。莫苍凡转而一想,董必书师兄曾经好心提醒过,在菩提山切莫让人瞅见虚纳大法。“还是算了,众位师兄弟!我刚到菩提山飘渺宫,有些礼仪不周的地方,还希望大家海涵。” 莫苍凡扯下脖子中的玉脖链,伸着雪月剑指向胖子,笑道:“师兄,我这里有一件古物,少说也能典当万两钱,你且拿了去,好给众位师兄买些酒水喝。” 玉脖链在月关中发着一丝幽兰色的光芒,胖子贪婪的盯着玉脖链,黑巾之下竟流下了一行口水。众位道友忍不住,口裂开,发出希希松松的笑声。 胖子一脸的不乐意,却伸手抓来的玉脖链。“笑毛啊!有什么好笑的!回去全给老子抄宫文!” 站在胖子周围的道长,摇头晃脑不敢再笑,他们握着拂尘,怒视着莫仓凡,又开始唉声叹气。 莫苍凡将手放在后背拧了一下屁股,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莫苍凡怕惹怒了胖子,最后免不了一阵暴揍。莫苍凡缓缓地收回雪月剑,如今的修为, 也只是个筑基期,画一两个黄符,吓唬一两个妖物还是可以的。不过面对这些在菩提山待了多年的老师兄,莫苍凡可不敢糊弄。若是用这些浅显的道术糊弄,到头来只会被众位道人糊弄一下。莫苍凡可不想在这繁星满天的日子里,挨上一顿暴揍。莫苍凡微微一笑道:“众位师兄弟,这玉脖链还望笑纳。这飘渺宫凄凉冷寂,买一壶酒正好暖身。” 胖子贪婪的笑着,抚摸着玉脖链,转过身去,“我答应不动你,不过他们我可管不着!哈哈....”胖子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从人前走向人后,坐在巨石上。 众道人长吁了一口气,拔起长剑,旋转着朝着莫苍凡刺来。 雪月剑太过短小,却灵活异常。手腕处轻轻一晃,剑身就挡住了千钧。莫苍凡忽然想起,叶思成在冷水渊取剑时,曾经告诫过,菩提一门中大多用的长剑,而攻破长剑的,唯快不破。雪月剑薄如明镜的剑身上,反射着莫苍凡冷峻的笑脸,莫苍凡运起灵力,奋力将飞来的长剑击飞,冲向了人群。 那胖子坐在巨石上,把玩着玉脖链,忽然抬起头,眉飞色舞的说道:“玉脖链是好东西。不愧是鬼医的徒弟,道友们,把莫苍凡扒光了,若是还有值钱的东西,你们就分了吧!跟着我出来,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吧!” 众道人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这么办!” 莫苍凡施展七星流离步,在人群之中飞快的变化着步伐,配合着雪月剑的阴冷,也击退了五六个道人。“众师兄为何苦苦相逼呢?我在飘渺宫学艺,雪月剑从未出窍杀过妖物,如今第一次拔剑,却是同门师兄弟!”莫苍凡自料不是众人的对手,提起雪月剑在众道友之中飞来飞去,却被众人团团围住。 那胖子掏出些瓜子水果,摆在巨石上,咬了一口松果,“众位道友,既然莫苍凡口口声声称我们为师兄,你们就好好陪他玩玩。让他也知晓这菩提山飘渺宫只要有我们这些弟子在,就轮不到他在飘渺殿扬武养威。” “哈哈哈,师兄,我知晓了!” “师兄弟们,既然莫苍凡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就让他长长见识!” “莫苍凡身上的这身道袍,却也是松花梅图案的,初入飘渺宫就和我们一个级别!” “对,对,对!我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也不是太好,不如戏弄一下,看谁先脱去莫苍凡的道袍。” 众位道长嘲讽着莫仓凡,出手也变的轻柔,已经悬在胸前的长剑,却忽然挑起纽扣,从一旁划过了。莫苍凡眼中闪着泪花,在莫府时,从小是爹爹的掌心之物,那受过这般屈辱,“士可杀不可辱。我这便自刎谢罪!”莫苍凡仰起头来,捂住飞扬的道袍,提起雪月剑,森森月光流在剑刃上,透着阴沉的光芒。 “想死?没那么容易。”胖子忽然扔下手中的瓜子,飞身而起,抓住一条拂尘,抛却出去,将莫苍凡脖子处的雪月剑扯去,抛向了空中。莫苍凡被胖子抓住,踢在十里之外。 众道友也纷纷落了一下,手中长剑飞舞,莫苍凡的道袍就已经片片零零。 莫苍凡无助的瞅着胖子,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们师出同门,我也才到菩提山,虽然得罪了诸位,也不至于这般**我。” 那胖子恬不知耻的笑着,走到莫苍凡的面前,“这玉脖链我收下了,不过众师兄弟大老远大的来一趟,总得拿些东西,这算不上**你。只是让你懂得孝敬我们!”那胖子转过身去,招来五六个道人,“嘿嘿...你们去摸摸莫苍凡的身子,把买酒钱找出来。这飘渺峰人多眼杂,前面不远处有个良人崖,你们将他抛下去。” 一个瘦高个子道人好心提醒道:“师兄,可是良人崖在无涯峰上,我们没有诏令,又是禁山,不能去的!” 胖子转过身来,张开肥肿的手掌,打在瘦高个子道人的脸上。“要你多嘴!”胖子蹲在地上,摸索着莫苍凡的后背,阴下脸,“莫苍凡,你别怪我!这些年做师兄的也不容易。” 月光下,有微风从莫苍凡的胯下吹来,脱去了道袍,白暂的大腿暴漏在空气中,莫苍凡咳嗽着,紧紧地抱住雪月剑,闭上眼睛暗暗祈祷着,“如果我还能活着,今日之辱,便要你十倍偿还!”被众道人举着,走上无涯峰的时候,莫苍凡瞅见了雀楼。“如果我摔死了,此生再也不能带你逃出雀楼!邬雅,我恐怕要食言了。”莫苍凡扭过头去,不再细看,脸上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山路上。 “嘎嘎——”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两声鸦啼 。 正文 第044章 我让他生 雀楼内传来一阵悸动,天空也跟着黯然失色,无涯峰的崎岖山路内,忽然飞来一片血鸦。 莫苍凡坦胸露腹,长发散落在空中肆意的飘荡着,被众弟子举着,走近了良人崖。 良人崖在无涯峰上,长满了枫树,枫叶四季犹如炙热的火焰,将良人崖埋在一片血红之中。莫苍凡被众道人举在头顶,“良人已去情无涯。能死在这里也算是深得其所。”莫苍凡忽然感叹了一句,脸上的眼泪已经流尽,被束缚着没有机会逃生。 良人崖上只有枫树,数百里之内都是荒木之中飘着朱红,犹如人血。这里曾经发生过凄美的往事,一个泾阳城的歌姬和游侠相爱,在枫树下定情。“我们的感情就如火红枫叶般炙热。”然而游侠却是青门的弟子,已经有了仙脉,在青门子的教唆下,在无涯峰狠心抛下了歌姬。歌姬莞尔一笑,雀跃着犹若新婚般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红色鸳鸯罗裙,从崖上落了下去。 落人崖从此更名为良人崖,女子只是个歌姬,在灯红酒绿的酒楼里中没有名子,被一些嫖娼的富家弟子称为良人。莫苍凡望着漫山遍野鲜艳的枫叶,忽然觉得悲凉。 “师兄弟,我们同在菩提之下,何苦这般对我?若是得罪了师兄,日后我必然小心留意。” 山间的风是阴冷的,莫苍凡被扒去道袍,胸膛和体毛茂盛的大腿暴漏在空气中,已经渐渐地流出了鼻涕,莫苍凡勉强笑了下,“你们这样将我抛下去,就不怕鬼医找你们麻烦吗?”莫苍凡忽然想起了鬼医,说不定能够抵挡一阵。 那胖子却在崖前站住了,抚摸着希希松松的胡须,猛然举起右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莫苍凡倒是提醒了我,你们动手要干净利落,最好不让留下任何把柄。还有一点,你们要记住,日后此事若是被检举出来,和我无关。”那胖子闭上眼睛,听着良人崖中咆哮的风声,“苍凡,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寂寞,下去会有师兄陪你的!”胖子沉默的望着对面崖壁上的枫树,迅速的将手挥了下去, 做了个斩立决的姿势。 “慢——”莫苍凡躺在众人的手臂上,忽然竭尽全力喊了一声,由于山中夜冷、寒风入骨,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兄,念在同门的份上,我会自己走下悬崖,不过——” 胖子胡子微微颤抖了两下,“有点意思——”转过身来,“也谅你没有其他的花样,放他下来。” 众人听了胖子号令连忙松手,莫苍凡扑哧一声跌在山路上,尖锐的石子割破冻得发青的皮肤流出血来。 “嘎嘎——” 乌鸦的鸣叫声越来越近,明月忽然被遮盖了起来,良人崖埋在一片黑影之中。 莫苍凡缓缓地从地面上站起来,充满敌意的瞅着众道人,朝着良人崖走去。莫苍凡忽然张开双臂,搂住胖子慵懒的肥腰,一个瘦子道长眼明手快,迅速奔了过来,抓住莫苍凡的胳膊。三个人瞬间僵持在悬崖边。 “苍凡,一切好说!”那胖子用尽力气想要挣开莫苍凡的熊抱,却被莫苍凡锁的很牢实。胖子发福的国字脸上忽然阴森起来,浅浅笑道,“好说,好说!你不是不想死吗?我成全你!” 莫苍凡张开嘴巴,嘴角间流着一丝血液,估计是刚才被道人摔落下来时,不小心擦伤的。莫苍凡癫狂的笑着,一口咬住胖子的肩膀,“爷爷想死!不过也得找个垫背的!”莫苍凡奋力将胖子向前推去,悬崖内由下而来的旋风从三人周围吹过,胖子颤抖着,道袍却已经湿了。 莫苍凡又是嘲讽的大笑,伸开双手朝着道人的裤裆摸去,转过头来朝着众道人大喊着:“这就是你们的师兄,还没掉下去呢!就已经尿裤子了!”莫苍凡运足力气,纵身一跳,想要和胖子同归于尽时,却被瘦子道长紧紧抱住。莫苍凡脸上的青筋剧烈的震动着,由于寒冷早已经青紫的脸庞,此时犹如咆哮多时的猛兽,惺忪的脸上眉毛忽然一横,卯足力气就朝着瘦子道长撞去。莫苍凡只觉得脑动荡,眼睛一阵眩晕,额头上就迸溅出一阵血液。瘦子道长身体猛然倒下,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莫仓凡的胳膊,莫苍凡一个踉跄,也倒在胖子的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过来,把莫苍凡给老子挪开!今天非要亲手弄死他!” 众道人听了胖子的号令,连滚带爬一窝蜂似的拥上了跟前。 莫苍凡却静静地笑着,擦去嘴角间的血液,淡淡的说道:“胖子师兄,给我一身道袍,我跳下去!” 胖子一愣,狐疑的盯着莫苍凡,悄悄地从悬崖边移了过来,却被莫苍凡一把抱住。 胖子连忙将身后还在眩晕的瘦子推过来,“你脱了道袍给他!” 瘦子在寒风中颤抖的蜷缩着,脸上流有一丝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子泛着白眼,额头上上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在道袍上,“申屠师兄,你说什么?让我把道袍脱给莫苍凡!” 胖子声竭力尽的吼道:“脱——” 莫苍凡接过叟道长扔来的道袍,连忙披在了身上,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冥冥之中却想起一个人来,“对不起,我要走了!”莫苍凡纵身一跃,腋下却飞来两只血鸦,擦过脚下。莫苍凡扑哧一声,就倒在了山石上。莫苍凡的头颅已经能够感觉到从良子崖吹来的寒风,身子也在一边白茫茫的雾霭里。莫苍凡大脑一阵空白,“我,我这是死了吗?” 慌乱之中,莫苍凡忽然听见一句,我让他生,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莫苍凡。 我这是出现幻听了么?莫苍凡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也许死去就是这种感觉吧。不对,是有人在说话,会是谁呢?莫苍凡抬起头来,每一片枫叶阴影中都飞出来一两只血鸦,良人崖上狭小的空间里,竟被突如其来的血鸦遮住的光华,月光也黯然失色,群星也不见去向。 莫苍凡趴在凸出的巨石上,悬崖的雾霭悬在周围,莫苍凡睁大了眼睛。一个红色的身影穿行在枫树内,周围无数只血鸦黑压压的飞在少女的周围。 众道人的身后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声响,枫叶从枫树上坠下,血鸦忽然四散飞来,女子纵身一闪,抖下许多黑羽毛。 “邬雅?”莫苍凡惊恐的喊道,脸上不争气的流出了泪水,“你怎么在这里?” 邬雅轻轻一跃,接着月光的皎洁,坐在枫树稍上,挥起羽翼,黑羽毛和枫叶一起坠了下来,散落在众道人的身上,浅浅的说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胖子目瞪口呆,身子不停地后退,扶着叟道长,“她,她怎么出来了?” 叟道长举起手中拂尘,指着坐在枫树上的邬雅,“你是谁?何方的妖物?竟敢在菩提山为虎作伥。”叟道长挺身走在胖道长的前面,虽然身体已经不协调的颤抖,还是颤颤巍巍的说着,这总是一个在胖子道长面前展现自我的机会。 邬雅依然带着斗篷,坐在枫树树梢上,忽然掏出玉箫,吹响了一曲,“莫苍凡,你还记得雀楼之上那个被众人抛弃的邬雅吗?” “邬雅?她是邬雅?”叟道长双腿发软,再也不能逞强,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邬雅奶奶,您放过我!都是他,都是他——”叟道长指着申屠胖道长,申屠道长伸出右手,一击巴掌扇来,叟道长噗的吐出一口痰来,跌倒在血泊中。 申屠胖道长连忙跪在地上,两股颤颤,已经吓破了胆,语无伦次的求饶道:“邬雅祖奶奶....奶奶...您就放过我!我不知道莫苍凡是您的人!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就把他当成大爷供着...供着。您绕过我吧。”申屠道长一边求饶,一边犹如小鸡啄米似得磕着头。那些和申屠道长一起来的道长,也马上跪在地上,磕头的频率丝毫不比别人低。 莫苍凡坐在巨石之上,忽然压抑不住,想起被胖子羞辱,也顾不上男儿的尊严,痛哭了起来,“邬雅,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就...” 邬雅莞尔一笑,张开背后的黑色羽翼,“莫苍凡,我这不是来了嘛!” 邬雅轻轻一跃,羽翼下忽然吹起一阵阴风,数万只血鸦从邬雅背后飞了出来,向着众道人咬去。 申屠胖道长用青色道袍包住自己臃肿的脸庞,迅速的在地上磕着响头,“奶奶,饶过我!” 邬雅跃到血鸦群里,从申屠胖道长的发梢处蹁跹而过,落在莫苍凡的身旁,“莫苍凡,你还好吧!这菩提山上,也只有你真心待我!不会计较我的身份!”邬雅扭过头去,摘去斗篷,两只凸出的眼睛犹如黑夜里两盏阴森的青灯,脸容也无比狰狞,冷冷的盯着胖子,“道长师父,你也知道,邬雅遇见的人都死了!”邬雅轻轻地闭山眼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数万只血鸦飞向众道友,转眼之间,十多个魁梧的身躯,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莫苍凡惊恐的望着这忽然之间充满良人崖的白骨,“他....他们罪不及死!” 邬雅缓缓地带上斗篷,平静的说了句:“他们罪有应得,既然看见了我,就必须死!” 邬雅轻轻一跃,飞上枫树梢头,忽然问了句,“你还要回去缺乏人情味的飘渺宫吗?” 莫苍凡沉默着,叩谢了救命之恩后,走下了良人崖。 正文 第045章 东窗事发 清晨,人烟稀少,莫苍凡悄悄地溜进了飘渺宫,将身上还有着血迹的道袍销毁后,才若无其事的回到药阁。莫苍凡推开药阁的木门,匆匆地走了上去,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来不及静下心好好思索。 莫苍凡从堆放杂物的储物间里找了一个三尺来长的木板,放在药阁的长椅上,抱着一床棉被,便将就着睡下了。莫苍凡叹了口气,花柔应该还在药阁二楼睡着吧!说不定那张床正被花柔用着。 “你们听说了么?昨天晚上良人崖上发生惨案了!一堆堆白骨,很阴森的!” “朝廷不是派人去查看了么?你还回来说些什么?” 在山间修炼的弟子,匆忙赶了回来,直奔飘渺殿,在做早课的弟子们,也纷纷注视着这群匆忙而来的不速之客。 花柔或许是被这诡异的响声惊醒了,披上一层纱衣,梳好云鬓,缓缓地走了下来。 “莫苍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莫苍凡在木板上睡着了,额头上还有一片淤青,嘴角处裂开了口子,还流着些淡黄色的脓水,“这小子准是又和别人打架了。”花柔在药阁的抽屉里,找了些治疗跌撞损伤药物,犹豫着要不要给莫苍凡抹上。 莫苍凡忽然侧过身子,犹如花猫一样的脸正搭在花柔的面前,还不时的发着咦吶,“他们罪不及死!不!我一定要找他们报仇!”声音很小,听不清楚。 花柔俯下身子,从怀中解下秀帕,矗立在空灵的药阁中,耳畔有淘气的风吹过,挑起那乌黑的长发。花柔却是怔住了,这要是给莫苍凡擦了药,不正是默准了要和他双修吗?想到此处,花柔的脸叶有些绯红,说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八岁含苞待放的少女哩! “莫师弟,这药阁中少了人么?”董必书例行公事,匆忙跑向医灵殿,心中却犯着嘀咕,这药阁之中除了花柔,就是莫苍凡,难道还会少了人。董必书推开了木门,走进了药阁。“呦,看到不该看的了!呵呵...为伊独立药阁羞!” 花柔听得出来,董必书在拿她开着玩笑,她佯怒道:“董大哥,我和莫苍凡没有关系!” “都一起睡过了!鬼才信,没有关系!”董必书是个机灵鬼,连忙雀跃着跳了过来,掏出笔记薄,洋洋洒洒的写上两句。今日偶然进入药阁,撞见花柔拿着秀帕,满怀春事的盯着莫苍凡看。董必书哈哈大笑,“你和莫苍凡要双修,这飘渺宫上下谁不知道?可也奇怪了,良人崖上一下子出现了十多具白骨,虚度长老让我负责此事,本想唤了莫苍凡和我一起去的,不过却正好撞见了你和莫苍凡的奸情!”董必书偷笑着,瞟着娇羞的花柔。 “哪有?董大哥,你不要乱说!”花柔握着治疗外伤的丹药,一不小心,全部掉向莫苍凡的脸上。 “哎哟——”莫苍凡捂着脸,猛然坐了起来,“花柔,你打我?” 花柔一时羞愧,连忙解释道:“我抓了些药,来给你治疗瘀伤,不小心全掉你脸上了!” “莫苍凡,你受伤了!”董必书关切的喊了一句,连忙走了过来,“呦呵,昨天是不是和夜猫抢果子吃了,被抓的?” 莫苍凡没好气的骂了句,“你们全家都是让猫给挠的!” 莫苍凡害怕董必书向深处问去,还没等董必书开口,连忙说道:“董师兄,花柔也是碍手碍脚的,你就帮我把药擦了吧!” 董必书从莫苍凡的身下摸出从花柔手中滑落的跌打散,还一个劲儿的偷乐,“你们两个是不是昨天晚上打架了?做了坏事也不能打架啊!双修也就那么点事!”董必书说的很含糊,却让莫苍凡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莫苍凡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一处的花柔,花柔也没有好受得了,她不自然的瞅着董必书手中的药瓶子。 “对了,莫苍凡,你听说了么?良人崖上出了命案,都惊动王了!”董必书轻轻地将药粉抹匀,又撒上一些玉液,涂抹在莫苍凡的脸上。 莫苍凡耳朵忽然一抖,眼睛挣得很大,“良人崖上的命案你知道是谁做下的?”莫苍凡觉得不妥,舒了口气,“菩提山在王城之下,当然会惊动王的!以前在泾阳城的时候,农夫家里死了一头牛,都能传到王的耳朵里!”莫苍凡尽量平静下来,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哦,也不知道飘渺宫的弟子,得罪了哪个天煞恶人,竟然死的这样凄惨!”董必书给莫苍凡抹好药儿,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来,“你受了伤,你就修养吧!我就跟着虚度道长去了!” 花柔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这样也好,毕竟良人崖上刚死了人!凶凶煞煞的!不好!” 花柔的这句话却正好提醒了莫苍凡,董必书这是要和虚度一行人去良人崖。 “天也不早了,我也跟着董师兄去吧!好歹我也是鬼医的徒弟,摸骨寻因还是会一点的!正好增长点见识!” 莫苍凡说完,从木板上跳了下来。花柔也在一旁说道:“既然莫苍凡去,那我也跟着去凑热闹!” 董必书走出药阁,突然传来一声猥琐的笑声,莫师弟和花柔还敢说没有双修么? 莫苍凡走出医灵殿的时候,虚度等人也从飘渺殿走了出来。 “禀告师叔,弟子已经查明,飘渺阁的申屠师兄和坐下弟子一夜未归。” 虚度道长扬起拂尘,将弟子扶起来,随口问道:“这个申屠弟子是何人的徒弟?” 一个臃肿的肥胖身躯从虚度道长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呆滞的说道:“虚度师兄,他是我的徒弟。” “飘渺殿主事真人易天问?”莫苍凡自言自语着,“也就是你教出了这群人渣!”莫苍凡冷冷一笑,跟在董必书的身后,牵过花柔的玉手,朝着虚度走去,站在鬼医的身后。 虚度道长挥了挥手,让易天问退回去,弯腰施礼道:“诛灵将军,您先行!” 莫苍凡眯着眼睛打量着,正是那日在泾阳城八龙剑阁中偶遇的诛灵将军。菩提一门乃是山外修仙的门派,早已经遁世,若非道中人,根本找不到飘渺宫,这诛灵将军分明是个修仙渡劫中人,能让虚度道长这般恭维,分明是个厉害人物。 诛灵将军微微一笑,解下肩上长袍,递给随行的佣人,寒暄道:“虚度道长,这良人崖之事,王让我亲手调查!近日菩提禁山,玄铁石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恐怕多事人听了,平白无故再生事端!人越少知道越好!” 虚度点头答应道:“诛灵将军,既然如此,飘渺殿的易长老、鬼医还有执法弟子一同前往吧!” 莫苍凡紧紧地跟在鬼医的身后,才混进了人群里,走上了无涯峰。 或许是王插手的原因,无涯峰上早已是人罗弥补,三千诛灵军穿着黑色的战袍,犹如乌云一般笼盖在无涯峰的入口处。 莫苍凡无心欣赏良人崖上美丽的枫树,忐忑不安的跟在众人的身后,离悬崖越近,越是神色紧张。 “莫苍凡,你怎么了?是不是脸上的瘀伤还有些疼?” 莫苍凡转过头来,却是花柔,“花柔,怎么你也跟来了?” 花柔偷了身诛灵军的战袍,才混了进来,她洋洋得意、沾沾自喜道,“你都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花柔抬起脚尖,扒开莫苍凡,努力的朝着前方看去,“莫苍凡,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发现吗?” “莫苍凡,快和我一起验骨去!” 莫苍凡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便跟着鬼医朝着一堆阴森的白骨走去。 莫苍凡心中不由得发毛,这些鲜活的生命,昨天夜里就在他的面前化作了一堆白骨。莫苍凡忽然一惊,在悬崖周围的一具白骨的腰间正缠着玉脖链。玉脖链是阿狸送给莫苍凡的,这玉脖链和柳门有着很深的渊源。 莫苍凡连忙加快了步伐,不过却被瘪老头了一真人提前赶到了,很显然了一也瞅到了玉脖链。 了一真人张开胳膊,招来了虚度道长,取下白骨腰间的玉脖链,递给不明所以的虚度道长。 “虚度,这是柳门的掌门信物,前些年我还曾见过柳一笑在脖子中戴着呢?” 莫苍凡叹了一口气,不远处,三三两两的还飘散着一些黑羽毛。 诛灵将军从地上捡起一枚黑羽毛,放在鼻子中闻了闻,“腐朽的味道!”扬起战袍,从莫苍凡的面前匆匆而过,坐在虚度和了一的面前,“这良人崖上有很多乌鸦毛——” 莫苍凡骂了句,“这诛灵将军竟耽误事儿!”莫苍凡望着不远处火红的枫树,朦胧中似乎看见了邬雅在枫树梢荡漾着,取出腰间的玉箫吹着曲子。 鬼医了一真人、虚度道长扭过头来,惊恐道:“难道是邬雅?她已经锁在雀楼三百年了!” 诛灵将军却是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抚摸着黑色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今日之事,切不可惊动邬雅和柳门,本将军要亲自去无涯观,找那南博子问个究竟!” 诛灵将军纵身一跃,抛下肩上稳着奇异图案的黑色战袍,一阵阴红色薄雾飞来,幻化为一只虚幻的红色战马,载着诛灵建军跃向凌霄,朝着无涯峰飞去。 莫苍凡蓦然问道:“师父,诛灵将军去了无涯峰,我们怎么办?” 鬼医却是一笑,吩咐一两个弟子,收拾了这些残骸,“当然是回飘渺宫了!” 莫苍凡拉着花柔,说是找个地方双修,瞒过了了一,出了良人崖,奔向了无涯观。 正文 第046章 雀楼报信 莫苍凡一路潜行,绕过诛灵军把守的要塞,悄悄登上了无涯峰。 花柔也一路急行,紧紧地跟在莫苍凡的身后。 莫苍凡走得匆忙,诛灵将军功力深厚,想必此时已经到了无涯观吧!莫苍凡不敢再往下想,他得用最快的速度在诛灵将军之前赶到雀楼,将这件事告诉邬雅。莫苍凡行色匆匆,脸色紧张,花柔跟在身后,也能知道发生了大事。 “莫苍凡,我们这是要去哪?”花柔累喘不已,扶在一棵枫树上,“莫苍凡,发生了什么事?” 莫苍凡头也不回的答道,“我要去无涯观!” “哦!”花柔轻轻地应了一声, 表示在听莫苍凡说话。 “你要是累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下!”莫苍凡寒暄了一句,扭过身子,施展七星游离步,脚下步伐多变,蹿上枫树梢头,纵身一跃,踏过五六块凸出的山石,“我耽误不得!否则会出人命!” 花柔埋怨了一句,即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用双修当做借口,这会毁了她的名节。花柔虽然是邪修中人,不在俗尘之中,却也逃不出红尘束缚。人世中生活的久了,名节她得在乎,毕竟花柔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 莫苍凡没有留意到花柔情趣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走了好久,才忽然发现花柔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 莫苍凡随口一句,“我不是让你留在良子崖吗?” 花柔却睁开灵活的大眼睛,嬉笑着问:“莫苍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跟来了,万一我能帮忙呢?” 莫苍凡浅浅一笑,不再说话。诛灵将军已经去了无涯观,他得去通知邬雅,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这才能保全邬雅。莫苍凡指着无涯观,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山门。 莫苍凡混在无涯观的弟子中,走到了山门处,却被守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你好像不是本观的弟子吧?” 莫苍凡满脸堆笑,“守门师兄,我只是才到菩提山拜师学艺!我是无涯观的弟子,您觉得眼生也很正常。” 守门弟子似乎觉得莫苍凡说的很有道理,转而问道:“既然是新入门的弟子,那么谁能证明你是无涯观的弟子呢?” 莫苍凡心头一亮,觉得有戏,连忙说道,“叶思成,叶思成!” 守门弟子交头接耳讨论了两句,让莫苍凡走进了无涯观。 “那些个守门弟子也真奇怪,听到叶思成的名字,就让我们进来了!”花柔向守门弟子抛着媚眼,算是对守门弟子的答谢,走到弟子稀少的地方,“叶思成好像是无涯观储掌门的护剑道人,这名头还真好用!对了,莫苍凡!你从良子崖匆匆而来就是为了见叶思成。” 莫苍凡曾经来过无涯观,对这里还很熟悉,莫苍凡选了些不太被人注意的路线,不多久,已经到了雀楼。 莫苍凡徘徊在雀楼周围,心中蓦然多了些惆怅,雀楼囚禁着邬雅,如今想要进去,也并非易事。莫苍凡在雀楼附近转悠着,却引起了巡游弟子的警觉。 花柔天真无邪,阳光灿烂的笑着:“莫苍凡,我们不是来找叶思成的么?你知道她住哪?” 莫苍凡苦闷的瞅着富丽堂皇的雀楼,“我知道她在里面!可是我进不去!” 花柔却是一头雾水,这金碧辉煌的阁子如何就进不得。花柔趁莫苍凡不注意,悄悄地走向了雀楼。 莫苍凡忽然有了主意,进不去雀楼,就想方设法让邬雅出来。虽然雀楼束缚着邬雅,但在无涯峰还是相对自由点。莫苍凡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笛,这玉笛是和邬雅初遇时,邬雅送给他的。莫苍凡藏在雀楼外不远处的杨柳林里,吹响了邬雅在枫树上吹奏的曲子。 莫苍凡这才注意到了曲意:一江春水已逝去,空让寂寞满江流。君若无望当年约,雀楼之中静翘首..... 曲子描绘的是一个佳人,为了曾经的约定,静静等待。“哎,有生之年我一定带你走出雀楼。”莫苍凡望着在阳光下艳艳生辉的雀楼,仅是一墙之隔,却是两种世界。 “不就是一个雀楼嘛?为什么不让进?再说了我也是来找人的!” “雀楼是无涯观的禁地,没有南博子的谕令,谁也进不得!姑娘。念你年少无知,我等也不计较,你快回去吧!”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争吵声,抬起头来,却是花柔和一个八字胡的少年。 莫苍凡认得这个八字胡,这个八字胡当初还在迷雾林欺负过自己呢。莫苍凡连忙从柳林里走了出来,“喂,师兄!我是莫苍凡!” 八字胡猛然愣在莫苍凡的面前,怔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莫苍凡!你是莫苍凡,你不是被鬼医带去飘渺宫了?你如今私自进观,是违背菩提一门的门规的!”言语之中,却是认出了莫苍凡。 莫苍凡只好撒谎道:“我是来找叶思成的,来到这里迷路了!”莫苍凡瞟了一眼花柔,轻微使了个眼色,不过花柔却没明白莫苍凡的意思。 花柔退在莫苍凡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既然是老相识,为何就不让我们进雀楼?” 八字胡连忙将花柔拉到一旁,“你要是想死,就去雀楼吧!” 花柔错愕的瞅着莫苍凡,想必莫苍凡也是知道,进了雀楼,会是怎样残酷的结果。 八字胡带领着巡游弟子,又向别处去了,“莫苍凡,不要在这里逗留!”八字胡叮嘱了两句,又吩咐众无涯观弟子,“我们在这里没有遇见任何人,知道吗?”众弟子点了头,八字胡才放心离开。 “你去雀楼不是为了叶思成吧?”花柔忽然问道。 莫苍凡打量着花柔,却不说话,这花柔要是告密,岂不是前功尽弃。雀楼顶上忽然飘下一阵黑羽毛,和散落在良子崖的一模一样。花柔想起那些在良子崖上的白骨,也猜到了两分,“莫苍凡,你是为了这些黑羽毛的主人吧!也是她杀了飘渺宫十多个弟子!” “别乱说!”莫苍凡连忙捂住了花柔的嘴巴,环顾了一眼四周,除了向着远处走去的巡游弟子,更没有别的生物。 花柔点了点头,沉默着,望着雀楼。 雀楼之上,忽然传来一声人言 ,清脆之中却夹杂着浑厚的凄凉声音。 “莫苍凡,是你来了么?” “邬雅!是我来了!”莫苍凡连忙说了句,纵身一跃,踩着金碧辉煌的墙壁,登上了雀楼之巅。 邬雅坐在屋脊之上,背对着天空的朝霞,有一两只血鸦在周围飞过,羽毛落满了整个雀楼。 莫苍凡站在邬雅的一侧,“邬雅,诛灵将军怕是知道是你杀了飘渺宫的弟子了!” “诛灵将军?人世之中又出现英勇之辈了?我在雀楼已经接近百年,全不在乎了!”邬雅忽然摘去斗篷,斗篷之下却是一张绝美的瓜子脸,不过却有些苍白,更没有一丝红润,“你知道这些血鸦是靠什么维持生命吗?我的血液!现在又是喂食的时间了!” 一阵寒光在莫苍凡的眼前闪过,一把犹如乌鸦一般的匕首上,滴着浑黑的鲜血。乌鸦长啸一声,将流着鲜血的伤口,用力的挤向空中,鲜血染红了朝霞! “嘎嘎——” 越来越多的血鸦缠绕在邬雅的周围,贪婪的吮吸着滚烫的血液。邬雅闭着眼睛,疼痛席卷全身,面目也变的狰狞起来,青筋暴起,无比恐怖。 莫苍凡掏出背后的雪月剑,劈向空中的血鸦,“邬雅,你不能这么做!纵使全天下都抛弃了你,你也不能自甘堕落!我还在乎你!”莫苍凡或许是一时情急,忽然喊了一句,“我一定会带你走出雀楼,要不然,我们现在一起逃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是菩提弟子,注定有一天和我为敌!不如在这雀楼里,虽然束缚着,但我们之间还是朋友!这百年来,我太寂寞了!这群血鸦虽然在吮吸我的血液,不过却像血灵一样,血液还能再生。只是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不过也只有这样,才会让我想起,它们需要我!我不会离开雀楼的!” 邬雅说完,张开身上的黑色羽翼,跳下了雀楼之巅,消失在视野里。 莫苍凡呆坐在雀楼之巅上,雪月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站住!是谁在雀楼之巅!” 雀楼之下忽然聚集了许多弟子,叶孤城首当其冲,奔了上来。 正文 第047章 诛灵将军 雀楼之下,众弟子越来越多,诛灵军也黑压压的一片,守在雀楼的亭台、走廊屋檐下。叶孤城冲的最快,抢在诛灵将军之前,踏上了雀楼之巅,“莫师兄,怎么是你?”叶孤城望着邬雅轻轻坠地的背影,也猜到了三分,“你认识邬雅?”他始终不敢相信,莫苍凡来到无涯观是为了给邬雅报信。 花柔捡来雪月剑,迎着逐渐升在空中的日头,爬上了雀楼之巅。 莫苍凡、叶孤城二人沉默着,听着山间呼呼而过的风声,望着身边浮游的白云。 雀楼下诛灵军越来越多,诛灵将军也慢慢地跟了过来,长袖一挥,胯下的血红追云马化作了一阵血墨色烟尘。花柔连忙走过去,提起雪月剑,在莫苍凡的眼前晃了晃,指着瓦石上留下的血液,故意说给叶孤城和众人听,“良人崖上死了十多个弟子,莫苍凡一时气愤,就来雀楼找邬雅理论的!三言两语不合,就争斗了起来!” 雀楼下却忽然传来一阵质疑声。 “莫苍凡不是来找叶思成的么?” 守门的弟子也过来凑热闹,更正道: “不对,他是新来的弟子,和叶思成有关系!” 叶孤城却是微微一笑,扭过身来,“众弟子不要众说纷纷,莫苍凡是了一师叔的徒弟!良子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跟了一打了招呼,让莫苍凡来无涯观述说情况的!” 莫苍凡却是一愣,这叶孤城有意包庇自己,于是从雀楼跳下,落在诛灵将军的面前。 “诛灵将军,你还认得我么?”莫苍凡只是淡淡的一问,解下身上的道袍,脱去头发上缠着的发冠,“难不成诛灵将军不相信我么?想到泾莫时,你我也曾主仆一场!” 诛灵将军连忙跪在地上,作辑施礼道:“宁星辰参见少爷!少爷这么久未归,原来在菩提修仙!看在老爷的份上,我自然是不会怀疑你,不过你答应过你爹,你说了要带玄铁石回去,大王等着绝尘剑呢!”诛灵将军明显不把莫苍凡放在眼里,推开了莫苍凡,冷冷地喊道,“诛灵军听令,捉拿邬雅!”诛灵将军飞身而起,挑起长枪,化作一阵血烟,出现在雀楼之巅上。 叶孤城伸出双手,拦住了宁星辰,似乎和诛灵将军说着话,莫苍凡离得好远,也听不清楚。只是周围的诛灵军,各个施展功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在雀楼之上。 花柔却掏出腰间的魅铜镜,对着空中的日头,折射来了耀眼的阳光,在莫苍凡的脸上晃了晃。莫苍凡瞅见花柔悄悄地将玉手藏在身后,向他招着手,这是要让他上去。 莫苍凡飞身而起,也懒得和众道友解释,站在叶孤城和易天问之间。 “诛灵将军,既然我全程参加了这个命案,那么我把我了解的说与大家听!” 莫苍凡是个聪明人,越是不想让他知晓,他越是让大家知道,这件命案脱离不了他。 “想必诛灵将军、叶储掌门都已经清楚了吧!前日,良子崖发生了命案,十多个弟子死于非命!我是医灵殿药老鬼医的徒弟,鬼医传我摸骨玄术!这摸骨玄术呢!黄帝内经中也有记载,能够接骨、也能断骨,更能摸出骨性和死因!这良子崖上堆砌的尸体,一夕之间成了白骨,乃是妖术所致,非人力所为!虽然现场有黑羽毛,难道就断定是鬼雅做得么?” 花柔却是嘻哈大笑,这莫苍凡哪会摸骨之术,最多只不过看过鬼医摸骨而已,却说得这么玄乎,绝对能用来糊弄人。不过言语之中却能听出来莫苍凡再为邬雅洗脱,毕竟邬雅杀人也只是百年前的事情,如今时过境迁,听过邬雅名讳的也是很少了,平日里又是深居简出,接受着雀楼的束缚。 道友们口耳相传,却都未见过邬雅本尊,一时间人群躁动起来。 “这莫苍凡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据看守雀楼的弟子讲,邬雅其实就是个小女孩!” 站在一旁的道士深情专注的瞅着雀楼,随口回应,“你不会贪图邬雅的美貌了吧!常年带着个斗篷,是美是丑还不知晓!活了百年了,还能是个小女孩?” “不过说的也对,百年了,邬雅从未出过雀楼,她也没有原因这么做啊!” “直从她和上两任掌门签订了生灵契约,她甘愿在这雀楼里,接受着各种惩罚,魔性也没那么强了!她若是这时候跑出去杀人,岂不是毁于一旦!” “对呀!对呀!也许不可能是她!又或者是现场正好有些黑羽毛而已!不过这妖术伤人,当今天下,也只有邬雅有这个习惯!也怪不得诛灵将军兴师动众前来无涯观!” 叶孤城悄悄瞟了一眼脸色紧张的诛灵将军,却不说话,扭过身去,背对着莫苍凡。 三人站在雀楼之巅犹如鼎足之势,身后是一望无边的蓝天白云,头上是渐渐升起的烈日。阳光洒在雀楼金瓦上,流淌着让人激动地金色波光,犹如梦中,却又非常真实。 叶孤城也是摆明了架势,即使是王来,也不能在无涯观为所欲为,叶孤城已经给足了诛灵将军面子。金光荡漾的雀楼之巅,虽然显得平和,却荡漾着让莫苍凡心里悸动的气场。诛灵将军闭着眼睛,再深思着,如何打破这道宁静。 “叶储掌门!我宁星辰是山中莽人,闯进无涯观,也是无意的!但是王命在身,既然邬雅有涉案嫌疑,我便要将她带回去!你们也清楚,王敬重你们这些修仙之人,不过也对这些会妖术的好奇,所以才会关注这件事。” 诛灵将军宁星辰言语之中,却是当仁不让。今天一定要有个说法,不然一定搅了雀楼,将邬雅带回去。 莫苍凡额头上突然冒出了汗滴,再也不能装的气定心闲。 花柔忽然一笑,扯下裙角下摇摆的长陵,踮起脚尖,轻松地给莫苍凡擦拭,轻声的嘱咐着,莫苍凡淡定点,却回首嬉笑道:“宁将军、叶储掌门,这日头有点灼热,我们不如下去说吧!”莫苍凡感激的望着花柔,刚才真的好险,若是因为脸色慌张而漏了陷儿,岂不会让人贻笑大方。 诛灵将军抚摸着青黑色胡须,缓缓地退后了两步,长流眼眯成了弯月,笑容满面的脸上忽然冷峻下来,招了招手。 守在雀楼之巅角落里的诛灵军,数十道黑影犹如闪电一般,在空中闪来闪去。 莫苍凡见过身手快捷的,却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莫苍凡忽然想起了幻生谷的十二星路使,这样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泾阳城时,有这些诛灵军保护八龙剑阁,八龙剑阁才平安无事。如今这些诛灵军却在雀楼之巅上,让众道人瞠目结舌,秒赞不已。转眼间,八个诛灵军已经跪在宁星辰的周围,其余的八个站在外面,他们带着黑色面巾,莫苍凡也看不到脸。 看来要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莫苍凡,小心点!”花柔忽然叮嘱了一句,扯起莫苍凡,两人朝着空中跃去。 叶孤城缠起拂尘,踏着雀楼之巅的金喜鹊雕像,闪在一旁,叹了口气,“这金喜鹊原本是前任掌门留在雀楼的,希望能带来些福气。” 金喜鹊的头部忽然裂开,五六个黑色身影从中一闪而过,天空中金瓦乱飞,烟尘四起,莫苍凡悬在一处,也被晃的睁不开眼睛。 诛灵将军扬起长袖,挑起裂魂枪,数道血烟飞出,整个雀楼巅犹红色的炮仗一样砸开。 莫苍凡轻轻一跃,踏在一块飞来的金瓦上,才躲过去这突来的金瓦。 千丈高的雀楼,犹如倾塌的高楼大厦慢慢地颓倒下去,空气中顽石纷飞,烟尘迷茫。 “你这是要毁了雀楼?”莫苍凡疾呼道,连忙提起雪月剑,挣开花柔的纤纤玉手,劈向了诛灵将军。 叶孤城抛出拂尘,纵身一跃,躲过漫天的沙石,缠住莫苍凡手中的雪月剑,扔在地上。 “诛灵将军,我这就让人唤来邬雅,你不要毁了祖师心血!”叶孤城身影迷离,在雀楼之巅移来飘去,手中指法更是多变,趁着诛灵军不注意,倾尽全力将众黑影弹回地上,抓住裂魂枪,盯着锋利的枪头,发带有些松动,乌丝迎着山风飘来飘去,“诛灵将军,我这就找来邬雅!这雀楼经不起你这般折磨的!” 尘埃落定之时,金喜鹊的身上,忽然坐着一个翩翩的少女。 “邬雅,你怎么来了?”混乱中莫苍凡轻轻地喊了一句,却被花柔拉住,示意不要出声。 那少女正是邬雅,雀楼之上忽然下起一阵黑羽毛来,落在众人的身边。 “邬雅!真的是邬雅!” “她出来了!出来了!” 众道友又惶恐不安起来,若真是邬雅杀了那群人,那么这些道友也是危险的。站在雀楼之下,却已是剑拔弩张。 莫苍凡专注的瞅着斗篷里的邬雅,抓起花柔腰间的破铜镜。 邬雅缓缓地立在金喜鹊的背上,或许是自言自语:“菩提门的老头子千辛万苦弄来的金喜鹊,说是要带来福气,还不如我的血鸦呢!” 话音刚落,血鸦遮住了日头,越来越多。 正文 第048章 好自为之 雀楼之上,血鸦从四面而来,越来越多,盖住了天地,聚集在无涯观的上方。 “见过邬雅的都死了!”邬雅站在金喜鹊身上,背后两只强劲的黑色羽翼,偶然间扇动一下,黑鸦飞羽袍在风中招摇着,一片片冷如死寂的黑羽毛从身上滑落,丝毫没有半点征兆,“你们这些臭道人,也不用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邬雅忽然看向了莫苍凡,身体在风中无助的颤抖了一下。 花柔牵起莫苍凡的右手,轻声的叮嘱道:“别乱动!看局势如何发展!” 莫苍凡的手心早就出了汗,不过被花柔的玉手安抚着,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邬雅的声音依旧冷漠,犹如一弯多年的死水,没有半点涟漪。她缓缓地走过来,经过莫苍凡的时候,“莫苍凡,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好自为之!”声音很小,只有莫苍凡和花柔听得见。 “哦~”这莫苍凡上来无涯观,为的不是叶思成,而是邬雅。花柔有点明白了,却矗立在远处,粉色香脸上布满不愉快的阴霾。 “我...”莫苍凡刚要开口说话,眼前却有一对矫健的黑色羽翼拍来,重重的打在脸上。莫苍凡不知晓, 邬雅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不过黑色羽翼下刮起的殷红色阴风,让莫苍凡睁不开眼睛。 花柔却有些懊恼了,抚摸着莫苍凡还有些疼痛的侧脸,微怒道:“你——” 花柔或许是花了眼,分明看见邬雅回过首来,扬起斗篷上的黑色面纱,朝着她笑了笑。 花柔忽然多了些疑问,这邬雅和莫苍凡究竟有什么关系? 莫苍凡躲过花柔审视的目光,握紧魅铜镜,两眼盯着邬雅不远处的黑衣诛灵军。 邬雅忽然在雀楼边缘站住了,坐在高耸的屋檐上,屋檐上悬挂的驱邪铃铛,此时也凄厉清灵的跳动起来,一两阵叮当声在空中传开。 黑色羽翼扇动着,无涯观笼罩在黑暗之中,百年古观一下子矗立在阴影之内,雀楼下的众弟子无不惊恐万分恶毒的盯着摇晃着玉腿的邬雅。邬雅的身下,黑色羽毛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滴落在地上。众多弟子望见了黑羽毛,骂一句,“鬼鸦,走开”,纷纷躲了起来。 邬雅却仰起头,望着空中聚集的血鸦,有一只血鸦落在玉手上,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你比这些虚伪的臭仙士好多了,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邬雅抚摸着血鸦的鬃毛,血鸦似乎是明白了邬雅的用意,扑腾着翅膀,冲向躁动的人群“嘎嘎——” 邬雅嘲讽道:“不是说过了么?你不乖哦!不尊伤害这群道人。” 诛灵将军从断壁残垣处慢慢地走向了莫苍凡,忽然问道:“莫苍凡,你在无涯观的原因不会因为她吧!”诛灵将军指着雀楼边的邬雅,卷起衣角,擦拭着裂魂枪,“这把裂魂枪好久没有遇见对手了!你,邬雅,将是此枪下的亡魂。” 莫苍凡没有说话,只是将魅铜镜握在腰间,手中也卯足了力气。 花柔却是献媚的一笑:“嘻嘻...宁将军,别总是死不死的!别吓到我!莫苍凡来这无涯观是为了叶思成。”花柔转而一想,这也挺奇怪的,无涯观出了这么大的事,叶思成难道就没有一点风声吗? 诛灵将军提起裂魂枪,立在空中,残忍的扭动着脖子,能听见骨头松动的声音。 忽然一道闪电劈在裂魂枪上,天地顿时黯然失色,血鸦群之外,多了些雷电,更像是一场呼啸的乌云。 诛灵将军宁星辰抓起裂魂枪,从黑暗中扑了过来,身后是一阵腥风血雨的雷电。“邬雅,我只想知道,人是你杀的么?” 邬雅却是一笑,“你若是认为是我杀的,那便是我杀的!我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 莫苍凡纵身一跃,贴在金黄色的瓦石上,飘了过来,在慌乱中将魅铜镜抛向诛灵将军。 诛灵将军伸出右手接过了魅铜镜,一筹莫展的望着莫苍凡,“少爷,你这样会毁了老爷为你攒下的百年基业!” 莫苍凡手中没了兵器,急忙之中使出了虚纳大法,朦胧之中他瞅见了废墟之上的金喜鹊,轻轻一挥,金喜鹊摇晃着飞向了诛灵将军。 诛灵将军却是轻蔑一笑,匆匆一闪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金喜鹊。 轰隆一声,金喜鹊在诛灵将军脚下的屋梁上砸开了,木屑和金块滚了下去,雀楼也是一阵动荡。 “这么说良子崖上的十多具白骨,就是你杀的了?”宁星辰却是认定了邬雅,甩出魅铜镜,打在莫苍凡的怀中,莫苍凡吐了口鲜血,从雀楼上滚了下去,跌在地上。 花柔抓起魅铜镜,连忙跟了过来,蹲在莫苍凡的面前,“莫苍凡,你没事吧!” 莫苍凡焦急的望着雀楼之上的邬雅和诛灵将军宁星辰,也顾不上众人议论纷纷。 “这良子崖上的白骨估计和莫苍凡有关系!” “也没看出来,这小子平时畏畏缩缩的,这时候也敢出头!” 花柔却是怒了,举起魅铜镜,狠狠地拍在围观道友的脸上,“你们这些每天吃斋练功的,这是你们的师弟,没看见你们师弟被人打了嘛!不上去找宁星辰理论,还在这说风凉话!滚出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别妨碍老娘救人。” 花柔骂散了众位道友,将莫苍凡扶起,俩人坐在雀楼旁不远处的广场上。 莫苍凡也曾看了些双修之法,花柔此时所用的,却是天女传阴,莫苍凡体内的兰花忽然有了生气,一股尹厚的阴末气从丹田处升起,不多久席卷了全身。血灵本是属阳,身体也是刚猛的,被花柔的阴柔之气疏通后,却有了些舒坦。 莫苍凡有些口干舌燥,毛孔处流出汗水,把内袍都浸湿了。 浮想联翩,脑海之中竟出现了那日躺在床上的女子媚态,阴柔之气传播的似乎更快了,莫苍凡也更是舒畅。 “我这是怎么了?”莫苍凡忽然觉得身体莫名其妙的好转,也没有那么疼了。 花柔收回功法,浅浅一笑,“我是通过你体内的兰花做媒,给你输入我的阴柔之气。” 莫苍凡惊恐的睁大眼睛:“莫非是鬼医留下的双修之法?” 花柔运完功法,香额上冒着汗水,衣袍也湿了一些,能够浮现出缥缈婀娜的身姿来。莫苍凡连忙扭过头去,我这是怎么了,望见花柔就臆想翩翩了。 双修之法,会让试练的双方,更加具有相吸性,莫苍凡却并不知晓, 连忙扭过头去望向雀楼。 “你当着以为你是我的对手么?诛灵将军,你无非也是分神期而已。不过像你这般年纪,能够修成分神期也尚不容易!”花柔望着惊恐的众位道友,合上背后的黑色羽翼,夹住了裂魂枪,“这良子崖的人都该死!你现在只不过就是来送死而已,诛灵将军!” 邬雅扭过头,翻身而起,脸上的斗篷忽然崩裂,供出一张血鸦嘴来,咬住裂魂枪,将诛灵将军抛了出去。 “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害莫苍凡!没有人,不过良子崖上的白骨,是我亲手做下的!” 诛灵将军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抓起裂魂枪,轻轻一挥,一道闪电在邬雅的背后闪过。 轰的一声,邬雅背后的屋梁从中间折断,整个雀楼又颓倒了一层。 莫苍凡这才触目惊心的发现,这雀楼富丽堂皇的外表之下,内室却是非常讲究的。 露在外面的无妄之火滚滚的燃烧着,那些飞的有点低的血鸦,不小心坠在火焰里,化作了灰烬。 莫苍凡叹了口气,邬雅每天在雀楼里经受着锥心之痛,只是为了浴火重生的庆典。 莫苍凡忽然扯过来花柔,“鬼医告诉过我,无妄之火,能让人洗心革面浴火重生!” 花柔也是笑笑,不过却很勉强,“无妄之火取之人肩上的三味火,消除魔性、劝人向善还是可以的,浴火重生却是谎话。” 莫苍凡不敢相信,大惊道:“什么?菩提一门不是讲究度化世人,难不成也会骗人吗?” 花柔摇了摇头,“殊不知世上的谎话,你不道破,就不是谎话,你愿意相信就是真话!或许邬雅留在雀楼,自愿被束缚就是为了重生!” 莫苍凡抓起身旁不远处的雪月剑,或许是从高楼上摔下来,三尺短剑如今又断了一截,成了不到两尺的模样。“你也破了!”莫苍凡说了一句,推开花柔,踏着金碧辉煌的楼墙,奔向了邬雅和诛灵将军。 诛灵将军一声怒喝,雀楼之巅充满了诛灵军。 邬雅抖动着翅膀,数道血红色阴风吹来,天空中盘旋的血鸦犹如漏斗一般,衔接着天地,缠在诛灵军的周围。 “诛灵将军!不,宁将军!你斗不过我的!我不会离开雀楼的!” 诛灵将军不为所动,提起裂魂枪,忽然闪在莫仓凡的面前,抓住莫苍凡的脖子,“莫苍凡,你不该趟这浑水!不过既然来了,我就用你拿下让人闻风丧胆的邬雅。” 莫苍凡努力的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 邬雅却忽然长啸起来,“莫苍凡,你本就不该来报信,还有我们是敌人!你要修仙,杀的就是我这种人或者妖。莫苍凡,你要好自为之。” 邬雅自是不再说话,漫天的血鸦嘎嘎的鸣叫着,不甘心的散了。 正文 第049章 入坠人谷 “你要好自为之!莫苍凡!记住,你是菩提弟子,我是邬雅,注定为敌!” 莫苍凡只觉得天晕地眩,仿佛一夕之间都在变化。 莫苍凡颓废的瘫倒在雀楼上,恍惚之中,漫天的血鸦已经消失殆尽。莫苍凡的面前是一个靓丽的美貌女子,沉重的黑色乌羽袍内包裹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 莫苍凡朦胧的喊着,“邬雅~”伸出双手想要拥抱时,却成了泡沫。 邬雅没有离开雀楼,却在莫苍凡的面前消失了。 莫苍凡气急败坏的抓住诛灵将军的脖子,怒骂道:“你这只看门狗!狗屁将军!若不是邬雅,当日在良子崖死的人就是我!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盲目的来了!该抓的人是我!” 花柔连忙将莫苍凡捂住,不敢让他再骂下去,她媚笑着,轻轻地晃动着诛灵将军的胳膊,“宁将军,莫苍凡只是气糊涂了!您莫要见怪!” 叶孤城忽然冒了出来,拦住莫苍凡的腰,“你跟我下去吧!不是说好要见叶思成的么?她现在是我的护剑道人。”叶孤城也不想让莫苍凡说下去,毕竟言多必失,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宁星辰也劳累了,更不想追究莫苍凡,毕竟和父亲莫惊羽之间,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宁星辰叹了口气,叮嘱了一句,“莫苍凡,你好自为之!”便下了山,带领着诛灵军,回去复命去了。 莫苍凡矗立在远处,死活不肯挪动,忽然挤出一句话来,“你们告诉我,什么是魔?难道邬雅就应该被关在雀楼之中吗?这些菩提门的弟子,有的还不如邬雅呢!”莫苍凡想起了那日在良子崖上,众多弟子只因为不满他的际遇,就要将他抛下良子崖去。 莫苍凡呐呐自语,脸上充满了沮丧和懊悔。邬雅帮他找回了尊严,却因此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涯殿内忽然走出一群道友来,南博子走在最前面,挥动着拂尘。 “莫苍凡怕是有了心魔!”南博子扭头向身边的妙龄女子说着,不时的唉声叹息,“师叔祖老人家带回来的徒弟,怎么就和邬雅沾上关系了!” 莫苍凡只是偶然的瞟了一眼,就瞅见了妙龄女子,这女子正是叶思成。 “苍小凡,你还好么?”叶思成也瞅见了莫苍凡,初是一愣,然后迅速的跑过去,也顾不上众人的目光,一把抱住莫苍凡,“你怎么这么傻!邬雅杀了菩提弟子,你不要给自己身上揽!” 南博子轻声咳嗽了一声,叶思成识趣,松开了莫苍凡,站在身后。 “莫苍凡你可知罪?”莫苍凡是何足道送上菩提的,本来南博子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转而一想,菩提山还没有这样的前例,影响极端恶劣,“莫苍凡,你犯了言戒、色戒,还私自来到无涯观,这些戒灵难道都是虚设吗?若不是看在师叔祖的面子上,我真该逐你出师门。” 莫苍凡闭着眼睛,却不说话,心中有了主意,只有练好本事,才能冲破菩提山的束缚。 南博子以为莫苍凡是同意自己的见解了,长嘘了一口气,“莫苍凡,既然你身上有了魔性,就去无涯峰的坠人谷去洗涤魔性吧!这件事也不要声张出去,不要妨碍我菩提一门的百年声誉。”南博子说完,甩起长袖,朝着雀楼去了,“叶孤城,你去告诉鬼医一声,让他也去坠人谷。教不严,师之惰!” “思成姐!”莫苍凡轻轻地唤了一声叶思成。 叶思成扭过头来,或许是在南博子身边久了,也有些木讷了,“哦~莫苍凡,南博子是为你好!这是在保护你!”叶思成和莫苍凡擦肩而过,紧紧地跟在南博子的身后,眼角上流下了一行泪。 “莫师兄,你和花柔双修,功力回复的也真快!”叶孤城忽然说了句,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留在花柔挺拔的玉峰上,“莫师兄,这也是你的造化!不过却苦了叶思成。” 叶孤城显然是了解一些事情的,莫苍凡料定这些事情还是他不知道的。 叶孤城见莫苍凡诧异的望着自己,开口道:“莫师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叶思成以后再也不会和人双修了,他成了斩妖剑的护剑道人,以后只能残灯古卷了此残生。修仙虽好,可是古往今来真正能成仙的又有几个!我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叶孤城招来了一两个弟子,带着莫苍凡去了坠人谷。 坠人谷是无涯峰上最为陡峭的谷峰,藏于群峰之中,恰如一线天。 莫苍凡进了坠人谷,坠人谷萧条冷寂,在无涯峰上却被众人遗忘。 坠人谷中有一弯浅水,周围没有径流,想必是有泉眼的,莫苍凡望着水中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鱼儿,忽然笑出了声。 “莫苍凡,你是不是饿了!”花柔忽然跑过来,也不知何时采摘了些野菰。 莫苍凡微笑着,望着水面,心中却早已经翻江倒海。 别人都说邬雅是魔,杀害了许多人,然而却对莫苍凡情谊深重。 邬雅在良人崖上救了莫苍凡的性命,如今又为了不牵连莫苍凡,独自背负着骂名。邬雅本来就被整个人世抛弃了,她虽然是个美貌精致的女孩,却也是死神的象征。邬雅不在乎这世上有多少人别样的待她,正如她所说的,她是孤独的,与生俱来改变不了。 然而莫苍凡心中却隐隐作痛,他懊恼、悔恨,如果勤奋修炼,功力也不至于那么低微,也就不会轻而易举的让诛灵将军掌握性命。莫苍凡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和无奈,在强敌面前几乎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忽然望向花柔,据说双修能加快功力,早日提升修为。 莫苍凡忽然觉得这个念头很可怕,他怎么可能和花柔双修。 闻到一股淡淡的野菜香味,莫苍凡抬起头来,不远处,花柔生起了炉火,三两个野菰在若有若无的火焰上炙烤着。 “我来帮你!”莫苍凡右手轻轻一挥,手指上蹦出一两个火星,钻入空中却成了火焰汇聚在一起。莫苍凡的功力又提升了一点,不必再通过火箓符来招引火种。 正文 第050章 谷中嬉戏 到坠人谷已有三日,了一真人也赶到了。 坠人谷是一个犹如茶壶模样的谷底,四周群山环绕,谷口处异常温暖,常有寒冷的山风从山尖吹向谷地,谷中花木长青,蝶飞樱肥。山中夜冷,然而坠人谷腹地之内常有一股暖流从地心传来。 寻了些松木,搭了间茅草屋,莫苍凡坐在窗户旁,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浮云。 了一道人忽然叹了句:“哎,叶思成成了护剑真人,冥冥之中已经有了结果!” 莫苍凡眼眸闪耀着,扭过头来,连忙问道:“了一师父,会有怎样的结果?”莫苍凡眼前浮现着叶思成婀娜多姿的媚态,嘴角间扬起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莫苍凡在坠人谷安顿了三日,无涯观雀楼上发生的一幕已经渐渐平息了。莫苍凡只是不想再记起要带邬雅离开雀楼的天大谎言。 了一捏着烟丝,从怀中取出烟斗,嬉笑着说道:“哎,想我了一真人已经老矣,都已经是花甲老人了,又被你折腾到这种鬼地方!别人的徒弟能给自家师父争脸,而你莫苍凡却只能让为师和你一起受罪!” 莫苍凡尴尬的微笑着,指着花柔端来的野兔香菜汤,“师父,喝点吧!” 了一真人小咗了一口,额头间密密麻麻的皱纹舒展起来,称赞着,“花柔这丫头还能煲一手好烫!”了一真人将烟斗轻轻扣在木桌上,捧起撑有野兔汤的木碗,“菩提一门自古以来就有一把斩妖剑,斩妖剑上留有历代掌门的回天印,如今叶思成成了护剑道人,注定与斩妖剑共存亡,成了掌门真人的剑伺,一生常伴孤灯,不能贪恋红尘,否者就会被回力印反噬,三魂散尽、烟消云散,轮回更无踪影!” 花柔却忽然拉着莫苍凡,在莫苍凡的耳旁喊了一句,“莫苍凡——” 莫苍凡慌忙答应了一声,扭过头去,擦干眼角的泪水,掩面而笑。“师父,我已经完成了筑基!”莫苍凡蓦然想起这些日子里,叶思成教授他功课,叶思成不在后,功课也荒废了。 “苍凡徒儿随我来——” 莫苍凡连忙抬起头,了一真人已经掀开珠帘,飞出了好远。 花柔纵身一闪,回首莞尔朝着莫苍凡笑了笑,飞身而起,绕在莫苍凡的周围。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步,匆忙跟了过来。莫苍凡不由得觉得好笑,两条腿如何能追得上天上飞的了一?一字飞天步虽然脚步迷离、步伐多变,却也只能在地面上迅速奔跑。不多久,莫苍凡有些气喘吁吁了。 花柔的功力修为明显在莫苍凡之上,莫苍凡被甩在身后。 “莫苍凡,你快点!” 莫苍凡瞅着花柔,喉咙有些干咳,沙哑的笑道:“花柔,你下来和我一起跑!” 花柔却在空中悬着眺望着前方,“莫苍凡,前面有个三颗松路口,鬼医躺在树干上等你哩!”花柔挥起长袖,翻在云朵之上,纵身一闪,就不见了身影。 莫苍凡错愕的望着蓦然消失的花柔,叹了口气,“三颗松路口——” 莫苍凡行了好久,终于在晌午的时候来到了三颗松路口。 了一躺在粗壮的树干上,闭着眼睛枕着胳膊,偶尔喝一口凉茶。 花柔瞅着热汗滚滚的莫苍凡,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三颗松树下只有两盏茶杯,花柔伸手端起一杯递给了一道人。 “这一杯是我的吧!”莫苍凡刚刚弯下腰去,眼前的茶杯忽然被松叶牵引着飘向了空中。 了一道人忽然从松树上跳了下来,指着三棵松树旁的广袤草地,眉毛之下挤出笑容,“嘻嘻...莫苍凡,我有些饿了,去抓些野兔来,让花柔再给我煲个汤!” 莫苍凡扭过头去,谩骂了一句,伏在地上,潜在草丛之中。 莫苍凡扭动着憨厚的躯体,缓缓地扒开草丛,耳旁传来一阵阵草叶抖动的声音,一只灰色肥厚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兔子,等等我!”莫苍凡连忙缠起发条,朝着灰兔子抓去。 “了一师父,您让莫苍凡抓兔子?” 了一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抚摸着胡须,顽皮的笑着,“花柔,你也是元婴期!操作元婴戏弄莫苍凡一番!” 莫苍凡抓着野兔,匆忙间在草丛里闪来跳去。“狡兔三窟,这兔子真狡猾!”发了声牢骚,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希希松松的声音,兔子从身后探出头来,咧着嘴巴,摇动着短小的尾巴,嘲讽着莫苍凡。 莫苍凡转过身来,贴在地上,犹如游蛇一样划过草丛。 野兔子却不慌不忙,在面前跳着嘲讽的舞蹈,慵懒的身姿在阳光下惬意的舒展着,莫苍凡迅速的扑了上去,‘刺溜’一声野兔却不见了身影。 “哎呦——” 莫苍凡的侧脸重重的撞向坚硬的土地上,额头上流着血,怕是擦破了皮儿。 花柔站在一处,叹了口气,“了一真人,这怂包用得着我戏弄吗?” 了一跳上三棵树中最为矮小的松树上,从茂盛的树叶中探出猥琐的小脑袋,挥着双手,“去吧!别忘了我的兔儿汤!”了一扭过头去,喝了一口香甜的茶水,偶尔还舔一下嘴巴,扯下一两个松果胡乱的嚼食。 花柔已经是元婴期,丹田处已经形成了一个本相元婴,可以轻松用灵剑飞行,不过花柔的本相法器却是一截兰花幻化的兰花桩。 莫苍凡扯断些青草敷在脸上,止住了血液,却发现胸前却是一个手腕般大小的地洞。野兔子就是从地洞里消失的,莫苍凡抓起泥土,“让你戏弄我!”莫苍凡抽起雪月剑,将洞口挡住了。 “呦,莫苍凡,不就是抓个野兔子嘛!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身后忽然传来花柔的嘲笑声,,“莫苍凡,你的脸——好青啊!不如叫你青芽子吧!” 笑声越来越大,花柔踏过草丛,朝着莫苍凡走了过来。 “你才是花芽子!”莫苍凡骂了一句,才发觉有些异样,连忙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狡兔三窟,野兔子当真狡猾,莫苍凡堵着了一个洞口,另外两处却寻不到。 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风声,草木也纷纷摇晃着。 “青芽子,你快看!那边——草在动!”花柔忽然夸张的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指着不远处摇晃的草丛。 莫苍凡连忙趴在地上,扒开了草地,“花芽子,这兔子和你一样鬼精,这一跳全跑了!”莫苍凡摇着头,翻转过来躺在草地上,飞虫在身上飞来飞去。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莫苍凡发觉花柔立在空中,长发翩跹在蛮热的烈日里,犹如仙女一般。 “你....怎么不说话了?”花柔将手藏在身后,轻轻浮动,背后的草丛慌张的摇动着,偶尔传来一两阵希希松松的声音,“青芽子,你听——”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叮嘱了一句,花柔即使是仙女,我也不能多看一眼。 莫苍凡刻意的回避着花柔灼热的目光,或许是因为暧昧颇多的双修,或者是无涯观中的叶思成。 莫苍凡堵着了脚下的洞口,朝着摇晃的草丛扑去。 “噗通——” 莫苍凡抢在地上,胸膛硬实的撞在岩石上,心口处传来一阵疼痛。莫苍凡眼冒金星,头晕眼花,拨开杂草,却不见野兔子,只有一两个跳骚、蚂蚱无忧无虑的跳来跳去,偶尔还对着莫苍凡扬武杨威的鸣叫两声。 “嘶嘶——” “连你也戏弄我!”莫苍凡伸手抓了一只蚂蚱,放在手中滚了一圈,触碰着两只触角,拨开四条长肢,抚摸着蚂蚱的肚子,“还叫不?敢戏弄你爷爷!我把你吃了!” 花柔扬起兰花指,轻轻一弹,指尖一阵清风穿梭在草地间。 莫苍凡的四周的草地里忽然躁动起来,虫儿四飞,蚂蚱乱跳,偶尔五六只野兔跃过草尖藏在草丛里去了。 “花芽子,送给你!”莫苍凡随手一抛,蚂蚱落在了花柔的身上。 “你——”身后传来一声花柔的嗔怒。 莫苍凡忽然有了主意,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字符来,抛向空中,忽然燃烧了起来。 莫苍凡抽起雪月剑,剑身挑起炯炯燃烧的黄符,扔在慌乱的草丛中,“四野火君,为我开路!星火允动,无处藏身!” 雪月剑在草丛中穿插而过,剑身上的火星四散开来,飞虫惊吓的四散而去。 野兔不安的穿动,草丛之中,竟留下若隐若现的火星,雪月剑已经不见了踪影。 莫苍凡连忙沿着火星追去,抓起松枝,从松树上穿插而过。 “莫苍凡,我不就是小睡了一阵么?至于么?” 莫苍凡一惊,雪月剑从了一发梢上掠过,火星烧焦了了一的耳旁白鬓。 花柔望着了一两鬓上升起的冉冉白烟,格格的笑出了声。 “了一师父,你长鬓烧了,还冒着白烟!” 了一连忙侧身挑起,抓住雪月剑,轻轻一挥,耳旁长鬓处落下两缕冒着青烟的头发。甩下雪月剑,正好刺在逃窜的野兔身上。 “莫苍凡,去把野兔拿来,让花柔煲汤,我授你旋照飞行。” 正文 第051章 旋照飞行 “你怎么会和邬雅有联系?”了一真人忽然问道,“邬雅是魔,而你是修仙之人,斩妖除魔是你的本分。莫苍凡,南博子说得对,你已经有了魔性,接下来就跟着我好好修行吧!” “魔性?”莫苍凡在自言自语,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露出两只有些肿大的门牙。若不是邬雅,站在了一面前的会是一具死尸。莫苍凡忽然想到,雀楼已经颠覆倾倒,瞬间化为烟尘,邬雅也不知去向。 “若世人皆是虚伪奸诈之人,我甘心成魔!”莫苍凡自然不敢让了一真人听见,只是轻声的吐槽着,“魔不虚伪、不做作,谁为我好我便要为他好,率性而为不拘于世俗,为情、为义两肋插刀,九死而不悔!魔虽然沾满了鲜血,却都是该杀之人,不像菩提这般收纳些小人。” “青芽子——”花柔从草屋中缓缓地走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灰色的陶瓷罐子。一股天然的竹叶清香随着兔肉的味道在蔓延,莫苍凡站在远处,已经是口水邋遢,恨不得一手抓来陶瓷罐子。 “花柔小丫头,你也太偏心了!只记得这个有了魔性的少年,却忘了老头子!” 了一真人顽皮的戏弄着花柔,偶尔调戏一下,躲过竹叶灰兔汤在莫苍凡面前晃了晃,扭着屁股,尖声笑道,“莫苍凡,你——练功去!等会我喝剩下了,都是你的!”了一真人连忙打开盖子,青荤色的油汤中还冒着许多气泡,漫天的香味扑鼻而来,“小丫头片子,真有你的!要想抓住莫苍凡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 花柔娇羞的低下头去,美目微扬,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冷峻的少年。 “瘪老头,你不要开我玩笑了!我不是要抓住他的胃哩!” 了一真人小啜了一口,舔巴着舌头,泛着白眼,嬉笑着,“这么好的姑娘家,怎么就学着莫苍凡叫我瘪老头?你若不是喜欢莫苍凡,莫非是要抓住我的胃?看在这罐子灰兔汤的面子上,我收你为徒吧!”了一真人抓着兔腿,大口的吃着。别人练到了一这种辟谷的境界,多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然而了一真人却不成,见了美食就走不动道!了一真人管不住好吃懒做的这张嘴,便无法辟谷,体内的浊气也无法排净。了一忽然挥了挥手,“咳咳”两声,兔子的脆骨竟然卡在了咽喉,“莫苍凡..你练功..筑基....如今已经是旋照...我...” 莫苍凡眼巴巴的瞅着了一,空气中的灰兔香味久久挥散不去。 了一却忽然卡住了,也不再说话,捂着脖子,吱吱呀呀起来,两只手放心陶瓷罐子就往嘴巴里送,“我...卡..咽喉...”了一粗狂的眼睛血丝密布,泪水在眼角内打转,黄黑色的面容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花柔,去打些水来!”莫苍凡这才意识到喋喋不休的了一,是被兔骨堵住了咽喉才不再讲话。莫苍凡偷笑着,撑开了一的嘴巴,“了一师父,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不给我吃的!” 了一真人眨了眨眼睛,这小子,竟然在幸灾乐祸,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温文尔雅的微笑着,心中却盘算着主意。 “青芽子,水打来了!”花柔打了盆清水,放在地上。 莫苍凡随口答应了一声,“哦~” 竹叶兔肉汤已经被了一喝去了许多,仅剩下一个兔头和三两个肋骨,五六枚青色竹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躺在汤面上,偶尔一两个飞虫从草丛中飞来,在陶瓷罐子周围徘徊着,打着兔肉汤的主意。 撑开了一的嘴巴,了一狰狞的盯着莫苍凡,时而发出一声野猪的哼声。 “师父,你也真是的,喝个兔子汤都能卡住脖子!”莫苍凡弯下身子,眯着眼睛,透过黄希希的牙齿,瞅见了兔骨。兔骨卡在脖子里,被阳光射到,还闪着光芒。 了一闷哼了一声,眼角中滴下泪来,怕是太难受了。 举起兔子汤,莫苍凡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兔骨却丝毫未动。 “师父,有点难啊!冲不下去!” 花柔也将头伸过来,踮起脚尖,瞅着了一的嘴巴,贝齿微启,轻笑道:“青芽子,既然冲不下去,那就拔出来!” “什么?”了一闷吼一声,闭上了眼睛。 莫苍凡蹲下来洗了一下手,拿到了一面前晃了晃,“师父,你忍着点!”莫苍凡连忙将手伸进了一的嘴巴里,挑起舌头,抓到了兔骨,“我要拔出来了。”莫苍凡轻轻用力,猛然一拔,兔骨缓缓地被带了出来。 了一脸色异常难开,老泪纵横,弯下腰去,呕吐了一地。 了一瞥了一眼莫苍凡,甩开花柔,清洗了一下手掌,仰起头来,“苍凡徒儿,这旋照不同于筑基,筑基只是铸造修仙的身体基础,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符咒来祈福消灾、祛病救人!旋照才是修行的起步阶段,也可以看出修行的种种迹象,符咒也可以表现出异相,体内也会形成自己的内丹原体。” 莫苍凡却是一愣,知晓了一是要传授旋照之法了。 “这旋照之后,便能自由飞行!五行运转走在丹田之内,灵气横溢充分吸收,炼丹者以身体为炉,絮成内丹。” 莫苍凡盘腿而坐,灵气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丹田里。 “师父,这五行如何运转?我听不懂!”莫苍凡虽然在菩提山已经月余,却始终未得真传。 了一却是一愣,浅浅一叹:“枉你是修仙弟子,五行调息竟不会!我平时辜负了你,也罢,这便授你调息之法!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生克之中,尚有万般变化,其一便是弱体受克:金衰浴火必见消融;火弱逢水必将熄灭;水弱封土,必有淤塞;土衰遇木必遭倾陷;木若逢金必将砍折!逆五行上天改命:金旺得火方成器皿;火旺得水方成相济;水旺得土方成池沼;土旺得木方为联通;木旺得金方成栋梁!此乃后天五行之术,融会贯通便能调息!” 莫苍凡心领神会,丹田处聚集着灵气,耳旁青鬓无风自动,竟悬在空中。 “五行调息!”莫苍凡呐呐自语,缓缓地闭上眼睛,双掌合十,手中两股清流灵气汇集在指尖缠在周围,身体越发轻盈,竟突兀的飞升起来。 “脚下向地,尺有三寸!” 了一莞尔一笑, 拂过长长的花白色胡须,眉毛微蹙,飞向空中,青灰色暗淡白鹤羽衣在微弱的风中摇曳,银发翩跹朝着烈日而去,“苍凡徒儿,五行之法是我炼丹一脉独留下来的修炼法门,你度过了旋照,便能用身体为炼丹炉,修成内丹。” 莫苍凡蓦然点下头,在药阁的日子里,也曾听说过丹宗,丹宗能以精、气、神化炼丹药,以修炼者的身体为丹炉,采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修成上层内丹,从而增加浑厚的功力。 莫苍凡静坐调息,灵气在周围四散游走,眉宇间的一道黑气若有若无。 “脚下向地,尺有三寸!”莫苍凡学着了一的模样,轻轻使念着涅语。 脚下忽然扬起一阵清风,莫苍凡双脚散开,飞身而起,离地面一尺多远。莫苍凡闭着眼睛,耳旁有清风拂过发梢,腰间的青色长袍也随风飘扬。 莫苍凡匆忙睁开星目,手指微旋作兰花状,怀中的兰心处似乎有晶莹的东西闪过。 莫苍凡惊慌失措,连忙喊道:“了一师父,为何我体内的兰花之中竟闪过一丝幽光?” 了一卧在云中,饮起美酒醉听风吟,甩起长袍,微笑道:“从现在起你便进入修仙的初始阶段,那兰心发光之处,乃是你修炼所成的莲子。” “莲子?”莫苍凡身体下倾,轻轻用力,就已经飞出了好远! 花柔叹了口气,嘱咐道:“青芽子,你这样终究会摔下来!旋照飞行怎能这么容易?我旋照期便用了两年,也称得上是天资聪慧了!这世上修仙的人颇多,能够到达旋照期的少之又少!” “哦~”莫苍凡飞在上空,算是答应了一声。莫苍凡运起灵力,立在空中,洋洋得意的媚笑着,“师父、花芽子,如今我也是旋照期的少年剑侠了,我能自由翻飞了!” 人就是这样,有了些小成就,就要吵着让所有人都知晓。 莫苍凡翻身而去,从一颗枯松上擦肩而过,惊起一群在松树间嬉戏的倦鸟叽叽喳喳鸣叫着飞去。 莫苍凡忽然觉得丹田之内迅速的抖动起来,全身在空中猛然颤动,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眉宇间的的一团黑气更加浑厚,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青芽子,你这是怎么了?”花柔似乎发现了异样,跃过三颗松,奔向坠落的莫苍凡。 了一望着坠落的莫苍凡,甩起长袖,从云间开拔出来,转眼间就拦腰将莫苍凡抱住,落在地上,叹了口气,“哎,你小子!欲速则不达!修仙本是逆天而为,你怎能如此心燥迫切呢?”了一将丝玉烟斗扣在莫苍凡的手腕处,俯下身子张开莫苍凡的星目,忽然竟在一旁,“莫苍凡体内还有一团魔气?” 正文 第052章 洗涤魔性 “莫苍凡的体内竟有一团魔气?” 了一背对着阳光,瘫坐在地上,错愕的盯着莫苍凡。双手绵绵发力,印在丹田之上, 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在莫苍凡的口中。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一一直觉得,莫苍凡的体内生长着血兰,如今才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团魔气。魔气甚是蹊跷,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混入莫苍凡的灵气里。 “魔气?”花柔忽然怔在了一的面前,轻轻地抱住莫苍凡,“了一老头,我愿意拜你为师!不过你一定要救莫苍凡!” 了一却摇了摇头,沉思道:“这团魔气在莫苍凡身上也有些时日了,如今还成不了气候,要不了莫苍凡的命!不过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祛除莫苍凡体内的魔性,南博子或许也看出端倪了吧!” 莫苍凡挣开花柔的胳膊,侧躺在草地上,望着迭起不穷的山峰出神,“莫非那日在青云峰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莫苍凡在自言自语,那日在青云峰上偶遇柳门道长收复黑气的往事在脑子里层出不穷,“难道我体内的这团黑气就是那时留下的?” 莫苍凡回想了许久,却始终只是一片空白,“我好像从柳门道长手中得到古书,却交给了青云观的胡一白,那古书莫非就是道长口中的天书?”莫苍凡转而一想,“菩提一门的宝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游方的道士手中,想必是我多心了!不过这胡一白究竟和青门子什么关系?”莫苍凡忽然想起在幻生谷救下他和茶红的神秘女子阿狸,只是觉得好笑,不能够怀疑恩人,“怎么可能是她!青云观中出现的胡一白明明是男儿身!” “青芽子,你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自个都乐了!” 莫苍凡尴尬的点点头,捂住还有些疼痛的胸口,星目之中那团黑气似乎也消散了好多。 了一却是一本正经的问道:“苍凡徒儿,你体内的黑气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哪有什么黑气?”莫苍凡自是轻微一笑,低下头去,黑气缠在眼帘之中,眼球都有些臃肿了。 了一却是一愣,始料未及的是莫苍凡竟然在搪塞他。 “我不能任由你坠入邪途!”了一轻轻的将莫苍凡拉起,“这坠人谷之中有一只赤炎烈龙,龙身血红而无磷,龙首上有两只鲜红色触角,龙须亦如血沫。赤炎烈龙常年生活在坠人谷的低洼池地里,藏身于鬼面草群中。赤炎烈龙能知人心事,擅答天问,不过却是一只与人交恶的鬼龙!鬼面草能祛除人的魔性,而赤炎烈龙常年霸占着那片沼泽。” 了一匆忙回到草庐,拿上一个灰色包袱,长啸一声,“苍凡徒儿,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了一想要孤身犯险,摘些鬼面草回来。 “鬼面草?药阁之中有记载,却无人有缘得见!师父,我便跟你去吧!”莫苍凡缓缓地跟在了一的身后,抚摸着雪月剑阴森的剑锋,蓦然问道,“了一师父,既然我们都没见过鬼面草,何必去犯这个险呢?” “是啊!了一瘪老头,青芽子说得有道理!”花柔嬉笑着、雀跃着跟了上来,和莫苍凡颇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扯着了一的胳膊,撒起娇来,“瘪老头,这鬼面草群既然危险重重,我们就不去了!修身养性,在坠人谷假以时日,经过我的精心照料,莫苍凡就会好很多!” “莫苍凡体内的这团黑气,如果不加以克制,会让他步入魔途的!能够施展魔气肆意进入人体,却又不让察觉,这种功力只有大罗真魔这种大乘期以上的魔徒才能做到!若只是迷失了本性,修身养性是能调养回来的,然而莫苍凡的情况却是有人要迫使他成魔!” “可是?瘪老头师父,您不是说过青芽子是血灵嘛?”花柔有些慌乱的望向莫苍凡,大惊失色道,“血灵是天地纯净之源,怎么会轻易入魔?” “就是因为我的苍凡徒儿是血灵,才会生不如死!若入了魔还能自由些,半人半魔才更痛苦!”了一从包袱里取出一条绳子,系在莫苍凡、花柔的腰间,“不过也可能没有我说的那么可怕,既然你们想去,就跟着我来吧!不过你们要记住,到了鬼面草群,千万不要挣开绳子!”莫苍凡听得出来,了一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宽慰自己。 莫苍凡伸出双手握着绳索,紧紧地跟在花柔的身后。花柔还是十六七岁未出阁的少女,独有的少女体香让莫苍凡如沐春风。花柔走得苍茫,腰间的翠花小袄迎风招展,露出粉红色的亵衣和犹如积雪一样白暂的肌肤。莫苍凡连忙抬起头,故意瞥向别处,脸上爬满了娇羞。 莫苍凡轻轻地拍动了下花柔的肩膀,“你......你的...” 花柔恬静的转过身来,粉色的香脸上贝齿微动,“我...我怎么了?青芽子?”花柔洗去往日里在酒市楼阁中的胭脂红粉,出落得更如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中仙子,眉毛微蹙,眼中一道柔波轻轻荡出,犹如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一只春叶来。 莫苍凡闭上眼睛,掩面说道:“你腰中小袄开了,露出腹肉了!” “呀——” 花柔花容失色,不由得惊呼,连忙顿足,背对着莫苍凡迅速的系上了纽扣。 “呦,现在看到花柔雪白白的蛮腰不好意思了?别忘了,你和花柔双修,那日在药阁之上,虽然喝的不省人事,可是互相看光了!”了一不合时宜的大笑着,嘲讽着莫苍凡和花柔,“你们两个人双修,以后出现这种春光外泄的情况,也不要让我老头子知晓,悄悄给花柔系上纽扣。不然真是让老头子我羡慕、嫉妒、恨啊!” 莫苍凡将头埋在胸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轻声解释道:“那日师父将我和花柔锁在药阁,我是喝多了,什么也没看到!” “难不成你还要看到么?”了一哈哈大笑,盯着娇羞的花柔,摆了摆手,“走过三颗松,不远处就是鬼面草群,你们不要再儿女私情了,小心点,走——” “哪有?”花柔贝齿微启,娇羞的掩面而泣,余光瞟了一眼莫苍凡。 正文 第053章 鬼面草群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了三颗松。 眼前的山路忽然陡峭起来,路面上堆满了落叶,怕是多年未有人走过了。 “师父,这地方好阴森?”莫苍凡紧跟在了一的身后,叹了口气,“天赐福地的菩提竟也有这么诡异的地方。” 了一却是微笑,抚摸着络腮胡子,眯着眼睛,从包裹中取出三枚金丹递给莫苍凡、花柔。 花柔抓紧了绳子,徘徊在莫苍凡的身后,瞅着了一递过来的金丹,莞尔笑道:“瘪老头,平日里你这么抠门,今天是怎么了?这金丹我们能吃吗?” 了一是炼丹之人,对丹药已经痴迷,从来不肯轻易赠人。 这丹药混重厚绝、黄铂糖稀之内是乌黑的泥丸。花柔拿在手中,剥去了外面包裹的一层糖衣,质疑的盯着了一,“瘪老头,这是什么泥丸?” 莫苍凡也抬起头来,“师父,你给我们吃这个?这不会是你炼制外丹剩下的残次丹吧!”莫苍凡抖动了一下绳索,表示了抗争,摸索着向前走去。 了一却忽然在莫苍凡、花柔面前站住,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俯下身子,趴在地上,缓缓道,“既然你们来了,一定要紧紧地跟在为师身后,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答!切记,能不能寻到鬼面草,全在这三枚金丹之中。” 了一从随身的灰色包裹中掏出丝玉烟斗,抛向空中,打出两道玄黄符,丝玉烟斗犹如司南一眼悬在正北面。“天地无极,万里追踪。玄黄法令,指引迷途!破——”了一暴喝一声, 两道玄黄符散发着蓝色幽光缠着丝玉烟斗,烟斗旋转着向前面飞去。 “莫苍凡,花柔,快跟上!”了一纵身一跃,抓着烟斗做成的司南向着北面而去。 莫苍凡虽然不明白了一的用意,也飞向空中,跟了过来。 花柔踩在绳索上,犹如雀跃的仙子一样,飘了过去,醉花小袄衣裙在风中摇摆,乌黑的长发肆意飞扬。 “此金丹是我在清雅山游历时,无墨老祖送给我的。这金丹是九转阳丹,这鬼面草群果然如我所想,充满了戾气。”了一扬了扬手,抓紧腰间的绳索,抖动了两下,确定身后有人后,才吩咐道,“我们已经到了鬼面草群,你们要小心些!” “哦!”莫苍凡匆忙答应了一声,却望不见了一、花柔的身影。身后的绳索忽然传来一阵极小的抖动,“花柔,是你么?”莫苍凡朝着绳索抖动的方向望去,广袤的山地上尽是一望无际的长叶草,草丛无风弩动,犹如波浪一般涌来涌去。 “青芽子,你还好吧!”草丛之中似乎传来清脆的呼喊,却寻不见人。 莫苍凡连忙抖动着绳索,“花柔你怎么样?了一师父说我们到了鬼面草群。” “鬼面草裙?”花柔惊讶的大呼一声,“这长叶草无非就是草叶长了点,也没有诡异之处。青芽子,这鬼面草如何才能寻到?这满山的长叶草不会就是鬼面草吧!” 莫苍凡抖动着绳索,良久,了一才有了回应。 “待我施法结束!不然寸步难行!”了一将丝玉烟斗打在空中,一道幽光从烟斗上射出,照在三人身上。 长叶草似乎很忌惮烟斗所散发的幽光,转眼之间草丛之上迷茫着浑厚的黑烟。 草丛忽然消失,隐藏在黑烟中。 “火禄符,燃——”莫苍凡从怀中摸出两枚黄符,抛向空中,黄符摇晃着坠在地上,一两个火星闪过,就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莫苍凡反复的试了两次,火禄符竟在鬼面草群中燃烧不起来,“师父,我已经是旋照期了,为何火禄符却燃烧不起来?”莫苍凡握紧雪月剑,缓缓地走着,额头上却滴下了汗水,身边似乎总有一阵阴风,让莫苍凡提心吊胆。 莫苍凡觉得诡异,转瞬之间,天色暗淡下来,长叶草也隐没在黑幕里。如果有些光芒,也不会这般害怕。 绳索似乎是断裂了,莫苍凡抖动了两下,却得不到花柔、了一的回应。 “莫苍凡,快救我!”黑幕中忽然传来一声诡异叫声,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莫苍凡错愕的愣在原地,耳边是长叶草阴森的弩动声。 “花柔,你怎样了?”莫苍凡连忙提起雪月剑,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草丛中似乎有动静,莫苍凡施展听息之法,伏在地上,拨开长叶草,才听清了人言。 “哈哈,花柔,我喜欢你!” “青芽子,我这辈子跟着你好么?我们一起双修成仙!” “嘿嘿,那你就留下吧!留下吧!” “好的!我要陪着我的青芽子!” 莫苍凡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能喊出青芽子的一定是花柔,那么这鬼面草丛之中还存在另一个莫苍凡! 莫苍凡握紧雪月剑,劈向身旁的长叶草,怒骂道:“不要再装神弄鬼,有种你就出来,不要躲在鬼面草丛中。” 话音刚落,莫苍凡的左方的草丛内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莫苍凡提起雪月剑,挣开身上缠绕的绳索,拼命的向着左方跑去。 “莫苍凡,你负了我!我要杀了你!”草丛之中,一道幽光从莫苍凡的身边闪过,火龙鞭缠在莫苍凡的脖子上。 “思成姐,你怎么在这里?”莫苍凡握着雪月剑,呆呆地站在鬼面草群中,“思成姐,不,我负了你?我怎么会负了你?我们?我们好像是师姐弟!不对,你喜欢我?那你怎么会成为护剑道人?” ‘叶思成’狰狞的笑着,扬起火龙鞭,抽在莫苍凡的脸上。“哼!你就是负心人!枉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却要和别人双修!” “思成姐,你别动怒!”莫苍凡有些茫然,雪月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目光呆滞、眼神涣散的望着‘叶思成’,“思成姐,我不会负了你!在飘渺宫只有思成姐真心待我,我要永远陪着思成姐。” “留下来!嘿嘿...留下来!”‘叶思成’浅浅一笑, 眉毛间一团黑气若隐若现,匆忙抱住莫苍凡,“莫苍凡,那么你便留下吧!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留下来陪你!”莫苍凡反复的说着,夹杂在一团长叶草中,瘫倒在地上,“我留下,留下......” “苍凡我徒,你怎么挣开绳索了?”了一听见了雪月剑的落地声,寻着找了过来。 正文 第054章 烈焰鬼龙 莫苍凡瘫倒在长叶草群中,犹如失火落魄的木乃伊,目光涣散的望着远方,口中还在呐呐自语,“思成姐,我留下!留下!” “莫苍凡,为师不是告诫过你不要轻易搭话么?”了一焦急的盯着不省人事的莫苍凡,抛出丝玉烟斗,上空传来浅浅的幽光。“你和花柔都不见了,这如何是好?为师总不能放心你不管,哎,有了——” 了一灵机一动,连忙蹲在地上,从灰色包裹里翻出一个四帝婪。 “天地四帝,万里追踪,以我余生,追尔残魂。破——”了一咬破中指,血液滚在四帝婪内,“滚血盟誓,削我寿元。四方明帝,速来听令。今有妙龄女子花柔,走失于鬼面草群,无极道君,指引迷津!起——” “哞哞——” 长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龙鸣,长叶草纷纷摇晃,一道紫色幽光从了一面前飞出,笼罩在丝玉烟斗上。 “噗嗤——” 了一吐了口血液,跪在地上,“多谢四帝恩泽,指引迷津。”丝玉烟斗忽然徘徊着,朝着不远处的杂草丛砸去。了一背起莫苍凡,抓着雪月剑,叹了口气,“苍凡你法力尚浅,定力也不够,我悔啊!这鬼面草丛如今多的戾气,老头子我也得小心翼翼,何况你这个入世不深的小子呢?”了一将莫苍凡牢牢地拴在背上,拨开了长叶草,就缓缓地朝着丝玉烟斗落地的方向走去。 莫苍凡睡醒朦胧,惺忪的笑着:“我留下来,留下来!思成姐,我留下来!” 了一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从腰中葫芦中挤出些牛眼泪,滴在莫苍凡的眉目中。 “也不知道花丫头怎样了?”了一焦急的奔了过去,也顾不上施法所折去的寿元。 了一走了许久,才借着昏暗的幽光瞅见了花柔,花柔满脸欢笑的躺在地上,丝玉烟斗和四帝婪散乱的坠落在四周。眼前的花柔,也和莫苍凡一样,由情入幻境,一时迷失了。 了一连忙将莫苍凡放在地上,正襟危坐,扬起拂尘,三道清风从袖口处游出。 “师父,思成姐呢?”莫苍凡揉了揉眼睛,仿佛睡去了很久,头晕目眩、昏昏沉沉。 “思成姐?这时候你还惦记着叶思成!莫苍凡,你快看看花柔怎样了?”了一见莫苍凡醒了过来,连忙吩咐道,“这丫头入了迷障,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不过说来也奇怪,你怎么就提前醒过来了呢?莫非是血灵之血!” “哎呦——师父——疼!疼!...” 了一凝眉微笑,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迅雷不及掩耳,莫苍凡还来不及躲闪,手腕处已经是鲜血淋淋。 “莫苍凡,为师也只能委屈你了!若花柔醒过来,她就是你的师妹,再说了你们还要双修呢!你救了她正如救了自己!不过这血灵之血究竟能不能唤醒花柔,就看她的造化了!”了一却是一笑,不再说话,低下头去,抓起长叶草就拔了出来。 “师父,你拔这些草做什么?”莫苍凡蓦然问道。 了一放在口中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苍凡徒儿,拔这些草当然是为了止血,一会包扎手腕用!” 莫苍凡转过头去,发着牢骚,你真是我的好师父,竟用唾沫星子恶心人。 花柔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红润,胸前高耸的双峰也平缓的抖动着。 “苍凡徒儿,背起花柔!我们去找鬼面草!” 莫苍凡尴尬的应承了一声,将花柔背起来,跟在了一的身后。 “哞哞——” 脚下一阵晃动,身边的长叶草忽然摇晃起来,莫苍凡恍惚之间瞥见了周围的长叶草的叶面中摇晃着许多面目狰狞的鬼脸。 莫苍凡连忙跑过去抓住了一,闭上眼睛,两股颤颤的说道:“师父,鬼脸!鬼脸!” 了一却是一笑,“苍凡徒儿,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鬼面草,哈哈...我给你吃的金丹怕是发挥作用了!” “你终于来了!嘿嘿...”鬼面草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无风的山上煞有声势的摇晃着,鬼脸越来越多。 “你怎么才来?哈哈...”鬼面草之中,忽然泛起猩红的血液,让人作呕。 莫苍凡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花柔斜靠在莫苍凡的背上,耷拉着身子遮住了莫苍凡的视线。 莫苍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装着胆子说道:“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了一一愣,转而玩笑道:“莫苍凡,我们来这鬼面草群,不就为了摘些鬼面草?” “哞哞....” 脚下忽然一阵触动,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鬼面草瞬间燃起了火焰,痛苦的哀嚎着。 “宵小的人类,既然来到这鬼面草群,那么就留下吧!”晃动的鬼面草中,忽然走出一个全身燃着火焰的怪人,那怪人瞅着莫苍凡,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血灵?这小子是血灵!我沉寂在这荒山野岭中也有百年,今日竟让我有缘得见血灵。” 了一莞尔一笑,走上前来,施礼道:“公子在此处出现,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鬼龙了。我乃飘渺宫医灵殿鬼医了一道长,身旁这位是莫苍凡,也就是你口中的血灵,今日来到鬼面草群,希望您能赏赐我们一株鬼面草。” 那全身燃着火焰的怪人癫狂的笑着,“这世上还有人知道我是鬼龙!不过既然来了,我就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怪人忽然睁大眼睛,瞅着莫苍凡,冷漠的说道,“年轻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所保存的秘密嘛!” “什么秘密?”莫苍凡随口问道。 花柔渐渐地苏醒了过来,扭过头来,靠在莫苍凡的肩膀上,两腮绯红,羞涩道:“青芽子,我会留下陪你的!” “了一道长,他们两个已经答应留下来陪我了!既然你还晓得我是鬼龙,我便不难为你。哈哈,鬼面草我可以送给你,不过他们两个得留下!”鬼龙狂妄的长啸一声,“年轻人,这些长叶草上的鬼脸,全是和你一样经不住诱惑的人!哈哈,你们两个留下吧!” 鬼龙的身后,长叶草的叶面上浮现出多张狰狞的人脸,狰狞的盯着莫苍凡。 正文 第055章 盟誓供养 “你若要留下这两个娃娃,还不如留下我这个糟老头!”了一握住丝玉烟斗,眼神犀利的盯着鬼龙,生怕一不小心让鬼龙有机可趁,掳走了莫苍凡。了一低下头去,轻声嘱咐道,“莫苍凡,你可要保护好花柔。这丫头如今还在犯着花痴!苍凡徒儿,你种下的孽缘,你便要负责到底!” 莫苍凡这才想起来鬼面草群中,花柔和另一个‘莫苍凡’的对话。 莫苍凡摇了摇头,将花柔顺势拉到怀中,充满怜惜的触摸着花柔的额头,“花芽子,你太傻了!我不能负了她!也不能丢下你。”莫苍凡一时间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抬起头,望着满身燃着火焰的鬼龙。如果鬼龙将自己留在鬼面草群,也是一种解脱,也就能摆脱这两难的境界。 鬼龙狂妄的笑着,空气中传来一阵灼热,身后的鬼脸也变得狰狞起来,千百只眼睛齐刷刷的瞪着莫苍凡。“留下来——” 鬼面草摇曳着墨绿色的枝干,鬼脸在枝叶上跳来跳去,还吐着舌头,嘶哑的喊着:“莫苍凡,留下来!花柔,留下来!” 了一缠起拂尘,将莫苍凡向身后推去,眯着眼睛微笑道:“苍凡徒儿,切莫大意。既然鬼龙这般好客,我便代你们这两个讨人厌的娃娃留下来。”年迈的双腿缓缓地踏着天罡,青色长袍无风却左右晃动,拽紧了丝玉烟斗。 莫苍凡嘴角一横,眼帘处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抱起花柔小心翼翼的藏在了一的身后,“师父,你放心!您大显神威的时候,我绝不出来给您惹麻烦!”莫苍凡也是一个明眼人,已经嗅出了了一身上迅速汇集的灵气。 鬼龙张开双手,脑袋蓦然伸了过来,一团火焰在了一的周围炸开。 “轰——” 黑幕忽然间敞亮起来,一团火焰在不远处的鬼面草群中游荡。 偶尔一两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天空中回荡,鬼面草叶上跳动着的鬼脸挣扎着化作了黑烟。 “师父,你斗得过鬼龙么?”莫苍凡战战兢兢地扯住了一的大腿,仰着脸惊恐的问道,“太可怕了!我可不想留下来!” 花柔却伸出犹如葱根的胳膊,环住莫苍凡的脖子,眉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舍,“青芽子,你不是让我留下来陪你么?你怎么不留下了呢?” “这个....你看到的莫苍凡不是我!”莫苍凡想要解释一下的,却又说不明白,只好唉声叹息,“好好好...你留下陪我!花芽子!” “哎,花柔中的迷障太深,如今是她不想醒过来!”了一甩开莫苍凡,叹了口气,“或许我不是鬼龙的对手吧!不过这种情况!做师父的怎能离弃弟子不管。”了一忽然顿了顿,抚摸着希希松松的胡须,扬起拂尘,“为师平日里养一只小狗都不会离弃的,何况是你这个尽给师父添乱的大活人呢。不过...哎...” “了一道长,你还是回去吧!这世上还能记着我的人不多了!我不想赶尽杀绝,不过这两个娃娃,你最好让他们留下来!”鬼龙忽然跳起来,悬在鬼面草群上,冷漠的盯着了一。“血灵,我是不会放过的!了一道长,你还是独自回去吧!” 鬼龙闭上眼睛,长袖轻微扬起,鬼面草群蓦然晃动,顿时天地黯然,飞沙走石。 “你还要我说第二遍么?”鬼龙扭动着脖子,伸出舌头,两株鬼面草落在舌面上,鬼脸挣扎着坠入了鬼龙的腹中,“还没人能安然走出鬼面草群,了一道长,你是第一个!不过,我会为了血灵,再枉杀一条性命!” “哈哈哈...鬼龙,你要杀便杀!莫苍凡是我徒儿,纵使老夫拼尽了这条老命,也让莫苍凡安然离开鬼面草群!”了一纵身一闪,从鬼面草的叶面上掠过,‘嗖’的一声丝玉烟斗砸向鬼龙,“莫苍凡,带着花柔走!为师摆脱了鬼龙,再和你们汇合。” 莫苍凡提起雪月剑,抱起花柔,“师父,小心——”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犹如一只寻到食物的猴子,迅速的在鬼面草群中穿梭。莫苍凡行的匆忙,也顾不上方向,拼命的朝着远方跑去。 “青芽子,你这是怎么了?”花柔觉得颠簸,捶打着莫苍凡的后背,“不是说好的么?我们要留下来!” 花柔猛然搂住莫苍凡的脖子,嘴角处发出阴森的笑声。这笑声似曾相识,却让莫苍凡毛骨悚然。 “我们说好的,要留下来!”花柔睁开眼睛,一条火舌窜出,玉手牢牢地掐住莫苍凡的脖子,“你听到了么?鬼龙在召唤我!跟我回去!” “花芽子,我是莫苍凡!你看清楚啊!”莫苍凡费力的掰开花柔的纤纤玉手,喘了口气,将花柔推在地上,“你疯了么?花柔!” 花柔莞尔一笑,扭动着走过来,双手环着莫苍凡的脖子:“莫苍凡,跟我走!鬼龙让我留在这里!你也要留下来陪我!” 花柔似乎是中了邪,扯着莫苍凡,又奔向了鬼龙。 鬼面草群中传来一声爆喝。 “哈哈...了一道人,你当真以为他们走得了么?” 莫苍凡听得真切,了一似乎也有些吃力。 了一躲过一两个火球,蹲在地上,喘着粗气:“鬼龙!你说什么?他们走不了!” 鬼龙扭动着脖子,指着了一不远处的鬼面草丛,“你听,他们来了!” 花柔将莫苍凡推到鬼龙的面前,目光涣散的盯着鬼龙,忽然倒在了地上。 “睡去吧!花柔!莫苍凡会留下陪你的!”鬼龙施法完毕,轻轻一跃,出现在莫苍凡的身旁,“枉这女子对你情深意重,到头来却只是我造下的梦境!不过这样也好,在我的梦里死去,总比你冷血无情好。莫苍凡,我这是在帮助你!” 忽然飞来一团火焰,莫苍凡来不及躲闪,一只龙爪从火焰中伸了出来,抓住了莫苍凡的胸膛。 了一吐了一口血,倒在莫苍凡的不远处,陷入了昏迷。 “慢——”莫苍凡忽然大喝一声,双手用力的挣扎着。“鬼龙,你不就是想要血灵之血么?只要你放过花柔、了一师父,我就每天割血给你喝。” 鬼龙却是一愣,沉默了一阵,放声大笑。“你若多活些时日,我便能少受些烈火焚体之苦!了一道长我自当放他离开!不过花柔嘛!全靠你的表现了,你若受不了每日的滴血之痛,萌生了寻死的念头,我便要杀了花柔。” “哈哈....鬼龙,我可以供养你,不过你要帮我报仇!” 莫苍凡仰起头来,目光寒冷的盯着鬼龙,雪月剑上溅起十多滴血液,洒在鬼面草群中。 正文 第056章 坊间少年 那一日从鬼面草群回来,莫苍凡守在坠人谷外的茅屋内,已有数日。 莫苍凡已经渐渐地遗忘了鬼面草群,若不是有人问及,也不会想起。莫苍凡偶尔会服用一两枚鬼面草,魔性似乎是消减了许多。 “青芽子,那日在鬼面草群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莫苍凡莞尔一笑,抚摸着花柔乌丝上缠绕着的青色发带,“花芽子,我忘记了!”莫苍凡刻意地隐瞒着,扭过头去,望着已经渐渐落下来的日头,“天色将晚,了一师父也应该回来了吧!” 花柔连忙站起来,转身走向厨房,“师父最爱吃灰兔肉!” 从鬼面草群回来,花柔拜了一为师,成了莫苍凡名副其实的师妹。 了一掀开珠帘,匆忙奔了进来,将长袍解下递给莫苍凡,在木桌旁落座。了一有些喘息,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些茶水,“走...莫苍凡,唤来花柔,收拾一下,立刻赶往无涯观!”了一神色有些慌张,却能料定,山外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玄铁石?莫苍凡沉默着,走向了厨房。 “咦,青芽子,你怎么来了?”花柔在柴火前忙碌着,瞥了一眼莫苍凡,“把案板上的大萝卜递给我。” “哦!”莫苍凡有些漫不经心,拿起雪白的大萝卜递给了花柔,“师父让我们...” 花柔却笑得有些花枝招展,打断了莫苍凡,“难不成你想要让我把整个萝卜放在灰兔汤里么?傻子呦,你得把它切成片儿,然后用盐水浸泡一下,再递给我。”花柔指着木墙上悬挂的菜刀,将白萝卜扔给了莫苍凡,“青芽子,记得切成片儿哦!” 厨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了一揭开帘子走了进来。 “快收拾下!我们走!”了一忽然打了个喷嚏,绕过莫苍凡,凑到花柔的面前,嘴角中流出了口水,“徒儿,这是为师最爱喝的灰兔汤?还是你比较懂事,不像莫苍凡,总爱给为师添乱。”了一在夸奖花柔高超的厨艺时,却始终忘不了嘲讽一下莫苍凡。 “师父,您去外面等着吧!这灰兔汤马上就好了!”花柔将切好的萝卜片扔在汤水里,用木勺舀了一点,轻轻尝过,“这兔肉也有八分熟了,不过这汤水中还缺乏点白酒。青芽子,你还有在酒家打的散酒么?给我来二两!” 花柔一把抓住莫苍凡腰间的酒葫芦,向泛着浓浓炊烟的汤水中浇了些酒水,顿时厨房内香气四溢。 了一悄悄地从花柔肋下伸出右手,从汤水中捞了一块兔耳,笑眯眯的走了出去,“老头子不能妨碍年轻人谈情说爱,不然何足道会怪罪的!” 莫苍凡低下头去,望向别处。这了一这么一说,总感觉不自在。 花柔也沉默着,脸叶绯红,弯下柳腰,瞅着铁锅里上下翻滚的兔肉。 “兔肉萝卜汤出锅了,我来帮你!”莫苍凡挺起胸脯,从案板上找来一个菱形的长木盒,夺过花柔手中的汤勺,在铁锅旁忙碌起来。 花柔退到莫苍凡的身后,从怀中取下秀帕,擦拭着莫苍凡的额头,“对了,青芽子,为什么要收拾一下行李离开坠人谷呢?坠人谷沉寂安静,虽然比不上菩提各峰的繁华,却更加适合修炼。”花柔言语之中,却是不想离开坠人谷,毕竟在坠人谷之中,还能朝夕与莫苍凡相处。花柔扬起门帘,瞅着莫苍凡。 “了一师父没说!”莫苍凡弯下身子,从花柔面前走过,“师父,兔肉汤好了!对了,花芽子,我盛了三碗米饭,都在案板上哩,你拿过来吧!” 莫苍凡刚要将兔肉汤放在木桌上,花柔已经跳动着走了出来。 莫苍凡帮了一撑了碗兔肉汤,遂抬起头问道:“师父,我们一定要出去坠人谷么?” 了一自顾个儿的吃着,泛着白眼道:“明日佛陀大会就要召开了。我们得赶回去!” “哦!”莫苍凡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却黯然想到,佛陀大会也是为了保护玄铁石,那么玄铁石一定会在佛陀大会上出现。 酒饱饭足后,花柔收拾好行李,跟在莫苍凡的身后走出了茅屋。 走了十多里,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疾呼。 “表哥,你倒是等等我啊!我寻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握着九葵扇,贴着地面奔了过来,轻轻一跃,便在莫苍凡等人的面前站住了。 莫苍凡轻轻一叹,凝眉瞅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却不曾相识,“我们认识么?” 了一也是一愣,扬起拂尘,在少年四周转悠着,眯着眼睛笑道:“小子,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那少年莞尔一笑,指着莫苍凡,“咱俩之间有着盟血之约,莫苍凡你不会忘记了吧!”那少年忽然抬起头来,炙热的目光停留在花柔的身上,“想必这位就是你常说的花柔妹子吧!哈哈...莫苍凡表哥,有这妹子服侍左右,你又怎敢轻生?” 莫苍凡连忙后退两步,瑟瑟发抖,心中已经猜到了三分。 那少年挥起折扇,连忙奔了过去,扶住莫苍凡,眼眸中流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火焰。 “鬼....你是...”莫苍凡大惊失色,连连大叫,“鬼...鬼...” 那少年连忙将莫苍凡扶起来,折扇遮住莫苍凡的嘴巴,笑着劝慰道,“表哥,这么久未见, 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哈哈....还记得我是易鬼。”那自称是易鬼的少年,忽然跪在地上,施礼道,“想必您就是莫苍凡常说的了一师父,我早闻您的大名!此次上山时受了莫伯父的嘱托,来照顾莫苍凡的!” 了一皱着眉头,在少年的周围走了一圈,才犹豫着说道,“易...易鬼!既然是莫苍凡的老子让你来的,想必也不是外人,你便跟我们走吧!”了一说完,将花柔拉到一旁,交头接耳说了两句。 莫苍凡摸着手腕处的伤疤,眉毛拧于一处,脸色虽然有些慌张,却依然笑道:“易鬼,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了?”莫苍凡揉了揉手腕,小心翼翼的用长袖遮住了伤疤。 “时辰已经不早了!易鬼,青芽子!师父让你们快点跟上来!” 莫苍凡瑟瑟点了点头。 正文 第057章 古庙狼妖(一) “师父,这好像不是通往无涯观的路!” 莫苍凡忽然意识到脚下的山路并非通往无涯观,连忙提醒道。 花柔莞尔一笑,将莫苍凡拉到一侧,“无涯观都是修仙弟子,易鬼来历不明,即使是你的远亲表弟,也不能留宿古观的客房!” 莫苍凡摸着脑袋,憨厚的点着头,易鬼不在无涯观留宿,也是一件好事。 莫苍凡转身朝着了一走去,雪月剑在黄昏的暮光中,映衬着淡淡的剑光。 易鬼脱去青色蛮龙袍,外穿着黑色亵衣,还有少许的胸毛外露,耳朵微微促动,似乎听到了花柔和莫苍凡的言语,却闭上眼睛,轻轻地抚动着折扇,嘴角间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师父,那我们带易鬼去哪里?”莫苍凡轻声问道,不经意间揉动了一下手腕。 “你手腕受伤了?”了一拿起莫苍凡的手腕,却被莫仓凡抽了去。了一一愣,转而笑道,“这易鬼想必不仅仅是你的表弟那么简单吧!这时候也正是拜见你师叔祖的时候了,我们去九云窟!” “什么?九云窟!”莫苍凡心头一颤,九云窟就是怪老头何足道的修炼洞府。 菩提一门中能有修炼洞府的,都是渡劫之后的散仙,何足道俨然就是一个隐居于世的高人。莫苍凡叹了口气,如果到了九云窟,被何足道发现易鬼的真实身份,岂不是不妙。莫苍凡连忙推脱:“师叔祖他老人家已经是世外之人,这般打扰他怕会耽误了修行,不如我们再寻个僻静的地方,给我表弟居住。”莫苍凡虔诚的盯着了一,生怕了一不同意,两只手悄悄地扯住了了一的衣角。 花柔走过来,站在一旁,瞅着莫苍凡,不住的嬉笑。莫苍凡这才拿开了摇晃着的手掌。 “徒儿,和花柔这些天的相处,你撒娇都学会了?” 莫苍凡竟然听到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站在原地,凶恶的瞪着了一。 易鬼却轻轻摇动折扇,笑出声来,“不碍事!莫苍凡!” 连易鬼都这么说了,莫苍凡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朝着山下走去。 九云窟在苦竹峰的半山腰上,环绕在紫云朝气之中,隐没于崇山峻岭。从无涯峰走向九云窟,除了绵延不绝的山路,还有着沿途艳丽的风景。这一路走下来,要经过飘渺峰的栈道,从苦竹峰的铁索上攀爬才能走进九云窟。 莫苍凡是饥肠辘辘,走了十多里山路,早已经是人困心乏。 山间的夜晚是清澈的,暮云悄悄散去,漫天的繁星就已经点缀了夜空。 “花芽子,我们走了多少个时辰了?”莫苍凡低声问道。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声,“青芽子,六个时辰了!” “哦~想必师父也累了!”莫苍凡搀扶着了一,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了一在菩提山修炼多年,童颜鹤发,虽然已经是年迈的老人,走起路来却更甚于年轻人。了一抚摸着胡须,充满怜惜的说道,“前面不远处有家土地庙,我们在那里暂歇一下!” 莫苍凡心领神会,自不再说,搀扶着了一就朝着古庙走去。 易鬼跟在身后,却是闷闷不乐,他瞅见土地庙的周围,有一团妖气徘徊。 不多久,众人来到了古庙前。 这是一处荒废的古庙,红门虚掩着,蜘蛛趴在密布的蛛网上,一阵山间夜风吹来,山门忽然散了架。寺庙内长满了荒草,或许是有了人声,惊起了屋梁上栖息的乌鸦。莫苍凡才走进红门,一阵乌鸦惊叫着从莫苍凡的额头上飞过。 “嘎嘎——” 天下乌鸦一般黑,莫苍凡蓦然想到,那曾三番五次救下自己的邬雅,如今又在何处? 莫苍凡抽出雪月剑,趁着月色清理出来一条两尺宽的小道,才低声唤道:“花芽子,请师父入庙!” 花柔搀扶着了一,轻轻地走在莫苍凡的身后,走入了荒凉的古院内。 易鬼在荒草中站住,扶起地上滚乱的功德炉,触摸着功德炉上的青铜小篆,“土因其厚才有地,山即不高也有神!” 了一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和道:“这天下之大,就数土地庙居多!人生土为根,命存地为本!无论走在何处,切不要忘了脚下这两方土地啊!” 了一轻轻地挣开花柔,从莫苍凡的一侧匆匆迈过。 花柔寻了些干柴,升起火焰。莫苍凡和了一互相吵闹着在火堆旁坐下。易鬼守在大殿的门口,双手抱怀,抚摸着脖子上悬挂的赤色宝珠。 花柔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了些白萝卜,放在火上烤着。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稀松的响声,莫苍凡扭过头去,土地脸上的稀泥掉下来一块。 莫苍凡连忙走过去,瞅着殿中央的土地爷,“这土地爷不是穷怕了吧!怎么还掉下来一块!”莫苍凡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稀泥,想要给土地爷砌回去,却发现供桌下竟有一个孥动着的人影。 莫苍凡趴在地上,瞅着供桌喊道:“我们不是坏人,施主不必躲在供桌下!这里有烤熟的白萝卜,施主要是饿的话,就一同吃吧!” 供桌内安稳宁静没有一点回应。 莫非是我看错了?莫苍凡这样想着,揭开了供桌上的帆布。 花柔瞅到莫苍凡忽然惊慌失措的呆坐在地上,关切的问道:“青芽子,你怎么了?” “这莫苍凡又在偷懒!”了一责备了一句,朝着莫苍凡走去。 “死...死人!”莫苍凡指着供桌下的死人,连忙跳起来,抓住了一,“桌子下有个死人!” 了一却是一愣,将莫苍凡推开,“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死人!”了一蹲在地上,“莫苍凡,将为师的青针取来!” 莫苍凡从火堆旁取来包裹,将青针递给了一。 了一瞅了一眼莫苍凡,摇了摇头,“不争气!这剔骨之术,还是授于花柔吧!花柔,你过来!” 莫苍凡站在花柔的身后,偷偷的望了两眼。越是害怕,越是压抑不住窥视的念头。 卷缩在供桌下的死人是一具女尸,生前受到的极度的恐惧,瞳孔放大,眼睛没了色彩。身上的衣衫也被撕破了,长袍散落的放在一旁。乳白色的亵衣内,两个颤巍巍的肉球暴漏在空气中。 “花柔,你帮死者穿上衣服!”了一扭过头去,叹了口气,“这女子怕是被**了!” “**?”莫苍凡对着这些字眼有着陌生,今日却遇见了,心中更是愤愤不平,“畜生!畜生做得行径!世上烟花之处颇多,何苦杀了这女子!” 易鬼却在木门处轻轻叹道:“了一道长,想必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了一却是一惊,连忙蹲在地上,取出剔骨刀,将青针插在女尸的头骨中。 “花柔,剔骨之术,首先要尊重死者!默念三十遍魂归引,除去她此生怨念,超度她尽早轮回!”了一饮了一口酒水,吐在剔骨刀上,在死者的小腹上割开了一个口子,阴森白骨从血肉中翻了出来。了一轻轻地刮着,白骨粉末随着剔骨刀的频率慢慢地落在地上,“这白骨之中骨髓已经被吸净,死前似乎有过卵合,脸上虽然红润,却已经渐渐腐蚀!这女子死于穿心煞!” “魂归残生莫留念,魄至奈何当轮回!此生业果随他去.......” 莫苍凡祷告结束,望着了一,道:“穿心煞?妖魔不是才会修炼煞气么?” 了一缓缓地站起来,擦去头上的汗水,将剔骨刀交给莫苍凡,“莫苍凡,背起这个丫头,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将她安葬了吧!” “我跟莫苍凡一起去!”易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俯身而下背起女尸,朝着土地庙外走去。 莫苍凡连忙从包裹中取出罗盘,跟了出去。 土地庙外不远处有个土坡,土坡旁有一条小溪,山水沉凝,龙驹虎跃,是一处极好的风水。莫苍凡用罗盘定好方位后,才让易鬼将女尸放下。 没有铁楸,只好用手抛挖,大约用了一个时辰,二人才将女尸埋下。 “莫苍凡,你不会忘了吧!供养我!”易鬼坐在坟头上,眼眸中射出火来,“你要用血灵之血供养我!土地庙人多眼杂,不如在这里割些血给我喝吧!” “鬼龙,你跟我出来就没安好心!”莫苍凡却是一脸的不情愿,昨天刚刚割过,手腕还有些疼痛呢。 “这可由不得你!”易鬼挥起折扇,从莫苍凡的腿肚划过,一道口子割开,便低下头去酣饮了两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这丫头是被狼妖害死的!菩提山上也就只有狼妖会使用穿心煞!” 易鬼抚摸着嘴唇,擦干了血迹,扔下两枚灵芝。“莫苍凡,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服下这两颗灵芝!跟我回土地庙吧!” 莫苍凡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跟在易鬼的身后,朝着土地庙走去。 “不过这狼妖还不成气候,有我在场,也料它不敢造次!”易鬼头也不回的笑道。“有我在,你不会轻易丢掉性命!因为你的命,是我鬼龙的!” 夜空中吹来寒冷的风,莫苍凡裹紧了衣服,握紧了雪月剑。 想要杀了鬼龙,却不是现在! 正文 第058章 古庙狼妖(二) 矮小的土地庙里传来微弱的光芒,三个人围在一起,烤着萝卜。 易鬼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在了一的一侧,吃着烤熟的萝卜。 莫苍凡走回土地庙的时候,火焰已经暗淡了下来,花柔收拾着行李,准备继续赶路了。 “花柔,这窗外有动静——”了一忽然挥起拂尘,轻轻一跃,倒挂在土地庙的悬梁上,“莫非是行凶的妖回来了?” 易鬼甩出折扇,纵身一跳,踏过飞出的扇面,坐在屋梁上,长袍悬在空中。 花柔连忙奔出来,拉过莫苍凡,躲进土地爷一侧的香炉中。 “花芽子,这是怎么了?师父呢?”莫苍凡不晓得花柔这么做得原因,匆忙问道,“师父不会走了吧?” 花柔拿起莫苍凡的左手,指着悬链上的了一。莫苍凡嬉皮笑道:“师父,您这倒挂银钩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 了一却是一愣,怒视着莫苍凡,脸上的长发耷拉着飘在两肋,皱纹弥补的老脸上早已是通红。了一眨着眼睛,指着土地庙的山门。 莫苍凡也能会意,这是有人要闯入山门。 “入山门者皆是客,何故非要藏起来呢?”莫苍凡从香炉中探出头来,却被花柔的玉手按了下去,“花芽子,你作甚?” 花芽子指着门口,脸上有了些愠怒,贝齿微启,“行凶的妖貌似要回来了!” 莫苍凡一愣,不再说话,屏住呼吸,将耳朵塑在香炉的青铜壁上。 山门外来了一老两少,行装不同于中原风格,却也是道长装扮。 “二毛,这狼妖怕是不敢回来了!不过这土地庙里的女尸,你可要收拾一下,寻个地方埋了吧!” 那少年应承了一声,推开山门走向了大殿,径直的朝着土地爷走去。 “二毛?会是二毛么?”莫苍凡悄悄地探出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低下头去,转身朝着花柔轻语,“花芽子,这是我家的仆人二毛!现在应该是枯树老人的弟子!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凄凉的古庙偶遇了!” 莫苍凡本想翻出香炉,去和二毛相认的,却被花柔拉住。“师父,还不让我们出去!” “二毛,你慢点!”枯树老人拄着拐杖,在一个红衣女子的搀扶下,迈进了古庙。 二毛轻轻地喊了一声,“徒儿疏忽了!”便从怀中取出两枚枣核,蓦然转身朝着莫苍凡所在的青铜香炉弹去。 莫苍凡连忙推开花柔,“二毛,你小子!这么些日子未见,长了能耐,便要射杀你家主人!”莫苍凡连忙闪向一边,从供桌上滚了出去,蹲在二毛的面前。 二毛却是一愣,转而紧绷的铜色脸皮笑出花来,“莫苍凡,没想到今日你我在这古庙相遇了!”二毛连忙拉过莫苍凡,跪在枯树老人的面前,兴奋道,“师父,是莫苍凡!” 枯树老人将拐杖递给身边的红衣女子,缓缓地将莫苍凡扶起,“莫苍凡,你我一别,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哈哈,我在泾阳城送你的生死启世局,你可参透了么?”枯树老人握着莫苍凡的双手,和蔼的笑着,“莫苍凡,也是时候把梁上的客人唤下来了吧!” 易鬼狂妄的长笑两声,绕过高悬的屋梁,与了一一起跳在枯树老人的面前。 枯树老人轻轻地走上前去,将了一拉到身旁,“想必你就是莫苍凡的师父了一真人吧!久仰!” 枯树老人打量着易鬼,却低声对着莫苍凡笑道:“这少年英姿飒爽,怕不是我族类吧!” 易鬼一惊,猛然睁大眼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老头不会看出我并非人类吧。易鬼走到枯树老人的面前,施礼道:“见过枯树老人!”易鬼在人世也有百年,唤枯树老人一声前辈,也不太合适,只好喊出枯树老人的名讳。 二毛却心里不爽,嚷嚷道:“你是哪里来的少年,如此鲁莽,竟敢直呼我家师父的名讳!我九州自古以来就有着尊宗的品好,你小子也就二十多岁,我师父长你二百岁,你却敢唤枯树老人!” 莫苍凡连忙劝慰着二毛,将二毛拉到一侧,吩咐道:“二毛,你若还认些交情,就听我一句!切莫惹怒了易鬼!” “二毛哥,你不认得易鬼啊?”花柔站在莫仓凡的身后,补充道,“易鬼是青芽子的远方表亲。”花柔怕二毛误会,故意加重了语气,“易鬼是莫苍凡的表哥,不久前在无涯峰遇见了,表要送易鬼表哥去九云窟!”花柔知二毛等人不是外人,就一盘托出,交代清楚了。 枯树老人拈花而笑,犹如飘逸蛮仙,长发垂髫,白色羽衣在风中飘荡。 “莫苍凡,既然你要去九云窟,不如我修书一封,让你转交何足道!”枯树老人接过笔墨,在二毛的背上挥毫,“前些年我曾遇见过何足道,他受我恩惠,自不会推脱!” 九州大陆上凡是修仙的门派,自古以来便有着尊师重道的传统,晚辈是不敢直呼名讳的。即使是平辈,也要加些道号的,而枯树老人竟能直呼九云天师的真名,自然也是高人。 莫苍凡将书信藏在怀中,将枯树老人请到土地庙大殿中来。 了一轻轻扬起拂尘,将二毛找来的座椅清扫干净,施礼道:“不知仙尊为何出现在此处?” 二毛将枯树老人搀好,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了一真人,我和师父、师姐是收降狼妖才在此处落脚!” “二毛,你去把供桌下的女尸处理掉!”枯树老人缓缓浅笑,作辑还礼道,“真人无需多礼!我不过比你虚长几岁而已!” 了一退在一旁,再次施礼道:“仙尊,那供桌下的女尸,已经被顽徒收拾掉了!仙尊是在何处修道?” 枯树老人自是抚须微笑,却不再说话。身旁的妙领女子冲着了一嚷道:“你这贼老头,虽说我修道尚晚,却也知晓‘天人也,无须多问’!我家师父在何处修道,关你屁事!” “哎~”枯树老人连忙握起拐杖,瞪着不识趣的丫头,“舒心,了一也长你几岁,你怎能这般说话!太没大没小了,平日里为师就这么教你的么?教不严,师之惰!或许我太宠爱你了,你才这样无长无幼!” “师父,这了一也太失礼了!”舒心退在一旁,满腹委屈的哭了。 莫苍凡连忙走进舒心,关切的望着她,“画卷姐姐,你怎么哭了?”莫苍凡之所以这么称呼,是为了逗舒心开怀,也是迅速提醒舒心,曾经有过路人之缘。舒心就是从莫苍凡手中的天地画轴中飞出来的! 舒心扑哧一声便笑了,却嘟囔着嘴,泛着白眼,“少给姐姐甩心眼,谁是画卷姐姐,叫我舒心!”舒心这么一说,显然并没有将莫苍凡忘记。 易鬼却忽然冰冷的说道:“枯树老人,既然是为了收降狼妖,那么狼妖呢?” 枯树老人掐指,演算了一番,忽然站起来,拉起二毛和舒心,朝着山门外走去。 “莫苍凡,我们日后再会!老夫还有些急事,怕是要先上山了!” 莫苍凡微微起身,喊了声珍重。 正文 第059章 九云仙尊 趁着月色启程,出了栈道,天亮时分已经到了苦竹。 苦竹峰是外山第三峰,此处灵气横溢,成了修仙门派争夺的山头。如今虽然还在菩提门下,却被朝廷征收,成立了苦竹营。苦竹营内尽是勇猛的将士,这些年来与西城常有些战事。 莫苍凡并非官家人,绕过了苦竹营,直奔苦竹林而去。 朝廷或许是听到了风声,苦竹峰上添加了不少军队,把守着上山的各种路口。 “师父,朝廷是不是也收到了十二星路使的拜帖!佛陀大会马上就要盛开了。这些穿着战袍的官家人,不会也再打着玄铁石的主意吧!”莫苍凡入了苦竹林,忽然俯身,在了一的耳旁轻声提醒道,“佛陀大会若是有了朝廷的参加,岂不是将我修仙之徒暴漏于朝野么?” 修仙之人遁于世,从不会在世人面前斗法。 了一抚摸胡须长笑,“不是所有的修仙之徒都隐遁于世的。我菩提自是百年远离世俗,不过柳门却在人世中颠沛流离!若是幻生谷的和尚们邀请朝廷的官家人来观礼,便不会请我们去谈**道!”了一轻拍莫苍凡的肩膀,喝了口葫芦中残留的酒水,“出了苦竹林,就是九云窟了!” 莫苍凡整理了一下行装,跟在了一的身后。 易鬼浅浅一笑,心中却在盘算,这貌不见经传的山野窟洞会有着怎样的高人? 花柔连忙轻轻地推搡着易鬼,“易鬼表哥,还愣着干什么?快随大家一起去拜见老头子吧!” “花丫头,你口中的老头子就是了一所说的九云仙尊吧!这么说来他老人家也是个慈祥的老头了!”易鬼的眼球飞快的旋转着,抚摸着胸前宝珠紧紧地跟了上来。 出了苦竹林,却是一个悬崖峭壁,山壁上落满了竹叶,甚是凄凉。莫苍凡拨开洞口处的荒草,轻轻地唤了一声,“老头子,我来寻你了!” 山洞中回荡着莫苍凡的唤声,山洞之中却没有人回答。 莫非找错了山洞!莫苍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洞口,也没有刻着‘九云窟’。 花柔看出了莫苍凡的犹豫,浅浅一笑,贝齿微启,“青芽子,师叔祖他老人家怕是修炼了还没回来!苦竹林的尽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灵气汇集的山洞,我们不如在洞口等下!” 易鬼轻轻挥动着折扇,眉毛微缩,冷峻的侧脸上荡漾着朝阳的余晖,“这洞外竹叶堆积,怕是许久未有人打扫了!洞口处又尽是荒草,想必有些日子没有进出山洞了。九云道长怕是在洞中闭关吧!”易鬼抚摸着红色长鬓,眯着眼睛,缓缓用力将折扇射入洞中。 “九云仙尊若是在闭关!我等就等上些时辰!”了一将灰白的长发梳好,围上了长阳巾,戴上追云道帽,煞有其事的让花柔帮自己穿上的白鹤黄色道袍,在洞口处坐定,“莫苍凡、花柔,将洞外的竹叶清理了!” 莫苍凡点了点头,蹲在地上,捡着竹叶。 山地上竹叶很多,若是九云仙尊闭关,也有些时日了,要不然不可能积累这么多! 花柔蹲在莫苍凡的一侧,恬静的望着莫苍凡,身旁是高悬的灵气雾霭,人仿佛是在白云之中。莫苍凡却是一愣,花芽子不戏弄人的时候,安静的犹如瑶池的仙子。 花柔的目光和莫苍凡的目光偶然相遇,连忙低下头去,“青芽子,你在看什么?我脸花了么?” 莫苍凡摸着脑袋,抓着后脑勺,害羞的笑着,“脸没花!”扭过头去,捡起五六枚竹叶,扔下峡谷,“咦,我这么怎么了?” “哎,你们这些菩提弟子,真是搞不懂你们!”易鬼叹了口气,“纵使九云道长是你们的长辈,也要进往洞中,为何非要在这洞口外等着呢?” 了一闭目轻轻笑道:“施主,我菩提一门自山门开创之日起,便有着尊师重道的传统!这九云窟是仙尊的修炼洞府,我等怎敢轻易入洞!” 易鬼却是一愣,嚷了句,“这菩提好不知变通!”走向莫苍凡,要来书信,就奔进山洞。 莫苍凡只是觉得面对花柔不自在,寻了个借口,坐在了一的身旁,“你就由着他进入么?” 了一却抚摸着胡须浅笑,“他不是我门中人,当真进得,也好替我们打探师叔他老人家是否在洞中!” 少许,一衣白羽从洞中飘了出来,站在莫仓凡和了一的面前。 那衣白羽爽朗的笑着,“臭小子,老道长,怎么想起来我九云窟了!” 了一连忙跪在地上,扯过莫仓凡,一起施礼道: “了一拜见师叔!” “莫苍凡拜见师叔祖!” 站在不远处的花柔也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花柔拜见师叔祖!” “呦呵!莫苍凡、花柔你们也一起起来吧!以后来我九云窟,直接闯进来就是了!我一生无拘无束、淡薄世俗,到头来我的师侄儿、师孙儿却是这般老诚!”那白衣道士将了一扶起,拂去了一身上的灰尘,“不错哦!了一老道士,这些日子没见,你竟然收花柔为徒了!”白衣道士眨眼睛,吐舌道,“你老小子收了这么两个徒弟,也好,正好让他们双修!要不然莫苍凡体内的血兰可是治不好的!” 莫苍凡心中自是温暖,师叔祖何足道竟然还挂念着自己,不过听到这老头提起双修,连忙推脱道:“师叔祖,这双修也要看缘分,强迫不得啊!” 何足道眉毛微锁,走过去将花柔扶起来,笑着问道:“徒孙儿,你不想和莫苍凡双修么?” 花柔脸面通红,扭过头去瞅着莫苍凡。“女孩家如何说得!全凭师叔祖做主!我种下血兰,自当承受业果!” “哈哈哈...以后你和莫苍凡还叫我老头子!”何足道扶起长袖,跃向空中,“枯树老人交代我有些事情要我帮忙,我这便去!等我回来以后,安排花柔和莫苍凡的婚事!哈哈哈...易鬼就住在我九云窟吧!”何足道踏过竹梢,鱼跃而去,朝着山上飞去。 “完婚?我何时答应要完婚了!”莫苍凡目瞪口呆,望着晃动的苦竹林,怔在原地。 花柔嫩脸娇红,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娇羞的扭过头去,两只手紧张的戳着纽扣! 易鬼却在一旁放声大笑,“哈哈哈....恭喜表哥了,到时候喜酒我可要多喝一份!对了,如今我已经安然到达九云窟,你们就回无涯观吧!你等切不可误了佛陀大会的良时啊!” 了一寒暄了两句,运起脚力,迅速的朝着无涯峰奔去,山路上留下一排灰尘。 花柔跟在了一的身后,唤了一声,“青芽子,师父走了!快跟来!” “哦~”莫苍凡才回过神来。 正文 第060章 佛陀大会(一) 佛陀大会。 无涯峰的山腰上锦旗密布,幻生谷的莲花帆、厄释堡的七星旗、浑天派的浑天帐早已飘摇在菩提上的各个山头。幻生谷的莲花帆是黄色丝绸,由一百零八个年迈僧人缝制,如来坐在莲花法座上拈花自笑。厄释堡的七星旗用的是江南的麻布,由堡中的妇人连夜赶制,旗面上却是北斗七星。浑天派的浑天帐选的是耀河幻纱,是由浑天派的弟子们缝制,所描绘的只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怪人。 还有些奇异的旗帜,飘在莲花帆、七星旗、浑天帐之下,尽是这些年来衍生而来的小门派。莫苍凡回到无涯峰时,山路已经封死,到处都是江湖上的浪人。 了一是无涯观的常客,守路的小道人自是认得。 “了一师叔,佛陀大会已经开了多时,您怎么才来啊!”守路的小道人将了一领进无涯峰中,走上了落满樱红的黄色丝绸大道,“无量天尊,掌门真人吩咐我,若是了一师叔来了,踏上这条黄道,走入尽处,便能来到佛陀大会了!” “休得多问!小道人,守好你的路口,莫放闲人进去了!”了一走得匆忙,脚下落红翻飞,两只蝴蝶在脚间嬉戏。 莫苍凡连忙追了上来,作辑道,“师兄,你们辛苦了!待我进去之后,弄些酒水给你们解渴!”莫苍凡拉起花柔,迅速的跟了上来。 “了一真人到——” 莫苍凡跟在了一身后,终于坐了下来。 虚度道长走向盛会中央的平地上,躬身施礼道:“这佛陀大会本应由忘言大师亲自主持,不过到了这菩提山,我们菩提一门自当效地主之谊。虚度见过各位掌门、堡主、门主!” 幻生谷忘言大师拈花自笑,抚摸着长鬓,还礼道:“有劳菩提了!” 浑天派释小天举起酒杯,双手抱拳,还礼道:“掌门有殃,晚辈释小天代掌门前来赴会,见过南博子掌门!” 厄释堡堡主厄弑海挺着臃肿的肚皮,扬起缠在身上的青龙稠衣,还礼道:“厄弑海见过菩提真人!” 南博子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来,咳嗽一声,道:“呵呵...诸位能来我菩提,便是给足了我菩提脸面,我代表幻生谷及菩提所有弟子谢过诸位抬爱!既然已经就坐,忘言大师,佛陀大会就开始吧!” 忘言大师眯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坐回长椅上。 “当日在幻生谷救下我性命的就是忘言大师。”莫苍凡在自言自语,心中却盘算着,找个恰当的时机,向忘言大师表明谢意,“忘言大师必会知道茶红的下落,要不然全天下怕没人知晓了!” 莫苍凡不免多望了两眼忘言大师,却似乎发现忘言大师身后的女弟子颇有些熟悉。 “茶红!”莫苍凡破口而出! 花柔眉毛微蹙,扯过莫仓凡,“谁是茶红?”花柔有些吃醋了! 莫苍凡打量着忘言大师身后的女弟子,却有些目瞪口呆,“茶红何时出家了?”莫苍凡认得那位女弟子,当真是和莫苍凡一起长大的茶红,如今却穿着一袭佛衣,乌丝已经剪去,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脑壳。 莫非这些日子以来,花柔一直都在幻生谷中。 莫苍凡思索之时,虚度已经走向了人群。 “佛陀大会不仅是为了宣扬道法、佛法,还为了菩提一门的玄铁石!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中尽是玄铁石的谣言,都打扰到菩提清净了!菩提百年隐没于无涯峰中,断没有私藏玄铁石,也不知玄铁石的下路!既然有贼人居心叵测,非要认定我菩提私吞了当年在飞天顶上的玄铁石,那么今日菩提便要开诚布公,好好地与诸位说道说道!玄铁石本是柳门道人的宝贝,如今柳门荒芜,玄铁石自当成为我菩提不言之谜!若有人胆敢盗窃飞天顶上的玄铁石,我菩提到时候必将到时候必会追究!”虚度道长义愤填膺的捶了捶肚皮,低下头去,瞅着忘言,“忘言大师,既然这佛陀大会为了保护玄铁石,那么您也说两句吧!” “阿弥陀佛,大无量佛!”忘言抚起佛衣,缓缓地走到人中,缓缓坐定。 “哈哈...哈哈....”忘言言未出声,却爽朗的笑了两声,抚摸着胡须,宛若一尊古佛,浑厚的说道,“阿弥陀佛,大无量佛。贫僧坐在人中,与诸位说道说道!我等佛衣,自然不会理会凡尘俗世。玄铁石却能掀起风浪,到时候千年古刹也难得清静,故而奉掌门师兄之意,待玄铁石之事告一段落后,我等再回幻生谷清修!阿弥陀佛,佛本来自俗尘,当回俗尘中轮回涅槃!” “说得好!佛本来自俗尘,当回俗尘中轮回!”莫苍凡眼眸一亮,瞅着缓缓起身的忘言,“忘言大师佛衣道骨,却是各种洒脱!”莫苍凡不由得想起菩提的门规,发了两声牢骚。 “莫苍凡,莫要出声!”了一扭过头来,瞪了一眼莫苍凡,好心提醒着,“佛陀大会如此庄严,南博子师兄都戴上了纯阳巾!” 莫苍凡摸着后脑勺,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菩提一门的装扮却是正规了许多。 南博子、了一头上缠着纯阳巾,裹着黄色戒衣,戴着追云冠,手中握着崭新的拂尘。众弟子也都换了新的衣袍,聚精会神的盯着人群之中的虚度。 “我等来到菩提山就是为了一睹玄铁石,这山上竟然没有玄铁石,你们召开佛陀大会作甚么?” “我还以为这一趟必能见到玄铁石,却又是个幌子!” “菩提自大,欺负我等小门派!” 莫苍凡作为菩提中人,听到小门派中人言纷纷,抬头望去,原本整齐的队伍,也开始散乱了。“哎~”莫苍凡叹了口气,“我菩提怎能让这等人说三道四!” 了一却是莞尔一笑,抚摸着胡须,道:“我菩提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他们愿意这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莫苍凡,你要沉得住气,好事都在后头哩!” 正文 第061章 佛陀大会(二) 了一这么说,莫苍凡也就放心了。 南博子忽然招了招手,唤来七个年轻的弟子。 了一将莫苍凡唤来,指着年轻的弟子,将这七个弟子详细的说与莫苍凡听。 第一个弟子是叶思成,号思成子,护剑道人,剑诀第七位。 第二个弟子是叶孤城,号野鹤子,储掌门,剑诀第一位。 第三个弟子是董必书,号天闲子,护剑道人,剑诀第五位。 第四个弟子是落地客,号落地子,是无涯观的扫地道人,剑诀第二位。 ....... 七人在南博子的面前站定,施礼道:“见过掌门!” 南博子连忙站起来,将斩魔剑递给叶孤城,淡淡的说道:“你等七人便代替老夫去领教一下吧!” 叶思成浅浅一笑,躬身道:“谨遵掌门意旨!” 叶孤城接过斩魔剑,跪在地上,俯身道:“蒙掌门器重,赐我斩魔剑,自当楚门卫道!” 叶思成等六人站在叶孤城的身后,向南博子施礼后,才缓缓地走向人群中。 莫苍凡却是一愣,连忙问道:“师父,他们这是做什么?思成姐也去了!” 了一一脸兴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嚷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这是护剑诀!” 莫苍凡不解,再次发问:“师父,护剑诀是什么?” 了一指着人群中的七人,神秘的笑道:“哈哈...说不得!不过这护剑诀,百年难得一见,想必是南博子认定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叶孤城,才让他们在佛陀大会上崭露头角!” 花柔轻轻地推着莫苍凡,和众人一起向前拥去。莫苍凡也按捺不住,拨开人群,拉着花柔,站在了队伍的前列!莫苍凡从未见过这么宏伟的排场,望着沸腾的人群,竟怔住了。 叶孤城等人才刚刚在台中央站稳,作辑之后,就有十多人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浑天派释小天受教!” “厄释堡厄弑海受教!” “青城派孟胸儿受教!” “蝶谷肖牛儿受教!” ..... 十多人将叶孤城等人围在其中,相互寒暄了一阵,才排开阵势,广场上一下子肃穆,人群中却犹如沸腾的开水,朝着广场拥去。 忘言大师坐在椅子上,俯身对着虚度耳语。 只见虚度点了点头,扶起长袖,高喊一声,“点到为止!开始吧!” 叶孤城瞬间飞向空中,抽出斩魔剑,十多道寒光射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众人见状,在广场上四散开来,徘徊在菩提七子周围。 莫苍凡被拥挤的人群挤来挤去,站稳脚跟后,却莫名其妙的到了忘言大师的面前。莫苍凡向着忘言躬身施礼,目光却停留在忘言身后的茶红身上。莫苍凡怎么也想不到,再见茶红时,茶红竟成了出家人。这一身黄色袈裟,晃得莫苍凡心疼。 “阿弥陀佛!”忘言大师望着莫苍凡,深深一叹,“施主,这广场如此热闹,为何却紧盯着老朽!” 莫苍凡连忙施礼道:“大师,您在幻生谷救了苍凡,多谢救命之恩!” 忘言大师抚摸着胡须,微微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施主给了我行善积德的机会!阿弥陀佛,不言谢!” 莫苍凡表明了谢意,目光却仍在茶红身上停留。 忘言大师轻轻地抚摸着茶红,将茶红推到莫苍凡的面前,“残忘僧人,既然你已经遁入空门,为师便准你与俗尘一刀两断!世上再无茶红,只有残忘!阿弥陀佛,世人太过执念!” 天气炎热,茶红解开袈裟,脸上挂满了汗珠,跟在莫苍凡的身后,朝着无涯观的后院走去。茶红低着头,却始终不敢跟上莫苍凡的步伐,两人忽快忽慢,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莫苍凡望着茶红光秃秃的脑袋,脑海里回想起茶红长发翩翩的倩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眼中滴下了两行泪。莫苍凡在一颗松树下找了个石椅坐下了。 茶红站在莫仓凡的身后,袈裟在空中触目惊心的摇晃着。 茶红忽然开口,却是冷冷地说道:“施主,您唤我所为何事?” 莫苍凡却是一愣,他始料未及的是和茶红再见时,却是这般光景。“我....我....”莫苍凡一时语塞,擦拭着手上的汗水,“茶红....” 茶红叹了口气,望向莫苍凡,贝齿微启:“施主,请唤我残忘!阿弥陀佛,师父说我六根未尽,就唤我残忘了!说是让我忘记俗尘!”茶红扭过身去,将袈裟裹紧,狠狠地拽着衣角,眼角间流下了泪。 “你还好么?茶红...”莫苍凡忽然问道,端起石桌上的茶壶,“壶中没水了,我去添些水去!” 茶红连忙握住莫苍凡的右手,将茶壶夺了过来,颤抖的说道:“公...公子,施主!还是我去吧!施主从小养尊处优,这等下人做得事,公子...施主做不得!”茶红闭着眼睛,狠狠地加重了语气。 “哦~那你去吧!茶..”莫苍凡匆忙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鞍马房,“茶红,那边有间鞍马房,你可以向留守的菩提弟子要些水来!” “哦~”茶红转过身去,泪如雨下,却压制着不敢出声。 莫苍凡望着茶红离开的背景,自言自语道:“让我唤你残忘,如何喊得出口!” 茶红打了水,匆匆的赶了回来,放在石桌上,坐在莫苍凡的邻座。 莫苍凡拿起水壶,给茶红甄了一杯,放在茶红的面前,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茶红饮了一口,缓缓地站起来,施礼道:“施主,残忘要回去了!若是比试佛法道义,残忘还有功课未做呢!还需要让师父指点迷津!” 莫苍凡端起茶杯,忽然喊道:“茶红,你还记得我爱喝泾莫茶!其实我早就该想到,当日在飘渺峰的凉亭里,那个赠我凉茶的人就是你!残忘僧人就是茶红!我早就该猜到的!” “阿弥陀佛!”茶红扭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瞅着莫苍凡,扬起金黄色的袈裟,“我该回去了!阿弥陀佛!” 莫苍凡饮完了茶水,缓缓地跟在茶红的身后,走回人群。 花柔在人群中找了许久,才发现神情沮丧的莫苍凡,匆忙抱住,道:“青芽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莫苍凡摸去花柔眼角间的眼泪,牵着花柔缓缓地走出人群,茫然的坐在椅子上。 “轰——” 广场上忽然传来一声爆响,一个灰色的身影倒在莫苍凡的面前。 正文 第062章 佛陀大会(三) 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莫苍凡被拥向了前面。 忘言大师站起来,缓缓地蹲在灰色身影的旁边,将手搭在灰色身影的手脉处,叹了口气,“施主,你只是吃坏了肚子!再加上多年的隐疾,比试或许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要修养些日子,就会有好转!阿弥陀佛!”忘言唤来一两个菩提弟子,将灰色身影带下,径直的坐回椅子上,望了一眼茶红,“阿弥陀佛!残忘,俗尘都是烦心事,既然遁入我门,便不要理会世俗了!” 茶红双手合十,躬身道:“师父,残忘已经说清楚了!阿弥陀佛!” 难道佛就没有六根情语么?茶红蓦然想到,纵使千年修行,若佛舍弃了情谊,与魔何异?茶红瞅着人潮中的莫苍凡,忽然流下了泪水,“佛曰:爱恨嗔痴本是世间虚妄!师父,我自会在幻生谷履行诺言!常伴青灯,抄袭经传,早成正果!阿弥陀佛!” 莫苍凡被花柔拉着,朝着了一走去,还不时的问道:“青芽子,你去哪了?” 莫苍凡随口便答嚷:“去见和尚了!” 花柔浅浅一笑,脸上怒意消去许多,“青芽子,你和和尚还有交情?师父让我来寻你!说有要事与你商量!” “哦~”莫苍凡漫不经心的挣开花柔的玉手,回过首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忘言大师曾救我的性命,我刚刚向他表明了谢意。” “哦~原来是这样~” 二人交流之间已经走回了医灵殿观礼的位置。 莫苍凡瞅着了一,不知道了一寻他的目的。 了一刚要招手,却忽然被南博子的传令弟子唤了去。和了一起同去的,还有冷水渊的独孤忘川、医灵殿及各殿长老。 莫苍凡跟在了一的身后,莫名的紧张起来。 了一脸上流着虚汗,步伐也沉重,握在葫芦的上的手有些颤抖。 南博子见众人来了,连忙走下八仙椅,从容的恬笑迎客道:“诸位师兄弟来了?” 了一躬身弯腰还礼道:“了一见过掌门真人!” 独孤忘川双掌合十,还礼道:“忘川见过师兄!” 众人纷纷还礼后,才在南博子的面前站定。 南博子挥起长袖,撩起衣袍坐回八仙椅上,紧张兮兮的说道:“诸位都是我菩提一派的中流砥柱,你们之中也有我当年的护剑道人,也曾练过护剑诀。护剑诀共七人,如今处在护剑诀第六位的岭南子突然抱恙,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忘川悄悄地退在众人身后,拂动着手中念珠,仿佛置身事外,并不答话。 了一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的包裹下迅速的旋转,胡须都有些颤抖。 众人纷纷扭过头去,却不说话。 曾经练过护剑诀的独孤忘川自是知晓,这护剑诀星罗密布,稍有不慎,就会断送了多年的修行。 南博子气愤的跺着脚,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面前的众人,喝道:“你们当真不晓得么?如今怎样做才不至于让我菩提名声扫地?” 众人之中却有人言,“我们之中有人曾经练过护剑诀,让他上去垫补一下,不就行了么?” 众人听见这般言论,齐刷刷的看向了一。 了一连忙挥手,大声着,“这不行!虽然我也曾是剑诀第六位,不过如今的护剑诀都是新人,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凑热闹了!若是让人说起是我欺负后生,更扫了菩提的面子。” “哎,那如何是好?”南博子茫然的叹了口气,坐在八仙椅上,“了一说得不无道理,当真做不得!可是如今又有什么法子哩?” 莫苍凡站在了一的身后,也是着急的满脸通红,菩提要是名誉扫地,岂不是会让作为菩提弟子的他蒙羞。 叶孤城提起斩魔剑,从广场走了过来。 叶孤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徒儿没有照顾好岭南子,才出现了这么个状况!如今怎样做?请掌门示下!” 叶思成也跪在地上,叹了口气,道:“掌门,这护剑诀少了一人,断然不能继续了!要不然用其他的剑阵抵挡一阵!” 独孤忘川站出来,瞅着南博子,双掌合十,莲花倾吐:“掌门师兄,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南博子却摇了摇头,他有着自己的顾虑,既然安排护剑诀,就是为了能让叶孤城这个储掌门在修仙各派立威。南博子道:“这方法不行!叶思成小丫头,你古灵精怪,会有别的办法的!” 叶思成思索了一阵,跪在地上,施礼道:“掌门真人,弟子愿保举一人,可代替岭南子居第六位!” 南博子喜出望外,颤抖的站起来,“谁?你快说是谁?” “莫苍凡——” 众人破涕为笑,望向莫仓凡! 这是一个烂缺口,众人心知肚明,只要不是自己顶上,万事大吉。 “什么?我不行!”莫苍凡跪在南博子的面前,连连说道,“我不行!我可没有修炼过护剑诀!” 叶思成莞尔一笑,将莫苍凡搀起,解释道:“莫苍凡是了一的弟子,了一曾占据护剑诀第六位,让了一师叔指点一下莫苍凡,是再适合不过了!莫苍凡,你还记得么?我们曾一起在药阁所练成的落叶扫剑式么?” 莫苍凡茫然的点点头。直从叶思成受罚回到无涯观之后,落叶扫剑式已经许久未炼了。 独孤忘川不解,连忙问道:“叶丫头,你可不能胡来!在天下诸仙门之前,可不能玷污了菩提清名!落叶扫剑式和护剑诀怎可同日而语?” 叶思成浅浅一笑,贝齿微启,答道:“我和莫苍凡曾一起修炼过落叶扫剑式,配合也有默契了!” 花柔蓦然怔住,望着叶思成,言不由衷道:“怕不是只有配合默契那么简单吧!”花柔芳心触动,空气中多了些醋味。 莫苍凡跪在地上,将要推脱之时,南博子却忽然站起来,扬起长袍走到莫苍凡的面前,将莫苍凡扶起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让莫苍凡暂时居六位,再使护剑诀!” 了一忽然拉过莫苍凡,眼角间诡异的闪过一丝寒光,“苍凡徒儿,其实我叫你回来,也是为了此事!你随我来!”了一施礼告别了南博子,众人闪出一块空地,了一抽出莫苍凡身后的雪月剑,指点了一番。 正文 第063章 佛陀大会(四)护剑诀 菩提剑门护剑诀是独一无二的阵法,由先天一丝斩魔剑气幻化而出的七人剑阵。剑阵可攻、可守,虽然是有形的剑阵,实者变化无穷。青门子曾经用斩魔剑大战魔王,便用的此剑阵。菩提中剑阵颇多,护剑诀却是其中翘楚。 “莫苍凡,你记住了么?”了一将雪月剑甩在莫苍凡面前,抚摸着耳旁长鬓。 莫苍凡认真的回想了一边,茫然道:“这剑招平凡无奇,怎可能是护剑诀?我看倒是我和思成姐修炼的落叶扫地式。”莫苍凡捡起雪月剑,跪在南博子的面前,怅然一笑,“弟子记住了!” 莫苍凡见叶思成对着自己笑着,扭过头来也微笑着看着叶思成。 叶思成点了点头,将火龙鞭架向空中,跟着叶孤城落到了广场中。 叶孤城握紧斩魔剑,冷峻的脸上弧线分明,眼眸之中流漏出不安的神情,“莫师兄,你真的行么?”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莫苍凡虽然牢记着了一所演练的动作,但是还是不自信的瞄了两眼了一。“我在广场上拼命,你在下面喝酒!瘪老头!就是这么坑徒儿的!”莫苍凡望着了一,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来。了一挑逗着冷水渊的一个女弟子,双手不安分在女弟子腰间摸来摸去,还不时的和女弟子喝着交杯酒! 叶思成轻轻拍着莫苍凡的肩膀,嘱咐道:“苍小凡,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躲在我的身后!” 莫苍凡一愣,“思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认为我是来混数的?”莫苍凡提起雪月剑,跃向空中,落在灵煞星位,顿时数道阴风在广场上吹起。 “各位师兄!请了!”叶孤城纵身一跃,斩魔剑从手中划出。 落地客扬起长发,蜻蜓点水似的踏在斩魔剑幽兰的剑身上,呼啸而出,“落煞星末,三清化一,斩魔剑气,护法剑诀。转——”落地客额头上闪过一丝寒光,广场上犹如落了冬雪,顿时寒冷起来。 莫苍凡会意的朝着叶思成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跃向空中。 “火龙鞭——” “雪月剑——” 一团剑气从雪月剑中蹿到火龙鞭上,叶思成闷吼一声,“各位师兄,小心了!” “轰——” 广场上裂开口子,众人四散逃开,悬在空中。 “此阵发甚是精妙!”浑天派第一天才释小天站在广场的浑天帐上,弯下身子,用力拔出浑天帐,“今日破阵,当用我浑天派浑天帐!浑天派释小天受教!” “我厄释堡厄弑海是个乡野村夫,虽然不会破解之法,但是仍有些蛮力!”厄释海缩着脑袋,两把蛮刀飞快的旋转着,“看我霹雳刀法!” “青城派孟雄儿前来破阵!” “蝶谷肖牛儿前来破阵!” 莫苍凡脚离地面只有一尺,却已经耗费了许多灵气。 莫苍凡握紧雪月剑,转身问道:“叶孤城,接下来怎么做?” “了一师叔没有告诉你么?”叶孤城一个急闪,抓住斩魔剑。斩魔剑气缠绕在叶孤城的身上,显得叶孤城都有些臃肿。叶孤城双掌合十,两道灵气在身上游走了一个小周天。 莫苍凡也学着叶孤城的模样,双掌合十,全身的灵气却被吸进漩涡,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灵煞星动,地转星移!”莫苍凡念起护剑诀,两道灵气才勉强走了一个小周天,不过身上的灵气还是不断地朝着斩魔剑流去。 莫苍凡连忙闪过,一道浑天帐从身后划过,一个青葱的山头轰隆一声倾塌了。 “小心!苍小凡”叶孤城收回灵气,从斩魔剑上轻轻刮过,悬在莫苍凡的身后,轻声提醒道,“苍小凡,落叶扫地式!” 释小天从万变的护剑诀中脱出身去,站在阵外甩出五六道浑天帐,浑天帐滑向空中,蹿出十多道火舌。火舌触碰到护剑诀交融的灵气时,巨大的震动碰到一声将莫苍凡震飞。 莫苍凡被释小天击中,雪月剑甩了出去,自己也倒在地上。 护剑诀是七人剑阵,如今却少了一人,缺了一个星位,灵气顿时倾斜,斩魔剑也莫名的嘶吼着。 叶孤城纵身一跃,抓住斩魔剑,吩咐道:“斩魔剑气,御灵!” 叶思成望着莫苍凡叹了口气,落在灵煞位上,将火龙鞭抛到第七位,眼神却分明落在莫苍凡的身上。灼热的目光似乎在提醒着莫苍凡。 莫苍凡坐在地上,运起灵力,丹田处的莲心颤抖着射出一道幽光。 董必书道:“御灵——” 叶思成道:“御灵——” 落地客道:“御灵——” 叶孤城突然吼道:“莫师兄,你倒是御灵啊!” “御灵?”莫苍凡蓦然瞅着了一,心中怒骂了一句,这瘪老头根本就没有告诉自己如何御灵。 莫苍凡猛然站起来,蹿向空中,“也只能这样了!”莫苍凡暗暗使出虚纳大法,悬在剑诀的第六位灵煞位上。 虚纳大法能够容纳所有的气力,却也是菩提一门的禁术。 莫苍凡照着众人御灵的模样,却暗暗使出虚纳大法,广场上灵气忽然汇于一处,斩魔剑剧烈的颤动。 “怎么会这样?”叶孤城连忙抬头,斩魔剑朝着莫苍凡飞去。 董必书抽着莫苍凡,黯然叹道:“也不知使出虚纳大法是福是祸!” 在药阁时,董必书曾有缘得见虚纳大法。 斩魔剑悬在莫苍凡的面前,一股博大的剑气在莫苍凡的身后砸开,莫苍凡茫然的抓起斩魔剑。 “了一,这也是你教的么?”南博子颤抖的站起来,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了一连忙将南博子扶起,“掌门真人!这...是...是我教的吧!”了一心中却骂道,滚犊子,敢背着我学道术。 莫苍凡握起斩魔剑,从叶思成面前一闪而过,千钧剑气在空中散出幽兰色的光芒。 莫苍凡挥剑而起,数仗剑气从剑身喷涌而出,广场上的石板散乱的飞向空中,顿时天昏地暗,让人睁不开眼睛。 博大的剑气忽然在广场中央震荡起来。 “莫苍凡竟能集七人之力掌控斩魔剑?” ....... 正文 第064章 命运抽签 “你在佛陀大会上所用的秘术怕不是菩提的丹修功法吧!” 莫苍凡望着了一离开的背影,躺在黑室的小木板上。莫苍凡被了一关在药阁的地下楼阁中已有三日,佛陀大会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了。莫苍凡闭着眼睛,反复的念叨着了一留下的这句话。 “你在佛陀大会上用的不是菩提功法吧!” 莫苍凡在呐呐自语。 莫苍凡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穿上衣服,跟在花柔的身后朝着医灵殿走去。 莫苍凡觉得莫名其妙,了一才惩罚了自己,没有了一的命令,是不能放出黑室的。“哎,前些天还是菩提的英雄,如今却成了罪人。” 花柔轻微劝慰道:“青芽子,也许是师父搞错了!你怎么可能修炼禁术呢?” 莫苍凡撇过头来,懒散的张开臂膀,莞尔笑道:“那要是禁术呢?” “不可能!”花柔踮起脚尖,捧着莫苍凡有些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笑,“青芽子,你猜谁来了?叶思成!你的思成师姐!” 莫苍凡推开医灵殿的红色木门,缓缓地走进去。叶思成还有仙禁阁的五六个长老已经站在殿中等候了。 “莫苍凡,你虽然保全了菩提的百年名誉!但是却擅自使用禁术!” 莫苍凡点了点头,在事实面前,不想狡辩,也不屑于狡辩。 莫苍凡扬起道袍,除去华松巾,头发散乱的披在耳后,茫然的跪在地上。 叶思成轻轻地走过来,蹲在地上,捧着莫苍凡的脸颊,轻声哀道:“请竹简——” 长老们退到一旁,将八仙桌突兀的展露在莫苍凡的面前。 竹简在竹筒之中杂乱的排放着,一个大鼻子的老道人轻轻地托起竹筒,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莫苍凡忽然问道:“思成姐,不是只有遇事不能裁决时,才用竹简的么?” 菩提一门的历代掌门,当遇见急事不能裁决时,才会使用凶煞八简。凶煞八简共有八张字面:生、死、逃、弃、绝、废、逐、残。 叶思成将莫苍凡轻轻地扶起来,莞尔笑道:“苍小凡,你莫要害怕!我会陪你的!南博子掌门虽然知晓你学习禁术,但是不想亲自结果你的性命!毕竟你在佛陀大会上护全了菩提的名誉。如今请下凶煞八简,只是为了救你。” “可我不想离开菩提,也不想荒废功课!”莫苍凡推开叶思成,猛然惊醒道,“凶煞八简,若是抽到了‘生’,我便能留下来!可是要是抽到任意的七简呢?死、逃、弃、绝、废、逐、残,任意一个,都会害了我!” 莫苍凡清楚,只有抽到了‘生’,才有机会在菩提安然无恙的留下来。 “莫苍凡,你别磨叽了!南博子已经下了命令,一切交予天意。” 仙禁阁的一位长老将南博子的朱砂抛到莫苍凡的脚下,莫苍凡借着昏暗的烛光,依稀能够看到模糊的朱砂印。 莫苍凡缓缓地站起来,慢慢地接过老道人递来的竹筒,扭过头去,轻轻地摇晃着。 咣当—— 莫苍凡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落在地上的竹简,这竹简躺在地上,字面却是废字。 “莫不是要废了我功法?”莫苍凡怅然若失,呆若木鸡的瞅着仙禁阁的长老们。 花柔抱住莫苍凡,扭过头来,望着叶思成,道:“思成姐,你不是说会帮助青芽子么?” “一切都是天意!”叶思成背对着众人,轻轻喝道,“长老们废掉莫苍凡的功力!” “谨遵护剑道人法谕!” 长老们拜谢之后,纷纷掏出拂尘,缠在莫苍凡的身上。 莫苍凡不解的望着叶思成。叶思成一向疼爱他,如今却让人废了他的功法。 叶思成眼眸之中含着泪,却依然寒冷的命令道:“长老们,快点动手!” 众长老应允着,缠起拂尘,将莫苍凡架向空中。 “慢!谁敢动我徒儿莫苍凡!” 天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喝。 莫苍凡喜出望外,连忙挣开众位长老,望着来人。 了一踩在天窗上,饮了一口酒水,才跳到众人面前。 了一明知顾问:“仙禁阁的长老们,你们为何要废掉我徒儿的功力!” 长老们答道:“了一师弟,你徒儿莫苍凡学习了菩提禁术!” 了一轻蔑一笑,再问道:“何为菩提禁术?” 众长老更是面面相觑,道:“了一,你莫要纠缠!我等废了莫苍凡,正好回去交差!” 了一抚摸着胡须,眯着眼睛,拿出酒葫芦,放在众长老的面前,媚笑道:“众位长老,何为菩提禁术?” “了一师弟,菩提禁术就是历年以来菩提敕令禁止修炼的道术!” “哦!”了一微笑着点了下头,轻轻地将莫苍凡扶起来,转而笑道,“你们说莫苍凡学的是禁术!那么是何等禁术?” 众长老长吁一口灵气,指着莫苍凡道:“我等以丹宗见长,而莫苍凡却私自修炼气宗!我等虽然不知道莫苍凡施展了何种禁术,却也能看出莫苍凡所使用的并非是丹宗的道术!” 了一狡辩道:“也许只是你们少见多怪,或许是你们尚未修行过的上层道术!” “上层道术?了一师弟这玩笑可开不得!莫苍凡只是旋照期,怎么可能修炼上层道术!” 莫苍凡这才意识到,了一这样胡搅蛮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莫非还会有高人前来。 “众小儿,你们可认得我么?”天窗之外,忽然又闪过一个人影,众人还未看清,那人就已经落在众人的身后,“哈哈哈,我乃何足道!莫苍凡这小子,是我教下的!从今日起,我便要带他去九云窟修仙!” 何足道抓起莫苍凡,挥起衣袖,医灵殿内顿时刮起一阵旋风,桌椅四散乱飞。 “花柔,还不跟来?”何足道微微嚷道,从众长老面前飘过,跳上天窗,飞了出去。 了一见状,莞尔一笑,轻叹道,“叶丫头,后会有期!”抓起花柔,轻轻一闪,就跳出了天窗。 “怪老头,你到我去哪里?”莫苍凡站在云间,飘渺宫已经不见踪影。 正文 第065章 脱凡炼体 九云窟,紫竹林外。 何足道轻轻竖起脚尖,将莫苍凡抛到落满竹叶的山地上。 莫苍凡轻喘一声,缓缓地从山地上爬起来,顺势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上。 “莫苍凡,你有什么打算?”了一从竹林的林梢处滑下,坐在莫苍凡面前的石头上,“我们师徒一场,如今你犯了菩提禁忌!我也不能留你!你且随师叔祖九云道长去吧!”了一深深一叹,望向渐渐落下的花柔,“花柔,你何去何从?” 花柔浅浅一笑,灼热的目光环绕在莫苍凡的身上。 “哎!莫苍凡,你好自为之!我就让我徒儿花柔随你而去!”了一望着苍天,捶着肚腹,长啸道,“这菩提山规好生折煞了我两个徒弟。”了一从怀中取下一个青云道袍,递给花柔,跃向空中,便朝着飘渺宫而去。 “莫苍凡!你我师徒之情尚在!好好照顾花柔!想我了一一辈子放荡不羁,如今孑然一身。我本菩提外山闲人,自当清闲去!” 莫苍凡望着了一匆匆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呐呐自语:“好一句菩提外山闲人,自当清闲去!师父,徒儿不孝,让您挂心了!”莫苍凡抽出雪月剑,冷漠的目光徘徊在寒冷的剑刃上。 莫苍凡将青云道袍拿在手中,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朝着了一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莫苍凡忽然想起来,初来菩提时,在医灵殿上未曾真心的叩拜过了一。 “莫苍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离开菩提么?”何足道将莫苍凡扶起来,两人坐在山石上,“想当初也是我带你来的菩提,你却背着我修炼虚纳大法!” 莫苍凡蓦然抬头,眉毛一横,问道:“师叔祖,您也知道虚纳大法?” “我当然知道了!想必是我恩人枯树老人传授与你的!”何足道提到枯树老人时,青灰色的胡须忽然颤抖一下,眉宇间却闪过一丝光芒,“不如你归于我门下,我教你如何使用虚纳大法!” 莫苍凡一愣,何足道是丹宗前辈,却也深谙虚纳大法。 何足道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轻声笑道:“莫苍凡从今天起,你就留在九云窟,还有些日子我就要渡劫了!你也能嘱咐我一下!哈哈,或许这一切都是枯树老人一手设计的,枯树老人将虚纳大法传于我时,也许就料到了这一天。” 何足道浅浅一笑,挥起道袍,裹紧纯阳巾朝着九云窟而去。 莫苍凡叹了口气,跟着何足道,走向了九云窟。 “你若是拜了何足道为师,以后面对了一身份就有点怪异!”花柔雀跃的跳起来,抓着青云道袍追了过来,轻声提醒道。 莫苍凡心中也清楚,若是认何足道为师,日后若能返回飘渺宫辈分还真有点乱。 莫苍凡蓦然抬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九云窟。 “哈哈,莫苍凡表亲,你终于来看我了!”九云窟中忽然传来一声,穿着红色绘龙道袍的易鬼走了出来,打开折扇,诡异的裂开嘴巴笑出声来,“哈哈,我以为何足道再骗我,却没想到你终于来了!这些天我可是想死你了!” 莫苍凡鄙夷的瞅着易鬼,从易鬼面前匆匆而过,脑海中却浮现出割腕喂血的画面。 何足道坐在草垛上,双手合十,闭目养神,身上俨然换了一套崭新的道袍。 莫苍凡立于一处,不敢打扰,扭过头去,望向花柔,轻声说道:“师叔祖在打坐!我们且不要打扰他!”莫苍凡说完,双手合十,也学着何足道的模样坐在地上。 莫苍凡已经是旋照期,已经能够轻松的控制体内的灵气。 莫苍凡微微一笑,还好在医灵殿没有费去修为。莫苍凡忽然想起邬雅生死未卜,匆匆挥起双手,灵气迅速在体内游走了一圈。莫苍凡忽然觉得丹田处一阵绞痛,全身筋脉浮肿,腹中仿佛有粘状液体冲上咽喉。 “扑哧——” 莫苍凡猛然向前倾去,倒在地上,嘴角处留下一丝血迹。 “青芽子,你…你吐血了!”花柔花容失色,连忙将莫苍凡抱住,精致的脸容上没有一丝血液,关切的望着莫苍凡,贝齿微启,“青芽子,你还好么?” 莫苍凡眼眸之中喷射出一股黑气,猛然推开花柔,撞在坚硬寒冷的洞壁上,青筋暴起,脸无血色,体内的灵气似乎在撕裂身体,又仿佛身体内有一万只蚂蚁在咗食着丹田。莫苍凡倒在地上,伸出左手抓住脖子,挣扎着朝着洞壁上撞去。 “欲速则不达,莫苍凡,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倘若你所有的心思没有放在修炼上,最终会害了自己!” 何足道睁开双眼,眼眸犹如两道明火射向空中。 洞壁上忽然闪过一个身影,转眼之间,何足道就落在莫苍凡的身边。 何足道喊道:“花柔回避——” 花柔悻悻,奔了过来,将莫苍凡抱在怀中,两眼犹如江海决堤,哽咽的喊道,“青芽子,你若是疼,就来咬我!我若不能解你危难,就和你一起受苦!”花柔将长袖卷起来,白若葱根的玉臂暴漏在空气中。花柔望了一眼莫苍凡,将玉臂放在莫苍凡的口中。 莫苍凡一口咬在花柔的小臂上,眼中流出了泪,充满爱怜的望着花柔。莫苍凡挣扎着,却被丹田处传来的疼痛折磨着,牙齿又咬进息肉里,鲜血从莫苍凡的牙齿间冒了出来。 何足道想要将花柔和莫苍凡分开,莫苍凡却紧紧地咬着花柔的右臂。 花柔悻悻的点着头,朝着莫苍凡笑了笑,“师叔祖,快救莫苍凡!” “哦~”何足道叹了口气,解开莫苍凡的道袍,胸膛暴漏在花柔面前,“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莫苍凡,你一定要娶花柔,要不然师叔祖饶不了你!”何足道取下发簪,扬起长袍,“易鬼,你帮我护住莫苍凡的莲心,我为他开光!” 易鬼瞬间从洞口处飘过来,悬在莫苍凡的上空,双手护住莫苍凡的丹田和连心。 何足道转而拉住花柔,叮嘱道:“花柔,你可要忍住了!” 何足道甩出长袖,山壁上的杂草浮动起来,匆忙之间何足道抓住一只狗尾巴草插在莫苍凡的鼻孔处。 “脱凡炼体,开光——”何足道续起灵气,发簪深入莫苍凡的天目穴中。 随着何足道一声暴喝,莫苍凡身体猛然朝着天空弹去,前额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昏倒在地上,嘴巴还牢牢地咬着花柔的臂膀。 “何足道,你这是强行开光,凡人经受不起的!”易鬼瞪着何足道,解下脖子中的龙鳞,抛到莫苍凡的天目穴上,“莫苍凡,这是我百年龙鳞,能护你安好!不过这龙鳞太过灼热,我怕…” “怕什么?莫苍凡是血灵,还是经得起折腾的!”何足道收回功法,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强行开光耗费不少灵气,何足道依然焦急的盯着莫苍凡。 天目穴在前额两眉头间,位于天灵盖中央。天目既是所谓人的第三只眼,不过却早已退化。气功可以激发天目穴,使修仙之人产生一处极乐胜境,炼体脱凡幻化成你的本象,存于天目穴之中,也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 易鬼摇了摇头,蹲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这龙鳞是炙热之物,我怕莫苍凡会瞎!” “什么?”何足道气愤的扭过头来,大声问道:“易鬼你再说一遍,莫苍凡会瞎?” 易鬼点了点头,扬起折扇,望向别处。 何足道破口大骂:“易鬼,你这只破龙!这样会毁了莫苍凡的仙途!莫苍凡好不容易修炼到旋照,如今却不能接着修炼。” “不能修炼?”花柔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长发,贝齿微启,“易鬼,为什么?为什么青芽子不能再修炼?” 易鬼叹了口气道:“凡人开光炼体需要十多载,如今何足道却强行注入百年灵气,冲破天目穴。我怕莫苍凡受不了,才用百年龙鳞的!” 何足道扶起长袖,端坐在山地上,浅浅一叹,“易鬼也是一片好心!我错怪你了!哎,是福是劫,全靠莫苍凡的造化了。” 何足道闭上眼睛,念起静人心脾的七莲静默诀。 莫苍凡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咬着花柔玉臂的嘴巴也松动了,安详的躺在花柔的怀中。 莫苍凡的眼中忽然飘起一阵黑烟,澄清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 莫苍凡的莲心处忽然传来一阵悸动,躯体在花柔的怀中挣扎了三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花柔捂着嘴巴竟压抑不住,哭出声来。花柔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脸庞,莫苍凡深奥的眼窝中,眼目竟没有一丝光芒,犹如死鱼眼。 莫苍凡气喘嘘嘘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却是漆黑不见五指。莫苍凡连忙问道:“花柔,我就说过了,九云窟比不得飘渺宫,你还跟着我来受苦!如今你看,夜深了,都没有烛火!对了,花柔,我睡了多久?额头怎么这么痛?” “哦~青芽子,师叔祖给你疗完伤,你就睡了!天黑了!” 花柔轻轻地劝慰着莫苍凡,双手触动着莫苍凡的胸膛。阳光从花柔的脸上划过,却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正文 第066章 死生契阔 九云窟的夜是漫长的,莫苍凡等了好久,也没见日头升起来。 莫苍凡蜷缩在花柔的怀中,沉默了良久,忽然说道:“花柔,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花柔哽咽着,掩面而笑,贝齿咬着唇皮,颤抖的说道:“子夜零时!” 九云窟外日头高悬,阳光从九云窟洞口处流进来,整个石壁都是金碧辉煌。花柔平静的笑出声来,“青芽子,师叔祖还有易表哥还在睡哩!你不要惊扰了他们!” “哦~”莫苍凡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额头上传来阵阵疼痛,全身也很疲软,“想必师叔祖为了救我,耗费了许多灵力!” 莫苍凡缓缓地挣开花柔的怀抱,低下头去,朝着花柔的方向笑道:“九云窟如此黑暗,花芽子,你怎么不掌灯呢?” 莫苍凡已经开光,虽然天目穴已开,但是被龙鳞遮住了。龙鳞奇热无比,也将莫苍凡的眼睛灼瞎了。 莫苍凡从怀中取出火箓符,抛向空中,空气中传来嘶嘶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光亮。莫苍凡转而一想,怕是失败了吧!于是又取出一张火箓符,舒展灵力,念动口诀,空气中依然只有嘶嘶的声音,却没有半点火星。 “怎么会这样?”莫苍凡不解,又取出火箓符,眼角处出现模糊的火光。 莫苍凡一愣,坐在地上,缓缓道:“我是不是瞎了?” 易鬼、何足道二人面面相觑,站在莫苍凡的一侧,不敢出声。 花柔轻轻坐在莫苍凡的身旁,轻声笑道:“青芽子,想必是开光之时耗费了太多灵气!” 莫苍凡沉默的扭过头去,从洞口处有清风拂来,划过莫苍凡的脸颊。 莫苍凡忽然站起来,扯住花柔的胳膊,大喊道:“我问你我瞎了么?” 花柔低下头去,任凭莫苍凡抱着,小臂上的旧伤也随之裂开,流出血来。 “大无量功!”何足道终于忍不下去,将莫苍凡拽开,于心不忍的叹道,“莫苍凡,一切自有天意!我为你强行开光,却不曾想害你失明!” “我失明了?我瞎了?”莫苍凡推开花柔,转过身去,向着身前跑去,轰动一声撞到石壁上。 莫苍凡踉跄的爬起来,扶着石壁,朝着九云窟洞外奔去。 花柔握着受伤的小臂,喊了一声,“莫苍凡,等等我!”也跟了出去。 易鬼叹了口气,想要追出去时,却被何足道拦住。何足道笑道:“这时候也只有花柔才能打开莫苍凡的心扉了,你我就不要去打扰了!” 跑了好久,莫苍凡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仰起头来,眼帘处似乎闪过一丝光芒。 莫苍凡撕心裂肺的喊道:“苍天啊!你为何如此对我?从我来到菩提,我就一心修仙!菩提门我已经回不去,如今又瞎了,我还能做什么?邬雅,如果我不能报你救命之恩,我当与你同死!” 莫苍凡架起雪月剑,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冷的剑气。彼时紫竹林中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竹叶飘舞着落下来。竹叶划过雪月剑的剑锋,化作了两半。 紫竹林中,忽然蹿出一条白带,缠在雪月剑上。 莫苍凡躲闪不及,雪月剑已经被白带击飞,落在地上。 “你为何救我?”莫苍凡不惧,恬静笑道,“我一心赴死,与他人无关!” 那白衣居士爽朗一笑,“哈哈…小施主,我偏不要你死!” 莫苍凡觉得好笑,这世上怪人何其多,竟然想拦住自己,道:“称我为施主!这么说来您也是山外之人了。我认得你么?你为何偏不要我死?” 那白衣居士将雪月剑捡起来,抚摸着剑身,浅浅一笑道:“莫苍凡,你不会忘了我的青玉槐木拂尘还在你这里吧!你若是想死,贫道不会拦你,不过你得先把拂尘还给我!无量天尊!” “哦~你是青云观的胡一白道长,我记得你!”莫苍凡脸上忽然有了笑容,仰起头来,朝着笑声的方向说道,“胡一白道长,你也好生奇怪!那青玉拂尘已经被柳门柳一笑抢去了。故交一场,如果日后想起我,不如来到此处给我烧些纸钱!” 莫苍凡言外之意,如今一心赴死,这青玉拂尘你只有亲自找柳一笑要了。 “哈哈…莫苍凡,拂尘是在你手上丢的,你就得找回来!要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孩!” “花柔?”莫苍凡心中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这禁摩峰中只有花柔这一个女子跟着自己。莫苍凡慌忙挥动着双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胡一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抓个女孩子算什么?” 胡一白将花柔推向莫苍凡的身上,眼中却有一丝不然,却抬起头冷冷的道:“莫苍凡,你与青云观颇有缘分,我自当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找不到青玉拂尘,无论花柔藏于何处,我都会杀了她!” 胡一白凝眸注视着莫苍凡,眼眉凝于一处,望着花柔被莫苍凡抱在怀中,却是十分难过。胡一白望着莫苍凡,挥起长袍,“莫苍凡,等你找到青玉拂尘,便来青云观寻我!花柔,你要照顾好莫苍凡!”胡一白绕过身后的紫竹,轻轻一跃,朝着上山而去。 莫苍凡茫然的抱着花柔呆站在紫竹林中,竹叶从空中飘落,在花柔的长发间飘舞。 花柔忽然挣开莫苍凡的怀抱,瑟瑟发抖,平静的望向莫苍凡,淡淡的道:“青芽子,谢谢你!” 花柔捡起地上的雪月剑,小心翼翼的将雪月剑缠在莫苍凡的背后。 莫苍凡嘴角忽然上扬,抓住花柔的纤纤玉手,空洞的眼帘里有些湿润,道:“花柔,应该是我谢谢你!若不是你跑出来,被胡一白抓了去,用来威胁我,也许现在我就成紫竹林孤魂了!” 花柔踮起脚尖,轻轻地捂住莫苍凡的嘴巴,不让莫苍凡说下去。 花柔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心扉初开,全身散发着处子的体香,不由得让莫苍凡心旷神怡。莫苍凡动情道:“我不会再轻易丧生!我虽然瞎了,心里却不盲,花柔,你愿意陪我么?” 花柔抚摸着莫苍凡的剑眉,轻柔的笑着,“你怎么知道我跑出去了?”花柔听到莫苍凡口中蓦然脱出的‘陪我’两字,怔在远处,抚摸着莫苍凡剑眉的玉手悬在空中,心中更如千万只小鹿撞过,却轻声道,“你当真要我陪你么?” 莫苍凡将花柔抱在怀中,摸索着花柔的玉脸,捏着花柔高挺的鼻子,笑出了声,“花芽子,当然要你陪我了!不过如今我瞎了,怕以后会成为你的负担!” 花柔牵着莫苍凡,两人坐在竹叶上,彼此相望,紫竹林中晚风吹起,竹叶飘舞着落在两人身上。 花柔靠在莫苍凡的肩膀上,眼若柳眉,贝齿微启,“好了啦!青芽子,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跑出去了?”花柔轻轻地捶动着莫苍凡的胸脯,捏着莫苍凡的耳朵,“以后不准这样了!如果你死了,花柔也不会独活!” 莫苍凡情不自禁的将花柔抱在怀中,抚摸着花柔乌黑的长发,微微一笑,“傻丫头,胡一白怎么可能会是师叔祖与易鬼的对手,若你在九云窟,胡一白是没有机会下手的!那么…” 花柔连忙仰起头来,撅起薄薄的嘴唇,堵在莫苍凡的口中。 花柔顺势倒在莫苍凡的怀中,两人滚在竹叶中。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正文 第067章 误遇狼妖 紫竹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稀松的走路声。 莫苍凡连忙停住在花柔玉体上徘徊的双手,脸庞通红,犹如天边的朝霞。 人一旦瞎了,听力就特别灵敏,莫苍凡伏在地上,耳朵轻轻地抖动,走路声越来越近了。莫苍凡裹紧道袍,轻轻在花柔的耳旁叮嘱道,“花芽子,似乎有人过来了!” “哦~”花柔意犹未尽的盯着莫苍凡,轻轻地系上小袄上的纽扣。 “莫不是何足道他们来了?”莫苍凡眉毛微蹙,嘴巴微开,面目羞红的说道,“若是被师叔祖看到我们,岂不是丢死人了!” 花柔搀扶着莫苍凡,轻轻地整理着仪容,贝齿微启,嗔怒道:“丢死人啦!不过你可不许忘了!青芽子,死生契阔,与子诚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花柔低下头,白玉一样的脸上忽然染上了一层红晕。 莫苍凡抚摸着花柔的额头,莞尔一笑,“傻丫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却要当真,好…” 莫苍凡忽然一怔,将花柔推向身后。如今虽然瞎了,却还能感觉到来者身上一股深重的戾气,显然不是何足道这样的仙道。 紫竹林之中,忽然传来一两声狼嚎,甚是吓人。 “嗷呜——” “这是狼嚎!”莫苍凡曾经在菩提山遇见狼群,识得狼叫,遂问道,“花芽子,这四周是不是有野狼!” 花柔环顾了一眼四周,并无狼影。花柔天真一笑,“呵呵…青芽子,莫不是你听错了吧!” “或许是我听错了吧!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莫苍凡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扭过头来,甜笑道,“花芽子,领我回去!” “哦~对了,青芽子,刚才掳走我的胡一白是谁?”花柔搀扶着莫苍凡,朝着九云窟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稀松的脚步声, 莫苍凡蓦然回头,总感觉有东西从眼前晃过。“花芽子,你确定这紫竹林只有我们两个人?” 花柔踮起脚尖,就嘴巴凑在莫苍凡的耳边,轻吹着气,“青芽子,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不要被人打扰!紫竹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了,青玉槐木拂尘,是怎么回事?” 既然花柔这么说,莫苍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莫苍凡淡淡的解释道:“胡一白是青云观的一个守观人!” “守观人?青云观!”花柔停下来,瞅着莫苍凡,轻轻抬起玉手,将莫苍凡腰间的灰尘拍了去,惊叫道,“青云观不是柳门的总观么?青芽子,你去过柳门?” “我去过青云观!那还是十几年前,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和二毛、茶红登上菩提山最高峰青云峰,然而却下了瓢泼大雨。天色将晚,只好留在青云峰,于是找了家破观,也就是青云观,遇见了青云观的守观人胡一白。”莫苍凡忽然顿了顿,拉起花柔,蹲在草丛中,“身后有动静!花芽子,小心点,别被发现!” 花柔蹲在莫苍凡的身后,悄悄地抱住莫苍凡的腰儿,脸贴在莫苍凡厚实的后背上。 身后的紫竹林中忽然蹿出一个人影来,那人行在山中,却犹如野人,穿着一个青衣长衫,胸口围着一件狼毛貂袍,手中提着狼牙棒,伏在地上,轻轻一跃,便跳出十多里。 “这人身上戾气颇重!”莫苍凡似乎在自言自语,也好像说与花柔听,“我修炼虚纳大法,还是能察觉出来!这人不是菩提中人,他体内没有一丝灵气!” 花柔撩拨着莫苍凡的胸口,提醒道:“那人似乎朝着我们来了!” 莫苍凡将花柔按下去,藏在草丛之中,屏住了呼吸。 “花芽子,这人身上充满了戾气,怕不是好人!” 花柔靠在莫苍凡的肩膀上,头撇于一处,望向草丛之外的怪人。 那人在草丛前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地站起来,用力的嗅了嗅,然后摇着头,长啸一声,“嗷呜——” 莫苍凡轻轻地朝着花柔的方向说道:“花芽子,你还记得禁摩峰的那间土地庙么?那个丫头就是被煞气所杀,这人身上除了戾气之外,还有着若隐若现的煞气。” 花柔连忙安静下来,破开草丛,悄悄地注视着那人。花柔曾经邪修,自然知道一些,瞅了好久,才答道:“这人道行不深,还不能隐藏身上的煞气,非魔即妖!青芽子,他不会就是在土地庙行凶的狼妖吧!” “我听了一讲过,人若修炼煞气就会成为魔!不过能如此巧合的出现在禁摩峰,或许他就是杀害土地庙女孩的凶手!”莫苍凡慢慢的抽出雪月剑,将花柔推在一旁,“花柔,快去九云窟,将师叔祖唤过来救我!” “青芽子,你现在瞎…现在看不见!还是我在这里应付一阵,你去九云窟请师叔祖吧!”花柔握住莫苍凡的右手,将雪月剑押回剑霄里,从怀中摸出魅铜镜,在莫苍凡的耳畔轻轻地吻了一口,才轻声笑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快去请师叔祖,收了这个人间祸害!” 莫苍凡抚摸着雪月剑,空洞的眼睛中似乎有些湿润。莫苍凡竖起耳朵埋在地上,匆忙笑道:“我瞎了,找不到去九云窟的路!你快去吧!我藏在草丛里,不会让它轻易发现的!” 莫苍凡扭过头去,如今遇见了危险,他只想保全花柔。 莫苍凡忽然站起来,抱着雪月剑,走出了草丛,爽朗一笑,“施主,你在找我么?” 那人一怔,抬起头疑惑的盯着莫苍凡,久久才回道:“小哥,我刚才嗅到女子的体香,便追过来,怎么却是个男儿?不过也好,你遇见我!” “遇见你?”莫苍凡倒有些迷茫了,那人似乎并不是来追自己的,那么他口中的女子体香,那么一定是花柔了,这紫竹林中只有花柔一个女孩。 “不对!”那人忽然又朝着草丛嗅了嗅,扬起狼牙棒,拨动着杂草,“小哥,你不会把那个女孩藏起来了吧!哈哈…我已经嗅到了!小丫头,出来吧!” 莫苍凡阴森一笑,提起雪月剑,朝着那人刺去。 “嗷呜——” 那人长啸一声,跃向空中,夺过雪月剑,将莫苍凡踢到脚下! “花芽子,你快走!把师叔祖请过来!” “哦~” 花柔轻喘一声,拼命地奔去。 正文 第068章 魔亦有道 莫苍凡虽然已经瞎了,然而耳朵却仍然十分灵敏,那人似乎并不想下杀手,而是转身朝着花柔追去了。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双脚立于地面一尺,蹁跹着跟在身后。莫苍凡不敢飞的太快,施展飞天诀,耳旁总有一阵风声。若是飞行的速度太快,风声愈大,莫苍凡只能这样缓缓地运展灵气,才能分辨出那人的位置。 莫苍凡抱着雪月剑,长啸道:“施主,你若要找到那个女子,不如将我抓去!”莫苍凡莞尔一笑,拂摸着在风中飘荡的灰青色长鬓,悄悄运起灵力,又飞进了十多里。 那人瞅着莫苍凡,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反问道:“小哥,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将你抓去,用来威胁那个女子?” 莫苍凡扬起雪月剑,空洞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芒,从空中缓缓地坠地,站在那人的不远处。那人身上若因若无的煞气中似乎还存在着一丝灵气,只是很微弱。莫苍凡错愕的眯着眼皮,靠在青竹,嘴角微微上扬,道:“施主,我猜你不是人类吧!” “哈哈…我怎么不是人类?”那人却是一怔,缓缓地将狼牙棒放回地上,“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让那个丫头唤人来救你吧!有点意思!我不会对男人感兴趣!何况是个盲人!别妨碍大爷寻乐子。” 莫苍凡脸上浮现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剑眉忽然凝蹙,两腮似乎如霜冻,让人不寒而栗。“施主,禁摩峰上有家土地庙,您知晓么?”莫苍凡却是淡淡的笑着,双手摸索在雪月剑的剑把上,寒冷的剑光映射在冷峻的脸上,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剑影。 那人忽然睁大滚圆的眼目,自言自语道:“我在土地庙的那些破事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莫苍凡却是胸有成竹的大笑着,指着那人道:“我还知道另外许多事!” 那人忽然意识到,这小子只是在找着借口,拖延时间罢了。 “你小子,倒有些意思?说来听听!” “土地庙中有一具女尸,怕也是阁下所为吧!阁下身上不仅充满戾气,还有着煞气,土地庙女尸就是被煞气所杀!师父告诉我是狼妖造下的,施主出现在紫竹林,不会这么巧合吧!” 莫苍凡言外之意,已经悄悄地点明那人的身份。 那人抚摸着胡须,忽然笑出声来,“你小子,唤作什么名字?” “泾阳莫氏苍凡!”莫苍凡答道,两只手已经紧紧地握住雪月剑。 “鄙人郎七,土地庙的丫头是我做下的!但是人并非我杀的!”那人却迟迟未动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莫苍凡,“莫小子,你眼中有一团魔气,日后必是我同道中人。” “让我入魔?你休要这么想!我是菩提门的修仙门徒,楚门卫道本是天职。”莫苍凡装腔作势的抚摸着雪月剑,从怀中取出一两张火箓符藏在腋下,盲目微微睁大了瞳孔。 “我不杀同道中人。小子,别妨碍鄙人去找那丫头!”那人扭过头去,叹了口气,忽然冲上云霄,犹如一道惊鸿,身影飘逸快若闪雷。 那自称郎七的妖人,匆匆奔行,已经飞出了紫竹林。 “想跑!”莫苍凡抛出雪月剑,踏着漫天飞舞的竹叶,追了过来,肋下用力,火箓符冲向空中化作三团火焰朝着那人燃去。 “雕虫小技!”郎七也不闪躲,从胯下取出狼牙棒,当天一扔,将雪月剑打了回去。张开血盆大口,却将炯炯的火焰吃下口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菩提之中还从未遇见这般嚣张的人。纵是南博子,也得掂量一下才敢对我郎七下手!也罢,既然你自称是菩提弟子,我便教训你一番,也不枉我在菩提修行过一段时间!” “嗷呜——” 莫苍凡一惊,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郎七转过身来,贪婪的盯着莫苍凡,抓住狼牙棒,跃向流云中。 流云外,忽然窜出一只体毛雪白的沧源狼,沧源狼撩起狼爪,数十道爪锋闪向莫苍凡。 “你果真是狼妖!若是杀了你,便能增加我的功德!” 莫苍凡提起雪月剑,剑锋划过苍穹,一股巨大的阴风从身后吹来,顿时浑天暗地,飞沙走石。 一人一狼僵持在空中,莫苍凡越来越吃力,然而那只沧源狼却似乎只是在挑逗莫苍凡,并未进行致命的攻击。 “嗷呜——”那匹沧源狼朝着囧日嚎叫一声,抛起狼爪,卧在山石之上,突然朝着莫苍凡扑来,“你小子,不是要杀了我除魔卫道么?没错,那土地庙的女尸就是我做下的!” “郎七,原来沧源狼就是你的本尊。”莫苍凡擦拭着嘴角,扬起雪月剑,挡在胸前,才将狼爪勉强挡住,从怀中又取出朱砂,向着沧源狼的面部扔去。 莫苍凡已经瞎了,也不能准确的辨别位置,不小心扔在沧源狼的尾部。 朱砂是经过南博子加持的,能够抵挡邪物入侵,朱砂撒在沧源狼身上后,竟燃起一阵青烟。莫苍凡不由得一乐,嗅动着鼻子,却是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幸灾乐祸道:“郎七,你狼毛烧焦了!” “莫小哥,我不想取你性命,你却这般伤我,当真与这菩提山的臭修仙徒一样嘴脸。”沧源狼扬起狼尾,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恶臭,熏得莫苍凡瘙痒难耐。 “莫小哥,等你学会了菩提上层法术,再来找我!”沧源狼张开狼唇,朝着莫苍凡说这话,忽然纵身一闪,划过云霄,坠在地上,化作郎七的摸样,“莫小哥,你我同道中人,我自不会伤你!我这便要找那个丫头去了!” 郎七挥起衣袖,狼牙棒飞向空中,化作十多只苍狼,缠在莫苍凡的周围。 “嗷呜——” “嗷呜——” 莫苍凡分身不得,只好先应付这十多只苍狼。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将旋照期的功力施展的伶俐,却不曾想却被困在狼群中。 “想必此时花柔已经跑回九云窟了吧!” 一剑光在莫苍凡的脸上闪过,一只苍狼拦腰被劈断,滚烫的狼血溅在脸上。 狼群哀嚎一声,却徘徊着不敢上前,将莫苍凡包裹其中,待郎七走远了,才四散而去,只留下全身染满狼血的莫苍凡。 正文 第069章 放郎归山 “青芽子,你还好么?” 紫竹林外,花柔匆匆的找来何足道。何足道撇下花柔,独自去追狼妖去了。 莫苍凡疲惫的坐在山石上,忽然一阵轻柔的体香传来,莫苍凡认得这味道,从而喊道:“花芽子,你回来了?师叔祖呢?” 花柔一惊,莫苍凡虽然瞎了,却也能猜出自己回来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 “师叔祖嗅到狼妖身上的煞气,便追去了!”花柔一边回答,一边将莫苍凡扶起来,轻轻地拍去莫苍凡道袍上的灰尘,瞅着道袍上的血迹,关切的问道,“你还好么?青芽子,我真担心你遭到狼妖的毒手。” “哦~”莫苍凡抚摸着光秃秃的额头,任由花柔牵着,耸了耸肩膀,“花丫头,走,看看去!” 莫苍凡忽然回想起郎七,郎七虽然是只狼妖,也不算是十恶不赦。若郎七心狠,如今站在花柔面前的将是一具死尸。 莫苍凡出了紫竹林,便听到一阵打斗声。 “你这狼妖,竟敢在菩提山上为恶,老头子今天要收了你!” 莫苍凡听得出来,这沙哑的声音出自何足道,眉毛微蹙,似乎在自言自语,“郎七虽然是只沧源狼,却要比人好得多!” 花柔听莫苍凡这么说,总感觉怪怪的,花柔轻轻地擦拭着莫苍凡额头上的汗珠,没有说话。 郎七莞尔一笑,朝着天空嘶吼了两声,扭过头来,扬起狼牙棒,长啸道:“七世渡劫的仙尊,郎七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苟活!想必你就是莫苍凡唤来的帮手吧!哈哈…宵小之辈,怎能将我与贪生怕死的菩提弟子相提并论!狼,只能战死,不能受辱!何况是我郎七呢?” 何足道抚摸着胡须,自是一笑,心中颇有些得意。脱去道袍,蹿向云中,忽然一缕青烟飘绕在郎七的周围,青烟中出现八个与何足道模样相似的道人,道人站在郎七的身边的八个方位上。 郎七自知不是何足道的对手,却没有后退,也没有闪躲。 郎七跃向空中,白暂的双手忽然变成两只狼爪,挥向空中掀起一阵爪风,爪风撕破一两个幻影。郎七转过身来,张开嘴巴,朝着面前的影子扑去。 “嗷呜——” 郎七忽然间化作沧源狼,咬在何足道的肩膀上,瑟瑟的笑道:“我在菩提山修行也有百年,两百年来,菩提、柳门弟子相残,残害我同类,诛杀其他登山人。哈哈,这菩提山之中尽是虚妄之人,如今死在你手,也不枉我来人世走一遭!” 莫苍凡站在山地上,仰起头来,虽然瞅不见二人,却也能听见二人的喘息声。 莫苍凡耳边的阴风越来愈大,周围仿佛卷起一阵龙卷风。 何足道缠起拂尘,绕在沧源狼的头上,勉强在龙卷风中站住了身姿,“天地无极,破魂——” 郎七挥起狼爪,朝着拂尘咬去,拂尘忽然染起一道青光,将沧源狼击落在地。 莫苍凡辨别出郎七落地的方向,忽然奔了过来,踏过山石,跃向郎七的面前,提起雪月剑挡在郎七的面前。“轰——”青光忽然在莫苍凡的面前炸开,莫苍凡将雪月剑插入泥土中,火星在剑身上跳跃着向后滑去,“哎呀——”莫苍凡沉痛的闷吼一声,扭过头来,“郎七,我只想问你,土地庙女孩是不是你奸杀的?”莫苍凡话音刚落,何足道迅速赶来收回拂尘。 “嘭——” 莫苍凡握着雪月剑,硬生生的挡住了何足道的青光,霍然倒在地上,笑出声来。“郎七,若真是你杀的,我便要你偿命!” “哎呀——莫苍凡,你这是做什么?”花柔惊呼一声,贴地飞起,落在莫苍凡的身后,愤怒的瞪着何足道,“师叔祖,你年龄大了我理解,但麻烦您看清楚敌人再出手!莫苍凡要是被你伤了,我和你没完!”花柔将媚铜镜放在身旁,抱着莫苍凡,指着滚在地上的郎七,道,“青芽子这么问,你便要如实回答!不然我花柔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何足道甩起长袖点中莫苍凡的胸中二穴,拿起莫苍凡的右手搭在任督二脉上,抚摸着胡须叹了口气,道:“三魂七魄。莫苍凡的三魂被我击去一魂,如今剩下的二魂也不会安生!不过放心,他不会死!”何足道挥起拂尘,在莫苍凡的额头上划下觉魂印,“浮生无用皆他生,来日轮回三魂全。护他残魂,破——” 莫苍凡忽然全身剧烈的抖动,头晕目眩,身体内似乎有东西剥离出来。 “师叔祖,丢了一魂会怎样?” “会发疯!不过觉魂印已经护住了莫苍凡,神智还在,只是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容易生病。”何足道寥寥数语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扭过头去,将郎七踮起来,道,“既然莫苍凡救下了你,那么你就告诉我,土地庙女孩是不是你杀的?” 郎七瑟瑟发抖,潺潺说:“土地庙女孩确实不是我杀的!她死之后我才取下她白骨之中的骨髓,好提升我的煞气。” 花柔连忙问道:“郎七,你莫要狡辩,不是你杀的,会是谁杀的?” 莫苍凡疑惑的点了点头,被花柔搀扶起来,面对着郎七。 郎七长笑两声,道:“莫苍凡,老道人,我若说了,你们也不信。还不如不说!既然你我并非同道,不如杀了我!” 何足道沉默了一阵,将郎七放下,却是平静的笑道:“狼…郎七,但说无妨!” “我亲眼目睹菩提门的弟子奸杀了那女子!这些菩提弟子,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莫苍凡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郎七抬起投来,瞅着莫苍凡尴尬的笑着,“我没有说你们!这些菩提弟子欺强凌弱,百姓要是登山菩提,不给他们好处,轻者赶下山,重者杀人灭口!” 莫苍凡忽然想起初遇何足道时,何足道也被一群菩提门的小弟子欺负。 何足道沉默不语,似乎与莫苍凡想于一处。 二人异口同声道:“郎七,你敢跟我回去找南博子验证么?” 郎七望着何足道,点了点头。 花柔忽然道:“郎七,你先回去吧!以后若是寻你,我会在紫竹林放下一株兰花。” 何足道双手合十,挥起拂尘,笑出声来,“还是花丫头想得周到,郎七,你且回去吧!不过日后不得取人骨髓修炼煞气。” “嗷呜——” 郎七长啸一声,跃向紫竹林,转眼间已经不见去向。 莫苍凡听到紫竹林中传来一阵竹叶的飒飒声,知道郎七已经离开了,才松了口气,道:“师叔祖,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回无涯观找南博子,讨要个说法!不过现在先回去给你疗伤!” 正文 第070章 废材炼丹 “莫苍凡,如今你在我九云窟,我便将九云鼎送给你!”莫苍凡站在何足道的面前,何足道将莫苍凡引到内洞,将多年前修行所用的九云鼎送给莫苍凡,“如今你三魂不全,眼睛也瞎了。若是学会了炼丹之术,也好弥补你如今的缺陷!” 莫苍凡接过九云鼎,跪在地上,还礼道:“多谢师叔祖!” 莫苍凡在药阁时虽然只是试药童子,却也见过了一、叶思成炼丹,对炼制丹药的丹炉并不陌生。莫苍凡仔细的触碰着九云鼎,九云鼎是闭合式炼丹炉,炉身上挥着九龙在云霄中翻腾的图案。九云鼎似乎有些年代了,青铜都有些胎锈了,左耳处还断了一个缺口。 莫苍凡的双手游走在丹炉之上,摸索到左耳的时候,忽然眉毛微蹙,皱纹斜密,抬起头问道:“师叔祖,九云鼎的左耳处缺失了一个棱角,若是真气丧失,更不容易练成丹药。” 莫苍凡在医灵殿修行的日子里,也学习着丹药之术,虽然只是皮毛,却也能分辨炼丹炉的好坏。九云鼎沉寂多年,有着丰厚的灵气,美中不足的是左耳处有这么一个缺口。道人炼丹,轻者数天,重者一个周天。若是炼丹过程中,真气流失,所有的日子就会前功尽弃。天地灵气不容易控制,火候也是重中之重,残破的左耳,会让九云鼎的火候大打折扣。 何足道抿着嘴巴赞许的笑出声来,抚摸着莫苍凡的脑袋,“孺子可教也!九云鼎跟随老夫十多年,如今能流传到你手中,也是一种造化!莫苍凡,九云鼎炼丹的妙处,等你开炉炼丹之后自会晓得。”何足道将莫苍凡搀扶起来,扭过身去,背对着莫苍凡说道,“九云鼎炼制丹药,相比其他炼丹炉来说,更不容易成功!所以,你要操心!炼丹期间马虎不得!” 何足道将石壁上的包裹取下,从包裹中取出许多丹药。 包裹中的丹药是何足道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其中不乏灵丹、仙药、黄白。 何足道从包裹中取出白降丹,让莫苍凡服下。 莫苍凡曾在药阁的藏书中看到过关于白降丹的记载。白降丹主要是由水银、火硝、皂矾、蹦纱炼制而成。莫苍凡连忙推迟道:“师叔祖,这白降丹我还是不服用了呗!”白降丹能够安人魂魄,然而水银却有剧毒,莫苍凡自是不敢服用。 花柔瞅出莫苍凡的丹药,匆忙夺过何足道手中的包裹,丹药撒在地上,一粒朱红色的丹药滚在花柔的面前。 花柔弯下腰去,将朱红色的丹药捡起来,问道:“师叔祖,这红色的珠子是做什么的?” 何足道连忙蹲在地上,叹了口气,“如今的娃娃大大咧咧的,这些丹药我可是收集了数百年!”何足道忽然一怔,将花柔手中朱红色的丹药夺过来,喝道,“花丫头,这丹药你可不能乱拿,若是拿错了,会出人命的!这红色的珠子是三仙丹,俗称红粉,能散尽生物之气,是由红色红粉、水银、火硝、皂矾练成的!” 花柔对炼丹并不熟悉,也对此不敢兴趣,见莫苍凡不说话,便乖乖的捡起丹药站在莫苍凡的身后,搀扶着莫苍凡,轻轻地唤了声,“青芽子——” 何足道从花柔与莫苍凡亲昵的表情中也能猜出两分,忙打趣道:“我这萧索的九云窟,竟能引来一对妙人!哈哈,看来你们两个人双修,是迟早的事!” 莫苍凡尴尬的摸着脑袋,拿起白降丹放在口中。莫苍凡咽了口唾沫,才将拇指肚一样的丹药吞了下去。 “莫苍凡,如何炼丹,想必了一已经教授于你了吧!如今九云鼎在你手中,我便送你一本九云录,这些年来我炼丹的心得都记载在九云录上,你可要好好地观摩一下。”何足道忽然顿了顿,瞅着花柔,不怀好意的邪笑,“花丫头,你可要帮助莫苍凡观摩学习下!” 莫苍凡脸上挂着笑容,接过九云录,转手递给花柔,笑道:“如今我也瞎了,学习九云录就有劳花芽子多费心了!” 花柔脸色微红,醉意迷茫,忽然搂住莫苍凡的胳膊,不住的点头,“师叔祖,我会和莫苍凡一起学习的!” 何足道忽然扬起长袍,坐在草垫上,一本正经道:“如今莫苍凡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我赐给你九云鼎,也不必谢我!你小子学会了炼丹术,也省了我很多麻烦。莫苍凡,如今你就是废材,只有通过这些丹药来弥补身体的不足。那些新来的菩提弟子,提升的境界都会比你高出许多,以后你要记住,多找些丹药来弥补身上的缺陷,才不至于落下太多修为!” 莫苍凡抱起九云鼎,跪在地上,再次还礼道:“师叔祖,莫苍凡记住了!” “等下——”何足道忽然唤住莫苍凡,挥手道,“从无涯观回来,我就安排你二人完婚,到时候你和花柔正好双修。” 莫苍凡转过身来,抚摸着花柔的云鬓,低下头去,摸着花柔嫩滑的鼻子,道:“师叔祖,若是花芽子同意,我就娶她!”莫苍凡忽然想起紫竹林香艳的一幕,听着花柔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心中却是透亮。人生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莫苍凡握着花柔的纤纤玉手,等着花柔的回答。 花柔满脸娇羞,贝齿微启,轻声遮面道:“师叔祖,您就别取笑花丫头了!一切单凭师叔祖做主!” 何足道爽朗的大笑了两声,却把外洞的易鬼引了过来。 何足道见易鬼走了进来,连忙将易鬼拉住,大笑道:“易鬼,我徒子徒孙已经答应我完婚了!这样下去,莫苍凡体内的兰花剧毒便能解下了!” “哈哈…”易鬼闻讯,偷笑了一阵,转过身来,起身欲走,“.这是喜事。我去买些红缎绒衣来,好好地装扮一下九云窟。” 何足道扯住易鬼,答道:“易鬼,且慢!我等还要去一趟无涯观!” 易鬼却是一笑,点了点头,跟在莫苍凡的身后,和众人一起走出了九云窟。 正文 第071章 上诛仙台 莫苍凡轻轻叩响无涯观的山门,从里面走出十多个弟子,将莫苍凡紧紧地围在其中。 莫苍凡认得守观的道人,微微一笑,拉住站在最前面的短胡子,弯腰道:“宁道兄,我是莫苍凡,您让我进去吧!有要事通报掌门师叔!” 那道人甩开莫苍凡的右手,往后一闪,连忙和莫苍凡划清了界限,鄙夷的瞪着莫苍凡。 “莫苍凡,你竟然修炼气宗之法,还回来菩提作甚?” 那唤作宁道兄的道长,与莫苍凡似乎有些交情,转过身去,仰起头望着山门外的一颗红梅,双手在黑胡子上摸索着。 “宁师兄,用不着跟莫苍凡废话,南博子掌门已经交代下来了,若是莫苍凡敢再登上菩提山,将他擒获送往诛仙台。” 那道长挥了挥手,飞向山门之上,喝道:“天网阵——” 十多个弟子分散开来,拂尘、长剑指向莫苍凡。 “青芽子,小心了——”花柔抱起莫苍凡,朝着山门之外的空地飞去。 空地上插满了菩提的旗帜,若有外敌入侵,这些散乱的旗帜更如一个个机关。 莫苍凡站稳身姿,将花柔藏在身后,朝着风声喊道:“众位师兄弟,我来到无涯观是为了传达菩提上仙九云道人的旨意,并无恶意。宁道兄,劳烦您通报一声!” “莫苍凡,念及往日情分我还是劝你就此回去吧!您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气宗容不得你!了一师叔多番恳求掌门师叔,才勉强答应不伤你性命!不过你胆敢靠近无涯观一步,便让你有去无回!” 莫苍凡沉默了一阵,心中暗暗想道,这些日子以来,之所以相安无事,原来是师父他老人家恳求南博子了。 花柔从莫苍凡的肋下探出头来,凑到莫苍凡的耳边,“青芽子,宁道兄有意放你!”花柔抚摸着莫苍凡耳边的青鬓,转过头来,吐着舌头,嬉笑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了么?师叔祖南博子他老人家让我们来的!” “天网阵——” 宁道兄暴喝一声,缠起拂尘,挥出两道灵气,手中一三尺长剑,散发着一丝幽光。 众弟子纷纷飞出,顿时山门之外灵气四溢,沙土飞扬,刀光剑影,交予一处。 莫苍凡站在天网阵的正中央,已经被团团的剑影、拂尘所缠住,脱身不得。天网阵是擒拿阵,阵风巨大,却不伤人。莫苍凡被困天网阵中,叹了口气,“花芽子,又连累你了!” 花柔修为虽然在莫苍凡之上,却也无济于事,遂笑道:“宁道兄,何必放下如此阵势,我们跟你走一趟!” 花柔瞅着高高悬在空中的日头,粉晒微红,这时辰,何足道应该快要赶到了吧。 “你这妖女,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菩提弟子中忽然有一人说话,不过却是嘲讽和冷笑,“哈哈…我们菩提弟子尽是正义修身之人,而花柔你…却是邪修!我们殊途不同道!” 莫苍凡心中无名火恼起,背上的雪月剑似乎感应到莫苍凡的怒气,竟然硁硁直响。 莫苍凡眼中忽然蹿出一道黑气,黑气散在周围,雪月剑莫名其妙的握在手中。 “宁师兄,还费什么话?快将莫苍凡拿下!这小子准是跟着花柔邪修了!” 宁道兄浅浅一笑,道:“莫苍凡,跟我们走一趟吧!” 莫苍凡纵身一闪,贴着山地,从道兄胯下飞出,雪月剑架在说话人的脖子上。 莫苍凡眉宇间黑气更加浓厚,阴森一笑,雪月剑慢慢的朝着多嘴的道人刺去,“呦呵…敢骂我花柔者,死——” 宁道兄连忙飞向空中,踩过一两个道人的肩膀,想要将莫苍凡的雪月剑夺下,却已经来不及。 那多嘴的道人躲闪不及,连连后退,小小的眼睛挤于一处,颤抖的瞅着莫苍凡,哭出声来,“莫师兄,您莫要杀我!我说的也是实话,你眼中的黑气难道不是因为花柔姑娘么?” 莫苍凡脸色一沉,又往前走了一步,空洞的眼帘里,黑气犹如喷泉一样不断地外泄。 花柔忽然从空中窜了下来,稳稳地站在雪月剑的剑刃上,雪月剑正好错开那多嘴道人的脖子,从肩膀上一划而过。那道人瞅见了血液,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青芽子,你这是做什么?”花柔急切道。 莫苍凡却是一愣,手中雪月剑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莫苍凡后退两步,惊恐道:“花柔,雪月剑怎么掉地上去了?”莫苍凡大脑一片空白,眼中的黑气却消失了。 花柔抱紧莫苍凡,抬起头来,望着已经凑上来的众道人,冷冷道:“众位师兄弟,我们跟你们去!”花柔轻轻地牵起莫苍凡的右手,在耳边轻声喘息道,“青芽子,我们跟他们去!” 莫苍凡已经瞎了,自然看不见路,任由花柔牵着走进了无涯观。 以前走进无涯观的时候,总是人声鼎沸,众位师兄弟友好和睦。 如今走进无涯观,不免多了三分凄凉,无涯观不知何时变得僻静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莫苍凡微微一愣,抬口问道:“宁道兄,观内的弟子都出去了么?” 宁道兄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诛仙台。” “诛仙台?”莫苍凡脸部的肌肉忽然一阵颤栗,“莫非是伐道诛仙的诛仙台。” 花柔踮起脚尖,轻轻地应了声,“青芽子,没错!就是诛仙台!” 诛仙台是青门子根据泰星八卦演变而来的亭台,台子共有八个方位,一旦进入诛仙台,受尽责难,轻者散去修为跌入轮回,重者再不能修仙。无涯观的众多弟子仍在观中,剑刃都指着莫苍凡,不敢出声。 “花芽子,若是今日你我跌入轮回,你怕不怕?”莫苍凡忽然问道。 花柔轻蔑一笑,道:“听闻冥府之中有条忘川河,忘川河上有座奈何桥,孟婆就在奈何桥上。青芽子,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喝孟婆汤!据说喝了孟婆汤会忘记一切尘缘的!我不怕为你丢了性命,只怕来世寻不得你!” 莫苍凡微微一笑,抚摸着花柔的玉脸,一起走上诛仙台。 “莫苍凡,你还敢回来?枉你与菩提有缘,却修炼气宗之法,今日这轮回台上,我便要散去你的修为!” 莫苍凡听得出来,这说话的人是南博子。 莫苍凡将花柔藏在身后,施礼道:“参见掌门师叔!” 花柔却挣开莫苍凡的胳膊,迈出莲步,施礼道:“参见了一师父!参见掌门师叔!” 花柔抬起头,忽然瞅见了南博子身后的叶思成。 叶思成悄悄地挤着眼睛,右手放在南博子的耳旁,画了个放心的符号。 “有师父在,便能周旋一阵!”莫苍凡自言自语。 “大胆,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么?竟敢背着我修炼虚纳大法?”了一暴声喝道,“如今我赶你出菩提,如今又回来作甚?” 莫苍凡不敢造次,据实回答:“禀告师父、掌门师叔,师叔祖他老人家说是寻找证据去了,让我来通报一声!” “什么证据?”南博子甩起拂尘,怒喝道,“大胆莫苍凡,休要叫我掌门师叔!” 花柔抢在莫苍凡开口之前,答道:“菩提弟子奸污、并杀害妙龄女子的证据!” “什么?”南博子胡须颤抖,转过身来,环视了一眼众多弟子,“无量天尊!花柔,你说的属实么?” 莫苍凡答道:“属实!” …… 正文 第072章 问罪菩提 莫苍凡答道:“属实!” 南博子坐在椅子上,指着众多弟子,道:“莫苍凡,若是本观的弟子犯了奸邪之戒,你但凡讲出来,我南博子一生光明磊落,容不得半点瑕疵。既然你来到诛仙台,那么便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从此散尽全身灵气,让你从此不能修仙、坠入凡尘!” 莫苍凡从凡尘中而来,不怕坠入凡尘,然而担心的是若接受了七十二道诛仙印,便不能再修炼仙术。莫苍凡忽然想起生死未卜的邬雅,心中多了两分抵触。 了一忽然扬起长袍,躬身起礼道:“南博子掌门,如今出了奸污之事,调查清楚才是首要之重。” 虚度道长闻言怒道:“南博子掌门,作为执法长老,果断不能忍!等莫苍凡禀明实情,我还要清理门户哩!” 南博子唤来储掌门叶孤城,轻声吩咐了两句,便挥着拂尘,让他离开了! 南博子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缓缓地走下来,站于众弟子之前,抚摸着胡须,道:“莫苍凡,等查明真相,便让你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 七十二道诛仙印自青门子开山立派以来,只用过一次。当年柳门不低菩提,菩提掌门劫持了柳眉道长,便是用诛仙台散去了他多年的修为。七十二道诛仙印,上仙三十六道,散仙三十六道,共七十二道。莫苍凡尚未渡劫,亦非人仙,断然是受不得这七十二道诛仙印的。 虚度道长走下诛仙台,扬起拂尘,问道:“莫苍凡,既然你来菩提问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吧!” 莫苍凡木讷的点着头,施礼道:“见过虚度师叔。实情是这样的…那日我们在禁摩峰….” 莫苍凡话音未落,诛仙台外,忽然走来一个披着袈裟的笑脸和尚。那和尚穿着黄衣长缎,握着达摩法铲,手中飞快的拨动着玄海念珠,两腮处的胡须胡乱的飞舞着。和尚身后,还跟着十多个随行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兄弟,别来无恙!”那老和尚轻轻一跃,跳上轮回台,立于莫苍凡的面前,施礼道,“小兄弟,你还记得我么?没想到佛陀大会一别,变成了这般模样!” 莫苍凡当然认得这健步如飞的老和尚,连忙双手合十,弯腰施礼道:“忘言大师!弟子莫苍凡拜见忘言大师!” 忘言大师憨厚的笑着,犹如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从怀中取出一躲莲花,扭过头来,望向南博子,“南博子掌门。既然已经将莫苍凡逐出山门,又何必非要动用诛仙台,散去他的修为呢?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弥陀佛!贫僧受人之托,望南博子掌门给贫僧薄面,放他离去,从此不准他再等上菩提山!”忘言大师须臾含笑,禅步未落,身影犹若罗汉,飞到南博子身旁,将手中莲花交在南博子的手中,“若放莫苍凡下山,就如老衲手中的莲花,他(它)亦不能长久的!” 忘言大师此番前来,原是为了求南博子让莫苍凡免除七十二道诛仙印。 莫苍凡自是感激的一笑,转而一想,忘言大师与他非亲非故,竟然冒着菩提山的禁忌前来求情。莫苍凡忽然轻轻地唤了声,“花芽子,残忘僧人在么?” 花柔也曾见过残忘僧人,遂环顾了四周,瞅着小和尚之后的斗篷,道:“残忘僧人在人群之中。” “如今我已经瞎了,又被逐出师门,不如不见!”莫苍凡叹了口气,竖起耳朵,恭敬地面朝忘言大师,“多谢忘言大师求情!弟子谨记在身!替我转告一声茶红,谢过她的好意!” “阿弥陀佛,小兄弟,她既然入佛门,便不再是俗尘中人!她是残忘,不是茶红!”忘言大师纵身一跃,从莫苍凡的额头上划过,落在众多小和尚身后,牵起残忘,“徒儿,为师已经求过情,若是南博子不肯饶过莫苍凡,这也是他的宿命!阿弥陀佛,出家人六大皆空,残忘徒儿,你随我回去吧!既然一心修佛,便要了却尘缘!缘起缘落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残忘撩起斗篷,脸上蓦然落下两滴泪,苍白的粉腮已经不再娇艳欲滴,岁月似乎带走了少女的矜持,如今却是一个常伴青灯的伺僧。“阿弥陀佛!师父,你说我与莫苍凡无缘,可是缘又是什么?我与佛有缘,修佛就一定要断绝残念么?” 残忘被忘言大师牵引着,走出了诛仙台。 莫苍凡清耳侧听,却是叶孤城回来了。 叶孤城收回功法,斩魔剑悬在身前,跳了下来,站在南博子的面前,施礼道:“师父,弟子已经查明,土地庙里的女子是泾阳城杨家独女杨末流,生前似乎是被人奸污了!哎!杨末流一向信任我道,逢年过节总会上山给我们这些弟子送些衣物、水果来,却遭受了横祸!” 莫苍凡自幼在泾阳城长大,也听过这个女子。杨末流是泾阳城东街杨员外的女儿,长在深闺之中,却痴迷修仙之术,总是在节日时登上菩提山许愿。杨末流生性纯真善良、不谙世事,乐善好施,常年施粥于普通人家。 莫苍凡虽然与杨末流并未谋面,却也听过她得芳名,自是感叹了一番。 莫苍凡跪在地上,施礼道:“杨末流一向心善,对我菩提有惠赠之恩,弟子希望南博子掌门严惩杀害她得凶手!” 南博子不温不火的瞅着莫苍凡,忽然冷笑两声,“莫苍凡,你与菩提恩断义绝!莫要以菩提弟子自居!莫苍凡,你不会以为我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言而杀害我菩提弟子吧!杨施主死了,我很难过,不过你若是想要玷污我菩提的门声,你且问过我手中的斩魔剑答应不答应!”南博子跃向空中,从叶孤城身旁擦身而过,取下斩魔剑,放在莫苍凡的脖子上,“无量天尊!生为菩提掌门,你竟然背着我修炼气宗之法,我怎能不罚你!既然忘言大师为你求情,我便用斩魔剑朝着你胸口刺上一剑!若你活下来也是你的造化!” 莫苍凡心头一震,斩魔剑已经刺入腹中,连连后退两步,一股鲜血涌上来,却被莫苍凡苦苦的咽下了。 “南博子,你敢伤我青芽子!”花柔凌风一怒,跃上跟前,抛出媚铜镜,砸向南博子的手臂,镜中数条兰花藤条飞出,缠住南博子,“若是今日青芽子死了,我便要找你拼命!” 莫苍凡连忙扯住花柔,叹了口气,“我这不是还没死么?花芽子,不可胡来!” 南博子叹了句,“不自量力!”挥起左手,腋下飞出一震清风,将花柔击退在地,“莫苍凡,从此我菩提与你恩断义绝,若你胆敢再入无涯观,我便用诛仙印散去你修为,让你跌入轮回!” 南博子忽然抽出斩魔剑,转过身去,鲜血撒在道袍上,微白的胡须都有些颤抖。 莫苍凡眼前一阵空白,身姿微微后倾,倒在地上。 “青芽子,你还好么?”花柔娇羞失色,脸上落满眼泪,粉腮都有些微红,紧紧地握住莫苍凡的右手,“枉你一心为了菩提,如今你最想回来的菩提,却这般伤了你!” 莫苍凡微微一笑,抚摸着花柔的脸庞,颤巍巍的说道:“让你受惊了!”忽然一阵眩晕,昏死过去。 花柔连忙站起来,犹如疯了一般,在诛仙台上走来跑去,口中喊着,“救救他!就救莫苍凡!” 花柔在一片唏嘘声中,又跑来人群的这一头,跪在地上,祈求道:“众位曾经都是莫苍凡的师兄弟,求求你们,救救他!” 这边的人群各自摇头,却不说话。 花柔痛哭流涕,连滚带爬的靠近莫苍凡,抬起头来,望着众人,嘶吼道:“枉你们自喻为丹学之宗,却见死不救!见死不见!” 莫苍凡忽然抖动着手指,被花柔瞅见,握在了玉手中。 莫苍凡气力全无的被花柔握着右手,徘徊在花柔玉脸的青眉中,“傻丫头,我又惹你伤心了!” 花柔埋下头去,哭成了泪人。 了一眼中含泪,微微的抖动着臂膀,双脚却颤抖的不敢迈出来,心中黯然想到,枉我一世修医,如今却救不得我的爱徒。 了一眼前忽然一亮,一个浅红色身影飞身而出,落在花柔的面前。 “花丫头,我来看看苍小凡!”叶思成蹲在莫苍凡的身旁,解开胸前的亵衣,胸上已经流满了血液。花柔脸色暗沉,举起右手,封住了莫苍凡的血脉,从怀中取下些丹药,磨成粉末撒在伤口处,“苍小凡,我尽力了!伤你的毕竟是斩魔剑!” 莫苍凡脸色微红,感激道:“谢谢思成姐!” “苍小凡,那不怪我来迟了么?”叶思成轻轻答道,转过身来,退回人群中,脸上却是不忍的表情。 “叶思成,你这是做什么?”南博子气极如雷炸,轰然蹦下来,指着叶思成,“叶孤城何在?将护剑道人关起来!” 轮回台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嘲讽。“哈哈….南博子,谁让你生这么大得气?” 莫苍凡微弱的笑着,他听出来者正是何足道。 正文 第073章 菩提谜案 诛仙台上,忽然飞来一个褐色身影,那身影犹如闲云野鹤,冲上云霄,坠入凡尘。 那身影悬于诛仙台正中,仰天长啸道:“哈哈…南博子,数日未见脾气倒是见长了啊!” 众菩提弟子连忙抬起头来,望着空中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提起手中菩提剑,指向何足道。何足道是菩提一门的先人,如今早已是菩提上仙,隐于世,弟子们只听过何足道九云仙尊的名讳,却未曾见过何足道。 南博子却是一愣,连忙跪在地上,施礼道:“九云师叔,您怎么来了?” “菩提门出了如此奸污之人,难道我不该来?”何足道寥寥数语,却是寒冷至极。 轮回台上忽然飘起一阵青烟,何足道俯身而来坠在地上,立于莫苍凡的一侧,余光瞟向莫苍凡。 花柔连忙跪在地上,脸上露出笑容,施礼道:“师叔祖,您终于来了!” 莫苍凡双掌拍地,撑在地面,才勉强坐下来,施礼道:“弟子拜见师叔祖!” 何足道犹如一道清风,瞬间飘到莫苍凡的面前,将莫苍凡扶住,微笑道,“苍凡徒儿,无需多礼!”扭过头来,扬起右手,手中飞出一道青烟,绕在南博子的纯阳巾外,“南博子你好大得胆子,难道连九云师叔一起惩罚么?我只是让莫苍凡来报个信儿,你却打伤我的人!” 南博子发冠被青阳揭起,散落在地上,满头的白发凌乱的在风中飘摇。 南博子扑哧一声跪在地上,施礼道:“九云师叔,南博子万万不能惩罚师叔您啊!不过莫苍凡背着我修炼虚纳大法,已经违背菩提山规,如今送上诛仙台也是罪有应得!”南博子一身傲骨,却不退让,在地上磕着响头。 菩提弟子闻言,抱拳道:“弟子参加师叔祖!” 莫苍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师叔祖,我已不是菩提弟子,如今犯下山戒,便要接受掌门道长的处罚!”莫苍凡却是认命了,“师叔祖,您这么久才回来,找到证据了么?” 何足道从怀中取出杨女生前所用的木梳,放在莫苍凡的手中,“我赶往泾阳杨家将她带来了!” “带来了?”莫苍凡不解,遂开口问道,“师叔祖,杨末流不是已经死了么?” “死是死了,但是三魂七魄还未散尽!”何足道忽然低下头去,从怀中取出一把黑折伞,望向南博子,“南博子掌门,你也起来吧!” 南博子瞅着黑折伞若有所悟,抚摸着胡须,答道:“弟子愚钝,师叔取出黑折伞要使用追魂术么?” 追魂术是天书中记载的五行鬼术,能通阴阳,追残生。当年安史之乱后,杨玉环贵妃吊死马嵬坡,唐明皇在长生殿追忆杨贵妃时,道人便是用追魂术寻到杨贵妃残魂的。 莫苍凡接过何足道递来的黑折伞,茫然的站在一旁。 花柔轻声在莫苍凡耳边说道:“师叔祖既然将黑折伞给你,你拿着便是,不要多心!” 莫苍凡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将黑折伞立于地面。 何足道取下杨女的木梳,放在小丝楠木棺材里,左手微微上扬,一道剑锋射向云空,扬起一手黄纸,轮回台上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黑折伞噌的一声自己打开了。莫苍凡清楚,何足道已经开始施法了。 “朗朗乾坤,玄宗正道。五行鬼术,破入轮回。以尔阳尘,追汝残念!”咒语念完,将黑折伞请到面前,暴喝一声,“追——” 黑折幽冥伞一阵剧烈的抖动,煞气充满伞页,却似乎有东西浮在黑折伞内,却不肯出来。 何足道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喝道:“杨末流,既然你已经来了,为何不肯显身?” 黑折伞嘭的一声合住,落在地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哎!“花柔叹了口气,望着何足道,小声嘀咕道,“师叔祖,莫非是施法失败了么?” 何足道浅浅一笑,抚摸着胡须,将莫苍凡的右手拿起来,拇指在手腕处一划,莫苍凡便滴出血液来。 “师叔祖,疼——”莫苍凡**道。 “苍凡徒儿,不是师叔祖心狠,实在是逼不得已!这杨女身上煞气太重,菩提山上又横溢着灵气,她是不敢出来的!” “不敢出来?”莫苍凡还要问,何足道却已经蹲在地上,将莫苍凡的血液滴入折伞中。 黑折幽冥伞忽然飞入莫苍凡的手中,莫苍凡一脸吃惊,不知所措。 “这幽冥伞滴出的是你的血液,还得你亲自打开!” 莫苍凡小心翼翼的将幽冥伞撑开,打在头顶上。 身旁忽然吹起一阵阴风,突然觉得寒冷,幽冥伞中似乎有人走了出来,这人却是极寒冷的。 花柔大叫一声,“师叔祖,出来了!” 莫苍凡一惊,手中的黑折伞滑落下来,却被杨末流的鬼魂握住。莫苍凡的耳边却有人言: “小女子蒙尘含冤,若不能找出杀害我的凶手,绝不坠入轮回,宁愿受忘川河千年禁锢之罚,也要手刃仇人。”鬼魂杨末流忽然跪在地上,朝着何足道磕着头,“多谢仙长将我唤来阳世,让小女子能重见天日。” 莫苍凡听得出来,追魂术已经成功,杨末流已经出来了。莫苍凡蹙动眉毛,轻声问道:“杨姑娘,你还记得是谁杀了你么?” 杨末流闻言,哭出声来,恨恨道:“纵使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他来了么?”南博子走上前来,指着众多的菩提弟子,“只要你能指出来,随你处置!” 杨末流瞪大眼球,纵身一跃,飘到众菩提弟子之中。 菩提弟子都是修仙之人,自然见得鬼魂,也不害怕。 杨末流飘到众菩提弟子之中,寻了好久,却找不见人,弟子中却忽然出现一阵躁动。 莫苍凡俯身凑到花柔的耳旁,轻声说道:“你且看好了,不要让可疑的人溜走!” 菩提弟子中忽然跑出两个飘渺殿弟子,跪在地上抱着南博子的大腿,痛哭流涕,“全是飘渺殿主事真人易天问逼我们这么做的!掌门师叔,那日杨末流小姐送水果给无涯观,下山的时候,路过飘渺宫,易天问见色心起,让我们十多个弟子将杨末流绑了送往土地庙…” 南博子叹了口气,躬身施礼道:“九云师叔,我门出了如此恶人,如何处置,全凭师叔做主!” 何足道坐在椅子上,扭过头来,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你说呢?莫苍凡。” 莫苍凡微微一笑,唤来杨末流,“杨姑娘,杀害你的凶手找到了,是他们么?” 杨末流连忙飘向轮回台,望着跪在地上的飘渺殿弟子,瑟瑟发抖,哭述道:“就是他们!我认得他们!不过这些人只是抓住了我,奸污我的人却不在!” 莫苍凡点了点头,心中颇有些不忍,抬起头来,躬身道:“师叔祖,寻到飘渺殿主事真人易天问,交予杨末流,随她处置吧!” 何足道微微一笑,吩咐道:“南博子,自己看着办吧!” 南博子答道:“虚度道长,带些弟子将飘渺殿主事真人寻来,为这位杨姑娘偿命!” 正文 第074章 一对璧人 走出无涯观时,无涯观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哀怨的笛声。 莫苍凡将黑折伞收好,跟在何足道的身后,脚步却慢下来,“这笛声甚是熟悉,莫非是邬雅姑娘还活着?”莫苍凡忽然扯住花柔的胳膊,抬起头来,“花柔,天空中是不是飘着乌鸦羽毛。”莫苍凡想起一个人,却不敢说出来。 花柔错愕的东张西望,天空中并没有羽毛落下来,她搀着莫苍凡的胳膊,贝齿微启,“哦~青芽子,没有羽毛!一根羽毛也没有!” 莫苍凡失望的扭过身去,叹了一声,“雀楼都塌了!你还会活着么?” 莫苍凡嘲笑了两声,也尽是异想天开,邬雅明明被诛灵将军杀了。莫苍凡这样想着,迅速地跟上来,走向九云窟。 走到禁摩峰的时候,莫苍凡才将怀中的黑折伞打开。 “杨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黑折伞中忽然升起一阵黑烟,转眼之间,一个幽白色倩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杨末流跪在地上,施礼道:“多谢诸位为小女子洗清冤情,然而魂已经归西,还来不及告知一下我的父母,希望仙尊成全,让我在世上苟活两日,再有两日就是家父的生辰了。” 杨末流心底善良,在泾阳城还是出名的孝女。 莫苍凡双掌抱拳,为杨末流求情道:“师叔祖,念及杨末流一片孝心,不如满足她的心愿!” 何足道挥起拂尘,浅浅一笑,“杨末流若是想要回到泾阳,死人走不得阳间路!这事还得靠莫苍凡!” 回阳用得是莫苍凡的血液,在阳世之中,杨末流片刻都离不开莫苍凡,除非躲在幽冥伞内。莫苍凡晓得这个道理,微笑道,“这有何难?我愿意带着杨姑娘回一趟泾阳!我也好多日子没见过儒父了!” 杨末流听了这话,自是感激涕零,搀扶着莫苍凡,一阵嘘寒问暖。 说话间众人已经回到紫竹林。 何足道忽然神采飞扬,将莫苍凡拉到一侧,轻声笑道,“有一幢喜事!我已经吩咐易鬼准备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九云窟外,张灯结彩,红绒缎披满整个溶洞。 莫苍凡被何足道簇拥着推向九云窟内,还未站稳,易鬼忽然凑过来,将一个红囍冠子戴在莫苍凡的头上。莫苍凡还来不及搞清楚怎么回事,身上就被裹了一层红纱。莫苍凡抚摸着头上的红囍冠子,错愕到:“师叔祖、易鬼,这是作甚?” 易鬼将九云窟内的红烛点亮,安排何足道在红烛下得红椅上坐下,嘻嘻一笑道:“当然是给你和花柔完婚!” 莫苍凡刚从无涯观回来,惊魂未定,如今又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师叔祖,如此仓促完婚,怕不好吧!”莫苍凡耳畔羞红,张开秀口,却语无伦次,“花..花芽子…花柔呢?她知道么?” “我吩咐杨末流去告诉她了,想必此时花柔应该换好衣服了!”何足道抓着面前的桂圆瓜果,抚摸着胡须,喝着九云窟藏着的酒水,浅浅一笑,“莫苍凡,你不是反悔了吧?”何足道连忙站起来,倒了一杯美酒,送到莫苍凡的面前,“你和花柔可是已经答应我,全让我做主的!莫非你是怕花柔反悔?哈哈…择日不如撞日,等你和花柔成了亲,我还等着抱徒孙呢?” 莫苍凡脸叶绯红,连连笑道:“就算完婚,也不可能那么快!” “那就抓紧时间造人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想必是杨末流搀着花柔走了进来。 “慢!”莫苍凡忽然举起手来,摘下发冠,“师叔祖,成亲之事非同小可,等我告知儒父,再成亲也不迟!” “哈哈…山野中人,那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和花柔拜了天地,就算夫妻了,日后再见过你的父亲!”何足道拿起发冠,扣在莫苍凡的头上,“哈哈…天时地利人和!我都已经算过了!虽然亲朋好友不多,不过也有我们三两个人的祝福!” 莫苍凡还要推脱,却被易鬼推了过来,压在花柔的身上。 花柔却将莫苍凡推开,沮丧道:“莫苍凡,你不愿意娶我么?” 莫苍凡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解释道:“花芽子!你我都有过山盟海誓,我怎会不娶你!只是如此寒酸,怕苦了你!花柔,等我们回到泾阳莫府,热热闹闹的举办一次。” 花柔轻轻地抱住莫苍凡,耳旁有些湿润,闭上眼睛,“我只愿跟着你!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莫苍凡叹了口气,搀扶着花柔一起站起来,抬起头来,躬身道:“师叔祖,有媒人么?古人讲究媒妁之言!” 杨末流从花柔身后跳出来,微微一笑,道:“莫大哥,我可以做你的媒人么?” 杨末流成了媒人,也了却莫苍凡的一幢心事。莫苍凡低下头去,戴好发冠。 莫苍凡、花柔双双跪在何足道的面前,何足道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易鬼忽然走到跟前,挥起折扇,大声的喊道:“一拜天地!” 莫苍凡脸上泛起红晕,低下头去,叩拜着天地。 “咚咚咚——” 莫苍凡握着红绒缎,牵动着花柔,两人心照不宣。 易鬼再次喝令道:“二拜高堂!” 何足道坐在椅子上,早已经笑出声来,“哈哈…没想到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能坐上一次高堂。” 莫苍凡应声倒地,头撞在地面上,叩拜了何足道。 “哈哈…好徒孙,快起来吧!” 莫苍凡刚要起身之际,却被杨末流姑娘拦住,杨末流姑娘指着花柔,眼眸一闪,“怎么说也得让花柔敬茶啊!” 何足道抚摸着胡须,“哈哈…这是一定的,只不过九云窟中没有茶水!如何是好!” “以酒代茶!”杨末流姑娘斟满酒水,将杯子递给花柔。 花柔掀开面纱,脸若粉花,皮肤犹如红杏,将酒杯举过头顶,贝齿微启,娇羞道:“弟子花柔给师叔祖敬酒!” 何足道接过酒杯,匆匆一饮而光,连喝三声:“好好好!” “夫妻对拜!” 莫苍凡转过身来,面对着花柔,轻轻伏身,两人拜在一起。 正文 第075章 密室洞房 成亲仪式举行完毕之后,莫苍凡和花柔一起走进九云窟内的一间密室。 九云窟中只有这么一间密室,也是易鬼一早腾出来的。密室里本来放着九云道长多年来的珍藏、还有一些买来的干粮。九云道长练功时为了不让人打扰,便开凿出这个密室,如今却成了莫苍凡的婚房。 密室之中只有一张石床,还有两条从山脚下向村妇借来的绒花棉被,石床旁放着一块天然的石头,两盏酒杯立于石头之上。众人将莫苍凡、花柔推向密室之后,就退出来,开怀的偷笑。 “良宵苦短,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办正事!”易鬼嘻嘻一笑,锁住密室上的机关。 莫苍凡扶着花柔,让花柔在床边坐下了,才缓缓一笑,举起酒壶斟满一杯,交给花柔。 莫苍凡有些尴尬的说道:“花芽子,今日起你就是我夫人了!” 花柔含笑点头,轻轻地撩起面纱和莫苍凡喝了个交杯。 人逢喜事精神爽,莫苍凡才喝一杯,就有些微微醉了。 “青芽子,还不揭去我的盖头么?”花柔将酒杯放在石桌上,背对着莫苍凡,处子轻微的颤抖,“恍如一梦!青芽子,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么?” 莫苍凡一阵窃笑,抚摸着眉毛,“花芽子,我也是第一次入洞房,不晓得规矩。”莫苍凡连忙揭开盖头,坐在花柔的身旁,俯身而下,拿起石桌上的石墨,轻轻地描着花柔的柳叶眉,“花芽子,以后我会每天给你画眉!” 花柔却是一愣,抬起头来,抚摸着莫苍凡已经看不见光芒的眼睛。 “纵使你为我画眉,青芽子却看不到!”花柔闭上眼睛,抬起玉手,扣在莫苍凡的手背上,两人共同握着石墨,在花柔精致的柳叶眉上描画。 “花芽子,你仍喊我青芽子么?”莫苍凡俯下身子,解下发冠,羞涩道,“花芽子…夫人!” “哦~相公!”花柔将手中的石墨放在石桌上,站起来,搂着莫苍凡的脖子,“相公,如今已经被赶出菩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莫苍凡忽然想起还有两日就是杨末流生父的生辰,脸上却有一丝不忍,才刚刚结合,却要分离。“明日…明日我要下山!” 花柔却是淡淡一笑,坐在莫苍凡的大腿上,又喝下一杯水酒。 “夫人,你知道我为何下山么?” “还不是为了杨末流!” 花柔忽然从莫苍凡的腿上跳下来,将石桌上的龙凤烛吹灭,放下床帘。 翌日。 莫苍凡还在熟睡,花柔已经从石床上爬起来,奋战一夜,咽喉竟有些干渴。花柔起身下床,小心翼翼的掖下被褥,望着醒目的处子血,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花柔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扭过身去,坐在石桌旁,对着镜子梳洗起来。 “我睡了多久!”莫苍凡睡眼朦胧,抱着被子坐起来,轻唤两声,“夫人,你怎么起床了?” 花柔扭过头来,贝齿微启,道:“好了啦,相公快起来,我们去拜见师叔祖!” 莫苍凡从石床上走下来,在花柔的帮助下,选身紫色的长袍穿下了。 莫苍凡轻轻地叩响密室的石门,门外应了一声。 “正事都办了么?” 莫苍凡微微一笑,抚摸着花柔的玉手,“好了啦!易鬼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快放我们出去。” 石门轰的一声就开了。 莫苍凡牵着花柔,两人一起出现在何足道的面前。 何足道两只眼睛已成血红,眼角还有黑色圈子,也是一宿未眠。 杨末流趴在地上,或许是喝多了,还没有醒过来。 莫苍凡低下头去,轻声在花柔的耳旁说道,“夫人,我们一起去见过师叔祖!” 花柔贝齿微启,轻轻地应了一声,“相公,请~”花柔迈着莲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去,脖子后面尚有一道吻痕。 两人异口同声,施礼道:“拜见师叔祖!” “莫苍凡、花柔,你二人走上前来!”何足道微微起身,抚摸着斑白的双鬓,长笑一声,“这是昨日我匆匆编制的手链,分别送给你二人。我在山中修行,实在没有多余的物件!” 莫苍凡跪在地上,叩拜着何足道,接过手链,缠在手腕处,转过身去,帮着花柔缠好手链。 何足道忽然站起来,轻轻地走进杨末流,将杨末流唤醒,“杨姑娘,再有些时辰就要出太阳了!你躲在幽冥伞内,让莫苍凡带你下山吧!” 杨末流舒展下胳膊,伸个拦腰,纵身一跃,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何足道手中的黑折伞内。 何足道抚摸着胡须,缓缓地站起来,将黑折伞递给莫苍凡,扭过头去,朝着莫苍凡、花柔、易鬼说道:“苍凡、花柔、易鬼,劳烦你们下山一趟,了却杨末流姑娘的心愿!我不便远行,这几日就要闭关了!” 莫苍凡这才明白,何足道之所以让自己这么早完婚,原来是因为就要闭关了。 莫苍凡将幽冥伞缠在腰上,施礼道:“师叔祖,那弟子可要去了!这些日子就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 何足道浅浅一笑,“但去无妨,不要忘了练功!”何足道纵身一跃,从莫苍凡面前飞了出去,嘭的一声密室的石门关上了。 “我若有师叔祖一半功力,何愁大仇不报!”莫苍凡感叹一句,走出九云窟。 出了九云窟,才发现不知何时九云窟外站了十多个菩提弟子,这些菩提弟子绑着一个道人,跪在九云窟外。 花柔挣开莫苍凡的右手,匆匆跑上去,“咦~各位师兄弟,你们怎么在这?” 一个身披紫菱衣的年轻弟子答道:“奉我家掌教之意,将飘渺殿主事真人易天问带来紫竹林接受杨末流姑娘的惩罚!” 易天问如今早已褪去菩提道服,华阳巾也被拿了去,宛如一条丧家之犬,莫苍凡却有些同情了。“哎,你犯了杀戒,淫戒,纵使我能饶你,南博子也不会饶你;纵使南博子饶你,杨姑娘也不会留你!”莫苍凡撑开幽冥伞,轻轻唤道,“杨姑娘,你出来吧!易天问已经被南博子送来接受你的处罚了!” 幽冥伞一阵剧烈的颤抖,却没有幽灵跳出来,空中哀婉的传来一声哭喊:“易天问,今日是你自找的!有劳各位,将他杀了!” 莫苍凡匆匆收好幽冥伞,招来一两个菩提弟子,“哎,就按照杨末流姑娘的意思办!等易长老死后,给找个上等的棺材葬了吧!” 莫苍凡连忙牵着花柔,任由花柔带领着,朝着山下走去,远处却赶来一群西城骑兵。 正文 第076章 又遇柳门 走下禁摩峰,前面的一处山谷中传来打斗声。 “狼妖,我今日便要收了你!”这声音犹如醍醐灌顶,刚正不阿,让人眼前一亮。 那狼妖似乎并无心恋战,跃上凌霄,躲过天空中横溢的灵气,长啸一声,“柳掌门,我从未祸乱人间,你为何杀我?” “少废话!”柳一笑抛出长剑,跃在剑身之上,追了上来,“狼妖,何处逃?你今日让我遇见了,怎能让你玷污菩提灵气。” 那狼妖猛然跃向莫苍凡身后的苍松,躲在苍翠之中。 柳一笑的拂尘脱手而出,击中藏匿着狼妖的苍松,只听见一声巨响,轰的一声, 苍松应声倒地,土地上荡起灰尘。狼妖轻轻一跃,闪在一旁。 “相公,小心!”花柔惊呼一句,不忍心莫苍凡受伤,提起莫苍凡,就朝着空中跃去,还是不小心被落下的苍松刮到秀嫩的玉臂。 “你受伤了?”莫苍凡虽然已经瞎了,却能听出来,花柔似乎在刻意掩饰。 花柔扶着莫苍凡,两人在不远处的山地上坠下,稳稳地落在地中。 柳一笑瞅见莫苍凡,站在苍松之间,喊了句,“莫施主,鄙人还要追寻狼妖,容不得半点松懈,不周之处,抱歉了!”柳一笑眯着眼睛,悬在树梢之上,挥起拂尘画出璇玑印,“三九玄真,二八辟邪。林中妖孽,藏身于此。菩提璇玑,无处洞身。破——”拂尘蓦然脱身,嗖的一声,砸向不远处的山壁。 狼妖躲闪不及,从山壁中滚出来。 “郎七?”易鬼微微一愣,扬起折扇,将拂尘挡在地上,轻轻一闪,便站在狼妖的身前,“柳一笑,你也是这山中颇有修为之人,既然狼妖不出手,何必苦苦相逼?” “郎七?”莫苍凡还记得这个狼妖,前不久在紫竹林中便遇见了。当时这狼妖非要杀花柔,连忙抬起头,“夫人,郎七虽然为妖,却一心向善。修炼煞气虽然不妥,不过比上菩提弟子,还是要好许多。往日过节一笔勾销,我去找柳一笑掌门求个情!” 莫苍凡竖起耳朵,听出柳一笑所在的位置,施展一字飞天诀,匆匆追过来。 花柔叹了口气,紧紧跟在莫苍凡身后,叹了口气,“你我皆是修仙之人,如今却要救一只狼妖!哎~狼妖非我族类,日后恐落人口实!” 花柔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拦着莫苍凡,而是拿出媚铜镜,盯着郎七,护他安全。 莫苍凡冲上云霄,抽出雪月剑,蓦然转身,体内运转灵气,丹田之内的气流涌入手中,巨大的剑气劈向还在争执的柳一笑。山地上一阵震动,山石从坚硬的山壁上滑落下来;树木摇晃起来,青叶飘落落满山地。 柳一笑躲闪不及,被巨大的剑气涌向身体,不由得后退两步,叹了句,“这剑气,倒有点像我们柳门气宗功法!” 花柔眼疾手快,蓦然飞出,在柳一笑还未站稳之际,贴身拖住柳一笑的腰部,连连道歉,“柳掌门,相公多有冒犯!小女子这厢向您赔礼道歉了!” 莫苍凡收好功法,握住雪月剑藏在身后,施礼道:“见过柳掌门!” 柳一笑谢过花柔,抚摸着胡须,浅浅一笑,道:“莫苍凡,多日未见,功力精湛了许多!不知莫苍凡在何处修仙?对了,莫苍凡,你在山石上休息一下,待我收拾了狼妖,便来找你!”柳一笑才站稳身姿,挥起双手,脚下徐徐发力。 “柳掌门,求你饶恕这狼妖!”莫苍凡双手抱拳,谦恭的站于一处,脚下却也悄悄发力,身后扬起一阵玄风。“柳掌门,你说笑了!我孤身一人,何时入得山门?”莫苍凡想起菩提与柳门素来的恩怨,虽然被菩提赶出来,却也不敢说明缘由,怕惹怒了柳一笑。 易鬼将郎七搀扶起来,面如冠玉的脸庞却是不屑,颇有些寒冷的笑道:“柳掌门,我劝你还是高抬贵手,放过郎七!这天地之间,亦正亦邪,有些人还不如狼妖呢?” 郎七挣开易鬼,朝着莫苍凡点下头表示感激,“莫苍凡,昔日救命之恩还未报答,今日之事,你莫要理会,柳掌门要杀我,那便来吧!”郎七站在柳一笑的面前,望着烈火吐舌的炎日,长笑三声,抱拳躬身道,“哈哈…柳掌门,这三界之中,善恶如何分得清楚?我生而为妖,却未曾残害一条生命!枉你是柳门掌门!你若要收我,便收了我吧!我敬你维护三界,才不会轻易对你出手。今日众人在此,也好做个见证,并非是我怕你!” “狼妖,休得多言!”柳一笑眼眸一暗,脚下挂起玄风,忽然在花柔眼前消失,拂尘缠在郎七的脖子上。“大胆狼妖!你若不出手,我就打到你出手!休得花言巧语迷惑众人,我不欺负你,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收了你!” 莫苍凡心中暗暗喊了一句不好,虽然已经飞到身前,却夺不下缠在郎七脖子上的拂尘。 莫苍凡运起灵气,脚下跨出天罡,雪月剑冲上云霄,悬在三人的头顶上。莫苍凡瞧不见人,也不敢贸然出手,怕伤了柳一笑、郎七。想要用灵气冲破,却又害怕柳一笑手中的拂尘,不小心要了郎七的性命。莫苍凡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劝慰道:“柳掌门,柳门之中不是也有妖么?” 柳一笑抓紧拂尘,冷冷一笑,道:“柳门之中怎会有妖?莫苍凡,我劝你还是不要妨碍我除妖了!”柳一笑扬起右手,拂尘发出嘶嘶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莫苍凡灵机一转有了主意,连忙笑道:“阿狸!阿狸不是妖么?阿狸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 “阿狸跟随着青门子修仙多年,早已剔除魔性,又是我柳门护法,狼妖怎能和她相提并论!莫苍凡,休得多言!” 白毛拂尘忽然发出一道幽光,郎七**一声,却不见去向,空气之中只飘下许多乌鸦羽毛。 “邬雅?”柳一笑抬起头来,环顾了一眼四周,“当今天下,有如此身手者,当属邬雅!” 莫苍凡怔在原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以为邬雅被诛灵将军诛杀,还一心报仇报答邬雅的救命之恩。莫苍凡蹲在地上捡起山地上凌乱的乌鸦羽毛,放在鼻子上嗅着气味,却是邬雅身上孤冷、死亡的气息。莫苍凡连忙站起来,抱着花柔,笑出声来,“难道邬雅还没有死?” “可是当初我们明明看见,邬雅被诛灵将军…她若是活着,怎能轻易走出雀楼?相公,你多想了!” 正文 第077章 艰难抉择 莫苍凡捡起地上的乌鸦羽毛,将乌鸦羽毛藏在怀中,他不能确定邬雅是否还活着。不过如今能做的事,就是下山让杨末流见生父生母最后一面。虽然郎七下落不明,不过却被人救了,也了却莫苍凡的一幢心愿!莫苍凡抚摸着耳畔青鬓,轻声笑道:“郎七命不该绝!柳掌门,您就放他一命吧!” 柳一笑怔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这绝对是一件怪事,菩提之中,竟有人能够从柳一笑的手中将郎七安然无恙的救出来,并且柳一笑并没有察觉。一阵羽毛凌乱之中,郎七莫名消失了。拂尘的白毫已经断了,凌乱的飘散在空中。柳一笑望着断裂的白毛,自嘲的笑着,他半生除魔卫道,如今还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失手了。 阳光有些刺眼,午后的山风也是微热的。柳一笑忽然摸了一下额头,光秃秃的额头上竟落满汗水,柳一笑蓦然转过身来,躬身施礼道:“柳门之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这就要回去青云观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偶然撞见柳一笑和西城公的交易,退后一步,裂开嘴巴笑道:“柳掌门,这菩提山大大小小的山路上忽然多了许多西城骑兵,莫非也和你的计划有关吧!” 柳一笑将拂尘背在身后,打量着莫苍凡,盯了许久,才犹犹豫豫、颇为神秘的说道:“莫苍凡!你也太奇怪了!你是泾阳城的铸剑师,却学会了炼气的法门。这菩提之中只有柳门推崇炼气化功,而你所用的功法和柳门大相径庭!菩提山上还有菩提门,不过菩提门一向主张丹修,断然不会授你炼气的法诀的!奇怪了!你既非菩提弟子,也非柳门弟子,管这个鸟事干嘛?” 莫苍凡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柳一笑当真是这世上极为聪明的男子,短短数语,反而将了莫苍凡一军。莫苍凡悻悻的抚摸着脑袋,知是要败下阵来。 花柔突然缠住莫苍凡的胳膊,突然开口,贝齿微启,道:“柳掌门,相公他只是好奇!” 柳一笑瞅着花柔,初是一愣,后来连忙惊呼,“花丫头,你唤莫苍凡什么?相公?”柳一笑连忙扯过莫苍凡,将莫苍凡拉到身后,“呦!小子!你天生道骨!怎么和这邪修的花柔搞到一起了?”柳一笑将莫苍凡的衣袖撸上去,将中指搭在莫苍凡的手腕处,眉目一怔,“呦呵~你体内的兰花竟然还未消失!我不是告诉过你么?若是以后兰毒发作,就去青云观寻我!” “寻你?柳一笑,你既然提起来了!那么我也得说道说道!我的青玉拂尘呢?你倒是还我啊!”莫苍凡握着拳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轻轻地将柳一笑往后面推去,“呦呵~不会送给阿狸这个美人了吧!说来也奇怪,貌美如花的妖你不收,却非要收了郎七!这下好了,郎七消失了,以后若是传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害臊呢!堂堂的柳门掌门,竟然收服不了狼妖!” 柳一笑抚摸着胡须,长笑三声,“也罢!说与你无妨!这些西城骑兵就是来助我柳门一臂之力的!”柳一笑弯身施礼,跃到松树上,“莫苍凡~柳门之中尚有事情要处理,我不留你,独自去了!” 柳一笑扔出长剑,飞身踏在剑身之上,朝着青云峰而去。 莫苍凡收拾一下包裹,将幽冥伞握在手中,还有两日杨末流的生父便要过生辰了。 泾阳城距离禁摩峰还有些距离,常人若是行走需要两三天,莫苍凡等人身手矫捷、体态轻匀,若没有突发状况也要足足一日一夜。莫苍凡晚上休息,白天赶路,所以不得以只好动身了。 “慢——”莫苍凡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这马蹄声这么大,想必是来人肯定多。” 莫苍凡纵身一跃,跳到身后的苍松上。 花柔、易鬼飞身而起,站在莫苍凡的一侧。 莫苍凡背靠着松树树干,面容却是凝重,耳朵抖动着,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想必是西城骑兵!” 易鬼俯身望去,不远处确实来了一路人马。“这些人穿着盔甲,像是军旅中人。” 花柔伏在莫苍凡的耳畔,轻喘着补充道:“这些人身穿西城盔甲,想必是西城公的人!” 莫苍凡挥起双手,示意众人屏住呼吸,自己则贴着树干,听着方圆十多里的动静。 马蹄声越来越近,莫苍凡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将士们!今晚登上无涯峰,等见到毒公子,我们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行在众将士之前的,却是一位道人装扮的书生,那书生扬起马鞭,乌马飞起越过莫苍凡藏身的松树,“将士们,我们从沙漠不毛之地一路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保证,只要拿下菩提,加上柳门鼎力相助,我们西城复国有望!” 众将士寒暄的答应了两声,催起马鞭,背对着空中的烈日,朝着无涯峰而去。 待众将士走远,莫苍凡从苍松上跳下来,提起雪月剑,愤然说道:“夫人、易鬼,这群人竟然打我菩提的主意!” 莫苍凡敢要起身,却被易鬼拉住。易鬼平静的望着莫苍凡,冷冷的道:“莫苍凡,菩提这般待你,你还要解菩提之困么?” 花柔从身后将莫苍凡抱住,阻止道:“相公!你我虽然是了一道长的徒弟,却不再是菩提一门的弟子,如果我们贸然前去无涯峰,肯定会被菩提捉到诛仙台上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你我都不是菩提中人,何必再管菩提鸟事呢?相公,我们与菩提尘归尘,土归土,菩提是荣是败与我等何干?何必再卷入这场争斗呢?” “他们毕竟曾经授过我们功法。”莫苍凡叹了口气,“如果贸然前去给菩提报信,就是送死!如果不去,良心难安!”莫苍凡抚摸着怀中的幽冥伞,“罢了,罢了…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如今完成杨末流的遗愿,才是重要的事!” 莫苍凡一路无话,沉默着跟在易鬼的身后,直到进入了泾阳城。 正文 第078章 故乡亲情 众人在进入泾阳城时,在泾阳城外的泾河旁寻家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晌午才到达泾阳城。莫苍凡一路无话,近城情更切,这一别就是数月。泾阳城还是一样的繁华,南来北往的行商充满泾阳城的大街小巷。 “回来了!”莫苍凡走进泾阳城的城门,才由衷的感叹一句。 走出泾阳城时不辞而别,莫苍凡在菩提修仙的这一段日子,也没有过告诉任何人,如今回来不仅被菩提逐出师门,还娶了亲。莫苍凡握着花柔的玉手,将花柔的手儿放在怀中,满怀怜惜的说,“夫人,要见过儒父,你怕么?” 虽然是奉了师叔祖之命,将幽冥伞带来泾阳杨府满足杨末流遗愿。莫苍凡走进泾阳城中,却径直的朝着莫府走去。这个时辰莫敬羽应该在莫府。已经许久未见到儒父了,莫苍凡也是有私心的,一回到泾阳城就朝着自己家走去。 花柔紧紧地揽住莫苍凡的胳膊,迈起莲步,尽力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花柔清了清嗓子,心中不明的紧张起来,步伐都有些紊乱了。花柔紧紧地抓着莫苍凡的胳膊,有些胆怯的盯着脚下的青石铺就的路面,轻柔的笑道,“倒是不怕见过岳丈大人,只是太过紧张了!”花柔的声音太过颤抖,鬼都能听得出来花柔已经害怕了。 莫苍凡心中偷乐着,握着花柔的玉手放在怀中,俯身下去贴在花柔的耳旁,劝慰道:“夫人,你莫要怕!那有儿媳不见过岳丈的道理!”莫苍凡抚摸着花柔微烫的脸颊,忍不住在花柔的眉头上亲了一口。 “哈哈…没想到花柔竟然害怕见岳丈!”易鬼走在身后,忽然笑出声来,“表哥啊!嫂子也有脸红的时候!” 花柔连忙挣开莫苍凡,捂着脸庞,嬉笑着瞪着易鬼,“你…” “我怎么了?”易鬼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挑逗着花柔,“嫂子,哈哈…嫂子脸红了!街坊邻居看过来,莫苍凡的媳妇儿不敢见老丈人!”易鬼雀跃的跳动起来,在菩提山呆了数百年,见到如此繁华的街道和如此众多的人,心情也豁然开朗。 不远处传来花柔、易鬼的打闹声,莫苍凡站在远处,也被这种祥和的氛围感染了,笑出声来。莫苍凡忽然想起,其实易鬼这人心地其实也挺善良的,虽然在鬼面草裙中与他签订生死契约,不过随着两人的相处,易鬼越发的像自家兄弟,喂血的日子也渐渐地稀松下来了。 “表哥!”易鬼轻轻地推动着已经呆在原地的莫苍凡,指着花柔道,“表哥,嫂子她欺负我!” “好了啦!别闹了!易兄弟!”莫苍凡忽然想起,从菩提山偶遇以来,易鬼一直称他为表哥。如果贸然进入莫府,岂不是露了馅。莫苍凡脸露难色,将花柔拉到身后,“别闹了!易表弟,要是进入莫府可怎么办啊?” 易鬼一头雾水满脸疑惑的盯着莫苍凡,扬起折扇,抚摸着耳旁云鬓,嘻嘻一笑,“怎么了?逗了两句,嫂子、大哥就害羞了?”易鬼却天真的以为,莫苍凡只是不满刚才挑逗了花柔,开了莫苍凡的玩笑。 莫苍凡连忙将花柔拉到一侧,轻声吩咐道:“夫人,你去给老爷挑些礼物,我们带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你不要走的太远!”莫苍凡找了个让花柔容易信服的借口,支开了她。 花柔乖巧的点了下头,解下莫苍凡腰间的钱囊,便朝道路另一旁的集市去了。 莫苍凡等了一刻钟,确定花柔走远了,才轻轻地唤了句,“易鬼!你忘了么?我们不是亲属关系!这要是进了莫府,总会被儒父识破的!”莫苍凡焦急的抚摸着耳旁的青鬓,另一只手慌张的拽着衣角。 “哎~莫苍凡,这确实是个问题!”易鬼听到亲属关系,蹙着眉头,他心里清楚自己和莫苍凡并无亲缘关系,如果进去莫府肯定会露馅,“怎么办呢?你提醒的极是!我初来人世,遇见新鲜的事物,难免心情兴奋多说了两句!哎,怎么办才好?”易鬼抬起头,火急火燎的挥动着折扇,瞅着莫苍凡。 易鬼平时挺机灵的,这时候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扇子飞快的扇动着,扇扇子的声音让莫苍凡心烦。莫苍凡不敢多想,一会花柔便要回来了,这事必须在花柔回来之前搞定。莫苍凡从小是莫府的少爷,虽然是铸剑师,却从未干过出力气的体力活,也从来不用拿主意。如今遇见拿主意的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办呢?”莫苍凡在自言自语。 “怎么办呢?”易鬼瞅着莫苍凡,脸上着急的表情比莫苍凡还要难过数倍。 “怎么了?什么怎么办了?”花柔买了许多礼物,满脸兴奋的奔了过来,瞅着交头接耳的莫苍凡和易鬼,心中满是疑惑,“相公,易表弟,你们在聊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花柔买了三斤泾莫酒、十斤菩提枣糕、许多颜色各异的布匹,还高价从当铺买了把颇有些年头的古剑。 莫敬羽生性贪酒好杯,花柔故意送了香飘十里的泾莫酒。莫府下人众多,十斤枣糕和颜色各异的布匹正好可以能够拿来送给下人。最让莫苍凡感动地是,花柔竟买回来了一把古剑。儒父身为铸剑师,自然爱好藏剑,正是投其所好。 花柔将古剑递给莫苍凡,让莫苍凡鉴定一下它的年代。 莫苍凡触摸着古剑剑柄之上的铜锈,锈蚀较严重且相对疏松,菩提山下土壤多雨潮湿带酸性,这确实是一把古剑。 莫苍凡将古剑还给花柔,将花柔揽在怀中,抚摸着花柔光滑得额头,笑道:“夫人,你也莫要害怕!有了这些东西,想必儒父他老人家当真不会又意见。我和易鬼说些年少轻狂的事儿充当笑料罢了!不过,这把古剑可是真的,儒父肯定会喜欢!”莫苍凡闪烁其词,主动跳过了花柔的问话。 易鬼站在一侧,却走过来,叹了口气,“莫苍凡,花柔平时那么聪明,她一定有办法!” 莫苍凡听易鬼这么说,知道易鬼要讲出来。莫苍凡敢要开口说话,却被花柔抢了先。 “我就知道你们有事,说吧!”花柔忽然扯着莫苍凡的耳朵,踮起脚尖,吼道,“以后有事不准瞒着我!” “其实也没啥事!易鬼不是我亲戚,进入莫府会露馅!”莫苍凡主动缴枪,耷拉着耳朵将实情告诉花柔,“其实我和易鬼是异姓兄弟。”莫苍凡还是说了谎,也只有这样才能少去许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若是异姓兄弟,当日在菩提山相认了不就是万事大吉么?花柔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却没有点破,而是笑道:“哈哈…相公!你是担心进了莫府,会露馅?没事的,你就说易鬼是我表弟,是你的结拜兄弟不就行了么?” 莫苍凡听了花柔的主意,称赞了两句,就背起花柔递过来的包袱,任由花柔牵着朝着前面走去。 “莫公子,您回来了?”长街上挑着青菜贩卖的小贩瞅见莫苍凡,连忙放下肩上的扁担,将盛满青菜的篮子放在地上,兴奋的大喊起来,“邻居们,快过来!莫少爷回来了!莫少爷回来了!” 泾阳城虽然繁华,乡风却很朴实,大家相亲相爱,犹如一家人。莫府也乐善好施,这些街上的摊贩都接受过莫府的恩惠,大多认识莫府的老爷和少爷。小贩这么一喊,一群人奔了过来。 “莫少爷,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我好久没见过你了!”街道一旁兜卖猪肉的屠夫王小二放下砍刀,跨过案板,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莫苍凡的面前,将一块五花肉送给莫苍凡,“老爷子最爱我们家的五花肉,莫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带点回去吧!” 莫苍凡连忙推脱,推脱不过只好拿着银两付给王小二。 社会一直都是这样,别人好意送你东西,你总要回礼的,莫苍凡身无长物,好有些银两,只好拿出来。 王小二将五花肉放在莫苍凡的手中,扭过头去,憨厚的笑着,“莫少爷,我怎能拿你的钱!要是不够吃,你就再来取!我还要做生意,就不凑热闹了!”王小二拨开人群,走回摊位,扯开嗓子,大声的吆喝,“莫公子回来了!猪肉大减价。买一斤送两斤,买两斤送四斤,买四斤送八斤……” 从人群之中忽然拱出一两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来,那两人身着华丽的衣衫,一看就是泾阳城中的商贾。那两人作了个辑,深深鞠躬,分别说道: “莫公子,原来那些布匹是您买下的,我怎敢收你们的钱!” “莫公子,既然回来了,明天去我枣糕铺,我给你送点新鲜的!这是您购买枣糕和泾莫酒的银两,来!还给你!” 那两人说完,连忙将准备好得银两递给莫苍凡。 花柔连忙站出来,弯腰施礼道:“多谢各位街坊邻居对相公的厚爱,我们买了你们的东西,怎么能不付钱呢?”花柔温柔的笑着,委婉的将钱囊送还那两个古道热肠的商贾。 莫苍凡谢过众人的好意,挪动着步子,慢慢的靠近的莫府。十里的距离,竟然走了一个时辰。 人群中忽然一个蓝色倩影冲了出来,快要撞到莫苍凡时,匆忙停了下来,不敢相信的盯着莫苍凡。 花柔脸上微微有些不满,这丫头不会对莫苍凡有意思吧?花柔挺起胸脯,理直气壮道:“小姑娘,哈哈,你找我相公有什么事?” “少爷,你结婚了?”那少女惊呼一句,随后盯着莫苍凡黯然失色的眼睛,大叫道,“少爷,你瞎了?你怎么会瞎了?我是幽兰啊!我是伺候您的幽兰啊!”那少女忽然转过身来,朝八龙剑阁奔去,“少爷,老爷在剑阁,我去唤他!” “别!幽兰,不用去了!别打扰儒父了,你把夫人买来的礼物带回莫府。”莫苍凡微微一笑,握着幽冥伞,“我和夫人去一趟杨府。王小二,你等下再卖肉,把我们带去杨府吧!”莫苍凡扭过头来,朝着飞刀剁骨肉的王小二猪肉铺。 王小二应承了一声,奔了过来。 莫苍凡虽然不知道杨府所在,不过这些在集市上的小贩,却是对泾阳城极为了解的。 正文 第079章 泾阳杨府 杨家是泾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虽然莫苍凡不清楚杨府的位置,王小二却很清楚。莫苍凡一路跟着王小二,走过莫家桥,转个小巷口,进入了一个阴暗的街道。 杨府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已经过了午时,太阳也慢慢地落了下去,平日里繁华的杨府,如今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窗扉紧闭,黯然无光,杨府本就是祖宅,墙皮已经退去露出茅草泥。高高隆起的屋檐上,惹人注目的悬着两盏白灯笼。一盏灯笼上写着安息;一盏灯笼上写着太平。 这也不太奇怪,想必是何足道曾经来过杨家,杨家人知道了杨末流被奸杀的噩耗。 王小二望着杨府门口的白灯笼,卷起衣角擦干身上的汗水,扭过头来,憨厚的笑着,“莫少爷,这里就是杨府!也没听说杨府死人啊!怎么就挂上死人用的灯笼了?”王小二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少爷,我想起来了!这家主人的小姐外出,似乎还没有回来!” 莫苍凡抚摸着怀中的幽冥伞,心中暗暗一叹,我若说杨末流姑娘回来了,岂不是会吓死你?莫苍凡弯下腰解去钱袋,“劳烦王小哥了!这是一点心意,送给你!你可以回去了!”莫苍凡在菩提修仙,钱财本是俗物,自然不会太多,如今钱袋能也就剩着两三个子儿,“王小哥,这些钱若是不够,您就去我家的账房再领二里钱。”出门在外,莫苍凡的儒父莫敬羽总是教导他,人生在世不容易,尤其是那些小摊小贩,千万不能占他们的便宜。 “我怎么好意思要莫少爷的钱呢?不过莫少爷给我了,我就收下!”王小二将钱袋内的碎银子放在自己怀里,将钱袋还给莫苍凡,咧开嘴、露着牙齿笑出声来,“泾阳城中就数泾阳莫府最亲善了!莫少爷,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卖肉的摊位不能没有人照应!”王小二还未等莫苍凡开口,脚下抹油溜走了。 王小二走了也好,这样就少了许多口舌。 莫苍凡将幽冥伞握在手中,俯身走向虚掩着的木门,轻轻地叩响了门饰。 花柔望着木门两旁悬着的白灯笼,悄悄地搀扶着莫苍凡的胳膊,叹了句,“莫苍凡,你说…这杨家人也算积德行善的人家,怎么杨姑娘就没有善终呢?” 莫苍凡将右手台在脸上,作了个禁言的手势,嘴上还发出一阵嘘嘘声。 不多久,木门缓缓地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我是杨府的管家,杨府突生变故,老爷和夫人心力交瘁,不能见客!”那自称是管家的中年人,摇着头叹了口气,发觉并不是杨家的常客,就缓缓地关上,“请回吧!老爷和夫人服丧期间不便见客!” 莫苍凡提起幽冥伞,将幽冥伞架在门缝中,缓缓道:“我们就是为了杨末流姑娘来的!” 那个管家一阵,匆忙打量着莫苍凡,忽然摇了摇头,“哎…哪里来的后生,我家小姐生前并不认识你们啊!你们若是需要钱粮赶路,就去前面的账房支些银子来。哎…”那个管家冥顽不灵,硬是要关上木门。 花柔连忙探过身子,指着莫苍凡手中的幽冥伞,“老人家!我们是菩提山上下来的!前些天不是有个九云窟的道长来过么?我们是带杨末流姑娘回家见老爷、夫人最后一面的!” 老管家回想了一阵,才放开双手打开木门,让莫苍凡等人迈进,“似乎有过这么一个道长。对了,您等下,我请示一下老爷!老爷若是想见你们,我自来唤叫!”老管家说完,缓缓地缠着府内跑去。 “老五啊!既然是菩提山上的修仙高人,还不请过来?” 不远处,老管家跟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身后,迅速地奔了过来。 莫苍凡知道是老爷来了,遂弯腰作了个辑。莫苍凡回到泾阳,见到年迈之人,礼数做得周到。“见过老爷。我是泾阳莫家的莫苍凡,奉师叔祖之命,携带杨末流小姐的冤魂,来见您最后一面。” “哦~那块请吧!”或许是伤心过度,杨老爷竟显得异常平静,“老五,去沏壶茶,不要怠慢了客人。一会你直接将茶水提到小姐的闺房。” 老管家恭敬地答应了一声,便跑开了。 莫苍凡跟在杨老爷的身后,一起向杨末流生前的闺房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说话。莫苍凡下山以来,想了好多劝慰杨老爷的话语,如今见到年迈的杨老爷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莫苍凡望着年迈的杨老爷,越发想念自己的儒父。 “进来吧!”杨老爷缓缓地推开杨末流的闺房,眼中忽然流出了泪水,声音有些哽咽,“自从小女出了事,我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了!平日里都是夫人打扫这里的。”杨老爷瞅见坐在闺房中的夫人,吃惊道,“夫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杨老爷连忙转过身来,背对着夫人,擦干了眼泪。 杨老爷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不想让夫人太过担心,然而丧女之痛,怎能轻易的掩饰过去。杨老爷背对着夫人,偷偷拭泪的模样,生生的打动莫苍凡。 莫苍凡抚摸着幽冥伞,叹了口气,劝慰道:“老爷,您要节哀随便!杨姑娘才能放心的走!”幽冥伞内闪过一丝幽光,左手也跟着抖动起来,莫苍凡连忙抬起头来,“杨姑娘已经感应到我们回来杨府了!” 莫苍凡连忙打开折伞,一团幽光飘在地上,杨末流的残魂站在闺房的角落里,早已是泪流满面。 “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杨末流才站稳身体,摸干眼泪,连忙跪在地上,哽咽着,“爹!娘!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伺候你们了!” 杨老爷猛然站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夫人,你听到了么?是女儿的声音,她在叫我们!女儿,你在那呢?”杨老爷环顾一眼四周,除了屋内凄惨的声音以外,并看不见杨末流。 “我也听见了!女儿,是你么?”夫人破涕为笑,愁眉刚刚舒展,脸上却又有了阴霾,“女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杨末流才死去不久,还不过只是一个幽魂,凡人根本看不到。 “莫苍凡,你帮帮我!帮帮我!”杨末流扑哧一声跪在地上,扯着莫苍凡的衣袍,“你是菩提弟子,一定有办法!” 花柔弯下腰去,将杨末流扶起来,微笑道,“傻姑娘,相公既然来了,肯定会帮你的!不过你要记住,切不可贪念人世,到了明日子夜,你便要跳回幽冥伞,我们好送你去轮回。”花柔轻轻地拍了一下莫苍凡的肩膀,嬉笑道,“相公,虽然你已经不是菩提弟子,不过这帮助人的事,还是你来吧!” 莫苍凡沉默了一阵,才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莫苍凡坐在地上,从包袱中取出一张黄符,念动咒语:“天地无极,轮回不息。赐我阴阳,幽魂匝显!”莫苍凡抽出雪月剑,沾了些朱砂,扬起黄符,打在杨末流残魂的体内,“显——” 莫苍凡收回功法,缓缓地站起来,“老爷,夫人,这下你们应该能看见杨姑娘!你们享受天伦之乐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莫苍凡已经瞎了,听到老爷、夫人的笑声,也知道施法成功了。遂微微一笑,收好雪月剑,指着杨末流,道,“时辰到了,我便来寻你!你好生珍重吧!” 莫苍凡缓缓地推出去,关上杨末流闺房的木门。 莫苍凡匆匆走出杨府,才松了口气,空洞的眼睛中有些湿润。 花柔轻轻地安慰着莫苍凡,缓缓地走在泾阳城的街道上。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邪恶的笑声。 “哈哈…徒儿,我们又见面了!” 莫苍凡连忙抓住花柔的玉手,紧张兮兮的问道:“夫人,来者肩上趴着一只蜥蜴,毛发皮肤都是青色?” “相公,你怎么知道?”花柔答道。 莫苍凡浅浅一笑,送了口气,毒公子一心要收他为徒,自然不会伤害众人的性命。不过在泾阳城中遇见毒公子,实在是意外。 “毒公子,你不是上山去了么?”莫苍发将花柔推向身后,轻声道,“当日在飘渺宫外,你败给我师父和师叔祖,怎么今日又敢唤我徒儿了?” 这些日子以来,毒公子一直都在菩提,如今正好有了机会,遂笑道:“如今菩提赶你出师门,不入拜入我的门下!莫苍凡,让你成为这天下第一的用毒高手!” “哈哈…毒公子!我是菩提的弃徒,转入你门下,岂不是玷污了毒公子的名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恕难从命!”莫苍凡连忙牵起花柔,微微一笑,“夫人,我们走!” 毒公子扬起长袍,给莫苍凡让开了道,瞅着莫苍凡离开的背影,喊道,“呦呵~多日未见,你竟然有夫人了!哈哈…你若不拜我为师,日后若有机会,我就一亲芳泽!”毒公子跃向空中,放浪的大笑三声,背对着初生的月亮,落在屋檐之上,不见去向。 正文 第080章 易鬼生情 毒公子所去的方向,竟是千佛菩提山。 毒公子消失之后,莫苍凡连忙扭过头来,拉着花柔,“夫人,你还好么?!”莫苍凡将花柔搂在怀中,信誓旦旦的吼道,“纵使拼尽我的性命,也绝不会让毒公子伤害夫人一根手指头!”莫苍凡盲洞的眼睛忽然有了一丝光芒,正是月光留在脸上所有的寒冷。 “莫兄弟,你为何不让我解决了这个毒公子!”易鬼匆匆赶过来,瞅着毒公子消失的那一间屋檐,扬起折扇击在那间屋檐的铜铃上,‘叮铃’响过,铜铃摇晃着落在地上,屋檐也破碎了。“这宵小得货色,敢对花夫人不敬,我让他有去无回。”易鬼收回飞来的折扇,仰天长啸,身外激起一阵阵灵气。易鬼愤怒的奔过来,跑到莫苍凡的面前,一把捧住花柔的双手,“花…夫人,你怎么样?” 莫苍凡连忙一震,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易鬼竟当着面抱住花柔。 易鬼忽然碰到莫苍凡的右手,猛然惊醒,连忙抽回双手,一时语塞道:“莫兄弟,我…”易鬼说不上来,转身抱住莫苍凡,“我在人世之间走了一遭,此生只会真诚对待莫兄弟和花夫人。”易鬼甜而一笑,甩起长袖,诙谐道,“莫兄弟,天色已经不早了!伯父也应该回家了吧!”易鬼虽然修炼百年,却称呼莫苍凡为兄弟,只好称呼莫敬羽为伯父了。 “哦~”莫苍凡一时茫然,环着花柔柳腰的双手蓦然收回。 花柔却不在意,莞尔一笑,喊了声相公,便拉着莫苍凡和易鬼走回莫府。 站在莫府门下,莫府还是灯火通明,莫敬羽知晓莫苍凡少爷回来了,特意嘱咐幽兰大开着门屋。莫敬羽就坐在靠大门最近的长亭里,已经等了好多时辰,桌子上孤零零的放着一盏喝得只剩十分之一壶底茶水的木瓷壶。莫敬羽端起茶杯,缓缓地放在嘴边,茶水却有些凉了,“哎…这茶水怎么就凉了呢?苍凡吾儿怎么还没回来呢?” 莫苍凡此时已经走进连通长亭的走廊里,蓦然听见老父这般挂念着自己,竟有些哽咽,心中想着,这一去竟也有数月了,俗话说的好,父母在,不远游,这是多么的不孝! 花柔轻轻地挥动着双手,示意站在莫敬羽身后的幽兰不要打扰正在沉思的莫敬羽,跟着莫苍凡、易鬼走了过来。 “哎…孩子大了!终究掌握不住了!我也老了!越发的不中用了!”莫敬羽由于太专注,并没有发觉莫苍凡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亭子。莫敬羽望着盛满茶水的杯子,又叹了口气,“哎…苍凡吾儿,你天性活泼好动,而我却非要逼你铸剑!你这些日子不回来,是怪为父逼你铸剑么?”莫敬羽老泪纵横,望着桂花上徘徊的蝴蝶,摇了摇头,“或许该是放飞的时候了!” 幽兰见众人走进亭子,想要告知莫敬羽,刚要俯下身子,却被花柔拦住。花柔轻轻地拿起莫敬羽身后的绒毛大衣,轻轻地披在莫敬羽的身上。 “幽兰!不是告诉过你么?老爷想事情的时候,不要给我披外套!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做!”莫敬羽随口答道,扭过头来,满脸怒容。转过身来却吃了一惊,“咦,你是新来的丫鬟么?怎么没有见过你?丫头,在莫府还待得惯么?”莫敬羽或许是太过想念儿子,眼目之中尽是慈爱。 幽兰连忙低下头去,委屈的轻声篡道:“老爷!不是我!” 莫敬羽抬起头来,目光瞟到莫苍凡的时候,茫然怔在原地,手中的杯子嗖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莫敬羽面带微笑,有些难以相信,悄悄掐下手腕,吃惊道,“儿子!儿子,你怎么回来了?想死老爹了!”莫敬羽连忙站起来,扭过头去,指着幽兰,喜极而涕道,“幽兰,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少爷来了要告诉我!” 这些日子以来,莫敬羽总是深夜独自坐在莫苍凡的房间,虽然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表露心中的思子之念,不过幽兰贴身服伺,自然明白的比外人多。幽兰擦着眼泪,看着莫老爷如此激动,心中也为他感到高兴,遂破涕而笑,“老爷!是少夫人不让说!” “少夫人?”莫敬羽面带疑惑,望着莫苍凡,“咦,苍凡吾儿,好久未见,你怎么背着为父娶亲了。对了!是哪家的姑娘?可还门当户对否?我们可是泾阳城的首富!”莫敬羽说到首富的时候,特意拖着很长的尾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莫苍凡跪在地上,给莫敬羽磕着响头,道:“拜见儒父!孩儿在菩提山上结识花柔,两情相悦,便结下风月之好!” 莫敬羽兴奋过度,并没有留意莫苍凡的脸庞,这番莫苍凡跪下磕头,抬起头时却让莫敬羽看个正着。莫敬羽炯炯有神的目光停留在莫苍凡的脸上,莫苍凡脸上那双无光、却又高高隆起的眼睛触动着莫敬羽的新房。莫敬羽连忙绕过石桌,将莫苍凡扶起来,关切的问,“苍凡吾儿,你眼睛怎么了?哦~你再说一遍,你结婚了?” 莫苍凡被家父搀起,脸容撇于一处,不过还是躲不过莫敬羽两只静如流星的眼睛。 “苍凡吾儿,你的眼睛也有些日子了吧!找大夫看过了么?泾阳城中我认识好多位医术精湛的医师,明日把他们叫来家里,给你来个会诊如何?”莫敬羽出手一向大方,从来不吝啬银两。 莫苍凡连忙又要跪在地上,却被莫敬羽拦住,莫敬羽眼神瞟着不远处的花柔、易鬼,却又想起莫苍凡瞎了,连忙轻声吩咐道:“苍凡吾儿,这里还有客人在呢!不要总是跪啊跪的,别让人以为我对待儿子太过狠毒!” 花柔迈着莲步,双手放在嫩腰右环,缓缓颦头,贝齿微启,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轻声甜美的喊了句,“媳妇不孝,成婚多日,今日才来拜见公公。”花柔走上走廊之前,已经吩咐家中的佣人备好酒菜,还让佣人送来了古剑。花柔频频低头,轻移动莲步,微微抬起下颚,精美的笑着,却没有露出牙齿,施礼道,“这是我寻来的一把古剑,希望公公收下!”花柔说完,低下头去,弯身托起剑匣,将撑着古剑的剑匣递给站在身后伺候的幽兰。 莫敬羽接过剑匣,放在桌上,匆匆用茶水洗过手后,从幽兰手中拿来丝巾擦干净,才将剑匣打开,“对了,站在你身后的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是谁?” 易鬼刚要走过来,花柔却提前开口道:“相公的结拜兄弟,花柔的表弟!” 易鬼将折扇坠在手下,弯下腰去,甜笑道,“见过莫伯父!”易鬼轻轻打起折扇,频频一笑,将折扇送到莫敬羽的面前,“这是前人花姑子的真迹,还望莫伯父收下!”花姑子生于前朝年间,如今已有百年,当真已成古物。再加上扇脸之上绘画着幕雪归山图,花姑子一生之中,少有这样的作品,更是高贵无比。 莫苍凡连忙扭头,吃惊道,“易兄弟,你怎么还准备礼物了呢?”莫苍凡碍于家父的脸面,又来不及推辞。 “既然是首次拜见伯父,自然是备些薄礼的!莫兄弟,你我相交一场,我又是你的结拜兄弟,更是花夫人的表兄,当真送得!”易鬼见莫敬羽将折扇收下,才起身立于花柔一侧,恍惚之间瞟了一眼花柔。这莫敬羽开口便来了句门当户对,既然我是你表哥,如此出手阔绰,莫敬羽也不会为难您了吧! 莫敬羽将折扇收好,缓缓起身,面对着花柔笑道:“花丫头!既然你与莫苍凡心有灵犀自成连理,公公也不反对,只不过这婚礼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何使得?改日我在给你们补办场婚礼吧!”莫敬羽抚摸着古剑,频频点头,“哈哈…我莫家是世代铸剑,如今莫儿娶了你,你又颇懂些鉴赏之道,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吧!这桩婚事我应下了!” 花柔娇红着粉脸,在莫敬羽的示意下,坐在石凳上。 易鬼坐在花柔的一侧,望着莫敬羽,频频还礼,“伯父若是想要补办,这自然是极好,我作为花柔的娘家人,是乐意帮忙的!”易鬼从心里希望花柔能有一个盛大的婚礼,像花柔这样天真无邪的女子,如果没有盛大的婚礼,仿佛老天都会欠她。易鬼忽然想起九云窟的那场婚礼,叹了口气,“哎,伯父,您若是能给花柔补办场婚礼,是再好不过了!您不知道,当初在九云窟,那场婚礼有多简陋!” 莫敬羽举起茶杯,和易鬼碰于一处,水光中投射着莫敬羽沧桑的面容,“咦!易公子,既然你与小儿交好,也不要怪老夫多问一句,你既然能拿出这么名贵的折扇做礼物,怎么苍凡吾儿的婚礼就这么简陋呢?”莫敬羽瞟起眼神打量着花柔,这丫头不会是个穷鬼吧。 花柔提起茶壶,想要给公公倒杯,却发现茶壶中没水了。 花柔坐在石凳上,轻轻地唤来幽兰,“幽兰妹子,你去催下厨房,那道翠花莲鱼汤火候也够了,一起端来吧!”花柔厨艺一流,定能俘获公公的心。花柔明眸一笑,贝齿微启,“公公,茶水没了!我做了道汤,您给鉴赏下!对了,您说起那场婚礼啊!其实我生性简贫,不爱铺张浪费,便举办的少了点!不过从菩提回来,已经打赏了下人。” “哦~那便等儿媳的汤吧!”莫敬羽扭过头去,声音有些生硬,似乎有些不高兴。 莫苍凡连忙解释道:“儒父,这婚礼只要新人乐意,还要什么排场!您若是喜欢热闹,我就再补办一次!”莫苍凡轻轻地劝慰着莫敬羽。 “是啊!伯父!我家妹子不爱热闹,也就剩了!没事!” 众人交流之中,茶具已经被幽兰悄无声息的抽掉。 正文 第081章 绝尘剑谱 望着站在一旁伺候的佣人。汤菜不多,也就十多道。菜是仆人匆忙赶做的,如今十多个佣人,每人托着一副碟筷盒,安静的立于亭子外。莫敬羽虽然只是个武夫,生而就是铸剑师,不过“上菜么?老爷!”幽兰从厨房回来,站在莫敬羽的身后,弯下腰去轻轻请示道。 莫敬羽抬起头来,却总是用孔子的那一套礼数约束莫苍凡和其家人。莫苍凡无可奈何也只能称之为儒父。 莫苍凡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施礼道:“儒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佣人也站了些时辰,儒父平日里最心善,就让他们上菜领赏去吧!”莫苍凡如今也不明白,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该是火急火燎的性格,却偏偏选择了与铸剑师性格差异巨大的儒家修身学说。莫苍凡如今用孔夫子的话语来引导儒父,莫敬羽是不敢拒绝的。 莫敬羽挥了挥手,端起一杯酒水,扭过头来,瞅着亭子外小心伺候的佣人,“你们也辛苦了!上完菜就下去领赏吧!”莫敬羽忽然想起花柔的那道翠花莲鱼汤,特意嘱咐了一句,“莫问,你留下伺候易少爷!幽兰,你去把花丫头做的汤给老爷端来。”莫敬羽招了招手,莫问提着一个椅子,坐在易鬼的一侧。 莫问右手握拳,左手搭在拳面上作了个辑,施礼道:“我是莫府的管家莫问!拜见易少爷!易少爷来到莫府还算适应么?”莫问热情的招待着易鬼,在莫苍凡看来却是寒暄。莫问本是一个孤儿,是在一个雪夜被莫敬羽带回来的,孤儿没有名字,莫敬羽不想多事,便称他为莫问。如今一晃也有十几年了。莫问虽然是莫府的管家,不过却不必莫苍凡大几岁,也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年。 莫苍凡记得离开莫府时,管家还是一个叫做焦老头的老头儿,如今却换做乳臭未干的莫问,“那个老头儿管家呢?他去哪了?莫问!”莫苍凡一向直呼莫问的名字,十多年的相处下来,从未把莫问当做下人看。 “少爷,你是说莫焦爷爷么?上月收谷子的时候,不幸去世,老爷才从乡下接我来做管家!” “哦~”莫苍凡点了点头,扭过头去,帮花柔夹菜。 花柔一向喜欢吃染着霜露的青菜,莫苍凡匆匆夹过,放在花柔的碗筷里。 花柔连忙推脱了一下,微微一笑,贝齿微启,缓缓地摇曳着身姿,从面前的八珍鲑鱼中夹了个鱼眼,放在莫敬羽的碗中。“公公,听闻你最爱吃鱼眼!不知道今日这鱼眼还合口么?”花柔俯下身子,又用勺子舀了一碗翠花莲鱼汤,放在莫敬羽的面前,弯腰道,“公公,平日里相公最爱喝我煲的汤,也不知道是否合乎公公的胃口。” 易鬼瞅着花柔,拿来莫敬羽刚刚放下的酒杯,“伯父,这酒水还行么?”易鬼匆匆满上一杯,放在莫敬羽的面前,连连称赞,“伯父真是好酒量!哈哈…这酒水花柔可是找了好多条街。”易鬼恍惚之间,又帮花柔进一步俘获公公的心。 “这酒确实好喝!不过这汤么?”莫敬羽端起饭碗,用汤匙舀着倒入口中,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哈哈…苍凡吾儿,你很有福气。花柔竟然煲得一手好汤。”莫敬羽放下汤匙,转眼之间一饮而尽。 “儒父,花柔厨艺精湛,她要是专心致志做起菜来,才好吃哩!”莫苍凡放下竹筷,双手躺在膝盖上,帮着花柔说了一句。 莫敬羽十分高兴,一不留神又多喝里两杯,不由得有了醉意。 莫苍凡悄悄吩咐着幽兰,让幽兰将酒水换下,泡些上好的龙井。幽兰答应了一声,便匆匆撤下酒具,退到一旁。 莫敬羽醉意袭来脸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有了神采,抬起头来,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莫苍凡,道:“苍凡吾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莫非是找到玄铁石了?”从莫苍凡踏入莫府的那一刻起,伴随着思念孩子的同时,还盘算着玄铁石。 莫苍凡连忙退在石桌身后,跪在地上,瑟瑟道:“儒父,孩儿不孝,我还没有找到玄铁石。” “咦!怎么又跪下了?苍凡吾儿快快请起!”莫敬羽缓缓站起来,甩起长袖,有些微怒,“这些日子你在菩提山上究竟做了些什么?竟然忘了玄铁石?你可知道,一旦玄铁石落入他人之手,我们一家人都要没命!王已经下令,如果两年之内炼不出绝尘剑,莫府便要人头搬家,到时候你不是害了人家花柔姑娘么?” “你是说柳眉道长当年得到的玄铁石么?”易鬼稍稍沉思,忽而说道,“我在菩提山上也曾听说过玄铁石,不过这玄铁石在飞天顶上,想要取得十分困难。哎…据说飞天顶在柳门的禁地,菩提与柳门虽然不合,不过若是谁敢打禁地的主意,菩提绝不会饶过他。易鬼抬起左脚,轻轻地踩了一下莫苍凡。 莫苍凡虽然瞎了,也能听出来,易鬼在提醒他,若是非要登上飞天顶,势必会让菩提一门狗急跳墙。莫苍凡隐隐也能想到,以前是菩提弟子,还能混入禁地去,如今被赶出菩提,贸然前去禁地,被人抓了去,是要送上诛仙台的。不过那日阿狸给的玉脖链似乎还和飞天顶有关,不过却被了一拿了去,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苍凡吾儿,若是寻不见玄铁石,我们一门必将灭去。我还留着绝尘剑普有何用?”莫敬羽忽然俯下身子,双手在石桌上摸索起来,微微叹了口气,“易鬼、花柔都不是外人。莫问、幽兰也一直在莫家,我自然信得过!苍凡吾儿,在你走后,我翻阅家族古书,才找到剑谱的位置。本想等你找到玄铁石,在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不过如今为父改变了主意。”莫敬羽猛然起身,吩咐众人散开,两掌缓缓蓄力,猛然挥在石桌之上。 “儒父,这是怎么了?”莫苍凡虽然不明白莫敬羽的用意,还是听从吩咐,匆匆闪过,躲在一旁。 石桌被掌力击中,轰的一声,桌脚处塌陷出一个洞口来。 莫敬羽站在洞口处,匆匆说道:“莫问,幽兰,你们二人留在亭中。我们下去查看——” 众人面面相觑,跟着莫敬羽,跳到洞府之中。 洞府乃是一个深深地古井,井水已经抽干,石壁投射着光滑阴森的寒光。洞中的活动场地范围并不大。铸剑炉放在枯井的中间,旁边是一个洗剑池,周围林乱的放着十多把还未打造完毕的短剑。莫苍凡忽然心头一震,两眼一阵眩晕,两腿颤颤跌落在地。 “儒父,这地方我好像来过!”莫苍凡低下头去,头部传来一阵剧痛,脑海之中莫名其妙的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这声音化作文字一字一顿的从莫苍凡的嘴中挤了出来,“这…这是铸剑所。绝尘剑谱就在断剑中。” “这的确是铸剑所!苍凡吾儿,你怎么知道绝尘剑普就在断剑之中?”莫敬羽狐疑的盯着莫苍凡,匆匆燃起烛火,迅速地查看着洗剑池中的废剑。“我查遍古卷,我们祖先留下的绝尘剑谱还有一卷,就藏在石桌之下,却不曾想到石桌之下别有洞天。”莫敬羽忽然怔住,洗剑池的角落里,还有一把尚未铸成的断剑,断剑上隐隐约约刻着绝尘废剑四个字。 “可是这断剑之中并无夹带,也没有文字!”易鬼蹲在地上,抚摸着断剑剑身,抬起头来,却有些半信半疑,“莫苍凡,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莫苍凡头部疼痛难忍,躺在花柔的怀中,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想了!”花柔轻声安慰着莫苍凡,双手抚摸着莫苍凡的脸颊,轻轻地按摩着莫苍凡的额头,“我跟着了一学过两招医人头疼的架势,如今还疼么?相公。” 莫敬羽将断剑藏好,转过身来,吩咐道,“既然苍凡头疼,我们便上去吧!”莫敬羽施展轻功,踏着光滑的岩壁,向着洞口奔去。“幽兰,请些大夫来,给苍凡吾儿诊治!对了,莫问,明日不准人来这亭中,你趁早将这洞口处理了!最后修个暗道。” 莫苍凡登上洞口时,莫敬羽已经握着断剑匆匆走回书房。 花柔望着书房内微弱的烛光,便不忍心再去打扰,只好和莫苍凡二人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莫苍凡的头痛竟然莫名其妙的不疼了。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这一夜,莫苍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有一个身穿青衣的铸剑师,待在井底的铸剑所内。青衣大声的笑着,贪婪的望着一块突出的石头,这石头散发着幽光。青衣做好剑胎,放在炉火上炙烤,铁泥流于剑模中,冷却后成了剑。铸剑师将剑放在洗剑池中,洗去剑身上的铁屑,转过身来,瞅着莫苍凡,举起剑将莫苍凡劈成了两半。 咣当—— 一阵月光射入床头,莫苍凡仓促起身,脸上惊魂未定。 “相公,你怎么了?雪月剑怎么断裂了?” 正文 第082章 引渡双修 “雪月剑断了?”莫苍凡却是一愣,匆忙从床榻滚落下去,“怎么会断呢?”莫苍凡心有余悸,总感觉房屋之中,似乎有一个人盯着自己。雪月剑断了,作为一个以剑修仙的丹修之人,绝对是大忌!莫苍凡跪在地上,缓缓地摸索,已是初夜,脸上沉默着犹如地板一般黯然无光的忧伤。“雪月剑陪我也有数月了!虽然我没能修炼出专属于自己的法器,而它屡次救我于危难之间。雪月剑若是有剑灵,岂不羞煞雪月仙人。” 雪月剑是莫苍凡从冷水源获得的。冷水源中陈列着三世之间,菩提弟子的佩剑都在冷水源中。雪月剑曾是雪月仙人的佩剑,如今却莫名其妙的从床榻上落下来,成了断剑。莫苍凡抚摸着雪月剑,雪月剑本是一把断剑,如今断了,更难以在世人手中长存。 莫苍凡忽然想起叶思成,这雪月剑隐隐约约之中和叶思成还有些联系。 莫苍凡脑海中重复呈现着那个斩劈自己的铸剑师。“夫人,你会解梦么?”花柔曾经邪修过,见多识广,莫苍凡觉得这诡异的梦境应该难不倒她,于是将梦中之事悉数讲与花柔听。 花柔闻言大惊失色,呆若木鸡的坐在床榻上,错愕的盯着莫苍凡,颤疏道:“相公,你整日来都是做些什么梦?我不能解梦,不过这梦也太诡异了!说不定师叔祖能解。”师叔祖何足道在人世之中隐没百年,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也许这诡异的梦,九云道长能解!” 莫苍凡捡起断裂的雪月剑,放在床榻旁的包裹中,隐约之中,莫苍凡总感觉雪月剑的断裂似乎和诡异的梦有关。 “相公,你不是说菩提弟子的剑都是灵剑么?或许是我们离开菩提之后,雪月剑便断了!”花柔沉默一阵,披了件长袍,迈着洁白无瑕的大腿走下床榻将莫苍凡搀扶起来,“相公,良夜苦短,我们还是休息了吧!” “哦~”莫苍凡耸了耸肩膀,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 莫苍凡虽然已经开光,不过天目穴已经毁于一旦,灵力留在体内无法与外界沟通,也不能再继续修仙。莫苍凡也不再奢望拥有无边的法力,最后飞升成仙,如今娶了花柔,倒想重抄旧业了。雪月剑断了,或许该是铸剑的时候了,莫苍凡心中悄悄下定决心,找到玄铁石,造出绝尘剑。 莫苍凡才在床榻上躺下,花柔就转过身来侧抱着莫苍凡,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面前传来滚热的喘息声,花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莫苍凡躺在一侧静静地聆听着花柔的心跳声。莫苍凡忽然将花柔拥入怀中,在花柔的眼睛上轻啜了一口,意犹未尽满怀怜惜道:“夫人,从你嫁我之日起,我就再也无法一睹你绝美的容颜。”莫苍凡捧着花柔粉嫩的脸,若有所悟的说道,“你后悔么?嫁给我你后悔么?纵使你对我百般呵护,我却看不见。”莫苍凡抚摸着花柔的脸颊,努力睁大眼睛,滚动的眼球犹如鱼目,瞅不见一丝光芒。 有时候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能够看见一个人,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馈赠。 “傻瓜!你后悔娶我么?”花柔轻轻环住莫苍凡的脖子,呓呐道,“呵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青芽子也就只能跟着青芽子了!春雷阵阵,不知春秋,此情不渝,常伴左右!我会一直照顾你,若你飞升而去,我便随你飞升,做一对世外仙侣。若你留于人世,经受生死轮回,我便与你一起白头。”花柔妩媚的轻笑着,将头埋入莫苍凡的怀中。 “我还能修仙么?”莫苍凡忽然扭过头去,背对着花柔,叹了口气,“雪月剑断了,我眼睛也瞎了。虽然你们都瞒着我,不过我也晓得,天目穴被封,就再也不能修仙了!夫人,世人皆道修仙好,你又何必放下这十多年的功德、灵力,若能飞升你且去吧,留我一人轮回,我不怪你!你我一生一世已经足矣。若有来世,也是虚妄,你莫要寻我!”莫苍凡如今被逐出菩提,纵然知道双修之法,却没有引渡人。 若成为引渡人,是要耗费自身灵力的。 “傻瓜,你若不飞升,我成仙何用?”花柔坐起来,将莫苍凡轻轻地推到身旁,微微一笑,“相公,你我双修之法,事半功倍!我们身体接触,灵气也能过渡。”双修之法虽然留在药阁,不过花柔却早已记下了。花柔簇拥着莫苍凡坐起来,两人坦胸露腹,面面相对,花柔羞涩道,“相公,花柔愿意做你的引渡人!我们双修吧!” 莫苍凡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花柔。 “静心定神,十方虚空。不怕念迟,只怕觉迟。妄念无心,阴阳难合。截断诸心,打杀万缘。缘内境外,虚灵不昧。言语道断,性色进灭。入**不被色惑,入声界不被声惑,入香界不被香惑,入味界不被味惑,入触界不被触惑,入法界不被法惑。心至无心神自定,一灵独耀遍乾坤。” 花柔双目紧闭,双手与莫苍凡合于一处,依靠着记忆将双修口诀念出,身体内的灵气犹如**大海一般,从双手之间传于莫苍凡的体内,莫苍凡体内的血兰忽然闪现出一丝幽光。 莫苍凡的额头上升起一阵黑烟,天目穴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莫苍凡提心静神,双掌缓缓发力,将体内仅有的灵气打入花柔的体内。“中亦不立,制外存中。令外不入内,令内不缘外。归其中,散其外,天心合一,道心合一,神行其中。”莫苍凡冥冥之中将口诀念出,灵气加以菩提功法诱导,顺着体内的血兰在丹田处走了一个周天。 花柔采用的是灵独觉法,莫苍凡以抿外守中法回应。 灵独觉法当做功夫时,能宁心定神,天女散阴,将双修的两人笼罩到灵气造出的屏障内。守中法却是出自孔子儒门“执中”,并以中庸之道共鸣。儒门和道家玄宗自古以来就有着玄妙的联系。。老子以“守中”为心法,丹道门庭修链更有“守中”与“守中黄”一诀法,心口相传。佛家亦倡“中道”,主舍空有二边而行中道,最後虽主“中亦不立”,即中亦应舍,然仍以得证中道为修证要妙。故亦可以说,守中为三家共法。莫苍凡所用的抿外守中法,却是从守中法衍变而成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莫苍凡冲破天目穴,灵气已经回于体内。 莫苍凡忽然觉得丹田内传来一阵暖流,血兰猛然绽开花蕊,莲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相公,心神合一,宁魂归元。守中虚灵,上至太清!”花柔睁开双眼,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拖出双手将莫苍凡顶入空中,“相公,就让我来带动你修炼吧!”花柔散去自身灵气,将莫苍凡罩于灵气之中,念动口诀。然而太过劳累,昏睡过去。 莫苍凡微微一笑,挥起双手,漫天的灵气汇于手中,一道青气忽然飞出,击在窗户旁。莫苍凡缓缓发力,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血兰猛然颤抖,又一道青气从掌中飞出穿过窗户击中湖水旁的一颗柳树。 “轰——”湖畔传来一声树木断裂的声音,庞大的树梢应声倒在地上。 莫苍凡忽然觉得体内似乎涌起一股灵气,冲到天目穴时,却原路返回,散于体内,修为似乎已经到了开光第三层,不过却又若隐若现。 莫苍凡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疾呼,连忙收回功法,从空中重重的摔了个底朝天。 “哎呦,公鸡还未报晓,怎么就帮我惊醒了?”莫苍凡竖起耳朵,听力似乎比之前更加敏捷,十多里外竟能听见来者的呼声。 “哎。这颗柳树怎么倒了?湖边也没有刮风啊!”莫敬羽瞅着绝尘断剑一夜未眠,清晨在湖边晨练,正好瞅见这一幕,望着苍凡的房间。 莫苍凡轻轻为花柔盖上棉被,俯下身子躺在花柔的一侧,匆匆睡下。 正文 第083章 冥宗鬼令 莫府之外,忽然跃出一个黑影。黑影背对着朝阳,匆匆一跃,抓住屋檐蹲在长台之上。那黑影扬起长袍,纵身一闪,胯下飞出一击飞镖,射入莫府的客厅中,遂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天地间。 客厅就在莫苍凡卧室的一侧,莫苍凡虽然已经睡去,却仍能听见动静。莫苍凡轻轻地穿上衣服,将花柔推醒,“夫人,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花柔睁开朦胧的眼睛,环视了一眼四周,打了个哈欠,“相…相公,劳累了一宿,趁着时辰尚早,我再休息会!”花柔掖好棉被,扭过头去,不多久就传来均沉的呼吸声。 “莫非是我多想了!”莫苍凡自言自语着,披上外袍,走下床榻。经过这么一闹腾,莫苍凡的困意早就烟消云散了。莫苍凡提起角落里的雪月断剑,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莫苍凡的卧室前戛然而止。 莫苍凡连忙立在原地,悄悄地握紧断剑,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 “少爷,老爷有请!让您快点去客厅。”幽兰推开房门,指着隔壁的客厅,脸上飘过一丝阴霾,“少爷,老爷已经在客厅等你了!您快点来!” 莫苍凡本好穿戴整齐以后再走出卧室的,不过却被幽兰扯着走了出来。 莫苍凡已然料定,莫府之中已经发生巨大的事情,要不然这个时辰幽兰不会来打扰主人睡觉。幽兰自小被卖于莫家为奴仆,从小和莫苍凡一起长大,莫苍凡对其还是非常了解。 莫苍凡将长袍上的绳带系好,抬起头来,朝着幽兰说道,“幽兰,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时辰将我唤醒了?”莫苍凡有些埋怨,毕竟已经是深秋,晨露霜降,偶尔还会吹来一阵幽寒的清风,如此单薄的衣服如何挡得住寒冷的入侵。“你稍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个褂子!”卧室之中有个暖炉,纵然穿着长袍,也不会太冷。 “少爷,您还是赶紧去吧!老爷面容沉重,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幽兰将莫苍凡拦住,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长廊,朝着客厅奔去。 莫苍凡赶到客厅时,莫敬羽在客厅已经有些时辰了。 莫敬羽微闭着双眼,似乎是睡去了,鼾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非常大,断剑紧紧地握在手中。 幽兰轻轻地摇醒莫敬羽,乖巧的站在莫敬羽的身后,为莫敬羽送上一杯暖茶。 “老爷,少爷来了!”幽兰弯下腰去,轻声喊道,“这天气挺冷的,您喝杯暖茶!对了,少爷来了!”幽兰说完,微微一笑,轻拍着莫苍凡的肩膀,退出客厅去。 “哦~你来了!”莫敬羽不温不火,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案桌上,“苍凡吾儿,跪下!你是不是在外面结交一些仙魔鬼道,如今还将他们引入家里来了!”莫敬羽脸色平静,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寒冷的气息,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已经跪下的莫苍凡。 莫苍凡心中一惊,莫非是儒父已经知道自己在菩提修仙了么?不过转而一想,菩提在世隐遁,儒父又如何得知?莫苍凡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儒父,孩儿在菩提游玩了些时日,和花柔朝夕相处,哪有时间认识仙魔鬼道!”莫苍凡忽然想起,莫非是杨末流的事情走漏风声,让儒父知晓了? 莫敬羽缓缓站起身来,瞪着莫苍凡,冷冷道,“苍凡吾儿,你在菩提究竟做了些什么?玄铁石没找出来,却找出恶人来!”莫敬羽将莫苍凡扶起,从怀中抽出一块古碑来,放在莫苍凡的怀中,“你给我摸摸!若不是你,我要炼制绝尘剑的消息怎么会走漏出去?也不知道那个混小子,扔了个破烂玩意到我们莫府!” 莫苍凡将古碑握入手中,触摸之后黯然失色。 这古碑分明是用人骨做成的,骨头之上,刻着细小的文字,莫苍凡摸不出来。然而莫苍凡却能摸出骨朵上的四个大字冥宗鬼令。“冥宗鬼令~”莫苍凡曾学道法时,了一告诫过他,三界之中六道之外尚有冥宗。冥宗属于三界之中的魔界,却不在六道之中,来自虚无,终究归于虚无,超脱轮回而鬼魅般的存在,所以被称为冥鬼界。 莫苍凡蹙着眉头,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冥宗鬼令。冥宗鬼令忽然出现在客厅里,似乎不是恶作剧。这种冥宗鬼令,只有修仙的先辈才偶然听说过,莫苍凡对冥宗鬼令也是不甚了解。“儒父,你见过这些文字么?我越发觉得这种字体有点像梵文!” “梵文?这不会是个佛牌吧!”莫敬羽接过冥宗鬼令,似乎对莫苍凡所说的梵文很感兴趣,“梵文传自印度佛教,一些盛大的佛经才用到梵文。” 莫苍凡在幻生谷偶得忘言大师相救,最后走出幻生谷时,忘言大师还送与一本解毒的古书,书中便是用梵文写的。莫苍凡认得梵文,也能确定这并非佛牌。“若是佛牌,何必大费周折的射进来。泾阳城内无人不晓得咱莫家人敬僧重道,与黄衣、青衣都有些交情。儒父,孩儿料定,这东西绝非佛牌,也并非恶作剧!”莫苍凡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黯然有了主意,浅浅一笑道,“儒父,易鬼能辨百种文字,想必认得这上面的字,不如将易鬼找来问问他!” 莫敬羽点了点头,坐回椅子上,招来幽兰,吩咐道:“幽兰,你去西阁将易鬼请来。” 幽兰微微点头,含笑而去,迈着莲步跨出客厅。 不多久,忽然听见客厅的大门轰然推开,易鬼挥舞着折扇,匆匆跨过来,喊了一句,“没想到这冥宗鬼令竟是真的!”连忙走过来,站在莫苍凡的身后,弯腰施礼道,“晚生见过伯父。来得路上幽兰妹子提到冥宗鬼令,我还不相信真有此物。不过如今见了,却不知是悲是喜!”易鬼这么说,却是听说过冥宗鬼令的。 莫敬羽连忙拿起冥宗鬼令,递给易鬼。 “回禀伯父、莫兄弟,这确实是冥宗鬼令,不过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冥宗鬼令乃是魔界鬼宗的诏令,若是收到此令,鬼宗便会取你一物,再送你一物。” 易鬼咬破手指,滚烫的血液滴在冥宗鬼令上,冥宗鬼令忽然浮现出一行血字。 “鬼宗令:莫府一年之内当造出绝尘剑,送与冥鬼界鬼宗,逾期莫府一干人等尽为绝尘剑陪葬。当今之世,能与阁下的绝尘剑相媲美的寥寥无几。我等寻到替换之物,当来取剑。若莫府将绝尘剑转增于人王,亦是爽约!” 莫苍凡微微一愣,“易鬼,这冥宗鬼令如此蛮横,这绝尘剑明明是为了献给王的!” 易鬼叹了口气,将冥宗鬼令送还莫苍凡,浅浅一笑:“如今鬼宗惦记着绝尘剑,到时也只能送与鬼宗了。要不然人王也会遭殃。” 正文 第084章 冥婚非婚 莫苍凡失魂落魄的走回杨府,他忽然觉得弱小,杨末流如此曼妙善良的女子,他却要奉师叔祖之命,送他登上轮回之路。莫苍凡徘徊在杨府周围,趁着月色悄悄从后门潜进沉浸在夜色中的杨府。 易鬼要跟来的,他说,莫苍凡不适合这种分离的场合。 莫苍凡却觉得这是间接的谋杀。杨末流虽然不是他杀的,如今却要莫苍凡将杨末流最后一丝阳魂送去轮回。莫苍凡独自出去走了一遭,醉酒之后昏睡了半晌,睡醒之后才缓缓地走进杨府之中。 莫苍凡本想接着酒意,糊里糊涂的将杨末流最后一丝阳魂收入幽冥伞中,然而睡醒之后却已经非常清醒了。空中摇曳着的白灯笼,被晚风吹过总带来些声音,惹得莫苍凡心烦。莫苍凡在白灯笼前住步,匆匆挥起长袖,聚齐灵气,一道青烟飞出将白灯笼打在地上。莫苍凡自从和花柔双修之后,已经能够简单的操纵灵气。 白灯笼落地,还是引来一些杨府的佣人。他们说,哪里来的混蛋瞎子,竟然欺负死人。这白灯笼是亮给死人看的,据说死人刚刚去世,三魂还未散尽,若想要回家,便会从这些白灯笼里找到回家的路。 莫苍凡俯下身子甩出幽冥伞,发颠的吼道:“你们小姐就是我带回来的!这白灯笼有个屁用?” 佣人聚在一起嘲笑着莫苍凡,他们说,莫苍凡是个疯子,杨末流小姐不可能回来。 莫苍凡却是一愣,纵使杨末流回来了,也是一缕孤魂,这些肉眼凡胎如何看得见?他站在佣人的面前,浅浅一谈,“你们将我带进去,见了夫人提起我的姓名,她便会见我?” 佣人中忽然奔出来一个小男孩,他指着莫苍凡,吐着舌头,挤眉弄眼道:“大疯子,你叫什么名字?凭什么叫我们带你进去?”那小男孩还未说完,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抱去,那妇人在孩子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两下,身后便传来小男孩哇哇的哭声,“娘,我再也不乱跑了!” 忽然听见一声疾呼,“我认得他!他就是两日前来做客的莫苍凡公子。” 杨府之中还是有人认得莫苍凡的,佣人听见这么说,也就闪开一条道,让莫苍凡走了进去。 莫苍凡轻车熟路,跟在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身后,朝着杨末流的闺房走去。 中年人说:“老爷特意吩咐下来,若是莫公子来了,直接来小姐的闺房就行!” 莫苍凡答:“有劳老先生带路,莫苍凡感激不尽!” 两年一前一后,步履缓慢的向着杨末流的闺房走去。 中年人忽然在一处辉煌的阁楼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微微施礼道:“莫公子,这里就是小姐的闺房,我就要回去了!” 莫苍凡朝着中年人离开的方向,低头回礼,道:“老先生,多谢~” 莫苍凡站在闺房的门外,耳朵贴在红墙上,他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态打开这扇木门。杨末流的阳魂就在闺房内,而他却是要带她离开的人。 莫苍凡摇了摇头,润了下喉咙,抬起右手才刚刚碰到门环,却陷入了沉思,打开门子便是生死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 莫苍凡怔在原地,门刺溜一声开了,开门的是杨老爷。 杨老爷挥挥手,将莫苍凡扶了进来,叹了口气,望着两旁伺候的佣人,吩咐道:“你们下去吧,我和这位莫少侠还有些话要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小姐的闺房。” 佣人弯着腰缓缓地退出闺房。杨府一向主张礼数,这些平日里伺候老爷的丫头,也是个个乖巧伶俐。她们从莫苍凡身后走过时,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古语言,繁琐之声多为不敬,客至而安详。杨府的礼数给足了莫苍凡面子,不过莫苍凡却瞧不见。 杨老爷牵着莫苍凡的手,两人缓缓地在椅子上落座,杨末流站在杨父的身后,泪流满面。 实在找不出好的话题,莫苍凡沉默着,挨过时辰,到时候拿出幽冥伞正好收了阳魂,也好送杨末流下阴世。 杨老爷忽然开口道:“咳咳…莫少侠,若不是你,我和小女末流也见不了面!” 莫苍凡有些郁郁,庄重的说道:“这是杨老爷和末流姑娘的缘分未尽。不过缘分终究有到头的一天,人也有生老病死!”莫苍凡说到死的时候,虽然不清楚杨老爷是何表情,却听见杨老爷一声叹息。 杨夫人坐在一侧,叹了口气,眼睛已经哭肿,喉咙有些发炎,沙哑的说道:“莫公子,你从小在泾阳城长大,和末流是故人,何不让她在人世多活些日子?老朽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未享受过天伦之乐,她却…”杨夫人轻喘了两声,仿佛被人抱住,才没有昏倒,而是声音极弱的说道,“我女儿虽然到了出阁的年纪,却没有找到条件好一点的男孩子,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定然难以入土为安,我想请您为我们做场冥婚的法事。” 杨老爷在一旁补充说:“末流说你在菩提修仙,您一定能帮我们!阴世孤寒,也好让末流有个伴儿。” 莫苍凡忽然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恶臭,似乎是鸡蛋坏掉了,又或者是野兽暴尸的味道。莫苍凡眉毛微蹙,浅浅道,“杨老爷,杨夫人,末流姑娘,这闺房之中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莫苍凡微微一笑,头撇于一处,却始终没有提起尸体,“生死轮回皆是命数,姻缘情意乃是天生,我帮不了你们!我不懂得冥婚之术!末流姑娘应该告诉过你们,我已经被赶出菩提了。” 杨老爷却是一愣,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这闺房内躺着一个少年的尸体,它是我花费十多两银子从盗墓贼的手中买来的。我一生光明磊落,如今为了末流,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莫公子,你若不帮我,这尸体怎么办?” 莫苍凡摇了摇头,抚摸着幽冥伞,这女儿的闺房也真是奇怪,坐着一老一少一妇人,旁边立着一个阳魂,如今还多了个来历不明的死尸。莫苍凡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爱莫能助,若是有着师姐一半的本事,莫说是冥婚,就算是少年的英魂,都能找得来。 莫苍凡坐在椅子上,双掌合十,将雪月断剑放在脚下,念起地藏经。少年被人请来,总有些怨气,地藏经能够让活人享福、死人超脱。这地藏经本事佛学经书,不过菩提一门偶尔也要处理些冤魂,从而也曾狩猎一些。佛道本同宗,何况介于佛、道两家之内的菩提内。不过这些都是外家弟子外出敛财的路子,作为内家弟子的莫苍凡,平日里是不需要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的。不过莫苍凡在药阁中无所事事,闲暇下来也就有师兄教授了。虽然只是皮毛,不过也能超脱一些怨念不太深重的孤魂。这少年的尸体算不得孤魂,一部地藏经足以洗清他身上的怨念。 杨老爷轻轻唤来杨末流,授意她跪在地上。 杨末流纵身一扑,扑倒在莫苍凡的面前,哀声惨悲哭出声来。“莫公子,我也曾为你和花柔征婚。如今在这闺房之内,我祈求你,让我和这位少年完婚,我便随你而去!” 莫苍凡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将杨末流缓缓地扶起来,“不过过了时辰,这幽冥伞便要带你回去的!师叔祖已经下了符咒。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冥婚之礼,我实在不懂!”莫苍凡算是答应了杨末流,杨末流破涕为笑,轻轻地给莫苍凡弯腰施礼。 杨老爷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活人结婚的礼数来举办吧!不过这地上的男孩,有劳莫公子了!” 莫苍凡俯下腰去,在杨老爷的帮助下,将男孩背上,和杨末流站于一处。 杨老爷、杨夫人坐在高堂之上,爽朗的笑着,不过这笑声在莫苍凡看来,却多了三分怪异。 冥婚之礼,一切都是作个死人看的,所有的繁文缛节变得简单,唯有夫妻对拜,才有些生趣。 莫苍凡背着男孩与杨末流行夫妻对拜之礼时,杨末流媚眼微红,苍白的脸上若少女怀春一样瞅着他。莫苍凡却是瞎了,不然定能看出这之中的异样,背后的男孩忽然睁开眼睛,从背上滑落了下来。“如此一来,也满足了姐姐的心愿,不过臭鸡蛋的味道实在难闻!我杨家近亲之间不能结婚,所以这成亲之礼是你拜得,算不得我!”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心神一愣,这地上躺着的男孩,原来不是死尸。莫苍凡不知缘由,不过这夫妻之礼已经拜过了。 杨老爷看出莫苍凡的疑惑,微微一笑,道:“莫公子,你帮助末流洗清不明的冤情,她愿意嫁给你为妻,也算是了却她一桩心事。” “可是我有夫人,更何况我是人,怎么能娶她呢?”莫苍凡惊慌失措,连忙吐出字来,也顾不上忌讳,毕竟杨末流已经死去,成不了人。纵使成了人,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有了花柔。 杨末流俯身而去,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在莫苍凡的额头上轻轻啜了一下,转过身去,“若有来生,我当轮回寻你额头上的胎记,权当报恩。”杨末流纵身一闪,跳入幽冥伞中,不见了身影。 莫苍凡低下头去,双手捂着寒冷的额头,不多久额头上竟出现一个半月型的红斑。 莫苍凡浅浅一叹,“末流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是骗婚,算不得数儿,来世寻个富贵人家,再找个青梅竹马就嫁了吧!” 莫苍凡提起幽冥伞,劝慰了杨老爷、杨夫人两句,就离开了杨府。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群去往菩提的西城骑兵,说不定菩提山上有着一场大劫难。 正文 第085章 掩面报信 莫苍凡在泾阳小住了些时日,便告别严父,重返菩提山。 杨末流之事已了,莫苍凡将幽冥伞送还,便去了无涯观的后山。 后山是无涯观之后的一座荒凉的土坡。 土坡上荒凉,没有一根绿葱的青草,偶尔还有一些深山中的季风在山坡上搁浅。土坡不是一个适合修仙的场地,故而能在后山做功课的人越来越少。山坡虽然是菩提一门的地盘,却渐渐地被遗忘了。 莫苍凡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只是为了将叶思成引到此处来。后山鬼地,人烟稀少,不会被人看到,也就不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山石之外阴风怒号,黄沙迷漫着山林。莫苍凡躲在一处极为狭隘的山石缝中,一是为了躲避菩提弟子,二是为了躲避这该死的山风。 忽然传来一阵轻松的脚步声,青玉丝扣发出独特的声响,莫苍凡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叶思成已经赴约前来了。 莫苍凡弯下腰去,从身后拿出一张橡皮做成的人面铺在脸上。 莫苍凡从山石缝中走出来,作了个江湖中人的见面礼,右手抱拳,左手搭在右手的拳面上,捏着嗓子沙哑的道:“想必你就是贵派的护剑道人吧。”莫苍凡已经被菩提驱逐出来,他不想叶思成受到连累。 叶思成微微一笑,弯腰施礼道:“这边风大。壮士,我们去那边说话!” 莫苍凡有些失望,显然叶思成并没有将他一眼认出。 莫苍凡心中颤栗,还是不相认为好。他总觉得和叶思成师姐之间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楚的情愫,而这种若即若离的情愫,却总让他无法适从。莫苍凡无心瞒下他与花柔成婚的事实,可就在这种情愫下,他总是无可奈何的逃开。 身边传来青玉丝扣独有的音声,叶思成雀跃着走到莫苍凡的跟前,“壮士,你为何料定我一定会前来赴约!不过你提到此事关乎菩提安危,能否详细讲给我听!”叶思成忽然拿出雪月断剑,叹了口气,“壮士,这断裂的雪月剑你是从何处得来?你又是如何得到的?剑的主人呢?” 莫苍凡松了口气,从叶思成说话的口纹来看,尤其是那一声壮士,莫苍凡觉得能够判断出出叶师姐绝对没有认出自己。不过莫苍凡心中诧异,懊恼的拍着后脑勺,昨夜一时情急,竟将雪月断剑遗漏在无涯观,还好是叶思成捡了去,要不然若是被多事人告知南博子掌门,那他的脖子就留不得了。 莫苍凡淡淡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平淡的笑道:“叶..叶…道人,这把断剑我未曾见过。不过我昨晚看到一个二八年纪的年轻人溜进无涯观中去,想必是那人丢的吧!” 叶思成盯着人面面具,瞅了好久,觉得眼前人的轮廓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来。叶思成忽然望见莫苍凡眼帘中空洞的眼睛,心中暗暗想到,我究竟怎么了?莫师弟下山时,还不是个瞎子。叶思成抬起头来,撇于一处,道:“壮士,您这般邀我出来,想要告诉我何事?” 莫苍凡捏着嗓子,微微喘道:“叶道人,既然您是菩提弟子,您就要当心了!前些日子我在禁摩峰遇见了西城沙兵,这些将士已经悄悄地潜入无涯峰。我向来与柳门有些交情,偶然得知柳掌门为了重建柳门,便要联合西城公,要对菩提下手了!” 叶思成眼目闪过一丝寒光,将雪月断剑握在手中,冰冷道:“壮士,我菩提向来与柳门不合,纵使他柳门掌门勾结外人,也不足为虑。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谁?为何将这些机密告诉我!”叶思成忽然抬起手,嘴角间扬起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寒冷。 莫苍凡忽然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寒冷的气息,连忙用手去阻挡,却不曾想摸到刀背。莫苍凡大惊失色,战战兢兢的扬起手腕,轻声笑道,“你若是不相信我,也不必将我杀了啊!我只要你小心提防就是了!你若是不提防,又或者菩提不放在心上,遭受了灭顶之灾,也怪不得我!” 叶思成却是一愣,若非这小子与菩提有些渊源,连忙道:“壮士,菩提乃是隐居的门派,当真不被世人所知,你如何知晓的?” 莫苍凡轻轻地将架在脖子上的断剑放下去,才松了口气,“前些日子,我遇见个少年,那少年听说我要去菩提山,便让我带个消息给菩提。那少年说他曾经是菩提的弟子,前不久被赶出了山门。” 叶思成心中一喜,莫非那小子就是莫苍凡。 莫苍凡转过身去,将心一横,撒下个弥天谎言,“我与那少年萍水相逢,他回到了泾阳,而我从未再见到他!” “哦~原来他去了泾阳,他还活着!”叶思成在自言自语,都有些手舞足蹈了。“对了,既然你入得菩提,为何不亲自去找南博子掌门禀报呢?” “哎,我只是不想见到故人!”莫苍凡叹了口气,纵身跃上山石,长啸一声,蹁跹而去,“你若相信便相信,你若不信便不信!我自求问心无愧!”恍惚之间,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从山石上飞入空中,匆匆从后山消失,心中却黯然叹道,“我对得起菩提,却负了你!”莫苍凡黯然一愣,却忽然想起花柔。 从山坡下来之后,莫苍凡在无涯峰浏览了一番,走回了九云窟。 莫苍凡刚走入九云窟,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呼喊。 莫苍凡竖起耳朵,矗立在九云窟洞口处。 “相公,你去了哪里?” 莫苍凡听得出来,这人是花柔,他的娘子。 “莫苍凡,你也真是的,也不说一声,便出去一两天。还有些日子我便要渡劫了!” 莫苍凡微微一笑,这人是何足道,他的师叔祖。 “莫兄弟,你如今回来,我也有些饿了,还等着你开饭呢!” 莫苍凡抚摸着手腕,抬起头来,刺眼的阳光从脸上划过。他认得出来,这人是易鬼,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喝他血液的易鬼。 “也该是报仇的时候了!”莫苍凡闭着已经瞎了的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有必要再去一趟无涯观,要不然我连邬雅是不是死了都不清楚,若是报错了仇岂不丢人!”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救走郎七的灰色身影,和满地的乌鸦羽毛,这一切很像曾经多次救过自己命的邬雅所为。 莫苍凡自从和花柔双修之后,身上的血兰之毒已经慢慢的消退了。 莫苍凡体内有了从花柔身上过度来的灵气,也能缓慢的冲破开光期,不过要比正常人困难的多。天目穴被毁,他在花柔的帮助下,已经慢慢的修炼到开光期第九层。 莫苍凡跟在何足道的身后,走进九云窟。 何足道微微一笑,指着莫苍凡脸上的人面,打趣道:“莫苍凡,这脸上的人面,你何时摘了去?从你前天戴上,就没有摘下过!” 莫苍凡确实疏忽了,从无涯峰回来,这人面戴在脸上未曾摘下。 “哎,脸上有些痒了。”莫苍凡顺势将人面摘下,放在石桌上,双目暗淡无光的竖立在一起。莫苍凡刚刚把人面摘下,脸上就有了痱子一样的小疙瘩。瘙痒的很,越是瘙痒莫苍凡越是想要挠两下。 “相公,你等我一下,我出去寻些草药来!”不等莫苍凡答话,花柔斯溜一声没影了。 莫苍凡连忙跑到九云窟洞内的溪水旁,匆匆洗了下脸,瘙痒似乎消退了许多。 莫苍凡刚要起身,身后却忽然扑上来一个倩影。 “好了啦,夫人,你不要闹了!”这九云窟中就这么一个女人,莫苍凡当然猜得出来。“草药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花柔从莫苍凡的后背上跳下来,满脸疑惑的问道:“相公,你怎么知道是我?” 花柔将草药拿出来,却被易鬼一把抓了去。 “易兄弟,你把草药还我!”花柔一时情急,连忙喊道,“还我——” 易鬼从袖子之中摸出一条蛊虫,放在草叶之上,那青色的蛊虫嗅到草叶香味,就不见了踪影。易鬼浅浅一笑,将草药抵还花柔,“花柔妹子,给你——” 莫苍凡没有留心,只当是易鬼和花柔吵闹,却不曾想到易鬼悄悄对草药做了手脚。 易鬼刚刚放下的蛊虫是食心虫,这种虫子一入体内,便会藏在人的血液之中,以丹田之中的杂物为食,一旦蛊毒发作,才会吸食人的脑髓和心脏。 花柔将草叶撕开,缓缓地放在莫苍凡的脸上,脸上传来一股凉意。 莫苍凡忽然觉得一条虫状的东西,似乎从鼻子中钻进体内去了,不过这感觉少瞬即逝。“夫人,这草药还是挺好的。敷上之后便没那么痛痒了。” 花柔听后灿烂的笑了,匆匆抬起胳膊,和莫苍凡抱在一起。 易鬼眼光复杂的盯着花柔,叹了口气,扬起手中的折扇,似乎在自言自语,“花柔妹子,既然你称我一声表哥,我也就只能帮你到此了。”易鬼扭过头去,忽然觉得有些碍眼,走出了内洞。 易鬼在花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将蛊虫种入花柔的体内。两只蛊虫合在一起,便叫做同心蛊,也被称作合心咒。 正文 第086章 重入青云 莫苍凡在九云窟休息了两日,便和花柔、易鬼匆匆赶往青云观。 冥宗鬼令传到莫府也有些日子了,莫苍凡如今只想早日找出玄铁石,只有这样才能如期造成绝尘剑。 莫苍凡躲过西城骑兵的眼线,白天休息,晚上行路,三天后也赶到了青云观。 莫苍凡停步驻足,似乎陷入了沉思。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推着他一步步登上菩提,如今成了修仙弟子,却又被赶出菩提。“修仙之路是从这里开始的!”莫苍凡忽然想起那个雨夜里独留在青云观的守观人,“或许他能解决菩提的这场浩劫!” 莫苍凡弯下腰去,轻声嘱咐道,“花柔,既然我们来到了青云峰,就进去看看吧!” 花柔刚刚走进山门,红色的锡门忽然开了,从山门中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 “莫公子,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那少年抚起拂尘,抚摸着灰黑色的胡须,眉宇间的两弯白眉微微一蹙,“只是不知道莫公子是否还记得贫道?” “哦~胡一白道长。”莫苍凡答话的时候,脑海之中浮现出阿狸的倩影。胡一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郎,而阿狸却是一个妙龄的少女。莫苍凡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呢?” 莫苍凡跟在胡一白的身后,缓缓地走入青云观。 青云观依旧破烂不堪,不过却多了些炊烟,想必是在此留宿的游人多了。 “莫公子,此前一别,竟是数月。荒废的青云观,如今也迎来了生趣。”胡一白轻轻挥手,招来一两个小弟子,“莫公子要在青云观中留宿,你去收拾两间客房给他们住!” 那两个小弟子应允了一声,转过身去,朝着西边的厢房走去。 莫苍凡忽然一愣,冷清的青云观,何时有了这些小弟子。 胡一白似乎看出了莫苍凡的疑惑,浅浅一笑,解释道:“莫公子,这青云观中本是有些弟子的,你那日来得巧,他们正好下山去了。”胡一白眉毛微微舒展,眼光温柔的瞟着莫苍凡。 胡一白领着众人行至青云观院中的炼气炉时,忽然扭过头去,双掌合十,道:“莫苍凡,我带你们去见过本门掌门。” 莫苍凡错愕的揉着耳朵,他不能相信胡一白的话。莫苍凡依稀记得,那日在青云观中只有胡一白一人。莫苍凡满脸疑惑,想要开口发问,却又被胡一白抢先。 “莫公子,你还认得这青玉拂尘么?”胡一白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条留有狐香的拂尘。拂尘的毛发浑然天成,犹如一道白波没有半点瑕疵,手柄处却是一块上等的青玉,青玉在阳光下散射着淡雅的幽光。胡一白提起拂尘,轻轻发在莫苍凡的手中,转而一笑,“这是掌门师兄柳一笑让我还你的!” 莫苍凡将青玉拂尘握在手中,转而一想,“胡一白道长,这拂尘明明就是那日你在青云观送与我的!”莫苍凡却是一愣,“青玉拂尘既然是道长的,理应原物奉还!” 胡一白连笑三声,推开大殿的木门,就走了进去,“这东西本就是你的!” “我的?”莫苍凡更加迷惑了。“这青玉拂尘明明是你送我的,怎么就成我的了?” 胡一白瞅着大殿前的青门子雕像,微微一笑,“我说它是你的,青玉拂尘便是你的。”胡一白低下头去,吩咐了一声童子,“你去将柳一笑掌门请来,就说我们等的人终于来了!” 胡一白这么一说,莫苍凡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花柔轻拍了下莫苍凡的肩膀,贝齿微启,浅浅一笑:“相公,既来之则安之!你莫要慌乱,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易鬼环顾了一眼四周,将折扇的扇面打开,若无其事的佯装扇风,手中却慢慢地幻化出龙爪的模样。 莫苍凡能够感觉到易鬼身上灼热的温度,扭过头去,轻声道:“易鬼,你莫要乱来!我与胡一白道长非亲非故,料定不会害我!再说了我和柳一笑掌门还是旧相识。” 二人谈笑之间,门外忽然走进一群人来。 柳一笑挥起拂尘,率先跨入大殿,从莫苍凡身旁走过时,喊了声,“无量功德…” 西城公跟在柳一笑身后,把玩着一只血红色的珠子,经过莫苍凡时,扭过头来,低声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西城公身后是一脸郁郁的毒公子。毒公子瞅了一眼莫苍凡,唠叨了句,“老子收个徒弟,他奶奶滴,如今却要听从于毛头瞎子的安排。” 莫苍凡不明所以,不过从毒公子的话中,也能知晓有些事情让毒公子揪心。 莫苍凡双手合十,放于胸前,一脸坦诚朝着众人的方向弯下腰施礼道:“莫苍凡见过柳掌门,西城公,毒公子。” 毒公子坐在椅子上,抓起一把干果,嚼了两口,架起二郎腿,将血色蜥蜴放在桌面上,发牢骚,“哎呦,奶奶滴,这才刚从山下回来,老子就遇见你了。乖徒儿!”毒公子忽然瞅见西城公瞥了他一眼,西城公寒冷的目光让他心寒,“奶奶滴,老子如今收不下你,不过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一定收你为徒。”毒公子面露浮夸之色,朝着西城公点头哈腰。 柳一笑走到殿前,扬起道袍,将长剑递给胡一白,便坐在大殿中央的太师椅上。 “既然诸位都来了,我便有话要说。寻找玄铁石,少不了莫苍凡的帮忙。重建柳门也少不了莫苍凡的帮忙。” 莫苍凡更是一头雾水了,莫苍凡来到青云观,只是为了解开心头疑惑,如今却莫名其妙被卷入柳一笑的阴谋了。 莫苍凡叹了口气,道:“柳掌门,西城公。我无心参与你们的纷争。我似乎有东西落到青云观了,寻到东西,我便回去了。” 柳一笑扬起拂尘,缓缓从太师椅上走下来,盯着莫苍凡,“莫施主,莫非你想起什么来了?” 西城公从椅子上站起来,抱拳施礼道:“莫施主,阿狸将玉脖链送给了你,天书上记载只有通过玉脖链才能找到玄铁石。劳烦您帮我找到玄铁石,铸成绝尘剑,杀了昏君,还我西城天下。” 莫苍凡暗暗思索,如此这般,也只好违心应承下了。“只不过这玉脖链不在我手中,那日被南博子拿去,就再也没有还给我。这玉脖链的秘密我并不知晓,所以也没有留心它的下落。”莫苍凡说得倒是实话,不过心中偶然有了一计,既然你们要用我,何不顺水推舟,“西城公,既然如此,您不妨派些人打探一下,玉脖链是否在无涯观?若是找到玉脖链,我定当助你。不过在下也有一事相求,西城公,你务必弄清楚雀楼之中的邬雅是不是已经死了?” 西城公微微点头,含笑答应了下来。 正文 第087章 往事恩怨 柳一笑吩咐弟子,帮莫苍凡整理一间客房出来。 莫苍凡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回九云窟吧!”莫苍凡曾记得青云观的荒凉,如今虽然有了人声,却仍然是一个久久被荒废的场所。青云观虽然曾经是青门菩提的总坛,不过也慢慢地走上了衰败的道路。 从柳一笑回到青云观之后,在人世游荡的柳门弟子也悄悄地返回菩提山。荒凉的青云观竟然已经有了五十多个柳门弟子。柳一笑忙着给众多的柳门弟子登记造册,脸上总是挂着一股淡雅的微笑。“莫兄弟,你就留在青云观吧!如果你贸然回去,西城公会不放心。” 莫苍凡听得出来,柳一笑的言外之意,不能走出去流漏风声。 花柔轻声笑道,“柳师兄,既然如此,我和相公就在此住下了!”花柔转过身去,跟在两个柳门弟子的身后,缓缓地向后院走去。 莫苍凡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答应柳一笑在青云观住下了。 青云观外,忽然从山下来了一路人马,他们青袍拂尘一身道士装扮,并非柳门中人。 柳门中人各自狼藉天下,没有门规,也就不会有着相同的服装。他们居无定所,在人世间斩妖除魔,穿得衣服和平头老百姓一样。这一群青衣道袍,似乎更像是菩提弟子。 “禀告柳掌门,叶孤城求见!” 流啸殿门外,忽然奔来一个传令的弟子。 “你且回去吧!”柳一笑微微抬头,将整理好的名册分类放好,才缓缓走出流啸殿,“咦,莫苍凡去哪了?”柳一笑忙着登记道名,竟忽略了莫苍凡。刚刚莫苍凡还在眼前晃动,忽然就没了踪影。柳一笑俯下身子,吩咐道,“木岭南,你率领一两个弟子,好生照顾花柔,莫让花柔不见了。”柳一笑抚摸着胡须,将拂尘握在手中,装作冷血无情的模样,走入青云观院内。 莫苍凡耳朵倒是不聋,听到传令的弟子喊了声叶孤城,便施展一字飞天诀,躲在屋梁之上。叶孤城是菩提的新任掌教,这时候来到青云观,绝对是有大事情。莫苍凡怕遇见叶孤城尴尬,便躲了起来,在暗处偷听着众人的谈话。 叶孤城扬起道袍,脚下划过一丝烟尘,跨过门槛,双手合十,走进了院子。 叶孤城站在远处,浅浅一笑,弯腰施礼道:“见过柳掌门。” 柳一笑却是一愣,他始料未及的是这后生竟然这般彬彬有礼,冷冷的道:“菩提与柳门百年来没有交往,今日你忽然来到青云观,为了什么?” 叶孤城微微一笑,剑眉横起,再度施礼道:“柳掌门,若你交出天书,菩提自然不会难为你。”叶孤城忽然举起右手,从耳畔取下发簪,扣在手中,轻轻地道,“柳掌门,在场的都是我青门菩提的弟子,何必藏人呢?出来吧!”叶孤城俯下身子,将全身的灵气汇聚在双手处,轻轻扔出发簪,刻有‘流啸殿’三字的牌匾应声落在地上,牌匾后的木梁随之一阵剧烈的晃动。 莫苍凡紧紧抓住木梁,不由得大吃一惊,莫非是这小子察觉到我躲在横梁上了么? 莫苍凡刚要俯下身子,准备从横梁上跳下来,眼前忽然掠过一个翩跹的白影。 “阿狸!”莫苍凡脱口而出。 这白影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狐香,莫苍凡认得这味道。 “公子,你真是好眼力,我躲在牌匾之后,你竟然也能觉察的出来。”那白影翩跹而来,稳稳地落在叶孤城的面前,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明媚,却又极其冰冷的道,“菩提一门果真消息灵通,这天书失而复得,你们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叶孤城吩咐了两个菩提弟子,将斩魔剑请出,放在众人的面前。“姑娘,想必你就是青云观的守观人胡阿狸姑娘了!掌门交代说,只要您肯拿出天书,我菩提愿意以斩魔剑相换!” “哈哈…可笑,可笑…南博子啊南博子,当初你用菩提上五峰换下斩魔剑,如今又要用斩魔剑换取天书,当真聪明啊!”阿狸忽然转过身去,怒眉微蹙,贝齿微启,恨恨的道,“我若是不答应呢?莫非还要我这青云观陪葬么?” “阿狸姑娘,您言重了。这青云观乃是我菩提的发源之地,自然不会为难阿狸姑娘。不过若是不交出天书,到时候我菩提一门绝对会血洗柳门气宗。南博子掌门已经知道柳掌门与西城公勾结的事了。”叶孤城抬起头来,望着琉璃殿的方向大声喊着,忽然握起斩魔剑,跃向空中,朝着琉璃殿劈去,“西城公,既然来了,何必躲在琉璃殿中呢?” 斩魔剑剑身上忽然飞出一道幽光,幽光劈在琉璃殿上,瞬间犹如惊雷,轰的一声,琉璃殿的屋顶便被揭开了。 西城公叹了口气,“哎,没想到我与我儿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西城公在一群西城骑兵的拥护下,犹如众星捧月一般闪在空中,落在阿狸的身后。西城公浅浅一叹,并未说话,而是沉默的瞧着叶孤城。 叶孤城微微一愣,表情有些僵持,目瞪口呆的盯着西城公。 毒公子王大二落在西城公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叶孤城,从怀中解下血色蜥蜴,满脸夸张的大喊道:“呦呵…小子,不错哦!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修为,等你长大了那还了得?不如让我现在结果了你的性命!对了,你叫叶孤城?叶储掌门!”毒公子闭上黝黑的眼睛,抚摸着云鬓,血色蜥蜴跃向叶孤城,一团血色的烟雾朝着叶孤城飞去。 “毒公子,休得无礼!”西城公忽然贴地飞起,从毒公子的肩上踏过,犹如鱼贯而出的仙鹤,双手更如鹰爪,一道银光闪过,血色蜥蜴就被西城公抓在手中,“叶孤城,你可要小心了。”西城公抽出佩刀,旋转着飞出,手中聚齐内气,刀中幻化出巨大的刀光,“多有得罪!”西城公忽然落在叶孤城的面前,刀背用力挺过胸口,正好挡住了那一团血雾。 西城公忽然笑道,“莫苍凡,躲了这么久,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的望着西城公,不知道西城公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莫苍凡纵身一跃,从横梁上飞出,落在西城公的面前。 “莫师兄?你怎么会在柳门之中?莫非当日你所学的虚纳大法…” 西城公浅浅一笑,“哈哈…不错。回去告诉南博子,就说莫苍凡已经是柳门弟子了。” 莫苍凡目瞪口呆的望着西城公,“西城公,你不要乱说。我何时加入柳门的?” 阿狸忽然挺直胸膛,抚摸着莫苍凡的脸颊,犹如许久未见的故人,满怀深情的道:“莫苍凡,你与青云观有缘、也与青门子有缘。故而你与柳门、菩提都有缘分。” 阿狸忽然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莫苍凡的鼻子上,莫苍凡只觉得头晕目眩,跌倒在阿狸的怀中。 正文 第088章 恍惚入局 似乎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众人早已散去。 花柔在床榻上守了一夜,禁不住劳累,已经伏在莫苍凡的胸前睡着了。 易鬼站在房屋外,拿着一根玉箫,吹响了一夜。清晨时分,才缓缓地推开流啸殿的木门。易鬼站在远处,望着睡在莫苍凡胸前的花柔,忽然感叹了一句,“娶妻如此,一生也便知足了。”易鬼走进床榻,轻轻将花柔摇醒,“花夫人,柳一笑来了。” 花柔轻轻梳理一下,俯下身子,将莫苍凡唤醒。 莫苍凡睁开空洞的眼睛,两只眼睛犹如鱼目一样毫无声息的盯着花柔,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还有一些眩晕还未消散。莫苍凡运起灵气,将全身的灵气汇聚在丹田之中,转而流向额头,疼痛才消减了一些。莫苍凡收回功法,才意识到有人在,听这声音却不是阿狸,“咦,阿狸呢?叶孤城不是来青云观了么?” 花柔一惊,扭过头去,明媚的眼睛中犹如水泉决堤,晶莹的眼泪流了出来,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委屈。“相公,您好些了么?昨日柳一笑将你送来,说你与柳门弟子争斗,不小心被误伤了,休息一夜便好了。” “不是阿狸送我来的么?”恍惚之中,莫苍凡总认为在倒下之前,是阿狸在搀扶着他。 “阿狸?”花柔眼神之中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相公,等柳一笑掌门来了。你问他吧!” 莫苍凡靠在床榻上,眼神涣散的转向木门的方向。 柳一笑匆匆从院子内奔入流啸殿中,径直的奔向莫苍凡,一边大笑,一边喊道,“哈哈…莫兄弟,你终于醒来了。你托西城公的事儿,西城公已经有了眉目。” 莫苍凡曾经托付西城公前往无涯观寻找玉脖链的时候,顺便打探一下邬雅的去向。 如今有了消息,莫苍凡心中自是激动万分,连忙坐起来,挺直了腰板,朝着柳一笑招了招手,“柳掌门,这么说有邬雅的消息了?” “哈哈…有了。”柳一笑扬起长袍,也不避嫌的坐在床榻上,兴奋的答道,“西城公这老头子着实有些本事,昨晚他派毒公子带领西城骑兵前去打探,虽然没有找到玉脖链,却闯入雀楼之中。哈哈…莫兄弟,谢天谢地,在雀楼没有发现邬雅的踪迹。” 莫苍凡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沮丧,轻轻地拍了下柳一笑的肩膀。那一日从雀楼之巅离开后,邬雅被诛灵将军抓住,若是诛灵将军将邬雅带去见王,不在雀楼之中,也并无奇怪。 柳一笑见莫苍凡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连忙又补充道:“邬雅不在雀楼之中,便还有些生地希望。莫兄弟,你也不要太沮丧,倘若西城公打探到邬雅的消息,必会来第一时间通知你。” “是啊!相公。”花柔在一旁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满怀关切的问道,“还疼么?相公。” 莫苍凡微微一笑,俯身凑在花柔的耳朵旁轻声说道,“傻丫头,不疼了。”莫苍凡抬起头来,花柔一句关切的话语,却提醒了他,“柳掌门,阿狸呢?我昨日不是被阿狸打晕的么?她为何这么做?”莫苍凡始终想不明白,昨日阿狸会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将他打晕。 柳一笑似乎有难言之隐,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眼中却流露出刚毅的目光,斩钉截铁的道:“莫兄弟,这青云观中并无阿狸一人。”柳一笑将头撇于一处,长袍微微甩动,浅浅一笑道,“阿狸的去向,莫兄弟不应该最了解么?” 被柳一笑这么一说,莫苍凡更加迷惑了。 如果昨日没有见过阿狸,那么柳一笑为何非要说一句‘不应该最了解么’?若是见过阿狸,为何对昨天发生的事却没有一点印象。莫苍凡沉默了好久,遂开口问道:“柳掌门,昨日发生了什么?我似乎记得好像是叶孤城来找寻天书。” “天书?贫道倒是听说过。我祖师青门子游历人间之时,曾经得到一本天书,祖师研习古书,最后修得秘术,创建这青门菩提山门,却不曾想天书却丢失了。莫非莫兄弟提起的便是这本天书么?” 莫苍凡一愣,这柳一笑似乎并不知情,那么昨日在青云观中明明听见了叶孤城提起天书二字。莫苍凡忽然想起当时西城公、毒公子等人也在场,连忙问道:“柳掌门,西城公、毒公子呢?我为何未曾见到他们呢?” 柳一笑挥挥手,扬起拂尘,微微一笑,道:“西城公、毒公子已经两日没有回到青云观了。” 莫苍凡心中一惊,有了些犹豫,莫非是真的记错了。莫苍凡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咦~不对啊~柳掌门,昨日里我明明见到西城公了。” “哈哈…”柳一笑爽朗微笑,站起身子,将花柔扯过来,指着莫苍凡道,“劳烦花夫人,将昨日胡一白赠莫苍凡青玉拂尘之事说出来,也好让莫苍凡清楚,根本没有见过西城公、叶孤城。” 花柔脑海之中也是一阵模糊,恍惚之中,莫苍凡似乎是跟着自己找胡一把取青玉拂尘了。花柔不解的望着柳一笑,轻轻俯下身子,将莫苍凡背下的枕头翻起来,“咦。相公,昨夜你分明嘱咐我将青玉拂尘放在枕头下的,怎么不见了呢?”花柔仔细的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连忙弯下腰去,从怀中取出拂尘,“咦,相公,青玉拂尘竟然在我身上。昨日胡一白明明给了你。” “咦~夫人。这青玉拂尘好像是我昨日让你好生保管的。”莫苍凡似乎想起些事情,沉默下来,想了好久,才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记错了。昨日我没有见过西城公?” “呵呵…莫公子,你怎能见过西城公呢?他军务繁忙。对了,胡一白让我嘱咐你,这青玉拂尘能够汇聚灵气,你身体受挫,天目穴被毁,若是以柳门气宗之法修炼,也能增强你的体质。青玉拂尘你且要保管好。”柳一笑缓缓一笑,双手合十,弯下腰去,喊了声“无量道功。” 正文 第089章 鬼宗来使 屋门外,忽然飞来一击血光,院子内的柳门弟子早已经乱作一团。 一阵血红的煞气从窗外飘来,整个流啸殿在血色中显得十分恐怖。易鬼纵身一跃,握紧折扇,从窗户旁翻了出去。 莫苍凡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套,将花柔牵在手心,轻柔的抚摸着花柔的云鬓,“夫人,你在此处等我,我追出去看看!”莫苍凡将花柔送至一侧的木椅上,倒了杯茶水给花柔压惊,才推开木门跟了过去。 院子内,早已乱成了一团。柳门弟子交头接耳,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易鬼坐在青云观的桂树梢上,望着这个不速之客,这个不速之客的身影似曾相识。易鬼沉默了一阵,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原来郎七还活着!不过郎七既然黑巾蒙面,我还不是不要猜穿他。”易鬼扬起手中的折扇,运起灵力,双脚悬于空中,绕过树梢穿过旁边的窗子,回到流啸殿陪花夫人去了。 “我奉鬼宗令,命尔等交出天书,不然我冥鬼界当荡平你们青云观。”那个不速之客身着黑纱,脸带斗笠,背对着众人,“我乃冥宗大人座前右道令鬼七尊者,还是劝你们交出天书,不然到时候菩提山万千生灵都要因为你青云观而徒遭杀戮!” 莫苍凡却是一愣,来者只有一人,却在青云观中嚣张跋扈,遂拨开人群,缓缓地走向柳一笑。莫苍凡心中想到,毕竟和柳一笑有些交情,这青云观也和他有着一些瓜葛,如今青云观有难,怎能脱身事外。莫苍凡站在柳一笑的身后,轻声问道:“柳掌门,你阅历丰富,这小子他是谁?” 柳一笑从怀中取出长剑,将全身的灵气汇聚在双手指上,眉毛微蹙,答道:“莫公子,你且闪开!让我来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闹事之徒。”柳一笑迈出一步,跨成天罡,脚下忽然刮起一阵清风,风力所趋,柳一笑纵身卧在清风上瞬间飞到不速之客的面前。 “哈哈…你当真要和我打么?”不速之客爽朗一笑,向着身后闪去,脚下旋起一阵阴风,只朝柳一笑的门面而来,“哈哈…柳一笑,你若出手,可就要破坏了冥鬼界、人界和睦的关系。你不是一向主张凡不是我种类,当杀尽、除尽,方能功成菩提么?”那不速之客叹息一声,犹如一道鬼影,飘忽不定,突然飞至柳一笑的脚下。柳一笑低头去看时,那不速之客忽然悬在柳一笑的额头上。 柳一笑浑身的灵气道功竟然在不速之客的煞气之中施展不出来。 “你快告诉我,怎样了?”天空中忽然没有了打斗声,莫苍凡心中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抓来一个柳门弟子破口问道,“你…你,快点告诉我,怎么回事?这打斗怎么突然间停了下来!快告诉我,柳掌门是胜是败?” 那少年柳门弟子哪里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一时间愣住了,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柳一笑战胜了不速之客,想必柳门弟子应该欢闹起来,如今却消无声息。莫苍凡连忙推开那个青衣柳门弟子,提起青玉拂尘,骂了句,“柳门众师兄弟,还愣着干什么?一起跟我来!”莫苍凡挥起青玉拂尘,耳朵微微抖动,辨别出黑衣人的位置,施展一字飞天诀,奔了过来。青玉拂尘上荡起一道幽光,浑厚的灵气汇聚在双手之中,缓缓发力,莫苍凡眉心一咒,一道巨大的清波飘向黑衣人。 柳门弟子中,忽然有人喊了声“伏魔阵”,众弟子施展功法,手中长剑俨然形成一道风墙。 伏魔阵乃是十六个弟子分别守住天罡八位,另外八个弟子在天罡中变化阵法,此乃困兽之阵。伏魔阵曾经是青门子为了屠获灵兽炎魔而设计出来的阵法,此阵法犹如一道渔网,渔网之中各有一道风波。十六个弟子齐心协力,锁住伏魔阵,纵使是大罗魔尊也挣脱不出来。伏魔阵内尽是红火,犹如血色,让人心惊胆颤。 “破剑~”柳一笑缠住不速之客,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风波声,连忙喝令一句,“鲜血洗魄,灵剑成形。破剑~”柳一笑抖出随身的长剑,长剑跃向空中化作一道血红色的流烟。众弟子闻令,纷纷扔出长剑,长剑绕在一起,形成十六根天柱。 莫苍凡忽然觉得额头上有一团炙热的火焰烧烤着他,浑身冒出滚大的汗水来,耳旁却是让人清凉的风波声。莫苍凡自言自语,“上方传来灼热的火舌,身旁又有剔人骨肉的风波,莫非我也在伏魔阵中么?” 柳一笑甩起长袖,发簪落在地上,满头灰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起来,“落印~” 蔚蓝色的天空中应声飞来一道闪电,闪电劈在伏魔阵中,十六个弟子犹如天神一般炎炎生辉。十六个弟子听到柳一笑喊起‘落印’,尽速抛出拂尘,十多个拂尘缠着流烟,无数惊雷在伏魔阵中炸响,‘轰隆隆~’‘轰隆隆~’十六个弟子齐吼一声,“天公落印,伏魔诛仙~” 一道赤色封印从伏魔阵中飞出,落在柳一笑的手中。 柳一笑扬起头来,长发翩跹而下,伏魔阵上空忽然飘起倾盆大雨来。 “撑地罩天,伏魔诛仙。落印——”柳一笑举起右手,手中闪出一道金色闪电来,闪电劈向空中,化作十六道惊雷,惊雷快到伏魔阵中时,柳一笑忽然瞅见了莫苍凡,“苍凡,你…你,你怎么还和鬼七搅在一起?”柳一笑哀叹一声,从数道闪电中穿梭而来。 黑衣人追得紧,耳畔常有风声,莫苍凡本是瞎子,一时半会也觉察不出来是否逃出了伏魔阵。 十六道惊雷落在伏魔阵的上方,十六个弟子破身落下,伏魔阵压在黑衣人的头顶上。 “怎么是你?”黑衣人飞身而来,抓住莫苍凡的脖子,不由得大吃一惊,黑巾之内却是黯然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衣人本想将莫苍凡罩入伏魔阵中,寻找机会突破天罡,如今却不得以将莫苍凡甩出伏魔阵外去。 “咦~你到底是谁?”莫苍凡有些疑惑,这黑衣人似乎并未谋面,如今却要救下他。莫苍凡旋在阴风之中,飞出伏魔阵时,贸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救我?” 那黑衣人汇起煞气,双手中升起两道血柱,黑衣在火舌中肆意飞扬,“你小子,鬼宗留着你的命,还要寻找玄铁石、铸成绝尘剑呢!” “我就料想你救我必有所图。”莫苍凡被阴风吹得迷失了方向,两道血柱顶在胸前,跌倒在地上,“哈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哎,鬼宗说,你我是同道中人!”黑衣人收回功法,将满身的煞气散在体外,形成一道血色的屏障,阻挡着火舌和风波。 莫苍凡倒在地上,胸口处隐隐作痛,也多亏了黑衣人,才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 柳一笑犹如仙鹤一般,从空中翩跹而来,落在莫苍凡的身旁,俯下身子,关切道,“莫公子,你还好吧!”柳一笑抬起头来,眼目中闪出一丝寒光,指着罩在伏魔阵中的黑衣人,吼道,“你这孽畜出言不逊,天书乃是我青云观震观之宝,怎能轻易送给冥宗?今日虽然有些以多欺少,不过却收了你!” 柳门弟子中忽然有门人附和,躁动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嘲笑声。 “冥鬼界右道令尊者鬼七,也不过如此,纵使那冥宗大人来了也不成气候。” “冥鬼界当属魔界,想必从此我柳门将无安宁之日,今日来了个右道令,明日再迎个左道令。哈哈…” 人群之中,忽然飞来一把血刃,言笑之人纷纷倒在血泊中。 黑衣人忽然扬起头来,望着落日的方向,弯腰作辑叩拜了三下,“多谢左道令!” 落日余晖中,忽然有一红衣人坐在青云观大殿的屋檐上,瞅着众人,血刃从远方飞回落在来者的手中。那红衣人却是一笑,挥出右手,数道血刃飞向伏魔阵,伏魔阵顷刻之间便被血刃破去。“鬼七,这群宵小之辈交予你了!我奉鬼宗谕令,前去菩提一门索要斩魔剑!”话音刚落,屋檐上红衣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三两只乌羽。 黑衣人跃在地上,背对着众柳门弟子,抚起长袍,从长袍中飘出一道黑烟。 众柳门弟子诧异之时,那道黑烟竟落在地上,化作一片黑袍幽灵来。 “黑袍幽灵听令,若青云观不交出天书,那么就拆了青云观。”黑衣人微微一笑,扬起长袍,遁入土中,不见了去向,空气中还传来一两声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黑袍幽灵,不可伤害莫苍凡,冥宗留他还有用!”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施展虚纳大法,脚下染起一道青烟,遁入土中追了过去。 “莫公子,且慢~”云雾阁中忽然走出一个白衣少年来,那少年犹如一道白光,忽然闪在青云观外,轻轻挥起拂尘,脚下传来一阵悸动,黑衣人鬼七蓦然出现在少年的脚下。那少年微微一笑,“哈哈…无量天尊。我乃是青云观的守观人胡一白,您若需要天书,您找我便是!管他们柳门何事?我如今就将天书奉上。”胡一白浅浅一笑,指着斗在一起的黑袍幽灵和柳门弟子,“右道令,这恐怕不是幽冥界鬼宗的见面礼吧!” 黑衣人鬼七微微施礼道:“既然如此,我冥鬼界也有好礼赠与道友。” 待黑衣人消失,胡一白才打开锦盒,叹了口气,“哎,原来是玉脖链!” 莫苍凡追出青云观,气喘吁吁的站在胡一白的身后,满脸疑惑的问道:“胡一白道长,天书不是青云观的震观之宝么?你为何送与冥宗?” 胡一白将锦盒递给莫苍凡,转过身子,朝着青云观走去,“天书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页,成了残卷。不碍事的。不过你手中的锦盒,可要好生保管,你全家的性命可在这锦盒之内了。” 莫苍凡翻开锦盒,用手仔细的触摸之后,发觉却是玉脖链。 正文 第090章 怪尊二毛 莫苍凡握着玉脖链,心中黯然想到,飞天顶究竟在何处? 夜色越来越深,渐渐笼罩着古观。青云观建在荒凉的山顶上,黄昏时分竟下起一阵细雨,又经过鬼宗来使的摧残,青云观不得已早早的关闭山门。 众弟子聚在青云殿中,背对着青门子的雕像躲雨。天书已经送给鬼七,原本斗气十足的柳门弟子,如今都卷缩在一起垂头丧气。 “这胡一白道长将天书拱手相让,着实让我们柳门耻笑于天地间,仗着和柳掌门私交不错,竟敢由着性子胡来!”一个白发道长,挥起拂尘,微微起立,站在众人之中,双手秒生莲花,振振有词,“这胡一白仗着是守观人,竟然将天书送与鬼宗,不如我们一起发难,将他赶出青云观。” 这雨来得生猛,转眼之间,成了暴雨,整个菩提山沐浴在一片**大雨中。 莫苍凡从山门处一路疾奔,仍被倾盆大雨淋成落汤鸡,忽然听见青云殿中有人声,连忙推开木门冲了进来,“各位柳门的师兄弟,这雨说来就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在这里躲避一下。”莫苍凡却是一愣,刚才推开木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大道长说要赶走胡一白。 莫苍凡迅速走进大殿,在一处角落里坐下,握着手中的玉脖链,这玉脖链失而复得,却不知福兮祸之所伏。莫苍凡叹了一句,“这玉脖链是回来了!若是赶走了胡一白,不就有了过河拆桥的嫌疑!胡一白虽然将天书送与鬼宗,却也是为了这群柳门弟子。罢了,静观其变吧!”莫苍凡侧躺在一块石柱上,闭着眼睛,佯装睡觉。 胡一白扬起长袍,缓缓踏入青云殿内,瞅见这么多柳门弟子,不由得叹道:“原来各位师兄弟来得这么早,那么便一起给青门子祖师净衣吧!”胡一白浅浅一笑,眼光飞快的从柳门弟子面首处掠过,却忽然瞅见了角落里的莫苍凡,“咦,这小子怎么也在这?”胡一白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圣瓶,转过身去从屋檐下接来些无根水,遂双手合十,缓缓地迈着莲花走入青门子的雕像旁,“众位师兄弟,既然来了,便一起为祖师洗礼吧。” “洗礼?”莫苍凡睁开犹如死鱼目凸出的眼睛,自言自语,“胡一白道长也算是尊师重道,时至今日还在念及青门子的创派之功,比起那群菩提的老道长,还是亲善了许多!”莫苍凡转过身去,脸朝向胡一白的身子,想要将胡一白说得话听得更清楚。 胡一白忽然扭过头来,微微一笑,颇有些神秘的调笑道:“哈哈…你既然来了,何必躲着呢!出来吧!” 众弟子面面相觑,齐齐望向躺在角落里的莫苍凡。 莫苍凡心中一惊,莫非是装睡被看了出来。 莫苍凡耳朵微微竖起,这屋门之外除了风声、雨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莫苍凡连忙从石柱上跳下来,拨开人群,走到胡一白的面前,诧异道:“胡一白道长,你怎么察觉到我在装睡?” 众柳门弟子心中也有疑惑,纷纷抬头盯着胡一白,全然忘了要将胡一白逐出青云观。 胡一白对着青云子的石像轻轻地鞠躬,一边将青香插在香鼎内,一边微微一笑道,“莫苍凡,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未唤你。”胡一白转过身来,长啸一声,“贫道还要为祖师洗身,既然来了,就自己进来吧!” 屋门之外,忽然涌进许多雨水来。 一阵清风从院子内飞来,雨水在清风中飘摇着,落入青云殿中。 众柳门弟子却是一愣,怀疑的盯着胡一白,指着被清风带进来的雨水,疑惑道,“白师兄,哪有什么人啊!分明只有一些雨水罢了!” 莫苍凡虽然眼睛瞎了,然而耳朵却是灵敏万分,门外除了滚滚而来的风声,便是雨水滴落的声音,“咦,胡一白道长,莫非是您弄错了,哪有什么人啊?” 胡一白微微一笑,挥起拂尘,屋门应声关闭。“莫苍凡,那来者你认识,他如今已经在大殿之中了。”胡一白转过身去,弯腰施礼道,“昔日与莫苍凡一起登上青云观的二毛,如今竟也有了如此修为,想那枯树老人的修为必在吾之上!”胡一白将双手放在胸前,左手手背贴在右手之上,是青云观的最高礼仪。 “胡道长,您就冯跟我客气了!我奉家师之命,特来保护天书。”二毛俯下身子,行得是江湖的见面礼,双手握拳,左手搭在右手的拳面之上。 “咦,二毛!你小子,不错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有觉察到?” 莫苍凡曾经跟着枯树老人学习过虚纳大法,这虚纳大法便能感应别人身上的气息,而二毛却如一阵青烟,忽然出现在青云大殿内。 二毛憨厚的望着莫苍凡,尴尬一笑,“嘻嘻…苍凡,你怎么会在青云观,你不是在菩提…” 莫苍凡连忙将二毛拉到一旁,“呦呵,你小子,不错哦!还记得我在菩提山九云窟修行。”莫苍凡叹了口气,还好堵住了二毛的嘴巴,要不然被二毛说出是在菩提一门修仙,岂不是要让自己死在柳门。 二毛憨厚的盯着莫苍凡,沉默了好久,道:“咦,苍凡,你怎么瞎了?改日若是我师父来了,让我师父给你瞧瞧眼睛。苍凡,你怎么又去菩提九云窟修仙了呢?对了,师父还让我嘱咐你,若是你参透了生死启世局,前往青云峰九转洞中寻他老人家。” “哦~二毛,我知道了。”莫苍凡心中一喜,连忙答道。 “苍凡,如今我跟着枯树老人修行,已经不过问俗尘之事,你不如喊我九转道尊。” 莫苍凡却是不乐意,平日里一起在泾阳莫府长大,曾经一起铸剑,称呼二毛为九转道尊,岂不是生分了?莫苍凡转过身去,指着胡一白,不再说话。 “既然天书已经丢了,我便回去赴命!”二毛转身飞起,一道清风拂过众人的额头,却不见二毛的身影,屋门敞开,豆大的雨水滴落到大殿内。 不过莫苍凡猜得出来,胡一白和二毛,或许是旧相识。 正文 第091章 寻飞天顶 胡一白和二毛的确是旧相识,除此之外,胡一白没有多说,莫苍凡也没有再问。 天色有些放晴了,窗外的大雨似乎变小了。 山中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那些东倒西歪的树木,似乎一下子焕发着生机。 胡一白终究没有被柳门弟子赶出去,他们忌惮胡一白的修为,不敢轻易开口,此事不了了之。 胡一白给青门子洗礼结束,牵起莫苍凡,两人缓缓的走出青云殿。 莫苍凡忽然问道:“胡一白道长,您认识阿狸么?”胡一白身上有一股狐香,这狐香似曾相识,却让莫苍凡不合时宜的想起阿狸来。 胡一白剑眉微蹙,脸上晕起红圈,声音有些兴奋,“你说阿狸?”胡一白的话语轻佻,似乎认得阿狸,不过却转而笑道,“这阿狸是何方神圣,我不认识!”胡一白牵着莫苍凡的手忽然抖动了一下。“哦~青云观刚刚下了场雨,天冷,才会手抖的。” 莫苍凡叹了口气,若有所悟道:“莫非阿狸不是青云观的那只白玉狐狸么?” 莫苍凡出了青云殿,和胡一白道长还礼道别之后,径直的朝着流啸殿走去。 流啸殿在青云殿附近,大约十多步,莫苍凡行得匆忙,不多久已经进入流啸院内。 “相公,是你回来了么?”流啸殿内传来一声疾呼,花柔推开房门,跑了出来,瞅见是莫苍凡,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哀怨道,“相公,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刚才下了场大雨,我出去给你送伞,却听说鬼宗来使已经走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莫苍凡浅浅一笑,将花柔顺势抱在怀中,伏下身子在花柔的额头上小啜了一口。 花柔害羞的撇下头去,脸上却乐开了花,“相公。这里人多,被人看见多不好!”花柔转过身去,扯着莫苍凡朝着流啸殿内走去。 花柔走进流啸殿旁边的卧室,将灯烛吹灭,两人巫山云雨了一番。 次日清晨,莫苍凡在花柔脸上吻了一口,便出去晨练。 阳光明媚,莫苍凡回想着花柔昨夜里热情的回应,脸上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笑容。 “莫公子,听说你得到了玉脖链。”西城公忽然出现在流啸院内,着实让莫苍凡吓了一跳。西城公行使果决,昨日里听到莫苍凡得到玉脖链的消息,竟连夜奔上青云观,“咳咳…莫公子,如今既然得到了玉脖链,那么就早日启程寻找飞天顶吧。”西城公倒是爽快,直接说明了来意。 莫苍凡扭过头来,浅浅一笑,道:“西城公,这飞天顶我自然会找!不过我拜托你打探邬雅的消息,可有进展么?” 西城公走进莫苍凡,施礼道:“莫公子,这雀楼之中并无邬雅此人!” 莫苍凡点了点头,“好了啦,我这就去唤起夫人,前去寻找飞天顶。”莫苍凡始终不想再古观中面对这些柳门弟子和西城骑兵,出去寻找玄铁石,相对要自由些。 “既然如此,本城公就先回去了,静待莫公子的好消息。”西城公扬起马鞭,吹起口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马跑到流啸院内。西城公将马鞭递给莫苍凡,握拳道,“莫公子,这汗血马跟随我也有五六年了,今日将它送给你。” 那匹枣红马徘徊在西城公的周围,哀怨的嘶吼两声,算是发泄对更换主人的不满。 莫苍凡却是一笑,将枣红马收下,心中却想到,等走出青云观,再将枣红马放生。 莫苍凡牵着枣红马,将枣红马系在流啸殿前的木桩上,转过身去,走入旁边的卧室。 “相公,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花柔穿好衣物,脸上浮现着一丝红晕,玉手中托起青菜鲤鱼汤放在木桌上,“相公,这两天晚上你都挺劳累的,喝点鱼汤补补吧。” 易鬼嗅到鲤鱼肉香,也匆匆从偏殿赶了过来,微笑道:“小两口子喝个鱼汤,还瞒着我!”易鬼不请自来,坐在椅子上,抓起莫苍凡面前的汤匙,已经开始祭奠五脏庙了,“咦~莫兄弟,花夫人做得鱼汤真好喝,你尝尝!”易鬼抓起汤盆,往里面吐了口唾沫。“呦,这鱼汤太香,我口水都流进汤里去了。” “什么?”莫苍凡惊吼一声,连忙将腹中的鱼肉汤吐出,“你…你口水流进去了?” 易鬼挥起折扇,添了一下嘴唇,微笑道:“这鱼汤就给我一人喝吧!” 被易鬼这么一闹,莫苍凡就没有了食欲,遂吩咐花柔准备些行李。 “相公,我们要回九云窟么?”花柔有些想念师叔祖何足道了。 莫苍凡站起来,从案桌上取下青玉拂尘,握在手心,浅浅一笑道:“去寻找飞天顶。” “哦~”花柔不再多问,找了些干货,走入厨房寻了个包裹。“相公,我们外出长住,还是短住呢?” “何时寻得玄铁石,何时下来!”莫苍凡含糊的答道,抓过柳门弟子挂在墙壁上的道袍,披在身上,“对了。易鬼、花柔,你们也穿着柳门弟子的道袍。” 柳门弟子游历在人世,早就没有统一的服饰,这些道袍更像是浪迹江湖的行僧走道。 莫苍凡走出流啸殿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柳门弟子在门外等候了。 “莫公子,柳掌门让我等好生照顾莫公子及莫公子的朋友。”柳门弟子中走出一位年迈的道人,那道人握着道杖,走到莫苍凡的面前,弯腰施礼道,“莫公子,请吧!我等会保护莫公子和莫公子朋友的周全。” 莫苍凡猜得出来,这些人是西城公、柳一笑派来监督他们的。莫苍凡缓缓一笑,将花柔肩上的包袱拿下,扔给面前的老道人,“老道人,您是什么道号?这包袱行李就有劳您了。” 那老道人接过包袱,转身交给身旁的一个年轻道人,抚摸着胡须慢悠悠的答道:“老道殒颠,乃是柳一笑的师兄。飞天顶乃是我柳门禁地,想必凶险万分,掌门这样做,也是为了施主着想。”那老道双手合十,跟在莫苍凡的身后,缓缓地跟了过来 正文 第092章 冰晶耗子 出了青云观,莫苍凡等人缓缓地朝着飞天顶走去。 飞天顶到底在什么地方没有人清楚,青云峰的山顶上也很少有人登临,毕竟这里曾经是菩提柳门的禁地。莫苍凡任由花柔牵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向前走去。 天空中忽然飘下鹅毛大雪,两人一不小心就走成了白头。 花柔温柔的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叮嘱道:“相公,你冷么?” 越往上走,天气越是寒冷,鹅毛大雪飘散在天地间,转眼之间便进入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地方。莫苍凡已经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他虽未爬到山顶上来,也就不知道飞天顶上常年积雪,如今却是衣服单薄了。莫苍凡将长袍脱去,给花柔披上,将花柔殷实的拥在怀中。 花柔在莫苍凡的怀中蜷缩着,两人瑟瑟发抖的向山上爬去。 青云峰上,鹅毛大雪漫天的飘着。积雪压弯了松树,松树下的黑影里悬着冰柱,犹如一只只僵硬的冰舌头。松树下面,忽然多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小雪坡,最近处有一两个雪人。不过这寒冷的山上,谁会有如此闲情逸致跑到高高的山顶上堆砌雪人呢? 莫苍凡虽然瞎了,却能感觉到山顶上滚滚的狂风。这狂风冰冷刺骨,让人禁不住哈欠连连。莫苍凡将花柔拥入怀中,双手在花柔的玉手上摩擦,关切的道:“夫人,你还冷么?”莫苍凡尽量让他的声音表现的平平静静,不过这寒冷的鬼天气,还是让莫苍凡出了点纰漏,每一句话后都会出现颤音。 越往山上走,天空中飘荡的雪越是浩大,脚下的积雪也是厚厚的。 “易鬼,你不冷么?过来,我们一起取暖!” 莫苍凡连忙招呼易鬼过来,却忽然想起,易鬼是一条火龙,当真不怕寒冷的。 莫苍凡俯下身子,轻声在花柔的耳旁笑道:“夫人,你回身看下,易鬼的脚下积雪是不是融化了?”莫苍凡说话的同时,紧紧地抱着花柔,才稍微抵挡了一下寒冷。 “哦~”花柔轻轻答应一声,扭过头去,惊叫道,“相公,你说的不错!易鬼…” 莫苍凡连忙轻吻花柔,将花柔的嘴巴堵上。 易鬼是火龙,这是莫苍凡和易鬼之间的秘密。 “再往上走,就是千佛洞了!”那自称殒颠的道长,忽然走到莫苍凡的面前,弯下腰去,面色红润俯身施礼道,“莫公子,再往上走就是千佛洞,贫道以及众师兄弟要折返回去了!” “哦~你们不上去么?我还以为柳一笑道长派你们来是监督我们的!”莫苍凡打了个哈欠,颤抖的说,“殒颠道长,这地方为何叫做千佛洞?莫非这里有佛像么?” 花柔从莫苍凡的怀中伸出头来,瞅了一眼四周,颇有疑问的盯着殒颠,“殒颠师父,山顶上除了皑皑白雪,哪有什么佛像?”花柔扭过头去,面朝着莫苍凡哈着气,滚热的哈气让莫苍凡胸前温暖起来。 殒颠双手合十,面带莲花,微笑着道:“莫公子、花柔姑娘,这山顶上的确没有佛像。我们所说的千佛洞,就是这些年登入山顶盗取玄铁石的江湖之人,他们这些人一旦进入禁地,就会被冻死,成为一幢幢雕像。这菩提山说来也很奇怪,山下常年四季如春、阳光和睦,不过这青云峰顶上却是常年飘雪。那些衣服单薄的,进入山中便会冻死!” “哦~殒颠道长,我有一事不明,你身上只披了件道袍,难道不冷么?”莫苍凡若有所失,沉默了一阵,又缓缓说道,“道长身上气息浑厚、匀称,似乎并没有因为大雪的缘故而瑟瑟发抖。” “贫道常年在山上修行,这御寒之术还是颇有些成就的。好了,莫公子,老朽就在此处等你!若是在山上遇见危险,就放一只冰耗子。”殒颠道长从怀中抓出一只冰耗子,递在莫苍凡的手中,嘱咐道,“莫公子,当你在山中遇见危险,只要将这只畜生放入雪中,它便会一眨眼没了踪影。公子不用担心,这畜生是老道一手养成的,只要你将冰耗子抛弃,它就会来寻我!到时它鸣叫两声,我便能清楚,你是在何处走失的!” 这冰耗子犹如家中的老鼠,只不过全身犹如冰晶,体温更是寒冷。莫苍凡本来双手就在颤抖,接过冰耗子时,冰耗子身上的寒冷气息直接让莫苍凡跳了起来,一不留心,冰耗子潜入雪中不见去向。 “罢了,罢了!我再送你一只。”殒颠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送给莫苍凡,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深入雪中,将那只潜入雪中的冰耗子抓了来,轻声一笑,“小畜生,竟给我惹事!罢了。既然你与这位施主无缘,那便留在我怀中吧!莫公子,你们去吧,我和诸位师兄弟就在此地等你!” 莫苍凡连忙掏出精血葫芦,将冰耗子放了进去,微微弯腰向殒颠表达了谢意以后,转过身去朝着前面走去。 花柔将脑袋撇如莫苍凡的胸前,香口中吞吐出来的热气,让莫苍凡的胸前微微有些温度。花柔轻轻地抱紧莫苍凡,微微一笑,“相公,对了,你是怎么猜到易鬼脚下的积雪化开了?” “哈哈…这个我自然晓得,易鬼身体灼热,乃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你将他唤来,我们抱着他取暖。”莫苍凡瑟瑟发抖,如此下去,走不出千佛洞,他就会成为千佛洞中的一尊佛雕。 莫苍凡和花柔的功力尚浅,灵气即便行走全身,虽然也会释放一些热度,不过也抵不过这漫天的大雪。 易鬼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过来,“你们这小两口子,怎么…想起我了?” 莫苍凡松开双手,右手抱住易鬼的左肩,嘻嘻一笑,“兄弟,这话说得!我怎能忘记你!” 花柔伸出玉手,抓住易鬼的右肩,有些羞涩道:“易兄弟,相公说要用你的躯体取暖!相公说你从小身体灼热。”花柔有些语无伦次,虽然抱着易鬼,中间仍散着一条缝隙。 “哦~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道士一样,不冷呢!走吧!” 易鬼敞开长袍,将花柔、莫苍凡搂在怀中,爽朗一笑,缓缓地踏着积雪往山顶走去。 正文 第093章 千佛灵洞 莫苍凡搂着易鬼,易鬼身体灼热,也抵挡了不少风寒。 不过山到高处,寒风越是淋漓,想要站稳双脚都异常艰难,何况周围的雪花越来越大。 易鬼另一侧的花柔,此时早已经哈气连连,虽然披着易鬼脱下来的风衣,不过还是禁不住颤抖。莫苍凡终于了解,此处之所以叫做千佛洞,实在是太寒冷了。那些贸然登山的人,谁会想到山顶上竟然是这种鬼天气。 莫苍凡叹了口气,两只大腿在雪地里早已经不听使唤,双手不断地来回摩擦。 “这里要是有一匹狗熊就好了,这样就能用它的毛皮给夫人取暖了!”莫苍凡听得出来,花柔已经耗尽灵力,如今寒冷入侵,早已经寸步难行了。莫苍凡却又不能停下来,这山上都是雪,若是贸然休息,不小心睡去,就更不妙了。 “这是菩提山,怎么会有狗熊这种生物?”易鬼摇了摇头,狗熊这种动物主要生活在国家的极冷之地,“若是有狗熊,我们早就看见了!莫苍凡,走了这么久,连一个狗熊脚印都没发现。” “咳咳…”花柔咳嗽了两声,颤抖的说道:“易鬼…鬼,你也不要这样说相公,相公也不知道这山上会常年飘雪。哎,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常年飘雪,那些脚印早就没了。”花柔扭过头去,瞅着身后上山的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哪有什么脚印,脚印早就被雪花覆盖了。 “如果要继续往前行,会冻死人的!”莫苍凡越发觉得寒冷,将青玉拂尘系在腰间,勉强抵挡寒风从腰间吹入体内,“咳咳…如果不往前走,留在这里更容易冻死。” 易鬼点了下头,他担心的是花柔,他有点担心再这么走下去,花柔会吃不消的。 易鬼忽然开口说道:“莫兄弟,要不然让花柔下山等我们吧!” 莫苍凡也有此意,却被易鬼抢先说了出来。莫苍凡招了招手,将花柔抱在怀中,轻柔道:“夫人,你去青云观等我们吧!”莫苍凡才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两脚一阵悸动,眼前更是一阵眩晕,竟然毫无征兆的跌倒在地上。 莫苍凡全身僵硬,这一倒下,就不容易爬起来。 花柔瞅此情景,连忙跑过去,将莫苍凡抱起。 “相公,你瞎了,我不放心!”花柔将莫苍凡身上的积雪拍去,全身卷缩在一起,吹着哈气,“我不下去!我要和相公在一起。” “咦,莫公子,你竟惹事!你们人…人贤不是说过么?女人是水做的,这要是冻成冰就不好玩了!”易鬼挥起双袖,袖子中蹿出一团火来,不过这火焰暴漏在雪中,瞬间就熄灭了,“哎….莫公子,你也看到了!这天气是真的冷,不如放下冰耗子,让它将殒颠找来,将花柔接下山。” 莫苍凡也有此意,易鬼这么一提,也就欣然同意了。 莫苍凡从葫芦中取出冰耗子,微微一笑,“耗子兄,你快去寻找殒颠,让他将我夫人接下山。”那只冰耗子嘶嘶的叫了两声,便从莫苍凡的手中挣开,才落在地上,潜入雪中便不知去向。 “我不要回去!相公,我不要回去嘛!”花柔嗔怒道。 “夫人,我当然想你留在这里了,只不过太冷了,等我找到玄铁石,我便下山寻你。”莫苍凡已经有了主意,是绝不会同意让花柔留下的,“哈哈…夫人生的这么水灵,若是在山顶待久了,成了冰人怎么办?到时候想要你给我生孩子,你也生不出来!好了啦,下山去吧!乖,听话。” 如今将冰耗子抛出,莫苍凡也不敢继续前行,只好站在雪地里和花柔一起等殒颠。 如果这么一直站着,那会更冷得,三人探讨一下,决定打雪仗来缓解寒冷。 莫苍凡和花柔自然是一心,而易鬼只好成为两人攻击的对象。 莫苍凡弯下腰去,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揉成一个雪球,费尽全身力气奋不顾身的扔了过去。 “啪——” 那雪球正好命中易鬼的脑门,不过易鬼机灵古怪的伸出舌头,拿起脸上的雪球,张开嘴巴一口吞了下去,还煞有其事道:“渴了。莫公子、花夫人,再给一个雪球,我要降降温。” 花柔连忙蹲下身子,粉嫩的玉手不畏风寒,从山地上抓着雪。 “哎呦——相公——”花柔玉手忽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连忙跳起来,蹿进莫苍凡的怀中,“死人…相公,死人!” 莫苍凡一愣,连忙将花柔拥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花柔的后背,轻声安慰,“夫人,不要怕~” 女人只会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女人的天性,害怕而又不失妩媚,需要人呵护却又绝顶聪明。花柔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 莫苍凡心中莫名有了一股暖意,花柔遇见危险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 “老婆,别害怕!这只是一个被冻死的登山者。”莫苍凡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冰雪里的雕像。莫苍凡从未叫过人老婆,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儒父重礼仪,和他的母亲一直以夫人相称,所以他耳濡目染也称花柔为夫人。如今心中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一不小心叫了声老婆,喊老婆的感觉要比夫人要畅爽的多。 花柔微微点头,抱着莫苍凡,两人缓缓地站起来。 莫苍凡朝前走了一步,忽然觉得脚下的积雪有些软,嗖的一声双腿就陷入了。 花柔连忙弯腰,想要将莫苍凡拉出来,她却不小心也踩到一处松动的雪,双腿也陷进去了。 易鬼叹了口气,“你们这小两口子,总是给大爷找麻烦!”易鬼纵身一闪,身体中燃起一团火,一团火人瞬间飘向空中,抓住莫苍凡、花柔的肩膀朝着空中提去。 那些靠近易鬼的积雪被灼热的火焰烤化,莫苍凡、花柔嗖的一声被拔了出来。 “你们这对夫妻,还不如萝卜呢?我拔了萝卜,还能炖汤喝!可是你俩倒好,竟给我添乱!”易鬼这语气,明显有些吃醋了。 花柔趴在地上,这才将表面的雪刮去,微微一笑道:“相公、易鬼兄弟,这千佛便是有许多人冻死在这里成了雕像!洞嘛,就是这些雕像的周围都是些松动的雪儿,只要不小心踩到就会陷进去,成了洞!” 脚下的雕像之中,忽然有一人睁开眼睛,积雪轰的被震开,雪地也跟着颤动起来。 千佛的雕像之中,雪面之上竟忽然供出来一个人来。 那人带着斗篷,身上披着乌羽,三两只乌鸦从那人的头上飞过。 “嘎嘎——” 乌鸦啼鸣之后,莫苍凡才惊醒过来,花柔不知何时,竟被那人掳去。 易鬼纵身一闪,朝着那人追去。 “莫苍凡,这女人我借去一用,若你找到玄铁石,前去厄释堡找我!到时我再将花柔还给你!我是鸦和尚鬼飞雪。” 莫苍凡两目呆立,瘫坐在雪地上。 “嘶嘶——” 莫苍凡脸上忽然露出喜悦,连忙伸手去抓,果真是冰耗子。 “殒颠道长,是你么?花柔被鬼飞雪抓去了。” 殒颠道长抓起莫苍凡,纵身跃向空中,踏着雪地里的苍松,犹如一个灰色游龙,噌的一声朝着前面追去。 “哈哈…你来了?莫苍凡!”雪崖之巅、悬崖峭壁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殒颠,容颜藏在面纱之内,“莫苍凡,听说你瞎了!” 莫苍凡连忙挣开殒颠的胳膊,双手合十,施礼道:“姑娘,请你放了我家夫人。” “莫苍凡,你结婚了?”那红衣女子错愕一愣,叹了口气,“也罢,鬼宗大人要将花柔带走,我也拦不住!飞雪,将花柔带去厄释堡。” 易鬼跃向空中,化作一条火龙,嘶吼着冲向悬崖边的奇妙女子。 “丫头,你若不将花柔放下,我便让你葬人悬崖之中。” “好大的口气。”那女子像身后闪去,易鬼轰的一声撞击在峭壁上。那红衣女子淡淡一笑,扭过头去,“飞羽,你且去吧!若是菩提一门不肯交出斩魔剑,你就散出去消息,就说了一道人的爱徒、九云仙尊的徒孙花柔被厄释堡绑了,我要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莫苍凡提起拂尘,纵身跃向红衣女子,拂尘挥起灵气,身后忽然扬起雪来,一团雪柱朝着红衣女子打来。 红衣女子浅浅一笑,“莫苍凡,鬼宗还留你性命,让你找出玄铁石。”那红衣女子挥起衣袖,莫苍凡只觉得身体不稳,跌落在地上。 莫苍凡起身再战时,那红衣女子跳入悬崖之中,已经不见去向。 莫苍凡想要跳下悬崖时,却被殒颠道长拦住。 “我要去救花柔!”莫苍凡甩开殒颠的胳膊。 殒颠抚摸着胡须,浅浅一笑,道:“你斗不过她!她不是人,掉入悬崖不会死。” “那如何是好?”莫苍凡蹲在地上,双手支撑着额头,一阵恼羞成怒,“易鬼不也不是人么?易兄弟,你去救花柔!” 易鬼落在莫苍凡的身边,叹了口气,“我还要靠你的血液供养,若是离开了你,就得回到鬼面草丛!” 殒颠扬起道袍,抚摸着胡须,笑道,“莫公子,你莫要着急,我这就前往厄释堡救出花柔姑娘。”殒颠抛出长剑,坐在剑身之上,朝着山下飞去,忽然转过身来,长啸一声,“莫公子,若是在山上遇见危险,且用冰耗子传讯给我师弟,他们还在等你!” 莫苍凡低下头去,双手深入雪中,一只冰耗子跳到手中。 正文 第094章 绝顶怪叟 登上荒顶已有三日,莫苍凡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花柔。 只是花柔这一去,此后经年,莫苍凡再也得不到花柔的消息。 莫苍凡曾经不止一次想要逃下千佛灵洞,不过却被一个美貌女子纠缠着,那美貌女子就是阿狸。莫苍凡失去花柔,内心犹如火燎,却又无可奈何,柳一笑不准他下山,若一日找不出玄铁石,就一日不能重获自由。 阿狸是代替花柔来照顾莫苍凡的,毕竟莫苍凡此时已经瞎了,有时候行动有些不便。 易鬼还像以往一样,时刻守在莫苍凡的周围。 “若能早日找到玄铁石,我们就能早日找到夫人。”每日易鬼总会提醒莫苍凡,“莫公子,飞天顶究竟在何处?我们要怎么找?” 莫苍凡在山顶上待了三日,却没有发现一点线索。广袤的山顶上除了一个落满雪花的亭子,就是一些染满霜雪的冬青,不过不远处的山阴里,却有一处茅草屋。 这茅草屋似乎是荒废许久了,这些日子以来,莫苍凡就住在这里避寒。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茅草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鬼悄悄守在门窗处,瞅着窗外的来人。 “也不知我那徒儿怎么了?哎…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奈何却送给他人。”那来人叹了口气,缓缓地推开木门,“想我百药翁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也不知那日我为徒儿是不是寻了个好人家!” 那老者或许是许久未见过生人了,才进入茅草屋中,竟愣在原地,瞅着莫苍凡呐呐自语,“咦…奇怪了!这地方百年来都没有人来了。对了,你们是人还是鬼?” 莫苍凡浅浅一笑,连忙施礼道:“前辈,我们当然是人!这山中的茅草屋是您家的么?”莫苍凡实在想不出来,究竟谁会在如此荒凉的山顶上建造一座茅草屋,如今来了行人,也只是寒暄的一问。 那老头抚摸着胡须,将手中的酒葫芦放在地上,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 “可别说….你小子还真是人!没想到我白药翁,如今在野山之中,竟也能遇见人。”那老头兴奋的跳起来,左右打量着莫苍凡和阿狸,乐呵呵的道,“你这小子是个瞎子,这个女孩是个美人。嘻嘻…瞎子和美人,好笑好笑!” “如何好笑了?”莫苍凡心中不服气,将老头扯来,剑眉微怒,“您这老前辈,瞎子和美人,如何好笑了?” 莫苍凡方才说完,心中却有些懊恼了。这样一旦问出口,答与不答,都会在老者的心中留下一个斤斤计较的名声。 阿狸站在莫苍凡身后,却是浅浅一笑,侧身施礼,缓缓地走向那老头,贝齿微启,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药翁,今日能在野山荒岭得遇百药翁,阿狸深感荣幸。只不过阿狸有一事不明,这山顶之上常年飘雪,狂风常年吹啸,你为何会出现在菩提绝顶?” 那老头甩开莫苍凡,哀声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不要和你说话!”那老头纵身一跳,从莫苍凡身上翻过去,双眼微微眯起,抚摸着胡须,“咦,小女娃,我当真这么出名么?没想到我百药翁躲在绝顶之上,也有二十多年了,江湖之上还有我的名讳。哈哈…若是让那枯树老儿听到这般言论,还不把小老儿吓死!好丫头、好姑娘,你再说一遍,我当真这么出名么?” 阿狸微微点头,双手合十,施礼道:“哈哈…这世上尽是前辈的当年的故事,您说您出名不?对了,百老英雄,您告诉我,这茅草屋是您的么?” 那老头兴奋的跳起来,扭过头去,朝着守在窗口的易鬼喊道:“嘿嘿….你小子过来,老小儿当真这么出名么?” 莫苍凡自小在泾阳长大,泾阳又是兵家必争之地,经常有过往行商、将军兵家在泾阳滞留,不过却从为听说过百药翁这号人物。莫苍凡心中一想,他常年在儒父的庇佑之下,也用不着出门闯荡,便也不晓得这号人物,遂问阿狸,你当真听说过百药翁么? 阿狸扑哧一声笑出来,扯着莫苍凡的耳朵,喘着香气,轻声说道:“原来你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以为…哈哈…原来是这个!其实我也不认识这老头,他不是说他叫百药翁么?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就这么高兴哩!既然他高兴了,即使这屋子是他老人家的,他也不会轻易将我们赶出去。” 莫苍凡忽然想起花柔,若是花柔在这屋子里,想必也是和阿狸一样彬彬有礼吧。莫苍凡遂弯腰施礼道:“老前辈,适才心情不好,莫苍凡给您赔罪了!对了,前辈,这茅草屋是您的么?您怎么会一人住在绝顶上?”莫苍凡行完大礼,扭过头去,却又想起这老头似乎提到枯树的名字,遂又问道,“敢问老前辈,您所说的枯树老儿是枯树老人么?” 那老头却是一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莫苍凡,“咦…哈哈…你小子究竟是谁?是不是枯树老头派来的?赌约还未结束,这老头就派细作上来了。”那老头在莫苍凡身边绕了两圈,忽然跳到莫苍凡的身上,扯着莫苍凡的眉毛,“咦…小子,你怎么不躲,好生无趣!若你要劝我下山,我老头是决然不会下的。回去告诉枯树老头,就说我百药翁一日解不下生死局,便一日不下这雪顶。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 这老头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说了一句让莫苍凡能够听懂的,莫苍凡遂回答道:“百老前辈,晚生不才,来到此地是为了寻找飞天顶?” 那老头忽然睁大眼睛,面情肃穆的瞅着莫苍凡,吃惊道:“小子,你是来找飞天顶的?此处是何山?我在山顶上已经二十多年了,哪有什么飞天顶,除了皑皑白雪,平日里打一只雪鸡都非常难。” “咦,前辈,您在山上已经二十多年了,您竟然不知道这里是菩提山?”莫苍凡觉得诧异,轻声问道,“您所说的生死局难道是生死启示局么?” 那老头连忙走过来,将莫苍凡扯到身后,转过头去,眉毛微蹙,抚摸着灰白色的胡须,叹了口气,“你小子,也听说过生死启示局?哈哈…小子,从今天开始,你便要待在山顶上,参透生死局,才能和老小儿一起下山。” “什么?”莫苍凡大喊道,“老前辈,我断然是不能留下来的,我还要找到玄铁石,换我家夫人的。” 那老头却一本正经道:“小子,你最好还是留在绝顶上陪我。枯树老儿二十年前就说了,倘若日后遇见一个小子能够说出生死启示局五个字,便要留在山上陪我。哈哈…玄铁石是什么东西?不如老朽陪你找…” …. 正文 第095章 骨刃短刀 莫苍凡不晓得百药翁的来历,但也能猜得出来,能和枯树老人盟定赌约,在这寒冷的雪顶生活了二十多年,绝对是个高人。莫苍凡心中已经渐渐拿定主意,等找到玄铁石,就悄悄下山。 百药翁是个医家大夫,整日里在雪顶上研究药理、病纹,不过被枯树老人带上菩提绝顶之后,再没有给人瞧过患疾。百药翁最大的痛苦,就是每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用针灸刺进身上的一百零八个穴位,然后尝遍雪顶上的各种药草。 “阿狸啊,你可知道,老头子我此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百药翁浅浅一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抚摸着洁白无瑕的胡须,眯着眼睛,仿佛若有所思,“我一身治春回天之术,如今却不得已在绝顶上荒废了二十年。当年我和枯树老头立下赌约的时候,也才四十多岁,如今却成了斑斑老者。” 莫苍凡听过之后,却有些可怜这个独自守在菩提绝顶的老头儿了。 莫苍凡抬起头来,站在窗户的另一侧,开口问道:“老前辈,二十年来,您就没有想过下山么?”莫苍凡天性好动喜游,绝对不会再一个地方待上二十年。若是让莫苍凡一辈子守在一个地方不出来,那么除非是他死了,被葬进棺材里。 百药翁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百药翁的旁边有一张用木头劈成的桌子,桌面上却躺着一把颇有些年头的短刀,这短刀已经钝化了,手柄外缠着一圈圈纱布。百药翁忽然将短刀提起来,递给莫苍凡,“小子,这把短刀便是陪同我一起上山的,二十年了,刀钝了,我也老了。” 莫苍凡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阴暗的画面,每一个傍晚来临,百药翁总会坐在椅子上和一把钝化的短刀说话。人与刀、刀与人,这二十年来,也只有这把钝刀还陪伴着百药翁。一不小心,莫苍凡的左手就刀柄之上的纱布扬掉,刀柄之上隐隐射着幽深的光芒,短刀体内却有一股寒气。莫苍凡曾经吃过骨肉,这材质却如骨头,心中一惊,贸然问道:“老前辈,这把短刀的刀柄是用人骨做的么?” 百药翁诧异的望着莫苍凡,眼目之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赞扬,胡须微微颤动,谄笑道,“小子,你怎么看出来的?这把短刀的刀柄确实是用人骨做成的。”百药翁顿了一顿,沉默了一阵,转而叹了口气,“那年我和枯树老人立下盟约,夫人和我皆住在雪顶之内,不过过了半年,夫人便死了。夫人临死之前,将这把短刀赠我。此刀名为玉阴刀,刀身乃是寒铁,刀柄却是用夫人的寒骨做成的。” 莫苍凡错愕,这把短刀竟然是用百药翁夫人的寒骨做成的,心中一惊,短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小子,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当年枯树老人让我保管三页刀谱。其中有一把便是玉阴刀,此刀晶莹剔透,犹如薄玉,我甚是喜爱,夫人去世之后,我便用她的骨头做成此刀;另一把是寒骨刀,乃是用夫人的血肉做成,怨气太重,刀骨通红,我将它藏在深山之中以用来弥补我的罪孽;还有一把绝命刀…”百药翁说起绝命刀的时候,眼睛中竟落下泪水,“绝命绝命,此刀绝命!我虽有刀谱,去不敢造出来。” 莫苍凡作为铸剑师,当然晓得骨刀的来历。 若以人骨做刀,寒气太重,行刀之时,怨气长存其中,让人不毛而栗。 玉阴刀刀身寒铁,刀柄人骨,相较于曾经使用过的雪月剑,玉阴之中寒气逼人、煞气太重,断然不会成为修仙之人的佩刀。而寒骨刀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绝命刀,尚未知晓它的庐山面目,也不知晓它的铸造材料,莫苍凡一时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莫家从来就有规矩,这是邪刀,莫家人是断然不敢用骨头做刀的! 阿狸忽然弯下蛮腰,轻柔的将玉阴刀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将秀手搭在右腰处,浅浅施礼,贝齿微启道,“前辈,我家莫公子乃是莫家铸剑首座的公子,也是一个铸剑师,他识得这些骨刀并不奇怪。”阿狸将玉阴刀放在桌面之时,缠在刀柄上的纱布忽然崩开了,纱布内隐隐约约却有两行小字,“醉里陪君千万场,不述离殇。冷凝寒题。” 莫苍凡连忙问道:“前辈,冷凝寒就是您念念不忘的夫人么?” “非也非也……”百药翁摇了摇头,抚摸着胡须,眼中一亮,“小子,你是莫家的公子?泾阳莫府的那个莫家么?那年有个少爷叫做莫…莫…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好像是…敬…羽。对了,是敬羽。” 莫苍凡却是一愣,脱口而出道:“那不是我爹么?百药翁前辈,你认识我爹?” 百药翁连忙挥手道:“不,我和莫敬羽只有一面之缘。我认识冷凝寒,她不是我夫人。冷凝寒有个女儿,叫做冷凝,冷凝是我的徒弟,当年却送给了莫家。对了,莫苍凡,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叫做冷凝的女孩?” 家中的女孩寥寥无几,并无冷凝这个人,莫苍凡摇了摇头。 易鬼听了半听,也或许对往事不太感兴趣,遂推开木门,转过身来,伸着舌头扮做鬼脸,挑逗了一下莫苍凡、阿狸,便跑去雪地里了。 “白前辈,您不是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么?莫苍凡眼睛瞎了,还能治得好么?”阿狸指着莫苍凡两只犹如死鱼目一样突出的眼睛,叹了口气,“莫苍凡已经瞎了很久了,或许再也治不好了。” 莫苍凡听阿狸这么说,脸上一脸忧郁,听着百药翁老头位置,扭过身去跪下施礼。 百药翁却一把将莫苍凡拉住,余光瞟了下莫苍凡的眼睛,淡淡一笑,“小子,老朽在二十年前就能治好你的眼睛。你这眼睛不过是被龙鳞烫伤了,天目穴毁、无法开光。”百药翁忽然叹了口气,背对着莫苍凡,“我已经和枯树老人立约,若参不透生死局,便不再枉行医术。” 阿狸却会意笑出,将莫苍凡拉出茅屋。既然到了雪顶,不如去找飞天顶。 莫苍凡听阿狸提起飞天顶,却叹了句,“我这眼睛倒不打紧儿,只是不晓得我家夫人怎样了!” 莫苍凡寻回住处,抱紧青玉拂尘,暂且睡下了。 正文 第096章 誓言赌约 “我已经和枯树老人立约,此生断然再无可能为莫苍凡诊治了!阿狸姑娘,念在你诚心照顾老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乌目才能治好莫苍凡的眼睛。你且记好了,乌目就在九转洞中。若与洞灵有缘,便能找到乌目;若与洞灵无缘,莫苍凡也只能另请高明了。” 莫苍凡不小心听到阿狸和百药翁的谈话,于是踮起脚尖,贴在土墙上。 内屋里传来一两声叹息,阿狸贝齿微启,清脆一笑。“白前辈,既然你有心帮助莫苍凡,您何不帮佛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呢?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取来乌目治好莫苍凡的眼睛,岂不是让莫苍凡重获生命。这于你、于我都是一件美事!” 原来阿狸半夜潜入百药翁的卧室,却是为了劝说百药翁为莫苍凡诊治。莫苍凡心中一喜,与阿狸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她却如此诚心相待,若是百药翁同意为自己诊治,自己也趁机与阿狸结拜。莫苍凡浅浅一笑,剑眉微微竖起,耳朵抖动了两下,“哎…偷听虽然见不得人,不过这两人深夜交流却也是为了我!我当真听得!”莫苍凡安慰了一下自己,让自己沉稳下来,屏住呼吸。 “咳咳…阿狸姑娘,这愣小子是你什么人?大半夜的你不顾男女之别,跑到我卧室来,我若是答应你吧,便会违背老朽的誓言。我如果…”百药翁沉默了一阵,忽而又缓缓说道,“我…我如果贸然答应你,岂不毁坏老朽的名声。让我医他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阿狸姑娘,除非你找到枯树老头,将他带到菩提绝顶上,他若是同意医好莫苍凡的眼睛,到时我便能安心医他。” 内屋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阿狸缓缓弯下腰去,将玉手放在腰中,浅浅施礼,道:“哦~老前辈,您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您在此处等我,明日我便下山去寻枯树老人。对了,枯树老人我要往何处去寻找?” 土墙之内传来一两声扣动烟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咳咳.…这就怪不得我了!不是我不想医治莫苍凡,实在是枯树老头行踪难觅,怕是你穷其一生也找不到这个老头的踪迹了。” 莫苍凡听到百药翁这么说,心头一乐,连忙推开草屋的卷帘,走了进去,轻声喊道:“百药翁,我晓得枯树老人的所在。前些日子我在青云观偶遇他的弟子二毛,二毛告诉我,枯树老头如今就在九转洞中。” 百药翁朝着莫苍凡招了招手,遂又想起莫苍凡瞎了,连忙从床榻上走下来,将莫苍凡拉了进去,低声问道,眼色飘忽不定,似乎有些不甘心,“愣小子,你所言属实?这老头又收徒弟了?” 莫苍凡将枯树老头在敬仰收二毛为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百药翁听,百药翁听完,眼目一阵眩晕,双腿发麻,坐在地上,口中还不断哼出,“莫非是老朽输了?输了?” 莫苍凡叹了口气,将百药翁扶起来。百药翁为了赌约在菩提绝顶中守了这么多年,足以见得是个实诚之人。 阿狸也走过来,搀扶着百药翁,让百药翁在椅子上坐下了。阿狸瞟了一眼莫苍凡,嗔怒的将莫苍凡推到一旁,“莫公子,你竟然偷听我和百药翁讲话!” 莫苍凡尴尬的点了下头,站在一旁,扭动着身上的长袍,献媚的憨笑着。 百药翁接过阿狸递来的镇惊茶,忽然双手将阿狸的玉手紧紧握住,含笑道:“当年舒心赢了冷凝,而我如今也解不出生死局!对了,阿狸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老朽知道你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灵狐,阿狸姑娘能够不生不灭、不老不死。你虽然灵力、功法皆在我之上,不过这医术你绝不如我!若我有生之年,治不好莫苍凡的眼睛。阿狸姑娘,你也能学到我毕生医术,也能寻找诊治莫苍凡眼睛的方法。” 莫苍凡抬起头来,朝着百药翁的方向施礼道:“前辈,您所说的舒心,莫非就是躲在天地卷轴中舒心么?”莫苍凡曾与枯树老人有过数面之缘,也曾见过舒心从天地卷轴中飞出来。 百药翁点了下头,轻喘了两声,“咳咳…当年就是为了天地卷轴,我才让冷凝与舒心比试棋艺,不料冷凝始终不是舒心的对手,无耐两战败北。我只好将她灵力封存,弃她而去,让她成了普通人。” 百药翁说到冷凝的时候,犹如白霜一样的胡须猛烈颤抖,老态龙钟的脸上更是显现出沧桑的皱纹,早已经看遍世态炎凉的双眼却滴下泪水。 “或许是在绝顶上孤独了,才觉得当初的那场比试是多么可笑?我仅有这么一个徒儿,却让我负气之下,将她托付给莫姓人家。”百药翁忽然瞅了一眼莫苍凡,忽而摇了摇头,“不是你…泾阳城中还有第二个莫家么?” 莫苍凡双手合十,将拂尘挥在掌心,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不忍了,眼目之中也有些湿润了。莫苍凡忽然想起家中的儒父,孩儿如今被柳门逼上绝顶,何时能得见儒父都已经是遥遥无期了!莫苍凡如此一想,竟然哀声痛哭起来。 百药翁忽然愣住了,怔怔地望着莫苍凡,道:“你哭丧什么?” 莫苍凡挥了挥手,道:“老前辈说起冷凝,你这般想她…呜呜…我都想起家中的儒父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柳门不让我下山,夫人也被抓了去…呜呜…老前辈,不瞒你说,泾阳城中莫家当真不止一家。他年我若能回到泾阳,就一定帮你找出冷凝来。” 百药翁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微微一笑,脑海之中却萌发出要收莫苍凡为义子的打算。 阿狸却是一笑,将百药翁搀扶起来,跪在地上,行了拜师之礼,“百药翁,阿狸愿意跟随您学医术。”阿狸瞅了一眼莫苍凡,心中却惆然若失,如今在青云观守了百年,而莫苍凡却始终不及青门子的十之一二,青门子的预言当真准确么?菩提乃天赐福地、福地… 百药翁匆忙站起来,将阿狸扶起来,算是收阿狸为徒。 莫苍凡本想趁机提出和阿狸结拜,却不曾想,草屋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正文 第097章 神秘来客 百药翁轻轻喘了两声,走出内屋,坐在草屋堂下的椅子上,示意莫苍凡将草屋木门打开。百药翁饮口茶水,吩咐道:“愣小子,既然有人来了,便让他们进来!” 这里是菩提绝顶,竟然有人能够骑着马驹出现在草屋前,莫苍凡也早想晓得是何人。 柴门缓缓地开了,莫苍凡站在柴门的一侧,微微弯下腰去。 “呦,大哥,这地方果真有人住?”院子内传来一个男子阴沉的嗓音,他跪在地上献媚的讪笑,颇有些神秘的指指点点,“大哥,看来菩提一门放出来的消息果真不假。虽然找不到,却找到了守顶人。” 从马驹上跳下来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那少年双手合十,迅速的从男子身旁跨过,朝着草屋吼道,“晚生黄竹,想要在此地借宿一晚,望您行个方便。”那自称黄竹的少年,眼光瞟向莫苍凡,叹了口气,“哎,原来是个瞎子!”少年忽然抬脚,将身旁的男子踏在脚下,怒目圆睁,“你若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你,跟我进去吧!” 那男子苟延残喘的微笑着,连忙从雪地上爬起来,献媚的笑道:“少爷,我就是您脚下的一条狗,只要您有令,纵使是天下的宝藏我都给您找得到!”那男子将身上雪花拍去,匆忙跑过来。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说…黄少爷来了。劳烦您给行个方便,让我等也有落脚的地方。”那男子见莫苍凡不作声,双手盘着莫苍凡的肩膀,娘声道,“只要你让我和少爷在此地住下了,自然亏待不了你。这是银子,一千两!”那男子怕莫苍凡不答应,勉为其难的自解腰包,递给莫苍凡一张银票。 莫苍凡茫然的接过银票,敢情这家伙把他当做看家守院的人儿了?莫苍凡觉得好笑,不过这一群人竟然能够骑着马驹登上菩提雪顶,当真不是一般人。莫苍凡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你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厄释堡的血燕厄银子儿,若是不给我带路,我便杀了你!”那男子目光犀利,悄悄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在雪花隐射下,犹如一只白燕。“又或者你家主人不同意,我便要杀了你。这院子我家少爷看中了,便是你的福气。” 莫苍凡听见屋子内轻轻地喘了两声,浅浅一笑,“血燕厄银子儿,我和你一样皆是过路客,既然人家主人同意了,便随我进来吧!” 那自称血燕厄银子儿的中年人眉毛微蹙,瞪着莫苍凡,脸上匆匆滑过一丝不愉快。“莫非你也是听到了江湖的传闻,来这里也是为了…”血燕厄银子忽然扭过头去,谄笑道,“少爷,这家主人好客通融,已经让我们进去了。”血燕忽然将手伸过来,想要将莫苍凡手中的银票夺去。 莫苍凡往后一闪,嘻嘻一笑,伴了个鬼脸,“呦,大爷。您也是不缺钱的主儿,既然将钱交给小子了,那就不能原璧归赵了!”莫苍凡生在富贵人家,从小也不缺钱,不过这厄银子实在飞扬跋扈,想要捉弄他一下。 厄银子口中的少爷,匆忙撩起长袍,从莫苍凡的面前走过,轻声嘱咐道:“银子儿,既然你是我的狗儿,出门在外就不要添乱,这少年既然不肯给你,你权当是破财消灾。来吧,跟我去见过这茅屋的主人。” 厄银子怒视了一眼莫苍凡,垂头丧气的走进草屋内。 莫苍凡心中一乐,这少爷虽然冷硬,不过却事理分明,无意之中竟帮了自己。 莫苍凡连忙走回草屋内,经过黄竹的时候,特意施礼道谢。 黄竹冷冷一笑,将莫苍凡推开,寒寒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莫要谢我!血燕厄银子儿,只是我养下的一条狗。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若是给我些面子,就莫要多话!”黄竹鄙夷的瞅了一眼莫苍凡,才发现莫苍凡竟然是个瞎子。 莫苍凡却是一愣,这黄竹却是一个冷傲的人儿。莫苍凡灰头灰脑的退回去,站在百药翁的身后。 阿狸浅浅一笑,从百药翁的身旁走出来,将双手系在腰中,小蛮腰缓缓弯下,贝齿微启,缓缓施礼道:“我乃这件草屋主人的徒弟,请问贵客从何处来?为何会在菩提绝顶上?莫非你不晓得此处乃是菩提、柳门的禁地么?”阿狸目光如炬,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投射出一股寒气,紧紧地打量着眼前器宇不凡的黄竹。 “明人不说暗话。怕这件屋子的主人不是山野村夫那么简单吧!江湖传闻说有宝物在飞天顶上,又有传言说飞天顶就在菩提雪顶内,而你们却在此处造座草屋,不是为了宝物又是为了什么?”黄竹浅浅一笑,坐在百药翁的面前,怒笑道,“血燕厄银子儿,这件草屋我征用了。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下山吧!” 话音刚落,狭小的草屋之中充满了刺骨的拔剑声,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甚是吓人。 阿狸连忙后退,躲到百药翁的身后,故作害怕,连连颤抖,“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要强抢民宅!” 莫苍凡运起灵气,将灵玉拂尘握在手中,准备出手之际,却被阿狸拦住。 “莫公子,百药翁一言未发、如此冷峻,想必还用不着你我出手~我们再等等!”阿狸叮咛道。 阿狸犹如葱根一样的玉手紧紧地握住莫苍凡手中的青玉拂尘,叹了口气,明媚的眼睛之中却有泪水流出来。 “铛—” 木桌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百药翁面色红润,将杯盖扣在桌面上。 “这女子当真好看。厄银子儿,等我们找到宝物,下山之时将这个女子带上,其他人给些银两就赶出去吧!”黄竹背对着莫苍凡等人,招了招手,厄银子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厄银子儿,我出门在外,最见不得血了,不可杀人性命!” 随着黄竹进门的随从连忙收回刀剑,整个狭小的草屋内又是一阵拔刀拔剑声。 “莫公子,你听…百老前辈…” 木桌之上忽然又传来一声。 “啪—” 百药翁抚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却将杯子狠狠地放在桌子上,含笑道,“阁下,既然来到我草屋之中,何不喝下这杯茶水,总是这么剑拔弩张怕是不好吧!”百药翁忽然犹如一道颠风,话音未落,百药翁竟然将茶杯放在黄竹的手中。黄竹诧异之时,百药翁爽朗的长笑三声,又坐回椅子上,“哈哈…老朽已经老了,身子骨实在不比年轻的时候,这件草屋乃是老朽的棺材本,还望黄竹少爷高抬贵手。若是茶叶不够,我这里还有些雪茶。”百药翁随手一泡,十多枚雪色溶茶泡入黄竹手中的茶杯中。 草屋之中忽然寂静下来,黄竹和随行都目瞪口呆的瞅着百药翁。 忽然沉寂下来,莫苍凡却也有些郁闷,连忙问道:“阿狸姑娘,这草屋之中发生了什么?” 阿狸轻声一笑,踮起脚尖在莫苍凡的耳旁轻声低语,“我师父只是给黄竹少爷敬茶了!”阿狸忽然走出来,站在百药翁的身前,却是妩媚的一笑,脸上凸显出酒窝,“呦,黄竹少爷,这雪茶味道如何?您还要让我再给您斟一杯么?” 血燕厄银子阴柔一笑,匆忙跪在黄竹的脚下,献媚道,“少爷,您看中的女孩叫做阿狸。对了,您先出去,我跟随从和他们好好聊聊。” 黄竹瞟了一眼阿狸,将茶杯递给血燕厄银子,挥手道:“如此甚好!厄银子,我出去等一下,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将他们赶下山去,切不可让他们告诉外人,说在山上见到我黄竹爷了。对了,这女孩的家人你且不可伤害!” 众位随从连忙跪在地上,喊了声‘少爷’。 “铛—” 桌面之上忽然又传来一声,众人诧异,连忙抬起头来。 百药翁扔出茶水,挥向空中,冷冷道:“少爷,这就要出去了?我还有一杯菩提白雪融化之后做成的茶水哩!既然您不远万里的来了,就要再喝一杯!” 百药翁从桌面上取出十多枚雪茶枯叶,轻轻一扔,茶叶透过茶水,却犹如十多道剑锋,“草屋难得热闹,来者有份!”百药翁爽朗一笑,身体外形成灵气屏障,体内灵丹迅速游走一个小周天,轻轻拍起桌面,桌面上的茶杯噌的一声飞出去,悬在每一个随从的面前,“喝吧~老朽请你们喝!” 众随从诧异之时,空中的茶杯竟忽然朝着随从的脸贴去。 那黄竹少年暗吃一惊,蓦然伸出右手,将面前的茶杯握住,顷刻之间面前的茶杯化作灰烬。 阿狸跃上木桌,纵身飞入哀嚎的随从之中,青眉谄笑,“呦呵,公子、少爷,还要不要赶我们出去?这茶水的味道如何?”阿狸扬起芊芊玉手,身后一道清风吹起,将众人拦腰吹出门外。“凭你们也敢打玄铁石的主意,再去修炼两年,重上菩提绝顶吧!” 莫苍凡叹了口气,将青玉拂尘放回怀中,在高人面前,也用不着出手,实在无趣。 “莫苍凡,再给老朽倒杯茶水来!这几条狗儿脏了我的茶水!” “哦~”莫苍凡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 正文 第098章 黄竹王令 “莫苍凡,你去瞧一下他们走了没?”百药翁抿着雪茶,抚摸着胡须,又忽然补充道,“莫苍凡,突然忘了,你已经瞎了,就让阿狸去吧。” “哦~”阿狸轻轻答应一声,推开草屋的木门,将秀清的脸额伸出门外,扭过头来,朝着百药翁仡仡细语,“百药翁师父,这些人坐在雪地里休息,似乎并没有下山的打算。” 百药翁点了点头,抚摸着耳海处的长鬓,从椅子上迅速走下来。 莫苍凡跟在百药翁的身后,端起一壶茶水走出了草屋。 “咦,黄少爷,怎么还没走呢?此处不欢迎你!老朽的院子谢绝迎客!”百药翁伸出茶杯让莫苍凡斟满,眯着眼睛瞟着院子中的两株腊梅,“莫苍凡,老朽问你,腊梅为何而出名?” 莫苍凡连忙净手施礼,温文尔雅的答道:“白前辈,俗话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宝剑锋从磨制出,梅花香自酷寒来。苍凡不才,我认为腊梅以耐寒而出名。” 百药翁莞尔一笑,轻拍一下莫苍凡的额头,指着院子角落里的腊梅,含笑道:“黄竹少爷,我认为腊梅能随遇而安,梅花虽香,却在绝顶苦寒之地。腊梅虽然以耐寒而出名,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它的秉性。不焦躁、隐忍方能耐得住苦寒,黄竹少爷,您觉得我说的对么?” 黄竹从雪地上缓缓地站起来,依然器宇不凡,剑眉冷凝,恶狠狠地瞪着百药翁。 黄竹一行人之中并无声响,莫苍凡心中一乐,这些人怕是害怕百药翁的淫威,遂调笑道:“呦,厄银子…不是让小爷还你一千两么?银子就在我手上,有种你就上来拿!不过别让你的少爷再吃闭门羹。呸,狗奴才!”莫苍凡跳到众人的面前来,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 “莫苍凡,你大胆!”黄竹破口大喊,俯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朱黄色丝轴抛给厄银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是王令!这家院子我要征用。厄银子,给他们念一下~” 厄银子连忙跪在黄竹的脚下,接过黄竹扔下来的丝轴,瞅着空白的丝轴媚眼一闪,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王令在此,听此诏令,如知天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今日黄竹少爷奉王令,于菩提雪顶寻找宝物,闲杂人等不可妨碍,否者当以通国罪论处。王令在此,白老头,请你将草屋拱手相送吧!”厄银子猥琐的盯着百药翁。 百药翁面无表情,转过身去,朝着阿狸、莫苍凡招了招手,“闭门,送客!” 莫苍凡走在最后,柴门还未关上之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风声。 莫苍凡心中一惊,莫非是黄竹少爷生气了,派下杀手偷袭?莫苍凡缠起拂尘,踏上零散的木门,翻身跃向空中,施展一字飞天诀,瞬间蹲在雪地里,长发翩跹在耳后。 “咣当——” 身后柴门却在此时关上了。 莫苍凡轻轻唤了一声阿狸,等了好久都没有人回答。“我的苍天啊!怎么把我一个人关外面了。”莫苍凡发了句牢骚,将双手埋入雪地之中,扬起拂尘,一条银白色的雪龙朝着血燕厄银子冲去。 “莫苍凡,我白药翁不与官斗,阿狸是我的徒弟,也当真与官斗不得!既然你惹下麻烦,就自己解决吧!” 莫苍凡一愣,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在雪地里,柔滑的雪撞到莫苍凡的脸上,传来一种冰冷的感觉。 血燕厄银子抛出血燕,将莫苍凡扔出来的雪龙打散,纵身一跃,落在莫苍凡的面前,浅浅一笑:“你小子,原来也是个修仙的弟子!不过可惜了!眼睛瞎了,天目穴毁了,纵然是好苗子,也突破不了。你注定只能修炼到开光期,你断然不会是我的对手!” 莫苍凡躺在雪地里,心中更是颤粟,厄银子竟然能够看清楚自己的修为。 莫苍凡运起灵力,身体内的莲心猛然涌出一串灵气,直奔天灵盖而来。 “起—” 双掌拍地,雪地之中忽然有一个浅灰色的影子冲入空中,青玉拂尘缠在手心,浅浅一笑,灵气从天灵盖散射出来。 屋子内,忽然扔出来一把短刀,莫苍凡心领神会,纵身一闪,将玉阴刀握在手中。 “小心,黄竹少爷!这把刀有些蹊跷!”厄银子跃地而起,身体外形成一道犹如血燕一样的灵气屏障,屏障之外却又出一个人影,紧紧地贴近莫苍凡,而厄银子的元婴却守在黄竹少爷的身边,将黄竹少爷紧紧地拦在身后,“黄竹少爷,这把刀寒气逼人,怕会冲撞少爷的黄灵之气。” 莫苍凡瞎了,根本察觉不到逼近自己的竟是一个分身人影,也不晓得厄银子的元婴却站在不远处悠哉的瞅着自己与分身人影交战。 玉阴刀刀身之上有这一股让人冰冷的寒气,莫苍凡握在手中,也分不清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还是因为玉阴刀的寒气,全身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莫苍凡运起灵气,抵御着玉阴刀散发出来的寒气,却依然颤抖的朝着人群走去。 莫苍凡纵身一跃,从分身人影头顶上掠过,跳入人群之中,‘咣’—,玉阴刀身上散发出寒光,那些被寒光所伤的随从,错愕的瞪大眼睛盯着莫苍凡。‘嘶’—,雪地上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些站在刀身不远处的随从,竟化作冰人。 “快闪,千佛洞中的雪人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我觉得像!” 众随从往身后闪去,扬起长袍,雪地上忽然多了十多道黑色屏风。 “诛灵军听令,活抓了莫苍凡有赏!得到莫苍凡手中的刀,就让他封官加爵!” 黄竹少爷冷冷一笑,将厄银子推开,“滚~狗奴才,我不需要你保护!狗奴才,听到了么?我说了,活抓莫苍凡有赏!你还愣着干什么?”黄竹少爷邪笑的露出两颗门牙,一脚踢到厄银子的大腿上,“刀与美人我都要!”黄竹少爷随手抓来一个随从,将随从踢倒在地,稳稳地坐在随从的身上,从地上抓来一把雪悠闲的吃起来。 “诛灵军?!”莫苍凡忽然握住玉阴刀,转身冲向空中,一道寒光扫向人群,“你们是诛灵军?当日掳走邬雅,今日权当是报仇了!” 莫苍凡悬在空中三尺多高的地方,手中的灵气、玉阴刀的寒气刹那间扫向地面。 地面之上雪花飞溅,整个院子也轰然倒塌,黑色屏风和雪花交融在一起。 诛灵军是王秘密训练出来的一只独特的军队,他们都是各个修仙弟子之中的叛逆之人,与各个修仙门派都有着极深的渊源。王挑选诛灵军成员甚是严谨,每个成员都是佼佼者。王秘密训练诛灵军,不过却在修仙界中不再是秘密。 “诺—” 那些随从应了一声,纵身一闪,元婴之中分出三个身影,直奔莫苍凡而去。 黄竹少爷能够命令诛灵军,绝非寻常人。莫苍凡浅浅一笑,嘶声大喊,“邬雅之仇今日一起报了!”俯下身子,化作一阵流烟,匆匆而去,闪过一两个分身人影。 玉阴刀刀身阴寒,让人禁不住颤抖。莫苍凡虽然功法修行不及诛灵军及血燕厄银子,手中握着玉阴刀也能勉强抵挡一阵。莫苍凡心中清楚,必须速战速决,不然让这些诛灵军领悟过来,绝非好事。 莫苍凡倾尽全力,将全身的灵气汇聚在双手之间,引渡在玉阴刀之上,将灵气和寒气混合,施展一字飞天诀,划过五六个诛灵军,直奔黄竹少爷而来。 黄竹少爷微微一笑,匆忙从随从的身上站起来,轻蔑道:“不足为意!” “嘭—” 黄竹少爷胯下的随从,忽然翻身上来,飞入云霄,硬硬的将莫苍凡挡了过去。 “莫公子!”那随从一愣,匆忙将莫苍凡接住,右手迅速将玉阴刀夺过,“参见少主!” “宁…宁将军!”莫苍凡从怀中取出青玉拂尘,冷冷一笑,青玉拂尘缠在宁将军的脖子上,“诛灵将军,你还记得雀楼里的邬雅么?当日便是你绑了她,今日我便要替她报仇!” 青玉拂尘散发着一种幽光,两人在空中僵持不下,扭打着摔在地上。 刚刚倒地,身旁一下多了十多道人影,将莫苍凡牢牢困在其中。 莫苍凡叹了口气,脑海之中忽然想起那日邬雅为了救自己,不惜杀了菩提弟子,如今报仇不成,也算报答过邬雅的恩情。“宁将军,我拜托您一件事,带我去见邬雅!” 宁将军微微一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邬雅已经被人救走了!” “什么?”莫苍凡目瞪口呆,呆坐在地上。 宁将军连忙跑向黄竹,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轻声道:“少爷,莫苍凡杀不得!他是莫敬羽的儿子,若是杀了莫苍凡,恐怕莫敬羽就不再为我们铸剑了!对了,少爷,此番莫苍凡来到菩提山,想必是奉了莫敬羽的命令,是为了寻找玄铁石!” 黄竹浅浅一笑,将宁将军搀扶起来,扭过头去,招来厄银子,“我们走~” 正文 第099章 绝顶仙草 在菩提绝顶上,有一个九转千回的潮洞,入口极为隐秘,洞内却又曲折,故而称作九转洞。 黄竹少爷的人马已经渐渐走远了,阿狸才从草屋中走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莫公子,随我去将枯树老人请来!” 莫苍凡匆忙从地上站起来,能为这么貌美的女子效劳,心中早已淡忘独自迎敌的满腹委屈。“二毛说枯树老人在九转洞,阿狸姑娘,你知道怎么去么?” 阿狸浅浅一笑,抚摸着耳旁云鬓,贝齿微启,“让你来,你便来,哪有那么多废话?”阿狸嗔怒道,目光停留在莫苍凡已经黯然失色的眼睛上,“这次去九转洞将枯树老人请来,如果枯树老人应允,师父才能给你医治眼睛。” 日前在青云观中,莫苍凡曾经遇见二毛尊者,二毛曾叮嘱过,等参透生死启示局再去九转洞中让枯树老人医好眼睛。莫苍凡叹了口气,既然阿狸要去,又怎能扫了她的兴致? 两人心照不宣,匆忙上路了。 阿狸姑娘施展灵力,犹如身体矫捷的燕子,纵身一闪,悬在莫苍凡的头顶上。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却只能悬在离地面三尺多高的地方,他运起灵力,迅速朝着阿狸姑娘追去。 阿狸姑娘曾三番五次救过莫苍凡的性命,功法、修为皆在莫苍凡之上,莫苍凡听着风声,只晓得阿狸姑娘的方位,也只能盲目去追。 莫苍凡拼尽全身的灵力,勉强悬在空中,不至于掉下来。如今他心头抑郁,眨眼的功夫,竟不见阿狸姑娘的去向。 “阿狸姑娘,你倒是等等我!”莫苍凡茫然的喊了一声,耳畔有强劲的风流,他也不能辨别阿狸姑娘是否回答过他,如今他已经无法辨别阿狸姑娘的方位。 莫苍凡从空中落在雪地上休息一阵,纵身一闪,踏过峭壁上突兀的两棵松树,又冲进苦寒的寒流中,风声不绝于耳,而阿狸身上独有的狐香却淡淡消失了。 莫苍凡眯着眼睛,长发在风中飘摇,浅浅一叹道:“阿狸姑娘千般都好,唯有这么一点,忽然就找不见了。” 失魂落魄的时候,气流之中忽然又传来一股熟悉的狐香,莫苍凡心头一颤,这阿狸姑娘忽然又出现了。 “咦,莫公子,你怎么飞这里来了?此处是千佛洞!” 九转洞在菩提绝顶上,而莫苍凡飞的方向却是下山的方向。阿狸姑娘这么一说,莫苍凡才意识到,一不小心搞错了方向,不是他丢失了阿狸,而是阿狸在山上寻他。 还好那股熟悉的狐香又弥漫在莫苍凡的周围,莫苍凡微微一乐,剑眉微蹙,“阿狸姑娘,刚才在院子里为何不出手相救?”莫苍凡匆忙找些话题与阿狸姑娘聊起来,这样阿狸姑娘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减下速度。 阿狸姑娘从云朵中探出头来,浅浅一笑,犹如朝霞里照亮天地的霞光,“哦~莫公子,既然我认百药翁为师父,师父有令我自当听从!师父说‘修仙之徒不与官斗’,我们才会闭门谢客!不过我还是偷偷将玉阴刀抛给了你!”阿狸姑娘脸色微红,犹如初见情人的处子,提起‘玉阴刀’,竟有些春心荡漾了。阿狸姑娘叹了口气,“可惜你不是他!即使你与他的皮囊那么相像!” “哦~原来玉阴刀是你扔出来的!”莫苍凡心中蓦然涌起一阵暖流,却忽然想起阿狸姑娘似乎在嘀咕,遂道,“阿狸姑娘,什么不是他?什么皮囊?什么相像?你说了些什么?” “哦~没什么!”阿狸姑娘轻轻挽起云鬓,脸额之上忽然闪过一双白眉,眉毛紧蹙,俯下娇躯,将双脚悬于空中三尺的地方,“莫公子,你还记得你在青云观见到过的那只白狐么?” “我当然记得!不就是青门子雕像背后篓筐里的那只白玉狐狸么?”莫苍凡恬静微笑,剑眉微微上扬,长发在气流中肆意飞舞,“青门子好像救了一只白狐,莫非就是你~” 阿狸姑娘点了下头,微微一笑,远眺着天际黄昏的暮霭,缓缓道:“这也是我为何三番五次救你!” 莫苍凡心头错愕,自己的确与青云观中的雕像有些相像。 莫苍凡有些累了,俯下身子,落在地上。 阿狸姑娘微微一笑,“你像他一样偷懒!”纵身一跃,犹如天女散花、风姿婀娜的落在莫苍凡的一旁。 “对了,莫公子,你若是怕寻不到我,就系上九转草。”阿狸姑娘忽然在雪地里弯下身子,从一个翠绿色一尺来高的桑草上取下两枚叶瓣。 九转草,叶开两瓣,于菩提绝顶上孤芳独存。九折难觅,转回无眠,于九转之地忽然瞅见两叶草,故而称作九转草。 九转草是雌雄同株,一根之上生长出两瓣叶子,两瓣叶子交相呼应、不可独活。倘若将九转草的雌株叶子系在手腕,九转草会有一股独特的气息,让雄株所嗅识。 阿狸给莫苍凡系在手腕处的正是九转草的雌株叶子,而另一半雄株叶子,却被阿狸背对着莫苍凡独自吃下了。 “咦,阿狸姑娘,你给我系这么一株破草干嘛?莫非能驱蚊子?”莫苍凡也挺佩服自己幽默的天性,转而一想,“这菩提绝顶上天寒地冻,哪有什么蚊子?对了,阿狸姑娘,你好像说这九转草能找到你?” 阿狸姑娘早已经笑得前胸贴后背了,摇头晃脑道:“哈哈…九转草…九转草,命堪九转运雌雄,我能寻到你就行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正事,此番前来是要请枯树老人。 这里到处都是九转草,这么说来,应该离九转洞不远了吧。 莫苍凡这样想着,额头上的皱纹顿时消减许多,轻声喊出,“二毛…二毛尊者,枯树老人——” 阿狸姑娘疑惑的望着莫苍凡,九转草生在在菩提绝顶上,这里确实离九转洞很近。不过九转洞中错综复杂,即使在洞口处扯开嗓子把天喊破了,九转洞中的人也听不见。 正文 第100章 神秘老人 莫苍凡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白茫茫的雪顶上,除了阿狸姑娘和莫苍凡的脚印,便是一片片九转草。 阿狸微微一笑,忽然说道:“莫公子,此处虽然也在菩提绝顶上,却没有名字!不如叫它九转顶吧!” 莫苍凡点了点头,正色道:“既然我们来到九转顶,那么就快要到九转洞府了!” 话外之意,莫苍凡已经欣然同意飘香的荒顶称作九转顶,同时也提醒阿狸姑娘,此番来到九转顶,却是为了请出枯树老人。 阿狸微微一愣,将莫苍凡牵来,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九转草青海,犹如少女怀春般懒洋洋的道:“莫公子,穿过这片九转草,就到了九转洞府!” 莫苍凡心中诧异,这阿狸似乎来过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九转草青海中有一种淡雅的草香,这草香令莫苍凡心旷神怡,莫苍凡穿着落魄道人的青衣,从这片草海中擦身而过,如同雀跃的燕鸟。 走过九转草青海的尽头,芳香便渐渐地消散了。莫苍凡清楚,已经走出了九转草青海。 “没想到我还能回到九转洞府!”阿狸站在莫苍凡面前,忽然有些失态,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埋没于雪地里的洞口,“这地方百年来竟未变样,也不知道洞中的景象是不是变了?” 莫苍凡虽然是个瞎子,却不傻,也能听得出来,这九转洞似乎和阿狸之间有着扑缩迷离的关系。 莫苍凡跟在阿狸的身后,两人缓缓地走入九转洞府之中。 九转洞府的入口是一个凸出的巢穴,如果不仔细辨识,会以为这里是一个野兽用来栖身的临时住巢。 九转洞府隐没于雪地里,茫茫望去,除了连于天际的白色,再无别的一点色彩。 如果不是偶然进入九转洞府,若是你在山上生活十多年,也不一定能找的到九转洞府的所在。 阿狸站在九转洞口处,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有些感触,贝齿微启:“他说凡天下的隐世洞府,都不如菩提绝顶上这个毫不起眼的雪窟窿!最理想的修炼洞府,不一定是世外桃源,但一定是得天独厚!” 莫苍凡忽然想起九云仙尊何足道的九云窟,九云窟既是世外桃源,也是得天独厚,藏匿于禁摩峰之中,被苍劲的灵力环绕,却不容易被世人惊觉。 莫苍凡将阿狸姑娘搀扶起来,指着洞口道:“阿狸姑娘,既然已经到了九转洞府,我们就进去吧!” 阿狸姑娘却是一愣,盯着莫苍凡看了好久,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哎,你不是他!” “阿狸姑娘,你说的那个他是青门子么?”莫苍凡曾经在青云观的雕像前看到过青门子的模样,青门子与自己长的倒有些相像,也鉴于此莫苍凡才有此疑问,“阿狸姑娘,你帮我是不是看在青门子祖师的面子上?” 阿狸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朝着洞口走去。 身后的九转草忽然传来一阵稀松的响动。 当人瞎了,听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也正因为这样,听力也潜移默化中灵敏了许多。 守在洞口处,身后的响动越发的猛烈起来,莫苍凡忽然喊了句,“阿狸姑娘,你听~这九转草青海之中有动静!” 阿狸扭过头来,妩媚的浅笑,掐着莫苍凡的耳朵,轻声道:“这九转草之中哪有响动?想必又是你偷懒了!莫公子,师父让我们请去枯树老人,也是为了医治你的眼睛!” 莫苍凡心中诧异,还是点了下头。 阿狸刚刚牵着莫苍凡朝洞府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响动。 “慢~”莫苍凡忽然喊了一声,猛然扭过头来,大喊道,“到底什么人躲在九转草海中,有胆子就走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阿狸目瞪口呆的望着莫苍凡,嗔怒道:“莫苍凡,你又搞什么鬼?” 莫苍凡忽然意识到,身后的响动似乎只要阿狸一转过身来,就立马停止了。 莫苍凡微微一笑,脸上堆满歉意,揉着后脑勺,贱贱的谄笑,“阿狸姑娘~呵呵~这雪顶也太荒凉了,免不了疑神疑鬼!”莫苍凡将阿狸拥住,轻身盘在阿狸姑娘的香颈上,“阿狸姑娘,这九转草海之中的确有响动。不过这响动却有些诡异,只要你一转身,就没了!阿狸姑娘,别回头!走入洞府之中,躲在洞壁旁,你再悄悄回首!” 阿狸却是一愣,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苍凡。 莫苍凡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开玩笑。 两人缓缓地朝着九转洞府走去。 进了九转洞府,阿狸才躲在洞壁旁,悄悄地回过头来,九转草海之中却站着一个青衣蒙面的男子。 “怎么样?后面有人吧?”莫苍凡有些洋洋得意。 阿狸茫然的答道:“嗯~有一个青衣蒙面的男人!” 莫苍凡心中一惊,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将青玉拂尘握在手中,“阿狸~阿狸姑娘,不会是菩提山的孤魂野鬼吧!” 阿狸纵身一跃,从洞府的阴影处翻身飞了出去。 莫苍凡惊吼一声,“阿狸姑娘,这男人来路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苍凡纵身一闪,踏过洞口处的两块山石,冲入空中,落入九转草海中。 阿狸甚是奇怪,她在山上修行已经千年,对这山中的灵物、妖人、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不过却没有见过这个青衣男子。 阿狸走向洞口的时候,却感受不到青衣男子的气息,这么说来这个男子的修为绝对要在阿狸之上。 那男子带着面具,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头上的白发在空中肆意的飞舞着。 “这是一个老人!”阿狸落在地上,站在九转草海外,轻声嚷,“莫公子,你这个傻小子,这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哪是什么孤魂野鬼啊!” 莫苍凡松了口气,微笑道:“阿狸姑娘,既然是个老人,就算了!” 莫苍凡侧身将阿狸朝着洞口拉去。 阿狸将莫苍凡挣开,扭过头去,这老人竟然消失了。 “莫苍凡,你过来,这是什么?”阿狸失声喊道。 莫苍凡寻着声音奔了过来,九转草丛之中竟放着一张羊皮古卷。 莫苍凡找了好久,始终没有找到老人,只好将羊皮古卷收好,藏在怀中,翻过身去,和阿狸一起奔入九转洞府内。 正文 第101章 羊皮古卷 九转洞中虽然曲折,还是让莫苍凡找到了枯树老人。 枯树老人拈花微笑,指着一脸茫然的莫苍凡,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为了眼睛?”莫苍凡错愕的答道,似乎从进入九转洞口时,就被枯树老人盯上了。 枯树老人招了招手,“哦~看我这记性~你瞎了,坐过来~”枯树老人似乎在与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打招呼,这一点让莫苍凡受宠若惊。 莫苍凡在泾阳城中与枯树老人见过一面。 又在菩提山中重逢。 除此之外,莫苍凡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枯树老人表现的如此亲热。 莫苍凡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坐在枯树老人的一侧。 枯树老人修炼的洞府,空中悬着五六颗夜明珠,即使是深夜,整个九转洞中都有一层淡淡的幽光。 枯树老人微微一笑,突然说道:“拿出来吧!” 莫苍凡错愕,摸着后脑勺,憨厚的答道:“前辈,你让我拿出来什么东西?” 曾经枯树老人将生死启世局的云母玉棋盘送给莫苍凡,不过还是被枯树老人的徒弟舒心带走了。莫苍凡有些疑惑,除了玉棋盘,枯树老人再未送给别的东西。 “莫公子,将你怀中的羊皮古卷拿出来吧!这上面有一个秘密!” 羊皮古卷是在洞外的九转草海中找到的,枯树老人怎么会知道? 莫苍凡从小藏不住心事,疑惑的表情坦露在波澜不惊的脸上,听从枯树老人的吩咐,还是小心翼翼的将羊皮古卷拿出来。 “这羊皮古卷没有特别的地方,你不如先收起来!” 莫苍凡的耳朵里忽然响起阿狸的叮嘱,若不是阿狸这么说,这块羊皮古卷就早被丢弃了。 莫苍凡对羊皮古卷不是很感兴趣,相反对丢失羊皮古卷的神秘人心中有着千万种猜测。 “前辈,您说,羊皮古卷是谁丢的?” 莫苍凡叹了口气,若是别人遇见枯树老人,定会问他你怎么知道?羊皮古卷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枯树老人接过羊皮古卷,递给身旁伺候的舒心,浅浅一笑:“仙家万法,皆随缘而生!你与我有缘当会遇见我!不过你与羊皮古卷的机缘还未到,等你解开生死启世局我当会告诉你!” 莫苍凡最是讨厌这样的说辞,无非只是不想告诉他谁是羊皮古卷的主人罢了。 莫苍凡嘀咕道:“就算你不告诉我,也得把羊皮古卷还我啊!” 枯树老人轻拍下莫苍凡的额头,“不是告诉过你么?还不到时候!好吧!我答应百药翁,让他医治你的眼睛!” 莫苍凡脸上露出不满的神彩,和这种未卜先知的人说话真累,还没有提出要求,就已经答应要医治眼睛。 枯树老人将二毛唤来,“二毛,你随莫苍凡走上一遭!羊皮古卷出世了!我又要忙了!对了,见到百药翁,你就告诉他,我解除他的禁足,不过若是要赢得这场赌约,不如帮助莫苍凡找到玄铁石!” 莫苍凡心中一惊,这枯树老人不会也在打着玄铁石的主意吧! 莫苍凡的双手忽然被人扯住,身体也被架空,飘出了九转洞府。 ‘轰’的一声,莫苍凡狠狠地摔在地上。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 阿狸浅浅一笑,俊美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贝齿微启:“枯树老人既然已经答应,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找百药翁,让他医治你的眼睛!” 二毛却一脸冰冷,指着九转洞府,恨恨道:“莫苍凡,师父已经下了逐客令,你跟我来吧!去找百药翁!” 二毛口中的师父自然是枯树老人。 不过莫苍凡始料未及的是,从小亲如兄弟的玩伴,如今竟也有些厌世。 或许是在深山里修炼的久了吧!再说了人都成了二毛怪尊。 二毛轻轻一跃,抓起莫苍凡的肩膀,化作一阵青烟,瞬间落在菩提雪顶的茅草屋前。 莫苍凡惊叹道:“二毛,若是我能有你一般的功力,也就不虚此生了!” 二毛冷漠的笑道:“请叫我二毛尊者!” 二毛扬起长袍,也没有理会莫苍凡,径直的朝着茅草屋走去。 “不就是跟着枯树老人修炼,功法、灵力都在我之上么?至于这样么?”莫苍凡有些委屈。 前面冷凝的空气里,还是传来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请叫我二毛尊者!” “哦~二毛尊者!阿狸呢?” 身前还是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让莫苍凡浑身不舒服。 “阿狸的功法、灵力皆在我之上,想必她已经到了!” 莫苍凡匆忙奔了过来。 茅草屋的柴门忽然间开了,阿狸站在门外,指着二毛,弯腰施礼道:“师父说,让你进去!” 二毛轻声一笑,扬起黑色的道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莫苍凡想要穿过柴门时,却被阿狸拦住去路。 莫苍凡不解,连忙问道:“阿狸姑娘,为何不让我进去?” 阿狸媚眼转动,微微一笑,“师父说只准二毛进去,怕是有什么话要对二毛说吧!” 莫苍凡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不是要医治我的眼睛么?他们进去了,却让我在外面!我倒觉得枯树老人和百药翁之间…”莫苍凡忽然想起内人花柔曾经嘱咐过,行走在外,言多必失。 “哦~莫公子,师父让你进去!” 莫苍凡轻声的答应一句,迫不及待的走进茅草屋中。 百药翁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抓着一杯茶盏。 二毛坐在百药翁的一侧,容光焕发,似乎对刚才的交流挺满意。 百药翁瞅见莫苍凡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在木桌上,扯开浑厚的嗓子道:“莫苍凡,二毛是枯树老人的徒弟,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便会竭尽全力治好你的眼睛!如今枯树老人解除我的禁足,我当下得山去,寻找一枚药引!你、阿狸、二毛就留在菩提雪顶,快点找到玄铁石!” 莫苍凡轻声答谢:“谢过百药翁!” 百药翁挥了挥手,饮了杯茶水,爽声笑道:“莫苍凡,你大可不必!若不是你,还解除不了老朽的禁足!我这便去天地间活动下筋骨,待日后找到这枚药引,我便来寻你!” 百药翁将茶杯抛出,纵身一闪,立于茶杯之上,闭目养神的消失在天际间。 阿狸连忙跪在地上,朝着百药翁消失的方向三拜就叩。 二毛却将阿狸拉起来,扑哧一声便笑了,“哎呦~憋了一天,终于把大人物送走了!阿狸姑娘,这老头子都走了,你还跪他作甚!” 正文 第102章 雪顶魅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钗珠约,竟抛却,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她年来苦乐与谁相依,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将香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具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却轻易抛弃,黄泉之中如果能用鱼腹将信件包裹寄给她,也能知道这些年来她是否安乐,苦闷的时候与谁相互依靠。我嘛,当真终宵难眠,不再理会相互唱和的琴弦。如果再结交个知己,害怕两人都是命薄,无福消受,即使缘分悭强,也不过是剩月零风罢了。 阿狸站在一侧,有些朦胧的望着莫苍凡,脑海之中,却浮现出这样的诗句。 她多么希望眼前的莫苍凡就是青门子,只是太过迷恋的东西,往往都有一个猝不及防的结果。阿狸觉得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即使守护在莫苍凡身边,莫苍凡也不是青门子。不过她依然固执的认为,前世青门子负她太多,此生若能从莫苍凡身上获取些温柔,也好过百年来孤独的等候。 他与青门子相像,于是她将玉脖链送给莫苍凡。 不过莫苍凡始终只是莫苍凡,即使有了玉脖链,也找不到飞天顶。 如果莫苍凡真的是青门子留在世界上的魂魄,又怎会不知道飞天顶的所在? 阿狸微微一愣,眼角有些湿润,她太想念一个人,有些风吹草动就会以为他来了,可是他不是青门子。 青门子说,菩提山是福地,百年以后能让柳门菩提昌盛。只可惜阿狸等了好久,才晓得青门子只是在飞天顶上消失了!菩提山仍是菩提山,而青云观却不再是那个记忆里人声鼎沸的青云观,阿狸目睹着柳门菩提的兴盛,也同样经历着这个门派的没落。 阿狸忽然瞅着莫苍凡,脸叶微红,或许是喝些水酒,有些醉了。 “莫公子,世人皆羡慕我们长生不死,可是呢?经历了这么多轮回,我们依然未老!” 莫苍凡太过年少,当然猜不透阿狸的心思,憨厚一笑,“阿狸姑娘,你喝醉了!你休息吧!” 二毛却面若冰霜的站着莫苍凡的一侧,望着莫苍凡的窘态,扑哧一声便笑了。 若要修仙,便要忘情,忘却这个世上的一切情感,才能去魄爱苍生。 二毛跟着枯树老人修行,不到半年的时间,却成了尊者。 二毛并非天资聪慧,而是从小便能了然一切情感,生在红尘之中,却能毫无牵挂的跟着枯树老人而去。 莫苍凡扭过头来,指着二毛,喊道:“二毛,你笑什么?还不来帮忙!” “我嘛!”二毛却是一愣,在深山里修行,除了舒心便再没人喊过名字,他都有些淡忘了,“哦~莫公子,我这就来!” 莫苍凡握着阿狸的芊芊玉手,右手托在阿狸柔嫩的腰间,轻声嘱托,“二毛,你注意点,别将姑奶奶吵醒了!”莫苍凡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莫府里的丫头、老妈子伺候,那干过这么累人的活儿。 二毛轻轻弯下腰去,双手放在阿狸的臀间,却犹如抱着一块三尺长的冰柱。 “二毛,我们走吧!”将阿狸放在木床上,莫苍凡找来棉被为阿狸铺上,拉着二毛走出去,“走,去菩提绝顶找找看!既然菩提绝顶是菩提、柳门的禁地,也许飞天顶就在绝顶上!” 二毛轻轻答应一声,匆忙关闭木门,跟了过去。 莫苍凡在雪顶上找了两圈,却始终找不到飞天顶。 飞天顶只是一块青门子飞升之后曾经踏过的山石,这广袤的雪顶上,如何找得到? 二毛忽然一愣,将莫苍凡轻轻唤来,“莫公子,你听!有人来了!” 菩提绝顶常年积雪,又是菩提、柳门的禁地,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莫苍凡纵身一闪,躲在一块巨大的松树后面,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白毛绒褂正好和天地一种颜色。 二毛穿的是黑衣,轻轻一跃,攀附在莫苍凡头顶的松枝上。 莫苍凡神情有些沮丧,若是孩童时候,二毛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一起躺在雪地里,偶尔还抓上一把雪儿给自己吃。 二毛眼尖锋利,却是瞅出莫苍凡的异样,轻声道:“你怎么了?” 莫苍凡微微一笑,“没事~别出声~来人了!” 莫苍凡将身体埋入雪中,二毛一时间竟被莫苍凡背上的白雪糊弄了,竟找不到莫苍凡,“哈哈…真有你的!” “你也不赖!二毛,嘘~来人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狐香,莫苍凡有些疑惑,明明将阿狸放在床上,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二毛也是一愣,疑惑道:“阿狸姑娘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莫苍凡从雪地里探出头来,“二毛尊者,有人跟上来,你竟然不知道!” 阿狸姑娘纵身一跃,在菩提绝顶上站稳身姿,然后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莫公子~” 莫苍凡刚要翻身出去,却被二毛弹出的松针刺中哑穴。 “莫公子,你莫要说话~还有别人在!” 雪顶之上,忽然飞来一两只寒鸦,长空之中,却落下一个蒙面女子。 阿狸姑娘面容紧张,缓缓扭过头去,目瞪口呆的望着突如其来的蒙面女子,瑟瑟道:“你将莫苍凡掳了?” “看来你很紧张那个男子!”那蒙面女子轻声一笑,将一个乌黑的丝木盒放在地上,扬起长袍转身而去,天地间回荡着她冷冷地声音,如同死亡一般,“哈哈.…这是你要的乌目!” 阿狸飞身而起,白茫茫的雪地里,冲出来一阵刺骨的寒流。 “你将莫苍凡掳了!还想走?” 那蒙面女子走到悬崖边,忽然飞来一群血鸦,“哈哈…我只是来送乌目的!对了,别告诉莫苍发,我曾经来过~”那蒙面女子纵身一跃,坐在血红色的血鸦群,一阵清风掀起面纱,俊秀的脸上却染满血液,“哈哈.…莫苍凡,你可晓得,从今日开始我便不再面对死亡!” 阿狸怔怔地站在雪地里,望着悬崖下蒙面女子决绝的背影,莞尔一叹:“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正文 第103章 乌目之光 “对了,别告诉莫苍凡,我曾经来过~” 阿狸坐在天窗旁,望着天外茫茫的雪景,才忽然想起已经两日了,百药翁就要回到茅草屋。 阿狸双手捧着丝木盒,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煎熬,贝齿微启,水灵灵的大眼睛内有泪光闪过,“莫苍凡,你知道那日在雪顶之上我是怎么得到乌目的么?” 莫苍凡趴在天窗旁,摇摇头,吐着舌头道:“不就是一个蒙面的女子么?我听二毛提起过,那人送来乌目就走了!” 阿狸茫然的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被私心战胜了,“嗯…那蒙面女子是百药翁派来的,他找到乌目,便让她带回来!” 莫苍凡木讷的点着头,阿狸曾经多次救过性命,没有理由不相信阿狸。 尽管莫苍凡对这个从天而落的蒙面女子很感兴趣,不过还是没有多问! 莫苍凡在迟疑之时,百药翁已经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百药翁从山下打壶泾莫酒,扔在木桌上,一屁股坐在萧条的太师椅上。 “来来…,莫苍凡,你快来!这是从泾阳城打的水酒,你喝一些吧!”百药翁将莫苍凡唤来,自个倒出一杯水酒来,脸色红晕,或许是有些醉意了,口齿不清,打了个哈欠,“咳…这世上也真有奇怪的人儿,我还未去找她,她却独自找上门来,将乌目送给我!对了,丝木盒子送来了么?我在泾阳城有些私事,便让她独自送上山来!我觉得莫苍凡应该认识她!老朽我最喜欢做月老,要是促成一幢婚姻也是好的!” 阿狸将丝木盒放在木桌上,柔媚微笑,“师父,这是蒙面女子送来的乌目!”阿狸忽然瞟了一眼百药翁,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师父,您喝多了!” 莫苍凡心中压抑的好奇,终于随着百药翁的醉言犹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百前辈,您接着说!究竟是谁这么好心!”莫苍凡想从百药翁身上问出恩人的名字。 百药翁却是一愣,抚摸着胡须,又小甄一杯水酒,低下头去,忽然笑出声来,“哈哈…我不告诉你~阿狸说得不错,我喝多了!醉话不值得相信,我只是让我的徒儿将乌目提前送回来而已!”百药翁一顿,抓起一杯水酒,递给莫苍凡,“喝了它!莫公子,说来也奇怪,我在泾阳城寻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冷凝!”百药翁暗暗偷笑,这是一个足以让人相信的借口。 “哦~冷凝姑娘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百前辈,您不必挂心!”莫苍凡憨厚微笑,小心翼翼地吞下一杯泾莫酒,“哎…还是泾阳城的水酒好喝!” “呦呵…莫苍凡,你可别喝完!”百药翁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抓过泾莫酒,轻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阿狸疑惑的望着莫苍凡,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阿狸,既然你是老朽的徒弟,那么就有劳你了!” “哦~”阿狸茫然的点点头,接过百药翁递来的玉阴刀,却忽然明白了用意,“师父,你是说让我给莫苍发做手术?” “你是我的徒弟,当然是你了!来吧!”百药翁低下头去,将泾莫酒倒在玉阴刀身上,微微一笑,“我曾经有过一个徒弟,我为她取名冷凝,也就是你的师姐!老朽抄刀,冷凝必在左右,如今冷凝不在了,你就下手吧!” “还是罢了!这手术我不做了!”莫苍凡听到是阿狸抄刀,连忙推脱道。 “这可由不得你!”百药翁忽然拦腰抱住莫苍凡,将莫苍凡扔在床榻上,猥琐一笑,“哈哈…既然人家姑娘送来乌目,浪费了多可惜,来来来…” 莫苍凡已经不再挣扎,最坏的结果无非还是瞎子! “阿狸,用酒水给莫苍凡清理一下眼睛,然后用玉阴刀将眼窝内的腐肉全部挖去!” 阿狸瞟了一眼百药翁,俯下身子,跪在床榻的一侧,将酒水洒下莫苍凡的眼睛。 莫苍凡闭着眼睛,脸上紧张的神情漫漫舒缓下来,阿狸身上的狐香,竟然有一种安心的功效。 阿狸弯下腰去,玉手颤抖的握紧玉阴刀,瑟瑟道:“莫公子,我要开始了!” “等一下!”莫苍凡惊吼一声,握着阿狸的胳膊,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百老头儿,有没有麻醉散之类的药剂,不如将我麻醉了!” 莫苍凡天生胆小,全身已经莫名的颤抖起来,冷汗瞬间粘湿长袍。 “莫苍凡,老朽抄刀从来不用麻醉散!这茅草屋中没有麻醉散!” 莫苍凡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垂头丧气的躺在床榻上,犹如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鲤鱼。 阿狸俯下身子,全身的狐香传入莫苍凡的体内,莫苍凡的身体内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接着便没了知觉。 莫苍凡仿佛睡了好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完毕,两只眼睛旁裹着厚厚的纱布。 这是阿狸第一次抄刀,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她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盯着莫苍凡一夜! “莫公子,你醒了!”阿狸从床榻上站起来,转身递上来一杯茶水,“师父说,这茶水中有他配下的灵药,再等些日子,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莫苍凡接下茶水,匆匆饮下。眼帘上虽然绷着纱布,不过空洞的眼睛里却能感觉到两只滚圆的眼珠飞快的转动。 莫苍凡笑意微醺,阳光透过眼皮,竟是这么舒服。 “师父说,你还不能下床!”阿狸忽然将莫苍凡轻轻拦住,小心翼翼地让莫苍凡躺在床榻上,“莫公子,这些日子,你就在床上待着吧!阿狸来服侍你!” “哈哈…莫苍凡,你还是听阿狸的话吧!若是眼睛不小心进了风儿,留下顽疾,阿狸会一辈子放心不下的!”二毛握着湿润的毛巾,交给阿狸姑娘,吐槽道,“阿狸可是一宿未睡,生怕你的眼睛出现病变!不过刚才百药翁离开的时候说已经没有大碍了,阿狸才松了口气!” 莫苍凡扭过头去,眼间之中滴下两滴泪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此恩情,让我如何报答! 正文 第104章 暮色之眼 暮色,黄昏。 莫苍凡眼睛处的纱布已经被缓缓地揭开,一缕温暖的阳光投射到眼帘,有些刺眼。 莫苍凡终于揭去纱布,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发出一种暗淡的光芒,犹如一枉静如处子的死水。“是黄昏了么?”莫苍凡浅浅一叹,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阿狸微微一笑,从桌子上端来煲好的汤。 被困在菩提绝顶,这里人迹罕至,飞鸟走兽也不多见,平日里抓一只雪鸡都要等上十多天,莫苍凡十分好奇这汤碗里的鱼头是怎么来的? 阿狸贝齿微启,轻轻点头道:“九转洞中有一弯浅水,二毛从水中抓了两条鱼给你煲汤喝!” 莫苍凡感激的瞅了二毛一眼,却大惊失色,“二毛,你怎么满身都是血液?” 莫苍凡不敢再看,转过身去,却不小心瞅到阿狸,大喊道:“阿狸,你身上的血液是怎么来的?” 二毛、阿狸二人面面相觑,茫然的望向莫苍凡,异口同声道:“莫苍凡,哪有什么血液?你怎么了?” 莫苍凡忽然一阵恍惚,连忙从床榻上站起来,整个房屋竟是浅黄,犹如黄昏一般的颜色。 “我这是怎么了?”莫苍凡连连后退,一不小心竟从床榻上滚动下来,身体还不停的颤抖,“咦,你们…你们…”莫苍凡一阵昏厥,瘫倒在地。 “二毛,快将师父请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阿狸蹲在地傻瓜,将莫苍凡抱在怀中,抚摸着莫苍凡由于不安而上下跳动的眼皮,“莫非…莫非是这双乌目!阿狸,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呢?” 阿狸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莫苍凡抬上床榻,身影憔悴的坐在一侧,细心照料莫苍凡。 少许,还是一脸睡意的百药翁,却被二毛硬扯进来。 “百药翁,你快点看一下,莫苍凡究竟怎么了?”二毛伸出右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在百药翁的胳肢窝内,轻轻地抓挠起来,“我让你睡!百药翁,出大事了!” 百药翁懒洋洋的睁开朦胧的睡眼,茫然的靠近床榻,将阿狸一掌推开,哈气连连,“哎,阿狸姑娘,你坐我床上干嘛?这要是传出去,说我百药翁生活作风不检点,我百药翁还怎么做人?咦!不对哦~莫苍凡,你丫的,睡我床上干嘛?你给我起来!” 百药翁将阿狸一掌推开,伸出双手,竟将莫苍凡拦腰抱起,扔给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二毛。百药翁伸展一下胳膊,纵身一跃,跳到床榻上,犹如癞蛤蟆一样的睡姿,“呦~你们既然喜欢看老朽睡觉,那你们就看吧!” “哎呦~” 阿狸的脚下忽然传来一声**,二毛、阿狸目瞪口呆的站在莫苍发的身旁。 阿狸率先回神,愣了一下,连忙蹲在地上,轻声安抚道:“莫公子,你摔疼了么?” 莫苍凡微微一笑,抚摸着有些肿胀的后脑勺,从木板上翻转过来,“咦,我怎么睡在地板上了?哎呦~脑勺还有一点疼!”莫苍凡摸向后脑勺,后脑勺的尾梢处,竟隆起一个厚大的血疙瘩。 “你呀,是被阿狸的师父百药翁扔下床榻的!”二毛连声大笑,“这老头,和我家师父枯树老人一副德行,睡着了就得自然醒,要不然一直在梦游!” 莫苍凡忽然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咦,你们两人我能看清了!” 莫苍凡反复挤弄着眼睛,阿狸、二毛已经不再是血人。 “咦~师父~”阿狸连忙翻身走向床榻,将百药翁摇醒,“师父,你快点看一下,莫公子的眼睛真的好了么?” 百药翁侧过身去,面对着墙壁,鼾声已能震天,俨然一副睡死的模样。 “阿狸姑娘,像我师父枯树老人和你师父百药翁这样的世外高人,熟睡之时也在练功,你我断然是叫不醒的!”二毛面若寒霜,双手抱在怀中,长发翩跹垂在脑后,冷冷的提醒道。 “哎~那我怎样才能叫醒他?”阿狸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扭过头来,柔媚的望着二毛。 二毛将莫苍凡搀起,面无表情道:“除非百药翁自己醒过来!” “哦~还是别打扰百药翁休息了,我这不是好了么?”经过刚才的撞击,头上虽然有些疼痛,莫苍凡却清醒了。 失而复明,如今看得见东西,已经是苍天的眷恋了,人不能得陇望蜀!莫苍凡的视野里虽然仍是浅黄,这种犹如黄昏一样的颜色,虽然让莫苍凡心有余悸,不过总比得过失明时的一片漆黑。 “咳咳…莫苍凡眼窝之中有淤血,被我狠狠一摔,淤血便散了!”三人转身离开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气,“呦~老朽我刚醒过来,你们就要出去了?” 百药翁醒过来了!莫苍凡心头一惊,连忙转过身来,扯过阿狸、二毛朝着百药翁走去。 “多谢百药翁医治之恩!”莫苍凡跪在地上,虔诚磕头道,“多亏了白前辈,我才能失而复明!” 百药翁在床榻上坐起来,背靠着灰色的土壁,微微一笑,“哈哈…多亏了阿狸!你要谢谢她!老朽我只不过在旁边坐了一宿,偶尔还能睡个小觉!受累的是阿狸!” 莫苍凡扭过头去,瞟着柔美的阿狸,浅浅一笑,“谢谢你!” 阿狸没有理会莫苍凡,而是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百药翁,轻声问道:“师父,莫公子的眼睛究竟好了么?他看到的东西为什么总有一些异样?” 百药翁抚摸着胡须,缓缓地从床榻上走下来,“莫苍凡,你过来一下!” 莫苍凡连忙疾走两步,将百药翁扶好,百药翁在椅子上坐定,莫苍凡才弯腰退回身后。 “莫苍凡、阿狸、二毛,这也不是秘密!乌目也就是暮色之眼!莫苍凡是被龙鳞所伤,普通的人眼根本无用,我只好用了血鸦之目替换莫苍凡的眼睛。哎,你们也晓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乌鸦一出现,就预示着死亡!如今莫苍凡的眼睛是乌目,他就能洞察死亡!一切与生相反的事物,乌目都能瞅的见!暮色之眼的秘密,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眼睛里都是暮色,不会再有其他的色彩吧!如今有了乌目,莫苍凡也能继续修炼了!” 莫苍凡瑟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早已经破烂不堪的开光密传。 正文 第105章 开光密传 莫苍凡被赶出菩提也有两个月了。 从无涯观出来的时候,莫苍凡走得匆忙,来不及翻阅了一师父送来的包袱,包袱中放着一本开光密传和《伤寒杂病论》、《千叶方》。 莫苍凡失明之后,虽然将开光密传藏在身上,却从来不曾拿出来参炼。 莫苍凡握着开光密传,眼睛有些湿润,原来师父将自己赶出无涯观,也是被形势所逼。 莫苍凡随身携带着开光密传,犹如了一真人从未离开半步。 了一真人也用这本普通的《开光密传》提醒莫苍凡,谨记修炼,切莫断逐! 众人累了,自个离去,草庐之中只丢下莫苍凡一人。 莫苍凡昏迷一天一夜,黄昏时分才醒过来,精神头儿盎然,待众人散去之后,才悄悄潜出去。 莫苍凡走进院子,眉宇之间扬起一阵黑气,眼窝中传来疼痛。 莫苍凡**两声,眼帘之中似乎有一股阴森的幽光沿着喉咙朝着丹田处沉去。 丹田之中传来灵气肆掠的声响,脸额处忽然撕开一道血口,一道灰黑色的印记匆匆一闪便消失了。 莫苍凡睁开眼睛,两只炯炯有神的乌目,竟变成棕黑,一道血光从眼帘处迸溅出来,原来杏黄色的暮色,转眼之间成了灰黑。 “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乌鸦一出现,就预示着死亡!如今莫苍凡的眼睛是乌目,他就能洞察死亡!一切与生相反的食事物,都能瞅得见!暮色之眼的秘密,除了暮色,便没有其他色彩!” 莫苍凡心中一惊,余光飘过天际飞过的大雁,大雁的头顶上环绕着一团婆娑暮色,如同落日的余晖。 莫苍凡翻身跃向墙头,坐在草垛上,叹了口气,“难道乌目的世界就是这样么?”莫苍凡打开开光密传,背对着夕阳,正襟危坐,长发在暮霭的清风下飞舞。 “啪——” 一道孤影从莫苍凡的眼前划过,正是莫苍凡刚刚瞅到的大雁,只是大雁的腹部,却多了一支血迹斑斑的箭鱼。 身后传来一阵希希松松的脚步声,三五个诛灵军朝着落雁的方向走来。 一个自认为在诛灵军中颇有些阅历的老头从三人中走出来,指着莫苍凡问道:“小子,你见到我们打下的大雁了么?” 莫苍凡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指着墙角处的一滩血水,点了下头。 “你小子,真是奇葩,我只是向你问一下,有没有见过我们打下的大雁,你却点了下头!” 诛灵军或许是没有理会莫苍凡的意思,五个人站在一旁,交头接耳,最后协商完毕,一致斜视着莫苍凡。 莫苍凡从草垛上翻身跃起,落日从身后隐没,霞光一下子笼罩着莫苍凡的背影。 莫苍凡心跳平静,缓缓地将落雁捡起来,递给诛灵军,“哎!这是你们的落雁!既然捡到落雁,就滚出去!黄竹不是带你们离开了么?” 那老头一脸怒容,浅浅一笑,“嘻嘻~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你爷爷也敢骂了!” 莫苍凡转过身去,扬起右手,袖口之中扬出一阵清风,诛灵军面前矮小的柴门呼哧关住了。 “回去告诉黄竹,将茅草屋让给我们,就不要回来打扰!” 莫苍凡有些得意,踮起脚尖,轻轻一跃,坐在草垛之上,远眺着诛灵军的背影已经渐渐融合在山水中。 莫非诛灵军还未下山,也在打着玄铁石的主意?莫苍凡心头一愣,喊了声不好,连权势极重的诛灵宁将军也要在黄竹面前卑颜,这黄竹小小年纪却是一个厉害的主儿。 莫苍凡遐思之时,院子中走来一位窈窕淑女。 窈窕数罗浮,略施成阿女。 阿狸身着一袭亵衣,从黄昏的暮霭中徐徐走来,白色的莲花长裙披在肩上,犹如刚才沐浴出水的仙子。 “莫公子,我寻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阿狸轻轻飞起,犹如翩跹的蝴蝶,空围中传来一阵靡靡之音,“眼疾初愈,外面风大,莫公子也不爱惜眼睛,就独自出来了!” “哦~阿狸姑娘,你怎么来了?”莫苍凡刚刚从草屋出来,明明瞅见阿狸躺下了,“阿狸姑娘,多谢你这两日的照顾,我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你就回去休息吧!” 阿狸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药,放在莫苍凡的手中,“师父说这是凝气丹,你只管服下!” 莫苍凡接过丹药,含在口中。 阿狸望着莫苍凡,脸庞处羞成粉红,眼帘有些恍惚。 “阿狸姑娘,你…你…又想起青门子了么?” 阿狸有些慌张,连忙卷缩在莫苍凡的身后,惊恐道:“莫苍凡,你怎么知道?” “那一日我不小心听去了!”莫苍凡有些尴尬,虽然是光明磊落,还是不小心听到阿狸的秘密,“那一日我不小心听到的!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好经过你住的那间屋子!”莫苍凡毕竟作了亏心事,头压的很低。 “哦,你不是还要找寻花柔么?”阿狸扭过头去,面对着霞光,一脸无谓的样子。阿狸沉默了好久,忽然说道,“青门子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莫苍凡自从拜在菩提门下,听过许多关于青门子的传闻,如此神通广大的祖师爷,却和自己的相貌极为相似,让莫苍凡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只用了百年的时间就悟道飞升!”阿狸妩媚谄笑,望着遥远的夕阳。 莫苍凡微微点头,“哎,青门子祖师天资聪慧,我呢?如今才不过是开光期。” 阿狸纵身一跃,从高耸的草垛上翻跳下去,浅浅一叹,“即使渡劫成为散仙又如何?无非只是长存于世!莫公子,只要你肯努力,有朝一日你也会像青门子一样得道飞升。只不过世间男子皆薄幸,连青门子也不过如此!” 阿狸走在晚风中,白色纱裙随风飘荡,身影有些消瘦。 莫苍凡自嘲一笑,双掌合十,丹田之内涌起一阵暖流,暖流涌上额头,一阵清光从天灵穴喷涌而出。 莫苍凡睁大双眼,孤寂的山夜茅屋,竟然环绕在一片灵气之中。 正文 第106章 灵动菩提 万物化灵,天地自用。开光期到了第九层,莫苍凡已经能够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莫苍凡还是第一次望见整个菩提绝顶沦陷在灵气之中,灵气环绕在山丛草林之内,霞云弥补其间。 灵气横溢、霞光千丈,当初青门子选择在菩提山开宗立派,果然有三分慧眼。 莫苍凡朝着山腰的方向跪拜着,缓缓地站立,拍去身上的积雪。 菩提绝顶之所以称作雪顶,是因为整个菩提绝顶常年都飘着鹅毛般大雪。 “哎~也不知晓夫人怎样了!”莫苍凡在自言自语,裹紧身上的亵衣,纵身一跃,踩在殷实的积雪之上,背后留下两行徘徊的脚印,“也真是响应了这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花柔被掳到厄释堡,如今易鬼也下路不明,怕是独自下山去寻找花柔了吧!莫苍凡却是一愣,心中翻滚出醋意,若不是阿狸偶然提起花柔,怕也不会想到夫人吧! 柴门内有些昏暗的烛火的在晃动,时而有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飘过。莫苍凡更是一愣,如今已经入夜,山中不知时节、年月,众人似乎没有晚睡的习惯。 “不会进贼了吧!”莫苍凡率先想到的是贼,不过这茅草屋位于菩提绝顶,纵使百药翁藏有宝贝,怕也不会有人能够潜入绝顶上来,“如果不是贼,会是什么?这个时辰百药翁应该睡了吧!” 莫苍凡蹲在地上,随手抓来一把木铲,蹑手蹑脚的守在柴门外,拎直耳朵,倾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柴门之内忽然飞来一击拐杖,柴门应声倒在地上,拐杖击中莫苍凡,莫苍凡闷哼一声,被甩向空中。 “师父,若不是莫苍凡在此地伺候,我又怎会成了你的徒弟!这也不是天大的秘密,你何苦用拐杖敲打他一番。”阿狸如同一阵雪影,从柴门内飞身而出,轻喘一下,玉手徐徐用力,将莫苍凡托起。 好不尴尬!莫苍凡早已是两腮绯红,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拖伏,两人缓缓地坠在雪地上。 莫苍凡连忙扭过头去,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决然是我大意了,才会被拐杖击中!我已经是开光期了,没有阿狸姑娘,我也能稳稳地落在地上。哎呦~”腹部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丹田积血,莫苍凡蓄力挣扎,莲心之内却传来一阵犹如蚂蚁撕咬般的疼痛。 “哈哈……你可要记住,小子,切莫要偷听我传小徒功法!”百药翁将地上的拐杖捡起来,在雪地上叩动三下,“铿~”“铿~”“铿~”。 莫苍凡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百药翁,锤胸愤恨道:“不就是你的破医术么?就算你让小爷学,小爷也不会学!” “这么说你听到了?”百药翁的眼睛忽然变得犀利,眼窝内投射出毛骨悚然的寒光,让莫苍凡哆嗦不已,“小子,你可知道,我传给花柔的是什么?雪崩灵术~你若是偷听了,麻烦告诉老头儿,是那只耳朵听到了,识趣一点自己砍了给老头子我做下酒菜,不然我把你从绝顶上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百药翁两只灰暗色眼球冒着青光,颤抖的胡须上堆满冰渣儿,皱纹如同树皮一样的老脸上青筋暴起、门牙撩拔。 “百老前辈,我学你的有啥子用?再说了我已经拜过师父,没有师父的应允,断然是不敢造次学习别家道术。”莫苍凡说得倒是实话,纵使有心,却也不敢学习,不然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怎能消受得起? “师父,你让我学习雪崩之术,不就是为了菩提雪祭么?眼瞅着是用人之际,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虽然道术尚浅,必要时也能助你一臂之力!”阿狸扭过头来,朝着莫苍凡挤眉弄眼,吐着粉嫩香蕾的舌头,玉手轻轻地捶打着百药翁的肩膀,嗔怒道,“师父么,您就放过莫苍凡吧!再说了,不知者不罪!” 莫苍凡倒也鬼灵,冲着阿狸姑娘青涩微笑,跪在地上爽声发誓道:“菩提弟子莫苍凡,无意撞见百药翁向阿狸姑娘传授雪崩之术,若是弟子听去了,愿散去修为,让灵魂坠入阿鼻地狱,万世不能轮回!”柴院内异常的安静,雪花飞舞着落在众人的身上。莫苍凡虔诚的望着百药翁,心中蓦然想到,这老头儿面如铁色、静如寒蝉,不会觉得这个誓言不够恶毒吧!“小爷拼了!菩提弟子在此发誓,若今日偷听到百药翁传授的言论,任由百药翁前辈处置!若违背此言,天人共鉴,就让弟子死无葬身之地!”莫苍凡微微瞟起乌目,悄悄地瞄了一眼百药翁。 百药翁轻抚胡须,一双白眉凝于一处,乌黑的眼珠迅速转动,皱纹弥补的脸上忽然挤出笑容,提起烟斗轻轻在莫苍凡的脑袋上叩打三下,爽朗笑出声来,“哈哈……苍凡,快快请起!对了,你师父是何高人?”百药翁弯下腰去,将莫苍凡轻轻地搀扶起来,抚摸着胡须颤言道,“苍凡,莫非你在怪罪老夫吧!哈哈……家师有言,开宗立派尽是浮云,授业传教莫让欺世之徒听去。既然你小子没有听到,老头子便不怪罪了!” 百药翁真是高深莫测,转眼之间,态度扭转,竟如慈祥的老父,莫苍凡不由得后退两步,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莫苍凡、阿狸姑娘,你二人跟我来!”百药翁将烟斗缠在身后,从怀中取出酒葫芦,悠闲的饮口水酒,“咳咳……这菩提绝顶上能喝上一口水酒,不虚此生!哈哈……你二人跟我来!” 莫苍凡迟疑的跟在阿狸姑娘的身后,走过门槛处,扭过身子将柴门轻轻扣好。 “苍凡小子,今日竟如此胆怯了,你快过来!老头子儿有话要吩咐!”百药翁指着身前的太师椅,示意莫苍凡在太师椅上坐下来,“咳咳……还有两日就是菩提雪祭了……” 莫苍凡却是一愣,百药翁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遂疑问道:“百药翁前辈,这菩提雪祭究竟是怎样的仪式?” 阿狸浅浅一笑,朝着百药翁深深鞠躬,扭过头来,贝齿微启:“莫公子,您莫要大惊小怪,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祭祀,只不过到时候来得门派众多,我家师父怕他们登上菩提绝顶借机闹事,才传我雪崩之术!” “哦~”莫苍凡算是明白了,这菩提雪祭竟是一场祭奠天地的仪式。莫苍凡望了一眼百药翁,双手施礼道,“前辈,为何不见二毛?” “二毛?咳咳…我让二毛尊者请枯树老头去了!众门派若想趁机寻找飞天顶,合我二人之力,也能抵挡片刻!”百药翁将酒葫芦放在木桌上,叹了口气,“罢了,既然莫苍凡与菩提雪祭颇有渊源,我便将玉阴刀送给你!” 莫苍凡错愕的瞪大双眼,玉阴刀是百药翁的宝贝,百药翁竟将玉阴刀送给了他。 莫苍凡双眼紧紧地盯着玉阴刀,心中颇有些好奇,竟对这场菩提雪祭有些期待了。 不过百药翁将玉阴刀送给他,莫苍凡也能猜得出来,菩提雪祭绝不像阿狸姑娘描绘的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修为尚浅,似乎也帮不了百药翁。 百药翁见莫苍凡接过玉阴刀,忽而笑道:“哈哈~小子,既然你已经是开光期,那么也有用场,后日便跟着老夫一起去吧。” 莫苍凡将玉阴刀背在身后,听百药翁这么说,暗自连连叫苦,如今拿着别人钱物,又如何推脱。莫苍凡叹了口气,双手抱拳道:“前辈,您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只是这菩提雪祭,到时候高手云集,我只怕有心无力帮不了诸位,反而成了诸位的累赘!” 百药翁却是神秘一笑,指着酒葫芦道:“你小子在此,便会有人相助!这次菩提雪祭,就如这葫芦一样,尽是我腹中之物!冥冥之中皆有天意,苍凡小子,上天让我治好你的眼睛,你才能修成开光期。哈哈……冥冥之中皆是命数!” 莫苍凡不解,狐疑的盯着阿狸,乌目之中尽是迟疑的眼色。 阿狸爽朗一笑,缓缓地走向莫苍凡,捋起长袖,轻声道:“莫公子,只有达到开光期才能进入菩提雪祭的道场,而你却在近日修成开光期,难道不是苍天早有此意么?” “既然你已经是开光期,便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菩提山上灵气四溢,我便教你吸收灵气的法门。灵气入体、散而成形,再加上你曾修炼枯树老头的虚空大法,灵气在你体内便能畅通无阻,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 莫苍凡将吸收灵气的法门牢牢记下,脸上的郁郁之情才稍微消减了。 莫苍凡从柴门之中缓缓地退出来,叹了口气,“若是苍天早有此意,我等菩提雪祭的日子过去了,再修成开光期,岂不是安然无恙!哎,只有达到开光期才能进入菩提雪祭的道场,如果我进入道场,岂不是一个人也打不过?哎…百前辈这是让我当炮灰么?” 正文 第107章 炼灵法门 法门,修行者入门的途径。 灵体是众生超凡入圣的门户,亦称作炼灵法门。 法门一词源自佛门。佛所说,尘世间的准则,被称作法;此法被众圣人参道悟通,称为门。法界亦称法门为能通,所以法门之意本是通入。另外,法门也有差别之意。 尘世之间有八万四千法门,种种法门皆能成佛,百药翁与佛家颇有些缘分。 莫苍凡已经将炼灵法门牢牢记下,只是以前曾经听残忘说过,众生有八万四千烦恼,便有八万四千之法门。法门乃是佛家用语,百药翁的炼灵法门隐约之间竟与佛门有些渊源。 道术是在中原大陆土生土长而成的,而佛教却是从印度梵城传来的。 佛、道、释三教却都有着超凡入圣的门户。修炼渡劫也就是修仙一脉超凡入圣的门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莫苍凡特地寻处僻静而又充满灵气的山地,稳稳地坐在石头之上,挥起双手,灵气横溢在身体周围,长发垂天而落,犹如瀑布一般撒在天地间。莫苍凡忽然睁开双眼,乌目之中竟射出一道青光,灵气飞旋着融入青光之内,背后悬崖的寒风撩起长袍,“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莫苍凡念动炼灵法门,面前形成一道灰暗色的法柱,手心之中泛起一两点灵光,然而丹田之内隐隐传来一阵灼烫疼痛。 莫苍凡收起功法,仰头面对着皎月,双手放在怀中,轻轻地按摩着腹部。莫苍凡浅浅一笑,长发自然垂在腰间,稳稳地落在柴院前的山地上,背后便是泛着月光的万丈悬崖。 “莫公子,我便知道你在此处练功!”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嗓音,一袭雪衣缓缓地飘了过来,空气之中荡漾着汤羹的味道,“莫公子,你猜~我为你带来了什么?” 莫苍凡扭过头来,长袍托在身后,抚摸着两腮处希希松松的胡须,掩面而笑道:“呵呵……我以为是那位前辈来了!哦~原来是你!阿狸姑娘,这已经是深夜,你还没有睡下么?” 莫苍凡望了一眼远在天际的明月,这还是莫苍凡第一次站在绝顶上远眺空中的明月,紧张兮兮的神经竟被这祥和的氛围弄得有些舒缓了。莫苍凡舒展了下胳膊,“阿狸姑娘,你怎么来了?哦~好香啊!你还带来夜宵?” 阿狸脸色荡漾着月光,迈着莲步,缓缓地走了过来,白暂的玉脸上一双白眉格外耀眼。 莫苍凡对这双白眉异常熟悉,像极了一个人,此时却丝毫想不起来。 “咦,莫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阿狸将朱红色饭盒放在雪地里,抬起头来,打量着莫苍凡,“莫公子,百药翁传你炼灵法门,我便知晓你肯定是躲在绝顶修炼。哈哈……你饿了吧!我给你带来碗汤羹——鱼肉雪花汤!” 莫苍凡一愣,这阿狸姑娘竟然知晓他爱吃鱼肉,不过菩提雪顶酷寒,这煮汤的鱼却不知从何而来。 莫苍凡微微一笑,将鱼肉雪花汤放在手中,轻轻吹动着汤水中翻滚起来的白沫。 鱼肉雪花汤仍是热的,满是鱼香的白沫翻滚在汤里,十多枚香菜杂乱无章的漂在鱼肚上,果然色香味俱在,让人一看便有下咽的yuwang。 莫苍凡望着香气四溢的鱼肉雪花汤,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遂连忙小甄一口。 “呦,这味道和花柔做得如出一辙!”莫苍凡忽然一愣,花柔被掳走也有些日子了。 阿狸姑娘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答道:“莫公子,你想念花夫人了么?您莫要担心,柳一笑不是派座下弟子前往厄释堡寻找花柔姑娘了么?” 莫苍凡听阿狸这么说,心中更是惭愧万分,花柔是他的夫人,却要劳烦别人去救。 阿狸姑娘忽然仰起香颈,秀发垂在腰间,一团诡异的雪风从阿狸身后拂过。 “莫公子,师父让我来问你,这炼灵法门是不是已经学会了?” 莫苍凡连忙挥挥手,摇头道,“这炼灵法门太过生僻,我一时半会怎能修炼成?不对~”莫苍凡将汤匙放回鱼肉雪花汤内,打量着阿狸,“阿狸姑娘,白老头儿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半夜炼灵?” 阿狸姑娘满脸堆笑,将鱼肉雪花汤端起,递给莫苍凡,掩面道:“嘻嘻…我家师父说了,他怕你修炼之时,不能参透炼灵法门,特意让我前来指点一下!我去过你的房间,你不在屋内,这菩提绝顶上又荒无人烟,我便能想到你肯定躲在某处练功去了。” 莫苍凡点了下头,原来并非是百药翁嘱托,而是阿狸姑娘自己找来了。 “阿狸姑娘,这百老头儿是不是与佛家有些渊源,法门不都是佛家的说法么?”莫苍凡心中有些疑问,阿狸并非外人,便尽意托出,“我一个菩提弟子,却要学佛家法门,想起来有些奇怪!” 阿狸浅浅一笑,接过莫苍凡递下来的汤碗,将汤碗小心翼翼的放在饭盒之内,才贝齿微启,轻柔道,“这佛家、道家其实是一脉相通!佛家法门就如同这饭盒内的碟子,道家玄术就如同饭盒内的汤碗,虽然形状各异,却是用来喂养人的。”阿狸见莫苍凡点了下头,遂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家师父白老头儿的底细,我和你一样都是初来乍到,对师父他老人家知之甚少,他是否与佛家有渊源,我就不得而知了!” 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天目已经开了,虽然能看见菩提绝顶上横溢的灵气,不过这炼灵法门虽然高深莫测,却让身体犹如泄气的皮球,根本无法将灵气存在丹田莲心之中。 虚纳大法又是以虚化静,以静为动,以天地万物之灵皆用之为目,可观四海、阅万物,更能顷刻之间斗转星移。 莫苍凡曾经尝试数次,根本无法将虚纳大法、炼灵法门融汇,只是换来丹田之内传来一丝丝麻木疼痛。 莫苍凡不敢再次尝试,只好收回功法,丹田处的疼痛才缓减下来。 莫苍凡忍着疼痛,稍微抬起头来,注视着阿狸姑娘,“阿狸,我丹田似乎漏气,总有一股疼痛,这是为何?” 阿狸背对着莫苍凡,缓缓地蹲在雪地上,抓来一把雪花,递给莫苍凡,“丹田之内灼热,只是因为急火攻心,你吃下这些雪花,便能祛除丹田疼痛。”阿狸忽然跃向空中,将妖元内丹吐出来,挥起玉手,一颗粉红色香气四溢的珠子便朝着莫苍凡飞来,“莫公子,这是我修炼千年的内丹,你吞入腹中,便能引领菩提灵气与你融合。” 莫苍凡却是一愣,连忙推脱道:“阿狸姑娘,这是你修炼千年的内丹,我怎能轻易服下,这样会毁了你千年……” 莫苍凡话还没有说完,雪空之中,一只茭白的雪狐踏着飞舞的雪花飘落在地上,朝着莫苍凡摇尾晃脑,似乎在乞求莫苍凡将悬在面前的内丹服下。 妖仙一旦没了内丹,便不能幻化人形,莫苍凡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断然不肯接受。 泛着雪光的白狐忽然跃向空中,一道寒光撕掠,一个白影从莫苍凡身前闪过,莫苍凡应声倒在雪地之中。雪狐狸叼着妖元内丹,将内丹放入莫苍凡的口中。 “嗷嗷——”白狐从莫苍凡身前跳起,扭动着尾巴,闪向不远处的雪地之上,“莫公子,一旦你能够将炼灵法门与虚纳大法融合,我便将妖元内丹取出。” 莫苍凡朝着白狐的方向笑了笑,挥起双手,跃向空中,顷刻之间落在山石之上,长袍垂在云间。 “莫公子,这妖元内丹融入常人体内,要使用《释厄经》方能抑制住妖灵。”白狐跃向空中,悬在莫苍凡的面前,忽而提醒,“莫公子,你随我一起念动《释厄经》。” 浑浑妖灵,解元内丹;释厄入体,舍弃煞气;人灵初成,灵气卓莲;释厄排难,灼尔内丹—— 妖元内丹,惠及灵体;释厄传灵,慑其灵煞;仙灵未成,大道不行;释厄释厄,得尔长生—— 《释厄经》共有六十四言,莫苍凡将《释厄经》反复咏唱,妖元内丹竟慢慢的融入丹田之中,丹田处的疼痛也消减了不少。 莫苍凡丹田之内传来一阵青气,整个肺腑都变得舒畅无比。莫苍凡深深地呼吸一口,挥起双手,青气飘到指尖之上,菩提灵气汇聚在莫苍凡的周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莫苍凡喊出炼灵功法,天目微微张开,灵气通过莫苍凡的鼻耳融入体内。 莫苍凡已然是开光期,当能瞅得见四溢的灵气,灵气缠绕在莫苍凡的周围,身体内外被一阵舒畅的感觉包围。 莫苍凡微微一笑,口中念念有词,“青冈微动,虚纳万灵……”莫苍凡呼出一口灵气,施展出虚纳大法,虽然闭着眼睛,胸怀之中却浮现出整个菩提山。 “咦~这炼灵法门似乎并不排斥虚纳大法,这虚纳大法似乎将炼灵法门融来的灵气存在灵虚境内。” 莫苍凡并不清楚虚纳大法所形成的环境,不过却比所形成的灵虚境大了许多,上一次只是释厄峰,如今却能虚纳整个菩提山。 莫苍凡浅浅一笑,将内丹从腹中吐出,抵还给阿狸。 阿狸飞身而落,化作娇滴滴的女儿模样,稳稳地落在莫苍凡的周围。 莫苍凡双手合十,将右手握成拳头,左手展开拳面搭在右手的拳头之上,弯腰施礼,“多谢阿狸姑娘指点。”这已经是莫苍凡所认为最为隆重的施礼仪式了。“阿狸姑娘,我还有些糊涂,百药翁传我炼灵法门,有什么用途?哎,这枯树老人也真是,教授我虚纳大法,莫非是为了方便我偷窥?不过这偷窥的技巧也太过高明,万物虚纳于怀中,谁人能够看得破?”莫苍凡在阿狸姑娘面前也用不着拘谨,谈话之余,多了些幽默。 阿狸姑娘被莫苍凡逗乐,微微笑出声来,笑容可掬道:“哈哈…认识你这么久,莫公子,你竟然这么幽默!师父不是说过了么?灵气入体、散而成形,既然你学会炼灵法门,便能将灵气融于体内,散而发出许多影身。” 莫苍凡似有所悟,浅浅一笑,将灵气从丹田处散开,十多个灵体影身出现在莫苍凡的跟前。 莫苍凡心头暗自高兴,若是在菩提雪祭道场,抵不过众人,也好用来逃命,让众人迷惑,寻不得他。 莫苍凡扬起双手,冲入空中,十多个灵体影身飞身而起,冲入山体之内,“轰隆~”一声,身后竟形成雪崩。 “这炼灵法门所形成的虚影还真是厉害!”莫苍凡有些沾沾自喜。 莫苍凡落在地上,帮助阿狸姑娘收好饭盒,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回柴屋。 正文 第108章 故交重逢 这两日雪花越下越大,整个菩提绝顶笼罩在一片雾霭弥补的白雪之内,绝顶旁的小茅屋也被忽如其来的大雪笼盖着,菩提仙境竟成了一片雪域。 莫苍凡躲在柴门内,温壶水酒,双手围着香炉取暖。 阿狸轻声嘱咐道:“届时百药翁、枯树老头会带领我俩进入道场,切莫要胡乱走动。” 莫苍凡答应之后,躲在柴门之内,不敢离开半步。 窗外积雪越来越大,天空中飘着鹅毛大的雪绒,广袤的山地上尽是行路之人的脚印。这些错综复杂的脚印似乎在告知莫苍凡,今日参加菩提雪祭的人有些多。 莫苍凡叹了口气,端起酒葫芦,放在口中,饮口还冒着热烟的烈酒。这冰天雪地的,能有口烈酒,纵使你给我千军万马、万贯家财我也不换。 菩提雪祭,祭奠的是天地之间的灵物——飞雪。 泾阳民风淳朴,有着祭祀的习俗。泾阳虽然范围不大,却有着多种祭祀。如果是家里死了人,便有着祭祀死者及先人的亡灵之祭;如果是常年不能生育,也有着向天乞子的高谋祭祀;如果是信誉佛家道家,也有着门、户、井、灶、中溜五祀;泾阳城中多为农民,更有祭祀农神之仪;祛除疾病昆涝,更有滩之祭;莫苍凡也曾见过祭祀蜡人的,却唯独没有见过给雪花献祭的。 莫苍凡心中有些好奇,遂又饮下一杯烈酒,酒入腹肠,身体便温暖许多。 “叶师妹,前面有家柴屋,不如我们进去休息片刻!”这声音有些做作,尖而犀利,“菩提雪祭尚早,我这就去柴屋嘱咐一下,你们原地休息!” 菩提绝顶上传来众弟子跪掖的响动,“谨遵师叔法令!” 莫苍凡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忽然想到雪祭之时,恐怕会遇见许多熟人,连忙从身后的椅子上取下一张熊皮来。百药翁擅长医理,柴屋之内断然不会少了灵丹妙药,莫苍凡翻找一通,终于找来十多枚灵声丸。 “在下菩提弟子董必书,今日奉掌门谕令,前来参加雪祭,望施主行个方便,开了柴门,让我等进去!”董必书轻摇柴门,柴门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灵声丸能够让人的嗓音变得沙哑,莫苍凡微微一乐,心中有了主意。 莫苍凡将熊皮披在脸上,将灵声丸含在口中,嗓子内传来一阵灼热的燃烧感。 莫苍凡只觉得嗓子灼烫,似乎有一团火在喉咙里燃烧,不由得呻yin一声,“哎呦~”这嗓音却变得有些低沉沙哑,宛如另外一个人的音色,莫苍凡暗暗叫好,轻轻地推开柴门,“哎呦~原来是菩提弟子啊!门外寒冷,仙人不如进来柴屋稍息片刻,也好有个暖身的场所!”莫苍凡悄悄瞟了一眼董必书,董必书如今穿着一套仙鹤登云图案的道袍,想必已经成了无涯观的祭祀,和护剑道人一样尊贵。 这董必书跟在莫苍凡的身后,似乎并没有觉察到眼前带着面具男子的异样。 “施主,您为何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董必书将记事薄握在手中,打量着莫苍凡,暗自叹道,“这人带着面具,莫非是坏人做了坏事,不肯示人么?” 莫苍凡浅浅一笑,抚摸着脸上的熊皮,施礼道,“仙人!我怎能是坏人呢?我只不过样面丑陋,怕吓到诸位仙人而已!”莫苍凡瞅着董必书,轻轻从董必书的面前走过,指着门外坐在山地上的菩提弟子,佯怒道,“你们若想进来便进来,这般以貌取人,小爷不伺候了!” 莫苍凡甩起长袖,头也不回的走进柴屋内,将董必书尴尬的留在大厅内。 董必书抚摸着火炉上温着的半壶烈酒,匆匆掏出记事薄来,用随身的毛笔写上一行字。 行至柴门之内,有一个火炉,火炉上温着半壶酒,这一次登临菩提绝顶艰难万分,我怕幽冥使诈,在这酒壶之中下毒,毒害我菩提弟子。银质试毒,无毒! 董必书的所带的毛笔,笔头是用白鹤毛做成,笔杆却是纯银所铸,描龙画凤,甚是精美。 董必书用银笔杆试毒之后,缓缓一笑,道:“施主,您莫要小气麽!我这就将我菩提弟子请入贵院之内。”董必书深深鞠躬,摇头晃脑的跑出去,“叶师妹,这柴院的主人乃是一个相貌丑陋的酒徒!你等随我进来吧!” 莫苍凡瞅见董必书憨厚蹦跳的窘态,莫名的笑出声来,“嘻嘻~董师兄幽默秉性仍在!” 莫苍凡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将长发垂在耳边,裹紧脸上的熊皮,瞟着窗外身着紫衣道袍的美貌女子。 无涯观一别,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如今作为菩提弃徒,还是不相认为好,不要给董师兄、思成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莫苍凡站在火炉旁,背对着柴门,擦去眼角滴落的泪水。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师妹,这里有一处门槛,你抬脚的时候小心点~” “哦~多谢师兄!”叶思成双脚迈入柴门内,忽然瞅见莫苍凡的背影,这背影似曾相识,脑海中竟浮现一张熟悉的脸,“苍小凡~你怎么在这里?苍小凡?”第二次呼唤莫苍凡的名字,声音有些微弱,叶思成俊秀的脸上挂着泪水,眼前的男人却没有转过身来。 莫苍凡叹了口气,并非我心狠,如此场景,与思成姐、董师兄如何相认? “呦~叶师妹,又想苍小凡了么?这小子被赶出菩提,也没有来看过你我!哎~”董必书叹了口气,轻轻地搀起叶思成,两人缓缓地朝着莫苍凡走去,“哎~我将秋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也不知莫师弟怎样了?” 莫苍凡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呆滞,一时间怔在原地。 “施主,您这里有茶水么?帮我等沏上两壶!” 莫苍凡微微点头,转过身去,从柴屋内取来两盏盛满茶水的茶壶,缓缓地走到叶思成的面前,施礼道:“这茅草屋的主人本是百药翁,如今正好不在!也不知道这位仙姑是何口味?众位道友是什么味蕾?鄙舍寒酸,只有从山下取来的雪茶,也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口味!” 叶思成扬起拂尘,含蓄微笑,站在莫苍凡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来,“我等尽是修行之人,从不带世俗钱财之物,施主好意款待,我等怎能挑剔,我这里有一块玉,在世面上还值些钱,权当做是施主的茶水钱!” 莫苍凡一愣,这不是雪月仙人的思凡之物——青玉丝扣?“若违此约定,受其狡兔之害,手刃多情人。”莫苍凡只是轻轻地触摸着青玉丝扣,却将丝扣之上的小篆脱口而出。 叶思成连忙抬起头来,吃惊道:“施主果真是高人,竟认得小篆!” 莫苍凡连忙推脱,谄笑道:“思…这位师姐,往日里我也曾学习过道法,不过违背门规,只好跟着百药翁修行!”莫苍凡撒了个弥天大谎,不过好歹糊弄住叶思成。 董必书突然伸出手来,将银质毛笔递在莫苍凡的手中,将莫苍凡拉到一处,轻声道:“施主,这位叶师妹的青玉丝扣你可拿不得!这位道姑在俗尘之中曾有过一个相好,这青玉丝扣便是相好送与她。不过青玉丝扣受过上法诅咒,若是违背约定,便会手刃多情人。施主,您看!我这只银质毛笔,也值些银子,送与施主换些茶水喝!” 莫苍凡心中胆怯,当初却有此约定。“哎~我还以为这是件富可敌国的宝贝,既然这青玉丝扣有诅咒,我便不要了!仙人的银质毛笔,小爷我断然也是不能要,家父曾经教导我,若是随手之惠,不要追求回报!” 众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木鱼声。 董必书抬起头来,瞟了一眼窗外,愤恨道:“哎呦~这群秃驴怎么来得这么快?” 叶思成轻轻拍打一下董必书的脑袋,嘶笑道:“施主,让您见笑了!估计也是参加菩提雪祭的佛家弟子,您去招呼吧!” 莫苍凡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指着门外的和尚,“仙姑、仙人,那我便去招呼他们去了!” 莫苍凡跑出柴门,身后传来一两声董必书谩骂的声音。 “各位佛爷,来到菩提绝顶,有何见教?”莫苍凡堆脸微笑。 残忘从众位寺僧之中走出来,缓缓施礼,手作莲花,虔诚道:“我等乃是幻生谷的十二道星路使,如今菩提雪祭即将开始,我等想在草屋之中避下风雪。” “哎~柴屋简陋,如今却被菩提弟子占据了!不过还好,也能容得下十多个佛家人!”莫苍凡本想跑出柴屋,将来访的寺僧忽悠走,不过却遇见熟人,只好作罢,“诸位要是不觉得寒舍简陋,就随着我来吧!” 莫苍凡扭过身去,在众位僧侣面前带路。 “施主,前来休息的菩提弟子是那处山峰的弟子?” 莫苍凡扭过头来,寒暄道:“佛爷,具体是那座山峰的弟子,我也答不上来!不过有个叫做董必书的先人,似乎说过是在无涯观潜修!” 残忘仰天大笑,“哈哈~原来是董师兄,这下好说话了!诸位师兄弟,此处暂时休息的是无涯观巡游道人董必书师兄,我等可在此休整一下,再行路途!” “原来是董必书,真是大惊小怪!” “还好是董必书,要不然少不了一番舌争口战!” 众位寺僧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入柴门之内。 莫苍凡进入柴门时,董必书还有些愤怒,将莫苍凡拉到一侧,裂牙道:“施主,这柴门实在简陋,如何容得我师妹高就,如今又要引来一群会敲木鱼的秃驴饭袋!”董必书的心中,唯独只能容下叶思成。 莫苍凡却是微微一笑,想要解释时,残忘僧人却疾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咦~董师兄,你莫要为难这位小兄弟,是我唤来幻生谷弟子进来的!” “你是谁?纵使天王老子来了,董爷爷也不给他面子!柴门微小,容不得人~”董必书扭过头来,却是一愣,“原来是残忘僧人,你怎么来了?也是为了参加菩提雪祭么?” 莫苍凡躲在董必书的身后,早已经笑成一团,只不过碍于董必书的面子,没敢笑出声而已。 “咚咚~” 残忘僧人敲了声木鱼,冷脸道:“董师兄,您莫非还要赶我们出去?” 董必书连忙扭过头来,将莫苍凡拉到身前,惨笑道:“施主,既然是幻生谷的师兄弟来了,你做主便是!何必跟我打声招呼呢?” 莫苍凡却是一愣,“哈哈…我哪有打过招呼?仙人,你莫要血口喷人!” 叶思成连忙将董必书拉回,贝齿微启,道:“见过残忘僧人,这位董师兄疯言疯语,您莫要当真!” 莫苍凡又沏好一盏茶壶,放在众位僧侣的面前,“众位道爷、佛爷,我这里还有些温酒水,谁要是想喝,一并喝了去!”莫苍凡见到昔日故交,心中自是畅意。 正文 第109章 菩提雪祭(一) 莫苍凡躲在侧室,也能将众人的言论听得真切。 “见过董师兄!”残忘率领幻生谷弟子,向董必书施礼。 施礼结束之后,众人在敢在大厅内就座!辈分高一点的坐在太师椅上,辈分不够高的只好围着火炉做成一团。 “残忘僧人,想必你和我菩提弟子一样,也是被师父派来维护菩提雪祭的秩序的!”叶思成微微施礼,贝齿微启,愤恨道,“也不知是哪个宵小之人,竟然将飞天顶的秘密公布于世!到时诸多门派,若是起了寻找飞天顶的念头,岂不会引起大乱!” 莫苍凡心头一惊,叶思成所担忧的却和百药翁一模一样!莫苍凡瞟了一眼柴屋之后的窗子,阿狸姑娘去了这么久仍没有回来! “董师兄、叶师妹,贫僧不才!家师忘言正好将贫僧派到菩提绝顶上来,正是为了玄铁石!” 莫苍凡深深一叹,“飞天顶上果然藏着玄铁石,不过诸位,即使找到飞天顶,没有玉脖链,也休想取走玄铁石!” 莫苍凡贴在墙壁之上,小心翼翼的听着众人的交流。 “想必菩提雪祭马上就就要开始了,我们这就进入道场吧!” “请~” “请~” 董必书、叶思成和残忘僧人相互推脱着走出柴门。 莫苍凡连忙走入大厅之中,菩提弟子、幻生谷弟子已经朝着绝顶的方向去了。 莫苍凡在火炉旁坐了许久,才等到阿狸姑娘。 莫苍凡望着阿狸姑娘,菩提雪祭盛开再即,百药翁和阿狸姑娘却不见踪迹。 阿狸姑娘浅浅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嘱咐道:“莫苍凡,这是武定丸,你将它服下,便不会被卷入画卷之中。” 莫苍凡虽然不明白用意,不过是阿狸姑娘吩咐,那么照办就是。 莫苍凡微微一笑,将武定丸服在口中。武定丸入口即化,不一会儿便融入腹中。莫苍凡添脸笑道:“阿狸姑娘,百老头和你出去多时,我们何时才能进入道场?” 阿狸姑娘瞅着莫苍凡,忽然笑出声来,“呦呵~莫苍凡,你还整出一个面具来,真丑!” 莫苍凡一脸正经道:“阿狸姑娘,我本是菩提弃徒,这是雪祭必然会遇见菩提弟子,我只好戴上面具!对了,阿狸姑娘,进入道场之内,切莫唤我莫苍凡!” 阿狸姑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苍凡,爽朗的笑出声来,道:“哈哈~莫公子~您这准备工作还真够详细的!嗓音变了,还带着熊皮,若不是这身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不过这熊皮面具真丑,就叫你阿丑哥吧!” 莫苍凡点了下头,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 门外忽然飘来一个黑影,两人诧异之时,二毛已经站在莫苍凡和阿狸姑娘的面前。 莫苍凡忽然发现,和阿狸在一起很轻松,谈话之余竟然放松警惕,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二毛如何到这柴屋的。莫苍凡连忙问道:“二毛尊者,你怎么来了?” 二毛举起长杖就向莫苍凡劈来,夸张道,“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若是到了道场,不出一战便会败下阵来!”二毛伸出双手,将眼皮上翻,作了个鬼脸,“哈哈~莫公子,师父和百药翁吩咐我来带领你们去道场!” 莫苍凡轻轻地答应一声,便被二毛拉起,飞快的奔入雪中。 说来也奇怪,整个绝顶周围竟没有一个人,而绝顶之上早已钟鼓漫天飞、彩旗蛮空飘。 莫苍凡也曾经经历过大场面,修仙的各个门派,虽然隐没于世人眼中,不过遇见祭祀之礼,纷纷都会搞出大动作。若是菩提弟子祭奠天地,断然会让菩提十峰锣鼓通天。 莫苍凡行得匆忙,惊叫道,“遭了,玉阴刀似乎忘了带!” 阿狸姑娘连忙吐舌道:“快找找,是不是放在别的位置!” 莫苍凡挣开二毛的胳膊,双手在腰间摸索,找了好久,却在腰下三寸的地方找到玉阴刀。莫苍凡不由得吸口凉气,“好悬,若是再往下低一寸,岂不会让小爷断子绝孙!” 二毛听莫苍凡这么说,自然晓得莫苍凡的用意,流氓般的伸出右手,在莫苍凡的胯下摸上一般,无耻的笑道:“莫公子,检验完毕,东西还在!放心吧!上天是不会让你断子绝孙的!” 莫苍凡连忙攻击道:“你才会断子绝孙!你全家都是断子绝孙!” 阿狸挣开莫苍凡的左手,羞红的粉脸上双眼挤成一条线,愤恨道:“两个大男人,这样不要脸!滚~”阿狸轻轻一跃,施展狐媚三跳,瞬间冲入空中不见踪影。 二毛见在莫苍凡身上讨不到便宜,遂吐舌学着阿狸的模样,柔声细语道:“莫公子,阿狸姑娘都去好久了,我们快追上去吧!”二毛转身一跳,跃入云中,不见去向。 莫苍凡无可奈何,只好施展一字飞天诀,朝着钟鼓的地方飞去。 少许,三人已经在菩提绝顶的入口处落下。 “莫公子,你怎么才来?百药翁和枯树老头已经等待多时了!”阿狸嗔怒道。 站在阿狸一旁的二毛,举起手中的竹黄色长杖,吐槽道:“是啊!莫公子,你的脚力竟然这么慢,我竟然在这里等了一刻钟!” 莫苍凡收回一字飞天诀,望着阿狸、二毛,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咦~莫公子,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道场就在前面!” 身前传来二毛不耐烦的声音。 莫苍凡连忙跑过去,喘着粗气道:“哎~这~这地方怎么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 阿狸姑娘连忙扭过头来,脸上挤出笑容,贝齿微启:“哈哈~莫苍凡,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菩提雪祭!只有开光期以上修为的人才能进入道场,其他人即使来了,也只能呆在绝顶之下!” 莫苍凡不再说话,跟在阿狸姑娘的身后走进到场内。 百药翁见莫苍凡等人走了进来,连忙朝着莫苍凡等人招手。 莫苍凡加快步伐,跟在阿里身后,迅速奔向百药翁所在的青松下。青松上覆盖着积雪,百药翁和枯树老头坐在雪地里,身前放着一副棋盘,正是生死启示局!青松所在的位置并不起眼,也没有人注视到角落里两个行为古怪的老头。舒心无所事事的站在枯树老头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死启示局! 枯树老头儿见莫苍凡来了,才抬起头来,吐了一口云烟,连忙低下头去,注视着棋局,没有瞄莫苍凡一眼,“你来了!莫施主,生死启示局你参透了么?” 莫苍凡却是一愣,连忙答道:“回禀枯树老人,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无法参透生死棋局!” “既然无缘参透,你为何来到绝顶冒见老夫!”枯树老头抬起头来,从棋盘上扔出一枚棋子来,“既然无缘参透,你就不该来此道场!年轻人,我后悔了!你回去吧!” 莫苍凡更是不解,这枯树老头究竟是何用意?“枯树老人前辈,我不是让你们唤来的么?如今为何又让我回去?”莫苍凡早已是一头雾水。 枯树老人微微一笑,从青松下站起来,指着乱糟糟的人群。 “莫苍凡,我来问你?侠之大者,意欲何为?” 莫苍凡迟疑的答道:“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 “莫苍凡,我再来问你?仙之大者,意欲何为?” 莫苍凡再次迟疑道:“仙之大者,当楚门卫道!” “我再来问你?何为道?” 莫苍凡再次答道:“一切众生皆为道!” “我再来问你?死生不可两全,生而磨灭,死而成道,你会如何参透!” 莫苍凡却是一愣,枯树老人抛下的棋子正好滚到脚下,弯下腰去,将棋子捡起,忽然大笑道:“枯树老人,晚辈懂了!这生死启示局其实不难解开,只要丢弃一子,便能满盘逆转!” 莫苍凡蹲在地上,想了许久,从棋盘的龙眼处将龙目取下,生死启示局瞬间竟有累世的变化。 枯树老人抚摸着胡须,扭过头来,与百药翁说道:“百老头,你我相争一辈子,却不知道只有舍弃方能求全,今日莫苍凡虽然未能解下生死启示局,不过留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众人交流之际,雪顶之上忽然飘来一个蛮夷仙人,此仙人满头华发,脸上带着白玉面具,一根青色拂尘悬在胸前,缓缓地落在菩提之上。 “我乃是菩提雪祭的大祭司,如今时辰已到,当立刻举行!” 莫苍凡狐疑的盯着大祭司,这大祭司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如出一辙,都是沙哑低沉。 莫苍凡想到此处,忽然跪在地上,望着枯树老人、百药翁虔诚道,“枯树老人前辈、百前辈,苍凡有个请求!”莫苍凡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枯树老人和百药翁,见枯树老人、百药翁点头微笑,遂继续说道,“枯树老人、百前辈,苍凡有个不情之请,这次雪祭来了许多菩提弟子,他们都认得苍凡,苍凡才只好带上面具!” 枯树老头却是一愣,似乎没有听懂莫苍凡的意思。 百药翁低头望着生死启示局陷入沉思,似乎也没有理会莫苍凡。 阿狸站在一侧,躬身施礼道:“阿狸见过两位前辈!莫苍凡的意思是说,道场之中有太多熟人,不方便行动,所以才带上面具,隐去声音,我们就叫他阿丑哥!” 舒心扑哧一笑,从枯树老头身后探出头来,“嘻嘻~唤莫苍凡阿丑哥,我倒没有意见!他本来长得就挺丑陋的!” 莫苍凡瞪大双眼,心中诅咒着舒心。 枯树老头扭过头去,指着莫苍凡,轻声笑道:“百老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唤他阿丑吧!” 百药翁抬起头,随声附和,“也好~也好~” 正文 第110章 绝顶雪祭(二) “炯炯太仓,祭我雪域;养我菩提,育我泾阳;雪融成溪,溪流成河;泾河之水,绵绵不绝;感天英灵,赠我绝顶;告诫苍天,赠雪润物;秋实夏华,春眠东裹;灵体涌动,祭祀雪灵!”大祭司祷告完毕,从祭祀台上缓缓走下,挥起双手,颤颤而笑,“大祭司的子民们!仙灵涌动,道法飞舞,雪育之灵,蛰领三界。如今各大门派已经到来,比试开始!” 大祭司扬起长袖,纵身一跃,跳入身后的悬崖之内,便不见身影,只是悬崖之下却飞上来一群雪花。 “话说大祭司常年住于菩提悬崖之下,只有祭祀之时,才会露面!” “哎~也真是的,才短短片刻,却不见大祭司身影,好生无趣!” “大祭司身手甚是了得,今年怕是又无缘得见了吧!” 莫苍凡的面前,三五个厄释堡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推开一两个厄释堡弟子,莫苍凡才混入其中,才听清这些弟子们的对话。 莫苍凡对这个大祭司并不感兴趣,不过在人群中寻找好久,也没有找到那日将花柔掳走的血鸦。 莫苍凡叹了口气,只好走回轻松下,看来这掳走花柔的元凶,似乎没来。 厄释堡的弟子与幻生谷的残忘僧人战于一起,莫苍凡瞟了一眼,残忘僧人已经将厄释堡弟子逼到台下,此战毫无悬念的赢了。 莫苍凡蹲在青松下,望着躁动的人群,似乎并没有百药翁所想的那么害怕,这些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激战的对手。 “柳门柳一笑,特来领受残忘僧人的佛法!”柳一笑拔出柳门青叶剑,纵身一跃,落入祭祀台上,双手抱拳道,“残忘僧人,既是比武,点到为止!” 残忘喊了声阿弥陀佛,取下脖子上的佛珠,纵身抛出,千丈佛光在柳一笑的周围砸开! 祭祀台下众位弟子一片叫好声,残忘僧人的刺拿珠似乎更高一筹。 莫苍凡曾经去过幻生谷,刺拿珠乃是忘言大师的独门绝技,残忘所抛出的珠子是佛舍利,加持有历代主持的法力,若被刺拿珠击中,纵使渡劫大仙,亦会丢失一魄。 莫苍凡有些好奇,残忘僧人一向怜悯世人,今日出手却毫不留情面。 柳一笑飞身闪过,将柳门青叶剑放在身前,缓缓一笑道:“残忘僧人,你我尽是修仙炼佛之人,何必大动干戈。既然幻生谷不留情面,我柳门也不甘示弱。”柳一笑提起长剑,纵身飞起,一道清波剑光从青叶剑上跃起,直奔残忘的门面而来。 莫苍凡曾在菩提修炼,菩提、柳门本是同宗,虽然菩提不学气宗道术,不过也曾学习过柳门的破解之法。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菩提知晓柳门底细,也是百年来始终技高一筹的原因。 柳一笑所用剑招,乃是柳门掌门所能使用的千叶一笑,剑气如叶,犹如千枚树叶直插对手心腹。柳一笑长啸三声,翻身而起,踏着犹如剑虹一般的寒气直逼残忘而去。 莫苍凡却是一愣,心中为残忘捏了把冷汗。 “呦~当年百药翁似乎使用的也是这招,重伤大祭司,从此大祭司便不再走下菩提山一步!” “呦呵,你说的不对!当年似乎还有一个怪人,若不是他贸然出手,大祭司与百药翁一战,还分不清楚谁胜谁败呢?” 莫苍凡连忙将说话的二人拉住,轻声问道:“你二人说得可属实?” 那二人胆胆怯怯,哈腰点头道:“当真属实!” 莫苍凡将二人松开,乌目之中血色才消减两分。 那二人却是一愣,转而轻声道:“这蒙面的贱人,眼中竟然冒着血,真把我吓死了!” 莫苍凡扭过头去,忽然发现,那二人的头上竟没有活人的灵气。 莫苍凡突然想起,百药翁曾经说过,乌目能洞察死亡,一切与生相反的事物,都能瞅得见,莫非这二人就要死了么?莫苍凡稍稍迟疑一下,一道剑气从祭祀台上劈下来,二人躲闪不及,竟被剑气所伤,身体被砍成两半,错落的摆放在莫苍凡的一侧。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只被射杀的大雁,这乌目能够洞知生死,若是早点提醒此二人,也许便不会有此浩劫!莫苍凡抬起头,乌目变得血红,恶狠狠地盯着祭祀台。莫苍凡天真的以为,说好的点到为止,就不会伤及性命? 莫苍凡望着身旁横尸的二人,胸口之中忽然有个声音,“报仇~报仇~” 莫苍凡握紧玉阴刀,飞身而起,朝着祭祀台掠去,不过却被阿狸紧紧拦住,二人摔在地上。 “阿狸姑娘,你为何阻止我?”莫苍凡将玉阴刀甩在身后,乌目之中滴下一滴血泪,“你知道么?我能救他们,却没有救得了他们!他们身上没有活人的灵气,只要我嘱咐他们一句,也许他们就会格外小心!” 阿狸姑娘却是淡淡一笑,“莫公子,师父让我来告诫你,他送给你的乌目不是让你这么用的!世人本来就是自私的,纵使你提醒他们小心,他们也只会把你当做疯子!” 莫苍凡忽然瞟到不远处的一个菩提弟子脸上没有血色,生人的灵气也散去不少,连忙奔跑过去,“道友,你且要小心,不然就会死的!” “你这小子竟敢诅咒你道爷死!你全家不得好死!”道友提起拂尘,飞奔而来朝着莫苍凡就是一顿暴打。 莫苍凡面前忽然飞来一道佛光,道友手中的拂尘不幸落下,紧紧地缠在道友的脖子上,竟然将道友活活勒死。 莫苍凡目瞪口呆,血红的乌目之中又滴下一滴血泪。 “莫苍凡,你这下信了吧!”阿狸叹了口气,将道友的尸体从莫苍凡身上移开,“世人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你若是好心提醒他,他也不一定领情!师父说了,你的乌目能够洞察生死,一切与生相反的事物都能看得见!不过救人性命,也要随缘!” 莫苍凡却是一愣,呐呐自语,“救人性命,也要随缘么?”莫苍凡蹲在地上,捡起玉阴刀,转过身来,面无铁色寒冷的朝着百药翁走去。 莫苍凡乌目之中泛起滚滚血意,身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握起玉阴刀,一阵寒风拂过,玉阴刀架在百药翁的脖子上。莫苍凡扭了扭头,憨憨一笑,“百前辈,你告诉我,来到道场莫非就是为了告诫我,生死由命,若是天要杀人,便不要抗争!不!我莫苍凡告诉你!纵使天要杀人,我莫苍凡既然有这乌目,也不能见死不救!天若杀人我便灭了这个天;地要葬人我便毁了这个地;人要害人,我便杀尽害人之人!” 百药翁浅浅一笑,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窝里传来一阵犀利的嘲讽,“嘻嘻~阿丑哥,世上这么多恶人,你杀得过来么?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杀害该杀之人也会造杀业,双手也会沾满煞气,即使渡劫成功也当不成仙人!何必因为一两个无知宵小的生命,而放弃自身的修行呢?” 枯树老人点了点头,指着生死启示局,意味深长的道:“莫公子,放弃一子方能成就胜局!棋子尚且如此,何况人世呢?俗尘修仙无非是忘断情缘,而我虚纳之境内却是长存之仙!谓之不断而断之仙!” 莫苍凡放下玉阴刀,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百感交集、老泪纵横! 在菩提修仙时,师父了一真人告诫自己,若要修仙,方要斩断尘缘;如今枯树老人却又告诫自己,若要修仙,不斩断尘缘也能修成不断而断之仙; 莫苍凡沉思之时,人海之中忽然躁动起来。 “柳门掌门柳一笑杀了两个厄释堡弟子!” “残忘僧人佛光不小心杀死一个菩提弟子!” 众门派一下子炸开了天。 厄释堡弟子纷纷拔起长剑,飞身而起,直奔柳门掌门而来。柳门弟子见状,不由分说,提起拂尘而来,挡在柳一笑的身前,与厄释堡弟子战于一处。 菩提弟子之中,忽然飞出十多个弟子,明誓要为枉死的弟子报仇。残忘僧人喊了声阿弥陀佛,解下脖子上的佛珠,做好死亡的准备,却被忽然而至的忘言大师掳走。 董必书忽然制止座下弟子的躁动,“众位菩提弟子,有弟子被佛光所杀,此乃误伤,我等不可迁怒于幻生谷!” 祭祀台下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其余的门派悄悄地运作起来,在菩提绝顶左右奔走寻找着东西。 “这些门派竟想浑水摸鱼,寻找飞天顶!” 莫苍凡瞅得出来,剩下的门派幸灾乐祸,已经纷纷打起飞天顶的主意。 安然有序的祭祀大典,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转眼间竟混战在一处。 枯树老头儿缓缓一叹,身手拨去棋局之上的棋子,纵身一闪,“百药翁、阿丑哥、阿狸、二毛,该轮到我们出手了!”枯树老人喊完,竟已经消失在人潮中。 百药翁拉起莫苍凡,饮了口水酒,轻喘两声,“咳咳~你小子,随我来!” 莫苍凡刚刚落入人群之中,竟有人高声呼喊,“这熊皮蒙面的鬼小子,也在打着飞天顶的主意,杀了他!” 莫苍凡错愕,话音未落,身后已经奔来十多个开光期以上的修仙之人。 莫苍凡始料未及,连忙伸出玉阴刀,匆匆一挡,“扑哧~”一声倒在地上。 莫苍凡闭上眼睛,还没有给邬雅报仇,如今却要被修仙之人诛杀! 莫苍凡绝望之际,眼前忽然飘来两个倩影。 正文 第111章 绝顶雪祭(三) 莫苍凡绝望之际,身旁忽然飘来两个倩影。 阿狸姑娘护在莫苍凡的身前,舒心俯下身子,将莫苍凡轻轻地搀扶起来。 “呦呵,你小子~原来还有帮手!兄弟们!上!”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疾呼,这状态不由得让莫苍凡想起陈胜吴广起义所喊的那声“王侯将相宁有种呼?”莫苍凡顺势站起来,嘱咐道,“舒心姑娘,小心点~” 舒心姑娘微微一笑,朝着莫苍凡点着头,忽而飞起,手中抛出一丈长的红袖。 “呦呵,莫公子,你怎么没有想起我?”阿狸姑娘踢开涌上来的修仙弟子,扭过头来,嫩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同样是为了救你!莫公子,待遇怎么就不一样哩!” 莫苍凡抚摸着后脑勺尴尬的憨笑,如同醉酒的疯子,“嘻嘻~我这~我这不是来不及招呼阿狸姑娘么?”莫苍凡有些不自在,脸上竟落下豆大的汗珠! “传我法令,只要是打着飞天顶主意之人,一律格杀勿论!”浑天派的浑天旗迎风招展,厄释敛从浑天旗后飞身而来,落在众人身后,“若有人打着飞天顶的主意,凡不是我浑天弟子,格杀勿论!” 厄释敛在浑天派坐着第二把交椅,如今走上菩提绝顶,也是为了玄铁石。 不过厄释敛似乎并不被浑天派信任,毕竟厄释敛是厄释堡的弃徒,和厄释敛一起来的还有浑天派第一高手释小天。 莫苍凡曾经在佛陀大会上见过释小天,当日释小天便在佛陀大会上使用浑天派的独门武器浑天帐,这释小天是个狠角色。 莫苍凡一愣,连忙将舒心、阿狸拉住,嘱咐道,“舒心姑娘,阿狸姑娘,我缠住厄释敛,你二人将枯树老头请来,好活捉释小天!” 舒心莞尔一笑,侧过身去,贴地而起,犹如鱼贯,不多时就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我若能比得上舒心姑娘的身手,当不虚此生!”莫苍凡也只有羡慕舒心轻功了得的份儿,如今他是菩提弃徒,而舒心却有一个足以让修仙界颤抖的师父。 莫苍凡回过神之后,阿狸姑娘也不知去向,想必去请枯树老头了吧! 莫苍凡从怀中取出玉阴刀,颤颤一笑,脸上的熊皮面具耷拉、狰狞的朝着厄释敛奔去。 厄释敛擅使鬼叶长叉,身体佝偻如同人鬼,相貌极其猥琐,身高不足三尺,光秃秃的脑门上披着希希松松的三两缕赤色火发。 厄释敛有一个哥哥,即是厄释堡的堡主厄释海,厄释海生得魁梧傲岸,人送外号‘潘安堡主’,然而厄释敛却有个极其怪异的外号‘火鬼夜叉’。 莫苍凡曾经在佛陀大会上见过厄释海,不过却不认得厄释敛。 厄释敛忽然一愣,从浑天派弟子中缓缓地走出来,步履阑珊,瑟瑟的瞪着莫苍凡,抚摸着脑门上希希松松的火发,“嘶嘶~你小子,唤作什么名字?敢阻碍你道爷的行动!” 莫苍凡听得出来,这厄释敛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 莫苍凡眯着乌目,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厄释敛,厄释敛身上竟然聚集着菩提灵气,双手之内竟然握着一把犹如鬼火一样的鬼叶长叉。 莫苍凡忽然有了主意,将玉阴刀藏在身后,朝着厄释敛喊道:“前辈,我叫阿丑哥!” 厄释敛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丑陋,听到莫苍凡提起‘丑’,突然暴跳如雷,握起鬼叶长叉就朝着莫苍凡奔来。 “慢~”莫苍凡将玉阴刀抽出,浅浅一笑,胸有成竹道,“敢问前辈尊称?” “浑天派外教道人厄释敛!” 语音未落,二人交战在一起。 莫苍凡虽然是开光期,不过这厄释敛似乎有意挑逗莫苍凡似的,竟招招留情! 莫苍凡连忙施展一字飞天诀,从厄释敛的身后擦身而过。 “莫苍凡?”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疾呼,一个青色道人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你使用的是一字飞天诀?” 莫苍凡一愣,扭过头来,这个青色道人竟然是他的师父了一真人。莫苍凡心中黯然想到,也多亏了一字飞天诀,若不是了一真人认得一字飞天诀的行态,纵使师父有着通晓天地的本事,也不可能猜得出来莫苍凡的身份。莫苍凡连忙轻扯一下熊皮面具,“还在~”莫苍凡平复下情趣,一本安静道,“这位道人,想必你认错人了!我乃是草屋之中修行的闲人,不认得莫苍凡!我叫阿丑!” 了一真人身体一颤,抚摸着苍白色的胡须,叹了口气,“哎~既然如此便是老夫我认错人了!”了一真人扬起拂尘,飞身而起,直奔厄释敛而去。 “厄释敛,你这个厄释堡的叛徒,如今进入浑天派之中,仍然贼心不改,老夫便代替这个小兄弟教训你一番!” 莫苍凡心中泛起一阵暖流,了一师父还是像往常一样古道心肠,最爱惩恶扬善! “浑天派弟子听我法令,杀掉道长,找到飞天顶!” 厄释敛往后闪去,抓住鬼叶长叉,向着了一真人劈去,一道深红色鬼火朝着二人落下。 莫苍凡架起玉阴刀,纵身一闪将鬼火砍成两段,一律青黑色鬼烟在莫苍凡的身后燃起。 众浑天派弟子听到厄释敛号令,纷纷扬起浑天帐,绝顶之内浑天帐连在一起遮天蔽日。 “枉你们是修仙之人,竟然为了玄铁石而大开杀戒!”莫苍凡怒吼一声,口中念起炼灵功法,“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丹田之内散出灵气,灵气在不远处形成十多个灵体影身,莫苍凡提起玉阴刀劈向空中的浑天帐。 玉阴刀属性为阴,砍杀之时常有一股阴风。玉阴刀刀身寒铁,刀柄人骨,玉阴之中寒气逼人、煞气太重,断然不能成为修仙之人的佩刀。 十多个灵体影身突然而来,冲在莫苍凡的身前,寒气、灵气、煞气汇于一处,‘嘣’的一声竟引起山体一阵晃动。 “雪崩~”吵杂的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两声诡异的哭喊,还来不及逃去,就被轰塌的积雪吞没。 …. 正文 第112章 绝顶雪祭(四) “雪崩之术?”莫苍凡自言自语。 前两日在柴屋之中,百药翁给阿狸传授雪崩之术时,正好被莫苍凡撞见。 “还愣着干什么?”阿狸嗔怒一声,抓起莫苍凡的肩膀,蹁跹而去。 莫苍凡闭上眼睛,身后嘈杂的人群顷刻间变得安静,绝顶上的积雪崩裂,雪球越滚越大,祭祀台被雪花覆盖,参加菩提雪祭之人转眼之间被崩塌下来的雪海湮灭。 了一真人踏着雪海,飞身而去,已经不见去向。 “快跑啊~雪神发怒,菩提雪崩了!” 苍白的雪地里,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胳膊,雪海里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呼吸,一双冻得发情的白手在莫苍凡的面前乞求。莫苍凡挣开阿狸的玉手,“阿狸姑娘你没看见么?这里还有活人!”莫苍凡连忙趴在地上,伸手去抓时,忽然滚下一阵雪浪。 这雪浪来得猛烈,莫苍凡来不及躲避,便被雪浪击中,顷刻之间,便朝着一旁的山石撞去。 莫苍凡明明摸到那双白手,然而就在一瞬间,这双白手竟在眼前消失,永远的埋没在积雪内。 乌目中落下一滴血泪,莫苍凡忽然笑出声来,“哈哈~苍天啊~既然让我遇见,为何不让我救活他?莫非你就这样草菅人命么?”莫苍凡躺在山石上,雪浪覆盖着全身。 阿狸连忙奔过来,将莫苍凡搀起,“走~枯树老头还在等着我们呢!” “我们?哈哈~我们?”莫苍凡发疯的盯着阿狸,乌目之中仿佛能烧出火来,“哈哈~枉你是修仙之人,难道阻止他们找到飞天顶,就要造成生灵涂炭嘛!哈哈~他们为了飞天顶互相残杀;而你们为了飞天顶,又要将他们葬身菩提绝顶,你们…你们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阿狸忽然一愣,瑟瑟的望着莫苍凡,身后却有一个三丈宽的巨浪打来。 莫苍凡连忙跃起,将阿狸紧紧抱住,‘嘣’的一声倒在地上。 “是你!” 莫苍凡抬起头来,残忘僧人脱去僧袍,抛向空中,一道佛光挡住千顷雪浪。 莫苍凡忽然一惊,残忘僧人的脖子处有一个茶壶烫伤的淤痕,连忙将阿狸放在地上,匆忙起身,惊诧道:“茶~你是茶红~” 残忘僧人微微一怔,扭过头来,打量着莫苍凡脸上的熊皮面具,迟疑道:“施主,你怎么知道我俗家姓名,我们曾经见过么?贫僧已经遁入空门,法号残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莫苍凡一时间喜出望外,冲上前去,拦腰抱住残忘僧人,“哈哈~我是~我是……” 残忘举起禅杖,扣在莫苍凡的脑门,“你这小子,我方才救了你的性命,你却要轻薄于我,讨打!”残忘面目绯红,从俗世进入我佛,从未被陌生男人这么熊抱过,心脏仿佛就要跳出来似的。 莫苍凡一愣,这茶红竟然认不得他,转而一想,原是脸上戴着熊皮面具,嗓音也被灵声丸弄得沙哑了。 莫苍凡浅浅一笑,连忙起身,施礼道:“小生多有得罪!多谢残忘僧人救命之恩!” 残忘将袈裟收回,裹在身上,手中握着禅杖,喊了声‘阿弥陀佛’,忽然媚眼一闪,贝齿道:“施主,你认得老僧,咱们何时见过么?” 莫苍凡连忙推脱道:“残忘僧人,想必是您记错了,我们何曾见过?”莫苍凡抚摸着熊皮面具,叹了口气,即使想与残忘相认,却也不能,若是连累残忘背上个私通弃徒的罪名,岂不是会连累整个幻生谷! 幻生谷与菩提门世代交好、密不可分,平日里两教兄弟更是以师兄弟相称。 “咦~不对哦!施主,你一见到我便喊我茶红,莫非你是我还未出家时的一位故交?”残忘盯着莫苍凡脸上的熊皮面具,打量着眼前男子的衣着、身材,似乎有些熟识,“施主,不如摘下面具,让贫僧一睹真容!” 阿狸忽然走向前来,将右手搭在腰间,微微施礼道,“多谢残忘救命之恩!”阿狸双手环住莫苍凡的脖子,伸出舌头在莫苍凡的脸上舔来舔去,暧昧的目光和莫苍凡的眼睛交汇在一处。 莫苍凡心领神会,色迷迷盯着残忘僧人,“嘻嘻~我怎会认得你?前些日子遇见一个寻找茶红姑娘的小子,他寻不见你,就将你脖子处有个陈年旧伤提出来,我也是不巧正好看见你脖子处的烧伤红印,便以为你是茶红姑娘!”莫苍凡瑟瑟一笑,捧起阿狸的秀色香脸,夸张的吻上一口。 残忘哪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连忙低下头去,自责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贫僧便不叨扰了。”残忘扬起袈裟,提起禅杖,唱了句,“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众生皆路人!” 见残忘走远了,莫苍凡将阿狸姑娘放下,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狸连忙追过来,“阿丑哥,百药翁让我告诉你,他们在前面的青松下等你!” “等我?”莫苍凡答应了一声,缓缓地朝着青松的方向走去,脑海之中却浮现出茶红的模样。 他说,我喜欢茶花的味道,就唤你茶红吧。 她莞尔一笑,就是十八年,再没有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 而如今她却披上袈裟,与木鱼青灯为伴,于幻生谷中结成一衣佛陀。 “他认出了她,却不敢相认!”莫苍凡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直到撞到二毛的胸脯上,“哎呦~” 二毛嘻嘻一笑,抚摸着头上的一缕长发,“嘿嘿~你终于回来了!百药翁和师父已经等了好久!” 莫苍凡轻轻地点了下头,望着青松下依然坐着的百药翁和枯树老人。 枯树老人叼着烟斗,靠在青松的苍茎上闭目养神,一向在枯树老人面前伺候的舒心,还没有回来。 舒心方才在祭祀大典上救下莫苍凡,这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莫苍凡站在枯树老人的身后,等了好久,舒心依然没有回来。 莫苍凡轻轻拖动一下二毛的胳膊,二毛瑟瑟一笑,望了一眼枯树老人。 莫苍凡连忙跪在地上,右手握拳,左手搭在右手的拳面之上,又放在心脏的方向画个太极的图案,施礼道:“晚辈见过枯树老人、百药翁,如今我、二毛、阿狸都回来了,舒心姑娘仍没有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百药翁饮口水酒,眯着双眼,抚摸着胡须,微笑道:“哈哈~莫小子,舒心奉枯树老头儿的命令,去做一件要紧事儿去了!” 正文 第113章 天地卷轴 莫苍凡呆坐在青松下,等了许久,舒心在从绝顶上退回来,手中捧着一卷古画轴。 莫苍凡并非丹青高手,对这样的古画轴并不在意,只是实在不明白,竟有人会在菩提雪祭之时带上这么一副其貌不扬的画轴。莫非这画轴也是神兵利器? 舒心迈着莲步,身姿婀娜的走向枯树老人,贝齿微启,浅浅一笑道:“玄女舒心见过师父,奉师父的旨意,弟子已经将埋在雪海之中的贼人藏于天地画轴内!天地卷轴如今现世,势必会引起一场很大的风波!” 舒心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天地卷轴是上古时期的一件通灵法宝,而舒心就是天地卷轴的守护者,也只有舒心一脉才能催动天地卷轴。 所谓天地,在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浊气上而为天,浊气下而为地!而这卷轴就是天地初分、混沌未冥的时候,从天空中坠入凡尘的宝物。天地卷轴所画之物,便是百年以后的世界。 莫苍凡曾听枯树老人提起过,却没有想到舒心手中的平凡之物,竟然是通灵法宝天地卷轴。 枯树老人抚摸着胡须,从雪地上站起来,吐了一口云烟,咳嗽了两声,“咳咳…” 莫苍凡实在好奇,连忙跳到舒心的面前,憨厚一笑,指着舒心手中的天地卷轴,“嘻嘻~舒心姑娘,我能看一下么?” 舒心却是一愣,似乎对莫苍凡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还是灿灿微笑,低下头去,施礼道:“莫公子,若是师父让你看得,我便让你看!” 莫苍凡抚摸着后脑勺,扭过脸来,乞求的望着枯树老头。 枯树老头捋了捋胡须,将百药翁搀扶起来,二人朝着山下走去,“舒心,这天地画轴本是你家的宝物,全凭你做主吧!” 莫苍凡连忙将天地卷轴夺在手中,胡乱的打量着画轴。 这画轴上描绘的是一幅雨夜山水,画中高耸的青山、清澈的溪流、奋立的山石栩栩如生。只是这副雨夜山水十分熟悉,莫苍凡一时迟疑,低下头去,望着白雪皑皑的山路,恍然大悟道:“舒心姑娘,这天地画轴所画的雨夜山水,不就是菩提山嘛?” 舒心脸上有些娇羞,粉脸埋于两耳之间,轻轻柔柔的答道:“莫公子,这上面画得的确是菩提山!” 莫苍凡埋首于画轴之内,查看好久,却始终找不到天地画轴的神秘之处。 “舒心姑娘,菩提绝顶上的弟子都被你弄进画轴中去了嘛?” 舒心微微一笑,指着莫苍凡手中的天地画轴,“他们已经进入百年以后的菩提山!” 莫苍凡这才想起来,舒心的确这么说过,天地卷轴描绘之物,尽是百年以后的世界。 莫苍凡耳际忽然一阵红晕,天地卷轴的页眉处,竟然幻化出来一行墨痕。 ‘舒氏女心,萌主有恩;终生伺候,开卷之人!’ 舒心眉目娇羞,两晔绯红,连忙跪在地上,陈情道:“莫公子,我舒氏一门早有门规,开卷之人当入赘舒氏,舒心愿嫁给莫公子为妻!” 舒心生的娇小可人、身材纤瘦、面若冠玉,如此貌美佳人,如今却跪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有些恍惚,这一切不是真的吧! 莫苍凡低下头去,在脸上抽响一巴掌,‘啪~’,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耳朵还有些颤动。莫苍凡一愣,心中说了句,“这竟然是真的!”莫苍凡连忙将舒心搀扶起来,轻声笑道,“舒心姑娘,我是万万不能娶你为妻的!” 话音未落,舒心犹如葱根一样的香脸上,顿时热泪盈盈。 “我说为啥舒心妹子不让我看天地画轴呢,敢情是谁看天地画轴,谁就得娶她啊!”二毛将舒心搀扶起来,举起右手轻轻地将舒心粉颈上的泪水擦去,扭过头来,“莫苍凡,谁让你将画轴抢去的!你要是敢欺负舒心,我就找你拼命!”二毛脸上横肉堆叠,双手发出骨头松动的声响,两只眼睛好像着火一般恶狠狠地盯着莫苍凡,仿佛一只早已饿肚子的恶狼。 舒心觉得委屈,一个年方二八、还没有出阁的女孩,竟被人当场拒绝,摊下曼妙的身体倒在二毛的怀中痛苦。 “师妹!”二毛抬起头来,愤恨道,“莫苍凡,你倒是给个说法,这样欺负我家师妹,全然不将我二毛尊者放在眼里!” 莫苍凡叹了口气,道:“二毛兄弟,你也知道,我早已婚配,娶了花柔为妻,怎可另取他人?再说了,我和舒心不甚了解,又怎可耽误人家女孩子的青春年华?” 舒心连忙抬起头来,眼中闪出一丝寒光,道:“莫公子,这么说你是不娶我了?” “哎呀~这才刚打完,你们又要动手?”二毛双手徐徐用力,将舒心压在掌下,抬起头来,朝着阿狸姑娘喊道,“阿狸姑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莫苍凡拉走!” 阿狸姑娘正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魂不守舍,二毛这么一说,连忙定下心神,走向莫苍凡。 “莫公子,你跟我走吧!”阿狸姑娘指着枯树老人、百药翁的背影,芊芊玉手挽着莫苍凡的胳膊,“师父和枯树老人已经下去了,我们赶紧回茅草屋吧!” 莫苍凡是个倔强痞子,任由阿狸姑娘搀扶着,却高声喊道,“舒心,这次不算,你还是另嫁他人吧!”莫苍凡叹了口气,心中嘱咐道,日后见到舒心不要再提这件事,遂将天地卷轴扔给气急败坏的舒心。 不多久,众人终于回到茅草屋内。 百药翁坐在太师椅上,与坐在一侧的枯树老头肆无忌惮的说着玩笑儿。 “咦~枯树老头,风采不减当年嘛!” “百老头,你也不错嘛!” “哎~枯树老头,我可比不过你!你修行阴欲之法,还能夜御十女吧!” “百老头,我这常年的隐疾已经被你这糟老头子治好,这阴欲之法我早就荒废了!再说了,谁还没有个荒废浪荡的往事啊!” “哎~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想到当日一个花天酒地的少爷,如今竟成一代隐仙。” 百药翁和枯树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怕是许多年没有见面,竟丝毫没有想起站在一旁伺候的莫苍凡。 正文 第114章 莫府婚典 莫苍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泾阳城。 泾阳城中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身穿着侠衣碟帽,自称来自天道派。 这些人来到泾阳城中,趁着天明,在一家偏僻的客栈休息了。这家客栈虽然简陋,不过这些弟子们出手阔绰,俨然都是有钱的主儿。他们白天睡觉晚上休息,行为习性甚是诡异! 莫苍凡无所事事,跟着这群人来到客栈,便只好回去了。 莫苍凡想不起来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醒来的时候,便睡在泾阳城的酒肆内,酒肆老板娘说莫苍凡已经在酒肆内睡了五六天哩! 莫苍凡腹中空空,腰中荷包里更是空空,身上仿佛被洗劫一般,竟然没有一两碎银子。 屋门外,忽然跑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 “少爷,我是茶红!我特来将酒钱送给你!” 莫苍凡却是一愣,模模糊糊中似乎觉得眼前的美貌少女应该在幻生谷。 “残忘僧人,你还俗了?哦,茶红,你莫名其妙出家,我可着急死了!” 茶红微微一笑,抚起长袖,道: “少爷,老爷吩咐下来,让你回莫府呢!” 莫苍凡更是不解,道: “茶红,儒父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茶红遮面,提起一盏酒杯、包着两斤牛肉、肩上挑起一壶泾莫酒,催促道: “老爷让你回去,你只要回去就行,说是有要紧事与你商议!” 莫苍凡心中甚是疑惑,以儒父专事独断的性格,怎么可能有要紧事与自己商议。 莫苍凡头昏目眩,脑海之中浮现出天地画轴和阿狸姑娘。 莫苍凡郁郁,这些人与东西似乎并不认识! 莫苍凡轻轻答应一声,“茶红妹子,我跟着你去!你等我一下,咱俩并排走!” 茶红嘻嘻一笑,将酒杯、牛肉、泾莫酒收好,便跳跃着朝着莫府奔去。 莫苍凡来到莫府的时候,莫府的木色熙墙上张灯结彩,两个斗大的喜字在空中闪得陆光乱颤。莫府有喜事,这是新人的结婚典礼,不过说来也奇怪,府中并没有适合婚嫁的男女,莫府是儒父续弦? 莫苍凡从一出生便没有见过母亲,想必是母亲早就死了,空旷的莫府之中只留下满头白发的儒父。儒父续弦也是莫苍凡的心愿,自然十分畅快欢乐。莫苍凡一路小跑奔进客堂中。 客堂中,新娘蒙着红色喜巾,身穿凤凰暇披,乌黑的头发上戴着鸳鸯套。 莫苍凡连忙走过来,却瞅见儒父莫敬羽竟让坐在客堂正中央的大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新娘。 莫敬羽笑不拢嘴,伸出双手放在怀中,指着莫苍凡道: “你师父了一真人已经将叶思成许配给你,苍凡吾儿快去换身戎装来!” 莫苍凡恍惚之中,仿佛想起来曾经在山洞中娶妻,连忙推辞道: “儒父,孩儿不孝,奉师叔祖命令在山洞中与花柔已经完婚,恕不能与他人另行婚配!” 莫敬羽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望向了一真人,道: “了一真人,这是为何?我家小儿怎么已经婚配了?” 了一真人抚摸着嫣然胡须,蓦然一笑,道: “莫老爷,我家师叔祖闭门修炼、如今尚未渡劫,如何能够走出菩提山为莫苍凡、花柔证婚!” 莫敬羽打量着了一真人,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与花柔成亲之时,了一真人并不在场,他又如何做下如此保证? 莫苍凡虽然觉得在莫府遇见了一真人实在唐突,连忙跪在地上,双手搭在胸前,焚香叩拜道: “弟子莫苍凡拜见师父!” 拜完师父,莫苍凡就有些后悔了,那一日被了一真人赶出无涯观还历历在目!了一真人曾经在众菩提弟子面前立誓:‘莫苍凡走出无涯观一步,便不再算是了一真人的弟子。’ 若是这个时候喊了一真人为师父,岂不是害苦瘪老头。 莫苍凡连忙站起身来,扭过头去,喊了声‘前辈’。 了一真人脸上微怒,举起拂尘,拍打在莫苍凡的脑门之上。 “莫苍凡,莫非师父你都不认得了么?” 莫苍凡却是一愣,直从被赶出无涯观,便不再是菩提弟子。众菩提弟子唯恐避之不及,了一真人竟然还敢清空朗朗,唤他作徒弟。 莫苍凡迟疑的盯着了一真人,环顾一眼四周,这些人都在玩笑,仿佛并没有将精力聚集在他和了一的身上。 “苍凡吾儿,既然拜在了一的门下,我便不怪你!不过我泾阳莫府,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你欺师灭祖、拜师而不崇尚,我便将你逐出莫府!” 了一真人扯过身子,将拂尘搭在腰间,回身坐在太师椅上,道: “罢了,罢了!莫苍凡,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为师便不跟你计较!” 叶思成忽然掀开头巾,晶亮如同崔星的眼睛闪着泪水,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苍凡,贝齿微启: “苍小凡,莫非你不想娶我么?” 叶思成低下头去,从怀中取下雪月丝扣,道: “苍小凡,你忘了么?在冷水渊下,我们可有过誓言,若违此约定,受其狡兔之害,手刃多情人!你莫非要我用雪月剑杀了你么?” 莫苍凡不可思议的盯着叶思成手中的雪月剑,这雪月剑完好如初,好像是从冷水源下刚刚取来。 “叶师姐,这雪月剑不是断了么?” 叶思成忽然举起玉手,紧紧地贴在莫苍凡的嘴上,瑟瑟一笑道: “苍小凡,你怎么记性这么差?这雪月剑是你在冷水渊下送与我;而玉阴刀才是你的!” 叶思成将玉手盘在莫苍凡的胳膊上,指着莫苍凡腰间挂着的玉阴刀。 莫苍凡有些迟疑: “可是这雪月剑我明明记得……” 叶思成将纱巾掀起,娇羞道: “相公,婚礼还要进行呢!” 莫苍凡眼睛飞快转过,乌目之中传来一阵犹如黄昏一样颜色的光芒。 古人举行婚典仪式繁琐,有着三书六礼的规矩。莫苍凡蹲坐在叶思成的一侧,望着叶思成小巧玲珑的玉手将纱巾轻轻浮在云髻上,纱巾轻轻地漂浮在高跷的鼻梁上,绝世娇羞美颜凭空增添些朦胧倦态。 高台之上有纳吉用的聘书,过礼用的礼书,迎娶新娘入门的迎亲书。 过礼用的礼书是礼物储备清单,如果动些手脚,也只是多贪污些杂物碎银。 聘书、迎亲书虽然贵重,却被保管的极其严厉,莫苍凡作为新郎,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聘书和迎亲书。聘书在娶妻纳吉之时就已经下过,迎亲书也只是在过礼送往新娘的时候使用,似乎也没有机会。 莫苍凡双眉微蹙,眼目之中露出点点鸦光,乌目之中滴出血来。 这是一双乌鸦目,本来就能瞅得见生死,也能看得见霉运、惨运。乌目之中滴出血来,必有灾难临头。 莫苍凡忽然将叶思成搀扶起来,微微笑道: “叶师妹,泾阳城内怕有祸事发生,我等还是暂停婚礼,出去看一下吧!” 叶思成脸上有些娇怒,扭过头来,透着薄薄的红纱盯着莫苍凡,双手死死地握着莫苍凡的胳膊,迟迟不肯离开。 叶思成女儿心思,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婚礼,必须得隆重。即使不够隆重,也得将婚礼进行完整。 莫苍凡不晓得叶思成心思,见拖动不起叶思成,遂笑道: “叶师姐,你跟我来吧,外面估计要有祸事了。” 莫苍凡倒是担心叶思成,不过叶思成却不理会,执意要拜完婚礼。 叶思成仰起头来,两条犹如葱根的胳膊将莫苍凡拦腰抱住,发髻微微松动,头纱坠在柳肩上,一袭坠红纱裙紧紧地贴在莫苍凡的腿弯处。 莫苍凡刚要推开叶思成时,叶思成竟然将头靠过来,满头乌丝在莫苍凡的怀里飞舞。 莫苍凡的双手悬在叶思成的腰间,却丝毫不敢碰到叶思成的妙妙素体,眼眉处的两只乌目更是挤在一起,木然的缩起身体,吞吞吐吐道: “叶师姐,我们的婚礼还没有举行完,冠夫之礼不能逾越,男女授受不亲。” 叶思成忽然哭出声来,抬起头来,‘哎唔’的低喘一声,竟全身向莫苍凡贴去,脸上的泪珠唰唰的落下来,滴在莫苍凡的胸前。 莫苍凡的胸前已经湿了一片。叶思成觉得受委屈,哭声更是一浪高于一浪,好像积攒多年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 “苍小凡,人家马上就是你的人了,你还这样说人家!相公,婚礼举行完了再去,好么?一辈子只有这一次!” 叶思成嗔怒着,双手牢牢地抱着莫苍凡,撒起娇来。 撒娇女人都好命,坐在前面的莫敬羽,爽朗一笑,摸着身后的桌椅藤条。 “叶思成,你也不要哭了!大喜日子哭…哎…总是说不过去的!公公给你做主了,冯管什么事儿,在座的各位都不能出去,婚礼照常进行!” 古人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有了公公莫敬羽的吩咐,婚礼便能照常进行。媒人架起二郎腿,抓起一把五香瓜子,也站在一侧嘻嘻哈哈,跟着凑热闹。莫府时泾阳城的大户人家,说成这桩媒,给的礼金绝对少不了。 媒人忽然伸展拦腰,舒展筋骨,缓缓的走到新人的面前,捏声细语道: “新人对拜!” 莫苍凡无可奈何,只好和叶思成将头磕在一处,算是完成婚礼。 “送入洞房!” 莫苍凡心中一惊,这洞房可入不得,朦朦胧胧中他总觉得已经和花柔完婚了。如果再娶他人就是对花柔的不忠,如果与叶思成洞房就是不义。 婚礼已然结束,莫苍凡被人簇拥,朝着殿后的洞房走去。 “思成姐,祸事了,我不能娶你!” “苍小凡,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 正文 第115章 剑阁轰塌 莫府外的青石路上忽然传来一声雷鸣,转眼之间郝伟的泾阳剑阁顷刻间化为乌有,烟尘飞灰飘荡在剑阁的周围,方圆五十里的地方都成了一片废墟。 泾阳剑阁是泾阳城地标性建筑,也有王的诛灵军亲自把守,能将泾阳剑阁爆破的绝非普通人。 “莫老爷,大事不好了,泾阳剑阁坠散,成废墟了!” 诛灵军负责当日执勤的门卫匆忙奔来莫府,脸上甚是紧张,如果这件事传到王的耳朵里,要受到重罚的首先就是这些当日执勤的门卫。 莫苍凡心有不忍,连忙将叶思成的玉手从身上拿开,跪在地上道: “儒父,当务之急便是揪出剑阁轰塌的原因!” 莫敬羽骂了一声,“狗贼养的,大喜的日子尽给添乱,我们看看去!” 跪在地上的门卫,仿佛瞅见救星,紧紧地抱着莫敬羽的胳膊。 叶思成跟在莫苍凡的身后,既然婚礼已经结束,就解下头上的纱巾。 “相公,你说会是什么人将泾阳剑阁轰塌了呢?” 莫苍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示意他并不知晓。 叶思成转过身去,看着一旁的了一真人。 了一真人轻抚着花白色的胡须,眉宇蹙在一起,仿佛若有所思,慢吞吞道: “能从诛灵军眼皮之下将剑阁轰塌,绝非常人力所能及!” 众人走出莫府的时候,泾阳城已经百般疮痍,通畅的大道上落满瓦砾。 泾阳剑阁是城内最为宏伟的建筑,如今剑阁倒塌,四周的百姓早就奔过来,莫苍凡走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到废墟前。 “真人,你觉得这是何人做下的?” “莫老爷,能将剑阁毁灭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冥灵界鬼宗;另一个是循规蹈矩的天道派。不过鬼宗一向与人界互利互存,绝不会冒然毁坏剑阁的;天道派一向以天命自居,也不会轻易下手!” 莫敬羽听了一真人这么说,脸上流露出郁郁的神色,将禀报的门卫唤来,强劲的右手轻轻一举,便将门卫耷拉在空中,怒吼道: “剑阁轰塌之前,你看见谁来过么?” 门卫唧哝道: “莫老爷,能够进入诛灵军,便是精英!我绝不会擅自离守,不过真的不知何人所为,这剑阁内外也没有异常。” 门卫说得倒是实话,能够进入诛灵军的都是人间翘楚,要不然王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来看守剑阁呢? 不过如今大家疑惑起来,既然不是门卫擅离职守,那么泾阳剑阁怎么会轰塌?泾阳剑阁是按照王宫的防卫设备建造的,平日里一只蜜蜂都飞不进去,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轰塌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来,昨日泾阳城中来了一群奇怪的道人,好像是来自天道派。莫苍凡道: “了一真人,昨日城中来了一群自称是天道派的道人!” 莫苍凡没有称叫师父,了一真人虽然不悦,不过还是笑道:“天道派如果在泾阳城中,那么肯定是他们做下的,要不然全天下老头子都猜不出更为合适的人了!” 莫敬羽听了一这么说,心中若有所思,连忙唤来莫苍凡,道: “苍凡吾儿,你可知道天道派道人所在的地方吗?” 莫苍凡觉得好奇,曾经跟踪过这群道人,知道他们在客栈落脚。 “儒父,他们估计在城头的僻静客栈暂住!” 诛灵军宁将军忽然走过来,脸上满是灰尘,想必是从泾阳剑阁中巡查回来。宁将军面容憔悴,叹了口气道: “莫老爷、了一真人,诛灵军伤亡不重,不过剑阁内的藏剑都丢失了!这群人来剑阁,哎,如今看来,就是为藏剑阁的名剑!” 莫敬羽轻轻安抚着宁将军,劝慰他不要过度自责,却号令道: “诛灵军听令,去城头客栈将天道派弟子抓来盘问!” 泾阳剑阁内都是古剑,这些古剑生产年代不同,都曾认过主人。古剑如人,在人世颠沛之后,便不再改认他人,一旦出鞘,就不再为别人拔剑。剑阁内的古剑已经在人世沉寂千年,王也是费尽好大力气才收藏这么多。莫敬羽又是喜剑之人,便欣然为王铸剑。 莫敬羽作为剑阁的主人,比常人有许多看见古剑的机会,只不过也只能触摸剑鞘而已。 剑阁内的古剑,其实已经成为废剑,除了历史沉淀下来的价值,再不能作为争斗用得兵器。这些人将古剑盗走,若是出手,每一把都价值连城。不过一旦出手,古剑断然流落,到时候王追查起来,就是灭门之灾!如果盗剑之人将古剑用作争斗,却没有丝毫用途,还比不过一把普通的三尺长剑。 莫苍凡很疑惑,这些人怎么会打着泾阳剑阁的主意? 泾阳剑阁曾被人盗过,只是偶尔丢失一两把,不过事后没多久就辗转到市场上,古剑又辗转到莫敬羽的手中。 莫敬羽抚摸着胡须,他不太担心剑阁内流失的古剑,只是这座轰塌的剑阁,怎么可能在朗朗晴空,被人轻而易举的轰塌呢? 莫苍凡望着满地废墟的剑阁,迟疑道: “儒父,了一真人,这群人怎么会盗取这么多古剑?这样动静一定很大,要是被人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株连九族?哈哈~徒儿,世人本就贪滥,一生之中为了蝇虫小利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尚且相残,何况是株连九族呢?” 了一真人捋了捋胡须,瞅着莫苍凡,双手扬起拂尘,插在他的背后,继续道: “菩提的藏书之中,说有一个门派,哦~也就是天道派。此门派擅长用剑,剑术高超,能以剑养魄,培育剑灵,想必这些古剑被天道派夺去了!世人虽然用不得这群古剑,不过天道派高深莫测,或许有让古剑重新认主的能力!” 莫苍凡听得有些木讷,若是这些古剑问世,当今世界就会纷争不断! “了一真人~” 莫苍凡刚要说话,却被了一真人打断, “苍凡徒儿,你胆敢再直呼为师名号,为师就要惩罚你了!” 莫苍凡点了下头,心中涌出一道暖流,了一真人如今竟变得如此担当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来那日在诛仙台上闯下祸事,了一真人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跟他脱离师徒关系的!莫苍凡悄悄地环视一眼身后的菩提弟子,这些弟子神色坦荡,竟没有丝毫惊讶。莫苍凡自言自语道: “莫非是我记错了,我与师父仍是师徒?” 叶思成双手环在莫苍凡的腰间,将匀称的脸蛋身在莫苍凡怀前,嘻嘻一笑: “相公,你何时与师父脱离关系啦,我怎么不知道?” 莫苍凡轻轻捏了一下脸蛋,一阵疼痛感从脸上传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莫苍凡连忙将叶思成搂在怀中,喜悦道: “思成姐,我没有被师父逐出师门,这么说我还是菩提弟子?” 叶思成心中泛起不悦,从莫苍凡的怀中挣脱,脸上泛起愠怒,眼中浸着泪水,双手搭在腰间,嗔怒道,“相公,你怎么还叫人家思成姐么?人家已经是你夫人了!”叶思成悄悄地爬上莫苍凡的肩头,玉手勾起莫苍凡的耳尾,“相公,你听到思成说的话了么?要改口叫夫人了!哦~你当然还是菩提弟子啊!” 虽然有些疑惑,还是点了下头,如今能够返回师门,也算是莫苍凡的心愿。 莫苍凡还是将叶思成从身上推下来,这一切仿佛有些来得太着急,总有些不放心。 莫苍凡曾经在菩提山九云窟中与花柔结婚,不过这些人却说没有! 莫苍凡曾经与了一真人决裂,如今却仿佛若无其事,重新回到菩提,仍是了一真人的弟子。 这一切都这么真实,莫苍凡倒有些信以为真了。 莫苍凡连忙跪在了一真人,扣着响头,双手搭在胸前,施礼道: “弟子莫苍凡,拜见了一师父!” 了一真人一愣,连忙弯下腰去,将莫苍凡搀起,慈祥的望着莫苍凡,道: “苍凡徒儿,你如今是怎么了?拜师没多久就不认师父了,竟敢直呼老头子的名号!” 了一真人扬起拂尘,将莫苍凡长袍上的灰尘拂去,微微一笑,将莫苍凡藏在背后,与莫敬羽说道: “你家公子也真是好生奇怪,多日未见竟不唤我师父了!” 莫敬羽连忙伸出双手,将莫苍凡一把抓来,放在了一真人的面前,喝道: “了一真人,莫苍凡若是藐视师尊,敬请师尊出手替莫敬羽教训一下他!” 莫苍凡嘻嘻一笑,连忙抓住了一真人的胳膊,将了一手中的拂尘夺下来。 “师父,您就别教训我了!对了,不负师父重望,徒儿日夜修炼,已经是开光期了!” 了一真人却是一愣,转过身去,低头与叶思成道: “你家相公竟敢背着我修行,我明明只传他转照之法,他竟然修炼到开光。叶思成,你看我当如何处置他!” 叶思成微微一笑,雀跃着跳过来,玉手握住莫苍凡的双手,贝齿微启。 “师叔啦!相公天资聪慧,这就学会开光密传,您再传他融合之法呗!” 莫苍凡一愣,这开光密传明明是了一传于他的,然而了一竟然不知晓。 莫苍凡迟疑之时,前往客栈的诛灵军已经回来了。 “莫老爷,了一真人,天道门的弟子已经向前面的菩提山去了!” 正文 第116章 错乱时间 剑阁轰塌,整个泾阳城人心浮动,了一真人无奈,只好带领众菩提弟子追赶天道派。 天道派和菩提门都是修仙门派中的泰山北斗,不过常年来却没有来往,今日忽然奔上菩提山,当真令众人起疑。 天道派、菩提门根系复杂,有着百年的开门历史,一国若不得二教,争过百年分不出胜负,彼此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菩提门脱离俗世,隐居在菩提山内,也只有少数的人才有机缘找到无涯观。 天道门讲究出世,王的士子之中,有许多天道门的道人。这些道人一旦加入王的队伍,就会回归俗尘,隐去天道门弟子的身份。不过这些天道门弟子,仍然修行天道门的功法,对掌门的谕令言听计从。 这不免让人想起墨家巨子,巨子是墨家人的领袖,众弟子虽然服务于战国之中的各个国家,不过巨子才是他们的领袖!巨子一声令下,颠覆整个国家,也尚无不可! 王百年来剿灭天道门数次,不过天道门根源肥厚,又有幻术之法,众将军进入天道山却找不到天道门的古刹,也只好无功而返!王无法将天道门彻底剿灭,而王的朝廷之内又充满天道门的弟子,无可奈何,王也只好妥协了!王是一个年轻人,精明能干,不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它衍生土灭了! 天道门已经有百年没有在俗尘出现,如今忽然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了一真人牵起一匹瘦马,纵身一跃,踏着马镫坐在毛骨耸立的马背上,招了下手,道: “莫老爷,你们回去吧!我赶往菩提山看一下,如果是天道门盗剑,我就自行处置了!” 莫敬羽走过来,牵起瘦马的缰绳,望着苍茫的菩提山,迟疑道: “了一真人,要不我带领诛灵军前去菩提助你一臂之力吧!这天道门出来,怕是有大事了!” 莫苍凡觉得好笑,枯瘦猥琐的瘪老头,了一真人竟然坐一匹比他还有瘦弱的瘦马。 了一真人望了一眼莫苍凡,阴沉微笑,指着旁边的枣红色汗血马,道: “贼小子,快上马!” 了一真人提起缰绳,长袍垂在马背上,扬起拂尘,示意众人启程。 莫苍凡忽然惊醒,他也是菩提弟子,连忙跃上马背,扭过头来,喊了一声,儒父,我要去了! 莫苍凡催马扬鞭,身后滚荡起一层浑厚的泥尘。 奔了好久,莫苍凡才追上了一真人。 山脚下,坐着一个长胡子老头,那老头背着玉石棋盘,坐在山石上瞅着飞奔来的人群。 “哈哈~我早已料到,你会从这边经过!” 这声音有些耳熟,莫苍凡抬起头来,乌目之中流露出灰色的光芒,转而一笑,道:“枯树老头?哈哈~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了一真人闻声催马而下,将马匹系在旁边的松树上,朝着枯树老头打招呼。 “前辈,为何拦我等去路?” 站在一旁的二毛忽然生气,转过身去,肥厚的屁股朝着了一等人晃了晃,头插在两腿间,嬉笑道:“你这老头,好生无礼!这通往菩提山的路大家走得,你如何说是我等拦你去路?” 叶思成连忙堆笑,步态婀娜的走向莫苍凡的身边,微笑道: “这位哥哥,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前辈坐在山路中央,我等都是骑着烈马之人,如果烈马忽然发起飙来,怕踏伤老前辈和这位小哥哥!” 二毛嘻嘻一笑,“小姑娘,我认得你,不与你计较,唤来莫苍凡说话!” 莫苍凡转过身去,望着脸上尽是愠怒的了一真人。 莫苍凡不敢应声,只好问道:“师父,这是我发小,今日得罪之处,弟子代他相你道歉了!” 了一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转过身去,挥袍上马,示意众弟子上马,将莫苍凡独独留在此地。 莫苍凡以为了一生气了,想要飞身上马去追了一真人,不过却被在马背上的叶思成嘱咐道:“相公,师叔为人正直,断然不肯听你和前辈、小哥哥的对话,我们在前边的温良廊等你!” 莫苍凡点头算是应下了。 二毛站在一旁,高声呼道。“莫苍凡,我家师父唤你!” 莫苍凡连忙朝着枯树老人走去,微微一笑,匆匆施礼道:“苍凡拜见枯树前辈!” 枯树老人将生死启示局扔在莫苍凡的面前,抚摸着脸上的胡须,叹道:“莫苍凡,你还认得生死启示局么?” 莫苍凡有些狐疑,已然料定不会解开棋局,这个枯树老头也是知晓的。 枯树老人继续说道:“这生死启示局已经启动,众多玉子被波及,棋局不全,两界不分,人世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莫苍凡一愣,转而费解道:“枯树前辈,即使大难来临,我也丝毫不会有作为的!我道术浅薄,怎能抵挡得了?到时候躲还来不及!” 莫苍凡对枯树老头的话一向深信不疑,怪老头说将要大祸临头,必然就有祸事。只不过莫苍凡始终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普通弟子,满菩提山尽是他这样的弟子,修为比他高的更是数不胜数,这一切决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枯树老人忽而笑道:“觉得不可思议吧!天道门之所以出世,老头子我料想的不错,应该就是为了天地画轴!菩提一战,天地画轴重返人间,想必天道门也已经知晓了!这泾阳剑阁的古剑,如果没有天地卷轴,都会成为废剑!天地卷轴,时光错乱,进入卷轴之内,就能让古剑认主,从而被人使用!” 莫苍凡坐在枯树老头不远处的山石上,微微一笑,伸出右手,示意他继续讲。 “莫苍凡,知道我为何在人世之中唯独寻到你么?当年青门子有一本天书,而你便是其中一页,也就是造成绝尘剑的简谱!所以也只有你才能将绝尘剑造出来。一旦造出天地卷轴,一些尚有转机!那日在菩提绝顶,舒心使用天地卷轴,余光笼罩在你身上,时光在你身上转瞬即逝,顷刻之间便已经老死!我只好用尽我的功法,将你送与天地卷轴之内,没想到却令你回到前面的时光了!” 莫苍凡有些诧异,愣道:“前辈,这么说我已经死了?” “不,还活着~只是另一个时空的你化作天书一页而已!哎,你若死去,断然造不出绝尘了!” 莫苍凡觉得匪夷所思,从小他是肉胎长大,怎么可能是一张任人把玩的天书一页呢? 莫苍凡连忙推脱道:“枯树老头,你也不必为苍生欺骗我吧!我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是一张纸呢?” 枯树老人叹了口气,指着二毛道:“哎,你愿意相信便相信,老头也不为难你!等你遇到花柔,你当会明白!” 莫苍凡点了下头,这么说,如今已经回到没有被赶出菩提之前,那么了一认作弟子也说得过去。不过叶思成嫁与 他,也真是匪夷所思! 莫苍凡问道:“枯树前辈,我为何会娶了叶思成?” 枯树老头抚摸着胡须,微微一笑,道:“天地卷轴将时光错乱,你心中所想,老夫便成全你了!不过好心帮成龊事,你那个时候喜欢的竟然是叶思成!” 莫苍凡一愣,如今的他却对叶思成没有丝毫感觉!莫非是枯树老头话中有话吧! 枯树老头继续说道:“老夫又不晓得你当时暗暗欢喜叶思成,将你送与天地卷轴之中,用舒心的守护精血,帮你祈愿,让你遇见所爱之人,也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没想到却是花柔!” 莫苍凡心有不解,转而笑道:“枯树前辈,可是我仍能想起以后发生的事儿!” “你能想起以后的事儿,也是自然的!我只是将你送往卷轴之内,你当然会记得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如果你执意要娶叶思成为妻,花柔也毫不知情,断然不会怪你!” 莫苍凡一愣,道:“还是算了吧!花柔是我发妻,如今我记得,便不能负了她!不过也好,再追一次罢了!只是苍凡不明白,您说画轴之内尽是百年以后的世界,为何我进入之后却来到之前的世界呢?” “苍凡,老头子已经说过了,是我的功力将你送到之前,要不然你早死了!好了,你要记住,你如今只有一件事,你就是造出绝尘剑!” 莫苍凡忽然有了疑问,似乎有些不对,这天道门如何知晓天地卷轴出世,这些明明是之后的事情啊! 枯树老头叹了口气,道:“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天道门洞察天机,天地卷轴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当然晓得!我之所以带着舒心浪迹天涯,就是怕天道门的眼线发现我与舒心,到时候将天地卷轴夺走!我与天道门斗了一辈子,时光不会从他们身上跳过去!” 莫苍凡这才明白了,天道门的时间仍是天地卷轴问世之后。 当初枯树老头在绝顶之上,不想让太多修仙人知道,天地卷轴已经流落凡尘,舒心只好挥动画轴,让众人进入百年以后的世界! 而如今当今的世界,天道门竟然也知晓。 枯树老头说完,嘻嘻一笑,捏起二毛的鼻子,匆忙站起来,辞别莫苍凡之后,朝着泾阳城而去! 枯树老头告诉莫苍凡,他要去调查泾阳剑阁轰塌之谜,只有这样才能判断出来这群人究竟是不是天道门弟子! 莫苍凡朝着枯树老人、二毛的下山的方向叩拜两下,转身上马,朝着深山追去。 深山的路径上飘着落叶,林松之内更是安逸,温良亭内只有叶思成一人。 “相公,你来了!” 莫苍凡连忙答道:“师父和众师兄弟呢?” “他们已经奔赴诛仙台了!” 正文 第117章 鬼宗莫离 “思成姐,莫非无涯观又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嘛?” 莫苍凡望着山路上荡起的灰尘,异常紧张,连忙扬起马鞭,朝着深山奔去。 “相公,你~又叫我思成姐!” 叶思成喋声道。见莫苍凡走远了,也只好扬起火龙鞭跟过来。 两日后,莫苍凡、叶思成二人才到中峰无涯观的门前。 莫苍凡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风声,连忙躲在无涯观一侧的狮头雕像下。莫苍凡抚摸着狮头的两只突出的眼睛,示意叶思成不要说话。 来人更是让莫苍凡大吃一惊,走在前面的正是锁在雀楼的邬雅,郎七尾随着邬雅纵身一跃,跳入无涯观内! 莫苍凡这才悄悄潜出来,将山门打开,就朝着古观走去。 叶思成望着山门紧闭的无涯观,心中甚是疑惑,道:“相公,这无涯观有些不正常,往日里众师兄弟吵吵闹闹,今日却没有一点响动了!” 莫苍凡听叶思成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无涯观安静的有些诡异。 “不过邬雅都进去了,我们总得去瞧瞧!” 莫苍凡说得倒是实情,邬雅曾经救过性命,救命之恩尚未报答。 叶思成狐疑地盯着莫苍凡,玉手忽然扯住莫苍凡的胳膊,撒娇道:“相公,你怎么认识邬雅啊?她可是个大魔头!” 莫苍凡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他的记忆,邬雅冲破雀楼还有些日子,如今却早早的出来了! 莫苍凡再三仔细瞅着前面的暗红色身影,从地上捡起一些暗黑色的乌鸦羽毛,眼前的这个女孩正是邬雅! 莫苍凡连忙抓住叶思成,潜行而来,躲在绿荫里,一路躲着邬雅和郎七! “相公,他们这是要去诛仙台!” 莫苍凡一愣,究竟怎样的大事,才会让古老的修仙门派使用诛仙台。 “跟去瞧瞧,思成姐!” 莫苍凡纵身飞起,踏过古老的木墙,瞬间藏在屋檐下。 莫苍凡这才瞅见诛仙台上的事物! 诛仙台上,捆着一个年方一十八的美貌女子。这女子有些眼熟,莫苍凡划下屋檐,落在土地上,这才看清楚跪在诛仙台上的女孩。 “花柔,她怎么会在这?” 莫苍凡大吃一惊,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和记忆里的根本就不一样! 莫苍凡连忙奔过来,藏在菩提弟子内。 南博子转过身来,挥起拂尘,指着跪在地上的花柔,道: “莫苍凡来了没?这妖女已经被师叔送来,只要解下兰花之毒,就让她少受些皮肉之苦!我等皆是修仙伏魔之辈,这丫头修炼邪修之术,与妖魔何异?人人得而诛之!” 花柔是莫苍凡的夫人,花柔虽然不知晓,不过莫苍凡的记忆还在。 莫苍凡刚要出头,诛仙台上忽然飞来一击火云,众弟子躲闪不开,被烧作灰烬。 “何方妖人胆敢闯我无涯观!” 了一呐喊一下,提起拂尘,跃向空中,掌心一道阴云,‘轰’的一声,一道掌心雷朝着来人劈去! 这来人带着火云面具,全身都是幽冥之火,手中握着十道幽冥符! “不自量力~”那满头燃烧着火焰的家伙轻蔑一笑,扬起一掌,了一真人应声倒在地上,“了一,你不是我的对手!难道菩提之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么?” 南博子飞身而来,举起斩魔剑,一道寒光劈向那家伙。 那家伙纵身一闪,瑟瑟道:“我是幽灵界鬼宗莫离!若要杀害花柔,且要问我幽灵界答应不答应!左右护法何在?” 一声暴喝之下,郎七长啸一声,跳入诛仙台上。天空中飘来一阵乌黑的羽毛,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咯咯~邬雅在此!谨遵鬼宗令!” “咯咯~郎七在此!谨遵鬼宗令!” 南博子忽然收回斩魔剑,落在诛仙台下,阴柔一笑,道: “既然今日幽灵界鬼宗在此,那我菩提一门可得好生招待了!诛仙台玉阁长老虚汝道长何在?众弟子退后,使用诛仙阵!” 诛仙台是青门子根据泰星八卦演变而来的亭台,台子共有八个方位,一旦进入诛仙台,受尽责难。 花柔柔弱之躯如何受得了,莫苍凡纵身拦住南博子,跪在地上,祈求道:“掌门师叔,诛仙阵用不得!花柔虽然邪修,却也仍是我人族一员!您若是处罚,散去她的修为便是了!” 南博子飞起一脚,踢在莫苍凡的门面之上,莫苍凡哀嚎一声,跌落在诛仙台上。 花柔将莫苍凡扶起,茫然问道:“小兄弟,你为何救我?咦~你不是那日在泾阳酒楼里的莫家公子吗?” 莫苍凡连忙坐起来,奋力将花柔抱在怀中,痛嚎道:“夫人,自从那日你被血鸦掳去厄释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花柔碍于莫苍凡挺身而出的缘故,也只是认为眼前的少年认错人了,连忙将莫苍凡推开,道:“莫公子,这诛仙台你待不得!下去吧!我不是你夫人,你认错人了!多谢小兄弟!” 诛仙台共有七十二道诛仙印,上仙三十六道,散仙三十六道,共七十二道。尚未渡劫,亦非人仙,断然是受不得这七十二道诛仙印的。莫苍凡曾经在诛仙台上,南博子要废除他的修为,便曾经想用诛仙阵。诛仙阵又称梵天七十二道诛仙印! “莫苍凡,你快要下来,若是妖魔走下诛仙台,必然有一场血战,南博子也是一番好意!传令~梵天七十二道诛仙印第一道玄天印!” 莫苍凡嘻嘻一笑,低下头去,轻声道,“花芽子,你还记得么?这诛仙台我已经来过一次了!” 花柔却是一愣,仔细的打量一番,莫苍凡并非是一个疯子! “既然你不下来,我便要布阵了!梵天七十二道诛仙印第一道玄天印,出印~” 莫苍凡双臂张开,将花柔牢牢压在怀中,莞尔一笑,“花芽子,如今你头上插着摄魂钉,不能施展功法!上一次你救我,这一次我便护你周全!还记得么?你说过冥府之中有条忘川河,忘川河上有座奈何桥,孟婆就在奈何桥上。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喝孟婆汤!” 花柔有些木然,眼前的这个男子如此温柔,让她竟有些相信这些话语了! “相公,你不要命了!”叶思成将董必书推开,弱不禁风的跑过来,一步步爬到诛仙台上。 “叶师妹,你这是作甚?”董必书纵身一闪,踏过五六个菩提弟子的肩膀,飞身去追叶思成,“你若是被诛仙阵伤了,让我如何独活啊?” “大陆光千诀!”董必书奋身一吼,手中蓦然形成两条气柱,挡在叶思成的身前,“你不要再进去一步!你若是喜欢他,我帮你救下便是了!莫苍凡,如果你负了叶思成,我就诅咒你受尽诛仙阵七十二道诛仙印!”董必书怒吼一声,扔出胯下的笔记薄,纵身一点,踩着笔记薄落入诛仙阵内。 董必书瞥了一眼叶思成,眼中滴出泪来。我在你身边守你十年,却抵不过一个初来咋到的小子!你可知道,这诛仙阵非同小可! 了一连忙奔过来,却被南博子用长袖锁住,木然的立在原地! 了一脸上老泪纵横,颤抖道:“南博子小儿,我徒儿还在诛仙台上,你若不救,我怎能不救他!” 南博子掩面叹息,哀声道:“莫非让我一门之掌道为了你一个徒儿就要枉弃这么多弟子嘛!既然莫苍凡不肯回来,自甘堕落,与妖女为伍,从此便不再是菩提弟子!虚汝长老,快快使用诛仙阵!” “谨遵掌教谕令!” 虚汝道长早已经布阵完毕,就等一声令下,如今南博子艰难施令,七十二道诛仙印破势而发! 莫苍凡忽然一惊,“董师兄,你怎么来了?快快下去!” 董必书摇了摇头,哀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如果死了,叶师妹又怎会独活?你如果下去,我们就一起下去;如果不下去,那么今后你给我记住,莫苍凡这条命是叶思成的,你要是负了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是……可,我已经有夫人了!”莫苍凡瞅了一眼花柔。 花柔连忙解释道,“这位道爷,莫公子估计是癔症了!我和公子只是第二次相见,你们二人都下去吧!莫公子,谢谢你!不过你的夫人还在诛仙台前等着哩!”花柔指着在诛仙台前早已哭出泪人的叶思成。 “邬雅、郎七,保护好花柔!本尊前去破阵!” 鬼莫离仰天长啸,背后生出一双弱水鬼羽,两道犹如鬼爪形状的弱水朝着众人涌来。 乱云天一角,弱水路三千。弱水鬼羽是在充满瘴气的‘弱水三千’炼成,鬼羽煞气冲天、弱水瘴气逼人,一旦飘散在空气中,瘴气、煞气顷刻之间就能要人性命! 刚直孕正气,充盈浩然胸。或凝铮铮骨,或化凛凛风。或屹中流柱,或擎参云松。可当三尺剑,可贯七彩虹。可展祥和景,可驱严寒冬。时穷节乃见,危难出英雄。横流沧海水,勇进仍从容。清骨垂千古,雄魂撼长空! 众菩提弟子临空高坐,口中唱起正气诀,身上形成一道灵气屏障! 虚汝扬起灵幡,纵身跃入泰山北斗位,将灵幡打入空中。 这灵幡乃是菩提灵气所化,无形无影,没有破解之法,所困之人,只能老老实实的挨下这七十二道诛仙印! “诛仙阵七十二道诛仙印~第一道玄天印~” 灵幡忽然化作白泽模样,一道雪白色的凌波瞬间砸向诛仙台。 白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白泽是上古时期的神兽,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这幻化出来的白泽正是玄天印的奥秘所在! 正文 第118章 诛仙问情 白泽,昆仑山上古神兽。大致是狮子身姿,头有两角,山羊胡子,通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七十二道诛仙印第一道玄天印,忽然出现一只祥瑞白泽,诛仙台笼罩在雪白的霞光内。 莫苍凡从未见过白泽,也不晓得昆仑山圣境神兽,凌波砸来,连忙后退两步,将花柔牢牢压在胸下! 董必书忽然伸出手来,扯过莫苍凡的胳膊,提醒道: “莫师弟,男女授受不亲,叶师妹还在诛仙台下看着呢!” 莫苍凡来不及解释,灵幡幻化的白泽忽然落在诛仙台上,一道精白色屏障将诛仙台包围在其中。 “董师哥,这只山羊长得好奇怪,帮我挡一下!起~” 掏出玉阴刀,刀身一道寒气冲上地面,莫苍凡抱着花柔瞬间冲上空中。 “哎~莫苍凡,如果不是看在叶思成的面子上,我才不愿意趟这场浑水呢!那不是山羊,是神兽白泽,拨天动地的昆仑神兽!”董必书似乎对这只从灵幡内幻化出来的灵兽甚是了解,哀叹一声,眉宇间形成一道寒霜,纵身一闪,双手之间形成两道剑锋,“昆仑云中仙,灵光指中剑。起~” 董必书将笔记薄扔上空中,跳到笔记薄的书页上,伏下身子,两道剑锋朝着白泽而去。 白泽怒吼一声,“尔等宵小之辈,既然在这诛仙台上,若不问情,必遭杀戮!” 白泽扬起狮头,山羊胡须肆意飘浮,诛仙台上竟飘起鹅毛大雪。 “花芽子,这只大山羊还能吹雪成冰。”莫苍凡忽然觉得脚下传来一阵寒意,连忙朝身下望去,脚下的诛仙台上,迅速的冻结起来,号称是幽灵界鬼宗莫离的家伙,两只弱水翅膀也被冻结成冰人。玉阴刀在冰冷的氛围内,刀身莫名的震动起来,一道冰冷的寒意从刀身向莫苍凡的手臂传去。莫苍凡连忙丢下玉阴刀,将花柔抱在怀中,吐槽道,“鬼宗莫离,也不过如此!花芽子,你小心点~”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犹如长鹤一样,逼近精雪屏障。 手中徐徐用力,四周的灵气拥入身旁,莫苍凡浅浅一笑,将灵气融入体内。 “莫公子,你使用的是虚度大法?” 莫苍凡一愣,“花芽子,你怎么知道?”莫苍凡乌目紧闭,胸怀之中却形成虚幻的精白色屏障,忽然睁开眼睛,两道灵气从掌心喷涌出来,扣在白泽所形成的屏障上。屏障只是猛烈的颤动两下,又变得安然无恙。 莫苍凡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虚度大法能将万物融于体内,从而找到突破的地方。 莫苍凡刚才乌目紧闭,灵气进入体内,胸中已经形成诛仙台幻像,也找到精白色屏障最薄弱的地方。 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乌目与天眼同时存在,自然不会看错!然而莫苍凡用尽全力的一击,双掌内形成的灵气风墙,竟然没有将屏障击破。 莫苍凡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乌目,俊秀的脸庞上由于紧张汗水连连。 “莫公子,你不要紧张,如果我出不去,命中有此一劫,只是白白浪费你的性命!”花柔杏目中落下泪水,双手紧紧地环住莫苍凡,莞尔一笑,将眼泪吞回腹中,“莫公子,你真傻!不值得!我们只是见过一面,我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 莫苍凡听花柔这么说,心中一惊,他回到过去,花柔只是见过她一面,还没有为她情根深种! “你若是喜欢上别人,我也不怪你!”莫苍凡轻声道,莲心之内却传来一阵疼痛。 莫苍凡丹田徐徐发力,一道灵气冲上精白色屏障,屏障丝毫未动。莫苍凡一愣,又重复试验了几次,这罩子竟然冲不破。 “莫苍凡,你何苦呢?当日我在酒楼以兰花为媒,植入你的体内,只是用你来修炼。我是邪仙,将来不被正道所容!虽然不会取你性命,不过你的阳寿也得靠我来维持!除非解下这兰花,不过邪修之人,兰花一旦入体,取不出来!你若死去,我亦不能独活!但我不爱你!你没有必要死在诛仙台上,你说的忘川河、奈何桥、孟婆,我都不知道!你恐是将我认成别人了!” 花柔扭过身去,挣开莫苍凡,落在诛仙台上,两滴泪水落在莫苍凡的掌心。 “莫师弟,你老婆在诛仙台下!你纠缠花柔做什么?对了,我告诉你!这屏障冲不破!”莫苍凡诧异之时,一道雪光从莫苍凡身前劈来,董必书眼明手快,纵身一闪,挡在莫苍凡的面前,一口鲜血吐在莫苍凡的脸上,脸上的横肉松动一下,眼睛变得血红,“你~你~莫苍凡,你如果负了叶思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董必书修为在莫苍凡之上,却硬生生的替莫苍凡挨上这一下,星目之中繁星点点,掉落在地上。 滑落的一瞬间,董必书心脏之内翻江倒海,一口口鲜血喷涌而出。董必书余光飘着站在诛仙台下痛哭流涕的叶思成,心中瑟瑟想到,若是你哭为了我,我纵使死在诛仙台上,也值了! 嘭~ 花柔、董必书几乎是同时落地的,莫苍凡伸手抓住花柔,再去抓董必书时,诛仙台上只是一具冰雕。 “董师哥~”莫苍凡痛吼一声,“白泽,你不是人间祥瑞吗?不是要给帝王、平民带来福泽吗?” 董必书转动着眼珠,滴出一滴泪来,瞬间成为一具冰雕。 莫苍凡抓起玉阴刀,抱起花柔,血液却莫名的沸腾起来。 诛仙台上,鬼宗莫离忽然挣开冰霜封印,一条红色苍龙冲上空中。 “易鬼?”莫苍凡诧异道,“原来幽灵界鬼宗莫离,竟然是易鬼?” 莫苍凡恍然大悟,幽灵界之所以不取自己性命,只是因为它们都听命于易鬼,易鬼就是鬼宗莫离。 “嗷呜~宵小人类!我是鬼宗莫离,不是易鬼!神兽白泽,会是我的对手么?”火色苍龙冲入云霄,化作鬼宗莫离的人样,弱水翅膀之下两道弱水直奔白泽而去,“白泽,你锁住本尊躯体不过一刻钟,不过,你惹怒本尊了!” 诛仙台上,精雪屏障内,两道弱水擎天而下,瘴气、煞气充满整个诛仙台上。 “众弟子听令,正襟危坐正气诀!” 诛仙台上弱水忽然蹦出来,朝着整个无涯观蔓延而来,众弟子坐在山石之上,煞气、瘴气充满周围。 “刚直孕正气,充盈浩然胸。或凝铮铮骨,或化凛凛风。或屹中流柱,或擎参云松。可当三尺剑,可贯七彩虹。可展祥和景,可驱严寒冬。时穷节乃见,危难出英雄。横流沧海水,勇进仍从容。清骨垂千古,雄魂撼长空!” 莫苍凡将花柔紧紧抱在怀中,弱水从背后流过,身体传来一阵灼痛。 “莫公子,你还好么?”花柔关切道。 “花柔,不,花芽子,我是你的青芽子啊!”莫苍凡强忍着疼痛,张开胳膊,为花柔将头上的弱水挡去,“花柔,这弱水充满瘴气、煞气,今日怕要死在这里了!” 花柔连忙抱住莫苍凡,柔眼流露出一丝不忍,“如果我们还能活着,我一定嫁给你为妻!” 莫苍凡轻轻一笑,任凭瘴气、煞气入侵体内。 “啊唔~” 莫苍凡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乌目之中流出两条血柱,从体内喷涌出来的血液将两人包围在其中。 血灵之血,天下正气之根源,能扛得住瘴气、煞气,而莫苍凡正好是血灵。 鬼宗莫离与白泽交战之际,忽然瞅见一道血光,直奔自己与白泽而来。 “血魔?我幽灵界血魔大护法终于回来了!哈哈~白泽,我又多了一个帮手!” 正文 第119章 血魔血灵 血灵之体,亦正亦邪。 丹田之内忽然裂出一道缝隙,一股鲜血奔向嗓子眼,两只乌目变得血红,长发犹如鲜血一般飘在身后。 莫苍凡脸上青筋暴起,全身的血液迅速的游动着。 莫苍凡伸出右手,掌心之内出现一个血球,血球忽然跳到空中,将花柔罩在其内。 莫苍凡扭过头来,望着花柔,奸佞一笑道:“你~不错,血液很新鲜!我喜欢~” 灵幡化作的白泽,忽然瞅见血灵,惊吼一声,连忙奔着莫苍凡而来。 莫苍凡跃向弱水,抓起玉阴刀,纵身一闪,身后形成两道血柱,迸溅在白泽的身前。 鬼宗莫离瑟瑟一笑,将弱水翅膀收好,仰天长啸,“哈哈~邬雅,郎七,血魔已归,三界从此再无安宁!邬雅、郎七,血魔少加时日,修为必会增长,他是你我同类,快去帮他一下!” 邬雅俯下身子,诛仙台上下起乌鸦羽毛,成千上万只血鸦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无涯观罩在其中。 郎七纵身一跃,穿入充满煞气的弱水中,一匹沧源狼立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你愤恨么?若是愤恨,就去撕碎这个冰冷的世界!” “撕碎?”莫苍凡转过身去,望向诛仙台下的菩提弟子,如今在他的乌目之中,不过只是血食。 血液忽然变得沸腾,脸也变得狰狞,耳旁有风声拂过,嗖的一声,莫苍凡竟然轻而易举的冲下诛仙台。 “撕碎!我把你们都撕碎!哈哈~|” 莫苍凡伸出右手,掌心忽然出来一只血爪,血爪压着菩提弟子的头顶。 郎七、邬雅与白泽交战在一起,鬼宗莫离似乎不将白泽放在心上,忽然出现莫苍凡的身后。 莫苍凡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惊恐的扭过头来,却发现鬼宗莫离身上的煞气与他一样,阴森一笑,道:“你是~” 莫离瑟瑟一笑,张开两只庞大的弱水翅膀,道:“血魔,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你是血魔!这就够了!哈哈~” 莫苍凡乌目一眯,眼中射出一道流烟,面前的菩提弟子瞬间飞入空中,血液嗖的一声被吸出体外。 莫苍凡是血灵,能够提取别人的血液,为他所用。如果修为激进,血海成于胸前,就算血洗天下也未曾不可。莫苍凡是血灵初期,只能抽出他人血液为他所用,血液存在胸前的血海之内,血海之内的血液也是他施法的关键。 “这血液很浑厚!”莫苍凡低下头去,嘭~那个被吸取血液的菩提弟子,面目狰狞的倒在地上。 莫苍凡转过身去,将叶思成举在头顶,寒风吹起他的长袍,满身的血流由于刚刚吸收血食而奔腾不息。 叶思成惊恐失色,玉手捂着秀脸,不敢直视狰狞的莫苍凡。 “苍小凡,我是你夫人叶思成!苍小凡,我是你思成姐!” 莫苍凡忽然一怔,乌目盯着叶思成,这声音似乎听过,不过眼前却是一个血人。 莫苍凡扭动一下脖子,莞尔一笑,举起右手,叶思成嗖的一声被抓在手上。“这血液甚是清新!”莫苍凡忽然扭过头去,指着鬼宗莫离,缓缓道,“兄弟,你叫莫离?” “本尊正是鬼宗莫离!”莫离双手抱拳环在腰间,满意的欣赏着血灵抽血的画面。 叶思成声竭力尽,终于放弃的抵抗,她秀美的眼睛中流着泪水,玉手无力的耷拉在莫苍凡的肩膀上,“苍小凡,你是血灵,不是血魔!”叶思成忽然想起雪月丝扣的那些诅咒,心中忽然有些担心,“雪月仙人,苍小凡不算负我,我是自愿死在他手上!苍小凡,你要记住,你是血灵,不是血魔!如果用我的血液能够让你归于正途,我愿意~” 叶思成低下头去,将玉手放在唇间,轻轻一咬,鲜血洒满天地。 然而在莫苍凡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血人的周围,忽然溅出十多滴血液来,这无疑让他更加贪婪。 莫苍凡眯着乌目,身体内的血灵上下翻腾,一条血柱出现在叶思成的胸前。莫苍凡嗅到血液惺忪的味道,身体内的那股狂野一下子喘出体内。张开血口,两只獠牙咬紧叶思成的胳膊。 “孽畜~”了一真人呐喊一声,却无可奈何,弱水还在周围蔓延,众多菩提弟子也只能用正气诀自保,根本无暇顾及命在一线的叶思成。 叶思成闭上眼睛,弱水慢慢撒在玉体上,正气诀产生的屏障由于莫苍凡的撕咬,已经渐渐散去灵气。 “苍小凡,你要记得我!” 莫苍凡一愣,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转眼之间,就被翻滚的血食所代替。 莫苍凡一旦成魔,天下诸人尽是血食,在他眼中,只有鲜活的血液、陈旧的血液之分罢了。 灵幡幻化而出的白泽,忽然窜入空中,直奔莫苍凡而来,张开狮子嘴咬在莫苍凡的胳膊上,叶思成噌的一声摔在地上。 弱水很快将叶思成淹没,转眼之间,弱水之内只剩下一袭红衣。 “我不后悔~”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莫苍凡惆怅若失的张望一眼,整个无涯观中除了血食,再不见同类。莫苍凡忽然怔住,“思成姐?”转眼之间,莫苍凡忽然邪魅一笑,伸出右手,穿过一个菩提弟子的心脏。 心脏之内的血液才是人体血液之中最为鲜活的部分! 鬼宗莫离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身上的弱水翅膀遮住天地。 “血魔,你只有把他们撕裂,他们才会让我们离开无涯观!” 莫苍凡却是一愣,扭过头来,怔怔的望着鬼宗莫离,两只獠牙滴着叶思成的鲜血。 “莫离,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莫苍凡忽然举起玉阴刀,跃向空中,血流砸破,一片**血海将白泽困住。 白泽痛苦的鸣叫两声,无奈地盯着发狂的莫苍凡,忽然张开白色羽翼,空中飘来绒毛似的飞雪。 在莫苍凡眼中,这无非只是白泽的临死喊叫,白泽不想死,不过凡是有血液的生物,都是血魔的血食!莫苍凡张开獠牙,俯身而去,噌的一声,咬在白泽雄健的脖子上。 一道寒光飞过,白泽化作灵幡,一道灵气所成的灵幡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握起灵幡,轻轻一挥,诛仙台轰然倒塌! “伏魔阵~”了一忽然呐喊一声,提起拂尘,默念正气诀,直奔莫苍凡而来,一心要清理门户。 南博子应了一声,纵身一闪,一道青光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疾~”斩魔剑凌空出现,悬在莫苍凡的面前。 虚度道人飞身而来,捡起灌于指缝之间,“护剑道人何在?” 莫苍凡闷吼一声,低下头去,血红色长发飘在脑后,四周竟出现十多个道人。 “师兄,得罪了!扫叶式~”叶孤城站在身后,剑气冲上云霄,将莫苍凡罩中。 “点灯式~”扫叶道人从莫苍凡胯下而过,两道灵气直逼三穴而来。 众道人落在莫苍凡的四周,誓死要为叶思成报仇! 鬼宗莫离缓缓一笑,应声落在地上,将花柔揽在腰间,“邬雅、郎七,你二魔留下接应血魔,我先返回幽灵界!”鬼宗莫离说完,一阵鬼风吹起,花柔不见踪影。 “我先些日子料到诛仙台上必有恶战,果不其然,老夫来也~” 无涯观高耸的瓦市楼阁上站着一个白衣老人,那老人坐在葫芦上,从漫天大雪中飞了过来。 “师叔祖~” 南博子高呼一声,众弟子交战之际不便施礼,只好牢牢地将莫苍凡、邬雅、郎七困住。 “九云仙人何足道在此!”何足道纵身一闪,身后幻化出十多把飞剑,直奔邬雅、郎七而去。 正文 第120章 被锁雀楼 莫苍凡没有想到,再次回到雀楼的时候,竟然被众位师兄弟当做鬼怪。说来也毫不奇怪,诛仙台上的一切莫苍凡已经忘记,他仿佛作了一个很久远的梦,也只有梦境才最逼近现实。 莫苍凡只是记得,他一觉醒来的时候,了一蹲在身旁,不住的抹眼泪。师叔祖何足道似乎特意吩咐些弟子,有些事情瞒着他。 莫苍凡全身疼痛,在地上翻来覆去。 “师叔祖、师父,思成姐呢?”莫苍凡总感觉有些和往日不同,他余光瞟过眼前晃动的人影,这些人影似乎不太希望他醒过来。莫苍凡忽然发现大殿之内,除了叶思成之外,董必书也没有赶来,“董师兄呢,他怎么也没来?” 了一叹了口气,朝着莫苍凡吹胡子瞪眼睛,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众师兄从未表现的如此一致过,异样的目光聚集在一起,瞪着莫苍凡。 这诡异的氛围让莫苍凡感到毛骨悚然。 “师父,您怎么了?” 了一一向和蔼可亲,从来不会生气,这让莫苍凡有些匪夷所思。 了一瞪着莫苍凡,扬起长袍,吼道:“莫苍凡,你还好意思叫我师父?这难道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哎~了一道人,师叔给你说的话,你咋就不听呢!莫再提,莫再提!”何足道双手合十,喊了声太上无量天尊,挥起拂尘,“天道沦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是好是坏,于无涯观自有定数!” 若不是因为何足道极力劝阻,以了一的性格和品性,莫苍凡早就化作一具死尸。 南博子拂袖而去,一道谕令早已悬在莫苍凡的面前,要将莫苍发终生监禁。 莫苍凡摇摇头,他忽然跑出来,将了一的长袍扯住,跪在地上,道: “师父,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了一低下头去,眼光之内传来一阵寒意,右手奋力的将莫苍凡扯开,道: “你我师徒之情,早就在诛仙台上断了!如果不是九云师叔袒护你,彼道人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除之而后快?”莫苍凡瘫倒在地上,他始终不敢相信,曾经视他如己出的师父,竟能如此绝情。莫苍凡连忙跪在地上,扯着了一诀别而去的双腿,奋力求饶道,“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好不容易让我重归师门,如今却要我与您割袍断义。” 了一虽然有过一丝不忍,然而仰天一叹,扭过头来,怒视道: “莫苍凡,既然如此,我便要你知晓!纵使你负尽天下人,你也不能负她!她一心为你着想,你却把她当做~” 九云道人忽然将拂尘抛过来,打在了一道人的唇中,瑟瑟道: “莫苍凡,你可清楚,你是血灵?” 莫苍凡曾经听人提起过,自然晓得自己是血灵,遂点了下头。 “师叔祖,我清楚,他们都说我是血灵!” 九云道长继续说道: “莫苍凡,你可晓得,血灵之血乃是三界之中最为纯净的正气之源!阳刚猛蹿!” 莫苍凡点了下头,有些疑惑,他是血灵,这也不是天大的秘密,在场的诸位修仙弟子大多早就已经知道。 九云道长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指着莫苍凡道:“恰恰这血灵之躯,却也是血魔之元!如果不是我以天地灵气注入你的体内,压制住你沸腾的血海,要不然如今的无涯观,怕是要出大乱子!” 莫苍凡是个聪明人,诛仙台上,断然有一些事情惹怒菩提门。 莫苍凡自捆双臂,趴在地上,跪在了一道人的身旁,虔诚道:“师父,徒儿做错事,希望您能原谅!” 了一背对着莫苍凡,抚摸着颤抖的胡须,恨恨道:“如果叶思成能活过来,我就放过你!不过莫苍凡,你给我记住,叶思成已经烟消云散,我了一道人此生绝不会授你仙法,从此你也不再是菩提弟子!” 莫苍凡一愣,这了一道人摆明不认他。不过叶思成西去,莫苍凡却有些迟疑,他匆忙之间抓住一双殷实的白腿,抬起头来,道,“ 思成姐呢?你告诉我,思成姐在哪里?” 那道人连忙挣开莫苍凡的胳膊,朝着莫苍凡脸上吐口唾沫,讥讽道:“莫苍凡,你好歹也是医药阁的弟子,竟然不顾同门之谊,残忍杀害叶思成。” 莫苍凡惊慌失措,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炯炯的瞧着那道人,“你…你…你可不要胡说?董师兄呢?董师兄呢,你告诉他,我怎么可能杀死叶思成?”莫苍凡脑海之中一阵空白,慌张的瞅着雀殿内一动不动的菩提弟子,“你,你,还有你,告诉我,思成姐还没有死!你们都在说谎!” 莫苍凡忽然提起玉阴刀,刀身卷起一阵阴风,瞬间朝着眼前冷寂无声的道人劈去,“骗人!你若是诅咒思成姐死了,我便要杀了你!”莫苍凡体内灵气四散,一道灵波冲向头顶,玉阴刀架在那道人的肩上,“你如果胆敢再说一句,我便要杀了你!思成姐天性善良,即使你小子死了,老天爷也不忍心将她带走。” 莫苍凡将那道人举起,狠狠地盯着那道人,等了许久,却不见董必书到来。莫苍凡忽然想起,那些躺在诛仙台上的冰雕,心头一惊,那道人应声倒在地上。莫苍凡有些落魄,跪在了一道人的跟前,“这么说…说,师兄为了救我,被白泽那只老山羊杀了?”话音刚落,泪水不争气的从莫苍凡的眼中流出来。 莫苍凡始终不会想到,董必书成为冰雕之后,又被弱水腐蚀,早就形色俱无。众菩提弟子在弱水渗入地表之后,寻找尸体的时候,只不过找到一本残缺不全的记事薄。 莫苍凡将记事薄打开,扉页之上,还有些模糊的字样:此生独爱叶思成!莫苍发却是一愣,这董必书为了救自己,硬是扛住白泽的重击。莫苍凡胸口郁闷,眼角湿润,又朝着下页看去,尽是往日在医药阁内相处的往事。董必书早就对叶思成一往情深,这让莫苍凡有些诧异。 “思成姐呢?”莫苍发怅惘若失,忽然抬起头来,望向何足道。 何足道喊了声大无量功,异常镇惊道:“思成也已经往了,怕是要去轮回了吧!” 莫苍凡这才将南博子的谕令捡起,仔细的瞧着谕令上的朱批,忽然笑出声来,“也用不着你们来锁我,我既然是血魔,那我甘愿在这雀楼之中不出一步!” 莫苍凡闭上眼睛,坐在雀殿的百幽楼内,任凭众菩提弟子从身旁走出雀楼。 百幽楼是一个十多丈高的阁楼,传说里面有着一百多个恶灵,一旦进入百幽楼,就会有做不完的噩梦。 一个人在睡梦之中都会胆战心惊,这才是菩提门最为严冷的酷刑。 正文 第121章 恶灵魔障 百幽楼,雀楼之内一处比较古老的阁楼,多年以来,从未有人进去。 莫苍凡主动进入百幽楼,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由衷的去感怀叶思成。莫苍凡实在想不起来叶思成是怎样死在自己手中的,他想了好久,困意渐渐地袭上额头,两只眼睛挣扎两下,便闭上眼睛。 莫苍凡只是觉得百幽楼中吹来一阵阴风,合着衣服继续睡觉。这一段时间实在太累了,还没有时间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他是血魔?他是杀害叶思成的凶手?董必书也是因为他才死去的?莫苍凡无暇去回忆这些刺痛心灵的字样,他太累了,只想一觉睡下去。 百幽楼中有一张竹床,竹床上放着两条丝被,丝被上绣着红淋淋的‘双喜’字。 莫苍凡一愣,这一床喜被,不合时宜挑起对叶思成的思念。 “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回来莫名其妙的结婚,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死去!”莫苍凡抽出玉阴刀,将玉阴刀压在枕头下,瞅见旁边的木椅上,挂着一个酒葫芦,疲倦的脸庞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人生乐事,唯酒而已!” 不是酒鬼,如今却一心求醉。世人这么说,也就信了,莫苍凡瑟瑟地盯着这两只健壮苍白的双手,脑海之中浮现出叶思成的模样。 菩提门隐居在深山峡谷内,常年与世隔绝!莫苍凡来到菩提之时,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众多师兄弟欺负他还来不及,谁又愿意帮他?莫苍凡之所以在菩提门待下来,还混得不错,算上来全是叶思成的功劳!灵药阁内只有这么一个女弟子,莫苍凡又整日与叶思成缠在一起。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众多菩提弟子都晓得莫苍凡是叶思成的人儿,也就不再那么刁难。 也正是由于莫苍凡整天和叶思成缠在一起,才让董必书无机可趁,只好眼巴巴的瞅着这位可人的小师妹慢慢地恋上莫苍凡。 莫苍凡脱去青衣长袍,将两脚上的靴子解下,靠在竹床的扶手上,饮了一杯水酒。 水酒不烈,尚且不能醉人,只是心中忧愁,饮下便能长醉。 莫苍凡知道这是在躲避,可是也无计可施。难不成众多菩提弟子都会骗自己不成?谁会这么无聊编排一场叶思成西去的闹剧? 董必书恋上叶思成,莫苍凡也是晓得。只是莫苍凡没料到,就是因为这份过度的喜爱,会让董必书飞蛾扑火,竟然为拯救他的情敌而丧失性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莫苍凡忽然想起花柔,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仿佛与他曾经发生过的往事大相径庭。莫非天地卷轴还有重写历史的功效么?如今的花柔还好没有回忆起,要不然她将会多么难过? 莫苍凡有些后悔,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天地卷轴有着重改时间的功效,那么就不要招惹叶思成,也许就不会令叶思成烟消云散! 叶思成死,是为了他,莫苍凡晓得!董必书死,也是为了他,莫苍凡也晓得!董必书为叶思成而死,他更晓得! 有些浑浑噩噩,酒水喝多之后,丹田之内一股酒气直冲天灵而来,莫苍凡打个哈欠,酒气弥漫在脸上。 酒精最能麻痹灵魂,也最能令失落的人入眠,莫苍凡躺在竹床上,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两眼昏聩。 “呼~噗~” 莫苍凡并没有吃饭,肚子中只有酒水,酒水侵蚀肠胃之后从口中吐出来。 莫苍凡接连吐了多次,黄水都吐出来好多,才在床榻上勉强睡去。空气中传来一股醉酒之后呕吐物的腐臭感。莫苍凡一向喜酒,却从来不贪酒,如今却醉得一塌糊涂。 百幽楼内忽然飘来一阵阴风,迎风轻轻地挑动着莫苍凡身上厚实的喜被。 莫苍凡起身吐口黄水,脸上也显得蜡黄,倒头睡在床榻上。 阴风之中,走出来一个飘飘散散的人影,这人影落在莫苍凡的床榻旁,望着这一床喜被发呆!那人影忽然俯身下去,秀口微微嘟起,吻在莫苍凡高高突起的额头上,贝齿微启,掩面祈祷: “苍小凡,我回来瞧瞧你,你还会记得我么?黄泉路,彼岸花,奈何桥,忘川河,孟婆汤,原来都是真的!” 百幽楼内忽然又传来一阵阴风,空气中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有些忧伤却又存在一丝喜悦。 “师妹,如今你瞧着莫苍凡安然,也该陪我去了!我一向信道,道曰有缘自会相会,也只有我才能陪你踏上奈何桥!既然莫苍凡已经熟睡,就不要打扰师弟,跟我走吧!这一世守你安然、护你一生,你却负我!来生我做你的莫苍凡,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叶思成!师妹,跟我走吧!如果莫苍凡醒来,你会烟消云散!地府虽然阴冷,师兄还在……” 那如花似玉的人影抽泣着,瘫倒在莫苍凡的胸前,“向来缘分稀薄,奈何一往情深!师兄,我们去吧!” 一滴阴冷的眼泪滴在莫苍凡的脸上,莫苍凡觉得有些不适,连忙扯过身子,扭过头去,与那人影的玉脸接踵而过。 那人影惊呼一下,连忙从秀榻上站起来,飘在幽暗的百幽楼内,携着同样飘在空中的男人,一同消失。 夜空中传来两三声牛头、马脸的呦呵声,和一阵寒链撞击地面的凄切声。 莫苍凡已然熟睡,根本不知道这些,他睡了好久,忽然入了梦。 在梦中,忽然睁开眼睛,一阵寒风从耳旁瞬间而过,莫苍凡一愣,却在雀楼的绝顶上。 雀楼不是覆灭了么?莫苍凡所看见的,正是那日从雀楼上消失的邬雅。 “邬雅~”莫苍凡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么?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我会被黑袍将军带走么?” 莫苍凡一愣, 连连后退两步,瑟瑟道:“你没死?” “哈哈~我死过~我在这里等你带我逃出雀楼,你却一向生性胆怯,竟然将诛灵军带到雀楼上,若不是鬼宗莫离,我早就是一堆白骨!莫苍凡,当年如果你勇敢承认那些人犯戒该杀,菩提门也不至于杀了你!莫苍凡,我恨你!” 莫苍凡提出玉阴刀,忽然仰起头来,指着飘在空中的血鸦邬雅,喊道:“不,你不是邬雅!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正文 第122章 恶灵魔障二 “你问我?问我是谁?哈哈~” 空气中传来一两声嘲讽的笑声,这笑声在雀楼绝顶传来荡去,让莫苍凡怒火中烧。 莫苍凡提起玉阴刀,纵身一闪,落在雀楼绝顶的白猪台上,灵机一动,倾听着奸诈笑声传来的方向。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犹如云鹤插入云霄,玉阴刀身席面而来的阴风,将眼前的乌云劈得消散。 莫苍凡旋在乌云的面前,正言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在雀楼上?难道不怕众菩提弟子将你就地正法么?” 乌云颤粟两下,从中缓缓地走出一个绝美的容颜,那人穿着一身青云白鹤长袍,云髻盘在前额,将秀美的脸颊遮住。身姿婀娜、眉目飘柔,两只白若葱根的玉手握着青玉雪月丝扣,专情的盯着莫苍凡。 “莫师弟,你还记得我么?” 莫苍凡一怔,乌云之中,竟然走出来一个叶思成。 “你还没死?思成姐。”莫苍凡有些激动,上前抱住叶思成。 叶思成玉体冰冷,面若寒霜,两只柔美的眼睛也黯然无色,似乎没有心跳声。 莫苍凡连忙将眼前的‘叶思成’推开,将玉阴刀藏在身后,狐疑地打量着她,迟疑道:“思成姐,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是被我杀……” “哈哈~莫苍凡,你好狠心!将我当做血食,生吞活剥、尸骨无存!” “不是我~不是我~”玉阴刀蓦然从手中滑落,莫苍凡眼冒金星、头脑昏厥,慢慢的朝着雀楼绝顶坠去。 “扑哧~”绝顶上,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远方的朝阳。 莫苍凡悬在距离绝顶十丈高的地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使不能死去,也会落得众生残疾。莫苍凡闭着乌目,身体传来一阵疼痛,脸上却露出凄苦的笑容,“原来死去也会这么疼!思成姐,我来陪你了!” “想死?没这么容易!”一道阴风吹来,‘董必书’站在莫苍凡的面前,轻轻地蹲在一旁,张开血盆大口,极其狰狞的瞪着莫苍凡,“莫师弟,你还认得我么?我为救你丧失生命,没想到你却将叶师妹杀死!你该死!哈哈~我不会让你死,我让你生不如死!” 莫苍凡瑟瑟一笑,喊了声师哥,眼前一道阴风袭来,来不及躲闪,被阴风卷住,伴随着四散坠落的瓦片一起跌落在屋檐上。 莫苍凡的双手被‘董必书’踩着,身下是望不到边际的深渊,耳旁有着呼啸的狂风。 “董师兄,你放我下去!我既然负你们在前,如今死无葬身之地,也是罪有应得!” 莫苍凡丹田之内牟起一团灵气,灵气冲上两只被‘董必书’牢牢踩住的双手。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灵气似乎在双手之内没有一点作用,这浑身的灵气竟然施展不出来! “明目穴动,天道开眼。破~” 莫苍凡念动口诀,灵气虽然不能冲上天灵盖,不过灵元尚有,虽然天眼微弱,但是仍能打开。 前额处传来一阵剧痛,一道幽光闪过,整个幽暗的雀楼瞬间犹如白昼,眼前的幻象‘董必书’化作虚无。 莫苍凡运起灵气,纵身一闪,趴在雀楼的屋顶上,怔怔的盯着这诡异的雀楼。双手撑在地上,玉阴刀背在身后,乌目投射着犹如幽灵一样的目光,前额中心处的天眼将四周诡异的氛围尽收眼底。莫苍凡的长发在绝顶上无风飘动,身后就是正要跳出海平线的朝阳。 “出刀~” 莫苍凡忽然怒吼一声,奔入空中,玉阴刀悬在身前,一道阴风缠在周围化作屏障。 “虚空大法~” 莫苍凡再喊一声,闭上双眼,雀楼之物慢慢的融于腹内,胸中竟然将整个雀楼囊括在内。莫苍凡仔仔细细的查看雀楼绝顶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雀楼绝顶的诡异之处。 莫苍凡一愣,莫非是我多心、太敏感了!莫苍凡挣开眼睛,眼前的雀楼太熟悉,似乎与往日没有不同。 “不对~” 莫苍凡心神不定,却说不上究竟何处不对! 莫苍凡连忙从长袍内取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血灵之血流向黄符。 血灵之血是正气之源,能抵抗一切邪碎之物。 莫苍凡所画得是一道仙道所用的护身符,默念一声,“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浮生无量天尊!”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莫苍凡虽然不知道犯了哪种禁忌,不过却能猜出来,此处决然是灵物作祟。这仙道所用的护身符,虽然不能攻击灵物,不过却能用来保命。 符咒作为山、医、卜、命、相五术的根本,是修道者与上天(灵界)对话的媒介和渠道,通过这一渠道,可以让九天神煞为我所用,役神驱鬼以达到祈福禳灾、祛病救人的目的。 如今是开光期,这些形态各异的符咒,莫苍凡都能使用。 不过符咒这么多种,莫苍凡也没有依样练习过,如今大敌当前,心中却有两三分悔意。如果当初能够认真跟着叶思成学习画符,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莫苍凡叹了口气,又从长袍内取出十多张符咒。 莫苍凡逆用五行,将周围元素中的火气凝聚在手中,一道微弱的灵火在指尖生成。 灵火虽然微弱,不过莫苍凡已经很满意这若隐若现的灵火了。如今有灵活,就能施法。 莫苍凡天眼还未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也只能瞅见常人看不见的十之一二。如今他只能瞅见一些空气中用来修炼的元素灵气,偶尔看得见道行卑微的人鬼。不过如今有灵火,就有争斗的机会,不至于被这些灵物一招之内毙命。 莫苍凡正襟危坐,长发垂在耳下,苦苦一笑,“哎~既然找不到你们的位置,那就胡乱招呼你们吧!” 莫苍凡挥起右手,灵火飘向空中;扶起长袖,身下画好的画符飞入灵火的外焰内。 莫苍凡闭上眼睛,修炼心神。心神不动,万物方能施法。 莫苍凡浅浅一笑,胡乱的抓起一把黄符,纵身一闪,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整个雀楼上落满符咒。 “伏羲伏魔符~” “灵火烧鬼符~” “宦赞符~”…… 这一招虽然浪费符咒,不过尚且有用,莫苍凡天眼虽然不灵敏,这些散在雀楼上的黄符却有妙用,粘在灵物身上,瞬间冒起一阵青烟。 正文 第123章 收拾鬼梦 月色还未散去,朝阳还在云中,霞光千丈。黄符粘在幽灵身上,四周冒出青烟,雀楼绝顶上阴风袅袅。 天眼能够观察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莫苍凡才刚刚进入开光期,看得见的灵物有限。 莫苍凡抽出玉阴刀,贴着胸膛防身,举起两张草草做成的画符,朝着冒着青烟的地方走去。莫苍凡扯着嗓子,紧张兮兮道:“何方妖孽,快点显身!” 莫苍凡学着了一真人收妖时的模样,喝口水酒,给自己壮胆。 身下的长袍无风摇摆,身后似乎有着模模糊糊的人影,莫苍凡转过身来,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只野猫!”不过这野猫说来也奇怪,竟能爬上雀楼绝顶。莫苍凡抱起野猫,抚摸着野猫柔柔的羽毛,瑟瑟一笑,“猫仔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月夜风高,绝顶危险,你还是下去吧!”莫苍凡坐在屋檐边,将野猫放在身旁,野猫刺溜一声便不见踪影。 趁着初生的朝阳,莫苍凡才瞅见,这是一只丑陋的无尾猫。 远方传来一两声猫叫,‘喵~喵~’ 黄符粘着灵物,就会发出咬碎骨头毛骨悚然的响动,像是初生婴儿的哭声。 莫苍凡曾听府中的老人说过,野猫发春的时候,为寻找配偶,也会在子夜午时叫春,它们用来传情的嗓音犹如初生婴儿的哭声。 莫苍凡浅浅一笑,望着无尾猫消失的屋檐,自嘲道:“两只野猫发春乱叫,你怕啥子呀?小爷还有护身符咒哩!” 不过这野猫发春倒是不害怕,莫苍凡也听过两三次,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半夜传来孩子的哭声,有点瘆人而已。 莫苍凡握着玉阴刀,运起身上的灵气,将护身的黄符打向空中,身上形成一个犹如朱帐一样的屏障。 朝阳之下的长空里,忽然幻化出一只丑陋的黑骷髅,骷髅血盆大嘴张开,紧紧地逼近莫苍凡。 莫苍凡纵身一闪,跃向空中,一道刀光劈向黑骷髅。 “轰~”黑骷髅瞬间被玉阴刀劈为两半。 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些四散的骨片,摇晃着飞向空中幻化为十多只幽灵。 莫苍凡大喊一声不妙,连忙跃向空中,长发翩跹飞起,双手环在胸前,一道虚空之气在身前截然而成。 莫苍凡所能使用出来的菩提法术之中,也只有虚空大法有些威力。除此之外,莫苍凡实在想不出来那些法术可以用来充当门面。大敌当前,莫苍凡能想到的不是破敌之计,而是能够拖延的办法。 打不过就溜,这是莫苍凡一向信服的条令。倘若溜不出去,如果能智取,那便要智取。不过智取一般都有些交情,俗话说知己知己百战不殆,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莫苍凡身前的一道虚空之气,只是为防止幽灵从正面偷袭。不过,莫苍凡的背后,他的修为尚浅实在应付不了那么多。 这些空中漂浮的幽灵,似乎许久没有闻到生人的气息了,如今正是饿殍瞅见火鸭,一股脑全围上来。 不过这只是莫苍凡的梦境,是莫苍凡在百幽楼内睡觉,上古百鬼创造出来的幻象。 百幽鬼创造出邬雅、叶思成、董必书是梦境,这些雀楼上漂浮的百鬼也是梦境! 梦境伤不了人,却反反复复的折磨人!莫苍凡一次次冲上云霄,将这些鬼令劈碎,然而转眼之间,不远处又会浮现出一批。 雀楼是菩提门用来关押魔、和犯戒的散仙、人。 魔、散仙修为甚高,也不敢轻易来到百幽楼。这百幽楼之内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氛围,无论是何人,一旦进入百幽楼难免不会睡去。 菩提之中最为严酷的刑罚就是百幽楼。许多心魔暗生的道人,在百幽楼内睡上一觉,就会长睡不醒,成为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也不过是菩提弟子之间的一种称谓罢了!这些道人一旦睡去,心脉仍在,却再也醒不过来。菩提修仙弟子判别生死,他们不是依靠呼吸、手掌的脉搏,而是依靠身体内残存的灵元。这些活死人灵元尚在,菩提门一向看重生命,小至蝼蚁、大到虎象,何况是还未死去的人呢? 朝阳之下,忽然飞出一双红色的眼睛,莫苍凡的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双诡异的眼睛。 这双诡异的眼睛反复的望着莫苍凡,忽然在莫苍凡的面前停住,一只费肿的黑猫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 “喵~” 莫苍凡一愣,这只刚刚跃下雀楼的小猫崽又忽然出现在雀楼上。 无尾猫朝着莫苍凡尾乞怜,莫苍凡这才看清楚无尾猫的模样。 这只无尾猫竟然长着一只人脸,仔细分辨,应该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脸。 莫苍凡连忙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敢直视无尾猫。 “喵~” 这无尾猫似乎在莫苍凡身旁打转,竟然没有丝毫游走的打算。 莫苍凡莞尔一笑,蹲在地上,双手摸索着放在无尾猫臃肿的身上。“小猫仔,你咋又回来啦?” “喵~”无尾猫跃上莫苍凡的肩头,两只锋利的猫爪轻轻地抓动着莫苍凡的长发,忽然与莫苍凡亲昵起来。 莫苍凡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不堪的画面,这无尾猫才叫完春儿,不会将他当做雌性母猫吧?莫苍凡连忙睁开眼睛,双手抓着猫脖子,将无尾猫放在地上,尴尬道:“小猫仔,我是人!不是母猫!去找你的母猫去吧!” 无尾猫忽然跃向空中,蹿入莫苍凡的眼内。 莫苍凡猛地坐起来,乌目之内,却有一双挥之不去的红**眼。 莫苍凡惊魂未定,却忽然听到雀楼之中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潜进雀楼来了。 “莫师兄,我来救你了!” 莫苍凡松动一下脖子,从长床上跳下来,却发现这只竹床的样子像极了梦中所见到的那只黑猫。 莫苍凡一愣,这时候谁会来救他?悄悄地走下竹床,躲在百幽楼的一侧,脚步声越来越近。 “莫师兄,我是代掌门叶孤城!奉师叔祖九云仙人何足道谕令,将你带上九云窟!” “哦~是叶师弟!我这就来了!”莫苍凡一边披着酒葫芦,一边答道。 正文 第124章 淼淼黄泉 清晨,古老的无涯观人烟稀少,莫苍凡悄悄跟在叶孤城的身后逃出无涯观。 叶孤城说,你走吧,师叔祖在九云窟等你,千万不要再回来,否者南博子掌门一定会亲手杀你。 莫苍凡是血魔,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修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莫苍凡逃出无涯观,有些狼狈、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害怕山道上忽然跃出来一个菩提弟子,不由分说便将他带回去。好不容易逃出雀楼,如果再被抓回去,那么一定会用来祭天。莫苍凡曾经见过菩提门祭天的情景,那些躺在供桌上的祭奠物,一刀刀被菩提弟子刮而分吃。 莫苍凡不想成为祭天的牺牲品,他只好拼命地逃出无涯观。还好有着师叔祖何足道的暗中帮助,要不然这条小命,怎么可能留到如今。 “你终于来了!” 莫苍凡才闯入九云窟,窟中传来一声长啸。 莫苍凡连忙跪在地上,施礼道:“弟子莫苍凡,拜见师叔祖!” 何足道抚摸着胡须,缓缓地从洞窟深处走出来,扶起莫苍凡,叹了口气,道: “莫苍凡,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丰都!” 莫苍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解道:“师叔祖,丰都不是连接着阴曹地府么?” 何足道将拂尘放在脚下,端坐在地上,浅浅一笑,道:“菩提之内接连死去两条生命,你不觉得悔恨么?不如我俩去送叶思成、董必书一层!老头子我想念叶小姑娘了!” 何足道是故意这么说。他晓得叶思成对莫苍凡情深意重,即使叶思成被莫苍凡杀死,叶思成也毫无怨言,反而是莫苍凡,倘若一旦失去理智,容易被鬼宗莫离利用。何足道沉思再三,不如将莫苍凡带去丰都,见叶思成最后一面。 何足道有着通天的本领,只是叶思成如今香消玉殒,任凭他医术高超,也是回天乏术了! 莫苍凡心中百味杂酿,有些喜悦、有些哀愁!这一刻他变得茫然,如果见到思成姐,晓得思成姐是被他所杀,那该如何相处? 何足道忽然轻轻拍动莫苍凡的肩膀,浅浅一笑,道:“莫苍凡,如今犹豫了?我来问你,你相信轮回么?” 莫苍凡却是一愣,这轮回与去丰都似乎没有半毛钱儿的联系吧! 丰都处于极西之地,自古以来人死之后就有归西的说法。丰都是一座苍翠孤山,亡魂都会拿着一张长三尺、宽二尺的路引,‘为丰都天子阎罗大帝发来的路引’和‘天下人必备此引,方可投胎转生’。上面还盖着阎罗大帝、城隍爷、丰都爷的印章。 鬼门关一向苛刻,如果没有路引,便注定是孤魂野鬼了! “莫苍凡,今日种种、前世茵茵!黄泉路上送一魂,轮回台上走一遭!你不如随我去吧,这样也能减少你的愧疚!” 莫苍凡点下头,坐在师叔祖的一侧,闭上眼睛,心中却恬静想到,在这众叛亲离的时候,也只有师叔祖真诚待我! 何足道望着莫苍凡,摇下头、叹口气,将双手做莲花状搭在胸前,道:“叶思成生前可有遗物?” 莫苍凡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绣着莫字的秀帕递给何足道。 “哎,这秀帕还是当日我在拜师大会上赠给思成姐的,今日却天人两隔了!” 何足道喊了声,“大无量天尊,人死由命随他去”。何足道挥起双手,浑噩的双目之**出一道白光,“以尔残念,追尔三生!追魂~” 莫苍凡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站在丰都山下。 “这二魂甚是留恋,还没有走远,我们在鬼门关之前就能赶上。”何足道似乎是丰都的常客,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莫苍凡,你可要小心了,虽然你已经是开光期了,不过这里的孤魂野鬼都有些年头,你那双天眼根本没作用!” 莫苍凡站在刻有‘酆都城’的牌匾下,做个鬼脸,浅浅一笑道:“师叔祖,咱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莫苍凡,你只管跟我来就是了!丰都山上香火鼎盛,你如果不招惹,灵物也不会不打自来!” “哦~”莫苍凡答应一声,紧紧地跟在何足道的身后。 何足道走了好久,忽然在一处香庙下停步,蹲在地上,指着坐在地上乞讨的小娃道:“乞讨娃,这两日可有野鬼进不去鬼门关,可有条子让我们使用?我们是从上面的菩提来到这里。” 乞讨娃轻蔑一笑,靠在香庙的红墙上,瑟瑟一笑道:“老爷爷,大哥哥,我来问你们,我身后这是什么庙门?” 莫苍凡却是一愣,这一路上山来,也就见到过这么一处低洼的破庙,人烟稀少、香客飘零。莫苍凡寻好久,这杂草丛生的庙门,连一块像样的牌匾都没有。 “师叔祖,这小子如果需要钱粮,那就给他些得了!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么?” 莫苍凡来到丰都山下,一心想要去追赶叶思成,早已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琐碎的事情上。 那乞讨娃忽然躺在地上,泛起白眼,嘲讽道:“你若是想走,那便走吧!别挡住小爷的阳光,对了,既然说要施舍我,那就给三两碎银子,七斤干馍馍!别打扰小爷睡觉!” 这乞讨娃不靠双手勤奋生活,懒洋洋的却如此得意,莫苍凡怒火猛然窜起,道:“哎,你小子,我还不管你三七二十一呢!大哥哥我心情不好,还着急赶路呢!你还是等着别人施舍吧!” 莫苍凡连忙拉起何足道,在何足道耳旁絮语,“师叔祖,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小子小小年纪便无所事事、伸手要饭,长大之后还了得?不如我们就别管他,行路去吧!” 何足道摇了摇头,让莫苍凡呆在身后,浅浅一笑,道:“小施主,乞讨娃,你身后的这座残庙应该是转生大帝庙宇吧!哎~无量天尊~这下可有条子让我们用么?” 那乞讨娃背对着何足道,闷哼声已经如雷,似乎在说梦话。 “三两银子,七斤干馍馍,这样好上路!” 莫苍凡连忙从怀中取下三两银子,砸向乞讨娃的脑袋上,扭过头去,轻声道:“师叔祖,这七斤干馍馍?怎么弄?你我出来的急切,没有带啊!” 何足道捋起衣袖,轻轻剜去七块腐肉,笑道:“乞讨娃,这七斤干馍馍,可否够分量!” 那乞讨娃忽然跳起来,一口吞下何足道送上来的七块腐肉,将两张黄条子递给莫苍凡。 “路引也能假造?”莫苍凡目瞪口呆的扫了一眼条子。 正文 第125章 何处彼岸 莫苍凡扫了一眼路引,‘为丰都天子阎罗大帝发来的路引’,原来酆都城中连路引之物也能造假。 莫苍凡将路引揣在怀中,轻声问道:“乞讨娃,你确定这路引能走过鬼门关?” 乞讨娃将三钱银子藏在身后的红墙内,抬起头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一个小小的鬼门关?不信拉倒,小爷我还要睡觉,时间不早了,您要是没事,就行路吧!” 莫苍凡还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个乞讨娃倒在地上,鼾声已经如雷,莫苍凡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动静。 何足道从肋下撕下一缕白纱,缠在剜去肌肉的胳膊上,强忍着疼痛,轻声道:“莫苍凡,我们赶路吧!如今有路引,肯定能走过鬼门关!” 莫苍凡连忙点头,轻轻地跑向何足道,轻轻地搀扶着师叔祖朝着酆都城深处走去。 酆都城连接着人世与阴曹,这里人鬼混杂,弄不好碰到的‘人’就是一只飘在世上多年的鬼儿。莫苍凡跟在何足道的身后,低着头,朝着西方的青石走去。 酆都城的街道上,到处飘扬着纸钱炉灰,木艺棺材也放在商店门口。 莫苍凡的行得匆忙,来不及仔细观察酆都城,不多久就走到酆都城的尽头。 “鬼门关?原来这世上果真有鬼门关!”莫苍凡站在一处破败的山门之前,抬起头来,读着匾额上血红大字。 何足道忽然挥起拂尘,遮在莫苍凡的面前,轻声嘱咐道:“别说话,这里就是鬼门关了!” 人死之后魂魄就会飘荡到鬼门关,不过这却是莫苍凡第一次见到鬼门关。 在菩提修行时,叶思成曾经讲过许多关于阴曹地府的传说,原来这世上果真有鬼门关,那么也就会有彼岸花。人生在世,能有机会来地府畅游一番,也是一种造化,莫苍凡站在鬼门关前,竟然浮想联翩。 “既然你们都来鬼门关报到了,那么路引,小费,都拿来!” 莫苍凡一愣,这鬼门关的衙役竟然还收取贿赂,不过口袋内已经没有钱了。 衙役接过莫苍凡递来的路引,阴沉一笑,吩咐一两个小鬼,“活人踏鬼路,让他走得归不得!莫苍凡,进了鬼门关,可就做鬼轮回了!”那衙役瞅着莫苍凡,盯了好久,叹了口气,“小子,你是不懂规矩?在人世还没混够?差旅费三钱银子!” 何足道嘻嘻一笑,将莫苍凡拉到身后,轻声唱道:“军爷,我都是这里的熟客了,您给我个面子,让我俩进去,下一次来的时候,给你们多带点香衣长房。” 那衙役抬起头来,苦瓜脸忽然有了笑容,“呦呵,原来是九云道人!既然是您来了,别说是鬼门关,就算整个阴曹地府,只要您不找麻烦,随时来、随时走,我们就当没看见!”那衙役伸出令旗,吩咐已经踏出鬼门关的五六个幽魂回来,又喊来十多个小鬼,“这是人世的大爷,好生照顾!你们这些赶着投胎的魂魄,让一下,让他们先上路!” 何足道满意的点点头,从衙役面前走过时,悄悄地塞给衙役一块朱红色木牌。 莫苍凡跟在何足道身后,匆匆走出鬼门关。 “师叔祖,您刚才那个红红的木牌是什么?” 何足道头也不回得踏上青石铺就的黄泉路,“莫苍凡,你可要小心了,黄泉路上孤魂野鬼很多,千万不要扭头,不然就麻烦了!哦~那个红红的木牌?当然是小费了,只不过比那些钱财好很多,是菩提门的通灵符。这些衙役有通灵符,就能去人世玩上一天!” 莫苍凡还是第一次听说鬼差也需要通灵符,心中多了两分好奇。 “师叔祖,通灵符是什么东西?” 何足道随口答道: “莫苍凡,凡有大能耐者,上可通神、下可知灵,这通灵符只能用来通灵。阴曹鬼物接到通灵符,便与人世施法之人签订契约,应邀便能来人世走上一遭!” “哦~原来是这个缘故!” 阴曹衙役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深受制度的制约,没有阎王的批示,轻易不能走出鬼门关。酆都城近在咫尺,也只能望而却步。通灵符这种悄悄流通的契约,也不过是阴曹地府中苦闷生活的变态表现吧。 “莫苍凡,你可要跟好师叔祖!黄泉路上莫回头,小心鬼物附身游。” 莫苍凡小心翼翼的踏在黄泉路青石板上,走了好久,却发现脚下犹如血海一般。 黄泉路上果真有彼岸花。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黄泉路因其花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彼岸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由于花和叶盛开在不同的两个季节,因而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莫苍凡,你可听人提起过,说这黄泉路上有一种彼岸花。生生相错不相见,世世轮回血色湮。只见花开难见叶,黄泉一路两相牵。” 莫苍凡望着如火的彼岸花,忽然想起叶思成讲过的一个故事。 彼岸花又名曼陀罗。 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 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 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莫苍凡忽然一愣,莫名感叹道,“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董师兄是叶、思成姐是花!但愿今生能够并接连理、开枝散叶!” “哎,莫苍凡,你忘了么?若不是叶思成一时痴念,非要与你结下永生之好,又怎会如此薄命?走吧,踏上彼岸花,去送故人最后一程。花开彼岸,然而何处才是彼岸?” 莫苍凡握起玉阴刀,跪在地上,轻轻地将彼岸花连根刨起。 这一趟来得匆忙,这彼岸花正好送给思成姐做礼物! 正文 第126章 生死无常 上梯坎,有无常殿。内有无常、无常娘娘和保山大王的雕像。无常是阴间捉拿魂魄的差头,叶思成、董必书死后,都曾经在无常殿待过。保山大王是专管山间猛兽,保护人畜安全的山神。 黄泉路是接引之路,黄泉路上还有许多孤魂游鬼,他们是那些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他们既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只能在黄泉路上飘荡。当阳寿尽了,才能接受阎王的审判,从而踏上奈何桥。 莫苍凡将彼岸花藏在袖中,彼岸花有一股奇异的花香,能够激起人对往事的怀念。 莫苍凡脑海之中浮现着在药阁与叶思成朝夕相处的画面,情不知何处起,却一往情深!莫苍凡不是一个泛情的人,只是在那个懵懂的年纪,这些原始的冲动,让他有过一些浮想联翩,不过他不能确定。菩提门门规甚严,又是初来乍到,与叶思成朝夕相处互生青涩也在情理之中。忽然有一天,莫苍凡发现,这医药阁之内竟然还有一个董必书,董师兄对叶思成的爱让他望而却步! 然而莫苍凡和叶思成还是错过了,这一场偶遇,仿佛是天地之间早就布置好的一场局,他们只是赶赴一场轮回,将前世今生一刀两断!眼前有一条滚滚不息的河流忘川! 踏上黄泉路,不就真正的忘记了么?忘川河,忘川河,黄泉路的尽头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上有个奈何桥,奈何桥上有个太婆,她叫孟婆。 莫苍凡走到忘川河时,心中忽然胆怯起来,如果叶思成已经饮下孟婆汤,那样也就不会尴尬了吧!最起码她不会记起,那刺穿骨髓的疼痛,是源自莫苍凡的一记重击。 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有一条忘川河作为分界。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漫步,腥风扑面。 莫苍凡有些作呕,这些在忘川河中漂浮的孤魂野鬼,似乎嗅到活人的气息,忘川河内一下子沸腾起来。 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必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不能过奈何桥;不过奈何桥,就不能转世投胎!这是一条惨绝人寰的规则,所有的亡灵必须准守。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情爱,让灵魂毫无负重去轮回还债。 佛说,上一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一旦踏上轮回,此生因果、跌宕曲折,来世必有业报。 莫苍凡忽然瞅见,风雨飘摇的奈何桥上,叶思成端坐在台阶上,望着桥下滚滚不息的忘川水。 “水忘川,情忘川!我饮下这杯孟婆汤,当真能够忘记一切尘缘么?我将秋水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董必书将注意力集中在‘我将秋水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听叶思成这样说,心中百感交集,他忽然迷茫了,这孟婆汤究竟要不要喝下!董必书疵酒如命,纵使是整坛的烈酒,也从来不在话下!不过如今却为一杯手腕粗的破碗,一时犯了难!如果我喝下孟婆汤,叶思成却没有喝下,那么下一世也无非是一场孽缘!无关其他,如是她不喝,我便陪她蹉跎岁月了! 董必书打定主意,痴情的盯着叶思成,举起孟婆汤,顺着脸颊轻轻流去,“哈哈~叶师妹,这孟婆汤无味无觉,这么一喝下就畅快了!”董必书眼睛萎靡,搽去脸颊上的汤水,“原来这孟婆汤是苦的!”孟婆汤本无味,董必书一生苦恋无果,也就只能品尝到这种味道了! “说也奇怪,今年竟出怪事!忘川河上竟然有活人的气息!真是不知死活了!”孟婆从董必书手中将破碗取回,盯着董必书的喉咙,摇了摇头,“哎,一向情愿坠红尘,万世逍遥一朝抛。随君千里无怨由,修为散尽君可好?小伙子,你是性情中人。怕是一碗不够喝吧!要是遗忘,不如忘个干干净净!也冯管今生谁辜负了谁,喝过孟婆汤,便再无瓜葛!黄泉路上、奈何桥下皆不能回头,唯愿下辈子生个富贵人家!” 莫苍凡在奈何桥旁怔住,不远处,同样诧异的叶思成。 “你怎么来了?苍小凡!这里是奈何桥!” 董必书在一旁急切道: “莫师弟,这里是奈何桥,什么地方也少不了你!你快走吧!这鬼府阴曹怎么能说来就来?” 何足道轻轻拍着莫苍凡的肩膀,轻声一笑,道:“记住!莫苍凡,作为一个男人,勇敢的面对这一切!”何足道越过奈何桥上的栏杆,化作一道血风,跳到忘川河中,“这些孤魂野鬼,我来抵挡,把你的事情处理掉!作为我菩提弟子,就要勇于承担!” 血风所到之处,忘川水激起千浪,虫蛇幽魂随着浪花跌宕起伏。 奈何桥上的鬼差一下子慌乱起来,纷纷扬起鬼剑,跃入忘川河内,与何足道、孤魂野鬼交战起来。 浪花跌宕而来,莫苍凡纵身一跃,想要将叶思成推开,却不曾想从叶思成的魂魄内擦身而过。莫苍凡一愣,扭过头来,恍然大悟,道:“思成姐,你~都是我的错!思成姐,你原谅我吧!”莫苍凡扑通一声跪在叶思成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抱住叶思成的双腿。 孟婆莞尔一笑,袖中伸出三尺白绫,缠在莫苍凡的身上,用力一扔,一道白光闪过,莫苍凡倒在奈何桥下。 “天道纲常,人鬼殊途。如今老太婆劝你,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这两个鬼头还要赶着投胎呢!” 莫苍凡握紧玉阴刀,缓缓地从黄泉路上爬起来,瑟瑟地盯着孟婆,吼道:“若是天要夺走思成姐的性命,我便要与天斗!若是地要让思成姐魂归地府,我便要同地争!天道如何?好人不可长命,坏人颐养天年!我不管老天公平不公平,我只要带叶思成回去!我杀了她,也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她要不要轮回!” 孟婆扭过头来,张开眼睛,瞄在莫苍凡的脸上。 “臭小子,不自量力!这里的任何一个鬼差,都有着百年的功力,我劝你识相点,赶紧回去吧!别出来现眼了!” 莫苍凡运起灵气,两道疾风在脚下生成,瞬间飘在孟婆的面前,玉阴刀架在孟婆的脖子上,“孟婆,我要带思成姐、董师兄回去!” 正文 第127章 天女功法 奈何桥上阴风肆掠,长袍飒飒作响,乌目之中投射出幽暗的光芒。莫苍凡忽然有勇气,将玉阴刀架在孟婆的脖子上。莫苍凡不想杀生,只是希望孟婆高抬贵手,放叶思成、董必书一条生路。 孟婆轻蔑一笑,手指微微沾动孟婆汤,“小子,既然你来到阴世,我就赏你碗孟婆汤喝!” 孟婆忽然一闪,纵身夺过玉阴刀的锋芒,破碗砸向莫苍凡的肩膀。 孟婆是规制中的人,纵使有心放人,也不能轻易的表现出来。她轻拍一下莫苍凡,瞬间移到忘川河内。 莫苍凡连忙追上去,一字飞天诀已经融会贯通,犹如鱼跃,站在忘川河旁。 叶思成眉目紧张,忽然从董必书手中夺起宝剑,嘶喊一声,“苍小凡,我来助你!” 一缕倩影跃下奈何桥,藏身于滚滚不息的忘川水内。 董必书叹了口气,“此生我造下什么孽,投胎都不能安生!莫苍凡,你记住,你欠我的!我让你用叶思成来还~” 忘川河内凶险万分,蛇虫弥补,腥风血雨,孤魂野鬼似乎嗅到生机,从忘川河四周飘过来。 “莫苍凡,你这是胡闹!老头子只是让你与叶思成临终说两句,你怎么把孟婆激怒了?别说是你,但凡是师叔祖我,也不是孟婆的对手!罢了,罢了!”何足道捋起胡须,念起口诀,本命法宝摄魂棒出现在手中,“哎,一百年了~我终于还是用摄魂棒!” 摄魂棒,九云道人的本命灵宝。 修仙之徒,只有经过天劫,才能灵化法宝,而摄魂棒就是何足道三世渡劫时,灵物化形所形成的通灵法宝。通灵法宝只能让主人御用,其他人使用没有任何威力。 “孟婆,今日之事权当小徒莽撞了!还望行个方便,要不然~” 孟婆轻蔑一笑,飘在三生石上,盯着何足道,“呦呵,我说这小子为何如此猖狂,原来还有一个经过渡劫的散仙!”孟婆将孟婆碗藏好,拿出招魂幡,念起追魂咒,“黑白无常、捉鬼大师、判官何在?” 莫苍凡忽然一愣,这孟婆是要找帮手?“落叶扫剑式~” 玉阴刀犹如落叶一般,在朱黄色的忘川水内挥来飞去,清凉的刀光穿过拥挤的蛇虫,冲向悬在空中的孟婆。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世上尽是些奇葩人!招魂幡~” 灵光闪过,招魂幡悬在孟婆的头顶,一道幽光将玉阴刀击落在水中。 忘川河内,忽然传来一阵飒飒的声响,玉阴刀荡在空中,董必书抓起玉阴刀,“大陆光千诀~” “苍小凡,还记得么?我们在药阁所练过的剑招~”叶思成忽然从忘川水中探出头来,三尺长剑缠在曼妙的身姿上,一道血红色倩影从孤魂野鬼中飞身而去,“天女功法~” 在药阁之内朝夕相处,清晨练剑,中午嘻戏,晚上磨药,这熟悉的一幕幕又怎能轻易忘记? 莫苍凡从怀中取出彼岸花,俯身而去,踏着忘川河内游荡的骨灰野鬼挡在叶思成的面前,与叶思成相视一笑。 “倩女回眸,剑走花心~” 叶思成舞起长剑,犹如夜空中款款而来的仙子,剑花落满忘川河。 天女功法属阴柔,本不适合男子修炼,不过那时在药阁玩耍时,莫苍凡功力尚浅,也只好与叶思成一起,修炼这种阴柔的功法。不过天女功法也有好处,叶思成占据灵位,莫苍凡在一旁协助,便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刘郎未老,灵叶飞花~” 莫苍凡轻声一喝,犹如游蛇一般,缠在叶思成的身上,彼岸花散在空中,落在两人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握起长剑,一道灵光蓦然砸开。 孟婆随手将董必书抓来,用力一甩,董必书闷吼一声,玉阴刀从手中滑落。 “董必书交给我~” 一道清风拂过,董必书被何足道拦腰抱起,朝着奈何桥飞去。 莫苍凡纵身一闪,胸前积聚灵气,虚空之术生在手中,玉阴刀蓦然握在手内。莫苍凡使用虚空大法,胸怀之内,便有大世界,玉阴刀已经融于胸前。 “思成姐,落剑式~” 莫苍凡运起灵气,轻轻呼喊一声叶思成。 叶思成浅浅一笑,忽如一道春风,拂过莫苍凡的心头,“仙人指剑逾太清,落剑无悔定钟情~”叶思成念起剑诀,三尺长剑和玉阴刀缠在一起,朝着孟婆落去。 莫苍凡附和道,“波心未动叶飘零,落剑无悔定清明~”,一道剑光闪过。 蓦然一声,莫苍凡瞬间落在剑光之内,双脚踏着三尺长剑、玉阴刀身。叶思成犹如落花浮水,绽放在莫苍凡的身后。 董必书站在奈何桥上,怪异的盯着合剑之后的叶思成,茫然叹道:“怪不得叶思成不与我同修剑道,原来合修之法给莫苍凡了!” 何足道将董必书放在奈何桥上,轻声一笑,“董必书~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是这么不小心~除了叶思成,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么?” “师叔祖,你去救他们吧!”董必书黯然神伤,他当初误入菩提,不也是为了叶思成?纵使千命丧失,也要护叶师妹一生安乐,只是此种光景,说与何人听? “哎~”何足道捋了捋胡须,饮一口泾莫酒,纵身一闪,将摄魂棒抛出,“这叶思成欠你的,怕是下辈子也纠缠不清了!” 孟婆却不躲闪,敞开胸怀将周围的鬼气藏在手中,奋力挡下这一击‘落叶式’。 莫苍凡只觉得心神惊跳,全身一阵剧烈的颤动,连忙抱起叶思成,将鬼气挡在身外。 “扑哧~” 一口鲜血吐在彼岸花上,莫苍凡抬起头来,咬紧牙关,瑟瑟一笑,“思成…成姐…姐,我这里还有一瓣彼岸花,来得匆忙,权当向你赔罪了!” 叶思成已经泪喜连连,苍小凡竟也能舍身救她。叶思成忽然想起花柔,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苍小凡,你我人鬼殊途,如今尘缘已了,你就让我投胎去吧!” 何足道挥起衣袖,一道清风拂过,将叶思成、莫苍凡二人送到忘川河旁,施起功法,奋力挡住孟婆。 孟婆周围,三道阴风拂来,空气之内传来一阵幽沉的声音。 “嘿嘿,你怎么才来!” “嘿嘿,你终于来了!” 阴风之内,黑白无常忽然站在孟婆的身后,捉鬼大师、崔判官也立在一侧。 正文 第128章 三生石畔 “苍小凡,你还好么?”叶思成将莫苍凡扶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的剑眉,关切道,“苍小凡,尘缘已了,我此生无悔,你就让我去投胎吧!”叶思成仰起头来,眼角中有泪水在打转。 莫苍凡靠在三生石上,将叶思成抱在怀中,哽咽道:“若有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思成姐的恩情!” 莫苍凡毕竟能力有限,与这些鬼神相斗,根本没有胜算。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想要修炼到何足道的境界,还需要些年头。 “三生石~”叶思成喜极而泣,指着莫苍凡身后的三生石,道,“三生石上刻着我们的前世、今生、来世,如果你相信轮回,投胎之后我就回来找你!思成姐不怪你!” 叶思成瞟了一眼三生石,却忽然发现,三生石上照出来的恋人不是莫苍凡。 莫苍凡忽然一愣,“思成姐,你怎么了?”扭过头去,双手放在三生石上,“怎么…么…会是她?” 两人面面相觑,坐在三生石畔,阴沉的风从忘川河上吹来,扰动着两人的心扉。 叶思成终于忍不住,解下腰内的雪月丝扣,开口问道:“苍小凡,她是谁?花柔么?” 莫苍凡没有回答,只是将雪月丝扣还给叶思成,这雪月丝扣属于叶思成,莫苍凡没有理由将它占为己有。 “苍小凡,还能为思成姐吹奏一曲么?”叶思成提起三尺长剑,纵身跳上三生石上,青红色纱衣迎风飘拂。 莫苍凡一愣,连忙从三生石前的忘忧草上摘下一枚叶子,放在嘴上,吹起一首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叶思成跃上三生石,舞起飞剑,曼妙的玉脚立在三生石上,莞尔一笑,“凤凰台上凤凰游,风去楼空人自留!” 莫苍凡将叶子含在口中,纵身一闪,长发上的发簪蓦然落下,一袭酰化流淌在俊秀的脸上。“凤凰不见思悠悠,佳人一去使人愁!” 乐声淌过忘川河,众多孤魂野鬼抬起头来,望着三生石上惊艳的叶思成。 叶思成按照莫苍凡的节奏,让乐符流过玉体,娇小玲珑的躯体在狭小的三生石上曼妙。身前是犹如血液的彼岸花,身后是长若青叶的忘忧草,叶思成犹如雀鸟,偶尔跳动,就会激起一层绿波。 莫苍凡忽然有些痴傻,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思成,含着的叶子蓦然从口中滑落,清脆的乐音戛然而止。 叶思成连忙低下头去,望着莫苍凡,腰上的雪月丝扣仿佛被乐音激起,蓦然落在三生石。 一股灼热的目光扫在莫苍凡的脸上,莫苍凡一怔,匆忙道:“思成姐,我~” 董必书踏过奈何桥,纵身飞来,从怀中取出青玉长笛,扔给莫苍凡,“今日师弟在此,我便与叶师妹舞上一曲!” 莫苍凡、叶思成二人异口同声道:“董师兄,你还会跳舞?” 董必书双脚点在三生石上,扬起长袍,将叶思成送上肩膀。“鄙人不才,叶师妹自幼习舞,我就偷偷向独孤忘川学舞姿,今日竟有机会与叶师妹同台,此乃余生一大幸事!” 叶思成脸面娇羞,转过身去,将董必书拉到三生石上,纵身一闪,立在董必书的肩膀上。 莫苍凡甩起青玉笛,解下长袍,坐在血色花海内,双手按在底孔上,轻轻一吹一首曲子荡扬开去。 笛音流畅在奈何桥上,孟婆、无常鬼忽然惊醒,瑟瑟地望着愁眉紧锁的莫苍凡。 “地府百年没听到这样的笛音了!” “百年了,也没有这样的舞姿!”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董必书将叶思成托向空中,两人犹如两只凤凰,交映在一起。 乐音戛然而止,莫苍凡叹了口气,将青玉笛子藏在身后,道:“莫非思成姐在三生石上瞅见的是董师兄~” 董必书拦起叶思成,轻轻一闪,从三生石上落在莫苍凡的跟前。“心之所属,照三生石何用?既然如此,董师兄就不照了!” 董必书纵身一跃,踏着忘川河水,朝着奈何桥而去。 莫苍凡施展一字飞天诀,一道清风在脚下生成,缓缓地跟在董必书的身后。 奈何桥上众人的打斗已经停歇了,孟婆倒些孟婆汤,给崔判官、捉鬼大师,无常解渴,忽然眉目一笑,阴森道:“嘻嘻~道友,要不你也喝一碗,打斗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我这汤解乏……” 何足道将摄魂棒收回体内,瑟瑟一笑,抚摸着胡须,乐道:“孟婆,还是算了!世间的忘情水都比不上你手中的汤,世事虽然烦心,不过老头子却不想忘记!” 莫苍凡站于一侧,点了下头,望着叶思成与董必书。 崔判官手掌生死薄,叹了口气,“老夫有心放你们一马,百年了,阴曹之内再无弦音!” 孟婆弯下腰去,举起一碗孟婆汤,“我们拿着阴曹阎王的俸禄,当要遵守阴曹的规矩,如果要轮回投胎,这孟婆汤必须喝!” 叶思成接过孟婆汤,俊美的脸上有些不忍,忽然仰起头来,“孟婆婆,曾听师叔了一真人说过,不用喝汤也能轮回!” 董必书举起孟婆碗,忽然听见叶思成这么说,心头一惊,“叶师妹,莫非你还要想着莫苍凡么?” 叶思成随口道:“董师兄我只是怕来世忘了你!” 莫苍凡一愣,茫然想到,三生石上叶思成定然照见的三生恋人是董必书。 捉鬼大师张开大嘴,浑浑噩噩道:“孟婆,你我都有年轻的时候,不如成全人家吧!” 孟婆叹了口气,道:“也罢!如果不喝汤,便在忘川河内受尽千年的折磨,轮回投胎时,我便在尔等的脖子上做一个互相寻找的胎记!” 叶思成莞尔一笑,望着忘川河内蠕动的蛇虫,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翻身跃上奈何桥,跳入忘川河内。 “苍小凡,千年之后,我一定去菩提山寻找你!千万别忘记我~” 正文 第129章 流浪弃徒 从酆都城回来之后,莫苍凡藏在泾阳城内,何足道告诫他,菩提已经容不得了。 莫苍凡趁着月夜悄悄潜回莫府,他心中有些落寞,如今莫家儿媳叶思成已经死去,这个风雨飘摇的莫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莫苍凡不是不想现身,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物转星移,他血魔的身份不是道听途说,若是让菩提晓得曾经回来过,岂不是连累莫家。 莫苍凡躲在昏暗的角落里,深情注视着黄烛下风烛残年的身影。父亲已经年迈,母亲早已过世,如今若是见到儒父,怕是更加离不开这个家。 “苍凡吾儿,泾阳剑阁轰塌,名剑失窃,王已经下令尽最快的速度造出绝尘剑。哎~只是玄铁石在飞天顶上!” 听到父亲这么说,泪水悄悄浸湿眼眶,莫苍凡茫然跪在地上,朝着烛火摇晃的方向哀声道:“儒父,孩儿不孝!怕以后都不能在身边尽孝,您老要保重身体。既然您要取出玄铁石,那孩儿就去找阿狸,寻回玉脖链。” 阿狸曾经说过,只有拥有玉脖链的人才能找到飞天顶。莫苍凡忽然想起阿狸,浅浅一笑,“阿狸怕与柳一笑在一起吧!” 莫苍凡打定主意,再度潜回菩提,悄悄走上内五峰,柳门总坛或许还在青云观。 莫苍凡在地上叩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纵身一闪,躲在屋檐上,朝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茶红?这么晚了,儒父唤她来会有啥事?”莫苍凡瞅着眼前熟悉的人影,这匆匆走向儒父卧室的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从小常伴的茶红。 屋门匆匆关闭之后,莫苍凡纵身一闪,落在门维处,竖起耳朵聆听着卧室内二人的交谈。 “老爷,这么晚了,您唤茶红来有事吩咐么?” “咳咳~茶红,少爷离开几天了?” “十多天了。老爷,您别担心!少爷是跟着了一师父走得,不会有危险!” “哦~茶红,你告诉我~那些名剑古器还追得回来嘛?” “老爷,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您不用担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么年迈了,就不必抄这么多心了!” “哦~茶红,你去菩提寻找一下莫苍凡,这两天我的眼睛总是跳!我担心他出事!对了,明天你从账房多拿点银两,打通一下菩提的关节。老爷要睡了,你出去吧!” 莫苍凡躲在屋门之外,听到父亲这么挂念他,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莫苍凡忽然忍不住,猛烈的想要将屋门打开。 “老爷,那我将青灯吹灭了!”茶红吹灭青灯,施礼之后,缓缓地退出卧室。 莫苍凡暗暗喊了声‘不好’,连忙藏在床下的花丛之内,“儒父、茶红,原谅我不能现身相见,如今晓得你们安好,我便再无牵挂!” 茶红将木门轻轻扣上,眉宇之间扬洒少女般春心荡漾的微笑,雀跃着朝着旁室奔去。 莫苍凡搽去眼角的泪水,运气灵气,脚下升起一道清风,施展一字飞天诀,悬在空中三尺高的位置。 “疾~” 莫苍凡抬起双脚,俯身而去,越过高耸的瓦檐,消失在夜空中。 出了莫府,莫苍凡有些难分难舍,扭过头来,瞅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莫府。 大门轰然敞开,一个弱小的身影从大门内奔出来,错愕的站在夜风中。 “少爷,你怎么来了?” 这不经心的一瞥,竟然瞅见茶红出现在大门内,莫苍凡一时语塞: “茶红~” 茶红犹如一只夏夜蝴蝶,忽然奔跑起来,犹如多年未见的恋人,匆忙投入莫苍凡的怀抱。 莫苍凡一愣,两只手莫名其妙的伸在空中,臃肿的身子已经被茶红抱住。 “茶红妹子,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茶红忽然觉得有些失态,连忙松开莫苍凡,搽去眼角的泪水,瑟瑟道:“少爷,既然回来了,就跟我回去吧!老爷想念你,我看着心疼!这些日子以来,老爷茶饭不思,已经瘦了好几斤!” 莫苍凡愣在空中,他又何尝不想回去?他的血液里住着风,不适合谈安定。莫苍凡一时哽咽,牵着茶红的玉手,瑟瑟道: “茶红,你与父亲的谈话我听到了!父亲已经老了,你不必跟着我,回去照顾家父吧!我是一个不详之人,呆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招来杀身之祸!回去吧!替我尽孝!” “少爷,你不要我了!呜呜~”茶红一着急,樱桃小嘴嘟起,脸上桃花纷飞洒下泪来,“老爷让我将你找回去,如今你不回去,我也不要回去!少爷在哪里,茶红就在哪里!” 莫苍凡站在一侧,轻声的安慰着茶红。 茶红如此曼妙的一个女孩,如今跟着他浪迹天涯,莫苍凡于心不忍。如今的他再也不是莫府的少爷,也不是了一呵护的弟子,他只是一个弃徒,亡命天涯的路上,携带的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是他的幸福,却是茶红的不幸。 “少爷,您不要我~老爷也不要我~那么茶红就无处可去了!”茶红忽然灵光一闪,携着莫苍凡的胳膊,“少爷,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我原本不叫茶红,您说,您喜欢茶花的味道,我又穿一身红纱,就唤我茶红吧!微微一笑,就是十八年!十八年,您或许已经淡忘我原来的名字!是啊~十八年,人们说七年之痒,人世间的情感哪能等得了七年?十八年,一个女孩的十八年,太长了!长到我都忘了我名字!少爷,又怎能记得住?” 茶红的这张苦情牌正好打在莫苍凡凄凉的心脏上,莫苍凡一愣,望着眼前这个花枝乱颤的丫头,茫然道:“茶红,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喊我苍凡么?如今出门在外,你如果要跟着,就别再喊我少爷!十八年,我已经记不清楚!不过茶红,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你原来的名字,一定告诉你!” 茶红破涕为笑,匆匆拦住莫苍凡,道:“苍凡,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 莫苍凡答:“飞天顶~” 茶红跟在莫苍凡的身后,缓缓地走在泾阳街头,她心中忽然有一种错觉,这街道如果没有尽头,会不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白头! 莫苍凡忽然喊一声,“茶红,以后你我兄妹相称,在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茶红答了一声,心中却黯然道,你这是在提醒我,我们只会是兄妹么? “苍凡,飞天顶在什么地方?”茶红喜欢喊苍凡的感觉,不由得多喊一声,“苍凡~” “菩提绝顶上~” 正文 第130章 客栈一别 茶红从小跟着莫苍凡一起长大,莫苍凡对茶红很了解,他固执的认为这只是一种普通的兄妹感情。如今多一个人,一起上路,流浪的岁月里岂不是添些乐趣。 那一日,天道门的道士是沿着眼前的这条泾阳街道,朝着菩提山去了。 莫苍凡如今只想追回那些泾阳剑阁散在天下的古剑,这是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王看重莫府的根源。如今泾阳剑阁轰塌之后,父亲的泾阳城第一铸剑师的名号就有些危险了。莫苍凡如今身份怪异,他不能在父亲膝下尽孝,也只好在人世奔波,找到这些古剑也不过是聊表孝心罢了! 莫苍凡忧心忡忡,如果贸然闯入菩提山,被菩提弟子抓去,岂不是要连累茶红。 “茶红,我们在城头客栈留宿一晚,你去西桥弄两个脸谱来!” 茶红一向乖巧,只要是莫苍凡的吩咐,他从来不问原由、尽心办好。 莫苍凡付了银两,店小二将他引上客栈二层天字间。天字间价格不菲,有着舒适的居住环境。莫苍凡看重的不是舒适的条件,而是天字间靠近月湖,只要客栈稍有动静,莫苍凡就能抱起茶红跳下月湖。 莫苍凡已经很累,如今只想好好地休息一番,也没有多想,直接躺在主卧上,浑浑噩噩、已经睡去好久。 天字间是单人间,这浩大的居室内,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一些精致的摆设。说是摆设,其实也并非如此。一个豪华的客栈,也少不了这些精致的摆设。 茶红从西桥回来的时候,路过城南的集市,随便带来一些酒水与鹿肉。 逃亡在外,茶红也想让莫苍凡吃好喝好,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理所当然。茶红是莫苍凡的佣人,她理所当然照顾莫苍凡。 这些事情在莫苍凡眼中,也是理所当然! 莫苍凡忽然有些饿了,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朝着屋门走去,“小儿,少爷饿了,把你们店儿最好的东西给小爷上来!” 莫苍凡在泾阳城一向大手大脚,虽然潜逃在外,一时也改变不了少爷气派,毕竟是富甲一方的莫府公子。 “爷,我这儿就给你上菜~三斤梅花酒、牛肉两斤、青菜每样二两~” 有生意上门,小儿吆喝一声,兴奋的朝着楼下奔去。 “哎呦~”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声。 莫苍凡随着响动的方向望去,浅浅一笑,连忙走下台阶去,“哈哈~茶红,还是你了解我!少爷我无酒不欢、无肉不吟。” 茶红点头微笑,指着手中的酒水和鹿肉,忽然拦住小儿的去路,“小二哥,你这是干嘛去?” 小二哥莫名其妙的错愕道:“这些日子竟招来莫名其妙的客人,前日来一个叫做忘言的禅师,说要找一个叫做残忘的僧人,你说我这狭小的城头客栈,怎么会有和尚么?哎~小姑娘,你拦住我作甚?你家少爷要肉和酒水喝,我这就下去!招呼不周~你家少爷进入天字间,倒头就睡,纵使我有心宣传一下我家店铺的特色,也没机会!” 茶红连忙走向店小二,莞尔一笑,缓缓道:“小二哥,我和我家公子出门在外,穷家富路,不过也不能浪费!你瞧我手中提得鹿肉和酒水,已经够少爷吃喝了!您家的菜饭就退了吧!” 那小二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茶红手中的鹿肉、酒水,将汗巾搭在肩上,朝着莫苍凡伸出手来,瞥头道:“少爷,我好不容易跑一趟,您得给我一钱银子的跑路费。” 茶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钱,举过店小二的头顶,“小二哥,你告诉我那个唤作忘言的禅师,离开几日了?” 小二犹如猴子爬杆一样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将一钱夺到手中,“那个怪怪的和尚?才走两天,说要去无涯观保护玄铁石!说来也奇怪,这一个憨憨厚厚的和尚,却找一个女弟子!这如今的世道,和尚与女子通奸,还美其名曰收个女弟子!” “滚~”莫苍凡蓦然瞪大双眼,一掌拍在店小二的脸额上,怒骂道,“滚~赶紧滚~要不然小爷就把一钱要回来!” 茶红就是忘言的弟子残忘僧人,那一日,茶红在无涯观听到了一与叶思成的对话,说是要让叶思成与莫苍凡完婚! 茶红顿时慌神,趁着月色从马棚内牵出一匹汗血马,连夜奔向泾阳城。 茶红本想阻止这场婚礼,不过进入泾阳城,就后悔了!这些花红酒绿的酒肆,行人密密麻麻的街道,让她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她突然有一种压迫感,她只是一个小丫头,更是幻生谷的残忘僧人,争不过叶思成,不如成全他们。茶红寻找一家店铺,连夜赶制一身茶花红裙袍。如果不能嫁给莫苍凡,她就要做这个世上最美的伴娘。她要惊艳在场的诸位。 他说,我喜欢茶花的味道,你又穿着红袍,就唤你茶红吧!然而婚礼上,莫苍凡由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茶红一眼。 “茶红,既然忘言大师找你,你不如回去一下!”莫苍凡忽然打断茶红的沉思,缓缓地牵起茶红,朝着天字间走去,“茶红妹妹,不如你先回无涯观去,我办完事情再来找你!” 茶花蓦然愣住,连忙喊道:“苍凡,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莫苍凡心头一惊,怔在原地,双手放在门手上,惊慌之余,匆匆打开木门。“跟我进来吧!”莫苍凡说完这句话,又有些后悔了,世人最看重女子的名节,如今要茶红跟进来,不是误了她的名声么?“哎,我怎么就忘了提醒店小二儿,另开一间房屋呢!” 茶红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迈起莲步,走入天字间,“哥,这是你的酒、鹿肉,今夜不醉不归!” 莫苍凡连忙将房门紧闭,坐在椅子上,“妹,你少喝点~今夜不醉不归!” 酒兴正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杯盘碰触之间酒菜已经吃去一大半儿。 茶红有些醉了,微微抬起红晕密布的脸颊,瑟瑟一笑,道:“哥,你醉了!你知道么?我喜欢…欢你…酒,这酒味道好!” “可不敢再喝了,妹子,明天你穿我一件男装!”莫苍凡将茶红从酒座上拦起来,放在床榻上,帮茶红压好被子,“茶红,你睡一觉,明日我就带你去菩提山。” 茶红躺在床榻上,侧对着莫苍凡,眼角之间滴下一滴粉泪来。 心里住着风的人,根本拦不住!茶红闭上双眼,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听见莫苍凡离开的声响。 “哧溜~” 屋门被莫苍凡推开,莫苍凡背起包裹,将一套青衣长袍放在屋门旁,握紧玉阴刀就出去了。 莫苍凡走得匆忙,不多久就消失在月色中。 正文 第131章 穴室偶遇 泾阳城内,一片月华,莫苍凡一人一刀一马,缓缓地朝着菩提山走去。 莫苍凡坐在月光厅内,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这样即使遇见菩提弟子,也不会让人认出来。莫苍凡只有取回玉脖链,才能找到飞天顶。莫苍凡忧心忡忡,天道门也在菩提山上,如果能将失窃的古剑一起取回,也算了却父亲的一桩心愿。 莫苍凡走得很急,这一路上催马加鞭,不多时,已经到禁摩峰。 故地重游,莫苍凡只是看见满地疮痍。这与心情有关,莫苍凡如今低落,纵使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场所,也不会高兴起来。 好在莫苍凡曾经来过禁摩峰,也认得上山的路,再加上对菩提弟子的作息规律十分熟悉,这一路上才没有麻烦。 “禁摩峰上有一条暗道,是可以直通飞天顶的!”莫苍凡俯身下马,轻轻地伏在马耳处叮咛道,“马兄,月夜风高,你快回去吧!寻一个好主人,我不能陪你了!” 汗血马嘶鸣一声,似乎听懂莫苍凡的言语,纵身一跃,翻过土丘,朝着山下奔去。 莫苍凡望着汗血马离开的方向,注视好久,才忽然意识到,月夜风凉,行路要紧。 莫苍凡在禁摩峰的金銮岩处寻觅好久,才找到一个极为隐秘的洞口,这洞口被一只腐烂的野狼尸体覆盖,苍蝇异虫叮咬着白骨上仅剩的一点血液。莫苍凡抽出玉阴刀,捏着鼻子,将苍蝇野狼尸体扔在路旁,俯身跳进洞中。 这洞还是在儿童时发现,那时年幼无知,莫苍凡、二毛、茶红三人不小心掉入洞内,三人在洞中睡上一夜,实在找不到出口,便只好朝着洞深处走去。这一行走了十二个时辰,终于在夜晚的时候,三人才走出洞口。三人出来后,惊奇的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在青云观的后山。 后山是禁地,柳门弟子一般很少有人去,所以这个隧道不会是柳门的前辈留下的。 莫苍凡想不明白这个隧洞是怎么来的,不过也不用想,他只要能够沿着隧洞到后山,便能找到玉脖链。这个时候阿狸应该还在青云观! 这隧洞倒有点像昏沉的墓道,不过莫苍凡曾经来过一次,也没有寻到古墓,便将这个诡异的隧道当成他的避难所。 在隧道中走十多个时辰,不远处出现一个石室,莫苍凡在石室外盯着穴室,乌目之中竟然有一股浑浑噩噩的生命气息。 只是这生命气息太过微弱,仿佛一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这石室内有人!” 莫苍凡连忙推开石门,进入穴室之内。 莫苍凡的一双乌目能够洞知一切与生相反的事物,这微弱的生命气息,也只能说明一点。如果这个穴室有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命不久矣! 莫苍凡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懊恼,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人类的死亡,即使他刻意提醒过,不过依然抵挡不住死神的步伐。 后来经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谁还不会经历个生老病死? 那些能够笑对生死的老人,莫苍凡一向敬重,他如果遇见,也会想尽办法帮助这些将死之人完成心愿。 穴室是一整块石灰岩掏空而成,一眼望去,尽是石头做成的家具:石桌、石椅、石床! “咳咳~你回来了?你将寒古剑带回来了么?” 莫苍凡的目光停留在石床上的喜被,躺在喜被上的老太扭过头来,轻喘两声,望着不速之客! “前辈打扰了!我是莫苍凡~” “哦~小伙子~你~咳咳…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可知道这是禁地!”那老太勉强支撑坐起来,面容憔悴的盯着莫苍凡,“小子,咳咳…告诉老太婆,你是不是这山上的修仙弟子,如果是修仙弟子,就滚出去!我这儿不欢迎~” “哦~”莫苍凡轻轻答应一声,扭过头去,朝着屋外走去,身后却传来老太的咳嗽声。莫苍凡挂心不下,只好折返坐在老太的床前,“前辈,前些日子我已经被菩提门赶出来,如今不是修仙弟子了!您得了什么痨病?咳嗽好利害!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莫苍凡轻车熟路,也不等老太答话,将玉阴刀放在床榻下,精致走出穴室。 出穴室左拐,有一件储物室,储物室内放着一尊观音雕像,雕像之后就有一只赤金打造的龙头。 菩提山水源丰富,龙头常年不竭,山泉水清澈甘甜,莫苍凡站在雕像前,叩拜一下观音大士,连忙捧起泉水清洗起来。 “咳咳~” 穴室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莫苍凡一惊,连忙从地上抓来一个青铜器,盛满清水。 “前辈,我打来水,您洗一下吧!” 莫苍凡望着年迈的老太,忽然想起孤苦伶仃的父亲,眼角内浸湿,缓缓地坐在床榻旁,将老太扶起。 老太盯着莫苍凡,蓦然将莫苍凡推开,吼道:“小子,你我从未碰面,有何居心?对我一个老太这么好!” 莫苍凡摇了下头,乌目之中,老太的生气已经慢慢消散了。莫苍凡清楚这老太不会活太久,然而却不能说破。 “乌目?你小子竟然拥有乌目?” 莫苍凡一惊,这老太只是胡乱的瞟一眼,竟能看出他的眼睛是乌目。 那老太挣开莫苍凡的胳膊,悸动道:“小子,你与邬雅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将乌目送给你了?” “前辈,你是说…说,我这双乌目,是邬雅给我的?”莫苍凡不敢相信,脑海之中浮现出邬雅的倩影,轰的一声瘫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邬雅不是跟着诛灵将军走了么?那日在飞天顶出现的蒙面女子难道……” 那老太赫然大怒,挥起右手,运起灵气,一道清波拂过,莫苍凡猛然站起来,立在床旁。“滚~看在你给老太婆打水的份上,我就不要你这条贱命!滚~邬雅之仇,我此生断然不能忘!” 莫苍凡只觉得头晕目眩,脑袋动荡不已,撞在一旁的石壁上。老太的癫狂,忽然让莫苍凡想起,曾经听父亲提起过,百年前邬雅血洗泾阳之时,有一个年方十八的妙龄女子,这女子与邬雅相斗两败俱伤! “前辈,邬雅即使与你有深仇大恨,如今被关在雀楼,也算是遭受报应了!” 莫苍凡揉着肩膀,愣愣地站在远处,这老太婆的反常举动,忽然让她想起一个人,你就是百年前解下泾阳之危的天道鬼女灵千仞。 正文 第132章 天道鬼女 天道鬼女灵千仞,泾阳与邬雅一战后,扬名于天下,然而之后便销声匿迹。 莫苍凡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这个扬名立万的灵千仞,如今竟然躺在一个破穴室内。 “邬雅,她被关在雀楼?无涯观的那个雀楼么?”那老太靠在石板上,盯着莫苍凡,灼热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没错,我就是灵千仞!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邬雅,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莫苍凡瑟瑟地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向灵千仞,他只是想起孤苦伶仃的父亲,莫名的想要照顾躺在床榻上的老人。 “前辈,既然往事已了,您何必徒生烦恼呢?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邬雅已经遭受报应,你就不要再这样惦记她了!”莫苍凡立于床头,从石桌上端起一碗槐花蜜。菩提山上多槐树,石室只能有槐花蜜也不足为奇。 灵千仞却是一愣,抽噎道,“他还记得我?我在隧洞中十年,他就往隧洞中送来十年槐花蜜。他还记得我爱喝槐花蜜!”灵千仞捧着槐花蜜,忽然抬起头来,埋怨道,“小子,你说说~他咋就不来看看我?” 莫苍凡坐在床榻上,用力的抚摸着灵千仞的后背,想要让她安静下来。 “前辈,或许他比较忙!”莫苍凡随口答道。 灵千仞望着莫苍凡,忽然笑出声来,脸色犹如春光拂面,更像得到礼物的小孩子,“哈哈~他那么优秀!怎能为了我耽误他的前程!小子,你唤作什么名字?对了,那时候他和你一样大!你有喜欢的人么?如果有的话,你就会了解,一个人的优秀足以颠覆另一个人的世界。那时候我拼命练功,终于有一天,我可以和他一起收拾邬雅…” 莫苍凡安静的听着灵千仞的胡言乱语,微微一笑,道:“前辈,晚辈泾阳莫氏苍凡,你叫我小凡就行!” “小凡,这么多年了,这槐花蜜从未间断,你说他咋就不来呢?我恨……” 莫苍凡轻轻地抚弄着灵千仞的满头华发,轻轻地搂在怀中,他忽然很想念母亲。莫苍凡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母亲去世的太早,他都没有印象。如今望见年迈的灵千仞,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十八年来的委屈一下冲上心头。莫苍凡抱着灵千仞,哽咽道,“母亲~”莫苍凡忽然觉得冒犯灵千仞,连忙抬起头来,擦去眼角的泪水,解释道,“前辈,我从小没有见过母亲,今天不知咋回事,遇见您就哭了!” 灵千仞早已经被莫苍凡的哭声打动,叹了口气,将莫苍凡抱在怀中,“哎~小子,老太婆我无父无母,是天道门的一个弃婴,好在师父收留我!对了,小凡,咳咳~小凡,不哭了~你这孩子乖巧伶俐,你要是不嫌弃老太婆一身痨病,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母亲了!” 莫苍凡惊得张大嘴巴,还来不及点头,忽然站起来,大喊道:“母亲~从今天开始我就有母亲了!我母亲不是别人,是灵千仞!” 莫苍凡自是兴奋,举着青铜器在穴室里转来转去,清水撒了一地。 灵千仞也是激动万分,笑得合不拢嘴,如今快要到埋入黄土的年纪,竟然收个儿子。 “小凡,母亲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过穴室了!这是血千仞,当年师父赠给我,今日我就送给你吧!” 莫苍凡在地上叩拜两下,虔诚的接过血千仞。血千仞是血羽暗器,一种可以戴在手上,发射千仞的天道神兵。 “小凡,母亲的这把血千仞,你要好生保管,若是遇见歹人,只需要射出千仞,莫要伤人性命!” 莫苍凡将血千仞放在随身的黑包之内,抬起头来,抱着灵千仞。 灵千仞微微一笑,将莫苍凡拥得更紧,心疼道,“傻小子,你把老娘弄疼了!对了,我这里有幅画,你带着这幅画,将来无论遇见菩提、还是天道,都会饶你一命!不过画上的内容,切莫打开,打开就不灵了!小凡,你是菩提的弃徒吧!如今是哪个狗娘养的做掌门,竟敢驱逐我儿子!你背上我,咱这就去无涯观算账去!” 莫苍凡挥了挥手,“哎~母亲,错在我!不怪菩提!如今是南博子做掌门!” 灵千仞忽然愣住,抚摸着莫苍凡的脸颊,脸上露出极其复杂诡异的微笑,苍白、皱纹弥补的脸上有晶莹的东西落下。 莫苍凡伸出手来,这些冰冷的东西握在手中,竟然是眼泪。在怀中的母亲,竟然哭了! “母亲,您怎么哭了?”莫苍凡连忙劝慰道,“母亲,是不是苍凡做得不对啊!” 灵千仞只是淡淡挥手,靠在石板上,挤出一张笑脸,“哎~,我一个糟老婆子能有啥事?只是你提起故人,我不免落泪了!” “哦~”莫苍凡一时语塞,他实在不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如此憔悴,“母亲,那就别想了!” “哦~”灵千仞轻轻答应一声,指着床榻旁的青铜器,“孩子,去给娘打点水,娘要洗脸~十年了,我要出去望一眼!” 灵千仞活在世上的时日已经不多,莫苍凡的乌目早就洞察出来,认母的喜悦忽然之间被死亡的气息覆盖。 莫苍凡惊慌失措,他阻止不了生死,可是以灵千仞的修炼,如今早应该是散仙,如今怎么可能会死? 莫苍凡将青铜器盛满清水,从一旁的石椅上取下毛毡,满腹愁绪的坐在灵千仞的对面。他要给灵千仞洗脸,也许以后聊表孝心的机会就不多了。灵千仞如今还在世,一个郁郁寡欢的老人,莫苍凡作为儿子,实在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临终还抱有遗憾。 修仙之人羞于言死,这也不是莫苍凡第一次面对生死,只是这一次,莫苍凡忽然觉得渺小,幸福来得突然去得匆忙。 老天,你一点也不爱惜你这个孙子,我再也不叫你老天爷了!莫苍凡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尽力的表现的自然,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灵千仞感觉到异样。沾湿的毛毡搽湿着薄如纸张的面容,这张面容在幽暗的烛光内,却有着历经沧桑的无奈与凄凉。 莫苍凡已经不再关心灵千仞为何会流落之时,他只是用心的享受着这份迟来而又无处遁形的母爱。 “哦~母亲,等您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出去走走~” 正文 第133章 萧条柳门 趁灵千仞熟睡之时,莫苍凡连夜赶制一张飘板。飘板使用浮木做成,用棉被裹在浮木外,有两条硬实的尼龙绳可以系在腰间。鸡鸣之后,莫苍凡才有困意,他便在飘板上睡一会儿。 不过穴室内传来一两声沉闷的咳嗽,咳嗽声将莫苍凡吵醒。 莫苍凡连忙从飘板上坐起来,望着躺在石床上的灵千仞,关切道:“母亲,您醒了?” “咳咳…孩子~”灵千仞靠在石板上,勉强挤出一张笑脸,“鸡鸣之后,我就会醒来!十多年了,今天终于可以走出穴室!" 帮灵千仞洗完脸,将昨日剩下的槐花蜜盛一碗喂给灵千仞吃。莫苍凡望着灵千仞满足的笑容,脸上的乌云消散许多,“母亲,这槐花蜜还合您的胃口嘛?” 灵千仞忽然扭动着身子,将背后空出一大块地方,浅浅一笑,“孩子,我背后的盒子里,有一件落松袍,你给我取出来!” 莫苍凡望着手中的落松袍,这落松袍宽松紧凑,俨然是男子穿的。 “母亲,这明明是男儿穿的,您取来它作甚?” 灵千仞点点头,指着莫苍凡手中的落松袍,瑟瑟一笑,“孩子,这衣袍就是给你穿得,你且穿上,让为娘瞧瞧~” 莫苍凡连忙站起来,脱去身上的道袍,莞尔一笑,将落松袍披在身上,双手伸开,犹如幼童一样天真无邪的笑了。 莫苍凡曾经不止一次做梦体会到这样的场景,只是始终没有想到,果然有一天会亲自穿上母亲做得衣服。虽然这母亲只是认下的义母,不过已经让他体验到那份博大的母爱,他像一只小绵羊一样依偎在灵千仞的怀中。 灵千仞连忙推开莫苍凡,嬉笑道,“呦呵~莫苍凡,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了!” 莫苍凡搽去眼泪,憨厚的笑笑,指着身后连夜做成的飘板,“母亲,有了这个飘板,我就背着你去外面瞧瞧!”莫苍凡心情舒畅,走起路来都轻灵便捷,转身的一瞬还带起一阵微风。 “哈哈~苍凡,你比他好看多了!”灵千仞转过身去,悄悄地抹去眼泪,“这衣服百年前就缝制好了,孩子,你无需这么激动!” 莫苍凡将灵千仞抱上飘板,将飘板上的绳索系在腰上,用力一听,灵千仞就躺在背后。 莫苍凡走出穴室,缓缓地朝着洞口深处走去。 “孩子,小小年纪你就修成开光期,真没给老娘丢人!” 隧洞之内光线暗淡,实在无趣,灵千仞开口笑道。 “娘,我不过比别人勤奋点罢了!比不上您年轻的时候。” 莫苍凡说得倒是实话,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灵千仞天资聪慧,十八岁时已经能够分神,渡劫之后与邬雅泾阳城一战,名震华夏王朝。 “那些都是往事了,还提它作甚?孩子,记住为娘的话,人生在世,寻一会照顾人的姑娘,比修仙好多了!对了,苍凡,你也老大不小了,娘还要瞧瞧儿媳呢!” 莫苍凡一愣,始终没有料到灵千仞这么说,他扭过头去,匀称的呼吸在耳旁拂过,“娘,我倒是结婚了,只怕人家花柔已经记不得我了~哎,你听过天地卷轴么?母亲,枯树老人将我送至画轴,我才捡回一条性命!” 灵千仞两眼放光,惊呼道:“孩子,你说的天地卷轴,是不是那张伏羲卷,听说天地卷轴上所画之物,尽是百年以后的世界。” 莫苍凡点点头,灵千仞是天道名徒,晓得天地卷轴也不足为奇。 “娘,家父看守泾阳剑阁,可是数十天前来一批天道弟子,将古剑盗去,为此我父亲日日啼哭、伤心欲绝,这些人为何要盗取古剑啊!” 灵千仞沉思一阵,浅浅一笑,道: “你是我儿子,也算是半个天道弟子,说与你听也无妨!孩子,古剑尘封人世百年,所成剑魂能够飞空化物,善揣摩主人心智,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天道门一向循规蹈矩,如今盗取古剑,无非是将古剑解封,到时候古剑云出,天下有谁能挡?” 莫苍凡眼眸一亮,算是明白了,只是这些人将名剑私自带走。岂不会误了他人性命,好在王一心想要铸成绝尘剑,暂时家父莫敬羽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母亲,泾阳剑阁内的古剑已经尘封,尚不能认主,倘若被人盗取,无非也是一把废剑!” 灵千仞瑟瑟一笑,扯着莫苍凡的耳朵,厉声道: “孩子,你可要记住了~我说两句尘封起印诀:剑道通灵百媚生,行至徐建天道成;莫管尘缘他日主,今世尚为我所趋…天道一门尚能启封古剑,日后你若是遇见,加以灵气诱导,辅以天道尘封起印诀,古剑认主亦非难事!” 莫苍凡默念两声,算是记下了。 两人一言一语之中,竟渐渐靠经洞口,一缕阳光普照,莫苍凡迅速加快步伐。 “重新沐浴阳光的感觉真好~” 走出洞口,已经到青云观的后山,只是如今的后山,竟然万般疮痍。 这一路上,莫苍凡走的缓慢,后山禁地之上竟然有许多柳门弟子的尸体,鲜血染红林枫之间的山石小路。 这不由得让莫苍凡想起黄泉路上散漫的彼岸花,如今的叶思成在忘川河下还好么? “孩子,你怎么了?看到这些尸体不高兴了!咳咳~所谓修仙,也不过是打着楚门卫道的名号,自相残杀罢了~魔虽然无情,却亦有道,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残杀同僚,亦不会为了仙侠之位互相争斗~这些尸体怕也是修仙之徒之间的斗恶了。” 莫苍凡听灵千仞这么一说,忽然一愣,这些年来菩提门一向教导弟子,出门在外遇见妖魔鬼怪,当要替天行道。难道魔也杀不得了? “咳咳~孩子,你要记住。何为天道?天道者,匹夫之好也!大丈夫者,善恶能辨,残害众生即为魔,拯救世人亦为圣!我虽然恨邬雅,不过邬雅虽然为魔,却不曾残害一良人。而人与人之间的征战杀戮,却从未停歇。魔之大者,乃人魔也!人人皆可成魔,魔亦可成仙!善恶修缘皆天道,天道造化成众人。孩子,或许你现在不理解,不过总会有理解的一天。记住,堤防人心,切不可轻易相信一个人,不然会毁了你!” 莫苍凡微微一笑,点下头,迈起步子,踏过一两个尸体,朝着青云观走去。他不是青云观柳门弟子,这山道自然走得,不是禁地。 正文 第134章 破败青云 越靠近青云观,整个山路越是凄凉,到处都是柳门弟子、西城骑兵的尸体。 这一代似乎发生些争斗,不过与日无争的柳门弟子,谁又会忍心杀害呢? 莫苍凡背着义母,面容沉重的朝着青云观走去,只是这一去,内心更是凄凉。这个破败的青云观,似乎在经过一场暴风雨洗礼之后,摇摇欲坠!鲜血染满墙壁、香炉厅画东倒西歪,完全没有生气。 青云观有一扇用来逃生的后门,除了掌门与级别高一点的弟子晓得之外,再无人知晓。 莫苍凡有些奇怪,这扇门内外都堆满尸体,仿佛隐隐约约之中,凶手似乎对青云观了如指掌! “孩子,进去瞧瞧,有没有活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莫苍凡轻轻点头,抽出玉阴刀,放在胸前,缓缓地朝着青云观内走去。 “孩子,你将我放下来,让我瞧瞧这些人是怎样被杀?” 莫苍凡走到尸体旁,将灵千仞放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躺在血泊中的菩提弟子。 这些菩提弟子面容安宁,死前似乎没有受到很大的痛苦,发肤衣着完好无损,也没有争斗的痕迹;不过倒在一旁的西城骑兵,人头错落,鲜血染满整个庭院。这些人似乎来到青云观,只是为屠杀西城骑兵,然而这些毫无争斗痕迹的柳门让莫苍凡莫名好奇。 “母亲,这些人好生奇怪,柳门弟子完好无存,还是全尸;然而这些西城骑兵,全部都是人头落地!” 灵千仞轻咳两声,吐口染有血腥的痰儿,叹口气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灵千仞似乎有难言之隐,闭上眼睛,忽然一阵急促,“苍凡孩儿,我们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些肮脏的争斗我们躲得远远地!” 莫苍凡将灵千仞背好,匆忙朝着青云观外走去,“母亲,您别激动,我们这就离开~”灵千仞已经没多少日子了,莫苍凡想找个安逸的地方,两个人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 莫苍凡走出青云观山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疾呼,“施主,站住~” “走~”灵千仞用力的敲打一下莫苍凡的脑袋,狠声道,“走,赶紧走~” 莫苍凡迈出山门之后,朝着山上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飞扬的奔跑声。 “孩子,身后的这人儿脚力惊人,怕是已经有百年功力了!我们走~” “恩,母亲~”莫苍凡俯身而起,施展一字飞天诀,跃向空中,直奔菩提绝顶而去。 灵千仞嘻嘻一笑,“孩子,你的速度也太慢了,母亲助你一臂之力~”灵千仞运起灵气,一阵清风吹来,莫苍凡踩住风头,瞬间不见身影。 “前辈休走~”那一道白影划过天际,瞬间落在莫苍凡的身前,拱手道,“吾乃青云观守观人胡一白,今日施主在此,定是与本门有缘!如今本门惨遭杀戮,望施主助小道一臂之力!” 莫苍凡连忙收回功法,蓦然坠在地上,身后荡起一阵灰尘。 “胡一白?你怎么在这儿?”莫苍凡曾经与胡一白有过数面之缘。 胡一白扬起青玉拂尘,泛起白眉,疑惑道:“施主,你如何认得我?” 莫苍凡一愣,这胡一白怎生就不认得我了,我明明与他结识,一定是我戴着面具,他才认不出来。“胡一白道长,我曾经偶尔来到古观之内,曾经有缘拜访过您!” “拜访过我?当真么?我咋就觉得面生呢?”胡一白微微一笑,手中拂尘越过眉梢,画出一个虚空印记,一道灵光在面前出现,“你与柳门之变有什么关系?” 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能觉察到胡一白周围逐渐聚集而来的灵气,这家伙想要拦住去路,才使用这么一招‘灵光波动’。 “咳咳~你小子不自量力~” 灵千仞扬起右手,从莫苍凡头上拔出一根黑发,用力一甩,一道灵气砸向胡一白。胡一白纵身一闪,朝着身后躲去。 “原来高手在你背上,好小子,告诉我~你们来到菩提山究竟为何事?” 胡一白气急败坏,跃向空中,拂尘击向莫苍凡,灵光忽然在莫苍凡面前砸开。 “天道无常,须臾灵动~挡~” 灵千仞挥起双手,灵气四散而去,在莫苍凡的面前形成一道屏风,将胡一白的灵气挡在体外。 莫苍凡叹了一声,连忙扭过头去,喊了声,“母亲,别打了!这是胡一白,我认识!”莫苍凡抬起头来,大喊道,“胡一白道长,我是莫苍凡~当年你曾送我青玉槐木拂尘!” 胡一白一愣,悬在空中三尺高的位置,将拂尘抱在胸间,长袍垂在地上,疑惑道:“贫道倒是认得莫苍凡,不过不是施主这份尊容!” “哎~”莫苍凡连忙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瑟瑟一笑,“我被菩提逐出师门,不得以才戴上面具,竟然让道长误会了,罪过罪过~” 胡一白踮起脚尖,轻轻一跃,落在地上,施礼道:“莫施主,不知道身后的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莫苍凡双手合十,还礼道:“胡一白道长,这是我的母亲灵千仞!” “灵千仞?”胡一白一惊,失声诧异道,“当年在泾阳城中与邬雅一战成名的天道鬼女灵千仞?”胡一白不敢相信,一脸狐疑的盯着莫苍凡。 灵千仞轻轻咳嗽两声,抬起头来,眼睛眯于一处,心中黯然想到,这小子有意隐藏百年功法,修为怕也在渡劫之后。 “胡道长,既然您认得我灵千仞,想必也是人中之龙,不知在何处高就?” 莫苍凡白眼一翻,指着胡一白,吐槽道,“娘,你说他是人中之龙,别逗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守观人!对吧!胡一白道长!” 胡一白谄笑两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千仞,深邃的目光似乎已经洞知灵千仞的意思,他莞尔一笑,扬起青玉拂尘,施礼道:“贫道乃是青云观的守观人,怎么可能是人中之龙?灵前辈,您取笑了!大无量天尊!” “如果老太婆猜得不错,百年前青门子曾经救过一只雪狐。胡道长,你这双白眉,可是像极了狐鬃!” 正文 第135章 尘萧疑云 胡一白是个聪明人,他听得出来灵千仞话中有话。不过他浅浅一笑,挥起拂尘,道一句‘无量天尊’,巧妙的掩饰过去。 “莫施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苍凡轻轻答道:“我与母亲出来走走,无意间来到青云观。胡道长,这柳门为何惨遭此变故?” 灵千仞躺在飘板之上,两只充满智慧的眼睛飞快的转动着,炙热的目光落在胡一白的脸上。 胡一白叹了口气,坐在一侧的山石上,望着破烂不堪的青云观。 “莫施主,灵施主。这些日子以来,来了群天道弟子,说是要取天书。天书本是菩提之物,当然不会轻易相赠。谁知道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这些道人使用的是泾阳藏剑,每一把藏剑都是古剑。这群人有备而来,我柳门无法抵御,只好落得此等下场。” 莫苍凡忽然想起第一次误入青云观时,曾听胡一白提起那么一段往事。 青门菩提自青门子创立门派以来,一直走下坡路。如今柳一笑才将众位柳门弟子召回来,就受到如此残害。柳门遭此惨变,百年之内与菩提门争辉,怕是没有机会了!“哎~” “孩子,你叹什么气儿?”灵千仞抚摸着莫苍凡的脑袋,轻声劝慰道,“你作为一个菩提弃徒,如今听到柳门破败,应该高兴才是!你叹什么气儿?” 自开创外菩提以来,修仙之人常说外菩提言不正、名不顺,历代菩提掌门一心要争夺无字天书,终使得菩提、柳门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演变到今日,作为一个菩提弟子,只要提起柳门二字,师父都会耳提名面,最少都得在冷水源下的寒窖内待上一个小周天。 “是啊~我叹什么气儿?这柳门荣辱成败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可我依然难过哩!”莫苍凡说得倒是实情,内心之中倒是有些郁郁。他曾经不止一次偶遇柳门掌门柳一笑,柳一笑也多次救过他的性命。“或许大概是因为这个吧!”莫苍凡想起阿狸,想起柳一笑。 “罢了,罢了……既然我儿与柳门有些渊源,老太婆就管定了,顺带将我儿的终生大事解决了!”灵千仞眯着眼睛,忽然想起什么,开口笑道,“少儿心事,这柳门之中定然有你放不下的人,孩子,说说呗~为娘的想听!” 莫苍凡将飘板放在草地上,他则坐在胡一白的一侧,裂开嘴巴,吃惊道:“啥?母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还要帮我解决终身大事,都说了,已经结婚了!” 灵千仞躺在飘板之上,自顾个儿的笑着,全然没将莫苍凡的言语放在心头。 “呦,白道长,说说吧。你们古观之中究竟有没有天书古卷?” 莫苍凡也曾不止一次听阿狸提起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天书古卷。出于好奇,莫苍凡耷拉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不过却偷偷倾听着胡一白的答话。 “大无量天尊~灵前辈,这天书古卷,您说有便有!” 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隐修之人,说话高深莫测。不过在莫苍凡看来,都是废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我如果说青云观内藏着天书古卷,那么胡道长岂不是要借给老太婆一睹究竟了?” 灵千仞浅浅一笑,当然不落胡一白下怀,反而将他一军。 “喂,母亲,胡道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别猜来猜去的!我听不懂!”莫苍凡心中浴火,忍耐不住,只好提醒道,“你们这样说下去,好生无聊,我都要睡觉了!” “你便睡就是了!” “你便睡就是了!” 莫苍凡一愣,这二人竟将话语说到一处去了。不同的是,灵千仞使用的是母亲的口纹,而胡一白使用的是朋友的口纹。 莫苍凡呆坐在石头上,将玉阴刀插入泥土之内,刨起沙土来。 “如果灵前辈要一睹天书古卷,当然使得!哎~只不过青云观破败不堪,若有什么宝贝,哪能逃过山下租户的慧眼?你看看我这青云观,还有那些殿室的瓦片是齐全的?没了~柳门衰退自此,山下百姓早就将青云观的财产挪到自个门前了!夫妻不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些年来,柳门弟子尚不能全,何况一个荒凉的青云观哩?” 莫苍凡倒是听懂了这句,憨厚一笑,将手中的青草嚼搅两口,道:“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为了说明青云观没有天书古卷么?” 灵千仞沉默一阵,似乎想起些什么,在飘板上弩动着,告诫道,“莫苍凡,莫要多嘴!白道长定是没讲完,你只要听就是了!” 莫苍凡点了点头,躺在山石上,望着胡一白。莫苍凡盯着胡一白脸上的一双白眉,忽然觉得像极了阿狸姑娘。 “阿狸姑娘也有这么一双白眉!”莫苍凡在呐呐自语。 灵千仞虽然是莫苍凡的义母,不过也十分关心莫苍凡的私人问题,尤其是女孩子。“孩子,阿狸是哪家的姑娘?” “娘,你想什么哩?都说过了,苍凡已经结过婚,娶得花柔了!”莫苍凡脸面如血,有些不自然的拘束在远处。 灵千仞嘻嘻一笑,喊了声,“白道长,你倒是与我说说,这个阿狸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胡一白脱口而出,“我…”余光漂在胸前,虽然缠着绷带,亦是如山丘般隆起,忽然一愣,有些惊慌失措,“喔~阿狸姑娘,阿狸姑娘娘是么?” “白道长,快说与我听听,你不会不认得阿狸姑娘吧!这姑娘咋样?屁股大不大?都说屁股大了,容易生小子!”灵千仞坐起来,瑟瑟一笑,“ 胡一白,你这守观人做得,不会连你们本门的一个丫头,你都不认得吧!” “这个…”胡一白有些紧张,脸上犹如阴云琢磨不透,“我应该认得,灵施主,您在问阿狸姑娘?阿狸姑娘,我认得!经常和柳一笑掌门混在一起!” 灵千仞眉毛紧立,忽然挺直腰板,嘻嘻一笑,“道长,我是问这丫头屁股大不大?” 莫苍凡恨不得找个石缝钻进去,脸潮如血,娇滴滴。“娘,你这都是说得啥乱七八糟?” “孩子,别闹!为娘自知时日不多了,这不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随意么?白道长,这女娃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么?要想生小子,就得找靛子大的妞儿!” “啥?……大?还要生小子?” 正文 第136章 错点鸳鸯 “生小子?啥?大?还要生小子?”胡一白脸色荀红,眼神瞟向云间,两只手不自觉的触摸着衣堞,两股颤颤,“这……” 灵千仞反而有些纠结了,这一个二八男人,竟然手足无措、紧张的脸红,“咦,一个大男人,你脸红啥?又不是让你生。阿狸你认识不?” “阿狸?我认得!”胡一白盯着胸前平旦的青衣长袍,莞尔一笑,“我嘛,当然是为师妹脸红了!” 胡一白撇过头去,望着莫苍凡,炙热的目光与莫苍凡对视时,又忽然难为情的低下头去。 “娘,就算是生小子,也得让人家阿狸姑娘同意吧!再说了,阿狸姑娘苦恋青门子,我完全多余!” 莫苍凡耸耸肩,吐着舌头,扮个鬼脸。有时候越是棘手的问题,处理起来越简单,他可以不回答,然后再原封不动的踢回去。 “可是你家的花柔姑娘,不也不记得你么?为娘在世上也没有日子了,生一个娃娃给娘送终!” 俗话说不孝之举,无后为大。灵千仞一心求仙,如今添个义子,忽然想追求平常人家的儿孙绕膝之乐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多愁善感,有那么一个时候,神经错乱,就会跳出来一个害怕的念头。 “娘,咱生儿子也得等找回花柔呗!不能急~” 莫苍凡学不会逢场作戏,注定在一个人身上浪费精力,也就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胡一白扬起拂尘,抚摸着脸上星星点点的胡须,嬉笑道:“你们这对母子,也好生有趣!阿狸还没见到呢,你们自己倒乱了阵脚!” “您这意思?胡道长,莫非是要给我们引见了?”灵千仞年轻的时候,就是天道门出名的聪明丫头,胡一白这么一说,就让她猜到言外之意,“咳咳~阿狸若是愿意,我就让他们两个成婚!” 莫苍凡刚要推脱,却被胡一白插嘴道:“我是她师哥,还做不了人家的主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您愿意,俺就把阿狸姑娘嫁给莫施主做儿媳妇!” “咦,不对哦~阿狸姑娘哪有什么师哥?再说了,柳一笑一直暗恋阿狸,我这不是横刀夺爱么?这种事小爷可做不出来!” “闭嘴~” “闭嘴~” 灵千仞、胡一白异口同声,直刷刷的盯着莫苍凡。 莫苍凡一愣,这二人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出了奇的一致。 “你把阿狸姑娘唤出来,老娘跟她说!”灵千仞与生俱来的强硬气势,惊得莫苍凡都无话可说。 “你二人随我来吧!”胡一白倒是很爽快,一口应下,要带着这二人去找阿狸。 莫苍凡叹了口气,将飘板背在身后,随着胡一白同去青云观。 “孩子,这白道长也好生奇怪,咋就把我们带回来了?” 莫苍凡答道:“母亲,这青云观我们才出来,哪有什么人?这白道长不是在打别的主意吧?” “孩子,既然人家道长说了,还能少得了你媳妇?”灵千仞说得很直接,还不足的偷乐。 “哎~你们这些世外高人是不是都有这么个癖好,帮人说亲?菩提门师叔祖九云窟道人何足道前些日子非要我娶花柔!” 两人说话间,不自不觉就已经到青云观。 胡一白转过身来,莞尔一笑,指着山门处的台阶,“灵前辈,莫施主,你二人在此处小坐,我这就把阿狸妹子唤出来!” 莫苍凡执意要跟去,却被胡一白挡住,说是师同门方便,多一个外人在,反而不好开口了。 “那不开口还好哩!”莫苍凡双手一摊,瑟瑟道,“那你去吧~” 怀着尴尬的心情在山门外等了许久,山门才轰然打开,阿狸从暮色中走了出来。 阿狸肤色如雪,穿一身仙衣白袍,高隆的胸前挂着一两个银色吊链,雀跃着走出来。 “咦,白道长呢?”莫苍凡朝阿狸身后望去。 “你是说我师哥?他呀,在观内给祖师上香了,青云观发生这么大事,总得禀告一声开门始祖!”阿狸忽然挽着莫苍凡胳膊,轻声阅道,“苍凡,你怎么来了?哎,我柳门遭此巨变,怕是十年之内难以与菩提比肩,更别说让菩提重返青云,再造以往之风采了!” 阿狸瞟了一眼灵千仞,狐媚的眼色打量着莫苍凡。 “娃娃,你就是白道长口中的阿狸姑娘吧!”灵千仞开门见山,丝毫不含糊,“咳咳…我与胡一白道长有约在先,不如你就嫁给我儿作个媳妇吧!” 莫苍凡一愣,连忙扭过头去,不敢看阿狸的脸色。 “嫁便嫁得,只不过也得让莫公子找到飞天顶!”阿狸浅浅一笑,走向灵千仞,“灵前辈,师哥告诉我,您就是百年前与邬雅一战的灵千仞,好生敬仰!”阿狸浅浅弯腰,迈着迷人的莲步,浑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狐狸香味。 这香味似曾相识,与胡一白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苍凡吾儿,既然人家愿意嫁你,我便与你一起寻找飞天顶!” 莫苍凡连忙推脱道:“阿狸姑娘,你凑什么热闹?这飞天顶我自然会寻,你若是这么草莽嫁给我,岂不是耽误你!” 阿狸扭过头来,望着莫苍凡,凄迷的眼神似乎能将莫苍凡一眼望穿。在阿狸眼中,眼前站着的人,似乎更像是青门子。 “哎,如今的人都怎么了?这么不靠谱!”莫苍凡叹了口气,望着笑呵呵的灵千仞,这义母简直要将人害死。 灵千仞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莫苍凡也不想忤逆义母的意思,不过对他来说,只要阿狸没那么坚持,这事还有得办! “阿狸姑娘,你还记得那个玉脖链么?你将它送与我,我们去找飞天顶!” 若是大家一致专注一个话题,实在不妙,莫苍凡趁机提出去飞天顶,也许寻着寻着就能找到彼此的出路。 “咳咳~也好!日久才能生情!走,咱们去飞天顶。对了,把那个白道长唤出来,我们不多一个帮手么?”灵千仞躺在飘板上,对着莫苍凡的耳朵吹嘘道,“小子,为娘的可是给你制造机会了,要是你抓不住,为娘的可要杀了你!” “你舍得么?”莫苍凡嘻嘻一笑。 正文 第137章 雪域阴山 这一次上山,是为了追天道门而来,泾阳城的好多藏剑,一夜之间被这么一群道人掳走,可是急死莫苍凡。除此之外,莫苍凡还惦记着飞天顶的玄铁石,只不过这飞天顶究竟在何处,却始终是个谜。 阿狸曾经说过,只有拥有玉脖链,才能找到飞天顶。 莫苍凡自然而然的想到阿狸,却没有想到会弄成如今的这种场景。 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如今却要为一个婚约,牢牢地绑在一起。 虽然在泾阳城,男儿三妻四妾屡见不鲜。不过实在不想另娶一个,莫苍凡倒不是正人君子,他也会对美貌女子动心,只不过始终倾爱一人。既然倾爱一人,纵使是如花女子,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然而无奈地是,莫苍凡连逢场作戏也不会,只好任由这个才认下的义母牵着鼻子走。 青云观外,山明水秀,这样的环境适合修仙。再往山上行,却又是另一种极致,山上面常年飘雪,落雪积满山路,走上去会发生‘嘶嘶’的声音。这一路上上,三人很少说话,只是一味的赶路。 灵千仞不说话,只是碍于刚刚说下的这门亲事,想要让莫苍凡与阿狸沟通一下。 阿狸、莫苍凡两个心照不宣的人,平日里见面犹如打开话匣子,如今却各怀鬼胎,只顾埋头走路。 这一路上,似乎比第一次登上绝顶容易走很多,那些散化的继续,已经被许多马蹄踏平,厚实的积雪如履平地。 灵千仞、莫苍凡、阿狸尽是修仙之人,这样厚实的积雪,无须消耗灵气,就能轻松的赶上去。 莫苍凡已经是开光期,又辅以乌目,这双眼睛视野虽然有限,但也能看清楚这方圆三百里的灵气、浊气。 阿狸已经经过渡劫,乃是菩提山中的一个散仙,纵身一闪,便能飞出去十多里。 灵千仞虽然躺在飘板之上,不过却将灵气沿着飘板注入莫苍凡的体内,莫苍凡只是觉得神清气爽,两脚似乎踏在风中,迅速的朝着阿狸追过来。 越往山上行,这些散乱的脚印越多,似乎还有过一些打斗的痕迹,那些积雪蓬松,似乎刚刚才从空中落下。 灵千仞忽然一愣,扯着莫苍凡的脖子,让莫苍凡有些喘不过气来。 “孩子,你等一下,这地方好像经过一场恶斗!” 莫苍凡只是起疑,听灵千仞这么说,连忙停下来,将飘板放在地上,他则不小心瞅见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血鸦羽毛。 “这地方怎么会有血鸦羽毛?”莫苍凡在自言自语。 灵千仞挥起右手,一阵清风拂过,三两枚羽毛落在手上。 “这羽毛与邬雅身上的极为相似!莫非她出来了?”灵千仞睁大双眼,脑海之中浮现出邬雅的俊美绒毛,牙齿之中却发出毛骨悚然的裂牙齿声,“莫苍凡,你告诉我,邬雅不是已经锁在雀楼了吗?她怎么出来了?”灵千仞双眼冒火,身子微微弩动,一击乌鸦羽毛扔在莫苍凡的面前。 “邬雅确实是关在雀楼,只是当初孩儿没有说明白,后来又出来了!”莫苍凡连忙解释道。 “她几时出来,我这便去杀了她性命,为我这一身的痨病报仇!”灵千仞卷缩着弱小的身子,身体内的灵气四散,在周围形成一道风障。脸色衡青,两只眼睛犹如血红灯笼,身下的飘板也传来一阵‘嘶嘶’,“想不到我临死之时,还能闻知邬雅在世上,若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会在躺在这矮短的飘板之上。莫苍凡,娘要杀了她!” 这世上有一种人,当恨一个人入骨时,纵使捡到一根仇人所用的器物,都恨不得马上将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莫苍凡从未见过灵千仞这般发狂过,连忙俯身下来,将义母抱住,轻轻地安抚着义母的情绪。 “母亲,这雪上虽然有羽毛,也不见得就是邬雅留下的!”莫苍凡处于两难之地,邬雅曾经多次救他性命,灵千仞又要除邬雅而后快。如今,莫苍凡倒是希望,这雪地里飘落的羽毛不是邬雅的,这样就不会将他逼于深渊。 阿狸莞尔一笑,将积雪划在脸上,娇羞粉笑,道:“这里是菩提圣地,邬雅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灵前辈,您多心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灵千仞眯着眼睛,一道灵气从身下喷涌而出,雪花飞溅,飘板一下子悬在松树之上。 莫苍凡来不及躲闪,这些曼妙的雪花,将自己浇一头。 阿狸眼疾手快,纵身一闪,悬在空中,不解的望着灵千仞,“前辈,您莫要激动!即使是邬雅,您也不必大动干戈!” 阿狸是一只灵狐,如今又在菩提山修炼千年,擅知人意。 “若是邬雅已经冲出雀楼,我怎能不取她贱命?阿狸,你也瞧见了,这些散落的脚印,却是往那边去了!”灵千仞躺在飘板之上,指着远方希希松松的脚印,这脚印仿佛不是上山,而是沿着一侧的雪路,往阴山的地方去了。 阿狸望着这些散乱的脚印,也是好生奇怪,这些人咋就去阴山了? 阴山是绝顶上背阳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一块凸出的山石,只是这块石头比其他的山石略微有点大。 这山石好生奇怪,棱角处总会长出一两颗松树,莫苍凡曾经与二毛一行小伙伴来过这些地方,还给这个石头起个扯淡的名字,叫做八棵松。 “那头不是有块凸石嘛?凸石有啥子好看的?”莫苍凡站在雪地里,用玉阴刀撑在身后,这一路背着飘板走来,两腿早就不听使唤了。 灵千仞挥起玉手,一道清风抚起,雪花散落在周围,飘板落在莫苍凡的面前。 “孩子,将我背上,咱这就去瞧瞧!为娘如果猜得不错,这群人弄不好就是天道门!” 莫苍凡将玉阴刀收好,在阿狸的帮助下,才将飘板弄上后背。 “躲起来!莫公子,灵前辈!” 阿狸忽然一声疾呼,伏涌而来,将莫苍凡、灵千仞压在身下,宽厚的白袍在雪地里俨然没了踪迹。 “咳咳…你这是做什么?阿狸!”灵千仞嗔怒道。 “后面有人!”阿狸纵身一闪,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之后,用力的瞟着莫苍凡,指着莫苍凡身后的一棵枯松,“你与灵前辈,躲松树!” 正文 第138章 偶遇天道 面前那块高高隆起的山石,也就是所说的阴山。 阴山之上,坐着十多个天道弟子,正襟危坐,似乎在做功课。众多的天道弟子之内,混杂着一点腥红,一阵从阴山旁飞来的寒风掠过身旁,漫天的血鸦羽毛犹如飘絮。 阴山外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内漂浮着白云雾霭,仿佛让人置身仙境之中。 “这些人还是为娘的徒子徒孙哩!”灵千仞忽然一乐,这些年来,岁月在她脸上恐怖的入侵,她变得年迈、孤独、多病。这也是灵千仞第一次觉得年老也有好处,毕竟能在这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弟子面前倚老卖老。“哎,老太婆都一把年纪了,今日竟然还能遇见俺天道弟子!果不其然,还将邬雅给抓了!后生可畏!孩子,跟娘出来!” 莫苍凡极其不情愿,耸了耸肩膀,从枯松下探出一个脑袋。两眼一横,剑眉挤于一处,拉长一张苦瓜脸。 邬雅咋能在这里出现呢?既然是魔,你就是冥鬼界好生待着呗。 一阵阴风从莫苍凡的身后拂过,这让人毛骨悚然。莫苍凡抬起头来,瞬间愣在原地。 “天道门的道人们,这邬雅私自逃出雀楼,自当交给我菩提处置!”南博子御剑而来,长袍迎风在空中招展,苍白的长发在发簪的约束下,只有淡雅的幽光,“百年前在泾阳城一战,便是老夫亲自将邬雅锁在雀楼!” “放你娘的狗屁!”灵千仞运起灵气,双掌撑在莫苍凡的背上,飘板瞬间砸开,悬在空中三尺高的地方。灵千仞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春怨,春怨之后更有些愤怒,“南博子,放你娘的狗屁,当年全天下都知道,这邬雅是被老娘用血千仞击退!一把年纪了,你咋还这么不要脸?” 南博子忽然怔在空中,吃惊的望着灵千仞,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师兄,这丫头怎么还活着?”了一轻轻推一下南博子,暗示掌门真人,身外还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呢! 南博子运起灵气,莞尔一笑,手中的拂尘举在胸前,一道灵气幻化而来的太虚功胀出现在身前。 “灵千仞,这些日子以来,在隧洞穴室还好嘛?” 南博子这么一说,让身后的了一真人差点重心不稳,从葫芦上栽下来。这南博子多年以来,在这种场面,从来都是争锋相对,恨不得一个眼神就能把对手俘虏了。 虽然已经被菩提赶出山门,不过一边是往日师门师父与掌门,一边是近日认下的义母,莫苍凡心中郁郁,这要是打起来,伤了那边都心疼。只是后来莫苍凡才明白,成长无非就是一次次选择,而那时他很幼稚,纵身一跃,横在南博子与灵千仞的面前。 “滚开!” “孩子,走开!” 南博子瞟了一眼莫苍凡,剑目之内,似乎翻腾起一丝波澜,“孩子?你有孩子了?” “苍凡孩子,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南博子,为娘报仇!”灵千仞哀嚎一声,凄苦的盯着南博子,纵身落下,躺倒在雪地里,长袍犹如花开。“啊…啊…为什么我还是不忍心杀了你!” 莫苍凡虽然不能肯定灵千仞与南博子之间的恩怨,不过也能猜得到,义母对这掌门真人南博子又爱又恨,才不肯下手! 阴山之上,十多个天道弟子,缓缓地从石面上站起来,将邬雅围在身后,抬起头来盯着南博子。 人群之内,忽然走出来一个年轻后生,步伐轻盈的走到灵千仞的面前,俯身施礼道,“师叔祖,俺是天道门璇玑堂第二十七代弟子巫子平,拜见灵千仞师叔祖!”这个自称是巫子平的后生,转过身去,指着阴山之上的十多个弟子,浅浅一笑,“师叔祖,我身后的这群人,便是我璇玑堂第二十八代弟子!” “哦~你们都过来吧,老太婆有话对你们说!”灵千仞也不含糊,竟然躺在雪地里,倚老卖老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先将师叔祖扶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给我过来,老太婆有话对你们说,别惹我生气!” 那群天道弟子连忙小跑过来,将莫苍凡推开,跪在灵千仞的面前。 “弟子拜见师叔祖!” 灵千仞眯着眼睛,心中早已乐开花,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当真有着比槐花蜜还好的味道。 “你们都起来吧!莫苍凡,你也过来!为娘有话与你说!” 莫苍凡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挤出来弱小的身体,愣着神望着灵千仞。 “老太婆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俺孩子,唤作莫苍凡,以后你们就把他当做师弟看待,断不可欺负他!” 莫苍凡叹了口气,这群人年龄尚浅,咋就不能作个师兄哩?“母亲,俺是菩提弃徒,自然不能转拜他人门下!” “孩子,休得多言!这菩提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家伙,你拜于菩提便是高看他了。为娘的自然晓得这层道理,又没让你改投天道,只是让这群人好生照料你!为娘的,当为儿子计深远。” 莫苍凡心中杂味泛起,义母时日不多,怕留一人在世上,终生凄苦,无人照料。 “阿狸,你也过来!老太婆有一件事情拜托你!”灵千仞瞟向远方的山石,盯着地上的那一缕白衣发愁。 莫苍凡摇了下头,定然是义母觉得生命已经不长,开始给安排后事了。哎,母爱真伟大,若是早点遇见灵千仞,那该有多好? “阿狸,为娘的已经时日不多,莫苍凡就交给你与巫子平了!断不可让人欺负他!” 莫苍凡心中温暖,眼角内有泪水在打转,却丝毫压抑着没有流出来。这种凄凉又温馨的画面,莫苍凡不敢用眼泪冲刷掉。 灵千仞交代完毕,扭过头来,望着御剑的南博子,喊道:“你真不是个东西!十年了,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邬雅是我天道所俘获的,百年前我送与你,今日我便要将她带回天道,你能奈我何?” “哎,母亲~”莫苍凡高呼一声,还来不及阻止,灵千仞已经飞入空中。 正文 第139章 天道菩提 这形势陡变太快,莫苍凡应接不暇。 “你干嘛去?” “阻止他们啊!” 莫苍凡纵身一闪,施展一字飞天诀,脚下生成两道清风,越过山石,直奔灵千仞而去。 “哎~”阿狸叹了口气,纵身化作一只灵狐,飞入九霄之内,藏在云间,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这南博子、灵千仞之间果真让人头疼!”阿狸藏在云间,将一切看得清楚,才好出手相助。只是她也很郁闷,一边是莫苍凡的师门,一边是莫苍凡的义母,这不小心伤了谁,莫苍凡都会难过一阵子。 莫苍凡愣头愣脑,自顾个的冲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抱住灵千仞的大腿,就差没哭出来,“娘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不动手,您想怎样就怎样!他们是孩儿的师门,这让我以后怎么立足?” “师门?这种人也配做你师门!老太婆倒要瞧瞧,十多年了,这伪道长功力到底精进多少!” 百年前,南博子的确不是灵千仞的对手。 那时候两大门派相争,要夺取天下第一的修仙门派之荣耀,当时灵千仞曾经在众多修仙门派之前与南博子大战过一场。这一场争斗很激烈,从阳春暮雪打到晴空飘雨,这一打就是两年。这二人年少豪杰,谁也不肯低头,当时小小年纪,竟然都能够辟谷。两年来,台下看客散去好多,最后只留下这两人。一来二去,媚来言笑,互生情愫。只是菩提从不与天道通婚,二人常在山中幽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被发现后南博子便不见踪影。 再遇时,南博子已经是斩断情缘的菩提掌门,而灵千仞也不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灵千仞火辣奔放,从天道山一路追上无涯观,逢人便说,俺是南博子的未婚夫人。 不过到无涯观之后,南博子却让虚空布下诛仙阵,将灵千仞捆于山门之外。 “千仞,你要记住,我是菩提掌门,这一世只能楚门卫道,斩妖除魔!情乃小爱,芸芸众生才是大爱!” “南博子,你负了我!此生不能欢好,我便让你守护的众生来陪葬!” 灵千仞一怒之下,将血千仞劈向高耸的雀楼,轰鸣声之中救出邬雅。邬雅是远古上魔,代表着死亡与恐惧。 从此泾阳城内,再无安详之日。山河是血,树木挂人,邬雅所到之地,寸草不生,死亡与苦难并存。 再后来,南博子找到灵千仞说,只要合你我之力铲除邬雅,就能换为往日安详。 灵千仞瑟瑟一笑,“你若是娶我,我便杀了邬雅,从此做你护法,一起楚门卫道!”灵千仞热情似水,一向言出必行,不将天道、菩提门规放在眼中。 而南博子却不行,他是菩提的掌门,是众多菩提弟子不受欺负的挡门砖。虽然那时尚且年轻,不晓得芸芸众生是什么,但还是违心答应下来。菩提无人,天道不管,也只有灵千仞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十日之后,两日按照约定的日子,出现在泾阳城中,与邬雅弃城而战。 这一战就是一个小周天,二十七天! …… “灵千仞,你将邬雅送与我,我便放你下山!”南博子似乎心有不忍,举起长剑,叹了口气,又反复放下,“凡我菩提弟子,切不可阻拦,只要放下邬雅,就不与天道作难,放他们下山!” 了一嘻嘻一笑,吩咐下去,道:“凡我菩提弟子,谨遵掌门师兄令!不可擅动。” 莫苍凡习惯性的瞟着山下而来的菩提弟子,他已经适应从这群人之中找两个人,找不到就彷徨若失。一个是叶思成,另一个董必书,找了好久,才幡然醒悟,这二人已经去世好久了。人间再无叶思成与董必书了。 “母亲,要不咱就随着天道门的这些弟子回去吧!您也总不能让这些小弟子受伤害吧!” 灵千仞点了下头,“有些道理!”忽而举起手中的长绒,浅浅一笑,“南博子,今日一战尽是旧人,何必让新人在此!你就放天道弟子、菩提弟子回去,此处就留下我、莫苍凡、阿狸与你!菩提南掌门,你说这样可好?” 南博子略微思索一阵,抬头笑道:“灵千仞,老道长便应允了!众位菩提弟子听令,速速返回无涯观!无论阴山发生何事,与尔等无关!速速离去!” “师兄,天道门寡不敌众,您何必放她一条生路呢!”了一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你俩的事,贫道也不想参与!传我号令,凡我菩提弟子,速速离去!” 莫苍凡回过头来,朝着身下喊去,“喂,你们这些天道弟子,还愣着干啥?快走啊!” “那邬雅怎么处理?”待众人散去,南博子坐在御剑之上,正襟危坐,喊了声,“无量天尊,施主,您若是想要比试,老道陪你便是!” 邬雅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莫苍凡望着阴山之上,倒在雪地里的邬雅,叹了口气。“哎~” “南博子掌门,若是你胜了我,我便将邬雅送与你!若是我胜了你,我便取你狗命!” 南博子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弯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捋了捋胡须,长啸道:“哈哈~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奔放!也罢,约定既然不公平,老道也就应下了!不过,灵千仞,你我已经年迈,功力淳进不少,若是争斗起来,怕是两年分不出胜负!” “那我们就比试手脚功夫!”灵千仞却丝毫不含糊,瑟瑟一笑,指着南博子,“这手脚功夫很快便能分出胜负,你不会不敢吧!” 南博子双掌合十,放在胸前,祷告一番,将拂尘插在耳后,如弥勒佛一样笑逐颜开,道:“灵千仞,如今你行动不便,如何打得?老道怎可轻易动手,这于你不公平啊!”南博子一口一个老道,便是希望点醒灵千仞。 灵千仞纵身落在莫苍凡的肩上,轻轻一笑,“这又何难?我将我毕生所学,传于莫苍凡!南博子掌门,你可要记住了!莫苍凡是个小辈,灵气功法自然不够纯净,不过这手脚功法,便没有这么多约束。切记,南博子掌门,不可伤及莫苍凡性命!” 南博子微微起身,一阵清风拂过,落在阴山之上,望着倒在雪地上的邬雅,耳后的长发翩跹在悬崖上。 “老道这便应下了,大无量天尊!” 正文 第140章 千仞传功 “孩子,老太婆乃行将就木之人,我这百年的功力传于你,也是你的造化!” 灵千仞坐在飘板之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自身散去体内的灵气。 天道门传功功法只有两种。一种是回春诀,另一种是长青诀。 回春诀,顾名思义是医者行医,令枯木有起死回生之效。天道门的回春诀是用来救人性命,虽然散去自身修为,却能让人如沐春风!灵千仞年少时本是天道门医行中妙手,自然晓得回春诀的要害,这回春诀先行散去自身灵气,倘若此时有歹人偷袭,那么灵千仞必死无疑。 “哎,灵千仞,百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难道你就料定老道不敢偷袭你嘛?” 南博子苍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这笑容令莫苍凡看来,倒有些像是自己初遇花柔时的模样。 “苍凡孩儿,你可准备好了嘛?”灵千仞灵气已经散去很多,花白的长发瞬间成为苍秧,脸上布满鱼脚纹。“隐世修仙不都为长生?如今还是老了!” “母亲,怎会这样?”莫苍凡瞪大眼睛,恐怖的盯着灵千仞,转瞬之间,义母竟然在他的面前老去十多年。 “孩子,你可得听母亲的话,一定要打败南博子这个糟老头!” 灵千仞越是这么说,莫苍凡心里越是慌张,一个是往日师门掌门师叔,一个是情意深重的义母。 遇到这种难题,莫苍凡实在不想选择,不过既然灵千仞这么安排,也只好答应。 “嗯~母亲!”莫苍凡抬起头,望了一眼坐在阴山旁的南博子,要想打败师叔,简直是异想天开。 “苍凡孩儿,灵气回绕,气舒丹天~” 莫苍凡将双掌错开,灵气环绕在身体周围,莲心一阵猛烈的悸动,一阵轻盈灵气沿着天灵穴缓缓地进入身体之内。 莫苍凡全身一下子轻松起来,轻盈、矫捷,如在空中。 “苍凡孩儿,为娘已经经过渡劫,这些灵气在你体内,更容易加快你修仙。不过今日,你且把南博子打败再说!” 莫苍凡将灵气融于体内,纵身一跃,数道灵气散出,周围的苍松忽然拦腰折断,雪花落满一地。 这灵气实在浑厚,莫苍凡不过只是开光期,竟然轻轻一挥手,竟然将参天古松震断。 古松果然是被灵千仞的灵气震断,莫苍凡只是纵身一闪,施展一字飞天诀,一股灵气不小心窜出来,沿着灵心震动出去。 莫苍凡按照菩提一门的修炼法门,呐呐自语,“浩浩菩提,养我之驱;养魂度魄,虚灵殷实。” 这是菩提一门的藏气诀,当修行者积累的灵气不小心散去时,藏气诀能将这些灵气束缚在丹田处。 念动口诀完毕,莫苍凡天眼微开,想要将灵气收回体内,却不曾想这些灵气似乎越来越远。 “苍凡吾儿,也只有南博子这样的老匹夫,才能教出来这么不顶用的藏气诀!”灵千仞忽然跃向空中,飘板压在身下,‘轰’的一声,飘板的碎片落满雪山,“孩子,你可要看清楚了!这是我天道一门的回气诀:灵光回照,气宇九秋;以尔为目,善用为胸;浩瀚宇宙,皆尔可录……” 莫苍凡微微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千仞,回气诀已然记下了。 “灵千仞,这莫苍凡本是我菩提弃徒!他刚才所使用的乃是我菩提一门藏气诀。你修行多年,天道法门已经贯穿在功法之中,莫苍凡又怎能用菩提藏气诀将你传于他的灵气收回?这并非老道教的藏气诀不顶用,而是素业有专攻,非吾道不行也!” 灵千仞纵身落在地上,躺在雪地里,浅浅一笑,“苍凡吾儿,你记住了么?” 莫苍凡点点头,脸上莫名忽然觉得滚烫,他曾经是菩提弃徒,如今却在掌门师叔的面前,正大光明的学习天道门的功法,这样是传出去,于自己与菩提门都是坏事。 若是被世人得知,有弟子被逐出师门之后,竟然当着掌门的面,修行别门心法,这让菩提门如何立足? 然而莫苍凡今日却莫名其妙的做到了,他竟然在南博子的面前,学习着天道门灵千仞的功法,并且用来与掌门对决。 “莫苍凡,你还自认为是菩提的弃徒嘛?”身后忽然传来南博子的一声携语。 莫苍凡一愣,双手坦在胸前,灵气才刚刚融于体内。这天道门的功法莫苍凡不仅学会了,而且体内除了浑厚的灵气之外,便是雄奇的天道法门。 “南博子,既然我孩子是菩提弃徒,我让他另投天道门,与你有什么干系?”灵千仞伶牙俐齿,浅浅一笑,却是咬定不放,“莫非是你这老头子后悔了?今日才发现莫苍凡是可造之才?咳咳~老头子,这莫苍凡是我儿子,便是天道弟子,你还有何话说?” 南博子嘻嘻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挥起拂尘,喊了声,“大无量天尊~” “母亲,虽然我被驱赶出师门,不过仍是菩提弟子,怎能改投别处?这功法、心诀、天道法门待我与掌门师叔比过之后,我便不再使用了!” 灵千仞嘟起嘴巴,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南博子,“南博子,我让我儿子学习天道之术,关你屁事!要你来多管闲事?也罢,苍凡吾儿,给为娘好生教育一下南博子!南博子,今日之事,你莫要伤了莫苍凡的性命,权当是欠我的!” 南博子叹了口气,解下身上青衣道袍,脱去华阳巾,暗暗感叹,“非我有心负你,只是当年我实在有些苦衷!只是如今说不得、不得说啊!”南博子声音极小,怕是被人听见,忽然高声喊道,“莫苍凡,你是我菩提弃徒,凡我菩提弟子,人人得尔诛之!今日灵千仞在此,我便不为难你!点到为止!” 话音刚落,南博子提起拂尘,一道清风拂过,依然立在莫苍凡的面前。 “掌门师叔,莫苍凡得罪了!”莫苍凡弯腰施礼,挥起血千仞,将灵千仞传授的手脚功夫在脑海里演练一边。 “别喊我掌门师叔!莫苍凡请~” “道长,请~” 正文 第141章 盟约拳斗 “从你被赶出无涯观之时,你便不再是我菩提弟子!莫苍凡,我自不会相让于你。” “道长,那莫苍凡得罪了!” 南博子是菩提掌门,又是菩提一门为数不多经过渡劫的散仙,纵然是拳脚功夫,莫苍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莫苍凡明知不是南博子的对手,却硬是跳到枯松之上,站在张牙舞爪的树杈之内,血千仞散发着阴森的血光。 “莫苍凡,你与我便要在这棵枯树上决斗么?也罢!老道这就应允了!” 南博子抛起拂尘,俯身而去,踏在拂尘尾部,稳稳地站在枯松之外。 “道长,请吧~”莫苍凡从落满白雪的树杈之内探出头来,嘻嘻一笑,“道长,你年龄比我大,便让我三招!” 南博子本来就比莫苍凡修为高,这样一来,这三招之后,即使南博子胜了,也不会影响南博子在修仙门派之中的声誉。如果莫苍凡胜了,也不至于让南博子太丢脸面,毕竟让过莫苍凡三招。 南博子是个聪明人,抚摸着胡须,浅浅一笑,“莫苍凡,既然如此,你便出手吧!” “凌波千转~” 莫苍凡飞身而来,踏着泛着月光的白雪,血千仞散发出丝丝寒光。 莫苍凡使用的凌波千转,乃是天道一门灵千转所创造出来的功夫套路。当年灵千转在山村野地里练功,偶尔瞅见一缕月光从脚下婆娑而过,遂有感而发,创一套‘月光回旋脚下影,凌波千转人飘零’的拳法。 这拳法迅速敏捷,犹如明月过膝,施拳法之人,更是显得三分妩媚与娇羞。 莫苍凡勾起一拳,脚下踮到树梢,纵身一闪,双手处忽然犹如婆娑的月光,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实在妙拳法!这拳法果真奇妙!竟然会有这么多拳影。”南博子由衷一叹,解下腰中羽衣,扔在空中,浅浅一笑,“莫苍凡,这便是第一招!天波羽论~” 南博子所用的天波羽论,本是菩提一门伐心之术。此术概不外传!天波羽论,解下身上羽衣,扔于面前三寸天地,辅之以口诀,便能挡住敌人的万斤重压。 莫苍凡蓦然一愣,这天波羽论似乎也并非密不透风,然而却在南博子的手中,竟然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莫苍凡双手处幻化出万千拳影,却被这些密不透风的天波羽论包裹。 “南博子,这些年来,不错嘛!天波羽论你竟然也能修炼到第九层!”灵千仞忽然挥起双手,一血球从口中脱颖而出,从莫苍凡胯下而来,打在南博子的会阴穴,“南博子,你忘了嘛?百年前泾阳之战,你便将天波羽论的破解之法教给了我!” “我便是教给你又如何?”南博子眼瞅着血球穿过羽衣而来,却不躲闪,运起内力,稳稳地挡下这一击,“哎呦~”南博子低吟一声,抬起头来,眼光复杂的盯着灵千仞,眼中直冒金星,“百年了!我送你槐花蜜也有百年了,难道还不能解除你心中之恨嘛?” “每日送与洞室的槐花蜜,是掌门师叔送的?”莫苍凡不敢相信,重复问道,“师叔,这槐花蜜是您送给义母?” 南博子摇了摇头,随即又唉声叹气,点了下头,“这…这,既然你晓得,我便不再瞒你!这槐花蜜确实是让我门中弟子,每年开春之时,于槐树上寻找含苞待放的骨朵,以华北蜂扑食,酿制而成!灵千仞最喜玉蜂浆,我便捣毁蜂巢,以药阁十余味珍贵药材作为辅料,每日做成一碗槐花蜜!” “这一送就是十年?”莫苍凡瞅着南博子,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寒冷的掌门,心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柔情。 “便是十年!”南博子余光瞟向灵千仞,竟深情所至、不知不觉中喊了声,“灵丫头!” “还愣着干什么?苍凡孩子,给我教训这个负恩忘义的南博子!”灵千仞双手伏地,身后厚实的积雪犹如雪球崩塌,瞬间飞入空中。 莫苍凡双脚触在枝干,倒挂在树梢之上,叹了口气,“母亲,你纵使恨我师叔,也莫要如此生气残害身体!” 南博子不忍心去看灵千仞,挥起长袖,闷喝道:“莫苍凡,你非我菩提弟子,且莫再喊我师叔了!灵千仞不肯原谅老道,你便施展第二招!这一招我便硬生生的挡下,断不用任何功法!”南博子说话之间,迈出右脚,长袍落满枯树,犹如灵鹤独立。 “金钩伏命~” 莫苍凡勾起双脚,两手困在一起,纵身一闪,身后一道血光迷离,全身犹如金钩一样挂在南博子的胸前。 “哎呦~” 南博子**一声,双手握紧树杈,没能倒退一步,脚下的枯木却断裂数根。 金钩伏命,本是天道一门的追击之法。昔日里,曾有妖人祸乱天道,众多天道弟子就是用金钩伏命将妖人制伏。十多人同时使用金钩伏命, 犹如十多个寒风咧咧的金钩,全然将被袭击者锁在其中。 “没想到昔日天道的伏魔之法,今日竟然用在我身上了!灵千仞,在你心中,莫非老道只是一个魔吗?”南博子莞尔一笑,抚摸着脸上摇晃的习习胡须,“莫苍凡,这第三招老道便用我这百年来苍老的身体接下!” “什么?”莫苍凡惊呼一声,“师叔,我义母选这三招,便是天道一门极其阴冷的招式,你用肉体接下,如何承受得了?” 南博子浅浅一笑,余光打量着莫苍凡,“咳咳…,莫苍凡,你曾受我师门之恩,今日便当报答了!老道说下,你只管做就是了!” 莫苍凡咬紧牙关,嘶吼一声,“怨道修君~” 怨道修君,此掌法是灵千仞在硐室之内十年,每日思念之深,便郁郁而欢,久而久之,便自成一套残疾掌法,名曰xiaohun,实乃念力不及自破灵魂。此掌法一出,出掌之人必先内伤,之后内伤通过双手引渡到敌人的身上。自伤五层,而敌人亦伤十层。 莫苍凡双掌垒胸,丹田之内五脏俱裂,好在灵千仞将灵气传于莫苍凡,莫苍凡才能护住莲心。 不过一阵痛入骨髓的感觉袭上心头,眼内一阵眩晕,朦胧之中却瞅见花柔的影子,“夫人,你还好么?” 莫苍凡双掌赤红,犹如人心,轰然打在南博子的胸前。 正文 第142章 千仞之死 怨道缘君,这套拳法本是灵千仞在洞隧之内,整日思念南脖子,久而久之,便创出这么一套阴冷的功法。 不过这套功法实在阴冷,思之所至,唯恐念力有所不及。思念多一寸,自身就伤一层,双拳所触之人,也就更加心脏具断、万念俱灰! 莫仓凡施展怨道缘君,双手处一阵巨大的拳力漠然凌空在南博子的胸前。 南博子闷吼一声,莞尔一笑,却是好不闪避的应声接下了!南博子老态龙钟,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再加上拳力的猛烈撞击,丹田之内更如翻江倒海。南博子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弥漫,两只眼睛眯于一处,脸上更如憋着屎尿一样青紫花红。南博子忽然觉得脚心不稳,翻起眼来,瞟一下莫仓凡,“咳咳……好掌法!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莫非这便是灵丫头独创的拳法?甚妙!老道领教了!”南博子身为菩提掌门,尚有菩提一门上清之气护佑,才不至于肝肠寸断。不过莲心之内,还是翻涌出一阵剧烈的撕裂感。身体里仿佛有一千只胳膊同时掰裂他的身体。 莫仓凡莲心微疼,掌下流出一仗红烟,弥漫在南博子的面前。 此拳法一出,莫仓凡犹如脱缰的野马,在碰触到南博子时,一阵巨大的拳气将莫仓凡反弹回去,瞬间摔落在枯送之外。 莫仓凡从雪地里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南博子。 南博子的脚下,云雾缭绕,枯松竟被拳气震碎,那些原本覆盖在枯松枝桠上的积雪,忽如一夜梨花来,洒满整个雪阴山。 “南博子,你若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负我在先,今日我便要……” 眼帘之内,忽然出现一个青衣女子,这女子迈着莲步,犹如野鸟一样,划过天际,悬坐在南博子的身前。 南博子凄迷一笑,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欢乐。“灵丫头,并非我负你!你也晓得,那时我已经是储掌门,我一时昏聩,竟然选择权利!若有来世,当会遵从我的心意,只是如今已是菩提掌门,身后是芸芸众生,身前是嗷嗷待哺的万千弟子!我纵然有心,天地之间却容不得一个心有杂念的菩提掌门!”南博子语音刚落,眼前的青衣女子忽然消散,化作一缕青烟,“灵丫头,你生气了?”南博子肺腑之中血液上涌,怨道缘君的拳力忽然在体内上升到极限,南博子眼冒金星,贸然从枯松上跌落在地,“你…你,灵丫…,千仞你竟然还躺在地上!” 拳力所致,南博子的眼帘之内,竟然出现初遇灵千仞的倩影。 莫仓凡的这一击,竟然不合时宜的唤醒南博子少年时期对少女体香的向往,这贸然的一击,让南博子心中埋藏的那份错落的爱情,忽然涌上心头。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为修道半缘君!” “原来这诗词你还记得?”灵千仞睁大瞳孔,目不转睛的盯着躺在身边的道人,“你还记得?你竟然还记得?这么些年来,你负了我!我却不忍心杀你!” 灵千仞多年来的压抑顷刻间土崩瓦解,眼泪犹如雨下,从眼眶中脱零而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付出所有的希望,只为能让他记住!然而从菩提一别后,这个男人的眼中,便只有修仙与众生!他冷漠、无情、残忍,剥夺了一颗才燃起爱意的年轻心脏,可是就在他们许下山盟海誓的后夜,南博子便消失了。灵千仞热情、活泼、天真,她在相约的地方等上三年,从开始的憧憬、希望,缓缓转化为失望,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个男人死了!也只有死,才能让灵千仞相信,这个男人不会负了他!然而雪域香山,南博子还是没有出现。 “不,南博子,你负了我!你可知道,你爽约没来,我便一气之下,闯入菩提无涯观!你也晓得,菩提与天道纷争不断,我这样不请自来,与蝼蚁前来送死何异?” “不,如果我当时出来见你,才是害了你!” “那你三年为何没来?” “我是菩提掌门,而你却是天道弟子,你觉得普天下会容忍一个菩提掌门娶一个天道弟子么?” 灵千仞充满灵光的脸上,忽然黯淡下来,嘶吼道,“普天下会容忍一个菩提掌门娶一个天道弟子么?南博子,你何时变得如此!可曾记得,我与师门割袍断义之时,你便在我身旁!我为了你,放弃了整个天道!而你,却在菩提无涯观内苟且偷生!”灵千仞扬起一把雪花,抛在南博子的身上,“咳咳…莫仓凡,你与为娘记住,从此你与菩提不共戴天!有生之年一定要捣毁无涯观!” 莫仓凡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瑟瑟道:“这……这,菩提与我有养育之恩,我怎能恩将仇报?” “孩子,为娘将天道功法、灵气传授与你,便是让你有朝一日杀死南博子,到时候为娘才能重返天道门!”灵千仞双手交错,一道灵气冲入云霄,披头散发,雪花飞舞身前,一道流烟在三人的周围浮起,“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跳下这阴山!为娘的时日不多了,你若杀不死南博子,为娘也不强求,这便跳下去!南博子,你负了我,全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莫仓凡错愕,诧异之时,灵千仞犹如一条蛇虫,竟然在雪花之中,朝着阴山悬崖游曳而去。“母亲~”莫仓凡惊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 “灵丫头,你何苦呢?你若要我性命,我这便给你!何苦自寻短见,害了莫仓凡!”南博子扬起拂尘,犹如落叶一般,一道黑影从洁白的雪地上翩跹而去,将灵千仞抱在怀中。 “扑哧~”身后忽然飞来一击弱水,南博子双手漠然松开,灵千仞脸上绽放着微笑,坠入悬崖之下。 “灵丫头~”南博子失声痛哭,望着深不见底的阴山悬崖,年迈的身体顷刻间瘫倒在地上,“怎会这样?” 莫仓凡忽然觉得天地昏厥,头晕目眩,茫然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盯着灵千仞坠落悬崖的地方。 莫仓凡抱头痛哭,哀声不绝。 “娘,是仓凡害了你!有生之年,吾一定手刃南博子,为我母亲报仇,到时我再带你重返天道门!” 莫仓凡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稀稀松松的笑声。 “哈哈~原来这断绝情爱的菩提掌门,竟然有这么一段往事!哈哈~幽冥界鬼宗莫离前来搭救大护法邬雅!” 正文 第143章 劝君入魔 “鬼宗?”南博子扭过头来,两只绝望的眼睛瞟着浮在半空的莫离。 “尔等宵小,见到本尊为何不跪?人类不都爱下跪嘛?”莫离藏在乌云之内,弱水翅膀一下一下的煽动,缩着脑袋猥琐的盯着莫苍凡,“莫苍凡,你我本是同类!哈哈~血魔,既然这狠心的老头将你逐出师门,不如来我幽冥界,我让你暂且屈尊于邬雅之下!这可是万魔之上、本尊之下的位置!香车、美女、舞榭、歌台应有尽有!” “应有尽有?哈哈~鬼宗,你能把我母亲还给我嘛?若不是因为你与南博子,我母亲也不会坠入阴山崖!”莫苍凡血眼通红,脸上青筋暴起,颧骨高高隆起,怨道缘君的碎心之痛转而被更为痛苦的丧母之恸覆灭。莫苍凡已经丧失理智,犹如一只疯狗,恨不得将南博子与鬼宗莫离一口吞下,那还顾得了鬼宗莫离的废话,“鬼宗,南博子,难道我母亲就应该成为牺牲品么?我要报仇!” 莫苍凡滚烫的血液冲破喉咙,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上心头,两眼昏花、耳朵内听见野兽争夺食物的嘶吼。 “哈哈~血魔,你回来了!这人类的躯体你要它何用?如果你愿意,莫苍凡,整个幽冥界本尊都可以与你分享!哈哈~如果你愿意回归魔性,那么本尊便能毫无顾忌的征服三界!一方成魔,众生皆知。哈哈~本尊的天下,也就是你莫苍凡的天下!” 莫离说得有些天花乱坠,仿佛整个天下瞬间已经收于囊中,他飞扬跋扈的宣传着天地独尊的邪魔之道。 魔重情义,知善恶,为情义而生,为情义而死。离经叛道都为魔,魔相对于神人来说,只不过相对自由点而已。 “哈哈~莫苍凡,你入我魔道有何不可?天地之间的修仙门派难道就比我们这些魔高尚嘛?他们和自私的小人一样虚伪,不如我们这些来自幽冥界的魔人,随意而为,随性而为,随心而为!我们凶残却不残害同仁;我们杀戮却不屠杀苍生;我们重义却不做作!仙界、人界称我们为魔,然而众生皆有魔性,有时候你们这些人类才真正可怕!见利忘义、手足相残、恩将仇报、重色忘义。哈哈~我们是你们口耳相传的魔,你们才是令三界生灵涂炭的魔!哈哈~何为魔?没错,我就是魔,幽冥界鬼宗莫离!莫苍凡,你体内流有血灵之血,注定生而为魔!来吧,整个天下本尊愿意与你分享!” 在菩提修仙之时,众弟子反反复复被师叔、师父灌于楚门卫道的思想。 楚门卫道,也就是天下一切与仙道正义相反的事物,都予以制止,而魔就是与天道长存的最大阻碍。 莫苍凡忽然想起与了一拜师学艺时的情景,那是他幼小心灵里第一次融入魔的概念。 了一说,三界皆有纲常,魔天性凶残、残害苍生,作为我修仙门人,当以诛魔为己任。 莫苍凡不解,反唇问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善良的魔吗? 了一答,苍凡,你只要记住,凡是遇见魔,当要诛杀,是魔没有不屠害苍生的!我等超脱世外、修仙炼灵,诛杀妖魔也能成就我们的修为,何乐而不为! 莫苍凡点头,师父,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出游在外,若遇妖魔,当楚门卫道! 莫苍凡迟疑了一下,魔真的就如鬼宗莫离说的那样重情重义?莫苍凡脑海之中忽然有一个害怕的念头,有朝一日,倘若控制不住血灵之血,成为血魔,又何尝不可? “哈哈~鬼宗莫离,即便魔犹如你说的这般,哪有如何?你杀了我母亲!” 鬼宗莫离阴森一笑,指着阴山崖旁的回旋之风,瑟瑟道:“生死由命!倘若有一天本尊被你杀死,那么本尊也不会令后人屠杀于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哈哈~心魔之重的人类,才会一代代去复仇!而我们魔,快意恩仇,从不做作!今生有仇今日报,明日散花吟露酒!管它什么苍生,管它什么名誉,管它什么情长,活得潇洒随意,才是本尊此生唯一乐子。负我之人我必杀伐,助我之人我必奉养。哈哈~你母亲便是我杀的,又如何?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等你加入我幽冥界,本尊授你上古魔法,到时再与本尊一决雌雄!” 三界之中,能与莫离匹敌的仙人当真寥寥无几,他猖狂、傲慢,目空一切。 鬼宗莫离懒洋洋的扇动着身后的弱水翅膀,一阵灰黑色云烟从空中飘向阴山,稳稳地落在悬臂上。 鬼宗莫离嘲笑着莫苍凡,弱水翅膀将邬雅裹于腹前,纵身一闪,跃入空中。“莫苍凡,我在幽冥界等你!南博子,邬雅我便带走了!”莫离犹如身入无人之境,在菩提掌门南博子的面前肆意妄为。 “你休走~还我母亲命来!”莫苍凡乌目一闭,血千仞上三道血光,劈向清冷的长空。 体内的天道灵气,令莫苍凡的身体比之前矫捷数十倍,转瞬之间,便站在婆娑的月光内,拦住鬼宗莫离的去路。 “莫苍凡,为灵千仞报仇,当有我菩提掌门南博子一份!”南博子双手汇于眉梢,长袍无声抚起,怒吼“出窍~”一阵劲风之内,斩魔剑出现在面前。南博子纵身一闪,施展御剑诀,提起斩魔剑,朝着鬼宗莫离追去。 “哈哈~也罢,也罢!今日我鬼宗莫离,竟然有幸领教一下南博子掌门的斩魔剑!”鬼宗翻起手掌,一道煞气从手掌的裂纹中迸出,邬雅在煞气的庇佑下,缓缓地落在雪地上。 “鬼宗,属下拜见鬼宗,邬雅不敢劳驾鬼宗大人出手相救!”邬雅缓缓地睁开凄迷的眼睛,双腿跪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莫离,成千上万只血鸦从四面八方飞来,将天空遮盖的没有一点月光。邬雅忽然瞟见浮在空中的莫苍凡,叹了口气,“莫公子,你不是鬼宗大人的对手,还是逃生去吧。不要让邬雅为难,辜负了大人,也辜负了公子!奴家已经走出雀楼,从今便以鬼宗唯命是从!” 正文 第144章 力战鬼宗 “邬雅.此事与你无关.鬼宗欠下的债.当有他來还.”莫苍凡嘴角间扬起不经意的浮夸.曾几何时.他一心想要带邬雅逃出雀楼.然而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似乎只是路过邬雅.真正带邬雅逃出雀楼的是鬼宗莫离.“莫离.枉你身为幽冥界鬼宗.身为邬雅宿主.难道就不敢应下嘛.” 不想让邬雅为难.然而弑母之仇又不得不报.邬雅身为幽冥界护法.莫苍凡实在不想让邬雅也卷入这场纷争. “邬雅.本尊命你.自行疗伤便是.这二人宵小.还要不了本尊性命.本尊已经好久沒有舒展手脚了.今日便不妨陪他们玩玩儿.”鬼宗莫离翻起手掌.一道煞气冲入夜空.身后的弱水翅膀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浪.“哈哈~莫苍凡.不.血魔.本尊倒要瞧瞧.你这凡夫俗子到底能接下几招.南博子.枉你身为菩提掌门.固执己见.如果与我幽冥界合作.本尊便将人界奉送与你菩提.到时候天道、柳门、幻生谷、厄释堡、浑天派统统都要听从你的号令.” “这条件甚是诱人.不过莫离.你杀了灵千仞.老道当要为她复仇.斩魔剑~”南博子步走天罡.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斩魔剑周身燃起凶凶烈火.烧红整个天际.雪花沾到斩魔剑.淌在剑身化作清烟.南博子运起灵气.额头上二世渡劫印蓦然乍现.数道精光庇护住自身灵脉.“天罡五雷摄魂术~”南博子右手御剑.左手指天.华阳巾忽然坠下.雪白的头发在夜空中散乱飘舞. 彼时.阴山一脉雪雨淤积.鹅毛大雪伴随着溶化的雪水充满整个夜空. “南博子.我一会再找你算账.”莫苍凡虽有天道灵气护体.不过怨道缘君的掌力绵绵.修为尚浅.无法消遣这绵绵不绝的掌力.丹田处传來丝丝疼痛.莫苍凡缩着脑袋.咬紧牙齿.纵身一闪.踏过空中飘舞的雪花.落松袍在夜空中瑶瑶生辉.“鬼宗莫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鹅毛大雪在莫苍凡俊秀的脸上滑落.传來冰凉的雪感.然而这一丝冰冷.丝毫沒有引起莫苍凡的警觉.如今得他早已被丧母之痛冲昏头脑.莫苍凡恨不得将全身的戾气一股脑招架给莫离.施展功法时也丝毫沒有章法.犹如一只疯狗.见到莫离.张嘴就咬. “御灵诀~”莫苍凡挥起血千仞.提起玉阴刀.在一阵刀光剑影中浮向鬼宗.血千仞的热血无情、玉阴刀的阴森鬼厉.将莫苍凡的脸颊映射的犹如钟馗.面带血色、凶煞无比. 菩提山本是仙府灵地.莫苍凡乌目所能看到的地方.都充满灵气.御灵诀施展完毕.莫苍凡的双手之间.俨然形成一道巨大的灵气光障.莫苍凡闷吼一声.将全身的戾气提于双手之间.灵气光障绵绵而去. 夜空在灵气的分割下.忽如白昼.雪花撕掠.阴山上狂风不止.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哈哈~” 夜空中传來鬼宗莫离两声诡异的笑声.转瞬之间.已经不见去向.面前只撂下一团血雾. “莫苍凡.小心~” 南博子轻喘一声.犹如一阵清风.挡在莫苍凡的身后.徐徐使力.斩魔剑下一道剑光劈向空中摇晃的血雾. “南博子.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小爷不需要你救助.”莫苍凡却丝毫不领收南博子的一片好意.莞尔一笑.乌目之中仿佛能滴出血來.御灵诀在身上已经积累许多灵气.莫苍凡蓦然飞起.灵气轰然在身上炸开.轰~~ 南博子躲闪不及.向前方的夜空倒去.南博子被莫苍凡使用的怨道缘君掌力所伤.虽然已经自行疗伤.不过情伤之重.并非菩提回春散就能医得好.“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是我错手杀了灵千仞.不~不可能~鬼宗.定然是你偷袭我.”南博子翻身而起.两道清波跃向空中.剑眉微蹙.一滴眼泪伴随着雪雨飘飘而落.“此生不能尽欢.那老道定要为你报仇.鬼宗是你杀了灵千仞.” 血雾之中忽然探出头來.癫狂的盯着南博子.鬼宗莫离嘻嘻哈哈.似乎在嘲笑着南博子. “哈哈~南博子掌门.菩提掌门.别再自欺欺人了.灵千仞是从你手中滑落.才会掉下阴山悬崖.与我鬼宗莫离何干.哈哈~” 鬼宗莫离阴森、潮冷、奸诈的声音响彻整个阴山.让莫苍凡、南博子的心中生灵涂炭、万物丧尽. 南博子蓦然一愣.眼角处一阵眩晕.若不是斩魔剑能够通晓主人心意.要不然绝对会从斩魔剑剑身上摔落下來. “灵千仞确实是从我手上滑下阴山崖.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掉到悬崖去.” 南博子心头被一阵懊恼所占据.双手抓耳挠腮、痛不欲生. 莫苍凡被这血雾所染.身上的灵气猛然散去.弱小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母亲.若我一早听从您的吩咐.您便不会气急败坏.坠入悬崖.母亲.是孩儿害了您.” 莫苍凡悬在空中.泪水喷涌而出.雪花的飘零之下.蹁跹的长发堆满积雪. “落松袍~”莫苍凡弯腰轻抚落松袍.轻轻地扫去落松袍上的灰尘.这是灵千仞送给莫苍凡的礼物.也是莫苍凡第一次体会到母爱.如今望着落松袍.内心仿佛坠入寒冷冰窖.“都怪我任性.都怪我任性.如果答应母亲杀死南博子.又怎会连累母亲坠入悬崖.” 莫苍凡心中郁积.内心抓狂.全身的血灵之血骤然生魂.赤身变得血红. 莫苍凡丹田内传來一股撕裂身体的远古灼热.仿佛心里被束缚的灵魂.一瞬间要冲破身体. “啊~” 莫苍凡双手握拳.乌目变得通红.雪空中.鬼宗莫离、南博子渐渐地从人身变成血红. 莫苍凡一旦成为血魔.乌目之中只有血人.沒有情义;只有血食.沒有生命. “哈哈~莫苍凡.你我本是同类.这样才是毫无束缚的血魔.天高地阔.你要去哪里便去哪里.哈哈~本尊欢迎你.” 莫苍凡猛然抬头.雪白的长发瞬间变作血红色.乌目之内透出阴森的血光. “哈哈~你们都得死.哈哈~都得死.都得死.” 莫苍凡长吼两声.攀倒在地上.犹如一只伏击猎物的美洲狮.莫苍凡虽然已经想不起來究竟为什么要杀死眼前的血人.不过从他睁开血目的那一刻起.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戮吧.这些人都是仇人.必须死. “宵小的人类.哈哈~人类的血味好吃.”莫苍凡贪婪的舔着舌头.扭动脑袋.忽然伸出右手.一道血光罩在南博子的身上. 南博子毫无防备.竟被血光拉到莫苍凡的面前.“血魔.血魔.你竟然变成血魔了.莫苍凡.” “血魔.血魔是谁.莫苍凡是谁.这血液很好.我饿了.”莫苍凡伸出右手.牢牢的抓住南博子的脖子.数道阴锋刺入南博子的血液中.他努力的回想着.却是淡淡一笑.管他血魔、莫苍凡是谁.“我饿了.饿了.”莫苍凡乌目之中泛起一丝寒光.尖峰的指甲瞬间变长沒入南博子的血液之中.他贪婪的抬起头.左手指着鬼宗莫离.道.“鸟人.我一会再去照顾你.” “哈哈~南博子作为菩提掌门死于血魔之手也是死得其所.你我皆是同类.尽是远古上魔.本尊自会领教一番.” “魔.我是魔!哈哈~”莫苍凡张开血盆大口.咬到南博子的胳膊上.轻轻一扯.斩魔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这胳膊甚是好吃.鸟人.我送给你.”莫苍凡惺忪一笑.将扯下的半截胳膊扔向鬼宗莫离. “斩魔剑~”南博子钻心的疼痛冲上头顶.左手握起斩魔剑.一剑划过莫苍凡的胳膊. 刀光剑影之下. 莫苍凡的胳膊瞬间落在地上. 莫苍凡怔住.莞尔一笑.“宵小的人类.你活得不耐烦了.哈哈~我便成全你.”右手的断臂处.忽然涌出一团血流.转眼之间.一条胳膊重新生成.莫苍凡伸出双手.眯着双眼.胸前血池传來一阵躁动.南博子体内的血液凭空抽出.‘轰’的一声.南博子化作血沫.染红了天空中飘下的雪雨. “接下來便是你.鸟人.”莫苍凡跑在雪地上.纵身一跃.扯着松树枝跃入长空.身后尽是奔跑迸溅出來的血液. “哈哈~血魔.本尊等你很久了.不过你只是血魔.又怎会是本尊的对手.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幽冥界.我就将上古魔法传于你.哈哈~”鬼宗莫离癫狂的笑着.两只弱水翅膀紧紧地拍打着莫苍凡.胸前一道煞气将莫苍凡蹦在地上.“你我本是同类.本尊不想杀你.若你想通了要來我幽冥界.本尊随时欢迎.邬雅.我们走~” 鬼宗双手一挥.一道通往幽冥界的界门横空出现.邬雅纵身飞起.跟在鬼宗身后消失在夜空中. “哈哈~”莫苍凡抬起头來.望着消失的界门.瑟瑟道.“幽冥界.幽冥界是什么东西.” 月空中.忽然从云霄中闯出來一只晶莹的白色雪狐.猛然撞向莫苍凡. 正文 第145章 又见茶红 醒來的时候已经到菩提绝顶旁的草屋,这草屋曾经來过,莫苍凡还有印象, 莫苍凡仔细的扫视一眼草屋,越发肯定这草屋是百药翁搭下的那一间, 莫苍凡有些不解,明明在阴山,怎么醒來后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菩提绝顶, “公子, 你醒了,”明媚的阳光之下,忽然走进來一个二八年龄的红衣少女,这少女身姿曼妙、步步莲花,提着一壶泾莫茶,缓缓地靠近莫苍凡,“公子,你怎么在阴山上睡着了,残忘与忘言师父去菩提绝顶拜谒百药翁,便将你一起带过來,” “哦~茶红,你怎么,”莫苍凡舒展一下胳膊,从床榻上坐起來,指着茶红身上的一袭红衣,“你还俗了,” “还俗,阿弥陀佛,贫僧残忘如今在忘言大师门下,何來还俗之说,”茶红望着莫苍凡,叹了口气,又瞟了一眼身上的红妆,黯然想到,那一日公子为何在客栈里将我撇下,“哎,你昏睡不醒,师父说遇见你是我的劫难,所以我只好将你拖上绝顶草屋,寻找百药翁,” “哦~原來是救了我,阿弥陀佛,残忘僧人,”莫苍凡披起佛衣,缓缓地走下床來,坐在一侧的木椅上,接过茶红递上來的茶水,“哎,还是泾莫茶的味道好,知我者,残忘也,” 茶红扶着莫苍凡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坐定,两人心照不宣的望着窗外的一轮朝阳,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从莫苍凡登入菩提天的第一天起,这一场鹅毛大雪似乎就沒停过, “公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雪的景象嘛,”茶红将窗叶打开,弱不禁风的身体紧紧地靠在幕墙上,眺望着窗外雪地上一两只相互嘻戏的野兔,“那时候施主与贫僧尚且年幼,泾阳城每到九月份都会有一场大雪,我俩总会在剑阁最高的回春楼上,一起眺望泾阳的第一场雪,阿弥陀佛,如今茶红已经成为披头念经的残忘,您也不再是那年的少年,” 时光荏苒,转瞬之间,曾经青梅竹马的两人,如今早已经各自纷飞,只是莫苍凡始终不明白茶红为何会在幻生谷出家, “残忘僧人,当日在幻生谷,您为何剃度为僧,” 茶红扭过头來,将白若郁葱的玉指伸出雪地内,凄美一笑,“公子,你看着雪花美吗,” “美,”莫苍凡一向爱雪,只恨这些雪花在空中飞舞的时间太过短暂, “哦~”茶红不经意的点下头,将整个身子探出雪花飞舞的窗外,“这些年來公子喜欢下雪,我就喜欢雪花,阿弥陀佛,只是如今茶红出家为尼,每年的冬天都会一个人盼雪,雪花下得多,又仿佛觉得不真实,蓦然发现最是夜里飘起的雪雨,最不经意从指缝间溜走,阿弥陀佛,师父说,把握不住的就随手扬了它,” 莫苍凡一愣,茶红从什么时候起竟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公子,你怎么会在阴山上,”茶红出口问道, “我记不清楚了,”莫苍凡努力地回想着,却始终想不出來那一日在阴山发生了什么, 莫苍凡忽然瞅见右手上赫然出现的血千仞,心中不由得一阵悲怆,义母已经死去多时了, “残忘僧人,南博子如今安在,”莫苍凡脑海之中蹦出一个年头,就是一定要杀死南博子,为义母灵千仞复仇, “哦~”茶红眼神迷离的盯着莫苍凡,似乎对莫苍凡的这个问題有些疑惑,“公子,他们都说是你杀了南博子,如今你走下菩提绝顶,当真会被菩提门千刀万剐,公子,你真的忘记了嘛,” “啥,我杀了南博子,”莫苍凡脱口而出,双手牢牢地抱住茶红,紧张之情溢于言表,“茶红,南博子果真是被我杀的嘛,” 茶红点了下头,又转过身去,望着窗外亘古不变的鹅毛大雪, 莫苍凡心事憧憧,他本來以为听到南博子的死讯会幸灾乐祸,却沒想到如今南博子去世,他反而有些心痛了, “哎,这曾经是义母深爱过的一个男人,却被我杀了,”莫苍凡叹了口气,又或者是在自我安慰,却依然长快不起來,“好在替义母报了仇,他们之间的恩怨,等他们两个到地府再继续纠缠不休吧,” “公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茶红望着窗外,随口一问, “残忘僧人,如今我是菩提弃徒,又是血魔,那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准备下到阴山崖地,找到我母亲的遗体,” “哦,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苍天诸佛会保佑你找到伯母的,”茶红沉思一阵,贝齿微启,“老爷出门叮嘱过我,一定要带你返回泾阳莫府,找到遗散的剑阁古剑,公子,老爷的铸剑日期越來越近了,不如残忘与您一起去找寻玄铁石吧,” 莫苍凡犹豫一阵,脑海之中却浮现出那日在泾阳城大街上的一幕, 莫苍凡对茶红只有兄妹之情,而茶红却对他情深意重,远远超出兄妹的范畴,他忽然觉得茶红的和尚身份巧合事宜的掩盖这种尴尬, “哥,我…我喜欢你,”那日在泾阳城大街上,茶红两晔微红,身上迸发着少女独有的体香, 莫苍凡微微一蹙,轻声笑道:“茶红妹子,你喝醉了,哥这就送你回客栈,哥也喜欢你,谁要你是我的妹子呢,” 茶红眼角微斜,在莫苍凡的拥抱中,颤颤巍巍的朝着城头客栈走去, 对于茶红來说,这世上有一种爱,只需要远远地望着,知道他安好,便可胜过青灯古佛、夜雨无声, 这些日子以來,茶红已经渐渐适应佛门打坐听更,除了每日在佛祖面前为莫苍凡祈祷之外,便是无边无尽的寂寥与落寞, 忘言大师是苦行僧,他所传授给弟子的,也只能是苦修,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茶红已经被忘言大师的佛学造诣潜移默化, 茶红依旧不清楚佛学所讲的众生是什么,她每日每夜在青灯下抄写经文,长年累月在佛像前虔诚叩拜,不为求來生,只为了这一世莫苍凡能够安好,茶红觉得,她的众生就是莫苍凡,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念头能够让她挨的过漫漫长夜、凄凄佛音, “残忘僧人,与我一起同行的阿狸姑娘呢,她怎么沒來,”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在阴山崖上,阿狸明明在现场,如今却不见去向,“残忘僧人,就是柳门的那个白衣女孩,她不会被鬼宗掳走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灵千仞、胡一白一心想要戳和他与阿狸,如今母亲去世,阿狸消失,反而有些能够轻松推掉这门婚事了, “公子,阴山崖上哪有什么阿狸,”茶红微微一乐,俏皮道,“偌大的雪地上,连一只白色狐狸都沒有,” “沒有,阴山上怎么会沒有阿狸呢,”莫苍凡微微一蹙,沉思一阵,道,“这倒有点不符合阿狸姑娘的性格,莫非阿狸姑娘真的被幽冥界鬼宗莫离掳走了,要不然她不会不告而别,” 阿狸对莫苍凡有数次救命之恩,莫苍凡对阿狸也知之甚详,不告而别绝非阿狸姑娘的天性, 莫苍凡心头郁郁,如果要是去幽冥界搭救阿狸,他的那点三脚猫道术,根本抵挡不了幽冥界群魔,他忽然抬起头來,目光瞟在茶红的身上, “残忘僧人,苍凡有一事相求,”莫苍凡双手作辑,缓缓施礼道, “公子,但说无妨,”茶红转过身來,正对着莫苍凡,双手紧张的扯动着念珠,“公子,您尽管说,残忘定当竭尽全力,” “残忘僧人,前些日子我义母灵千仞跳入悬崖,今日恐怕尸骨荡然无存,不过苍凡还想去崖地寻找一番,” “哦,公子,你说的那位灵千仞,就是百年前解救泾阳危机的大英雄嘛,” 莫苍凡瑟瑟一笑,始终沒将泾阳一战的前因后果告诉茶红,如果茶红知道灵千仞放出邬雅,才会有泾阳一战的话,茶红还会把灵千仞当做大英雄嘛,莫苍凡眼神迷离,频频点头, 茶红继续说道:“公子,既然灵千仞是你义母,那便去山下,寻找一下尸骨,也是人之常情,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公子这是在尽孝,” 茶红沒有反对,便是答应莫苍凡的恳求了, “残忘僧人,那明日你我便悄悄潜下阴山崖,将我母亲的尸骨背回來,再由你将我母亲的尸骨葬在无涯观山门一侧的翠竹林内,” 茶红频频点头,痛声答应下來,“这样一來,残忘便能与公子一起去拜谒伯母,灵千仞伯母一世英名,残忘能给伯母念经超度,亦是残忘的福气,阿弥陀佛,愿伯母早日通往西方极乐世界,” 莫苍凡双手合十,剑目紧闭,虔诚道:“阿弥陀佛,母亲一生光明磊落、敢爱敢恨,母亲定能超度,多谢残忘僧人,” 窗户飞舞的雪花忽然飘入小屋内,融于莫苍凡的手中, 茶红连忙将窗户关住,轻声道:“定然是伯母听到我们的谈话,化作雪花來看望苍凡了,” 莫苍凡扬起佛衣,顿足跪在地上,望着窗外纷纷扰扰的白雪,和手中已经消融的雪水,“母亲,您若是回來看孩儿,就暂留一会吧,” “咣当~” 窗外忽然飞來一阵雪雨,木扇窗户瞬间崩开,鹅毛大雪飘散在莫苍凡的周围, 正文 第146章 下阴山崖 莫苍凡从百药翁的药盒拿些治疗跌打扭伤的药剂.便与茶红二人趁着蓬勃的朝霞.匆匆的朝着阴山崖而去. 这一路上莫苍凡心事憧憧.上一次來到阴山崖时.母亲灵千仞虽然生气不多.不过尚在人世.如今又到阴山崖.母亲已经成为一堆白骨.除此之外.多次救助莫苍凡的阿狸姑娘.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在阴山崖.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莫苍凡越走近阴山崖.步伐越是缓慢.心情越是沉重. “公子.你无恙吧.”茶红轻轻搀扶着莫苍凡.在阴山崖的边缘轻轻站稳.望着身下一望无际的深渊.“公子.这阴山崖深不见底.如何下去.” 莫苍凡扫视一眼四周.除了凸出的悬臂.哪有可以下到悬崖底的路径.莫苍凡摇了摇头.“残忘僧人.这阴山崖深不见底.下方还有云雾遮掩.情况更是不明.贸然下去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危.” 莫苍凡说得也是实情.整个菩提山内.许多修仙弟子并不知道绝顶处还有一座飞來石阴山.而这阴山之下.更是无人能够涉足. 莫苍凡从怀中取出精血葫芦.将黑蟒鞭缠在胸前.口中呐呐自语.顷刻之间精血葫芦犹如人大. “残忘僧人.请~”莫苍凡微微施礼.指着精血葫芦.示意茶红赶紧坐上來. “哦~”茶红轻轻答应一声.脚下升起一道霞光.纵身一跃.犹如蹁跹的蒲公英.落在精血葫芦半瓢后. 莫苍凡踮起脚尖.施展一字飞天诀.跃过天际.坐在精血葫芦半瓢前. “起~”莫苍凡运起灵气.葫芦摇晃一下.悬在阴山崖上空.阴山崖下一股股阴冷的空气冲上云霄.让莫苍凡、茶红身上的侠衣迎风飘扬.莫苍凡解下黑蟒鞭.匆匆系在茶红的腰上.另一头系在他的胳膊上.轻声道.“这是师叔祖何足道送我的黑蟒鞭.坚韧无比.无论一会在崖下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不解下黑蟒鞭.我们就会系在一起.不会丢失彼此.” 茶红轻轻将握紧黑蟒鞭.恍惚之中.有一种错觉.仿佛天下只剩下这两人. “茶红.小心~我要驱使精血葫芦了.疾~” 精血葫芦茫然一摞.茶红顺势将莫苍凡紧紧抱住.心照不宣的朝着阴山崖地飞去. 阴山崖下.一股股寒冷的气流从崖底冲上云霄.葫芦越往下潜.越是摇晃不止. “哎.定是我学艺不精.这样的悬崖都落不下去.”莫苍凡实则也沒用过几次精血葫芦.这种驾着葫芦飞翔的本事.一向不屑于学.莫苍凡总觉得剑门的御剑飞行要比药阁的驾着葫芦飞行帅上好几倍.莫苍凡如今倒有些懊恼了.“帅有个屁用.能落到崖底才是本事.”莫苍凡不由得发一句牢骚. 花柔坐在身后.轻声安慰道: “公子.你莫要生气.你不觉得这些崖底冲上來的气流.好生奇怪嘛.” “奇怪.”听花柔这么一说.莫苍凡连忙低头朝着身下望去.这些云雾遮掩的悬崖低.似乎除了白云烟雾.其余啥都看不到.莫苍凡有些目愕.“残忘僧人.这脚下烟雾缭绕.风气乱吹.我咋看不出哪里奇怪.” 莫苍凡抬起头來.一阵玄风从悬崖下吹來.将茶红头上的佛巾仰面扶起.三寸长的乌丝散乱的打在莫苍凡的脸上. 或许是穿着佛衣.带着佛帽久了.莫苍凡一向将残忘僧人当做男人.今日却发现佛皮之下却有这么一张精致的面容.这让莫苍凡有些目瞪口呆.两只眼睛在茶红的长发处久久不能回神. “公子.你在看什么哩.”茶红美目似水.能够淌尽人心里的污垢.她天真的仰望着眼前的男人.莞尔一笑.“公子.贫僧今日的唐突了公子么.” 莫苍凡一愣.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你小子.咋能这样看茶红呢.这不冒犯人家了吗.“我~我.我感觉你身后的那道寒气有点阴森.”莫苍凡找的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像茶红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孩.一眼便能猜穿.便只好坦白道.“茶红.其实你挺美的.咋就出家做和尚了呢.” 茶红面露郁郁之色.这莫苍凡的问題也实在奇怪.有谁会放着大好青春不过.去长伴青灯古佛呢.尤其是茶红这样美貌机灵的女子.茶红似乎有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又忽然化作.“师父说我与佛家有缘.我才剃度为僧.成为佛家人.” 其实茶红本來想说的.只是忘言大师曾经说过.茶红与莫苍凡缘尽于幻生谷.若是为莫苍凡好.便不要纠缠.不如剃度为僧.为莫苍凡吃斋念佛.让佛祖保佑他趁早散去体内的兰花之毒.如果要忘言大师出手相救莫苍凡.那么茶红必须信守信约.出家为僧. 话到口中.茶红忽然瞅见身上的一袭朱黄色佛衣.一道道金印.她忽然觉得与莫苍凡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与忘言大师的誓约还未结束.即使返俗也到十年以后了.那时候情念怕已经被时间冲淡了. 茶红瞟着莫苍凡的耳际.这一缕白发曾让茶红魂牵梦绕.如今身在咫尺.却又仿佛那么远.远到只要一旦开口讲出实情.总有一人会颠覆所有的过往.茶红嘻嘻一笑.双手合十.坦在高隆的胸前形成一朵莲花.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施主.” “施主.”莫苍凡沒想到这个时候.茶红竟会唤一声施主.他突然想起南博子与灵千仞之间一口一个老道.如今会不会是茶红有难言之隐.莫苍凡啊莫苍凡.绝对是你多想了.像茶红这么纯真的少女.在这样无忧无虑的年龄出家为僧.除了对佛学热爱.哪还有别的原因.“残忘僧人.这些年來.我与你在莫府之中朝夕相处.你是何时萌发对佛学的兴趣的.我咋不知道.” 最是平旦的话语.才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掀起情感的狂风暴浪. 茶红强忍着委屈.将长发轻轻地挽回耳后.眼角间有两滴眼泪浸湿眼眶.“你还记得么.公子.你曾说过.你说你喜欢茶花的味道.就唤我茶红了.十多年來.除了师父再沒人知道我的名字.如今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佛曰:人身就是一副臭皮囊.我们都是來经历世事、來人世还债.佛还曰:人既然是臭皮囊.要浮名何用.阿弥陀佛.难道你忘了么.我一直对佛学感兴趣.” 茶红终究沒讲完.若不是当年你随手撩下一本《佛曰》.我又怎会对《佛曰》感兴趣.我真真感兴趣的是你. 茶红忽然笑出声來.脸上露出纯洁的笑容.这些年來.这些事怕是你已经忘了吧. “哦~也对.师叔祖何足道曾经也教导我说.终其一生.要这浮名何用.茶红.不.残忘.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代高僧.修佛成功弄不好比我早一日成佛.”莫苍凡呵呵一乐 .望着茶红傻笑着.如果是茶红心甘情愿入佛为僧.既然茶红喜欢.他又何必打扰呢.莫苍凡对茶红本來只是兄妹之情. 他只是不希望茶红长伴青灯、孤凄一生. “施主.我成不成佛与你何干.阿弥陀佛.心在尘中不为尘.尘在心中化灰尘.阿弥陀佛.施主.我们还是下去寻找伯母吧.” 莫苍凡憨厚一笑.点了点头.这次來到崖底.就是为了找回母亲的遗骨. “对了.残忘僧人.你说这些气流哪里奇怪.我咋就看不出來.” 茶红叹了口气.仿佛才从刚才的委屈之中走出來.瑟瑟道:“施主.这些气流从崖下而來.周围的悬臂又沒有洞穴.阴山下又都是云雾缭绕.望不见底.不过贫僧可以贸然猜测.这山下断然还有别的构造存在.如果悬崖低只是盆地.或者低洼的湖泊.这些云雾也不能越來越厚.如果贫僧猜得不错.下面应该是雨林之类.且树木茂盛.不容易蒸发.” 莫苍凡点点头.这茶红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残忘僧人.那我们要怎样下去呢.”莫苍凡驾驭葫芦的能力必定有限.越往下.葫芦摇晃的越厉害. 茶红沉思一阵.浅浅一笑.道: “施主.如果贫僧猜得不错.靠近悬臂的地方.云雾水汽应该薄一些.公子.你不妨试一下.” “疾~”莫苍凡念动口诀.施展灵气.在摇晃中葫芦缓缓地朝着悬臂飞去. 悬臂处寒风虽然凌厉.但是葫芦却沒有那么摇晃.黑蟒鞭似乎也松动下來. 莫苍凡瞧见葫芦安稳下來.还一边迅速朝着崖底落去.兴奋道: “残忘僧人.你真厉害.这些你也晓得.待我们着地.我奖励你.” 茶红犹如白玉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嘟着嘴道: “奖励我些什么.公子.你还有什么可以奖励给我.” 莫苍凡在身上摸索好久.却沒找到合适的物件.莞尔一笑.“残忘僧人.我们先着陆.”沒等茶红答应.莫苍凡连忙施展口诀.“稳~” 精血葫芦摇晃着落在地上.莫苍凡纵身一跃.跳到雨林之内. 莫苍凡趁着茶红不注意.连忙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送给茶红. 茶红将石头握在手中.浅浅一笑.道:“这石头有啥子用.你送我一块石头作甚.” “你听.空心石头会唱歌.” 正文 第147章 空心石头 “空心石头会唱歌,”茶红眉眼处绽放出少女勾魂的笑容,笑眯眯的盯着莫苍凡,“这个石头真的能唱歌吗,” 莫苍凡指着茶红手中的空心石头,沉思一阵,道:“这石头当然会唱歌了,不如你轻轻地拍一下试试,” 茶红莞尔一笑,玉手轻轻地拍动着空心石头,空心石头发出脆耳悦骨的声音,宛如少年扯开嗓子在歌唱, “茶红,我们去找母亲吧,”这一片悦耳的乐声之内,两人一前一后在雨林内展开地毯式收索, 这是一片原始雨林,似乎与外界隔绝联系,有些树木还是莫苍凡从未见过的,这阴山崖下竟然有这么一个僻静的去处,万籁俱寂、犹如天境,雨林的上空漂浮着水汽,还飘散着烟雾云烟,两人在水汽、青翠之中匆匆而过, 雨林这么大,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是一具尸骨呢, 雨林这么大,两人若是分开,一不小心,就会找不见彼此, 这些雨林之内参天的树木,似乎连模样都是一样,莫苍凡有些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天然而成的迷魂阵,要比菩提门的移形换位阵高深的多,菩提门的移形换位阵只会让破阵者手脚慌乱,倘若沒有破解之法,就会在阵法内耗尽一生无法出來,移形换位阵尚有方法可破,而大自然天成的迷魂阵,却无计可施,除非你将这些参天的树木通通砍去,可谁总不会闲到沒事跑到阴山崖底砍这些树來玩,即使将这些树砍了,也运不出这浩瀚的阴山崖底, 雨林的草木这么茂盛,定然有水源,两人走了好久,也有些口渴了, “残忘僧人,让你陪我來到这诡异的阴山崖底,实在对不住,口渴了吧,我们寻找一下水源,说不定寻找水源的途中,反而能找到母亲的遗骨,” 茶红频频点头,她从未反对过莫苍凡,只要莫苍凡做的事,她总是支持,无论莫苍凡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只要莫苍凡快乐就足够了, “阿弥陀佛,施主,这阴山崖下水汽丰富,定然有十分丰饶的水源,你我不妨去前面云雾缭绕的地方瞧一下,” 茶红将空心石头放回囊中,如今这囊中尽是莫苍凡随手抛下的礼物,一本泛黄的《佛曰》、过家家时用的秀帕、莫苍凡第一次铸剑失败扔下的断刃、还有三五个莫苍凡亲手捏下的泥娃娃,如今又多个空心石头,这些囊中的礼物,说是礼物,更多的是莫苍凡随手抛弃的旧物件,只是这些旧物件在茶红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茶红最喜欢的是那件过家家用的秀帕,儿童时,这些乳臭未干的孩童总是玩这么一个游戏,莫苍凡是新郎,而茶红愿意做新娘,那时候天真无邪的莫苍凡,腰上总莂着一条擦鼻涕用的秀帕,玩合鸾游戏时,他就将这件唯一的道具盖在茶红幼嫩的脸上充当红盖头, 茶红总有一种错觉,莫名其妙的以为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为莫苍凡的新娘了,此生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然而她不过是个丫鬟,而莫苍凡却是莫府之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子,在无数个长明的夜,除了拿出來秀帕慰聊相思、再无他念,茶红宁愿做莫苍凡的贴身丫头,也不会将自己暴漏在莫苍凡的面前,她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连幼小的莫公子只会在玩合鸾游戏时,才会想起她, “咦,残忘僧人,你怎么了,”莫苍凡忽然觉得茶红安静下來,有些诡异,扳着鬼脸轻声笑道,“残忘,你师父给你起得这个名字,还是很好滴,心头无事,便是超脱,残忘众生,阿弥陀佛,” “好了啦,施主,我们去找水源吧,”茶红有些不自在,粉嫩的玉脸撇于一处,肺腑内一阵小鹿乱撞,“我们找到水源,公子就不口渴了,咱们才能尽早去找伯母,” 两人心中各怀鬼胎的朝着雨林深处走去,茶红习惯性的走在莫苍凡的面前,对于一个路痴公子,她也只能尽量让莫苍凡少走些弯路, “残忘僧人,你确定前面有我们要找的水源吗,” 走了这么久,莫苍凡有些累了,忽然索性蹲在地上不走了, 莫苍凡就是这么天性随意,尤其在茶红面前,他不用将自己搞的多么神秘和牛煞, 茶红一阵恍惚,仿佛顷刻之间回到童年,一道金黄色阳光打在脸上,连忙低下头去,翻着腰内的香囊,曾几何时,她的香囊内总会有莫苍凡喜欢吃的干粮女儿饼、泾莫茶叶,茶红叹了口气,原來在不经意之间,这些常年累计下來的习惯,早已经消失的沒有端倪,“公子,贫僧这里还有两包泾莫茶叶,等找到水源,我烧点热水给你泡茶喝,你就不累了,” 莫苍凡在茶红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在雨林内阳光蹁跹的路上,身后的背影拉的很长, “茶红,你仔细点,别错过母亲的尸骨,” “哦~” 莫苍凡走了好久,这一路上展开地毯式收索,却始终沒有找到母亲的遗骨,然而茶红却有一个发现,在远处的林木根下有一枚玉簪,玉簪旁还有一摊血迹,血迹内更有长袍碎片, 这一摊血迹,和这些长袍碎片似乎在告诫世人,千万不要走进这片雨林來,要不然就会尸骨无存, 茶红犹豫了一阵,还是唤來莫苍凡,轻声道:“公子,这地方有一摊血迹,还有一枚青灰色玉簪和一些长袍碎片,” “哦~”莫苍凡答应一声,连忙奔过來,脸色大变,跌倒在地上,“母亲~这是我母亲的玉簪,我母亲呢,” 莫苍凡从地上捡起零碎的长袍碎片,心头一阵悲怆,这些被兽牙撕碎的惨袍,无不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幕, “茶红,你告诉我,我母亲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不会~我母亲那么善良,佛不是说好人自有好报吗,难道连一副遗骨,上天都这么吝啬吗, 莫苍凡双手用力的抓着茶红的胳膊,茶红软如轻绒的肌肤被莫苍凡抓得青一块、紫一块,有些细皮嫩肉还渗出血來, “公子,也许……”茶红咬紧牙关,浅浅一笑,说出一个谎言,“施主,这只是你的猜测,伯母生前多行善事,我佛自会让伯母登上极乐世界,肉体只是臭皮囊,也许,伯母的遗骨只是被风吹散了,” “呼~” 雨林之内,忽然刮來一阵诡异的风, “你听,伯母來看望你了,公子,节哀,” 茶红将青灰色玉簪捡起來,递在莫苍凡的手上,却忽然惊恐的发现,这玉簪上竟有一行小字:于二八年华赠与灵千仞,南博子字, 南博子是菩提掌门、灵千仞是天道高徒,菩提、天道向來不合,这二人更是两大门派的佼佼者,应该是死对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公子,你将伯母的玉簪收好,想念伯母的时候就拿出來看一下,” “嗯~”莫苍凡点点头, 只是雨林内的这场怪风似乎并沒有停下來,身后似乎还传來一两声闷吼,整个雨林在这声闷吼中动荡不堪, “有东西~”茶红举起禅杖,轻声一叹,抓起莫苍凡,纵身跃上树梢, “残忘僧人,这闷吼的张力,怕是野兽吧,”莫苍凡心中黯然想到,也许便是这只猛兽吞食母亲灵千仞的遗骨,“呵呵~來的正好,” 那阵怪风忽然停下來,整个苍翠的雨林在一片摇晃之中安静下來, “母亲,孩儿已经替你报仇,手刃南博子了,” 莫苍凡虽然不记得南博子是怎样死的,不过别人都说是他杀得,那便心安理得是他杀死南博子为母报仇, “施主,你看到玉簪上的哪行小字了么,”茶红忽然一问, 莫苍凡木愕,“这玉簪上还有字,”莫苍凡低下头去,仔细的瞻仰一番,才发现玉簪上面的秘密, “公子,也许灵千仞伯母根本就不忍心杀了南博子,” “哦~为什么,可是那日在阴山崖上,义母明明嘱咐我杀了南博子,” “呵呵~也许吧,” 茶红心中一阵悲凉,她或许能体会灵千仞的那种处境,要不然怎么可能不丢弃那只青灰色玉簪呢, 莫苍凡才认下义母灵千仞不久,不过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这枚玉簪从來戴在头上,还不准莫苍凡触摸, “茶红,说來也奇怪,母亲那么恨南博子,咋就一直戴着这个玉簪呢,” 茶红凄美一笑,纵身跃上树梢,俯身望去,“莫公子,你口中的猛兽怕是已经到雨林了,” 莫苍凡听茶红这么一提,连忙跃上梢头,提起黑蟒鞭,将青灰色玉簪放在怀中,瑟瑟一笑: “这不知死活的畜生,今日我便要剥了你的皮,” 雨林之内,忽然传來一两声嘶吼,一只全身长满白色腹毛的怪兽出现在长木之下, 这怪兽腹毛外披着一层鳞甲,犹如一条蝮蛇,长约十多丈,身有十个壮汉那么粗,通体晶莹环绕着水汽,蛇头上云雾缭绕, 莫苍凡低下头去,瞧一眼黑蟒鞭,这黑蟒鞭是用一条巨蟒的蟒皮打造,长约十多米,不过在这条怪蝮蛇面前,俨然只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什么怪东西,咋一看像条蛇,” 茶红答道: “如果贫僧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云梦泽,” 正文 第148章 屠云梦泽 云梦泽,长期蜗居在阴山崖底的蛇人怪物,全身长有鳞甲,腹部还有晶莹的白毛,身形如龙,额头上顶着两只皱巴巴的怪角,身上环绕着阴山水汽,仿佛是从水中走出來的灵兽,云雾缭绕、如梦如幻,方才称作云梦泽, 云梦泽亦灵亦魔,让人分辨不清楚,云梦泽畅意时,便是阴山之灵,造福众生;云梦泽烦闷时,便是崖内一魔,云洗天地, 不过雨林之中竟然存在云梦泽,这让莫苍凡大跌眼镜,这家伙本來以为只在菩提修仙卷的教材中出现,沒想到如今竟然出现在雨林内, 茶红有些懊恼,若是一早提醒莫苍凡,这雨林内种种的诡异,只是因为藏有灵兽,莫苍凡如今就不会那么举止无措, “公子,这家伙是云梦泽,其实贫僧早该猜到的,这阴山崖下水汽弥漫,云雾缭绕,便应该藏有异兽,” 莫苍凡举起黑蟒鞭,缠在雨林长木粗壮的树干上,将他牢牢地系着, “残忘僧人,书上记载云梦泽不是百年前就绝迹了嘛,这雨林之内怎么又忽然冒出个蛇妖來,你确定这是云梦泽,” 茶红睫毛微蹙,双目送來一波秋水,两叶委屈,娇滴滴的脸上两只晶莹的眼珠写满失意,嗔怒道: “施主,贫僧乃是出家人,怎会骗你呢,阿弥陀佛,这怪物身上长有鳞片,额上长有菱角,腹部长满雪域白毛,俨然一副蛇身,佛门的《万物卷》内有这样的描述,蛇身龙角、鳞片白毛、伏在水汽、云雾缭绕,当为云梦泽,” 云梦泽早在百年前的诛灵一战内,被三界之内的人、魔、仙纷纷得而诛杀, 泾阳城是兵家必争之地,泾阳城外有一条乡野官道,官道通完西北荒芜之地,路过西城,在西城古国以北曾有片茂盛的绿洲, 这片茂盛的绿洲便是旧地图中所指的云梦国,云梦国民风彪悍,不受人皇控制,有着种族内独特的信仰,云梦国帝都云梦泽,故外人统统称这些蛇人为云梦泽,这些人整日不穿衣服,用三叶遮体,云梦国内风调雨顺,这些蛇人身体能够迸发水汽,云梦国常年笼罩在烟雾之中, 云梦国是仙外之境,云梦泽人向往自由、不随便奴役别人,他们之间沒有征伐、沒有杀戮,只有互敬互爱, 然而云梦国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这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沒人知道,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人皇占据云梦国的领土,派官员掌管云梦城, 仙、魔在诛灵一战后,接受人类供养,不再轻易出现在人世, 莫苍凡一愣,“这些都记载在书里,你怎么能判断它就是云梦泽,” 茶红娇怒道:“你爱信不信,” 长木之下,一阵阴湿的狂风席卷而來,整个雨林忽然变得动荡不堪,狂风过后,雨林之内仿佛下起一阵细雨,针状的叶子在空中无所依附肆意飘摇,雨林内传來一阵长蛇习习爬行的声音, 茶红在耳边轻声叮嘱道: “公子,你听,云梦泽來了,” 莫苍凡嘴角间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乌目瞟一眼血千仞,一丝寒光迸溅在黑蟒鞭上, “既然來了,便与我母亲报仇,” 莫苍凡扬起黑蟒鞭,跃过长木,穿过十多枚错乱的枝桠,蹲在靠近云梦泽的枝头上,架起黑蟒鞭,一道黑色鬼影打在长空, “啪~” 云梦泽是蛇人,然而在莫苍凡脚下,却是一只庞大的怪蛇, 这蛇有十丈长,鳞体划过的地方留有碗口粗的印子,尘土飞扬、水汽弥天,云雾缭绕,云梦泽横起蛇身忽然盘在一起,挥起蛇尾撞向旁边的参天长木, 地面上传來一阵剧烈的震动,莫苍凡飞身一跃,将黑蟒鞭缠在一棵较为壮实的长木上,勉强悬在空中, “嘶嘶~” 云梦泽传來一两声奇怪的鸣叫,这声音似乎是由于身体阵痛,而无奈地呻 吟,怪蛇忽然昂起脑袋,身后掀起一阵狂风,‘呼’的一声撞在莫苍凡所在的长木上, 长木摇晃两下,便径直倒在地上, 莫苍凡连忙接下黑蟒鞭,纵身一跃,跳到另一个树梢之上, “这怪蛇莫非发现我了,” 莫苍凡有些不解,反复施展两三次憋气诀,这憋气诀尚且管用,那么身下的这只庞然大物绝对不会察觉到身上的人气, 怪蛇痛苦的嘶吼一声,巨大的身体在地上打滚,空气中弥漫着尘土, “公子,云梦泽似乎并沒有发现我们,它似乎在蜕皮,” 茶红忽然意识到云梦泽似乎已经到蜕化期,这条怪蛇只要脱去这层皮,重生之后实力就会有所增长,不过这也是云梦泽最弱的时期, “公子,你等它完全蜕化、旧皮还沒有脱去的时候,趁机屠杀云梦泽,公子,你屠杀之后,挖下两只龙角,这可是旷世药材,能够增加修为的,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言屠杀,罪过、罪过,” 正不知如何下手,这庞然大物实在太大了,如果贸然下去,云梦泽翻起尾巴,就能将莫苍凡拍向天,莫苍凡有些不置可否,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云梦泽蜕皮竟然让他遇见了, “残忘僧人,你确定这条怪蛇是在蜕化么,” 茶红浅浅一笑,道:“不信公子可以试试看,” 茶红是个极其聪明的僧人,她觉得莫苍凡报仇心切,只要在旁协助,既能照顾莫苍凡的尊严,又能显示出她的弱小,莫苍凡一向大男人主义,她始终记得,即使是危险时刻,也会奋力保全莫苍凡的面子,茶红心中,公子的面子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 莫苍凡双手抱拳,放在怀中,施展憋气诀,藏在长木的倒叶之内, 莫苍凡忽然觉得缺少什么,忽然抬头瞅见茶红,轻声道:“残忘僧人,你也过來,我保护你,” 茶红嘻嘻一笑,心中暗暗道,如今我已是幻生谷七十二路行路使,如果是逃生,应该是不难吧, 莫苍凡催促道:“茶红,你愣着干什么,快來啊,” 茶红微微点头,纵身一跃,跳到倒叶的另一侧,双手环住莫苍凡的后背,颤粟道:“公子,我害怕,” 莫苍凡剑目一扬,挺起胸膛,偷笑道,“茶红,我就知道你害怕,”莫苍凡望着长木下四处乱撞的云梦泽,乐不由得从心头而來,忽然挑逗一下茶红,“嘻嘻,茶红,你是不是害怕我爹爹责骂你,才出家为尼的,” 茶红苦笑不得,指着地上翻滚的云梦泽, 莫苍凡顺着茶红芊芊玉指指向的方向,仔细的盯着云梦泽, 茶红忽然惊叫,叮嘱道: “公子,云梦泽快要脱皮了,” 云梦泽扭动着臃肿的鳞体,白色腹毛内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晶莹的液体从口子中流出來,等液体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一具通体晶透的人身, “嘶嘶~” 云梦泽低吟两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來,晶莹的液体滴落在地上,那些液滴缓缓地升起鳞片, 莫苍凡嘴角一笑,觉得机会來了,纵身一闪,架起黑蟒鞭,抽到云梦泽的人身上,“噼啪~” 云梦泽忽然受到袭击,抬起头來,两只还未成形的眼睛,惊恐的盯着莫苍凡,身体内发出哀嚎的‘嘶嘶’声, 云梦泽在蜕化之前,实力绝非一个散仙能够匹敌,然而蜕化之时,却不过一团人身,一点道行都沒有, 云梦泽忽然跪在地上,晶莹的液体上,挤出一张人脸,“丑陋的人类,你要什么,我给你,” 莫苍凡浅浅一笑,这茶红说得果然有道理,遂露出血千仞,指着怪蛇道:“我要什么,你给我,你不过就是一只怪物,小爷让你还我义母,你就能还我母亲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莫苍凡挥起血千仞,十多道寒锋刺入云梦泽的体内,云梦泽哀嚎一声跌倒在地上, “可…可,可是我沒见过你母亲,”云梦泽瘫倒在地上,凄惨的望着莫苍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还未等云梦泽开口说完,一道佛光从正中砸來,佛杖将这臃肿的水体砸得稀巴烂, “茶红,你~它还沒有说完,”莫苍凡一时着急,脱口而出,“云梦泽已经被我制伏,你让它把话说完啊,” 茶红从长木上跳下來,朱黄色的佛衣覆盖在一片水迹上,双手合十,诵经道:“我佛仁慈,定当让你轮回投胎作个好人,阿弥陀佛,施主,这云梦泽作恶多端、又吞食你母亲的遗骨,罪有应得,我已经诵经超度过了,” 茶红脸叶绯红,却不小心撒下一个弥天大谎,这条云梦泽似乎对莫苍凡义母灵千仞的吞食并不知情, 茶红叹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条云梦泽是死有余辜,”茶红摘下头上佛簪,将蛇皮上的龙角割下,递给莫苍凡,“公子,你将龙角收好,这张云梦泽皮,我便给你做一张外衣,” 莫苍凡微微点头,如今杀死吞食母亲遗骨的猛兽,也算了得一幢心事,总算能放下一段过往了, 正文 第149章 葬母竹林 趁着月色.莫苍凡和茶红二人.匆匆背着包袱.从菩提绝顶悄悄潜回无涯峰. 包袱里装着义母的残袍、一只灰色玉簪和两只龙角.莫苍凡被菩提驱逐出去.如今又戴着个血魔的头衔.如果被菩提门发觉他潜回翠竹林.定然会将他抓去.为南博子报仇.莫苍凡无所畏惧.只是母亲灵千仞一辈子与菩提掌门南博子纠缠不休.如今去世了.不如就葬在翠竹林内.接受菩提弟子的祭拜. 莫苍凡从此注定要浪迹天涯.如果将这些遗物带在身上.难保有一天羁旅颠簸会丢失. 翠竹林是无涯观弟子的葬魂之所.每一个不能飞升的弟子.仙逝之后都会葬在翠竹林.南博子也不会例外. 莫苍凡对这个翠竹林轻车熟路.也去过不止一两次了. 莫苍凡作为药阁新弟子时.总是被年长一点的弟子欺负.他们说他胆子小.便深夜将莫苍凡骗到翠竹林來.将鬼故事给他听. 莫苍凡今天想起來.嘴角间情不自禁的扬起一种微笑.只是这种美好再也回不去.这些昔日里曾经打闹戏耍的师兄弟.今后在江湖偶遇.会不会念在往日情分上饶他一命.莫苍凡不想想太多.脸上浮现出一股痞子的微笑. “公子.你想起什么了.贫僧看到你笑了.” 莫苍凡一愣.扭过头來.走到无涯峰尽头的过崖处.解下包袱.“残忘.我笑了吗.再往下走.就是翠竹林了.你选一个道塔.将我母亲的遗骨放进去.这地方我还是不去了.如果被人看见.既葬不了母亲.也连累你.” 茶红却是一笑.“在翠竹林看守亡灵的弟子真的那么可怕.好了啦.跟我來吧.如果有一天你回到翠竹林.找不到母亲的道塔.如何祭拜.我是幻生谷弟子.总不能一辈子一直在菩提山.施主.阿弥陀佛.你跟我來吧.这些弟子.贫僧自由妙计将他们引开.” 茶红说得句句珠玑.正好说中莫苍凡的痛处. 作为弃徒.莫苍凡不敢來到无涯峰.说不上來为什么.只是潜移默化的觉得.这菩提不再属于他.万一昔日里情深意重的师兄弟反目成仇.哪有多可怕.莫苍凡如果一辈子不被菩提发现.也许还能在劳累的时候回想某个憨傻的师兄弟.有些人不是不见.而是不能见.一旦偶遇.便是一场劫难. 莫苍凡犹豫一阵.叹了口气.道: “残忘僧人.你说得有道理.我随你去.” 茶红连忙挽着莫苍凡的胳膊.轻声劝慰道: “这就对了嘛.人生在世须尽欢.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來吧.随便祭拜一下伯母.” 莫苍凡低着头.缓缓地跟在茶红的身后.这条通完翠竹林的小道.似乎很漫长.一个刻钟的路程.竟然走了半夜. 已是凌晨时分.天空中还有三两个不愿意下岗的星星在朝着莫苍凡眨巴眼睛. 路过翠竹林外管理殿时.茶红掏出一盏引佛香.所谓引佛香.也不过是催眠香而已.只是这种引佛香要比催眠香药剂大一些.只要风一拂动.进入管理殿.殿内的人就睡了. “残忘.你在做什么.”莫苍凡忽然扯住茶红.轻声制止.“这香是干啥用得.对我这群师兄弟沒有害处吧.” 茶红莞尔一笑.双手划过天际.拇指上蹿出一团火焰. “这是引佛香.可以用來引人睡眠.这些人也是我师兄弟.沒有害处的.” 茶红轻启嘴唇.唇红点在空气中.轻轻一吹.一股曼妙的香气透过窗户散入管理殿内. “好了.公子.跟我來吧.” 莫苍凡小心翼翼的跟在茶红的身后.茶红却走得很雀跃.天空中有青色的灯火虫飞來飞去.偶尔从林子中蹿出來一两只野兔.或者不经意将听到一声仓鼠咬破竹根的声响. 翠竹林内.道塔淋漓.莫苍凡忽然想起叶思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些修仙的弟子.从进入菩提以來.便在翠竹林内有一种道塔.用來埋葬遗骨.这样说來.这些道塔有许多便是空的. 茶红忽然问道:“公子.我们用哪一个.” 这些林林种种的道塔.让茶红头晕目眩.她实在不敢拿主意. “如果思成姐说得真有那么回事的话.翠竹林内应该有我的道塔.残忘.你不妨找一下.” 莫苍凡说完.低下头去.缓缓地扫向道塔的署名. “董必书道塔~叶思成道塔~”莫苍凡停留在董必书、叶思成的道塔旁.心头一阵悲凉.“如果不是因为苍凡.你俩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道塔之内连一件遗物都沒有.” 莫苍凡感怀一会.移开方步朝着前方走去. “公子.我找到了.” 莫苍凡仰起头來.却忽然瞟见.不远处竟突兀的出现‘南博子道塔’五个字. “茶红.你过來看.原來南博子的道塔也在这儿.” 莫苍凡习惯性的瞟一眼.南博子的道塔上却有两个石窟.一个石窟里放着南博子的骨灰.另一个的石窟内.却用朱彩写着‘灵千仞道塔’. 莫苍凡抚摸着朱彩字迹.字迹斑驳僵硬.也有十多年了吧. “残忘僧人.你是佛家人.告诉我.这是义母留下的字迹吗.” 从莫苍凡进入隧洞到灵千仞去世的时间里.义母灵千仞并沒有留下一个大字.莫苍凡不能确定这朱彩是母亲留下的. 茶红一愣.转而笑道:“公子.也许一切皆是天意.既然灵千仞与南博子生前纠缠不休.死后也不妨让他们继续纠缠吧.” 莫苍凡点点头.将包袱放在石窟内.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打开包袱.将青灰色玉簪取出來放在怀中.解下血千仞放进去. 莫苍凡跪在地上.凄凄一笑.道:“母亲.您将血千仞送给我.今日我便将它留下.就当是孩儿陪着您.如今您葬在菩提门翠竹林内.我又亲手杀死南博子为您报仇.也算是了却您一番心事.以后菩提弟子在南博子忌辰之时.都会给您祭拜.孩儿也就放心了.孩儿走了.” 莫苍凡忽然拉起茶红.纵身一跃.施展一字飞天诀.迅速的逃出翠竹林. 正文 第150章 筑基融合 天道灵气、功法在莫苍凡体内.已经使莫苍凡的实力大范围提升. 只是如今的莫苍凡已然不清楚.这些天道灵气如何与在菩提修仙所炼成的气功之法融合. 这些日子以來.发生许多令莫苍凡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安定下來.莫苍凡忽然有闲情逸致去将修仙的初级阶段炼完. 菩提绝顶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莫苍凡心无杂念.经历过义母灵千仞坠崖之后.心智仿佛成熟许多.有些东西是一霎那苍老的.比如莫苍凡的心.如今的他.只想将融合期炼成. 來到菩提也有些日子了.作为菩提弃徒.这些日子亡命天涯.已经沒有多余的时间继续修炼了. 不过好在如今在百药翁的草屋内.这里人迹罕至.反而有可能继续修炼. 融合.筑基的身体开始和修为融合在一起.这是个能力提升的阶段. 修仙是逆天而行.要接受天劫惩罚.莫苍凡如今已经不再渴望飞升成仙.他只是想过安稳日子.想起花柔.也是无可奈何. 修仙一共有四个阶段.初级境界、中级境界、高级境界、大乘境界. 莫苍凡现在修炼的初级境界.也就是旋照、开光、融合.这一段境界讲究炼精化气.融合是最后一个境界. 莫苍凡的修行速度算不上迅速.也称不上缓慢.如果不是这一段岁月被逐出师门.了一或许已经传授融合的口诀了. 作为菩提弃徒.如今唯一的好处就是莫苍凡曾经见过各个时期的修行.虽然捧着一本残页不全的修仙书.不过莫苍凡凭着三三两两的记忆.和这些残页内的插图.足够可以修成融合期. 莫苍凡翻起两页修仙书.这曾是董必书的日常功课.不过后來被董必书抛弃了. 忽然觉得好笑.一向斯文稳重的董师兄.竟然在整个泛黄的纸张上.用青墨画着春宫图. 这些春宫图惟妙惟肖.女子形态的曼妙、男子形态的伟岸.在这些寸长的纸张上栩栩如生.莫苍凡有些面红耳赤.连忙合上书本.长吁一口气.“我这是在练功.莫苍凡.你在想什么呢.”莫苍凡正襟危坐.将修仙书重新打开.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这本书如果以前被莫苍凡发现这些春宫图的秘密.绝对有可能趁机敲诈一下董必书师兄.只是如今董师兄去世了. 融合期是初级境界的最后一个环节.这融合期一旦炼成.就是质的飞跃. 初级境界讲究炼精化气.筑基的身体尚未与修为融合.高深的道术功法修习不了.但是融合期一旦顺利炼成.从此便能修炼更高深的境界.修仙之人讲究循循渐进.失去一隅而成其他.放着融合期不去修炼.而去修炼中级境界.反而会被自身修为反噬.化为一戳尘土. 中级境界是炼气化神.与初级境界俨然是两个层面.而融合期是连接这两个层次的纽带.莫苍凡马虎不得. 草屋院子内.有三五跺草垫.莫苍凡扬起长袍.从怀中取出青灰色发簪.瞻仰一番.坐在草垫上. “母亲.孩儿想你了~今日便用你传授的天道功法.附之于菩提融合法门.” 莫苍凡正襟危坐.长发翩跹甩在身后.两只乌目缓缓闭上.双掌抱在胸前.让灵气在身体内走上一个小周天. 莫苍凡凌空悬在空中.长袍翩跹坠在地上.随风飘扬. 修仙书上虽然画有春宫图.不过更多的是董必书修炼融合期的注解.这减少莫苍凡许多麻烦. “阿弥陀佛.施主.这融合与贫僧修佛大同小异.不妨贫僧给你指点一番.” 莫苍凡剑眉轻扬.星目缓缓眯成一条缝.浅浅一笑.答道:“原來是忘言大师.阿弥陀佛.承蒙您指点.将是莫苍凡的荣幸.” “我佛家修佛讲究万事随缘.切不可有贪念.世人身有贪念.就容易急功近利.反而得不偿失.阿弥陀佛.施主.你觉得贫僧说得对麽.” 莫苍凡扬起脑袋.收回灵气.坠在地上. “阿弥陀佛.忘言大师说得皆是佛语.苍凡年幼尚听不明白.大师不妨尽数说与我听.” 忘言大师手握莲花、步态轻盈的奔过來.身后激起一路灰尘. “修佛修仙.贫僧以为当修得是一种心态.与世无争方能与世长争.心中无佛方为心中万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來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施主.您觉得贫僧这两句说得如何.” 莫苍凡恍然大悟.答道: “世人太过急功近利.纵使成仙亦非浩然之仙.心中无仙.方能成仙.阿弥陀佛.多谢忘言大师.” 忘言念动佛珠.面若弥勒佛般绽放微笑.憨厚道: “施主.你能这么想.便已经洞悉我佛真谛.阿弥陀佛.众生虚妄.能够晓得这场道理的又有几人.修佛融合.便是将筑基的身体与修为融合.施主.你天性未冥.混混浊尔.于丹田处蓄气.莲心处聚精.乌目紧闭.方可天眼观四路.灵气走八方.” 莫苍凡微微一笑.心头似乎有答案.卧在草垫之上.仰面而笑. “忘言大师.苍凡顿悟了.” 莫苍凡将修仙书放在地上.既是顿悟.又何必依赖书本.修仙若是修行心态.便断然不能操之过急.不如随意來得恰好. 挥起双手.两道青烟在指尖生成.灵气已然化作长物.莫苍凡浅浅一笑.灵气行遍全身.莲心生长发育成花.清晰的出现在丹田处. 莫苍凡瞅见莲心萌芽、开花结果.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融合期好了. “忘言大师.多谢您点醒苍凡.这融合期已然修成.” 忘言大师正襟危坐.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莫苍凡.若不是茶红乞求与我.贫僧又怎能放着大早的功课不做.來指点你这个浪荡子. “阿弥陀佛.施主.你真的认为融合期已经炼成麽.” 莫苍凡不解.道:“莲心开出莲花.且清晰的出现在丹田内.不是炼成融合期.又是什么.” 虽然不晓得忘言大师用意.不过这层浅显的关系.莫苍凡还是晓得.书上说.莲心开出莲花.清晰的出现在丹田内.便是初成. “阿弥陀佛.施主不妨将全身灵气融于莲茎之内.瞧瞧施主身上的天道灵气是否能与菩提灵气融合.” “哦~苍凡这就试一下.” 莫苍凡运起灵气.这些在身体内散乱分布的灵气.早已分不清那处是灵千仞传于他的天道灵气.也不晓得那一处是自身修炼而吸收的菩提灵气.练功法门不同.这些天道灵气、菩提灵气是无法融合.无法同时供莫苍凡使用. 这些灵气在莫苍凡体内上串下跳.甚是淘气.莫苍凡将灵气压倒丹田处.莲心猛然一颤.一阵反胃呕吐的感觉立马冲上头來. “扑哧~” 莫苍凡两眼冒星.一股恶臭的腹水吐在地上.不甘心.就再來一遍.莫苍凡炼精化气.气运丹田.想要将体内的灵气压入丹田内.让莲心刚刚萌发的莲花吸收.这些灵气一旦被吸收.莫苍凡的修为才会突飞猛进!不过这股來自天道门灵千仞传來的灵气.甚是活泼.压不进去的同时.也将菩提灵气挤压的无处藏身. “阿弥陀佛.你身上的那股灵气.要比你自身修为高出许多.那日我在阴山发现你倒在雪地里.还好有这一股灵气护体.要不然你小命休矣.莫苍凡.你天缘造化.体内还有一股仙灵之气.帮你牵制着魔性.阿弥陀佛.直从救你上來之后.贫僧就发现这股灵气绝非菩提山灵气.如能善用这股灵气.当能造福苍生.昨日傍晚残忘僧人告诉贫僧.说你的这股灵气是灵千仞所传.便也不难解释为何你控制不了这股灵气.不过你身上的仙灵之气.贫僧却猜不出來是何缘故.” 莫苍凡一时怔住.“仙…仙灵之气.”莫苍凡并沒有接触仙人或者神兽.怎么可能会有仙灵之气.莫苍凡目瞪口呆.“忘言大师.你不会看错了吧.我体内怎么可能有仙灵之气.”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修行百年法眼.这点仙灵之气藏不过贫僧.”忘言大师紧握佛珠.莲语微醺.“施主.贫僧倒是有些好奇.那日在幻生谷分别之后.你都遭遇些什么.这股仙灵之气怕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进入你体内.恰好把你压制魔性.” 莫苍凡回想好久.几乎把儿童时调戏小女生的情节都回想一遍.却始终沒有想起这股仙灵之气是何时进入体内的. 莫苍凡忽然想起在阴山崖上消失的阿狸姑娘.莫非这股仙灵之气.与阿狸姑娘有些联系. 莫苍凡若有所失.道: “怎么会是她呢.断然是我想多了.也许她只是返回青云观找柳门师兄弟去了.” 忘言大师反唇问道:“哦~她是谁.莫非施主想起些什么.” 莫苍凡摇摇头.浅浅一笑.道:“忘言大师.咱们还是继续修炼吧.” 莫苍凡挥起双手.将灵气行至丹田处.却始终压不进去.反复几次.脸上浮起虚汗.却丝毫沒有动静. 正文 第151章 茶凡一别 体内的天道灵气,与菩提灵气交融在一起,仿佛两个淘气的孩童,在莫苍凡的体内上下翻滚,就是不游回丹田, 融合,便是让筑基的身体与修为融合,如今身体攒得灵气,却不能被莲心所用,更让莫苍凡莫名的恐慌, “忘言大师,苍凡道行卑微,看來仅凭我的修为,无法完成融合,” 如果体内只有修行所徐藏的菩提灵气,能够轻松融合,然而如今体内有一股來自天道山的灵气,这股灵气的修为在莫苍凡之上,莫苍凡如今已然绝望,“母亲,你传我灵气,却不能被我所用,真真害惨了我,”莫苍凡双手一摊,收回功法,坠回草垫,缓缓地从草垫上走下來,目不转睛的盯着忘言大师, 忘言大师浅浅一笑,道:“施主,你这就要放弃了麽,阿弥陀佛,世人來这世上皆是受苦,灵千仞将这股灵气传给你,是你的福分,如果因为融合不了这股灵气,而不再修炼,那么贫僧便爱莫能助了,” 莫苍凡眼睛一亮,忘言大师这么说,便代表着大师能够帮助他, “施主甚是聪明,跟我來吧,” 跟在忘言大师的身后,走了许久,才走到草屋一隅,草屋的角落内放着一个赤金佛像,好像是弥勒佛,不过头上戴着轮回帽, “忘言大师,这座佛像是弥勒佛麽,”莫苍凡开口问道, “不是~” 莫苍凡再问: “大地藏菩萨,” 忘言大师手握莲花,轻轻地蹲在地上,叩拜一隅的佛像,“阿弥陀佛,亦不是,” “那大师跪拜的是什么样的佛,” 忘言微微一笑,扭过头去,见茶红端着净水,点点头,道:“残忘,你告诉这位施主,这是什么佛,” “哦~施主,这是时光接引佛,亦称轮回佛,俗家姓名拉基斯弥,” 莫苍凡不解,既然忘言大师能够帮助他融合自身的修为,又何必带來参拜一个尚不能开口说话的赤金像,不过莫苍凡还是等到忘言大师起身之后,匆匆跪在轮回佛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施主,你为何跪它,”忘言大师抿嘴微笑,忽然发问,“佛像尚不能度人,你为何跪它,” 莫苍凡一愣,这老头太过疯癫,刚才忘言大师不是参拜了, “大师,我见您拜佛,我便拜了,” “哦~施主既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佛,为何要拜它,” 莫苍凡疑惑道:“阿弥陀佛,刚才茶…不是,残忘僧人告诉我,这是时光接引佛,亦称轮回佛,” “阿弥陀佛,在贫僧眼中,这不过只是一尊雕像,施主,贫僧只不过在做功课,” “做功课,”莫苍凡有些迷糊了,这忘言大师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尘世之间又有多少人见过佛,阿弥陀佛,莫施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在老衲看來,众生皆是佛,人不自救佛难度,人若自修我亦佛,阿弥陀佛,施主,你觉得我说得对麽,” 莫苍凡挺直胸膛,瞠目结舌的望着忘言大师,频频点头,算是默认大师的观点, 忘言大师伸出右手,缓缓弯下腰去,指着莫苍凡,道:“施主,起來吧,既然你明白这层道理,为何还要参拜雕像呢,你若不自爱,佛也救不了你,” 忘言大师扬起袈裟,在一侧的木椅上坐定,吩咐一句,“残忘,你去取盆净水來,” 整个草屋一下子安静下來,这诡异的氛围让莫苍凡有些心神难安,这忘言大师不会打着让他出家的主意吧, “出家,忘言大师,你取净水來,不是为了给我梯度吧,”莫苍凡脱口而出, “阿弥陀佛,莫施主,你若是想出家,便改投别家,我幻生谷不会收你,”忘言大师扯下念珠,将禅杖放在身后的长椅上,撇过头去,两只弥勒耳朵耷拉在脑后,慈祥道,“莫施主,你如果想要出家,我给你寻个僻静的去处,天道山灵龟寺,” 莫苍凡惨笑道:“天道山灵龟寺,这寺庙好生奇怪,用一个乌龟做名字,” 门帘处,一道浑浊的光射入草屋,茶红缓缓地走进晨曦之内,神态曼妙,双手捧着净水盆, “师父,莫施主,你们在聊什么,天道山灵龟寺,就是那个传说神龟托起天道山的贵池道场灵动神龟佛寺,”茶红一边说话,一边将净水盆放在木桌上,转过身去,望了一眼莫苍凡,“这天道山灵龟寺虽然破小,却是我幻生谷的根源,师父传贫僧经文之时,曾告诫于我,此生断然不能去灵龟寺,神龟虽寿,常情寥寥,彼此情薄,勿进古寺,缘起三生,尘灭于土,” 莫苍凡听不懂佛语,浅浅一笑,将净水盆从木桌上拿起,问道:“忘言大师,为何我去得灵龟寺,而残忘僧人去不得,” 忘言大师眯着双眼,将身上的袈裟尽数解去,揽起佛袖,将肥厚的大手放在净水内, “灵龟古寺,甚是奇妙,若能不进,善莫大焉,阿弥陀佛,净手已经完毕,老衲就帮你完成融合期吧,” 忘言大师翻起手背,净水盆内飞起一串水滴,溅落在空气中, 忘言大师浅浅一笑,提起禅杖,纵身坐在木桌之上,用袈裟胡乱一扔,竟将一串水珠尽收囊中, 莫苍凡从未见过这样的章法,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是师父的‘上善若水’,施主,你快点坐定,” 莫苍凡恍然大悟,飞身而起,坐在长椅之上,两叶长鬓黯然垂在身前, 灵气在体内走个小周天,身上烟雾缭绕,霞光四溢,衣袍更是无风自动,莫苍凡打坐已经入定,脸上挂满虚汗, “莫施主,掌力入怀,气宇丹田;佛光不印,上善若水,我便用大乘佛光将这些天道灵气、菩提灵气压入你的丹田之内,你且要小心引导,将灵气回旋散入莲心,” 莫苍凡轻轻答应一声,运起灵气,将灵气压向肺腑之内, 一道佛光打在胸前,莫苍凡忽然觉得一道光明映入乌目,全身舒畅,弥漫在一片皎洁之内, 这佛光之中忽然迸出一串水滴,从莫苍凡的耳朵处进入体内,喉咙之内似乎翻起应天巨浪,洪水猛烈的冲向丹田, 这些灵气无处藏身,竟被佛光笼罩,卷入丹田之内, “莫施主,你随我來~” 忘言大师忽而飞起,禅杖勾起莫苍凡的衣角,点在窗户一隅,瞬间飘出草屋外, “你与我佛家甚是有缘,老衲自从在幻生谷,便有心收你为徒,只是老衲法眼瞅得清楚,你与茶红缘尽于幻生谷,此生断不可再见,要不然茶红为你倾覆,丢掉性命是小,从此我幻生谷苦修宗再无传人,” 忘言撩起禅杖,轻轻一甩,莫苍凡应声倒在地上, “莫施主,老衲已经将天道灵气压入你的体内,假以时日,你以菩提功法诱导,便能轻而易举的将身体与修为融合,”忘言收回禅杖,转过身來,浅浅一叹,“你走吧,莫施主,从此切记,若是以后不小心遇见茶红,十年之内当要躲着她,” 莫苍凡还未站稳,听忘言大师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天崩地眩, “忘言大师,你要赶我走,” 忘言心有不忍,却依然冰冷道: “趁茶红还沒走出來,你还是走吧,老衲求求你,你与茶红有缘无分,还是走吧,老衲百年來,就遇见这么一个擅长修佛的徒弟,不出十年,这丫头的修为、悟性绝对会在老衲之上,老衲能将她引上西天极乐,让她站地成佛,而你不能,莫苍凡,你越靠近她,只会让她左右为难,身受厄鼻地狱万剑穿心之苦,你且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切不要害了茶红,老衲求你了,” 莫苍凡凄凄一笑,从地上捡起玉阴刀,小心翼翼的支撑着自己,缓缓地朝着草屋门外走去, 如今莫苍凡是菩提弃徒,如今又被忘言大师驱赶出去,处境一下变得非常艰难, 莫苍凡无奈一笑,自嘲道:“那一日在莫府大街上,我只是以为茶红喝醉了,原來这世上真有‘酒后吐真言’这个说法,若是如此,对我俩都好,我又怎能伤害你这个妹妹呢,” 莫苍凡也然一身,步履沉重的走出草屋,身后的飘雪越來越厚, “天下之大,我要去哪里呢,” 莫苍凡一下子迷失方向,站在浩淼的菩提绝顶,忽然觉得弱小,接连被抛弃,却沒有反抗的能力, 菩提门抛弃莫苍凡,那是由于莫苍凡是血魔,前些天又杀死掌门南博子,如果反抗,肯定会被众位师兄弟抓到诛仙台上受尽那七十二道诛仙印,而今茶红抛弃他,却是因为这似是而无的缘分以及忘言大师爱徒心切, 莫苍凡回过头來,瞟了一眼绝顶旁的草屋, 大门之外,茶红早已哭成泪人,她紧紧地扣动着门锁,跪倒在地上, 雪地上反复回荡着茶红的哭声,只是莫苍凡听不见, “莫公子,十年之后,如果你未娶,我未嫁,回來带我走好不好,” 茶红声声催泪,天空飘扬的雪花都不忍心打湿她的心, 莫苍凡一路疾行,纵身一跃,躲在不远处的山松之下,从菩提绝顶的崖石上消失了踪影, “此生我已与花柔结为夫妻,再结他缘便是虚妄,茶红妹妹,我负了你,” 莫苍凡挥起一掌,一道寒光劈在面前的寒松林上,顿时整个寒松林雪花四起、移为平地, 正文 第152章 混入天道 经过融合,完成初级境界,功力、修为已经有质的飞跃,莫苍凡将精血葫芦抛向空中,纵身一跃,坐在葫芦之上,抽出青玉长笛,对着身后的夕阳长吹一曲,菩提山如今再无莫苍凡的容身之所,天道弟子也在菩提山消失了,莫苍凡如今只能做好打算,去天涯极南之地寻找天道山, 莫苍凡早已心无杂念,出门在外,唯一的寄托就是家里的老父,与下落不明的花柔, 这一去,此后经年,再无伊人可以倾述,莫苍凡初到天道山,这一路颠簸,数日子也有半个多月了, 天道山在极南之地,常年轻风如沐,四季如春,天道山只有一峰,绵延而去,直插云霄,站在天道山半境之内,仿佛置身云雾之中,犹如天公福地,天道门主张出世,走在天道山内,随地都能偶遇天道门弟子, 天道门弟子紫衣常服,头戴翎带羽冠,相比之下弟子们的服饰要比菩提、柳门弟子华丽得多, 天道门弟子常年可以私自接受百姓恩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因此天道山能够遇见的弟子都是体宽肠肥, “这位道友,天道山灵龟寺在何处,”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背着长剑,潇洒而下的紫衣道人,莫苍凡走上前去,拦住紫衣道人的去向,“道友,您在何处修行,天道山中不是有个天道门麽,我奉义母之命,前來将义母送还故地,” 那紫衣道人浅浅一笑,扬起紫衣长袍,转过身去,打量着莫苍凡, 莫苍凡穿着一套从山下乡民处借來的农民衣衫,腿上绑着一张兽皮,乌黑的长发上系着青黄色发带,俨然一副书生的打扮, 莫苍凡如果不是出身铸剑世家,或许会成为仕途上的一个牺牲品,他曾经参加过科考,还好沒光荣上榜, “这位小哥,贫道在天道山天道门修行,不知你义母是谁,” 莫苍凡微微侧腰,施礼道:“这位道友,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我义母是天道鬼女灵千仞,” 那紫衣道人朝着莫苍凡身后望去,脸上却压制不出來的兴奋,“啥,小哥,你说啥,灵千仞,就是那张挂在静思堂五祖禅师旁边的女儿像,”那紫衣道人瞅不见灵千仞的身影,索性一把将莫苍凡抱住,激动道,“小哥,哪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唤我二胖子就行,对了,师叔祖呢,这位灵千仞可是在我天道门响当当,你若是前來送灵大师叔祖,不如我与你同行,顺便瞻仰一下灵师叔祖,” “那就有劳二胖子师兄带路了,” 莫苍凡虽然未在天道门学艺,但也传承灵千仞的天道灵气、功法,也算半个天道徒弟, 这二胖子道友的年龄似乎在莫苍凡之上,莫苍凡索性喊一声师兄,这样便能好生答话, 那二胖子嘻嘻一笑,扯着莫苍凡的胳膊,环顾一眼四周,眉飞色舞道:“你别喊我什么师兄,快点让灵大师叔祖出來吧,” 对于二胖子道长來说,灵千仞当如真神一样的存在,二胖子道长从小在天道门长大,听多了关于灵千仞的传说,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这样的机会,二胖子决然不能放弃, “小哥,你唤做什么名字,贫道在天道门学艺,你随我來就是了,不过师叔祖既然回來了,就让她出來吧,老掌门早就原谅她了,” 莫苍凡掏出玉簪,递给二胖子,叹了口气, “如果母亲在世,知道老掌门原谅她了,那该有多高兴,” 玉簪还未送到莫苍凡的手中,哧溜一声落在地上,二胖子大惊道:“啥,灵千仞死了,怎么可能,她可是老掌门寄予厚望的唯一传人,怎么就死了,她不应该经过渡劫,成为散仙,长生不死麽,” 莫苍凡瞟了一眼天空,“像母亲这般用情极深之人,如今应该到天国了,”莫苍凡缓缓蹲在地上,将灵千仞唯一的遗物青灰色发簪捡起來,瑟瑟一笑,“灵千仞敢爱敢恨,肆意一生,今日却只有一件青灰色玉簪送上天道门,” 那二胖子瞅见青灰色玉簪,忽然一愣,惊叹道:“咦,这玉簪与我伏魔洞洞主邱天人师叔祖发中莂着的发簪一模一样,” 莫苍凡连忙将青灰色玉簪让二胖子看清楚,再三追问道:“二胖子师兄,你确定与你哪位师叔祖的发簪一模一样,” 那二胖子道长索性坐在地上,摇头晃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骗你作甚,这邱天人也是我门中一代高人,如今也有百岁高龄了,他与灵千仞皆拜老掌门为师父,若果抡起辈分,如今的掌门凌波见到邱天人,都要喊一声师叔,” 莫苍凡在菩提学艺时,也曾听了一提起过凌波掌门,只不过这掌门与叶孤城一样,皆是少年英豪, 不过天道掌门从來都有退位让贤的习惯,这凌波与叶孤城唯一不同,凌波弱冠之时,已经成为天道掌门,而叶孤城等到南博子死亡之后,才出任菩提掌门, 莫苍凡忽然一愣,感叹道:“也不知道我那位师侄,如今做得掌门,是否会手刃于我,” 莫苍凡此生断然不敢再回菩提山,他杀死南博子,将会记载在菩提门的羞辱柱上,每一个菩提弟子都会牢牢地急着, “哦~小哥,你在说些什么,对了,你还沒告诉贫僧你的姓名哩,” “姓名,鄙人不才,泾阳人士莫苍凡,” 莫苍凡收好玉簪,俯身施礼,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起上山吧,” 莫苍凡跟在二胖子道长的身后,匆匆朝着天道山顶峰而去, 天道山是座孤山,一峰独秀插入云端,半山处仙气环绕、云雾缭绕,站在山路之上俯视天下,常能看见吟唱的凤凰,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龙鸣,落日隐沒于山脚之下,朝阳悬挂于长峰峡谷,万里霞光不过是山路上的一道投影,俊秀苍山、蛮蛮四夷、蝶飞鸟舞,走兽困底, “二胖子师兄,这天道山上有个神龟寺,你可有听说过,”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茶红提起的神龟寺, “哦,是有这么一个荒凉的古寺,好像是什么贵池道场灵动神龟佛寺,” 莫苍凡乌目放光,轻轻一笑,道:“那二胖子师兄是否知道这个灵动神龟佛寺在什么地方,” 二胖子举起右手,指着不远处的凸出山头,疑惑道:“莫小哥,你不去天道门了麽,前面不远处的山头右拐,有一个神龟遗迹,走过神龟遗迹,有一个丈高的山门,弯腰进去之后,便是神龟寺,” “二胖子师兄,既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怕是已经不能到达天道门,不如找一个古寺休息一晚,” “休息,呵呵,我天道门弟子是随遇而安,纵使一草一木,皆可俯仰躺卧,此等随意之事何必打扰人家佛门清净,”二胖子扬起飞剑,甩入山路一旁的陡壁之上,纵身一跃,踏在剑身之上,发冠靠在石壁上,俨然躺好,“莫小哥,你背后背着大刀,何不学我,这般睡去,畅快潇洒~” 二胖子从剑尾之处,解下一壶花溪酒,轻轻一扔,滚在莫苍凡的脚下, 莫苍凡捡起花溪酒,连忙奔过來,颤颤一笑:“二胖子师兄,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我一个远方而來的游人,那受得了风餐露宿之苦,不如引我去神龟寺吧,”莫苍凡心有余悸,他倒要看看,忘言大师口中说茶红去不得的神龟寺,究竟是怎样的道场, 莫苍凡反反复复摇晃着二胖子,二胖子拗不过,只好从剑身上跳下來,嘻嘻一笑:“莫小哥,刚才我从剑身上跳下來,可曾帅否,” 莫苍凡沒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來,“师兄,你说啥,帅,我不会玩象棋,你倒是有点将,” 二胖子半蹲在地上,发冠上青色的带子坠在脸上,道: “无论打架多么狼狈,收剑的姿势一定要帅,这样才能迷倒人世的万千少女,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找我做功课,” 莫苍凡倒有些好奇了,“咦,师兄,你在山下都做些什么营生,” 二胖子将长剑收好,背在身上,将刘海抚摸回耳后,嘻嘻一笑道:“当然是给人算命了,女孩子求姻缘,瞅我这么帅,闲聊两句大钱就到手了,你看我身上的这套道袍,是我花费十多两银子,让夜娘重新做下的,哈哈,就连你喝的花溪酒,也是我用这些闲聊的钱买來,” 莫苍凡浅浅一笑,拍着二胖子的肩膀,“你这贼道人,真有你的,嘻嘻,不错,师兄,我们走吧,去神龟寺,” 莫苍凡与二胖子有些相见恨晚,似乎有一种感觉,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生活之中确实有恍惚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人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來何时见得面,对,是前世,定然是前世, 莫苍凡心中暗暗想着,走过神龟古迹,穿过矮小的山门,來到朱门紧闭的神龟寺大门前, “咦,莫小哥,这丫的神龟寺也好生奇怪,这天色还有点昏沉,咋就关闭朱门了,” 莫苍凡瑟瑟一笑,轻轻扣起门把,喊道:“这古寺中有人麽,鄙人莫苍凡前來借宿一晚,” 话音刚落,这山门竟然无人开启,竟然自动开了, 莫苍凡错愕,呆在门前,却被二胖子一把拉进去, 正文 第153章 古寺疑云 贵池道场灵动神龟佛寺, 莫苍凡进入神龟寺后,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地方似曾相识,连荒废的寺院内的一砖一瓦都认得, 满腹疑虑地走进山门,环视一眼四周,这山中野寺,儿童做梦的时候,莫苍凡经常梦见它, “二胖子师兄,这古寺在天道山多久了,” 二胖子迅速跟进來,瑟瑟一笑,道:“莫小哥,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來,古寺估计很早就存在了,” 莫苍凡走进院落之内,步伐轻盈的踏上青石板,青石板小路旁种满桃树,已是清明,桃花开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小寺已经落钟,如果是投宿就往别处去吧,我家长老不爱留人,如果是讨碗水喝,不妨让小沙弥将二位带至神龟殿稍作休息,贫僧去施粥棚盛些粥來,” 莫苍凡心有疑惑,摘下一枚桃花,桃花之中仿佛有一女子的倩影,却看不真切, “和尚,这是莫小哥,估计是神经病,无须理他,我也饿了,给贫道盛碗粥,我俩去前面的神龟殿等,” 二胖子屡次在人世化缘,已经司空见惯了,只要有吃的、喝的,就走不动, 莫苍凡被二胖子拽着,才回过神來, “二胖子师兄,你这是作甚,拉我干嘛,” 二胖子大大咧咧道:“莫小哥,你小子也太奇怪了,这一个破庙有什么稀奇,既然主人家要施舍香粥给我们喝,我们不妨去前面的神龟殿等着,” 莫苍凡一愣,“什么,前面是神龟殿,”莫苍凡总感觉时光有些模糊,这地方曾经不止一次來过,然而却想不起來, 莫苍凡从桃树下穿插而过,也无需小沙弥带领,竟然独自一人朝着前方诸多的殿宇走去, “莫小哥,你脑子是不是被驴子踢了,咋來了就直接往前走,你认得路,” 莫苍凡蓦然扭过头來,从缤纷的桃花中探出头來,坦诚道: “不认识,” 二胖子听莫苍凡这么一说,就不乐意了, “啥,你不认识路,你走那么快干嘛,小沙弥都在身后呢,” 二胖子放慢脚步,索性扯起身后的小沙弥,让两个和尚架着他,朝着前面的神龟殿走去, “俺体宽肠肥,走路累~多劳两位小和尚了,” 二胖子也不怕生,竟盘着小沙弥的脖子,两只臃肿的脚踏在和尚的大腿之上,以叠罗汉的姿势向前走去, 莫苍凡嘻嘻一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走着,印象虽然有些模糊,不过却能让他辨别处神龟殿的大致方位, “二胖子师兄,你倒是舒服了,可是害苦了小和尚,” 二胖子弯下腰去,躺在两个小和尚的胸前,莞尔一笑,施礼道,“嘻嘻,多谢两位小沙弥,这样一來贫道就不累了,咦,莫小哥,你可不要乱逛,这是佛门重地,有失福分,”二胖子忽然伸直胳膊,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扯过两个黄衣和尚,嬉皮笑脸道,“两位小师父,你拦住前面那个路痴,别让他把我们领去茅厕了,瞧,这是一锭银子,贫道捐的香火钱,” 那两个黄衣和尚虽然鄙夷的瞟了一眼二胖子,但是还是拿了银子, 莫苍凡忽然走到一个乌黑的佛殿前停下來,如果记得不错,这地方应该是神龟殿, “二胖子师兄,你快來看,这里有一道石碑,” 这石碑的位置栽得有些奇怪,竟然在神龟殿的西郊一侧, “莫小哥,一块石碑也疑神疑鬼,至于麽,”二胖子索性踢开抱着他的小沙弥,双脚落在地上,将那个刚刚接过银子的小和尚扯过來,“你~告诉莫小哥,这块石碑怎么回事,” 那小和尚连忙跑过來,探着脑袋,打量着莫苍凡, “阿弥陀佛,施主,一百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火,神龟殿被毁于一旦,今日你望见的神龟殿,其实是三十年前老方丈重建的,” 莫苍凡心潮忽然翻江倒海,好奇道:“这神龟殿是三十年前修得,我倒是觉得不像,这些窗花纹饰都有些年头了,尤其那个木门上的**,最起码一百年的历史了,小和尚,我说的对么,” 莫苍凡出生在泾阳莫家,莫家又是泾阳城首富,且家族从事铸剑,家底丰厚,莫苍凡曾见过许多古物,这些旧件一眼就能瞅出它的年代, 那小和尚举起手中的银子,反复的抛了两下, 二胖子眼疾手快,迅速从怀中取出十多两,递给小和尚,“小和尚,你尽管说,银子决然不会少了,” 那小和尚缓缓点头,微微一笑,道:“多谢这位胖施主施舍香火钱,神龟殿确实已经有百年历史了,虽然是新建,不过却还是大火之后烧不坏的老物件,老师父说,神龟殿切不可乱动,大火之后也要保持原样,百年之后自有有缘人來到这里,” 莫苍凡浅浅一笑,指着石碑上的梵语,问道:“小和尚这些梵语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扬起黄色僧袍,从腰中取出一个梵语古本,翻找好久,才略有歉意的说道: “嘻嘻~贫僧不过只是这寺院内看家打杂的做菜僧,认不得梵语,施主,您容我翻看一下,有了……这古碑是大火之后,神龟殿地宫之中冒出來,上面刻的是神龟虽寿,常情寥寥,彼此情薄,勿进古寺,缘起三生,尘灭于土,” 莫苍凡觉得诧异,这不是那日茶红提起神龟寺时说下的句子嘛,莫苍凡当时只觉得是一句佛偈,今日竟然出现在荒凉的古寺内, 莫苍凡蹲在石碑之前,将石碑上的尘土尽数抚尽,反复看两眼,脱下身上的外袍,将文字拓印在外袍上,然后赤胸露腹的走进神龟殿, “也或许小和尚只是胡言说说,哪有这么巧,”莫苍凡随口一笑,将外袍穿回身上,等进入神龟殿内,再多问一两个僧人, 二胖子见莫苍凡奔进來,连忙推开小沙弥,臃肿的靠过來, “莫小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古寺是不是不正常,难道是家黑心寺庙,” 莫苍凡一愣,拍打着二胖子的脑袋,“亏你还是修仙弟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得黑心寺庙,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只是向那位小沙弥问下石碑上刻写的梵文,他说是神龟虽寿,常情寥寥,彼此情薄,勿进古寺,缘起三生,尘灭于土,我有个和尚朋友,她也曾与我 说起这些话,今日听來,觉得诡异,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二胖子依然一头雾水,却沒再发问,这世上所有的事,那比得上喝粥重要, 二胖子的世界很简单,功课、修行、吃饭,在他看來,纵使有一天能够辟谷,他也绝不可能放弃这世上的山珍海味,在美食面前,修仙都已经弱爆了, 小沙弥将莫苍凡、二胖子引入神龟殿,便各自散去了, 神龟殿是一个乌黑的建筑,所有的摆设都仿佛被大火烧过,全部都是黑兮兮, 莫苍凡走到木椅旁,俯下身子,轻轻地擦拭一下,这些犹如焦炭一般的桌椅竟然沒有一点灰尘, “莫小哥,你说这神龟寺是不是很贪婪,世人贪婪尚能理解,是为了争名夺利,然而作为幻生谷根源的神龟寺,如此收取好处,可就说不过去了,幻生谷不是一向主张匡扶众生麽,既然是众生,贫道虽然是天道门人,那也不应该向我索取好处哩,” 莫苍凡愕然点点头,这藏匿于世上的神龟寺,为何却和幻生谷大相径庭,这让人有些猜不透, “莫小哥,你快來悄悄~这大殿前的佛像甚是独特,这敖伟的身躯之上,竟然卧着一只巨龟,” 莫苍凡连忙抬起头來,望着大殿内的佛像, 神龟殿内,除了十多张椅子外,正中便只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佛像,佛像与神龟殿等高,坦胸露腹,头部似乎被人削去, “是啊,二胖子师兄,这雕像太诡异了,头部的那只乌龟,竟然四肢撑起整个神龟殿,” 二人交流之际,在青石路上遇见的那和尚,忽然捧着两碗热粥火急火燎的走进來, “阿弥陀佛,方丈听说古寺之内來了两位施主,便执意要來瞧瞧两位,方丈如今还在做功课,你二位不妨先将粥喝完,我家方丈一会就來了,” 莫苍凡双手接过热粥,还礼道:“多谢高僧,不知高僧如何称呼,” 二胖子坐在椅子上,将宝剑随手一撩,张开嘴巴便狗刨式的吃喝起來, “施主,你唤贫僧惠及,一会方丈惠能就來了,阿弥陀佛,施主请便~” 自称是惠及的和尚,双手作辑,缓缓弯下腰去,准备退回去, “惠及和尚,你等一下,莫苍凡有一事不解,那殿外的石碑上刻画的梵文读作什么,” 惠及却是一笑,扬起袈裟,“阿弥陀佛,贫僧不知,这神龟殿乃是我佛修身立命之地,我等和尚从不來此处造次,断然不会知道石碑上的梵文,阿弥陀佛,贫僧还有功课要做,施主请便,贫僧就不叨扰了,” 惠及听到莫苍凡提起梵文,脸色一沉,匆匆退出神龟殿, “二胖子师兄,这神龟寺甚是诡异,这石碑立于神龟殿前已经三十余年,惠及和尚竟然不知道,你觉得可信麽,” 二胖子将香粥喝完,又将木碗舔一遍,才放心的扔回桌子上, “冯管它可信不可信,贫道倒是觉得,这桃花粥十分好喝,你要是不喝,我就替你代劳了,” 正文 第154章 神龟一卦 桃花粥已经喝完,莫苍凡等了许久,才有小沙弥跑进神龟殿,说是方丈已经來了, 莫苍凡连忙起身,朝着神龟殿的殿门走去,出迎,这是莫苍凡在药阁内学会的重要礼节之一,只是莫苍凡不清楚,这神龟寺的方丈究竟是何许人也,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有缘來到神龟寺,不如一起进去坐坐,老衲给施主测上一卦,” 惠能方丈在一群小沙弥的拥戴之下,走进神龟殿内,莫苍凡有些头晕目眩,这些小沙弥竟然将他挤在门外, “今日惠能师叔要使用神龟一卦,哎,也不知道能测出什么來,” “我们这个神龟寺已经沒救了,直从分离出一个幻生谷之后,世人只知道有幻生谷,而不知有神龟寺,今日神龟一卦重新拿出來,莫非我神龟寺又有大事要发生,” “咦,诸位师兄弟,啥子大事,是凶兆还是吉祥,” “哎,哪有什么大事,你不清楚,现在我神龟殿只要來一个人,我们方丈就要测上一卦,谁知道老方丈究竟有什么用意,” …… 众位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莫苍凡从中也能听出來个端倪,原來这方丈出來,只是例行公事给香客测卦, 莫苍凡从來不信这一套,不过在这么庄重的氛围之下,莫苍凡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來, “想必这位道长是天道山天道门的修者,老衲不妨给你算上一卦,道长,您不妨写下一个字來,惠及,带笔墨纸砚來,” 二胖子师兄从椅子上跳下來,嘻嘻一笑,“老和尚,也用不着这么铺张,”二胖子顺手从惠能禅师的胡子上扯一把,将胡子在地上摆出一个食字, 莫苍凡连忙弯腰施礼道:“大师,您莫要生气,我这位同伴,就是个吃货,见怪之处,弟子在此向您代我这位师兄赔罪了,” 惠能禅师苍老的面容,被二胖子这么一侧,下巴处充血染红半边脸,忍着疼痛挤出一张笑脸,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太过鲁莽,不过老衲的胡子有此妙用,老朽也不枉虚度此生,这位道长好生贪吃,在我佛神龟面前,竟然摆出一个食字,众生皆有缘机,哎,机会就这么一次,” 惠能摇摇头,感叹二胖子师兄的随意, 二胖子一愣,“啥,方丈你说啥,一次,一次机会,那我再摆一个字,义,” 惠及站在一旁,双手抱在怀中做莲花状,犹若弥勒佛一样笑逐颜开,道:“二胖子道长,你莫要拿我神龟寺开玩笑,既然你摆下一个食字,那便不能再换别的字了,阿弥陀佛,且听我方丈大师有何见解,” 莫苍凡从人群中挤到惠能禅师的面前,想要将惠能禅师看个仔细, “阿弥陀佛,道长,既然來到我佛门,不如用这杯净水为我佛洗去纤尘,”惠及轻轻起身,从黑兮兮的木桌上,端起一杯茶水,递给二胖子师兄,转过身來,面对着莫苍凡及众位和尚,拈花而笑,“食,口嗜也,凡食之属尽从吃,乘力谓之以餐,众生劳而奔波,一日三餐乃以果腹,餐,古文食,食本字,从盐务声,也作香,香,信客之徒重,阿弥陀佛,二胖子道长体宽面润,乃是多福之人,既然多福,何惧言多,然而于众生之中,道长却偏偏选一个食字,人从良为祸事,心中尚义,众生难愈,徒劳之命到头一场空,贪吃之人必被贪吃所累,施主命贵不可言,却也浮漂如无根之草木,心头无义,便能成天道之霸业;心头有义,当坠入阿鼻地狱之贪吃地狱,” “贪吃地狱,方丈,传说中十八层地狱之内最残酷的一层麽,就是坠入地狱之后,每日都要被众多小鬼将身体分割惨食,第二日又要将身体融合在一起被反复吞食,方丈大师,我这位二胖子师兄,你是不是瞧错了,”莫苍凡心有不忍,虽然与二胖子道长初次见面,却也不愿意道长这般猜测,遂道,“心头无义,便能成天道之霸业;心头有义,当坠入阿鼻地狱之贪吃地狱,方丈,要不给二胖子师兄再测一次,苍凡就不测了,” 二胖子嘻嘻一笑,扯过莫苍凡的胳膊,安慰道,“哈哈~莫小哥,疑神疑鬼,这用得着相信,本道爷看來只是捐的香油钱有点少,我再去给捐点,”二胖子说完,又从怀中掏出十多两银子,递给身后的小沙弥,“哈哈~道爷我一生只做善事,佛家若是不保佑,那么就是佛所庇佑的众生不靠谱,”二胖子心有余悸,极力的让自己镇惊下來,低过头去,脸上的虚汗已经将紫衣长袍淋湿, 二胖子奋力将手掌从莫苍凡的手中抽出,莫苍凡这才发觉,他的手心处留下许多二胖子的虚汗, “方丈,苍凡不测了,你再给二胖子师兄测一次,也许一次不准呢,” 惠及和尚叹了口气,将莫苍凡拉于一处,轻轻道:“神龟一卦乃是上古梦魇问天之术,虽然只是测字,不过已能看清一个人的命途,逆天改命未尝不可,只是贫僧与方丈的修行尚浅,不敢擅自使用上道伐天之术,阿弥陀佛,你这位兄弟,尚且有药可治,施主,你且要记住,不可让二胖子太重情义,否则他只会坠入阿鼻贪吃地狱,” 惠能方丈忽然跪在神龟雕像前,喊了声,“神龟祖师,这就是你所庇佑的芸芸众生,二胖子虽是修者,却也是祖师众生之中的一员,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祖师不妨给指条明路,” 惠能方丈甩起长袖,一张龟骨投入空中,神龟殿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瞅着空中的龟骨,喧闹的大殿蓦然安静下來, “噼啪~” 神龟殿清润的土地上传來一声骨头摔碎的声音, “阿弥陀佛,神龟祖师喻示:宁为骨碎,也沒有破解之法,二胖子道长,你且要记住,以后莫要轻信于人,更不可重义,你既是修者,不如寻人间一块净地,独自修行,老衲也只能嘱咐你这么多了,”惠能方丈将地上的碎骨捡起,放在长袖之中,脸上犹如莲花落尽,叹了口气,“百年來,这神龟一卦从來都沒有碎过龟骨,施主好自为之吧,该你了,莫苍凡,” 莫苍凡望了一眼木桌上的茶水,知道是躲不过,莞尔一笑,就它了,随手在地上写一个茶, 莫苍凡端起茶水,走进神龟祖师的雕像前,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将茶水浇向雕像, “轰隆~” 莫苍凡的脑袋刚刚碰地,前方忽然传來一声响动,众人连忙去看,雕像上的神龟雕像蓦然从脖子处滚动下來,跌倒在面前, 大殿上一下子喧闹起來,众位和尚顿时交头接耳,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位唤作莫苍凡的男人把神龟祖师惹生气了,” “百年了,神龟寺再沒有引进外人,今日來两个,太奇怪了,一个让龟骨碎了,另一个竟然让神龟掉头,” “阿弥陀佛,罪过了,神龟于我古寺有功,我们切不可胡言乱语,” …… 惠能方丈扬起长袍,将禅杖用力撞向地面,地面传來一声清脆的‘铛’,“肃静~” 莫苍凡心有余悸,连忙站起來,双手合十,施礼道:“惠能方丈,弟子只是磕头,这神龟就掉下來,我什么都沒做,” “阿弥陀佛,老衲知道你什么都沒做,我们还是测字吧,”惠能方丈扭过头來,脸上出奇的宁静,似乎并沒有受到神龟摔地的影响,“茶,本字草余芋,芋,苦味的荒草,一生如草随意飘渺命运坎坷,茶树小,冬生叶,可煮羹汤,早上吟被称作茶,晚上喝这是茗,茶茗同体,茶苦而茗甘,你身有异物,当被血魔所累,少年胸怀无处风流,非情即仇,才会一夜白头,你能來到这里,全是因为一个唤作茶红的丫头,施主,老衲说得对麽,” “方丈,我來到这里的确是因为一个唤作茶红的丫头,” “哦,施主,我來问你,你相信前世嘛,” 莫苍凡一愣,回答道:“弟子不才,曾去奈何桥送过师姐最后一层,自然相信轮回,轮回不就是前世、今生、來世么,” 惠能又道:“阿弥陀佛,你与茶红情缠三生非一世之过,你还记得你与三生石上看到的那一缕倩影嘛,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像极茶红,她本是你前世的恋人,今生却來为你还债,” 莫苍凡连忙解去身上农衣,将农衣双手奉上,递给惠能,道:“惠能方丈,我将大殿外石碑上的字已经拓印在农袍上,您给瞅一眼,阿弥陀佛,大师,您真的觉得那个背影是茶红麽,”莫苍凡曾在三生石上看到过一个曼妙的背影,如今想來,却越发的像茶红了, “阿弥陀佛,施主心里自然有答案,何必问我这个足不出户的老和尚呢,既然你來了,我便退位了,” 二胖子一愣,连忙扯住惠能方丈,道:“惠能方丈,又沒人逼你,你为何退位,这掌门方丈做得好好地,咋说不做就不做了,” “阿弥陀佛,我掌门师兄回來了,老衲自当退位,将这把掌门椅子还给莫苍凡,” 莫苍凡恍然大悟,连忙推脱道:“惠能方丈,既然你说我是你掌门师兄的后世,那么我断然不能重当神龟寺掌门方丈,我与前世俨然是两个人,又怎能因为带着前世的光环出任神龟寺掌门呢,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莫苍凡,你可知道一旦出任神龟寺掌门,幻生谷万千弟子也就受你谕令,到时你登高一呼,便能栓风得雨,三界为之动荡,” “惠能方丈,莫苍凡不愿出任掌门,您不如告诉我,这农袍上究竟是什么字,” “神龟虽寿,常情寥寥,彼此情薄,勿进古寺,缘起三生,尘灭于土,” 正文 第155章 仙宠灵龟 石龟,一霎那间崩裂,从中游出來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乌龟, 乌龟游到莫苍凡的脚下,忽然抬起头來,探着脑袋撞击着莫苍凡的脚丫,一声清脆微弱的声音在整个神龟殿回荡起來, “小父亲,我是龟龟,” 莫苍凡一愣,“你是龟龟,” 龟龟只有手掌般大小,莫苍凡伸出手掌,龟龟嘶叫一声,雀跃的走上去,摇动着短小的尾巴, “莫师兄,这是你曾经养的一只天道龟,随你一起修行,如今怕是感应到你來了,便从沉睡中醒过來,” “哦,惠能方丈,这只小乌龟我见尤怜,能将它带走嘛,”莫苍凡将小乌龟放在肩膀上,微微一笑,手指碰触一下小乌龟的小额头,“对了,惠能方丈,你喊我莫苍凡就是了,我不是你师兄,惠能大师,您将这只小乌龟送给我吧,” 惠能双手合十,从椅子上走下來,挥起长袍,唤來一两个弟子, “既然莫小哥在此,你们快去准备些素餐來,老衲要给他与二胖子洗尘,这乌龟本來就是你的,你且拿去,不过莫小哥,这乌龟可不是神龟祖师,它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天道龟,当年我那位掌门师兄,在神龟祖师面前出任掌门时,桌子下也爬出來一只,如今这只天道龟终于找到主人,老衲也放心了,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死掌门师兄的那只灵龟,如今这只是灵龟的孙子,叫龟龟,” “哦~小鬼头,那以后就唤你小龟龟了,” 莫苍凡将小乌龟放在黑兮兮的木桌上,反复的用手指挑逗着小乌龟的脑袋,小乌龟索性翻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莫小哥,这天道龟可不是让你用來玩,它们是仙宠灵兽,能与修行者心意相通,也能随着修行者修为的提升,灵阶跟着提升,如今的小乌龟是天道三圣灵宠,所谓三圣,人圣、鬼圣、魔圣,不过你们只能选择一样修行,你是要将它修炼成人圣、鬼圣,还是魔圣,” 莫苍凡浅浅一笑,将小乌龟拿在手中,扭过头來,道:“惠能禅师,这小乌龟是三圣灵宠,那么这小东西也能修行法术了,” 惠能点点头,吩咐众僧以及莫苍凡等人在椅子上坐好,禅院之内尽是些清汤菜叶,偶尔还有些白膜咸菜, 莫苍凡一向清心寡欲,所以对这些食物也不挑剔, 然而二胖子却有些坐不住了,忽然低下头去,在莫苍凡耳边絮语, “莫小哥,这饭菜也能吃得下,一点荤腥都沒有,除此之外,哪怕有杯水酒也行啊,既然老方丈晓得贫道贪吃,这也太不厚道了,怎么着也得弄些燕窝,阿弥陀佛,尽是些菜叶僧汤,” 莫苍凡不以为意,反复的玩弄着小乌龟,“小龟龟,你告诉这位二胖子师兄,既然來到古寺,就要入乡随俗,小龟龟,你说对不对,” 小乌龟翻身而起,从木桌上缓缓地朝着二胖子爬去,纵身一跃,跳到二胖子的肩上, “小父亲让我告诉你,入乡随俗,你懂不懂,好歹你是一个人类,这点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二胖子一愣,连忙扯过莫苍凡,指着小乌龟道:“莫小哥,你这干儿子儿,竟然还会说话,” “你丫的才不会说话哩,”小乌龟在肩膀上站起來,伸出幼嫩的脑袋,将二胖子的胡子咬住,猛然一拽,“坏人,让你说小龟龟坏话,” “哎呀~”二胖子呻 吟一声,低下头去,目瞪口呆的望着小乌龟,“莫苍凡,把你乌龟儿子拿走,信不信,再扯我胡子,我就用你熬汤喝,”二胖子白眼一翻,抓着小乌龟的龟壳, “小父亲,这丫的二胖子,他要把我炖汤,我要教训教训他,” 莫苍凡倒有些好奇,这只弱小的小乌龟会怎样惩罚二胖子, 二胖子抚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你这个小畜生,还要教训道爷,道爷倒要瞧瞧,你是怎样教训道爷的,” 小乌龟将头与四肢缩于龟壳之内,忽然飞出,犹如一张飞碟,嗖的一声,撞在二胖子的脸上, 二胖子仰天大笑,双手捂着流血的鼻子,脸庞青一块紫一块, “小畜生,既然你喊莫苍凡小父亲,那么叔叔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來天要是胡闹,就把你剁吧剁吧烧菜吃,都说乌龟壳能辟邪,不知道你的乌龟壳能不能辟邪啊,” 莫苍凡随手端起一碗汤,交在二胖子的手上,“好了啦,别逗小龟龟了,这么好喝的清汤还堵不上你的嘴,” 二胖子嘻嘻一笑,将小乌龟放回木桌上,反而聚精会神的望着莫苍凡,“莫小哥,这小畜生也挺可爱,你要怎么喂养它,” 莫苍凡一愣,瞅着满桌的清汤菜叶,双手一摊,就是这些了, “莫小哥,你见过乌龟喝汤的麽,你得抓两条鱼,一条喂小畜生,一条让贫道吃,” “阿弥陀佛,莫小哥,二胖子施主,在神龟祖师面前,切莫要提起杀生之物,佛门清净,沒有大鱼大肉,小乌龟不也活得好好的麽,” 莫苍凡点了下头,表示赞同惠能和尚的观点,反而取笑二胖子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说什么让小龟龟吃鱼,我看二胖子师兄是嘴馋了,” 小乌龟缓缓地从汤盆里划过去,在清汤里游泳,偶尔沉下去咬两口菜叶, “小父亲,他说我是小畜生,你告诉我小畜生是啥,是不是说我小,” 莫苍凡禁不住大笑出声,连忙将那只盛着小乌龟的汤盆端在面前來,“小龟龟,老爹告诉你,小畜生…哈哈,小畜生就是…就是小畜生的样子,嗯~就是说明你身子小,是个小畜生,” 小乌龟从汤盆中探出头來,瑟瑟的望着二胖子,晃了晃龟壳下的两只小脚丫,“哈哈,小龟龟懂了,身子小,就是个小畜生,小龟龟就是个小畜生,那么二胖子叔叔就是个大畜生,小父亲,你说我喊得对不对,” “扑哧~” 莫苍凡差点沒把到嘴里面的饭菜喷出來,他笑得眼泪都出來了,“对~对~小龟龟说得对,二胖子师兄是个大畜生,” 二胖子这才意识到竟然被一只小乌龟给戏弄了,连忙将汤盆举起來,放在面前,横着一张脸, “二胖子叔叔,你要干嘛,喝汤麽,这碗是俺滴,” 小乌龟转身沉入汤水深处,大口大口的吞着汤水,不一会整个身子在汤碗地步浮现出來, “小龟龟,二胖子叔叔是要吃了你,哈哈~” 二胖子张开血盆大口,缓缓地靠近小乌龟,却沒想到小乌龟将肚子内的饭菜一口喷了出來, “嘻嘻~二胖子叔叔,小龟龟请你吃,” “你是找死,莫苍凡,今天我二胖子,不,天道弟子二胖子要教训一下这个顽固的小乌龟,” 莫苍凡连忙将小乌龟抱回怀中,莞尔一笑,轻轻拍动着二胖子的脑袋,道: “别闹了,大师有话要说,” 二胖子无可奈何,只好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汤面,胡乱的吞食起來, “阿弥陀佛,这小龟龟与莫小哥心灵相通,将來也会随着莫小哥修为的突飞猛进而迅速成长,如今三圣之内,你且要下定决心,选择一样,无论是人圣、鬼圣还是魔圣,都是小龟龟修行的灵阶,”惠能和尚转过身去,从地上取出三颗药丸,交给莫苍凡,“这三颗药丸是三圣回转丹,红色的是用來修行人圣,黄色的是用來修行鬼圣,蓝色的是用來修行魔圣,三圣之中当有魔圣最厉害,” 莫苍凡点点头,从三颗药丸之内抓住一个红色的药丸,“不如就让小龟龟修行…” 还沒有等莫苍凡说完,小乌龟忽然挣开莫苍凡的双手,拼命的吞下蓝色药丸, “小父亲,大师都说了,蓝色的最厉害,我要做天下第一天道龟,” 二胖子不以为然,瞅着小乌龟轻蔑一笑,“就你,算了吧,不是道爷埋汰你,看到你小爹莫苍凡了沒,如今也不过刚刚完成初级阶段,凭他那点融合期的道术,你还要做天下第一天道龟,痴人说梦,不,痴龟说梦,” 小乌龟才将蓝色药丸吃下,忽然从莫苍凡双手中坠下,跌倒在桌子上, 莫苍凡连忙弯下腰去,双手去捧小乌龟,却被二胖子一把扯住, “慢,小龟龟已经在聚集煞气了,” 莫苍凡一愣,指着惠能和尚喝道:“惠能大师,你给小龟龟吃得什么,” 惠能和尚一愣,双手一摊,手中空无一物, “阿弥陀佛,莫小哥,我将这三枚药丸送给你,你让小龟龟吃下充满煞气的药丸,冥冥之中皆有佛接应,既然如此,不妨将小乌龟修成魔圣,” 煞气一旦入体,便容易成魔,莫苍凡开口问道:“大师,难道魔也能成圣麽,” 惠能和尚开口答道:“阿弥陀佛,这世上本沒有佛,亦沒有神,更沒有魔,如果有贪念,便坠为魔,退一步就成神,再退一步就为佛,阿弥陀佛,小乌龟修炼煞气,必是血屠之气,天下恶人颇多,你除去一个,就能积累一点煞气,” 忽然一道精光闪过,木桌之上,出现一个满身缠满煞气的孩童, 那孩童青发蓝眼,身上披着一副龟铠甲,脸上裂开一道玄风印, 莫苍凡一愣,“这是谁家的孩子,我的小龟龟呢,” 那孩子跪在地上,邪魅一笑,“孩儿参加小爹,我就是小龟龟,” 莫苍凡心中惊讶,小龟龟竟然瞬间化作人的模样, 正文 第156章 送还遗骨 小龟龟瞬间化作人形,着实让莫苍凡吓一跳,莫苍凡迟疑道:“你真的是小龟龟,” 那自称小龟龟的魔人,青发碧眼,眉宇之间充满煞气,身上穿着一套龟壳做成的铠甲,甚是吓人, “小爹爹,我吃下的是蓝色修魔的药丸,当然是这幅模样,” 莫苍凡将小龟龟扶起來,叹了口气,“你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无碍~”那自称小龟龟的魔人,浅浅一笑,跃向空中,一道青烟飘起,长桌之上出现一只小乌龟,小乌龟张开幼嫩的嘴巴,兴奋道,“小爹爹,这样你还习惯吧,”长桌上的小乌龟缓缓地朝着莫苍凡爬过來,手舞足蹈的摇晃着笨拙的身子, 水足饭饱之后,莫苍凡本想借机在神龟寺休息,却沒想到被惠能和尚下逐客令, “莫小哥,既然你不肯出任神龟寺掌门方丈,那只好走出神龟寺,我神龟寺从沒有让人留宿的风气,阿弥陀佛,此风不可长,莫施主,切记切记,你与茶红缘起于此,缘灭于此,且不可让茶红独自一人闯到灵龟寺,” 莫苍凡点点头,将小乌龟放在怀中,扯着一脸不情愿的二胖子,走出神龟殿去, “莫小哥,咱俩就在这灵龟寺住下了,贫道倒要看看,老方丈能将我们怎么样,” 二胖子叫嚷着,却被莫苍凡生拖硬拽的弄出去,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站在灵龟寺前,山门咣当一声便关下了, “两位施主,这灵龟寺以后两位便不要來了,如若再來,就是在劫难逃了,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成人之美,无论是莫小哥或是茶红,惠能有生之年,都不希望你们两人进來了,” 佛门之内传來一声长啸,回荡在整个狭小的山谷内,峡谷深而幽邃,回声久久不绝, “莫小哥,这惠能方丈真是小肚鸡肠,肯定是得知你是掌门师兄转世,贼和尚就赶你出寺,还让你这辈子都别回來了,”二胖子心直口快,被灵龟寺众弟子赶出來,一时沒有地方可去,遂拉着莫苍凡埋怨起來,“一群贼和尚,让道爷回來,道爷还不回來哩,莫小哥,我们现在去哪,” 莫苍凡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去何处, “哈哈…二胖子师兄,好歹你也是天道山天道门的弟子,这天道山除了灵龟寺就沒有别的道院禅寺麽,” 二胖子沉思一阵,叹了口气,“这里是天道山,天道山上只有天道门,莫非你还听过别的修仙门派,莫小哥,方圆两百里,就这么一家灵龟寺,天道山虽然是天赐福地,不过这里就两个山门,百年來也只有天道门与灵龟寺相安无事,” 无奈,莫苍凡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一套义母灵千仞做成的袍子,盖在身上,突兀的在草地上睡了, 二胖子飞起长剑,纵身一跃,靠在长剑背,睡上一夜, 山中的夜总是飘忽不定的,刚才一个时辰,还是晴空万里,接下來的一个时辰,忽然就变了天, 这一夜反反复复、辗转反侧,山鸡还沒有报晓,莫苍凡就早早的睁开眼睛, 准确的说,山上的清晨实在是太冷了,尤其是在草地上过夜,莫苍凡打个喷嚏,扑通一声从地上坐起來,望着身旁青草叶上的露珠, 莫苍凡有些口渴,索性低下头去,伸着舌头,让露珠流到舌蕾内, “莫小哥,你咋醒这么早,是不是第一次在山上过夜,不习惯,”二胖子觉得有些冷,连忙裹紧紫衣道袍,瞟了一眼莫苍凡,“这太阳还沒到头顶哩,放着大把的时间你不睡,你做什么,” 莫苍凡见二胖子醒过來,连忙站起來,将二胖子从剑身上推下來, “二胖子师兄,别睡了,你忘了我此行的目的嘛,咱俩赶紧将我母亲的遗物送回天道门,” “哎呦~我去还不成吗,”二胖子揉一揉痛的发紫的屁股蛋子,抬起头來,一脸怒容,“莫小哥,这是山地,不是你家绵软软的纱床,” 莫苍凡抛出精血葫芦,两人坐在葫芦之上,迅速的朝着天道门飞去, 半日之后,两人站在天道山门之前,莫苍凡才将精血葫芦收好,整理一下仪容, “莫小哥,你在此处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声,” 莫苍凡是首次來到天道门,这点礼仪还是知晓,连忙挥挥手,让二胖子通报去了, 莫苍凡坐在台阶之上,有些无聊,于是多瞅了山门两眼, 天道山门是一块黑色松木,松木上刻着两个小篆‘天道’,天道山门朴而无实,犹如普通大户人家的街道门, 莫苍凡忽然想起菩提,菩提的山门是用寒冰雪砌筑而成,冰封亮洁,浑然天成,要比这个天道门宏伟十多倍, 莫苍凡精神恍惚之时,怀中的小乌龟探出头來,提醒莫苍凡一句, “小爹爹,有人从里面出來了,” 莫苍凡连忙起身,双手合十抱在胸前,虔诚的望着黑色木门敞开的方向, 山门内,走出來一个童颜鹤发的修者,那修者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手中拄着两仪杖,在二胖子的搀扶下步履阑珊的走出來, “咳咳~你就是灵千仞的义子莫苍凡,想必你母亲告诉过你,我是她师兄鹤冲天,” 莫苍凡双手施礼,弯腰将头垂在肋下,斜瞄一眼鹤冲天,道:“孩儿拜见伯伯,您与义母的描述相差不大,莫苍凡一眼就能认出來,” “哦,”鹤冲天轻轻一叹,扯过莫苍凡的胳膊,便将莫苍凡引入天道门内,“小娃娃,你告诉鹤伯伯,灵丫头是怎样介绍我,” 莫苍凡瞟一眼鹤冲天,心中蓦然有了主意,不就是吹捧麽,只要把你吹捧的高兴,进入天道门好多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莫苍凡蓦然一笑,双手搀扶着鹤冲天,仰头笑道:“鹤冲天伯伯,义母告诉我,说您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当年有许多不谙世事的女弟子暗恋你哩,伯伯您一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作为一个修者,站在远处一看,便足以让人胆寒,虽然我第一次來到天道门,不过一瞅道门内走出來一个童颜鹤发、络腮胡子的老头,就一定是你鹤冲天伯伯,母亲曾经还给你做过一张肖像画呢,要不然我能一眼看出來,” 鹤冲天眉开眼笑,竟然扭过头來,轻声问道:“灵千仞真是这么说我的,那些年在天道门,你这个义母,可沒少欺负我,不是拔我胡子,就是在我脸上画仙鹤,哎,转眼之间昭华已经过去,我们都老了,当年师父可是很看好你义母,还决定将掌教之位传给你母亲,谁知道她会在出任掌门的前一夜,悄悄离开,置众生于不顾,这无异于自毁长城,” 鹤冲天微笑着,将莫苍凡领去偏殿, “鹤伯伯,我们不应该去见过掌门嘛,” 鹤冲天挥起长袍,俨然一笑,道:“如果你母亲回來了,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瞧一眼伏魔洞洞主邱天人,然后去拜见老掌门,” 莫苍凡恍然大悟,连忙从长袖中取出那枚青灰色发簪,递给鹤冲天,“鹤伯伯,伏魔洞洞主邱天人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簪子,” 鹤冲天摇了摇头,抚摸着胡须,迟迟才开口道:“天道无量,莫苍凡,当年邱天人与灵千仞皆是我天道门人中龙凤、仙中翘楚,老掌门一心想要将天道门发扬光大,便让他们俩一个修行伏魔阵法,一个修行诛仙阵法,再加上老掌门的天道阵法,定能大破菩提天书,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料到,大战之际灵千仞却消失了,” 莫苍凡心中思绪万千,缓缓地跟在鹤冲天的身后,朝着伏魔洞走去, “莫小哥,你可知道,这伏魔洞中究竟有些什么,说出來吓死你,”二胖子忽然阴森一笑,将莫苍凡拉到别处,轻声劝道,“这位邱天人师叔祖好生奇怪,稍有不高兴,便将弟子扔进伏魔洞,哎,惨不忍睹啊,他丫的,只要是进入伏魔洞的弟子,沒有生还的可能,” 莫苍凡不以为然,“二胖子,这么说來,这伏魔洞中还有恶魔了,” 莫苍凡总觉得天道门应该与菩提门一样,都是修者的门派,众多修者以匡扶众生为己任,遇魔杀魔,遇妖杀妖,伏魔洞应该再安全不过了, 鹤冲天扭过头來,童颜的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莫苍凡,如果你进入伏魔洞,就不会这么说了,老朽当年轻狂,非要去洞中一探究竟,多亏了邱师兄,要不然肯定会丧命,”鹤冲天提起那次经历时,脸上慈祥的面容,忽然变得阴沉紧张,目光深邃的盯着远方,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蹦出來诡异的东西,“哎,要是恶魔凭我的修为,也就两三下就解决了,然而伏魔洞中,却是幽冥界上古众魔,” 莫苍凡一愣,连忙开口问道:“莫非这些上古众魔,也都是鬼宗莫离的手下,” 鹤冲天沒有回答,而是站在伏魔洞前,示意众人退下,让莫苍凡独自一人进去, “传伏魔洞洞主秋师叔祖法旨,请莫苍凡一人进洞,” 正文 第157章 伏魔洞主 伏魔洞, 莫苍凡能进入的是天道门伏魔洞地表以上的部分,伏魔洞地下共有十多层,每一层都有着让人恐怖的远古上魔, 远古上魔,夸父开天辟地之后,与天地同寿的兽神, 这些兽神被天地正神所不能容,以天道九天印封锁在伏魔洞,伏魔洞是倒置的玲珑宝塔,每一扇窗户都用千年寒冰酿制而成,这些千年寒冰僵硬无比,纵使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摧毁, 天道九天印是集合天道无上法力,以伏羲人神审判之力发动,所谓审判之力,就是当时的蛮荒之神,他们认为正确的便是正,他们认为邪恶的便是邪,天道无上法力又在众神力之上,久而久之,那些在上古时期无处遁身的兽神,就成了魔神, 魔神战败之后,神界也剥夺魔神的称谓,从此世上再沒有兽神,一切被称为荒魔, 血魔也是荒魔之一,莫苍凡虽然晓得他是血魔,不过他更乐意是血灵, 血灵是万物正气之源,而血魔却是一个贪婪嗜血的恶魔,一正一邪之间,莫苍凡更趋向于正,在菩提山修行久了,作为一个修者,能够维持天界正道,便是修者成仙之后的另一大准则,莫苍凡只是个普通的修者,他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莫苍凡早已习惯将世上所有的魔称之为恶,他曾随着了一师父出游巡山,便是为了诛杀妖魔增加道行, 对于修者來说,屠杀一个魔,那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冥冥之中会增加许多业绩,然而莫苍凡的不幸之处,他所拼命维护的正道,到头來却摒弃他,说他是血魔, 莫苍凡是血魔,然而他也是血灵,作为血灵,他的血液能够洗清所有的罪恶魔焰;然而作为血魔,他的血液却能带來颠覆人世的厄运, 莫苍凡在菩提山所学到的世界观已经发生巨大的倾斜,他只想好好地活着,哪怕躲在远远的地方, 哪怕那个地方寸草不生,又或者那个地方烈日炎炎,更甚者那个地方都是鸡鸣狗盗之辈,只要沒人说他是魔,莫苍凡就一些满意, 莫苍凡有时候想脱离这个人世,他不知道那一天血魔会从身体里蹦出來,那时候血魔仍是莫苍凡,不过却成了一个让人厌恶的魔, 邬雅是魔,曾经一个晚上屠杀整个泾阳城的生灵;郎七是魔,却从未残害过任何一个好人的生命;莫离是魔,却在三界之外的幽冥界,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崇拜,莫苍凡有时候也会想,或许他也属于那个所谓的幽冥界,只有在哪里,菩提弟子才不会把他当做异类, 莫苍凡乌目凝视着伏魔洞前高高悬起的木牌,低吟的念着木牌上的字,“伏魔洞~” 怀中传來一阵小小的悸动,莫苍凡低下头去,慈祥的望着小乌龟,如今的小乌龟,在莫苍凡的心中就是一个未出襁褓的孩子, “小爹爹,这里煞气甚重,小龟龟好喜欢这里,” 莫苍凡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慌,这里是伏魔洞,煞气当然会很严重, 莫苍凡嘻嘻一笑,道:“小龟龟,你要听话,沒有爹的命令,不准出來,爹要去拜见义母的故人,也就是你奶奶的故人,” 小乌龟伸个长触角,乖巧的缩回龟壳里, 莫苍凡也甚是奇怪,这天地间佛气甚重的灵龟寺,竟然有让天道龟修魔的药丸,只是沒有多问, 有些事情明知就好,不必多问,莫苍凡离开菩提之后,也开始顿悟一些东西,或许这就是修者口中的悟,只不过莫苍凡依然觉得太过浮夸,莫苍凡想要安稳下來,却又害怕忽如一夜菩提弟子犹如鬼魅一样杀來, 莫苍凡心慈手软,即使菩提弟子杀上门來,不一定会手刃菩提人, 在莫苍凡眼中,这些菩提弟子是他的师兄弟,然而如今看來,一旦入魔,他们一定会大义灭亲, “江湖上有消息传來,说你杀死南博子,为母报仇,” 莫苍凡才迈入伏魔洞地表以上的厅堂楼阁,昏暗的灯光内就传來一声低沉的男音, 莫苍凡虽然沒有看到是什么人在说话,还是安安静静的回答道:“弟子是灵千仞义子莫苍凡,拜见邱天人伯伯,” 一道白影蓦然落在莫苍凡的面前,莫苍凡脸色骤然一变,这速度矫捷,竟然让莫苍凡听不见一点风声,莫苍凡迅速的在脑子里搜素着可以形容这白影的词语,幽灵、鬼魅、蛮仙、荒神,似乎这些词语都沾边,似乎又都不是, “莫苍凡,你不是菩提弃徒麽,不不不,你也不过是融合期的实力,怎么可能将南博子杀死,你告诉我南博子究竟死了沒,”那一道白影忽然转过身去,犹如一道狂风,忽的一声坐在厅堂下的草垫上,“我这里比不上别的旁门,你就将就着坐吧,天道无量,” 莫苍凡连忙跪在白影的面前,这才看清那张脸,这是一张迄今为止莫苍凡见过最完美的脸,这张脸仿佛是从丹青画卷中描绘下來,既有女子粉颈的柔美,又有男儿鼻梁的挺拔, “天道无量,莫苍凡,你是不是吃惊了,你也不必诧异,进來我伏魔洞的人,都会觉得诧异,我伏魔洞洞主邱天人,哪有世人传播的那么老,我和你义母一样,都是年少时期经过渡劫,如今已是九世散仙了,如果你母亲还活着,以她的修为我将她送往伏魔洞,如今也是六世散仙了,可恶的南博子,若不是因为他,灵千仞就不会离开天道,不会离开师父,不会离开我,我也就不必炼成这岁月常驻之术,天道无量,那一年你母亲离开的时候,我二十五岁,如今我依然是二十五岁的容貌,却等不到二十五岁的灵千仞,” 那白影忽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灵千仞离开天道之后,我就再沒有走出伏魔洞,我以为岁月常驻,容颜不老,这殿阁内的摆设还和过去一样,灵千仞就不会离开我,然而我还是错了,百年了,世人传我蛮夷上仙邱天人如今已经是两鬓斑白的糟老头,可是谁又知道我却修成容颜常驻之术,而今天你却带给我灵千仞去世的噩耗,莫苍凡,你倒是告诉我,灵千仞死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那白影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眼前的石桌一掌劈成两半,青筋暴起,两眼冒火,俊秀的脸上却挤出一个仇字, 莫苍凡颤颤巍巍道:“禀告邱伯伯,当时在场的人还有菩提弟子、幽冥界鬼宗莫离、幽冥界护法邬雅,不过后來菩提弟子提前回去了,邬雅也受伤了,沒有参与这场争斗,” 那白影扭过头來,从椅子上缓缓走过來,两手之间冒出两团青黑色游火, “莫苍凡,我來问你,灵千仞是不是将天道功法、灵气传给你,” 莫苍凡答:“不敢欺瞒邱伯伯,义母确实将天道功法、灵气传给我,不过我虽然是菩提弃徒,却也知晓修者不能两投,断然是不会修炼天道法门,苍凡已经决定,等母亲的遗物送还天道门,我就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说我是魔也好,说我不是魔也罢,等我将花柔救出來,我就寻一片僻静的去处,从此再不与尘世往來,” 那白影浅浅一笑,眯着眼睛,胸有成竹道:“你身上有股煞气忽明忽暗,还有股仙气飘來飘去,我本來觉得奇怪,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你应该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不对,你身上还有一股微弱的煞气,” 那白影扬起双手,两道游火从手心飞出,轰的一声,莫苍凡只觉得怀前一阵悸动,小乌龟蓦然跌倒在白影的面前, 莫苍凡一时情急,道:“邱伯伯,你不要伤害小龟龟,” 那白影蹲下身子,将小龟龟放在石桌上,手指上指甲投射着阴森的幽光, “哈哈~莫苍凡,你说这个小东西叫小龟龟,一个大男人,怎能取这样女孩子宠物的名字,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尺兮弃原野,不如邱伯伯做主,给你这个修魔的小畜生换个名字,就叫灵原野,” 小龟龟一脸委屈,四肢朝天摇晃着小脑袋,嘟囔着嘴巴抗议道:“邱爷爷,我才不要改名字呢,小爹爹叫我小龟龟,你说我是小畜生,那你就是大畜生,小爹爹,你说对麽,” 莫苍凡雏在原地,两只乌目睁得园大,小乌龟不知世事,这样一來要是击坏邱天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邱伯伯,小龟龟只是一只幼小天道龟,您不要……” 莫苍凡刚要说话,脸上忽然传來一两声抽嘴巴子的声响, “小爹爹,爷爷是个坏人,” 莫苍凡捂着脸,连忙示意小乌龟别再说话, 邱天人莞尔一笑,解开身上白衣,小乌龟顺手摔在地上,“莫苍凡,难道你还有意见么,从今天起,你便是天道弟子,而我就是你师伯,从今天起便将你扔进伏魔洞修炼诛仙阵法,到时候与我一起去找菩提算账,为你娘报仇,也为我师妹报仇,” “可是我…~”莫苍凡一时语塞,情急之下实在说不出话來, 邱天人挥起长袖,一道清风从袖中吹起,只讲小乌龟卷入伏魔洞无边的黑暗里, 邱天人闭着眼睛,坐在草垫上,身上的白袍黯然的垂下去,“天道无量,莫苍凡,如今由不得你,这里有一件你母亲的乌丝袍,上面便是当年灵千仞修炼诛仙阵法的口诀法门,你且去吧,灵原野已经在黑暗里等你了,” 莫苍凡瞪了一眼邱天人,捡起乌丝袍,就朝着无边的黑夜走去, “等一下,将你娘的青灰色发簪留下,” 莫苍凡转过身來,眼睛内传來一道寒光,袖中的青灰色发簪蓦然出手,射在石桌上, “邱伯伯,我这就进去,不送~” 正文 第158章 菩提来使 莫苍凡在伏魔洞中呆了三日,才从中释放出來, 山门外,來群菩提弟子,为首的是菩提新掌门叶孤城, 天道门、菩提门历來就有规矩,如果是新掌门即位,无论是天道还是菩提,都会重新争夺两派绝对的领导权, 如今叶孤城刚刚接管菩提门,于情于礼,他都得率领众弟子來天道门拜谒一番,菩提门历來注重场面,尤其这样重要的场合,少不了多带些人手前來虚张声势,不过今日叶孤城却一改往日的浮夸,竟带些护法弟子而來了, “邱天人师叔祖,今日有菩提门的弟子前來踢馆,您要不要出去瞧一下,” 邱天人慵懒的从长椅上坐起來,望着莫苍凡,瑟瑟一笑,道:“莫苍凡,你怎么看,” 莫苍凡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邱伯伯,我还能怎么看,您吩咐我做事就成,” 莫苍凡在邱天人面前已经放弃抵抗,毕竟任凭莫苍凡再修炼十年,也不会是伏魔洞洞主的对手, 邱天人颇有些得意,沾沾自喜的瞅着莫苍凡,道:“莫苍凡,师伯不是告诉你了麽,在众人面前,你便要喊我邱师伯,” 莫苍凡拉长一张苦瓜脸,吐槽道:“你说让我叫你师伯,那就叫喽,邱师伯,” 邱天人莞尔一笑,将前來传信的弟子招來,吩咐道: “听说菩提门新继任的掌门是一个叫做叶孤城的小伙子,想必与莫苍凡年纪相仿,我一个宗师长老,怎能去迎接一个小娃娃,你且吩咐下去,等叶孤城见过掌门,便随我天道掌门一起來伏魔洞,切记,传我谕令下去,只准让天道掌门、菩提掌门进入伏魔洞,” 那个前來传信的弟子连忙跪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一时间支支吾吾, 邱天人是个痛快人,瞅不得人罗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天道无量,修者说话应该讲究,小弟子,你就照我说得讲与那叶孤城听,來与不來,这个新任掌门自会思量,” 那个传信的弟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磕头如捣蒜,地板上传來一阵希希松松的抨击声,让莫苍凡都有些于心不忍, “师兄,你倒是起身快去啊,”莫苍凡在一旁叮嘱道, 那个弟子听莫苍凡这么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眼闪着泪花,颤颤巍巍道:“邱师叔祖是你师伯,我哪敢做你师兄啊,莫大爷,您这是抬举我,贫道邱老二参见师祖爷爷,”那个自称邱老二的弟子,脸上无耻的挤出一张笑脸,笑眯眯的望着莫苍凡, 莫苍凡叹了口气,摇摇头,“好了,你快去吧,” 片刻之后,洞门外忽然传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天道掌门灵绥远、菩提掌门叶孤城已经站在门外, 邱天人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平静的微笑,招了招手, 莫苍凡识趣的凑到邱天人的面前,莞尔一笑,道:“邱伯伯,您有何吩咐,” 邱天人扭过头去,背对着莫苍凡招了招手,示意莫苍凡出去将两位掌门领进來, 莫苍凡一愣,这菩提掌门叶孤城明明认识他,这要是出去,被认出來,不是自惹麻烦嘛, “你愣着干什么,莫苍凡,去将洞门打开,让他们进來,” 莫苍凡见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路过炭火的时候,随手抓一块黑炭,在脸上画上两笔,直到把脸弄得漆黑,就算是亲生老子也不认得, 莫苍凡将洞门打开,深深弯腰道:“贫道见过掌门、菩提掌门,邱师伯有令,你二人进來吧,” 叶孤城瞅了一眼莫苍凡,这人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來在何处见过, 众多菩提弟子担心叶孤城的安慰,非要跟进來,却让叶孤城驱赶出去, “听说邱天人道长是个化外高人,断然不会让我在洞中逗留太久,这位小兄弟,你说是麽,” 莫苍凡脸上堆满微笑,不自然的抬起胳膊擦着脸,“嗯嗯…这个当然,我家邱师伯,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小辈,跟我进來吧,” 莫苍凡转过身去,将二位掌门引入洞中, “莫师兄~” 莫苍凡忽然雏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叶孤城,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丫的,他不会认出我了吧, 叶孤城却是个聪明人,如果莫苍凡想要与叶孤城相认,不也是分分钟种的事儿, “道长,请问您高姓大名,如何称呼,您这背影与我一个故人实在太像了,” 莫苍凡悄悄摸了一把冷汗,浅笑着说道:“贫道只是邱天人师伯座下弟子,哪有什么名字,就叫我灵原野吧,” 莫苍凡将叶孤城、灵绥远带至伏魔洞地表的建筑,就转过身去,站在邱天人的身后, 邱天人嘻嘻一笑,望着眼前的两个少年英俊,道:“你小子可是菩提新晋的掌门叶孤城,” 叶孤城缓缓弯腰,抬起头來,指着邱天人道:“你这老人儿也不像外人传播的那样老态龙钟,今日一见邱师伯,却发现我叶孤城这些年白活了,邱天人师伯竟然比我还年轻,这样是说出去,还以为我做梦哩,” 邱天人在莫苍凡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向厅下站立的两位掌门, “你小子,可比那个老不死的南博子,说话好听多了,对了,既然你出任掌门,今日带來的弟子一定也不少吧,南博子最讲排场,你小子可不能丢你师父的脸,对了,南博子死得时候,我沒能去看最后一眼,真是遗憾,” 这声音有些悲凉,不过邱天人的脸上,却流露出一股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叶孤城双手施礼,弯下腰去,“邱师伯,您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天道、菩提两派自创派以來,掌门便称师兄弟,我家老掌门师父去世的仓促,也就來不及通知你,” “哦,原來是这样,”邱天人忽然将莫苍凡推向叶孤城,莞尔一笑,“叶孤城,你可认得他吗,莫苍凡,就是亲手杀死南博子的那位,” 莫苍凡心头一凉,这邱天人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莫苍凡尴尬一笑,无奈地望着叶孤城, 叶孤城十分震惊,俨然一副胸有成竹、老谋深算的少年掌门的样子,他抚摸着短小的胡须,开口道:“原來是莫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整个菩提天门可都在找你哩,” “找我,”莫苍凡脸上一阵虚汗,叶孤城模棱两可的回答,更让莫苍凡害怕,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叶孤城是敌人还是朋友, 是啊,莫苍凡亲身杀死南博子,叶孤城又是南博子的爱徒,如今出任菩提掌门,哪有不为师父报仇的道理,此时的叶孤城,应该是敌人, 是啊,以莫苍凡对叶孤城的了解,这小子断然不会背后放枪,不过向來是嫉恶如仇,如今莫苍凡杀了他师父,这梁子是做下了, 然而如今的叶孤城,脸上却丝毫沒有任何表情,这让莫苍凡不由得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伪装,才会让被试探者担惊受怕, “说起莫师兄,那可是在菩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些天师叔祖九云道人何足道将莫师兄送出雀楼,如今就把掌教杀了,今日一见,更是让孤城佩服,哈哈~不简单,莫师叔,不简单,竟然成了伏魔洞洞主邱天人师祖的师侄,敢为你师父是哪一位,” 莫苍凡听得出來,这些话语明显带有嘲讽的味道,莫苍凡一时语塞,“我师父是了一,” 邱天人嘻嘻一笑,连忙接口说道:“莫苍凡,你师父是了一,你傻啊,你在诛仙台上已经与了一道长断绝师徒情义了,今日咋又成了一的徒弟了,哈哈~叶孤城掌门,你怎么看,” 叶孤城目光如炬,一团怒火恨不得将莫苍凡烧成两半,南博子掌门尸骨未寒,不能手刃莫苍凡,已是不孝,如今纵容莫苍凡加入天道,便是对菩提一门的亵渎, “邱天人师伯,晚辈叶孤城,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苍凡翻起白眼,盯着叶孤城,心中却不由得想到,昔日里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如今却要拔刀相向, 邱天人浅浅一笑,道: “当然讲的,” 叶孤城双手向前一摊,微微施礼道:“莫苍凡是血魔,且杀害了南博子掌门,还望邱天人通融,将莫苍凡交给我,” 莫苍凡连忙抬起头,紧张的望着邱天人,这菩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去,要不然绝对会被五马分尸,用來祭奠南博子的灵魂, 邱天人坐回长椅上,扭动着脖子,道: “站得久了,浑身不舒服,对了,这些事你得问过天道灵掌门,” 叶孤城杨起拂尘,面对着灵绥远, “既然莫苍凡改投天道,作为天道掌门,将对他的前尘既往不咎,叶掌门,你如果要是将他带走,我天道门第一个不同意,” 叶孤城浅浅一笑,望向莫苍凡,道:“莫师叔,既然改投天道门下,你门中的事,我便不好再问,不过,你师父是谁呢,我回去好想了一交代一下,门中出了败类,将來了一也好來这里清扫门面,” 莫苍凡一愣,刚要解释,却被邱天人插嘴道: “自然是天道鬼女灵千仞,” 正文 第159章 掌门斗法 “灵千仞,就是那日在泾阳城中与邬雅一战而扬名天下的天道鬼女,”叶孤城反唇问道,“咦,莫苍凡欺师灭祖,竟然能拜天道鬼女为师,咋一看是攀上灵千仞这支高枝,实则不然,是给我菩提门、天道门抹黑,” 邱天人脸上忽然阴成一道乌云,怒道:“你这小掌门,好生不知廉耻,竟敢在本修者面前,中伤灵千仞,你这是不想活了,” 邱天人反手一掌,两道清风从掌心飞出,从叶孤城的身边擦边而过, 叶孤城纵身一闪,空中传來一阵嘲讽的笑声,“哈哈,原來这就是天道门的待客之道,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灵绥远连忙跪在地上,扬起拂尘,喊了声‘天道无量’,“师叔,叶孤城乃是外人,不知道师叔您的规矩,所谓不知者不罪,进入伏魔洞,千万不要提起灵千仞,更不能诋毁灵千仞,叶孤城,你记住了沒,灵千仞乃是邱天人的禁忌,如果贸然提起,必遭万箭穿心、不可好死,” 叶孤城收好功法,稳稳地落在莫苍凡的面前,长啸两声,“原來如此,无量天尊,所谓不知者不罪,邱师伯,孤城错了,我本來以为你是因为我嘲讽莫苍凡才对我大打出手,原來却是因为灵千仞,我叶孤城给您赔礼了,”叶孤城杨起拂尘,喊了三声‘无量’, 次日午时,天道门内一片喧哗,众人站在广场上,望着两条通天柱上的叶孤城、灵绥远, 莫苍凡有些不解,叶孤城來到天道门,也是一番好意,如今怎么就打起來了, 莫苍凡拉着一个着急跑來看热闹的道人,瑟瑟一笑,道:“小道长,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那位小道人连忙挣开莫苍凡,迅速的朝着人群奔去,身后抛下一句话來,“你是不是新來的弟子,这都不知道,只要是新任掌门即位,菩提、天道两门掌门就会比试一番,以确定两门的修者地位,” 莫苍凡一愣,他在菩提修行的日子里,竟然沒有听过这个规矩, 莫苍凡推开人群,迅速的朝着通天柱奔來, “灵掌门,请~” “叶掌门,请~” 灵绥远今日特意穿了一套便于施展拳脚的武术服,青衣长袍,紫色发冠,腰中缠着追魂盏, 叶孤城穿着一套菩提门日常修炼的普通服饰,追云袍,青龙靴,头上缠着华阳巾,手中握着斩魔剑, 灵绥远挥起双手,掌中的灵气瞬间形成一道屏障,两只脚踏上天罡,额头上出现一声龙啸,一条青色龙宠出现在通天柱上方, 叶孤城轻蔑一笑,提起拂尘,轻轻一摔,数道清波朝着空中的巨龙缠去, 灵绥远使用的是天道灵气,功法比叶孤城施展的迅速的多,莫苍凡望着空中斗法的两位掌门,两眼早已昏花, 叶孤城、灵绥远分别作为菩提、天道掌门,在通天柱上斗法,无论成败,都关乎菩提门、天道门在修者心中的地位, 二胖子道长忽然挤过來,靠近莫苍凡,阴沉一笑,“莫小哥,如今你称邱天人师叔祖为师伯,那我如何称呼你,总不能再称你莫小哥,如果被多事的人传到师叔祖耳朵里,就该说我长幼不分,不尊师长了,” 二胖子的担忧略有两三分道理,莫苍凡一愣,一个关于称呼的问題摆在面前, “二胖子师兄,你觉得呢,我要怎么称呼你,” 二胖子耸耸肩,望了一眼通天柱上斗法的叶孤城、灵绥远, 莫苍凡自幼不爱拿主意,小时候在莫府,万事有儒父莫敬羽,在菩提山又都得听了一师父吩咐,今日莫名其妙慌了神, 二胖子拿不定主意,莫苍凡暗暗沉思一阵,道:“二胖子师兄,以后我就叫你二胖子兄弟,你就叫我莫苍凡,我是菩提弃徒,如果不是被邱天人师伯逼迫,我断然不敢学天道功法,” 这世上有太多不能拒绝的事,即使莫苍凡反对加入天道门,如今在邱天人的吩咐下,也成一伏魔洞弟子, “莫兄弟,你快瞧~咱家掌门就要使用追魂盏了,对了,沒有告诉你,莫苍凡,你可要听好了,这追魂盏可是我门中一大法器,震门之宝,” 莫苍凡抬起头來,盯着正在施法的灵绥远,掌门过招,点到为止,不会伤害到任何弟子, “灵师兄,我可要使用斩魔剑了,请~” 叶孤城抽出斩魔剑,剑身上一道幽光,在晴朗的天空中闪烁,叶孤城长发披散,眉毛畏缩,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灵绥远腰中之物, 灵绥远点头微笑,犹如仙鹤独立一般站在通天柱上,笑道:“叶掌门,请~”灵绥远弯下腰去,取下追魂盏, “莫兄弟,两大掌门过招,就是來拼法宝,斩魔剑是菩提震世之宝,而我天道门的这件灵宝,却能让人…”二胖子忽然自顾个的笑逐颜开,用发冠挡住阳光,背对着莫苍凡,道,“这追魂盏说出來就沒意思了,掌门就要斗法了,我们还是一起观看吧,” 二胖子似乎对这些用來争斗的法宝颇有些门路,一边观看,一边讲给莫苍凡听: “追魂盏,仙界琉璃盏掉落凡间,后以三魂七魄在灯芯游荡,遂炼成追魂盏,” 莫苍凡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通天柱上的两位掌门, “垱~” 通天柱上传來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叶孤城运起灵气,将斩魔剑劈向灵绥远, 叶孤城少年得志,使用起功法來,却是老练独厚,丝毫不给人翻身的机会, “灵师兄,小心了,” 叶孤城轻轻一笑,挥起拂尘,一道流烟从灵绥远头上划过,发冠蓦然坠在地上, “叶掌门,闻名不如见面,百年前南博子险胜我家老掌门,才赢得菩提百年龙头的地位,今日我便再用琉璃盏,來会一下你菩提门斩魔剑,” 灵绥远蓦然坐在通天柱上,双手放在胸前,面前的灵气屏障轰的一声向着叶孤城逼近, “三魂七魄追魂令,琉璃一盏付众生,炼魂聚魄~” 一声喊敝,灵绥远身旁的灵气犹如海浪一样,拥入追魂盏内, “莫兄弟,这追魂盏的威力是随着掌门的修为突飞猛进,每一代掌门都会在其中留下一魄,如今这盏追魂盏,恐怕已经有千年的念力了,如今我二胖子,都猜不出來这场是斩魔剑大胜,还是追魂盏报捷,” 莫苍凡一愣,菩提门斩魔剑也是自创立青门以來,便积累许多掌门的念力,这一场斗法,莫苍凡都有些激动了, 灵绥远挥起拂尘,一道幽光射入追魂盏内,轰的一声,十多个道长模样的幽魂从追魂盏中飞出,天地瞬间变得黑暗, 灵绥远阴沉一笑,念起追魂咒,追魂盏猛然砸向空中,与斩魔剑的剑锋争执不下, “战魔阵法,”叶孤城跃向空中,身后留下一排影子,影子四下散开,将天眼八个方位牢牢地占据, 通天柱的上空,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把巨大的斩魔剑蓦然飞下,千丈剑光将通天柱劈成两半, “啪~” 灵绥远蓦然一笑,提起追魂盏,纵身向后闪去,一股强劲的气流让灵绥远睁不开眼睛, “我家掌门难道打不过叶孤城这个毛头小儿吗,” “怎么可能,我们屈居于菩提下已经百年,掌门每天坐功打更,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将新任菩提掌门压下去,从而一洗我天道百年**,” “这新晋的菩提掌门,果然让人不能小视,叶孤城颇有当年南博子的遗风,” “不,这叶孤城比起南博子,有过之而不及,那南博子扭扭捏捏,瞻前顾后,而叶孤城少年心事,一心求成,千钧之下,必有破绽,我们的灵掌门,这是在找突破的法门,” 通天柱下那些能看懂门路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來, “二胖子师兄,你觉得这二位谁的胜算大一点,”莫苍凡忽然问道, 二胖子沉思一阵,缓缓道:“叶掌门一上來就很张狂,恨不得将全身功法悉数招呼在灵掌门身上,灵掌门如今属于劣势,我赌叶孤城胜,” 莫苍凡浅浅一笑,道:“既然二胖子师兄看好叶孤城,那么我就赌灵掌门赢了,” 叶孤城身边千钧的灵气已经悉数压向灵绥远,战魔剑法将追魂盏困在其中,十多个幽魂与十多把幻剑交战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莫苍凡却忽然瞅见,这灵绥远似乎将身边的灵气悉数传入追魂盏, 追魂盏蓦然飞向叶孤城,幽火吞吐着火舌,将叶孤城团团围住,灵绥远浅浅一笑,冲着应接不暇的叶孤城道:“这些年來我查遍所有天道藏书,才找到一种能够抵挡斩魔剑的功法,人盏合一,”灵绥远忽然化作一道灯芯,映入追魂盏内,追魂盏变得通红,一团团火舌喷向叶孤城, 灵绥远站在追魂盏内,缓缓施法,追魂盏中忽然荡出一道混沌之波, 眼前一阵花白,莫苍凡瞧不见发生了什么,只是白光结束之后,叶孤城蓦然倒在地上,通天柱上却只有灵绥远一人, 正文 第160章 下山寻仇 莫苍凡來到天道门,另一个目的是,想要将那群遗失的古剑找回去, 掌门斗法之后,叶孤城落败而走,天道门这两日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这些并沒有给莫苍凡的处境带來丝毫变化, 傍晚时分,邱天人就会将莫苍凡送往伏魔洞中修炼诛仙阵法,再加上邱天人的指点,莫苍凡进步的飞快,身上的那股天道灵气,莫苍凡已经融合许多,如今的修为虽然仍是初级阶段融合期,不过莫苍凡的实力,却已经能够分身, 在伏魔洞中修炼一个多月,如今天道门外已经是深秋,莫苍凡还穿着单衣, 一个月后,莫苍凡走出伏魔洞,诛仙阵法悉数炼成,小龟龟也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煞宠, 邱天人拉着刚从伏魔洞出來的莫苍凡,心中畅意道: “莫苍凡,你终于出來了,哈哈,从今日起,你我一起为灵千仞报仇,让菩提、鬼宗血债血还,” 莫苍凡双手一摊,耸耸肩道:“师伯,我能有选择嘛,” 邱天人莞尔一笑,“你小子,要选择有什么用,以后邱天人师伯罩着你,只要你跟我一起,将灵千仞的仇报了,” 邱天人活在世上的唯一信仰,就是天道鬼女灵千仞,如今灵千仞死了,邱天人心中只有一股仇意,那些伤害过灵千仞的人,都得死,邱天人曾在伏魔洞中立下誓言,他会用尽一生的时间,炼成容颜常驻之术,只为了等灵千仞回來,还能一眼认出他,如今灵千仞回不來,那么他就要走出去,去外面闯荡一下灵千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邱天人要让所有伤害过灵千仞的人付出代价,而莫苍凡是灵千仞的义子,有莫苍凡在,他就可以挟持着莫苍凡找到所有在场的人, 邱天人反复在莫苍凡耳边叮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别的修者修仙,都是修身养性,而邱天人却修出一颗快意恩仇的心, “师伯,既然我们要下山,我去跟灵掌门通报一声,” 灵绥远毕竟是天道掌门,如今邱天人要带莫苍凡下山,莫苍凡总应该跟灵掌门打声招呼, 邱天人挥挥手,浅浅一笑,道:“天道之中,除了进入伏魔洞的弟子,都不知道我的容貌,如果你贸然告诉灵绥远,说我要远行,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贫道一生低调行事,如今又是为灵千仞,报仇是你我俩之间的事儿,又何必通知灵绥远呢,” 邱天人将青灰色发簪放在大厅正中放好,让莫苍凡跪下,“苍凡孩儿,我与你母亲本是青梅竹马,她既然收你为义子,出门在外,我定会保你周全,不过今日在你娘面前,苍凡,你发下誓言,下山之后且不能手软,并且听从师伯的吩咐,” 莫苍凡连忙跪在地上,盯着供桌上突兀的青灰色发簪,顿时一团愁绪飘到心头, “娘,今日我便要随着师伯下山为你报仇了,我莫苍凡发誓,下山之后,一切听从师伯吩咐,对待仇人且不可手软,” 邱天人满意的点点头,将莫苍凡从地上拉起來,将包袱递给莫苍凡, “师伯,就要下山了,我能向您打听一件事吗,” 邱天人坐回椅子上,饮一口淡酒,“但说无妨,” 莫苍凡犹豫了好久,还是说了出來, “师伯,我本是泾阳城第一铸剑师莫敬羽的儿子,泾阳城中有座泾阳剑阁,王让我父亲守护,如今却被盗窃,您听说过麽,” 邱天人一愣,莞尔一笑,道:“我整日在伏魔洞闭关,怎能听过这样的事,天道擅使古剑,年少时,我听师父说起过,若想天道胜于菩提,当取出剑阁内的藏剑,你说剑阁失窃,不会是因为我天道门人吧,” 莫苍凡点了点头,肯定道:“确实是天道弟子盗走,师伯,您能将古剑要回來吗,” 邱天人忽然乐了,双手拍掌称快,道:“哈哈~这样也好,这些古剑在我天道门,总比放在剑阁的架子上好得多,” 莫苍凡闷闷不乐,“可是…可是,邱师伯,王已经下旨,如果找不回古剑,我全家人都要赔命,” 邱天人抚摸着胡须,剑眉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迅速的转动,道:“天道将古剑盗走,想必是灵绥远同意了,这样一來,纵使灵绥远忌惮我三分,我也要不回來,灵绥远盗剑,定是为我天道门能够发扬光大,盗剑虽然不是光彩的事情,不过这些古剑尘封已久,也只有我天道门才能让古剑重见天日,好了,莫苍凡,我修书一封,让座下门人将书信送往入朝为官的天道弟子,这样一來,他们也能为你父亲向王进言,无碍,你随我下山去吧,” 莫苍凡将包袱背好,小心的伺候着邱天人,两人走出伏魔洞, 邱天人扭过头來,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伏魔洞,叹了口气,“三十年了,沒想到我邱天人,还有走出伏魔洞的这一天,” 邱天人一路上沉默不语,莫苍凡也不敢答话,两人只好安静的朝着天道山门走去, “莫师叔,你这是要出远门吗,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我俩啊,” “莫师叔,你身后的这位小哥是谁,我咋沒见过,” “就是啊,他是谁,新弟子麽,我俩看守山门早就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了,我敢说沒见过这小哥,” 莫苍凡一向跟着二胖子出去招摇撞骗,一來二去,和这些守山门的弟子很熟悉了, 莫苍凡瞟了一眼为首的守门弟子,眼神飞快的传过去,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万一不小心惹邱天人生气了, 这些个守门弟子,岂不是要被扔进伏魔洞, “这些事与你等无关,就不要操心了,我与这位道友有点事出去一下,难道师叔的事情你们也要过问嘛,” 莫苍凡忽然觉得身份高一等,果然能倚老卖老压死人, 那为首的道人嘻嘻一笑,连忙将莫苍凡送出去,道:“师叔,我们咋敢过问您的事,对了,在外面接到大活儿可别忘了兄弟们,二胖子师兄來了,都会给我们带点酒肉,” 莫苍凡走出天道门,拉着一脸闷闷不乐的邱天人, “师伯,您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他们又不是我,怎么知道如今站在面前的少年,就是伏魔洞洞主,” 邱天人甩起长袖,怒喝道:“等我回到天道门,这些个弟子,我让他们一个个去伏魔洞喂上古荒魔去,” 邱天人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被五六个新弟子挑逗一番,恨不得立马就走过去,将这些弟子狠狠地教训一顿, 邱天人忽然阴沉一笑,道:“莫苍凡,你随我來,山脚下有一个弄山茶庄,师伯送你一件礼物,” 莫苍凡连忙点头,有礼物不收,那不就成傻子了, 莫苍凡愉悦的跟在邱天人的身后,飞速的朝着山下奔去, 直从灵千仞的这股灵气融合之后,莫苍凡的功法修为提升一大截,如今只要纵身一跃,便能飞出十多丈, 邱天人施展灵力,脚下升起一道清风,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莫苍凡惊叹之余,连忙施展一字飞天诀,迅速的朝着山下奔去,身后留下两行尘土飞扬的印记, 莫苍凡赶到弄山茶庄的时候,邱天人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师伯,您要送给我什么礼物,搞得这么神秘,” 邱天人脸色一沉,黯然道:“你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莫苍凡一心想着礼物,也沒有觉察到邱天人的异样,迅速的走了进去, 邱天人进入弄山茶庄之后,和一个年迈的老头寒暄两句,那老头竟将忙碌的子孙后代叫过來,要拜见邱天人, “我弄山茶庄能有今天,多亏了邱老太爷当年的救助之恩,让我们这群无家之人,靠着一手茶艺方能在山下立足,” 邱天人却转过身去,将莫苍凡拉过來,浅浅一笑,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 “你们这些人应该感谢他才对,” 莫苍凡不解,瞪大眼睛,望着邱天人, “邱师伯,我与这些人从未谋面,也不认得他们,他们为何要感激我,” 邱天人脱下发冠,叹了口气,道:“莫苍凡,你可知道本洞主为何将你引入伏魔洞嘛,哪里煞气逼人,容易让人冲动,产生暴戾,然而你性格太过绵软,如何为你母亲报仇,这弄山茶庄我今日送给你,不过午夜凌晨之时,我希望这里变成一座鬼城,” “鬼城,”莫苍凡恍然大悟,连忙后退两步,“变成鬼城,师伯,你是让我杀了他们,为什么啊,他们也是天道维护的众生,你为何杀了他们,” 那跪在地上的老头忽然脸色大变,哀嚎一声,“恩公,当年邱老太爷只是救我一人,为何今日却要我子孙陪葬,老头子愿意一死,來偿还老太爷的恩情,”那老头转过身去,深情地注视着身后的人群,俨然一笑,“七十多年前,邱老太爷传我以茶艺,我才创下这弄山茶庄,今日邱道长既然将茶庄送给这位少年,那你们都是少年的奴仆,” 正文 第161章 屠杀茶庄 老人身后十多个男丁猛然跪在莫苍凡的面前,喊了声,“老爷,” 莫苍凡连忙招手,将老人扶起來,“你们也都起來吧,” 莫苍凡扭过身來,质疑的盯着邱天人,缓缓道:“邱师伯,难道为义母报仇,就一定要杀掉这些不相干的人吗,” 那些穿着麻衣,一脸实诚的茶庄人,听到莫苍凡这么说,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祈求道:“老爷,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老实的农家人,每日在山脚下织布种地,从沒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邱天人耸耸肩膀,嘴角上浮现出轻浮的微笑,浅浅一叹,道:“谁说沒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就不用死了,这弄山茶庄是我送给莫苍凡的礼物,不过你们也得成为莫苍凡刀下的亡魂,只有这样,莫苍凡才会变得心狠手辣,去杀尽菩提弟子,天道无量,老夫会超脱你的灵魂,” 莫苍凡心有不忍,匆匆将老人扶起來,“我不会杀你们,你们都起來吧,” 莫苍凡乌目一片黯然,他心中翻江倒海的疼痛,曾经以为天道与菩提一样,所有的隐世高人只会帮助大家脱离苦海、造福众生,而如今伏魔洞洞主邱天人,却非要逼着自己将这些不认识的人杀死, “师叔,我不会杀他们,我做不到,这礼物我也不要了,茶庄是他们辛苦赚下,我不能收,” 邱天人冷峻的脸上,沒有一丝表情,他忽然伸出右手,指向莫苍凡身旁的老人, “莫苍凡,不如我们做一笔生意,如果本洞主动手,那本洞主就杀光弄山茶庄所有人;要是你动手,只需要杀光这些人,你赚了,不亏,”邱天人抽出腰中长剑,蓦然摔在莫苍凡身边,摘下一朵血红的茶花,俨然一笑,“听说这茶庄的茶叶,味道甘甜极了,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邱天人随手从地上的弄壶里面,斟满一杯茶水,放在嘴巴上舔了舔,“这味道果然香甜,” 眼前的三尺长剑,慢慢的摇晃着,不时的发出飒飒的声响,莫苍凡有些恐慌,不敢看着长剑,也不敢看向众人, “师伯,如果是为义母报仇,我一定会杀尽菩提弟子,但是这些人,我下不了手,” 邱天人浅浅一笑,伸出右手,一道阴风从掌心处迸出,将长剑缠在手中,奋身一甩,莫苍凡面前的老人掉下脑袋,鲜血溅在莫苍凡的脸上, 鲜血刚刚迸溅出來,还有些滚烫,溅在莫苍凡脸上,还有一阵余温, “莫苍凡,如果是我动手,那么从此再沒有弄山茶庄,你可想好了麽,” 莫苍凡凄凄一笑,望着邱天人,道:“我们这些人修仙不就是为保护众生嘛,既然如此,我來~” 莫苍凡伸手将邱天人手中的长剑拔过來,转过身來,一剑刺向面前的少年, “老爷,我家还有个娇滴滴的媳妇儿等我,麻烦您告诉她一声,不准改嫁,” 莫苍凡点点头,脸色一沉,“你还有其他要说的麽,”莫苍凡蓦然将剑拔出來,那少年**一声,鲜血溅在莫苍凡的身上,倒在血泊中,便沒了动静, “哈哈~不错,不错,莫苍凡,那边还有人呢,”邱天人站在一侧,忽然鼓起掌來,肃静的茶庄内,这鼓掌的声音让人颤抖, 莫苍凡蹲下身子,轻轻地给那个刚刚倒下的少年闭上眼睛,抬起头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一起说了,一起上路,” 那些壮年的茶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莫苍凡叩拜, “老爷,这些新茶还有十多天就要下來了,到时候的工钱,您一定要送给我老母,我老母已经八十多岁了,别让她知道我死了,” “老爷,我儿子还在襁褓中,告诉我老婆,一定要将他养大,别让他做茶农,” “老爷,我家只有我一个,不过杀我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感觉到疼,” “老爷,……” 莫苍凡抬起头來,怒喝道:“你们都别说了,” 莫苍凡解下腰中酒葫芦,匆忙喝完一壶酒,提起长剑,施展一字飞天诀,摇摇晃晃的在人群中飘來移去,剑锋划过每个人的脖子, “不错,哈哈,莫苍凡,义母果然沒有看错你,这身手还是挺快的,” 莫苍凡苦笑着,朝着邱天人望去,“你满意了,师伯,你满意了,我杀了他们,一剑封喉,” 话音刚落,背后传來一个个倒地的声音,莫苍凡扭过头來,满眼之内尽是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尸体, 莫苍凡忽然觉得自己的丑陋,如今的他双手沾满鲜血,这和那些杀死灵千仞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即使报了仇,他依然罪孽深重, 邱天人莞尔一笑,闭上眼睛,缓缓道:“如今你将他们杀了,何不把他们的亲人一起杀了,省得日后麻烦,” 莫苍凡点点头,朝着茶庄的院子深处走去,长剑下滴着鲜血,染红了整个庄园, …… 这一夜莫苍凡一夜无眠,他就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地的尸体,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莫苍凡跪在整个院子的中央,四周血流成河,他忽然觉得自己讨厌,难道为母亲报仇,就应该杀死这些人嘛, 莫苍凡忽然有些恍惚,黑夜之中,他仿佛瞅见灵千仞与南博子飘荡在茶庄上空, “母亲,我这样做对麽,你告诉我~” 灵千仞与南博子依旧拥抱在一起,只是转眼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邱天人却在莫苍凡的身旁,安然的睡下了, 这一夜两人无话,莫苍凡忽然坐起來,走到每一个尸体的面前,给尸体闭上眼睛,在茶庄的后院内挖出一个很大的坑,将这些人悉数埋葬了, 莫苍凡在茶庄内找好久,才找到厨房,他挑來两担水,将地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可是莫苍凡心里的血迹,才刚刚裂开一道口子, 莫苍凡开始迷茫,这一切难道才是真实的自己,就在过去的十多个时辰里,莫苍凡竟然一口气杀死这么多素未谋面的人, 刚进入弄山茶庄时,整个茶庄鸟语花香,如今黑幕笼罩下,竟是如此的破败与凄凉, 清晨,茶庄内的公鸡破晓,邱天人才从睡梦中醒过來, 这一夜,邱天人也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见灵千仞告诉他,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在下面等你, 邱天人有些兴奋,连忙将莫苍凡扯过來,吩咐道:“莫苍凡,去厨房弄些吃的东西,” 莫苍凡茫然的点点头,还好晚上清洗血液的时候,已经晓得厨房的位置, 莫苍凡轻车熟路,一会就摸到厨房,厨房内忽然传來一阵希希松松的哭声,这哭声更让莫苍凡的心风雨飘摇, 莫苍凡在屋门外矗立良久,才缓缓地推开屋门,向着厨房瞄一眼,昨夜曾经來过这里挑过水,那有什么哭声,断然是自己想多了,莫苍凡已经记不清楚,总觉得已经过去好久, 那些不愿意的记起的往事,总会在潜意识中淡忘,莫苍凡也选择淡忘了, 不过厨房内的哭声,打扰了莫苍凡的淡忘, 莫苍凡朝着传來哭声的方向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脸惊恐的呆在一个菜篓内,全身颤抖的盯着莫苍凡, 莫苍凡忽然愣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小女孩,一股痛苦席卷心头, “哥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怕~” 那小女孩一眼认出莫苍凡就是昨夜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全身蜷缩,瘦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莫苍凡一时间怔住,他始终沒有想到,会在厨房遇见一个小女孩, 莫苍凡望了一眼玉阴刀,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杀,还是不杀, “哥哥,昨天的那个杀人恶魔走了麽,哥哥,这里不安全,你快走吧,带喋喋走,” 莫苍凡忽然松了一口气,原來这个小女孩,并沒有认出來他就是昨天的那个杀人恶魔, 莫苍凡微微一笑,缓缓地朝着小女孩靠过去,轻声道:“小姑娘,你叫喋喋,” 那小女孩从惊慌中探出头來,指着窗外,异常冷静的劝慰着莫苍凡,“哥哥,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昨天的魔头有两个,” 莫苍凡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微微一笑,“哥哥保护你,” “保护我,我要等父亲回來,哥哥,你快走吧,”那小女孩忽然从菜篓里掏出一个胡萝卜,放在嘴里咬了两口,“哥哥,你饿吗,喋喋这里还有胡萝卜,母亲总爱说我讲起话來沒完沒了,所以就叫我喋喋了,” 莫苍凡一笑,望着沉浸在短暂幸福中的小女孩,道:“哥哥不饿,” 莫苍凡在厨房内找到一只烤鸭,还有一些面食,便将喋喋一起带出來, 邱天人一眼瞅见喋喋,忽然焦急的问道:“这小孩子是谁,莫苍凡,” 莫苍凡抚摸着喋喋稚嫩的脸庞,轻声道:“师伯,这是我从厨房招來的食物,对了,师伯,您能将小女孩催眠,让她忘掉这些事嘛,” 邱天人阴沉一笑,“那就让她忘了这件事吧,”邱天人运起灵气,一道青光搭在小女孩的天目穴上,小女孩瞬间进入梦乡, “她还会醒來吗,” “不会了,” 正文 第162章 王的传说 初秋,泾阳城, 随着邱天人悄悄潜回泾阳,这一路上,莫苍凡沉默寡言,乌目更是黯然, 这一双乌目望着世人,本來就是一成不变的乌色,即使这些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也不会在莫苍凡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从弄山茶庄到泾阳城,这一路上,也有十多天的脚程,如今虽然离开茶庄了,莫苍凡偶尔想起那些枉死的弄家人,乌目中就会流出一点血泪, 莫苍凡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他深邃的眼眸内,隐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顽笑,从弄山茶庄出來之后,莫苍凡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冷漠少语,不苟言笑, 泾阳城内一家贩卖香醋的小贩,沿着大街小巷一遍遍叫喊着,“哎呦喂~我家的陈醋,都來尝一口,”小贩忽然在莫苍凡面前站住,吃惊的望着莫苍凡,“少爷,你回來了,” 莫苍凡出神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小贩,这小贩样貌、体型都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出來是谁, 莫苍凡迟疑道:“这位小哥,你是,” 那贩醋的商人抬起头來,将缠在天灵盖上的乌巾拿去,拉长一张脸道:“少爷,我是你家厨房佣人莫小六,” 这么一说,莫苍凡才有些印象,“哦,小六啊,你在这里做什么,莫府不需要你打理,” 那贩醋的莫小六将莫苍凡拉到屋檐下人流少得地方,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邱天人,“少爷,他是谁,” “他,他当然是我师伯了,”莫苍凡将小六身上的扁担放下,瞅着还有半桶的香醋,“小六,你是跟谁学的这酿醋的营生,以前我咋沒见你酿过醋,” 莫小六身子矮小,够不到莫苍凡的耳朵,便招招手,让莫苍凡附耳过來,道:“少爷,您别管我什么时候学会酿醋了,您知道吗,家里出大事了,老爷被王押着去菩提山寻找玄铁石,王已经下令,如果找不过这些失窃的古剑,那么莫老爷就必须提前铸造出绝尘剑,” 莫苍凡连忙扯住莫小六的胳膊,急切道:“那我的那些家人呢,” “莫府被封,你的那些家人已经被囚在皇宫内了,王已经下令,如果三个月之内,造不成绝尘剑,那么所有的莫家人都得赔命,莫老爷心地善良,不忍心我等受苦,便将我们这些家丁遣散,如今小六也只好自己张罗门营生过日子了,这酿醋的本事,是阿爹在世的时候教给我,如今也有十多年沒有酿过了,重操旧业,累点,却还很自由,” 莫苍凡的瞳孔放大,惊悚道:“小六,我莫家被王封了,王的军队用的军器全是我莫府打造,怎么能说被封就封了呢,” 莫小六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在封建王朝的君主天下内,所有的臣民,只不过是王闭眼时的一件玩偶,倘若睁开眼睛,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泾阳城的王,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睿智的王,王荒淫无度,将朝政放任给亲信的大臣,整日泡在温柔乡,王精明能干,对那些表明上看得过去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影响到权力更替,王就会从后宫嫔妃的香榻上爬起來,一洗往日风尘,穿上紫玉龙袍、君临天下, 莫敬羽曾经告诉过莫苍凡,如今的王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只是这个少年英勇睿智,有着这个年龄里沒有的老诚与稳重, 王最喜欢在嫔妃的肚皮上写字,将这个朝廷内所有的官员的名字,浅浅的写在美女柔如凝脂的肌肤上,临幸过后,便将她安置在后宫的某个偏殿,王纵情酒水,却不重复临幸一个女人,王不理朝政,却将所有的官员隐私牢牢记在心间, 王喜欢拥着后宫的美女,开着这个朝代最风雪无忌的玩笑,王临朝之后,那些曾经称霸一方的诸侯,都被王松解之中毫无征兆的削去兵权,王依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狂傲不羁、纵情车马,那些曾经以为王只是个酒肠饭袋,直到大难临头的时候,才晓得王是一个有抱负的少年, 一个有手段,于不动声色之中施展权术的王,这个国家焉有倾颓的可能,王已经漫无边际荒淫度日,然而他的天下,除了那些还未征服的地方,所有的尘土都是太平盛世, 王喜怒无常,才最让人担忧,而莫苍凡的父亲,也将会是王喜怒无常的牺牲品, 莫苍凡恍然有所悟,“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说着玩,” 莫小六连忙踮起脚尖,将莫苍凡的嘴巴捂住,小心翼翼的瞅着大街上车水马龙的人群,轻声叮嘱道:“少爷,你不要说王的坏话,会被传到王宫,” 泾阳城的城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人变得自危,走到泾阳的大街小巷,仿佛都会被一群來路不明的人盯上, 莫小六忽然将扁担背起,吆喝一声,“陈年老醋,价格便宜了,”扭过头來,“公子,回我家吧,喊上你的那位师伯,” 莫苍凡本來是打算回到莫府过夜的,只是如今莫府被查封,一时半会还沒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邱天人挥挥手道:“这位小哥说得好生在理,我们就去他家小住一段日子,” 莫苍凡跟在莫小六的身后,走过最繁华的集市,又走过泾阳大街,直到西北隅, 莫小六是个实诚人,进入茅屋之后,招招手道:“你俩进來吧,这屋子有些简陋,我去给你们弄些吃得,” 莫苍凡点点头,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坐下,望着不远处被封锁的莫府, 泾阳城一向错落有致,所有的富户都住在城市的中央,他们靠近王管辖的内城,王这么做是有深层次的意义,这样一來,这些掌握着王国动脉经济的大财主,全成了王的小金库,王一旦出现财政赤字,那么就会将这些大财主敲诈一下, 人性本是下贱、容易受人驱使,人为财生,鸟为食亡,这些大地主也乐意受王勒索,毕竟王给过他们丰厚的条件, 而莫小六住的地方,却是被王划分出去的贫人区,所谓贫人,也就是王在打战招兵的时候,才会忽然想起,泾阳城内还有这么一群人在等着他招募呢,那时候王作为神权的象征,象征性的站在城楼上高高一呼,外面有狼人入侵,你们作为寡人的子民,你们懂得,寡人的军队需要你们, 泾阳城内还有一部分划分不太详细的地区,王可以去哪个地方寻花问柳,也可以去哪个地方招贤纳才, 王的高贵之处,即使是出去piaoji,也会让臣民觉得,王这是有大事才会到哪个区域去,因为王总会从美女身上爬起之后,转身吩咐下去,绑两个秀才回宫, 莫苍凡曾被人当做秀才绑过,那次莫苍凡还只是个书生,他总会去哪里找教书先生, 先生沒找到,莫苍凡却被绑进去,不过经过勘查太监测试之后,得到一致的结论,莫苍凡连半本《为官政要》都背不下去, “为官者,性廉;为人者,属忠;为子者,论孝,事君当以事父,事父当以从君……” 莫苍凡如今能记住的《为官政要》也就这么两句,其余的权术之道,如今早就忘记了, 莫苍凡曾多次去过哪个灯火通明的闹区,也曾走进亭台楼阁的怡红院,他也想一亲方泽,只是当时的头牌却被一个叫做黄竹的少爷包了, 莫苍凡争不过这个少爷,也只好拱手相让,从此再也沒有进去青楼内, 莫小六特意在院子里宰只老母鸡,放在火上钝熟,又烙两张大饼, 莫小六家清贫,一年之内除了过节之外,是不饮酒的,不过还是特意准备一些润口的东西, “莫少爷,师伯,这是我新酿制的醋,新醋都不酸,虽然比不得酒的香醇,却有酒的气味,你二位不妨尝一下,我去厨房将鸡汤端來,” 莫苍凡轻声一笑,招招手,示意莫小六坐下來,道:“嫂子呢,小六,你不妨在这里坐下來,陪少爷唠唠嗑,一会让嫂子将菜品端上來,” 莫小六憨厚一笑,指着莫苍凡道:“像我一个买醋的娃娃,怎么能娶到老婆呢,你就别拿我取笑了,我这就去将鸡汤和大饼拿來,” 莫苍凡歉意的点点头,将莫小六送出客堂, 这世上就是这样,富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而像莫小六这样的买醋儿,攒十來年钱,才能买一个丫头当媳妇, 泾阳城东边有一个人口市场,有人在那里买女儿,就有人在那里卖闺女, 菩提山脚下的众生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在极大地物质欲面前的严重扭曲,许多人老其一生,只是为给自己的孩子买上一个媳妇,甚至更多,莫苍凡做公子时,也是东边人口市场的常客,他总会在万人瞩目之中,惬意的走过那天充满讨价还价声的街道,莫苍凡总是毫不犹豫从身上扔下一两银子,就可以带走十多个少女, 莫苍凡忽然想起來,或许茶红就是从哪个街道上领來的,他领來太多的女孩,如今莫府垮了,她们也散了吧, 修仙之后,莫苍凡忽然意识到,他要保护的众生,难道不就是那些毫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嘛,只是后來,他再也沒能去过, 正文 第163章 绝命家书 莫小六的茅屋在贫民区的最边缘,莫苍凡可以靠在窗户旁,清楚地瞅见莫府, 如今莫府已经被封锁了,莫苍凡只能借着浑浊的阳光,瞟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离开泾阳时,莫苍凡是菩提弃徒,更背着一个随时可能变成血魔的可恶身份 ;如今來到泾阳,就坐在与莫府只要一条街之隔的茅屋内,莫苍凡却不能踏入那片留有儿童美梦的乐园, 莫小六推开帘门,将鸡汤的大饼放在木桌上,“少爷,师伯,这新鲜的醋味道怎么样,” 莫苍凡微微一笑,道:“这新鲜的醋喝起來挺甜,小六,你也别忙了,坐下來一起用餐吧,” 莫小六连忙瑟瑟道:“少爷,师伯,你二人身份如此尊贵,我小六只是你们家一个奴仆,怎么敢和公子一起用餐,” 莫苍凡将椅子推到莫小六的胯下,嘱咐道:“小六,我如今哪是什么公子,你还是坐下一起吃吧,对了,城东现在还贩卖人口吗,” 莫小六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拘束的抓着筷子,脸色有些紧张, “小六施主,你倒是说说,城东还贩卖人口吗,”邱天人咬了一口大饼,扭过头來,轻声道,“众生皆平等,我天道维护的便是平等,可是这世上为什么就这么残忍,” 莫苍凡喝一口陈醋,那些酸酸楚楚的感觉,将味蕾一下子淹沒, “少爷,师伯,这城东尚能找到贩卖人口的窑子,如今王下令彻查,不过也只是做给百姓看得,这些贩卖人口的窑子,自然有着门路,本來就是见不得人的交易,如今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莫苍凡听莫小六这么说,叹了口气,“这城东贩卖人口也有百年了,既然王都不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无非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聊天,对了,莫小六,我与师伯在此住下,那你去哪里住,” 莫苍凡反复打量着小六的这件茅屋,这件简陋的茅屋,只有一张床, 莫小六抚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出声來,道:“少爷,师伯,你俩睡床上,我去马棚里睡就行了,” 莫苍凡一时百感交集,连忙问道:“小六,以前你在莫府做工,难道就沒有攒下积蓄吗,你在莫府做工十几年,每月账房都会给你十五钱,常年累计,也够你买点舒适的家具,盖三间草屋了,” 莫小六抬起头來,害羞道:“这些年來我一个人过,闲來无事,就将这些钱送给窑子了,” “窑子,”莫苍凡有些不解,“你是逛窑子,还是去窑子里卖人,” 莫小六失魂道:“哎,我去窑子里领个媳妇,谁知道两个月前,就跟人跑了,跑了,” 莫苍凡轻声安慰着莫小六,这些日子以來,在山上修行,脚下的泾阳城早已发生翻天彻地的变化, 泾阳城民风朴实,城民老实,然而在遇见大灾大难的时候,沒有门路,便只好买亲人, 莫苍凡叹了口气,“师伯,芸芸众生,天道、菩提救助的过來么,” 邱天人吃完大饼,转手盛一碗鸡汤,莞尔一笑,道:“芸芸众生如何救渡的过來,人生在世,天道无量,人不自救,如何才能让人救,芸芸众生之中,多少人有手有脚,却贪图享乐,即使将妻儿子女贩卖,又怎能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贪婪,” 邱天人虽然在伏魔洞中三十年,不过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详,如果不是为了给灵千仞报仇,也许会成为救人行侠的仙道, 然而邱天人活在人世的唯一牵挂就是灵千仞,如今灵千仞去世,邱天人再也不想操心天下之事,如今他一脑门子全部都是灵千仞,他怕灵千仞死不瞑目,只有复仇完毕,邱天人才能释怀, “师伯,既然救助不过來,那为何还要救助呢,”莫苍凡心中总有一团疑惑,“难道你们口中的楚门卫道,仅仅指的是杀妖除魔吗,” 邱天人双目紧闭,挥起拂尘,叹道:“相由心生,众生皆是魔,倘若魔有情有义,沦为魔又如何,天道无量,” 莫苍凡听到此处,心中蓦然一惊,才在弄山茶庄杀害百条性命,如今却又在茅屋内感叹起贩卖人口之事,不免有些滑稽, 莫小六见不得冷场,连忙站起身帮莫苍凡盛碗鸡汤,推到莫苍凡的面前, 莫小六忽然想起些事情,忽然站起來,瞅着床铺走去, “老爷被押走时,特意留了份家书给你,” 莫苍凡点点头,接过莫小六递來的家书,家书已有月余,纸张都有些婆娑了, 苍凡孩儿亲启: 当你收到这封家书的时候,儒父已经被押上菩提山,当日你不辞而别,可找到玄铁石,家中遭此巨变,切勿在泾阳城逗留,免得惹祸上身,苍凡吾儿,你且要记住,无论身在何处,都要保护好绝尘剑谱,剑谱虽然残缺,不过儒父查过很多资料,已经能够造出绝尘剑, 儒父莫敬羽字, 莫苍凡反反复复的瞅着家书,在家书的夹缝之中才找到一张泛黄的毛皮, 莫苍凡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绝尘剑谱上的内容,剑谱上写着绝尘剑锻造的过程,然而剑谱不完整,如果贸然铸剑,只会让材料白白浪费, 莫苍凡忽然开口问道:“小六,儒父被押走几天了,” “有些日子了,”莫小六收拾着碗筷,一边回答着莫苍凡, 邱天人忽然察觉出莫苍凡的异样,在一旁提醒道: “莫苍凡,你这是想干嘛,你跟我來菩提说好是给灵千仞报仇,” 莫苍凡答:“师伯,既然來到菩提山,我当然得替儒父受罪了,玄铁石在菩提绝顶,只有阿狸姑娘的那份玉脖链,才能找的到,” 邱天人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那也得等我给灵千仞报了仇,你再去找玄铁石,石头重要,还是你义母重要,” 莫苍凡无奈答道:“师伯,当然是我义母重要,然而我父亲年迈,我总得上一趟菩提绝顶,我才放心,” “阿狸姑娘,玉脖链,”邱天人忽然一愣,瑟瑟一笑道,“你所说的阿狸姑娘,莫非就是柳门护法阿狸姑娘,百年前我曾与她交手一次, 她是只经过渡劫的仙狐,莫苍凡,你体内的那股仙气或者与这只仙狐有关,” 莫苍凡不解,邱天人继续说道: “莫苍凡,你还记得么,你曾经告诉我,阴山上还有一个人是阿狸,然而你被忘言大师救起之后,阿狸却沒有踪影,如果我猜得不错,阿狸化去自身仙元,融于你的体内,帮你抵挡住体内的煞气,也就不容易入魔了,” 莫苍凡这才恍然大悟,急切问道:“师伯,那如今阿狸姑娘身在何处,” 邱天人意味深长的瞅着莫苍凡,脸上浮现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招手道:“莫小六施主,你清理一下这个木桌,再抱來一床棉被,我在这里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 莫苍凡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只道是心中莫名牵挂,道:“师伯,你不要再卖关子,告诉我,阿狸身在何处,我身上的仙灵之气究竟怎么回事,” 邱天人打个哈欠,坐在木桌上,这些日子以來连日奔波,身体早就乏了, “罢了罢了,那就睡吧,” 莫苍凡躺在莫小六狭小的床榻上,思來想去睡不着,从阴山崖下來也有些日子了,为什么仍然沒有阿狸姑娘的消息,又或者是忘言大师特意瞒着他, 莫非是被鬼宗莫离带走了,莫苍凡越來越相信,那日在阴山崖上肯定发生一些事情,只是如今莫苍凡想不起來, 连日的奔波,莫苍凡躺在床上,不多久便进入梦乡, 睡梦之中,忽然一道秀美的白影从莫苍凡的身中分离出來,径直的坐在莫苍凡的床榻旁,聚精会神的望着莫苍凡, “青门子,我在青门菩提守了百年,你还沒有回來,你不是说千年之后,你会轮回而來,重建菩提吗,这些年來,我终于等到一个连睡觉的姿态都与你如此相像的人,可是他不是你,不是你,他叫莫苍凡,不叫青门子,他说他有个夫人是花柔,如果是你转世而來,又怎么能娶亲呢,你是青门菩提的祖师,芸芸众生是你的责任,即使我爱你,也不得不为你心中的天下,牺牲这份感情,不过如今我迷茫了,真的迷茫了,你怎么可能爱上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女人呢,不,你不是青门子,是莫苍凡,” 那白影轻轻地抚摸着莫苍凡熟睡的脸庞,白若葱根的玉指从太阳穴上慢慢的滑向鼻梁根处,然后调皮的点一下莫苍凡的下巴, “我总有一种错觉,总会以为你就是青门子,然而你不是,这世上再沒有青门子,” 那白影犹如桃花的脸上,坠下一滴眼泪,最深情的莫过于陪伴,而我这一等,就是上千年, 莫苍凡睡觉很不老实,忽然一脚将床褥踢飞,露出单薄的睡袍, “你还是这样,连做梦都不老实,” 那白影用被子将莫苍凡盖好,化作一只晶莹的玉面狐狸,冲入莫苍凡的体内,沒了踪影, 正文 第164章 心动灵寂 修者心动,莫苍凡已经完成融合,莲花开始结出独立的心脏, 來到泾阳已经有一个月了,莫苍凡在草屋内打坐,聆听着两颗心的跳跃, 莫苍凡如今修炼的是心动期,心动期是修仙的一个危险阶段,这个阶段内修者的心灵会发生悸动, 这两颗心的跳跃声,让莫苍凡有些举止无措,身体似乎在两颗心的驱使下而体力充沛,然而每当听到肺腑之中传來心跳时,莫苍凡又莫名其妙的觉得恐慌,这两颗心的共同作用,又让莫苍凡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是假的,他应该超脱世外,去顿悟,而不是躲在这里修炼, 莫苍凡蓦然睁开乌目,这一个月來,邱天人无时无刻不陪着莫苍凡, 这是一个危险阶段,容易让修者对自己所修行的道术法门产生质疑,从而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好在莫苍凡修炼心动期的时候,邱天人在旁一直指导着,作为一个渡劫的散仙,他的守护让莫苍凡受益匪浅, 莫苍凡已经黯然的度过心动期,接下來就是灵寂, 灵千仞临终前将所有的修为悉数传给莫苍凡,莫苍凡如今修炼起來,有灵千仞的这股灵气护体,反而畅快许多,那些身体内乱七八糟的命脉,反而被这股灵气左右,让莫苍凡莫名的轻松许多, 一切都是为给灵千仞报仇,莫苍凡也不再避讳自己是菩提弃徒,跟着邱天人学习天道法术, 灵寂,心动之后的平稳,步入真正修仙的阶段,这个时候,可以使用飞剑飞行,道术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莫苍凡,你跟师伯出來,别人御剑飞行,你就御刀飞行,” 莫苍凡提起玉阴刀,走向院内,两颗心的跳动,让莫苍凡多了两分悸动,“师伯,我如今真的可以御剑飞行了,” 莫苍凡在菩提修仙的时候,经常见到一群弟子在空中飞來飞去,甚是羡慕,不过了一师父告诉他,他最起码也得十年才能飞起來, “不是为师打击你,九云道人只是让我來教你医术,又沒说带你修仙,即使你修炼个十年,掌门也不出赐给你菩提灵剑,” 耳畔内回荡着了一师父的语录,只是如今想起來,莫苍凡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來,“此去一别,也有半年了,了一师父如今怎么样,” 邱天人似乎并沒有听莫苍凡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院门外街道上的行人, “这里人多,我们去那边的山林里修炼吧,莫苍凡,” 莫苍凡浅浅一笑,答道:“一切单凭师伯做主,” 莫苍凡从菩提一路奔波逃亡天道,多亏了邱天人的包庇,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叶孤城抓回去, 莫苍凡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就会泛起一阵暖意, 邱天人身轻体捷,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连忙奔跑出去,却忽然发觉心动期之后的身体,也发生巨大的变化, 山林在莫小六草屋的西北隅的一个土坡上,莫苍凡走到西北隅的时候,邱天人已经坐在山石上晨练起來, 邱天人的晨练很简单,也就是每天坐在椅子上,活动一下筋骨,将全身的灵气于身体内行走一圈, “你來了,莫苍凡,”邱天人不动声色的轻轻问道,仿佛等了莫苍凡好久, 莫苍凡微微有些歉意,鞠躬施礼道:“师伯,您如今还是教授我御剑之术吧,”莫苍凡心中有一丝喜悦,从此再也不用使用精血葫芦飞行了,如果能够御剑,那一定会比以往潇洒许多, 邱天人长吁一口气,缓缓地走进莫苍凡,吩咐道:“你先将玉阴刀放在地上,” 莫苍凡懵懂的点点头,蹲下身子,将玉阴刀放在平旦的山路上, “站上去~” 莫苍凡连忙走上玉阴刀的刀身,瞅着邱天人道,“师伯,是这样麽,” 运起灵气,莲心发生一阵猛烈的悸动,莫苍凡只觉得山路崎岖不平,玉阴刀还沒飞起來,却感觉已经坠下來, “莫苍凡,聆听莲心跳动的节奏,灵气在体内循环一个小周天,当莲心与本心的频率跳到一起时,就可用念力驱使你脚下的玉阴刀了,” 邱天人在一旁指导着, 莫苍凡闭上眼睛,两颗心的跳动让莫苍凡有些欣喜若狂,终于修成心动期, 灵气迅速在体内行走一个小周天,全身变得轻盈起來,莫苍凡忽然听见五脏之内,心跳声似乎沒有了, 莫苍凡俯身跃上刀身,大喊一声,“御剑~” 莫苍凡满心欢喜,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望着邱天人,却沒想到脚下的玉阴刀却只是摇晃了两下,哪有飞起來的感觉, “御剑~” 莫苍凡再喊一声,脚下的玉阴刀摇摇晃晃的飞离地面, 莫苍凡将重心压低,莞尔一笑,朝着邱天人道:“师伯,这御剑飞行挺简单,你告诉我,这灵寂之后我还能修炼些什么,” 莫苍凡已经完成修者的初级阶段,对中级阶段还一无所知,只是晓得如今的修为已经入行了, “莫苍凡,如今你步入真正修真的前阶段,符咒等已经颇惧灵验,可以幻化形体,展现万千幻想,法术等威力大涨,” “哦~”莫苍凡漫不经心的答道,却忽然发觉,这脚下的玉阴刀并不听从自己的指挥, 莫苍凡御剑飞行,才刚刚飞到距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玉阴刀就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小子,与我年幼的时候一样,毛毛躁躁,这御剑飞行哪能这么容易学会,如果不是为给灵千仞报仇,我才沒有功夫在这里指点你呢,等上到菩提山,你不给老头子我扯后腿就行了,御剑飞行,人剑合一,只有低空御剑,让剑气入体,方能灵活掌握御剑的本领,” 莫苍凡收回灵气,纵身一跃,跳回山地上, “师伯,御剑飞行,人剑合一,你敢不敢说得通俗点,我听不懂,” 邱天人两只眼睛睁的巨大,“你听不懂,莫苍凡,真不知道你以前的师父了一是怎么教你,人剑合一,爱剑如命,将身体内的灵气过度到宝剑中去,宝剑才能让你驱使,”邱天人夺走莫苍凡手中的玉阴刀,阴声一笑,“走你~” 玉阴刀蓦然被甩向空中,莫苍凡却慌了神,“师伯,这玉阴刀都上去了,我还在下面,如何行得通,” 邱天人一愣,嘲讽着莫苍凡,道:“莫苍凡,御剑飞行,人剑合一,我天道门一向爱剑如命,才能与掌中剑心意相通,你不妨跃向空中,念力驱使玉阴刀,倘若玉阴刀感应到,就会将你托起,” 莫苍凡乌目紧闭,坐在山石之上,山林中有一阵诡异的风吹來,将莫苍凡的满头白发肆意扶起, 这玉阴刀似乎感应到莫苍凡的灵气,从空中摇摇晃晃的飞过來,莫苍凡纵身一跃,玉阴刀却逃开,‘啪’的一声,莫苍凡倒在地上, 邱天人站在一旁,喝着山林内的清泉,满脸笑意的望着莫苍凡,打趣道:“莫苍凡,你念力不集中,想必是分神了,这玉阴刀才会从你脚下逃开,” 莫苍凡若有所悟,莞尔一笑,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玉阴刀的到身上, “御剑~” 莫苍凡呐喊一声,脚下的玉阴刀晃了下,蓦然朝着上空飞去, 莫苍凡已经初步掌握御剑飞行的要诀,纵身一闪,落入空中,玉阴刀从四面八方而來,将莫苍凡托住,直到莫苍凡安然的落回地面, 邱天人抚摸着脸上黑色的短小胡须,轻轻一乐,道:“哈哈,莫苍凡,这下好了,如果打不过,就御剑逃吧,” 莫苍凡还沉浸在成功御剑的喜悦之中,将玉阴刀背在身后,抬起头來,道:“师伯,你刚才说灵寂之后,就能施展法术,” 邱天人点点头, 莫苍凡曾经见过了一师父施展天外流星,便照着了一施法的模样,依样画葫芦, 站在山林中,挥起双手,手心处迸出一两点火焰,莫苍凡用力一甩,山林的上空中出现一阵烟火, 莫苍凡不由得睁大眼睛,心头有些郁闷,道:“天外流星,流星呢,咋出來一团烟火,” 天外流星,将周围的灵火集中在手掌,反手打在敌人的身上,天空中就会降下犹如流星一样的火海,然而在莫苍凡的手中,却成了众人节日里观赏的烟火,莫苍凡都觉得好笑, “莫苍凡,你真给你义母丢脸,想当年你义母,在天道山上鳌战菩提,将那些自以为法术一流的菩提弟子,打得那是屁股尿流,如今你却费尽周折搞出來一场烟花,” 邱天人莞尔一笑,跃向空中,轻轻挥起双手,一道流火贸然出现在身后, “去~” 话音刚落,莫苍凡的四周,俨然成为一片火海, “师伯,你这是要烧死我,还是为展示你施法比较随意,” 莫苍凡眼看火苗就要蹿到面前,连忙将玉阴刀抛向空中,纵身一跃,“御剑~” 莫苍凡长发翩翩,有温柔的风挑动着衣角,身后的山林却淹沒在一团火海内, “莫苍凡,随我上山~” “哦,师伯,难道不给小六说一声,” “老头已经留下口信了,” “啥,你还老头呢,咋一看,比我还年轻,” 正文 第165章 飞天入魂 御剑飞行, 御剑飞行的速度要比坐着精血葫芦的速度快的多,莫苍凡站在玉阴刀的刀身之上,朝着菩提无涯峰飞去, 莫苍凡穿行于群山峻岭间,白发在寒暖的风流中迎风招展,少年心事,一心追求刺激,灵气运在玉阴刀上,潜移默化中速度已经达到最快,然而始终还是追不上邱天人, 邱天人是渡劫的散仙,功法早已经融于全身的灵气内,所以飞行的也无需借助其他的物件, 莫苍凡御剑飞行,全身的灵气让莫苍凡身影简捷,御剑也快速许多, 这是莫苍凡第一次御剑飞行这么久的距离,从菩提山脚到菩提第五峰无涯峰, 这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山峰,莫苍凡从这些山峰内飞來,仿佛置身于水墨山水画中,白云从身边划过向着身后流去,霞光盛开在身旁,莫苍凡这一去,仿佛将整个菩提山囊括于胸怀之中, 莫苍凡有些庆幸,还好学会了凌空之术,要不然天下的绝美山河如何看得下, 莫苍凡虽然追不上邱天人,但已经对自己能够学会御剑飞行,十分满意了, “倘若再遇见花柔,一定带着她领略大山的秀美,长河的眷态,一起在山林之中作对鸳鸯,” 莫苍凡飞在空中,沒有太大的包袱,想到却只是花柔, 忽然心中的同心咒蓦然一疼,莫苍凡双眼一阵猛烈的跳动,花柔不会出事了吧, 恍惚之中,莫苍凡的虚空大法仿佛瞅见幽冥界内,一对新人在众魔的祝贺声中喜结连理, 这一场婚礼有些模糊,莫苍凡看不清那新娘究竟是谁,不过那身影有点像花柔,而新郎竟然是鬼宗莫离, 莫苍凡忽然想起诛仙台上,莫苍凡将鬼宗莫离误认成易鬼,然而易鬼是鬼面草群中的烈焰鬼龙,又怎会与鬼宗莫离有联系呢, “莫苍凡,你怎么了,老头子我学会御剑之术时,恨不得一夕之间将整个天道山游览一遍,”邱天人从远方的山峦中飘过來,望着失魂落魄的莫苍凡,嘱咐道,“莫苍凡,你可晓得,如果你御剑分心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小心会坠入山崖,” 莫苍凡不由得低头望了一眼脚下,猛然倒吸口凉气,这一番飞行之后,竟然在云间,山下的苍松白杨都成蚊虫般大小, 莫苍凡极力稳住玉阴刀,战战兢兢朝着前面飞去, “莫苍凡,你有心事,” 莫苍凡怏怏道:“我似乎看到了花柔,” 邱天人莞尔一笑,“灵千仞的儿媳妇,” 莫苍凡耸耸肩,“正是~” 莫苍凡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渡劫的散仙,一个刚刚学会施法的修者,两人竟然在山的上空大张气口的讨论女人, “既然是灵千仞的儿媳妇,也就是老头子的儿媳妇,她如今怎样了,”邱天人随口关切道, 莫苍凡一愣,邱天人这么说,就不以为着他是邱天人的义子嘛, 灵千仞在世的时候,从沒有喜欢过邱天人,而死之后,能够记住灵千仞的男人却只有邱天人, 莫苍凡心中扬起一阵暖意,或许是心疼眼前的男人,遂道:“邱师伯,苍凡有个不情之请,” 邱天人莞尔一笑,道:“说~” 莫苍凡答:“既然你是我义母的青梅竹马,那么我能不能认你做义父,” 邱天人沉思一阵,笑道:“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儿子了,” 两人飞到无涯观上方,纵身一跃,落在无涯观的山门前, 已经三个多月,莫苍凡终于回來了,而这次回來,是跟着邱天人一起來兴师问罪的, 邱天人落在山门处,一掌推开山门,雷厉风行的走进去,莫苍凡跟在身后,悄悄地握紧玉阴刀, 这里是莫苍凡的师门,莫苍凡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今日竟然领着外人回來肇事了, 守山门的弟子是药阁的值班弟子,他们认得莫苍凡,在莫苍凡闯入山门后,这群人就四散而去, “快去禀告掌门,不孝弟子莫苍凡回來了,还带來一个年轻的后生,” 邱天人听到这群人说年轻的后生,气就不打一处來,心头的怒火瞬间化作掌中的琉璃火,反手朝着四散的弟子扔去,无涯观内到处都是火舌, “师伯,义父,怎么说无涯观也曾对孩儿有养育之恩,你能不能温柔点,” 莫苍凡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他虽然屠杀弄山茶庄所有人,可是进入菩提之后,心里就莫名的紧张, 莫苍凡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会与菩提弟子反目成仇,然而如今來报仇,心中却还是有些酸楚, 邱天人抚摸着耳边黑色云鬓,瑟瑟道:“孩子,就是因为这里是你的师门,我才只是简简单单的教育一下这些弟子,我也不准备屠杀满门了,那日在阴山崖上的弟子,让我带走,锁在伏魔洞中伺候灵千仞的亡魂,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莫苍凡连忙飞奔过去,身上掀起巨大的风浪,靠近药阁弟子时,一阵巨大的狂风差点将这些弟子击飞, “你们俩,去将叶孤城掌门喊出來,就说伏魔洞洞主邱天人有话要说,” 那两个弟子突然被莫苍凡凶恶的眼神吓得屁股尿流,恨不得立马从莫苍凡的面前消失, “我,我这就去,莫师叔,既然你回來了,就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叶掌门,” “不用了~”叶孤城率领着无涯观所有的弟子,站在邱天人的面前,轻声喝道,“邱师叔,别來无恙,來我无涯观有何贵干,” 叶孤城将那两个被莫苍凡吓破胆的菩提弟子,紧紧地藏在身后,瞟了一眼莫苍凡,“莫师叔,今日脾气见长,怕是学会天道法术了吧,”叶孤城如今也是渡劫的散仙,轻轻地瞟一眼,也能看出莫苍凡的修为, 莫苍凡一时语塞,道:“叶掌门,我……” “你,你不过就是我菩提的一个弃徒,众弟子听令,活捉莫苍凡~”执法长老虚空道长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來,指着莫苍凡,呵斥道,“就是这个人,杀死南博子掌门,今日将他拿下,好祭奠我南博子掌门的在天之灵,” 叶孤城身后的弟子们,瞬间剑拔弩张,恶狠狠地盯着莫苍凡, “慢~叶孤城,你不想与我天道为敌吧,既然你喊我一声邱师叔,不如让我说一句,” 叶孤城放下右手,示意众弟子退后,眯着眼睛瞟着邱天人, 邱天人道:“南博子错手杀死灵千仞,灵千仞是天道鬼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叶孤城身后的弟子一下子躁动起來, “我家师父是救灵千仞,去不小心被鬼宗的莫离的弱水打中,这才不小心让灵前辈坠入深渊,” “你说你是邱天人,骗我们的吧,怎么可能容貌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对啊,邱师叔祖,您与灵千仞是同一时期的弟子,如果您经过渡劫,也应该是个百岁老人,” 秋天眉眼一怒,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说话的三两个菩提道人,“灵千仞难道也是你们可以说三道四的,你们是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在人群中游荡起來,清风停下,三个说话的道人人头落地,鲜血溅满一地, 邱天人瞬间站会原來的位置,脸上却染上十多滴血水, “师伯你,”莫苍凡还沒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菩提的无涯观中就已经死去三个人, 叶孤城脸上挂不住,连忙招呼众位菩提弟子,“传我口令,斩魔阵法~” 斩魔阵法共有七十二道护剑诀,曾经莫苍凡也充过数,自然晓得斩魔阵法的厉害, “师伯,小心~”莫苍凡随口嘱咐道, 邱天人浅浅一笑,道:“叶孤城,我劝你还是交出那些个弟子,如果今日你与我在菩提山斗法,那么天道、菩提的脸面便扯开了,从此你我两门纷争不断,你不要认为我在欺负你一个新掌门,你自己思索一番,抡起实力,如今的菩提哪比得上天道门,” 邱天人挥起双手,出现一把回天刃, 回天刃是邱天人的本命法宝,无论抛向何方都会自动回來,犹如匕首,却比匕首锋利,回天刃一旦出手,见血封喉, 叶孤城脸上忽然紧张起來,他抽出斩魔剑,匆忙瞟一眼菩提弟子,这些弟子中的长老,最多的也只是修炼到大乘, 了一道长突然走到叶孤城的面前,道:“叶掌门,这邱天人是天道的伏魔洞洞主,如今也是蛮夷散仙,即使将他抓住,也会两败具伤,可是将我菩提弟子交给他,那么如何对得起老掌门的在天之灵,” 叶孤城沉思一阵,道:“邱师叔,不如你我作个交易如何,” 莫苍凡眼前一亮,叶孤城这么做,也省得将自己弄到两难的境地,也不用拔刀相向, 邱天人道:“叶掌门,什么交易,” 叶孤城悠悠道:“想必邱天人也不想看我叶掌门率领众弟子与师叔硬拼,那一日在阴山上,我菩提弟子被南博子遣散回來,这些莫苍凡也是晓得,我南博子掌门一片好意,今日邱师叔却找上门來兴师问罪,如果你将莫苍凡留下,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交出十多个菩提弟子,” 邱天人道:“哈哈~我要是不同意做这么交易呢,” 正文 第166章 我为交易 “义父,这交易千万做不得,如果将我留在菩提山,那我绝对不得好死,” 莫苍凡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虽然杀死南博子是逼不得已,不过作为一个菩提弃徒,同时又杀害上任菩提掌门,任何一条理由都不会让莫苍凡有好果子吃, 莫苍凡哀愁的望着邱天人,说好一起來报仇,到最后不会变成用人來交换吧, 邱天人浅浅一笑,擦去回天刃上的血迹,眼角内流出一阵肃杀的寒光,“我要是不交出莫苍凡呢,叶掌门,你会怎么做,” 莫苍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用來交易就好,莫苍凡如今是砧板上的腐肉,就差放上标签明文标价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城东的人贩市场,那些被顾客挑來挑去的妙龄少女,当被人反复讨价还价时,也是莫苍凡如今的感受吧, “义父,我是不会留下的,人会财生,鸟为食亡,这话虽然说得不好,但我得活着,” 秋天人扭过头來,柳叶眼内泛出一丝嘲笑,“莫苍凡,好歹你也是灵千仞的义子,怎么就这么胆小怕事儿,干儿子,爹是不会让你留在无涯观,这个破地方,那比得上我们风景秀美的天道山,” 叶孤城两眼眯在一起,俊秀苍白的脸上,染起一丝愁容,如今他刚刚担任新掌门,菩提内鱼龙混杂的势力还沒有弄清楚,如果贸然与天道开战,到时候两败俱伤,那些早就想脱离叶孤城管辖的各观峰主掌观道人,再來个四分五裂,菩提的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 青门菩提是前车之鉴,叶孤城这掌门的位置,犹如针毡, 叶孤城作为储掌门的时候,各观峰主掌观道人已经私自开始行动了, 南博子年龄大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每周都來无涯观参拜就行, 然而直从叶孤城担任掌教之后,这些掌观道人却纷纷借口仙游而不來了, 叶孤城年少气盛,那些掌观道人的修为也不在叶孤城之下,修理起來颇为烫手,好在有了一真人和虚空长老在旁协助,这掌门的位置才坐稳, 不过如今菩提门流言四起,叶孤城是西城落难王子,曾有弟子在菩提山偶遇西城沙兵,一时间众说纷纷, 有人传言叶孤城要将整个菩提带上为西城复辟的道路,这也成为掌观道人私自不來参拜的理由, 叶孤城从小崇尚修者,很小的年纪就离开他的国,经过跋山涉水,才拜在南博子门下, 一入菩提,尘缘断尽,世上再无西城小王爷,如今站在世人面前的,是菩提新掌门叶孤城, 叶孤城还在犹豫,他不想一上任,就搞得菩提四分五裂, 了一道人在叶孤城耳畔絮语:“叶掌门,如今你才坐上菩提掌门的位置,这时候与天道争锋,想必会着有心人的道,” 叶孤城点点头,剑目之中投射出一股寒光,“我这掌门早在十年前,师父南博子就已经选好了,如今这群老道人,非要揪着我是西城王子的身份,想要将菩提门弄得四分五裂,我却偏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邱天人颇有些洋洋得意,双手放在怀中,竟吩咐下去, “叶掌门,我这一路从天道山來到菩提山,走也走累了,站也站累了,不如给老头子我找一张躺椅,人上了年纪,精神头就不行,你们商量好了沒,我倒是有些犯困,让我睡上一觉,我就不打扰你们讨论了,” 虚空作为执法长老,脸上的横肉四起,气得长眼歪斜,朝着邱天人喝道:“邱天人,你也太狂妄了,当真以为我菩提沒人了,” 邱天人莞尔一笑,反唇嘲讽,“不不不,哈哈~想我一个伏魔洞的洞主,怎么能不把菩提门放在眼中,”邱天人朝着正在思索的叶孤城走去,瑟瑟一笑道,“叶掌门,不如先让弟子搬來一张椅子,好让我歇息,俗话说得好,冤家路窄,我才來到菩提山,就在泾阳城中听到这么多关于叶掌门的风言风语,哈哈~我当然不信了,说什么叶孤城担任菩提掌门是为复辟西城国,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叶孤城满脸堆笑,右手一挥,“放下~”叶孤城仰起头來,搀扶着邱天人,浅浅一笑,“只要前辈将莫苍凡留下來,我保证不杀他,给邱师叔上座椅,” 少许,人群分散出一条路來,两个弟子从厨房内搬來两张椅子放在院落的中央, “前辈,您请~”叶孤城一边落座,一边让邱天人也坐下, “掌门,您请~”邱天人毫不避讳,竟然在众多菩提弟子的虎视眈眈中安然的坐下了, “叶掌门,我要是不把义子莫苍凡留下呢,”邱天人坐在椅子上,周围围着一群菩提弟子,却依然游刃有余的讨论着条件,“我來这里是找杀害灵千仞的帮凶,莫苍凡是灵千仞的义子,沒有理由留在这里,” 叶孤城低下头去,在了一耳边轻轻说道,“了一真人,吩咐下去,上一壶菩提茶,” 了一转过身去,将这些杂事交给身后的徒弟去办了, 莫苍凡瞟了一眼了一真人,心中忽然有一种做贼的感觉,这些日子以來,在天道莫苍凡确实学习着天道法术, 莫苍凡虽然被了一赶出师门,不过在修者眼中,他仍是菩提的不肖弟子, 莫苍凡叹了口气,世事变化无常,曾经在师父怀中偷懒的少年,转眼间就成为师父蒙羞的弃徒, “叶掌门,我要是不留下呢,”莫苍凡站在邱天人的身后道, 叶孤城目不转睛的盯着邱天人,似乎并沒有将莫苍凡的话语放在心上, “我义子问你,他要是不留下呢,叶掌门,” 叶孤城浅浅一叹,“莫苍凡作为我菩提弃徒,又杀害南博子,这样欺师灭祖,当给我菩提门一个交代,要不然即使我叶孤城愿意饶恕莫苍凡,可我身后这么多得菩提弟子,断然也不会答应,既然邱师叔要让我交出那日在阴山崖上的菩提弟子,那就将莫苍凡留下,你如果撕票,我叶孤城跟着撕就是了,” 邱天人蠕动着手指,从怀中取出一个酒葫芦,递给莫苍凡,“孩子,你是不是口渴了,來,这是爹在泾阳城打得水酒,与你解渴,”邱天人抚摸着耳边云鬓,将高耸的头骨抬的很高,不屑道,“我孩子莫苍凡说,他要是不留下呢,叶掌门,” 叶孤城将双手放在斩魔剑的剑把上,脸上镇静的毫无表情,道:“莫苍凡若是不肯留下,那么我菩提也不会交出弟子,” 莫苍凡身后,灵气忽然飙升起來,周围的灵气将莫苍凡与邱天人团团围住, 莫苍凡识得这股灵气,这些灵气和莫苍凡体内的菩提灵气同出一辙,这些人要施法了, 了一忽然阴沉一笑,指着莫苍凡道:“贼徒儿,沒想到今日你还敢回到菩提山,既然回來了,那么为师便~不,老头子便教导你一次,今世种下的业果,就得偿还,逃避解决不了问題,莫苍凡,老头子我说得对麽,” 莫苍凡连忙弯腰施礼,径直的望向了一,道:“师父…嗯,了一真人,您说得话在理,” 了一点了点头,目光稍微柔和一些,道:“莫苍凡,叶思辰、董必书二人皆为你而死,今日你出现在无涯观,或许应该是偿还情债的时候了,莫苍凡,你要记住,这情债倘若还不清,一累累终生,” 莫苍凡沉思一阵,张开笑道:“叶掌门,苍凡不才,不知道你说话可算话否,” 叶孤城点点头,“我乃菩提掌门,说话做事都关系到菩提门的脸面,自然算话,” “那我便留下來,” 莫苍凡将玉阴刀背在身后,瞟一眼往日的师兄弟,如今却离莫苍凡好远,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到他们, “莫苍凡,你疯了,留下來,”邱天人惊叫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來,将莫苍凡扯于一处,轻声道,“你小子,不会忘记我们來干啥了吧,莫苍凡,我们是來替灵千仞报仇,你怎么能够留在这儿,你是灵千仞的义子,又是我的干儿子,我怎么能将你留在无涯观这个虎口呢,你如果只是因为他们人多,而委屈求全的话,那么我告诉你,大可不必,一个小小的菩提,还奈何不了我伏魔洞洞主,” 莫苍凡摇了摇头,黯然的望着邱天人,“罢了,义父,既然叶掌门答应不伤及我的性命,那我就留下來,你也好带着那些见死不救的人回伏魔洞,” 邱天人却是冷冷一笑,“傻孩子,你当真以为为父要这些弟子回伏魔洞,你错了,我如今不想屠杀菩提弟子,我要让南博子一生苦苦经营的菩提门四分五裂,让这俊美的菩提山上再沒有菩提的传说,所以你大可不必留在这里,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我就修书一封,将我伏魔洞弟子召唤过來,踏平这无涯观,” 邱天人犹如十六岁少年白暂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笑容不由得让莫苍凡心头一颤, “义父,孩儿已经决定了,留在无涯观,” 正文 第167章 元婴出窍 “孩子,你还认得那日在阴山崖上的菩提弟子么,”邱天人执拗不过,也只好同意了,转而向菩提叶孤城施压道,“叶掌门,倘若莫苍凡有个三长两短,我邱天人必会将无涯观搅得天翻地覆,既然莫苍凡要留下,那不如将那些弟子带出來,” 莫苍凡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邱天人,“义父,这是那日在阴山崖菩提弟子的名单,” 邱天人将名单拿在手中,脸上就紧绷的愁容瞬间舒展了,“叶掌门,劳烦你将这些人找出來,今日我便要送他们回伏魔洞,对了,莫苍凡,去幽冥界找鬼宗报仇的事,我一人足矣,你就不用参与了,” 邱天人将十多个菩提弟子驱押着,朝着山门走去, 莫苍凡望着邱天人离去的背影,心头蓦然一阵荒凉,如今邱天人走了,叶孤城要是撕票,他也无可奈何,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在弄山茶庄,他屠杀了弄山家族满门,然而登山无涯观报仇的时候,邱天人却开个这么大的玩笑, 莫苍凡明明记得,邱天人怕莫苍凡下不去手,才会让他杀害弄山家族,如今來到菩提山,罪孽深重的莫苍凡,心中却有些安然了, “善恶轮回终有报,” 莫苍凡叹了口气,或许遇见灵千仞,就注定要手刃南博子,成为欺师灭祖的菩提弟子,莫苍凡已经认命了, 了一望了一眼莫苍凡,摇了摇头,在叶孤城面前请示道,“叶掌门,如今我们怎么做,” 叶孤城从椅子上站起來,吩咐众人散去,“了一真人,既然杀不得,那就把他锁在雀楼,这辈子都不别想出去了,” 莫苍凡望着高耸入云的雀楼,忽然想起一个女孩,莫名感叹道:“邬雅,那日我要带你逃出雀楼,却沒想到今日我却要关在雀楼内了,师父…不,了一真人,苍凡有个不情之请,” 了一眉毛紧缩,仔细的打量着叶孤城,见叶孤城沒有表态,遂轻声答道:“说~” 莫苍凡一愣,瞅着紧张兮兮的了一,原來如今的了一,也开始在乎他欺师灭祖的头衔了, “了一真人,如果叶思成师姐的屋子还空着,不如让我去哪里住吧,我不会踏出药阁半步,” 了一不敢答话,又瞟了一眼叶孤城, 叶孤城挥了挥手,道:“也罢,将雀楼内负责守护的弟子,拨一些去看守药阁,千万不准让莫苍凡逃出去,” 莫苍凡缓缓施礼,道:“多谢了一真人与叶掌门,” 叶孤城从椅子上站起來,头也不回的朝着无涯店走去, 十多个雀楼弟子走过來,将莫苍凡五花大绑,举过头顶,奔向药阁, 莫苍凡终于又一次回到药阁,只是这药阁,已不再是当年的药阁,这药阁内沒有叶思成、董必书,仿佛一切都那么陌生, “叶师姐去世之后,药阁内那间屋子就一直空着,了一师伯偶尔会去里面坐坐,” “是啊,了一师叔心里也挺苦的,这些年來,他就医术传给叶思成,后來思成死了,他将功法教给董必书,董必书也跟着叶思成去了,老年丧失爱徒,哎,悲凉啊,药阁再也不似以前那么欢乐了,” “哎,了一的关门弟子莫苍凡,却亲手杀死南博子,这无涯观了一如何待得下去,如果不是叶孤城掌门挽留,怕药阁再无宗师了,” 莫苍凡被众人架在肩膀上,手脚被牢牢地系着,莫苍凡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是我害苦了一师父,” 众人将莫苍凡放在药阁外,莫苍凡望着昔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药阁,忽然怔住,时光带走一切,唯独沒有带走莫苍凡, 莫苍凡缓缓地推开药阁,一缕阳光从药阁门缝里流出來,照射在脸上, 莫苍凡忽然瞅见一个女孩,只是转眼即逝,沒了踪影, “咣当~” 身后的大门蓦然关上,莫苍凡苦楚的走进药阁内, 直从叶思成死后,药阁就荒废了,药阁内本來就沒有那么多的弟子,如今了一的左膀右臂去世,了一更无心打理,药阁除了每日有弟子前來打扫完,再不会有人來, 莫苍凡忽然想起王宫内的冷宫,此时的莫苍凡莫名的觉得,他被关进冷宫,从此只能一人生活, 药阁内的药草、碾子散乱的摆放在角落内,这些药阁的工具,沒有了一的吩咐,一般人不敢随便乱动, “思成姐,董师兄,你们现在在忘川河还好吗,” 莫苍凡忽然从不远处的药柜内翻找出一条手绢,这手绢的尾部寥寥草草的刺着‘雪月’二字, 莫苍凡停步住足,眺望着这条手绢,“也只有思成姐才能刺出这么粗糙的绣花,” 手绢上刺着两只鸳鸯,一只鸳鸯的上方写着一个莫,另一只则写着一个叶,莫苍凡嘴角间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他仿佛在这张秀帕上看到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叶莫欢好,永结同心,只是苍小凡,你真的清楚么,女孩的心思不能猜,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莫苍凡又何尝不晓得叶思成的心意,只是那时为时已晚,他已是花柔的丈夫,一个同样深爱着莫苍凡的女人, 莫苍凡将手帕系在窗扉上,晚风一吹,手帕迎风飞舞,只是莫苍凡一不小心,这张秀帕不由自主的朝着无尽的黑暗坠去, 夜已深,莫苍凡躺在叶思成的闺房内,躺在叶思成曾经睡下的床上,莫名的眼角湿润, 莫苍凡忽然在叶思成的床榻上,发现一个狭小的锦盒,莫苍凡一愣,思成姐会隐藏这怎样的秘密, 锦盒不大,只有手掌般大小,莫苍凡轻轻打开锦盒,目瞪口呆的望着锦盒内的东西, 锦盒内放着一条绣着莫字的手绢,这条手绢还是莫苍凡出遇到叶思成的时候,叶思成手腕淌着血,莫苍凡好心给叶思成包住手腕用的, 莫苍凡莞尔一笑,将手绢拿开,却发现手绢下,尽是些巴掌大小的小人书, “功法养成经略,赠苍小凡,”莫苍凡读着小人书上的字, 原來这些小人书是叶思成这些年來修炼的心得体会,还有一些如何突破修者瓶颈的方法,莫苍凡匆匆打开这些小人书, “我來不及送你,你就已经与花柔成亲,修者苦闷,我将所有的阶段绘画成小人儿,希望能解你困乏,” 扉页上的一行小字,引起莫苍凡的注意,这行小字,让莫苍凡的心头翻江倒海, 小人书共有八本,囊括着修者修行的所有阶段,只是越往后的阶段,叶思成就沒有太多的记录了, 莫苍凡已经修成灵寂期,“如今我该修行元婴期和出窍期了,” 莫苍凡将记载着元婴期、出窍期心法的小人书翻开,瞅着上面的内容,依样画葫芦, 直从莫苍凡将灵千仞传给的那道灵气融合之外,修炼也轻松许多,灵千仞本來就已经经过渡劫,她所积累的灵气,反而能够让莫苍凡迅速的修炼, 元婴期,画着一只莲心萌育出本相婴儿,莫苍凡也曾听叶思成提起过,自然晓得修炼的途径, 莫苍凡挥起双手,灵气充满闺房,躺倒的身体嘣的一声坐立起來,莲心与本心同时猛烈的跳动,一个犹如婴儿一样的本相从莲心内分离出來, 出窍期,画着本相婴儿从体内飞离而出,类似元婴性质的神识可以飞出体外,进行诸如观察,操控物体,影响其他低修为的心智, 莫苍凡进入打坐之后,灵气在身体内四处游走,反而觉得轻松许多, 莲心处一阵猛烈的悸动,莫苍凡闭上眼睛,神识之内仿佛分离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元婴,在自己周围飞舞, 莫苍凡一乐,竟然修成元婴期, 莫苍凡睁开乌目,从床榻上遥望远处的灯烛,神识巨力之后,那盏灯烛竟然燃着了, 莫苍凡浅浅一笑,既然被锁在药阁内,那还不如将叶思成留下的这些心得融会贯通,这样也不枉与叶思成相识一场, 莫苍凡走下床去,从伏羲图中找到两张关于叶思成、董必书的肖像,擦去灰尘,悬挂在床榻的另一侧, 伏羲图,药阁内记载每个弟子的身体状况的图纸,也只有这种图纸,才会有叶思成、董必书的肖像, 莫苍凡朝着肖像跪拜两下,点燃三个香,“思成姐,董必书,莫苍凡会用心修炼,如今锁在药阁内,也是最有应得,如今还有你俩陪着我,” 莫苍凡闭上眼睛,尝试着将元婴从身体内分离出來,尝试了好久,元婴才从身体内飞出來, 莫苍凡用莲心操纵着元婴,元婴从大门紧锁的药阁内飞出去,采摘些仙姑女儿果回來,放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睁开眼睛,困意袭上心头,瞟一眼木桌上叠着的被褥,“來~”莫苍凡轻喝一声,那床被子竟然飞舞着覆盖在莫苍凡的身上, “灭~”莫苍凡转过身去,神识集中在灯烛上,空气中仿佛來了一阵风,灿烂的烛光瞬间被清风吹灭, 莫苍凡蓦然睡下,身体内的灵气越积攒越多,整个身子瞬间飘了起來, 正文 第168章 幽冥来人 在药阁已有半年,莫苍凡终于修成出窍期, 这半年來,莫苍凡沒有走出药阁,每一次入定打坐就是一周, 这一日,药阁内紧闭的窗门忽然打开,一阵清风吹入药阁内,莫苍凡站在窗户旁,望着药阁以外的亭台楼阁, 已经入冬,菩提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天空中的雪花飘飘洒洒, 那日邱天人从无涯观离开之后,再也沒有回來,了一告诉莫苍凡,说邱天人去幽冥界找鬼宗报仇了, 莫苍凡独自坐在药阁内,每日只有送餐时候,才会有菩提弟子进入药阁,除此之外,孤凄的莫苍凡只能修炼了, 莫苍凡一次入定,就是一周,一次打坐,就是半月,修者的节奏都很慢,慢到连时间都静止,岁月不会再莫苍凡的脸上留下丝毫印记, “如今也有半年了,也不晓得儒父找到玄铁石了沒,” 如今莫苍凡唯一的牵挂,就是家道中落的莫敬羽, 屋门外传來一阵稀松的脚步声,莫苍凡抬起头來,黯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人的时间久了,莫苍凡总觉得,能有人跟他说句话都会快乐, “莫苍凡,这是今日你的午餐,白面馒头,”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孩子,将白面馒头放在莫苍凡的面前,“你一个阶下囚,竟然和我菩提弟子吃的东西一样,我们的叶掌门究竟是怎么想得,” 那孩子牢骚两句,转过身去,便下了楼, 少许楼下传來一些锁门的声音, 莫苍凡曾经试着与这个送饭的菩提弟子交流过,只是这个菩提弟子却反反复复一句话,“莫苍凡,上面有命令,我一个小弟子,断然不敢和你聊天,” 久而久之,莫苍凡也不再奢望会有人出现在药阁陪他聊会天, 半年以來,每一顿都是白面馒头,如今的莫苍凡,望见馒头,就能呕出一摊酸水, “要是有酒就好了,”莫苍凡从小尚酒,几乎是无酒不欢,然而却叹了口气,“哎,叶掌门将我锁在药阁,能给两三个馒头,就已经不错了,我还奢望什么酒水,” 莫苍凡自我劝慰一下,捧起碟盘上的半盏山泉水,匆匆一饮而尽,这馒头却放在一边,等饿了再吃, 那扇半开的窗户内传來一阵诡异的笑声,这笑声似曾相识,莫苍凡觉得好奇,连忙站起來,朝着窗外望去, “莫苍凡,你不是要带我走么,今日你咋被关在药阁了,” 莫苍凡探出头去,窗外的清风肆意的挑逗着长发,环顾一下四周,除了偶尔两三个在药阁下练功的弟子,哪有什么人, 莫苍凡转过身去,想要将门窗合住, “这老朋友來了,你不请我进去,怎么连窗户也一起关了,莫苍凡,我在屋顶,” 莫苍凡抬起头,窗户的上方垂下一个猩红色的长裙,裙摆下滴落着血红的乌鸦羽毛, “邬雅,”莫苍凡并沒有瞅见那人的模样,不过这些飘散的羽毛,却让莫苍凡想起一个人來,“哈哈…邬雅,这时候你不应该在幽冥界吗,你咋來了,” 邬雅弯下腰去,一张血红色的刺花斗篷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斗篷随着邬雅喷吐出來的热气不停的颤动, “我不是想你了么,哈哈,前些日子,鬼宗告诉我,说你被锁在药阁,我便來瞧瞧你,” 邬雅说话的语气,就像失散多年的好朋友,温存、简捷而又不缺乏亲柔, 莫苍凡一愣,嘴角间扬起一丝笑意,随手将窗户打开,“邬雅,当初你是怎么逃出雀楼的,诛灵将军沒有为难你,” 屋檐上传來一阵散发着少女荷尔蒙香味的笑声,邬雅有些花枝招展,坐在邬雅上,两只瘦长的细腿悬挂在莫苍凡的额头上方, “哈哈…莫苍凡,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你说要带我逃出雀楼,可我等了这么多天,还是逃不过命运,我沒能等到你,却等到我的宿主鬼宗莫离,鬼宗莫离要带我离开雀楼,我不能拒绝,诛灵将军又怎是鬼宗莫离的对手,他要带我离开,亦非难事,如今我做回魔,还是幽冥界的左护法,莫公子,你不会因为我是魔,而远离我吧,” 莫苍凡浅浅一笑,眼眸中闪出一丝柔光,“邬雅,在我眼中你不过就是一个可爱的女孩,那是什么魔,” 邬雅松开肩膀,抚摸着身旁的朱红色瓦片,身后暖和的太阳藏在鹅毛大雪内,将仅有的一丝光亮射在邬雅白嫩的脸上, “你不上來坐坐吗,莫公子,”邬雅轻声道,语气相当柔和, 莫苍凡轻描淡写,望着窗外被大雪覆盖下的无涯观,随口道:“邬雅,我不能走出药阁,” “哦,你被锁了,莫苍凡,上來吧,这里是药阁的屋檐,不算是走出药阁,我俩说说话~” 莫苍凡双手拍在窗台上,翻身跃上空中,坐在邬雅的一侧,这翻身的动作是一瞬间完成,速度非常快,还带來一阵风, 邬雅脸上的面纱被风掀起,莫苍凡这才瞅见邬雅苍白的脸上,那双澄清的美目如今却是伤疤,仿佛是被润器剜了去, 莫苍凡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邬雅眼睛处裂开的两道疤痕,沒有眼球的眼帘,让莫苍凡一时间有些迷茫, 曾经的邬雅五官精致,犹如天人,初遇邬雅的情景,莫苍凡依然还记得,那天雀楼上下着瓢泼大雨,从澄清的水光中,莫苍凡瞅见那张绝世的容颜,光亮苍白的前额,高隆挺拔的鼻梁,一张富有诱惑力的薄嘴唇,最迷人的是那两弯清晰如水的眼睛, 邬雅感觉出身旁冷静下來,连忙问道:“莫苍凡,怎么了,怎么沒动静了,” 莫苍凡这才回过神來,朝着邬雅靠近來,邬雅身上一种少女独有的体香让莫苍凡心旷神怡, “哦,沒事,只是你的眼睛,”莫苍凡怕触及邬雅的伤心事,还是不忍心说完, “我的眼睛,瞎了,百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一觉睡下,第二天就结了疤,”邬雅说到结疤的时候,脸上蓦然抽搐一下,转而变得异常平静,“也许乌目能看得见生死,所以老天又把它收回了,” 莫苍凡心中一阵凄凉,大惊道:“邬雅姑娘,你的眼睛是乌目,” 邬雅扭过头來,白暂的玉脸上,两条眯着的疤痕, “莫苍凡,你忘了么,刚刚结识你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我给人带來的是灾难与死亡,还好我失明了,如今再也不用看到生死离别,”邬雅脸上异常的平静,“这世上只有一双乌目,是我娘传于我,如今却丢失了,” 莫苍凡一愣,心中蓦然想到,倘若世上果真只有一双乌目,那么那日阿狸姑娘送來的锦盒,就一定是邬雅亲手挽下的乌目, 莫苍凡一时语塞,“我,我何德何能,要你这般对我,”莫苍凡聚精会神的盯着邬雅眼窝中深深凹下的疤痕, 邬雅有些不解,“哦,你说什么,莫公子,对了,鬼宗莫离让我捎句话给你,说幽冥界的大门始终为你而开,” 莫苍凡微微一笑,脱去身上的外袍,将自己与邬雅覆盖在外袍内,遮住风雪, “邬雅,我此生断然不会进入幽冥界,你知道么,邬雅,如今我被锁药阁,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在诛仙台上,了一师父与我割袍断师徒之情,而我又错手杀害叶思成、南博子,董必书一向与叶思成情深,被鬼宗的弱水所伤,也是为了救我,半年前,我还亲手屠杀弄山茶庄,我坏事做尽、天良丧尽,双手沾满这个尘世的血液,我宁愿在药阁之中,再不出來,” 邬雅面朝莫苍凡,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莫苍凡如今的生活邬雅多多少少也能体会, 邬雅贝齿微启,忽然说道:“莫苍凡,你还记得么,你曾说带我离开雀楼,” 莫苍凡不解,粗黑的眉毛挤在一起,疑惑道:“邬雅,如今你不是出來了么,已经用不着我带你离开了,” “离开,如何离开,”邬雅笑出声來,空气中传來阵阵酥麻的祢音,“这世上作茧自缚的只有人心,如果你想走出去,这一个小小的药阁能拦得住你,当年泾阳大战之后,我被灵千仞送给南博子,后來被菩提掌门用封魔印锁在雀楼,十多年以后,我的修为就能冲破这层封魔印,只是还是选择留下來,我觉得我罪孽深重,所以不想走出來,直到后來遇到鬼宗莫离,” 莫苍凡望着邬雅,忽然心疼眼前这个为自己失掉乌目的女孩,算算日子,邬雅失明的时间正是自己从天地卷轴中出來的日子, “邬雅,说得真好,束缚人的只有人心,人心一旦上了锁,就再也打不开,我还是在菩提修炼吧,” 邬雅缓缓地从屋檐上站起來,指着莫苍凡道:“莫公子,你忘了麽,鬼宗莫离曾经说过,幽冥界的大门为你而开,如今你义父率领伏魔洞弟子,誓死要为灵千仞报仇,你不想去看一眼,鬼宗说了,如果你不去,那么所有的人都得死,” 莫苍凡脸上黯然失色,凝重的怔在原地, 正文 第169章 分身合体 莫苍凡始终沒有跟着邬雅走,还是留在药阁, 莫苍凡在药阁内相对自由点,只是不能走出药阁,莫苍凡除了偶尔会在药阁的陈列架上看书之外,就是不分昼夜的练功, 叶思成留下來的小本子,莫苍凡已经全然记下了, 如今已经修成出窍期,偶尔苦闷的时候,会释放元婴出去逛游,也只有这样,莫苍凡才能了解窗外发生的事情, 元婴在外面听來的事情,也正是莫苍凡听下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來,菩提与天道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已经各自拉帮结派,准备着修者至尊的比赛, 叶思成是菩提新人的掌门,那些个各峰观主,也被叶孤城的城府深算而折服,重新返回菩提门, 幻生谷、厄释堡、浑天派各自派來弟子前來向叶孤城祝贺,寂静的无涯观,忽然间又活跃起來, 不过这些日子以來,西城公率领着西城沙兵,与柳一笑一起竟然也登上无涯观, 莫苍凡无心理会窗外的事情,只想迅速的提升自己,尽早将自己的修为练到大乘,到时候就能自由的出入幽冥界, 莫苍凡心有余悸,虽然鬼宗莫离曾经说过幽冥界的大门为莫苍凡所开,不过莫苍凡依然不想以血魔的身份进入幽冥界, 莫苍凡下定决心,不堕落成魔,一定尽早的修炼提升自己,直到能冲破人身与幽冥界之间的障碍, 普通人进不得幽冥界,如果莫苍凡不是魔,那么就得将自己提升到大乘期,莫苍凡清楚,只有进入幽冥界,才能救下花柔,而如今,修为低位,尚不能冲破幽冥界与人界的屏障, 幽冥界与人界之间有着虚无缥缈的空间,贸然冲破的话,会留在虚无缥缈里,成为三界外的孤魂野鬼,沒有意识,也不能投胎, 莫苍凡如今身在药阁内,反而有更多的时间用來修炼,再加上灵千仞那股灵气的辅佐,修炼虽然漫长却也快捷, 莫苍凡已经能够辟谷,可以十个月不吃东西,只需要一切水來滋润一下嘴巴和嗓子, 莫苍凡这一打座又是一个月,窗外的那场冬雪早已沒有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初春阳光的灿烂, 修炼的时候莫苍凡坐在叶思成那间卧室的床榻上,将床上的小人书翻开,将心诀牢记心中之后,便安然的开始修炼, 莫苍凡先修炼的是分身,分身期之后,就能从本相中分离出两个分身,莫苍凡修行的菩提药阁秘术,又有天道灵法辅助,原來的两个分身,莫苍凡已经能分出四个,这些天道灵法中对分身的描述,要比叶思成的小人书更详细,莫苍凡索性将二者结合在一起,竟然最多能够分离出來六个, 分身期需要将莫苍凡的神识分离出來操作不同的分身,多个分身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情,可以同时对不同的地点施加影响, 莫苍凡挥起双手,莲心处迸发出勃勃灵气,元婴期之后,莲心也能缓缓地产生灵气, 只有将全身的浑浊与罪孽洗干净,才能飞升成仙,对于莫苍凡來说,体内的莲心能够自主产生灵气,是个好事, 莫苍凡在修炼分身期的时候,一个漫长的打坐就用了一个月,这期间不吃不喝,那些灵气充满整个身体,让莫苍凡有说不出來的舒畅, “灵动波光,分身灵体,” 莫苍凡将天道灵法牢牢记下,身后忽然分离出來两个与莫苍凡一模一样的人物, 他们两个端坐在莫苍凡的一侧,与莫苍凡一起,进行着打坐, 莫苍凡忽然睁开眼睛,两个分身同时站立起來,木然的盯着莫苍凡, “你去给我找点水來,”莫苍凡指着另一个分身说,“你帮我出去瞅瞅,去山上摘些花果子來,” 莫苍凡待在药阁之内,实在苦闷,除了白面馍馍,便只有清澈透明的山泉水,莫苍凡如今最大的心愿,也就是能吃个果子了, 莫苍凡操纵着两个分身,分身纵身而去,跃出窗外,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分身,不空是莫苍凡身上的灵气从幻化出來的幻象,只是这些幻象,能做人能做的事情罢了, 莫苍凡之所以敢让这些分手去偷水和花果子,就是因为菩提的普通弟子,一般瞅不见, 分身期之后,就是合体,外神与元婴结合共同修为,分身也能趋于实体化,能造出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莫苍凡心情愉悦,似乎修炼并沒有遇见瓶颈,这些分身很快就飞回來,将水袋与花果子扔在莫苍凡的面前,就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莫苍凡丹田之内的莲花愈來愈大,莲心的波动让莫苍凡听來很有感觉, 莫苍凡吃完果子之后,便开始修炼合体期, 莫苍凡所修炼的合体,是初级阶段的一个重要阶段,外神与元婴结合,而非男女之间的苟合,苟合会怀孕,而结合只会让莫苍凡修成紫色元婴,从此莫苍凡变也能长生不老了, 合体相对于分身期來说,相对复杂的多,叶思成的小人书上记载的不多,而叶思成也大致修炼到合体期,往后的记载便沒有了, 莫苍凡将小人书合上,回忆着灵千仞传下的功法,要用天道灵法修炼菩提灵气, 莫苍凡闭上眼睛,蹲坐在床榻上,身旁的灵气迅速的环绕着莫苍凡,这一修炼就是九九八十一天, 莫苍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梅子黄时雨的季节,春天过去了,夏天蓦然來到,炎热的天气从窗户中溜进來,莫苍凡竟然不觉得热,反而很凉爽, 这九九八十一天,只是让莫苍凡的身体提前做好准备, 莫苍凡微微一笑,道:“想要将元婴与本神融合,便要分离出元婴,” 莫苍凡已经将元婴炼成紫色,也就是紫府元婴, 紫府元婴从莫苍凡的体内分离出來之后,神识开始召唤元婴,元婴却在莫苍凡的注视下,朝着窗外飞去, “糟了,”莫苍凡痛喊一声,这紫府元婴并沒有像叶思成小人书中画的那样,会和自身的本神融合,而是朝着外面叠叠不断的夏雨飘去, 莫苍凡暗叹一下,元婴一旦出体,回不來的话,就会很危险,莫苍凡不想因为一个元婴的出逃,而浪费身上两年的功力, “这可如何是好,”莫苍凡无可奈何的嘲讽一下,如今神识太弱,根本操控不了元婴,如果元婴一去不复返,或者被人抓住,那么莫苍凡的修仙之路,就真的完了, 莫苍凡忽然想起自己的精血葫芦,这葫芦的独特之处,便能追捕东西, 莫苍凡虽然动荡不得,不过依然能操作物体,余光瞟在精血葫芦上,葫芦瞬间飞向窗户,朝着元婴飞去, 屋门外,忽然传來一阵希希松松的抠门声, “开门,我是了一,我來取些东西,” 门外的看守弟子连忙朝着了一道人施礼,“了一,莫苍凡在里面,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他跑了,” 莫苍凡瑟瑟一笑,倒是不会跑,只是在担心窗外的元婴如今飞到何处去了, 了一推开药阁的大门,年迈的脸上,爬满皱纹,在诛仙台上,了一与莫苍凡割袍断绝师徒关系,是逼不得已,而如今莫苍凡站在了一的面前,了一却不能再收莫苍凡为徒了, 了一朝着莫苍凡打量一眼,“莫苍凡,你好生别趣,在我这药阁之内,竟然还开始修炼功法,如今是第几层了,” 莫苍凡的本神发出一声沙喊,“了一师父,我这儿才开始炼,如今快要是合体期了,” 这声音好生渺小,了一根本就听不到,莫苍凡元婴丢失,一时半会却说不出话來, “莫苍凡,你怎么了,”了一忽然朝着莫苍凡,苍老的脸上,鱼纹已经爬满额头,“你我虽然断绝师徒情谊,不过老头子我,却不想要你的命,”了一低下头去,望着莫苍凡赤色通红的脸庞,大叫一声不好,“莫苍凡,你修炼进入瓶颈了,我且去将你的元婴追回來,” 了一取出拂尘,纵身踏在窗户上,朝着不远处奔去, 莫苍凡坐在床榻上,心头不由得燃起一团暖意,莫苍凡的神识有些微弱,如今也只能感受到精血葫芦的位置, 莫苍凡连忙分离出两个分身,也将分身送出窗外,让他们去找元婴, 莫苍凡失去元婴,丝毫不能动荡,只能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上, 不多久,了一竟然回來了,手中还握着精血葫芦, “徒弟,这精血葫芦你还沒丢,”了一一时兴奋,转而面目变得宁静,“莫苍凡,你已不再是我徒弟,我自然不能称呼你为徒弟,这是你的精血葫芦,你的元婴也在这个葫芦中,不过莫苍凡,即使你修炼了又能怎么样,你不能走出药阁,倘若走出药阁,菩提弟子就会杀了你会南博子报仇,论到报仇,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欺师灭祖,辱沒先人,作为你的师父,我觉得可耻,” 了一将精血葫芦放下,转过身去,说了声,“好自为之,莫苍凡,切不可听信邬雅媚言,沦会魔人,” 莫苍凡点点头,眼光瞟向地上的精血葫芦,上面竟然留有一句话, “若遇瓶颈,气归单田;本神元婴,莲心方合,” 莫苍凡将灵气压入丹田,本神与元婴同时缠绕在一起,压到身体内,莫苍凡舒了一口气,又开始修炼, 正文 第170章 让我陪你 一个人在药阁的日子总是寂寥,莫苍凡已经习惯这份寂寥,如今也不知道在药阁待了多少天, 这两日夏夜的丝雨下得沒完沒了,莫苍凡清晨的时候,守在窗户旁,望着烟雨蒙蒙的天空,莫苍凡已经有十多天沒有见过飞鸟了,一场大雨瓢泼,鸟儿也受不了风寒雨湿,也纷纷回到那个安暖的窝, 雨夜里莫苍凡忽然瞅见窗户下,走來一个黄色羽衣的和尚,这和尚的身体弱小,在强劲的雨水中衣衫单薄的走过來, 莫苍凡有些奇怪,这样的雨夜,这样的风雨交加,怎么会有人冒着风雨來到药阁, 如今的药阁成为锁住莫苍凡的场所,即使在白日,也不会有人走过來, 莫苍凡坐在窗户旁,望着雨水中走來的模糊身影,朝下喊了句,“和尚,这里风高雨大,还是早日歇息吧,” 那黄衣和尚猛然怔住,抬起头來,望着药阁高楼上唯一敞开的窗子,木色纸伞瞬间落在地上, “你还好么,”黄衣和尚高隆的胸部此起彼伏,朝着药阁内的莫苍凡贸然问道, 莫苍凡听不真切,如此瓢泼大雨,一声声闪雷将黄衣和尚的言语淹沒在飒飒的雨水中, “和尚,这样的夜儿,菩提的道人都不会出來走动,你一个外來的和尚,既然在此借宿,不如早些休息了,” 莫苍凡内心孤寂,也不妨多说一句,才关上窗户, 那黄衣和尚忽然一愣,沉默的望着药阁内昏暗的烛光,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木色伞,才缓缓地走过來, 黄衣和尚竟然有药阁门锁的钥匙,紧闭的锁眼三两下就被和尚捅开了,和尚环顾一眼四周,确定沒人之后,才悄悄锁上药阁的木门,走进药阁内,黄衣和尚脱去身上的黄色羽衣,匆匆走上楼來,这和尚似乎对药阁很熟悉,直接奔着莫苍凡居住的地方來了, 莫苍凡守在屋门一侧,听着门外匆匆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着低稳,地板上传來有规律的响动,莫苍凡一愣,这來人的修为估计也是元婴期, “他是谁,怎么会趁着月夜來药阁,”莫苍凡一时疑惑,运起灵气,掌中出现两缕星火, 莫苍凡已经大好主意,倘若和尚贸然进來,就是來药阁盗经书,那么就用手中的星火结果他性命, 药阁内藏书丰富,偶尔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飞贼潜入药阁内,偷些藏书, “莫公子,我是残忘,我向了一要來药阁的钥匙,來瞧瞧你,” 莫苍凡紧缩的眉目忽然舒展开來,那两道星火瞬间在手中消失,执拗一声木门便打开了, “残忘僧人,你怎么來了,” 茶红沒等莫苍凡开口,就已经走进叶思成的卧室,手中还带着莫苍凡最爱喝的泾莫酒和一只烤鸭, “前两日听忘言师父提起,说你关在药阁,我就來瞧瞧,外面的雨水好大,这烤鸭被雨水淋湿凉了,我去找些炉火來,” 莫苍凡连忙将茶红扯住,急切道:“茶红妹子…残忘僧人,你快点走~要是被人发觉,岂不是连累了你,如今我是药阁内的阶下囚,我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 茶红拿去莫苍凡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异常平静的笑道,“不是就杀了南博子,他们说你欺师灭祖,是菩提败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在贫僧心里,莫苍凡永远是莫府的公子,是茶红的公子,阿弥陀佛,公子您等下,我下楼取些炉碳,” 莫苍凡望着木桌上的泾莫酒和烤鸭发愣,始终也料不到这个时候出现在药阁的人竟然是茶红, “公子,我给你甄杯泾莫酒,你先解下寒气,这卤鸭需要烤一下,” 茶红脱去僧衣,身上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坐在炉火旁烧烤着卤鸭,偶尔抬起头瞟一眼莫苍凡,目光与莫苍凡相遇时,连忙低下头去, 莫苍凡饮完半盏酒,寒意消退许多,望着正在炉火旁烤肉的茶红,不由得正在原地, 茶红的佛帽湿了,放在炉火上烤着,身后披肩的长发有些湿润,能滴出水來,缠在茶红身上的茶色亵衣,由于被雨水打湿的缘故,衣领紧紧地贴着犹如白雪一样的玉肤,春光大泄, 莫苍凡心中燥热,舔一口嘴巴,饮下泾莫酒, 许久未见,脱去僧衣的茶红,竟然出落成婷婷素女了, 茶红此时的媚态,让莫苍凡忽然想起年幼时偷看府中婢女洗澡的画面,如今全身沾湿,竟越发有些像出浴的美女, “想什么呢,”莫苍凡觉得有些失态,连忙扭过头去瞥着紧闭的窗户,“你怎么來了,茶……残忘僧人,” 茶红将烤鸭撕裂,放在木桌上,随口道:“我这两日听说你在药阁,便不辜忘言大师的阻拦,自己跑來了,” “哦,那你早点回去,”莫苍凡扯下一根鸭腿,递给茶红,“既然你來了,吃过烤鸭再回去,” 茶红巧妙的将鸭腿还给莫苍凡,喊了声,“阿弥陀佛,我是佛家人,不吃荤,” 莫苍凡忽然想起一幅诡异的画面, 茶红在泾阳城中买烤鸭的时候,店主瞅见这一缕佛衣,该有多么的滑稽, “店主,來只全鸭,三分熟,” 那店主定会在心里骂一句,“假尼姑,”然后将整只烤鸭笑眯眯的递给茶红, 莫苍凡坐在茶红的对面,茫然道:“残忘僧人,以后不许给我买烤鸭了,” “为什么,公子不是最爱吃泾阳卤鸭和米饼么,”茶红抬起脸來,露出两只清澄、一尘不染的眼睛, 莫苍凡叹了口气,劝解道:“你一个和尚,跑到泾阳城给我买烤鸭,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我的残忘僧人,阿弥陀佛,” 茶红又给莫苍凡小甄一杯,轻轻地站起來,将酒盏放在莫苍凡的面前,贝齿微启,“莫公子要吃,我就去买,管他们作甚,” 莫苍凡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样孤凄的处境,深夜陪着自己的竟是茶红,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在忘川河旁三生石上看到的背影,柔和的目光稍微在茶红的脸上停留,纵使你是我三生恋人又能怎样,我娶下的还不是花柔,只可惜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不是花柔,多么可惜, 莫苍凡抓起泾莫酒想要一饮而尽,却被茶红一把拦住, “公子,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麽,说给茶红听听,”茶红酒意微醺,通红的玉脸瑟瑟地盯着莫苍凡, 莫苍凡并未答话,只是盯着茶红手中的酒盏, “公子,在药阁是不是有些苦闷,那茶红留下來陪你吧,” 莫苍凡顿了顿,浅浅一笑,“残忘僧人,夜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药阁困住莫苍凡,莫苍凡作为菩提弃徒,再加上欺师灭祖,随意的一个理由,都能将自己与茶红打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莫苍凡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为茶红着想,都不希望茶红留下來, 药阁是监狱,不是红楼,留不得人,只能困住人, 莫苍凡咬紧牙关,还是下了逐客令, 茶红双眼微红,眼泪在深邃的眼眶中打转,纤细的玉手轻轻地扯动着莫苍凡的衣角,楚楚可怜, “莫公子,你真的要赶我走吗,如今你这样苦闷的处境,我想留下來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对你嘘寒问暖、聊以相慰,还记得麽,在城东客栈,你就赶走我一次,今日还要赶我吗,” 莫苍凡心中泛起一股乱流,只是这股乱流让莫苍凡如坐针毡,有些害怕,也有些心疼, 莫苍凡害怕因此而连累茶红,从此与自己一起成为菩提门剿灭的对象, 莫苍凡心疼茶红万事都为自己着想,即使做和尚,也不能做到六根清净,这世上哪有做和尚都像茶红这般优柔寡断, 莫苍凡将酒盏从茶红的手中粗鲁的夺过來,用手用力的将茶红甩开,愤恨道,“滚,茶红,不,我应该叫你残忘僧人!泾莫酒我已经喝下了,如果不是那天你将我救下,我一死百了,世人也就不会将我锁在药阁,残忘僧人,你一个和尚,管这些闲事做什么,我好与不好关你屁事,如果那日你在阴山崖沒有遇见我,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滚,我不想看到你,” 茶红蓦然呆在原地,眼眶内打转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扑簌扑簌往下掉,“公子,你~你~你…” 莫苍凡瞬间站起來,一把抓起木桌上的鸭腿骨,奋力的朝着茶红的侧脸丢去,“我,你什么你,残忘,你给我记住,从此我俩之间恩断义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锁在药阁,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哈哈~茶红,你不就是我养下的一个丫鬟吗,你咋就这么贱,莫府被查封了,所有的奴仆丫鬟都自由了,你丫的沒有理由对我这样,滚,离开药阁,不要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莫苍凡双手拍在桌子上,玉阴刀瞬间飞向空中,嗖的一声刺向茶红身后的红柱, “你让我走,我走就是了,哈哈~莫苍凡,莫公子,” 茶红蓦然起身,纵身一跃,一缕红影蹿出窗户,消失在阴雨蒙蒙的月色内, 正文 第171章 月夜逃离 这些日子以來,莫苍凡总望着窗外,只是茶红再也沒來过, 莫苍凡有些失落,这又何尝不是莫苍凡想要的结果,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承受灾难、病患的时候,总会让对自己最好的人离开, 对自己最好的人越是离不开,然后就开始一阵阵的狂轰滥炸,直到把那人轰炸的遍体鳞伤,那人才会落荒而逃, 这场战役,莫苍凡何尝不是失败者,从此之后,莫苍凡伤害了一颗最不应该伤害的心儿, 这俩人也或许再沒有相见的理由, 时间有时候充足的让人害怕,莫苍凡一个人守在药阁内,每到晚上就会想起茶红诀别的泪水,以及那个尚在幽冥界生死未卜的花柔, 诛仙台上,鬼宗莫离说过要娶花柔为妻,莫苍凡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醋意, 半年之后,床榻上叶思成的小人书已经看完了,莫苍凡也完成分身期, 一个漫长的打坐就是六个月,莫苍凡心中再无杂念,今日睁开眼睛,他忽然有个念头,要逃离药阁, 如今已是晚秋,莫苍凡穿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趁着浑浊的月色,悄悄地从窗户上鱼跃而出,跳到屋檐上, 莫苍凡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虽然还沒想明白去什么地方,但一个人心中一旦有离开的念头,便是任何阻碍都抵挡不住的,莫苍凡攀倒在屋檐上,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瓦石上,注视着药阁下守门的弟子, 这些弟子不多 ,药阁也不是太大,但是十多个弟子,看守一个莫苍凡已经绰绰有余了, 如今的莫苍凡已经是分身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灵气,经过渡劫就能飞升, 而身下的这些弟子,最多只是元婴期,那些修为真正高深的弟子,谁会闲着沒事守着一个药阁, 不过倘若这些人发现莫苍凡,只要呼喊一句,在无涯观内所有的弟子,就会跑过來将莫苍凡紧紧围住, 这些守着药阁的弟子就已经让莫苍凡分身乏术了,何况整个菩提门,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了一在药阁内说得话‘莫苍凡,倘若你逃出药阁,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莫苍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望一眼藏在阴霾中的明月,等到明月被乌云遮住,月光暗淡一点,就逃走, 或许是衣服单薄的缘故,莫苍凡不小心抖动一下双腿,瓦石上传來一阵希希松松的响动, “有人~” “屋檐上有人,” 莫苍凡暗叫一声不好,纵身一跃,跳到屋檐旁的一颗常乐松上,庞大的松枝干将自己遮挡的密密麻麻, 四五个菩提弟子跃向空中,落在屋檐之上,打量着莫苍凡所在的常乐松, 莫苍凡右手缓缓地握着玉阴刀的刀尾,左手蓄气,倘若这四五个菩提弟子再往前一步,就会毫不费力的被莫苍凡一把干掉, 好奇害死猫,莫苍凡闭上眼睛,叹了一句,好奇也能害死人, 莫苍凡等这些菩提弟子走近之后,翻起手掌,一道灵气环绕在玉阴刀的刀身,已经做好一击毙命的准备, “刺溜~” 常乐松上忽然落下一只手腕处的蟒蛇,四五个菩提弟子唏嘘一笑, “宁道长,你胆子真小,哪有什么动静,” “元道长,虚度长老让我们看守莫苍凡,然而这么些天了,莫苍凡一点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这个菩提弃徒欺师灭祖,你替他作甚,若不是叶孤城掌门答应伏魔洞洞主邱天人,如今莫苍凡不走出药阁,我无涯观五六万弟子竟然不能清洗败类,为南博子老掌门一洗前耻,” 瞅见这些人在屋檐上越走越远,便松了一口气,等这些人跳下屋檐,莫苍凡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逃出药阁的,即使出去之后沒有目的地, 那四五个弟子忽然在屋檐处住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來,时而发出令人发憷的奸笑, “不如我们将莫苍凡逼出來,趁机给老掌门报仇,” “只要把莫苍凡骗出药阁,然后说莫苍凡图谋不轨,我们就能报仇了,” “这主意好,我去药阁之内将莫苍凡诓骗出來,” “好,我倒是觉得,莫苍凡对待了一师父毕恭毕敬,说不定你进去讲一句,就说了一要见这个小纯粹,这傻小子就出來了,” 四五个弟子拍掌同意之后,年龄稍长的弟子,纵身一跃,一阵清风拂过窗子,落在药阁内, “莫苍凡不在里面,” “什么,他跑了,” 留在屋檐上的弟子幸灾乐祸,彼此相告,朝着天空苦喊,“莫苍凡逃了,师兄弟们,杀了莫苍凡,为南博子老掌门报仇,” 这些弟子心知肚明,也许这也是进入无涯观之后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抓住莫苍凡,将莫苍凡交给叶孤城的弟子,定会升任长老,一个弟子凭着修为渐渐地升为长老,那最起码得有三十年,而抓住莫苍凡,瞬间就能位高权重, 莫苍凡藏在常乐松上莫名的一阵苦笑,“世人果真比魔还可恶,如果不是小爷我出來,听到你们的密谋,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好他么的阴险,” 常乐松上忽然刮起一阵阴风,莫苍凡纵身一闪,落在屋檐上,挥起玉阴刀,“众位师兄弟,你我皆出自菩提,既然对我不仁,休怪我无义,哈哈,你们不是想要杀了我送给叶孤城吗,來,小爷就站在这儿,有种一起來,” 莫苍凡眯着眼睛,也能瞅出來这些人的修为,也不过草草, 那四个菩提弟子见诡计被戳败,众人相视一笑,也沒有台词,纵身一跃,架起手中的长剑,就朝着莫苍凡刺來, “我如今也是分身期,也不知道分身好不好用,正好拿你们试手,” 莫苍凡跃向空中,犹如一道流烟,玉阴刀在四人之间飞來跺去,刀锋掀起屋檐上的瓦石,空中荡起十丈高的沙暴, 莫苍凡的身上分离出四个分身,分身悬在空中,迅速朝着四人逼近, 莫苍凡坐在屋檐之上,懒洋洋的望着四个菩提弟子,“等他们上來,还需要些时间,你们不是想要害死我麽,我今日就杀了你们,”莫苍凡忽然想起怀中的小乌龟,莞尔一笑,嘴上抿成一条缝,眼光内飘出一丝寒冷,“小龟龟,杀这些人,也顺便给你积累点煞气,” 小乌龟畅快的点点头,从莫苍凡的身上挣扎出去,跳到屋檐上,迅速的朝着四个菩提弟子爬去, 望着明月,苍白的头发下,两只乌目涣散出死亡的光芒,莫苍凡站在一处,看着四个分身与四个菩提弟子交战在一起, “你们不是要杀了我麽,小爷我就在这儿等着,特么的,一起來,” 骂了一句,苦闷的一年多,莫苍凡这时候畅意的释放自我, 那些自以为是的菩提弟子似乎并不轻松,这些分身竟然让他们无法毕竟一步,还让他们节节败退, 小乌龟朝着明月撕咬一声,纵身爬上菩提弟子的肩膀,轻轻一咬,脖子处的动脉瞬间就迸出热喷喷的血來, 修炼煞气就要无休止的杀人,小乌龟杀掉这些人,身体一下子变得赤红起來, “小爹爹,这些人的修为尚低,吸收的煞气太少,我还沒有吃饱,” 莫苍凡嘴角间扬起一丝绝强的微笑,“小龟龟,不要急,他们就要來了,” 莫苍凡闭着眼睛,聆听着药阁下越來越多的脚步声,这个时候无涯观所有的弟子也应该赶來了, 了一站在药阁下,拦住所有人的去路,纵身一闪,站在屋檐上,瑟瑟一笑,道:“莫苍凡,既然你要逃出药阁,我就第一个杀了你,为南博子报仇,” 小龟龟摇晃着臃肿的身体,缓缓地朝着了一爬去,嘴中散发着阴森的嘶鸣, “小老头,你是谁,竟敢直呼小爹爹的名字,你不想活了,” 小龟龟翻身跃向了一,一阵带有腐蚀气息的黑烟笼罩在了一的身后, 了一如今才刚刚练到渡劫期,体内积累的灵气,也足以飞升了,只是目前尚未渡劫, 了一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币,轻轻打在小乌龟的龟壳上,小乌龟轰的一声瘫倒在莫苍凡的面前, 小乌龟呻 吟一声,道:“小爹爹,他是谁,这么厉害,” 莫苍凡轻描淡写道,“他呀,我以前的师父,如今一心要杀我的了一道长,” 莫苍凡眼光一闪,身体内元婴蓦然飞出,直奔了一而去, “了一,杀了他给南博子报仇,” “了一,你教出一个欺师灭祖的徒弟,给你丢脸、也给我菩提门丢脸,” 了一忽然怔住,叹了口气,“他还是我弟子,” 了一挥起长袖,长袖的云衣蓦然将元婴挡在天上,瑟瑟道:“哈哈~莫苍凡,不错嘛,如今也修到分身期了,” 莫苍凡点点头,微笑道:“了一道长,不,师父,徒儿不敢和你对打,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了一愤怒道:“如果你听我的话,就滚回药阁去,这小乌龟身上有魔性,不如交给我,让我做下酒菜,” 莫苍凡慈祥的望一眼小乌龟,莞尔一笑,“师父,我要是不同意呢,” 正文 第172章 师徒情裂 “不同意.莫苍凡.你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药阁楼下全都是我菩提弟子.你一个菩提弃徒.敢这么跟我说话.” 了一缠起拂尘.全身的灵气在身上形成一道屏障.华阳巾下一双鱼目透出三两点寒光. 莫苍凡毕竟是了一的关门弟子.了一虽然不忍心.然而还是下定决心.如果莫苍凡今日逃不出无涯观.那么不如亲手结果徒儿的性命.了一闭上眼睛.将道袍脱去.抛向空中.道:“今日我要清理门户.沒我的命令.不准上來帮忙.” “师父.我只求你放过小龟龟.如果您要清理门户.等我找到鬼宗莫离.我再來菩提山谢罪.到时候任凭叶掌门处置.”莫苍凡从松树上跃起.一道清风从了一的面前划过.风过.莫苍凡跪在了一的跟前.“师父.请允许我再喊你一声师父.” 月色下.药阁瓦顶上清风徐徐.身上的长袍道巾肆意飘扬. 这婆娑的月光映射着了一道长那张冰冷的脸. 那张冰冷的脸毫无表情.“你我师徒之情从那日在诛仙台上就已经断了.既然断了.也就大可不必喊我师父.莫苍凡.提起你手中的玉阴刀.要么自杀.要么就让我亲手宰了你为师门除害.” 莫苍凡蓦然愣在原地.师父竟然不讲一点情面.“师父.你…哈哈~你是我认识的了一道长么.徒儿求你了.即使我俩师徒之情已尽.我宁愿死在这群人剑下.也不愿意死在师父的手中.我是菩提弃徒、欺师灭祖.罪有应得.我不会怪任何人.我只求师父您能高抬贵手.让我选择有尊严的战斗.如果死了.也不亏为药阁的弟子.了一道长.您不是教导苍凡一人做事一人当么.等我报了仇.我就回來请罪.任凭师父处置.” 乌目无泪.清风拂动着莫苍凡苍凉的面庞.莫苍凡弱不禁风似的瘫倒在地上.瑟瑟地朝着了一磕头. 每一次磕头.屋檐就会传來一阵悸动.额头下的瓦石染着血液碎成两半.莫苍凡抬起头來.望穿秋水.痴傻的盯着了一的大腿. 这是莫苍凡所行的尊师之礼.越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越不敢直视.足下.也是这种礼仪的转化. “苍凡.不是为师不留你.只是为师留你.那么苦的便是我菩提弟子.不.莫苍凡.你我师徒情分已尽.既然如此.就拔刀吧.我倒要看看.我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如今的修为怎样了.” 了一挥起右手.一道灵气从手中跃起.弹在莫苍凡背上的玉阴刀上. 嘭~ 玉阴刀瞬间落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有些木然.望着地上的玉阴刀.又抬头瞟一眼了一道长. “师父.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來.沒想到这么快.师父.动手吧.” 了一脸上露出三两缕苦笑.舌头顶着牙根.咬紧牙关道:“莫苍凡.切不可再叫我师父了.动手吧.莫苍凡.这些日子以來.叶思成留在药阁内的小人书你也看到了.想必炼到分身期了.” 莫苍凡朝着了一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师之礼.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來.提起玉阴刀.“那么~了一.请了.” 莫苍凡架起玉阴刀.身上的灵气轰然爆炸.一层层瓦石被扎上空中.了一纵身一闪.道了声.“妙~” “哈哈~莫苍凡.不错哦.可惜你欺师灭祖.要不然绝对会成为我菩提上仙.不过今日.我便让你领略一下菩提中仙的实力.” 了一举起道袍.轻轻地摇晃着.空中散乱的瓦石.瞬间囊括在道袍内. 药阁下.菩提弟子早已经蠢蠢欲动.不过碍于叶孤城掌门与了一的面子.都不敢出手. 莫苍凡浅浅一笑.飞入空中.躲过一两个飞來的瓦石.瓦石在身后炸开.常乐松轰一声拦腰折断. 莫苍凡叹了声.“好险.” 了一并未出力.只是轻轻抖起道袍.灵气仍然在身上形成一道保护自己的屏障. 这一点.莫苍凡也能看出來.了一的这一击并沒有尽力. 莫苍凡蹲伏在高瓦上.黑色的夜行衣由于刚才的瓦石.已经裂开好多道口子.莫苍凡散去灵气.身前蓦然出现六道分身. 莫苍凡嘴角微微一扬.神识操控着这六道分身.分身缠绕着了一站在六个方位. 六道分身中.一道分身将周围的火元素集合在手中.将一片火海喷向了一. 另一道分身集中水汽.召唤出一条水龙.缠绕在了一的上空. 身后的那道分身.站得最远.却将万物复苏的真气输送给身旁的五位分身. 身前的那道分身.提起玉阴刀.一道剑锋在灵气的环绕下.迸溅出十多道寒光.团团将了一围在其中. 侧身的一道分身.则幻化为一道土遁.将了一的双腿牢牢地锁在屋檐上. 最后一道分身.悬在半空中.犹如一道清风.瞬间朝着了一的面门飞去. 莫苍凡则呆呆地站在屋檐上.蹁跹的白发落在肩头.叹了口气.“了一就交给你们了.” 怀中的小龟龟忽然跳出來.滚动在莫苍凡的面前.嘶嘶的叫了两声. 莫苍凡一乐.“小龟龟.怎么了.忍不住.” 小龟龟身上忽然升起一阵魔焰.不多久.屋檐上竟出现一个青发獠牙的少年. 那少年伏在莫苍凡的面前.轻轻道:“孩儿灵原野拜见小爹爹.” 莫苍凡俯身上去.将那少年扶起來.轻狂一笑.“哈哈.不愧为天道龟.既然如此.你便助我一臂之力.” 少年从身上扯下一块龟壳.放在手中.幻化成一坚硬的铠甲.递给莫苍凡. “小爹爹.你穿上它.寒冰龟甲.” 莫苍凡弯下腰去.将铠甲披在身上.纵身跃下药阁.瑟瑟地望着早已经目瞪口呆的菩提弟子. 灵原野的元神就是一只天道龟.如今化为人形.蓦然跟在莫苍凡的身后.两只龟手握着一把连龟铲.这是天道龟化为人形之后随之而來的天命法宝.可以跟着灵原野的魔阶而提升. 就这样的一人一龟组合站在众多的菩提弟子面前.竟然让一向狂妄自大的菩提.沉默了一刻钟. “他丫的.莫苍凡竟然还有一只魔性灵宠.沒天理.” “这只魔性灵宠才刚刚幻化为人形.他身上的煞气太少.强悍不了多少.” 叶孤城掌门忽然扭过头去.放下右手.“抓住莫苍凡.送上诛仙台.给南博子献祭.” 灵原野走到莫苍凡的面前.怅然大笑.指着眼前的诸多菩提弟子.道:“哈哈~我小爹爹也是你们随便杀的.來.一个个自以为是的菩提弟子.南博子不该死麽.他负灵千仞在先.我小爹爹杀他在后.南博子这是罪有应得.赖不上我小爹爹.” 莫苍凡轻轻地将灵原野换回來.扯在自己的身后.轻声道:“灵原野.我是不是你爹爹.” 灵原野答:“是啊.是啊.” 莫苍凡轻轻一笑.道:“那你该不该听我的话.” 灵原野一时愣住.“灵原野听小爹爹话.” 莫苍凡脸色一沉.“那你给我退下.沒有小爹爹的话.不准插嘴.” 莫苍凡缓缓朝着叶孤城走去.微微施礼道:“叶掌门.别來无恙.才见面就要拔刀相向.” 叶孤城一时愣住.不晓得莫苍凡的心中藏着什么诡异.遂道.“众弟子听令.住手.瞧瞧这莫苍凡有什么诡异.” 众多菩提弟子纷纷落下刀剑.藏起拂尘.唏嘘声一片. 叶孤城双手背在身后.瞅着莫苍凡.道:“莫苍凡.葫芦里买什么药.” 莫苍凡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一下灵原野的额头.“孩子.别闹.这里都是菩提门的高手.一不小心会沒命.叶掌门.不.从我來到菩提那天起.蒙你不弃.喊我一声师叔.那么今日师叔就斗胆喊叫你一声.乖师侄.这药阁我呆着苦闷.要出去走走.等报了仇.自会來诛仙台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我莫苍凡一向说一不二.但求叶掌门放我下山.” 叶孤城沉思一阵.蓦然笑道:“莫师叔.原來是这个意思.哈哈~你觉得我有可能放你下山麽.南博子尸骨未寒.既然你走出药阁.今日便要死在无涯观.” 众菩提弟子听叶孤城这么说.纵身一跃.架起飞剑.充满整个无涯观上空. 莫苍凡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空前的场面.满个无涯观到到处处都是御剑飞行的菩提弟子.这些弟子密密麻麻地靠在一起.犹如人墙. 莫苍凡沒看清究竟有多少只飞剑从空中略下.一阵阵剑锋将莫苍凡掀起.莫苍凡不由得一叹.“叶掌门.你养精蓄锐.原來这无涯观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哈哈~” 莫苍凡纵身一闪.跃上空中.化作一阵剑风.轻松的躲过四面八方而來的飞剑. 轰~ 莫苍凡扯起灵原野.瑟瑟一笑.“小龟龟.今日这些人要你爹爹性命.你要如何做.” 灵原野狂妄一笑.扯着嗓门道:“他们若要杀你.我便要杀他们.哈哈~小爹爹.你不会怕了吧.” 正文 第173章 出无涯观 天空内尽是御剑飞行的弟子.将夜空遮挡的密密麻麻.无涯观的上空在一片刀光剑影内. 叶孤城纵身一闪.朝着莫苍凡追去.“莫苍凡.你今日走不出无涯观.不如放下玉阴刀.你我之间也能少些抵抗.” 莫苍凡仰天一笑.道:“叶掌门.我放弃抵抗哪还能走出无涯观.笑话.我倒要试试.今日能不能走出无涯观.” 莫苍凡俯身而去.化作一道流烟.从刀光剑影中扬长而去. 灵寂期的时候.就能幻化出静物.莫苍凡身体柔软如流烟.从剑刃上擦身而过. 灵原野伸出龟手.已经和十多个菩提弟子鏖战在一起.这些灵气打在灵原野身上.让灵原野头晕目眩. 莫苍凡才从剑刃上逃出去.面前就有百十个菩提弟子御剑而來.挡住莫苍凡逃窜的方向. 莫苍凡瑟瑟一笑.道:“哈哈~莫非今日菩提门就要以多欺少了.” 莫苍凡将双手放在怀中.抓出许多符箓.仰天一撒.招來许多法兵. 莫苍凡已经是分身期.修为能够召唤出实体的物体.这些法兵只是昨夜莫苍凡用自己的血在符纸上画下的兵人.如今念动灵咒.这些兵人就成为实体. 昨夜赶得匆忙.这些符箓少说也有二十來张.莫苍凡本來想多画些.然而身上的造血系统跟不上. 莫苍凡权衡再三.也冯管这些符箓管用不管用.明日带着就好. 莫苍凡深夜里曾经试过一张.哪一张成功.也就放心了. 空气中忽然多出二十多个法兵.站在莫苍凡的面前. 帮莫苍凡抵挡住前面而來的御剑弟子. “莫苍凡.你小子.不错哦.许久未见.沒想到你炼成灵寂期了.” 叶孤城疾呼一声.踏出天干.如同流星一般大步而來.紧紧地跟在莫苍凡的身后. 叶孤城出任掌门.斩魔剑百年的念力传承给叶孤城.加上叶孤城原來的实力.如今最起码也是一个一世散仙. 莫苍凡对付叶孤城本來就有些困难.何况还有这些无所不在的菩提弟子. “叶掌门.你更不错.如今还有斩魔剑在手.纵使來个蛮仙.也逃不出你们的围追堵截.”莫苍凡嘲讽一声.扯着灵原野的胳膊.奋力一扔.将瘦小的灵原野扔向堵在面前的御剑弟子.“灵原野.既然你修炼魔性.这些人也交给你.随便增加点煞气.” 灵原野从莫苍凡手中飞离出去.嘶嘶的撕咬声不绝于耳.“小爹爹.你且放心.小龟龟这就解决这些人的性命.” 小乌龟肋下忽然飘起一阵血红色烟雾.这烟雾让人痴迷.众位菩提弟子被小乌龟释放出來的魔气感染后.竟手舞足蹈的跳起舞來. 铛~ 玉阴刀的刀身忽然砍向斩魔剑. 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闪出十多道闪花.玉阴刀和斩魔剑在灵气中互相撕咬. “莫苍凡.你如今竟是分身期了.” “叶掌门.你也不赖.竟然经过渡劫.如今的功力怕是是个莫苍凡也不是你的对手!” 莫苍凡招出元婴.手中扔出一道符箓.那些法兵瞬间出现在身旁.一起朝着叶孤城劈去. 叶孤城翻向空中.身后两道灵气.涌出一道巨大的波流.将莫苍凡冲开. 莫苍凡扯起玉阴刀.呐喊一声.“天道灵法~” 莫苍凡滚向空中.一团灵气在叶孤城身上砸开. 莫苍凡与叶孤城混战之时.御剑飞行的弟子已经将莫苍凡团团围住.犹如城墙高柱.纵使有再大的本领也飞不出去. “莫非我今日就要被你们留在这里了么.” 莫苍凡有些不甘心.倘若留下來送上诛仙台.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也是非死即残.还不如奋力拼了. 莫苍凡在灵法之上不是叶孤城的对手.如今的六道分身和了一缠在一起.莫苍凡叹了口气.“今日莫非真的走不出去了么.” 叶孤城忽然收回斩魔剑.稳稳地落在莫苍凡的面前.众多菩提弟子将莫苍凡围在其中. 啪~ 身后一声惊雷.莫苍凡连忙回过头來.灵原野从空中被摔下來.刚刚接触地面.就化作一只天道龟.头儿缩在龟壳. “小龟龟~” 莫苍凡喊一声.连忙飞出去抓.不多久.才将小乌龟抱在怀中. 灵原野从龟壳内探出头來.嘶哑道:“小爹爹.我的四肢好疼~小龟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回原形了.” 莫苍凡轻轻点下小乌龟的额头.微微一笑.“怨不得你.只能怪这些人太多.我也打不过.” 莫苍凡将小乌龟塞入怀中.抬起头來.将玉阴刀放在身后.缓缓道:“叶掌门.既然今日逃不出去.莫苍凡愿意接受惩罚.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 莫苍凡收回功法. 与了一颤抖的六道身影瞬间回到本尊的身上. 莫苍凡有些疑惑.了一竟然与分身斗了五六个时辰.不过以了一的身手.莫苍凡应该猜得到.了一故意与分身相斗.这样就不用与徒弟相残. 了一从屋檐上落在众位菩提弟子中间.拱手道:“叶掌门.既然抓住莫苍凡了.不如将他送回药阁.待我等与天道伏魔洞商议之后再行祭奠.” 叶孤城一愣.吩咐众人将莫苍凡绑了.道:“了一道人.我与邱天人有约在先.如今是莫苍凡违约.如何杀不得.來人.将莫苍凡押到诛仙台.” 莫苍凡浅浅一叹.“罢了.罢了.小乌龟.今日便是我害了你.一会寻个机会.你逃生去吧.” 小乌龟在莫苍凡的怀中肆意的蹬着四肢抓着.弄得莫苍凡心疼难耐. 不一会.莫苍凡被押上诛仙台. 这诛仙台已经荒废许久.上一次鬼宗莫离闯诛仙台时.诛仙台的七十二道诛仙印被弱水弄破三十六道. 莫苍凡被菩提弟子五花大绑放在祭桌上.众弟子扑通一声跪倒在诛仙台下. 叶孤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上诛仙台.虚空、了一还有十多个上了年纪的道人守在一旁. 叶孤城跪倒在祭桌.拜过天地.道:“南博子师父.您在天有灵.今日我便要让莫苍凡受尽七十二道诛仙印.” 莫苍凡闭上眼睛.心中却异常平静.倘若走不出去.那便不逃了.莫苍凡忽然想起弄山茶庄的弄氏家人.如今也算偿还弄氏家人的百条人命. “叶掌门.住手.” 众人正在祈祷之时.广场之上.忽然跑过來一个黄衣和尚. 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残忘僧人. 残忘僧人一路飞奔而來.袈裟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叶孤城从诛仙台上走下去.想要迎接一下残忘僧人.却不曾想茶红竟然从面前直奔而过.直接将自己忽视了. “莫公子.你怎么这么傻.你在药阁内好生待着就好了.为么要跑出來.我这不是下山去请忘言大师了么.” 残忘僧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莫苍凡挤眉弄眼.生怕莫苍凡不懂他的意思. 莫苍凡确实不懂.瞟了一眼周围的菩提弟子.骂道:“残忘僧人.你与我非亲非故.來这里作甚.滚.老子不需要一个和尚來超度灵魂.” 莫苍凡实在不想茶红卷入这场纷争.才故意这么说道. 残忘自从那日从药阁跑走后.在菩提山十峰无所事事的畅游十多天.在城东客栈买醉一夜.今日又反复劝说自己.莫苍凡定是骗我. 不过残忘僧人望见莫苍凡的这幅嘴脸.心脏莫名的一阵疼痛. 原來残忘修行的众生.也会心疼. 残忘强忍着倾之欲尽的委屈.蓦然蹲在莫苍凡的面前.玉手放在莫苍凡的怀中.帮莫苍凡解下绳索. 莫苍凡连忙躲开.怒骂道:“臭和尚.你个花和尚.竟然敢摸老子.乱揩油.” 残忘沒有理会莫苍凡.而是俯身贴过來.两大软软的高峰压着莫苍凡的肩膀.让莫苍凡有些喘不过气來. 莫苍凡见残忘无动于衷.咬紧牙关.继续骂道:“残忘僧人.滚~你若是寂寞了.大庭广众这么多.随便拉一个菩提弟子.不也能双修么.滚.赶紧走.这地方不属于你.” 情急之下.莫苍凡差点说漏嘴.若是被茶红一眼察觉出在说谎故意气她.那么所有的心机岂不是白费了. 叶孤城缓缓地走上前來.将残忘僧人缓缓扶起.道:“残忘师叔.不如让我好好地与你出口恶气.” 残忘僧人抬起头來.倔强道:“你要杀莫公子.用不得你管.叶孤城.你要是处死莫苍凡.我就给莫苍凡殉葬;你要是让莫苍凡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我愿意替公子受.”残忘僧人脱去身上的黄衣.露出身上犹如积雪一样的肌肤.胸部缠着绷带.不过依然让人看得心血沸腾. 莫苍凡靠得最近.虽然被五花大绑.脸贴着桌面.不过那股让肾上腺素分泌的女儿体香还是第一个进入莫苍凡的鼻子内.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叶孤城呐喊一声.闭上眼睛. 众位菩提弟子也纷纷闭上眼睛.不过有些只是眯着.**的盯着已经脱去黄衣的残忘僧人. 残忘僧人忽然站起來.面对着众位菩提弟子.将黄衣搭在莫苍凡的身上.道:“众位无涯观的师兄弟.你们给我听着.给我与莫苍凡作个见证.今日我便要还俗嫁给莫苍凡为妻.莫苍凡的今日种种恶果.都是我茶红一手造成.我愿意代替莫公子接受诛仙印.” 莫苍凡始终不忍.“滚.你太傻了.我用得着你麽?茶红.” 正文 第174章 随君千里 茶红奋力将莫苍凡抱紧,推开身旁的菩提弟子,如果是受难,那么便与莫苍凡一起受罚, 莫苍凡连忙将茶红推开,吼道:“茶红,你不就是我家的丫鬟么,滚,残忘僧人,叶掌门,将茶红拉下去,我莫苍凡任凭你处置,” 茶红瘫倒在地上,瑟瑟的盯着莫苍凡,瞅见叶孤城走來,连忙站起身,挡在莫苍凡的面前, “叶掌门,贫僧是幻生谷忘言大师座下弟子残忘僧人,轮资质喊您一声师兄,幻生谷历來与菩提门唇亡齿寒,我家师父忘言大师的面子你是要给的吧,” 叶孤城一愣,转过身去,将虚空长老拉到一侧,“长老,你唤些弟子,将残忘僧人拉开,莫教她在无涯观闹事,”叶孤城见虚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了一道,“了一道人,接下來将莫苍凡押向诛仙台,你沒有意见吧,” 了一道长面容沉重,眉宇间微微蹙起,叹道:“一切听从叶掌门吩咐,” 叶孤城瞟一眼莫苍凡,挥起双手,示意众人将莫苍凡押向诛仙台, 茶红被虚空拉扯着从莫苍凡的面前而过,脱去黄色僧衣的茶红,倒有些婷婷而立,胸部高高隆起,玉臀微微翘起,脸上更如点着桃花,薄唇犹如朱降,肌肤似雪,毛孔中散发着淡淡的体香, 莫苍凡心中暗暗道,你何苦这样呢,茶红,这是命,我俩都得认,莫苍凡被众多菩提弟子架起,投放在诛仙台上, 这是莫苍凡第三次來到诛仙台,前两次为救花柔,而这一次却是茶红为了救他, 当知道结果还要这么做的时候是命运,当不知道结果还要这么做的话是冒险, 莫苍凡逃出药阁,算是冒险吧, 茶红被虚空牵扯,缓缓地走向诛仙台, 诛仙台上只留下莫苍凡、叶孤城、了一道人, 叶孤城瞟一眼莫苍凡,叹了声,“动手~执法堂弟子何在,启用七十二道诛仙印,” 了一脸上蓦然抽搐两下,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下台阶,“叶孤城,你是掌门,诛仙台上的事宜你就不用跟我商量,我这下去歇息了,”了一不忍心看着莫苍凡血溅当场,又无可奈何,只好趁机离开这儿, 莫苍凡望着了一决绝而去的背影,已经绝望到极点, 菩提之中,如果了一师父不救他,那么还有一个人可能救莫苍凡,那个人就是何足道, 然而何足道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仙山洞府游玩呢, 莫苍凡轻轻地隔着外袍扭捏着小乌龟,轻声道,“小龟龟,一会我受诛仙印的时候,你趁机溜了,再也不要回到菩提,在寻找个好主人,” 小龟龟有些不乐意,在莫苍凡的怀中嘶鸣两声,四只只有拇指大小的足拍打着莫苍凡的胸部, 莫苍凡将额头上坠下來的白发挪到耳后,天道龟与主人心意相通,莫苍凡也能觉察到天道龟并不想离开主人,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流,“小龟龟,你也是有名字的男人了,灵原野,听爹爹的话,一定要逃出去,你是魔道灵龟,身上有煞气,像菩提这样楚门卫道的门派,遇见身有煞气的修者,不问青红皂白,就会痛下杀手,小龟龟,记住爹的话,从此去找一个天赐福地,隐居下來修仙,不要再出现在这个浮夸的人世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苍凡将肺腑之言悉数讲给小乌龟听, 这小乌龟一下子安静下來,温柔的躺在莫苍凡的怀中,脑袋从龟壳中伸出來,望着身外剑拔弩张的菩提弟子, 莫苍凡抬起头來,从供桌上翻滚下來,摔到叶孤城的面前, “叶掌门,哈哈~小爷我今日就应下这七十二道诛仙印,不过临行之前,你能不能给小爷口酒喝,” 叶孤城莞尔一笑,从怀中解下酒葫芦,递给莫苍凡,潇洒道:“莫师叔,你若能接下这七十二道诛仙印,就算是个人物,这酒嘛,本掌门就送给你一葫芦,喝完好上路,” 莫苍凡如今的修为是合体期,还沒有经过渡劫,这凡夫俗子的肉体凡胎怎么能受得住七十二道诛仙印, 所谓诛仙印,便是蛮夷上仙施法而成的印记,用來诛杀菩提上仙与诸魔, 连散仙都不是,这七十二道诛仙印一旦启动,足以让莫苍凡魂飞魄散, 莫苍凡接过酒葫芦,仰天大笑,不由得抽搐两下,酒水蓦然流入口中, “叶掌门,这酒是好,不过比不上我泾阳城的泾莫酒,有朝一日,叶掌门若是到泾阳城,替我向家父问声好,” 莫苍凡闭上眼睛,认命,如果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再多的挣扎也沒用,还不如安详庄重的死去,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勇敢赴死, 莫苍凡咬紧牙关,拿紧主意,道:“叶掌门,吩咐执法弟子动手吧,” 诛仙台上忽然刮起一阵玄风,叶孤城将道袍隆起,叹了口气,挥手道:“动手~” “哈哈,沒想到我小小年纪,竟然登上三次诛仙台,两次为救花柔,一次是被菩提所擒,” “慢~” 人群之中忽然发出一声疾呼,众位菩提弟子连忙扭头朝着传來声音的地方望去, 莫苍凡撒那间愣在原地,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茶红的师父,幻生谷忘言大师, “阿弥陀佛,叶掌门,别來无恙,上次一别,已经有一个月了,老衲这厢有礼了,” 忘言大师是修者中的前辈,同时是幻生谷‘三言佛陀之一',也是得高望重的老僧,修为深不可测, 三言佛陀,分别是忘言大师、莫言大师、无言大师, 莫言大师是幻生谷的掌门;忘言大师是茶红的师父,三人之中只有无言大师深居简出,从未离开过幻生谷, 这三人都是于世无争的佛陀,一生贫瘠少语,却有深不可测的修为,已能长生,经过渡劫,却不成佛, “原來是忘言大师到了,小侄实在莽撞,这就给您行礼了,” 叶孤城脸上堆笑,连忙走下诛仙台,身后荡起层层灰土, “哈哈~叶掌门,贫僧乃是佛门苦客,用不得您行这么大的礼,” 诛仙台下似乎有些转机,莫苍凡用力弩动耳朵,想要将叶孤城与忘言大师的对话听清楚, 叶孤城施礼道:“晚辈见过忘言大师,今日我菩提门处置弃徒,也用不着大师担心,既然大师來了,就请坐吧,” 忘言大师手握佛珠,迅速的翻动着念珠,久久才从口中吐出莲花來, “叶掌门,老僧倒是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莫苍凡一条生路,” 叶孤城连忙推脱道:“忘言大师,这莫苍凡欺师灭祖,又是血魔,我如何放得过他,这厮要是沦落天涯,将來必令生灵涂炭、人纲失常,” “哎,叶掌门,可是我这小徒残忘尘根未断,她与莫苍凡三世姻缘未尽,老衲也是一时不忍心,既然如此,我便领小徒回去,” 忘言大师撞了墙,叹了口气,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扯起花柔,就朝着无涯观山门走去, 莫苍凡见忘言大师离开,心中一下子暗淡起來,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莫苍凡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那七十二道诛仙印,身后却传來一声疾呼, “莫公子,我來救你,” 莫苍凡睁开眼睛,蓦然失色,茶红去而复返,手中还提着一圈念珠,仿佛是忘言大师脖子中的三生珠, “茶红,你怎么又來了,忘言大师不是将你带走了麽,” 茶红微微一笑,喊了声,“公子,师父说我六根不净,怕我一人在这世上疾苦,便任由我胡作非为了,” 茶红飞入空中,犹如三月的桃花开遍,眼前一道亮丽的身影,顿然站在莫苍凡的面前, 这曼妙的身姿已经脱去佛衣,取而代之的是昔日里在莫府长穿的那身红色散发着淡淡茶香的长裙, 莫苍凡脑海之中,忽然想起这么一句,‘我喜欢茶花的味道,就唤你茶红吧,’一时怔在原地, 虚空连忙走过來,一手扯住茶红,“小娃娃,你來作甚,你家忘言大师走出山门了,快去吧,” 茶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山门的方向行拜师大礼,三跪九叩,扣扣见血, “师父,孩儿茶红,以后怕是沒机会给您尽孝了,从今日起,莫苍凡在那,我便在那,纵使是天涯海角,我也随他而去,” 叶孤城连忙将茶红搀扶起來,弯腰在茶红耳边絮语,轻声道: “茶红,不,残忘僧人,你莫要说昏话了,快去寻你家师父去吧,” 莫苍凡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茶红拦腰抱住,将三生珠甩向空中,一道精光笼罩在二人的身上, 莫苍凡只觉得一阵眩晕,在醒來时,已经到菩提绝顶, 莫苍凡有些疑惑,遂问道:“茶红,这是怎么回事,” 茶红浅浅一笑,贝齿微启:“公子,三生珠乃是我家师法器,能够瞬间斗转,这三生珠一生只能够使用三次,故而叫做三生珠,” “哦,原來残忘大师脖子里悬着的珠子,也是一件宝贝,哎,茶红妹子,你这是何苦呢,你如今跟着我,只会招來灾祸,” 茶红耸耸肩道:“公子,无碍,茶红去给您寻些果子來,” “哦~”莫苍凡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消散的茶红背影发呆, 正文 第175章 闻风而来 菩提绝顶上有一处草屋.莫苍凡來过多次了. 这草屋变化不大.莫苍凡一眼就认得出來. 莫苍凡见茶红去草屋外寻果子去了.便独自走出來.“百药翁.你在嘛.” 这处草屋的主人正是百药翁.百药翁当年与枯树老人相遇.两人在菩提绝顶弈棋.最后百药翁沒能解出來生死启示局.只好留在菩提绝顶. 因此.这个不毛之地才有这么一处荒凉的草屋. 院落内.传來一声懒洋洋的回答. “你小子.咋不睡了.天气这么好.正适合睡懒觉.” 莫苍凡闻声.扯开门帘.站在低矮的门槛处.望着一筹莫展的百药翁. 这百药翁似乎有心事.苍老的脸上.所有的鱼尾纹挤在斑白的眉毛.百药翁双手捧着雪花.费力的在地上挖出一个土丘. 莫苍凡有些疑问.道:“百药翁前辈.你这是在作甚.用苍凡帮忙麽.” “哈哈~你小子.艳遇不断啊.前些日子來得时候.领着一个叫做阿狸的狐仙姑娘.”百药翁头也沒抬.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两三颗天山雪莲.“咦.这茶红妹子不是忘言的徒弟残忘僧人么.你咋把她领來了.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娃娃眼熟.看着就惹人疼.” 莫苍凡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缓缓道:“茶红是我家的丫鬟.白前辈.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我哪有什么艳遇.” 百药翁将天山雪莲放入土中.抬起头來.“莫苍凡.你小子.心里的那点歪主意老头子还猜不到.你就承认了吧.” 莫苍凡一阵自嘲.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的笑容.“哈哈~承认.百药翁.你让我承认什么啊.” 百药翁莞尔一笑.打趣道.“虽然你上次來得时候.我不在草屋.不过忘言大师的徒弟残忘.我还是了解点.听忘言大师说.那日在草屋外.将你赶下绝顶.并让你承诺.此生与茶红不复再见.这才多少天.你就把她领会我草屋了.”百药翁捂着嘴巴.悄悄地笑出声來.将天山雪莲栽好.“莫苍凡.你会不好觉得老头儿在这儿.影响你办事.” 莫苍凡一时间沒有弄清楚百药翁的言外之意.抚摸着后脑勺.憨厚道:“百药翁.看您说得.我能办什么事.能不被抓回來就不错了.” “哈哈~”百药翁爽朗的大笑.饮一杯水酒.缓缓地站起身.从莫苍凡的身旁擦肩而过.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你说办什么事儿.你与茶红孤男寡女.共处草屋.不作出來一些跃格的事儿.” 茶红提着篮子刚好走进院落.听见百药翁这么说.脸早就红成一片. “呦.莫苍凡.你带來的茶红妹子已经害羞了.哈哈.这姑娘八成喜欢你.得了.老头子今天就把草屋让给你.你得好生办事啊.” 茶红闷喘一声.迈着莲步.弯腰从莫苍凡、百药翁面前而过. 百药翁一时兴起.连忙扯住茶红.瑟瑟道:“小丫头.老头子见到你.就好生喜欢你.对了.不如让我做你干爹吧.我做你干爹可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莫苍凡不敢欺负你.” 茶红脸色微醺.脸上娇羞.轻轻地搀扶着百药翁.偶尔目光与莫苍凡瞥于一处.连忙低下头去.像做错事儿的孩子. 莫苍凡一愣.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百药翁.你想多了.这茶红只是我家的丫鬟.” 那百药翁却目光一横.将莫苍凡、茶红扯进草屋内.嘻嘻一笑.道:“这尘世之间.凡是三妻四妾的富人.谁不是将魔手伸进家中的丫鬟.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莫苍凡.既然这女娃有意.你又是单身.不如在一起得了.” 茶红依然很安静.余光偶尔悄悄地瞟着莫苍凡.心中却犹如捣翻了蜜罐.甜到心头的小鹿撞來撞去. 莫苍凡连忙扯着百药翁.轻声道:“你这话开个玩笑就算了.对了.百药翁前辈.你要是想认茶红为义女.那也得茶红同意.” 茶红浅浅一笑.贝齿微启.道:“我愿意.” 莫苍凡拍手称快.“既然如此.那茶红就认百药翁为爹爹吧.” “什么.”茶红蓦然一愣.“我还以为……” 百药翁忽然跳到茶红的面前.轻声道.“既然你愿意.那么今后我就是你义父了.既然你喜欢莫苍凡.爹就给你作主.” 茶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俊秀的脸犹如一枚软软的红柿子.真让人有一种摸一下的冲动. 莫苍凡望着茶红.忽然想起花柔.连忙推脱道:“百药翁前辈.千万乱不得.我已经娶过花柔了.” 茶红一时语塞.提起菜篮子.就朝着草屋内的橱柜走去.身后传來一声.“我去做饭了.” 百药翁却真有点干爹的味道.蓦然扯住莫苍凡的耳朵.道:“你小子.有点出息行不.这外面的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随意.再说了.我干女儿要脸蛋有脸蛋、要身子有身子、要屁股有屁股.哪一点配不上你.莫非你嫌弃他出身.你丫的.你一个修者.难道不晓得.众生平等麽.” 莫苍凡连忙解释道:“前辈.不是这样的.在我心中……” 百药翁火急火燎的性格.早就忍不住.继续道:“莫非你看不上俺家茶红.俺家茶红可是救了你两次.一次在阴山崖.另一次在诛仙台.若是抡起轻易.你小子就得以身相许.” 邪修的花柔、本是人间花仙子.无情却被有情恼;仙风道骨的胡一白.侠盗仙风爱逍遥.青云山上魂飘渺;阿狸.一厢情愿坠红尘.万世逍遥一朝抛;茶花.半世奔波寻仙路.君且年少我却老;柳一笑.仗剑天涯修仙路.楚门卫道斩妖谱.以及遇见的枯树老人、邪老头、怪老头、瘪老头、青门子、南博子.......莫苍凡从一个黄毛小子.慢慢的成长.直到飞升成仙.青春期的懵懂.错爱了花柔.辜负了茶花.伤害了阿狸.让胡一白最后嫁给了柳一笑.柳一笑最后一笑入魔......菩提山上的际遇.偶遇了叶思成.一起逃离雀楼的邬雅.以及后來邬雅输于宿命.甘为魔人的武器.一见鬼鸦血漫成.再见黑雀魂断肠.莫苍凡不忍心邬雅孤单.便成了宿命杀手.长伴于鬼鸦身后.长空击杀三千里.坠地追战万千鬼.直搅得天翻地覆、无常反灭、轮回不止. 鬼鸦(邬雅)和莫苍凡(黑雀)之间的纠结. “我忘了我为什么会翱翔.”雀楼上.鬼鸦忽然抱紧了黑雀.“你不爱我.却为了我.受够了骂名.我百年的功力.始终抵不过.那命运的一指悲歌.” 黑雀笑道.俊秀的脸上说不出的刚毅: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雀楼.然而束缚你的却是你的心.我不会食言.如果我不能成功带你离开.那么就让我和你一起.接受宿命这百转千回的审判吧.” ...... “你会死去吗.”鬼鸦微笑着.扭曲的面容上.黑色的犹如死亡一般的眼泪.倾心而下.“你这样做值得吗.你不爱我.我却偏偏爱着你.” 莫苍凡努力的睁开自己朦胧的睡眼.伸开右手.擦拭着鬼鸦的眼泪.“我不爱你.不过.我知道在飘渺峰上.你冒着被倾灭的危险.说了句‘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鬼鸦努力的压制住眼泪.将莫苍凡从卧榻上抱起.“鬼医.我是个灾难、祸害.注定孤独.给人带來的是死亡.我不要做饮血手术了.若我挣脱命运的代价是血灵之血.那么我宁愿永远关在雀楼里.” 鬼医哀叹道:“可是.邬雅妹子.你可清楚.这世上再沒有什么地方能够困住你.” “不.还有.莫苍凡的躯体.” ....... 莫苍凡和茶红之间: 再见时.已是初秋.莫苍凡在菩提山上修仙已有两年.渐渐的快要忘记这个唤作茶红的女子了.茶红却从人群中一眼看出了莫苍凡. 茶红初见时.满心欢喜.雀跃着跳到莫苍凡的跟前.却被莫苍凡身旁的俊秀女子所吸引.心中黯然神伤.茶红低下头去.已经在幻生谷两年.早已不见那年的少女媚态.只留下一役佛衣、万卷经文、半盏残灯.和日日夜夜的祝福和祈祷. “你是...你是茶红.”莫苍凡还是认出了一身佛衣的茶红.“近來可好.去年一别......” 茶红连忙盖住莫苍凡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去.指着叶思成.眼色里当仁不让.分明写着这女孩是谁. 叶思成施礼道:“你就是以前莫师弟念叨的茶红吧.”叶思成打量着茶红身上的佛衣.一阵嘘寒问暖.倒显得莫苍凡和茶红生分起來了. 天地卷轴所画之物.便是百年以后的世界. 莫苍凡和舒心之间: 舒心终于记起來.來自天地画轴.是画轴的守护者.遇见了枯树老人.便要归于画中去的.莫苍凡抱紧了舒心.黯然伤魂.道:“原來天书就是天地卷轴.你找了百年.如今找到了.为什么却不高兴.” 舒心将莫苍凡抱得更紧.只道是一见苍凡误倾城.舒心明白.一切终是泡沫.于是将莫苍凡推开.嬉笑道.“我能不开心么.我家族世代守护卷轴.今日找到了.便要归去.有可惆怅之处.” 正文 第176章 郎七鬼令 郎七鬼令, 幽冥界鬼府鬼宗莫离, 三界之外,鬼宗莫离懒洋洋的躺在龙榻上,瑟瑟的望着众人, “血魔來了么,” 右护法从众人中缓缓地走出來,俯首跪在地上道:“回禀鬼宗大人,莫苍凡仍在菩提,” 鬼宗莫离悠悠地从龙榻上卧起來,招了招手,众人将邱天人推出來,道:“邱天人,你真的是莫苍凡的老子,我幽冥界左护法邬雅放出消息已经好些天了,他怎么还沒來,哈哈~你这伏魔洞洞主有么有骗我,” 鬼宗莫离双眼眯在一起,眼目中射出一种肃穆的寒光,瑟瑟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邱天人, 邱天人仰天一笑,傲然的站起來,长发翩跹垂在身下,愤声道:“鬼宗莫离,我儿苍凡不会來幽冥界,我只恨我修为不及你,杀不了你~鬼宗莫离,灵千仞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莫苍凡,让他亲手宰了你,” 鬼宗莫离狂妄的大笑三声,从龙椅上站起來,扭动着脖子,厉声道:“我倒是瞧瞧,这莫苍凡到底來还是不來,郎七,跟我走~” 幽冥界鬼府中忽然悬起一阵黑烟,殿内的鬼宗莫离、右护法郎七不见踪影, 菩提绝顶之上,苍白的天空中裂开一道血红色的口子, 莫尚连忙跑回來,一边疾奔,一边大喊,“莫苍凡,天裂了,一道血粼粼的大口子,” 茶红轻声一笑,将莫尚拦住,“莫猴子,看你火急火燎的,每一个正经,天空怎么可能裂开口子,” 莫苍凡轻轻推开柴门,缓缓地走出來,一把将茶红推开,扯着莫尚道:“莫尚,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莫非女娲在补天,” “补天,”莫尚抚摸着后脑勺,憨厚一笑,“我倒是沒看见大地之母,不过天空裂开口子,是真的,” 莫苍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连忙朝着菩提绝顶奔去, 茶红跟在身后,莫尚抱怨一声,“也不让我歇息一下,” 不多久,三人站在菩提绝顶上,白雪皑皑覆盖这个鸭舌顶, 天空之中确实裂开一道口子,不过这道口子,仿佛并不是一道创伤,而是一道屏障, 莫苍凡一愣,惊呼道:“莫尚,这是结界,弄不好会跳出來一个怪物來,” 听莫苍凡这么说,茶红连忙走过來,站在莫苍凡的身后,轻声道,“公子,会是怎样的怪物,” 莫尚战战兢兢,颤颤抖抖的趴在地上,将三生珠握在手中,打量着四周, 莫苍凡提起玉阴刀,浅浅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幽冥界的结界,上一次邬雅就在这里消失,” 话音刚落,屏障之中跳出一直灰色的长垣狼,“嗷呜~” 这声音静如流星,似乎能把宁静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 长垣狼身上,还坐着一个全身赤红的中年人,莫苍凡定睛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小心~是幽冥界鬼宗莫离,” 菩提绝顶的上空,忽然刮起一阵玄风,雪花四散从地上慢慢的浮动起來,整个苍白的山笼罩在狂风内, 幽冥界鬼宗缓缓地从狂风中走出來,懒洋洋的探出头來,嘶喊道:“莫苍凡,别來无恙,本尊早就料到,那些宵小的人类奈何不了你,你是我幽冥界血魔,如今该回归我幽冥界了,本尊欢迎你,” 莫尚从雪中探出头來,惊恐的望着莫苍凡,痴傻道:“莫苍凡,你是血魔,这一切都是真的,” 茶红连忙将莫尚从雪中踢出來,紧张道:“莫猴子,你说清楚,什么是真的,” 莫苍凡微微一笑,转过身來,“茶红,你不必问他,还记得那日在阴山崖上,若不是成为血魔,我如何杀得了南博子,” 茶红微微点头,缓缓地抬起头,努力的在狂风中站稳脚跟,贝齿微启,道:“鬼宗莫离,你与我人世从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么來了,” 弱水翅膀扇动一下,顿时雪顶崩塌,一团团雪球从绝顶上滚落下來, 莫苍凡连忙抱起茶红,纵身一闪,踏着滚落的雪球,直奔幽冥界鬼宗而來, “鬼宗,我莫苍凡还沒有找你,你竟然自己來了,”莫苍凡自知不是鬼宗的对手,但气势上决不能认苁,“若不是你那日贸然出手,我义母也不会掉下阴山崖,” 茶红紧紧地环着莫苍凡的脖子,隆起的胸部贴着莫苍凡的胸膛,红色亵衣和莫苍凡身上的道袍舞动在一起, “丫的,莫苍凡,你不是说茶红是我的麽,沾便宜,”莫尚怒骂一声,从地上爬起來,点向空中,飞奔而來,“莫苍凡,你放开茶红,不然我跟你拼了,” 莫苍凡一愣,这莫猴子竟然这个时候犯糊涂了,“哎,猴子,你闹那样,大敌当前,” 茶红连忙挣脱莫苍凡,缓缓地落在稍微平旦下來的雪地上,娓娓道:“莫猴子,欺负我的人在那边,” 莫尚望着茶红指向的方向,浅浅一笑,握起三生珠,就朝着鬼宗莫离丢去, 鬼宗莫离嘻嘻一笑,也不躲闪,朝着长垣狼吼道,“这个小子和那个姑娘不知好歹,就交给你了,郎七,” 长垣狼朝着明月嘶吼一声,瞬间从雪地中一擦而來,狼影蓦然化作人身,一个手握狼牙棒的兽人站在莫尚的面前, 莫苍凡一愣,转而眉目舒展,大叫道:“郎七,我是莫苍凡,这是我大哥莫尚、仆人茶红,伤害不得,” “嗷呜~” 郎七再鸣叫一声,望着不远处的鬼宗莫离, 鬼宗莫离浅浅一笑,举起右手,做下一个斩立决的姿势, 郎七粗厚的线条内挤出來一个字, “砍~” 莫尚分身挡在茶红的面前,将茶红护在身后,轻轻一笑,“今日小爷就要斗一下这只破狼,” 莫苍凡将玉阴刀扔上空中,纵身一闪,踏在刀身上,迅速的朝着鬼宗莫离飞去, “鬼宗莫离,我还沒有寻你报仇,你却找上门了,” 鬼宗莫离狂妄的大笑,向身后跳去,“哈哈~血魔,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不仅你义父要死,而且你身后的那两个小人也得死,” 莫苍凡自知如今不是鬼宗莫离的对手,收回功法,稳稳地站在鬼宗莫离的面前, “如果我要是跟你回去呢,我的鬼宗大人,” 鬼宗莫离懒洋洋的朝着郎七喊去,“郎七,住手~本尊与莫苍凡有事商量,这个小丫头还有那个傻小子,你先带回幽冥界,切记不可伤及性命,” 郎七答应一声,化作一道黑烟,将茶红、莫尚卷去, 鬼宗这才飞下乌云,稳稳地落在悬崖上,背对着莫苍凡,面前是亘古的白云和咆哮的悬崖风, 莫苍凡御剑落在鬼宗的身后,叹了口气,道:“鬼宗莫离,你如果要带我去幽冥界,我随你去就好,大可不必将茶红和莫尚也带去,” 鬼宗挥起右手,瑟瑟一笑,“不,不,不,我幽冥界不像你们这些人类,说一套做一套,只要你跟我回幽冥界,那么茶红、莫尚,本尊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对了,莫苍凡,坠入我幽冥界,我将上古魔法传给你,与我一起逐鹿三界可好,” 莫苍凡手握玉阴刀,淡淡道:“鬼宗莫离,花柔呢,那日你将她从诛仙台上救下,如今怎样了,” 鬼宗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转过身來,血红长发垂在胸前, “哈哈~花柔已经嫁与我为妻,作为我幽冥界鬼宗的发妻,这天下只要花柔想要的,本尊都会给她弄到手,本尊救她,她就得以身相许,这天下从來沒有人敢拒绝本尊,就算是你莫苍凡,本尊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若是不肯,本尊就让你从绝顶消失,哈哈~” 莫苍凡一时语塞,泪水茫然悬在眼中,两股颤颤差点倒下,“花柔,花柔竟然嫁给你了,”莫苍凡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茫然的望着鬼宗,“你,你怎么能够娶花柔,他是我的……” 莫苍凡还是沒将‘夫人’二字讲出去,从天地卷轴中飞跃后,花柔并沒有嫁给他, 鬼宗蓦然大笑,举起手中的鬼令,扔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听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幽冥界鬼宗座下左右大护法血魔大人,三界之内所有妖魔都听你号令,” 莫苍凡怔在原地,木然的望着鬼宗,失魂落魄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泪水落满一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花柔怎么能够嫁给你呢,怎么能够,她是我莫苍凡的…” 鬼宗俯身而來,将莫苍凡从地上扶起來,“哈哈~既然你不反对,那么从今日起,就是我幽冥界血魔大人了,” 莫苍凡耷拉着脑袋,两只眼睛落寞的望着鬼宗,自言自语,“我只想见花柔一面,她怎么可能嫁给你,” 莫苍凡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來,抛出玉阴刀,使用御剑之术,越过屏障,奔向幽冥界, 鬼宗莫离连忙追过來,一团红色烟云从屏障内消失,屏障瞬间在菩提绝顶消失了, “莫苍凡,你今日进入我幽冥界,便是我幽冥界血魔大人,” “哈哈~这幽冥界如此宽妄,若不成魔也可惜,花柔,你等着我,” 正文 第177章 鬼宗魔后 鬼宗魔后. 幽冥界鬼府内.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据说那里是鬼宗魔后的居住地. 莫苍凡來到幽冥界后.在鬼宗莫离的安排下.住在一个印有血魔的洞府内. 不远处就是幽冥界最为富丽堂皇的建筑.只有鬼宗的夫人.才有资格在里面居住. 莫苍凡在洞府内已经呆些日子了.这幽冥界的日子似乎要比人世慢好多. 打坐、练功.偶尔出去走走.还被鬼宗派來的魔人监视.莫苍凡在幽冥界的日子.仿佛就如坐牢. 莫苍凡辟谷修炼一次.最少也是一个月. 莫苍凡已经记不清在幽冥界多少日子了.这一日.郎七忽然到访. 莫苍凡与郎七曾经有过交情.相比其他魔而言.还是有些情义. “报~幽冥界右护法郎七大人到~” 莫苍凡从长床上坐起來.披上黑色蟒龙袍.大步流星的朝着殿内走去. 鬼宗出手挺阔绰.赐一个府邸给莫苍凡.让莫苍凡钻研上古魔法. 这府邸是上古血魔府.府内分有前殿与后宫.前殿是莫苍凡用來以事论事.莫苍凡作为幽冥界左右护法.权力大过邬雅和郎七. 郎七在随从的接引下.庄重的來到大殿.望着莫苍凡.俯身下拜.道: “郎七拜见血魔大人~” 莫苍凡微微一笑.示意郎七起來.“哎.郎七.我哪是什么血魔.你还是叫我莫苍凡吧.” 郎七俯身再拜.施礼道:“郎七不敢高攀.血魔大人.我幽冥界等级甚严.您是鬼宗亲口封赐的大护法.我等魔人必须俯首听命.” 莫苍凡叹了口气.“你起來吧.郎七.你來我府中所谓何事.” 莫苍凡从进入幽冥界以來.一直呆在大殿内.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郎七的忽然到访.怕是幽冥界已经淡忘这个洞府了. 郎七缓缓地站起來.恭敬道:“回禀血魔大人.我奉鬼宗大人的命令.先來搬下一道口谕.鬼宗法令.三界拜服.人王与我家鬼宗有过契约.近日來.西城骑兵犯境.劳烦血魔大人带领魔人前去屠杀西城骑兵.趁机向人王讨要泾阳、菩提一代城池.” 莫苍凡轻轻点头.从椅子上站起來.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下來. 莫苍凡忽然想起那日与自己一起來到幽冥界的茶红与莫尚.遂问道:“郎七.那日你抓來的茶红、莫尚.现在何处.” 郎七回想好久.脸上始终一副疑惑的神情.道:“回禀血魔大人.茶红.莫尚.我不认得.” 莫苍凡坐回椅子上.饮一杯泾莫酒.招手道.“郎七.就是那日从菩提绝顶抓來的两个人.你也坐下吧.” 郎七坐在莫苍凡一侧的椅子上.接过一杯泾莫酒.喝了一口.“哦.那两人在鬼宗府.血魔大人.你喝的这些是酒吧.” 莫苍凡连忙站起來.大笑道.“郎七.你不会沒喝过酒吧.这壶泾莫酒赏你了.走~跟我去鬼宗府.” 鬼宗府.简称鬼府.鬼府中有一处最最宏伟的建筑.用來金屋藏娇. 莫苍凡沒等人通报.就硬生生的闯进來.见到鬼宗莫离也不下跪.浅浅一笑.道:“鬼宗.我义父呢.” 鬼宗懒洋洋的从龙踏上探出头來.瑟瑟的望着莫苍凡.浅浅一笑.“原來是血魔.哈哈~本尊就说过.只要是本尊想要的.沒有不能到手的东西.你义父.那个老不死的邱天人.本尊倒是有件事要让你办.办好了我就让你父子见上一面.众魔听令.将茶红、莫尚带出來.送给血魔.” 莫苍凡连忙伸出双手.将茶红牢牢地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接过莫尚. “鬼宗.你要我办什么事.说吧.” 鬼宗唤來邬雅.坐回龙榻.抖动着两只弱水翅膀.瑟瑟道:“邬雅.你说吧.本尊有点累了.” 邬雅站在众魔的面前.冷冷道:“血魔大人.鬼宗有令.让你将茶红、莫尚二人之一留在血魔府.另一个人随你去天道门伏魔洞放出那些上古魔人.” 茶红连忙踮起脚尖.轻声在莫苍凡耳旁嘀咕道:“公子.如果将那些魔人放出來.天下岂不大乱.” 莫苍凡余光瞟着茶红那双清澈的眼睛.叹了口气.“如今鬼宗为刀杵.我为鱼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天下管我何事.义父我尚不能保护.还要天下何用.茶红.你随我去天道吧.” 茶红点点头.“公子.您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嘿嘿~” 莫苍凡抚摸着茶红的脑袋.莞尔一笑.施礼道:“鬼宗大人.我能见一个人么.” 鬼宗道:“带邱天人來.” 邱天人被众魔押着.走上魔殿. “鬼宗莫离.你不是天下第一魔嘛.有种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儿子苍凡一定会给我报仇.” 邱天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被人拳打脚踢. 莫苍凡怒目圆睁.吼道:“鬼宗.既然让我做你的大护法.那么能不能放过我义父.” 鬼宗耸耸肩膀.从龙榻上探出头來.摇晃着两颗尖尖的兽角.眼中透漏着寒光. “血魔.你好大胆.竟敢跟本尊讨价还价.邱天人不自量力.來我鬼府行刺本尊.本尊留他性命.就已经足够照顾你的颜面了.” 莫苍凡连忙奔过去.双腿踢飞邱天人旁边的魔人.将邱天人扶起來. “传我血魔法令.让邱天人从今天居住在我血魔府.” 莫苍凡将邱天人背上肩头.翻眼望着鬼宗莫离. 鬼宗挥挥手.“这件事情就由着你了.”鬼宗莫离转身与邬雅耳语.“邬雅.你多派些人.将邱天人这个老头子给本尊盯紧了.稍有异动.将莫苍凡、茶红、莫尚格杀勿论.” 邬雅妖娆的扭动着曼妙的身体.柔和的道.“鬼宗大人.奴家听命就是~” 莫苍凡微微施礼.道:“鬼宗.那莫苍凡就告退了.” 莫苍凡缓缓地走出鬼府.望一眼鬼府中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花柔在里面会不会很好. 莫苍凡回到血魔府之后.退去所有的侍从. 莫尚站在莫苍凡的一侧.轻声道:“莫苍凡.我们接下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幽冥界吧.” 莫苍凡叹了口气.望着邱天人. 道:“义父.这里只有你最大.你说吧.怎么办.” 邱天人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吃一口鸡腿.道:“哎.都是我的错.沒能杀死鬼宗莫离.反倒成鬼宗的阶下囚.还连累大家一同被抓來.这里是幽冥界.出门之后遇见的全是魔.逃不走.” “逃不走.”茶红微微施礼.贝齿微启.“那伯父.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 邱天人是莫苍凡的义父.自然是茶红的伯父. “如果鬼宗不放我们走.这幽冥界一旦进來.就出不去了.” 莫苍凡身在幽冥界.或者是在人世.都不在意. 如今來到幽冥界.距离花柔近了点.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花柔作为鬼宗魔后的事实. “义父.我如今只是莫苍凡.如何能打开伏魔洞.” 莫苍凡只是一个分身期的修者.连一个接过渡劫的散仙都打不过.何况是戒备森严的伏魔洞. 邱天人凝重的望着莫苍凡.沉默了好久.才从怀中取出一枚伏魔戒指.递给莫苍凡. “义父.这是什么.”莫苍凡指着邱天人递來的戒指. 邱天人道:“这是伏魔戒指.只有我历代伏魔洞洞主才有资格享用的戒指.这戒指能打开伏魔洞.只要是伏魔洞的弟子.见到戒指.就如见到本尊.对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伏魔洞洞主的传人.” 莫苍凡一愣.连忙推脱道:“义父.我可不想做什么伏魔洞洞主.” 邱天人再道:“苍凡吾儿.你如果想放出上古魔人.沒有这戒指.你还沒有进去.就被看守伏魔洞的弟子打死了.” 莫苍凡将戒指摘下.环在手中.望着邱天人道:“义父.那我说好就借用一下.等完成任务之后立马还给你.” 邱天人连连挥手道:“罢了.罢了.莫苍凡.这伏魔戒指一旦戴在手上.岂能轻易更换.从今日起你就是伏魔洞洞主.” 伏魔戒指.伏魔洞洞主的凭证.在天道门中这些人只认戒指不认人.且这个戒指乃是通灵秘宝.能与主人心意相通. 这伏魔戒指有一个妙用.就是能够镇压恶魔.一般的恶魔望见戒指.就不敢上前. 莫苍凡将伏魔戒指在手中戴好.跪在地上.完成伏魔洞洞主禅让之礼. “上仙诛天.下仙伐地.天地同寿.掳力伏魔.莫苍凡.从今日起.你是我天道山天道门伏魔洞伏魔道人第十七代徒孙.接过我伏魔戒.从此成为我伏魔洞洞主.伏魔洞中皆是我等伏魔洞历來降服的上古魔人.这些魔人能够听从伏魔戒指的指令.莫苍凡.你要记住.这个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使用.” 莫苍凡朝着邱天人三跪九叩.大礼行完之后.才缓缓地起身. 这伏魔戒指乃是用上古玄玉做成.刻画着栩栩如生的道人伏魔图. 莫苍凡低下头去.将茶红扯出來.“茶红.你跟我去天道山走一遭.” 正文 第178章 上古魔人 天道山天道门. 莫苍凡将众魔安置在山下.和茶红两人一起出现在山门. 晌午.山门处守卫的弟子比较少.莫苍凡趁着这个日子.悄悄地溜进天道门. 天道门内绿柳成荫.茶红跟在莫苍凡的身后.两人做贼似的溜进后堂. 走下弄堂.就是伏魔洞. 这个时候.伏魔洞中的弟子很少.有些弟子在宿舍午休. 伏魔洞. 伏魔洞是后堂内最为荒僻的地方.一般很少有人來这里走动. 莫苍凡扯着茶红.轻声道:“茶红.一会进入伏魔洞.看我的眼色行事.” 莫苍凡望了一眼手上的伏魔戒指.莞尔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走了两步.不远处.传來一声呼喊. “莫小哥.你咋回來了.咋沒让我去接一下.” 眼前是一个臃肿的胖子.两只肥大的耳朵耷拉在肩膀.一瘸一拐犹如小丑一样跑來了. 茶红连忙扯住莫苍凡.贝齿微启.道:“有情况.公子~” 莫苍凡抬起头來.恍惚间笑出声來.得瑟道:“茶红.别闹~自己人.二胖子道长.我在这儿.” 莫苍凡连忙走过去.和二胖子拥抱在一起.这二人许久未见.心中的暖心话早就一箩筐. 二胖子道:“莫小哥.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莫苍凡微笑.道:“一言难尽.二胖子道长.有些日子沒见.又发福了.山下村民的银子很好挣.” 二胖子阴阴一笑. 将莫苍凡扯过來.指着旁边的茶红.两只眼睛直冒绿光.“莫小哥.这姑娘是谁.” 莫苍凡一脚踢向二胖子的膝盖.“她.茶红.你想什么呢.我妹子.” 二胖子揉着费肿的屁股.从地上缓缓地站起來.两只眼睛瞟向莫苍凡指尖的戒指. 莫苍凡一愣.连忙将二胖子扯过來.“说.你小子.看什么呢.” 二胖子这才回过神來.一阵叹息.“呦呵~莫小哥.这伏魔洞洞主邱天人的伏魔戒指怎么戴在你手上.” 莫苍凡随口道.“二胖子道长.当然是义父给我的.” 二胖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腿颤颤巍巍.轻声道:“弟子拜见新任伏魔洞洞主.” 莫苍凡弯下腰去.将二胖子从地上扶起來.“二胖子师兄.走.带我们去伏魔洞.” 莫苍凡这一次來天道门.是为放出伏魔洞内的上古魔人.这些上古魔人一旦出世.势必天下大乱. 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却也无可奈何.莫苍凡必须得将上古魔人放出來. 这一刻.莫苍凡才忽然顿悟.什么天道纲常.什么楚门卫道.什么天山正义.全是无用的幌子.但大难临头的时候.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世俗的正道.如今莫尚、邱天人还被关在幽冥界.即使莫苍凡心中抵触.也得将伏魔洞内的上古魔人放出來. 这些魔人放出來.就意味着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莫苍凡都明白.可是这天下大道哪比得上两个鲜活的生命. 然而这两条鲜活的生命.却是用高于两条数千倍的生命换來的. 莫苍凡犹豫了一阵.望着茶红.轻声道:“茶红.你觉得我这么做对麽.” 茶红挽着莫苍凡的胳膊.坚定的目光瞟着莫苍凡光秃秃的脸颊.轻柔道:“公子.只要您觉得对.那就是对的.茶红永远支持你.” 二胖子反而有些困惑.不知道莫苍凡与茶红在说些什么.好像事不关己也沒多嘴.而是推开大门.领着莫苍凡、茶红走进來. “莫小哥.这里就是伏魔洞.我们來过.对了.邱天人师叔祖什么时候回來.直从师叔祖下山之后.伏魔洞的实力就空虚了.” 莫苍凡点点头.瑟瑟一笑.道:“我就是奉了师叔祖的命令回來的.二胖子师兄.你且留在这里.我与茶红还有事情要做.” 莫苍凡、茶红二人进入伏魔洞上方的殿堂内.寻好久.才找到一个可以放置戒指的烙印. 莫苍凡将戒指放在烙印上.土灰色墙壁轰然倒塌.面前裂开一条道來. 莫苍凡轻轻握着茶红的玉手.轻声道:“茶红.随我來.” 莫苍凡纵身一跃.从轰塌的洞口处跳下.从旁边拿起一盏媒灯就朝着道的尽头走去. 莫苍凡曾经进去过一次伏魔洞.不过进去的方式有些不一样.上一次修炼诛仙阵法的时候被上一任伏魔洞主邱天人踢进去.如今这一次却是打开机关进去的. 伏魔洞内的这条道有些年头了.不仅潮湿.而且表面光秃.一不小心就会跌倒. 道的两旁.是厚实的石壁.石壁上加持着历代伏魔洞主的伏魔印. 越往里面走.媒灯越是闪烁.这伏魔洞密不透风.不可能有风吹來. 莫苍凡定睛望着火焰飘摇的媒灯.灯光内茶红也睁大眼睛狐疑的盯着.这周围好像有呼吸声.却又不太真切. 莫苍凡连忙从怀中掏出小乌龟.扔在地上.轻声道:“小龟龟.这地方很邪气.怎么回事.” 天道龟坠在地上.迅速的朝着远方爬去.前方光线越來越暗.根本瞅不见小乌龟的身影. 茶红紧闭着眼睛.双手环着莫苍凡的腰.轻柔道:“公子.我害怕~这地方怪怪的.” 莫苍凡伸出右手.紧紧地握着茶红.莞尔一笑.“茶红妹子.别害怕.我们继续走~” 呼哧~ 手中的媒灯忽然一下子就熄灭了. 莫苍凡连忙抱住茶红.轻声安慰道:“茶红.别害怕.我在呢.小龟龟.前面有些什么.” 前方忽然传來一阵幽光.一个满头青色的少年.缓缓地走过來.施礼道:“小爹爹.这还只是伏魔洞的甬道.那些远古魔人还在伏魔洞中.” “甬道.”莫苍凡一愣.“小龟龟.甬道是什么.” 茶红从莫苍凡的怀中挣出來.俯身在莫苍凡的耳旁絮语:“公子.甬道是过道.过了甬道.估计就是伏魔洞.” 莫苍凡转过身來.轻轻地抚摸着茶红的脑袋.“茶红.你害怕麽.要不就留在这里吧.等我将它们放出來.我们就回去.” 茶红连忙抱紧莫苍凡.两只大大的眼睛流着泪.桃花脸上粉黛湿润.犹如葱根的玉手环在莫苍凡的腰间. “好了.茶红.你随我來吧.” 莫苍凡将茶红挡在身后.躬着身子慢慢的朝着黑暗走去. 黑暗处.仿佛有很多双眼睛.偶尔还有湿润的喘息声夹杂着狂妄的笑声. “哈哈~宵小的人类.以为这小小的伏魔洞就能困住我们.” “等有一天走出伏魔洞.就一定要让天道门为此付出代价.” “千年了.鬼宗莫离还沒有找到打开伏魔洞的方法么.” “哈哈~那有什么方法.唯一能够打开伏魔洞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伏魔戒指.只不过邱天人不肯将伏魔戒指轻易拿出來.” 莫苍凡小心翼翼的朝着伏魔洞深处走去.伏魔洞幽暗的上空内.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灵原野走在莫苍凡的面前.身上的煞气散开.不过总感觉前方有一股巨大的能力吸收着灵原野的煞气. 黑暗之中.忽然传來一声嘶哑的声音. “來者何人.” 莫苍凡壮着胆子道:“我乃伏魔洞洞主莫苍凡.” 黑暗之中传來一声暴怒.和十多声尖尖的嘲讽. “伏魔洞洞主.哈哈~你不会骗本尊吧.莫非邱老头子死了.” 莫苍凡连忙答道:“邱天人沒死.我是新任的伏魔洞洞主.” 幽暗的伏魔洞内传來一声颤粟.莫苍凡只觉得脚下震动. “莫苍凡.谁让你來伏魔洞的.本尊虽然被你们这些宵小的人类俘获.不过总有一天……不对.人类身上怎么可能有煞气.不.莫苍凡.除了你还有谁.那个小姑娘.不对.她身上有佛光.哈哈~那就是这个小伙子了.同类.同类.” 灵原野莞尔一笑.将青色长鬓蓦然划于耳后.镇惊道:“吾乃是天道魔修灵龟.你这人藏头露尾.快出來啊.” 幽暗之中忽然传來一阵阵阴沉的笑声.一团团幽火在伏魔洞中游荡.那些散在黑暗里的上古魔人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 “哈哈~你不是让我出來么.” 莫苍凡连忙扯住后退的灵原野.将手中的伏魔戒指晃了晃.厉声道:“上古魔人.我是來放你们的.” 群魔之中忽然有一魔走出來.望着莫苍凡手上的伏魔戒指.大喊道:“哈哈~这小子有伏魔戒指.我们肯定能出去.” “哈哈.莫苍凡.你是鬼宗莫离派來的.哈哈~千年了.鬼宗果然还记得我们.” 莫苍凡点了点头.举起伏魔戒指.朝着众魔喊道:“上古魔人.这戒指怎么用.我怎样才能救你们出去.” 伏魔洞幽暗的上空魔人盘旋.莫苍凡在慌乱中听到一个声音. “劳烦莫大洞主催动伏魔戒指.我们自会藏匿于戒指上.随着莫大洞主一起逃出伏魔洞.” 茶红忽然扯住莫苍凡的胳膊.脸上似有不忍.轻声道:“公子. 你决定这么做么.” 莫苍凡转过身來.抚摸着茶红的脸颊.“由不得我.” 莫苍凡施展灵气.伏魔戒指飞入空中.伏魔洞内一阵鬼哭狼嚎.所有的魔人瞬间挤入戒指内. 正文 第179章 风生水起 从天道山回來之后,幽冥界欢庆三月,莫苍凡心中郁郁,守在血魔府内打坐练功, 这一日,莫苍凡打坐完毕,才刚刚走下龙榻,就有下人禀报, “血魔大人,您救下的伏魔洞诸魔前來拜贺,” 莫苍凡已经习惯这些魔人的朝贺晚拜,吩咐茶红随侍,便走下龙榻,來到前殿, 前殿上,诸魔已经來了, 莫苍凡微微挥手,喝道:“诸位來到我血魔府,坐吧,” 诸魔客套一番,纷纷在殿前的椅子上落座了, 这些魔人都是那日莫苍凡用伏魔戒指从伏魔洞带來,它们出于感激,纷纷挂名于血魔府下, 莫苍凡余光瞟过这群人,这些人的煞气很重,修为能力都在莫苍凡之上, 莫苍凡瑟瑟一笑,缓缓地从石灰椅子上站起來,喝道:“诸位,你们能拜在我血魔府,我莫苍凡感激不尽,” 茶红转过身去,将茶杯斟满茶水,递给所有在座的魔人喝, 这三个月來,莫苍凡与魔人相处融洽,日子久了,反而觉得幽冥界比人界真实的多, 幽冥界不虚伪,作为魔,本來就看重情义,何况莫苍凡还将这些魔人带出伏魔洞, 莫苍凡瞟一眼众魔,这些都是上古魔人,能力与邬雅相仿,李虎、宁龙、夏长青,钟冥量坐在椅子上,神采盎然地望着莫苍凡, 李虎,一只白虎幻化而來的上古魔人,擅使白王旗, 宁龙,一只青龙幻化而來的上古魔人,擅使鬼龙爪, 夏长青,幽冥界青毒山传人,擅使用毒, 钟冥量,幽冥界青毒山传人,擅使用针,医术高超,解毒, 而这些魔唯一的相同点,都是莫苍凡那日用伏魔戒指从伏魔洞救來的, 李虎道:“血魔大人,从此我李虎在幽冥界听从您的调遣,” 莫苍凡点点头,他无心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在幽冥界内,魔之间看重情义,许多魔都有自己的组织, 宁龙喝一杯泾莫茶,从人群中走出來,站在一侧,施礼道:“大护法血魔大人,我宁龙那日多亏您才能从伏魔洞中出來,从此便是血魔府一员,供血魔大人驱使,” 莫苍凡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心中却盘算着有这二魔相助,或许在幽冥界也算是个人物了, 夏长青扭动着曼妙的身子,从椅子上划出來,对着莫苍凡暗送秋波,“奴家夏长青,多亏了血魔大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逃出伏魔洞,夏长青沒有李虎、宁龙的本事,只会用毒,” 夏长青吞吐着舌头,一些蓝色的液体瞬间弥漫在椅子上,椅子瞬间冒出青烟, 莫苍凡微微起身,低下头去,说与茶红听,“茶红,这夏长青本就是上古魔蛇,这毒牙之下滴出一毒來,就能让整条护城河中毒,百年前,夏长青就是在天道池投毒,才被天道弟子抓住,” 钟冥量眯着眼睛,两只触角在苍白色的头发里显得格外亮眼,穿一身近百色的罩袍,抚摸着苍白的胡须道:“老夫就是上古魔人羚,如今赶个时髦,也起个名字叫做钟冥量,血魔大人,我与夏长青正好相反,它擅长下毒,我擅长解毒,普天之下沒有我解不了的毒,” 莫苍凡心中忽然有个想法,既然如此,不如让夏长青下毒,并且让钟冥量解夏长青的毒会怎样, 莫苍凡哈哈一笑,躬身道:“钟冥量,你自喻为解毒妙手,不知道你能不能解掉夏长青的毒,” 钟冥量抚摸着懒散的胡须,瞅着夏长青,浅浅一笑,道:“魔兄,你我相斗也有百年,却从未分出胜负,血魔大人,我与夏长青,哈哈~这老贼婆的毒,我还是不解了,” 莫苍凡笑得人仰马翻,心情格外舒畅, 幽冥界的魔人虽然心狠手辣,不过对待情义,却比人世好上好多倍, 谈笑间,血魔府内忽然飞來许多乌鸦,乌鸦盘旋在殿内,莫苍凡一愣,“莫非是左护法邬雅來了,” 莫苍凡连忙走下龙榻,缓缓地朝着殿外走去,众魔见到乌鸦,还沒有等莫苍凡走出殿外,就跪在地上了, “拜见左护法邬雅,” 邬雅迎身朝着莫苍凡走去,轻声唤道:“莫公子,别來无恙,” 莫苍凡将邬雅引进殿來,与邬雅絮语道:“邬雅姑娘,鬼宗莫离可曾说过,何时让我义父、茶红、莫尚他们回去,” 邬雅浅浅一笑,招呼众魔起身,跟在莫苍凡身后,在大殿上站定,“鬼宗倒沒有说过放你义父等人回尘世,不过,莫苍凡,鬼宗搬下一道谕令:即日起荡平青毒山,” 莫苍凡有些不解,遂将夏长青扶起,问道:“夏长青,青毒山不是你的修炼故土麽,为何鬼宗要踏平青毒山,” 夏长青冷冷的望着邬雅,道:“奴家虽然在青毒山修炼,可是如今已经有百年沒有回去了,当然不晓得怎样了,” …… 六月之后,青毒山荡然无存, 莫苍凡率领诸魔得胜回來朝见鬼宗莫离, 鬼府内,花柔在女佣魔人的侍候下,缓缓地从后宫内走出來,坐在鬼宗莫离的一侧, 莫苍凡进入鬼府后,一时间怔在原地,花柔这一刻穿着鬼宗凤袍,还是让莫苍凡吓了一跳, 从天地卷轴出來之后,莫苍凡觉得只要稍加时日,就能唤醒花柔对自己的感觉,然而还是沒能等到这一天, “世事多变,怎么就成今天的样子了,”莫苍凡怔怔地站在原地, 邬雅将莫苍凡推搡着才进入鬼府大殿, …… 诸魔跪在地上,朝着鬼宗莫离拜贺, “拜见鬼宗莫离,拜见魔后花柔,” 鬼宗懒洋洋的从龙榻上坐起來,爽朗大笑,道:“哈哈~三界之内只要本尊想要的,都是我的,青毒山竟敢背叛本尊,” 花柔望了一眼莫苍凡,在龙榻上却有些坐不稳了,“莫公子,你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那日在诛仙台上不是死了么,” 莫苍凡面无表情,缓缓地走向花柔,俯身道:“本尊血魔,拜见魔后花柔,魔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杯盘狼藉,莫苍凡从青毒山得胜回來,幽冥界欢庆三天, 莫苍凡穿着深蓝冰甲,接受着众魔的朝贺, 如今的莫苍凡,并不是血魔,如果成为血魔,那才是真正的魔, 同心盅的效果还在,莫苍凡总会在每天晚上疼的死去活來,始终不能相信,转眼间花柔就嫁为鬼宗妻, 莫苍凡有些洋洋得意,血魔府、鬼宗府张灯结彩,写有血魔莫苍凡的请帖发的到处都是,在那些阿谀奉承的称赞中,极容易迷失自我, 花柔从龙榻上缓缓地走下來,媚眼之内依稀是昨日的清澈,脚步婀娜、神态曼妙,着一身紫色落凤袍,头上缠着万凤金蝶,花柔瞟一眼莫苍凡,“诛仙台上你救了我,为何现在才來啊,莫公子,”花柔精致的脸上,披着一层朱砂,染红鼻梁以前俊秀的脸蛋, 莫苍凡从未想过,再见花柔,会是这种状况, 花柔也沒有想到,她心里倒有些痛恨别人叫她鬼宗魔后了,倘若沒有遇见莫苍凡,少女心事又有几人猜得到,从此只能锁在后宫,郁郁寡欢,鬼宗魔后,多么痛苦的字眼,鬼宗的魔后,鬼宗的夫人,与莫苍凡再无半点关系, 莫苍凡借着酒意,将前來祝贺的花柔,一手拥在怀中,淡淡一笑,“花芽子,你來了,本尊帮鬼宗莫离拿下青毒山,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來,”莫苍凡扬起的面庞上,有些憔悴,酒不醉人人自醉,从來心事添人忧,身体内的同心盅的毒虫,贪婪的涌动着身体,一口口馋食着莫苍凡的心脏, 诸魔诧异,站在莫苍凡的一侧,晃了手脚,更多的魔却跪在地上,大声呼喊:“鬼宗大人,血魔大人冒犯夫人之处,希望您海涵,血魔大人只是喝多了,” 鬼宗犀利的眼睛盯着莫苍凡,双手稳稳地放在龙榻的龙头上,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花柔连忙挣开莫苍凡,转过身去,啪的一声,玉手打在莫苍凡的脸上, “血魔大人,本尊乃鬼宗魔后,那是你轻易可以冒犯的,來人,将血魔大人莫苍凡拉出去关起來,” 花柔的眼泪夺眶而出,精致的妆容,被忽然出现的眼泪冲花了, 莫苍凡苦笑两声,摇摇晃晃的走过來,望着鬼宗莫离,施礼道:“鬼宗大人,多有冒犯之处,希望您海涵,我还以为是哪个跳舞的舞女,” 莫苍凡说到舞女,脸上阴沉一笑,用力的从身旁的美女中搂住一个, “你不及她美,” 能给鬼宗莫离献舞的人,都是幽冥界数一数二的美女, 莫苍凡怀中的女孩,眉目膏杉,唇红齿白,高高隆起的鼻梁,微微起伏的胸部,白若葱根的脖子,体态婀娜,浑身走动起來,散发着出浴时的芳香,体弱无骨、滑而柔嫩,一衣紫色舞人袍下,罩着精美绝伦的身体, 莫苍凡心中痛闷,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女孩连忙搀扶住莫苍凡,轻声喘道: “奴家叫做吴晓蝶,” 正文 第180章 蝶舞苍生 鬼宗莫离的野心, 莫苍凡抬起头來,轻轻地抚摸着吴晓蝶的额头,慵懒的道:“鬼宗莫离,我有一个请求,” 鬼宗莫离微微一笑,从龙榻上走下來,在诸魔的瞩目之中,走近莫苍凡,“讲,冯说一个请求,只要本尊能办到的,十个都答应你,哈哈~你为本尊荡平青毒山,那些蛮荒毒人,怕是再也不敢出现在本尊的幽冥界了,” 莫苍凡瞟一眼花柔,眼中闪出一道寒光,“我要她,” 众魔不由得大吃一惊,莫苍凡所指的方向,竟然是鬼宗身后的魔后花柔, 花柔神情紧张,在龙榻上挪动着屁股,如坐针毡, 鬼宗两只血红的眼睛瞳孔睁开,瞪着莫苍凡,两只手掌发出骨头松动的响动, 夏长青扭动着曼妙的身子,从诸魔之中挤出來,站到莫苍凡指向的方向,妖艳的浪笑,“呦呵,小弟弟,你想要我就早点说呗,怕什么,老娘又不会吃了你,” 夏长青放浪的淫笑三声,仿佛许久沒见猎物,身影蓦然朝着莫苍凡飘过來, “鬼宗莫离,这傻小子,哎,你还是不要计较了,” 莫苍凡连忙一闪,躲过夏长青的投怀送抱,莞尔一笑,“嘻嘻,我就是开个玩笑,鬼宗大人,将这个舞女赏给本尊吧,” 鬼宗挥挥手,从人群内脱离出去,坐回龙榻上,一手抓着花柔的玉手,仰天一笑,道:“哈哈~传本尊谕旨,这些舞女统统送往血魔府,” 灯火通明,杯盘狼藉,莫苍凡终于醉的不省人事,才被诸魔抬着送回血魔府, “咦,这些舞女是怎么回事,”茶红站在血魔府下,将众人迎进來, “茶红姑娘,这些舞女是血魔大人要來的赏赐,” “哦~赏赐,” 茶红侍候莫苍凡在床上躺下之后,才让众魔离开, 茶红让莫尚打壶水,然后沾湿毛巾,轻柔的给莫苍凡擦洗着身体, 莫尚叹了口气,转身关好屋门,走出屋子去, 莫苍凡忽然一手将茶红扯住,极其痛苦的抱起茶红,“花柔,花柔,为什么,” 茶红本來就知道此时的花柔,已经嫁为鬼宗妻,是幽冥界内众魔之上的鬼宗魔后, 茶红一时语塞,眼泪夺眶而出, 茶红的爱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莫苍凡的喜怒哀乐都会影响到她的喜怒哀乐,她一心只为莫苍凡着想,早就淡忘自己, 莫苍凡有些哽咽,泪眼朦胧,用力的抱着茶红,恨不得将怀中的可人儿融化了, “公子,我去给你煮点茶,”茶红轻轻地掰开莫苍凡的右手,揉了揉被掐的很疼的肌肉,“公子,喝点茶就不那么难受了,” 究竟喝了多少酒,莫苍凡也说不清楚,只是醉的一塌糊涂, 莫苍凡躺在床榻上,胸中似乎翻江倒海,一阵阵呕吐感袭上脑部, 莫苍凡张开嘴巴,蓦然挺起胸膛,一股恶臭从嘴中吐出來, 茶红连忙奔过來,将茶壶放在床榻一侧的柜子上,轻轻地抱起莫苍凡,“來人啊,将血魔大人的呕吐物清理了,” 血魔府的侍从,大多是从泾阳城掳來的百姓,莫苍凡用不惯那些魔人,鬼宗莫离便掳些人类來侍候莫苍凡, 莫苍凡躺在茶红的怀中,才慢慢地平静下來,头部还有些眩晕,时而一股呕吐的邪物从嘴中流出來, 一个进來清理呕吐物的侍从道:“夫人,这次老爷喝了不少酒,足有三斤多,” 茶红招了招手,轻声喝道:“不要乱说,我不是老爷的夫人,老爷是血魔大人,我与你一样都是莫公子的侍从,” 那个清理呕吐物的老头将泄物装到簸箕里,转身走出屋门的时候,右手放在后脑勺上,憨厚一笑,“哪见过这么不知检点的佣人,老爷喝醉酒,都坐在床上了,” 茶红蓦然一笑,这种沒有名分的关爱,究竟带來多少人的冷言热讽,她也记不清楚, 那是个看重女孩节操与名分的时代,像茶红这样出來抛头露面,贴身侍候莫苍凡的女人,被人议论也是屡见不怪, 以前茶红是幻生谷的残忘僧人,那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这尼姑怎么能够这样,佛门不应该清净麽,还整天缠着一个男的,’ 后來还俗之后,流言虽然少了,茶红已经渐渐淡下來,不再挂念那些若有似无的东西, “公子,你累了就睡吧,睡着了,就好了,”茶红轻轻地拍打着莫苍凡的胸脯, 茶红从小是莫苍凡的丫鬟,对莫苍凡的一切了解甚详, …… 清晨,醒來的时候,茶红还在一旁睡着, 莫苍凡不忍心将茶红叫醒,便轻轻地下床,将茶红抱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走出殿楼,來到前殿, 前殿内仙乐翩翩,莫苍凡有些好奇,便走进去看一下, 大殿内,竟然有十六个舞女,婀娜多姿的跳动着舞步, 仙乐妙妙,舞姿婀娜,曼妙的身影在大殿内飞來飞去,整个灰暗色的大殿在羽衣的映衬下,反而有些绚丽, 莫苍凡悄悄地朝着舞女走去,沒有一点响动, 妩媚苍生, 这是那日在庆功宴上跳得那首曲目《妩媚苍生》, 那一日莫苍凡心中惦念着花柔,并沒有好好瞅一眼舞蹈,这曲名取得好,妩媚苍生, 这些舞女四人一列,四人一行,犹如一个方形,步履缓慢的跳动着舞步, 吴晓蝶站在人群中,扭动着身姿, 吴晓蝶穿着一身旧朝公主的服饰,其他的陪舞都各自穿着铠甲,乐声起,所有的铠甲跃向空中,公主蓦然坠地, “好,有赏,”莫苍凡虽然看不懂这只舞蹈的本意,不过还是大大的称赞一番,“來人,赐赏,每人一对玲珑靴,” 玲珑靴是莫苍凡从青毒山征战而來缴获的战利品,只是如今莫苍凡也不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只是今日偶尔瞟到舞女们脚上的红靴,才忽然想起來,如出一辙,弄不好就是舞鞋,赏给她们了, 吴晓蝶随着仙乐蹁跹而來,妖娆的落在莫苍凡的面前,身下的红裙犹如牡丹开花,让人不由得大赞, 莫苍凡一愣,这姿势竟如那日在酒楼与花柔偶遇, “公子,你怎么单单料到我会陪你喝酒,” 那一缕浅红色的身影越过天空,犹如一道落红绽放在莫苍凡的面前, 莫苍凡瑟瑟一笑,将吴晓蝶牵在手中,“吴姑娘,本尊陪你跳一曲如何,” 吴晓蝶踮起脚尖,身下刮起一阵落花风,长裙蹁跹散入空中,轻轻一扯,便将莫苍凡拉入十六人方阵中, “血魔大人,你可晓得这舞曲的名字,” 吴晓蝶纵身飞起,长袖拍打在两端的战鼓上,顿时周围的战士纷纷拔出长戟,脚下尘土飞扬, “吴姑娘,你唤我苍凡就是了,别像别人一样唤我血魔大人,” 莫苍凡心旷神怡,虽然不会舞蹈,但跟着吴晓蝶的舞步,吴晓蝶也轻易不敢让他出丑, 方阵内尘土发扬,长袖声东击西,战鼓累累嘶鸣,莫苍凡总觉得有一种‘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感觉,“哈哈~这舞曲本尊倒是听说过,那日在宴会上,众魔称它为‘妩媚苍生’,” 吴晓蝶犹如水动,身体柔滑似蛇,贴地游來,将长袖抛在莫苍凡的身上,将莫苍凡提起, “莫公子,其实非也,这舞曲华丽臃贵,跳舞之人美不胜收,步伐婀娜多变,秋波暗暗送走,众将之中唯有一个舞女公主,公主柔情似水妩媚苍生,这舞曲本不叫‘妩媚苍生’,而是那日鬼宗莫离大喜之日时,鬼宗感叹这世上再沒有一人比得上花柔,便将此曲改为‘妩媚苍生’,” 莫苍凡心中一惊,连忙飞起,穿向空中,双手拦住吴晓蝶的细腰,“姑娘,这舞曲原來唤作什么,” 吴晓蝶莞尔一笑,贝齿微启,回眸道:“莫公子,这舞曲那是‘西城和亲舞’,西城有一个能歌善舞的公主,擅长跳舞,舞步弥漫,嗓音能够吸引凤凰,泾阳王听闻有这类美人,便派人前去打探,要求西城王将女儿嫁给他做妾,这王室家的婚姻,哪能是我们这些下三滥的舞女魔人能够指手画脚,” 莫苍凡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方阵内,将吴晓蝶金鸡独立般的撑起,衣裙上落下一层花雨, “吴姑娘,你身在幽冥界,但说无妨,” 吴晓蝶回眸一笑,翻身坠入方阵,众位陪舞扬起长袖,将她缠住,扔向莫苍凡, 莫苍凡茫然将吴晓蝶接住,却听到吴晓蝶悠悠道: “公子,这西城王自然不会将女儿嫁给这个昏庸年迈的泾阳王,两方各不相让,结果可想而知,” 莫苍凡冲入花海,扬起长袍,将吴晓蝶拦腰抱住,拖入方阵内, 鼓声此起彼伏,头上花海飘渺,仙乐妙妙, “公子,两方征战不休,后來西城战败,公主只好被将士掳去送给泾阳王,” 莫苍凡一愣,莞尔一笑,喝止道:“停~” 众舞女面面相觑,狐疑的盯着莫苍凡, “这舞曲太过华丽颓倾,讲述的又是一个西城覆灭的故事,罢了,从此我血魔府只准演奏‘与君绝’,” 茶红蓦然走进大殿,眼角有些湿润,“那日花柔在酒楼跳得就是‘与君绝’,” 正文 第181章 大杀四方 莫苍凡修炼上古魔法,终于有一天,体内的煞气冲破灵气的束缚,冲破玄印,化身血魔, 这一年,血魔府歌舞升平、仙乐袅袅,长袖掌于西厢,战鼓擂于东廊,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与君绝’的乐音此起彼伏,让人流连忘返,这些年來足以倾覆整个幽冥界, 这是血魔的战歌,莫苍凡化身血魔之后,残留的一些意识让这首古谣在幽冥界传播起來, 这世上再沒莫苍凡,血魔的风头一时间压破三界, 血魔用两个月的时间荡平西山狼人族, 狼人族是幽冥界与仙界之间的一个诡异种族,身如奎盅,城池无数,常年馋吃幽冥界领土, 鬼宗莫离想要称霸三界,西山狼人族是鬼宗莫离的第一个眼中刺、肉中钉, 莫苍凡这一路上,人性渐渐丧失,血魔的屠杀之源慢慢的荡漾开去, 战场上,茶红向吴晓蝶学习曼妙的舞步,这二人一左一右跳动着婆娑, 莫苍凡从血海腥风中而來,胸前的血池空前膨胀,两只犹如血红灯笼的眼睛,扫向西山狼人族, 西山狼人族的酋长是漠北狂渊狼王,身体弱小,钝体无血, “你就是鬼宗莫离派來的血魔,” 莫苍凡瑟瑟一笑,点点头,喉咙中挤出浑厚的声音, “宵小西山狼人,本尊正是血魔,伏魔洞诸魔听令,荡平西山狼人族,” 莫苍凡话音刚落,伏魔洞上古魔人犹如流星坠海似的蹿入空中,坠入密密麻麻的狼人群内, 小乌龟从血魔的怀中脱地而出,投身与战场内,战场内幽火四起,战斗的嘶吼声与哀鸣声不绝于耳, 这些日子以來,莫苍凡征战四方,小乌龟从无垠的战场中吸收灵气,如今已经慢慢生长成五煞寸阴魔尊, 小乌龟放身于战场内,一个紫袍绿发的少年出现在莫苍凡的面前,头上还隐隐约约的闪亮着五煞印, “小爹爹,如今小龟龟的魔力又增长一个阶层,” 血魔体内还有残存莫苍凡的意识,这小龟龟是义子,恍惚一笑,道:“哈哈~既然如此,那个什么宵小狼人族酋长,就交给你了,” ‘与君绝’五音迷离,战场上尸骨遍野,军帐内歌舞升平,莫苍凡躺在龙椅上,余光微微瞟向茶红, “茶红,告诉本尊,几个时辰了,” 修行上古魔法之后,血魔还能维持莫苍凡的身形,只不过能力、修为都已经魔化, 如今的血魔,尚有莫苍凡的躯壳,还有这莫苍凡的残念,这无疑对茶红有些致命, 茶红穿着坠红色卫衣小裙,肩上缠着雪色长绒,胸前摇晃着魔人远古的冲动,茶红娇喘一声,连忙本來,五色彩带环绕在其间,落在莫苍凡的身旁,“回禀血魔大人,外面与西山狼人族的战斗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了,” 军帐之内,所有人必须唤莫苍凡为血魔大人,却沒有人晓得人身下却早已是魔化的血魔, “那这场战斗应该结束了吧,哈哈~” 莫苍凡挺着身子,身体软如蛇蝎,犹如血液一样流出军帐, 军帐外,那些血液慢慢的朝着莫苍凡聚去,轰然一声,莫苍凡忽然出现在西山狼人酋长的面前, “小龟龟,这酋长你都杀不死,哈哈~不如交给本尊,” 西山狼人酋长冲入空中,转过身來,望着莫苍凡,“哈哈~血魔大人,” 西山狼人酋长忽然化身一只西山狼,身体万丈,蹿入空中,电闪雷鸣, 莫苍凡眯起眼睛,伸出双手,胸前的血池沸腾,“哈哈~你就不要挣扎了,在本尊眼中,西山酋长,你不过只是血食,本尊早就饿了,” 莫苍凡伸出双手,一道血红飞出,将西山狼人酋长罩在其中,一把扯來, “哎呦~” 莫苍凡双手刺入西山狼人的咽喉内,身旁电闪雷鸣,白色的月光让血魔的脸狰狞万分, “本尊最讨厌血食挣扎了,哈哈~” 话音刚落,胸前的血池翻过起來,西山狼人酋长已经化作一道血烟, 帐内,‘与君绝’才刚刚进入尾声, 这些年來,莫苍凡作为血魔大人,身体内的煞气越來越多,征掳、痴杀,每日从战场而來,于战场而去, 鬼宗莫离的生死对手又岂非西山狼人族一个, 忘虚净地的破灭法人,气虚山庄的灵灭法人,静虚楼阁的空洞法人,这三者貌似三家,其实出自一家, ‘与君绝’长歌飞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茶红、吴晓蝶英姿粉柔,飞羽空中,落在十六方阵内,长袖长于殿下,擂鼓擂于长亭,净月无声,灵光拨动,仙乐妙妙,色靡情动,莫苍凡翘着二郎腿,轻松的躺在龙椅上,莞尔一笑,“小龟龟,今日你便带着伏魔洞群魔,前去破坏忘虚净地、气虚山庄、静虚楼阁,” “遵法旨,”灵原野俯身下拜,接过莫苍凡的法旨,纵身一跳,从军帐内闪出去, 莫苍凡招招手,唤來茶红,“你给本尊捶捶肩膀,”莫苍凡打了个哈欠,“吴晓蝶,你们继续跳,沒有乐音,外面的喊杀声太聒噪,影响本尊休息,” 吴晓蝶纵身一闪,跃入空中,双掌挤于铃音上, 莫苍凡蓦然一愣,“你还爱我么,” 茶红一时语塞,不过瞬间回过神來,这乐音是怀念花柔,弄不好莫苍凡想念花柔了, “茶红,你告诉本尊,这‘与君绝’讲得什么故事,” 茶红退而一笑,轻轻地举起羽扇,贝齿微启道:“回禀血魔大人,这曲子讲得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发下生死之约,倘若山沒有棱角,天地合住,才和你诀别,” 莫苍凡转而一叹,“号令兵,吩咐下去,我诸魔势必要在天亮之前拿下三虚庙门,” 莫苍凡俯身扬起长袍,跟在号令兵的身后,走向战场, 小龟龟与忘虚净地的破灭法人相斗,破灭法人本是人世怨念聚集而成的怪物,缘起破灭、万事归墟, 小龟龟越战越勇,然而破灭法人身下喽啰三千,似乎莫苍凡带來的魔人也沒有占到便宜, 李虎,一只白虎幻化而來的上古魔人,擅使白王旗,他与气虚山庄的灵灭法人缠斗,气虚山庄有六千弟子, 宁龙,一只青龙幻化而來的上古魔人,擅使鬼龙爪,它与静虚楼阁的空洞法人争斗,静虚楼阁内有九千弟子, 莫苍凡打了个哈欠,翻身跃入空中,瑟瑟一笑,沙哑道:“哈哈~三虚庙门,众位法人,今日本尊便要将你一门摧毁,” 莫苍凡蓦然魔化,胸前的血池滚向空中,血魔跃向众人,千滴血坠入人群, “哈哈~都是本尊的血食,” 莫苍凡莞尔一笑,天空中血液纷飞,众多的法人顿时落入血泊之内, 血魔眼睛萎靡,身体还力,血池能猛然涌出一团血水來,将众多的三虚法人湮灭, “打道回府~” 莫苍凡转过身去,将玉阴刀扔入空中,纵身一闪,踏着刀身朝着鬼府而去, 鬼府内,二十八人方队缓缓地演奏着,知道是莫苍凡前來,花柔特意在方队中跳起‘与君绝’, 花柔步伐阴柔,眉宇含羞,跃向空中跨下落下粉花雨來,樱口微蹙,柔美的余音在大殿的长梁上跃起,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莫苍凡匆匆走进鬼府,诸位伏魔洞魔人跟着莫苍凡身后,按着卑尊的顺序依次走入鬼府, “血魔拜见鬼宗大人,” “李虎拜见鬼宗大人,” “宁龙拜见鬼宗大人,” “灵原野拜见鬼宗大人,” 鬼宗莫离莞尔一笑,从龙榻上站起來,指着空中曼妙的花柔,色迷迷道:“众位都是我幽冥界的功臣,本尊就赏你们一起看鬼宗魔后花柔的绝世舞步,” 莫苍凡却是一叹,双手放在胸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莫苍凡喝一口水酒,将杯子举起來,遥指鬼宗莫离, “本尊请莫离兄喝一杯,” 鬼宗将酒杯举起,瑟瑟道,“多亏了血魔兄弟,这些日子以來,带领伏魔洞诸魔荡平西山狼人族,屠杀三虚庙门弟子,铲除我幽冥界不服本尊之人,哈哈~本尊的幽冥界,当有血魔大人的功劳,哈哈,今日盛大的宴会之上,本尊就将幽冥界一分为二,南幽冥、北幽冥,从此血魔大人是北幽冥王,血魔兄弟,本尊的征服大业就算拜托你了,” 莫苍凡举起长杯,躬身施礼,与鬼宗一起饮下, “哈哈,这人世的酒水是好东西,” 莫苍凡自然听得出來鬼宗的言外之意, “只要鬼宗大人放过邱天人,本尊倒是愿意带领我伏魔洞弟子,去人间走一遭,” 鬼宗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年來,幽冥界纷争四起,莫苍凡带领诸魔征东讨西,整个幽冥界一下子安静下來,都成鬼宗莫离的囊中之物, “诸魔听令,传鬼宗魔令,从今日起,凡我伏魔洞弟子,遂本尊一起讨杀人世,” 茶红心有些不忍,轻轻地扯动莫苍凡的寒冬玄甲, “公子,从何处讨杀,别忘了,你我都是人类,” 莫苍凡缓缓道,脸上露出一丝寒光,“从菩提山杀起,” 正文 第182章 血溅菩提 菩提山.九岳仙山之一. 莫苍凡曾在菩提山修炼过.如今化身血魔之后.却首先选择菩提山. 九岳当灭菩提.后灭天道.随之灭幻生谷.再灭厄释堡.直到天下修者灭尽.天下才归于幽冥界. 幽冥界鬼宗莫离向來有称霸三界的雄心.如今莫苍凡化为血魔.入主血魔府.更加加重莫离野心的膨胀. 三界之内.首攻菩提.菩提毕竟是修者之中的翘楚.只要一战拿下菩提.从此仙界、人界莫不胆寒. 菩提山苍盛欲翠.灵气弥补.天赐福地.菩提一门在此山开宗立派已经百年了. 茶红跟在莫苍凡的身后.在耳边提醒道.“公子.你确定要先灭菩提么.” 莫苍凡点点头.这菩提将义母灵千仞逼下悬崖.加上在幽冥界修炼上古魔法.如今的莫苍凡煞气已经将理智覆盖.仇恨在心里被无形中放大很多倍. “如果义父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能亲眼看见我灭了菩提.” 莫苍凡站在乌云之中.躺在龙榻之上.眯着眼睛. 鬼宗莫离莞尔一笑.扯着花柔.道: “血魔大人.还不动手么.这第一场你的伏魔洞诸魔上.还是我幽冥界诸魔上.” 莫苍凡仰天大笑.沙哑的声音充满天地间. “鬼宗大人.这第一场当然是我血魔上了.你也晓得.血债麽.血偿.” 莫苍凡将玉阴刀扔下无涯观.纵身一跃.落在刀身上.从山门处飞进來. 鬼宗莫离阴森的笑着.皱眉微蹙.示意余下的诸魔随他奔上青云峰. 青云峰是菩提山最高峰.青云峰是还有一个门派-柳门. 柳门与菩提门同宗. 山门外的菩提弟子见诸多魔人从山外而來.连忙屁滚尿流的朝着内堂跑去. “大事不好了.幽冥界血魔來了.” 莫苍凡扭动着脖子.眼中一阵寒光.倒有些享受这种诡异的满足感了. 莫苍凡一路奔过來.匆忙站在无涯观大殿外. “哈哈~叶掌门.你莫师叔來了.难道不來迎接吗.” “哈哈~莫苍凡.沒想到你竟然沦落为血魔了.” 叶孤城提起斩魔剑.身上刮起一阵剑风.长袍飞起.华阳巾掉落.长发舞在面前.蓦然出现在大殿外. 莫苍凡离开菩提山两年了.两年未见.叶孤城的修为竟然成为渡劫的散仙. “叶掌门.不错麽.有些日子沒见了.沒想到你小子也修成散仙了.” 莫苍凡眼珠微微斜视.身体浑然充血.身体内发生远古的咆哮. 叶孤城挥起双手.将拂尘打入空中.一道浩然正气冲入霄汉.直逼的众魔倾颓. “浩然正气诀~” 了一忽然从菩提弟子中跃出來.提起拂尘.指着莫苍凡.“不肖徒儿.你还敢回來.” 莫苍凡抬起头來.莞尔一笑.诧异道:“了一道长.传我魔令.了一交给我.诸魔进攻菩提门.” 莫苍凡如今入魔.体内的血池翻滚着.在莫苍凡的眼中.如今的了一就是个血人. 血魔体内还残留着莫苍凡的意识.只不过这些意识也不过让血魔还能认出这么个了一师父. 血魔往后一闪.眯着眼睛.轻蔑的望着了一.道:“了一道长.我劝你还是趁早走吧.我不想杀你.” 了一气急败坏.冲入山头.解下腰中玉杵.这玉杵常年捣药.颇有些药灵. “你这逆徒.吃我一玉杵.” 了一念动口诀.玉杵猛然翻过.一道道清波朝着莫苍凡荡來. 莫苍凡冲上空中.双手处形成两个血球.两只手爪朝着了一延长而去. 地面上.一阵阵剑锋与煞气交汇.无涯观在这场风波中动荡不堪. 虚空长老抚摸着短小的白色胡须.贼眉鼠眼的从正虚堂走出來.号令一声.“斩魔诛仙阵~” 无涯观的地表顿时灵气四溢.飞剑悬于空中.恒动的剑波砸向魔人. 李虎纵身一跃.黑云中伸出两只巨大的虎爪.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一团团鬼火从上空抛出來. 宁龙嘶吼一声.一条深灰色的苍龙蓦然飞向虚空.两只龙爪狠狠地扑向菩提弟子.苍龙來的突猛.顿时龙奔虎跃.无涯观顿时陷在黑气之内. 莫苍凡与了一争斗.血魔虽然生性残忍.然而还是有些莫苍凡的记忆. “了一.你为何苦苦相逼呢.我放你走.不然整个菩提就沒了.” “沒了.”了一恍然大悟.扯起拂尘.遁身跨入天罡.身上形成一道灵气屏风.手中划出一道灵符.“星空萌动.剑刃无情.如血鬼姬.破~” 莫苍凡的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幻影.幻影被血染红. 莫苍凡胸前的血池内伸出一只血手.将幻影紧紧地握在手中.“了一.你当真要降服我.不自量力.” 莫苍凡目光微微一瞟.一道血光朝着菩提弟子荡去.菩提弟子被血光罩住.蓦然悬在空中. “了一.你若不逃.便是你害了他们.” 莫苍凡伸出右手.菩提弟子的血液瞬间崩裂.从体内喷涌而出.撒向空中. “哈哈~我已经感受到血液沸腾的味道了.哈哈~” 空气中.传來一阵靡费的声响. 莫苍凡收回双手.血光蓦然回到身旁.身下的菩提弟子.顿时成为干尸. 莫苍凡手中运起一道煞气.将煞气朝着空中翻去.轰的一声.地上的干尸化作粉末. “小心.公子.” 莫苍凡瞬间愣住.扭过头來.斩魔剑已经悬在面前.剑锋逼迫着莫苍凡冷峻的脸庞. 茶红将叶孤城拦腰抱住.轻声喘道:“叶师兄.等一下.” 叶孤城蓦然一愣.将茶红轻轻扯住.“残忘僧人.你怎么和血魔在一起.莫非幻生谷也遭此巨变了.” 莫苍凡趁着二人谈话的时间.身体化作血水.从剑锋中滑落下去.坠在人群内. “莫苍凡.休跑.今日我叶孤城便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叶孤城架起斩魔剑.斩魔剑是上古灵剑.又加有历代掌门的灵力.威力不可小觑. 鬼宗莫离曾派左护法邬雅前去领取斩魔剑.不过斩魔剑这样的震门之宝.又怎能轻易让邬雅换去.那一日南博子便用斩魔剑.将邬雅大败.邬雅不得以逃回幽冥界.疗养数月. 莫苍凡莞尔一笑.瑟瑟道:“原來是斩魔剑.哈哈~枉我血魔一世.本尊今日终于得见斩魔剑了.” 叶孤城抛出斩魔剑.踏着天罡.手中抛出两道神符.顿时两个天人小将出现在血魔的周围. 莫苍凡阴森的盯着身旁的天人小将.弹起双手.一阵血雨腥风直面而來. “斩魔剑战魔无心~” 叶孤城高呼一声.跃上空中.斩魔剑朝着莫苍凡劈去.莫苍凡遁身一闪.身后的山头咣当一声便滑落了. “公子.你沒事吧.好险.斩魔剑的剑气直接将身后的山给砍沒了.” 莫苍凡叹了口气.冲入云霄.将血池运至头顶.“血漫菩提~” 血魔体内能够造血.血池内能够储存血液.既然武斗不能轻而易举的获胜.不如血漫菩提. 莫苍凡藏身于黑气之内.天空变得血红.争斗的诸魔连忙闪开.一道宏大的血水直奔而來. “师兄弟们.屏气诀.血魔要淹沒无涯观.” 虚空嘶吼一声.御剑飞向空中.众弟子见状.立马跟上來. 顷刻之间.除了两三处突兀的屋顶.整个无涯观淹沒在一片**血海内. 诸魔站在云间.得意洋洋的望着莫苍凡.恭贺道:“恭喜血魔大人.又为鬼宗大人除去心头之患.” 莫苍凡莞尔一笑.低下头去.将茶红拉入怀中.愤而一笑.“哈哈.茶红姑娘.给本尊跳个舞.就那个‘与君绝’.” 茶红扬起彩带.整个黑气之内.只有一缕红色倩影飘來飘去. 茶红心中郁郁.如果这是真实的莫苍凡.该有多好.可此时的莫苍凡.不.他是血魔.拥有着莫苍凡意识的血魔. 宁龙从黑气中探出龙头來.胡乱的盯着莫苍凡.轻轻一笑道:“血魔大人.这群菩提弟子如今是丧家之犬.还要不要追.” 莫苍凡望着不远处的菩提弟子.叹了口气.“罢了.鬼宗怪罪下來.本尊一力承担.” 莫苍凡拥起茶红.转身跳入结界之内.朝着幽暗的幽冥界飞去. “血魔大人.你等等我.” 李虎连忙追來.一只凶猛的白虎冲破结界时.还冒出火星. 莫苍凡转过头來.两只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李虎.道: “李虎.你随着本尊回來为何.” 李虎添脸笑道:“血魔大人.这鬼宗还在柳门.您现在回去不好吧.” 莫苍凡莞尔一笑.“茶红.你告诉李虎.他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茶红连忙从莫苍凡的怀中挣脱出來.贝齿微启.轻柔道: “李虎大人.血魔大人.只是累了.我陪着血魔大人回去休息.您带领伏魔洞诸魔前去帮助鬼宗吧.对了.遇见鬼宗.就告诉鬼宗大人.说血魔大人身体受伤.回去疗养了.” 莫苍凡慢慢的从血魔的混乱中转变回來. “茶红.可我沒受伤啊.” “血魔大人.你受了伤.” 正文 私人事请处理一下 忙.沒时间照顾女友. 要分手. 私人事情需要处理. 这月稿费要泡汤了... 剧透下. 作品大纲:这是一个发生在菩提山十峰的故事.有快意恩仇的侠客.有亘古不变的爱情.主人公莫苍凡.一个普普通通的茶商公子.却被迫走上了修仙之途. 青门子尝收三十徒.皆为行侠仗义之客.天下皆知.菩提山天然道场.有十峰林立.灵气环绕.青门子坐卧青云峰.授人相术、修仙之法.留守二十徒.在主峰修成青云观.供奉天书青云中;其余十弟.尽成修仙之法.离开青云观.在菩提山诸峰.开坛设法;青门子生两百一十七岁.遂仙游而去. 彼时.修仙已成浑然自脉.存于世而能与菩提青门相媲美的也寥寥无几.浑天派、幻生谷、厄释堡已成气候. 邪修的花柔、本是人间花仙子.无情却被有情恼;仙风道骨的胡一白.侠盗仙风爱逍遥.青云山上魂飘渺;阿狸.一厢情愿坠红尘.万世逍遥一朝抛;茶花.半世奔波寻仙路.君且年少我却老;柳一笑.仗剑天涯修仙路.楚门卫道斩妖谱.以及遇见的枯树老人、邪老头、怪老头、瘪老头、青门子、南博子.......莫苍凡从一个黄毛小子.慢慢的成长.直到飞升成仙.青春期的懵懂.错爱了花柔.辜负了茶花.伤害了阿狸.让胡一白最后嫁给了柳一笑.柳一笑最后一笑入魔......菩提山上的际遇.偶遇了叶思成.一起逃离雀楼的邬雅.以及后來邬雅输于宿命.甘为魔人的武器.一见鬼鸦血漫成.再见黑雀魂断肠.莫苍凡不忍心邬雅孤单.便成了宿命杀手.长伴于鬼鸦身后.长空击杀三千里.坠地追战万千鬼.直搅得天翻地覆、无常反灭、轮回不止. 鬼鸦(邬雅)和莫苍凡(黑雀)之间的纠结. “我忘了我为什么会翱翔.”雀楼上.鬼鸦忽然抱紧了黑雀.“你不爱我.却为了我.受够了骂名.我百年的功力.始终抵不过.那命运的一指悲歌.” 黑雀笑道.俊秀的脸上说不出的刚毅: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雀楼.然而束缚你的却是你的心.我不会食言.如果我不能成功带你离开.那么就让我和你一起.接受宿命这百转千回的审判吧.” ...... “你会死去吗.”鬼鸦微笑着.扭曲的面容上.黑色的犹如死亡一般的眼泪.倾心而下.“你这样做值得吗.你不爱我.我却偏偏爱着你.” 莫苍凡努力的睁开自己朦胧的睡眼.伸开右手.擦拭着鬼鸦的眼泪.“我不爱你.不过.我知道在飘渺峰上.你冒着被倾灭的危险.说了句‘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鬼鸦努力的压制住眼泪.将莫苍凡从卧榻上抱起.“鬼医.我是个灾难、祸害.注定孤独.给人带來的是死亡.我不要做饮血手术了.若我挣脱命运的代价是血灵之血.那么我宁愿永远关在雀楼里.” 鬼医哀叹道:“可是.邬雅妹子.你可清楚.这世上再沒有什么地方能够困住你.” “不.还有.莫苍凡的躯体.” ....... 莫苍凡和茶红之间: 再见时.已是初秋.莫苍凡在菩提山上修仙已有两年.渐渐的快要忘记这个唤作茶红的女子了.茶红却从人群中一眼看出了莫苍凡. 茶红初见时.满心欢喜.雀跃着跳到莫苍凡的跟前.却被莫苍凡身旁的俊秀女子所吸引.心中黯然神伤.茶红低下头去.已经在幻生谷两年.早已不见那年的少女媚态.只留下一役佛衣、万卷经文、半盏残灯.和日日夜夜的祝福和祈祷. “你是...你是茶红.”莫苍凡还是认出了一身佛衣的茶红.“近來可好.去年一别......” 茶红连忙盖住莫苍凡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去.指着叶思成.眼色里当仁不让.分明写着这女孩是谁. 叶思成施礼道:“你就是以前莫师弟念叨的茶红吧.”叶思成打量着茶红身上的佛衣.一阵嘘寒问暖.倒显得莫苍凡和茶红生分起來了. ....... 天地卷轴所画之物.便是百年以后的世界. 莫苍凡和舒心之间: 舒心终于记起來.來自天地画轴.是画轴的守护者.遇见了枯树老人.便要归于画中去的.莫苍凡抱紧了舒心.黯然伤魂.道:“原來天书就是天地卷轴.你找了百年.如今找到了.为什么却不高兴.” 舒心将莫苍凡抱得更紧.只道是一见苍凡误倾城.舒心明白.一切终是泡沫.于是将莫苍凡推开.嬉笑道.“我能不开心么.我家族世代守护卷轴.今日找到了.便要归去.有可惆怅之处.” 枯树老人眼中哽咽.道了句:“老老翁.你可害苦了这对恋人.” 舒心平静的转过身去.让莫苍凡在天地画轴上画下了一座仙山.提名昆仑山.枯树老人掐着指头一算.却也知晓.百年以后昆仑山作为神族的圣地.后遭人排斥.而舒心.却换了姓名.成为魔教鬼王宗宗主之女.唤作碧瑶. 枯树老人哀叹道:“百年之后.碧瑶身世也甚为可怜.与其这般.不如这样.也罢也罢.”枯树老人从莫苍凡头发上剪下一缕.放在泥土中滚了滚.遂吹了口气.竟见一个模糊人样刹那间拱入天地卷轴中. 莫苍凡细看时.竟发现卷轴中人.竟和自己一模一样.遂问道: “枯树老人前辈.这又是为何.” 枯树老人答道:“既然你们今世不能长伴.我便做了个你的影子.长伴百年以后的舒心.也就是碧瑶.” 莫苍凡自言自语道:“这样甚好.只不过莫苍凡负了舒心.就让这泥人忘了前尘因果吧.” 枯树老人遂笑道:“百年之后就唤他作张小凡吧.” ...... 云霭里.一副白玉打造的棋盘悬在空中.两位老者高坐于旁.闭目而思.棋盘上空无一子.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生死启示局.此局布置精湛.两位老者眉目含笑.絮语无声.却唯独让身后的童子无可奈何.一脸迷茫. 童子遂问道:“枯树家师.这棋局下了百年.我却未曾见你落过一子.” 枯树老人微微含笑.也不答话. “枯树老头.这生死启示局以致今日还未分胜负.不如我们打下一赌约可好.世人修仙者众.更有人喊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却不知天地向善.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枯树老人从怀中取出一页精美画轴.悬于棋盘之上.抚须长叹:“若你胜了我.这天地卷轴便是你的.不过这生死启示局.百年尚未解开.却不知老老翁想要赌些什么.” “你空有天地画轴.却沒有丹青妙手.老老翁我混世千年.曾闻言天地画轴中的世界乃是百年以后的世界.百年前我偶然在天地画轴中.涂鸦磨痕.画出一座外山.也不知时至今日.此山有何种机遇.” 枯树老人微微一笑.吩咐童子:“既然如此.你便代替老老翁.去着仙山走上一朝.” 莫苍凡和叶思成 “叶思成.快下去.为师受难之时.怎么让你等伺候.”南博子连忙吩咐道.然而美貌女子杏花带雨、盘坐无声.遂疾呼道.“凡我菩提弟子.敢靠近我三步者.驱逐出菩提山.叶思成.还不退下.”众弟子闻言.连忙将叶思成拉了回來. “原來这女子叫做叶思成.”莫苍凡像是在自言自语.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叶思成.叶思成明眉浩目、柳叶红唇、粉腮桃红.若翩跹而來的仙女.又如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身着一件青色长袍.围着半挂红色长裙.云鬓挽起.朱钗隐现.耳叶泛红.手臂如鱼籽般晶莹.“人间竟有这般女子.”只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辜负了这秋风劲寒.莫苍凡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轻浮.遂低下头.转过身去.余光瞟着叶思成. ...... 菩提、柳门虽然服饰相近.修行功法津同.然而一派主张丹修.一派主张功修.功修者.御剑飞行于天地间.见邪魅除治而功成.经过筑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而丹修者却要容易许多.只经过筑基、旋照、开光、魄单、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虽有差异.却也大同小异.莫苍凡行在菩提山上.外五峰依次是玄海、禁摩、苦竹、飘渺、无涯.内五峰依次是向阳、末冉、丘默、紫山、青云.菩提山十峰本是一体.奈何人主狗眼.各自分山卫峰.青门子本是好意.丹修者可度人生死.功修者可菩提卫道.却不曾想弟子们各怀鬼胎.青门子羽化之日.两派竞分.内外五峰不相往來.却暗里相斗从未停歇.莫苍凡虽不知菩提、柳门之间的恩怨.却也知道.“若入外峰.不言柳门;进得内峰.何处柳门.”这样的墙街小语.虽然莫苍凡曾经登上过菩提山青云峰.不过早已是杂草丛生.荒芜迷惘.沒有路径. 到最后.莫苍凡寻到天机.一剑飞升误红颜.不坠俗尘不入仙. “忘空.待到情字忘尽.菩提再无空门.轮回更有所归.六道须臾平和.天地不仁.不以人类为刍狗.我便飞升为仙..” ..莫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