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重生之相公别乱来》 正文 第01章 含恨入九泉 章节名:第01章 含恨入九泉 西风闲凉,掩重门浅醉;越到恨时,方知情正浓。 晁凤国,威远侯府。 唢呐声乐,吹拉弹唱的声音,和着喜庆的炮竹;入目尽是大红喜色。 彩旆牌楼,九曲回廊。 丫环小厮来来往往,面带笑意,端着托盘,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凤都三公子之一的威远侯府世子齐浩远与温婉贤淑、德才兼备的凤都第一美女季巧巧,这样的结合,无论是主是宾,此刻都由衷的为他们祝福。 “吉时到”,司仪高亢的声音骤然响起,唢呐声乐猛然停下。 大门处,齐浩远身着喜服,面带春风,牵着大红喜稠的那头,凤冠霞帔的女子,凹凸有致,亭亭玉立;只是那龙凤呈祥的盖头掩住了传说中倾城倾国的容颜,让众人不觉有些叹惋。 待江兮浅赶到,看着满目喜色,只觉得刺眼至极。 “诶,姑娘,你不能进,不能进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拉回了大家的思绪。众人都开始大量着这如此华丽至极的婚宴上,突然闯入的少女。一身略嫌粗糙的浅色布衣,长发简单的用一枚木簪挽起,脸上还带着倦容,与周遭锦衣华服的众人显得那般的突兀;还有那双紧盯在齐浩远身上的双眸,众人心头只浮现出四个大字来意不善。 “姑娘,你跑这么快干嘛啊,快,快出去”,终于追来的小厮拉着江兮浅不断的往外拖。 “放手!” 江兮浅声音很轻很轻,宛若随风鸿羽;却不禁让在场众人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浅浅,你怎么回来了?走,跟我回家再说”,一身金丝降色锦服的江文武飞快地走到江兮浅身旁,顾不上男女之防,拽着她就朝门外走去。 “放手!”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语气; 淡淡的好似没有表情,冷冷的宛若没有温度。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江家那位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害得母亲流产后被送走的江家大小姐啊。 对此江兮浅恍若未闻,只是一双明眸却直勾勾地盯着正堂上准备拜堂的齐浩远,伸出袖口的纤纤素手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闪烁着粉色的莹光,与那粗布麻衣,倦色疲容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你当真要娶她?” “浅浅,别闹,这事我们回去再说”,江文武看着众宾客眼中的探究,面色一沉。 江兮浅轻巧的甩开江文武的手,信步朝着正堂齐浩远处翩然而去,“妾意郎情,鸾凤巢;盼早归时,入骨相思可销”,每走一步,每年一句,那声音如此清浅,那姿态煞是从容。 众宾客指指点点,视线在齐浩远、新娘还有江兮浅的身上来回扫视;唯有一双寒眸,望着江兮浅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江兮浅来到正堂,齐浩远已然面色惨白。 “你忘了,是不是?”,江兮浅抬头看着面前她倾心十余年的男子。 “够了,浅浅!马上跟你二哥回去,我江家丢不起这人!”本该坐在主座上的江嘉鼎终于沉不住气,厉声呵斥,谁也没有想到远在岷县的江兮浅居然突然赶了回来。 江兮浅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却弯起一抹嘲讽,“丢人?父亲怕是忘了,我才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她算什么?鸠占鹊巢?” “你,逆女”,江嘉鼎没想到这个离家三年的女儿居然变得这般凌厉,扬起手,一巴掌挥下去,江兮浅也不躲;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江兮浅左脸立刻浮起五条鲜红,嘴角一抹猩红煞是扎眼。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浅浅,娘的浅浅”,里屋得到消息的季巧萱闻讯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一把将江兮浅护在怀中,取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拭着。 江兮浅头一偏,季巧萱的手落空。 “文武,还不带你妹妹回去”,江嘉鼎脸色难看,尤其是看着堂下那指指点点的众人。不管是威远侯府还是丞相府,都丢不起这人。 “是”,江文武立刻上前。 江兮浅不怒反笑,只是怔怔地看着齐浩远,声音变得凄厉,“你忘了,是不是?” “文武!”,江嘉鼎低吼一声,“把这逆女给我带回去,关进柴房!” “姑父,不要”,季巧巧突然掀开盖头,转身看着江兮浅,突然双膝跪地,“姑父,求求你,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妹妹也不会,也不会……” 江兮浅冷笑一声,“惺惺作态!” “妹妹,我和远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季巧巧像是没有听见江兮浅的话一般,跪行到她身旁,不断的朝她磕头。 江兮浅朝旁边轻闪,看着跪在地上的季巧巧冷笑,“成全?我成全你们,谁成全我?” 视线扫过面前,看着面前黑脸的父亲,满目心疼的母亲,还有那急切的二哥,她闭上双眼,突然觉得自己坚守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罢。这既是他们要的,那……就这样吧! “巧巧,你快起来”,江嘉鼎、齐浩远等人齐齐拉着季巧巧的胳膊。 “妹妹,姐姐从来没有求你什么,这次就当是姐姐求你,成全我和远哥哥吧”,季巧巧挣扎着,泫然欲泣。 看着季巧巧那透着委屈,带着无辜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齐浩远只觉得胸口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浅浅,这不关巧巧的事。” “浅浅,跟二哥回家”,江文武再也顾不得什么,死死地扣着江兮浅的手腕。 “二哥?”,江兮浅凝眸,转身看着江文武,为什么只是短短一瞬,她就觉得这个本该是亲切的称呼却显得那么的可笑,“你当真是我二哥?” “妹妹,你别这么说二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被齐浩远拥在怀中的季巧巧梨花带雨,那柔柔弱弱的嗓音,可怜兮兮的表情,倒像是她才是那个被抢了未婚夫的苦主。 “算你有自知之明”,江兮浅冷声。 “妹妹我”,季巧巧突然一把抓住江兮浅的手,“妹妹,我和远哥哥真的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好不好;不然,我将正室的位置让给你,我们共事一夫好不好?” 江兮浅冷笑一声,扬起手,江文武和齐浩远心上一紧,刚想阻止,却只听见“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季巧巧的脸上,“你季巧巧算个什么东西?吃我江家的,住我江家的,用我江家的,如今连我江家大小姐的未婚夫你也要抢过去,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当初你那无耻的父母把你送过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共事一夫?凭你,也配!” “江兮浅!”,齐浩远怒声低吼,丢看着季巧巧脸上的血红指印,满是疼惜。 江兮浅臻首微抬,冷冷地看着面前之人,心中波涛翻涌,难以平复,可出口的话却异常的平静,“不用齐世子提醒,我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齐浩远一口气没提上来,被憋得面色通红。 “我什么我”,江兮浅嘴角斜勾起一抹冷笑,视线扫向季巧巧,“跟这样的贱人共事一夫?我嫌脏!” “妹妹,我”,季巧巧拉着江兮浅的手,飞快的抬眸看了齐浩远一眼,“我,我和远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是么?”,江兮浅抬起头,看着齐浩远,眼神灼灼。 齐浩远死死地瞪着江兮浅,“是又如何?江兮浅,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刁蛮任性,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成?” “别,远哥哥,你别这么说妹妹”,季巧巧声音颤抖着。 “我说错了么?”,齐浩远怒气匆匆,“当初你故意将巧巧推下马车,害她摔断双腿;当初你害怕巧巧争宠,将她赶走,让府中上下不敢替她开门,她独自一人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最后因为风寒险些丧命……” “我没有”,江兮浅闷声低吼,双目通红死死地瞪着季巧巧,“这些事情都是……” “是什么?还想冤枉巧巧吗?”,齐浩远不屑地闷哼一声,实现上下打量着江兮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远哥哥,别,别说了”,季巧巧悄然扫视四周宾客的神情,心中得意冷笑,面上却挂着委屈,声音透着无辜,“别再说了!” 看着如此惺惺作态的季巧巧,再看看那义愤填膺的齐浩远,江兮浅心中越来越凉,嘴角却越扬越高,“是吗?等他说完了你才阻止,会不会晚了一点!” “妹妹,我”,季巧巧委屈的低下头。 “别叫我妹妹!” “快把她给我带回去”,江嘉鼎被气得面色通红。 “想带走我?”,江兮浅突然一改原来的淡然,眼神变得凌厉,手上握着不知从那儿取出的短剑,嘲讽地看着江文武,“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嘉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想做什么?逆女,你再如此胡闹,我就将你逐出江家!” “好啊”,江兮浅冷笑一声,“求之不得!” 只是视线突然转向季巧巧,“这样的答案,想必你非常满意吧?”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季巧巧赶紧解释道,看着江兮浅手上的短剑,她低首垂眸,眼底突然划过一道精光,然后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爱远哥哥,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们还做好姐妹好不好?如,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被逐出江家,那我真的是万事难辞其咎了!” “既然如此”,江兮浅把玩着手上的短剑,“那你就去死吧!” 话未落音,只见她足尖点地,整个人纵身一跃,剑尖直直地朝着季巧巧刺去。 齐浩远见状,此刻迎上去。 “浩远”,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威远候突然出声,运起内力,掌风浑厚。 “巧巧”,江文武也拔出随身佩剑,迎了上去。 看着这样的场景,江兮浅突然冷冷一笑,在剑尖刚要刺上季巧巧的时候,陡然一收,飞快的转身迎上江文武的长剑。 “浅浅!”,一旁的季巧萱双目大瞪,瞳孔一缩,一把推开季巧巧,径自朝着江兮浅扑过去。 “噗” 长剑刺破衣衫,从她胸口穿刺而过。 “娘!”,江兮浅见状,而后一把从背后拥着倒下的季巧萱,仰天长啸一声,“啊” 通红的双目扫过愣住的江嘉鼎、江文武,还有一旁拥着季巧巧轻拍的齐浩远,她突然大笑出声,神色癫狂,看着那从季巧萱胸口穿刺而过的剑锋,双手因为疼痛颤抖着,拂下季巧萱的眼皮,身子往前一倾,刺痛如期而至,。 江兮浅眼角飞快的划过一滴泪珠,视线扫过堂上众人,眼神狠戾决绝,若有来世,便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心儿心语 心儿开新文啦,嗷嗷~ 正文 第02章 冤家偏路窄 章节名:第02章 冤家偏路窄 “轰” “该死的丫头,你给我回来!” 风景如画山谷深处,一名白衣老者从废墟中爬起指着远方气急败坏地大吼。 此刻,老者口中的丫头却优哉游哉坐在马车上。 “若薇,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少女双眼轻合,凤都,想到这个词,她心中不由得浮起一股悲凉。她永远无法忘记当时那人对她的声声控诉。 “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成?” 草包? 少女深吸一口气,双目睁开,一片清明,当初她甚至以为自己会那样死去,带着深深的不甘;却不想天可怜见,再次醒来,她回到了十岁跌下荷花池的那一年,不等众人指责,不待那所谓的父亲开口,她主动提出离开。 想到这儿,她唇角微勾;待以后可得好好谢谢那个女人呐,若非她的无尽追杀,她又怎么可能阴错阳差被无梦捡到并收为关门弟子,又怎么会拥有如今的名利地位,虽然她对这一切……并不在乎。 季巧巧,少女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勾起一抹与她气质不符的邪魅;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江兮浅了。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这个一无是处配角的衬托,那个一往情深的威远候世子还能否对她一往情深。 少女身旁的美婢轻叹一声,“刚过了江夏郡城,再有两日就能到凤都了!”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突然她只觉得背后一凉,“阿嚏!” “小姐,你怎么了?”,美婢面楼担忧。 江兮浅揉了揉鼻子,“没事!” “嗯”,美婢看了看江兮浅,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只是片刻,又黛眉微蹙,“小姐,我们这样离开真的好么?谷主他……” 江兮浅薄唇微抿,鼓着腮帮,滴溜溜的双眸宛若小鹿般,“谁让他想奴役我来着,该!” 说完又闭上双眼,见状美婢也只能摇摇头,一脸无奈;却推开门嘱咐道,“芸儿,走得慢些,让小姐睡会儿。” “嗯”,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 马车中原本闭上双眼的女子唇角微扬,会心一笑,侧过身,不一会儿就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 两日后,马车平稳地驶入凤都,沿着繁华大道,缓慢前进。 “小姐,要先回相府吗?”,若薇看着半躺在榻上的少女。 “不用,让清风去找银面,至于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江兮浅摆摆手,她已经离开了整整三年,这凤都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 “是”,若薇点点头,“前面不远便是有间客栈,小姐可要前去?” 江兮浅略微思忖,“也好”,因为某个老家伙她已经整整有两月没有与傅玉他们联系了,正好趁这机会去看看。 谁知刚下马车,江兮浅便见到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她眉头微蹙,当真是冤家路窄么?对面那粉面桃腮,眉目含情的女子,不是季巧巧又是哪个。只是她身旁的男子…… “小姐,我们快进去吧,我好饿哦”,若芸大大咧咧。 对面女子抬头,刚好看到对面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尚未退去的婴儿肥,可那五官却是绝美动人,双眉如黛,粉唇如桃,尤其是一双眼睛,纯黑如墨,清澈无暇,好像能看到人的心底,水汪汪的,宛若小鹿般惹人怜爱。 江兮浅臻首微偏,对着若芸点点头。 “怎么了?”,对面男子对着身旁的女子问道。 “呃”,季巧巧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和疑惑,提着裙边快走两步,“妹妹,是你吗?” 江兮浅本不欲回首,谁知季巧巧却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妹妹,你……你回来了?饿了吧,这有间客栈可是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虽然贵了些,不过今日既然遇上了,就跟我们一起去吧,相信远哥哥他们也是不会介意的”,说着她回头对着齐浩远微微一笑,“远哥哥,你说是吧?” 那眉眼间的激动,那一脸惊喜的表情,任是谁看了都是姐妹情深的戏码,当然如果忽略了她手上的力道。 齐浩远看着江兮浅,三年,她的眉眼并没有变多少,是以他一眼就能认出她来,想到当年的事情,他心中顿时百味杂陈,对季巧巧的问话也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妹妹,你看远哥哥都说不介意了,我们走吧”,季巧巧拉着江兮浅就要朝着有间客栈里面走去。 若芸撅着嘴,一把将江兮浅的手从季巧巧手中夺回来,“你谁啊你,拉着谁都叫妹妹,这是病,得治!” “妹妹,我”,季巧巧轻咬下唇,一脸无辜地看着江兮浅,“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她说完,若芸一把拉着江兮浅就走,江兮浅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嘶” “小姐,你怎么了?”,若芸停下脚步。 站在两人身旁,一直没有言语的若薇,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罐,轻轻地拉过江兮浅的手,掀开衣袖,露出一截白瓷般的小臂,正是季巧巧刚才抓住的地方,已经是青紫一片。 若芸骤然瞳孔放大,双眼死死地瞪着季巧巧,“都道凤都第一美女季巧巧心地善良,我看是心如蛇蝎还差不多。” “芸儿,别说了”,江兮浅看着若薇替她涂上药膏,抬起头,湿漉漉的双眸盈满水色,眼神清澈带着无辜,“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周围群众见状,心底一软,对着季巧巧指指点点。 “妹妹,我,我不知道”,季巧巧赶紧摇头解释,“远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跟妹妹解释,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 听到这话,众人一片鄙夷。只齐浩远看着季巧巧泫然欲泣的表情,又看着江兮浅那皓白手腕上的一片青紫,突然他觉得那青紫是那般刺眼,心底好像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想要解释,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浩远,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先来订座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去?”,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兮浅的身子骤然一顿,带着两名婢女,转身准备离开。 心儿心语 亲们别着急哈,某心要慢慢瓦解渣女的群众基础,吼吼! 正文 第03章 相府大小姐 章节名:第03章 相府大小姐 “浅浅”,齐浩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江文武双眼微眯,看着季巧巧脸上的委屈,又看看神色倨傲的江兮浅,冷哼一声,“怎么回事?” 天知道其他人都只看到了江兮浅的无辜和可怜! “武哥哥,我,我只是想请妹妹与我们一起用饭,我”,季巧巧抵着头小声解释,却对江兮浅手上的伤痕不置一词。 江文武看着江兮浅,“既然巧巧开口了,那就一起吧。” 施舍般的语气让江兮浅心底越来越凉,她强压住心中酸楚,冷冷地开口,“不打扰诸位雅兴!” “哼,果然还是这副鬼样子”,江文武冷冷地开口。 江兮浅身形一滞,随后也只是心中苦笑,默然对自己说,江兮浅啊江兮浅,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 “唷,这不是满凤都的三公子吗?怎么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姑娘?”,一道邪魅带着三分痞色三分慵懒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众人齐齐回首,赫然呆滞。 有间客栈地处繁华,两边皆是各色摊贩,商铺更是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江文武面色一黑,“这是我相府家事,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得好!” “哦?” 江兮浅冷冷抬头,只见来人一袭黑色锦服,宽带束腰,通透玉佩紧扣其间;银白色的面具上雕刻着妖娆的彼岸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从那唇角魅惑人心的邪肆以及那双眸的慵懒感受到此人的不凡。 “小姐”,若薇微微蹙眉。 江兮浅微不可查的摇头,整个人却是不由得警惕三分,却面色如常。 觉察到江兮浅的打量,来人下巴朝着有间客栈内微微扬了扬,“都说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夜某今日可有幸邀佳人共进午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兮浅嘴角微扬,眉眼弯弯,容颜虽然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的绝代风华。 “浅浅”,齐浩远见状,脱口而出。 江兮浅并不应,只是在若薇的搀扶下,与黑衣男子并排而行。 季巧巧飞快地抬头看了齐浩远一眼,眼底一片黯然,“妹妹,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十三了”,她抿着唇。 “是啊,我已经十三了”,不再是那个任她欺来哄去的小丫头了,江兮浅看着季巧巧,声音清脆,含笑而立,眼神却不自主地在齐浩远以及他身旁的两名男子间打量。 顺着她的视线,夜冥神色悠悠,做出夸张的表情,“原来这位姑娘也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啊,那这几位……”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前世自己是有多白痴,才能最后在这样的女子手中一败涂地。 季巧巧低头抿唇,“妹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待江兮浅发话,夜冥挑眉,“有人不要脸,我夜某可是丢不起这人”,他说着扫视四周围观众人,而后将眼光定格在江兮浅身上,“等了这么久想必佳人也饿了,请吧!” “江兮浅!”,江文武厉声喝道,眼中尽是愤懑。 江兮浅抬头看着江文武,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始终都不懂,她才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才是江文武一母同胞的妹妹,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这江文武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能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季巧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看来今日无法与夜公子共进午餐了,小小心意,希望夜公子别嫌弃”,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罐递过去,“这就告辞了!” 夜冥也不推拒,“既是佳人所赠,在下定当好好保存!” “告辞”,江兮浅面上有些挂不住,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人怎么这般的……这般的…… 看着三人的背影,江文武怒火冲天却无处发泄。 “妹妹她怎么可以这样”,季巧巧小声呢喃着。 “巧巧,浅浅她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看着季巧巧脸上的委屈,江文武淡淡地开口,“几位,看来今日江某要失约了。” 齐浩远等人连连摆手,“无妨的。” 天知道,传说中那个心如蛇蝎,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小姐回凤都的消息,若是传开,只怕又是凤都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齐浩远,众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传说中这相府大小姐与齐世子可是先帝钦赐的婚约呐。 有间客栈的包房内。 “爷,你怎么”,夜冥半躺在临窗软榻上,看着江兮浅等人先后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望着身旁的小厮,“嗯?” 寒风皱着眉头,“那可是相府大小姐。” “那又如何?”,夜冥慵懒一笑,一把将摩挲着的白色瓷瓶扔给寒风。 寒风愣了一下反手接住,然后惊叫一声,“啊,红磷丹!” 夜冥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红磷丹么? 能一眼看穿他身上的寒毒,还赠下这千金难求的红磷丹,她果真只是相府大小姐这么简单么?夜冥淡淡的想着,嘴角微微扬起, “爷,要不要”,寒风有些担忧,毕竟就算是在冥煞,知道他家主子身重寒毒的人,也少之又少;那少女居然能看出来;这绝对不行,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冥嘴角微勾,“不用!” “那这红磷丹?”,寒风有些担忧。 “搁着吧”,夜冥淡淡道,却没有丝毫要服用的打算。 “可是爷”,这红磷丹虽然不能根除寒毒,但却能够让它发作得不那么频繁,如果这丹药没问题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家爷能服用的。 夜冥怎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对于那个女子,当真是相府的草包大小姐么?他心中疑惑,为何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跟那个女人如此的相似,想到那个女人,他双眼微眯,冷笑一声,敢在他嘴里拔牙,胆子不小! “传令下去,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资料”,他突然翻身从软榻上坐起,一只腿搭在脚榻上,一只腿曲在软榻,左手慵懒地搭着,声音邪肆又带着魅惑。 “这”,寒风迟疑了一下,“是!” 虽然不知道自家爷的用意,但身为属下他只需要服从。 心儿心语 谁能告诉心儿为啥有点击米收藏,~(>_<)~ 正文 第04章 债,该还了 章节名:第04章 债,该还了 离开有间客栈,江兮浅并没有回相府,而是进入锦绣坊。出来的时候,化身翩翩公子。 “公子,你怎么来了?”,银面有些惊喜。 “嗯,近来无事,我会在凤都呆上一段时间”,江兮浅想了想,“去查一个姓夜的男子,带着面具,住进了有间客栈。” 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好”,银面点点头,“公子还是住在竹阁么?” 江兮浅摇摇头,“不用了,我回相府!” “公子决定要回去了?”,银面倒是有些惊讶,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江兮浅真正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而江兮浅也不是第一次回凤都了,只是以前都只是出诊或者有任务的时候,他没想到江兮浅这么快就回相府了,他还以为以江兮浅的性子,永远都不想回去了呢。 江兮浅心中懊恼,如果不是那个老家伙,她怎么会这么快自投罗网,不过,有些债也该去讨回来了,想了想,“让舒淇派几个人随时注意季巧巧的动作”,前世她知道的不少,可不知道的肯定更多。 那个明面上总是一脸清纯无辜,暗地里却黑心黑肝黑肺的女子,这一次,她要让她知道,惹谁都不要惹她江兮浅! 相府。 季巧萱看着怒气匆匆的儿子和面带委屈的侄女,心头疑惑,“不是说去有间客栈赴宴么,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姑母,我”,季巧巧刚想说什么,却被江文武打断,“娘,我饿了,叫下人传饭吧。” “好好好,我们武儿饿了,想吃什么,娘今个儿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季巧萱微微一笑,只当是孩子在外面闹了别扭。 季巧巧抿着唇,眸中水色潋滟。 “小姐,别气了,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季巧萱的贴身侍婢翠云轻声说着,抬起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江嘉鼎从门外走进来,刚好看到这样一幕,看到季巧巧的样子更是心头一滞,“这是怎么回事?巧巧跟姑父说,谁欺负我们巧巧了?” “啊,没”,季巧巧赶紧低下头,“没人欺负我!” 只是那表情,那语气,分明跟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儿似的。 看得江嘉鼎心头一怒,“翠云,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你说!” “奴,奴婢……” 翠云嗫嗫嚅嚅,更是让江嘉鼎心头怒火中烧,“到底怎么回事,说!” “姑父,真没人欺负我”,季巧萱忽而大声叫道,只是后面那句却明显的有气无力,“只,只是今日在街上见到妹妹,有些激动了。” 江嘉鼎剑眉微蹙,“妹妹?哪个妹妹?季家来人了?” “不,不是,是浅浅”,季巧巧抿着唇,嗫嗫嚅嚅。 “什么?”,季巧萱从门外走进来,“浅浅回来了?” 只是那神情与江嘉鼎截然不同,她一把抓住季巧巧的手臂,“你说浅浅回来了?她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还用说么,那个死丫头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回了凤都也不知道回来,倒是别回来了,正好”,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季巧萱低首垂眸,眼中含泪,“那是我们的女儿的,相爷,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女儿?哼,这样不省心的女儿,我就当没生过!”,江嘉鼎气急。 江兮浅刚走进大门,就听到江嘉鼎气急败坏的声音,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你……” “浅浅,真的是你”,不等江嘉鼎说完,季巧萱一把拉住江兮浅,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而后紧紧拥着她,“浅浅,娘的浅浅,你终于回来了!” “哼,逆女,谁让你回来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江嘉鼎也有些动容,不过却仍旧有些怒意。 “妹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夜公子呢?”,季巧巧轻声道。 “什么夜公子?”,江嘉鼎沉着脸。 季巧巧啊的一声,突然捂着嘴看着江兮浅,又看了看江嘉鼎,“姑父,我,妹妹,我不是……” “不是什么?”,江兮浅冷声一笑;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江嘉鼎冷声,“巧巧你说!” “我”,季巧巧一副恐惧的样子看着江兮浅。 江嘉鼎更是怒火中烧,“我让你说。” “没,姑父,没什么,只是在有间客栈遇到的一位公子,真的没什么”,季巧巧努力做出一副无辜且替江兮浅开脱的样子;江嘉鼎很快就脑补出事情的“真相”,“逆女,什么夜公子黑公子的,别丢了我相府的脸面”,说着转身看着一旁的季巧萱,“夫人明个儿去请个教养嬷嬷吧,没得让她做出些丢脸龌龊的事来,她不要脸,我相府还要!” 江兮浅气急,一口气上不来。 若芸想要回嘴,却被江兮浅阻止了,她看着坐在上方的江嘉鼎,心头真的非常困惑,其实季巧巧才是他亲生的吧。 江兮浅深吸一口气,“娘,我先回汐院了!” “也好”,季巧萱有些无奈,“娘待会儿让管家去看看,缺什么都告诉他,娘给你添置。” “这种逆女,给她添置什么”,对江兮浅的态度无比不满,江嘉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汐院一步,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 江兮浅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季巧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回院子换了身衣衫的江文武回来,看到三人的表情,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天耽搁了许久他早就饿了,花厅也已经摆好了午饭。 汐院。 若芸看着那些明显陈旧的茶几桌椅,想到江嘉鼎的话,咬着牙,“小姐,相爷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她才是相府的大小姐,不是吗? 江兮浅冷笑一声,“能给个院子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可是小姐,你不气吗?”,若芸有些不懂。 “气什么?”,江兮浅,人如其名,声音清浅从容,从来没有过希望,就不会觉得失望。 若芸还想说什么,却被若薇打断,“芸儿,去把主屋收拾一下,缺什么,让傅玉派人送过来。” 心儿打滚卖萌求收藏啊喂! 正文 第05章 不懂没关系 章节名:第05章 不懂没关系 “知道了”,若芸嘟嘟囔囔,除了江兮浅,她最怕的可就是若薇这个姐姐了。 江兮浅看着若薇摇摇头,在谷里训练的那段日子,其实比这更艰苦的条件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两世为人,对这些她已经看淡了,只是…… 想到前生种种,她双目通红,贝齿紧咬,双手紧握成拳,她的母亲,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这一世她定不会让她那般惨淡! 相府,威远侯府…… 就算是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江兮浅!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一切恢复如常。 汐院因着季巧萱思念女儿之故,摆件虽然有些陈旧不过却并不寒碜,相反却非常的干净,不多时,若薇、若芸两人就将院子打扫了出来。 “小姐,夫人来了”,若薇看着侧躺在软榻上的江兮浅轻声道。 “嗯”,江兮浅轻轻应声。 “芊画也来了”,若薇接着道。 “嗯?”,江兮浅睁开眼,有些不解。 若芸端了热水进屋,听见两人的对话,“夫人特地去锦绣坊请芊画来给小姐做衣衫的”,虽然她家小姐并不需要,不过这份心却是让两人感动的,毕竟芊画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 “知道了”,江兮浅稍微打起些精神,衣衫她虽然不缺,可对于季巧萱这个曾为她失去过生命的母亲她却没有办法硬起心肠。 等江兮浅梳妆完毕来到大厅时,季巧萱早已经等在那里,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同行的居然还有季巧巧。 “娘”,江兮浅对着季巧萱微微福身。 季巧萱却一把拉住她,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浅浅,来给娘看看,娘的浅浅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来这是娘从锦绣坊请过来的芊画师父,浅浅喜欢什么样的布料尽管挑。”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短短瞬间会意一笑。 芊画对着身后四名婢女使了个颜色,四人立刻抱着布料样品上前,对着江兮浅一一介绍,两人之前仿若从未见过一般。 江兮浅看着那托盘上的布料样品,间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 “妹妹眼光倒是不错,这蜀州细棉,质地柔和,最适合裁制中衣了”,季巧巧轻笑一声,声音柔和清亮,“妹妹年纪小,不懂这些也是当然的”,说着话头一转,“姐姐看妹妹回来时身上衣衫有些旧了,这衣衫也不是一两日能裁好的,所以特地将这锦绣坊限量版的映山红天丝罗裙给妹妹送来,这衣衫姐姐也不过穿了两次,妹妹可别嫌弃!” 一时间,汐院中众位婢女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托盘,看着江兮浅,眼中尽是羡慕嫉恨。那可是锦绣坊限量的罗裙,表小姐还真是善良,居然送给了这蛇蝎心肠的大小姐。 “听说大小姐一回来就将表小姐弄哭了呢!” “真的吗?” “可不是,我三姨婆家七舅老爷的三外甥女的大侄子就在正院当差,他可是亲眼见到的。” “哦?” “……” 江兮浅视线从布料样品中挪开转向翠云捧着托盘,上面整齐地叠放着整套红艳艳的衣衫,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是极好的,那些婢女耳鬓厮磨的悄悄话于她来说,却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 “妹妹是不喜欢吗?”,久久不见江兮浅回答,季巧巧捏着手绢,低眉顺眼,语气带着失落和委屈。 原本在听到季巧巧话的时候,季巧萱就脸色一沉,如今更是怒火中烧。先是嘲讽她的女儿不懂选布裁衣,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要将自己穿过的旧衣送给她女儿,当她女儿是收垃圾的吗? “够了”,她厉声呵斥,“这套映山红天丝罗裙可是你姑父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自己收着便是,难为我相府还买不起一套衣裳吗?传出去还以为浅浅容不下你呐!” “姑母,我……”,季巧巧本能地开口反驳。 “行了,别说了,你先回房吧”,季巧萱面色难看,江兮浅纵使再多不是,那也是她季巧萱的女儿,名正言顺的相府大小姐,轮不到让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来作践。 江兮浅淡淡一笑,对季巧巧的作为并不多言。 “大小姐,蜀州新到的这匹云锦还不错,您可要看看?”,芊画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江兮浅道。 听到这话,季巧萱也来了精神,“难得有彩色的云锦,浅浅就挑两身可好?” 江兮浅不忍拒绝,只能点点头,“女儿的衣衫一向由若薇打理,就让她去挑吧”,说着转身对着若薇道,“你跟芊画去吧,记得给我娘也做两身。” 若薇应声而去。 季巧萱本想拒绝却被江兮浅拉住,“娘,就听女儿的嘛!” 难得见到江兮浅撒娇,季巧萱一脸无奈,轻轻点了下江兮浅的额头,“你这丫头,多大的人了,连文斌都不会撒娇了。” 江文斌,她唯一的弟弟。 “娘,现在文斌怎么样了,入学了吗?”,对着这个比自己只小一岁的弟弟,她还是非常喜欢的。 季巧萱点点头,“嗯,文斌平日里总是念叨着姐姐,现在你回来可好的,省得那小子总是插科打诨,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娘”,江兮浅拉长了声线,“文斌还小嘛,等他长大自然就懂事了。” “哼,果真是姐弟,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季巧萱拉着江兮浅的手坐在一处,久违的母女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直到婢女前来通报相爷寻季巧萱了,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话别。 “浅浅,别跟你爹置气,他也是想让你好好的”,季巧萱张了张口,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只能无力地解释着。 江兮浅点点头,“嗯,娘别担心,女儿知道”,知道那个人心里没有她这个女儿,在他心中季巧巧怕是比她这个正牌女儿的地位高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些她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季巧萱轻轻拍了拍江兮浅的手,“等你爹心情好些,娘会跟他说,这两日你就乖乖待在汐院,连日赶路想也累了,想吃什么要什么就让下人告诉娘一声。” “嗯,女儿知道”,江兮浅仍旧微笑着。 母女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季巧萱走后,原本热闹的汐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06章 先帝赐婚 章节名:第06章 先帝赐婚 “小姐,那季巧巧也太过分了”,若芸一向心直口快,“不过一套天丝罗裙,这么耀武扬威给谁看呐。” 若薇黛眉微蹙,厉声呵斥,“别乱说话”,这里可不必谷中。 “哼”,若芸瘪瘪嘴。 江兮浅摇摇头,转头看着若薇,“清风可回来了?” “嗯,夫人走前刚到”,若薇颔首,“小姐的东西可要搬回来?” “不用了”,江兮浅暗忖片刻,“让清风通知银面,看有没有办法将相府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如果她没有记错,前世这相府左右两面的院子都是被一个衢州商人买下来的,之后齐浩远为了讨季巧巧欢心花非常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现在么?呵呵,本来她也无意相争,只是她有需要做什么要平白便宜了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姐买院子做什么”,若薇来不及阻止,若芸已经问出了口。 “芸儿!”,若薇面带愠色。 若芸吐了吐舌头,“人家只是好奇嘛!” “无妨的”,江兮浅对着若薇摇摇头,“去吧,让银面越快越好。” 看着若薇离开的背影,江兮浅看着若芸摇摇头,“我饿了,去准备午饭吧。” “是晚饭吧”,若芸撅着嘴嘟哝着表示自己的不满,她可是老早就饿了。 原本是想吃了回来的,没想到遇上了一群不速之客,又偏偏难缠得紧,回到相府又遇上丞相大人;好不容易将汐院打扫了,季巧萱又带着芊画过来,兜兜转转到现在,她早已经是腹中空空如也,如今得了特赦,自然飞一般地朝着外面跑去。 她们刚回相府,这汐院又是久无人居住,虽然也有配备的小厨房,不过却是不能用的,所以若芸自然是往客栈去了。 威远侯府。 姚琉璃面色凝重,“江兮浅回来了?” “是”,齐浩远点点头,虽不明白自家老娘为何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还是回答了。 “那她看到你和季巧巧有何反应?”,姚琉璃眸色微沉。 想到在有间客栈外江兮浅那凉眸冷色,齐浩远心下一紧,“没,没什么反应。” “当真?”,姚琉璃心中诧异,要知道当年不过十岁的江兮浅钟情威远候世子的事情却闹得整个凤都人尽皆知,现在她看到齐浩远与季巧巧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不对劲! 齐浩远面色微红,有些不满地拖长了声音,“娘!” “行了,娘知道了”,姚琉璃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拉着齐浩远的手,“既然浅浅回来了,身为她的未婚夫,你日后可得谨言慎行,别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拉拉扯扯,尤其是季巧巧,你可定要跟她保持好距离,免得浅浅看了闹心”,女人嘛,可就不是那样。 虽明白是这个道理,可听到保持距离的话,齐浩远还是有些懊恼,“娘,我和巧巧不是你说的那样”,而她也不是不三不四的女子。 “那是哪样?”,姚琉璃瞪了他一眼,“你只要记住,浅浅才是咱们威远侯府唯一的世子妃就行了”,有些事情齐浩远不知道并不代表她不知道,破坏先帝赐婚,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到时候不管是季家、江家还是他们齐家,没人担得起这责任。 更何况,当今圣上对齐家忌惮由来已久,若是一不小心被抓到了把柄,到时候…… 想到这,姚琉璃心底一寒,她深吸一口气,让侍婢从梳妆台中取来一个锦盒递给齐浩远,“明日真好无事,你也该去正式上门去探望了。” “可是娘”,齐浩远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记得娘跟你说的话。” 齐浩远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隔日。 辰时刚过,江兮浅刚起身不久,喝着清粥,听着若芸抱怨着。 “若薇,准备一下,我们去给娘请安”,江兮浅喝完粥淡淡道。 “是”,若薇应声。 “可是小姐,相爷不是让你禁足么?”,若芸嘟着嘴。 江兮浅愣了一下,她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好吧,若薇你收拾一下,和清风将我的行医箱提回来,另外让银面派两个人过来。” “嗯”,若薇点点头,将手上的物什交给若芸,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江兮浅虽然被禁了足,不过若薇、若芸倒是行动自由的,所以对于江兮浅来说,没差! 齐浩远带着小厮和姚琉璃准备的礼物来到相府,路过花园时,突然听到一阵嘤嘤抽泣声。 “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解。 领路的小厮面色尴尬,“许是哪个婢女做错了事被骂了吧”,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婢女做错了事受不了责骂的,都是自己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权当发些罢了。 齐浩远点点头,毕竟是相府的家事他也并没有多问,小厮长松了口气。 “齐世子是来拜访丞相大人的吗?”,小厮眼珠一转,立刻转移话题。 “呃”,齐浩远愣了一下,朝着声源方向望了望,回过神来,“不,不是,听说你们大小姐回府了,特来拜访。” 小厮没想到齐浩远竟然是来拜访江兮浅的,他进府不过两年,可这位大小姐的传闻却听得不少,只能讪讪的,“这……” “可是大小姐不便?”,也是,虽然江兮浅尚未及笄,不过外男也是不方便进内院的。 “没,没有”,小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只是劳您在花厅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相爷”,说着就要叫另外一名小厮引路,却被齐浩远拒绝,“这相府我比较熟,自己去就好。” “那,怠慢了”,小厮躬身,飞快地朝着主院而去。 齐浩远带着小厮,慢慢前行。那若有似无的抽泣声,却再次传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齐浩远微微蹙眉,随后对着身后的小厮道。 “可是世子,这是相府”,他们不方便管人家的家事吧。 “没什么可是的”,齐浩远冷声,“我就去看看。” 小厮环视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这才犹豫这,“那好吧,世子您小心些。” “知道了”,齐浩远不耐烦地摆手,从假山中钻了过去。 心儿:为啥有点击米收藏啊?谁能告诉心儿这素为虾米? 正文 第07章 双双落水中 章节名:第07章 双双落水中 “巧巧,怎么是你?”,齐浩远愣了一下,惊叫出声。 闻声,季巧巧手忙脚乱地抽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双眸红通通的,很明显是哭过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突然看到齐浩远的惊吓,整张脸一片惨白;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远……远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这样的季巧巧,齐浩远心中一疼,“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季巧巧挤出一个微笑,“没什么。” “真的?”,齐浩远明显不信。 “嗯”,季巧巧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远哥哥是来探望姑父的么?” 齐浩远凝视许久,“不是,母亲听说浅浅回来了,让我特来探望。” “哦”,季巧巧动作一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只是妹妹被姑父禁足……” 齐浩远看着季巧巧,仍旧面如芙蓉,粉面含羞,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拂面,只是那话却让他不由得微微蹙眉,“禁足?为何,可是浅浅又……” 猛地想到刚才她慌乱的神情和抽泣声,难道是? “不,不是”,季巧巧连连摆手,“妹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自己不好”,她急切地解释着,“你不要误会妹妹,她好不容易回来了。” 贝齿紧咬下唇,神色黯然。 见状齐浩远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季巧巧的手,“浅浅还好,辛苦你了。” “没有”,季巧巧抬起头,双眸虽然泛红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带着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味道,我见犹怜,她淡淡的开口,“远哥哥既是特地来探望妹妹,妹妹若是知道,定会开心的。” 齐浩远微微一笑,心里却是百味杂陈。蕙质兰心如季巧巧这般的女子,是天下所有男子都梦寐以求的罢,只可惜他与浅浅,先帝赐婚四个大字压下来,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他对江兮浅,并没有感觉。 若薇小心的避开众人去楼外楼取了行李回来,刚好看到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幕。 “怎么不走了?”,清风难得开口。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齐浩远不是她家小姐的未婚夫么? 现在居然跟那个贱女人纠缠在一起,哼! “没什么,不长眼的石子挡路罢了”,若薇冷哼一声,蹲下身,拍了拍绣花鞋上的灰尘,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捡起一颗石子,“我们走吧。” 清风点点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心,海底针呐。 若薇冷笑一声,右手掐着兰花指,微微运气,用力一弹,中指处一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飞快地朝着季巧巧的膝盖处而去。 “咚” 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身为护卫,清风的耳目可是一等一的。 若薇嘴角微勾,“没什么!” 见清风还有追问的架势,她面色一沉,“小姐可还在汐院等着呢。” “呃”,清风神色一滞,随即飞快地追着若薇而去。 因为齐浩远与季巧巧独处翠云早已经非常识相地避开,待她听到动静赶过来,只见季巧巧浑身湿漉漉的,在湖中不断挣扎着,“救,嗝,救命……” “啊!” “来人呐,齐世子和表小姐落水了!” “来人呐,救命啊!” “……” “世子!” “……” 一时间整个花园乱成一团,所有的婢女、小厮都慌慌张张。 声声呼唤,句句救人,只是来来往往,急急忙忙的请医、送药、热水、净衣,在寒潭之畔,人们呼天抢地,相府表小姐和齐世子落水的消息,在相府中不胫而走。 管家江城接到消息后赶紧去通知江嘉鼎。 “前面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季巧萱微微蹙眉。 “这”,随行的张妈妈赶紧唤来丫鬟,“翠柳去前面看看。” 季巧萱轻叹口气,“算了,还是我们自己过去吧,也不过几步路”,关键是她才刚刚接到消息,说威远侯府的世子上门探望浅浅,若是让外人看到这府里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张妈妈连声称是。 只是短短片刻,一行人便来到河畔。 “到底怎么回事?”,季巧萱只看到丫鬟小厮都围在云亭处,不由得开口问道。 “啊,奴才见过夫人”,一名小厮惊叫。 “奴才/奴婢见过夫人”,所有的丫鬟小厮齐齐跪下。 季巧萱这才见到云亭中,衣衫湿漉漉的季巧巧和齐浩远两人,不由得蹙眉,“翠云到底怎么回事?” “这……” “这什么这,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说起这个季巧萱就来气。 一阵风吹来,季巧巧只觉得有些冷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姑母,这,都是我不好,没站稳还害得远哥哥落水。” “巧巧别这么说”,看着季巧巧委屈的神色,齐浩远不由得心疼。 季巧萱面色一沉,对着一众丫鬟小厮厉声呵斥,“齐世子来访多大的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将表小姐和齐世子送回房去,翠柳拿了我的帖子进宫请太医过来,香莲去韵苑取一套二公子的衣衫过来!” “是”,两名粉衫婢女应声而去。 “都散了,慌慌张张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是!” 张妈妈看着齐浩远盯着季巧巧背影发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夫人,这齐世子和表小姐……” “行了别说了,去请相爷过来”,季巧萱沉着脸冷声道,张妈妈要说的话,她又何尝不明白,今日这齐世子所作所为的确是过分了些,可那是先帝赐婚,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能……当年若非江兮浅自己不争,又怎么会……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间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看着张妈妈离开,她略微思忖,又对着闻讯赶来的管家道,“传下去这件事情任何人不能外传,尤其是不能让大小姐知道,不然,哼!” “是,奴才一定办好”,江城福身。 看到季巧萱离开之后,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在这相府当差十几年,还头一次看到夫人这般模样呢。 心儿:审文编辛苦啥,前文的称呼中有常识性错误,所以在修改订正,sorry~给你们增添负担了~ 正文 第08章 想左拥右抱? 章节名:第08章 想左拥右抱? 汐院中。 江兮浅随手拿了一本医书,半躺在院子大树下的摇椅上,喝着清茶,时而拈一片云糕,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小姐,我们回来了”,若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兮浅这才半睁开眼,嗯了一声。 “水阳、水冰见过小姐!”紧接着是两道清脆的声音。 “嗯”,江兮浅仍旧懒洋洋的,“你们俩就负责这院子吧。” 两人对视一眼,“是!” 等她们离开之后,若薇这才将药箱交给若芸,自己坐在摇椅旁,“小姐。” “嗯?” “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回来时在相府见到了谁?” “不想”,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姐”,若薇拉长了声音,“我们可是看到你的未婚夫了。” 江兮浅眉头微蹙,又想到前世那人的声声责问,心不由得揪疼了一下,心头苦笑,果然重活一世,可到底是自己用心爱过的,她面色一沉,“很快就不是了!” 那声音清浅从容,若薇努力想从江兮浅的表情上找出点儿什么,却很挫败的发现,真的什么都找不出来,索性全都直说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这次就罢了,下次可不许再自作主张。” “知道了”,若薇嘴里应着,可心里却嘟哝,反正都没人发现,教训教训又有什么关系。 江兮浅摇摇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心中的想法,只是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么。齐浩远既为威远候世子,又怎会没有自己的依仗,像他们这样的出身,最不缺的便是隐卫和暗卫。若薇的修为虽然不错,可真要比起来恐怕还是不够看的。今天倒是他们幸运了。 这厢季巧萱将事情禀告给江嘉鼎之后,就被催着去看望季巧巧。她心中虽颇有不满,却也没有当面说出来,只是心中对季巧巧的不满又多了一重。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江文武刚好跟出院子的季巧萱碰到一起。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齐世子,别让人觉得我们相府怠慢了客人”,季巧萱心情不好,语气也有些难看,“另外去备份礼品随世子给侯府送去,到底齐世子是在我们相府出事的,也算是给他们赔礼了。” 江文武噎了一下,看季巧萱的脸色,只能点点头,心里却十分的疑惑。 “浩远,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文武到的时候,齐浩远已经换上了香莲取来的衣衫,到底是男子又有内力打底,泡了会儿凉水倒是没什么大碍。 齐浩远面色尴尬,“呵呵,家母听说浅浅回来了,让我过来探望探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江文武面色一沉。 “呃,那个”,真正的原因,齐浩远自是不能直说,只能东拉西扯的;江文武冷哼一声,打断齐浩远,“听说你是和巧巧一起落水的?” 齐浩远面色唰的一下变得绯红,而后磕磕巴巴,“文,文武,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巧巧名节。” “既然知道事关巧巧名节,你事先怎么没有考虑到”,江文武见齐浩远没有什么大碍,太医诊治之后,便起身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巧巧都是我们相府的小姐,你日后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齐浩远心头一沉。 “今天发生了这事儿,你还是先回去吧”,江文武接着道。 齐浩远自然也知道,他这个样子不适合去探望江兮浅,只是想到季巧巧临走时那单薄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不知道巧巧如何?可有大碍?”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江文武面色有些难看。 齐浩远沉吟半晌,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作为有些不妥,可这落水一事,他当真不知为何,明明他们距离湖畔还有一段距离啊。 “罢了,这些东西是家母特地为浅浅准备的,劳文武给浅浅送去了”,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齐浩远也不强求。 “哼”,江文武冷声,“难道你这是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么?” “我没有”,齐浩远也有些恼了,“你明明知道我对浅浅没有……” “没有什么?别忘了这可是先帝赐婚”,想要解除婚约别说其他,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会允许。 齐浩远也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沉默良久。 “即使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江文武不应声,齐浩远也只能闷闷地离开相府,想到江文武的话,想到姚琉璃的告诫,他心中只觉得七上八下的,各种思绪充斥着,乱成一团。 “浩远,你怎么在这儿?”,突然一个身着天青色华服的男子迎上来,一巴掌拍在齐浩远的肩膀上,“我可是听说你去相府探望那个草包去了?” 不知为何,以往他们私底下也不是没有这样说过江兮浅,可今日他却觉得那草包两个字无比的刺耳。 “浩远,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见齐浩远面色难看,男子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 “没事”,齐浩远心里烦闷。 “,你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吗?怎么,那草包回来了,侯爷逼着你娶亲了?”,男子半带着调侃,而后回过神来,“也不对啊,那草包不是才十三嘛,要娶亲也得等她及笄了吧,还是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齐浩远继续沉默着。 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对江兮浅他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可一想到季巧巧,想到那通红的双眼,想到那单薄的身子,想到她自幼寄人篱下,他又觉得非常的心疼。 似是察觉到他的低落,男子不在说什么,只是豪爽地拉着齐浩远,“算了不说了,走喝酒了!” “好!” “我们今个儿不醉不归!” “行啊你,兄弟我舍命陪君子了!” “……” 两名男子并排着,朝着有间客栈走去。 期间两人又说了些什么,齐浩远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第二天,齐浩远醒来时,只觉得头痛非常。 他隐隐的记起,自己从相府出来遇到了萧恩,然后两人去喝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正文 第09章 还没学乖 章节名:第09章 还没学乖 门外听到动静的小厮推门而入,“世子,您可是醒了,奴才备好了醒酒茶,还温着,您可要用些?” “嗯”,齐浩远点点头,“齐威,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是萧家二公子送您回来的”,齐威端着醒酒茶过来,“您昨个儿喝多了,夫人可是担忧,您既然醒了我立刻让茗香去通知夫人。” 齐浩远点点头,“那他可有说什么?” “呃,这倒没有”,齐威想了想,“不过您回来的时候,倒是说什么相府,巧巧,落水什么的,奴才隔得远,倒没听得真切。” 齐浩远心下明白,自己昨日看来真的是喝得有些多了。 不过…… 萧恩爱慕凤都第一才女季巧巧的消息早已是旧闻,现在他知道了,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昨日自己醉酒都说了些什么,有些放心不下,要去相府探望。 念头刚升起就被他狠狠地掐断,昨日江文武的话还言犹在耳,在没有彻底想清楚自己爱的人是谁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避一避得好。也不知昨日之事,浅浅可曾知晓,她可会误会? 他怎会想到她? 刚想到这里,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有间客栈门前,那双宛若小鹿般清冷澄澈的眸子,那就绝美动人的五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那带着委屈、透着无辜的神情。 齐浩远猛的摇头,不能再想了。 相府,竹园中。 萧恩果然如齐浩远想的那般,一大早就带了礼品前去探望。 “难为萧大哥记挂了”,季巧巧唇色苍白,整张脸都透着憔悴,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可其中却透着些许有气无力。 这样的她看得萧恩心头一疼,“巧巧既然唤我一声大哥,那还跟我客气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巧巧,你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是我没有站稳,还连累了远哥哥”,季巧巧面色一红,低下头轻声解释道。其实她非常明显地觉察到膝盖一疼,然后这才落水,可她派翠云去寻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也问了当时在附近值守的家丁,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让她不得不认为真的是自己疏忽了。 萧恩见季巧巧眉眼间没有任何的隐瞒,这才放下心来,想到从齐浩远那儿听到的消息,“听说江大小姐回来了?” “嗯”,季巧巧捧着茶杯,臻首微动。 “那她有没有?”,萧恩有些心疼地看着季巧巧,当年不过十岁的江兮浅居然就对她做出那般令人发指的事情,现在呢,他可不认为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能学乖了。 季巧巧慌张地抬起头,看了看门外,长松了口气,“萧大哥,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说着她的脸色一沉,眉眼不由得有些黯然,“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妹妹!” “可是她却没有把你当姐姐”,萧恩有些激动了,看到季巧巧的表情,他几乎可以确定他收到的江兮浅被禁足的事情,绝对跟季巧巧有关。 好在季巧巧无事,不然…… 想到这里,萧恩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也该给那个不知所谓的江大小姐一点儿教训了;不过他脸上却未表现出来,若是让季巧巧知道,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季巧巧摇摇头,“妹妹尚小,慢慢教就是了。” “哼”,萧恩冷哼一声,“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现在这么一闹,越发的弱了”,说着从带来的锦盒中挑出一个,递给季巧巧,“这是我特地向我哥求的凝香丸,你记得吃。” 季巧巧面上一惊,“这,萧大哥,这太贵重了。” 要知道凝香丸虽然是无忧谷推出的普通调养身体的药丸,但市面上已经炒到百两银子一颗了,这锦盒中有四个白瓷小瓶,加起来起码上万两银子了。 萧恩却并不这么觉得,“这凝香丸再好也得用在用得着的地方,难道巧巧是看不上萧大哥?” “不,不是”,季巧巧嗫嗫嚅嚅。 “那就收下”,萧恩强硬道,“巧巧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季巧巧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其实今日萧恩过来探望,除了想看看季巧巧到底有没有大碍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想知道江兮浅到底有没有为难她;虽然他们萧家的暗卫也能查探,但相府到底不比其他地方,他们云剑山庄还没有与相府为敌的意思。 只是看来那个丫头还是没有学乖啊。 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第一眼看到季巧巧的模样。 银装素裹的冬日,整个凤都都笼罩在一片雪白当中,街上人烟稀少,那身穿单薄衣衫的女孩躲在墙角不断颤抖着,双眼希翼地看着相府的侧门,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 侧门中的老妈子却叫骂着,不过是吃闲饭的赔钱货,也敢招惹他们大小姐,活该被撵出去;他永远无法忘记,若非当时他偶然路过,季巧巧一身淡薄春衫在那样寒冷,举目无亲的凤都要怎样度过。 江兮浅,江大小姐…… 那时的她不过十岁不到,还是个孩子呐! 就有这么歹毒的心肠,长大了也不见得好到了哪儿去! 哼! 刚走出相府,萧恩面色一沉。 “萧平”,萧恩声音低沉。 “在”,一名黑衣男子从暗处飞出。 “去暗中打听一下江大小姐的行程,安排两个混混,然后……”,萧恩声音狠戾,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阴鸷,“记住了吗?” 萧平愣了一下,“公子,这……” “这是命令”,萧恩面色强硬。 “是,属下明白”,身为影卫,他要做的就是听从主子的命令,没有思想,没有意见,只是一个永远躲在暗处的影子。 送走萧恩的翠云回到屋中,脸上堆着笑,“小姐,萧二公子对你和真好,这凝香丸奴婢听说可是难求呢,他居然能为小姐弄来这么多。” “你就知道贫”,季巧巧粉面含羞,“行了,明个儿小姐赏你一颗,将这些东西先收起来吧!” 翠云立刻欢欣鼓舞着,“谢谢小姐。” 正文 第10章 瞌碎遇枕头 章节名:第10章 瞌碎遇枕头 楼外楼的消息传来,江兮浅捏着手中的纸条,轻笑一声。 云剑山庄……萧恩…… 前世,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难道她重生的蝴蝶翅膀不仅扇走了师兄的烂桃花,还扇出了其他的? 想要教训她? 哼!也不撒炮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清风,通知银面,停下楼外楼给云剑山庄的所有供给”,江兮浅嘴角微勾,她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对那些想要对付她的人手下留情。 仗着她无忧谷的势,欺负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少主? 当真以为她还是那个任他们欺凌的江兮浅不成! 左右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初她就发过誓,这一次,不管是谁,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发出的寒气,若薇若芸都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只是江兮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既然萧二公子这么有诚意,那她不做点儿什么,好像对不起他啊。 “若薇,去把百宝箱取来”,江兮浅坐在软榻上,手指握着扶手,中指曲起有节奏地敲击着,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冷滞。 “小姐,你要的东西”,若薇将一个精致的楠木箱子搁在香几上。 “嗯”,江兮浅从腰间取出一枚同样精致的钥匙,检查了下其中的东西,而后飞快地说出几样药材的名字,“让水阳去楼外楼取来。” 跟在江兮浅身边几年,对药材自然也有些了解,若薇面色一变,“小姐,你……” “行了”,江兮浅声音一沉,“既然人家备好了大礼,你家小姐我要是不你来我往一番,岂不让人觉得失礼?” “可是……” 若薇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江兮浅的脸色她非常识趣地噤声,然后各自按照吩咐办事。 第二天,阳光明媚。 难得的,江兮浅起了个大早。 若芸跟在江兮浅身后,有些忐忑,“小姐,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江兮浅俏皮一笑,“难得这春光明媚,若是不好好出去郊游踏青一番岂不辜负这美好时光。” “可是小姐,相爷让你禁足”,若芸有些担忧。 江兮浅摆摆手,“安啦安啦,侧门的守卫余婆婆很疼我的,她肯定会帮我保密的。” “真的?”,若芸将信将疑。 “你不去我叫若薇了啊?”,江兮浅半带着威胁。 “别,别”,若芸撅着嘴,让她整日呆在一个院子,比杀了她还难受,好不容易可以出去透气,她才不想跟若薇换呢。 “既然如此,还不走”,江兮浅穿着相府婢女统一的粉色衣衫,与若芸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相府侧门走去。 看守后院的余婆婆看着两人有些面生,立刻拦着不放。 若芸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吩咐,掏出一锭碎银子,“我们是汐院的丫鬟,小姐想吃天恩阁的云片特地让我们去采买的,这点儿银子就当是孝敬您的了,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婆婆多多照顾。” 余婆婆有些狐疑地看着江兮浅和若芸,不过江兮浅以前的确是最喜欢天恩阁的云片,这件事情就连季巧萱都不知道,看起来她们的确没有说谎,遂打开侧门,放行;连碎银子也没收,反倒嘱咐两人多给大小姐买些,快去快回什么的。 出了门,两人急匆匆地走出巷子,到了大道上。 若芸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呼出了口气,对着江兮浅挤眉弄眼,“多给小姐买些备着,快去快回呐!” “你这死丫头”,江兮浅恼了,不过更多的却是感动,当初所有的下人都排斥她的时候,这位余婆婆却是真心疼她的。 直到两人走出好远,感受到跟在身后的人已经离开,江兮浅这才嘴角微勾着,带着若芸去锦绣坊换了身行头,这才回到大街上。不然,她们的身份迟早都得曝光。 从锦绣坊出来,两人彻底松了口气。 “若芸,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江兮浅故意大声的说着。 若芸愣了一下,“小姐不是说想去踏青么?” 江兮浅看了看天气,“的确,今个儿春光明媚,万物回春,的确比较适合踏春。” “那我们赶紧走吧”,在无忧谷长大,若芸对自然有着非一般的热爱。 江兮浅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谁是小姐。 接到消息的萧恩大喜。 “你真的听到他们说要去踏春?”,萧恩有些不敢相信,这完全就是瞌睡遇到枕头嘛。 如果她们自是在凤都里逛逛,他要下手或许还有些顾虑;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在大姐上强抢民女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不过这要是到了城外,呵呵,不过两名弱女子,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萧平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萧恩嘴角微扬,勾起一抹邪气,立刻与萧平二人带着七八个混混跟了上去。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着深紫色锦服的男子半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眸中射出两道寒芒。 “爷,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夜冥微微颔首,看那小丫头的样子哪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下盘稳固,气息沉稳,每个十来年可练不出这样扎实的基本功,再加上她若有似无的内息连他都难以感受得到,这萧恩一行,不过是去给人送下酒菜的。 “行了,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夜冥慵懒坐在树杈上,一只腿曲起,另一只腿优哉游哉地晃着,两手靠头枕在脑后,整个人好似无骨一般。 寒风微微色变,“属下无能。” “嗯?”,夜冥音调微扬。 “只能查到那江兮浅十岁之前的,之后一段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一般,直到她最近突然冒出来”,寒风咬牙将最近查到的消息说出来,“并且,我们还查到,当年江兮浅被送走的时候,一共被三批杀手追杀,直到岷县附近便再没有了消息。” “哦?”,夜冥倒是有些好奇了,“此事丞相大人可知?” 心儿:那个瞌睡和瞌碎,因为睡是禁词,咳咳,这个心儿也无法理解,既然网监不让人家睡觉,那大家就碎碎平安吧,嗷嗷~ 另外,以后的更新都改在上午的9:55,大家不要错过了哈! 正文 第11章 反教训萧恩 章节名:第11章 反教训萧恩 “貌似知道,他一直瞒着丞相夫人这事,一直以来丞相夫人都只当江兮浅在岷县老宅”,说道这里,寒风语气变了变,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江丞相为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的冷情。 夜冥嘴角微勾,兀自沉思。 城外,树木青葱,趁着春日骄阳,天气正好。微风拂来,送来阵阵清香,春日的味道。 江兮浅张开双手,臻首微抬,深吸一口气,好久了…… 从前世到今生,她真的好久不曾如此轻松肆意了,感受到身后跟来的身形,江兮浅嘴角微扬。 “小姐,我们要不要?”,若芸性子虽然跳脱,可却也不是愚笨,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家小姐的目的。 江兮浅摇头,指了指不远处掩在林中的破庙,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小姐啊,人家好累哦,我们去歇会儿好不好嘛!” “你这泼猴,不过两步路就喊累,下次可别跟着你家小姐我跑路!” “哎呀,小姐我错了,错了。” “哼!” “啊,小姐,你看这里有座庙诶,我们进去看看嘛。” “哪有?” “那儿,那儿,你看那林子后面,我们去拜拜嘛,说不定有什么好玩儿的呢。”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哼!” “小姐”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来到破庙前。 其实这破庙并不起眼,当年若非季巧巧买凶追杀,她也不会无意间跑离了大道,曾经这里她躲过了一劫,看着面前早已经腐朽的大门,屋顶的草也有些蓬乱,院墙上不满了青黑色的苔藓,早已经看不出当年香火鼎盛的模样,不过对江兮浅来说,却是格外的亲切。 若芸可不知道江兮浅心里是怎样的九转十八弯,上前一步推开大门。 只听见咯吱一声,带着厚重沧桑的气息。 “咳咳”,若芸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不断在面前扇呼着,“咳咳,小姐,这也太破了吧,你看这灰,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江兮浅愣在大门外,心绪却早已经飞走;直到萧恩带了人追过来。 若芸心中欢喜,可面上装作柔弱模样,“你,你,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萧恩冷笑一声,看着江兮浅,其实他对江兮浅并没有多大的印象,不过谁让她欺负了巧巧,要怪就怪她她容不得人,想着,他对萧平使了个颜色,七八个混混顿时围了上来。 江兮浅回过神来,看着萧恩,身材修长,面容俊俏,倒是不可多得,只可惜,她抬起头,满脸懵懂,“这位公子,你们这是?” “呸”,萧恩心中厌恶,“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好嘞”,跟来的混混都是胆子大的,更何况这样有美女还有钱拿的好事儿,立刻有人扑上去,“嘿嘿,做什么?你说我们要做什么?” 江兮浅眉头紧皱,护住在身后颤抖的若芸,声音不自觉带了三分冷意,“滚!” “小美人儿,别这样嘛”,混混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立刻就伸出猪爪。 江兮浅往旁边一闪,一脚踢在混混的下身某处,顺便还不忘将若芸抱在怀中,就算是做戏,两人也得做全乎了。 混混大怒,“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弟兄们给我上,他妈的,敢踢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余下几人一听,赶紧上前,看着江兮浅,像是看到骨头的狗,那满脸的垂涎,让人犯恶心。 江兮浅心中冷哼一声,不着痕迹地从袖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粉,一边却虚与委蛇着,“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走开,走开啊!” “别碰我,你们这些混蛋!” 萧恩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少爷,这……过了吧?”,萧平皱着眉头。 “哼,就是要她长长记性”,除了季巧巧,其他女人在他心目中都只是个屁。 当然很快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趁着七八个混混围在一处,若芸悄悄运气,将药粉朝着萧恩、萧平两人弹出去之后,对江兮浅微微颔首,两人拉着手,运气飞跃,足尖在几个混混身上轻点,而后飞出重围,一把白色药粉同时洒下。 “既然人是萧二公子找来的,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江兮浅冷冷地留下一句,而后带着若芸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恩看着面色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几个混混,拉着萧平想要离开却突然脚下一软。 只是片刻之前,几个混混已经围了上来,甚至其中有两名混混已经忍不住,相互撕扯着衣衫,饶是萧恩再愚昧,此刻也知道了江兮浅临走时那句话的含义。 “你……你们不准过来。” 他跌倒在地,想要向萧平借力,谁知往旁边一看,萧平早已经跌在墙边,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砰……啊……” 已经有几名混混不管不顾的在破庙大门前做起那等不要脸的事情来,萧恩更是心中大惊,更让他觉得无力的是,其中一名混混已经朝他扑来。 “走开啊……滚!” “撕拉” “你敢!” “……” 衣衫破碎的声音传来,萧恩只觉得恶心至极,他现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他恨,恨江兮浅竟然用这种方法践踏他男人的骄傲和尊严。 可是他却忘记了,若非江兮浅有自保的手段,她一名弱女子若是真的让他得逞,这后半辈子又该怎么过下去。 所以,人呐。 当夜冥和寒风追过来时,哪里还有江兮浅半分踪迹,只看到满地衣衫碎屑,七八个大汉面色潮红…… …… “爷……爷这……” 看到这一幕,寒风瞠目结舌。 原本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传闻中的草包大小姐真的如自家爷所说的那般,非同寻常。可看到现在这一幕,他却是惊了。 背后不由得惊起一阵凉意。 夜冥嘴角微勾,呵呵,果然是带刺的小猫儿呢,有趣有趣。 “爷……你,你不会?” 看到夜冥的表情,寒风顿时大惊,自家爷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眼神,难道? 不,他一定不会让这钟事情发生的。 如果真的那样,摊上一个有这种恶趣味的主母,那他们到时候岂不是,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恶寒。 见寒风脸色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夜冥只觉得好笑。 “行了,走吧!” 回过神来的寒风看着自家爷的背影,哪里还顾得上乱七八糟的,赶紧追了上去。 心儿:今天是俺家亲耐滴妈妈滴生日,哦也也~祝妈妈生日快乐! 正文 第12章 九转回魂针 章节名:第12章 九转回魂针 却说若芸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明明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灿烂,周围的风景也非常养颜,可是为啥她却觉得这气压如此低迷。 “小姐”,若芸硬着头皮。 江兮浅自顾朝前走着。 若芸满脸无奈,她要抓狂了,安慰人什么的,从来都不是她的长项,偏偏今天还…… “啊!” 突然她身形一个踉跄,大吼一声。 江兮浅回过神来,却看到一只带血的手从旁边的荆棘丛中深处,刚好握住若芸的脚腕儿。 “小姐,救命啊”,若芸狠狠地跺一下脚,甩开那只带血的手。 只见那只血手无力地挣扎了两下,而后再没了动静。 若芸快走两步跟在江兮浅身后,“小……小姐,这……这不会真的有……有鬼吧?” “瞎说什么呢”,江兮浅本就心情不好,可到底是学医的,医者父母心,她虽自认不是好人,不过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的确做不出来,罢了,今日遇上她也算是他的命。 听了自家小姐的命令,若芸不情不愿地将荆棘丛拨开,却是大吃一惊,那荆棘丛中竟然是一位身着靛蓝色劲装的女子,怀中还抱着熟睡的婴儿。 那婴儿被照顾得很好,荆棘丛中,倒刺横生,却没有伤到他分毫,此刻睡得正香。 江兮浅从袖袋中取出银针,在那女子的人中、合谷各扎了一针,女子这才悠然醒转。 “多,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女子看着江兮浅,而后低下头看着怀中孩子,轻咳两声,嘴角血迹不断。 “小姐,这……” 若芸惊了一下。 江兮浅摇摇头,这女子内伤甚重,又没有及时治疗,除非九转回魂针,可她不确定。 女子看着若芸和江兮浅,淡淡道,“我,我已经不行了”,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子最是了解,她只是看着江兮浅,“小姐,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 若是她死了,这孩子只怕也难以存活。 江兮浅微微蹙眉,看着孩子的襁褓,这女子的穿着,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而她却并不欲淌这趟浑水。 “小姐,求……求你”,女子紧紧握着江兮浅的手腕,“云……云剑……山……庄……” “小姐”,若芸将孩子从女子怀中抱起,面带不忍。 江兮浅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罢了”,她死死地盯着那女子,“今日我救你一命,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若是敢背叛,哼!” 话音罗,巴掌大的弯刀从掌心飞射而出,不远处一棵成年人腰身粗细的松树应声而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女子眼中突然迸射出一股希翼,看了看那孩子,终于她下定决心,“是,红绡见过主人。” 听着那女子虽然清浅却坚定的话语,江兮浅微微颔首,对着暗处轻唤一声,“银面,出来吧。” 若芸身形微顿。 暗处一名黑衣银面的男子犹疑一下,很快闪身而出,“小姐。” “下不为例”,江兮浅冷声,她早就知道从她开始让银面关注季巧巧时她就清楚,银面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就宛若当年,她身入禾谷绝地,他亦不管不顾的追来。 银面站在那处,冷冷的看着那个他心上的女子,没有回答。 做不到的事情,他从来不会答应。 江兮浅也不计较,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带上,回楼外楼!” “是”,银面一只手提起女子的脖子,看着那满身的血污,皱了皱眉头,看着江兮浅的背影飞快地追了上去。 楼外楼。 银面面色严肃,守在紧闭的大门前。 若芸在门外不断的走来走去,面色焦急,两手握拳,搁在胸前。 “你说到底怎么样了?”,若芸抿着唇,她猛然有些后悔,自己干什么大惊小怪,现在可好,要是小姐有个什么,那她就万死难辞其究了。 “都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啊?” “喂,大块头,你倒是说话啊。” “……” “住嘴!” 终于忍受不住若芸的聒噪,银面厉声呵斥,真不知道小姐怎么会要这种丫头,楼外楼随便一个也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 若芸不知银面心头的想法,只是听到银面呵斥,再加上心中焦急,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小姐在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九转回魂针的用处,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想再听到聒噪的声音,银面右手两指并握,在若芸胸前飞快地点了两下,然后又安之若素地守在门外。 九转回魂针么? 恐怕这楼外楼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了吧。 当年若非江兮浅用九转魂回针救回了他,恐怕他早已经是一黄土。 此刻,江兮浅却不知道门外种种,她正全心全意地以内力控制着银针,精准地扎入女子的死穴,不能偏之分毫。 九转回魂,无忧谷历代谷主不外传的绝技。 所谓九转回魂针,不过是加上九转回魂阵法,刺激心脉,以内力交握,将针灸发挥到最大功效罢了。 其要求内力控制之精准,江兮浅若非在禾谷绝地好命地误食火圣果后,银面又以自身内力为她做引,她哪有这般好命地尚未及笄便拥有一个甲子的内力。 良久。 江兮浅尝尝地呼出一口长气,看着床上女子身上布满的银针,她嘴角微扬,竟是说不出的好心情。九转回魂,她又一次成功了,如果忽略了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和乏力的四肢。 “银面,进来吧”,歇了口气,江兮浅这才淡淡的开口。 “小姐”,银面选择性忽略了若芸,进屋看着江兮浅,眉头微皱,“好了?” 江兮浅点点头,“两个时辰之后让若咬为她取针。” “嗯”,银面仍旧眉头紧皱,只是被那银白的面具遮挡着,江兮浅也看不到他的脸色,“小姐是在这里歇息还是回相府?” 江兮浅略微思忖,“出来许久,若再不回去只怕若薇那儿顶不住了”,她想了想,“为那孩子寻个奶娘,至于这女子,先在这儿住着吧。” 至于楼外楼的情况,她相信银面知道该怎么做。 银面点点头。 “对了,萧家二公子的事情也别忘了宣传宣传”,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要算计她,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 想到自己看到的场面,银面突然觉得脊背一凉,却仍旧面不改色,用一贯的语调,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知道。” 正文 第13章 我怎么了? 章节名:第13章 我怎么了? 云剑山庄二公子被混混围攻,重伤在床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凤都。 江兮浅抿了口茶,听着若芸惟妙惟肖的模样大街上那些人的谈论和反应,微微一笑。到底她还没彻底将人得罪完,只端看那人的表现了。 “小姐,云剑山庄若是知道你这么做”,若薇狠狠地瞪了若芸一眼,黛眉微蹙。 云剑山庄虽与萧太后有些关联,却并非皇亲国戚,亦非什么达官贵人,但它在凤都的势力已然不可小觑。就连朝廷,都要对他刮目相待,若是小姐惹上了云剑山庄…… 江兮浅笑得清浅从容,“拜咱们府上某位所赐,这整个凤都怕都已经知晓丞相家的大小姐刚回凤都就被禁足的消息,既是禁足,那这萧二公子的事情又怎么怪得到我的头上”,说起来她倒是要好好感谢那季巧巧一番,又给她创造了一个良机呐。 “啊,我说小姐你怎么不急,原来是这样”,若芸撅着嘴。 “可是”这件事情只怕已经不能善了,若薇不赞同地看着若芸,任是哪个男子,也无法忍受自己被男子强来,更何况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七八个混混……这回小姐将那萧恩得罪惨了,可是她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江兮浅微微一笑,“若是那萧二公子够聪明,就知道不该再来招惹我。” 惹急了,那这凤都人茶余饭后谈得可就不是萧恩被混混围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若薇摇头,轻叹口气,这云剑山庄若倾尽全力,只怕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 只是江兮浅明显未将其放在心上。 “对了,这两日正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江兮浅淡淡问道,看来她当真讨人嫌,这都两天了,连个洒扫的粗使丫头都不派过来,整个汐院明面上也就只有随她回来的若薇、若芸,全须全尾加起来也就三个人。当真是打算不闻不问了么,那果真是她的亲爹? 她迷茫了。 若薇摇头,“因着前个齐世子在相府落水,夫人和二公子携礼过府探望,再加上相爷命令,自然无人过来汐院。” “哦?”,江兮浅尾音轻扬,“管家呢,他没说什么?” 若薇摇头,“相爷命令他不过区区管家,又能如何,只是却默认了我和若芸两人的出入。” “嗯”,江兮浅心中清明几分,“银面今日可传消息来了?” 以若芸的性子,她丝毫不怀疑若薇对这件事情的知晓程度,随口就问。 果不其然,若薇面上并无半分惊讶之色,只淡淡的开口,“尚未。” 想来也是,九转回魂针,最快醒来也需九日,只是这九日也是最危险的,银面既然没有传消息过来,想来应该是好消息才是。 “小姐若是担忧,不如”,若薇看着江兮浅的神色,忖度着开口。 “无妨”,江兮浅往后轻仰,靠在躺椅上,“汐院近来可有什么人过来探听?” “有倒是有,不过被水阳她们打发了。” 江兮浅蹙起眉头,不过很快就放开了。她会派人时刻盯着季巧巧,她又怎么会放任她自由自在的。若非她的行动时刻被人监视着,前世又哪来如此之多的巧合,只是不知道季巧巧身后到底是谁在为她出谋划策。 想着前世种种,她不由得心中叹惋,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有多笨,才会在这么简单的阴谋面前栽跟斗,想想那时,季巧巧应该在屋里捂着嘴大笑,她江兮浅不仅被她取代了相府大小姐的位置,还蠢得跟头猪一样。 呸,她才不是猪呢,她是单纯。 嗯,单纯! 平静总是短暂的,当若芸通报季巧萱派人过来请她的时候,她轻叹口气,早就明白,回了这相府无异于身入龙潭虎穴,不过这辈子究竟谁是龙谁是虎,就由不得他们了。 “奴婢香莲见过小姐”,身着蓝色衫裙的女子对着江兮浅微微福身,“夫人请小姐去云亭。” 江兮浅点点头,“不知娘唤我是为何事?”她在心中快速地将这两日的事情过了一遍,应该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让那尊贵的相爷大人发怒啊。 香莲只低着头,神色恭谨,“这奴婢不敢妄测。” “罢了,带路吧”,江兮浅摆摆手。 她本也没指望能问出点儿什么,只是娘突然叫她有什么事情,难道她不知道她还在禁足中吗?还是这件事情有其他蹊跷…… 想着,她嘴角微扬,看着双手交握搁在胸前,分明是谦恭礼仪可偏生身子僵硬,那浑身散发出的紧张却是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香莲。 “小姐,这”,若薇皱着眉头。 江兮浅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心中冷笑一声,那人到底是忍不住了么?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在前面带路的香莲自然不知道江兮浅心中的想法,只是两只手绞紧了,手心都冒出了虚汗,她吞了吞唾沫,深吸一口气。 江兮浅只觉得心中好笑,却压低但足够让香莲听清的嗓音嘟哝着吗,“娘也真是的,不知道爹让我禁足嘛,怎么这个时候让我去云亭,这花没开,菱角没长的。” 香莲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小姐,想来是夫人怕您闷着了”,若薇在旁边应和着,“到底夫人是疼您的。” “那当然,我可是娘唯一的女儿”,江兮浅昂着下巴,一脸的高傲。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行人途中刚好遇上去给季巧萱请安的季巧巧一行,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文武和江文斌居然都在。 “咦,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季巧巧故作无意间看到江兮浅,而后捂着嘴,双眼放大,“姑父不是让你禁足吗?啊……不是,妹妹我……我没……” 江兮浅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指着前面带路的香莲道,“表姐记性真好,只是娘有传召,身为女儿莫敢不从。” 香莲突然像是受惊一般,转身双眸不敢置信地盯着江兮浅,“小,小姐你……” “嗯?”,江兮浅仍旧一脸迷茫,“不是说娘在云亭等我么?” 香莲抿唇咬牙,像是受尽委屈,顿时双眸中竟泛出了泪光,“小姐,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了?”,江兮浅只觉得心中好笑。 正文 第14章 装!看谁会装? 章节名:第14章 装!看谁会装? “姐”,看着面前虽然略嫌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绝色容颜的女子,终于回过神来的江文斌愣愣开口呢喃着。 江兮浅这才发现当年那个永远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叫着姐姐的小娃居然已经长成了翩然少年,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身着天青色锦袍的少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黛眉微蹙“娘不说你在国子监修学么,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逃学了?” “没,没”,对这个姐姐江文斌向来不敢有半个不字,此刻更是连连摆手着,“今个儿沐修,本来打算去跟娘请安之后就去汐院探望姐姐的,前几日忙着夫子的作业,姐姐不会怪我吧?” 江兮浅没好气地,“你这小子。” “我怎么了”,江文斌撅着嘴,不过很快又是一副笑脸,“既然是娘叫姐姐去了,那我们索性就一起吧。” 季巧巧面色却面露难色,“可是妹妹她……姑父也沐修呢。” “哦?”,江兮浅似笑非笑。 从未见过江兮浅这般表情,江文武皱起眉头,“嗯!”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文斌也皱起眉头,“对了,姐,你说娘让你去云亭怎么回事?”,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的香莲,“我们刚从花园过来,娘并不在那里啊。” 江兮浅故作诧异,“什么?香莲,你不是说娘在那里等我吗?” “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过?”,香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双膝咚的一声跪倒在江文武面前,“二少爷,你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说过。” “那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江兮浅嘴角微微上扬,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小姐,不是你说……”,香莲满脸委屈无辜。 “我说什么了?”,江兮浅冷意更甚。 “小姐你……”,香莲缩了缩脖子,身子颤抖着。 “我什么?”,江兮浅往前逼近一步。 “够了!”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面前这个女子也是这样一副高傲的模样,却生生将季巧巧推进湖中,害她伤了底子,养了几年都未恢复,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模样。 季巧巧站在一旁,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妹妹,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江兮浅心中冷炙,“还是说你们宁愿相信这个贱婢也不相信我?” “没,姐,我信你”,江文斌赶紧解释道。 江文武却陡然愣住,卡在喉头的那个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唯有季巧巧捏着手帕,“妹妹,不是我说你,姑父将你禁足也就嘴上说说,可是你……你也不可以……”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表姐还请慎言”,江兮浅面色一沉,“难道娘有传话我还能拿乔不去么?” 江文斌狠狠地瞪了香莲一眼,都是这个贱婢,明明他还开开心心的准备去探望姐姐的,结果却…… 看着这一幕,季巧巧双手死死地捏着手绢,这几年她无处不讨好着江文斌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哼,她对着香莲使了个颜色。 香莲缩了缩脖子,收到季巧巧暗中传递的眼色,她心中一沉,咬牙,对着江文武,咚,一声闷响,头磕在地上,隐隐可以看到血丝,“二少爷为奴婢做主,奴婢真的没有,奴婢今天早上路过汐院,被小姐看到就说让奴婢带她去云亭,奴婢不敢,她就威胁奴婢要将奴婢卖去那肮脏的地方,奴婢这才……路上遇到其他姐妹,也是小姐教奴婢说是夫人传她过去的,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求二少爷为奴婢做主啊。” 话音未落,又是咚咚两声闷响。 “你先起来”,江文武深吸一口气,看着香莲额头上的血迹皱眉。 “二少爷求求你,救救奴婢,小姐真的会将奴婢卖到那窑子去的,求你了”,香莲不管不顾地抱住江文武面前的小腿。 “啪啪啪” 两道清脆的掌声将在场众人的视线拉回,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江兮浅突然拍了拍手,走到香莲身旁蹲下身,右手食指轻佻地抬起香莲的下巴,摇摇头,“啧啧,当真是场好戏呐,明明眼角含情,嘴角带羞却偏偏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够了!”,不等她说完,江文武却再也忍不住厉声呵斥,“江兮浅!” “不劳您费心,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江兮浅冷声。 香莲跪在地上,在江兮浅动作的一刹那,她就被吓住了,那般阴冷的气息,明显的煞气,小姐真的会杀了她的,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她既然选择这么做,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咬紧牙关,她盯着不远处的假山,闭上眼,一咬牙趁众人不备,猛的冲了出去。 等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粉色身影从身边划过,而后听见“啊”的一声尖叫。 “香莲!” “若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兮浅不赞同地看着若薇,“她要死,你拦着她做什么。” “妹妹你……”,季巧巧仿若被气得不轻,胸前波涛一起一伏的,只是心中却是无比的畅快,只可惜这香莲胆子太小,这后面的戏看来只有她自己来了,她故作弱柳扶风的模样,“妹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香莲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江兮浅冷笑,“那表姐的意思是,我还不如相府一个下人么?” “我,我没有”,季巧巧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可面上却让就一副慈爱模样,“其实妹妹若想出来,只要跟姑父低个头,姑父哪能真的气你;可你,你也不能仗着你是主子就对香莲如此这般。” “我对香莲如此哪般?” 江兮浅抬头,双目似笑非笑,斜睨了季巧巧一眼。 只见那人腰肢轻柔,眼里渐渐聚拢一片雾气,看起来真真是好不柔弱,我见犹怜。对!当年的她不就是以这样一副美丽娇弱的面具,让众人偏向,让她千夫所指,最后不得不离开生长的地方。 可惜呐,她可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得不谙世事的江兮浅了。季巧巧,既然你要装,那可就是得一直装下去,不然有一天装不下去了,呵呵! 她们之间的账,那可就算不下去了。 正文 第15章 老天开眼呐 章节名:第15章 老天开眼呐 季巧巧抿着唇,看着面色狼狈,额头上带着血丝的香莲,面带怜悯,“妹妹,这件事我们还是稍后再说吧,这香莲头上的伤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留疤的,到底是女儿家。” “这倒是”,江兮浅冷哼,伸出手在香莲脸上轻拍两下,“这等货色玉宇琼楼怕是进不去了,不过那些下三等的黑窑倒也过得去,到底还是个女人呐。” 原本心情复杂的江文武被江兮浅的话一惊,面色陡然一黑。 可间隙钱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对着空中轻喝一声,“水阳将人丢到黑窑去。” “是!” 众人还未看清,只见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提起香莲三两下消失在众人面前,甚至来不及阻止。 季巧巧捂着嘴,“啊”的一声尖叫,“妹妹,你……” 可恶,这江兮浅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厉害的人。 江兮浅眉毛一挑,“我什么?不是那贱婢自己说的么,既然她对那种地方如此向往,我也不过成全了她而已。” “江兮浅!”,江文武被气得不浅,面色堪比锅底。 “我说了,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劳提醒”,江兮浅神色风轻云淡,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若薇,我们回去吧。” 若薇对着江文武三人恭敬地俯身,而后扶着江兮浅准被离开,江文武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江兮浅的手腕儿,“这就想走?跟我去正院!” “放手”,江兮浅面色一黑,轻巧地甩开江文武的手,身上骤然迸射出浓郁的杀气,“去就去,当真以为我拍你不成。” “姐,你别冲动”,一直未说话的江文斌咬着牙终于忍不住开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看着江兮浅的脸,心中揪疼着,当年那般天真可爱、坦诚可爱的姐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变得如今这般杀伐果断;他一直奋力学习,努力成长,可还是没办法保护她么? 江兮浅身上的煞气在听到江文斌的声音时淡了三分,牵着他的手,柔柔一笑,放佛刚才那杀气不曾存在过一般,“傻小子,姐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得了的。” “嗯”,江文斌点点头,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 与江文斌不同,江文武则是愣在当场。 那样浓郁得令人心寒的杀气,分明是只有经历过死亡洗礼,收割过人命的人才会有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他却来不及问出口,江兮浅已经牵着江文斌朝着正院走去。 看着那相牵的小手,江文武眉头微蹙。 “表哥”,季巧巧抿唇,轻轻的开口。 “走吧”,江文武看着柔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淡淡地开口。 季巧巧咬牙,一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江兮浅和江文斌两人不时低声说着什么,从江文斌的笑脸和江兮浅脸上的轻松就可以看得出来。 季巧巧死死地捏着手绢,江文武却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三人一路走来,快要到主院的时候。 “翠柏,翠花,你们的活儿干完了没,走我们快去花园”,身着蓝衫的婢女面带喜色。 “去那里做什么,我的花还没浇呢!”,一名粉衫婢女嘟哝着。 “嘘,我偷偷跟你们说,那里那位又要倒霉了!”,蓝衫婢女眉毛轻扬。 “那里?汐院?”,另一名粉衫婢女小声惊叫。 “嘘,小声点儿”,蓝衫婢女面色一沉。 “那可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粉衫婢女却有些切切的。 “你知道什么?”,蓝衫婢女一副大姐头的模样,“说是大小姐,可你看这都几天了,相爷连提都没提,甚至连个粗使丫头都没拨过去,什么狗屁大小姐。” “你小声些”,粉衫婢女四下张望了下,“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主子。” 蓝衫女子瘪瘪嘴,“哼,你们到底去不去啊,我跟你们说,要是不去错过了好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什么好戏啊?”,提着水壶浇花的粉衫婢女明显有了兴趣。 “嘿嘿,我跟你说,我也是偷偷听到的,有人让香莲以夫人的名义把汐院那位骗出来,这相府谁不知道那位在禁足啊,你说要是给相爷看到了”,蓝衫婢女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文斌拉着江兮浅的手,面色顿时一沉,江兮浅对着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那几人,示意他接着听下去,难道重生了一回,连老天爷都帮着她? 只见那两名粉衫婢女紧紧地捂着唇,满脸惊讶。 蓝衫女子却见怪不怪的撇嘴,“哎呀,反正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的,你们倒是快点儿,晚了可就错过好戏了。” 她边走,边回头招呼着其他人,突然撞到了人,也没抬头看看,只是看到那熟悉的粉红,面色一沉,“要去看戏就快走,挡在路中央做什么”,说着抬起头,看到若薇身后的江文武、江文斌、江兮浅甚至还有季巧巧几人的时候,顿时大惊,赶紧跪下去,“主子们饶命,奴婢……奴婢……” “怎么,不说了?”,一向温和的江文斌面色异常难看。 蓝衫婢女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撞到枪口上,尤其还是当着大小姐的面,只能不断的磕头,“四少爷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四少爷、大小姐饶了奴婢吧。” 江兮浅冷冷一笑,“我算是什么大小姐,这不是你说的吗?” 蓝衫女子更是一惊,“大小姐饶命,是奴婢最贱,大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吧。” 她身后的几名粉衫婢女也都颤抖着,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听到动静的江嘉鼎和季巧萱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到底怎么回事?”,江嘉鼎眉头微皱却在看到江兮浅的时候,脸色一黑,“不是让你在院子里思过吗,谁让你出来的?” 江兮浅冷笑一声,“谁让我出来的?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双眸带着浓浓的嘲讽,扫过江嘉鼎、江文武最后定格在季巧巧的身上,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呐;她怎么忘了,这高门大院最不缺的是什么? 人呐。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而八卦传得最快的,可不就是这些婢女么。 心儿:在评论区看到有亲亲说女主很被动,怎么说呢,女主现目前出于蛰伏状态,说是被动其实也是实力吧,她已经不在乎季巧巧的那些阴谋诡计,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季巧巧背后的实力或者说支持她的人,这些都要一步一步来的。 女主需要的也是她在等的是一个机会,可以一举把季巧巧打得再没有反扑之力的机会~ 正文 第16章 第一回完胜 章节名:第16章 第一回完胜 江嘉鼎还想呵斥,却被季巧萱打断。 “香菱,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蓝衫女子厉声呵斥道。 香菱身子颤抖了两下,缩了缩脖子。 江文武看着面前的江兮浅,明明绝美的五官却不带半分旖旎,又偏生透着一股子稚嫩的可爱,可身上却散发着令人心滞的寒意。 “怎么,没听到我的话么?”,季巧萱也是恼了,她的宝贝女儿这才回来几天,这些人都不让她安生么,至于为何不是江兮浅主动招惹是非,咳咳,当然是在母亲眼中,自家的女儿总是最好的。 香莲噤声,心里却想着到底该怎么替自己开脱的时候,季巧巧突然站出来,声音仍旧柔柔的,“姑母,姑父这件事情还是让巧巧来说吧。” “哦?”,季巧萱面色难看,江嘉鼎却是赞赏地点点头,“嗯!” 季巧巧微微一笑,看着江兮浅,而后淡淡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表哥、表弟一道来给姑母请安时遇上了妹妹,刚好发生了些许不愉快的,走到这里又发现这些婢女在后面嚼舌根子,妹妹心情有些不好罢了”,说着转身看着江兮浅,“妹妹,虽说这些下人不懂规矩,可到底是服侍姑母和姑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可好?” “小事?”,江兮浅眉毛一挑,“难为表姐大度”,她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让人将自己引到云亭的目的么? 季巧巧却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般,手绢捂着唇,“妹妹谬赞了。” “哼”,江兮浅冷哼。 “原来是这样”,江嘉鼎面色冷硬,“看在表小姐为你们求情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香菱等人赶紧磕头谢恩。 一旁的江文斌却再也忍不住,“爹你怎么就不问问,为何姐会出来?” “哼,这还用问么?”,江嘉鼎脸色一黑。 江文斌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何当年姐姐总是说,说了又如何,反正没人在乎的。当时他一直以为是姐姐太过偏激,可现在看来,只怕那句话另有深意吧。 “爹,你这样单凭片面之词,对姐姐也太不公平了”,江文斌咬牙,从小对他最疼爱的姐姐,就算承受千夫所指也护他爱他的姐姐,他再也忍不住,嘶吼着将所有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语气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江兮浅只觉得心头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说的是真的?”,江嘉鼎沉声。 “是”,江文武看着将江文斌搂在怀中轻轻拍慰的江兮浅点点头,虽然对这个妹妹他并不喜欢,但却没有恨到要颠倒是非的地步。 季巧萱面色铁青,“真的是这样吗?巧巧……” “姑母,我”,季巧巧低头抿唇,她真的没想到一向厌恶江兮浅的江文武尽然也会帮着她说话,不过很快她就恢复过来,“我只是觉得既然香莲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没必要让姑母和姑父操心了。” “哦?”,季巧萱分明不信。 江嘉鼎却一把打断季巧萱的话,“就算是香莲的错,你也不应该将她卖去那种地方啊你,我看在老宅这几年你不但没有修身养性反而变本加厉,当真应该多在外面呆几年。” “相爷!” “爹!” 季巧萱和江文斌同时开口。 “是啊,丞相大人说的是”,江兮浅冷声,“既然如此,那民女这就告辞了。” 江兮浅心中苦笑,她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她爹。一个为了妻家侄女甚至宁愿将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的爹。 季巧萱心中一急,赶紧将她唤住,“浅浅。” “你,你这个逆女,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走的”,江嘉鼎面色难看着,却没想到江兮浅竟然会这么给他下不来台。 江兮浅回身,“不是丞相大人您么?” “你”,江嘉鼎这才注意到江兮浅的称呼,心头突然一滞,“你给我回汐院闭门思过去。” 江兮浅看着他冷笑。 “浅浅,这件事娘会查清楚的”,季巧萱心头却是另外一番光景,看着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香菱等人,“江城,将这几个丫头都发卖了吧;主子的舌根子岂是这些下人乱嚼的。” 江城低头应声,“是!” 香菱等人却是慌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敢了。” “大小姐,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呆在相府可能会被惩罚,可总也好过卖到人肆。被相府卖出去的丫鬟,哪家府里敢要,除了那等下作的地方,她们在没有第二个选择。 想到这一点,跪在地上的丫鬟都拼命地挣扎着,求饶着。 “姑母,这”,季巧巧面带不忍,开口想要求情。 “还不快拉下去”,季巧萱厉声呵斥。 看着这样的她们,江兮浅到底还是心软了,“娘,这次就算了吧。” “可是浅浅,这些贱婢居然胆敢”,很显然,季巧萱被气得不轻。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江兮浅淡淡的开口,“更何况这次若非香菱,女儿倒是真不知该怎么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呢。” 她斜睨了季巧巧一眼,看见她双手死死地捏着手绢,指节泛白的模样,就觉得心中快慰。 季巧萱叹口气,“你倒是好心。” “娘”,江兮浅拉着她的手臂左右摇晃着。 “行了,既然大小姐替你们求情,这次就作罢”,季巧萱看着香菱几人,面色稍微好看几分,“不过汐院刚好缺几个洒扫的粗使婢女,待会儿你们就自己过去吧”,说着不顾江嘉鼎难看的脸色,对江城道,“将汐院的人员配齐了,所有卖身契交给大小姐。” 江城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看向江嘉鼎,“这不合规矩。” 要知道,握有这些下人的卖身契就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虽然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但一些大世家却有着约定俗成的惩罚下人的手段。那些官府也总不能去人家府里调查下人的去向吧,更何况这让一个消失的方法多种多样,官府也没得为了个下人得罪权贵不是。 江嘉鼎看着季巧萱,对着江城厉声,“看什么看,没听见夫人的话?” “呃”,江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正文 第17章 两个消息(首推求收藏) 章节名:第17章 两个消息(首推求收藏) 江兮浅撅着嘴,“娘啊,这下可是气消了,将这些嘴碎的都打发给女儿,女儿这可不依。” “行了你这泼猴”,季巧萱被气乐了,“说吧,看上娘院里的谁了?” “哪能啊”,江兮浅连忙讨好着。 季巧萱戳了下她的鼻子,“行了,难得今个儿文斌沐修,今个儿娘亲自给你们做好吃的。” “娘你也太偏心了,就疼姐一个”,江文斌也凑上来。 “怎么,你的心不是偏着长难道是长正中间儿的”,江兮浅打趣着。 江文武立时噤声。 看着这样母慈子孝,言笑晏晏的场景,江文武心里极不是滋味;明明那也是他的亲娘、亲弟、亲妹,为什么…… 另一边季巧巧死死地捏着手怕,凭什么,她努力了三年,整整三年,她却能如此轻易得得到这一切,凭什么?难道就凭她有一个好的出生么? 陷入自己思绪的季巧巧,好久才回过神来,生生凑上去,“姑母,我来帮你吧。” 季巧萱摆摆手,“你还是回院子里养着吧,不然等你哥来了,我可没办法跟季家人交代”,那语气中带着的疏离显而易见。 “什么?季家来人了?”,江嘉鼎惊声。 “嗯”,季巧萱深深地看了江嘉鼎一眼,心中悲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变了。变得让她觉得好陌生,好不理解,如今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罢了,想到这里,“前两日收到季家修书,巧巧的大哥要参加来年科考,说是提前来熟悉熟悉。” 江嘉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却没有再提江兮浅禁足的事情。 在正院用过午饭,江兮浅就以午休为由,回了院子。 江文斌有心跟过去,可看到江兮浅的倦容强忍着将她送到汐院外。 “姐你好好休息,我明个再来看你”,江文斌有些不舍。 “你这小子”,江兮浅轻笑,“先生布置的作业可是完成了?” 江文斌嘴角往下一掉,“姐你……” “行了,自己好好念书,没事姐姐回去看你的”,江兮浅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如多年以前;江文斌却不如以前般柔顺,连连挣扎着,“姐,我已经长大了。” “再大你能大过我去?”,江兮浅反驳。 “姐你强词夺理”,江文斌撅着嘴。 “呵,这小嘴儿都能挂个油壶了,谁说自己长大了来着”,江兮浅调侃着。 江文斌终于顶不住,落荒而逃。 看着少年青葱背影,江兮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回想前世,却是她太过执着,以至于忽略了好多,甚至还害得娘…… 想到这里,她双手紧握成拳。季巧巧,齐浩远,今生她不会让他们好过。 当她不再痴情齐浩远,当她对季巧巧已经没有了嫉妒,齐浩远也不能再让她痛苦时,她倒要看看她季巧巧还能用什么来打败她? 哼,当相府宛若黑白分明般的两位小姐少了一个,没有她这个恶毒表妹来衬托那狗屁第一才女的纯洁和善良,她倒要看看齐浩远会不会看上她! 季巧巧! 回屋躺在软榻上,江兮浅深吸一口气。 “小姐,银楼主来信了”,若芸端着刚冲好的茶水,轻声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江兮浅懒懒地抬起眼皮斜睨了她一眼。 若芸笑得花枝乱颤,“嘿嘿,那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小姐要的院子已经买下来了,正是紧邻咱们汐院的这座。”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然后呢?” 若芸微愣,随即想起,“至于坏消息嘛,凝儿小姐追到凤都来了。” “什么?陆家哥哥呢?”江兮浅突然惊坐而起,鼻翼狠狠地抽了两下。 “呵呵,消息正是三公子传来的,他们走不开让小姐注意一下”,若芸语带笑意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调侃。 江兮浅微微蹙眉,在这种情况下凝儿那丫头过来,的确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过这也要怎么看,不过那丫头怎么会一个人跑来,简直太胆大包天了! 若芸捂嘴轻笑,“其实陆小姐对小姐真不错的。” “靠”,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向文明的江兮浅忍不住,“不错的毛线。” “姐姐,淑女啊淑女”,若芸学者陆希凝的语气,江兮浅一把抓起软榻上的靠枕给她扔过去,“有多远滚多远!” 若芸往旁边一闪,嘴上却不停,“其实几位陆公子都很好啊,大公子是小姐的师兄,风度翩翩;二公子行走江湖,侠骨柔情;三公子仪表堂堂,官居三品;四公子年轻有为,富可敌国;五公子虽然年少些与小姐同龄,可却也俊桥无比;更重要的是陆氏家训,男不纳妾,女不共夫,不管嫁给哪一个,都会非常幸福的啊。” “若芸!”,江兮浅恼了。 “人家又没有说错”,若芸嘻嘻哈哈,“我就是不懂小姐为什么这么抗拒嘛。” 江兮浅声音低沉,“是啊,师兄是很好没错,整个无忧谷的女子光盯着他了;二哥是侠骨柔情,可却偏不爱红妆;三哥是官居三品,可是尼玛他是西蜀的官;四哥是最不错的了,可却吝啬得要死;至于五哥,这些毛病都没有可却偏偏被个刁蛮公主给缠上了,这些你怎么不说。” “嘿嘿”,若芸一边闪躲着江兮浅时不时扔出的暗器,一边笑道,“可是我看陆家几位公子对小姐都很不错啊。” 江兮浅下巴扬起,“那是,五位哥哥都是极好的。” “那就嫁了呗”,若芸旧话重提。 “其实是你这小妮子自己思春了吧”,江兮浅突然眉毛一挑,看着若芸,“啧啧,来给你家小姐我说说看上哪家公子了,要不要小姐给你提亲去啊?” 若芸不恼反笑,“我忘了上次是谁来着,拉着三公子的手一个劲的哭什么郎情妾意什么来着?” “住口”,江兮浅咬牙切齿,“你再说,再说就……”。 若芸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小脸凑到江兮浅面前,“就怎么样?” “再说就把你送到银面那儿去,话说最近若咬好似挺无聊的”,江兮浅冷静下来,她怎么就忘了这若咬可是若芸的克星呐。 若芸缩了缩脖子,嘟着嘴,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若薇摇摇头,“小姐,楼主说院子需要重新装潢,你要亲自去看看么?” “也好”,江兮浅略微思忖点头,“让水阳传话就说明日会将装潢的图纸给他送去。” “好!” 正文 第18章 二送衣裳(首推求收藏) 章节名:第18章 二送衣裳(首推求收藏) 等忙完这一切,临窗眺望,看到院子里突然多出的身影,她这才想起正院发生的事来。 “汐院共配了多少人?”,江兮浅看着那几个洒扫的婢女,因为常年生活在山谷,偶尔的落叶枯草,她们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一种自然美的体现。 现在那些丫头来了,人多事少,竟是连花圃里的杂草都给清理得一干二净。 若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八个,粗使丫头四个小厮四个厨娘四个;还有三个没吩咐的。” “嗯?”,江兮浅不解。 “想来应该是香菱三人”,今日一直跟随在江兮浅身边的若薇接过话头。 江兮浅点点头,“怎么这么多人?” “小姐可是相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自然是奴仆成群,不然难道还要事事亲躬么?”,若芸反驳,虽然在无忧谷的时候并不讲究这些。 “罢了,让若薇先调教调教,看有没有钉子”,江兮浅想了下,虽然相府并没有其他那些后院的肮脏事,但小心些总是没错;更何况难保那些人当中没有其他府里安插过来的眼线。 若薇颔首,“小姐需要他们的卖身契么?” “你收着就行”,江兮浅摆摆手,懒得在那些无关的事情上费脑筋,趁着四下无人,拉着水冰两人越过墙头,到隔壁院子转了一圈,心头有了大致的想法之后,回到院子。 她刚把图纸赶出来,就收云梦公主于三月初三举办赏花大会,并特地点名邀她前去的消息。 江兮浅微愣,难道真的是因为重生的关系吗?前世她与皇家并无交集,更别说特地邀请这种事情;她原本就讨厌这种场合,还想着能推就推,能避就避;可现在……谁能告诉她,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小虾米般的存在? 三月初三,只两天了。 想着,江兮浅飞快的提笔,“水阳,分别送给芊画和方情,顺便去趟楼外楼将云梦公主所有的卷宗都给我调出来。” “小姐,你这是”,若薇有些不解。 江兮浅皱眉,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欲跟皇家扯上关系。那个地方是最纠缠不清也同时是世上最黑暗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赔上所有,甚至万劫不复。 这云梦公主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 前世并没有过接触,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小姐真不想去,推了就是”,看着这样的小姐,若薇有些心疼,其实以江兮浅现在的医术,做出点儿风寒之类的假象轻而易举。 江兮浅臻首微摆,“皇家不好惹,更何况她既然已经发了邀请,就没理由再退却,不然到时候难堪的就不仅仅是我了”,而是整个相府,甚至整个江家。 她虽然对家族,对相府都无甚归属感,到底还是江家人。 同样接到消息的季巧巧坐在屋里,面色难看。 翠云咕噜着,“小姐,这公主怎么会邀请那位?那位的名声在凤都可不算好。” “不算好?”季巧巧眼含阴鸷,嘴角狠戾,哪里还有平日半分弱柳扶风之态,说不算好都抬举江兮浅了,要知道当年她可是名闻凤都的草包加蛇蝎嫡女呐。 翠云缩了缩脖子,“这整个凤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倒是”,季巧巧冷声,望着汐院的方向,她当真以为三年过去,所有的人都忘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了吗?就算是忘了,她也有办法让其他人想起来。这相府,有她一位小姐就够了! 想着她径自起身,“去把那套映山红天丝罗裙取出来。” “小姐这是?”,翠云有些疑惑。 季巧巧轻笑一声,“给我的好妹妹送衣裳去呐”,她倒要看看这次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要她接受了,到时候…… 呵呵! 江兮浅看着那套天丝罗裙,揉了揉太阳穴,“这既是表姐的心爱之物,妹妹虽不是君子却亦不夺人所好。” 季巧巧愣了一下,飞快地压下心中的疑惑,这江兮浅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后日可是云梦公主的赏花大会,芊画师父的衣衫想来也还需几日才能完成,还是说妹妹嫌弃这是姐姐的旧物?” 她还真嫌弃,江兮浅很想这样说,可到底没说出来,“表姐说笑了,这锦绣坊限量的天丝罗裙自是极好的,只是我们身材相差甚大,妹妹身子单薄怕是撑不起这套衫裙。” 这句话倒不是说假的。 季巧巧虽然看起来弱柳扶风,可胸前的汹涌波涛却不是作假的;反观江兮浅,十三稚龄已经开始发育但却只是两个小馒头而已。 “这”,季巧巧心中暗自咬牙,“妹妹若是不嫌弃,姐姐的针线活尚可,稍微赶一赶倒是能改出来。” 江兮浅摆摆手,“表姐前几日落水伤了身子,怎能劳累,更何况妹妹也不是没有衣衫,纵使不如这套天丝罗裙,好歹也是能穿得出去的。更何况锦绣坊昨日送信过来,衣衫虽无法全部赶出,但一套还是没问题的。” “哎,那倒是我这做姐姐的多虑了”,季巧巧一副忧思伤神的模样。 若芸端了茶水进来,给江兮浅和季巧巧斟上。 尚带着几分轻视的季巧巧在闻到那香味时,突然眸色一亮,“妹妹这儿果然人杰地灵,连茶都比别处的要香。” “姐姐若喜欢就多喝点儿”,江兮浅装作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季巧巧心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随即眼中划过厉色,凭什么这相府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占全了,她在相府多年还没喝过这般好的茶叶,她低首垂眸,掩过心底的妒恨,轻声问道,“不知妹妹这是什么茶叶,看起来倒是养眼。” “曾于方外见麻姑,闻道君山自古无。原是清源山顶石,浅风吹落南阳湖”,江兮浅端起茶杯在鼻尖微晃,而后浅酌一口,“不过是山野采摘的野茶,不足挂齿。” 季巧巧一手紧握椅子的扶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惊讶和失态,她看着对面容颜虽然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绝色的女子,心头愤懑不平。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给她占尽了,好容貌,好家世,甚至连她身边的这两名婢女也不是他人能比得上的,凭什么? 心儿:首推求收藏啦,另外推荐下霜木林亲亲的玄幻爽文《魔宠:贪财女药师》; 喜欢玄幻文的亲亲们,可以去瞅瞅哈~ 正文 第19章 并非良人(首推求收藏) 章节名:第19章 并非良人(首推求收藏) 江兮浅自然没有忽略季巧巧的动作和那一闪而逝的妒恨,却只是清浅一笑,“我倒是忘了表姐可是公认的凤都第一才女,见笑了。” “不过是个虚名,倒是妹妹这般随口成诗若让他人知晓,这才女的名头可就易主了”,季巧巧故作轻松的笑道。 “这哪里是我随口成诗,前人所作,我只是会吟罢了”,江兮浅也不讨巧。 季巧巧倒是愣了一下,“妹妹年纪尚小,现学也是来得及了。” “还是别了,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江兮浅那湿漉漉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季巧巧愣了一下,面色沉了沉,直觉的便觉得这是江兮浅在讽刺自己,可她观察了好久,也没有看出她脸上的异状,只能悻悻的起身,“妹妹说的是,姐姐有些累了,哎,这身子不能多陪妹妹了。” “无妨的”,江兮浅起身轻笑,“表姐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若是有个什么倒成妹妹的不是了。” 季巧巧刚起身准备离开,就听见门外的婢女进来通报,季巧萱过来了。 江兮浅愣了一下,看着一旁的季巧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血天雷加巧合,也不知道该说这季巧巧人品不好呢,还是该叹一声老天眷顾。 季巧萱带着翠柳红梅两人进来时看到季巧巧愣了一下,“巧巧也在啊。” “见过姑母”,季巧巧微微福身。 季巧萱微微颔首,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端着托盘的翠云身上,在看到那套映山红天丝罗裙时,她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可面上却不显,只是面无表情地,“巧巧这是?” 季巧巧本能地回头,刚好看到翠云,回想起那天,她心底一惊,赶紧解释道,“侄女听说妹妹受邀云梦公主的赏花大会,想着这锦绣坊的新衣尚未做好,索性这套罗裙还能撑得起场面,就给妹妹送来可。” “有心了”,季巧萱的声音听不出语气。 “这是我这做姐姐应该做的”,季巧巧心底一寒,面上却仍旧恭谨。 季巧萱看着一旁衣着简单的江兮浅,心头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这罗裙浅浅就算穿着也撑不起来,我已经给浅浅准备了衣裳,你还是带回去吧。” “娘,我刚就跟表姐说过了”,江兮浅适时地站出来,拉着季巧萱的手臂坐在软榻上,“不过表姐身子骨不大好,刚还说有些累了,让翠云把姐姐送回院子吧。” 季巧巧张口想要反驳,可在看到季巧萱眼底的那抹不耐时,点点头,“那巧巧就先告辞了。” “若芸,送她们出去”,江兮浅欢快地吩咐而后拉着季巧萱耳鬓厮磨,母女两人尽情欢笑着,任谁看了都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季巧萱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都快及笄的丫头了还跟个猴儿似的。” “人家哪有”,江兮浅难得的露出女儿娇态。 季巧萱摇摇头,招手从翠柳手中接过一个一尺宽半尺高的雕花红木匣子,挥手让屋里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之后,这才从头上拔出一枚金簪,插入锁孔打开。 看得江兮浅目瞪口呆,这……还可以这样? 她拿过季巧萱的那枚金簪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出钥匙的影儿来。 “你这丫头”,季巧萱摇摇头,从匣子中取出一个用锦盒盛装的血色玉镯,江兮浅瞳孔一缩,居然是上好的血玉。 翡翠易得,血玉难求。 这居然是血玉中的极品,满江红。 “娘,这”,饶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江兮浅也有些迟疑了。 季巧萱摇摇头,“傻丫头,这是娘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哦”,江兮浅冷冷的,任由季巧萱给她带在手腕儿上。 季巧萱开心地翻来覆去的看,“大小正好,可见天生是为我家浅浅准备的。” “娘”,江兮浅拖长了声音,“为什么这个时候给我,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岂不是平白的让人觊觎。” 相府地位虽然崇高,但在其上的还有许许多多,皇家甚至皇家姻亲,他们都得罪不起,到时候岂不是两难。 季巧萱摇头,“血玉虽难求却,皇家却易得,再说不过一个镯子,他们还拉不下这个脸来”,当然她没说的是这玉镯不仅是血玉中的极品,更是…… “浅浅呐”,季巧萱像是想到什么悠悠的开口。 “嗯?”,江兮浅得了血玉手镯,很是新奇;她发现这血玉当真神奇带上去觉得浑身舒畅不说,这玉中的血丝竟然还会长长。 “对和齐世子的婚约,你……” 江兮浅抬起头很是认真,“如果我想解除婚约,娘,你会帮我么?” “为何?”,季巧萱不解,“浅浅不是很喜欢齐世子吗?若是因为巧巧,你大可不必,先帝赐婚,就算是威远侯府想要悔婚也得掂量掂量。” 江兮浅摇摇头,靠在季巧萱的怀里,“不是,我只是觉得齐世子并非良人罢了。” “哦?”,季巧萱不解。 江兮浅轻笑,“自古王侯世家,哪个男儿不是三妻四妾,女子群拥;可女儿并不想”,她在心中盘算了下,组织着语言,生怕季巧萱被她离经叛道的心思给吓到,“在外头的这几年,女儿明白了很多,若他足够爱我便不会与表姐”她很想说私相授受,可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词,“那般”,至于是哪般,大家就来玩儿你猜你猜你猜猜猜吧。 季巧萱看着这样的江兮浅,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轻叹一句,“是娘对不起你。” “哪有”,江兮浅撅着嘴,“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就你嘴甜”,季巧萱点了下她的鼻子,“若是娘的浅浅真不喜欢那齐世子倒也无妨。” “真的?”,江兮浅眼前一亮,要知道她可是一直未如何解除婚约烦心呢。 看着这样的江兮浅,季巧萱在心中叹气,她是真的相信江兮浅不喜欢齐浩远了,其实近几年她越发的觉得那齐浩远并非良人,只可惜相爷却一意孤行,好在她留有后手。 “傻丫头!” “娘,那可是先帝赐婚,你真的有办法?”,江兮浅欲打破沙锅问到底。 季巧萱摇摇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心儿:推荐眼眸亲的新文《盛宠庶妃》:穿越成一名小小的庶女,秋明月既不自怨自艾,也不悲天悯人,而是悠闲的过着她的小日子。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保护母亲和弟弟平安长寿。可为毛那些人就不那么见不得她好呢?嫡母刻薄,处处找茬。嫡姐刁蛮,针锋相对。嫡妹伪善,处处算计。还有各位叔叔婶婶,堂姐堂弟堂兄堂妹,个个不省心。终于某一天,某女怒了。 正文 第20章 齐世子有礼 章节名:第20章 齐世子有礼 “耶,娘你最好了”,江兮浅高兴得险些跳起来。 季巧萱看着江兮浅,心中直摇头,这样的女儿不嫁入侯门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又给江兮浅讲了不少赏花大会的注意事项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江兮浅唇角微勾,知道和齐浩远的婚约可以解除后更是心情大好。 水阳回来时,已几近天黑。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水阳将东西搁下之后,不等吩咐直接隐入了暗处。 身为暗卫就要有这样的自觉,江兮浅也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在看到水阳带回来的东西时却诧异了下,她还以为水阳是楼外楼有事情给耽搁了呢,现在看来只怕是芊画和方情两人绊着了,她要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看着桌上的衣衫翠环,江兮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当下流行的繁复样式她实在无爱,她一直非常好奇,顶着三公斤黄金在头上,她们就不累么? 让若薇把东西收拾了,自己取出云梦公主的卷宗翻开,就着并不算明亮的烛火,仔细翻阅着。楼外楼虽为江湖势力,可旗下产业要在凤都谋发展,那些达官贵人的资料喜好是免不了的,甚至他们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楼外楼都有详细的记载。 所以,只短短一个时辰,江兮浅对云梦公主就有了非常详细的了解。阖上卷宗,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看书的时候,若薇若芸不敢进来打扰,新来的下人更是。 唤来若芸准备了热水,她晚上一向吃得不多,索性就简单地扒了两口,就去内室,偌大能容下四五人的浴桶中,热水上冒着白雾,水面上的两色花瓣浮浮沉沉。 汐院所有的人都已经休息了,她从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功力,虽然发挥不出十成十,但若有人想要偷袭却是不易成功的。 泡在浴桶中,江兮浅闭上眼,将头靠在桶壁,脑中不断地思索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云梦公主,先帝的亲妹,威远侯府夫人的母亲,齐浩远的外婆。她自问今生自十岁开始,既没有招惹齐浩远,更未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这云梦公主如何会注意到她? 想不通! 她深吸一口气,任由水的温热从毛孔氤氲到全身。 想不通的,索性不去想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更何况有了季巧萱的话打底,对齐浩远她也不那么重视了。 现在唯一让她警惕的就是季巧巧,据银面的消息,那萧恩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上次的事情本是因季巧巧所起,若是她再去添点儿油加点儿醋,到时候……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呐。 三月初三,果真不愧是公主挑选的黄道吉日,连老天都来捧场。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映衬着远处的绿水青山,当真是好不惬意。 江兮浅被若薇从床上挖起来,简单地打扮了下,她甚至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 这里说的简单打扮可不是一袭白衫一支翠环,那会被人认为孝服晦气。 江兮浅衡量再三,还是选了季巧萱昨日送来的鹅黄色长裙,白色轻纱曲裾,点缀在下摆衣袂,束腰宽带上交叉织绣的香雪海清丽淡雅;乌黑亮丽的发丝被若芸将上面挽起,以桃花香扇垂柳簪固定在一侧,趁以粉色丝带的蝴蝶结;后面的头发整齐地披散在两肩处,整个人显得精致却不嫌繁复,高贵却不高傲。 豪华的马车内,季巧巧看着对面尚有些懵懂的江兮浅,心中极不是滋味。 她今日穿着一袭重叠繁复的雪色长裙,带着一整套的翠珠面首,整个人倒是姿容秀丽,清雅无边;那巴掌大的小脸说是白皙不如说是苍白,端的是弱柳扶风,不过男人嘛,可不就是喜欢这样的。 “到了!”,驾车小厮的声音响起。 江兮浅猛的睁开眼,刚好看到江文武伸过来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江文武似有些尴尬,“该下车了。” “嗯”,江兮浅淡淡地开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文武张了张口,却再没说出什么,只是下了马车,朝着车门处伸出手。季巧巧熟稔地将手搭在江文武的手心,踩在绣墩在。江兮浅心中冷笑,任由若薇搀扶着她。 原本江文武想将季巧巧扶下来之后再去扶她,却不想再抬头,江兮浅已经从马车的另一边下去,而后又转到这边。 时近巳时,受邀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到达。 高大辉煌,气势恢宏的公主府门前,马车、软轿来来往往,间或有人对季巧巧点头示意,当然其间更不乏对江兮浅打量的众人。 “巧巧,文武你们现在才来”,三人刚走进公主府,齐浩远就应了上来,在看到两人身后的江兮浅时,愣了一下,“呃,浅浅也在?” 江兮浅微微福身行礼,“齐世子有礼。” 齐浩远和江文武同时一愣,显然两人设想过种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料到江兮浅会是这样的反应。 “浅浅,我”,齐浩远愣了一下,见状,季巧巧赶紧岔开话题,“远哥哥,你来得真早。” 齐浩远颔首,“嗯,外婆年龄大了,我昨日就过来了。” “表哥,二公子,季姑娘”,忽而一道亮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兮浅侧首一看,又是姿容非凡前世未接触过的姑娘,她低首垂眸,只静静等着。 江文武和季巧巧同时福身,“见过瑶溪郡主。” 那姑娘却是个豪放的,连忙摆手,“你们既是表哥的朋友叫我瑶溪就可以了,郡主什么的多见外啊。” 江兮浅抬起头看着这位姑娘,不知是不是巧合,姚瑶溪也同时抬头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眼,会意一笑,其实女人的友情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表哥,这位是?”,姚瑶溪抬头看向齐浩远。 “呃”,齐浩远愣了一下,“这位是文武的妹妹江兮浅,近日才回凤都。” 姚瑶溪微愣,上下打量着江兮浅,忽而蹙眉,忽而抿唇的。 心儿:首推最后几个小时了,跪求收藏啊~ 另外祝所有已为人妇的亲们妇女节快乐,给所有少女亲们道一声迟来的女生节快乐~ 正文 第21章 原来就是你(求收藏呐) 章节名:第21章 原来就是你(求收藏呐) 就在所有人包括季巧巧都认为姚瑶溪会向江兮浅发难的时候,姚瑶溪却突的惊来一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喜欢表哥的相府大小姐江兮浅呐?” “呃”,江兮浅蓦地脸一红,有些尴尬,想要反驳却又听见那姚瑶溪接着道,“哪有传说中张牙舞爪的夜叉样,明明是个美少女嘛。” 江兮浅。 害怕姚瑶溪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齐浩远赶紧厉声呵斥道,“瑶溪住口。” “人家又没有说错”,姚瑶溪说着,一把抓住江兮浅的手腕儿,“诶我跟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喜欢那个家伙,可没劲了。什么凤都三公子,全都是狗屁,不如我给你介绍我哥吧,好歹是个王爷不是。” 江兮浅再次。 齐浩远等人却哑然失笑。 其实在姚瑶溪朝江兮浅扑过去的时候,若薇就打起精神却还是来不及,只能看着自家小姐被那魔爪抓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这是齐浩远三人眼中的;在若薇眼中,自家小姐那是苦笑不得。 事实上的确是,这姚瑶溪的个性说得好听叫直率,说得不好听叫二。 好吧。 当走到赏花的群芳园时,姚瑶溪回头对着齐浩远三人一笑,“表哥,你先带着二公子和季姑娘去玩儿哈,浅浅姐我就先带走了。” 听着姚瑶溪的称呼,江文武和季巧巧都是一愣,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短片刻,两人就已经这么熟了。 江文武面露难色,“郡主,这……” “怎么怕我吃了浅浅姐不成?”,姚瑶溪摆摆手,“放心呐,等宴会结束我保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儿的妹妹,真是的,就借我一会儿都不成。” “我,我不是……” 听着姚瑶溪的嘟哝,江兮浅心中苦笑不已,这江文武哪里会在乎她啊。 “这,表哥要不我与妹妹一同去吧”,季巧巧主动站出来,显得非常的落落大方,善解人意。 姚瑶溪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知道姚瑶溪一向不喜欢季巧巧,齐浩远赶紧站出来做和事老道,“巧巧,赵家小姐和蓝家小姐都在那边,你不是要去找她们么?” “呃,远哥哥说的是”,季巧巧怎能不知道齐浩远心中的想法,只能应和着。 “既然如此,那我和文武就先去那边了”,齐浩远指着相反方向。 季巧巧点点头。 姚瑶溪也拉着江兮浅朝着殿内走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季巧巧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恨意,凭什么,江兮浅总是能轻易得到那些人的认可,凭什么? 在知道姚家兄妹与齐浩远的关系后,她一直努力讨好他们,可他们却不屑一顾。尤其是姚瑶溪,可为什么江兮浅只是一个微笑就能让她那般的亲切,为什么? 指甲抠入手心,鲜红的血色从指间留下来滴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翠云低头一看,不由得惊住。 “小姐,这……”她私下看了看,还好没人赶紧用手帕把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将季巧巧拉到一边,“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事”,季巧巧深吸一口气,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下手掌上的鲜血,三个偌大的伤口明显是指甲掐入了肉里,翠云只好将她带到水源处。 江兮浅被姚瑶溪拉着,途中遇到好几个女子,眼中皆带着惊讶,想来是估计姚瑶溪,所以并没有人上前,终于到了无人处。 “说吧,拉我过来做什么?”,江兮浅满脸无奈。 姚瑶溪嘿嘿一笑,“你看出来啦?” “嗯?” 姚瑶溪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浅浅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怎么?”,江兮浅不解,许是因为姚瑶溪成长的环境太过单纯,所以并不难看穿,不然以她的身份和个性就算对江兮浅有好感也绝对不会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如此,呃,大咧咧的将人拖走,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目的。 姚瑶溪撅着嘴,指了指不远处的正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喏,就是我祖母想要见见你。” “啊?”,江兮浅有些惊讶,貌似她并没有见过这云梦公主吧,“公主见我做什么?” 姚瑶溪双手一摊,“谁知到呢,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我省得”,她本就不欲招惹麻烦,云梦公主能这样避开众人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听到江兮浅这样说,姚瑶溪又展开笑颜,“祖母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们快过去吧”,说着,拉着江兮浅就往前走。 看着前面两人,若薇眉头微蹙,快步跟上去。 “祖母,人我带来啦”,姚瑶溪推开大门,拉这江兮浅往前快走几步。 江兮浅抬头,一名虽上了年纪可仍旧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美貌的妇人端坐在上面,身后立着四名婢女;在左右下方各坐着一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中年美妇,身后同样立着两名婢女。 “民女江兮浅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江兮浅立刻跪下去,叩首请安。 云梦公主微微颔首,“免礼平身。” “谢公主”,江兮浅起身,对着左右两名妇人福了福身,“江兮浅见过侯府夫人,铭王妃。” “免礼”,两名美妇对视一眼,同时开口,眼中还有这淡淡的赞赏之意。 云梦公主微微一笑,“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公主谬赞了”,江兮浅站在殿中,抬头看着上方,果然公主就是公主,纵使已经容颜老去,可那股尊贵的气势却是别人怎么都学不来的。 姚瑶溪从进来开始便立在右方美妇的身后,此刻却嘟哝着,“祖母,娘,姑母你们也真是的,弄这么严肃做什么,早知道我就不该把浅浅姐拖过来,哼!” “你这丫头”,铭王妃轻轻瞪了她一眼。 云梦公主摇摇头,“瑶溪若是无聊了就自个儿出去玩儿吧,本宫与你浅浅姐有几句话要说。” 姚瑶溪面露难色。 “怎么,本宫还能吃了她不成?”,云梦公主故作厉色。 江兮浅却觉得有些好笑,真不愧是祖孙二人,连说的话都这么的一致。 心儿:打滚卖萌求收藏呐~亲们要给力啊! 另蝶舞童鞋的新文《邪王毒宠:娘子快落网》还不错,是男主控,女主控的童鞋们,跳坑去吧!(*^__^*)嘻嘻…… 正文 第22章 冤枉又如何?(求收藏呐) 章节名:第22章 冤枉又如何?(求收藏呐) 最后,到底云梦公主跟江兮浅说了什么,除了侯府夫人和铭王妃无人知晓;只是从大殿出来的时候,江兮浅满脸轻松,只是侯府夫人和铭王妃若有所思。 “浅浅姐,你没事吧?”,姚瑶溪面带歉意。 江兮浅摇摇头,“没什么。” “嗯,宴会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姚瑶溪拉着江兮浅。 江兮浅点头,好似跟这个丫头一起,她除了点儿就不用说别的了,两人手挽手,从大殿到赏花会的群芳园距离不短,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倒也过得极快。 两人刚走到群芳园门口,就看到季巧巧和几名官家小姐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看到两人过来,季巧巧立刻迎了上来,对着几位小姐巧笑嫣然,“这就是我妹妹江兮浅,妹妹这几位分别是赵尚书家的小姐,王侍郎家的小姐和石太傅家的小姐。” 江兮浅对着三人微微俯身,“兮浅见过几位姐姐。” “哼,装什么装,这凤都谁不知道她江兮浅呀”,不远处一名小姐娉婷而来,可那声音却刻薄至极。 姚瑶溪转头,双眼迸射出火花,“我倒是谁呢,这不是宋家出产专黏在我哥哥身后的那块狗皮膏药么?” “姚瑶溪,你别太过分”,来人恼了。 姚瑶溪却是一声冷哼,“我就过分了,如何?” 宋珏雨被气得面色铁青,之前的三位小姐都愣在一旁,这两个人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唯有季巧巧在这时站出来,声音仍旧柔柔弱弱的,“珏雨,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她抿着唇,眉头微皱,那柔弱的模样到好似被欺负的不是江兮浅而是她一般。 “巧巧,你忘了她以前怎么欺负你的,你还护着她”,宋珏雨咬牙切齿,看着季巧巧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季巧巧摇摇头,“那时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这就是承认她当年欺负了她了?江兮浅挑眉,冷哼,“我倒是不知,我怎么欺负她了?” “还用我说么,这整个凤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珏雨呛声。 “哦?”,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斜睨了季巧巧一眼,“有谁亲眼所见么?若是如此,看来我相府的防卫还得加强呐,这幸亏传的是流言,若是国家机密……” “妹妹”,季巧巧赶紧打住她的话。 “我看表姐故人相逢,就不多打扰了”,说着江兮浅就往旁边的回廊上走去。 季巧巧赶紧追上去,“浅浅,你别走,珏雨她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江兮浅却是懒得理她。 突然只听见一声尖叫。 “啊” “巧巧!” 不知为何季巧巧突然脚下一滑,好在回廊处的石阶并不高,宋珏雨的动作也够快,季巧巧只是踉跄了一下被扶住,面色有些苍白,稳住身形,她抬起头,双眼看着江兮浅满是不可思议,“浅浅,你……你怎么可以……” 又开始演戏了么?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底还是学不乖呐,“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了,巧巧不过是想跟你道歉,你推她做什么?”,宋珏雨抬起头,双目通红,“果然是本性难移,亏巧巧还说你变好了。” 江兮浅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珏雨以及她抚着的季巧巧。 “珏雨,你别说了”,季巧巧按住宋珏雨扶着自己的手,抬起头看着江兮浅,眸中尽是委屈,可嘴上却说着,“刚才是我自己太急,没有站好,想来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巧巧!”,宋珏雨厉声呵斥。 江兮浅被气乐了,没站好?不是故意的?这就是变相承认说是她推的了? “不要脸”,姚瑶溪瘪嘴,“自己没站稳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以为你是公主啊,所有的人都得捧着你护着你,你走哪儿都要把你护在中间儿。” 宋珏雨死死地瞪了姚瑶溪一眼,“哼,我劝你还是别跟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块儿,不然连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你吓谁呢?”,姚瑶溪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就爱跟着浅浅姐,我乐意,你咋地?” 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争吵,反观江兮浅却气定神闲,只有季巧巧双手紧握成拳,丝毫不顾之前的伤口。 为什么? 为什么姚瑶溪要这么护着她? 江兮浅,上次算你运气好,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本事躲过去! 周围不断有听到动静的人围过来,江文武和齐浩远也在其中。 “巧巧,发生什么事了?”,江文武看到面色不好的季巧巧有些担忧地问道。 “哼,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妹妹做了什么?”,宋珏雨安抚着季巧巧,听到江文武的话一下子吼过去。 江文武看着站在姚瑶溪身旁的江兮浅,微微蹙眉,可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浅浅,你这是做什么?” “你”,姚瑶溪刚想开口,却被江兮浅打断。 她看着一旁的季巧巧,“你确定是我推的?” “不是你是谁?”,宋珏雨没好气,季巧巧却是满脸柔弱而又急切解释的模样,“妹妹,不,不是,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江兮浅冷声,“那就是了?” 江文武皱着眉头,可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江兮浅突然闪身整个人出现在季巧巧面前,甩开扶着她的宋珏雨,避开翠云,把季巧巧往后面一推。 “啊” “你做什么?”,宋珏雨脚下踉跄起身,看着整张脸都扑进了泥土的季巧巧,心中怒火中烧,“江兮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江兮浅丝毫没所谓看着众人,“既然你说是我推的,我不推一下岂不是亏了,现在我承认我推了。” “你”,江文武面色通红,气的。 姚瑶溪却是拍着巴掌,“哈哈,浅浅姐,你太帅了!” “浅浅你太过分了”,看见被宋珏雨扶起的季巧巧脸上满是乌黑色的泥土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呃,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皱着眉头,“就算巧巧冤枉了你,你也不能……” 心儿:打滚卖萌求收藏啊喂~ PS:残心妹纸的新文《婚宠,佳偶天成》都市宠文,爽文啊有木有,喜欢看现代的亲们赶紧跳坑去吧~ 正文 第23章 柔弱?善良? 章节名:第23章 柔弱?善良? “不能如何?”,江兮浅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浩远。 季巧巧抿着唇,眼中氤氲着雾色,“妹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远哥哥的气。 “别”,她话未说完,江兮浅连连摆手,“别对着我做出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我不是男人,不懂怜香惜玉。” “哄” 不知是谁带头大笑一声,而后围在周围的公子们都大笑起来,倒是小姐们矜持些,可从那捂着的嘴唇和身体的抖动不难看出他们的愉悦。 齐浩远看着这样的江兮浅,“当真是死不悔改!” “你凭什么这么说浅浅姐”,姚瑶溪不依,“你又没有亲眼所见,就凭那女人一面之词就判浅浅姐死刑,凭什么?” 齐浩远冷声,“巧巧生性柔弱善良,又怎么会冤枉她?” 那语气,那神情…… “柔弱?善良?”,江兮浅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眼光在江文武和齐浩远身上扫来扫去,原来这就是她上辈子到死都无法瞑目的原因么。 姚瑶溪瘪瘪嘴,好似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一般,“就凭她这副勾人的模样也配叫柔弱善良的话,那勾栏院里就全都是良家妇女了。” “瑶溪!”,齐浩远恼了。 “哼!”,姚瑶溪也不是好相与的。 “好了浩远”,一个温润干净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江姑娘的错。” 齐浩远看着来人,“表哥,你……” “不信,你可以问问三皇子”,说话间,一名头戴朝冠,身着锦服,腰间憋着龙纹玉佩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众人不语,姚铭书接着道,“以江姑娘刚才所站的位置的确不能推到季姑娘,更何况刚才我和三皇子一直站在那丛鸢尾花旁,刚好可以看到她们,江姑娘并未动手。” “三皇子,这……”江文武用眼光探寻着。 楚靖寒面无表情,点点头,眼神状似无意地飘过江兮浅。 只是短短一瞬间,江兮浅条件反射地抬头朝楚靖寒看去,可他已经看向了别处,这个人……她心中疑惑,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 姚瑶溪瘪瘪嘴,“狗皮膏药,怎么不说话了?” “你”,宋珏雨本能地看了姚铭书一眼,很快低下头。 “看什么看?再看我哥也不会喜欢你的”,姚瑶溪很是嚣张。 原本暗中对江兮浅不满,指指点点的人此刻也都沉寂了下来,若是旁人的话,他们还会保留三分,可这位……三皇子从不说谎可是出了名的。 一群人的眼光不断在季巧巧和宋珏雨身上扫来扫去。 季巧巧低下头,抿着唇,“妹妹,我,对不起,我以为……” “以为我浅浅姐推了你,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姚瑶溪接过话头。 季巧巧被抢白,面色越发的苍白,看向季巧巧,“妹妹,我……” “行了吧你,就你这点儿小把戏谁不知道呐”,姚瑶溪拉着江兮浅,“好在还有我哥和三皇子作证,不然我浅浅姐岂不是跳到清河也洗不清了?” 季巧巧神色有些急切,伸手想要去抓江兮浅,却被姚瑶溪挡住。 最后齐浩远终于看不下去,“浅浅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没有调查真相,可巧巧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原谅她吧。”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不想看到某些人的脸色,那只会让她想起前世那对贱人是怎样对自己虚与委蛇,又是怎样将自己一步步推入死亡的深渊的。 姚瑶溪见江兮浅离开,索性也跟上去。 众人均觉得有些无趣,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唯有齐浩远看着江文武两人看着江兮浅离开的背影,想要叫住却又觉得无可奈何,最终也只能作罢,交了丫鬟带宋珏雨陪季巧巧去洗漱更衣,之后赏花的赏花,谈情的谈情,说爱的说爱…… 虽然早春刚过,这公主府的群芳园已经是百花竞放,争奇斗艳。甚至还有一些珍稀的花种,更是人们平日里难得一见。这群芳园可不是随便让人进来参观的,所以大家都是卯足了尽头要看个够本。 “浅浅姐,你生气啦?” 追上去的姚瑶溪看着江兮浅面无表情的样子,良久才鼓起勇气嗫嗫嚅嚅的开口。 江兮浅深吸口气,“瑶溪,你先去玩会儿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浅浅姐”,姚瑶溪有些不赞同,这里可是公主府,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放心啦”,江兮浅强挤出一个笑容,“让若薇跟着你,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姚瑶溪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嗯”,江兮浅点点头。 看着姚瑶溪和若薇离开,江兮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是真的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是真的想不通。原以为自己的心墙已经足够的坚固,已经足够将那些伤害挡在心门之外,只是刚才她突然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硬起心肠,那些伤害依旧是存在的。 就像江文武不管不顾问的那句,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向他们证明他们是错的,季巧巧并不如他们眼中那么完美,她也并不如他们心中那么恶毒,可是然后呢? 她这才发现,其实这一世不管是季巧巧还是齐浩远,不管是那所谓的父亲还是兄长,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情,那……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罢了。 或许重活一世,并不是为了复仇! 或许,一直都是她执念了。 江兮浅信步漫游,混混沌沌的想着,那些人不是都想看她江兮浅的笑话吗?不是都想她难过吗?其实……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快乐,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罢! 想通这一点,江兮浅深吸一口气,脑中清明了不少。 扫视四周,她瞳孔一缩,这里是哪里? 来时没有看路,这…… “锋郎,你别……”女子婉转娇吟。 男子沉重喘息,“娇娘,我的好娇娘,你真美!” “锋郎抱我”,女子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清明,反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 江兮浅双目死死地瞪着那个角落,嘴长成了O型,还没来得及尖叫,突然被人从后面捂嘴,懒腰,飞身一跃。 心儿:审文亲,由于今天失误,跳章了,现在改回来,麻烦通过一下哈,谢谢~ PS: 求收藏啊喂,乃乃滴新文《首席特工,夫人威武》,正在首页编推,喜欢杀手文的亲们,可以去瞅瞅哦~ 正文 第24章 送她的大礼 章节名:第24章 送她的大礼 两人轻轻落在假山凹凸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那正在“办事”的两人,又让人无法发现。 “唔……唔……” 江兮浅不断挣扎着,心里却是一惊,眼底一片黯然,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趁她不备将其挟持,若是敌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放佛洞穿了江兮浅的想法,那环在她腰身铁臂骤然收紧,整个人贴在江兮浅的背后,清冽的男子气息萦绕,江兮浅却只能小心挣扎着。 “你想被人发现么?”,男子骤然送开,江兮浅没有准备身形踉跄了下,转身看着面前之人,深吸口气,嘴角挂着冷笑,“想不到堂堂皇子居然也有跟踪他人的癖好。” 倒不是江兮浅自恋,只是这人出现得太过及时,让她根本无法将这事往巧合方面想。 楚靖寒斜靠在山石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兮浅,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阴寒;若非那与阴寒如出一辙的冷漠,她甚至会以为碰上了故人。 感受到江兮浅的打量,他嘴角微勾,“今日之事,你最好当没看见。” “我省得”,江兮浅没好气地回道,“若是三皇子无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想走,可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 楚靖寒剑眉微扬,凤眸上挑。 “别自作多情,只是不方便而已”,江兮浅眼皮微抬,没好气的道。她倒是没想到季巧巧居然还有心思追过来,还有那宋珏雨,呵呵,不过她倒是可以送她们一个大礼呢。 斜眼看了下仍沉浸在春浪欲海中的某两人,不管这两人的身份如何,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不管是对云梦公主还是铭王来说,都是不可言说的家丑。 若是家丑外扬了…… “你最好别打这个主意”,楚靖寒看着江兮浅的表情,淡淡道。 “你又知道我打了什么主意?”,江兮浅面色难看,口气也异常的难听。 看着这样的江兮浅,楚靖寒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女子,冰肌玉骨,雪肤琼鼻,尤其那双眸,纯黑如墨,清澈无暇,分明还是个孩子,可那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那般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那紧紧抿着的樱唇,竟也让他觉得那般好颜色。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江兮浅恼了,侧身眺望,看着身形渐近的两人,嘴角一勾,季巧巧这是你自找的。 楚靖寒轻笑一声想要反驳,可还未张口,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一行三人,想要出去阻止,却被江兮浅阻止,季巧巧和宋珏雨两人手挽着手,已经听到了些许动静。 “珏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季巧巧面带疑惑,心底却是一喜,没想到江兮浅居然这么大胆,表妹啊表妹,这可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就别怪表姐心狠了。 在听说江兮浅将姚瑶溪和若薇都支开之后,她第一反应便是来捉奸。没想到真的给捉到了…… 宋珏雨到底是个不经人事的,虽然听到一阵嗯嗯啊啊的喘气娇吟,却并没有跟捉奸联系起来,反而觉得有些恐怖,“巧巧,你说是不是他们看错了,江兮浅并没有到这边,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人。” “嗯”,季巧巧略微沉吟,眼底流转,“珏雨我知道你对浅浅……可是我是真的想跟浅浅道歉,咦那里有人,要不我们去问问?” 宋珏雨看着季巧巧指着的方向,隐约能听到低喃声,点点头。 “你想让她们过来?”,楚靖寒低头俯首在江兮浅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江兮浅往侧一偏,本来空间就不大,抬头眸中充斥着怒火。 “呵呵”,楚靖寒低沉一笑。 江兮浅冷声,“干卿何事?” “你说呢?”,其实若是旁的,或在其他地方发生这事儿,他也懒得插手,只是那人,他抬首朝那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望了江兮浅,然后在季巧巧两人过来之前飞快地在江兮浅耳边说了一句,而后跃身离开。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江兮浅咬牙,想要发火可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只能恨恨地。 “啊” 两声尖叫从群芳园某个角落发出,穿透了时间和空间。 游园赏花的众人齐齐朝着某个角落而去。 姚铭书看着刚回来的楚靖寒,叹口气,“这……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毕竟都是女子,不敢哪个在公主府出了问题都是他们的责任,虽然以公主府的势力,也没那些不长眼的敢来挑衅,不过苍蝇多了也烦人不是。 “嗯”,楚靖寒微微颔首,仍旧面无表情。看着站在对面的齐浩远和江文武,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已经有人朝着那个方向围了过去。 江兮浅看着那受惊后手忙脚乱却怎么都分不开的两人,再看着季巧巧和宋珏雨,她心中冷笑一声,看准姚瑶溪和若薇的方向飞身而去。 “浅浅姐,你没事吧?”,姚瑶溪有些担心,毕竟刚才江兮浅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嗯?”,江兮浅故作不解,“我有什么事?” 姚瑶溪微愣,指着那个方向,“呃,刚才不是浅浅姐?” “很像我么?”,江兮浅反问。 姚瑶溪上下打量,确定无事之后这才点点头,“浅浅姐刚才真的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啊?”,江兮浅淡定点头。 “哦,这样啊,那我们过去看看吧”,看着不断有人朝那边走去,姚瑶溪开口道。 “也好”。江兮浅有些勉强地应道。 知道江兮浅不喜欢凑热闹,可这事情发生在公主府,她这个做主人的怎么都该过去看看的,“浅浅姐,你最好了,就陪我过去看看嘛!” “你呀”,江兮浅无奈地摇摇头,“还不走?” “就知道浅浅姐最好了”,姚瑶溪一乐,拉着江兮浅快步地走过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云梦公主,铭王妃,侯府夫人都已经站在那里。旁边围着的达官贵胄,王孙公子们,皆指指点点。 云梦公主面色黑沉,看着对面之人;而后死死地瞪了眼瑟瑟发抖的季巧巧和宋珏雨。 江兮浅低首垂眸,对云梦公主虽有歉意,可她的确是没想到那当朝驸马竟然胆敢在公主府偷吃。 心儿:昨天是心儿的失误,~o(>_<)o~,从word复制的时候将23章看漏了,直接复制到了下一章,昨天下午已经改回来了,亲们可以倒回去重新看下~ 俺滴错,俺悔过,俺保证米有下一次~ 正文 第25章 你还知道啊? 章节名:第25章 你还知道啊? “婆婆别气了”,铭王妃在一旁轻轻拍抚着云梦公主的背,看着对面之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是长辈呐…… 云梦公主怎么可能不气,素手指着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咬牙切齿,“姚庆峰,你有种!” “祖父?”姚瑶溪好不容易推开众人,突然惊叫一声,然后抬头看着一旁,“祖母,这……” “哼”,云梦公主冷哼一声,“来人呐,把这丫头给我卖到窑子去。” “楚云梦,别欺人太甚!”,从头至尾都未说话只是紧紧将女子护在怀中的姚庆峰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云梦公主,“云娇她有什么错?” 云梦公主抬头看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丫头一眼,“你当真执意要护着这丫头?” “你”,云梦公主的语气越发的平淡,姚庆峰却知道她是真的发怒了,可看着怀中的云娇,态度稍软,“公主,这件事情……” 云梦公主突然冷笑一声,“今日群芳园多少人,你当真以为还能瞒得住么?” 当朝驸马,对公主不贞可是大罪;云娇勾引当朝驸马,按律理当行木马之刑;卖入青楼,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 云梦公主身后的两名嬷嬷犹豫了下。 “还不动手”,云梦公主厉声呵斥,两名嬷嬷立刻上前,一人抓住云娇,一人阻挡姚庆峰,两人分工合作。 云娇的衣衫本就系得不紧,此刻被两人一扯,露出雪白的前胸,上青青紫紫,让在场的众位小姐面红耳赤,可公主在场也不好离开。 “锋郎,锋郎救我”,云娇却是个看不清形势的。 “我”,姚庆峰条件反射地朝云梦公主望去。 “带走,哼”,云梦公主冷哼,宽袖一甩,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只是临了,视线狠戾扫向众人,原本议论纷纷的,骤然停下。 姚庆峰到底是丢了面子,临走时狠狠地瞪了季巧巧两人,原本这个地方就少有人来,若非这个死丫头,哼! “祖……母”,姚瑶溪嗫嗫嚅嚅,最后声音却暗沉了下去。 “放心吧,没事的”,江兮浅有些不习惯地将姚瑶溪拥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宫里出来的女人怎么会相信男人的忠贞呢,不过都是粉饰太平罢了。 今日,看云梦公主的模样,只怕是恼姚驸马丢了面子罢了。 到底是公主,面上太难看可不行。 这一点姚驸马懂,在场所有人都懂。 姚铭书看着仍围在一起的众人,面带歉意,“众位实在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赏花会就到此,若是有人仍想赏花的请自便,恕我公主府无法招待了。” 江兮浅又安慰了姚瑶溪几句,这才任由她跟着姚铭书离开。 到底是公主,只一眼,就止了留言。想来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才是。虽然最后赏花会不欢而散,不过能给季巧巧拉仇恨,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已是额外之喜。 江文武看了看江兮浅,又看着角落的季巧巧,在心中轻叹,“巧巧,我们回去吧。” “嗯”,季巧巧薄唇微抿看着不远处的江兮浅,强压下心中的恨意,“妹妹,我们走吧!” “不了,多年未回凤都,趁今日天色尚早想出去逛逛”,江兮浅的视线平静地扫过江文武和季巧巧,声音云淡风轻。 宋珏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欺负巧巧……” “宋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江兮浅斜睨了季巧巧一眼,“若薇,我们走!” 楚靖寒站在暗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就在众人摇头时,他突然现身,“不知本宫可有荣幸邀江小姐同行?” “嘶” 在场尚未离开的众人惊了,小姐们更是拧着手绢,两眼死死地瞪着江兮浅,眼中羡慕嫉妒,要知道这三皇子不仅是晁凤的战神,无妻无妾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外间甚至有隐晦的传言三皇子有龙阳之好,可不管如何,这些都不妨碍他成为整个晁凤闺阁女子的心上人。 江兮浅视线环视一圈,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而后故作娇柔状,“小女子受宠若惊,只三皇子贵人事忙,若是耽误了,小女子就成整个晁凤的罪人了”,言下之意,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再忙护送江小姐回府的空闲还是有的”,楚靖寒声音沉稳,情绪内敛。 感受到众人目光中的灼热,江文武轻咳两声,“三皇子,舍妹与在下一道回府就行,就不麻烦了。” “原来你还知道她是你妹妹呐”,楚靖寒转身,清风吹过,冷冷的语气飘入江文武和众人的耳朵。 江兮浅突然明白了,心中却是有些好笑,这是帮她解围么?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的! 江文武…… 这个哥哥,她早就已经心寒了。 心都死了,还指望什么?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对于江文武,她只当个陌生人而已。 江文武却愣住,季巧巧猛地抬头看着江兮浅,“妹妹,表哥他不是……” “是与不是,众人自有公断”,江兮浅没心情跟她演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江文武身上,“我们可以走了吗?” 江文武抬起头,看着清浅从容的江兮浅,心中百味杂陈,对这个妹妹他好像真的忽略了很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她开始纠缠自己的好兄弟时,从她霸道的不准巧巧唤她哥哥时,从她任性刁蛮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巧巧时,还是从父亲的那一次坦白,知道巧巧的身世时…… “表哥,我们走吧”,见江文武仍旧愣在当场,季巧巧也有些承受不住周遭目光的压力。 “嗯”,回过神来,江文武将视线从江兮浅身上收回来,“走吧!” 没了焦点,没了好戏,只是些花草,众人也没了兴致。 三三两两,马车软轿,原本喧嚣热闹的群芳园在片刻之间门可罗雀。 只是后来,传说中,在凤都声名鹊起的玉宇琼楼中出现了一名唤作云娘的花魁,而姚驸马被云梦公主禁足在家;至于再之后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了。 正文 第26章 我要她死!! 章节名:第26章 我要她死!! 三皇子府中。 风景优美,景色动人的茹雅小筑,艳丽少女面色苍白,薄唇微抿,双手绞拧着手帕,“你说的,可是真的?” “郡主”,婢女模样人面带担忧,“许是事情并非如此。” “就算不是,我也要她死”,艳丽女子面色扭曲,“胆敢勾引寒哥哥,就得死!” “可是郡主”,婢女皱眉。 “哼,没什么可是的,寒哥哥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艳丽少女面带怒容。 “可是奴婢听说那江小姐对齐世子一往情深,今日之事也是姚小王爷的主意”,婢女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近来郡主的性格越发的偏执了,若是让三皇子知道,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艳丽女子冷哼,“那贱人若是没有勾引寒哥哥,寒哥哥为什么会主动提出送她回府,哼!” 寒哥哥为人那般清冷,对女子想来不假辞色,又怎么会主动提出护送那贱人,肯定是她勾引寒哥哥的,肯定是! 婢女无奈,以三皇子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更何况面前的这位宝珠郡主虽客居于此,可三皇子却从未承认过她女主人的身份。只这样的话,让她如何敢出口? “去把含香给我叫来”,艳丽女子也就是宝珠郡主咬牙切齿道。 “是”,婢女犹疑一下,转身离开。 而被宝珠郡主惦记上的江兮浅,此刻却被江嘉鼎质问着。 “你就这么容不下巧巧?”,江嘉鼎面色难看,语气低沉,“她是你姐姐,就算是一时没看清冤枉了你,你也不应该推她啊。” 江兮浅冷笑,“所以我就活该被众人指责,活该成为别人眼中的蛇蝎毒妇?” “你……还敢顶嘴!”,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说错了么?”,江兮浅冷笑。 “巧巧生性柔弱,难道她还能故意冤枉你不成?”,江嘉鼎脸色一沉。 “故不故意,某些人心里明白”,江兮浅斜睨了季巧巧一眼,接着道,“更何况,不是故意的,我就活该被冤枉不成?若是没有姚小王爷和三皇子,丞相大人有没有想过,明日,这凤都千万百姓会如何说我?” 江嘉鼎愣住,抬起眼皮看了江兮浅一眼,“可你也不该……” “那我该做什么?”,不等他说完,江兮浅步步紧逼,“任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打了左脸,我还得乖乖把右脸贴上去;就算是冤枉我也得乖乖承认,她想喝茶我就得去烧水不成?我是这相府的大小姐,不是她季巧巧的丫鬟!” 被抢白江嘉鼎面色苍白,可却无力反驳。 季巧巧双目含泪,猛的跪在江兮浅面前,“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姐姐跟你道歉,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你说原谅就原谅,当我是寺庙里供奉的菩萨不成”,江兮浅冷冷地开口,而后斜睨了江嘉鼎一眼,“当然,如果丞相大人需要的只是一个伏低做小,任人践踏的嫡女,那丞相大人还是别抱希望得好!当然丞相大人年轻有为,再生一个,也不无不可,我累了,先回房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嘉鼎回过神来,只看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季巧巧,想到江兮浅刚才说过的话,心头又是一滞。 “姑父,巧巧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季巧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先回房吧”,江嘉鼎的声音有些冷。 “姑父……”季巧巧可怜兮兮的。 “我还有事,此事日后再说”,江嘉鼎声音低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是,巧巧先告退了”,季巧巧低着头,仍旧柔柔弱弱,前提是忽略那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 从书房出来,季巧巧双目灼灼地盯着汐院的方向,心中却多了一些不确定,江兮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言善辩,她不是高傲不屑吗;那今天的事情又如何解释?难道就这样认命吗,不……她费尽心力才能留在相府,才在凤都有了如斯名声,她不甘心,凭什么她江兮浅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她想要的一切,她不甘心,不甘心! 回到竹园,季巧巧迫不及待的让人准备了热水,坐在浴桶中,热水氤氲着,她闭上双眼,任由翠云给她擦拭揉搓着。 脑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甚至一向宠她的姑父都石破惊天的发了火。不,她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挽回。 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出群芳园中江兮浅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对! 江兮浅! 突破口就在江兮浅身上,只要江兮浅的名声一如既往,那今日之事大家都只会当做意外! 这人都会同情弱者,就这一点她就比江兮浅占优势得多。 “翠云,去把我那套金枝翠玉的头面取来”,季巧巧淡淡地吩咐。 “啊?”,翠云不解,季巧巧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径自从浴桶中起身取了一旁的干布擦拭了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看着仍旧愣在当场的翠云,皱眉催促道,“还不快去!” “哦”,翠云点头,回过神来,“知道了!” 季巧巧轻轻拂过那精致的雕花木盒,打开,里面是完整的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虽然不舍,可死物终究是死物,得发挥它的价值才好。 “小姐,你这是?”,翠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日冤枉了妹妹,我这做姐姐的,当前往赔罪才是”,季巧巧淡淡地开口。 “可是这头面”,翠云有些不舍,这可是小姐最好的一套了。 “妹妹身为相府大小姐什么好的东西没有,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我不做出点儿姿态,让其他人怎么看我?”,季巧巧冷笑一声。 翠云心疼,“那也不用这套吧,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唯一的东西了。” “若非这样,如何显得出我的诚意呢?”,季巧巧嘴角微勾,江兮浅,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什么人来帮你翻身。 翠云似懂非懂,可是只要想到那套金枝翠玉的面首要送给别人,那颗心就一阵阵的揪着疼。可是对季巧巧的决定,她又不敢反驳,只能跟在季巧巧后面。 正文 第27章 谁算计了谁 章节名:第27章 谁算计了谁 翌日清早,晨雾尚未散去,因心头惦记着事儿,江兮浅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饭,打发水冰、水阳两人去楼外楼取凤都所有达官贵胄的卷宗,自己却百无聊奈地半躺在靠窗的软榻上,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想到赏花会上的一幕一幕,她突然觉得好不真实。以往这样的场合,季巧巧都会充分发挥她的柔弱,可昨日,想到季巧巧那副模样,她就觉得痛快! 可是想到楚靖寒…… 又一个前世没有接触过的人,重生大神的小翅膀扇啊扇的,季巧巧的惨状,楚靖寒的出现,难道他们的命运轨迹真的开始变了吗? 用过早饭,去主院请安之后,回到竹园,看着桌上那套金枝翠玉,脑中又浮现出昨夜潜入的黑衣人,季巧巧死死地咬牙抿唇,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捏着一颗药丸。 真的要这么做么?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会找上她? 如果真的做了,江兮浅真的出了点儿什么,那去过汐院的她又该如何解释,替自己开脱?虽然那女向自己保证过,可…… 不错,昨天夜里,季巧巧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夜半,一名黑衣人潜入她的房间,跟她谈了一桩交易。 那人给了她一颗药丸,让她找机会给江兮浅服下;而那个女人负责让她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嫁给齐浩远。虽然那个女人没说,却也知道这药丸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她的身份,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那带有龙纹的玉珏却让她不得不信。 龙珏,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 江兮浅,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小姐若是不舍,就换一套吧”,看着季巧巧的模样,显然翠云误会了。 回过神来,季巧巧摇头,“无事,只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有些感伤”,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 “可是小姐”,翠云抿着唇。 季巧巧臻首微摆,“昨日之事本是我不对,赔礼道歉也是应当的。” “哼,就算不是她做的,也难保她没这个心”,翠云不服气。 “别说了”,季巧巧深吸一口气,又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来到汐院,若芸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挎着的篮子里还装着鲜脆欲滴的青菜。 “哼”,若芸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翠云不服气,“小姐,你看她……” “别说了”,季巧巧对着她摇摇头,那副弱柳扶风的娇柔模样,看得翠云心头一疼,“反正她们也不领情,小姐,我们回去吧。” 季巧巧左手缩在袖中,拇指和中指见紧紧捏着那颗药丸,深吸一口气,“既然都来了,若再折返,岂不是让他人看了笑话,更何况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看点儿脸色也是应当的。” “就小姐好心”,翠云无奈。 若芸将菜篮子搁在厨房,匆匆地回屋,“小姐,季巧巧来了!” “嗯”,江兮浅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可是小姐,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若芸撅着嘴。 “不管她安的什么心,相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将她拒之门外不成?”,经过昨日,江兮浅好似想通了很多,对于季巧巧,也打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主意。 至于季巧巧自己不安分,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知道了”,若芸没好气的。 江兮浅微微颔首,“去备热茶。” “是”,饶是再不情愿,江兮浅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当季巧巧和翠云款款而来时,若芸刚好端着装茶水的托盘进屋。 “今日姐姐是特地来向妹妹赔罪的”,季巧巧难得的直接开口,挡住若芸,宽袖在托盘上面拂过,在无人看见的时候,一颗黑色药丸入水既化,从她手中接过托盘,“昨日之事是姐姐唐突了,姐姐就接若芸的这两杯茶向妹妹道歉了,还望妹妹大人大量,别跟姐姐一般计较。” 若芸瘪嘴,嘟哝着,“明明比我家小姐要年长还好意思让我家小姐大人大量,真是厚脸皮!” “若芸!”,江兮浅轻叱一声,却全无指责之意,而是抬起头看向季巧巧,微微一笑,“若芸生性耿直,表姐不要介意才是。” 季巧巧面色一僵,“不,不介意。” “呵呵,那就好”,江兮浅淡淡一笑。 “既然妹妹都不计较了,那喝了姐姐这杯赔礼茶可好?”,季巧巧看着托盘上一模一样的两杯茶水,遭了! 那药丸入水,无色无味,自己刚才只是顺手一扔,却忘了注意到底是哪一杯被下药了,怎么办,怎么办? “表姐都这么说了,我若再推辞岂不显得太不近人情?”,江兮浅挑眉,这季巧巧神色紧张,她今日绝对不是赔罪这么简单。 看着江兮浅伸出的手,季巧巧愣了一下,却更是紧张,她暗自回想着自己刚才的动作,良久才端起左边那杯递给江兮浅,深吸一口气,“多谢妹妹能原谅姐姐,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自然”不是,江兮浅结果茶杯,闻了闻微抿一口,果然她们家若芸的手艺就是好。 见江兮浅喝了,季巧巧松了口气,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大口。 什么味道? 江兮浅突然问道一股,玉香蛇毒,她心下一惊,抬头看向季巧巧,味道是从那杯茶里面散发出来的,怎么可能? 若芸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那…… 想到季巧巧刚才的神色,她咬牙低声咒骂,这季巧巧果然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玉香蛇号称五步蛇之王,其毒性可想而知。就算是无忧谷倾尽全力也不过得了五条而已,这季巧巧从哪里的来? 可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可不管如何,她在汐院中毒,就算说出去谁会相信她会自己给自己下毒! 想着,江兮浅毫不犹豫掏出一颗玉香天青丸服下。 玉香天青丸,以玉香蛇毒为主药,辅以天青,最大程度的激发蛇毒,熔炼而成的药丸是当之无愧的剧毒;就连她手上也不过堪堪五颗而已? 既然她季巧巧想玩儿大的,那她奉陪了。 玉香蛇毒虽烈,却并不是没有解药。 刚服下药丸,江兮浅就觉得内脏一阵针刺般疼痛,用内力将蛇毒逼到大腿处,仍旧面无表情。 “啊……好痛……” 心儿:求收藏啊,亲们要给力啊! 亲们别着急啥,女主会狠狠反击回去的,至于服毒可能有些亲没看太明白,女主自己是神医啊,这点儿毒是小case啦,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反击啊…女主复仇,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看到收藏哗哗哗的掉,心儿难受~ 正文 第28章 将计就计 章节名:第28章 将计就计 季巧巧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兮浅,有些纳闷,难道那药丸不是她所猜想的毒药;可下一刻她就知道错了。小腹绞痛难耐,她忍不住捂着小腹,心里却是大惊,除了疼痛,脑中就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她弄错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啊……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翠云惊慌失措。 季巧巧捂着小腹,嘴角开始有黑色的血丝流出,“唔……好痛,救我……救……” “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小姐”,翠云慌张地取出手帕,不断地擦拭着那不断的黑色,一边却是大吼着,“来人呐,救命啊,快找大夫!” 若芸和若薇都已经愣住了。 “小姐,这?”,若芸不解。 “无事”,江兮浅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水。 季巧巧心里千回百转,既然那人有毒肯定有解,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既是已经弄错了,那没理由她的痛白受了,强撑着抬起头,双眼满是不可思议,“妹妹,你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我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听到季巧巧的话,翠云抬起头,那眸中的恨意让江兮浅愣了一下,“你……原来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小姐把她最心爱的面首拿来跟你赔罪,你居然对小姐下毒,我要杀了你……” “你敢!”,若薇挡在江兮浅前面,只是三两下便将翠云扔了出去。 见状,季巧巧暗道一声废物,可腹中实在绞痛难耐,泪不由自主地往下,从椅子跌倒地上,蜷缩着,紧紧地捂着小腹,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地抓住江兮浅的衣摆,“妹妹,救我……救我……” 江兮浅微笑不语。 “二公子,快,汐院发生大事了”,一名粉衫婢女不分尊卑地拉着江文武,江文武刚想发怒可在听到汐院的时候,还是强压住怒火,快步朝着汐院而去。 “到底发生了何事?”,江文武皱眉。 “表小姐出事了”,如果细看就知道,这名粉衫婢女正是当初被季巧萱赶到汐院的香菱。 江文武皱眉,难道又是江兮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季巧巧蜷缩在地上,一手紧紧地捂着小腹,面色苍白,双唇紧咬着,泛着黑丝的血不断从嘴角流出,而另一只手却拉着江兮浅的衣服下摆,话语断断续续却不断的恳求着。 “江兮浅!”,江文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你太过分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里,一把将季巧巧打横抱起,临走时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今天这事,你自己去跟父亲解释吧,哼!” 若是以往小打小闹,他也不会参与,更不会闹到江嘉鼎面前;可这次她居然……居然敢…… 原以为在外三年,她已经学会了包容,就算还带着清高傲俗,但总能分清是非黑白,总还是有些良知,可现在看来,非但如此,反而变本加厉。 看着江文武离开的背影,江兮浅唇角微扬,笑得清浅从容,只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悲戚却怎么都掩饰不掉。 “小姐,你为何不开口解释?”,若薇心疼的道。 “呵呵,有用么?”,江兮浅低首垂眸,抿了口茶。 若芸却早就愣住,此刻回过神来,“小姐,不是我,我……” “我知道”,江兮浅只是用茶杯盖子不断的轻撇,间或抿一小口。似乎又梦回前世,那一声声责问,一句句鄙夷,她前世输了,不过是输在跟那个人比起来她永远都不够心狠。 只可惜,这一世,她再也不会那般天真了。 既然季巧巧想玩儿大的,那她奉陪到底。 “小姐”,若薇眼角氤氲出水光。 “无妨的”,江兮浅抿唇,比起玉香天青丸,玉香蛇那点儿毒性说是微末也不为过,她倒要看看这次季巧巧拿什么来掩住凤都千万百姓的悠悠之口。 江兮浅让若芸取来笔墨,寥寥数语落在宣纸之上,“水阳,亲自交给银面。” “是”,水阳抬头,深深地凝望江兮浅一眼,然后蓦然离开。 刚才的事情,她和水冰都一清二楚,只是小姐何其无辜…… “我没事的”,江兮浅抬起头,对着空气,“记住,不管如何,护住若薇和若芸。” “水冰知道”,声音处,却无人知晓她的方位。对这一点,江兮浅非常满意,当真不愧是银面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 江兮浅抿唇,神色淡然半倚在软榻上,抬头向外张望。 “大小姐,相爷带了好多家丁侍卫朝这边来了”,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 “嗯,下去吧”,江兮浅摆手示意,果然不出她所料。 当年她身落荷花池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不过风寒,区区小事,找他做什么? 可如今呢,那季巧巧不过中毒而已,虽有妨害却并不致命,只是痛苦些许,他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带人冲过来了,啧啧,当真是“父女”情深呐。 “小姐,你要不要避一避?”,若芸抿唇。 “那岂不是做贼心虚了”,江兮浅唇角微扬,看着江嘉鼎怒不可遏的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仍开守门的婆子,冲进汐院的时候,她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笑声冲破屋墙,仿若直达天地般。 声声回音,悲悲戚戚,天地时光,仿若静止。 所有听到的人都心底一滞,好似细针扎入胸口处,丝丝疼痛蔓延开来。 “小姐,你别这样”,若薇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下去。 江嘉鼎已经冲了进来,“你这个逆女,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轻蔑和鄙夷,“能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我开心得不得了,自然要笑。” “你”,江嘉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别怪为父心狠了,来人呐,把人绑起来拉到祠堂去。” 看着走上前的两名侍卫,若薇若芸一左一右紧紧护住江兮浅;两名侍卫还未用力就被两人掀翻扔出了大门。 江嘉鼎眸色一沉,没想到这女儿身边的小丫头居然也有这等武力,“你这是想造反不成?” “退下吧”,江兮浅抬了抬眼皮,最后抿了一口茶道,“银针过季而衰,陈茶难昧,新茶将出,若芸,不可偷懒了去,丞相大人也不必动怒,小女子跟你走一趟便是了。” 心儿:开始反击反击,不能怪心儿,心儿真的好想写反击,可是字数卡死了……心儿已经很努力了啥,好多作者一章都只有一千五六,心儿每章都足足的两千多哦~ 正文 第29章 谁脑残?(注意题外话) 章节名:第29章 谁脑残?(注意题外话)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哼”,江嘉鼎沉声冷哼,到底有些下不来台。 “小姐”,若薇一反常态,紧紧抓着江兮浅的手。 “放心”,江兮浅拍了拍若薇的手背,她比谁都想要活着,季巧巧没死,齐浩远没死,她又怎么舍得死。 相府祠堂。 江兮浅上下打量,阔别三年,景物依旧,人依旧,甚至连场景都与当年何其相似。 “逆女还不跪下!”,江嘉鼎坐在主位上,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江兮浅抬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嘴角微勾,心中的嘲讽达到了最大,不声不响亦不跪。若真的祖先有灵,她前世为何过得那般苦楚颠沛流离;若真的先辈有灵,又如何会让一个外姓女子霸占属于她的一切;若真的地下有知,又怎会任由那数典忘宗之人高坐明堂? 江嘉鼎面色难看,这个女儿她越发的看不透了,“来人呐,给我摁下去!” 屋外侍卫虽有些不忍,犹疑了一下,还是左右摁住江兮浅,只是那微薄力道还不足以撼动江兮浅,江嘉鼎却兀自起身在江兮浅腿弯处狠踢一脚,“让你给我跪下!” “砰” “噗” 江兮浅双膝及地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她起先将玉香天青丸的毒性逼到腿处,江嘉鼎那一脚却将少量毒性踢散,内力冲击致使心脉受损,当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她嘴角冷笑,重新将毒性逼回一处。 只是却无人注意到那鲜血中亦带着丝丝黑线。 “江兮浅我问你,你为何要对巧巧下毒?”,江嘉鼎沉声。 “为何?我也想知道为何”,江兮浅轻蔑一笑。 “你”,江嘉鼎抿唇,“既然你对下毒之事供认不讳,那……” 不等他说完,江兮浅轻蔑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何时承认过?” “我亲眼所见,你也要狡辩么?”,大抵是安置好了季巧巧,江文武匆匆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与他同来的,还有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季巧萱。 江兮浅冷笑,“你亲眼所见?你当真亲眼所见了么?” 江文武愣住,可只要一想到大夫说的话,他就忍不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巧巧生性善良,对你亦是一再忍让,甚至带了她生母留下唯一的一套头面去给你赔罪,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不同于江文武的气急败坏,江兮浅却是云淡风轻,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纵使身形狼狈,可那股淡然的气质却怎么都让人忽视不了。 “你”,江文武扬手。 江兮浅仰起脸,“怎么想打我?” “你”,眼见江文武的手就要落下,季巧萱厉喝一声,“住手文武!” “娘!”,江文武皱着眉,声音拉长,语气不满。 “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你唯一的妹妹”,季巧萱面色难看。 江文武撇过脸,“我没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妹妹。” “刚巧,我也不想要这般脑残的哥哥”,江兮浅呛声。 “你说谁脑残?”,江文武黑脸。 “谁应说谁”,江兮浅亦抢白道。 “你们有完没完”,江嘉鼎怒喝,“都给我住嘴!” 江兮浅和江文武同时冷哼一声。 “浅浅”,季巧萱蹲下身,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嘴角的残血,而后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江嘉鼎,“她是我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啊,你怎么舍得下次毒手!” 江嘉鼎这才注意到江兮浅嘴角的猩红,心底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犟着脖子,“她这是罪有应得!” “好,好,好”,季巧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心如死灰,“好一个罪有应得,都说女不教,母之过;想要惩罚浅浅,就先惩罚我吧!” “你”,江嘉鼎到底有些不忍。 “娘我没事”,江兮浅摇摇头,而后看着江嘉鼎,“我说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你还敢说!”,江文武眼中尽是厌恶。 “如何不敢?”,江兮浅可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小丫头了,身为无忧谷少主,若非想将计就计毁了那个贱人,就算她想要改朝换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更遑论一个女人,贱命一条而已。 江嘉鼎沉着脸,“来人呐,请家法!” “我说了,想行家法,从我开始”,季巧萱一把拥住跪在地上的江兮浅,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 “娘”,江文武恼,“你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她,你看她已经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江兮浅心中冷笑,她当真被宠过吗? 七岁之前,的确是! 相府最受宠爱的大小姐,这凤都谁人不羡慕? 只可惜从季巧巧寄住开始,原本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逐步成为这人们眼中的蛇蝎少女,拜谁所赐? 江兮浅冷冷地看着江文武,他怎么好意思说宠这个字。 若是大哥在这儿,他绝对不会像他这般。 只可惜,那个温润儒雅的如玉公子,今夕却不知身在何方。 江嘉鼎几次抬手,终究不忍,只好作罢,他起身冷冷地看着季巧萱,“你就护着吧,我看你还能护她到几时”,说着对身后之人吩咐,“江兮浅,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在此对祖宗思过吧,你们在这儿给我守着,不准大小姐离开半步,也不准任何人给她送任何东西过来!” “是”,侍卫们齐声。 “把夫人给我拉开”,江嘉鼎见季巧萱仍旧抱着江兮浅,眼角含泪,厉声喝道。 “江嘉鼎,你够狠!”,季巧萱怒了,“如果我女儿有任何闪失,这辈子也别想让我原谅!” “拉走!”,江嘉鼎脸色难看,对季巧萱他到底是有真感情的,只是…… 季巧萱无可奈何,只是挣扎着,“浅浅,你要好好的,娘会想办法救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娘的浅浅。” “娘,我没事的”,江兮浅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经历前世颠沛流离,被众人舍弃;经历今生无尽追杀,背井离乡;季巧萱所给予的那些温暖是她最眷恋,想接近却又害怕接近的。 看着被拉走的季巧萱,江兮浅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自眼角划过,在地上溅起点点尘埃。 心儿:~o(>_<)o~俺错了,刚浏览了下存稿,到亲们最想看到的虐巧,还有个六章左右,真的不是心儿拖沓…… 只是这是心儿本文设定中颠覆渣巧形象很重要的转折点,其中的伏笔,铺垫,造势有很多都需要着墨,可以透露下,最后这事儿皇家会介入,其中的伏笔可想而知,所以渣巧的结局是很惨的,浅浅自然也会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渣巧不死起码也得褪层皮……而这些都不是几千字能说完的,好吧,剧透只能到这儿了,看到收藏哗啦啦的掉,心里真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儿自认不是玻璃心,本来今天上了一天课回来好累,真的有点儿承受不住了…… PS: 如果有非常心急想看虐巧情节的亲们,要不你们先养一个星期的文吧,到时候保证你们都能看到非常爽快的虐巧情节…… 正文 第30章 闹上朝堂(求收藏呐) 章节名:第30章 闹上朝堂(求收藏呐) 身后的大门“咯吱”一声关上。 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祠堂此刻更是昏暗,隐约还有阵阵阴风拂过。 江兮浅强撑着起身,坐在蒲团上,从袖袋中取出一枚解毒丹暂时压制着毒性,而后盘起腿,运起一丝内力缓缓给自己疗伤。 时间分秒逝去,体内溃散的毒性与解毒丹的药性相抵,心脉处的损伤也已经被有效控制,剩下的,与她而言不过都是小事了。 江兮浅嘴角缓缓上扬,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季巧巧赔上自己的健康,损人不利己,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其实她更是好奇,玉香蛇毒最有效的解法是玉香蛇的胆汁,若是传统解法必用天香草,可却也有致命的副作用子宫受损,乃至不孕。 如果季巧巧知道了会有那样的后果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呐?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想到这里她缓缓睁眼,窗外早已经漆黑一片,原本就昏暗的祠堂更甚;若非因为值守侍卫点的烛火,基本上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咚咚咚” 江兮浅盘腿而坐,听着远处传来的更声,今夜静谧,更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突然她对着暗处一个角落低声轻喝。 “果然是不简单呐”,一袭青色锦服华袍的男子从暗处走出,看见来人江兮浅嘴角拉大,眼底尽是嘲讽,“江二公子,怎么?佳人受苦,夜半难眠,想为心上人报仇么?” 江文武面色一沉,“江兮浅,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怎么被戳中心事了?”,江兮浅下巴微扬,明明身处底位,可江文武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心里一紧,在他们不知道的三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顾及这些,巧巧还在竹园受苦,那毒性太烈,甚至连太医都没有把握,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把解药给我,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江文武抿唇沉声。 “呵呵”,若这事真是她做的,若她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江兮浅说不定就真的给她骗了,只可惜两个条件均不成立,她嘴角勾起,“没发生过?” 想当做没发生过? 这也要看她江兮浅愿不愿意! 只是这样的低声却让江文武误以为是她的妥协,“巧巧到底是你姐姐,这次就罢了,爹那边我会帮你去说的。” “当真?”,江兮浅突然想耍他一耍。 “自然当真”,被江兮浅质疑,江文武虽然心头恼火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 江兮浅嘴角微扬,笑容恬淡,清浅;整个人看起来好似被一层莹光笼罩着,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却让江文武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也许是她真的知道错了吧。 江文武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其实巧巧对你并没有恶意,多个姐姐疼你不好么?就像当年的大哥……” “你没资格跟我提大哥”,江兮浅微扬的嘴角骤然掉下,突然没有了演戏的心思,冷冷道,“滚吧,别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兄妹情深的戏码,我没兴趣!” “江兮浅,你……”江文武没想到她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不过很快,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我没资格,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大哥,当年若不是为你了,大哥会……” 江兮浅抬起头,双眼冷冷地射向江文武,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江文武,到现在你还没认清自己的错误吗?我真是为大哥感到悲哀!” “你”,江文武气结。 “滚吧!”,江兮浅闭上眼,身上迸射出的那股杀意如斯明显让江文武也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江兮浅,“把解药给我,我就走!” 江兮浅轻笑,“解药?你不若去问问季巧巧,解药到底在哪儿?” “你什么意思?”,江文武到底也不是真傻。 “没意思!”,江兮浅懒得理他,直接闭上眼。 江文武讨不了好,又疑惑江兮浅话中的深意,踌躇半晌,飞身离开。 江兮浅却猛地睁开眼,双眸氤氲着雾气,双唇嗫嗫嚅嚅,大哥,大哥…… 你到底在哪儿? 第二天。 江嘉鼎彻夜凝思,直到寅时,小厮尽职地提醒他该上早朝了,他这才起身。 脑子昏昏沉沉,不断浮现出江兮浅那高傲嚣张的模样,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时他才意识到,从那丫头回来开始还从未唤过他一声爹。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好讽刺! 他面无表情,任由小厮服侍着,洗漱穿戴。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朝堂之上。 “江丞相,这件事你要如何解释?”,当朝圣上楚擎天端坐在二十七玉阶的黄金龙椅上,两边各有四名内侍八名宫女,两支硕大团扇交叉在屏风前,庄严肃穆,无不显示着皇家威仪。 江嘉鼎抬起头,面带疑惑。 “皇上,想来着江丞相是无言以对了吧”,立在中间的御史大夫郑光和再次开口,“养女不教,甚至纵容女儿投毒,险些害死无辜之人,此时江丞相你可认罪?” 朝堂上一片哗然。 江嘉鼎面色一沉,明明昨日他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的,“郑御史这话从何而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郑光和身为谏臣又如何会被江嘉鼎的脸色吓到,“昨日巳时,几乎凤都所有大夫都被召进相府,江二公子也曾手执丞相名帖请太医过府,这事可是空穴来风?” 楚擎天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丞相,可有此事?” “是”,郑御史问话他可以不答,可上面那人可是皇帝,若是否认那可是欺君诛九族的大罪,他赌不起。 “江丞相这话是承认了?”,楚擎天声音暗沉。 “启禀圣上,微臣绝无包庇之意,逆女昨日已被微臣关入祠堂,至于下毒之事,尚未查清,也无证据,实在是”,江嘉鼎小心翼翼的措辞,心里却是盘算着,看来相府当真该清理一番了,这事情他明明都下了禁口令,居然这么快就给传出来了。 心儿:其实这就是浅浅的反击啥,那个郑御史凭什么无缘无故会知道,亲们不要在刺激心儿了,这收藏…… 每天更新都是小心翼翼的,发了文连后台都不敢上了,看到收藏真的一天心情都平静不下来,可能是心儿太在乎了,费了那么多心思,也希望亲们能喜欢…… PS:再嗦一句,如果亲们想直接看虐渣巧的,先养文吧,养文吧,虐巧倒计时…… 正文 第31章 交由刑部 章节名:第31章 交由刑部 这郑御史,真是只苍蝇;江嘉鼎心中腹诽。 “哦?”,楚擎天愣了一下,本来是下臣家事,可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上来,他断没有理由袖手旁观了,“既是如此,此时就交由刑部处理吧。” 江嘉鼎微愣,“这……启禀圣上,这小女虽顽劣,可并未闹出人命……” 倒不是他有多疼爱江兮浅,也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而是他江嘉鼎的女儿若是进了刑部,这毁的可是整个相府的颜面。 “江丞相的意思是,只要没有闹出人命,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人下毒了?”,郑御史咄咄逼人。 江嘉鼎咬牙,心里暗恨,“郑御史,你……”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楚擎天大手一挥,心里有些烦躁,“刑部尚书众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良久,无人应声。 “那就退朝吧”,楚擎天也懒得跟他们在这儿耗着了。 “是!”皇帝金口玉言,江嘉鼎就算有心想要说什么也不敢当堂反驳,只是狠狠地瞪了郑光和一眼。 郑光和却笑得花枝乱颤的回视一眼,险些没把江嘉鼎气得吐血。 下朝之后,刑部尚书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去顶头上司家里拿人,他惶恐! “李尚书不必顾忌”,江嘉鼎饶是心中不满,也不敢当场为难。 “是,是”,得了话,李永泰这才回到刑部,只带了自己的心腹前往相府。 在见到李永泰的时候,季巧萱和江文武都是一惊,可江兮浅却像是丝毫不意外一般,也不用人请,安慰了季巧萱两句,就跟着李永泰去了刑部。 好在江文武在国子监修学除了沐修都一般不回家住,这样她内心的担忧就少了一份。 “大小姐,暂且委屈你了”,虽然传闻这个大小姐并不受宠,可见今日丞相在朝堂上的表现又不像是不在乎的模样,实在拿不准,他也只好恭恭敬敬地。 江兮浅看着面前的小屋,上下打量,四周全是青石垒成的,两边以结实的木料隔成的约莫二十平米的单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刑部大牢,呵! 只是她所要进去的那个单间却明显被重新布置过了,单人睡的石台上铺了两床锦被,整间牢房也不像其他,乱哄哄的全是茅草,甚至还添置了屏风。桌椅也是明显换过的,这李永泰倒是会做人,她心里嘀咕这。 “尚书大人客气了”,江兮浅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倒是小女子给大人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李永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大小姐放心,本官一定会查出证据还小姐清白。” “那就麻烦尚书大人了”,江兮浅点点头,“我看尚书大人印堂发暗,面色暗黄,可是经常夜半惊醒,虚汗不停?” 李永泰捏着手心,“这……大小姐如何知晓?” “呵呵,学过两天歧黄之术罢了”,江兮浅微微一笑,李永泰心里却是嘀咕着,不是说这江大小姐是个草包吗?果然传言害人啊。 大致知晓他心中的想法,江兮浅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是醒脑提神的药丸,我自己没事捣鼓出来的,不值什么钱,尚书大人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李永泰赶紧接过来。 只是他却不知道,光是他手上的那一小瓶,那道外面那可是有价无市,万金难求的。 江兮浅点点托,对李永泰的态度非常满意。 “大小姐看看,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李永泰非常上道,江兮浅也不忍让他为难,“兮浅如今待罪之身,得尚书大人如此照顾,心里已是万分感激,不敢再有所劳烦。” 李永泰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姑奶奶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来,“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大小姐在这里住上几日了。” “尚书大人言重了”,江兮浅点点头。 坐在石台上,看着李永泰离开的背影,心里明白他是看在江嘉鼎的面子上才不得不对自己恭谨,可这也总比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强多了。 再说江嘉鼎回到相府,让暗卫彻查,却怎么都没有发现这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只怕她至死都不会想到,却是江兮浅派人将消息透露出去的。 宝珠郡主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含香,“不是说已经办好了吗?中毒的怎么会是季巧巧,你说啊!” “郡主息怒”,含香抿唇,“奴婢的确是将毒药交给季巧巧,只是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这么笨,给江兮浅下毒居然断错了茶杯。” 宝珠郡主一把掀翻桌布,上面新添置的白瓷茶壶杯子碎了一地,她面色扭曲,“连这都能弄错,真是个废物!” “郡主,可要给她解药?”,含香面无表情的请示。 “给什么给?”,宝珠厉声呵斥,“难道要杀了我的宝贝香儿给她一个贱人解毒不成?” “奴婢不敢!”,含香低着头。 “哼!”,宝珠怒火稍息,“听说那个贱人被抓紧刑部大牢了?” “是”,含香不敢有任何隐瞒。 “刑部,刑部大牢”,宝珠一手把玩着腰间的流苏,一边默念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脸上勾起扭曲的笑容,“去,买通狱卒将那贱人跟那些亡命之徒关在一块,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含香愣了一下,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若是落到那些亡命之徒手里,何其残忍,皱着眉头,“郡主,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难道本郡主还不能处置一个罪人吗?”,宝珠面色难看。 “郡主想要处置她自是没问题,只是这事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之上,若是闹大了,江丞相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彻查起来,只怕是……”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两人心知肚明。 “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宝珠不甘心,胆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感受到那陡然发出的寒意,含香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对江兮浅有些同情,可人到底是自私的,“郡主,您怎么忘了咱们还有一个工具。” “工具?”,宝珠不解。 “季巧巧”,含香点到即止。 心儿:这章算是过度章节,在等两天亲们就可以看到渣巧倒霉了啥,呜呜,亲们不要放弃心儿哇~ 正文 第32章 牢中毒发 章节名:第32章 牢中毒发 “那个废物,连下毒都能弄错还有什么用”,宝珠面色难看。 含香又细细地给她分析了形势,现在明面上是刑部插手进来,可暗地里却是各派之间的较量,江兮浅的事情就好比是一个引子,如果一旦有异动,倒时候各方追究起来,反而容易暴露自己,不如静观其变。 更何况江兮浅不过是个相府小姐,要毁了她,多的是办法。 宝珠将信将疑,良久才冷静下来,“寒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郡主放心,奴婢手里有一种草药能让三皇子寒毒提前催动,到时候他离不开小姐,只要咱们茹雅小筑的人都闭上了嘴,三皇子便无从得知了”,含香咬牙。 宝珠点头,“既然如此,越快越好。” “是”,含香低着头,所以宝珠并没有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鄙夷。 江兮浅半躺在石床上,心里却是盘算着。 两日来,季巧萱带来的消息让她心里有些担忧,国子监的江文斌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跑去竹园大闹了一顿,而后被江嘉鼎禁足在家。 银面也偷偷来过一次,说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开始暴动,甚至暗狱众人已经开始策划劫狱的事情了,让她哭笑不得。 楼外楼各部最清楚她身份的也就是暗狱众人了,毕竟做的是暗杀工作,消息也比其他人要灵通一些;好在被银面制止了,不然她的苦可不就是白受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第三天清早。 江兮浅盘算着时间,将一直以内力强制压在大腿处的毒性缓慢释放出来。若是太急,伤身;若是太慢,又达不到效果。 她在跟随江嘉鼎去祠堂之前就已经交代过,等她进了刑部三日之后,将消息传给姚瑶溪。本来之前也想过江文斌,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以江嘉鼎的作风,不会让他出来的。唯一的人选就是姚瑶溪,身为郡主,刑部尚书不敢不让她来,虽然有些利用她的嫌疑,可她也是没有办法。 当时形势紧急,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她了。 毒性释放,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血液中横行,五脏六腑,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整个胸腔好似好裂开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不断的往下,顺着脖颈湿了衣衫。 喉头突然一阵猩甜,她闷哼一声,乌黑的血不断的从嘴角流出,她趟在石床上,双手紧紧地捂着小腹,头脑已经开始发懵了。 果然不愧是她研制出来的毒药,比起简单的玉香蛇毒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当然这痛苦也是不能比的。强忍着腹中疼痛,她看了看天色,辰时刚过,姚瑶溪也快来了。饶是这样狼狈的姿态也掩不去她身上的绝世风华,苍白的小脸上,嘴角微扬。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的黑血宛若溪流,胸前的衣衫全被黑血浸湿了,带着腥臭的血腥味不断散开,疼痛太过难忍,她却硬是没有吭一声,只是强忍着,垫在身下的锦被已经全都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脑袋更是想要炸开一般,双眼更是渐渐变暗,在最后失去意识前,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季巧巧,别以为只有你会对自己狠! 因为赏花会上之事,公主府基本成了官家口中的禁忌。 姚瑶溪更是被铭王妃逼着学着学那,什么《列女传》《女戒》,她心里甚是烦闷,每日都盼着江兮浅来找她,可是却在昨日才收到江兮浅入狱的消息。 本想连夜赶来,却被阻止了;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哥哥,她自是急不可耐。 “哥,你快点”,姚瑶溪撅着嘴,托着姚铭书的手,若不是母妃说没有大哥的陪伴不许独自出府,她才不会拖着他来呢。 看着没有半点淑女模样的姚瑶溪,姚铭书只能暗自摇头,“那刑部又不是食人国,还能吃了你浅浅姐不成?” “那可说不准”,姚瑶溪撅着嘴,身在这样的家庭,对官场黑暗,后宅阴私的了解远非他人可及。虽然铭王是个洁身自好的,可后院仍有三个姨娘四个夫人三个庶子两个庶女,那些人可没少给她下过绊子。 姚铭书满脸无奈,只是眸中却充满了宠溺,“这丫头……” 到了刑部大牢,姚铭书给狱卒使了银子,随然以他的身份并不用,但入乡随俗,这些狱卒也不容易,姚瑶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还不快点儿!” “是,郡主”,狱卒听话,快走两步将两人引到最里间看起来布置得算是不错的牢房中。 姚瑶溪一眼就看到那个躺在石床上的身影,“浅浅姐,浅浅姐……” “哥,浅浅姐她怎么不理我?”,回头撅着嘴,看着哆哆嗦嗦的狱卒,“还不快把门打开!” 狱卒愣了一下,本能地看向姚铭书,见他点头之后,这才取出钥匙。 姚瑶溪急切地拨开狱卒,跃身进去,到得近处才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浅浅姐,浅浅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姚铭书本来站在门外,虽然是刑部大牢,但两个女儿家他还是要避嫌的,可听到姚瑶溪的惊叫,他却忍不住冲进去,“瑶溪,你冷静点儿!” “冷静个屁啊,你们对浅浅姐做了什么?”,姚瑶溪恨恨地瞪着两名狱卒。 “这,这……”,两名狱卒也是惊了,“小人不敢!” 这位可是尚书大人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他们敢做什么?可却偏偏在他们大牢出事了,这,这…… “瑶溪你别接,让我看看”,姚铭书沉着脸,可在看到江兮浅那嘴角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和她胸前的血污,却是心下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江兮浅打横抱起,“快,拿着我的令牌去找皇帝伯伯,把御医请过来。” 姚瑶溪双目无神,愣了一下,知道姚铭书踢了她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啊,御医,对……御医,到哪儿?” 姚铭书略微沉吟半晌,先在江兮浅这个样子,带回公主府肯定说不过去,“相府!”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 “啊”,姚瑶溪双目含泪,氤氲的水光看得姚铭书心中一疼,他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妹妹,已经多久没有哭了,“相府,呃,是我马上去!” 心儿:呼……总算出了口气,从大牢出来了啥,接下来就是慢慢的查真相,虐渣巧了…… 正文 第33章 谁要死了? 章节名:第33章 谁要死了? 看着姚瑶溪踉踉跄跄的身影,姚铭书一颗心紧紧地悬着,不过好在有暗卫护着,他倒也不担心她的安全,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轻得几乎都没有重量了,那苍白的脸色,嘴角的黑血,再联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 看起来,这事情恐怕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呐! 据他所知,这季巧巧的毒可是在江兮浅关进刑部的第二天就已经解了。可是现在江兮浅却在刑部大牢毒发,若说她畏罪自尽,想起那个一脸张扬说着,你说我推了,嗯,我现在承认我推了的女子,那般高傲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唔……痛……” 江兮浅迷迷糊糊,皱着眉头,低声呢喃着。 姚铭书心里突然揪紧了一下,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子,心里总是有一个淡淡的忧伤,那连昏迷都无法放开的眉头。 “小王爷,这……” 狱卒大起胆子,毕竟江兮浅还是代罪之身,不管是她在刑部出事,还是丢了犯人,他们都承受不起啊。 “人我带走去,去通知刑部尚书,立刻带人封锁刑部大牢,另外让他亲自带人和仵作前往相府”,姚铭书有条不紊地吩咐,而后抱起江兮浅足下运气,纵身一跃,踏着城墙,越过闹市大街,彩旆牌楼,整个人稳稳地落在相府大门前。 收到消息时,江嘉鼎正在御书房跟皇上讨论江夏河堤的筑造事宜。看着毫无形象冲进来的姚瑶溪,楚擎天有心发火,却有些不忍。 “呜呜,皇帝伯伯,求求你救救浅浅姐,浅浅姐她要死了,哇呜呜”,姚瑶溪一把抓住楚擎天的手臂,脸上泪迹斑斑,“皇帝伯伯求求你,让黄爷爷去救浅浅姐好不好,求求你!” 楚擎天皱着眉头,“这谁要死了?” “浅浅姐要死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皇帝伯伯,让黄爷爷跟我去救浅浅姐好不好”,姚瑶溪此刻宛若无助的婴儿般嚎啕大哭。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死了爹娘呢。 “这谁是你浅浅姐啊?”,楚擎天的脑子转了一圈儿也没发现,这姚瑶溪口中的浅浅姐是谁。 “相……相府大小姐,江……江兮浅”,姚瑶溪抽噎着,语不成调。 江嘉鼎手中的奏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郡主,你说什么?” “浅浅姐要死了,要死了,呜呜”,姚瑶溪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儿神智,江嘉鼎一问,泪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皇帝伯伯,你救救浅浅姐,呜呜……” “行了别哭了”,楚擎天揉了揉太阳穴,“来人呐,传太医。” 姚瑶溪瘪瘪嘴。 很快,太医院的两名太医提着医箱快速跑来,姚瑶溪一看,又开始大哭大闹,“不要他们,要黄爷爷,要黄爷爷,呜呜,哥哥说只有黄爷爷能救浅浅姐,要黄爷爷啦,哇呜呜,皇帝伯伯坏,坏……” 楚擎天没辙了,谁让这小丫头是真真让他疼到心上了呢。说来也怪,他也不是没有女儿,可对于姑姑的这个孙女,他是一见就怜惜上了,此刻虽然有些懊恼,不过仍就顺着他,“高连,去把黄院首叫来。” “这,皇上,不合规矩”,高连低着头,太医院每任院首是默认的御医。这沾了一个御字,顾名思义,只负责给皇帝看病的,就连掌管三宫七十二院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没有这个殊荣。 姚瑶溪狠狠地瞪了高连一眼,双眸泛着蚊香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楚擎天,眸中含泪,“皇帝伯伯,要黄爷爷”,那架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意思。 “行了,朕允了”,楚擎天摆摆手。 “皇帝伯伯,我就知道了你最好了!”,姚瑶溪在楚擎天身上蹭了蹭。 看着龙袍上沾染的泪痕和鼻涕,楚擎天狠狠地抽了抽嘴角,看着愣在当场的江嘉鼎,“江爱卿也随郡主一起回府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江爱卿不要怪朕才是。” “微臣不敢”,江嘉鼎立刻跪在地上,回过神来,“微臣替小女多谢圣上垂怜!” “罢了,江夏之事改日再议,去吧”,楚擎天摆摆手,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江嘉鼎还是他都没有了议事的心情。 而此刻的丞相府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若芸趴在床边,看着若薇替江兮浅换衣擦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薇亦是眼中含泪,贝齿紧咬下唇,手紧紧捏着手帕,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姐,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若芸双目通红,“早知道我们不该回来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若薇厉声呵斥,半晌才问道,“相府其他人呢?” 若芸咬着唇,“我让水冰和水阳把他们拦住了。” “你……”,若薇恼,“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如果不是他们,小姐又怎么会中毒,又怎么会这样?当初他们那样冤枉小姐,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探望,不需要他们假惺惺”,若芸嘶吼着,宛若失去幼兽的狂狮。 若薇气结,沉默了…… “我去找若咬”,若芸手一横,草草擦了脸上的泪迹起身。 “不准去”,若薇伸手在若芸背上轻轻一点,深吸口气,“小姐这样,我也很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姐可是名闻天下的神医君无忧,如果因为你一时冲动坏了小姐的大事,你……” 若芸咬着牙,身体却动弹不得。 “先看静观其变吧,实在不行再传信给谷主”,好不容易若薇才冷静下来,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小姐,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定力才没有让自己冲出去将那些伤害小姐的人碎尸万段。 可是她不能! “我知道姐,给我解开”,若芸沉默良久,开口道,声音平静无波。 若薇点点头,“让水阳和水冰让他们进来吧!” “知道了!” 看着若芸的背影,有多久没见过这般冷漠的若芸了,这样的她不禁让她有些担忧。 打开门,若芸冷冷地看着水冰和水阳。 在不远处,江文武的小厮观言抚着他,嘴角有一丝可疑的猩红。 心儿:亲们别急别急千万别急,马上就要虐渣巧了,到时候心儿在标题上提醒大家,养文的亲们千万别急啊,~(>_<)~ 正文 第34章 中毒更深 章节名:第34章 中毒更深 “怎么回事?”,若芸面色一沉。 “二公子想要硬闯,被水冰拍了出去”,水阳声音很脆,却也很冷。 “嗯”,若芸点点头,“先退下吧。” “是”,水冰和水阳同时颔首,两个人凌身一跃,隐入暗处。 “若芸,浅浅她”,季巧萱有些着急,可是刚才的场景让她心有余悸。 若芸面无表情,只是这相府夫人对小姐还算是好的,“小姐昏迷着,你们可以进去了。” “真的吗?”,季巧萱喜极而泣,也不用丫鬟的搀扶,扒着门直接跑进去。 “浅浅,娘的浅浅”,季巧萱看着毫无生气的江兮浅,泪吧唧吧唧往下掉,她握着江兮浅的手不断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浅浅,告诉娘,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这么对我们浅浅,浅浅……你要是有个什么,可让娘怎么办啊。” 若薇自动退出房门,将空间留给季巧萱。 江文武轻轻咳嗽两声,看着守在门边的若芸和刚出来的若薇,声音低沉,“你们到底是谁?跟在她身边有什么目的?” “凭你,不配知道!”,若薇难得毒蛇,而后吩咐小心地吩咐若芸去厨房准备,以防止江兮浅突然醒来会饿。 “你”,江文武有些气急败坏,除了江兮浅,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唯有一直坐在花厅中冷眼旁观的姚铭书,他居然有些心惊,那个女子身边居然的婢女居然都这般出挑,那气势就算是大家闺秀也不输的,倒是让他越发的好奇。 “今日多谢小王爷出手相助”,若薇对姚铭书颔首示意,从袖中递出一支精致的浅紫色木笺,“他日这支木笺,我代表小姐允你一个要求。” 姚铭书看着那紫色木笺,眉毛微挑,却未接过,“这句话,还是让你家小姐自己来说吧。” “也好”,若薇本也没想她会答应,只是做个姿态罢了。 毕竟,这无忧谷的紫笺,她亦不能全权做主;不过就算姚铭书收下了,相信小姐也不会怪罪的。 开放式的花厅中,姚铭书抿着茶,看着若薇翻看着一本浅黄色书籍,时而皱眉,时而松弛,江文武任由观言扶着,立在一处。 婢女们来来往往,端茶送水。 一时间整个汐院,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直到姚瑶溪托着黄院首快步而来,才打破这一室宁静。 “呼呼,哥,浅浅姐呢?”,姚瑶溪气喘吁吁,双眼肿似核桃。 “屋里”,姚铭书下巴扬了扬。 若薇看着姚瑶溪,点头示意,“奴婢见过郡主。” “嗯”,姚瑶溪摆摆手,泪一颗颗不断,让人莫名有些心疼,“快,我带了黄爷爷过来,浅浅姐,让他给浅浅姐看看。” 若薇看着姚瑶溪身后,年逾六旬气喘吁吁的老者,点点头,“黄院首,这边请。” “黄爷爷,你快去啊,快去啊”,姚瑶溪的声音带着哭腔。 “呼呼”,黄院首急喘了口气,“我的小姑奶奶诶,你让我歇口气成不?” “哇呜呜,呜呜,浅浅姐都要死了你还喘什么气去,呜呜”,姚瑶溪大哭大闹。 姚铭书扶额,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江兮浅到底哪点儿入了那小姑奶奶的眼儿。 黄院首被闹腾得不行,只得带着医童,随若薇进屋。 此刻哪里还有人顾忌这里是女子的闺房,江嘉鼎、姚铭书甚至连江文武都跟了进去;原本稍嫌宽敞的寝房此刻挤满了人。 季巧萱身为命妇,在见到黄院首的时候,大惊,“黄院首,这……” “行了”,黄院首摆摆手,示意季巧萱让开,自己则隔着是怕,替江兮浅探脉,而后又拨开江兮浅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从医童手中接过银针和玉碗,取血验毒。 季巧萱有些急迫,“黄院首,如何?” “哎”,黄院首摆手,满脸无奈,“这毒,老夫也只能尽力而为。” 说着,将银针递到众人面前,原本亮色的银针此刻居然一片漆黑。 “嘶”,季巧萱倒抽一口凉气,问出了众人心中的话,“院首可知是何毒?” “哎”,黄院首叹气,还未说话,李永泰就带着一众下属和仵作急匆匆地冲进来,为了保险,他甚至还将之前为季巧萱解毒的大夫也叫了过来。 “黄院首,如何了?”,虽然在江嘉鼎面前非常惶恐,可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了,人在他刑部出了事,若是江兮浅真的有个什么,他可就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黄院首抬头看了看李永泰,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剧毒。” “可是玉香蛇毒?”,李永泰身旁的青衣大夫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你如何得知?”,黄院首抬头,老眼射出两道精光。 玉香蛇非常稀少,就算是太医也甚少知晓,这民间大夫又如何得知? 青衣大夫被黄院首看得浑身发麻,缩了缩脖子,“前两日,相府另一位小姐种的也是玉香蛇之毒。” “哦?”,黄院首是个医痴,除了医术并不关心其他;所以才会成为这一任的御医;故而对一些传闻并不关心,也不了解;听到青衣大夫这么说,突然来了兴致,“小伙子,来,你给小姐把把脉。” 众人的眼光齐齐射向青衣大夫,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他战战兢兢上前,探脉之后,面色大惊,“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你说啊,你说啊”,姚瑶溪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 姚铭书一掌朝着姚瑶溪的后颈劈过去,然后顺势接过晕倒的姚瑶溪,而后朝着众人抱歉一笑,“舍妹有些激动了,若薇姑娘可否给舍妹安排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一下。” 若薇点点头,招来一名婢女让她带去客房。 “小姐到底怎么了?”,若薇沉声。 季巧萱也是满脸急切,众人更是迫不及待。 “这,这位小姐的毒性竟然比之前那位小姐的更重”,青衣大夫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的诊断。 李永泰面色大变,“真的?” “可能判断是何时中的毒?”,白衣仵作一开口,众人齐齐看着青衣大夫。 青衣大夫看向黄院首,“这……这……” 心儿:好吧,关于这个情节虐季巧巧的情节,心儿已经写完了啥,具体的从38到40章,前面还有两章是查案,没有详细写,算是略过的…… 亲们不要抛弃心儿啊,心儿最近都是整天在教练场练车快考试了,只有晚上有时间码字,可是练车回来真的好累,这几天也是坚持着,终于把虐渣巧写完了…。可是看到那收藏,哗啦啦的,好没动力码字啊。 正文 第35章 看不惯?杀了就是! 章节名:第35章 看不惯?杀了就是! “没关系,直说便是”,黄院首朝他鼓励地点点头,这青年的医术不错,是根苗子。 “小姐的脉相有些奇怪”,青衣大夫嗫嗫嚅嚅,“脉相不像是今日中毒,可偏偏今日才毒发,这……不应该啊……” “这是什么意思?”季巧萱急了。 黄院首赞赏地点点头,“初步判断这丫头中毒超过三日,至于为何现在才毒发”,他顿了一下看向江嘉鼎和季巧萱,“那是因为这丫头之前种过更剧烈的毒,不过被高人所解,她的血液中参与了对毒药的抗性;所以毒发的时间比普通人要晚些。” 仵作点点头,顺手拿过一个本子,或许是职业习惯,他也不惧开口,“如果我没记错季姑娘中毒正是三日之前,如果是这样的话,传言江小姐下毒害人也是三日之前,如是,江小姐为何中毒更深?” 一句话,正中红心! 原本有人心中疑惑的畏罪自尽被骤然推翻。 “你说什么?”,季巧萱一把抓住青衣大夫的手;而后却兀自呢喃着,“曾经中过更剧烈的毒,不可能……不可能……” “嘶”,青衣大夫暗抽口气,心里嘀咕这丞相夫人的手劲可真够大的。 江嘉鼎不着痕迹地拉回季巧萱的手,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对江兮浅这个女儿,他虽然说不上疼爱可却也是自己的骨肉,他敢保证在她十岁之前没有中过剧毒,那就是十岁之后,江家老宅,谁有这个胆子? 李永泰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心里嘀咕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相爷的女儿和相爷的妻家侄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偏生现在这情况,居然还牵扯处了多年以前的恩怨,若是那顶头上司发下话来要他明察,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黄院首,可能查出江小姐之前所中之毒?”,白衣仵作沉声。 黄院首摇摇头,“替江小姐解毒之人乃杏林高手,本官尚有不及啊,更何况江小姐虽昏迷不醒,丹田处却中气十足,若老夫猜得不错,那股内劲也是延缓毒发的因素,哎,可惜了……” “这毒可能解?”,江嘉鼎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 “小伙子,你觉得如何?”,知晓这青衣大夫曾替季巧巧解毒,黄院首开口问道。 青衣大夫沉着脸,“这……若是玉香蛇毒不难,只需要天香辅以温补药材即可,可江小姐所中的毒,虽是玉香,可毒性却堪比玉香蛇王,除非能得到玉香蛇王之胆,否则……”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黄院首对着青衣大夫点点头,年纪尚青,却知道以天香解毒,只可惜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解法了吗?”,季巧萱捂着唇,就算再没见识,她也知道这玉香蛇王的稀有程度,更何况谁有把握能抓蛇取胆?她声音哽咽着,刚止住的眼泪又吧唧掉了下来。 黄院首摇摇头,轻叹口气,“难呐!” 若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几乎在听到玉香蛇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不是玉香蛇王之毒,而是她家小姐特制的玉香天青丸之毒,心在提起的同时又稍微放下。 心里异常的矛盾。 玉香蛇毒,那痛苦,她曾作为试药的药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兮浅,眼眶一热。 “姐”若芸喃喃地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无事”,若薇深吸口气,眼泪一滴一滴,晶莹剔透。 江嘉鼎沉着脸,季巧巧的毒刚解,江兮浅又毒发,他双手紧握成拳,“李尚书,我给你七日时间,务必查出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在我相府下毒!” “啪” 一声脆响,江嘉鼎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李永泰沉声,“是,下官一定全力追查。” “你说什么?”,夜冥语气不善,死死地盯着寒风。 寒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爷,江大小姐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收到消息不立刻告诉我?”,夜冥难得露出激动的神色。 “这……爷……江大小姐毒发时,正是您毒发的日子”,寒风抿唇咬牙,索性一口气说出来,“您这次毒发时间提前了十日。” 夜冥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一只腿曲起搁在榻边,一只腿伸直,整个人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如果不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寒。 “爷……寒旗从您的饮食中查到了冰灵子”,寒风深吸口气,神色愤怒,“这件事情可要彻查?” 夜冥嘴角微勾,冰灵子,这些人的手倒是伸得不短,居然都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传令下去,彻底肃清,另外彻查江兮浅中毒之事。” “可是爷……我们与暗狱”,寒风尚未说完,只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是,查到的证据是送到刑部还是相府?” 以自家爷的作风,自然不会亲自出马的。 夜冥略微思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刑部!” “是,属下明白”,寒风应声而去。 夜冥双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躺在软榻上,只是短短片刻又翻身而起,一贯的深紫色外套,头发左右两缕交回脑后缠绕着,用玉梳紧扣,余下的披散着,明明简单到了极致,却偏生让他打扮出了一股贵不可言的味道。 来到相府,避开暗卫岗哨,不得不说他来的时机极好。 若薇、若芸都有事离开,至于水冰和水阳还没那个能力查探到他,他进到屋里时,一片寂静。江兮浅尚未醒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啧啧,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这般无用,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夜冥嘴角轻啧两下,轻轻抚开那耳边的碎发,那冰冷的触感,若非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甚至他会以为她已经…… “看不惯的人杀了就是,至于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么?” “小丫头,怎么办,本座失望得紧呐!” “这次就作罢了,若有下次,哼!” 心儿:这是后台君自动更新的,那收藏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心儿越来越有朝玻璃心发展的趋势了,还是等到了这个情节结束再上后台吧!呜呜 正文 第36章 这就是资格! 章节名:第36章 这就是资格!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日。 若芸着急上火,跟若薇天天唇舌大战,只是最后都无力溃败,谁让江兮浅所有的调令都是由若薇管理,没有调令,她有心无力。 刑部。 李永泰更是着急,查了两日,仍旧毫无头绪。 白衣仵作翻看卷宗,眉头微皱,“大人,我们好似都忽略了一个重点。” “什么?”,李永泰抬头,看着白衣,虽然他来历不明,但在他的帮助下他的确破了不少案件,其中不乏重案要案,不然上任尚书告老还乡,他也不会从区区侍郎,一跃成为六部之一的尚书郎。 白衣抿唇,“这江小姐和季姑娘中毒的地方。” “相府?”,李永泰心底一紧。 “确切来说,是江小姐的居所”,白衣随手翻了翻之前的卷宗,“季姑娘和她的贴身丫鬟口供,季姑娘是在汐院中毒,而之前人们之所以认为是江小姐投毒,便是因为这份口供。” 李永泰点头,“这一点江二公子也曾作证。” “可现在,江小姐同时中毒,之前的口供只怕做不了数”,白衣思忖着,“……既然有人投毒,那不妨去汐院再调查,或许能查到些许蛛丝马迹。” 李永泰迟疑了,“这个……” 相府啊,那可是顶头上司的府邸,他一个办案的,老是进进出出,只怕是…… “大人不要忘了,这件事情可是圣上亲自吩咐下来的”,白衣沉声。 对他来说,只有真相,没有权势,没有地位。 “更何况,七日去二,大人的时间不多”,白衣再甩出一个重磅炸弹,以他们现在的进度别说七天,就是七年也未必能查出来。 李永泰咬牙,“好吧!” “咻” “大人小心”,白衣突然飞身将李永泰扑到在地,耳边一声尖利的哨响,白光一闪,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利刃插入屏风。 李永泰心下一紧,起身,看着那尾部仍左右摇晃的飞镖,尖处是一张雪白的宣纸,“是谁?给本官出来!” “人已经走了”,白衣虽然心惊,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拔下飞镖,取出那张白色的宣纸,细细浏览,突然他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大人,有眉目了。” “什么?”,李永泰刚经历惊吓,此刻头脑还有些懵。 “大人请过目”,白衣将宣纸递过去。 李永泰突然心下一喜,“这,当真是天助我也,快让右侍郎点齐人马,我们立刻前往相府抓捕要犯归案!” “是”,白衣虽然疑惑,到底是谁居然在短短两日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他们倾尽刑部之力也未做到的,可破案的心思冲淡了心中疑虑。 相府汐院。 江兮浅仍旧昏迷着,黄院首仍旧每日都来请脉,可每天都黯然而去。倒是之前那位青衣大夫被破例留下了,黄院首有心指点他一二,对此青衣大夫越发的卖力。 虽然体内毒素未解,但江兮浅的面色比起之前好看了许多。 季巧萱更是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着,吃喝拉撒都在汐院,连江文武每日也会来上几次,唯有季巧巧,每日都来,每次都被拒之门外,然后哭哭啼啼而去;只可惜众人心思都不在此处,无人怜惜。 今日亦是如此。 “若薇姑娘,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季巧巧任由翠云搀扶着,面色苍白,贝齿轻咬,眉眼间一股抚不去的忧愁,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若芸冷冷的斜视,“装模作样。” “你怎么说话的呐,我家小姐好心前来探望,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挡路”,终于忍无可忍的翠云厉声大吼。 若芸扬起手,翠云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这就是资格。” “你……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翠云放开季巧巧,整个人扑上去。若芸冷笑,正愁火儿无处发泄呢,纵身一跃,空中一个虚踢,翠云整个人就被踢了出去,跌倒在地。 季巧巧愣了,前几日虽然也会被挡在门外,可也不过是做个姿态,今天怎么就打起来了?她有些不解,看着几步外的翠云,心里暗道一声废物,不过面上却是表现处怜悯悲戚之色,“翠云,翠云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翠云轻咳两声,吐出一口污血,“小姐,我,我没事。” “翠云”,季巧巧的眼泪说来就来,吧唧吧唧。 “小……咳小姐,我没事”,翠云紧紧抓着季巧巧的手。 李永泰被江文武带人领进来时,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 “怎么回事?”,江文武面色一黑。 “哼”,若芸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对自家小姐的这位哥哥,她可是憎恨无比。 江文武声音一沉,“不是让你在屋里养着,不要来了吗?” “表哥,我……”,季巧巧抿着唇,面上尽是可怜和无辜,让江文武责备的话却再也出不了口,只是冷冷斜睨了翠云一眼,“回去吧。” 季巧巧咬牙,手死死地捏着手帕,心中暗恨,江兮浅,江文武,哼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给我的屈辱通通都还回去,你们给我等着! “二公子,这……没事吗?”,李永泰悄悄叹了口气,看着汐院大门内,这江小姐的婢女,咳咳,行事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倒不怪他会这么想,试问这凤都所有达官贵胄的后院,哪个不是表面上温柔如水,暗地里心如蛇蝎;谁会用这般直接的方法来教训别人,不说其他,面上不好看呐。 江文武摆摆手,心里冷哼,不过一个丫头而已;而后又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尚书大人,请!” “二公子,请”,李永泰点点头,走在前面。 若薇早已经等在花厅处,“不知尚书大人今日前来是……” “呵呵,这……就是想问问江小姐中毒之日的一些情况,劳烦若薇姑娘将汐院所有下人集合一处可否?”,李永泰非常的客气。 “大人客气了,奴婢这就去办”,李永泰对她客气是给相府的脸面,若薇却不能以此为依仗,更何况此事关乎的是自家小姐的名声,她自然不会拒绝。 心儿:依旧是后台君自动更新,有板砖的,等心儿走了再仍哈,若是留言回复不及时的,勿怪勿怪,28号心儿考试,最近都在集训中…… 另:有没有人猜到刑部要抓的人是谁?猜中的人有奖哦,不过得等心儿回来啦…… 正文 第37章 谁畏罪自尽? 章节名:第37章 谁畏罪自尽? 江文武抬头看着李永泰,“尚书大人查得可有眉目了?” “呵呵,算是有吧”,想到那莫名飞来的信笺,李永泰点头。 不一会儿,若薇领着一众丫鬟小厮来到花厅。 “大人,汐院所有人尽在此处了”,若薇恭敬却并无讨好之色。 李永泰与白衣两人四目相对,他点点头。白衣会意立刻起身,“不知哪位名唤香菱?” 香菱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战战兢兢地出列跪在众人面前,“奴……奴婢香菱见过大人。” “江小姐中毒之日,你在哪里?”,白衣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发问。 “厨……厨房”,香菱不知白衣深意,只是平静作答。 “在厨房做什么?”,白衣接着发问。 “烧水备茶”,香菱宛若木偶,心头七上八下,额头上虚汗直冒。 白衣点点头,“也就是说季姑娘和江小姐当日所喝之茶出自你手?” “不……不是”,都已经说得这般明白,她哪里不懂,“大人,那茶是若芸泡的,不关奴婢的事,真的不管奴婢的事。” 白衣冷哼,“既是如此,那你说说,你当时悄悄洒在茶叶中的粉末是何物?” “我”,香菱心里咯噔一下,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她战战兢兢,“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哽咽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白衣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反而咄咄逼人。 “我……我……” 白衣冷哼,“听说你有个姐姐香莲,被江小姐令人卖入了黑窑。” “我……” 香菱终于挺不住,瘫坐在地上,忽而她神色变得癫狂,“哈哈,她活该活该!我姐姐只不过是捉弄了她,她居然……居然把姐姐卖入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已经疯了,疯了!可就算是疯了那些人也不放过她,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你就投毒报仇?”,白衣声音低沉,语气带着慑人的狠戾。 “哈哈,她活该,活该!”,香菱撕心裂肺的大吼。 若芸恨不能冲出去将她活活撕了,却被若薇紧紧抓住。 “大人,这丫头已经认罪了”,看着这样的香菱,白衣心里叹口气,转身对着李永泰恭敬地福身而后退到他身后。 李永泰点点头,“来人呐,把犯人香菱收押,听后处置!” “是!”,两名侍卫立刻出列,一左一右将香菱架起来。 香菱抬头看着白衣,脑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却不甘心,她猛地抬头看向白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想要她的命,我没有!” 白衣低首抿唇,双目直视香菱,“毒药怎么来的?” “要我说可以,答应我救我姐姐”,香菱已经想通了,反正她是活不成了,何不成全了姐姐,好歹让她肮脏得不那么彻底。 白衣看向李永泰,这件事情他做主不得。 李永泰看着香菱,“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当真就不知道么?你若是主动说出来,本官尚可考虑看在你无知被人利用的份儿上,从轻判刑,若是不说,哼!” 香菱嗫嗫嚅嚅,“利用……”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那个人,双眼迸射出慑人的恨意,看得所有人的心头一紧,“翠云,是翠云,是她给我的,她说只是迷药,我只是想要江兮浅也尝尝姐姐所受的苦,我没想要她的命,翠云……是翠云……” 江文武突然心头一滞,“你不要血口喷人!” “哈哈……哈哈哈哈”,香菱看着这样的江文武突然大笑,“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大小姐就是被你们这样推远的吧,哈哈哈哈,二少爷,当时翠云指认大小姐下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怪不得……怪不得……” 江文武心头猛的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香菱的话句句都好像砸在他的心上一般,当时他的确是只看到季巧巧毒发时的痛苦,所以未作他想。原来…… “江二公子,这件事情还是请翠云前来对质吧”,李永泰看了江文武一眼,虽听说过关于相府大小姐的传言,可他却不欲插手;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家事,他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给圣上一个交代,给丞相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已。 看着神色癫狂后,心神崩溃的香菱,白衣在心中摇摇头,呐,又是一个可怜人;只可惜法不外乎人情却容不得人情。 “江二公子不介意再陪我们走一趟吧?”,李永泰对着江文武,毕竟这里可是相府的后院,女眷所住的地方。 他能拒绝吗? 江文武起身,白衣随即跟了过去。李永泰却是坐在上位,稳如泰山,像这样传唤嫌疑人的活儿,他还不用亲自前往。 “大人可还有话要问?”,若薇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香菱,又看了看立在花厅空处的丫鬟小厮们,无奈地开口问道。 李永泰点头,“这件事情非同寻常,汐院所有人必须都在此处旁听。毕竟他们中,可是有着见证人呐。” “嗯”,若薇点头,“既是如此,可用请夫人前来?” 季巧萱昨夜照顾了江兮浅一整夜,此刻已经睡着了,就在花厅正对面的厢房里。 李永泰摆摆手,“这倒是不用。” 若薇点点头,“若芸,添新茶糕点。” “是”,若芸应声而去,对这两个丫头,李永泰倒是刮目相看,由此对江兮浅的印象又好了一分,能调教出这样的丫鬟,主子可见也是个好的,传言害人呐。 江文武和白衣等人不一会儿,去而复返,却并未见到翠云的身影。 李永泰微微蹙眉,“翠云呢?” “这……启禀大人,我们赶到时,翠云已经畏罪自尽了”,白衣无奈地开口。 “怎么可能?”,李永泰失声叫道,想来也是,他们刚来时那翠云虽然身上有伤,但也不会致命,可只是短短片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任谁都觉得接受不了,“翠云的尸体呢?” 心儿:有没有人猜中哈,答案是香菱……咳咳,至于为啥查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心儿写得比较隐晦(就是那个黑衣女人安排的啥),吼吼,下一章就要开始揭露渣巧的结果了,虽然没查出来是她,但她也是逃不掉滴…… 正文 第38章 灭口?自尽? 章节名:第38章 灭口?自尽? 江文武叹口气,“还在竹园,巧巧接受不了,不让任何人触碰。” “这可由不得她”,这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李永泰声音带着难得的厉色,“白衣,亲自带人将翠云的尸体抬回刑部,务必查出她的死因。” 白衣点头,“白衣明白。” “二公子,今日叨扰了,既然下毒之人已经找到,那我等就先告辞了”,李永泰对着江文武客气道。 江文武本想开口让他们留下翠云,可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只能点点头,“麻烦尚书大人了。” “哪里哪里”,李永泰起身告辞,看着仍站在厅中众人,“在事情真相没完全清楚之前,本官希望汐院所有下人不要离开院子半步。” 江文武点头,“这是自然,”而后瞪了若薇一眼,“听到了?” “奴婢明白”,若薇点头。 江文武本想去看看江兮浅,可想了下还是去了竹园,翠云是与季巧巧同来相府的,感情非同一般,翠云的死想必打击最大的就是巧巧了,他有些不放心。 看着江文武离开的背影,若薇唇角微勾,带着深深的嘲讽,“大家都散了吧。” “是”,众人离开,各归其职。 “呸”,若芸对着江文武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这兄妹情深演给谁看呐。” 若薇摇摇头,不赞同地看向若芸。 “哼”,若芸瘪瘪嘴,“也不知道小姐几时能醒。” “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若薇颇为高深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若芸刚想追问,却见若薇已经走出了好远,她赶紧追上去,“姐,你说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若薇摇摇头,这丫头还是这般,怪不得小姐要…… 却说李永泰和白衣将翠云的尸首带回刑部之后。 太平间内,白衣有条不紊地解剖,化验着。良久才从里面出来,脱下身上已经血迹斑斑的罩衫,又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手之后,这才迈出房门。 李永泰在大堂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宁,看到白衣出现赶紧迎了上去,“结果如何?” 白衣沉声,“已经确定了是中毒身亡,时间倒也符合。” “什么毒?”,李永泰语气急迫。 “鸩毒”,白衣抿唇。 “什么?见血封喉的鸩毒?”,李永泰揉了揉太阳穴,他发誓今年肯定是犯太岁,还是个毒太岁,尼玛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从那儿搞来的,“可还有其他发现?” 白衣摇摇头,“但从尸检上看,无法判断到底是服毒自尽还是投毒灭口。” “你的意思是?”,李永泰猛地抬头。 “嗯”,白衣点点头,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李永泰苦笑,“可是这……死无对证。” “哎”,说到这个白衣有些懊恼,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当初就不应该让季巧巧带翠云回去,直接让他们旁听就好,也不会弄得整件事情不上不下的。 李永泰更是心头恼火,转念一想,“你觉得香菱的话,有几分可信?” “十有八九”,白衣抿唇,“她说的话,我已经派人向若薇证实过了,她的确有一个姐姐名唤香莲,因为惹恼了江小姐被卖到了黑窑,刑部的人已经去查证过了,香莲的确已经疯了而黑窑的人也证实,前不久香莲的确有个妹妹前去探望过,险些弄得自己身陷囵圄。” 李永泰闭上眼,头疼呐。 “罢了,既然翠云已经畏罪自尽,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吧”,李永泰扶额,“我会如实呈报圣上的。” 白衣很是郁闷,可是也莫可奈何。 翌日,早朝。 皇城中心,朝议殿内。 楚擎天端坐龙椅上,手上握着李永泰呈上来的奏章,面色非常难看,“李尚书可还有话?” “启禀皇上,事情业已查清,罪魁祸首翠云已经付诸,至于香菱虽是受人唆使,可具体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李永泰小心翼翼的措辞。 “江丞相以为呢?”楚擎天抬了抬眼皮。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称,江嘉鼎出列恭敬地俯身然后低着头,“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香菱虽受人唆使,但投毒之事证据确凿,可充作军妓。” “嗯”,楚擎天冷冷地看了江嘉鼎一眼,“即使如此,就按这么办吧。” “遵命”,李永泰赶紧俯身行礼后入列。 “皇上,臣有话要说”,郑御史低着头出列。 楚擎天点点头,“郑爱卿请讲。” “微臣以为,香菱与江小姐有仇,这投毒一事倒也说得过去,可这翠云与江小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既为季姑娘贴身婢女,香菱下毒时为何连带季姑娘一起毒倒?”,郑御史顿了顿,抬头望了眼楚擎天,见他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接着道,“按香菱供词,她将毒粉混入茶叶,可为何江小姐中毒仍昏迷不醒,而季姑娘却只是身子虚弱几日?” 众位朝臣原本未做深想,此刻经郑光和一说,皆点点头。 “众位爱卿以为呢?”,楚擎天还是非常民主地问大家的意见。 “臣附议!”,户部尚书出列。 “臣附议!”,太傅出列。 “臣等附议!” 楚擎天看着一众附议的朝臣,点点头,看来这些大臣还有些脑子,“李尚书,你如何说?” “这”,李永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陛下恕罪,微臣以为,季姑娘中毒稍浅正是翠云之故,若非如此,季姑娘当是第一嫌疑人。” “嗯,李尚书言之有理”,楚擎天点点头,“江丞相,这件事本是相府家事,朕也不再多追究了,高连拟旨,季氏巧巧,为人非谦不恭,凡事未追本溯源而诬陷他人,掌嘴一百并研读抄袭女戒千遍禁足三月,以思己过;江氏兮浅,既遭受无妄之灾,特赐林太医为其调养三月,赐千年人参一支,灵芝等温补药材若干,南海珍珠一斗,黄金白两以作补偿。江丞相可有异议?” “微臣多谢皇上恩典”,江嘉鼎赶紧跪下去。 “众位爱卿可有异议?”,楚擎天仰首道。 “微臣不敢”,众位朝臣瞬间低了一大截。 “既然如此,高连拟旨吧”,楚擎天微微颔首,“若是无事启奏,便可退朝了。” 高连站在楚擎天身侧,接到他的眼色,立刻夹着嗓子,声音尖利,“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儿:虽然没直接惩罚渣巧,但断了她的左膀右臂也是不错的,古代大户人家也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啥,让贴身丫鬟当替罪羔羊,不过圣上是英明滴……咳咳,虽然他不追究不过自然会有人追究的,咱家浅浅心里跟明镜似的,啥都晓得~亲们想不想看渣巧倒霉?掌刑啊……会让亲们看舒服滴…… 正文 第39章 看谁会装 章节名:第39章 看谁会装 圣旨到时。 整个相府弥漫着一层不同寻常的气息。 季巧萱泪眼婆娑,看着从醒来开始就不断吐血的江兮浅,心里揪疼着,用湿润的锦帕借住那黑红色的血,“浅浅……浅浅……” “娘”,江兮浅有气无力,只觉得胸口一痛,“唔……” 一大口污血又流了出来。 “小姐”,虽然知道自家小姐无碍,但那黑血仍旧看得若薇瞳孔一缩,心底很是自责,若是她们小心些,再小心些,小姐是不是就不用这般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作法。 江兮浅摇摇头,纤细的手腕儿无力抬起,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浅浅,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让娘去做就好”,季巧萱以为江兮浅想要什么,赶紧开口道,“浅浅,你别动。” 江兮浅摇摇头,强撑着口气,用虚弱得近乎飘渺的声音,“娘,我没……没事;表姐呢,她……唔……”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再次从嘴角流出。 “别说了,浅浅,别说了”,季巧萱一边用手帕替她擦拭,一边嘶吼着,“大夫呢,让你们去请的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江兮浅摇摇头,“表……表姐她……” “你还提她做什么?”,季巧萱面色难看,别人不知她难道还会不知,当真是个白眼狼呐,浅浅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居然胆敢下毒,果然贱人生的下贱东西! 江兮浅低首垂眸,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嘴角微勾,季巧巧你不是最擅长装了吗?呵呵,既然是你先宣战的,那我不叫停你就休想停下来!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了相府当家夫人做后盾,你还能逍遥到几时。 季巧萱自是不知道江兮浅心中的想法,只是看着那黑红不断的流出,对季巧巧恨意又平添了一分,这究竟是有多歹毒的心肠才能对血亲下手呐。 “娘,别……别怪表姐,想……想来她也是不……知情的”,江兮浅强撑着,说完只一句却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而后闭上眼,连呼吸都觉得无力。 季巧萱咬着牙,这世人都道她女儿刁蛮任性是个草包,她忍了;现在她倒要让那些人看看他们捧出来的第一才女,又是个什么人? 若是江兮浅知道此刻季巧萱心头所想,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季巧萱仍旧焦急的等待着,只是大夫尚未等来,却等来了宫里的传旨公公。 “这……”,季巧萱看着躺在床上,不断吐血的江兮浅心里有些焦急;可传旨公公已经到了大门口。 若薇体贴地开口,“小姐这儿有奴婢看着,夫人放心的去吧。” “可是”,季巧萱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害怕,这般剧烈的毒性,她害怕如果一旦离开就是永别;她害怕离开之后回来看到的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首;她害怕一旦离开就再也听不到女儿那清脆又带着软糯的娘亲。 就在她犹豫不绝时,管家江城已经带着传旨公公来到了汐院。 季巧萱面色一紧,“张公公,这……这如何使得?” “不打紧”,张公公一手举着明黄色的圣旨,一手捏着兰花指,声音不阴不阳,“陛下特地吩咐,江小姐卧病在床,特许在汐院由夫人代为接旨。” 季巧萱愣了一下,“这……圣旨是给小女的?” “可不是”,张公公的音调慢悠悠的,兰花指一翘一翘,“对了,还有夫人的侄女季姑娘,也一道请过来吧。” 季巧萱心头疑惑,可却并未表现出来,当下让人将张公公迎到正屋,侍奉茶水糕点,另一边赶紧遣人将季巧巧带过来。 两院本就距离不远,很快季巧巧就过来了,与之一同的还有江文武和齐浩远。 “见过张公公”,江文武弯腰行礼。 张公公往旁边侧身受了半礼,然后对着齐浩远,“见过齐世子,齐世子是来探望江小姐的吧,哎呦,杂家可是听说了,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 齐浩远身形一滞,面带尴尬,“公公说得是。” “嘿嘿,听说这江小姐可是难得的佳人,齐世子可要好好珍惜呐”,张公公斜睨了季巧巧一眼,说得意味深长也不等齐浩远再答,接着道,“好了,杂家也不多说了,夫人和季姑娘还是先接旨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季巧萱带头跪在地上,身后季巧巧、江文武、齐浩远以及一干奴婢小厮依次并排而跪。 张公公微微颔首,面露满意之色,“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季氏巧巧,为人非谦不恭,凡事未追本溯源而诬陷他人,掌嘴一百并研读抄袭女戒千遍禁足三月,以思己过;江氏兮浅,既遭受无妄之灾,性命垂危,特赐林太医为其调养三月,赐千年人参一支,灵芝等温补药材若干,南海珍珠一斗,黄金白两以作补偿;钦赐。” “谢主隆恩”,季巧萱带头前额及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公公面带笑意,将圣旨递给季巧萱,“这古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望夫人宽心,江小姐的福气在后头呐。” “承公公吉言”,季巧萱接过圣旨,若薇赶紧递了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玉瓶,“奴婢略懂岐黄之术,见公公面色泛黄,想是近来疲累所致,这瓶太极草还菩提丹还望公公笑纳。” 张公公也不是不识货的,听到名字的时候,眼前一亮,“呵呵,这就是江小姐身边的姑娘吧,真真是不错的。” “公公谬赞了”,季巧萱见若薇懂事的退下,也不计较她的失礼之处。 “哪里哪里”,张公公仍旧不紧不慢,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折子,递给季巧萱,“这是陛下赏赐的清单,呐,现在就交给夫人了。” 季巧萱双手接过,“公公辛苦了,留下用顿便饭可好?” “这就不用了”,张公公摆摆手,盯着一旁的季巧巧,“这位就是季姑娘吧。” 想到刚才的圣旨,季巧巧心紧了一下,“民女正是。” “嗯”,张公公微微颔首,而后对着身后那名年逾五旬的嬷嬷道,“安嬷嬷,行刑吧。” 心儿:继续后台君自动更新,亲们看到这儿的时候,心儿已经去合考场了,嗷嗷~不要急啥,明天给大家上肥肉,看好戏…… 正文 第40章 师父,我又忘了(必看,罚巧) 章节名:第40章 师父,我又忘了(必看,罚巧) “是”,安嬷嬷站出来,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约莫三尺长,半尺宽的玉板;另外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将季巧巧摁住跪在地上。 江文武和齐浩远同时心头一紧。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张公公端坐在主位上,优哉游哉地抿着茶水,面带微笑地看着行刑的一干人等,他身后的小太监嘴一张一合,依稀可以听到计数的声音,“一、二、三、四、五、六、七……五十六、五十七……” 季巧巧强忍着脸上传来的那火辣辣的疼痛,双目迸射出浓烈的恨意,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中毒她江兮浅就是补药金银,她季巧巧就得忍受非人的折磨。凭什么! 她咬牙抿唇,她恨江兮浅一回来就抢走了所有的目光,她恨江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替她求情,她恨那些冷眼旁观看着她受辱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那九五之尊之人也站在江兮浅那边? 她不就是有个好的出生,有个身份尊贵的爹娘么? 为什么! 她季巧巧到底哪一点输给江兮浅了,为什么这些人都看不到她的好。那江兮浅刁蛮任性,一无是处到底那里好了? 只是陷入癫狂的季巧巧却忘记了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先挑起的。 那样浓郁不假掩饰的恨意,张公公嘴角微勾,心中冷笑一声,“小允子,咱临走时陛下还吩咐了啥来着?哎,这人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 “师父,陛下不是说让您替他亲自去探望江小姐么?”,从宫里那个大染缸出来的,小允子也是个人精,看出来自家师父想要教训季巧巧,赶紧接口道。 张公公疑惑了下,“哦对了,杂家想起来了,林太医呐?” “林太医说是回太医院收拾东西,稍后就到”,小允子低头恭敬的答话。 “原来如此,杂家就说心里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原来是林太医啊”,张公公的声音仍旧慢悠悠的,“多亏小允子提醒,回宫杂家有赏。” “谢师父”,小允子立刻福身行了半礼,起身看着那行刑的众人猛然捂着嘴,“啊,遭了师父,我忘了刚才数到哪儿了。” 张公公面色一沉,“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可是特地交代,务必打慢一百下的,要不……重来?”那语气就好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要不我们去吃红烧鱼! “这……不好吧?”,小允子低着头。 “可若是陛下问起,那可怎么办呀”,张公公抬头看着季巧萱,面带难色,“夫人,你看这事儿?” 心忧江兮浅的季巧萱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管她季巧巧如何,赶紧摆摆手,“任由公公做主!” “嗯,夫人真是大义”,张公公微微一笑,对季巧萱的上道非常满意,他会有此一问不过是拉个盟友,到时候若是皇帝真的问起来,这季巧萱同意了也是说得过去的。 季巧萱微微颔首。 “娘……”,看到季巧巧那通红的两腮已经泛起了血丝,江文武皱着眉头。 “你给我闭嘴!”,季巧萱冷声。 江文武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季巧萱的冷眸,立刻噤声。 小允子对着停下动作的安嬷嬷道,“安嬷嬷,动手吧。” “是”,安嬷嬷举起玉板。 “一、二、三……”小允子清脆的计数声再次响起。 季巧巧双手紧握成拳,咬着牙愣是不吭一声。因着张公公的态度,这次行刑安嬷嬷的手劲也增加了三分。她肤色白皙,此刻两腮却又红又肿,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脸型。 “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小允子看着那扬起又落下的玉板,一本正经地数着。 若芸突然跑进正堂,“奴婢见过公公,夫人,二公子,齐世子;林太医已经到了,不知要如何安置?” “哦?这么快就到了?”,张公公双眼晶亮,斜睨了眼地上的季巧巧,这当真是老天不容她呐,他嘴角微扬,“陛下特地交代林太医这三月不用去太医院了,夫人看是否为他安排间客房?” 季巧萱略微思忖,“若薇将林太医带到汐院客房住下。” “是”,若薇应声而去,张公公却突然开口,“小允子与这位姑娘同去吧,顺便提醒林太医准备好请脉的东西,杂家可是忙着回宫复命呢。” 小允子连连点头,“是师父,小的这就去。” 没人计数,却也无人叫停,安嬷嬷的手仍旧机械地重复着扬起落下的动作。 “张公公,这……可否让允公公数完再去?”,齐浩远终是不忍,开口问道。 张公公抬了抬眼皮,“这小允子可是陛下钦点的计数之人,齐世子还是自己问吧。” “允公公,这……”,齐浩远试探着开口。 小允子却抿着唇,两眼无辜地看向齐浩远,又看了看张公公,最后定格在季巧萱身上,“夫人,请夫人恕罪,刚才这位姑娘一岔,小允子又忘了数到哪儿了”,年轻的小脸,双眼无辜又委屈地盯着季巧萱,薄唇微抿,脸上尽是为难,“要不……要不就算了?大不了就是小允子被杖责。” 季巧萱愣了一下。 张公公却面露难色,几经张嘴才缓缓开口,“求夫人怜悯,小允子自幼体弱是胎中带来的,前些个打碎了陛下的琉璃盏,这旧伤未好,若再添新伤,恐怕……” “娘,他们明明就是……” “文武你给我闭嘴”,不等他说完,季巧萱接过话头,“公公说得是,巧巧此番作为的确有违大家作风,严惩也是应当。等允公公见完林太医再重新开始吧。” 江文武咬牙抿唇,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 “江伯母,这恐怕不妥吧”,看到季巧巧那红肿的两腮,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来,这张公公分明就是有心为难,偏生季巧萱还由着他们,以往她不是对季巧巧疼爱有加吗? 季巧萱心头冷笑,她的女儿如今病卧床榻,生死未卜;他身为先帝御赐江兮浅的未婚夫不前来探望反而先去竹园,真当她季巧萱的女儿会这般没骨气吗?好在当年先帝垂怜留有后手,不然她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毁了一生? 心儿:呼……嘱咐我吧,今天我应该在考场上了,阿门让心儿过了吧,终于发到这章了,后台君好伟大~亲们,你们还满意不? 正文 第41章 掌刑继续(罚巧,继续上章的) 章节名:第41章 掌刑继续(罚巧,继续上章的) 直到这一刻,季巧萱才终于明白当初自己的女儿为何会问出那样的话来,只怕是……只怕是那丫头早已看透那人无意了吧;当真是天可怜见,事情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齐世子对此有异,不妨面见圣上,求得恩典,索性也免了她的千遍女戒”,季巧萱面色一沉,婚约尚在,这齐浩远当真目中无人。 季巧巧低首垂眸,良久才艰难开口,“姑母教训得是,这些都是巧巧当受的,嘶,远……远哥哥,不必……为难。” 因为两腮红肿,她说话都显得异常的困难,虽瓮声瓮气却表现出她的大度和知礼。 “巧巧……”,齐浩远心上一疼,“你自来是个知礼的,这次也只是遭受无妄之灾罢了。” 季巧萱面色一沉,合着她季巧巧知礼守节,倒是她季巧萱无理取闹了是吧?她冷冷地抬了抬眼皮,眸色深邃,“齐世子还请慎言。” “江伯母,我没有其他意思”,见季巧萱不悦,对季巧巧他越发的心疼了,到底是寄人篱下,外间传言相爷夫人对她如何如何的疼爱,可现在不也是这般…… 张公公翘着兰花指,“感情齐世子这是对陛下不满呐,无妄之灾,是说陛下偏听偏信冤枉了季姑娘?” “这……浩远不敢!”,齐浩远面色一沉,他居然忘了这事。 “呵呵,敢不敢的杂家不知道,要不杂家将原话转告给陛下,让陛下来判上一判,也免得有人觉得夫人欺辱了她一届寄人篱下的孤女不是?”,张公公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声音慢悠悠的。 齐浩远咬牙,“这……是浩远失言,还望公公海涵;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打扰陛下了。” “这倒还像句人话,小允子既然大家都无异议,还不快去快回?”,张公公冷冷地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季巧巧,就这点儿道行,若他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定会小心翼翼讨好江大小姐。到底是人家的身生父母,若是这么简单就能抢过来,那世家皇族又这般重视血脉子孙作甚。 小允子立即躬身,“是师父。” 约莫半刻钟后,小允子含笑而回。 “公公,可以开始了?”,安嬷嬷垂首请示道。 “想来安嬷嬷也累了,桂嬷嬷你去吧”,张公公对着身后另一名嬷嬷道,而后抬起头对着众人笑笑,“陛下呐,可真是又先见之明,又对我们这些宫人体贴备至,所以派了两名掌刑嬷嬷。” 桂嬷嬷对着张公公福了福身,而后从安嬷嬷手中接过玉板,两人对视一眼。 “开始吧”,张公公声音悠悠。 “是”,桂嬷嬷对两名宫女使了个颜色,将季巧巧摁在地上,将玉板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小允子清了清嗓子,好久才悠悠的开口,“一、二、三、四……” 跪在地上的季巧巧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江兮浅回凤都不到十日,怎么会连宫里的公公都向着她。到现在她要是还看不清这张公公是故意整她的,那她就白活了。 可她现在势微,不得不忍着。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知道,欺负了她季巧巧,她会让他们十倍百倍千倍的偿还! 正堂众人百无聊奈地看着那扬起又落下的玉板,耳边唯余小允子那清脆的计数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啧啧,运气可真是好呐”,小允子话音刚落,张公公抬头看到门口处,若芸领着林太医和药童而来,叹口气。 众人皆不知何意,可在看到林太医时,恍然大悟。 “林太医来得可真巧”,张公公声音悠悠。 林太医不知何意,只能愣在当场。唯有季巧巧,心中怒火中烧,险些没喷出一口血来,那意思是这林太医要是早来一步,亦或者这桂嬷嬷的动作慢上半拍,她岂不是又要重新受刑? 面部扭曲,牵动两腮的肌肉,她死死地咬牙忍着。 “掌刑既毕,还望季姑娘日三省己身,千遍女戒可别忘了”,张公公起身,摆摆手,“林太医先陪杂家走一趟吧?” 林太医微微躬身,“是。” “若薇带路”,季巧萱冷冷地开口,“翠柳、红梅将巧巧送回竹园,另外让府里的顾妈妈去照顾她。” 两名蓝衫婢女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顾妈妈,不是为大小姐请的教养嬷嬷吗?不过两人很快回过神来,一左一右将季巧巧搀扶起身。 近三百掌刑,季巧巧两腮不仅红肿,且已经破皮,乍眼望去,血迹斑斑,双目通红。 齐浩远抿唇,“巧巧,你没事吧?” 季巧巧微微摆手,脸上实在疼痛得紧,她都不敢张口。 “嗯……文武兄,我先送巧巧回去,你去请个大夫吧”,看着那脸都快是平时两倍大的季巧巧,齐浩远对着身后的江文武道。 江文武看着季巧巧身旁的翠柳红梅,又想到季巧萱的吩咐,终究是不忍,“观言去平心堂请莫大夫。” “是”,观言应声而去。 齐浩远愣了一下,看着季巧巧,心中说不出的疼惜,这张脸若是求不到无忧谷的玉肌膏,只怕是要毁容了。无忧谷世代出神医,这一辈的少主君无忧更是各种好手,曾一度声名鹊起,多少江湖豪杰想要结交,却寻不到他的踪迹。 “女儿家的闺阁,齐世子此去恐有不妥吧”,季巧萱冷声,“文武,请齐世子去前院。” “娘,这……”,以往也不是没有来过啊,江文武皱了皱眉头,只感觉今日季巧萱格外的难说话。 季巧萱嘴角微勾,“巧巧都及笄两年,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若齐世子有意,不妨请齐侯爷和夫人过府相商,三媒六聘,方为正道。这巧巧虽非我所出,但自幼养在我膝下,也算得半个女儿,没由得毁了巧巧的闺誉。” 一席话下来,不管是江文武还是齐浩远都无话可说。只是心头郁结,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齐浩远怎会听不出季巧萱的画外音,张口反驳,“江伯母,我不是……” “不是什么?”,季巧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浅浅尚生死未卜,请恕我相府招待不周了,文武送客。” 心儿:刚考试回来好累,学过驾照的人都晓得,考试合场地,我们前一天晚上弄到半夜一两点,今天刚考试完,把第二天的章节传上来,呼呼,好累啊,挺尸去了~ PS: 继续虐啥…… 另外:十二番帆滴《空间之医妃冲天》正在首页强推哈,非常不错的空间文,话说心儿非常萌空间文,不过心儿自己写残了,哇卡,所以看到空间文就非常的激动啊,有跟心儿相同爱好的亲们不要错过哦~ 正文 第42章 干得漂亮! 章节名:第42章 干得漂亮! 得,刚才还是请到前院,现在是直接送客了。 季巧巧抬头,通红的双目紧紧盯着齐浩远,带着不舍、委屈和眷念。 “巧巧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齐浩远沉声。 “嗯”,季巧巧从喉咙发出一声闷哼,泪从眼角流出,划过两腮,又辣又痛。 季巧萱心底厌恶,这样一副模样是做给谁看呐。他们相府是缺了她的吃,还是短了她的穿了,居然敢唆使婢女对她女儿下毒,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没了心思再看季巧巧那副模样,季巧萱径自朝着江兮浅的卧房走去。 “林太医,浅浅她如何了?”,季巧萱进屋时,林太医已经请脉完毕。 “脉相平和了不少,之前听若薇姑娘说早上江小姐曾吐血不止,想来是院首大人的药方催化所致,毒素随污血排出,对她的身子大有好处,夫人不必太过担忧”,林太医心底摇头,可还是出口安慰道。 若不能得到玉香蛇胆,要想解毒,难呐。 也亏得这江小姐的血液中有抗毒的成分,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就毒发身亡了。只是这毒,终究是伤了身子,日后如何,也难说呐。 季巧萱点点头,双手交握在胸口,眼眶盈热,“谢天谢地,总算是有气色了。” “既是如此,那杂家就先回宫复命了”,张公公仍旧不紧不慢的开口。 季巧萱点点头,将一个荷包递给若薇,“若薇送张公公。” “是”,若薇点头,“张公公,请吧。” “嗯”,对若薇的进退有度,知节守礼,张公公非常的满意,这等作风饶是宫中的有些宫女都比之不上,通身气度虽比不上达官贵女但也堪比大家闺秀了。 到得汐院大门口处。 张公公抬手,“若薇姑娘留步吧。” “嗯”,若薇微微颔首,将荷包和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过去,“劳烦公公和嬷嬷们走这一趟,这点儿心意就当请大家喝茶,至于这个是奴婢刚才见公公对茶水偏爱,故让若芸备了一些,山野俗物,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张公公也没推辞,尤其是在听到最后时,更是眼前一亮,“若薇姑娘有心了。” “公公慢走!”,若薇蹲身行礼目送。 “不送”,张公公带着原班人马浩浩荡荡。 回到房间,林太医和药童已经开始熬药,青衣大夫也已经回来了。在知道黄院首竟然亲口赞誉过青衣大夫之后,林太医面带满意之色,又因为同时照顾一个病人,两人很快就聊开了。对此,若薇非常满意。 医者仁心,若是这林太医是个不能容人的,那她才会觉得失望,看来这太医院的人倒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般。 季巧萱仍旧守在榻前,眼角含泪,用湿润的锦帕轻轻替江兮浅擦拭着。 “夫人,这些小事还是让奴婢来做吧”,若薇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江兮浅,“若是小姐好了,夫人却倒下了到时候奴婢们可没法向小姐交代。” 季巧萱摆摆手,“无妨的,我还撑得住。” “那奴婢让若芸给夫人备点儿吃的?”,已经接近午时了,可季巧萱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害得她们毫不担忧。 季巧萱本想拒绝,可想到屋外的林太医和青衣大夫,点点头,“多准备些,让林太医他们一起吧。” “是”,若薇低头离开。 夜来得很快,可凤都城中的某个大院中,却是灯火通明。 “干得漂亮啊,张让”,寒风一巴掌拍在张让的背上,“嘿嘿,等爷回来,让爷给你记上一功。” 张让嘴角微咧,“记功就罢了,只盼爷别怪我就成。” “怎么会?”,寒风惊声。 “怎么不会?”,夹杂着寒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两人同时一惊,立刻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爷。” 夜冥似笑非笑,就那么慵懒地往主位上一坐,面带笑意,“寒风,说说怎么不会?” “呃”,寒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江小姐可是爷看中的人,敢欺负爷看中的人,那就得教训呐不是?” 夜冥眉毛一挑,“谁跟你说爷看上她了?” 寒风噤声,飞快地抬头瞄了夜冥一眼而后垂下,心里却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知道江小姐中毒之后也不管自己毒发后虚弱的身子竟然连夜翻人院墙,这在乎的模样不是看上了那是什么? 当然这些张让可不知道,他只垂首,“属下自作主张,还请爷恕罪。” “嗯”,夜冥慵懒地斜睨了他一眼。 张让心头叹口气,连忙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这是若薇姑娘给的打赏,请爷笑纳。” “呈上来”,夜冥淡淡地开口。 张让立刻屁颠屁颠地送上去。 夜冥略微掂量,居然是冷玉做的药瓶,那丫头倒是大方;大拇指一共,药瓶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剑眉一挑,“居然是太极草还菩提丹,倒是大方,不知这是何物”,说着打开锦盒,嘴角微勾。 “呃,据说是江小姐采的野茶”,张让立刻狗腿的解释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属下觉得味道不错。” 夜冥点点头,双手运气将两样东西送到寒风手中,“收着。” “是”,寒风心下一喜,点头称是,寒旗那小子一直眼红无忧谷的制药之法,只可惜有些药丸万金难求,有价无市;没想到张让那小子传个旨就得到了,这下看寒旗那小子不来讨好他?这样想着,他好似已经看到了那傲娇自大的寒旗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若非顾忌场合,他真是恨不能双手叉腰,大小三声。 夜冥冷冷地斜睨了寒风一眼,“东西收到百珍阁去。” “啊?”,寒风陡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百珍阁呐,那可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堪比饕餮;除了自家爷谁都无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唯有张让悲悲戚戚,看着那锦盒,心底小人流着两行宽面泪躲在角落处画着圈圈,他的茶叶! “那位可有何异动?”,夜冥正色。 虽然很是肉痛,可说到正事张让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暂时没有。” 心儿:哈哈,让咱家楠竹出来露个脸~ 正文 第43章 毁容之危 章节名:第43章 毁容之危 “嗯,继续监视”,夜冥沉声,左手把玩着腰间流苏,“皇帝怎么会突然注意到那丫头?” 那丫头? 这称呼让张让眸色一亮,“季巧巧中毒之事被郑御史揭发,闹上了朝堂,皇帝为表公正将事情交由刑部,江小姐作为嫌疑人被暂扣大牢,不想却在牢中毒发……” “哦?”,夜冥手上继续把玩着,心头却有些疑惑,跟那丫头见过几回,何时见她吃过亏,更何况能随手拿出太极草还菩提丹送人的,会没有解毒之药?还是说…… 张让不知夜冥何意,只能皱着眉头继续道,“若非瑶溪郡主去牢中探望,江小姐只怕是已经……” “嗯”,夜冥微微颔首,“事情真相查得如何了?” 后面那句话却是对寒风说的。 “爷明鉴,我们的人查到的确是那季巧巧的贴身丫鬟下的,只是有个地方是暗桩偷偷查探到的”,寒风声音微沉。 夜冥抬了抬眼皮,“嗯?” “据我们的暗桩回忆,季巧巧入得汐院,唯一可能中毒的是那杯茶,季巧巧毒发,江小姐被带走,他曾偷偷用银针试过,季巧巧的那杯茶有毒而江姑娘的那杯却是无毒的”,寒风抿唇,“茶壶没有任何机关,说明毒是被下到茶杯的。” 夜冥微微颔首,“所以呢?” “所以证词中翠云唆使香菱将毒粉混入茶叶,这一点并不真”,寒风皱着眉头。 “接着说下去!” 寒风恭敬地低首垂眸,“所以下毒者就只能是接触到茶杯的另外两人。” “若芸?”夜冥剑眉微蹙,“不可能!” “可接触茶杯的,还有季巧巧”,寒风嘴角微勾,面带厉色,“记得李尚书询问时,有女婢说过,当时季巧巧从若芸手中接过托盘衣袖曾拂过茶杯,若是她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冥颔首,“你的意思是她对自己下毒?” “这倒是未必,有可能是对江小姐下毒,却自己断错了杯子”,寒风微微一笑,“属下曾与寒忧讨论过,我们觉得这是最可能的。” 不得不说寒风其实真相了。 对此,夜冥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点出,“那你们可查出季巧巧为何要对那丫头下毒?” “这……”,寒风噤声。 张让突然想到今日见到季巧巧那眼中浓郁的恨意,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争宠!” “这倒还有两分可能”,夜冥悠悠颔首。 “所以不管是翠云还是香菱都只是替罪羊”,寒风总结,“可偏偏这两人不管是动机还是解释都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人证物证俱在,就连香菱自己都认为江小姐和季巧巧中毒是因为她,这也是属下等人最想不通的。” 夜冥懒懒地伸直了身子,“既是没想通,那就继续想。” “是”,寒风泪奔,他就不该指望爷的怜悯之心的。 “行了,张让先回吧”,夜冥淡淡地开口,“注意别露馅了,近日暗狱无端活动频繁,交代下面让他们多注意。” 张让躬身行礼,披上黑色披风挡住脸只剩下两只眼睛,从侧门离开。 “爷可还有其他交代?”,寒风吸了下鼻子,他真的不想出来查什么案子,简直太无厘头了,这么查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加强血莲和那红衣女子消息的查探”,夜冥沉声,手顿时紧握成拳。 “是”,寒风应声。他还以为有了江小姐,爷已经将那位蒙面的红衣姑娘给忘了呢,虽然很好奇那位蒙面的红衣姑娘到底哪儿招惹了自家爷,让自家爷念念不忘了两年。 萧恩紧紧捏着一封信笺,面色难看,对立在身侧的小厮道,“良生,去库房取两瓶玉肌膏给相府送去。” “这……”,良生面露难色,“二少爷,大少爷前日就已下令,药库所有药品,任何人不得私自动用”,甚至连平心堂断货,那批药品亦没动用分毫。 萧恩一把将触手可及的杯子仍了个过去,砸在屏风上发出一声闷响,而后是陶瓷落地清脆声,“难道本少爷连两瓶玉肌膏都动不得了?” “二少爷息怒”,良生赶紧跪下身,心里却暗自嘀咕,自从少爷上次被混混群殴之后回来,这脾气是越发的大了,唯有说道季小姐时会稍好一些,可那玉肌膏,哎…… 萧恩冷声,“哼,玉肌膏我非要不可,我倒要看看谁敢挡着我”,说着他一把翻身下床。齐浩远刚让人送信前来,巧巧居然被陛下赐了掌刑,若是七日内没有玉肌膏,恐有毁容之危;她那般柔弱,又如此善良,若真是毁容,怎么受得了。 “二少爷,您别去了当心身子”,看着萧恩气匆匆地跑出去,良生回过神来赶紧取了件大衣而后立刻追了上去。 萧睿看着穿着中衣,套着足袋就跑出来的萧恩,面色一沉,“老二,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我……”,萧恩尚未说完,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良生赶紧将大衣给萧恩披上,“二少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被打断话,萧恩气急,一把推开良生,“大哥,听说你下令不准任何人动用药库?” “嗯”,萧睿翻开账簿,“跟楼外楼接洽的管事出了点儿纰漏,供应告急,药库中的成品必须保存用以保证下个月本季宫内供给。” 萧恩抿唇,“咱们跟楼外楼不是一向合作很好吗?” “我看老二的身子既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索性就由你去跟楼外楼管事洽谈吧”,萧睿面不改色,连头都未抬,一手翻着账本另一只手拨着算珠。 “去就去”,萧恩咬牙,随即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先给我两瓶玉肌膏。” 萧睿仍旧埋头账本中,语气平静,“不行!” “哥”,萧恩拉长了声音。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萧睿冷声,整个云剑山庄玉肌膏的存量也不过区区三瓶,保证宫内供给尚且勉强,若是一下子给他用去两瓶……想到这里他心底一沉,外间不知多少人盯着云剑山庄皇商的地位;他们之所以能稳坐皇商,虽有当朝萧太后之故,可也离不开楼外楼所供给的无忧谷特产的成药。 心儿:亲们猜猜渣巧会不会被毁容,吼吼! 正文 第44章 很感兴趣? 章节名:第44章 很感兴趣? 若是楼外楼这条线断了,于他们是大大的不利;若有其他药堂与楼外楼接上头,或者楼外楼直接发展到宫内,那下一任皇商之争可就难说了。近年声名鹊起的有间客栈,有口皆碑的锦绣坊,财大气粗的甄宝斋,还有那能与有间客栈齐名的晟福楼……这些哪一个是善茬。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若是拿不到玉肌膏,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巧巧毁容吗? 不 萧睿可不知道萧恩心头所想,就算知道也不会允许。对他来说,云剑山庄的名誉大过一切;只是他却错估了季巧巧在萧恩心头的地位。 “哥,你到底给不给?”,萧恩没了耐性。 “不行”,萧睿连头都懒得抬了。 “哼,不给拉到”,萧恩心头打定主意,飞快地转身,哪里还有半分身体不适的模样。 只有萧恩自己知道,每走一步牵扯到某处的伤口宛若刀割一般;江兮浅,你先害我又害巧巧,你这个蛇蝎毒妇,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良生,去把我的靴子取来,这地硌脚。” 良生看了看周围,略微沉吟,快走两步到萧恩身前,“二少爷,让奴才背您回去吧”,他可不敢讲萧恩一个人放在这地方,若是出了点儿什么,那他们整个院子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而他良生首当其冲。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萧恩狠狠地一脚踹在良生背上。 良生因为蹲着,又没料到萧恩会突然动作,整个人跌倒在地,滚了半圈,碎石割破了手,他却像全然感觉不到痛一般,“是,请二少爷稍等。” “哼”,萧恩冷哼,看着良生的背影,直到再也见不到时,这才凌身一跃,足尖轻点,强忍着身下的疼痛,飞身到药库的位置,却脸色一沉,大哥居然将富贵荣华四卫全部调来了。 可是没办法了! 萧恩飞身,一把将萧富点住穴位,顺手将萧贵打到在地,趁着萧荣和萧华反应的空挡整个人飞身直往药库而去。 “二少爷!”,尚能动弹的三人赶紧扑上去。 萧恩心底一沉,“把药库打开。” “这……二少爷,请恕属下等不能遵命”,萧荣对萧华使了个颜色,萧华会意想要离开却被萧恩挡住,“你想去哪儿?” 萧华面色一沉,“二少爷,你若执意如此,就请恕属下等无礼了。” “哼”,萧恩冷哼,玉肌膏他志在必得。 萧贵趁着萧恩面对萧荣和萧华的空挡,悄然绕道他身后,三人对视一眼,点头,齐齐出手,就算萧恩处于全盛状态想要以一敌三都有些勉强,更何况因为上次之事伤了身子,身手更是比平时慢上几分。不过几息时间,就被三人拿下。 “放开我,你们!居然敢对本少爷出手,谁给你们的狗胆”,萧恩挣扎着。 让尾随到达的萧睿摇摇头,“良生把二少爷送回院子,没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 “哥” 萧恩气恼地看着蓦然出现的萧睿以及他身后提着靴子的良生,死死地瞪了他一眼。 良生缩了缩脖子,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萧睿摇摇头,老二当真是给他们宠坏了,平日里为非作歹,任性胡闹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回房闭门思过,没想清楚就别出来了”,萧睿语带厉色。 萧恩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 “还不把二少爷带回去?”,萧睿瞪了愣着的良生一眼。 “是”,良生躬身,“二少爷,请!” “哼!”,萧恩亦死死地瞪了他一眼。 良生只觉得有些无奈。 只是不管萧睿怎么防备,当天夜里萧恩还是从库房拿到两瓶玉肌膏,趁着夜色飞快地潜入威远侯府。在见到齐浩远之后,这才知道,季巧巧不仅受刑,还中毒险些丧命;连她亲若姐妹的贴身丫鬟翠云也已经不在了。至于江兮浅身中剧毒、生死未卜已经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齐浩远面色悲戚,“好在莫大夫提醒,若没有这云剑山庄的玉肌膏,巧巧她只怕是……” 萧恩面带尴尬,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我趁夜出来的,这玉肌膏只好劳齐兄给巧巧送去了”,虽然他异常不愿,但为了巧巧也没办法了。 “嗯,我会告诉巧巧的”,齐浩远颔首。 “那我就先告辞了”,萧恩飞身刚离开侯府,寒风就将消息传给夜冥。 夜冥嘴角微勾,“这倒是个好消息。” “那爷,我们要不要趁机上位?”,寒风跃跃欲试。 “如果你能与楼外楼搭上线,爷就允了”,夜冥剑眉一挑,这皇商岂是那么好做的。且不说其他,光是每季供需,就得反复查看,还要防止对手使坏;甚至就算东西能安然进入皇宫,又安能保证那内务府的人没被收买? 见状,寒风一下子宛若打了霜的茄子般蔫了,楼外楼诶,若是他能跟楼外楼搭上线,那寒旗还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吗? 虽然明面上没说,但私底下谁不知道楼外楼与无忧谷的关联。 无忧谷诶,那可是个马蜂窝般的存在,还是个引各国皇室忌惮却谁都不敢对之出手的马蜂窝,他区区一介江湖杀手,能惹么?能么? 夜冥摇摇头,“有萧太后撑着,云剑山庄岂会说倒就倒。” “这倒是”,寒风嘿嘿一笑,“对了爷,寒旗让我代他请示,江小姐那边他可不可以走一趟,他对那传说中的玉香蛇毒很感兴趣?” “很感兴趣?”,夜冥似笑非笑。 寒风缩了缩脖子,“这,您不是不知,寒旗对毒物一向这样。” “那就让他去找一条,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夜冥嘴角微扬,好整以暇。 远在冥煞的寒旗突然觉得脊背一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扫视四周,呼了呼鼻子,这天气转凉,是该加件衣服了。 天知道,这已经是初春了,好吧。 心儿:哎,心儿好遗憾这文收藏老是破不了千,心儿准备弃文不写了!() * * * * * * * *哦哦,有没有被骗到啊?嘿嘿,愚人节快乐啦~开个愚人节的小玩笑~ 正文 第45章 给她加点料 章节名:第45章 给她加点料 隔天大早,萧睿尚未起身就被小厮从床上挖起。 药库失窃! 云剑山庄百年来尚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萧睿沉着脸,看着跪在面前的富贵荣华四人,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整间屋子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少庄主,当务之急是要查清玉肌膏的下落,至于他们日后再发落不迟”,华谷一细雨轻言,上挑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睿颔首,“华先生可有想法?” “呵呵,这个嘛”,华谷一微微一笑,跟屋内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此事还请少庄主自己拿主意吧。” 他昨日去了趟郊外,回来的时候虽然天色已然却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少庄主自来是个聪颖的,不想却仍是…… 说起来,那二少爷倒是本事呐。 萧睿抿唇,“来人呐,飞鸽云城,让庄主速归;萧华立刻去将二少爷给我叫过来。” “这既是家事,谷一就不参与了”,华谷一优哉起身,对着萧睿微微颔首,“少庄主,在下告退。” “华先生,这是恐要劳烦了”,萧睿垂着眼皮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剑山庄之所以能拿到楼外楼的成药供应,华谷一功不可没,原本以为能成果本季皇家供给后再与楼外楼洽谈,可现在只怕不行了…… “少庄主客气了,这是华某恐怕无能为力了”,华谷一低首垂眸,掩过眼中的嘲讽之色。 “华先生……”,萧睿有些为难。 “少庄主,二少爷带到”,萧华恭敬的声音响起,而后与其他三人跪倒一处。 华谷一见状即刻告退,萧睿无奈,在看到萧恩的时候周身戾气越发浓烈,“老二,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不久两瓶玉肌膏吗,我云剑山庄又不是没有”,萧恩昂着下巴,犟着脖子,“难道我这个二少爷连两瓶玉肌膏都动用不得?” 萧睿冷声,“你除了吃喝嫖赌、惹是生非你还会做什么?两瓶玉肌膏,你知不知道我药库中成药的储量,你这是非要毁了我云剑山庄你才甘心吗?” “哼,别说得这么夸张,你当我不知道,上个月你不是还送给玉香楼的花魁一瓶吗?装什么清高”,萧恩口不择言。 “你……”,萧睿气结,“你给我滚!” “滚就滚!”,萧恩转身就走,萧睿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得面色通红。 “少庄主,你没事吧?”,富贵荣华四人面带担忧。 “没事,你们自己去刑堂领罚吧”,萧睿沉着脸。 “是”,四人应声而去。 刑堂,没有人愿意去,但昨夜是他们失职,不管什么原因。 当整个云剑山庄被闹得人仰马翻,整座山庄都被低气压笼罩时,江兮浅倚着软枕半躺在床上,听着银面的汇报,嘴角微微扬起。 玉肌膏? 那季巧巧倒是好命。 萧恩居然舍得万金难求的玉肌膏给她疗伤,啧啧,楼外楼往年供应给云剑山庄的也不过单手之数,两瓶,不知道要攒多久呢。 “小姐,萧睿派来的管事日日上门,我们是否要?”,银面低着头。 “扔出去!”,江兮浅冷声。 “嗯?”,银面猛的抬头,有些不解。 江兮浅再次重复,“若再来,连人带物给我扔出去。” “那我们要查的东西?”,银面面带担忧,眉头微微蹙起。 “并不是非他们不可”,说到这里,江兮浅眼中翻起一道厉色,“拿着我无忧谷的好处来跟我作对,真当我江兮浅泥做的不成?” 银面低首掩过眸中惊诧,“小姐所言甚是。” “哼,当初本小姐既能扶植平心堂,自然也能扶植其他”,江兮浅语带厉色。 “小姐的意思是?”,银面声音上挑,背靠无忧谷这座大山却不经营药材的确有些浪费。 江兮浅嘴角微勾,“现在倒是腾不出手来,隔壁装潢如何了?” “暗狱兄弟们亲自上手,速度倒是极快的”,银面嘴角微勾,没想到那些平日只会舞刀弄剑、收割人命的杀手动起手来倒是不差的。 “……啥?” “近来任务被冥煞抢走不少,弟兄们就闲下来了”,银面语带笑意,“小姐可要见见他们?” “……还是不了”,略微思索,她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太过张扬,“对外宣布楼外楼三月后拍卖无忧谷紫笺,另外把若风调进凤都。” 自从三年前,无忧公子昙花一现借楼外楼接诊之后,楼外楼名声大噪,但只是短短几日,楼外楼便颁布了求医禁令,让人望而却步之余不由觉得有些遗憾。谁不知无忧谷紫笺有多难得,如今公开拍卖,只怕是会引起轰动了。 银面颔首,“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暂时就这样吧”,江兮浅摆摆手,对上云剑山庄非她所愿,可以萧恩对季巧巧的在乎,对她的敌视,以萧太后与云剑山庄的关系,她却不得不开始建立自己的关系网了。至少……要有反击的余地。 无忧谷,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它现于人前参与俗世。 若薇推门而入,“楼主离开了?” “萧家二公子为季巧巧拿到了玉肌膏”,答非所问。 果不如她所料,若薇俏脸一沉,“倒是好命。” “哼,他要敢送来,我就给主院炒一盘玉罗衣送去”,若芸将装着糕点清茶的托盘在床头柜上放下,语带厉色。 难得的若薇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玉肌膏中含有天山雪莲和汨罗香,都是滋阴补润,调养伤口的好药材。只可惜鲜少有人知晓,在外用玉肌膏其间,若是混合服用玉罗衣,不仅药膏无效,更是能让人伤口愈合速度缓慢十数余倍。 “难得你们姐妹意见统一一次,小姐我就大方的允了”,江兮浅眼中含笑。 “噢耶”,若芸大声欢呼,可在看到门口陡然出现的林太医和青衣大夫时即刻收敛,“小姐今日精神好了不少,奴婢太高兴,失礼了。” 林靖亚微微一笑,在床前半跪取出锦帕搁在江兮浅手腕上,细细诊脉,“看来黄院首的药方果真没错,以朱砂根、银莲花与天竺葵替代天香,不仅能淡化毒性,更能避开毒性混淆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小姐体内虽仍有残毒,可只要坚持服药,不到三月定会大好。” 心儿:哇咔咔audreyqj亲跟心儿想到一处去啦,^_^,心儿这章保证是昨天以前写滴,果然这就是心有灵犀么? 正文 第46章 来得不巧 章节名:第46章 来得不巧 “咳……咳咳”,江兮浅嘴角微扬,以内力引导残毒刺激心脉,只觉得喉头猩甜,而后不慌不忙地以锦帕捂唇,声音虚弱无力,“劳两位大夫费心了。” 青衣大夫韩佩安赶紧躬身,“当不得,一切都是黄院首与林太医的功劳。” “韩大夫谦虚了”,江兮浅声音越发虚弱,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般。 “林太医,这是……”,若芸眼尖地看到江兮浅手中锦帕中的污血,瞳孔骤然放大,“小姐身子本就单薄,若仍旧这般日日吐血,如何坚持三月之数?” 若薇也面带担忧,眉头紧皱,“林大夫可有何办法?” “两位姑娘放心”,对两人的质问,林靖亚也不恼,反而细细解释,“江小姐看似日日呕血,实则不然。这药方含有朱砂根,最是活血,再加以银莲和天竺葵两者相辅相成,将毒素以污血形式排出体外,等毒素排尽,再不用药时,自会好的。” 若薇点点头,心里却腹诽,若日日这般,只怕没病都会喝出病来。 “我看今日江小姐精神尚好,你们可以扶着她去外面走走,可活血化瘀”,林靖亚笑道。 江兮浅表面上莞尔一笑,心里却腹诽着,精神尚好,尼玛哪只眼睛看到她精神好了,可是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柔弱模样。 “奴婢知晓了”,若薇点头应下,“芸儿,送两位大夫。” “不过几步路,不劳相送”,林靖亚摆手,如今他们也住在这内院,左右不过十几步路,若再相送就显得矫情了。 再看江兮浅,此刻哪里还有两人在时的虚弱模样。 若薇没好气地抢过她手中带血锦帕,“小姐做做样子就罢,何必动这真格。” “那林靖亚出身太医院又岂是这般好糊弄的,再说那韩佩安虽声名不显,却知天香能解玉香蛇毒,若不动真格只怕会露出破绽”,江兮浅摆摆手,只是些许残毒奈何她不得,更何况她体内还有一切阴毒之物的克星火山底历经万年锤炼方才形成的一颗火珠。 连若薇若芸都不知晓,当年她经历无尽追杀,虽侥幸逃脱却身中奇毒,有幸被无梦阴差阳错的救下,却不得不动用谷中至宝火珠加上千年火芝才勉强将毒解去,只是若要根除却必要那堪若星子般难得的千年血莲。 想到这里,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枉她自认医术过人,却到底无法自医。若非如此,她又何必与云剑山庄虚与委蛇,看中的不过是它广泛的人脉和灵通的消息罢了。如今楼外楼已然成长,到底靠人不如靠己。 若薇薄唇微抿,“那小姐还要如此这般几日?” “再说吧”,江兮浅毫不在意,“只是未亲眼所见那季巧巧的惨状,终究有些不甘,不如你陪小姐我走这一趟?” 看得江兮浅眼前一亮,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半个时辰。” “哪用半个时辰”,江兮浅利落地翻身下床,她敢保证以季巧巧现在的状况,别说半个时辰能在竹园呆上半刻钟就不错了。 若薇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小姐这般哪有半分病人的模样。” “讨打!”,江兮浅一巴掌拍在若薇脑门上,落手却是很轻,“还不把本小姐的火狐披风取来”,说着还轻咳两声,“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是病人。” 若薇,额头上整齐罗列着三条叫做无可奈何的黑线。 半刻钟后,若薇若芸两人搀扶着气喘吁吁的江兮浅出现在竹园中。 “见过大小姐”,红梅、翠柳两人赶紧福身。 “咳……咳咳”,江兮浅一只手搭在若芸手上,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唇,双眼无神,声音虚弱,“听闻表姐受伤,特地带了些许补品前来探望,咳……咳咳……” 红梅心头一紧,“小姐身子尚弱,怎么就下床了;你们也是怎么服侍小姐的”,她没好气地瞪了若芸两人一眼,赶紧领着江兮浅朝屋内走去。 因着“病人”身份,江兮浅走得极慢,只几步就气喘吁吁,倒十足像了个病秧子般。 江兮浅挑眉,看着面前两人,心里叹道,倒是她来得不巧,不过却仍就着若薇之手福了福身,“齐世子见谅,小女子这身子,咳……咳咳……”,话未说完取下捂在唇间锦帕,看到那抹带着黑丝的通红,瞳孔缩了缩,故意摆到齐浩远能看到的角度,又面无改色地收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透明。 “浅浅不必多礼”,齐浩远心头一紧,触目惊心。原本是没想到江兮浅居然醒转,还能下床了,只看她的脸色,那毒性只怕是真的伤了身子,到是可惜了,“身子这般虚弱,怎么不在屋里养着。” 江兮浅虚弱一笑,有气无力地道,“醒时……知……知晓表姐受罚,心中极是担忧,只可惜这身子,到今日才撑着过来,表姐可千万别……别怪罪。” 长长一句话说完,江兮浅已经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你我姐妹之间还用得着这些吗?”,季巧巧心底气愤可当着齐浩远的面却发作不得,只强忍这两腮疼痛,“今日远哥哥与我送来玉肌膏,妹妹若是喜欢也可分一些回去。” 江兮浅无力地摆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更……更何况我这般倒是用不上。” 原本听了季巧巧的话,齐浩远心陡然悬起,可听了江兮浅的回答这才放下心来,于此同时对她的好感亦增加了几分,“知晓你们姐妹情深,可这玉肌膏乃云剑山庄萧二少爷萧恩为巧巧所求,如此这般倒是显得有些不便,浅浅若是喜欢,远哥哥再替你寻来便是。” 看来浅浅长大后,人懂事了不少,亦未像少时那般,对他穷追不舍。至少回凤都这些时日,不但未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反而知礼守节,进退有度;身为威远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合该如此。 只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虽然浅浅懂事成熟,可与他却越发的客气生疏,连称呼也由以前的远哥哥变成了现在的齐世子,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许是多年未见吧,他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心儿:⊙⊙b汗,本来章节都已经传上去了,可是突然发现不知道哪儿错了一章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全部删除重发了,咕~()b,对不起审文君,劳烦了~ 正文 第47章 进宫谢恩 章节名:第47章 进宫谢恩 “那……就麻烦齐世子了!”江兮浅笑得清浅,答得从容,只是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那硕大无神却透着无辜的双眸。 齐浩远原本只是简单的客套,可现在倒真是起了怜惜之心,连声音都不由得放缓轻柔,“只要浅浅喜欢,算不得麻烦。” “远哥哥对妹妹可真好,看得姐姐好生羡慕”,季巧巧心底恨得不行,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实际上那又红又肿的两腮也表现不出来。 齐浩远面色发烫,耳根微红,“巧……巧巧说的哪里话。” “萧公子对……对表姐不也很好?”,江兮浅无力地微笑着,“听得这玉……玉肌膏乃无忧谷圣药,表……表姐可别辜……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季巧巧心头一紧,本能地抬头看向齐浩远,“远哥哥,我和萧公子没什么的,这……这玉肌膏你还是帮我送回去吧”,说着她低下头,“巧巧实在受之有愧。” “巧巧这是说的哪里话”,齐浩远故作愠色,“萧二公子好不容易求来的,你若是不用岂不如浅浅所言,辜负人家一片好意。” “远哥哥……我”,季巧巧低着头,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到底是女儿家,就算再孟浪也无法当着心上人的面说出我心悦之的话来。 以为季巧巧是想通了,齐浩远这才松了口气,笑笑,“这就对了嘛,好在萧二公子送来及时,若是毁了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就太可惜了。” “嗯”,季巧巧低低应声,到底还是怕真的毁容了;何况刚才的推拒也不过是做做模样而已,玉肌膏这样的圣药,若只是她,只怕穷其一生也难见到,她又正虚,怎会真心往外推拒。 看着两人间的相处,江兮浅倒是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齐浩远对季巧巧亦并非她想象中的喜爱嘛,不然为情敌送礼这样的事,要换了她肯定是干不来的。 江兮浅换了条干净的手帕捂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声音无力近乎飘渺,“原……原本担忧表姐容颜受损,如今见了,好歹是放心了。” “妹妹身子尚未大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劳妹妹过来一趟若是再有个什么,倒成姐姐的不是了”,听那容颜受损,季巧巧搁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咬着牙,恨不得江兮浅立刻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感受到季巧巧身上气息的变化,见目的达到,江兮浅这才悠悠起身,“那我就不……不耽误表姐休息了”,说着无力的双眸转向齐浩远,“齐世子,可……可要一起离开?” “也罢”,齐浩远看了季巧巧一眼,他到来也有些时间了,想起上次季巧萱的话,他心底颤了颤,还是早些离开吧。 江兮浅微微一笑,再次对季巧巧微微一福,“那就告辞了。” “不……送”,季巧巧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却没有理由挽留齐浩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行四人的背影,心底怒吼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江兮浅撕碎。 江兮浅心头愉悦,连带着脚步也快上了不少。 “浅浅……你”,齐浩远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本是她的未婚夫,她可知晓?他既盼着她知晓,又盼着她不知。自己两次过府都先去竹园,她若是知晓,只怕心中更有芥蒂,“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江兮浅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两口气,“劳世子……挂怀,已好多了。” “浅浅你非要如此客气吗?”,日后若真成了夫妻,如此这般岂不显得太过见外。 江兮浅可不知道齐浩远心中想法,只是往后退了两步,无力地福了福身,“世子说笑了,小女子实在疲累,就不……不多送了。” 看着江兮浅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火红色的披风包裹着小巧的身子。分明是热情火热的颜色,可此刻在他眼中却愈发显得那背影的单薄,以前他怎么没注意到她的柔弱呢?到底也是个女子…… “小姐,那齐世子到底是何意?”,一向乐天派的若芸也难得蹙起了眉头。 “哼,不过是两面难舍罢了”,江兮浅冷哼一声。 若芸撅着嘴,“可是我看那齐世子对小姐的态度好像变了好多。” “变了又如何?”,她可不稀罕,江兮浅抿唇,“那季巧巧倒是好命,只可惜了,明日就把玉罗衣送到竹园去。” “是,小姐”,若芸乐了。 若薇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只是这事还需做得隐蔽些”,不然若是查出来就不好了。 “不用”,江兮浅冷冷地开口,“想办法以我们丞相大人的名义送去”,到时候就算有人发现,那又如何? 她倒要看看,心生间隙的两人还能否像以往那般亲若父女。 若芸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玉罗衣也算是难得的食材,大厨房偶尔做些也正常,再说那人不是受伤正需要滋补吗?” “小姐,我们先回屋吧”,若薇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嗯”,快到汐院时,江兮浅又成了那副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模样。 林靖亚和韩佩安正坐在大榕树下的石桌旁,好像在探讨什么,见到三人也只是礼貌地笑笑,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了;江兮浅也微微福身算是回礼。 原本以为此事应该告一段落,可当日办公归来的江嘉鼎不知听谁说起江兮浅能下床还去竹园探望的事情,非要她明日随季巧萱进宫谢恩。 江兮浅已经知道了皇帝御赐的那些药材金银和珠宝,原本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如此这般的落幕了,虽然很遗憾没将季巧巧彻底扳倒,不过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谢恩么? 她这副病歪歪的模样倒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圣旨既下,当是她与季巧巧两人之事。就算谢恩,那季巧巧虽受了掌刑,可却手脚健康,能走能跳;不知那自傲的江丞相是如何安排的呢? 不管他如何安排,无论季巧巧去或是不去,呵呵,她都已经打定主意了。 正文 第48章 挤兑江丞相 章节名:第48章 挤兑江丞相 翌日。 天边还泛着灰色,尚未大亮,江嘉鼎就派人前来,在林靖亚的再三保证下,江兮浅被若薇若芸两人挖起来,不甚清醒地任由两人洗漱更衣;为了掩住苍白的面色,在江嘉鼎的授意下,她第一次擦起了腮红。 江兮浅百无聊奈地靠在若薇身上,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小姐,若是身子不适就告诉若薇,林太医给您配了药丸,若是不适就服用一粒”,若薇故意当着江嘉鼎的面大声的说。 江嘉鼎坐在对面,面色微沉。 整个马车厢就这么大,父女两人对面坐着,江嘉鼎这才发现,好似从这丫头回来到现在,他们还是第一次这般心情气和地坐在一起。 “咳……咳咳”,江兮浅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紧紧抓着若薇,好久才喉头微动;若薇赶紧将水壶递上去,“小姐,喝点儿水润润喉吧。” 江兮浅虚弱地笑笑,“也好。” “不过是中个毒,身子怎么弱成了这般?”,江嘉鼎有些不悦,“也没见巧巧这般娇气。” “丞相大人教训的是”,江兮浅声音有气无力却面色倔强。 “哼”,听到江兮浅的称呼,江嘉鼎心头突然膈应了下,冷哼一声。 两人随即沉默,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季巧萱前来,才打破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只是一日,娘觉得浅浅的气色是好了不少,看来这普宁寺的普云方丈当真未有虚言”,季巧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沉着却带着木香的吊坠,给江兮浅挂在脖子上,“这可是娘求了普云方丈的念珠所制,能保佑娘的浅浅日后无病无灾。” 江兮浅顿时觉得眼眶一笑,呼了呼鼻子,“谢谢娘。” “傻孩子”,季巧萱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 原本若薇和若芸都有些好奇,自从江兮浅中毒,这季巧萱可谓是日夜守护,身子连擦身梳洗喂药这样的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可对江兮浅这般关心的季巧萱昨日居然没有出现,却原来是去普宁寺求这个东西去了。 一寺方丈的念珠不过一百零八颗,若人人求得,那也就不稀奇了。 看那吊坠的成色,合该是人常年握在手中才能打磨的圆滑,心头对季巧萱倒是越发认可。 看着马车对面,母女情深的二人,江嘉鼎冷哼一声。 季巧萱也不管他,只是仍旧轻抚着江兮浅的额头。 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进着。 “咳咳……表姐不与我们一同进宫谢恩么?”,江兮浅声音有些单薄无力。 “巧巧尚有千遍女戒,等完成后再去不迟”,江嘉鼎冷声,其实他已经忘了这一茬了,这还没听说过受罚之后还要专程进宫谢恩的。 只是这季巧巧与江兮浅一同受旨,若是江兮浅去了而她不去,难免落人口实。 江兮浅点点头,“这倒是,想来陛下也会体谅的。” “陛下乃有大慧之人,想法岂容你轻易揣度”,江嘉鼎面色难看,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故意挑刺。 江兮浅抿着唇,靠在若薇身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单薄飘渺,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饶是绯色胭脂也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虚弱。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季巧萱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江嘉鼎一眼,然后心疼地看着江兮浅,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进宫后,勿忘礼节。” 说到这里,季巧萱抿着唇,一阵懊恼,“你身子骨尚弱,想来就算有些失礼,主子们也是能谅解的。说来都怪娘没本事,若不是从小未养在膝下,今日也不会这般……” 江嘉鼎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季巧萱这话分明是在挤兑他,可怜他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娘……那都是女儿……咳咳……女儿自己的决定”,至少今生是她在心里补充道,虽然就算她未离开,也迟早会被遣送走;虽然在离开路上受尽波折,但她依旧不后悔。 师门,是她最大也是最后的依仗。 “你这孩子,别人不知道难道娘还能不知”,季巧萱沉声,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当年的偏听偏信,如今看来,那季巧巧也未必如在他们面前一般乖巧懂事,甚至当年的那些事情…… 江兮浅倒是不知道季巧萱心中的想法,只是斜靠在若薇身上假寐。 不知为何季巧萱也陡然沉默下来,原本略嫌拥挤的马车厢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到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若薇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摇醒江兮浅,“小姐,我们到了。” “嗯”,江兮浅轻轻应声。 “浅浅觉得身体如何,可还能撑得住?”,季巧萱面带担忧。 “还好”,江兮浅声音轻微飘渺。 季巧萱仍旧蹙着眉头,“嗯,若是不行就别强撑。” 可这都已经到了宫门口,难道还能回转不成,若是让宫内其他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呢,再传到那位的耳朵里…… 江兮浅可不想将季巧巧所受的再受一遍,不过对于那个传旨公公她倒是有些好奇。 这季巧巧在凤都数年,人缘还是不错的,套句别人的话说,群众基础夯实;难得见到一个对季巧巧不满还出手那般利落的人,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见上一见的。 “你们先去偏殿候着,等早朝之后,我自会禀告陛下”,江嘉鼎面色仍旧有些难看。 “知道了”,季巧萱没好气地应了声,而后便与若薇一左一右搀着江兮浅往前走去。 江嘉鼎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三人的动作,只能将话再咽回肚子里。 自楚擎天登基后,倒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益昌盛繁荣,早朝也不过是祖制难违,倒不是真有那么多的大事;真要有事请示,早朝那些些许时间也是不够的。 所以很快,就散朝了。 当有小太监来传唤两人时,江兮浅刚服用了一粒药丸。 “劳烦小公公了,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季巧萱试探着开口。 “夫人客气,杂家姓杜,陛下都唤杂家小杜子”,杜公公翘着兰花指。 正文 第49章 皇帝的心思 章节名:第49章 皇帝的心思 “原来是杜公公”,季巧萱微微一笑。 偏殿距离主殿本就不远,说话间三人已经到达。 “夫人小姐这边请”,杜公公对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劳了,这点子就当是给公公的茶水钱,公公可千万别推拒”,说话间季巧萱已经递过去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杜公公眼前一亮,推拒两下接了下来,推开大门,“夫人小姐快请吧,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多谢公公提醒”,说着季巧萱搀着江兮浅走进正殿。 浩浩殿堂,红柱威严耸立,那七阶玉台的高处,身着明黄五爪龙袍的皇帝端坐其上,金色案台两端的祥云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臣妇季巧萱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江兮浅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若薇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进殿后立刻双膝跪地,叩首行礼。 楚擎天颔首,面带悦色,“免礼平身。” “谢皇上!”三人齐声。 “你就是江兮浅?”,语气听不出好坏。 “咳……咳咳,民女正是”,江兮浅声音悠悠,那无力感只要是人都能觉察到,说着这要跪下身去,楚擎天赶紧道,“你身子尚弱,不必多礼。” “谢皇上”,江兮浅淡淡道。 “前两日听黄院首说起,你这身子毒虽然有法解开,可到底伤了底子,还是好好养着才是”,见江兮浅那般清澈瞳眸虽无神却带着无辜,不由得心生怜惜,楚擎天难得的出口关怀。 江兮浅心下一紧,“蒙皇恩浩荡,咳……咳咳,钦赐药材,民女才……才能恢复,民女多谢陛下垂怜。”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楚擎天点点头,“不知可许配人家,朕那三皇儿倒是个不错的。” 江嘉鼎、季巧萱、江兮浅三人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三皇子乃龙子凤孙,岂……岂是兮浅一介民女能高攀的”,江兮浅低首垂眸。 “陛下还请三思,先帝曾玉口金言,为小女婚配”,江嘉鼎赶紧推拒,难道是皇帝猜忌他了,这是在试探? 季巧萱也赶紧开口,纵使对齐浩远再不满,也总比嫁给那个传说有龙阳之好的皇子强。 “哦?江爱卿不说,朕倒是险些忘了,齐威候家的公子今年二十有五了吧?”,楚擎天淡淡地开口,“这年纪相差是否大了些?” 江嘉鼎赶紧开口,“先帝金口玉言,微臣万不敢违。” “嗯”,楚擎天点点头,“罢了,朕也是无意想起,这江兮浅身子尚未恢复,就跪安吧。” “民女叩谢皇”,恩字尚未出口,江兮浅嘴角突然流出一道猩红,半跪的动作还未完成整个人直直地朝前面倒去。 季巧萱和若薇心里陡然一惊,也顾不得楚擎天在场,两人扑上去,“浅浅,浅浅……” “小姐,你怎么了?”,若薇赶紧掏出林靖亚给的药丸给江兮浅喂上一颗。 “来人呐,快请黄院首”,楚擎天面色一沉。 “多谢陛下”,听到声音,季巧萱赶紧抬头;楚擎天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高连快让人把江小姐抱到软榻上去。” 高连赶紧称是。 一时之间整个朝议殿人仰马翻,当黄院首急忙急火地跑来,看到晕倒的江兮浅时,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皇上有什么,都好说。 细细地把脉,黄院首的面色越来越沉,“哎,江小姐身子太弱,因着没有玉香蛇胆,只能以其他方式排毒,近几日江小姐可是日日吐血?” “是”,若薇赶紧开口。 “身子本就弱,又未及时进补,长此以往只怕是毒未解,身子先衰”,黄院首抿唇,“以天香解毒倒是简单些。” 楚擎天皱着眉头,“那为何不用?” “启禀陛下,这天香虽然温和可却……却……”,黄院首叹口气。 “却如何?”,楚擎天眉头紧皱。 “却会毁了女子的生育啊”,黄院首面带不忍,抬头看着江嘉鼎和季巧萱,“你们仔细想想吧。” 两人顿时沉默了。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良久季巧萱才开口,声音悲戚。 黄院首摇摇头,若是有,他怎么忍心让一个水灵的姑娘如此…… “请容我们考虑考虑”,季巧萱艰难地开口。 “罢了”,黄院首摆手,“若真的考虑好了,也不用告诉老夫,林靖亚自会做主。” 楚擎天摆摆手,心里叹口气,若真是那样,他倒是可以安心了,只是却苦了这个姑娘,“后代血脉虽重,可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黄爱卿,用天香吧。” “陛下!”,季巧萱急切地开口。 “江夫人可还有顾虑?”,楚擎天掩过心中的愧疚,“若江夫人担忧江小姐从此无法立足威远侯府,日后抱养两个庶子也是一样的。” 当然拥有三宫七十二院的他,根本没想过江兮浅想不想要庶子。 季巧萱抿着唇,眼中含泪,“只是陛下,此事关乎小女一生,可否容小女醒过来再做决断?” 楚擎天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也罢,高连安排马车送江夫人和江小姐回府。” “是”,高连应声。 回到相府,不管是季巧萱还是江嘉鼎心情都异常的低沉,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撞上了枪口。季巧萱不明白,江嘉鼎如何不懂,在黄院首说那话的时候,他就明白,皇帝只怕是想借这招来绝了威远侯府的后吧。 若江兮浅真的生育被毁,再借着这件事给江兮浅一个不许齐浩远纳妾的恩典。虽然有通房丫头,可到底上不得台面,到时候再暗中做些手脚,一生无嗣也不是不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庶子庶女,只要他一句话,也继承不得父辈衣钵,到时他也能顺理成章地收回兵权。 这一边是女儿的终身幸福,另一边却是陛下的忠贞考验,两难呐。 江嘉鼎权衡再三,仍尚未做下决定。 这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凤都,繁华街市中,高门大院内,再次掀起一阵茶余饭后的狂潮,顿时各种流言纷纷,蜚语四起。 正文 第50章 赌!包三德 章节名:第50章 赌!包三德 “据说相府刁蛮的草包大小姐回凤都了?” “嗨,那都是旧闻了!” “据说那草包大小姐回府就被相爷禁足了呢!” “哎,那可不是?” “据说那草包死性不改竟然在公主府将她表姐推到花坛去了!” “哈,你咋知道的?” “据说草包居然胆敢对咱凤都第一才女季姑娘下毒被打入刑部大牢了?” “,开玩笑的吧?” “……” “……” 据说……所有的都是据说…… 繁华的凤都,熙熙攘攘,八街九陌。 两边的商铺林立,珠翠罗绮,琳琅满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有间客栈外门庭若市,往东南方向不远的一处路边茶棚中,生意火爆,客聚如潮。茶棚靠里处,七八名穿着整齐的男子围在一处,说得起劲。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骤然伸过头去,“几位英明神武的兄台叨扰一下,刚才这位仁兄所言可当真?” “这位兄弟外地来的吧?”,一名身着天青色布衣的男子点头。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兄弟侯三不才,初到凤都,适才听你们说那个什么相府大小姐,果真如此歹毒?”,侯三挠头搔腮。 青色布衣男子微微一笑,“什么小姐,草包一个,想当初在凤都那可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呐。” “哦?兄台可能与小弟细细说来?”,侯三不客气地坐下。 “呵呵,这有何难!”,青色布衣男子让出一个座位,其他几位也没有反驳;反而说得越发的带劲,侯三微笑听着时而点头,时而瞪大双眼,时而抿唇沉思…… 那几位男子也不恼;说到精彩处竟手舞足蹈,引来不少旁听观众。 终于男子说道一处,人群中一名同样身着天青色布衣的男子挤进来,“诶,我跟你们说,其实啊,咱们相府大小姐根本不是传言说的那样。” “哦?”,围观群众惊讶。 “嘿嘿,我告诉你们,我三表姑家小侄女的表舅他外甥在宫里当差,听说那相府大小姐如今身中剧毒,生死未卜;这毒呐,可是那季姑娘指使她婢女下的”,男子神秘兮兮地单手挡在脸侧,声音很轻,听众们都忍不住静下来。 待男子说完众人卖关子般嘿嘿一笑,“你们可是不知道,那皇宫龙椅上的那位可是下了圣旨,那季姑娘可是被责罚了呢;倒是那江小姐,哎,真是可怜咯。” “你开玩笑的吧?这凤都谁不知道季姑娘善良体贴,温柔娴淑”,青衣男子出口反驳,显然是拥护季巧巧的。 男子也不恼,“你们还真别不信,上道上打听打听,我包三德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啊。” “什么?你就是包三德?”,侯三眼前一亮,“在下侯三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包三德摆摆手,在侯三让出来的座位上悠然一座,然后说书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听得众人一惊一乍的。 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都是那位季姑娘在作怪啊。 “相府小姐真是可怜呐!” “那可不是,被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居然还……” “哎,谁说不是呐!” “好在有包公子,不然咱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就是就是,那什么季巧巧居然还是凤都第一才女,依我看第一毒女是也,实至名归。” “这……依我看,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那倒是!” “不过再过半月就是新一届的云湖盛会,季姑娘作为上届魁首,定会出席,到时候只要见到那季姑娘是否如包公子所言被掌刑过,就可见分晓了。” “这位仁兄真是玉语箴言啊。” “呵呵,过奖过奖!” “……” “……” 江兮浅斜靠在床榻上,端着茶杯,盖子轻撇茶沫,若有所思。 “小姐,那皇帝太过分了!”,若芸怒气冲冲。 “哼,这世上就没一个男人是好的”,若薇抿唇。 江兮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不等两人开口,“日日销魂窟,回首佳期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 “噗” “听了那么多,我觉得小姐这诗做得最好”,若芸一向对之乎者也的不感兴趣,此刻倒是难得的夸赞,“那些个男人,可不就是这般。” 若薇低声重复,“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小姐,咱家花花就会爬树。” “噗……咳咳……”,江兮浅低头抿了口茶,可尚未下咽听到若薇的言语,一下子喷了出来,可仍旧被呛到,“若……若薇,你……你别那么当真,更何况花花是普通的猪么?” 其实花花是江兮浅从虎口下救下的一只猪崽,本意是用来烤乳猪,可偏生给无梦那不着四六的老顽童看到了,立志要将它培养成天下第一猪。 结果花花就成了无忧谷唯一能或者走出无梦房间的动物。 其余的都进了他的五脏府了。 如果若薇不提,江兮浅都险些忘了这一茬了。 “小姐,你没事吧?”,若薇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替她顺气。 江兮浅连连摆手,“无事,只是被呛了一下。” “可是小姐,你都不担心么?”,谈笑过后,若薇微微蹙眉。 “担心什么?”,江兮浅毫不在意,优哉游哉地拈了片云糕,嗯,若芸这小妮子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若咬那小子日后可是有福了。 若薇抿唇,坐在床边,“近日这凤都城流言四起,议论纷纷,甚至好些赌坊竟然用你和竹园的那位做庄,猜测那些流言的真假。” “果真?”,江兮浅眉毛一挑。 “小姐!”,若薇没好气地,“难道你不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么?” 不然,不管是以皇家还是以相府的作风,都不可能任由那种消息传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未必不会成为另一场灾难。 江兮浅则不以为然,“既然有人这般相帮,我既承了情,不做点儿什么好像说不过去,若薇去取十万两黄金买咱们自己真。”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金子。 “要不然,我自己去?”,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若薇。 正文 第51章 瑶溪来访 章节名:第51章 瑶溪来访 若薇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真是败给她了。 江兮浅抿唇笑笑,心中却是了然。就算有心人想往她身上泼脏水,以如今这般状况,那也得看看凤都人民相信不相信。 当初她就是太过天真,却忘了这世道,人心永远是向着弱者。当初背井离乡,不得不寄人篱下的季巧巧不就是抓准了这点么。可现在形势逆转,她可期待那季巧巧自食恶果的一日呐。更何况,那包三德是何人,道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真当这脏水是这般好泼的? 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只会加速自我灭亡而已。 一晃七日。 “江小姐的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要快”,林靖亚取过用以隔开把脉的锦帕,嘴角含笑。 “都是林太医和韩大夫的功劳”,江兮浅轻咳两声,声音轻柔。 韩佩安面色微红,“韩某愧不敢当,这都是林太医潜心所致。” “呵呵,韩大夫谦虚了”,林靖亚也不托大,“现在江小姐体内毒污排除得差不多了,不过到底伤了底子,要补回来只怕要些日子了。” “还劳林太医费心”,江兮浅捂着唇。 “本分而已”,林靖亚微微颔首。 “既然江小姐体内之毒已解,韩某也该告辞了”,韩佩安对江兮浅拱拱手。 “如此小女子也不多留了,若薇给韩大夫支两百两银子”,说这也不待韩佩安拒绝抢先开口,“小女子身无余长,唯这黄白之物聊表心意。” 韩佩安愣了一下,他的确也是需要银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应招前来,最后在相府耽误了许久,但愿村子里没发生什么事才好,“那韩某就却之不恭了。” “恕不远送了”,江兮浅声音柔弱清浅,让人听起来觉得清风拂面,异常舒心。 林靖亚突然想到前日黄院首找自己说的事情,只是在心里叹口气,到底他还是没办法这样对一名弱女子,“这药补终究不如食补,从今个儿起,若芸姑娘每日辰时可到我那儿,我交给你一些食补的方子,可以让江小姐的身子恢复更快些,也没有副作用。” “那就劳烦林太医了”,江兮浅微微颔首。 若芸本想拒绝,不过看到江兮浅的眼色,只好答应下来。 虽说圣旨让林靖亚奉命给她调理身体,可江兮浅却知道,这何尝不是皇家在做一种姿态。对相府恩宠有加,可这种恩宠未必就是好事,若是过度也可能是催命符。 从皇宫回来,若芸每日负责她的膳食,自然对林靖亚的动作一清二楚。只是这人许久未有动作,还有从他今日脸上的怜惜看来,倒还算是可造之材。 正所谓医者仁心,若是那林靖亚真的听了楚擎天之命,想要绝她生育,那她也不介意原样给他还回去,好在他还没被权势迷了眼。 送走韩佩安,若薇回到屋里,“小姐,这都已经十余日了,你打算何时好起来?” “呵呵,时候到了自然就好了”,说着还装作西子捧心状,轻咳两声,而后眉毛微挑,“如何,你家小姐我装得可像?” 若薇满脸无奈,“对了刚回来的时候碰上前院守门的,瑶溪郡主来访,小姐可有何需要准备的?” “就这样吧!”,江兮浅半躺在床上,以她现在的情况也算不得失礼。 若薇点点头,那她就直接将人引进来了。 姚瑶溪好不容易,软磨硬泡这才得了祖母大人的恩准,前来相府,此刻就宛若出笼的小鸟,若非因为在路上偶遇江文武,又与自家大哥聊得起劲,她早就奔进内院了。 “若芸,去准备热茶糕点!”,江兮浅抿着唇,“若薇,直接将他们引进来吧。” 话音落,前面的小丫头就来通报了。 “浅浅姐,我来看你啦!”,通报的丫头还未出去,姚瑶溪已经飞奔过来。 “你这丫头”,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若是让你大哥看见,少不得又说你一通。” 姚瑶溪撅着嘴,“浅浅姐,你也忒坏了。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还是数落我,哼,下次再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理我”,江兮浅仍旧嘴角含笑,其实姚瑶溪说白了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不知世态炎凉,不明世事多舛,在她的世界只有黑白对错。若是一直有人守护,其实这也并非不好,只是身在皇家,担了郡主的名号,注定她的婚事无法自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乎是个奢望了。这样的她,如何才能在那吃人的后院生存下去? 姚瑶溪倒是不知江兮浅心头想法,只是憨笑着,看着若芸端来的托盘,深吸一口气,“浅浅姐,你这儿的糕点真不错,可是相爷新为你请的大师父?” “是啊,站在你面前的大师父”,江兮浅笑着,下巴朝着若芸扬了扬。 “哦?想不到若芸姑娘竟然有这般手艺”,姚瑶溪拈了云片啧啧嘴,再配上她这儿独有的清茶,那滋味真是做神仙都不换的。 江兮浅心中摇头,“若芸取个食盒,待会儿给瑶溪带些回去。” “哇哦,浅浅姐你真好!”,姚瑶溪扑上去。 “那刚才是谁说我坏,日后再不理我的来着?”,江兮浅挑眉。 姚瑶溪突然面色一沉,做大怒状,“谁啊,居然敢这般诋毁我浅浅姐,看我瑶溪不灭了她。” “扑哧……” 连江兮浅都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丫头。” “嘿嘿,浅浅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姚瑶溪索性坐在床边,一把抱住江兮浅、 “瑶溪,不可这般无礼!”,刚这般,门口就响起一声轻喝。 放眼望去,居然是江文武和姚铭书,江兮浅只是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身子不便无法给小王爷行礼,见谅!” “江小姐客气了”,姚铭书走进屋,却端坐在一边的茶几旁,江文武陪在他身侧。 姚瑶溪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喜欢浅浅姐嘛。” “江小姐身子尚未大好,你再这般鲁莽,小心下次祖母也救你不得”,姚铭书话中带着深意,看姚瑶溪那突变的脸色,想来是什么家法吧。 江兮浅也不在意,摆摆手,“小王爷多虑了,小女子与瑶溪很投缘,倒是托大了。” “哪有!”,姚瑶溪撅着嘴,“对了浅浅姐,上次都怪哥哥居然把我打晕了,怎么样,黄爷爷说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是真的吗?” 心儿:其实这章是铺垫啥,重点在下一章……渣巧要倒霉了…… 正文 第52章 始闻云湖盛会 章节名:第52章 始闻云湖盛会 江兮浅微微颔首,“林太医刚来把脉,说体内毒污已然排尽,余下残毒不足畏惧,只是……到底伤了身子……” 她清浅一笑,却让看者不禁心里一疼。 “江小姐也不必太过介怀,依相府财力,好好调理就是”,姚铭书轻声安慰。 “小王爷说的是,倒是小女子太过执着了”,江兮浅莞尔一笑,“说起来,还得多谢小王爷的救命之恩。” 姚瑶溪一听却不干了,“谁说是他来着,明明是我……” “好好,也要谢谢我们小瑶溪”,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光洁的鼻头,“两位救命之恩,兮浅没齿难忘。” 姚铭书点点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非瑶溪请来黄院首,在下也是有心无力。” 关于黄院首,江兮浅也听说了。 大内御医。 皇宫中凡是沾了一个御字的,都是九五之尊的那人独享尊荣。如今那位居然会因为瑶溪所求,给予她这一份恩宠,虽然她并不需要,但到底人情是欠下了。 “嘿嘿浅浅姐,我厉害吧!”,姚瑶溪昂着下巴,“皇帝伯伯最疼我了,小时候我掉进冰窟,就是黄爷爷把我救回来的,我就知道黄爷爷一定也能救浅浅姐的。” 江兮浅点点头,“是,瑶溪最厉害了”,说话间,手自然而然地拉着姚瑶溪的手腕,却是不动声色地给她探脉,心上骤然一紧,抬头看向姚铭书时,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四目相对,她刚想收回视线,却看见对方对她微笑颔首示意。 他看出来了? 江兮浅心中疑惑,她自认这件事情表现得天衣无缝,就算是黄院首也难以看出其中差池,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瑶溪如何掉进冰窟的?”,江兮浅岔开话题。 “还不是皇帝伯伯家的那个刁蛮公主,哼,害怕冰舞比赛输给我就下了暗手,害得人家都没参加了比赛”,说道这个姚瑶溪就满脸的委屈加郁闷,可人家是公主,她只是个郡主,皇帝压下来她也莫可奈何。 江兮浅挑眉看向姚铭书,对方点点头。 她心下了然。看来这件事情众所周知,只是都瞒着这个小丫头,是怕她受不了打击吗?她倒是那皇帝为何独宠这丫头,看来其中未免没有补偿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是个比赛,没参加了就算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江兮浅左不过是句安慰的话。 姚瑶溪却陡然来了精神,“浅浅姐说的是;再过几日就是三年一届的云湖盛会,到时候我一定要大败那个刁蛮公主,让她知道我姚瑶溪也不是好惹的。” “嗯,我们瑶溪最厉害了”,江兮浅话一出口,随即面带尴尬,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赶紧转移注意力,“什么是云湖盛会?” 她虽然与姚瑶溪关系要好,可到底是两家人。更何况她还是个郡主,纵然人家姐妹相称,可她那句我们也有些逾矩了,只怕能这样称呼的,只有那位未来的妻子了吧,想着看向姚铭书,见他没有异状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她真心与两人相交,若因为一句话日后尴尬,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云湖盛会是公主府主持的十二岁以上的未婚男女接客参加的才艺比赛”,江文武言简意赅。 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十二岁以上的未婚男女,哇靠,那不是变相的相亲么? “而且每届盛会的魁首都会被才子佳人们竞相追逐,像那季巧巧就是上届魁首,若非如此谁稀罕她”,姚瑶溪的语气带着不屑。 姚铭书微微颔首,“不仅如此,公主府还会给予前三名丰厚的奖赏。” “哦?”,江兮浅有些好奇,果真如此,多主持几届,公主府岂不是亏大了。 像是看透了江兮浅的想法,姚铭书强压下心头的笑意,只是那飞扬的眼角却怎么都掩饰不去,“这云湖盛会虽名义上是公主府主持,实际上背后可是宫中的那位。” “前朝还是后宫?”,江兮浅挑眉。 “自然是前朝”,姚铭书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兮浅回这般一针直中红心。 江兮浅点点头,想来也是一般这样的盛会,名望颇高,若是后宫那位只怕皇帝睡觉也不得安心罢了。 “那瑶溪是打算参加?”,江兮浅微微一笑,姚瑶溪比她小不过数月,今年也够十二之数了,“那是自然,哼,不仅是我,那刁蛮公主也要参加呢。” “江小姐难道不打算参加?”,姚铭书倒是有些好奇,毕竟云湖盛会,说起来也是那些世家男女难得能公然见面的地方,也算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她居然甘心放弃? 江兮浅抿唇一笑,“让小王爷见笑了,只是小女子这身子,咳咳,还是不去献丑得好。” “嗯,江小姐也不必太过介怀,相信三年之后的云湖盛会能看到江小姐的倩影”,姚铭书微微颔首,这云湖盛会虽然名义是十二岁未婚男女皆可参加,可真正能拿到名帖的,哪个不是大家子弟,背景雄浑。 姚瑶溪撅着嘴,“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浅浅姐,我比赛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哦。” “定会去的”,江兮浅颔首,像这种可以公然探听各大世家新一辈消息的机会可是不多,她作为楼外楼背后的楼主,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对了,我奉祖母之命,给季姑娘送请帖了,就先告辞了”,再多坐一会儿姚铭书就起身告辞。 姚瑶溪一听,面色顿时一沉,“哥,让我多呆会儿好不好嘛。” “嗯?”姚铭书眉毛一挑。 姚瑶溪顿时泄气,“知道了,浅浅姐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江兮浅点点头,“若薇替我送送郡主和小王爷。” “不必了”,姚铭书做了个停的动作,“文武兄可能陪我走这一趟?” “小王爷,请!”,江文武深深地凝望江兮浅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姚瑶溪纵然再舍不得,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好在若薇临走前将准备好的食盒递给她的婢女,她这才面色好了些。 心儿:渣巧不想参加云湖盛会,哈哈,瑶溪却偏生给她送来了,大家猜猜是谁下的手? 正文 第53章 是谁使坏? 章节名:第53章 是谁使坏? 送走三人,江兮浅这才松了口气,话曰,装柔弱也不容易啊。 若芸低头,“小姐真不打算参加?” “有什么好参加的”,江兮浅心里仍旧想着江文武临走前的那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江文武沉默得有些过头了。 “这倒是,若小姐去了哪还有她们什么事儿”,别人不清楚,她可是从十岁就跟着自家小姐的,谷主为了将小姐培养成全方面的继承人,那可是没少费功夫。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你贫。” “本来就是嘛!”,若芸吐了吐舌头,“小姐,你说那位真的会参加吗?” 因着外面的留言,竹园那位可真是没少闹腾,原本脸上的伤口因为玉肌膏已经隐隐开始愈合了,虽然仍略显红肿,可想来在云湖盛会前愈合是没问题了,不过当真就没问题了吗? 前两日方听说季巧巧推了季巧萱让她出席云湖盛会的想法,还顺带拉她下水,可偏偏现在公主亲自吩咐送来的请帖…… 既然云梦公主这么上道,那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你觉得呢?” 公主下的请帖,岂是那般好推辞的。不过这季巧巧到底什么时候招惹到那云梦公主了,不然依上次见面那公主的粉饰太平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想到这儿,江兮浅嘴角微抿,公主府,得罪…… 其实联系起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只怕是那姚庆峰姚驸马还记恨着吧,想想也是若非季巧巧惊叫,不会将人引到那般偏僻的地方,那他的相好如今也不会成为人尽可夫的花魁。 “小姐,你在笑什么?”,若芸心底发颤。 “没什么”,江兮浅抿唇,只是这云湖盛会,那季巧巧恐怕参加也得参加,不参加也得参加了吧。 惹上个睚眦必报,还是个不管从身份还是地位都稳压自己的人,果真是恐怖呢。这件事情,若是换了前世的那个她,只怕遭殃的就是自己了吧。 所以她是没有丝毫愧疚感。 当天下午,就从竹园传出消息。 据说姚小王爷和郡主离开之后,那位就将屋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害得整个竹园的下人们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倍的精神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上。 “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若芸满脸了然,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江兮浅抿了口茶,呵呵一笑,“注定的,跑不了。” “啥意思?”,若芸不解。 “是姚驸马,对不对?”,看到江兮浅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姚字,若薇立刻反应过来。 “孺子可教!” 上次那季巧巧让姚驸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又是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虽然云梦公主将这事力压下来,可到底还是风声犹在。谁会愿意自己的女人成为花魁,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又有谁愿意在那种大庭广众之下被责骂,还毫无还口之力? 这梁子,可是结大了。 好在那姚驸马还算是有点儿脑子,没牵连到相府其他人。只不过季巧巧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罢了。甚至江兮浅隐隐怀疑,这近来,凤都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是否也有部分出自那人之手。 包三德爱管闲事固然是一部分,但如果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绝对不会到达现在这样的地步;如果她不是一直在院中“静养”,只怕那江大丞相的火儿早就已经烧过来了吧。 江兮浅抿着唇,看着若芸将床下的小笼提出,将熬制好的汤药喂给它两勺,其他的都倒进了痰盂。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可不可无呐。 “咕咕咕” 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棂,若薇走过去,从信鸽翅膀下取出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打开一看,“小姐,银楼主也受邀参加云湖盛会,特想你请示,是否参加;另外您上次在野外救的那人已经醒来,想要亲自过来谢恩。” “哦?”,那红绡醒来倒是让江兮浅不觉得稀奇,时间过去这么久早该醒了,只是这银面为何会受邀呢,“请帖是公主府亲自发的?” 若薇愣了一下,“这……银楼主没说。” “……”,江兮浅暗自思忖着,半晌才淡淡道,“那就参加。” “可是小姐,银楼主他……”只会杀人,哪里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只是后面这句话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江兮浅已经结果了话头,“谁说楼外楼只有一个楼主来着?” “小姐的意思是?”,若芸眼前一亮。 “可是这样小姐的身份会不会被暴露了?”,若薇有些担心。 “呵呵,那易容术若是这般容易被看破,那死老头子就等着被炸飞吧”,江兮浅冷声,那无梦曾经逼迫她学习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若非亲眼所见,否则绝无可能被认出来的。 若薇和若芸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同时心里为谷主默哀。 坐在山间木楼中,守着药炉的某白衣老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毫无形象地揉揉鼻子,“是谁挂念我老人家?嘿嘿,肯定是那个死丫头想我了!” 等这炉丹药完成……嘿嘿…… 江兮浅沉了沉声,虽然话虽如此,可却不得不坐好完全的准备,“到时候我会让水阳易容成我的模样,你们两注意不要露出了破绽。” “是”,两人齐齐应声。 躲在暗处的水阳却是莫名的皱眉,这算是躺着也中枪? “水阳去将历届云湖盛会的资料调出来”,江兮浅想了想还是决定多了解了解,前世她活了十五年,却从未听说过这云湖盛会。虽然知道季巧巧在凤都颇具盛名,却不知她那第一才女的名头如何得来。 呵呵,想想还真是讽刺呢。 说出去谁会相信,相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被雪藏了三年,而她被送走的那年,刚好是十三岁,其实这样想来,那季巧巧为何要陷害她就说得通了。 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吗? 只是那季巧巧当真不必,且不说她前世是个天真的,如何应付得来那些名争暗斗,就说那琴棋书画四艺,她亦天赋平平,只是会些皮毛罢了。 当初因着种种,季巧萱对她只怕也是失望透顶,所以才会将视线转向季巧巧,倾力培养吧,只可惜他们如何知晓,培养出来的却是那样一个白眼狼。 心儿:下一章让渣巧毁容,O(∩_∩)O哈哈~让亲们久等是心儿的不是哈,不过前面是为了给渣巧拉仇恨啥,尤其是姚驸马,后面很有用滴啥,不是随便乱写凑字数的,真的~ 强推【潇隋缘】亲亲的女强宠文《金牌宠妃,王爷借个种》 简介:那年春天,中毒,扑倒了个王爷,到了秋天,儿女成双! 儿女天生带毒,碎了心,断了肠! 进王府偷解药,被抓,欠债要偿还! 摄政王说,一而再,再而三,这债要细算! 撒娇卖萌齐上阵,哄得摄政王心花怒放,横着走,无人敢拦! 正文 第54章 众人添料,巧巧毁容(求首订) 章节名:第54章 众人添料,巧巧毁容(求首订) 江兮浅思绪沉浸,若薇和若芸非常识相地离开。 汐院中的下人,因着香菱之故,都只远远躲开,没人使唤,是绝不会靠近江兮浅寝房半步的,索性江兮浅也是个喜静的,倒乐得自在。 隔天,若薇听从吩咐去锦绣坊取衣,这衣服已经裁好许久,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江兮浅才想起来。 “小姐,芊画师傅来了”,若薇取了衣衫,芊画也跟了来。 “嗯”,江兮浅摆摆手,芊画的手艺一向没得说,只有些疑惑,“这为何有两套一模一样的?” 芊画抿唇,“之前一套绣娘尺寸上稍微有些差错,原本想着毁了,可若薇说小姐想要将水阳易容成你的模样,属下觉得这套刚好能用得上。” “嗯,也好”,江兮浅看了看那套衣衫,明白她们的意思;水阳既然要以她的身份去云湖盛会,就算是做个看客,那也自然是要打扮的;而她总不能穿水阳穿过的衣衫吧。 其实她也是不介意的,但芊画他们定不会允。 “小姐,咱锦绣坊已经许久没有新花样了,您看,嘿嘿”,芊画谄媚一笑。 “最近没时间,等这阵过了就给你画”,前世江兮浅虽然枉活了十五载,可却曾经看过一本衫裙和刺绣的花样,倒是样样不凡的。 “那谢谢小姐啦”,芊画眼前一亮,“对了听说陆家小六已经快到凤都了!” 说着也不等江兮浅答话,径自告辞离开。 江兮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那丫头已经快到凤都了?这……这可不行。 “水冰,让银面派人去阻挡那丫头的脚程”,江兮浅愣了一下,那丫头若是来的,知道这些事情,恐怕整个相府都得翻天,她可不想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不然一回来就亮出无忧谷少主的身份,看他们谁还敢对她使阴谋诡计。 只是如此这般,也太没成就感了些。 那些魑魅魍魉既然想要演戏,她不奉陪岂不显得太无趣了些? 水冰颔首而去。 不多时,江兮浅坐在床上,为了方便,若薇特地给她安置了个小香几,她翻看着前几届云湖盛会的资料,倒是有些惊讶,凤都三公子的名号居然是这样得来。同为一届魁首,不分上下么? 江兮浅心中忖度着,看来他们倒并非她想象那般空有虚名,只是这女子组的琴棋书画舞五项,她倒是真没想到季巧巧居然能拿下其中之二。前世季巧巧的琴声就素有“仙音”的美誉,只是她倒不知那季巧巧竟还有这等舞技。 素手轻翻,书页微卷。半倚在床头的女子,低首垂眸,全心神地放在字里行间;间或一声轻哼,抬手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鼻尖氤氲着清香,嘴角微微勾起。 天外飞仙? 她倒是不知,那季巧巧原来还有这么个具有神奇色彩的称号,也不知道是抬举了她,还是侮辱了天外仙子,她倒真是小看了。 不过既然相当仙子,她倒要看看这次她还仙不仙得起来。 “若芸”,她轻唤一声。 若芸应声而入,“小姐?” “竹园那位用玉肌膏有几日了吧”,江兮浅神色慵懒如猫,眉毛微挑。 “嗯”,若芸有些不解,随即回过神来,想到之前说好的事,眼前晶亮,“小姐的意思是?” “呵呵,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除了无忧谷谁都不知这玉肌膏配方出于她之手,自是没人比她更清楚在什么时候添什么料最是合适。 “那我立刻去准备”,若芸心中急切,江兮浅却嘴角微勾,轻轻摆摆手,“这几日咱们的丞相大人为了那位的伤可真是伤透了脑筋啊,想必太医们不会放过这个讨好丞相大人的机会的?” 玉罗衣,那可是上好的滋阴润补的药材啊;真是不知道那季巧巧发现自己竟然是被自己最敬爱的人送上绝路,那感觉…… 呵呵,原本她也不打算玩儿得这么快的,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这么有趣的场景,不去看看戏,也太亏了她提供的上好玉罗衣了。 看到江兮浅嘴角似笑非笑,若芸脑筋一转,双眼晶亮亮的,对江兮浅佩服又上升了一分,借刀杀人,牛! “行了,还不快去!”,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 巳时刚过,江兮浅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下床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和呼唤声从院内传来,“姐姐”,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猴儿似的”,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江文斌一眼,“可是下学了?” 江文斌憨憨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快到云湖盛会了,国子监都放假了。” “那怎地现在才回?”,倒不是责怪他,只是这小子当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姐,我不是”,江文斌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轻点着,声音渐渐低沉,“我……姐姐,你的身体?” 江兮浅随手取了搭在床边的风衣,裹了,“有太医调理着,自是好的。如今大哥不知所踪,你断是不能跟以前那般的,罢了,既然回了,今日一起去娘那儿用饭吧。” “真的?”,江文斌眼前骤然晶亮,看得江兮浅心下摇头,果然是个孩子,三言两语就转了话题,“姐姐何时骗过你?” 江文斌高兴之后,随即脸色降下来,“可是姐姐,你的身子?” “不过两步路而已,真当姐姐是泥捏的吗?”,江兮浅摇摇头,唤来若薇,让她去主院知会一声。 江文斌心下激动,从江兮浅回府至今,他们一家都尚未吃过一顿团圆饭呢。 “观语,去唤上二哥,父亲也快下朝了,我们今天可以好好吃顿团圆饭了”,江文斌说着也没看江兮浅的脸色,手舞足蹈着。 “是是是,我们斌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江兮浅嘴角微扬,倒是给了她一个好理由呢,既然是团圆饭,那江嘉鼎又岂会不让季巧巧出来,啧啧,好戏连台呢。 江嘉鼎回府,刚好看到江兮浅和江文斌兄妹有说有笑地走来。 “不是说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养着?”,得了太医的准信,拿到药材的江嘉鼎心情大好,竟难得的关心起江兮浅来。 近来,凤都大街小巷的流言着实让他焦头烂额了一番。不日便是云湖盛会了,若到时季巧巧被掌刑的事真的被揭露出来,只怕她就真的毁了。他怎么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如今终于从一名太医手上拿到了那味叫做玉罗衣的草药,据说对容颜恢复有奇效,乐呵呵的连内阁都未去,直接提着玉罗衣回府了。 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扫过江嘉鼎手上的药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半分,“多谢丞相大人挂心了。” “姐姐,你”,江文斌轻轻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角。 “娘应是等急了,走吧”,左右她和江嘉鼎已经是撕破脸的关系,女儿算什么?抵得上那个季巧巧吗?她中毒多日,那丞相兼父亲大人可曾为她这般费尽心力?他又可曾为她想过,若是云湖盛会上,季巧巧无碍,她又会如何? 江嘉鼎愣了一下,面上喜色尽去,迈步踏入院门,季巧萱、江兮浅等人正感情和睦,氛围融洽,有说有笑的。 “老爷今日怎地回得这么早?”,季巧萱心中高兴,语气自然带着欢快。 “嗯?难道无事不能回来不成?”江嘉鼎被江兮浅呛了声,心情不好,冷冷地看着一旁的江文斌,微微蹙眉,“怎么今日都过来了?” 季巧萱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不悦,“难得今日都在,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说起来自浅浅回来,我们还没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呢。” “也好,让翠柳去吧巧巧也叫过来吧”,江嘉鼎话未落音,就看到江兮浅面色一沉连带着季巧萱和江文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江兮浅抿着唇,双目含泪,氤氲着雾气,抓着季巧萱的手臂微微摇头,“娘,父亲说得是,既然是团圆饭自然也该叫上表姐的”,她要是不来,她还看什么戏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瞌睡遇枕头? 要是江嘉鼎这尊大佛不开口,她当真还不知道该怎么把季巧巧从竹园里弄出来呢! 话音落,守门的家丁立刻来报,宋家小姐、蓝家小姐、赵家小姐来访。 “快请”,江兮浅未归之前,相府唯有季巧巧一个女子,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冲她来的;季巧萱应声着。 不多时,三位娇艳亮丽、各有千秋的女子,在贴身丫鬟的簇拥下娉婷而来。 “见过丞相大人,江夫人”,三人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 身后的丫鬟全都跪下。 “大家不必多礼,都是巧巧的朋友,翠柳看座上茶”,季巧萱赶紧让下人准备着,将三人迎到花厅,“三位小坐片刻,巧巧立刻就来。” 宋珏雨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巧巧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去竹园吧,也省得糟心。” 季巧萱被噎了一下,心下一沉,这宋家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只是到底来者是客,“这眼见着快午时了,本来今日是准备的家宴,既然三位来了,索性一起吧,想来若是巧巧看到你们也会高兴的。” 才怪! 江兮浅心中腹诽着,这当真是老天都帮她呢! 常年跟药材打交道,又怎么会闻不出那宋珏雨身后那丫头提着的食盒中散发出的味道,她倒是对季巧巧真心,上好的楠香芝啊,就算是皇家也未必有单手指数,她竟能舍得。 若是平常,倒是好药,只可惜啊! 她正腹诽着,季巧巧已经在翠文的搀扶下,来到正院。 白衣飘飘,身姿浩渺,单手搭在翠文的腕儿间,轻移莲步福身,微风起,裙摆摇曳,身姿越显得单薄,只可惜那脸被幂离遮挡着,不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弱柳扶风呢。 “巧巧,你没事吧?”,宋珏雨立刻起身。 赵诗茵和蓝雨薇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虽然知道她受了掌刑却不知如何严重,这不今日约好了一起前来探望的。 季巧巧双手紧握这宋珏雨的,“珏雨,诗茵,雨薇,我……” 声音哽咽着,竟像是受尽了委屈般。 “巧巧,你怎么了?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宋珏雨面色一沉,下巴朝着江兮浅的方向扬了扬。 季巧巧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下,“没……没人欺负我。” “巧巧,你……”,宋珏雨怒其不争,死死地瞪着江兮浅,“哟,咱们的江大小姐不是身中剧毒生死未卜么,怎么我看着可是精神得很呐!” 江兮浅薄唇微抿,冷眼扫过,宋珏雨只觉得身体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倒是比不得某些会装的麻袋!” 赵诗茵和蓝雨薇想要阻止,可宋珏雨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再听江兮浅的,话音刚落,若芸一声冷哼,“倒也是,有些人尽会装无辜,装可怜,跟个破麻袋一样,就只会装。” 宋珏雨气结,“这是谁家的狗乱吠啊,我跟你家小姐说话,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份?草夏,掌嘴!”,说着对江兮浅得意一笑,“江大小姐也别感谢我,毕竟是乡下长大的,在咱们凤都啊,这规矩可是最最重要的,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砰砰” 草夏上前,还未碰到若芸的衣袖就被整个人地扔出去,宋珏雨上扬的嘴角还来不及放下,情势就陡转直下,看着被扔出去趴在地上的草夏,抖着胳膊将被气流掀起陇住头顶的裙子拉下来,仿若筛糠般点点爬起。 宋珏雨被气得,指着江兮浅的手哆嗦着,“你……你……” “宋小姐说得当真不错”,江兮浅慵懒地斜靠在软枕上,声音悠悠,“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红梅、翠柳两人刚想上前,可看到草夏转过来的脸,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草夏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清丽之姿,可现在那整张脸…… 一个字形容,惨! 两个字形容,很惨! 三个字形容,非常惨! 四个字形容,惨绝人寰! 一旁的赵诗茵在心头叹口气,拉着宋珏雨,“宋姐姐,我看巧巧的伤势必然严重,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得来的玉颜,对脸上的伤口有奇效,巧巧也别太伤心了。” 嘴上虽然安慰着,可心里却是明白。被圣旨责罚过的女子,除非她能扭转乾坤,不然在她们这个圈子只怕是…… 今日能来,已经仁至义尽了。 宋珏雨这才面色好看些,从草萱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食盒,从里面端出同样精致的白瓷小盅,放到季巧巧手中,“巧巧,这可是我特地求了太子妃姐姐才的来的楠香芝燕窝羹,对容颜最有好处,趁热用吧。” 楠香芝! 在座之人除了事先知晓的江兮浅,还有精通医道的若薇和若芸,其余之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珏雨……我”,季巧巧声音哽咽着,楠香芝她自是知道多么贵重,想来是太子特地为太子妃准备的吧,就算是太子妃用剩下的,也是极为珍贵的。 “我们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宋珏雨倒是沉下气来,拉着季巧巧坐在茶几旁,取了银匙,“楠香芝,这有些人呐,只怕是一辈子也用不上吧。” 说着,眼角不断地朝江兮浅处飞射。 蓝雨薇和赵诗茵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悔,她们今日可不是来拉仇恨的,“珏雨说得是,楠香芝可是贡品,我们平民百姓哪能见到,巧巧还是快用吧;我就没她们那么好的东西了,这幂离是我自己绣的,巧巧可别嫌弃。” 季巧巧接过来,看着那白瓷汤盅,犹豫了下。要喝汤必然要掀开幂离,这…… “巧巧怎么了?快用啊……凉了药效可就过了”,宋珏雨说着一把将季巧巧的幂离拉开,突然只听见花厅一声尖叫。 “啊” 分割线 “姐姐” “浅浅姐” 一男一女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因为是女眷,江文斌并未呆在花厅,又碰巧姚瑶溪来访,正准备进去就听见一声尖叫,两人急了。 季巧巧抿着唇,飞快地拉下幂离,谁知宋珏雨还愣在当场,两人一左一右用力,幂离发出嘶的一声脆响。 “浅浅姐,你没事吧?”,姚瑶溪冲进来看到江兮浅,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转身看到季巧巧,瞳孔一缩。 宋珏雨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季巧巧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的,有些慌了,“巧巧……对不起,我……我不是……” “无妨的”,季巧巧仍旧垂着头。 “巧巧你也别太伤心,有这楠香芝燕窝羹,再加上诗茵的玉颜,应是能好的极快的”,宋珏雨对那盅汤可是极有信心,说着就端起来,放到季巧巧面前。 “珏雨……”,季巧巧抬起头,“谢谢你们。”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啊”,见季巧巧没有怪她,宋珏雨到松了口气,将勺子递到她手中,“快,趁热喝了吧。” 季巧巧点点头,含泪将那盅汤喝下,宋珏雨这才松了口气。 “哟,这不是被皇帝伯伯下令掌刑的凤都第一才女嘛,怎地变成这幅摸样了?”,姚瑶溪终于回过神来,幸灾乐祸道。 宋珏雨恼,“姚瑶溪,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云湖盛会你赢了巧巧去。” “,本郡主可是金贵,她算是哪根葱”,姚瑶溪冷哼。 “原来郡主是跟葱啊,真是失礼失礼”,宋珏雨捂着唇,“这葱可是咱们贵族从不沾的东西,又辛又辣,还冲,只有那些贱民才吃呢。” 江兮浅抿了口茶,“我可是记得咱们的太后娘娘最爱吃葱,每每喝汤必要城外三里处稻香村的香葱。” 一句话不急不缓,宋珏雨面色骤然苍白,却听见江兮浅不急不缓,“原来在宋三小姐眼中,太后竟然是……”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大家自然明白。 “你……本小姐可没这个意思!”,诽谤太后,这可是大罪,宋珏雨急了。 “葱可是咱们贵族从不沾的东西,又辛又辣,还冲,只有那些贱民才吃呢”,姚瑶溪有样学样,“这可是咱们宋三小姐的原话吧。” “你……你们……” “我怎么了?”,姚瑶溪挑眉,养着下巴,一脸的得意。 “妹妹,珏雨她也是无心之失”,季巧巧抿着唇,声音轻柔,让闻者不由得心生怜惜。 “无心之失?一句无心太后都成了贱民,若是有心那还得了”,姚瑶溪得理不饶人。 季巧巧却是抿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装,再装,可这劲儿的装”,姚瑶溪瘪嘴,赵诗茵和蓝雨薇面带尴尬,她们可是两边得罪不起,想要起身告辞,门外又走进来两人。 季巧巧看到来人,眼底掩不住的喜色,可感受到两颊尚未消散的疼痛,又飞快的低下头。 “巧巧,伤可好些了?”,接触到那微红的双颊,齐浩远心头一疼。更严重的他都见过,现在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季巧巧抿着唇,“多谢远哥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啧啧,远哥哥,浅浅姐,听听!听听,多酸呐”,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姚瑶溪开口打断,江兮浅狠狠地瞪了姚瑶溪一眼,“什么哥哥姐姐的,他们的事,扯上我做什么?” 姚瑶溪点点头,“也是,像这般三心二意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我浅浅姐。” “浅浅,我……不是”,想到前两日母亲的话,齐浩远心头微沉,在看到江兮浅那苍白如纸,几近透明的脸,分明虚弱却带着坚定的眼神,心底好似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想来珍馐阁的午饭已经备好了,还是请各位移步吧”,江兮浅一句话,直接将齐浩远忽略得彻底,看到齐浩远脸上的黯然,江文武有些不忍,“浅浅!” “这两日瑶溪都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江兮浅拉着姚瑶溪。 江文武还想说什么,齐浩远却拉住她,摇摇头,不论如何,江兮浅都会是他的妻子,有再多的误会也终会解开的,只是巧巧他…… “哼,装什么装呐”,宋珏雨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声音尖利,“这等子欲擒故众的把戏,当真与那等以色侍人的下作女子有得一拼。” 江文武面色难看,刚想说什么,季巧巧却抢先了,“珏雨,你别这么说妹妹,妹妹她……只,只是心情不大好。” “,说出去谁信呐,就你烂好心”,宋珏雨没好气的,“被那蛇蝎毒女压得死死的,也该你自己受的。” “珏雨……我……”,季巧巧低着头,嗫嗫嚅嚅,“我,我只是借住相府。” “怎么?借住相府?表妹这是隐射我们相府亏待了你不成?”,江文武心中烦躁,原本看到江兮浅那连风都能吹倒的单薄身子,想要关心却怎么都开不了口,现在又听到季巧巧的挤兑,更是…… 季巧巧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补救道,“文武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文武面色难看。 齐浩远拍了拍江文武的肩膀,“巧巧她容颜受损,正是心情低落,难免说错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宋珏雨却是冷哼,“这亲生的到底是不同。” “宋珏雨,你够了!”,江文武大吼。 “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了?若不是你的那位好妹妹,我们巧巧又怎么会被掌刑?若非如此,又何来容颜受损,又如何会被凤都大街小巷的流言说得百般不堪?你还有理了!”,宋珏雨本就不是什么淑女,此刻大吼起来也管不得其他,“外人都道巧巧在相府多么光鲜亮丽,我看是吃亏委屈吧。” 江文武冷笑,“怎么,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文武哥我真的没有”,季巧巧也是急了,心里埋怨着这宋珏雨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宋珏雨神色激动,见季巧巧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当下更是恼了,“还说没有!巧巧,你这么伏低做小的干什么?” “珏雨你别说了,别说了”,季巧巧双目含泪,死死地咬着下唇。 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江文武更是心中烦躁,前面已经看不到江兮浅和姚瑶溪的背影,他心中却是百般无奈,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江兮浅。这次回来,她依旧清高,依旧高傲,只是却没有了刁蛮和任性;变得讲理知礼,对齐浩远也不如以往那般的纠缠…… 可是却…… 耳边听到季巧巧的哭声,江文武心中越发烦闷,袖子一甩,“既然在相府这般委屈,那还是让父亲早日送你回季家才是,索性你哥哥也要来了,到时候你就跟着走吧。” “文武哥,我……我……” 季巧巧急了,晶莹的泪吧唧吧唧,如断线的珍珠。 “巧巧,这种地方你还呆着做什么?等你哥哥来了,定要好好与他说说”,宋珏雨还咄咄逼人着,“难为你在这相府伏低做小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 “哦?我倒是不知原来巧巧你在我们相府这些年都是伏低做小,受尽委屈的”,季巧萱站在门口,面色一阵白一阵黑,若非她恰巧听到,倒是不知原来这季巧巧对外是这么磕碜他们相府的呐。 江兮浅和姚瑶溪站在路口处,看着一行人。 “当真是狼心狗肺!”,姚瑶溪呸了一口。 江兮浅低着头,轻抬眼皮,“跟那种人计较作甚,我们走吧”,这宋珏雨当真是没长脑子吗?在人家家里说这种话,不是存心给人找不自在么?想到午膳,呵呵,好戏可是在后头呐。 “嗯”,姚瑶溪虽然不知道江兮浅为何还能如此平静,但却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只是不知道那丞相大人知道自己宠爱多年的侄女是这般看待相府的,心里会如何。 季巧巧死死地抿着唇,“姑母,我……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那我听到的是假的了?”,季巧萱面色难看,“我看也是,等明峰来了,你也跟着回去吧。” “姑母……” 季巧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江兮浅都是江兮浅,若非有她,姑母怎么会这么与她说话,都是她!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却不表现出分毫。 齐浩远面带心疼,“现在江伯母正在气头上,巧巧好生与她解释就是了。” “巧巧,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了”,看到季巧萱出现,宋珏雨总算是冷静了几分。 季巧巧摇摇头,“珏雨……” 等全部的人都到珍馐阁之后,江嘉鼎才姗姗来迟,看着季巧巧那红肿如核桃的双眼,本能地朝江兮浅投去询问的目光。 江兮浅全当没看见了,“瑶溪来尝尝,这乌骨鸡炖的汤,最是滋补。” “嗯,浅浅姐,你也吃啊”,姚瑶溪开心地喝了一大口。 被无视的江嘉鼎面色难看,“巧巧哭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问问她自己!”,季巧萱难得的与江嘉鼎扭起来。 “巧巧!”,被无视又被呛声,江嘉鼎面色难看至极,尤其当着这么多小辈。 季巧巧抬起头,脸颊仍旧有些红肿,不过因为玉肌膏之故已经好多了,看起来也远不如当日的狰狞,“姑父,我……我……” 说着,泪竟是又流了出来。 “你又做了什么?”,江嘉鼎看向江兮浅,“都跟你说过了,巧巧是你姐姐,你就不能安生一两日吗?” 江兮浅嘴角眼底满是嘲讽,“敢问丞相大人,我做了什么能让您老人家这般义愤填膺的?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你逆女!”,江嘉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姚瑶溪刚喊了口汤,还没来得及咽下,此刻呛住了,不断的咳嗽着,“咳咳……咳咳咳咳……”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你这丫头,吃个饭这么急做什么,又不会缺了你这口吃的。” “姐”,江文斌早就眼红江兮浅对姚瑶溪的照顾,在看到江兮浅眼底的宠溺时更甚,心头浮起强烈的危机感。 姐姐要被抢走了! 姐姐要被姚瑶溪那丫头抢走了! 江兮浅夹了一筷子的猪肚仍江文斌碗里,“吃吧!” 江文斌顿时感动得,“姐你真是我亲姐啊”,小弟真是要感谢你,居然还记得小弟最……讨厌吃的菜。 “哼!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看到三人之间的互动,江嘉鼎冷哼,语气却不如之前那般恶劣,“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自己去祠堂领罚。” 赵诗茵和蓝雨薇再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知道,不是在做梦。原来传言真是不假,这江大小姐在相府可是远不如季巧巧受宠呐,遇事居然不分青红皂白…… 两人看向江兮浅的眼光骤然变化,竟带着丝丝怜惜。 “这意思可是要我去竹园贴身伺候着?”,江兮浅的语气不咸不淡。 季巧萱早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面色更是一僵,“我相府的大小姐岂能做这等下贱的活儿,这话日后可不许再说。” “那万一咱们相府最尊贵的表小姐出了点儿什么?我可是不想三天两头去祠堂,索性我还是搬出相府罢”,江兮浅冷声,身上气质陡然变得冷冽。 江嘉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咳咳,饭桌上说这些做什么?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吃饭!” “哼,假惺惺”,姚瑶溪低声呢喃着。 看着江嘉鼎色厉内荏的模样,江兮浅摇摇头。 “表小姐,这是相爷吩咐为你熬的汤药”,饭用到一般,红梅端着托盘上面的白瓷薄胚大碗中,满满的棕色汤药,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姑父”,季巧巧抬头望着江嘉鼎。 “嗯”他点点头,“听太医说这玉罗衣对恢复容颜有奇效就让人给你熬了一碗,先试试,若是有用再熬,若是没用再说。” 季巧巧心中感动,眸光扫过江兮浅满是得意,“多谢姑父。” “这药要在饭后立即喝,若是吃好就喝了吧”,江嘉鼎点点头。 江兮浅自然没错过季巧巧眸中的得意之色,心中冷笑着,得意!让你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哭了。 看着季巧巧苦着脸三两下喝完药汁,江嘉鼎微微颔首,季巧巧也抿着唇,这药闻着倒是香,可喝起来那味道当真是不堪入口。 “可是饱了?”,江兮浅盘算着时间,侧身问姚瑶溪。 “嗯”,姚瑶溪取了手绢擦了擦嘴角,“浅浅姐,我们出去走走罢。” 若薇适时地上前,“若芸还在为小姐煎药呢,请郡主稍等片刻。” 江兮浅朝若薇投去个赞扬的眼神。 多谢小姐夸奖,若薇回过来一个眼神。 十九八七……三二一! 江兮浅在心中默念着,“倒!” 果然她心头刚说完倒字,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季巧巧捂着胸口,蹬翻了凳子,倒在地上,“痛好痛” 江兮浅冷眼扫过还未反应过来的江嘉鼎等人,心中早已经乐翻了天。本来如果只是玉罗衣,顶多与汨罗香相克,从而让季巧巧脸上的伤口恢复速度变慢罢了;可偏生这宋珏雨送来了楠香芝燕窝羹! 若是单独用来,都是上好甚至算得上是难得的补药,可若是混合了…… 季巧巧呐季巧巧,这当真是老天都要收你啊! 只见季巧巧已然倒在地上,双手捧着小腹,跌来滚去的,“啊……远哥哥救我救我”,季巧巧痛苦的呻吟着,蜷缩在地上,不断的挣扎着,脸上原本已经消去不好的红肿,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起来。 “啊啊好痛” 江嘉鼎回过神来,面色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快请太医!”,齐浩远急了。 赵诗茵和蓝雨薇都惊了。 宋珏雨也是急切地拉着季巧巧,“巧巧,你怎么了,巧巧,你别吓我!” “文武哥,远哥哥,好痛,好痛……好痒……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冒出来,沿着脸颊划过溃烂的脸颊,小腹疼痛难忍,脸上也是火烧般的疼痛,又带着难以忍耐的奇痒。 终于,她忍不住了。 一把推开旁边的宋珏雨,手不断的在脸颊上挠着,溃烂的腐肉,黄水合着血水,汗水,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再加上季巧巧不断的挠着,刺痛解去了些许奇痒。 “巧巧不能再挠了!”,看到那脸颊上已经溃烂得不堪入目的腐肉,合着血水黄水留下来,指甲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齐浩远一把钳制住季巧巧的双手,若是再挠,只怕这脸再也好不了了。 “痛痛” 小腹抽筋似的,脸上奇痒难耐。 “咕咕咕噗” 突然只听见躺在地上的季巧巧肚子一阵轻响,而后噗的一声,恶臭传出。 “呕好臭啊!”姚瑶溪没忍住吐了出来,赶紧捂着鼻子。 原本打算将季巧巧抱回房间的齐浩远也愣住了,看着从季巧巧身下流出的黄黑之物,强忍着恶心,对一旁的江文武道,“太医呢?” “林太医在我的汐院,若薇去请太医吧”,用内力封住鼻端的江兮浅轻声道。 “草夏,你跟她一起去”,宋珏雨有些不放心。 季巧巧拉出好大一滩,黄黑黄黑的,散发出非一般的恶臭,可她自己好像却并不觉得,只知道拉出来之后,肚子好受了很多,身下湿湿的,亵裤裙摆全部都黏在腿上,拼命的挣扎着,想伸手去。 齐浩远一个不查被她挣脱,刚想再次钳制住她,却瞳孔一缩,季巧巧的手伸向自己身下非常不雅的扯了扯裙摆,黄黑之物沾了满手,而她却像是丝毫没有觉察一般,脸上奇痒难受,手不带任何停顿的朝脸上抓去。 “呕呕呕” 终于赵诗茵和蓝雨薇忍不住了,奔出珍馐阁扒拉着门框在丫鬟的搀扶下,吐了个昏天黑地的,就连齐浩远也终于破功,伸出去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 江嘉鼎也终于看不下去,对着一旁犹豫着要上前不上前的翠文大吼一声,“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拉住!” “是!”,翠文本就胆小怯懦,此刻被江嘉鼎一声大吼不由得全身哆嗦一下,顾不上那些脏污秽物,冲上去将季巧巧正在挠脸的手紧紧抓住,可她哪里是季巧巧的对手,连齐浩远都没能禁锢得住的,趁着翠文未反应过来之际另一只手一巴掌朝着翠文挥过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季巧巧手上的秽物受惯性扔得到处都是,季巧萱面色难看,用香巾捂着鼻口可那污秽的气味却怎么都掩不住。 “啊噗” 季巧巧突然大叫一声,随着又一声噗响,深吸口气,终于舒坦了,神智也恢复了几分,因为之前手上沾了秽物又去抓挠脸上,那溃烂得惨不忍睹的脸上,血水……黄水……夹杂着拉出来的黄黑! “呕呕” 宋珏雨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着,在季巧巧翻过身之后,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唯有江兮浅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若芸更是被憋得面色通红,想笑又不能笑,这季巧巧当真是报应! 胆敢毒害她家小姐,哼! 这就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倒要看看过了今日,那齐世子还能不能将她爱到骨子里。 一个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江城赶紧让人打扰了,红梅下去备水,翠柳、翠柏一起去给表小姐沐浴更衣,张妈妈带人将珍馐阁打扫了”,见季巧巧终于不挣扎了,只是蜷缩在地上颤抖着,连声音声都小了许多,季巧萱赶紧吩咐道。 江嘉鼎回过神来,“文武去将林太医带到花厅,今日之事还望齐世子,郡主和三位小姐守口如瓶,老夫谢过了。” “这是自然”,齐浩远摆摆手,饶是他后来封住嗅觉和入目的场景实在恶心得紧;而刚吐完回来的宋珏雨三人则是无力的摆摆手。 江嘉鼎面色好看了些,转头冷言扫视珍馐阁中的下人,“今日之事若让本相听到半丝传言,别怪本相心狠手辣!” 在晁凤,家奴本就是个人财产,轻则打骂,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触犯法律的;翠柳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是,奴婢/奴才不敢!” “那最好!”,江嘉鼎宽袖一甩,“还不快去!” 江文武微微颔首,飞身而去,临走前双眼扫向江兮浅,今日之事与她有关系吗?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对江兮浅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明明每次都想要跟她好好相处的,可每次都总有意外发生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三年…… 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吗? 红梅翠柳等人手脚麻利的,江城也找来两名小厮抬着担架将季巧巧送到了净房,唯有张妈妈面色酱紫,本就对季巧巧没什么好感,此时更甚。 “三位请移步花厅”,季巧萱面带无奈,无论如何发生这样的事,对相府来说都是打脸。 宋珏雨三人无力地靠在各自贴身侍婢的身上,听到季巧萱的话简直是如临大赦,赶紧跟在季巧萱身后走了出去,这个地方她们当真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姐姐,我们也走吧”,江文武扯了下江兮浅的衣袖。 “嗯”,江兮浅靠着若芸,对着姚瑶溪点点头,三人并排着跟上季巧萱等人的脚步。 花厅中。 季巧萱让人端来香炉,幽幽的梅香传出,众人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几位今日实在是抱歉,巧巧她”,季巧萱欲言又止,实在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齐浩远摆摆手,“江伯母严重了,只是今日之事还望江伯母彻查才是”,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自然”,虽然早就知道齐浩远对季巧巧的特别,可在他和浅浅婚约尚未解除时说这样的话,把浅浅置于何地?季巧萱掩过眼底的不悦。 良久宋珏雨才回过神来,冷静下来,听到齐浩远的话,“齐世子的意思是有人陷害巧巧?” “这……”,齐浩远没想到宋珏雨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条件反射地看向季巧萱和江嘉鼎,“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请宋小姐慎言。” 江嘉鼎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可宋珏雨哪里能听得进去,双眸死死地瞪着江兮浅,“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恶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巧巧,你这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你凭什么说是我浅浅姐做的?”,姚瑶溪面色苍白着,可听到宋珏雨的话立刻大声吼了回去,“当真以为我浅浅姐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 江文斌也被气得面色通红,“我姐可没有挨着那季巧巧半分,若说陷害,谁知道宋小姐送来的汤羹有没有加料?” “你强词夺理!”,宋珏雨气急,“那可是我太子妃姐姐用的,又怎么会加料!” “谁知道你姐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太子妃呐,后院的争夺可最是强烈,堪比战场,很显然宋珏雨也想到了这些气势也随即弱了几分。 江文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够了,这件事情待林太医来了再说”,江嘉鼎狠狠瞪了江文斌一眼。 “咳咳咳”,江兮浅捂着嘴,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透出些许不正常的红晕;季巧萱心下一紧,想起珍馐阁季巧巧留下的大滩秽物,想来是憋气给憋的,心不由得揪疼了下,皱了皱眉头,“浅浅身子弱,就先回汐院吧”,反正在这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兮浅踌躇了下,贝齿紧咬下唇,“娘……我……咳咳,还是等林太医来了再说吧,我……我真的没有……” 说着眼中水波流转,雾气蕴散。 “装模做样”,宋珏雨咬牙切齿,可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如果真的是那汤羹被太子府上的那些人加了料那她岂不是害了巧巧?突然想到,不对那楠香芝燕窝羹她姐姐也喝过了,如果真的被加了料,又怎么会没事!想到这里,她的底气充足了几分。 “宋小姐,我”,江兮浅突然捂着胸口,猛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若薇领着林太医刚走进花厅,听见咳嗽声,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等谁说话,取出诊脉用的白巾隔着,搭在江兮浅的手腕儿上,眉头越皱越紧。 “芸丫头,去找药儿把刚熬好的枇杷露取些过来”,因为若芸懂医的缘故,两人又经常在一起讨论江兮浅的药膳,林靖亚对若芸也不由得亲近几分,说着又埋怨似的,“明知道你家小姐的身子,怎么能熏冷香,还不快去灭了换上暖香?” 季巧萱微愣,对着身后的翠枝道,“还不快去将熏香换了?” “是”,翠枝赶紧出去了。 林太医这才环视四周,“下官见过丞相大人,世子爷。” “林太医请坐”,江嘉鼎淡淡地开口,对林靖亚的表现倒是没什么不满,毕竟他是奉圣旨为江兮浅调理身子的,自然皇命为重,说起来季巧巧还是沾了江兮浅的光。 林靖亚也不是个拘泥的,坐在江嘉鼎左下方的空椅上,“不知丞相大人请下官过来这是?” 一路上若薇和草夏相看两厌,江文武也没有细说,林靖亚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嘉鼎张了张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还是季巧萱接过话头,“浅浅回来许久,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难得今日有这兴致本打算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可巧巧却突然发病,实在是……有劳林太医了。” “季姑娘?”,林靖亚环视一圈。 “巧巧病发,弄脏了衫裙回房洗漱了,还望太医稍等片刻”,季巧萱语焉不详的带过,可林靖亚是谁,后宫里摸滚打爬多年,一步步从药童的位置走到现在又怎会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知道事情没她说的那么简单却也不打算细问,只是点点头,“江夫人言重了。” 赵诗茵和蓝雨薇两人面面相觑,想要开口辞行,可看宋珏雨那模样必然是不成的,她们自然也不能抛下宋珏雨一人,心里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看三位小姐面色有些难看,今日是我相府招待不周了”,季巧萱抿了口茶缓缓气,淡淡道,点出三人脸色难看,又说招待不周,只没有直接下逐客令了。 赵诗茵讪讪的,“江夫人言重了,实在是我等冒昧来访。” 蓝雨薇也随声附和着,以她们的眼力怎能听不出季巧萱逐客的言外之意,可看着身旁义愤填膺的宋珏雨,都只能叹口气,心里却是想着,日后再有什么绝对不能跟这宋珏雨一起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了起来。 待红梅和翠柳将季巧巧扶进花厅,季巧萱这才松了口气。 罢了,让他们在这看着也好,索性大家都光明正大的,也省得日后有人再拿这事做文章,她可不信浅浅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众人抬头,因为刚沐浴过,季巧巧的精神倒是好了些,双眼红肿宛若核桃,显然是哭过了,红肿的两颊已经溃烂得血肉翻飞,仍旧是白衣素裹,可对着那张脸,谁都没有办法说出赞扬的话来。 红梅和翠柳将季巧巧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恭敬地立在软榻旁低着头。 “林太医,劳烦了”,江嘉鼎对着林靖亚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靖亚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看着林靖亚替季巧巧诊脉,所有的人都静坐一起,眼光齐齐地朝着软榻的方向,连呼吸都放轻了几许,生怕打扰了林靖亚的判断。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终于林靖亚在众人的灼灼眼神中放开季巧巧的手腕。 “林太医,这……” 江嘉鼎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眼光齐齐地看向林靖亚。 “哎”,林靖亚摇摇头,对季巧巧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可经历了江兮浅的事对传言他也不是那么相信了,可不管如何,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弄成这副模样,当真遗憾。 江文武皱着眉头,看着季巧巧脸上仍旧能看到红肉的溃烂窗口,“林太医,这……可知巧巧为何会突然如此这般?” 季巧巧那通红的双目也紧紧地盯着榻侧的林靖亚。 “敢问季姑娘,之前用的是何种膏药?”,林靖亚略微沉吟下,季巧巧被掌刑之后他也替她瞧过的,前两日也是,当时他记得她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当她得了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却没有多问;只是没想到只是短短两日就…… “是……是玉肌膏”,季巧巧低首垂眸,眼底划过一片决然,语气却是一贯轻柔。若放在平日,定是我见犹怜;可偏生现在容颜红肿溃烂,还带着一股子就算是沐浴也没办法除掉的异味,再做这种动作,让人就觉得不是那么的舒心的。 江文武眉头紧皱,尾音上扬,“玉肌膏?” “是萧公子让人送来的”,季巧巧抿着唇,眼底流光,顺手将床头的白瓷小罐递给林靖亚,“用了两日,原本伤口红肿渐消,可前几日不知怎地,这伤口越发的红肿……” 说道最后,语气竟带着哭腔,声音也越来越沉,几不可闻。 “翠柳去将玉肌膏取来”,江嘉鼎沉吟半晌,他向来对这些不怎么重视,玉肌膏虽盛名在外,可也仅限于暧昧的女人们。 很快,翠柳便取来一个径自小罐,递给林靖亚。 他没有推拒,玉肌膏宫里也有,可却不是他这等身份能接触得到的,揭开盖子,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气,“雪莲子,人参草,玉芝花,水中月,果真不愧无忧谷之名”,悠然阖上,他带着不解,“照理说有这等药膏,季姑娘的脸该早痊愈了。” “嗯?”,江文武脸色越发难看。 林靖亚嘴角微抿,“不知季姑娘可还有用其他的?” “没有”,季巧巧摇头。 “这”,林靖亚倒是被难住了。 江嘉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今日太医院的焦太医给了我一打玉罗衣说是对恢复容颜又奇效,不知是否是……” “巳时时分,宋小姐也曾送来一盅羹汤”,季巧萱适时地开口。 “什么汤?”,林靖亚本能地反问,毕竟在后宫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接到林靖亚探寻的目光,宋珏雨扬着下巴,中气十足,“楠香芝燕窝羹,我太子妃姐姐也用过了,那汤绝对是没问题的。” “哦?”,林靖亚面色一沉,对这宋家小姐的趾高气扬他倒是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宋小姐可知中医上有食物相克一说?” 宋珏雨面色一红,磕巴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楠香芝难得,玉罗衣对恢复容颜有奇效亦是不假,只是两者若是同时服用,不仅药性相冲,更能引起腹泻”,说道这里林靖亚鼻翼微微抽动,眼中划过浓郁的嘲讽,“刚才季姑娘恐怕已经腹泻过了吧?” 季巧巧面色一红,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清醒过来时看到自己的丑态,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她甚至都不敢看齐浩远一眼,嗫嗫嚅嚅,“林林太医说的是。” “那巧巧的脸又是怎么回事?”,江文武沉声。 “这不是她自己挠的么?”,林靖亚没好气的说道,提着笔琢磨着要用什么方子,毕竟这样的病例他可是第一次遇见。 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太背。被扔来相府为江兮浅调养身子也就罢了,可偏偏还遇上这样的问题。 被呛声回来江文武面色有些难看,可却也不敢反驳回去,齐浩远接过话头,“可刚才巧巧喊痒,实在忍不住才挠的。” “哦?”,林靖亚倒是奇了,看着放在茶几边缘的玉肌膏,用指甲挑了些,突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看向季巧巧,倒是不知该怎么说了,“无忧谷果然名不虚传,原本有这玉肌膏季姑娘的伤不出七日便也愈合了,可偏生今日服用的两种药材与玉肌膏都相冲了,汨罗香与楠香芝相合才造成的这般。” 太医院的太医,对医术并不一定要多么精通,可相克的食物却是定要知晓的,说起来要怪也只能怪大家对这季巧巧太过关心了吧。千金难得的药材都给她找来了,可偏生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主。 季巧巧低首垂眸,薄唇紧紧地抿着。 看得齐浩远只觉得心头一酸,“那林太医不知巧巧这脸……” 林靖亚摇摇头,“只怕是难了。” “林太医,我”,季巧巧突然猛的抓住林靖亚的手臂,“林太医求求你,我……我……” 如果真的被毁容了,那她还有什么资本跟江兮浅争?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齐浩远喜欢的,不过是她做出来的假象,温柔善良,弱柳扶风,所以她对齐浩远从来都若即若离,既不太近也不太远;可如果没有了美貌,她还有什么资本? 威远侯府绝对不会接受容颜有损的世子妃! 还有云湖盛会,若不是姚小王爷亲自送来的请帖还有推拒的可能,可现在,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林靖亚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这姑娘的手劲倒真不小。 “巧巧松手”,江嘉鼎面色难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林太医实在抱歉,巧巧她太激动了……” 林靖亚摆摆手,“无妨的。” “难道真的没有补救之法了吗?”,一旁的宋珏雨心中愧疚得紧,她本是好心却不想正是因为那盅汤害了季巧巧,心中更是急切。 “如果真要说补救,只怕唯有无忧谷有这本事了”,林靖亚斜睨了宋珏雨一眼,“只是这无忧谷隐世许久,听说楼外楼与无忧谷关系匪浅,你们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若是能遇到无忧公子,也算是季姑娘的造化了!” 毕竟当年,君无忧在楼外楼一针成名,造就中医界的神话。 无忧谷的声誉也在那时被掀起另一个高峰。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无忧谷……无忧公子…… 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轻易能接触到的,无忧谷尚且不说,那可是三国皇室都不敢招惹的马蜂窝,他们甚至连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至于无忧公子,行踪飘渺,也是难寻。 林靖亚这造化两个字,当真用得……贴切…… “咳咳咳”,江兮浅忍不住咳嗽出声,若薇眼尖看到那锦帕上的点点猩红突然惊叫一声,“小姐!” 林靖亚心头一紧,“江小姐!” “我先送小姐回汐院,林太医请随后”,若薇面色难看,虽然知道江兮浅是装的,可对她这种时不时伤害自己的方式很是生气。 话音落地,一般将江兮浅打横抱起,甩开流星大步。 顿时下巴掉了一地。 首先回过神来的姚瑶溪赶紧奔了出去,“浅浅姐……” “姐”,江文斌也跟上去。 林靖亚三两下写好方子交给一旁的红梅,对着江嘉鼎拱拱手,“请恕在下无能为力,江小姐身子尚弱,林某皇命在身,不能多留了。” “劳烦了,林太医请!”,江嘉鼎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季巧萱也有些担忧,可现在花厅中尚有客人,再者江文斌已经追出去了,想到这儿稍微安了心,瞅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江文武,心中百味杂陈。 而江文武此刻心中亦不好受,他实在没想到在他心中一向刁蛮任性却倍有活力的江兮浅竟然虚弱到了这个模样,他当真是错怪她了。心中酸楚,内疚,带着疼痛,在看到江文斌那般毫无顾虑地追出去,只有他心中知道自己多么的羡慕,可他却不能…… 明明那也是他的妹妹啊。 为什么她和季巧巧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我送林太医”,江文武还没反应过来,话已出口,季巧萱也愣了一下,心中到底是安慰了几分。 “二公子,客气了”,林靖亚点头 江文武顺手接过药箱,“不知浅浅的病情……” “毒性已解,残毒未清,尚需要些时日,只是到底伤了身子,切忌忧心,更需好好调理才是”,林靖亚语带深意,至于江文武有没有听懂,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到了汐院。 若薇端着热茶,“小姐,二公子和林太医一道过来了。” “嗯”,江兮浅半卧在床上,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 姚瑶溪和江文斌都紧张兮兮地立在床侧,“浅浅姐,你没事吧?” “无碍”,江兮浅的声音有些无力。 “都怪那群泼妇,也忒无理了,等我回去定好好收拾她们”,姚瑶溪嘴里嘟哝着。 江文斌也面带紧张,紧紧拉着江兮浅露在被子外的手,“姐姐” “姐没事”,江兮浅微微一笑,只是这安慰在她人看来却非常的苍白无理。 “嗯”,江文斌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从没想到姐姐居然会……会……会咳血;“姐姐,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 江兮浅心中摇头,轻笑,“傻小子。” “敢咒浅浅姐,找打!”,姚瑶溪也怒了,握着拳头。 “林太医来了”,若芸的声音非常适时地打断两人的争夺,江文斌想要反驳可看到跟在林靖亚身后的江文武时,嘴唇动了动,不管江文武给他打招呼的眼神,径自将脸别到一边。 江文武微愣,随即苦笑,当真是自己自找的么。 林靖亚替江兮浅把了脉,没好气的开口,“江小姐的身子到底伤了底子,切莫忧心,更需好好调养才是。” “可是小姐她,今日为何会?”,若芸故作急切。 “肺气郁结,当真吐出来倒是好事”,林靖亚大松了口气,“日后咳嗽,那枇杷膏就服用两勺,别旧病未愈又添新伤。” 若薇点点头,“劳烦太医了。” “我妹妹他……”,江文武欲言又止。 林靖亚又如何听不出来,只是点到即止,“毒性已解,残毒未清,切莫再忧心伤神了”,至于这江文武能领悟几分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咳咳咳”,江兮浅故意用白锦帕捂着唇,“林太医言重了。” “我”,江文武只觉得心头一疼,尤其是江兮浅嘴角那一丝血红,眼底黯然。 林靖亚却眼疾手快,取过江兮浅手中锦帕,摊开,鲜红中带着黑丝,血迹未干,他瞳孔一缩,“江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咳黑血的?” “咳……咳咳”,江兮浅面色惨白,虚弱一笑,“咳出来倒是好受多了,想来只是余毒未清罢了。” 林靖亚面带疑惑,“真的?” “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江兮浅并未正面回答。 “果真如此?”,江文武也面带担忧。 林靖亚点点头,“倒也不无可能,不过江小姐,还请让在下再给你请脉”,难道他真的忽视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啊! “林太医请”,江兮浅将右手摊开,手腕朝上。 林靖亚也不避讳,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锦帕铺在腕间,良久这才松了口气,“待会儿我会将新的药方送来,前日的药方便不要用了。” “是!”若薇恭敬地应声,“不知我家小姐的身子可还有其他不妥?” 林靖亚抬眼倒是高看了若薇一眼,自古忠者皆令人敬佩,尤其是若薇刚才在花厅的壮举,让他现在都还没回过身来,真是想不到这单薄的身子竟有如此力量,“江小姐身子虽弱,可体内毒血淤积,若得空带她出去走走,活血化瘀,兴许能好些。” “奴婢知道了”,若薇刚刚应声。 姚瑶溪神色更是激动,“果真?今日过来就想着让浅浅姐陪我逛街的,原本还想着姐姐这身子弱只怕不成了,林太医你快说说,浅浅姐当真能出去?没事吗?” 对姚瑶溪突如其来的激动,林靖亚已经见怪不怪了,点点头,“江小姐身子虽然孱弱,可若是毒血淤积反而不好,若适当运动着,还能促进毒血的排出,若是逛街的话,最好在两个时辰之内。” “哦也,太好了,浅浅姐”,姚瑶溪一把挤开江文斌拉着江兮浅的手,左右摇晃着,“浅浅姐,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江文斌面色难看,明明是他姐姐,这姚瑶溪也太过分了,“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撒娇,羞羞羞!” “你管我”,姚瑶溪呛声回去。 “好了,姐姐答应你就是”,江兮浅没好气的摇头,真是两个冤家。 林靖亚抬抬眼皮,“我那里还有一瓶救心丸,明日带在身上,若江小姐不适便服用一颗,注意别着凉了才是” “多谢林太医!”,若薇面带喜色,语气带着感激。 “分内之事”,林靖亚也不托大,他本就是奉命前来给江兮浅调理身体的,这些事情自然在他的考虑之内。更何况,他抬眼飞快地看了若薇一眼,而后低下头,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话有几分真假,能随手拿出太极草还菩提丹的人,又怎么会对一瓶救心丸感恩戴德。 虽说未亲眼所见,但他却有自己的消息来路。 “江小姐乏了,在下就先告退了!”,林靖亚将药方写好交给若薇之后,便起身告辞。 江文武羡慕地看了江文斌一眼,放柔了声音,“浅浅好生养着,二哥改日再来看你。” “不送”,江兮浅冷声。 二哥两个字听起来,那般的刺耳,看着那人的背影,她只觉得好笑,他当真记得自己是她的二哥么? 江兮浅的心好似被什么给刺了一下,宛若落荒而逃。 待所有的人走后,若薇才瞪了江兮浅一眼,取了一旁带血的锦帕,“日后小姐可不许再如此这般。” “无妨的”,江兮浅摆摆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取纸笔来。”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虽然好奇,却仍旧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来。 江兮浅摇摇头,并没言语,只是看着一旁磨墨的若薇,想了想,提笔勾勾画画,宣纸上立刻跃然而出一套优雅却不失青春的头面,“水冰,将东西送给方情,明日辰时前务必打造完毕” 暗处飞快地闪出一抹人影,再细看江兮浅手上的宣纸不知何时已被取走,她嘴角微扬,姚瑶溪那丫头倒是不错的,这次当时全了她们之间的友情吧。 之前刑部大牢之事,她的确存了利用之心,对那丫头她是有愧的。更何况,粉雪暖玉对那丫头的身体也有好处。 看着模样应当是要送给瑶溪郡主的了,对自家小姐的想法,若薇也猜到了几分。 翌日卯时刚过,天色尚早。 江兮浅头戴着桃花香扇垂柳簪,身着一袭浅蓝色百褶裙,上身穿着同色系绣着紫色小花的对襟小袄,外面披着红火色披风,倒是为她整个人添了三分色彩。 “走吧”,她声音轻柔。 若薇搀着江兮浅,准备好的马车早已经等在大门外。 “小姐,昨日夜里那人又发作了”,若芸语带笑意。 “嗯”,江兮浅不喜不悲。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姐”,若芸撅着嘴。 “早就知道的事,有何意思”,江兮浅声音清浅从容,脚步不急不缓,风度翩然气质清华。 若芸瘪瘪嘴,“小姐你早就知道了?” “哼,当真以为我无忧谷的玉罗衣是这般好得的?”,江兮浅嘴角微勾,要怪也只能怪那季巧巧不该把脑筋动到她的头上,这次的事情就当是给个教训了;还有那宋珏雨的无心插柳,只是不知这事过后,那季巧巧和宋珏雨还会不会亲密无间! 若芸揉了揉鼻子,“小姐既然知道干嘛不早说,害我还一直窃喜。”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行了,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咩”,若芸吐了吐舌头,心里嘀咕着,这下不为例她听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遍了,结果呢…… 当三人来到有间客栈时,姚瑶溪早已经等在那里。 “浅浅姐,你来得可真早。” “,你这丫头”,江兮浅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久了吧?” “哪有,人家也刚到”,姚瑶溪撅着嘴,对江兮浅的动作倒是非常的享受。 江兮浅摇摇头,“今个儿怎么你哥哥没跟着?” “怎么,浅浅姐也觉得我大哥不错吧?”,姚瑶溪两眼突然放出精光,“嘿嘿,要不我立刻让人请大哥前来?” 江兮浅嘴角往下掉,“你这丫头,居然打趣起我来了。” “本来就是嘛”,姚瑶溪不服,“那什么劳什子的凤都三公子哪有我哥好,要不,浅浅姐你休了表哥改嫁给我哥算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话日后可不许胡说,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不说就不说嘛”,姚瑶溪挎着江兮浅的手臂,“浅浅姐累不累?若是不累,我们先去逛逛可好?” 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边商品琳琅满目的店铺,江兮浅心中摇头,只怕这丫头约见是假,逛街是真吧。不过饶是心中明白,却仍故作愠色,“难为我以为你大方一回,请我来这有间客栈品尝美食,却不想美食是假,逛街是真呐。” “浅浅姐,你就陪陪人家嘛”,姚瑶溪拉着江兮浅的手臂左右摇晃着,“你不知道,昨个儿陪母妃进宫送请帖,见到那刁蛮公主,皇后可是为她准备了甄宝斋的梨花海棠头面,那可是顶级白玉打造的,我若是没有与之匹配的头面,从最开始就输给她了,后面就更难赢回来了。” 江兮浅听了,心中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昨日自己本是无意之举,想着能赶在云湖盛会前,送她一套头面,却不想刚好派上用场,她自然转身,轻轻点了下姚瑶溪的鼻头,“好啦好啦,下次可不许这般。” “知道了!”,见江兮浅答应,姚瑶溪只觉得眼前一亮,高兴得险些没跳起来,对着身后的丫头道,“晨雪,拿我的玉牌去有间客栈,定下玉人歌。” “是,奴婢明白”,晨雪躬身,取了玉牌离开。 姚瑶溪拉着江兮浅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走去。 一路上,姚瑶溪看上的首饰不多。路边小摊,倒是江兮浅看上两根玉簪,算不上好料,但胜在手工不错,就买下了顺手给若薇、若芸两名丫头簪上;不过也没有落下姚瑶溪身后的三名丫头,每个都送了个虾须银镯。 倒是皆大欢喜。 只有姚瑶溪撅着嘴,“浅浅姐,你也太偏心了,为什么她们都有,就我没有?” “你这丫头”,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你既唤我一声姐姐,姐姐还能落下了你不成?” “嘿嘿,我就知道浅浅姐你最好了”,姚瑶溪拉着江兮浅,“既然浅浅姐做东,那妹妹就不客气啦”,说着拉着江兮浅就朝甄宝斋走去。 借到江兮浅的命令,方情一大早就等在甄宝斋的门口,此刻见了人,却没有贸然上前,只当做普通客人般,“两位小姐里边请,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不管是手环、玉石、翡翠、琉璃,只要小姐能说出来,我们就做得出来。” “呵呵,方掌柜客气了”,姚瑶溪语气带着三分敬意。 “原来是瑶溪郡主”,方情点头,对着江兮浅,“这位是?” “这位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刚回凤都,日后方掌柜可要多多关照”,姚瑶溪语气熟稔。 “原来是相府小姐,失敬失敬”,方情煞有介事地行礼,“两位小姐请上二楼挑选。” 姚瑶溪点头,“浅浅姐,我们走吧。” “也好!” 甄宝斋出品,虽都是精品,但也分好几个层次。二楼的首饰比起一楼,自然是更加的精致华丽,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当然价钱也没有可比性。 江兮浅一行刚上二楼,就听到那熟悉尖酸刻薄的声音。 “唷,我当时谁呐,这不是我们相府的江大小姐吗?怎么中毒了还有闲情逛甄宝斋呐?” 一语出,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顿时,好多人对着江兮浅指指点点,近来江兮浅和季巧巧中毒之事已经闹得凤都人尽皆知,甚至有人以此做庄开盘,现在大家见了真人,自然而然涌上前来。 “看江大小姐这样子,难道传言有误?”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这谁知道呢?” 紧跟着就有人附和着,“毕竟是亲生的,季姑娘可真是可怜呐。” “你们给我闭嘴”,姚瑶溪面色一沉,“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 “你说谁长舌妇?”刚说话的黄衫少女立刻站出来。 “谁应我说谁!”姚瑶溪也不是吃素的。 “哼,敢做还怕人说么?”,黄衫少女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心儿:渣巧毁容啦,毁容啦,嘿嘿,求订阅,求月票,求支持啊! 正文 第55章 毁甄宝斋,狠宰肥羊 章节名:第55章 毁甄宝斋,狠宰肥羊 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面色苍白,语气虚弱无力,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般,“难为大家关心了,咳……咳咳,只是此事圣上曾金口公断,若……若你们对此事有质疑……咳……咳咳……” 说着,捂在唇间的白色锦帕外,一片红色氤氲开来。 若薇面色一紧,赶紧从怀中掏出救心丸,“小姐,来,这是药丸。” “唔”,江兮浅将药丸含在舌尖,深吸口气,原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的透明;原本喧闹的众人也安静了下来。 “浅浅姐”,姚瑶溪面露愧色,“对不起,我……早知道我不,不应该……” 江兮浅微微颔首,“无妨的。” “哼,装模作样!”顺着视线望去,江兮浅没有丝毫意外,那人赫然是宋珏雨。 “宋珏雨,你不要太过分!”,姚瑶溪怒了。 江兮浅拉住姚瑶溪的手,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以宋珏雨那日在公主府对季巧巧的维护,还有昨日相府发生的事情,她若是不说点儿啥,江兮浅才会觉得奇怪呢。 她心中冷笑,却没有反驳,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薄唇微抿,楚楚可怜。 “宋小姐,你这话也说得太过分了吧,人家江小姐都已经这样了”,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替江兮浅打抱不平。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就是就是,你看江小姐都咳血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情心。” “听说宋小姐和季姑娘是手帕交呢!” “啧啧,难怪呢!” “你们听说了没,听说江小姐身上的毒就是那位指使人下的。” “不会吧,那她怎么会对自己下毒?” “,为了防止真相暴露呗!” “那她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不狠?不狠怎么会将相府上下哄得团团转,听说当年相爷可是为了她将江小姐赶出凤都了呢!” “哦?端得是好手段啊!” “就是……就是……” 江兮浅低着头,心中冷笑着,前世季巧巧不就是这般让所有的舆论都偏向她么?今生她也该好好尝尝这种滋味了。 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同情弱者,不管事情真相、对错,舆论也只会偏向弱者。而她,现在就只需要好好扮演那柔弱得入骨三分的形象,那季巧巧自然有人会收拾她。 宋珏雨气得面色通红,狠狠地跺脚,偏生昨天发生的事情又不能说出来,又是自己理亏,只能气愤地大吼,“你们知道什么!” 众人摇摇头。 “咳……咳咳”,江兮浅咳嗽两声,“这是不关表姐的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都是命罢了。” 一句话,让听者流泪,那凉薄的语气更是入骨三分。 “浅浅姐”,姚瑶溪此刻心中后悔不已,自己没事干嘛要拉浅浅姐来逛街啊,这甄宝斋这么多人,她早该想到的。 江兮浅摆摆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眼角划过,她抿唇咬牙,眼中含泪。 “你……”,宋珏雨还想再说什么,可刚张口,数道眼刀齐刷刷地甩过来,她抿着唇,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草夏,我们走!” 她身后的婢女唯唯诺诺地应声,从头至尾都低着头。 “江小姐,我是洛珊珊,之前是我们唐突了”,身着碧色衣衫的女子娉婷上前,款款而来,微微福身,声音轻柔,明明是道歉,可那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优雅而利落。 江兮浅微靠在若薇身上,无力地摆摆手,“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谈何唐突?” “呵呵,江妹妹倒是个大度的”,洛珊珊莞尔一笑,“今日我们姐妹就不叨扰了,改日定上门赔罪。” 江兮浅摆手,“赔罪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若姐姐们得闲,兮浅定扫榻相迎。” “倒是个利爽的人”,洛珊珊身后的粉衫女子点点头,对江兮浅的印象倒是不错。 “就此别过!”,洛珊珊将看中的几样首饰买下之后,对着江兮浅福了福身。 江兮浅列开半步,回了礼,“洛姐姐慢走!” 看着一行背影渐行渐远,江兮浅嘴角微勾。 洛珊珊,平南将军嫡女,生性耿直却不同于姚瑶溪的纯真坦诚,有勇有谋;七岁跟随其父镇守边关,十三岁平南寇回凤都,倒是凤都贵女中难得不矫揉造作的女子之一,耍得一手好枪法,素有银枪仙子的称号。 不过若是她没记错,就在今年夏末秋初,南蛮再次进军,而平南将军会在这一场战役中离奇失踪,其参将竟然在洛将军帐中发现通敌书信,整个洛家九族尽灭。 啧啧,说起来这倒是她难得关心的大事,毕竟当时威远候齐忠祥可出了不少力呐。 “浅浅姐”,姚瑶溪面带愧色,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 “嗯?”,江兮浅回过神来,“怎么?” “对不起”,姚瑶溪低首垂眸,贝齿紧咬下唇,“浅浅姐,要不我……我们回去吧”,若不是她坚持,浅浅姐也不用遭受那些人的冷嘲热讽,甚至还……还咳血…… 江兮浅怎能不知她心中想法,心中尽是无奈,握着姚瑶溪的手,轻轻拍了拍,“不是说要买头面吗?回去了,可……咳咳……可怎么挑”,虽然虚弱可却面带笑意,“再者,云湖盛会上,我们瑶溪可要打扮得美美的,还是说,你不想赢了那刁蛮……咳咳……” “我一定会赢的”,丝毫没意识到被转移了话题的姚瑶溪握着拳头,眼中瞬间放出精光,“浅浅姐,我们快去挑吧!” 江兮浅心中轻叹口气,心中愧疚又加深几分,果然还是个孩子呐。 被姚瑶溪拉着,目光从一列列竖起的展柜中扫过,一套套面首整齐地罗列其间,不管金银玉石、翡翠琉璃,都异常的精致,巧夺天工。 占地约莫百余平米的二楼,四个不同的区域泾渭分明,分别盛放这玉石、金、银、琉璃四种不同原料打磨雕琢的头面。 “方掌柜,将这套取出来看看”,江兮浅几乎一眼就在玉茗堂看到自己为姚瑶溪设计的那套春夜海棠,极品粉色暖玉精雕细琢,海棠团簇。难得的是那粉玉边原的绿翠,甄宝斋的师父将其打磨成片片绿叶,再以金线缀着粉绿相见的流苏,看起来优雅不失华贵,雍容却不失活波,果真不愧是为姚瑶溪量身打造的。 方情微微颔首,嘴角带笑,“江小姐,好眼力!这可是极品粉雪暖玉打造,整个甄宝斋也只此一套。” “若非独一无二,怎能配得上我们瑶溪”,江兮浅同样含笑,招呼着姚瑶溪,“瑶溪过来,看看这套春夜海棠,可还喜欢?” 姚瑶溪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两眼放光,恨不得将那套头面立刻抱在怀中,“哇,好漂亮!” “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江兮浅眼角带笑,对方情使了个眼色。 方情立刻会意,“玉可,包起来。” “咦,这套头面可真是稀奇,竟然是粉玉雕刻的”,带着些许柔弱的催生从旁边传来,江兮浅抬头望去,只见两名身着宫装罗裙的少女在下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说话的,正是左边那位。 “传言血玉易求,粉玉难得,不想这小小甄宝斋居然也有粉玉雕刻的头面”,少女接着道,“天荷不是想要挑一套头面吗?依我看,这春夜海棠与你那套霓裳舞衣正是般配。” 方情面色一沉,接到暗示的玉可赶紧接过春夜海棠,迅速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 “天荷难道不喜?”,见状少女又接了一句。 江兮浅虚扶着若薇,嘴角似笑非笑。 姚瑶溪死死地咬着牙,瞪着对面两名少女,双手紧握成拳,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江兮浅觉得好奇,难得的竟然能看到横冲直撞的姚瑶溪也会有隐忍的时候。 “这……”,右边的少女也开口了,可脸上却分明带着犹疑,看着江兮浅有些面生。 左边少女轻轻咳嗽两声,“不过是套头面,天荷若是愧疚,多补偿些金银便是。” 右边少女沉吟片刻,看着江兮浅有些面生,想来也不是什么达官贵女,至于一旁的姚瑶溪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类,“方掌柜,这套头面我要了,包起来吧。” 说着,对身后的女婢使了个颜色,女婢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见状姚瑶溪面色一沉,“楚天荷,你别太过分!” “这又关你什么事?”,楚天荷也恼了。 “那可是我先看上的”,姚瑶溪咬着牙,江兮浅若有似无地斜睨了她一眼,她还以为这丫头能忍到几时呢,原来还是这般,当真是本性难移呐。 “瑶溪,既是天荷想要,你身为姐姐,难道不能让她一让么?”,左边少女单手捂着嘴唇,声音仍旧轻轻柔柔,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 姚瑶溪冷哼一声,“让?凭什么要我让?熙宝珠,别以为得了熙妃恩典,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个郡主了,哼!” “你”,熙宝珠胸口波澜起伏,“咳咳……你,你……” “装,你可着劲儿的装”,姚瑶溪面带冷色,“若非熙妃留有遗言,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若我是三表哥,早就把你撵出去了,没得养个白眼狼。” 熙宝珠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瑶溪,你太过分了!”,楚天荷轻轻拍了拍熙宝珠的背,“宝珠,你没事吧?” “无碍的,老毛病了”,熙宝珠摇摇头,抬头看着江兮浅,“这位小姐,天荷公主是真的很喜欢这套春夜海棠,不知可否相让,价钱不是问题。” 楚天荷眼眶一热,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熙宝珠竟然还为她考虑到那套头面,随即抬起头,两人紧紧地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瑶溪也喜欢”,江兮浅抿着唇,声音虚弱,却清脆掷地有声。 熙宝珠声音一滞。 姚瑶溪下巴微扬,“晨蓝,付钱,咱们走!” “慢着”,楚天荷娇声呵斥,“既是没付钱,那这套头面,我要了!” “天荷公主,这恐怕不妥”,一直未发话的方情不卑不亢,“春夜海棠已经售出,公主还是挑选别的吧,这套人面桃花,还有那边的杨柳依依都是不错的。” 楚天荷面色一沉,被人接二连三地扫了面子,“春夜海棠,本宫要了!” 抬出自己的身份,谅他们也不敢不从。 只可惜,她却错估了江兮浅,也错看了甄宝斋。 就在几人僵持间,无人看到若芸悄然离开,然后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赶来在方情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方情顿时面色大变,对着江兮浅和姚瑶溪拱手俯身,“瑶溪郡主,江小姐,我家主子说,江小姐在甄宝斋被气得病发,这套春夜海棠就当是赔礼了。” “那感情好”,江兮浅也不推拒,只是顺手接过来递给姚瑶溪,“瑶溪可别怪姐姐借花献佛了。” 姚瑶溪虽然有些犹豫,可却抵不过对春夜海棠的喜爱,半推半就。 “放肆!”,楚天荷面带愠色,“不过小小甄宝斋,居然也敢忤逆本宫。” “公主言重了,我甄宝斋可是本本分分,遵纪守法”,方情面色沉稳,“正所谓来者是客,若人人都如公主这般,那我们甄宝斋可就不用开了。” 楚天荷冷笑,“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助方掌柜一臂之力了,来人呐,给我砸了!” “是”,暗处两名黑衣男子飞出,不等方情反应过来,玉茗堂三面壁柜被全部摧毁,里面数十套玉石头面也尽数化作碎片。 “啊” 顿时人声鼎沸的甄宝斋二楼,人群涌动,所有的人都匆匆朝着楼下跑去,生怕跑慢半步被殃及池鱼。 其间,不少柜台上的玉簪、手环被撞到地上,摔得粉碎。原本宽敞的上下楼梯间内,人头攒动,不住地往外面跑着,边跑还边捂着头,生怕被四处飞溅的碎片砸中。 看着面前的混乱场景,方情面色一沉,“公主这是何意?” “哼,这甄宝斋不是不用开了吗?我看也是”,楚天荷冷笑,另外三间仅一墙之隔的琉颜阁也悉数被毁,唯有金凤轩和银满楼因为材质之故,损失小些。 “浅浅姐,小心”,姚瑶溪顺手挥开溅过来的碎片,对楚天荷怒目而视,“楚天荷你太过分了。” 楚天荷冷哼,“过分?本宫能看上春夜海棠还是他的福气,居然还敢推三阻四,藐视皇家威仪,就算诛他九族又如何?” “天荷……这……我们跟江小姐好好说说便是了”,熙宝珠垂下眼皮,掩过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江兮浅,原来她就是江兮浅,果真是个下贱胚子,狐狸精。哼,上次算你好命躲过去了,下次……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她! 看着所有的展柜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连作隔断的博古架也都三三两两的破洞,楚天荷摇摇头,“行了,把那套头面带着,我们走!” “是!”,两名黑衣男子立刻上前,想要夺走姚瑶溪手上的锦盒;姚瑶溪一个弱女子哪是大内暗卫的对手,眼看就要被得逞;看着楼道处某个蓝色身影,江兮浅冷笑一声,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前微挪,挡在姚瑶溪身前,黑衣男子措手不及,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带着三分内劲的手掌直直地拍向江兮浅的胸口处。 “唔噗” “小姐!” “浅浅姐!” “江小姐!” 三道不同的声音齐出,江兮浅宛若一块破布娃娃,被狠狠地拍飞出去,身子直直地朝着栏杆外飞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过处,红雨点点。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追出去。 楚天荷心陡然悬起,她没想到居然伤到人了。 “宝珠,这……我……” 熙宝珠心中暗喜,可面上却不显,“没事的,天荷,你也不是故意的,想来那江小姐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楚天荷眼前一亮,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那些人都碍于楚天荷的身份,默默的吞下苦果。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空中原本应是昏迷的江兮浅嘴角却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就在江兮浅快掉下栏杆的一刻,暗处一道蓝色身影飞快而出,掠过江兮浅足尖轻点,整个人稳稳地落在二楼处,见到那满目疮痍,眉头微皱。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若芸赶紧跑过去,双手死死地抓住江兮浅的手臂。 姚瑶溪也蹲下身,带着哭腔,“浅浅姐,浅浅姐……呜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顺着两颊不断的滑落。 方情面色一暗,“琉清、玉可、金心、银乐,盘点损失,将账单交给内务府采购的刘公公。” “是”,四人躬身而去。 “你……”,楚天荷气结,“你敢!” “到底怎么回事?”,不等楚天荷说法,蓝衫男子径自开口,“麻烦方掌柜准备个干净的房间。” “是”,方情应声而去。 楚天荷唯唯诺诺,张口结舌;倒是一旁的熙宝珠看着那男子怀中的江兮浅只觉得异常刺目,“寒哥哥,这江小姐伤重,还是让寒风尽快送去医馆吧。” “嗯”,楚靖寒冷着脸,沉声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仗着自己公主身份强抢头面不成竟然大肆摧毁人家店铺,不仅如此,还威胁要诛九族,奴婢倒是不知,原来皇家对商人竟然是这般的,说打就打,说杀就杀”,若芸恼了,这甄宝斋可是她家小姐的产业,岂能让她们白毁的,若非江兮浅刚才给传音,恐怕现在两人早已经将那两名暗卫打发了。 “三皇子,房间已经备好”,方情很快去而复返,楚靖寒一把将江兮浅打横抱起,甩开流星大步,姚瑶溪、若薇等人赶紧跟上去。 熙宝珠死死地咬着牙,恨不得将手中锦帕当做江兮浅般狠狠地撕裂,撕碎。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只是犹豫了下,跟着楚天荷也跟了上去。 “方掌柜,账单整理好交给本宫,本宫自会上呈父皇”,楚靖寒饱含深意地凝视了楚天荷一眼,“给掌柜添麻烦了。” 方情躬身,“不敢当!” “寒哥哥”,熙宝珠弱柳扶风,那声轻唤,当真是婉转娇吟。 江兮浅心中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宛若蒲扇的睫毛微抖,轻轻咳嗽两声,口中淤血顺着嘴角流出,“咳咳……若薇……” “小姐”,饶是知道自家小姐是装的,若薇也觉得那抹鲜红异常刺目。 “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江兮浅细若游丝,无神的双眸凝视着楚靖寒。 楚靖寒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江小姐言重了”,只是那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一股子调侃的味道。 “咳……咳咳”,手无力地捂着胸口,江兮浅面色苍白。 若薇赶紧端了温水和药丸过去,“小姐,药”,说着转身对着身后的方情道,“方掌柜麻烦准备一顶软轿。” “客气了”,方情摆摆手,心里却是担忧着,转身让下人去了。 江兮浅服过药丸,单手捂着唇,仍旧咳嗽得厉害。 “你没事吧?”,楚靖寒微微蹙眉。 看到他脸上关切的神情,熙宝珠心下一紧,低首垂眸,掩过眼中充斥的杀意,原本交握胸前的双手死死地绞拧着手帕,果然是个该死的狐媚子,居然胆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寒哥哥,该死!该死! “三皇兄,我”,楚天荷有些胆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不假辞色的三皇兄,她却是打心眼里觉得恐惧,尤其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寒。 楚靖寒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只是悠悠地斜睨了她一眼,楚天荷骤然噤声。 “哼,装模作样”,若芸拧了滚烫的锦帕给江兮浅擦了擦脖颈,抬头看着两人,没好气的,将手中锦帕团成一团,顺手一扔,锦帕入钵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水花四溅,刚好溅到楚天荷的身上。 原本单薄的白衫,湿了水显得透明,隐隐衬着内里血色抹胸。 “你这个贱婢……”,楚天荷恼。 若芸面无表情,不等她开口,楚靖寒厉声呵斥,“你给我住口”,说着转身看着床上安静的江兮浅道,“天荷顽劣,本宫自会上禀父皇,这瓶无忧谷的太极草还菩提丹就当是给江小姐赔罪吧。” 太极草还菩提丹…… 江兮浅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垂下眼皮,“多谢三皇子,兮浅不敢!” 太极草还菩提丹,就算是无忧谷,数量也是有迹可循的,他怎么会有? “嗯?”,楚靖寒剑眉微挑,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腕,像是感受到什么,顿时松了口气,一把将玉瓶塞到她手上,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是不敢受,还是受之有愧?重伤未愈又添新伤的人可没有如此中气十足的脉相。” 颈间温热传来,酥酥麻麻,江兮浅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谑。 居然被拆穿了…… 以她的功力,对药理的理解,医道的成就,她做了手段的地方断是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的,这人居然还能感受到她的脉搏,能如此有把握的说出中气十足的话来,只能说明一点,这三皇子对医道绝不含糊。 她倒是不知,这传说中面冷心硬,有龙阳癖好的三皇子居然对医道也有涉猎。 “你想如何?”,江兮浅传音入密。 楚靖寒微愣,却只是一刹那回过神来,剑眉上挑,“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嗯?”,江兮浅心中防备加深,一个人情,那也要看是以什么身份?若只是相府草包小姐,那自然没什么价值;可若是换个身份……那她就亏大了。 楚靖寒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不急不缓,“还是说……你想让她们……” 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明,聪明人自然清楚。 江兮浅心底恨恨的,虽然她并不惧皇家,可却也暂时没有与皇家作对的打算,这天荷公主倒是个烫手的山芋,左右衡量半晌,她才咬牙切齿,“好!” “这就对了嘛”,楚靖寒挑挑眉。 所有的对话都只有两人知晓,在其他人看来,两人四目相对,脉脉含情。 尤其是熙宝珠,甚至恨不能把江兮浅捏死再捏死,若是眼神能杀人,她早就不知道到死了多少次了。 楚天荷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没想到这个被江丞相撵出凤都的草包居然会得了三皇兄的青眼,貌似关系匪浅。 “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良久,楚靖寒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淡淡开口。 方情敲了敲门,“三皇子,甄宝斋的损失已经计算完毕,攻击损失玉饰十八套,玉簪三十七支,手镯六十三个,步摇五十六支,玉佩、盘扣等若干……百年楠木博古架八套,檀木壁柜十二面,共计金子五千三百六七十万八千九百二十七两。”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啊!”,楚天荷面色一沉,五千多万两金子,此刻就算她再怎么白痴也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若真的让父皇知道她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那她就…… 方情沉着脸,“天荷公主若是有异议,可派人当场盘算,我甄宝斋所有的东西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你……你这刁民”,楚天荷恼,不管如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捅到父皇面前。 “我甄宝斋可是正正当当的生意,公主若疑有他,大可到户部查看”,方情也恼了,“三皇子这是账单。” 楚靖寒淡淡地点点头,示意他放下,“这件事情本宫自会处理。” “那就多谢三皇子了”,方情顿了下接着道,“小人忝为掌柜,此次造成巨大损失,还望三皇子早日为甄宝斋做主,不然若是主家追究起来,小人也不好交代!” “这是自然”,楚靖寒点点头,给人一种非常好说话的错觉。 可听在楚天荷耳中,与催命符无异,她失声叫道,“三皇兄!” “既然有胆子闯祸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楚靖寒沉声,“跟我回去。” “我……我不,三皇兄我……”,楚天荷是真的慌了,“宝珠,你帮我跟三皇兄求求情,我……我知道错了……我……” 熙宝珠还沉浸在对江兮浅的浓烈恨意中,心底波涛汹涌,翻江倒海,此刻听到楚天荷的声音回过神来,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楚靖寒,“寒哥哥,天荷她也不是故意的,你……” 从进入房间姚瑶溪就一直沉默着,双手死死地抓着江兮浅的手臂,不言不语;突然她猛的抬起头,“方掌柜,麻烦账单再备一份”,说着她转头看向楚靖寒,“我会亲自呈给皇帝伯伯,想来三表兄不会介意吧?” 她想得很清楚了。 以往,她听母妃和祖母的话,对楚天荷多般隐忍,可结果呢,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感激,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当真以为她姚瑶溪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姚瑶溪,你敢!”,楚天荷怵楚靖寒,却并不代表害怕姚瑶溪。 “有何不敢?”,姚瑶溪嘴角微勾,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甄宝斋今日之祸因我而起,我帮着讨债,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江兮浅垂下眼皮,她当真没有看错这丫头,“瑶溪……” “若芸、若薇,你们先送浅浅姐回去吧,改日我再上门拜访”,姚瑶溪扬起下巴,负手立在床畔,看着江兮浅眼中带着浓得化不开而的悔意,今日若非是她,浅浅姐也不会…… 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 “浅浅姐,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无碍”,江兮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楚靖寒眸色微沉,脸上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熙宝珠死死地咬着牙,“寒哥哥……” 呃…… 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声音,这语气……啧啧,她朝楚靖寒投去个打趣的眼神,用嘴型挑衅,“艳福不浅!” “哼”,楚靖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看向熙宝珠,眸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厌恶,“怎么了?” 熙宝珠无力地任由含春搀扶着,“寒哥哥,我头好痛……我……我们回府吧!” “既然身体不适,出府作甚”,楚靖寒沉声,双眸扫过熙宝珠身后的含春众人,“还不送郡主回府?”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是,奴婢告退!” “寒哥哥”,熙宝珠薄唇微抿,双目含情,眼神灼灼地盯着楚靖寒,“天荷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帮帮她,帮她这一次好不好?” 楚天荷顿时眼眶一热,心头对熙宝珠的感激又增添一分。 “行了,这事不用多言”,楚靖寒语气不善,他本不是多情之人,今日之事若非遇上江兮浅他也不会多事,只是为何每次碰到这丫头他的情绪都有些不受控制,呐,果真不是好现象,想着看向方情,“既然账单清算出来,那先告辞了”,说着看向熙宝珠和楚天荷,“还不走?” “三皇兄,我……”楚靖寒尚未松口,楚天荷心头仍旧惴惴不安着。 熙宝珠却心下一喜,拉着楚天荷就跟了上去,“是,寒哥哥。” 临走,深深凝视江兮浅一眼。 哼,不过是个下贱的狐媚子,当真以为寒哥哥能看上你么? 看她只是轻轻唤一声,寒哥哥就带她走了! 也是,当年姑母弥留时,可是亲自交代了寒哥哥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岂是这等下贱坯子能比的。 不过…… 胆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尤其是,想到刚才楚靖寒和江兮浅两人“脉脉含情”的模样,熙宝珠就觉得心头好像有千根刺般,寒哥哥只能是她的,江兮浅那个贱人! 看来上次的玉香蛇毒还没让她受到教训,这次…… 她一定要让那贱人声明尽毁!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她熙宝珠就好心送她去个能光明正大勾引男人的好地方,西军的红帐貌似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最是好心了,那里可最是不缺常年不识女人滋味的男人。 殊不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作茧自缚的人。 送走楚靖寒一行,姚瑶溪也那道清单离开了。 江兮浅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轻轻抿了口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乍一看去,皓齿明眸,长发轻扬,半斜的刘海带着点点俏皮,合着那尚未褪去的婴儿肥,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嘛;只是那黑色的眸子,幽静深邃,好似能看到人心底一般,明明是童稚之体,可偏生只是那么静静坐着,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 “主上”,方情坐在左下方的椅子上,面色恭敬。 “怎么,好奇?”,江兮浅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 方情忖度着,“甄宝斋至少十日不能营业……主上为何……” “为何不让你阻止?”,淡淡地接过话头反问,江兮浅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甄宝斋的装潢有些陈旧,也该换上新的了,既然有人自愿送上门来,咱可万万没有不宰的道理”,说着饱含深意地凝视方情一眼,语重心长,“咱家大业大,楼外楼还有几万兄弟姐妹要养活,以后这样的肥羊,该宰就得狠狠的宰。” 方情心中骇然,立刻会意,“主上,是属下的错。” “就是,我可不知啥时候咱们白虎堂主居然从良了”,若芸声音幽幽,语带调侃,“啧啧,可惜呐,好大一只肥羊呢。” “主上”,方情俯首,“属下立刻将甄宝斋进贡皇宫的所有饰品价格提高两成。” “你……”,江兮浅瞪着方情,一脸的很铁不成钢。 若芸笑嘻嘻的,“两成的微薄利润,可养不活我们几万兄弟姐妹呐。” “那……五成?”,方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甄宝斋每月盈利数十万两,两成就是好几万两。要知道一百两足够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辈子的生活了,哪里少? 江兮浅朝若芸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嗯,记得跟若芸多学学,还有告诉内务府的人,甄宝斋蒙天荷公主不弃,毁了大部分成品,库存不足,原料难得;这个价格嘛……五成是底线。” “是,属下明白”,方情俯首,心中却是哀嚎着,他怎么就把自家主子贪……咳咳爱财的性格给忘了呢,失误……纯属失误…… “行了,赶明儿将荷叶飘香和春波碧海各送一套去公主府给瑶溪”,江兮浅心中轻叹口气,本是想好好陪瑶溪那丫头的,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儿…… 老是利用瑶溪那丫头,她心中有愧呐。只要想到姚瑶溪临走时那眼底的沉痛,江兮浅就觉得胸口堵塞得厉害。 闭上眼,深吸口气,那丫头跟凝儿可真是像,只要认定的人都掏心挖肺的好,她…… “小姐,你没事吧?”,若薇有些担忧。 “无碍”,江兮浅摆摆手,“罢了,回吧。” 若芸微微颔首,方情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起身,“主上,且慢!” “嗯?”,江兮浅转身,微微蹙眉,“不是说了,小事别来扰我,大事更别找我。” 方情嘴角抽搐,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近来凤都城内,各大赌场关于主上的赌盘,主上可有其他安排?” “哦?”,江兮浅眉毛微挑,那几日呆在汐院,百无聊赖也听得几个嚼舌根子的丫头提起过,水冰水阳也汇报过,只是她倒是不知,此事居然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方情揣度着,见江兮浅仍旧面无表情,复又道,“咱甄宝斋此次损失不小,若能参赌……” 江兮浅嘴角微勾,盯着方情似笑非笑,“孺子可教也。” “是,属下立刻派人通知钱宝”,方情眼前一亮。 宝通钱庄掌事钱宝,楼外楼旗下的金银管家,是出了名的饕餮,这点倒是与主上挺像,呃……他什么都没说。 回府途中,若薇黛眉微蹙。 “凤都各大赌场,背景深厚,小姐若是大笔金银注入,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薇有些担忧,虽然并不怕事,但小人难缠。 江兮浅唇角微扬,“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白虎堂主也该换人了”,更何况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就是,姐就喜欢没事瞎担忧”,若芸撅着嘴,“对了小姐,你打算啥时候恢复正常啊?” 习惯了小姐剽悍的模样,突然看到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感觉好奇怪,就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江兮浅半眯双眸,嗯了一声,“小芸儿的意思是,本小姐现在不正常了?” 呃 若芸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脸上堆着笑,“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谁说我家小姐不正常的,到底是谁!” 若薇扶额…… 看着面色平静的江兮浅,她心中有些担忧,今日之事闹得这般,只怕相府是不会平静了,毕竟得罪了公主,那江丞相且不知会如何对小姐,想到这里,她面色沉了沉。 此刻,与汐院紧邻的竹园中。 “你说什么?”,季巧巧怒吼着,随手抄起茶几上也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更换的茶杯朝着翠文扔过去。 翠文哆嗦着却不敢闪躲,只能仍有那滚烫的茶水破在身上,强忍着茶杯打在身上的钝痛,嗫嗫嚅嚅;在她身旁还跪着另外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小丫头。 “说啊!怎么不敢说了?”,季巧巧挥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其中一名小丫头的侧脸立刻浮起血红的指印。 “小姐,奴婢不敢了,饶了奴婢吧,求您饶了奴婢吧!”,另一名小丫头立刻俯身在地,抱着季巧巧的小腿。 季巧巧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脚下一个用力,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小丫头被季巧巧踹出去又被墙壁反弹回来。 “噗” “小姐,这,环儿也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环儿吧”,看到环儿嘴角流出的猩红,翠文慌了,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啊,“小姐,求求您,求求您了!” “哼,若是再让本小姐听到半句昨日的闲话,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季巧巧撂下一句狠话,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慌的,她塑造了十多年的温柔善良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想着扔了两块碎银子在地上,“我这几日心情不大好,给环儿请个大夫吧。” 翠文此刻哪里还能想到其他,趴跪着拾起两块银子,对季巧巧磕了两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你们都下去吧”,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让翠柳不用准备晚膳了。” “是!”翠文低着头,拉着另一名小丫头飞快地将环儿扶起,离开时还小心翼翼地将门掩过来,终于出了主屋,翠文长长地松了口气,“小丫,你去请个大夫吧。” 小丫点点头,“是!” 门阖上掩去夕阳的余晖。 季巧巧翻身下床,一把将那未用完的玉肌膏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白皙细腻的膏状物体洒了一地,整个屋子散发着悠悠的清香,只是季巧巧却没有心思欣赏,她一把掀翻桌布。 “贱人!贱人!” 她死死地咬着牙,看着不远处梳妆台上搁着的大红请帖,再联想到那日她被掌刑,还有昨日自己的丑态,一张清丽脱俗的俏脸浮现眼前,她双目通红,死死地咬着牙,“江兮浅……江兮浅……”,都是她!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得罪姚驸马?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被皇帝降罪,还施以掌刑。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凭什么……凭什么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的筹措谋划,胆战心惊的在姑母面前装乖卖巧;仅剩小心地与其他名门闺秀结交,可结果呢? 那个贱人一回来,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姑母的视线;得到瑶溪郡主的青眼,甚至连皇城中的九五之尊都替她出头? 凭什么?凭什么?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昨日那般丑态居然被心上人看在眼底,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远哥哥会怎么想?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兮浅! 江兮浅!江兮浅! 还有宋珏雨,她一定是故意的,见不得她比她漂亮,比她有才,所以才送了那盅汤来,明明知道药性相克,还要给自己送来,其心可诛! 季巧巧疯子般,将桌上的茶壶杯子全部掀翻在地,整个人状似癫狂,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博古架上,玉器、瓷器宛若雨下般,稀稀拉拉的掉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脆响。 良久,她才冷静下来。 不! 她不会输的! 远哥哥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对了,云湖盛会!嗯,她一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回,远哥哥昨日仍旧那般温言细语,是不是代表着远哥哥没有讨厌她? 想到这里,季巧巧不由得眼前一亮,想到之前自己被江兮浅欺负时,他也是那般宛若天神救自己与水火之中,远哥哥不会在乎了!自己只是生病了,看着不远处铜镜隐隐约约投射出的影像,她的手紧握成拳,看着脸侧红肿溃烂,血肉翻飞的模样,江兮浅,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总有一天我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你给我等着! 无忧谷……无忧公子…… 只要有办法,她相信姑父会给她寻来的;不管是无忧谷还是无忧公子,姑父可是当朝丞相,她就不信他们不给他这个面子! 想通了这点,季巧巧嘴角微微勾起,肌肉扭动,原本溃烂得惨不忍睹的脸显得越发的狰狞了,可她自己却毫无所觉。看着满地碎屑,心中沉吟了下。张口想唤翠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轻唤了声,“谁在外面?” “小姐,奴婢在”,一名身着浅色粗布麻衣的婢女恭敬地立在门边。 “把屋子收拾了”,季巧巧凝视着那丫头,“翠云不在了,以后你就提为一等丫头,贴身服侍吧。” 翠芜低着头,仍旧面无表情,若是细看能发现她的身子晃了晃,“是!” 季巧巧摆摆手,“别声张,待会儿去库房另选几件物件摆上。” “奴婢明白”,翠芜低首垂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季巧巧原本还想拉拢她一下,看到她这幅模样也没了心情,索性日后有的是时间,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心儿:求票票,求订阅……求支持! PS: 今天是爷爷七十大寿,嗷嗷~这是自动更新的存稿君! 正文 第56章 盛会伊始,冤家聚头 章节名:第56章 盛会伊始,冤家聚头 第一节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呐! 江兮浅慵懒地半倚在床头,手中书卷已阅过半。 “小姐”,若薇端了热茶过来,“二公子去林太医屋子了。” “嗯”,江兮浅连眼皮都未抬,径自翻过一页,半晌见若薇没有离开的趋势,这才顺手将书卷放在香几上,“还有何事?” 若薇心中摇头,放下托盘,“二公子难得过来,小姐不见见?” “嗯?”,江兮浅黛眉微蹙,“昨日不刚来过。” “也是,若是不想见便罢了,索性刚若芸回了小姐正睡着”,若薇莞尔,“不过,听说今日那边动静不小呢!” 说着,若薇那圆润光洁的下巴朝着竹园所在的方向微微扬了扬。 “哦?”,江兮浅端着茶杯,抿一口。她们回府时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从那里不时传来的声响,她也能猜测个大概出来,只是她有些好奇,那季巧巧已经知晓了那罪魁祸首居然是“英明”的丞相大人送去的玉罗衣和她的好姐妹宋珏雨好不容易求来的楠香芝燕窝羹了,心理有什么想法? 若薇瘪瘪嘴,每次都是这样,最没成就感了,“听说今日那屋子里的摆设都已经换了三批了。” “那又如何?”,江兮浅神色语气都淡淡的,“还有三日便是云湖盛会了”她可没闲心听这些有的没的。 “主院那位可没给我咱们汐院一星半点的摆设”,若薇撅着嘴,难得的抱怨;看汐院内外,哪件不是他们从楼外楼搬回来的,费了清风好些功夫呢。 江兮浅并不言语,身外之物而已,她并不在乎。 再说了,这相府都是那人的,他想给谁,要给谁,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银面那边可安排妥了?”,忽而江兮浅眉头微蹙,像是想到什么,她深吸口气,“凝儿可有消息了?” 若薇摇摇头,“凝儿小姐一向精怪,有没有消息难说,不过云湖盛会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就好”,江兮浅点点头,“天色不早了,林太医的膳食可准备妥帖了?若没有其他事情,便不用来打扰了。” 知道自家小姐的个性,若薇微微颔首,将黑色药汁倒入一个半人高的花瓶中后,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地想起,正准备离开的若薇眉毛微挑,半倚在床头的江兮浅早已经躺下,小香几上的清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香炉,清烟袅袅。 环视四周,确定无任何不妥之后,若薇这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见过林太医,二公子。” “嗯”,林靖亚微微颔首,“江小姐可还睡着?” “刚用过药,又睡下了”,若薇沉声,不急不缓。 “哦?那江小姐今日可有何不妥?”,以为江兮浅余毒发作,林靖亚面带急色,“不行,我还是为江小姐请下脉,药方可能要有调整”,这毒没有天香,毕竟难解。 若薇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靖亚快步朝里走去,江文武也紧随其后。 “若薇”,江兮浅的声音朦朦胧胧,虚弱无力。 “奴婢在”,若薇很快将江兮浅扶起来半靠在床榻上,看着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江兮浅,江文武心中原有的愤懑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点点疼惜,“浅浅可好些了?” 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左手握着锦帕捂着唇,声音无力,“好多了,只是逛街有些疲累。” “嗯”,林靖亚点点头,看脉相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余毒要费些功夫罢了,“那江小姐好生歇着,待会儿我会根据情况将改良后的药方交给芸丫头。” “劳烦了”,江兮浅声音有气无力,“若薇替我送送他们。” “是,两位请吧!”若薇不卑不亢。 江文武看着躺在床上,眉宇间带着疲累的江兮浅,有心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只能跟在林靖亚身后。 江兮浅原本以为那季巧巧还能折腾几日呢,没想到只是一日过后便安静下来了。 太出乎意料,一切都意外的平静。 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时光匆匆,白云苍狗。 这天,晨雾尚未吹散,新阳刚升。感受着点点阳光穿透雾色,撒在窗花上,江兮浅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睡颜,翻身从床上坐起。 果然,还是自己的地盘睡得最香了。 听到动静的红绡轻敲门梁,轻声道,“小姐可是醒了?” “嗯”,江兮浅淡淡应声。 三月二十一,云湖盛会开始的日子,昨天夜里她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将若薇、若芸两人都仍在相府,自己独身来到楼外楼。水阳易容虽然精致,可她们二人却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那相府还有个跟炮仗似的季巧巧。 若非她早早派人盯着竹园,只怕都不会知晓;在外人面前装得贤良淑德的凤都第一才女,在自己院中居然会是那副模样。不过才短短半月,居然毁了大大小小的瓷器、玉器摆件无数;茶具更是日换几套;那江嘉鼎对她倒是好,甚至还对竹园的丫头小厮下了禁口令,有时候她甚至都怀疑那季巧巧才是他亲生的吧。 江兮浅思索着,面色微沉,穿上特制的裹胸、中衣之后,坐在床边,单腿曲起搭在软榻上,另一只腿吊在床边,右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左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红绡端了热水进来,刚好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小姐,该洗漱了”,红绡声音清冷,“楼主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早膳。” “嗯”,江兮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也不用人帮忙,在这方面她想来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洗漱完毕,将发丝简单的挽起,左右两边各紫一束,编成小辫,在脑后交汇,用一枚通体碧玉的玉梳别上,其余的发丝披在肩上,待一张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附上之后,她浑身气质陡然一变,生得皓齿红唇,眉清目秀,端的是雌雄莫辩。 红绡虽然惊诧,却非常识趣什么都为问。 “公子,堂主果然没骗我们,你真的在这儿!” 江兮浅端着瓷盅,喝着美味的瘦肉粥,突然几名娇美女子飞扑进来,红绡来不及阻挡,其中一名美娇娘已经扑进了江兮浅的怀中,她面色一变。 “小姐,属下失职,请责罚”,红绡立刻单膝跪地。 “你是谁?我们跟公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那扑进江兮浅怀中的女子撅着嘴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红绡一眼,而后在江兮浅胸前狠狠地蹭了蹭,“公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到底是谁啊,这么不懂事!” “就是,公子……公子……”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心中扶额,她就知道让这四个丫头来准没好事,可偏偏这事只有她们能胜任……所以心中腹诽归腹诽,可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红绡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姐……”,红绡沉声,“是!” 对她,江兮浅这一点非常满意。楼外楼可从来没有不服从命令的属下。 见她恭敬的退走,江兮浅这才搂着怀中的美人儿,“怎么一个个都撅着嘴,来给爷笑一个。” “公子” “算了,美人儿不笑,爷给你们笑一个”,江兮浅咧开嘴。 “公子你坏死了!”,怀中美人轻握粉拳,狠狠地落在江兮浅的胸前。 江兮浅做西子捧心状,“画儿姐姐可得轻点儿,别打疼了手!” “公子,你……” “公子,你可真是偏心,眼中只有画儿妹妹,我们姐妹三个都成空气了”,若书半带着调侃,懒懒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靠,那身妖媚的气质,啧啧,是个男人见了恐怕都难以忍受得住。 江兮浅嘴角含笑,“书儿姐姐可真是冤枉死人家了。” “这冤不冤呐,姐姐不知道,听说公子要参加云湖盛会?”,若琴挑眉,自家公子是什么模样的人她们还能不知道,她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云湖盛会,简直就是个笑话。 “哎……没办法,这日子,甚是无聊呐”,江兮浅扶额做沉思状。 若是不亲自参加,岂不是见不到季巧巧出丑了?若是季巧巧不出丑,那她之前的苦不就白受了? 哼! 若棋抿唇,“公子故意让堂主透露消息给我们的?” 明明是疑问句,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江兮浅讪笑不语。 “哼,奴就知道公子没安好心”,若画扭着腰,那声音甜的,腻死人不偿命。 江兮浅正恶寒着,思索要怎么托辞,银面冷硬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启程了。” “那就走吧”,江兮浅对着身后四人道。 “哼”,若画娇哼一声,扭着小蛮腰跟上去。 其他三人也随即跟上。 红绡刚想上前,就听见江兮浅道,“红绡就留在家里吧。” “是”,对江兮浅的安排,红绡丁点儿不感到意外。 她是云剑山庄的逃奴,这云湖盛会萧家又怎会不派人前来,她若出现,始终是个麻烦。 这一点她能想到,江兮浅自然也能想到。不过江兮浅倒还真没这么想过,只是红绡心尚未收,更何况有琴棋书画四人,带太多人也是麻烦! 从楼外楼出门,往南。 云湖盛会举办的地方,乃是一座皇家别院云湖山庄,平日里达官贵胄们聚会、娱乐之地,位于凤都城南,云湖之畔。 待江兮浅一行到达,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下了马车,江兮浅非常绅士地将琴棋书画四人搀扶下来,抬眼望去,心中慨叹,果真不愧是皇家别院,明明是春初,可却绿草成茵,繁花似锦,树木林立茂盛,青瓦雕栏,隐约能看到飞翘的屋檐和粉墙。 走进大门,有专人验帖。 “楼外楼逍遥公子到!” 内侍轻喝一声,立刻有软轿前来,将几人抬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到得一片花海,往前不远便是亭台楼阁,江兮浅微微颔首,这云湖山庄依山傍水,倒是个雅致的地方。此刻他们正位于风景优美的山谷处,地势平坦,流水渐渐,自然的桃林间隐约能察觉到人工雕饰之处。 清风过去,桃花夭夭,落英缤纷,带着点点清香扑鼻而来。 好美! 江兮浅心中慨叹,好似走入世外桃源般,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说的可不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啧啧,果然不愧是皇家,瞅瞅这手笔”,若画清亮的双眸左右扫视着,“公子,你什么时候也把我们家饬饬,奴也不奢求能跟这云湖山庄比,你给奴弄个差不多的桃林就成。” “行,爷准了”,江兮浅大手一挥。 话未落音,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大言不惭。” 江兮浅转身,眉毛微挑,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么? “哪里来的暴发户,不要以为得了张请帖就多了不得,也敢觊觎桃林”,宋珏雨在脑中飞快地搜索一圈,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江兮浅的消息,确定她不是凤都王公贵胄,便立刻冷嘲热讽起来。 “你这个丑八怪,我与公子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若画从来就不是个会饶人的,“胸大无脑,腰粗腿短,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的;还一副万二八五的模样……对……就是这个样子……脑残是病,得治!” 宋珏雨面色难道到了极点,“谁家的狗放出来乱咬人。” “狗?”,若画眸色微转,面色一变,拉着江兮浅的手臂泫然欲泣,“公子,有狗,奴……奴害怕!” 江兮浅拍了拍若画的手,心中摇头,这若画就是个活宝,可面上却尽是怜爱模样,“乖,不怕!爷的打狗棒法专打乱咬人的狗!” “扑哧……” “有趣,有趣,真有趣”,旁边看好戏的男子啪的一声甩开手中折扇,骚包的横在胸前,一摇再摇。 江兮浅挑眉望去,尚未出声,宋珏雨一个眼刀甩过去,“我道是谁呐,原来是咱凤都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啊。” “别……谁跟你咱啊咱的”,男子摇头晃脑,一脸骚包的模样,“要咱,也是跟这位美人,美人,你说是吧?” 若画撅着嘴,缩在江兮浅怀中,“公子……他……他好可怕呀!” “看来人家也不领你的情嘛”,宋珏雨满脸幸灾乐祸,“凤邪,咱井水不犯河水,本小姐今日要教训教训这不知轻重的丫头,你给本小姐闪一边去。” 凤邪手中折扇摇晃,“不不不,宋小姐,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呵欠”,若画整个人挂在江兮浅身上柔弱无骨地打了个呵欠。 若书三人好整以暇地跟在江兮浅身后,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哟,凤小王爷,刚还说起你呢,不想你先到了”,江兮浅分神时,背后陡然响起一个温和宽厚的嗓音。 好熟悉!江兮浅猛的一惊,回过头,眼角眸色微臣,嘴角一勾,想不到这么快就碰到熟人了,竟然是江文武,水阳、若薇、若芸,还有那带着粉纱幂离的季巧巧。 “江兄”,凤邪笑得灿烂,“这两位是……” “巧巧?”,宋珏雨语带疑惑,在见到那熟悉的装扮时愣了一下,随即走过去,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带着这东西出来?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随即想到那日林太医的话,她一下子捂着嘴,“巧巧,我,我不是,你……” “身体有些不适,疲姿倦容恐唐突盛会,珏雨我无碍的”,季巧巧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带着一股子我见犹怜的柔弱。 宋珏雨却是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巧巧你真的没事吗?” 自从那日从相府回来,她心中内疚,一直旁敲侧击的打听无忧谷的事情,可家里的长辈们都三缄其口,最后直接给她下了禁口,真不知道那无忧谷有什么好怕的。 水阳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显,轻轻咳嗽两声,“宋小姐,我,咳……咳咳……” “装什么装!”,宋珏雨可不相信这女人突然就变性了。 “我……我没有”,水阳的声音明显虚弱许多。 一旁与凤邪攀谈的江文武听到咳嗽声,眉头微皱,“宋小姐这是何意?” “哼,蛇鼠一窝”,宋珏雨冷哼,拉着季巧巧,“巧巧,我们走!” 她原本以为在相府,至少有江文武能帮着照顾巧巧,却不想现在连他都帮着那个小贱人,想着她飞快地转头望了季巧巧一眼,眼中尽是怜悯和疼惜。 “慢着!”,若画早已按捺不住,“怎么这就想走了?” “你想如何?”,宋珏雨沉声,“云湖盛会达官贵人无数,向你们这样的暴发户,还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别到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 江兮浅脑中好似又浮现出季巧萱扑倒在自己面前,长剑穿胸,血……她心头一紧,抿着唇,双眼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宋小姐说得是,人呐,就该有自知之明,不然死的是谁,倒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威胁我?”,宋珏雨恼羞成怒。 “你若觉得是,那就是了”,江兮浅也不否认,惹急了她,就算是整个晁凤,她也能翻了天去,更何况小小宋家。 宋珏雨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巧巧我们走!” “呸”,若画拉着江兮浅的手臂,“公子,你对画儿真好。” “若美人儿愿意,爷可以对你更好”,凤邪摇着折扇,笑得无比骚包。 “跟你讲,浮夸要不得,自恋是种病,得治!别讳疾忌医,看你长得人模狗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以为是个好的,结果没长脑子,啧啧”,若画嘴一张,一旁的若薇和若芸相视一笑,这丫头还是没半点变化呐。 “呵呵,够味,够味,真够味”,凤邪不仅不恼,反而好整以暇地听着若画喋喋不休。 “好了,画儿”,终于江兮浅听不下去,轻声斥责。 若画撅着嘴,“公子” “呵呵,正所谓相逢既是缘分,在下凤靖王府凤邪,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凤邪丹凤眼一挑,媚眼如丝。 江兮浅嘴角微勾,猿粪,不就是一坨猴子屎么,“山野之人不足挂齿,江湖朋友厚赠别号逍遥。” “原来是名闻江湖的逍遥公子,在下江文武,久仰”,不知何时江文武也围了过来。 “不敢当”,江兮浅也拱手回礼。 “素闻逍遥公子,美婢环侍,琴棋书画,美媚妖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想必这就是琴棋书画四位姑娘了吧?”,凤邪摇晃着头脑。 江兮浅挑眉,“还不给小王爷见礼!” “奴见过凤小王爷”,四名美婢,吴侬软语。 水阳三人就静静地立在一旁,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好似真的陌生人一般。 “凤兄,文武。” 江兮浅别头,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么,居然又是熟人。 齐浩远,一袭合体的青色锦服华袍,眉目俊逸,眸黑如墨,眉宇间带着十足的英气,若抛开前世今生,他与季巧巧对她造成的伤害,倒果真算得上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 只可惜,她却不感兴趣。 “浩远”,江文武颔首。 “齐世子”,凤邪不紧不慢,手中折扇不停的晃动。 水阳微微福身,“见过齐世子。” “浅浅不必多礼”,齐浩远蹙眉,他真的很不习惯江兮浅突然这般见外的模样,环视四周,没有见到季巧巧,他面带担忧,“巧巧怎么没来?” 江文武心头划过一丝不耐,“想是,刚与宋家小姐走远了。” “哦”,齐浩远心头松了口气,近来凤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留言,他自然不可能不知晓;那日又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实在不愿去回想。在他想来,既然季巧巧来了,想必已经有了完全之策,再说那些人应该也不会为难她一个弱女子的。 这样想着,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兮浅”,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虚弱无力,甚至要靠着若薇的搀扶才勉强站着,“浅浅这是……可是余毒还未清除?” “劳世子挂怀,已好多了”,水阳不欲与这人多做纠缠。 凤邪挑眉,“齐世子当真好福气,相府两位小姐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呐,可惜,可惜,真可惜!” “小王爷还请慎言”,齐浩远心头划过一丝不悦,“在下与两位小姐之间清清白白,浩远的名声是小,两位小姐的闺誉是大。” “嘻嘻……” 嬉笑声传来,齐浩远抬起头,只见对面四名各有千秋的美婢环立,中间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负手而立,与旁边的男子有说有笑。 “不过寄人篱下的孤女,凭她也配称作小姐!”,若画嘟着唇,双眸水亮。 “这位是……” “呵呵,齐世子给你介绍,这是凤某刚认下的小兄弟,逍遥”,凤邪摇头晃脑,字里行间却尽是维护之意。 江兮浅心头诧异,这凤邪绝非表面那般,只是他为何要帮她? “逍遥?不知是哪家公子?”,齐浩远面带不悦,在他心中季巧巧就是梦中的那朵白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此刻听到有人污蔑心中的女生,自然不喜。 “草莽匹夫,不足挂齿”,江兮浅摆手,“既然凤小王爷有友前来,逍遥这厢先告辞了!” “呵呵,着什么急啊”,凤邪一袭花色锦袍,饶是在整个盛会的公子中,都算得上是奇葩一朵,此刻跟他站在一起,江兮浅真是觉得亚历山大。 “浩远,文武,凤兄。” 江兮浅有些无力,这萧睿、萧恩两兄弟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刚刚与宋珏雨离开的季巧巧竟然也在其列。 “两位萧兄”,江文武拱手。 “怎么现在才来?”,齐浩远上前,见到季巧巧面带疼惜,“巧巧……” “远哥哥,我”,季巧巧欲言又止,虽然带着幂离可头却明显朝水阳的方向望了望。 顿时萧恩面色一沉,连带着齐浩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巧巧,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异口同声。 整个凤都关于季巧巧和江兮浅的流言早已是沸沸扬扬,此刻季巧巧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季巧巧脸上的伤并未痊愈! 如果这样,那今日之后…… 想到这里,萧恩心头一紧,看向“江兮浅”的眼神,明显带着愤怒心头更是疑惑,他可是冒险从库房中偷了两罐玉肌膏出来,照理说有了无忧谷的玉肌膏,这伤早该痊愈了才是,为何现在……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念头刚起,就被他狠狠地掐死。 不,不可能的。 玉肌膏在他云剑山庄的库房中,是他亲手拿出来交给齐浩远的,他不能害巧巧,难道是她……可她也没机会接触药罐啊? “咳……咳咳……” “我家小姐身体虚弱,此处太凉,先行一步”,若薇搀扶着水阳。 “浅浅”,看到江兮浅那有气无力的模样,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那娇小单薄的背影,猛地觉得心头一滞,那是他的未婚妻啊,他怎么可以怀疑她,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追上去,“浅浅……” 萧恩心头一沉,拦住齐浩远,“齐世子……”在他心目中,齐浩远是季巧巧的,那江兮浅算个什么东西! “罢了,我们也走吧”,江文武微微蹙眉,心头竟不知是何种滋味;巧巧生性柔弱善良,可浅浅她……她好似也没有了原来的刁钻跋扈,上次之事自己甚至还…… 季巧巧也快走两步,萧恩等人随即跟上去。 凤邪摇头晃脑,手中折扇不知何时被收起,握在手上把玩着,“逍遥兄,我们也走吧。” “也好”,江兮浅颔首。 “公子”,若画声音软糯带着娇媚,尤其刻意拉长的,在这还算安静的桃林中显得格外的出挑,走在前面的萧睿突然脚下一顿,蓦然回首,在看到银面的刹那,两眼瞬间一亮,快走几步,“原来是银楼主,在下云剑山庄萧睿,久仰了。” 江文武一行顿时顿下脚步。 带着银色面具看不出表情的银面,只是扫了眼萧睿,点点头算是应了。 “大哥,这人谁呀?”萧恩见不惯银面的倨傲,瘪瘪嘴,“出席这般盛会竟然还带着个面具,别是没脸见人了吧!” 萧睿面色一冷,“住口,银楼主,舍弟口无遮拦,还望……” “不是说走了,还不带路?”,江兮浅斜睨凤邪一眼,冷冷地开口,萧睿此人前世倒是了解一二,是个精明的,只可惜却有个这般脑残的弟弟。 凤邪原本好整以暇的看戏,微愣,随即回过神来,“呵呵,有趣,有趣,真有趣,逍遥兄,这边请!” “请”,江兮浅客气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也不等凤邪径自朝前,银面随即跟上去,琴棋书画紧随其后。 见状,凤邪嘴角抽搐了下,却不得不跟上去。 萧睿面色一沉,“银楼主,请留步!” “哥,不过是个下人,用得着这般客气吗?”萧恩倒是看得明白,自家大哥打招呼之人分明是奉那位白衣翩然的玉面公子为主的模样。 “你懂什么”,萧睿难得的恼了。 前几日派去的管事,不管用什么方法楼外楼都不曾松口,就连华先生都无能为力,最后甚至连那管事的面都见不着,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楼外楼之主却不想被自家弟弟给搅和了,怎能不恼。 萧恩面色一沉,“哼,我是不懂,也好过在别家下人面前伏低做小。” “下人?”,萧睿冷哼,“若楼外楼主都是下人,用你的猪脑子想想,那逍遥公子只怕……” 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出老远。 萧恩也面色一变,甚至连跟在他们身后的齐浩远和江文武都齐齐变色,任是他们如何也没想到那逍遥公子竟然有如此背景,而且看起来……他背后的势力远远不止如此。 宋珏雨更是心底一寒。 “巧……巧巧,我们还是走吧”,她此刻才明白那少年的话绝非威胁,想到此,她心底无比庆幸刚才那少年没真的跟她计较。 季巧巧低首垂眸,掩过心中的诧异和经验,视线扫过前面不远拐角处水阳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或许此人可以利用。 “走吧”,齐浩远淡淡地开口。 第二节娴熟有余,意境未满 桃韵阔,云湖盛会真正举办的地方,各方才子佳人齐聚之地。 环视四周,呈天井设计的三层楼阁,中央的舞台华丽绝美,四周摆放着镂空屏风,上缀满粉色轻纱,约莫一米高的舞台,设计优雅宽阔,粗略估计,能容纳百人。正中,整齐地摆放着五排十列红木桌椅;在舞台左侧,偌大的博古架上,笔墨纸砚、琴瑟萧笛,各色乐器。右边是狭长的甬道,正前方,条桌后十张华丽却不失严肃的椅子整齐摆放,数名身着黑衣的侍卫、内侍立在其后,再往后,便是观众席了。 二楼往上,四面是一个个小包厢,朝舞台处开设的大窗外缀着层层纱帐,两角缀着花灯,看不清里面的布置。只是从大厅处的摆设能猜想一二。 果真不愧是皇家手笔,大气恢弘。 “逍遥兄,可有包厢?若无,不知能否赏光?”,凤邪一本正经,可怎么都掩不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痞子味儿。 银面沉声,“公子,包厢二零七室。” “真巧,我在二零八诶”,凤邪摇着扇子,笑得花枝乱颤。 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既是如此,就先告辞了。” “诶,逍遥别这般客气,反正都挨在一起,还是一起走吧”,凤邪眯着眼,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楼外楼与无忧谷的关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若是能与这逍遥打好了关系,那师兄的寒毒……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江兮浅的冷漠,快步追上去。 楼外楼的包厢在二楼北面中央,正对舞台,倒是个不错的。看来这皇家对楼外楼很是看重呐,见到包厢内的摆设装潢,江兮浅再次慨叹。 不过是个观看比赛之地,竟然装潢得堪比秀女闺阁。房间不大,却用屏风隔成内外两间,里间放着软榻床铺,想来是供暂时休息之用;外间紧邻着窗户,一张偌大的圆桌四周整齐摆放着椅子,上面白玉大早的茶具,精致的茶点,市面少见的水果,只是二楼就如此奢华,那三楼之处更不用说。 劳民伤财呐。 “逍遥不错啊,竟然能拿到这个房间”,凤邪啧啧称奇,点点头要知道整个桃韵阔,最适合观看比赛的就是这正北方,这里的包厢就算是皇亲国戚那也是打破了头都不一定能抢到,更何况还是正中央。 就说他吧,倾尽凤靖王府,还沾了师兄的光,这才得了旁边的房间。 江兮浅挑眉。 “那是,也不看看我家公子是谁”,若画嘟着嘴,“小王爷,我家公子累了”,吴侬软语,却带着股浓烈的不满,逐客之意显而易见。 凤邪脸上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扇子在胸前优哉游哉的晃动,“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啧啧,连……” 他话未说完,若画面色一沉,凤邪只感到身形不受控制往身后仰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人已经到了门外,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双扇门在面前阖上。 “美人儿……” “怎么,又看上哪家姑娘了?”,慵懒略带调侃的声音。 凤邪转头,浮上喉头的话立刻咽了下去,摸了摸鼻头,“一个小辣椒,不过我喜欢,我喜欢!” 来人摇摇头,推开旁边的房间,进入凤邪紧随其后。 江兮浅耳尖地听到动静,只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不过随即摇了下头,刚坐定就见一行身着旭日东升官府的官员依次入场,略微寒暄后,评审位座无虚席。 不知何时离开的银面从门外闪身,伏在江兮浅耳畔说了几句什么,江兮浅面色陡然一变,不过随即冷静下来,嘴角微勾。 “公子”若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无妨”,江兮浅挑眉,从怀中掏出枚血玉令牌,“若画,将令牌给水阳送去”,那季巧巧想要算计她,也得掂量掂量,当真以为这凤都她就能一手遮天了? 简直是个笑话! “可是公子这样合适么?”,若书有些担忧。 “放心”,暴露身份,还不至于!又有谁会想到在整个凤都各大商会均占有一席之地的楼外楼背后,竟然会是相府中声名狼藉的大小姐呢? 更何况,她倒要看看,那萧恩是选择仍旧捧着季巧巧呢,还是作壁上观。这相府小姐得赠楼外楼血令之事,有季巧巧在,不怕消息传不出去! 若画这才接过令牌,“公子放心!” 因为江文武三人皆是评委,季巧巧不得不与“江兮浅”共处一室。 宋珏雨原本想来陪她的,却被她姐姐叫走,看着若薇、若芸细心地替“江兮浅”备好的茶点、披风、小食,季巧巧死死地咬着牙。 凭什么?她江兮浅凭什么总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连身边的丫头都是如此! 又想到那日若芸强势阻拦她们进入汐院的场景,季巧巧深吸口气,“妹妹身子不好,这盛会中贵人甚多,就呆在包厢罢;若是出了点儿什么,姑母可是会担心的。” “咳咳咳”,水阳用雪白的锦帕捂住红唇,“劳表姐费心了。” 若薇掀开纱帐,现场又是一阵唏嘘声。 “太子驾到” 随着一道尖利的嗓音,一名身着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棱角分明,五官清秀,眉宇间透着温润,可是那眼角却带着些许阴鸷;其后紧跟着江文武、齐浩远、萧恩三人,全场掀起一片哗然。各个包厢中的女子都探出了投去,目光纷纷地投向那行人。 凤都三公子的人气,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再加上重磅级的太子,若是能被其中一人看上,都是一步登天的好事,更何况三公子目前可没一人娶妻甚至连纳妾都无,当然通房就不算了。 “咦,没想到表哥竟然是这一届的评委”,季巧巧故作惊讶。 云湖盛会的评审,在未开始之前都是保密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从中牟利,但却也没这般夸张,像季巧巧和江兮浅这样的身份,自然能提前知晓的。 水阳点点头,那虚弱的模样好似随时会晕倒一般,“二哥文采斐然,的确是个好的。” 天知道,对无病无灾的水阳来说,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在心中腹诽着,就这季巧巧会装,她不累么? “呵呵,当年大表哥可是夺了凤都第一才子呢,只可惜”,季巧巧故作怅然。 水阳脸一沉,对江兮浅大哥的事她们身为她身边暗卫自然是知晓的,更何况她为了这一天可是准备了很多,“表姐说得是,咳咳咳” 成功见到“江兮浅”变脸,季巧巧可是开心了,可是不等她反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进来”,季巧巧宛若主人般。 若画挑眉,嘴角微勾,“见过江小姐。” “嗯?”,水阳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是你?”,季巧巧沉着脸,这不是刚才那位公子身边的婢女吗?她正想着找个机会接近呢,没想到,呵呵…… 若画对着水阳福了福身,“奉我家公子之令,将此物送给小姐。” “咳咳咳无功不受禄”,水阳摇摇头。 “江小姐的身子可不大好,我家公子略懂岐黄,亦难得出手,更何况小姐若是不受,奴……奴可是会受罚的”,说着做出西子捧心,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姐”,若芸有些急了。 水阳紧紧抿唇,咬着下唇,“那……好吧,咳咳,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奴告退”,若画福身退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莞尔优雅。 被无视的季巧巧则是面色难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江兮浅,“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你怎么能这般轻易收下外男之物,若是传了出去……” “咳咳咳”,水阳捂着胸口,因为咳嗽原本苍白的脸颊越发的透明了,“表姐教训得是,只是妹妹着身子,咳咳若是逍遥公子能调理好,也免了爹娘替我担心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轻叹口气,“也怪妹妹命不好,竟然会中这样的毒……” 说着竟然是语带哽咽。 季巧巧心下一沉,脸上却不得不做出安慰的模样,“妹妹别担心,有林太医在,肯定会好的”,天知道她心里多么的恨,凭什么中了同样的毒,她不仅受了掌刑,还要抄千遍女戒;这江兮浅却是皇恩浩荡,不仅御赐药材珍宝,更有太医为其调理。 若画回到包厢。 江兮浅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她点点头,“公子,奴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谁说的,来给爷香一个”,江兮浅呈大字状瘫在椅子上,一只手挑起若画的下巴,眼神轻佻。 若画面色一红,声音柔腻,“公子”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鼓声适时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 云梦公主三楼正对着舞台的亭台处,一名太监模样的中年男子起身,“奉太后口谕,三年一届云湖盛会在此举办,只今年规矩较往年不同,五艺依旧,设为五关,须在五关战胜她人方为魁首;太后言,胜者能入宫面圣,皇上能许一个要求。” “嘶哗” 全场都倒抽一口凉气,抽气生此起彼伏,议论声纷至沓来。 “圣上的要求诶……” “……若是能得个一官半职……” “要我说,能娶了公主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听说太子妃有孕,要纳侧妃了……” “……三皇子和八皇子的正妃虚空,若是我赢了,定能当上正妃!” “要是我赢了,就进宫给皇上当妃子!” “……” 果然,没有不想要,只有想不到! 这男男女女,当真是凤都的才子佳人?若就是这些脑满肠肥,男的尽想着升官发财走捷径,女的都想着攀上枝头当凤凰;别说其他,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更何况,那皇妃,驸马是这般好当的? 那公公仍面带笑意,江兮浅此刻是见不到,只是观看那太子身边的江文武三人,仍面带温和,浅笑不语的模样,有些佩服了。 面对如此众多闺中女子的意淫还能保持镇定,果真不愧是久经狂蜂浪蝶洗礼过的人。 “那公公,开始吧!”太子楚靖宇的声音温润厚重,江兮浅心中触动,倒是与大哥江文清有些相似,只她却能明显分辨出来,江文清的温润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楚靖宇不过是装出来沽名钓誉罢了。 云梦公主也对着那公公微微颔首。 “老奴遵旨!”,公公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应声。 楚靖宇摆摆手,一副亲和的模样,那公公起身之后,接过旁人递来的册子,夹着嗓子,“第一关琴艺,今年规矩较往年有所不同,愿者皆可上台!” 话音刚落,各个包厢的男男女女,蜂拥而至。好在那舞台够宽、够大,原以为楼外楼的规模已经不错了,可现在看来,皇家不愧是皇家,这样恢弘的气势和规模,只怕也只有他们能压得住场了。 “琴儿不去么?”,江兮浅微微挑眉。 “不去”,若琴薄唇轻启,看着那些平日里嘴上说着端庄贤惠,现在却争先恐后抛头露面的所谓大家闺秀,瘪瘪嘴。 江兮浅视线转向一楼,去不去都随她们,更何况带她们来的目的,是为了最后那轮挑战而言;前面的,参不参加,无所谓了。 不一会,台上所有人站定,入场处的侍卫将一个整齐放有签名竹牌的托盘端过来呈给太子之后再恭敬地退走。 片刻之后,太子点点头,台上竟然有六十四人留了下来。 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这要是一个个比下来,得到猴年马月啊。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想不到这云湖盛会竟然是以斗琴的方式的比赛。 所谓斗琴者,乃两人甚至数人同时奏相同乐曲,能不受干扰最后完整无错奏出乐章者为胜,当然若有两人以上奏完,则看评委了。 只见很快,有人在六十四人面前各摆放一张相同的古琴,那公公夹着嗓子,“今年琴艺比试曲目,春江花月,开始!” 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弹奏起来。 春江花月,算是名曲,习古琴者必学曲目。 “铮” 第一声响起,江兮浅摇摇头,就算再好听的曲子,六十四人良莠不齐的人同奏,都难能入耳,她倒是有些佩服了,评审席的人竟然还能面目表情,甚至隐隐还能看到几人陶醉的模样。 音律平仄,很快就有人跟不上节奏,江兮浅慵懒地看着舞台靠右方最角落的女子,她长得并不出彩,穿着打扮都数下流,但琴音却有条不紊,虽不见得多好听,但至少有着自己的节奏。能在这样的场合下不受其他六十三人的影响,也算得上是出彩了。 随着时间流逝,场上六十四人已经有五十六人逐渐退场,只余下八人仍在激烈地比拼着, 春江花月,本是以山水之巍峨洋溢,花木之幽芳荣华,水光云影奇诡变幻,宣之于乐,以传其神,可在场之人却无能领会其意,反而演奏得哀怨缠绵,让江兮浅一时间没了兴致。 “咚咚咚” 江兮浅百无聊奈对若画使了个眼色,她撅着嘴,嘟哝着,“为什么又是我。” “嘿嘿,美人儿,咱又见面了”,凤邪欠扁的笑脸,若画强忍着一巴掌挥过去的冲动,狐疑地看着他身后,身着深蓝色龙纹锦袍的男子,微微蹙眉,“有事?” 凤邪晃着扇子,“这位是我师兄,特来拜会逍遥兄弟。” “画儿,请他们进来吧!”,以江兮浅的功力,自然能清楚地听见几人的谈话。 若画瘪瘪嘴,没好气的,“还不进来。” “啧啧,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凤邪把玩着扇子,在若画的引领下,来到窗户旁。 凤邪毫不客气的,“逍遥兄,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师兄,三皇子楚靖寒。” “原来是晁凤战神三皇子,久仰久仰”,江兮浅易了容,变了声,丝毫不担心被认出来。 “逍遥兄客气,既是师弟的朋友,唤我楚兄就是”,楚靖寒难得好脾气,倒是能看出来他和这凤邪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玉面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是却显得有些身高不足,白衣翩翩,明眸皓齿,清雅俊秀,不难看出日后定是个不输凤都三公子的美男,只是那双眼睛…… 好熟悉!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不知两位这是……” “呵呵,这人多热闹嘛”,凤邪不客气地坐在江兮浅身旁,摇头晃脑,眉宇间尽是不屑,“每年都是那些人,啧啧,就这水平还参加比赛,也不嫌臊得慌。” 若画端着新泡的热茶,“听不惯你可以不听啊。” “呃” 视线转回台上,只剩下三人还在最终比拼着,其实三人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逍遥觉得如何?”,楚靖寒难得主动开口,不知为何只是一眼,却好似认识许久一般,开口得自然而然。 江兮浅轻轻抿了口茶,“娴熟有余,意境未满。” “哦?”,楚靖寒剑眉微挑,面带疑问。 “呵呵,个人看法罢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在凤都学过系统的琴棋书画,见楚靖寒的模样,只怕不是这些人的问题了,难道他们没有一人能领悟春江花月的真谛? “愿闻其详”,楚靖寒却不打算就此放过。 若画实在看不惯两人,“我家公子都说了意境未满了,连春江花月写的是山水纵情都不知道,这般哀怨缠绵,给谁听呐。” 楚靖寒和凤邪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齐齐看向若画。 山水纵情,好一个山水纵情! 那高低平仄,清浅从容,可不就是山间流水,鸟木芳华么? “素闻逍遥公子,才华横溢,怀握瑾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楚靖寒嗓音低沉,“放眼晁凤,唯逍遥有此领悟而已。” 江兮浅眉毛微挑,“楚兄过奖。” 楚靖寒抿唇不语。 两人同时将头转向舞台,三人角逐,原本略显杂乱的琴音渐趋统一,泛音袅袅,轻灵清越,仿若能击入人心般;其中两人渐渐跟不上节奏,之前江兮浅曾关注过的舞台角落处的那名女子也明显慌乱,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她停下手中动作,淡然退场;余下两人猛然间,情势陡转直下,琴音渐转,沉着浑厚;最后随着一声潇洒略带肆意的颤音结束。 “可惜了”,看着那女子的背影,江兮浅摇头。 “指法生疏,技艺未佳,甚至连争夺的心思都没有,有何可惜?”,若琴语带冷意,那女子这般分明是对琴的不尊重。 “你呀”,江兮浅摇摇头,“临场不惧,胜不骄败不馁,你们都该好好学学这股韧劲。” “奴才不要”,若画撅着嘴。 凤邪摇着头,嘴角微扬,岳沛春,兵部尚书岳君海的嫡女,听说是个不受宠的,也不怪乎堂堂尚书嫡女竟然打扮如此素雅。 屋内众人,看着舞台处,侍卫飞快地将古琴撤走,以太子为首的评委们,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着,不过是短短片刻,已经有人将结果呈给那公公。 那公公从侍卫手中接过名单,站在舞台正中,朗声宣读,“此轮过关者十六人,念到名字的上台,进入第二轮棋艺比试。” “洛珊珊。” “左欣悦。” “……” “石敏儿。” “宋莲乔。” “……” “岳沛春。” “赵宇瑞。” “……” “……” “宋珏雨。” “……” 名额越来越少,在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时,江兮浅眉毛一挑,她倒是没注意那姓宋的居然也在其间,真是好笑。只是姚瑶溪那丫头呢,她不是要参加比试的吗? 还有那个刁蛮公主也是,这两日她并未过问甄宝斋之事,因为无闲,待此间事了,她定是得好好追问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场上貌似真没见着几个皇亲国戚,多的都是大臣之女,难道那些人不在乎这些虚名? 像是看透她心头想法,楚靖寒抿了口茶,懒懒的嗓音带着沉稳,“此间上台的人,水平不过尔尔,真正的比试,在最后!” 赛后挑战! 江兮浅陡然明了,随即又拍了拍额头,的确,自己打着这样的注意,那些人又岂会想不到;作为皇亲国戚,达官贵女,在他们看来,只怕有些人不配与他们同台罢。 “无聊,无聊,真无聊”,凤邪摇晃着折扇,朝舞台上一望,余下的十六人虽算不上青年俊杰,可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了;只是就这些,还入不了他的眼。 若画忍不住开口讥讽,“无聊就去找聊呗”,在这儿死皮赖脸的,她们姐妹四人特地给公子准备的糕点都入了这家伙的五脏府了,真是可恨! “若是美人儿肯陪着”,凤邪笑得夸张,邪魅。 “美得你”,若画冷哼,将装小食的盘子抢过来护在胸前,“你这头猪,那可是我们为公子准备的……” “啧啧,美人就是美人,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凤邪手中的扇子摇晃着。 江兮浅额头上飘着三条黑线。 “你敢不敢换句台词?”,若画气,这人简直就是个无赖。 “敢!”,凤邪立刻两眼放光,“美人想听什么?叫声好听的,爷说给你听?” “呸”,若画没好气,这厮也忒没脸没皮了。 江兮浅却是看不下去,“你们在这里呆着,银面陪我出去走走。” “是”,银面应声。 “既然逍遥有这雅兴,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做逍遥的向导?”,楚靖寒起身,笑得儒雅可那浑身散发出的阴寒却让人退避三舍。 江兮浅抿唇,脑中突然浮现初入凤都时那头戴彼岸花面具的黑衣男子,那是这般凛若冰霜的气息,不由得多看两眼,“求之不得。” “呵呵,逍遥这边请!”,楚靖寒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江兮浅回礼。 凤邪赶紧追上去,“师兄,逍遥兄,你们怎么可以忘了我,呵呵,这比赛年年如此,当真无趣得紧,不如广阅这云湖山庄,湖山春色来得自在。” 正文 第57章 偷鸡未成,反蚀把米 章节名:第57章 偷鸡未成,反蚀把米 若画等人也撅着嘴,齐声道,“公子” “银面陪我出去,你们留在这儿守着,也省得有什么万一”,江兮浅面色微沉,连声音也带着不由自主的命令;原本妖娆窈窕、灵动各异的四位女子顿时正色,齐齐福身道,“是!” 江兮浅深吸口气,斜睨了楚靖寒和凤邪一眼,“若有人来,不管是谁推了便是,但我楼外楼的人可也不是软柿子能任人拿捏的”,看着面前四婢,若是这些话不交代,只怕她们会估计着她而吃了大亏的。 毕竟,凤都这样的地方,达官贵胄云集,最不缺的便是脑满肠肥的纨绔。 “奴婢明白”,沉稳的若书声音不似其他女子的娇柔,反而带着一股子沙哑却又异常的好听。 “逍遥兄多虑了,为兄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楚靖寒声音悠悠。 凤邪眉毛一挑,“就是,若是有人敢欺负了美人儿,爷第一个不饶他。” “那最好!”,江兮浅嘴角勾起,带着一丝邪魅。 “逍遥兄,请!”,楚靖寒做了个请的姿势,江兮浅也不托大,淡然回礼,而后两人并肩而行。 凤邪嘴角下掉,银面随即跟上。 “不知逍遥兄年岁几何?”,一行四人沿着阶梯,此刻众人视线皆集中在舞台倒是无人注意他们的离场。 桃园中,山谷深幽,水流潺潺。 微风起,漫天飞舞的桃瓣夭夭,四人行走其间,满目生香。原本略嫌俗气的桃花,在这样宛若世外桃源的山谷中,也平添了一份空谷幽兰的气韵。 江兮浅一手缩在袖中,端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枉在世间行走十七载。” “那倒是为兄托大了,素闻逍遥盛名,只是这般到得凤都竟未透露丝毫风声,楼外楼果真好本事”,楚靖寒状似无意地一手攀折了桃枝,握在手中把玩着。 “逍遥声名浅薄,不过江湖朋友厚爱,倒不似楚兄身在皇家万事都讲究个排场”,想要试探她?江兮浅心中冷笑,这位传说中年过二十却不近女色,开府至今无妻无妾姿势不说,甚至连通房都没有一个,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隐疾了;难道当真是位龙阳君? 江兮浅隐晦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气质高贵自是不说,难得的是眉宇间的不凡气度,尤其那张堪称倾城倾国的脸,剑眉凤目,可偏生一双黑眸幽深深邃,摄人心魄,让她心中不由得浮现出风华绝代四个大字。再想到那方面,啧啧,当真是可惜了这身好皮囊。 楚靖寒垂下眼皮,自然没有错过江兮浅那打量的目光,倒不是她的动作,实在是那眼神太过炽烈,让他心中实在哭笑不得,被一名男子这样大喇喇的打量着,“逍遥弟如何这般看着为兄?” “呵呵,可是逍遥弟也觉得我师兄生的太过美丽?”,凤邪摇头晃脑,折扇有节奏地在胸前扇呼着。 “你说什么?”,楚靖寒面色顿时一沉。 凤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仍旧嬉皮笑脸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收起折扇连连摆手着,“没……没什么……我真的没说,绝对没说,我师兄这般丰神俊朗,卓尔不凡,我怎么会用那么娘的词来形容您呢,您说是吧?” “噗” 江兮浅实在忍不住,连一向冷情的银面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楚靖寒面色越发难看,凤邪更是提身运气,直接朝着背后的方向快速掠走,身形带起的劲风挂落桃花无数,楚靖寒面色越发难看,凌身一跃,足尖轻点,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白光。 “啊” “砰!” 一声尖叫,一声闷响。 掀起花海香浪,桃花雨落,江兮浅且行且走,对凤邪倒是有几分兴趣。这三皇子身上那股阴寒跟她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太像,又不太像,还有那凤邪,无缘无故贴上来的,总是让人觉得有所图谋啊。 “公子你为何……” “为何要跟着他们?”,江兮浅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银面。 “公子”,银面紧紧抿唇,他本不该质疑主上,可那两人只要长眼就知道没安好心,尤其是那凤小王爷,看似风流倜傥,醉心酒色,可殊不知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 江兮浅嘴角微勾,“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楚靖寒宛若拎小鸡般拎着凤邪,此刻凤邪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翩翩佳公子的骚包模样,宛若花蝴蝶般的衣衫被蹂躏得尽是折痕,那张妖娆的脸更是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都说了打人不打脸,师兄你也忒不给我面子了”,凤邪揉着青黑色的眼眶,嘟哝着。 “面子?你的面子也配我给”,楚靖寒当真是丝毫不带给面子的。 “逍遥弟,偷偷跟你说,下次定要离他远些,这人下起手来也忒没轻重了”,凤邪故作小意,靠近江兮浅小声道。 “呵呵”,江兮浅低首垂眸,看到不远处出现的主仆三人突然眼前一亮,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楚兄不是要带小弟参观这云湖山庄吗?” 楚靖寒微微颔首,“倒是为兄的不是,逍遥这边请!” 四人一路行,一路看。 间或搭讪着,你来我往,话中玄机深意,个中滋味,自己体会罢了。 不得不说,这云湖山庄当真不愧为皇家别院。 二十七座其实恢弘的宫殿,依山而建,绵延其上。从半山腰到山顶,绿瓦红墙,金碧辉煌。林间古树参天,气势磅礴,既不失宫殿的宏伟壮观,又带着一股特有的风华气韵。用来休闲放松,当真是最好不过。 奢靡浮华啊! “这云湖山庄乃晁凤开国大帝为帝后所建,数万能工巧匠日夜赶工近三年方成,而后数代帝王渐渐修缮缀饰,方成如今这般,逍遥弟以为如何?” 四人林间漫步,看过几处美景,都觉得有些疲累,索性大家都放缓了脚步。江兮浅倒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去看那些大同小异的宫殿,只是寻了个借口而已,如今听得楚靖寒介绍,心中慨叹更甚。 江湖中人还传,楼外楼吸金如水,富可敌国。若是他们见识过这奢华的云湖山庄定不会这么说,自己那点儿小打小闹的,要真跟皇家比起来简直连屁都不是,她在心中盘算着,若是将楼外楼旗下所有产业的价格上调两倍,是不是会好些?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猛然听到楚靖寒的问话,江兮浅愣了一下,“楚兄这是哪里话,云湖山庄自然是好的,只怕纵观整个晁凤,这第一山庄非云湖莫属。” “呵呵,逍遥弟可切莫谦虚,谁不知逍遥山庄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凤邪摇晃着折扇,“在下虽未亲眼看过,但江湖传说白玉做地金为墙,就算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啊。” “凤兄谬赞,江湖传言多有浮夸,岂能相信,”江兮浅挑眉,凤邪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倒是为兄的不是了”,凤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看来这逍遥公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呢,背在身后的手对着暗处微不可查的打了个手势,脸上却依旧笑靥如花,只是那青黑色的眼圈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滑稽;“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怕旗书两场比赛已过,逍遥弟可要回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也好!” 来时约莫走了两个时辰,日头升空,的确是有些热了,只是这云湖山庄树木参天,卸去了春日骄阳的热气。因着是回程,直接朝着桃韵阔,少了弯路倒是快了很多。 不过两刻钟,众人已经走了大半,隔着雕梁画栋,九转回廊和树木密林,倒是隐隐能看到那点点粉红香海。 “咻” “逍遥小心!”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江兮浅心中一紧,本能地侧首,一支利箭带着内劲沿着她的耳畔擦过,削落几根发丝,银面心中一紧,拔出腰间软件,砰砰砰几声击落射来的利箭,气氛骤然紧张。 “公子……”银面尚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几声哨响传来,又是几支利箭,紧接着数名黑衣蒙面人从暗处飞出。 “咻咻咻” 江兮浅面色一沉,楚靖寒和凤邪很快也加入到打斗之中。她此刻也顾不上其他,来者招招置人于死地,这绝不是试探性的打法,她拔出腰间别着的折扇,啪的打开,运起内劲,十三枚钢针飞快地从扇骨中飞出,朝着那黑衣人而去,手上也不闲着,一个下腰,躲过来者的突袭,脚尖轻点,手中折扇飞快地朝着黑衣人的面门袭去。 “公子!” “逍遥!” 银面双目几近崩裂,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人带着十足内劲的一张击向江兮浅的背心,江兮浅腹背受敌,早已经没有了闪躲的余地,他有心相救可却鞭长莫及。 “砰噗” “师兄!” 凤邪面色愠怒,“居然敢伤了师兄,我要你们的命!” 话音未落,他左手微抖,指尖四枚飞镖飞快地朝着黑衣人击去,带着内劲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利的声音。 “撤!” 被银面缠着的黑衣人身重两支飞镖,又被江兮浅的钢针击中要穴,听到头领一声厉喝,黑衣人立刻飞快的撤走,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的散乱组织。 只是此刻江兮浅却来不及多想,楚靖寒替她生受了一掌,此刻倒在地上,面色惨白。 “师兄,你没事吧?”,凤邪面带紧张。 江兮浅面无表情地拨开凤邪,右手搭在楚靖寒的腕儿间,心越来越沉。 “原来皇室的护卫也不过如此”,银面收招,心里还带着后怕。本就对楚靖寒和凤邪两人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针锋相对。 凤邪心一沉,“银楼主,这些杀手明显训练有素,别院护卫本就不多,历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有的护卫都已经调入桃韵阔了。” 云湖盛会,谁不是挤破了脑袋想得到一张请帖,没有地位的想趁着这个机会得到贵族的青眼一步登天,有地位的也想着讨好巴结妄图更进一步,根本没有人会如他们这般。 “哼!”,银面冷哼一声。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非所愿,逍遥,银楼主还请多多包涵”,凤邪说着,看着嘴角不断流出猩红的楚靖寒,沉着脸,“逍遥可否……” 江兮浅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对着银面使了个眼色,从腰间掏出一个不足二指宽的玉瓶拨开,将里面的药汁尽数灌入楚靖寒的嘴,也不顾银面那愤怒的目光,飞快地封住楚靖寒周身的十八处大穴。 “楚兄既是为救逍遥,逍遥也不是不知好歹之徒”,江兮浅沉着脸,“只是这内伤好治,可旧疾……” “逍遥”,凤邪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希望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紧张。 “咳咳咳” 猩红不断的自楚靖寒的嘴角滑落,江兮浅将楚靖寒扶起,一只手抵在他的背心,楚靖寒低首垂眸,感受到那股温热却是暗自惊心,如此精纯的内劲,这逍遥公子当真只有十七岁? “好了,凤兄麻烦你去库房取三清草,玉狐果,凤慕花,折节草和无根水过来”,江兮浅嘴里不断的念着。 “是,逍遥师兄的旧疾?”,凤邪有些急切,楚靖寒身重寒毒而无解,若是逍遥公子能出手…… “我并非擅长医术,旧疾恕我无法”,江兮浅低首垂眸,让人不知道她心中再想些什么,“不过想来有一方法,你们应是知晓,若是能得到千年火莲……”或着火珠…… 只可惜这火珠天下仅此一枚,她自是不会舍己为人,更何况还是这种本就没有多少瓜葛的人。 凤邪目光有些暗淡,千年火莲有多难得,他们寻找十余载都没有消息。 “罢了,都是命,今日还多谢逍遥出手相救”,楚靖寒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恢复常色。 “楚兄为救逍遥,若再说谢,岂不让逍遥无地自容”,江兮浅为人向来如此,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十分。 原本她也怀疑过那些黑衣人是这两人派来试探的,毕竟皇家别院,岂是江湖杀手说能来就能来的,不过后来看那不要命的打法,招招夺命的架势,很快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那我去取药,师兄就劳烦了”,凤邪犹豫了下,闪身飞快地掠走。 江兮浅和银面,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楚靖寒。 桃园中,安静如常,只有微风掀起落英的飞舞;若放在平日,定是一番美景,尤其是那三月骄阳衬着和煦的微风,当真是一番享受。只是现在三人明显都没有了这个心思,径自朝着桃韵阔而去。 “江兮浅”带着若芸和若薇出门,倒是给了季巧巧一个机会。 此刻她正拿着江兮浅的名帖和另一名官家小姐对坐在房间中。 “巧巧,听说你脸上伤了?”,美貌少女眉眼间带着不屑,只轻笑着。 季巧巧深吸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不过是小伤,倒是紫晴你,多日未见,不知城外的庄子风景如何?” “自然是好春色”,齐紫晴捂着唇,眉眼间却故作惑色,“听说江兮浅回来了,怎地不见人?” 季巧巧面带难色,捂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齐紫晴更加疑惑,“怎么?总不会是去参加比赛了吧?” “这倒不是,妹妹嫌这比赛无趣,忒没挑战性,所以出去散心,这不把名帖给了我让我给她报名赛后挑战呢”,季巧巧捂着唇轻笑着。 “就凭她?”,齐紫晴连掩饰都不必,语气带着十足的轻蔑。 “呵呵,紫晴可是不知,妹妹回来之后,变得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待会儿你可别输了”,季巧巧故意这般道。 “哼,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本事”,这凤都谁不知道相府大小姐是个草包,季巧巧这般分明是小瞧了她,三年前她与魁首失之交臂,今年定不会如此。 云湖盛会中,最开始的挑战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贵女都是直接参加赛后挑战的,倒不是说不公平,只是没有参加的必要罢了。她们上天,那些人岂不是连亮相的机会都没了,岂不无趣。 “紫晴今年也要及笄了吧,不知可要参加?如要,便一起走吧”,季巧巧声音柔和着。 齐紫晴微微颔首,“也好!” 她刚看到他也来了,她是定要好好表现表现的。 季巧巧怎能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是心中冷笑一声,却故作亲热的挽着齐紫晴的手,两人各怀鬼胎地朝着报名处走去。 江兮浅,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琴棋书画舞 报名处的公公瞪大了双眼,“季姑娘,这……” “妹妹身子不适,我也只是代为报名罢了”,季巧巧捂着唇。 “哎,真是胡闹”,公公叹口气,可他也只是负责登记了,只能轻叹口气填上了。 这一切江兮浅却浑然不知,搀扶着楚靖寒刚要上楼,却“巧遇”了若薇一行。 “小女子多谢逍遥公子赠令”,水阳莹莹福身,顶着江兮浅那副稚嫩却不得不说是绝美的容颜,倒是自由一番韵味。 江兮浅摆摆手,“有缘罢了,江小姐若得闲,盛会之后来趟楼外楼吧。” “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水阳连推脱都未,她知道自家小姐这般必是有自己的安排的。 江兮浅微微颔首,“江小姐身子尚弱,若是无事,还是回房歇着吧”说着眼光却投向另一处,季巧巧和那名挽手而来的少女,若是她没记错,该是她那不长眼的未婚夫,齐浩远的庶妹齐紫晴吧。 这季巧巧当真是短视。 谁不知道威远候夫人善妒非常,对府中的庶子庶女最是严格。说是严格不如说是严苛,近乎苛待了,庶子倒还好,碍着威远候齐忠祥的面子倒也好过些,庶女就惨了。如果她没记错,在她被送走前,这位齐紫晴的四位庶姐就已经被嫁出去了三位,不是做妾就是填房,这齐紫晴也没好到哪儿去,被送给虞伯候做了继室,明头上好听些,可那虞伯候年仅六十,是根老的不能再老的黄瓜了,也难为那齐紫晴能守得住了。 那季巧巧如今还与这齐紫晴走得这般亲近,当真以为这般就能进得了威远侯府么? 重生一回,江兮浅看得比谁都要清明。 当初若是她不那般高傲,不那般固执,威远候又怎么会松口迎了季巧巧去,只怕这其中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交易吧,至少她那伟大的父亲“英明”的丞相大人在其中起的作用可不可小觑呢。 不然以威远侯府的门第,即使是丞相的妻侄女,也不过是沪南商户的女儿,又怎么配当世子妃,还是当家主母? 心中千回百转,她尚未开口,倒是那季巧巧突然回首,看到水阳和江兮浅一行,瞪大了双眼,而后捂着唇,不赞同地看着水阳,“妹妹,你……”,说着还装模做样地叹口气,头上的幂离微摆,“你到底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以这般与外男厮混。” “表姐我……我没有,咳咳”,水阳捂着唇,“我……我们只是偶遇。” “妹妹,你还是不要解释了,好在今日姑父和姑母没来,姐姐就替你瞒下了,可没有下次”,季巧巧说着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还不快跟我回房?” 水阳低着头,接到江兮浅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嗫嗫嚅嚅,“我……我知道了。” 说着快走两步,跟上季巧巧和齐紫晴的步伐。 楚靖寒嘴角微勾,看着水阳,突然想到那日公主府群芳园中那宛若小狐狸般的女子,总觉得有一股非常莫名的违和感。 “季姑娘身为女子,当懂女子四德,妇言尤重,这般毁人闺誉的话如何能轻易出口”,他一字一句,却让季巧巧面色惨白,只是被那幂离挡住,只是从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能看出些许。 季巧巧狠狠地瞪了水阳一眼,“还不快跟上。” “是”,水阳畏畏缩缩地跟着。 楚靖寒也只能叹口气,他能帮的也只能如此了。 江兮浅搀扶着楚靖寒往前走着,上楼的阶梯从转折处往左右两边,季巧巧等人往左,江兮浅自然不想跟她们一起,刚想转身往右,就听见一声尖叫。 “啊!” 然后是叮叮咚咚的闷响声。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就看到一团白色滚到自己的面前,带着同色的幂离,赫然不是那季巧巧又是哪个? 水阳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还未来得及站稳,好在身边有若薇和若芸既是的扶住栏杆,不然跌倒的只怕就是她了吧,想到自己刚才脚下绊到之物,看着滚到角落处的那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你怎么样了?”,刚反应过来的翠文和翠芜慌神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季巧巧面前。 此刻季巧巧那有还有天外飞仙的模样,且不说那一摔摔掉了幂离,光是那沾染了灰尘黑一块白一块的衫裙和那散乱的发髻,就已经足够她喝一壶了。 妇容、妇德、妇言、妇工。 楚靖寒刚质疑了她的妇言,现在容颜有损,德行有亏,便是妇工再好……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改出来!” “哎呀,那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吗?” “还有那个那个,那是凤都第一才女季巧巧!” “呕,不是吧!你看看她那副可以止小儿啼哭的尊荣,又怎么会是我们心中的女神!” “我说兄台不是吧?难道你没听说过那季巧巧被皇帝陛下责罚的事情?” “呃,我刚从外地赶回来,实在是不知道!” “……” “……” 因着季巧巧的尖叫声,原本全神贯注在舞台上的众人视线被吸引住,就连坐在评审席的太子楚靖宇皱着眉头,听着那楼梯处传来的吵闹声,招来身后的贴身内侍,“小李子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身着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拿拂尘,头戴雀翎羽帽,翘着兰花指,扭着腰肢。 好半晌。 那季巧巧才被翠文两人合力扶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只是没有了那倾城姿容自然也就没有了我见犹怜的气质,她楚楚可怜的低着头,任由那些被吸引出来的贵公子哥们戏谑着。 渐渐的,讨论的声音小了下去,江兮浅心中冷笑着,这季巧巧当真懂得如何之处,现在这样的境况,正所谓是无声胜有声。 那些自诩潇洒的贵公子们,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嘲讽下去,倒是被愣住回过神来的齐紫晴,“啊”的尖叫一声,然后飞快的拉着季巧巧,“巧巧,你没事吧?”说完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她虽然再不喜欢季巧巧,但毕竟是自己嫡兄看中的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也不得不与季巧巧虚以委蛇,“江兮浅,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巧巧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推她,你也太过分了!” “紫晴别……别说了,想来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季巧巧抽噎着,拉着齐紫晴的手,声音轻轻柔柔,再加上翠文已经给她整理好了幂离,众人只能看到那窈窕的身段,虽然略显狼狈可不得不说这季巧巧的身材是极好的。 凹凸有致,波涛汹涌;再加上那修长挺拔的腰肢,不堪一握…… “你说那女人怎么这么过分,推季姑娘下楼不是要人命吗?” 猛然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面面相觑,“那是谁?江兮浅……你听说过吗?” “江兮浅都不知道,我们凤都赫赫有名的草包大小姐呐!” “原来就是她啊,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 “正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就是,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真是要不得!” “……” “……” 水阳就那么静静地立在楼梯的一个角落处,在若薇和若芸的搀扶下,面色苍白如纸,在众人的鄙夷、嘲讽、唾弃声中,单薄的身子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怎么不说话了?”,齐紫晴见大家都帮着她更是得意,等嫡兄知道自己帮了季巧巧,肯定会感谢自己的,尤其是还顺便帮他处理了他讨厌的江兮浅,“巧巧,我们走,这女人当真是太无情,太冷酷,太恶毒了……” 翠文搀扶着季巧巧,她刚走了一步,突然再一声尖叫,“啊”,然后就是一阵痛苦的抽气声,“紫晴,我……我的腿……痛,好痛……” “怎么了?”,齐紫晴也有些着急,“难道是摔断腿了?” “嗯,动不了了,好……好痛”,季巧巧强忍着,心中却是得意非常,江兮浅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还是先把季姑娘送回房再请大夫吧!”,人群中一名男子淡淡的开口。 “是啊,那相府大小姐也太恶毒了!” “那季姑娘可是上届的魁首啊,现在腿断了,只怕是跳不了舞了!” “是啊,我现在还记得季姑娘那惊鸿一舞,当真是无人能及!” “……” 江兮浅见火候差不多了,对水阳微微颔首传音入密,水阳立刻会意。 “咳咳咳”,她轻轻咳嗽两声,“表姐……” “滚开,别假惺惺的”,齐紫晴冷言扫过水阳和江兮浅,“我说刚在屋里怎么没看到你呢,原来是跟这男人约会去了啊。” 水阳身子一颤,声音都带着颤抖,“齐姑娘还请慎言,小女子闺誉毁不足惜,若连累逍遥公子却是我的罪过……” “啧啧,现在就这么护着了,若是没有私情谁信呐”,齐紫晴看着人群中不少人点头附和,更是心中大喜,底气更甚,但也有那明理的,看到江兮浅搀扶着楚靖寒,又听到逍遥公子的名号,自然不肯得罪他。 只是齐紫晴明显就是没长脑子的。 “齐姑娘,你,咳咳咳”,水阳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猩红。 “小姐”,若薇惊呼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药丸给水阳服下,而后死死地瞪着齐紫晴,冷笑一声,“我家小姐为保表小姐名声隐忍不言,齐姑娘这样咄咄逼人未免也太过分了”,说着双目氤氲着泪珠,“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在场众人,“各位公子,小姐,奴婢死不足惜,却不忍小姐一再忍让……” “不许说,若薇”,水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咳咳咳” “小姐,就算你要处罚,若薇也必须说”,若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不许”,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水阳靠在若芸的身上,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越发显得透明。 “江兮浅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齐紫晴面色一沉。 “众位公子,近来凤都流言人人俱知,我家小姐被表小姐冤枉下毒谋害她,结果现在自己身重剧毒若非陛下怜悯,赐下良药,小姐已是红颜白骨;有好事者以云湖盛会做赌,表小姐是否受掌刑,府上禁口令下,奴婢不敢多言,但表小姐为不参加比赛就自己故意跌下楼梯陷害小姐,实在让奴婢看不下去,若是众位小姐公子觉得奴婢胡言乱语,自可去查探这枚东珠的主人!” 若薇说着仍旧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那句府上的禁口令下,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季巧巧受过掌刑嘛! 虽然能站在这里的,或多或少都听到些风声,可却没有十足的证据,现在嘛…… 只可怜这位衷心护主的奴婢了。 水阳靠在若芸的身上,身子不断的颤抖着,摇摇欲坠,“若薇,你……” 话未说完,两行泪下。 情势陡转直下,原本偏着季巧巧的舆论风顿时转向,季巧巧咬着牙,这江兮浅当真可恶,索性拼了,她捂着唇,声音带着抽噎,“妹妹你,你怎么可以……原本姐姐想替你瞒着可现在却也不得不说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水阳。 季巧巧做双手做西子捧心状,“妹妹,你敢说那位公子没有遣婢女将贴身玉佩赠予你吗?” “这……我”,江兮浅低首垂眸,抿唇不语。 “妹妹,你这般与外男私相授受已是不该,姐姐我都已经替你瞒下,你又何苦……何苦这般害我”,季巧巧声音抽噎,泪雨涟涟,还有那言语中的悲愤,一切都好似一个为妹妹考虑得姐姐,被陷害后的不可思议。 齐紫晴死死地瞪着江兮浅,恍然大悟,“我道是巧巧在屋中为何那般欲言又止,原来你这草包竟然……怎么,我哥看不上你,就转而去勾引别人了?” “你……你们含血喷人”,若薇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声,“我家小姐与逍遥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只因那逍遥公子怜悯我家小姐受那无妄之灾,特赠血令,又怎么会是你们说的那污秽之物?” 顿时,众人一片哗然! 看向江兮浅的眼色一变再变,同情,怜惜,鄙夷…… 私相授受? 若是真的落实了罪名,只怕不用她们出手,这凤都人民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了。 江兮浅眼中划过一道冷芒。 一时间,人群中众人面面相觑,这相府姐妹花间的争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像都是那么回事,可偏偏又不是那么回事,这倒是让他们觉得有些难办啊。 “楼外楼血令?”,到底是达官贵胄云集,总有识货的,人群中不知哪位突然惊叫出声。 不少人顿时回过神来,近年来楼外楼在凤都声名鹊起,对他的血令众人自然也是不陌生的。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过,其难得堪比最稀有的珍宝,纵观整个凤都也不过皇家得了三块,这江小姐何德何能竟能得了逍遥公子的青眼。 端得是好造化啊! 众人心中慨叹着,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江兮浅。 江兮浅搀扶着楚靖寒,一直冷眼旁观着,这若薇和水阳两人的反应倒是不错的,她在心中微微颔首,“今日之事谁是谁非,逍遥相信大家心中只有公断,更何况在下以为想要知晓真相,这若薇姑娘的话不无道理,这外藩上贡的内造东珠可不是谁都能得的,更遑论如此这般随手乱扔?” “逍遥公子说得是”,人群中有人附和着。 “可谁知道那丫鬟是不是诬陷?”,当然也有人反对。 “那这位兄台以为当如何?”,江兮浅冷声反问。 “我” 楚靖寒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不知银面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江兮浅身侧,两人将楚靖寒完全挡在身后,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 “见过三皇子!” “免礼”,楚靖寒声音冷漠,对他的虚弱众人倒是不以为意,三皇子身患寒疾众人皆知,谁都没往刺杀方面去向,毕竟云湖盛会举办多年,可从未发生过刺杀的事情,更何况这云湖山庄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可偏偏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既然三皇子在此,定然知晓真相吧”,人群中再次有人问出声,逍遥公子再颇负盛名也及不上楚靖寒的话有威信。 楚靖寒倒也不拿乔,只微微颔首着,“本宫忝为地主,带领逍遥参观这云湖山庄,自然一直呆在一处,只是回程时,在楼梯处巧遇这江小姐,一同的还有季姑娘和齐姑娘。” “哦?” “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明了了几分,看向季巧巧的眼光也变了变。 季巧巧双手紧握成拳,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江兮浅,你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三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说话! 为什么你总能轻而易举就能拥有我最想要的东西! 凭什么? 齐紫晴此刻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也想不到那看起来像小白脸的男子竟然是楼外楼的人,什么逍遥不逍遥的她不知道,但得罪了楼外楼……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江兮浅微微一笑,看着两人颤抖的身子,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她可不是男子,可不会怜香惜玉,只淡淡的,“季姑娘,今日之辱,改日在下定当向江丞相讨个说法!” 一个辱字,已经将事情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众人却丝毫不觉得意外,虽然私相授受这种事情于男方而言并没多大实质的影响,但到底声名有损,尤其是在云湖盛会上,这逍遥公子又是颇具盛名之人,若是肯吃下这个暗亏那才有鬼呢! “我” 季巧巧身子摇摇欲坠,腿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可此刻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 一直站在人群后的李公公此刻已然了解了真相,再看下去也没意思,索性回复了太子。 “大家都散了吧”,楚靖寒仍旧淡漠如此,可身后却突然传来另一道温润的男声,“且慢!” 心儿:求订阅啊,求票票啊,求支持啊!为啥米订阅会越来越少?呜呜…… PS:日后v章更新在上午八点!尽量早点儿更新…… 正文 第58章 会有报应?那我等着 章节名:第58章 会有报应?那我等着 江兮浅眼前一亮,飞快的划过一道精光,居然惊动了太子。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免礼平身”,楚靖宇声音洪亮却不失威仪,眉宇间温润如玉,但惊喜过后的江兮浅却不由得暗自蹙眉,这太子来得也太过不是时候了,虽然并不排斥楚靖寒,但她并没有跟皇家扯上关系的打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皇家对她来说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不知皇兄这是……”,楚靖寒同样心头带着疑惑,低首垂眸,嗓音微沉。 “呵呵,听小李子说楼外楼的逍遥公子在此处遇到些麻烦,本宫忝为东道主,自是不能作壁上观”,楚靖宇话一出,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季巧巧和齐紫晴两人更是摇摇欲坠。 太子这话,无疑是为逍遥公子撑腰! 众人心头顿时明了,就算是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此刻也收起了心头的怜悯,为了位声名狼藉的女子跟太子杠上,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只是这楼外楼就算再怎么……难道太子想拉拢楼外楼? 江兮浅眉毛微挑,突然浅笑淡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既是如此,这枚东珠的出处就麻烦皇兄了”,楚靖寒淡淡的递出那枚东珠,李公公随即接过来,呈给楚靖宇过目之后,接到他的眼色,这才淡淡的,“这枚东珠乃三年前外藩上贡,陛下体恤赐予丞相大人的。” “呃” “那倒是不知是出自江小姐还是季姑娘之手了?” “肯定是江小姐,难怪呢?季姑娘可是凤都第一才女,怎么会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来!” “非也,非也!据说那季姑娘在相府可是比江小姐受宠!” “传言吧,难道江丞相对季姑娘还能越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去?” “……”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可就算再小声,对于他们耳目聪慧的人而言,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此刻众人口中的两位主角,都静静的立在一处。 季巧巧是面色惨白一片,虽有幂离可却遮挡不住那颤抖的身姿;反观水阳,在若芸搀扶下,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孤傲,整个人显得清萧淡漠,却自有风华。 江兮浅冷声,“既是出自相府,那只要让凤都三公子之一的江公子前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逍遥公子说得是,来人呐,请江公子!”,楚靖宇淡笑,不过短短片刻,江文武到来,看到那身子单薄,靠在翠文身上摇摇欲坠的季巧巧,和捂着胸口不断轻咳的“江兮浅”以及站在她身后梨花带雨的若薇和沉默不语的若芸。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江文武单膝跪地行礼。 “江公子免礼,召你前来只为一事,三年前外藩进宫父皇曾赐予江相一枚东珠,不知这枚东珠现在何地?”,不愧是太子,这问话也是极有技巧的,江文武身为云湖盛会的评委,断是不能像太子这般中途离场,是以虽心中隐隐知晓江兮浅和季巧巧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不知到底何事,只是却有些好奇太子为何会突然问起那枚东珠的事情,却还是答道,“启禀太子,若草民没记错,那枚东珠父亲转赠给了表妹。” 哗 “哦?原来如此”,楚靖寒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面色死灰的季巧巧,“季姑娘可还有何话说?” “我我” “哼!”,楚靖宇冷哼一声,刚要发作,一旁的水阳紧咬着下唇,“太子” “太子殿下,此事可否容逍遥自行处理?”,江兮浅凝视水阳,转头看向楚靖宇。 “也好”,楚靖宇颔首,“盛会赛事在即,本宫身为评委不好离席太久,若逍遥公子得闲,还请到太子府小叙。” “太子盛情,草民受宠若惊”,江兮浅拱拱手。 “那本宫静候佳音”,楚靖宇眼色一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常色。 太子离开,江文武身为评委自然不能多留,只是这短短片刻,他已经将事情了解了大概,他实在想不到巧巧怎么会用这种方法陷害浅浅,为何她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呢,都是他的妹妹,他该如何?想到这里,心里一片黯然。 “散了吧”,楚靖寒淡淡的开口。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另一侧的转角处,一名少女双目崩裂,死死地瞪着被若薇和若芸搀扶着的水阳。 贱人!贱人!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寒哥哥!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江兮浅,江兮浅,是你自找的! 胆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郡主”,身后的丫头看着少女面色扭曲,有些心惊地开口。毕竟这里是云湖盛会,达官贵胄云集。 “哼”,少女容颜艳丽,身材姣好,转头双眸宛若毒蛇死死地盯着那丫头,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心惊胆寒的,“我们走!” 江兮浅,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楚靖寒低首垂眸,让人看不到他的眼,亦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今日之事,实在抱歉!” “无妨”,江兮浅慵懒得宛若刚睡醒的小猫,淡淡地抿了口茶。 “师兄,刚才上楼时听到他们说什么江小姐、季姑娘和逍遥公子什么的,发生了何事?” 突然紧闭的门从外面被砰的一声推开,琴棋书画四人立刻全身警戒在看到提着包裹的凤邪时松了口气,若画瘪瘪嘴,却不敢如之前那般放肆,任是谁都能看出来,江兮浅自外面回来之后,心情可不大好。 自家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没人敢去撩拨。 楚靖寒斜睨了他一眼,“那么多话作甚?” “嘿嘿,这不是好奇嘛,逍遥这是你要的药材”,说着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江兮浅旁边,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琴棋书画四人的眼刀齐齐朝着凤邪扫过去。 “都这么看着我作甚?还是美人儿们想通了,觉得小爷这般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凤邪啪的一声甩开折扇,故作潇洒的模样,让四婢只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你刚喝的是我的茶杯”,江兮浅打开包裹,语气不咸不淡。 “什么?”,凤邪立刻跳起来,“你喝过的?” 江兮浅手上动作不急不缓,微微颔首。 “啊” 凤邪突然尖叫着跑出去。 江兮浅两手飞快地将药材配好,“棋儿,去三碗熬成一碗,文火慢煮。” “是!”,若棋接过药包。 只有若画还愣愣地看着那摇曳生姿的大门,目瞪口呆着,江兮浅好心地替她解释,“凤兄有洁癖!” “呸居然敢嫌弃我们公子”,若画回过神来,对凤邪的鄙夷更甚。 江兮浅嘴角抽搐,关她什么事? “公子刚才脸色好可怕”,若画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放松下来。 “怎么,吓到美人儿了?”,江兮浅大喇喇地双手搭在扶手上,下巴微扬,面带轻佻。 “爷,你坏!”,若画故作娇羞。 “哦?来说说爷哪儿坏了,嗯?”,说着双眸微挑,眼波荡漾。 楚靖寒倒是没见过江兮浅这般,只是心头那股违和感越发的强烈,“这棋书两场不知谁顺利晋级了?” “让爷猜猜!”,江兮浅双眼微眯,看着赛场上,那公公正指挥着侍卫准备画场比试所需。 “洛珊珊和左欣悦必是进了!至于剩下的,石敏儿,宋莲乔,岳沛春,宋珏雨还有赵宇瑞和左清平!” 江兮浅不紧不慢地点着名字。 若画眼前骤然一亮,“公子真厉害,全中!” “呵呵,那是也不看看爷是谁”,江兮浅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若书端着托盘摇摇头,也就画儿那丫头看不出来,这参与比赛的,也只有这八位的家世稍微强些。 按理左家和洛家之人都可直接参加赛后挑战的,不过两家都是近年才回凤都,只怕是想摸摸底吧。 江兮浅耸耸肩,“原以为有什么好看的,当真无趣!” 倒不是那些评委作假,只是这大家族的教育当真不同,请的师父,学的技艺,甚至家族对子女的要求都非常的严苛,尤其是庶出子女要想出人头地,学好这些自是重要的。 弃女重生 时间一晃而过,等若棋将药熬好时,凤邪早已经回来。 只是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狼狈。 期间,齐浩远的贴身小厮曾送信让江兮浅给季巧巧诊治被拒绝了,后来也不知情况如何。只委婉地送走了那师兄弟,江兮浅与四婢吩咐了声,直接进内室休息了;这比赛无趣得紧。 银面宛若最尽职的骑士,双手环胸,倚在大红的柱子旁。 等江兮浅醒来,已是下午。 “公子您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若画嘟着嘴,一边替江兮浅整理衣衫,一边嘟哝着。 “哦?那比赛可曾完了?”,江兮浅随口一问。 若画却是瘪瘪嘴,“早结束了,现在正是挑战呢,那赵家小姐和蓝家小姐的琴艺倒是不错,只可惜终究还是输了。” “那最后谁夺魁了?”,江兮浅挑眉。 “哪那么容易”,若琴端了铜盆进来,“前面人家可是一场场比赛的,这挑战也不能太占便宜不是,自然得一项项比过,那蓝赵两家的小姐都输在了棋艺上。” 江兮浅微微颔首,她之前也曾疑惑过,只是原来如此,这样倒也公平。 “现在还有几人挑战?”,江兮浅觉得有些无趣,若不是不能提前离场,她早就回去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琢磨琢磨千年血莲呢。 “不多,就三位了,想来公子定是会感兴趣的”,若琴微微一笑。 “哦?都有谁?”,江兮浅好不容易来了些许精神。 “云梦公主府的瑶溪郡主,三皇子府的宝珠郡主,至于剩下的这位嘛”,若琴故意卖关子似的。 江兮浅没好气的,“你这丫头,讨打不是?” “奴哪敢啊”,若琴讪笑着,“公子定想不到这最后一位是谁!” “还不是相府的大小姐江兮浅”,若画扬起下巴。 “哦?”,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水阳没有她的命令断是不会做这无聊之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季巧巧! 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江兮浅摩挲着下巴,双眼微眯,“那季巧巧可曾比过了?” 这是废话! “太子宣布了,那季巧巧自己故意摔断腿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连上届魁首的称号也被剥夺了,说是德行有亏,不配第一才女的称号呢”,若画声音柔弱却不似季巧巧那般而是带着一股子妖娆和魅惑。 江兮浅摩挲着下巴,原本是打算揭开那季巧巧的面具,只要让她赢了那赌局便是,结果不想让她得了个惊喜。 如今那季巧巧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只是这挑战赛,名既然已经报上去,断是没有弃权的可能了,她该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呢? “看,瑶溪郡主上场了!” 就在江兮浅思索着该如何的时候,旁边若画一声惊叫将她拉回现实。 只见姚瑶溪一身鹅黄色宫装罗裙,配上春色海棠,修长白皙的脖颈,不足巴掌大的脸颊,精致的五官,尚未发育完全却挺直修长的身形,不难看出日后定是个美人。 一炷香的时间,琴棋书画舞,对挑战者来说,是有些勉强了。 乐声起,带着欢快明媚,宛若三月春风起,百花争妍斗艳,四海升平;又好似活波少女花间嬉戏,就在众人听得兴起时,乐声骤停,姚瑶溪翩然起舞,手执毛病,一边飞快地在雪白的屏风上游走,一边却思索着棋盘上的珍珑。 居然是以这样挑战方法! 江兮浅倒是有些诧异,她还一度以为是两个人的pk呢? 只是这样的方法对挑战者来说,难度的确大了很多,尤其是那珍珑,能解开的少之又少,一边作画一边起舞,还要思索珍珑的解法,一心三用,比起按部就班的琴棋书画舞的比赛来说,是要难得多! “时间到!” 那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姚瑶溪面带遗憾之色,放下手中的狼毫,对着观众席恭敬地福了福身,而后退下。 到底是公主府教导出来的嫡女,那通身气度,就算是挑战失败,也仰首挺胸,江兮浅点点头,“不错!” “连最简单的珍珑都未解开,公子这般评价未免有失偏颇”,若棋瘪瘪嘴。 “谁不知二姐最善棋道,跟这些丫头比算什么,有本事你赢了公子去”,若画显然对姚瑶溪有些好感。 “小四你讨打!”,若棋横眉。 若画吐了吐舌头,“那瑶溪郡主的画工底子倒是不错的,只是这画法却太过迂腐了。”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 只是这凤都的大家闺秀,接受的教导有限,大都是生搬硬套的,那姚瑶溪画的山水红梅是有些突兀牵强了,但也不算太过。 评委很快给出了结果,太子楚靖宇示意,那公公将东西撤下去,接下来是宝珠郡主了。 虽然这位宝珠郡主在众贵女中声明不显,但却非常特殊。据说她本是山中孤女,阴差阳错救了毒发的楚靖寒,被当年的熙妃认作侄女还向皇帝讨了这郡主的封号。 宝珠宝珠,如宝如珠,甚至在熙妃弥留之际,还不忘嘱托楚靖寒好好照顾宝珠! 江兮浅摇头,看着那宝珠有条不紊的弹琴作画解珍珑…… “这样下去时间定是不够的”,若书微微蹙眉。 “所以瑶溪是聪明的”,这挑战赛评分是五项总分,就算每项差些也总好过丢一项零分。 四婢皆颔首,要知道这挑战赛过后,公布出来的结果就知道这一届的魁首了。与往届不同,这一届只有一名魁首,还有那般惑人的奖励……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过去,不出江兮浅所料那宝珠郡主根本没法完成,最后气匆匆地下台去了。 “下一位,相府大小姐江兮浅!” “哄” 全场再次一片哗然,连太子楚靖宇和三楼楼阁处的云梦公主都忍不住微微蹙眉。 “什么?”江文武失态惊叫。 “江兮浅何在?”,那公公再次夹着嗓子。 水阳无可奈何,看着屋内季巧巧那得意挑衅的眼神,她冷冷地扫过,而后起身,“江兮浅在!” “准备吧!”,那公公语气不咸不淡,只是对这位江大小姐委实不抱什么希望。 “公公且慢,小女子并未报名参赛!”,水阳淡淡的开口,“还请公公明察!” “哦?”,那公公瞪着眼睛,翘着兰花指。 刚下场的宝珠却心中冷笑,淡淡开口,“素闻江大小姐才名,今日既然名已经报上了,何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就是,三年前巧巧可是勇夺双魁,身为相府嫡女江小姐不会是怯场了吧?”,宋珏雨也暗自嘲讽着,这个贱人居然敢陷害巧巧,哼,我倒要看看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草包,还有没有人会帮着你! 水阳抿唇不语。 江兮浅却倚在窗户旁,淡淡的开口,“两年前曾有幸闻得江小姐一曲,回味至今,今日不知再有此荣幸?” “哦?没想到江小姐竟由此技艺”,太子楚靖宇斜睨了水阳一眼,点点头,“那公公去查一下怎么回事,江小姐今日既来了,索性也与大家同乐一番如何?” 水阳心中了然,恭敬地福身,“民女遵命!” “准备吧”,太子淡淡的声音传来,负责场控的侍卫们飞快地更换了布具,江文武双眸怔怔地盯着水阳,看着她荣辱不惊,淡然地坐在琴前。 只见她薄唇微抿,双手轻轻地拨动琴弦,乐声铮铮琮琮,高雅清爽好似行走山间,广阅湖光山水,让人灵魂放空,尽情感受山水之美,可下一刻曲调骤然激烈,急促,众人好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未知、黑暗、危险渐渐逼近,让人被生生带入那紧张和忐忑不安之中,就在大家的心都紧紧悬起时,曲调又渐渐缓和,好似刚才的紧张只是昙花一现,刚要放松些,猛然曲调骤然变高,随着铮的一声历响,曲调越发的急促,气氛也越来越压抑,让人身处其间,不断的挣扎…… 随着那琴音一波接一波的反复,杀意渐渐弥漫,众人都好似越过舞台看到一片战火硝烟,战士们浴血奋战,敌军负隅顽抗,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又忽然山回路转…… 曲音渐行渐远…… “时间到!” 随着那公公的尖利嗓音,水阳从古琴面前起身,对着舞台下方恭敬地福身,而后不卑不亢的离开,她本就不在夺胜,什么云湖盛会的魁首,她不放在眼里,小姐更不会! 只是那季巧巧机关算计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从今之后,她倒要看看,这凤都之中还有谁敢说小姐是废物草包! “她倒是聪明”,若画瘪瘪嘴。 江兮浅也微笑着,没想到水阳这丫头也是烈性的,竟然会选择这首曲子,不过这样也好! 良久,众人才从琴音中回过神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不知是谁慨叹出声。 一时间整个桃韵阔宛若炸开般,那些自诩才子佳人的公子贵女们都带着佩服和决然。 “想不到江大小姐竟有此造诣,果然流言误认呐!” “呵呵,兄台说的是,倒是我等愚昧了!” “……” 季巧巧看着水阳不卑不亢的回房间,面上尽是狰狞,连掩饰都没有,“想不到妹妹竟然由此琴艺,平日里竟瞒得这般好。” “倒是要多亏表姐呢,若非如此,妹妹又怎能被送出凤都拜得名师”,水阳不客气的呛声回去。 “那你现在开心了?看到我这幅模样,被众人嘲笑,江兮浅你怎么不去死!”,季巧巧忍不住抓狂。 “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水阳冷声。 “江兮浅!”,季巧巧咬牙切齿,“哈哈,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我等着!”,水阳冷声,至于季巧巧她还没看在眼里。 云湖盛会最后的结果出来,倒是出乎意料,洛珊珊拔得头筹,姚瑶溪屈居第二。 纵使如此,水阳那一曲已经在众人眼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只是遗憾着,不知哪位江小姐的其他四艺是否也如琴艺这般出神入化,难逢敌手。 “银面,走吧”,江兮浅看着舞台上,那公公仍夹着嗓子在说些什么,江兮浅摇摇头。 琴棋书画四婢虽未派上用场,不过来见识一番也算是不错了。 回到楼外楼。 “公子可是要走了?”若画撅着嘴,其他三人也眼神灼灼。 “是该走了”,江西浅笑,“银面,可别忘了咱在赌坊的彩头!” 敢拿她江兮浅做赌庄,赔不死他! “是”,银面恭敬的应声。 “还有今日云湖山庄出现的那波刺客”,之前情势危急并不觉得,但事后回想起来,江兮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两人的解释未免显得牵强,就算因为云湖盛会,总不可能将整个皇家别院的侍卫全都调入桃韵阔,更何况那波此刻来得太突然,虽招招致命,可却没什么目的。 若是冲她来的…… 不应该!她的身份尚未暴露,其他人更不可能知晓,可若不是冲她来的,那一掌又该如何解释? 若不是楚靖寒替她挡了,恐怕她也得内伤。 银面点点头,就算她不说,他也是打算彻查的。 凡是威胁到她的存在,他都不允许! 那些人,总有一天他会把他们全部拎出来的。 “书儿他们暂时安置在楼外楼,我先回了”,江兮浅稍微思忖,若她再不回去只怕水阳会顶不住了。 “是”,银面淡淡的应声,眉宇间带着担忧,只是却被那银色面具遮住,可那双眸却仍旧能看得出来。 江兮浅淡淡一笑,“放心”,相府,该死的心她早就已经死了,如今那季巧巧也算是罪有应得,所要面对的,她亦是早有准备了。 果不其然。 她刚回到相府,和水阳将身份调换过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听到门房来报,“相爷请小姐去书房。” “哦?”,江兮浅脸上带着嘲讽之色,“行了,我稍后就去!” “小姐!”,若薇面带担忧,虽然今日之事并非她们的过错,但那人对季巧巧却太过偏心难保不会发难。 只是这些她会在乎吗? 江兮浅在乎吗? 当然不! “待会儿若薇陪我过去就行”,这话是对若芸说的。 主院,书房中。 江嘉鼎气急败坏,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站在桌案前的江文武,随手抄起镇纸,却没有扔出去,“我让你好好保护巧巧,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我”,江文武低着头,薄唇微抿,他是这届云湖盛会的评委,并没有跟季巧巧她们呆在一处更何况当时发生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可这话要怎么说,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你什么?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江嘉鼎面色难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巧巧声明尽毁,你说怎么办?” 江文武沉着脸,不知为何却突然想到当初香菱被抓走时那满目嘲讽,江兮浅那冷漠的表情,心不由得抽了一下,“还是先让太医给巧巧治病吧,毕竟伤了腿,若是留下后遗症就遭了。” “哼”,江嘉鼎冷哼,可面上却是好看了些,“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文武低着头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可江嘉鼎的面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又是哪个死丫头,每次只要她在就没好事,我相府的脸都给她丢尽了!来人呐,去把那逆女给我叫过来!” “爹”,江文武此刻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 “就算巧巧有什么不对,就不能回来再说?非要让毁了巧巧她才甘心吗?”,江嘉鼎面色难看,一巴掌拍在桌上。 江文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当时那样的情况…… 就算他没在现场也猜得到个大概,若是浅浅真的什么都不说,只怕现在声明尽毁的就是浅浅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给抽了一下! 江兮浅站在门外深吸口气,听到屋内的厉声呵斥,脚步不由得放缓,原本准备敲门的手也放了下来。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真听到时,为何心还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痛…… “那个逆女……”,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江兮浅却再也听不下去,猛的推门而入,发出砰的一声,“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就算那季巧巧把我踩到泥里,我还要跟她说声谢谢是吗?她季巧巧的名声毁不得,我江兮浅就活该给她做垫脚石?还是说那季巧巧才是你江嘉鼎的女儿,我才是捡来的那个!” 一口气吼出心中所想,江兮浅只觉得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一直都想问面前那人一句为什么? 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即使没有答案,她也觉得无憾了,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答案。 “你还有脸说,你这个逆女!”,反而是江嘉鼎被气得面色苍白,原本握在手上的镇纸一下子朝着江兮浅的脸扔过去,江兮浅冷哼,右手微抬,一道暗劲,不费吹飞之力将那镇纸反弹回去,掉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嘉鼎瞳孔放大,连江文武的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 “你你好啊,好啊”,江嘉鼎此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早知道你是这般模样,当初就该掐死你!” “哦?那很可惜,当初你没掐死我,所以就再也没机会了”,江兮浅面色一沉,心中却是一片苦涩,面上却没有半丝表情,这就是她的爹。 世上最大的谎言,就是父母会无私的爱着自己的儿女。 看看面前这人就知道,明明她才是血脉相连的那个,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可偏偏…… 呵呵,痛吗? 早就已经麻木了! 江嘉鼎刚想厉声呵斥,江文武眼疾口快,“浅浅!” “别这么叫我”,江兮浅此刻非常的平静,平静得让江文武都觉得有些可怕,“倒是不知丞相大人唤民女前来所谓何事?” 是了,是丞相! 江丞相! 而不是她的爹! 她只当她爹早就死了,在季巧巧入住相府第一天,她爹就死了! 该说是造化弄人吗? 江文武被呛声,尚未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头,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还跟她说那么多作甚”,江嘉鼎面色难看,“现在巧巧腿断了,声明毁了,你高兴了?” 江兮浅突然笑出了声,“高兴,当然高兴”,重生三年,她最像做的就是撕下季巧巧脸上那层面皮,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捧在手心的是怎样一个蛇蝎女人。 现在她做到了,怎么能不开心? “你”,江嘉鼎气结。 “若是丞相大人无事,民女就先告退了”,江兮浅面无表情,冷冷地睨了江文武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四个大字,“好自为之!” 看在大哥的份儿上,她还不想对江家如何? 可若是惹恼了她,就算颠覆了江家又何妨? 大哥若是看得上江家,当初就不会那般潇洒的离开了。 看到江兮浅离开的背影,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开始讨厌这个妹妹,甚至当初她主动提出离开凤都的时候,他还觉得松了口气,就好像,好像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再也不会有人不经允许进入他的房间,只要看上眼的都据为己有,若是不给就又哭又闹;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他的好友弟兄,死缠烂打;再也不会有人对着其他唤他哥哥的女子冷嘲热讽,再也不会……是啊,再也不会了。 三年后的现在她回来了,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她依旧那么的清高,那么的自傲;依旧那么的自我,那么的任性;只是却不再粘着他,甚至不再叫她一声武哥哥;也不再黏着浩远,开始恭敬却疏远的唤她齐世子;甚至每每看到他们,眼底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江文武突然觉得心头一慌,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大哥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 “砰” 江嘉鼎将镇纸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让浑浑噩噩的江文武终于回过神来。 “为什么?爹为什么?”,江文武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江嘉鼎深深凝视江文武一眼,“还不快去给巧巧请太医,当真要毁了她的下半辈子你们才甘心吗?” “爹我……” “还不快滚!” 江嘉鼎此刻心里极乱,尤其是江兮浅临走时的那四个字,一直在他脑中回想着。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难道她知道了? 不! 不可能的! 当初的那件事情他做的那么隐秘,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她那身内力…… “小姐,你太冲动了”,若薇叹口气,自家小姐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内力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那又如何?”江兮浅却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江兮浅怕过谁? 弃女重生 三皇子府上,听松阁中。 凤邪呈大字状瘫在椅子上,大喇喇的,“师兄,今日可有收获?” “嗯?”,楚靖寒将管家端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凤邪心中咋舌,“我说你那些暗卫下手挺狠的啊。” “不然你以为能骗得过他?”,楚靖寒不以为意。 凤邪点点头,“这倒是,听说那逍遥居然是君无忧的师弟,难怪众多势力想靠上无忧谷而不能,这楼外楼却能独一份贩卖其成药,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未必”,楚靖寒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撑着侧脸,右手搭在扶手上,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只是那垂下的眼皮让人看不到他的眼。 “师兄的意思是?”,凤邪有些不解。 “行了,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好好去打听打听君无忧的行踪,还有那老头子那儿,千年火莲和千年血莲寻得如何了”,楚靖寒双眼微眯射出一道危险的精光。 凤邪耸耸肩,“我都已经好久没见到那老头子了,上次他不是说去找老朋友嘛?说不定宝珠身上的热毒就解了。” “解?那可是极热之毒,你当是那般好解的?”,楚靖寒没好气地。 “要我说,师兄你就娶了那宝珠,阴阳相合虽不能解了寒毒,至少能克制发作得不那么频繁,又何必……” 感受到楚靖寒扫过来的寒光,凤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能暗自在心里嘀咕着,本来就是嘛,当初姑姑收养宝珠,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不然一个外姓郡主,何必要养在三皇子府上。 “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话”,楚靖寒周身气质骤然冷冽。 凤邪耸耸肩,“那宝珠可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嗯哼”,楚靖寒不屑。 “师兄最近对相府大小姐很感兴趣?”,凤邪尾音上扬,脸上写着硕大两个字八卦! 楚靖寒悠悠地斜睨了他一眼,眉毛一挑,那些事情还用他说。只是心照不宣罢了,看在她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份儿上,只要她做的不太出格,他权当看不到罢了。 只是若仗着他这点儿子纵容当令箭,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楚靖寒冷哼一声。 凤邪只觉得背心一寒,讪笑着,“嘿嘿那个那个无事我就先回府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下一刻他就知道,他惹不起还真就躲不起,楚靖寒声音悠悠,带着一股子特有的寒意,“听说暗狱最近无端活动频繁,你带人去查查吧。” “啊?”凤邪脚下一个踉跄,嘴角狠狠地瞅了下,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脸,“不是吧?” “嗯哼”,楚靖寒挑眉。 “知道了”,顿时凤邪宛若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暗狱啊 他是真的不想去招惹那个小魔女啊,天知道那小魔女明明知道他有洁癖,居然还把他给仍……扔进了……茅坑! 呕 想到这次,胃就忍不住泛酸。 果然都惹不起。 果然一个魔王一个魔女,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想着,凤邪一副悲壮就义的模样,双眼大瞪,滴溜溜的看着楚靖寒,让他去挑魔女的场子,这不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么? “查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楚靖寒再下一道通牒。 凤邪再次脚下踉跄,险些没撞在房门上,只能蔫蔫地叹口气。 暗处的暗卫们,强忍着笑意,爷明明知道护法最怕暗狱的那小魔女可偏生每次都用这招,当真是百试百灵。 心儿:订阅……票票……支持……呜呜……你们都去哪儿了? 读者群173435006,亲们可以私戳心儿,想怎么写,哇咔咔,心儿会综合意见再根据大纲情节具体走向而定,其实心儿觉得其实我一直都在虐渣啊,但是可能没有亲们想象的那般严重 正文 第59章 外室有孕,她的成全 章节名:第59章 外室有孕,她的成全 宝珠沉着脸,“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骗郡主”,含春跪在地上,低着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哼,做得好!那个贱人”,宝珠双手绞拧着是怕,今天不仅勾引寒哥哥为她说话,还在云湖盛会上大出风头,哼!季巧巧那个没用的废物,连个草包都搞不定。 听着宝珠的怒骂,含春闭口不语,只静静地跪在地上,好久,宝珠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声音微沉带着厉色,“含香呢,死到哪儿去了?” “含香今日身子有些不适,给院子里的妈妈紫嬷嬷告过假了”,含春语气平静,没有半死波澜。 “嗯”,宝珠低沉地嗯了一声,而后抬起头,“去把紫嬷嬷给我叫来!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是”,含春恭敬地应声,而后面朝宝珠退出去,轻轻掩住门口,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 不过短短片刻,一名身着对襟牡丹绣花上袍,下穿青色百褶长裙,盘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妇女推开门。 “郡主,今日的是奶娘都已经听说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中年妇女见到宝珠那伤神的眸光,只觉得心中一疼,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云湖盛会不过是个形式,以郡主的身份何须去给那些人争。” 宝珠撅着嘴,要哭不哭的,搂着紫嬷嬷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奶娘!” “乖啊”,紫嬷嬷轻轻拍了拍宝珠的背,“给奶娘说说,到底是谁敢惹了我们家郡主。” “还不是丞相府的那名草包大小姐”,宝珠恨恨的,说道江兮浅的时候那双眸迸射出的杀意让紫嬷嬷都忍不住寒了一下,不过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她是宝珠的奶娘,可以说得上是宝珠在这府里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的人。 当初宝珠阴差阳错救了楚靖寒时,她也出了不少力。宝珠被熙妃认作侄女之后,她就一直以这茹雅小筑管家的身份照顾宝珠,暗地里也没少帮她做事。 听了宝珠的话,紫嬷嬷不以为意,“不过是个草包而已,郡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可是寒哥哥他”,宝珠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居然胆敢勾引寒哥哥,寒哥哥居然也三番两次地替她出头,今天还在云湖盛会上大出风头,奶娘寒哥哥是我的,当年姑妈明明说过让寒哥哥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他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宝珠的声音抽噎着,紫嬷嬷心头一疼,“郡主别气了,那个什么江小姐若是识趣最好,若是不识趣,奶娘自会帮你处置了她。” 呆在王府多年,她又怎么会没有手段。更何况是她可是出生那个地方,让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消失,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真的?”,宝珠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紫嬷嬷。 “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紫嬷嬷轻轻点了下宝珠的鼻头,“行了,现在该告诉奶娘,你为什么要去参加云湖盛会了吧?” 宝珠嘟嘟嘴,撒娇着,“奶娘那明明知道,干什么非要人家说出来。” “你”,紫嬷嬷眼中一片了然,随即在心中摇摇头,“是啊,我们郡主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及笄了,可以嫁人了!等你的及笄礼之后,我就去拜见太后,也早些把你和三皇子的婚事给办了!” “奶娘!你再说人家不理你了”,宝珠满脸羞红。 “好好好,奶娘不说”,紫嬷嬷淡笑着,“这下可开心了?” “唔”,宝珠嘟哝着,“可若是寒哥哥他……他不同意怎么办?” 当年的事,说是婚约,其实不过是熙妃口头上说说的,并没有当真,亦没有留下信物;而且以楚靖寒对女子退避三舍的态度,她还真是拿不准…… “三皇子怎么会不同意?”,紫嬷嬷有些惊讶,“郡主你多虑了,这么多年,三皇子府除了你,三皇子可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妾侍,可见三皇子对您是尊重的。若是换了旁人,三皇子这般年纪,只怕是孩子都有了。” 宝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撅着嘴,“你说真的?” “那可不是”,紫嬷嬷心中得意,这三皇子府上谁人不知道三皇子对她们家郡主的疼爱啊,“所以我的郡主诶,您就别瞎担心了,下个月二十就是您的及笄礼了,奶娘可得好好为你操办操办。” 宝珠点点头,“嗯!我就知道奶娘你最好了!” “嗯,郡主也累了,我让含夏她们备了热水,郡主先去沐浴吧,待会儿再用晚膳”,紫嬷嬷笑得慈祥。 宝珠点点头,一脸无害。 云剑山庄。 萧恩气愤地掀翻桌子,上面的杯具茶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不我不相信,巧巧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肯定是那个贱女人干的,肯定是她!” “你给我冷静点儿!”,萧睿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黑沉,“那江小姐可是逍遥公子名言要庇护的人!” “那又如何?”,萧恩犟着脖子,“当真以为有了那个什么狗屁逍遥公子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萧睿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你最好别再去招惹江家大小姐。” “若是她不欺负巧巧,我会招惹她?”,萧恩气结。 “巧巧,巧巧,那季巧巧有什么好?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现在居然还做出这样下贱的事,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别说爹娘就算是我都不会同意她进我云剑山庄的大门”,萧睿面色难看,撂下一句狠话。 萧恩被噎了一下,“我我没这个心思,巧巧和浩远乃天生一对,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贱女人的做派。” “当真?”,萧睿满脸不信。 “本来就是”,生怕被萧睿看清心中想法,萧恩赶紧接过话头,“不过大哥,你这么晚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想到今天在云湖山庄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弟弟,萧睿当真是又气又怒,却偏生发作不得,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听说江小姐手上有一枚楼外楼的血令,你过几天带礼物去相府拜访一下,无论如何,都要让江小姐答应借血令一用。” “啊?”萧恩满是不解。 “还不是你”,想到这个萧睿就满心气愤,“若不是你私自动用药库的玉肌膏,我们也不至于凑不齐下季度进贡的份额,现在楼外楼也不知为何断了我们的供给,若是再拖下去,我们云剑山庄就要大难临头了。” “我……我”,萧恩面色惨白,他虽然愚笨些却也知道身为皇商拖欠宫中供给是多么大的罪过,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例子太多,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动了两瓶玉肌膏,怎么就……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楼外楼那边就没说为什么吗?我们不是一向合作得好好的?”,突然脑子一转,萧恩压下心头的愧疚。 “你问我,我问谁去?”,想到那日他带着管事亲自上门,却被连人带物给扔出来的场景,面色越发的难看了,不过谁叫他们仰人鼻息,若是能直接搭上无忧谷……哎,无忧谷若是真的那么好搭上关系,也轮不到他们云剑山庄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江兮浅手上的那枚血令。 萧恩沉默着,“那枚血令真的有用?” “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自然有用”,萧睿面色稍微好看些,“所以你下次定要与那江大小姐打好关系;若是有机会,邀她出来一同游玩也无不可,我们山庄不是新造了一艘画舫吗?等完工了,请她出来游湖!” “知知道了”,萧恩心一沉,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我记得姑奶奶不是也有一枚血令吗?” 萧睿冷哼,“一枚血令可以让楼外楼无条件允持令者一个要求,你认为姑奶奶会将这个保命的要求给你?” “呃这个”,明显是不可能的,那萧太后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姑奶奶,可若真的算起来说是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也不为过,“那你怎么能保证江大小姐会肯?” 楼外楼的一个承诺啊,多么的令人眼红。 萧睿嘴角微勾,“因为那是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 “有什么不一样?”,萧恩一知半解。 “以那逍遥公子对江小姐的维护,只要江小姐肯为我们说上半句话,也比我们说十句有用”,他们要借的不过是江兮浅的面子,与那血令所代表的承诺并没有直接关系,毕竟他们以前合作得好好的,现在楼外楼突然单方面的断了关系,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个正是萧睿纠结的所在。 只怕他们到死都想不到,真正导致楼外楼和云剑山庄断了关系的,正是萧恩。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双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茶杯的盖子,听着若芸口若悬河的八卦,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可还有其他的?” “其他?没有啊”,若芸懵了一下,“小姐,你不觉得解气吗?那女人居然敢自己跌下楼梯来陷害小姐,却没想到摔得太重,居然摔断了腿,嘿嘿,你是不知道,那林太医诊断回来之后直摇头呢。” 江兮浅垂下眼皮,“怎么,没救了?” “不是啊,林太医只是说很难恢复”,若芸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江兮浅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以那江嘉鼎对季巧巧的疼爱,又怎么会让她留下腿疾。只是想到那人的声声责问,她的心渐渐下沉,最后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罢了 这天晚上,一切都非常的平静。 江兮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的浮想起旧时场景。 前世,今生 “江兮浅,你这个逆女!” “你给我滚!” “……” “你就这么容不下巧巧,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 “好啊好啊,你给我滚回岷县老家去!” “我当时怎么没掐死你!” “……” “……” 她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越过窗台射入房间,她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 “若薇,若芸?”,江兮浅坐在床头,脸色有些难看。 “小姐可是醒了,前院夫人已经派人来过三次了”,若薇端着热水进屋,手脚麻利地给就江兮浅洗漱着。 “嗯?可是有事?”,江兮浅微微蹙眉,“怎么不直接叫醒我?” 若薇抿唇,微微一笑,“是夫人不允的。” “嗯,那快些吧”,江兮浅起身,透过打磨光滑的铜镜,看到眼皮底下青黑色的眼袋,心中摇头,该放下的早就已经放下了,她怀念的不过是十岁前那和睦安然的家罢了,只是这一切都早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若薇显然也看到那硕大的黑眼圈,“小姐昨夜可是没睡好?” “无妨”,江兮浅径自从床头暗格的药箱去了药膏,涂涂抹抹,轻柔片刻,那黑眼圈立刻消失,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不过她现在可是病人呢,若面色太好反而不妙。 若薇微微颔首,“小姐可要用点儿东西?” “不用了,先去前院吧,娘可要等急了”,对季巧萱的那份母子情,江兮浅异常的珍惜。 若薇也知道自己劝不过,只让若芸在厨房备上些清淡的菜色温着,等回来时就能立刻用上。 只,饶是江兮浅手脚麻利,等她和若薇到达前院时,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她刚进前院,还未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方的季巧萱笑脸盈盈,在她的左下方,一名穿着华贵,气质不凡的贵妇,两人有说有笑,谈得正欢。在贵妇的下方,齐浩远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旁边江文武、江文斌两人,各自若有所思。 江兮浅走进花厅,盈盈一拜,“女儿给娘请安,见过齐夫人,齐世子。” “看,这就是浅浅吧,多年不见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贵妇一把拉过江兮浅的手,顺手从手腕捋下来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喊什么齐夫人,这般生疏,直接如以往那般唤我伯母就好,这镯子就当时伯母给的见面礼了。” 江兮浅低首垂眸,“那多谢齐伯母厚爱,兮浅愧受了。” 正所谓长者赐不能辞,有便宜拿,不拿白不拿。 “哪里哪里”,姚琉璃上下打量着江兮浅,那眉宇间尽是笑意,这丫头从进门到现在进退有度,温文有礼,哪里有半分外面传言的模样,“浅浅这般懂事,江妹妹教养得可真好。”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姐姐你可别夸她,平日里跟个泼猴似的,也就今日这礼还看得。” “娘”,江兮浅撅着嘴,故作不依的模样。 “你看,这还跟我恼上了”,季巧萱对着姚琉璃微微一笑,眼底的宠溺却怎么都掩饰不去。 江兮浅坐在季巧萱身边,听着她们寒暄了半晌,只听那姚琉璃淡笑着,“昨日云湖盛会,听说浅浅也参加了最后的竞逐,那一曲可当真是惊为天外来音,只怕这仙音的美誉要换主人了。” “哦?”,季巧萱故作惊讶,“姐姐这话当真?” “咦,你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必是知晓的,也不知浅浅的启蒙是谁,竟能教出浅浅这般灵透的弟子”,姚琉璃状似无意的开口。 江兮浅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齐伯母谬赞了,乡野几年,比不得齐世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 “浅浅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记得你以往都是唤远哥哥的,怎么现在反而生疏了”,姚琉璃的心微沉,今日她本就是过来探口风的,若非前日齐浩远喝醉了,透露了些事情,她还真是不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到季巧萱曾对齐浩远说的话,她虽不知原话如何,可听口气就知道人家是把这小子给恼上了,心里叹口气,“说起来,浅浅和远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有御赐婚约,这往后都是一家人的,若是这般生疏那可不好。” 听到这里,季巧萱的面色变了变,本能地看向一旁的江兮浅。 江兮浅只垂下眼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视线扫过,齐浩远双眸灼热,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头某处好似火烧一般;见状,江文武轻轻咳嗽一声,“娘,我去吩咐厨房备宴。” “去吧”,季巧萱点点头,转而握着姚琉璃的手,“这说起青梅竹马,倒是浩远和巧巧更为合适,还有武儿,他们三人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倒是浅浅,在岷县带了几年,都是我这做娘的不是。” 说着,语气越来越沉。 姚琉璃眸色暗了暗,心中暗骂,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浩远不过是看在浅浅的份儿上,对那季巧巧多加照顾罢了。” 不过一届商人之女,也妄想嫁入侯门?什么东西…… 江文斌咬着牙,“齐世子当真是但在我姐姐的份儿上么?我怎么听说齐世子心悦表姐,甚至曾公开宣扬不会喜欢我姐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呢?” “斌儿!”季巧萱失声惊叫。 “这”,姚琉璃身为云梦公主之女,一向高高在上,就算嫁入威远侯府也是唯一的当家夫人,平日里哪个不巴结着,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今日居然被一个小辈呛声,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可偏生这事却是自己这方理亏,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齐浩远一眼,看着江文斌,“这吃醉酒的胡话焉能信得吗,浅浅你说是不是?” 凭江兮浅对她儿子的喜欢,只要她发话了,看江文斌那臭小子有何话说! 江兮浅臻首微抬,面色仍旧苍白如纸,薄唇微抿,眼中氤氲着雾气,嘴唇动了动却未说出话来。 “呵呵,我只听说过酒后吐真言,更何况齐世子多番在公众场合指责我姐姐蛇蝎心肠,可见不是胡话来的”,江文斌冷笑,他的姐姐,他自己守护。 三年前,他没办法守住姐姐,让姐姐在岷县吃尽苦头;三年后,他绝不会放任那些人再欺负他的姐姐。 至少……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 “浅浅,我”,齐浩远咬着牙,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那些话,那些事……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齐世子难道敢做不敢当么?”,江文斌得理不饶人。 姚琉璃却是再听不下去,沉着脸看着季巧萱,“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别恼,斌儿从小与她姐姐感情深厚,想来是趁机为他姐姐讨公道来的呢”,季巧萱淡笑着,“这要说起来,齐世子的那些话,妹妹就算身在后院也曾有所耳闻,只是不想却是真的。” 姚琉璃沉声,“这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再说我家浩远为了浅浅可是连房妾侍都没有,那可是先帝赐婚。” “妹妹自然不敢忘”,季巧萱微笑着,“只是姐姐也别忘了当年先帝说过的话!” 姚琉璃身形一滞,狠狠地瞪了齐浩远一眼。 季巧萱只笑着,“再说了,齐世子不是在长门大街买了栋小宅么?这正妻未娶,先养外室,不是妹妹说姐姐,若是传了出去……倒不如让齐世子抬了回去,虽说是玉宇琼楼的花魁,给个贱妾的分位倒也罢了。” “什么?”,姚琉璃大吃一惊,“浩远,你伯母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齐浩远咬着牙,那件事情他做得那般隐蔽,这江伯母如何得知的?就连江文武他都瞒着。 “若不是前些日子一个姐妹逛街看到齐世子与那女子亲热逛街来告诉了我,妹妹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季巧萱声音渐冷,“所以这门亲事成是不成还是未知之数呢,我相府的女儿就算再不得宠,也不是谁都欺负得了的!浅浅尚未过门,齐世子便是这般作态,若是当真过门了,还不知怎么折辱呢,还请姐姐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姚琉璃面色越发的难看,起身扬手。 “啪” 花厅众人,顿时惊了。 齐浩远捂着脸,“娘” “别叫我娘!”,姚琉璃恨铁不成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婚约对他们威远侯府的重要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般作法会害整个威远侯府不得善终? “姐姐这是作甚?”,季巧萱起身,拉住姚琉璃再次扬起的手,“齐世子这般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怎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你也别恼了,索性接回去罢。” 姚琉璃叹口气,看着怔怔地愣在当场的江兮浅,那硕大的眼眸带着不可思议又透着点点无辜,只觉得心头一酸,以往碍着名声虽不喜欢这丫头,可好歹门第相当,又是先帝赐婚,可今日一见,她对这丫头倒是极喜欢的,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浅浅,这件事情伯母会给你做主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府上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多留了,伯母改日再来看你。” “啊?”,江兮浅愣愣的。 季巧萱只觉得心头一疼,原本想留他们用饭的话被咽了回去,“那妹妹就不多留了。” “告辞!”,姚琉璃点点头,对齐浩远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齐浩远深深地望了江兮浅一眼,可在看到江兮浅那通红的眼眶,和无辜的眼神,不知为何原本气愤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心里某处酸酸的,好似有一只手在心脏处不断的揉捏着,不知道是痛还是其他。 江文武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姚琉璃和齐浩远离开的背影,“娘,他们这是?” “没什么”,季巧萱声音淡淡的,心中却是冷笑,就这点儿道行还想跟我斗,姚琉璃你当我相府是什么?当我的浅浅是什么? “姐姐,你没事吧?”,江文斌面带担忧之色,那些话他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只是后来见她对齐浩远没了那般想法,觉得让她知道也是多余,可今天他却还是没忍住。 江兮浅嘴角微扬,清浅一笑,“昨日云湖盛会上,怎么没看到你?” “呵呵,我们国子监有单独的房间,先生与我们呆在一处”,江文斌笑道,“姐姐,你昨天那一曲当真妙哉,连我们先生都赞不绝口,对了那曲子叫什么啊?姐姐你自己作的?” 江兮浅微笑着摇摇头,“姐姐我哪有这般本事,那曲子名唤十面埋伏,是在岷县跟一位老者所学。” “哦?岷县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江文武有些惊讶。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手可不会在乎那些名利权势”,江兮浅的声音非常清非常浅,却又带着一股子和煦的味道,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江文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江文武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他竟有些看不懂她了。 “十面埋伏?”,江文斌淡淡的重复,想到昨日那铮铮淙淙,忽快忽慢,忽高忽低的韵律,眼前骤然一亮,“这名字当真贴切,姐姐,你教教我嘛,教教我嘛!” 江兮浅摇摇头,“娘还说我是个泼猴,我看你才是!怎么想学会了,怎么去给你那些同窗显摆?” “姐”,被江兮浅说头了心思,江文斌面色通红,暗恼,“你教不教嘛?” “教教谁让你是我江兮浅的弟弟”,江兮浅没好气的点了下江文斌的鼻子,“今日过后,什么时候才得沐修?” “嘿嘿,先生让我们写一篇云湖盛会的传记,三日后才上学”,江文斌乐呵呵的,三天足够他学会一首曲子了。 “嗯,那午饭过后,你来汐院吧”,江兮浅起身,对着季巧萱福了福身,“若是娘无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季巧萱张了张口,终究只是点点头,看着江文武和江文斌,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却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看着江兮浅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江文斌和江兮浅两人肆意调笑,撒娇的场景,江文武只觉得心头千回百转,明明他也是他们嫡亲的哥哥,明明他们之间也有着血脉的牵绊,可为何他却总觉得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好似陌生人般。 “娘,儿子也先告退了”,江文斌激动着,他要赶快把传记写了,就能好好跟姐姐学琴了。 季巧萱点点头,最后只剩下母子两人。 “娘,我”,江文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什么都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刚才江文武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底,这个儿子看来也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只是浅浅对他的心结,可不是一两日能解开的;还有季巧巧,想到林太医的话,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薇跟在江兮浅身后,良久终于忍不住,“小姐,刚才你为何不说话?” “嗯?”,江兮浅声音低沉。 “那齐世子也未免太过分了”,若薇恨恨的,倒不是因为他养的外室,而是因为他曾说过的话。 江兮浅淡笑道,“说什么?凤都之人说过的还少么?难道我要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打一顿出气?” “呸,全都是些眼盲心瞎的混球”,若薇难得吐出一个不那么文雅的词,居然敢说她家小姐是草包,她家小姐要是草包那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算什么? 江兮浅摇摇头,“这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还能少了块肉不成?” “可是小姐,你为何要让艳娘那么做?”,若薇不解。 “当然是为了助某人一臂之力”,江兮浅看着竹园的方向妖娆一笑,当年的先帝赐婚,赐的是相府长女和威远候府的世子却并未指名道姓;前世的她不明白,直到死,她都没想明白,可昨夜她终于想通了。 这相府和威远侯府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联姻,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季巧巧的身份! 如果季巧巧以相府长女的身份嫁过去,谁敢说是破坏了先帝赐婚? 对呵,凤都第一才女和凤都三公子之一的威远候世子…… 啧啧,她可是为他们推波助澜呢。 前世,他们不是费尽心思想要让季巧巧替她出嫁么? 今生,她主动成全了他们! 只是这等成全,端看他们消不消受得了呢。 俗语云:最难消受美人恩,她江兮浅说到底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了! 想到这里,江兮浅心中思索着,或许真的该让银面好好查查季巧巧的身世了…… 若薇不懂,只是摇摇头,“可是这对媚娘不公平。” “媚娘是自愿的”,江兮浅沉声,玉宇琼楼虽说是春楼,可里面的女子卖身与否都是自愿的;更何况当初在选人的时候,是那媚娘自动请缨,若非如此,江兮浅想艳娘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人。 威远侯府。 姚琉璃带着齐浩远回到侯府,气急,“你给我跪下!” 齐浩远怔怔地站着。 “是你自己把那下贱坯子给我送回玉宇琼楼,还是我去?”,姚琉璃冷哼,“若是娘出马,只怕她没那福气消受!” “娘,你也太不讲理了,媚娘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齐浩远气急,原本对江兮浅的几分愧疚和好感顿时消散,“更何况那江兮浅有什么好?别的男子哪有像我这半年纪还没娶亲的?人家钱兄和郑兄儿子都三岁了。” 姚琉璃气结,“可你也不能养外室啊?” 虽然凤都达官贵胄中养外室的并不少见,但正妻尚未过门,先养外室,不仅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是对女方娘家打脸,当年季巧萱怀江文武的时候,太医诊出是名女子,先帝便有此赐婚,却不想出生之后是男子,先帝索性将圣旨忝为相府长女,直到江兮浅出生,两家才交换了信物! 只是这赐婚,却端看江兮浅愿不愿,先帝金口玉言,便是当今圣上也得尊重。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姚琉璃气结,“我不管,那女人必须给我送回去!” “我不!”,齐浩远也杠上了。 “你”,姚琉璃的手一下子扬起。 “就算你打死我也不会将媚娘送回去的”,齐浩远难得犟一回脾气。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这么有骨气,来人呐把世子给我送回房,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姚琉璃沉声,“张嬷嬷,你去长门大街外,把那个小蹄子给我卖到最下贱的黑窑去,区区妓子也敢勾引我威远侯府的世子,哼!” 齐浩远挣扎着,“娘,你太过分了!” “娘媚娘怀着你的孙子呢!” “轰” 姚琉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齐浩远愣住,赶紧挣脱侍卫,快走两步,“娘娘” “你……你……你呀”,姚琉璃再次醒转,午时已过,看着跪在床头的齐浩远,她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破坏先帝赐婚是多大的罪名?你居然还敢让她怀孕!” “儿子不是故意的”,齐浩远低头,小声道,“儿子那日喝醉了”,却不敢说是为什么喝醉了。 “罢了罢了”,姚琉璃闭上眼深吸口气,“既是怀了,给她个贱妾的名分,送城外庄子去吧。” “娘……你”,齐浩远眼前一亮。 姚琉璃只能心里叹口气,“行了,派人把娘的名帖送你外祖母府上,与相府的婚事只怕还得你外祖母出面了。” “……是”,齐浩远低着头。 此刻,他们口中的云梦公主却正在皇宫之中。 “那江兮浅当真有这般本事?”,萧太后身着金黄色绣凤宫装,头戴凤凰展翅宫帽,笑得非常慈祥,可一双眼却异常的精明。 云梦公主捂着唇,“那可不是,皇嫂没去可当真遗憾,那曲子当真是环环相扣,动人心弦,妹妹可从未听过这般出色的曲子。” “有何遗憾的,等太后寿辰,让那江小姐殿前献艺,也是个恩典”,萧太后身后精干的老嬷嬷微笑着。 “兰嬷嬷说的是,倒是本宫想差了”,云梦公主抿了口茶,“不过这届云湖盛会的魁首倒是出人意料。” “听说是洛家那丫头”,萧太后点点头,“哀家倒是见过两次,是个不错的。” “后日便要进宫面圣了吧?不知陛下可曾想过给个什么恩典?”,云梦公主倒是有些好奇,历年的云湖盛会魁首可都没有这个殊荣。 萧太后拈了块糕点,抿了抿,“太子妃身怀六甲,太子房中也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了,那洛家丫头给个侧妃的位分倒也不算埋没了。” “这倒是”,云梦公主点点头。 “听说今年云湖盛会闹了些不愉快的?”,萧太后话音一转。 云梦公主抿着唇,面色也不好看,“可不是,相府那丫头,前写个日子被皇帝罚了掌刑,本想着她是上届云湖盛会的魁首给她个脸面给她发了帖子,却闹出那等荒唐事来,真真是相府的脸面都给她丢尽了。” “到底不是江家正宗的小姐”,这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云梦公主不说,萧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原以为那丫头是个好的,没想到心眼子这般多,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对了江家那丫头是远儿的未婚妻吧?以往听说名声不是太好,可现在看来,到底不是如此。” 云梦公主微微颔首,“妹妹曾见过那丫头两次,倒是个进退有度的。” “哦?”,萧太后倒是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小姑子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便是自己当年还是太子妃时也没少受她的挤兑,现在居然难得夸起了人,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挑个时间也带进宫来给哀家过过眼。” 云梦公主点头。 “索性后日,一起进宫吧,太后宴请云湖盛会表现不错的佳丽们,倒也不显得突兀了”,兰嬷嬷适时的开口。 萧太后点点头,“兰儿此举甚妙,就依着这么办吧,皇帝那边,哀家与他说声就是。” “那倒是她们的恩典了”,云梦公主笑着,“瑶溪也十二快到婚配的年纪了,铭书也是,每一个省心的,索性那日皇嫂也帮着掌掌眼,公主府也该办办喜事了。” 心儿:这是要虐渣男的节奏啊,订阅雄起啊…… 正文 第60章 宫宴献艺,天荷生事 章节名:第60章 宫宴献艺,天荷生事 萧太后微微颔首,“也好!” “那皇嫂先歇着,我就先告退了”,云梦公主也觉得有些乏了。 “兰儿,你说江家那丫头当真如公主说的那般?” 看到云梦公主一行离开的背影,萧太后黛眉微蹙,语带迟疑,懒懒地靠在软枕上,双眸微眯,眼角已有周围,可那常年上位,后宫摸滚打爬的精明和干练却并未消失。季巧巧那丫头她是见过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无论说话还是行事,看起来倒都是个好的。不说其他,只她可能关乎到那件事情她都不得不有所…… “正所谓传言不可信,可也未必都不能信”,兰嬷嬷自幼跟在萧太后身边大半辈子了,是心腹中的心腹,怎能不知道萧太后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手却不停的,站在萧太后身侧,双手中指往前,微微凸出,轻轻地替她按压着太阳穴,“前两年听说江家那丫头将自家表姐推入湖中,那季姑娘也因此伤了身子可是养了好久,可偏生江家那丫头自己也掉入了湖中,醒来之后就主动提出回岷县老宅,这说起来倒不知道谁是谁非了。” “哎”,萧太后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随着兰嬷嬷的动作,倒是舒适了很多,她薄唇微抿,心中有了一个决定,“也罢,等见过后自知分晓,至于其他请帖你看着办吧。” “是”,兰嬷嬷恭敬地福身,而后又将早就凉在一边的茶呈过来,“太后可要小憩?还是先用膳?” “传膳吧”,萧太后只觉得身子有些懒懒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到底是老了。她在心中叹口气,微微抿口茶,想当年先帝初逝,她就着手查探那件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眉目却偏偏…… 看着兰嬷嬷熟稔的吩咐宫女,萧太后远眺天边,好似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多年以前,她初进宫时,见到英俊飒然的先帝,只是惊鸿一瞥,却此心相许;从小小秀女,一步步爬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她放佛又看到两人朝议殿前相互依偎着指点江山的场景。 若非那件事情,先帝又怎么会英年而逝;若非那件事情…… 云梦公主回到府上就收到姚琉璃的拜帖,听府上的探子汇报之后,心中摇摇头,这远儿当真不像话。可心中埋怨归埋怨,却仍旧不得不想着,她曾允诺过江家那丫头,可现在这门婚事对威远侯府的重要却不言而喻,她…… 隔天,天空雾蒙蒙,黑压压的。 雨淅淅沥沥,带着春日所特有的缠绵;打在树叶花台上,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整个凤都街道一反以往的繁华,人们来往匆匆,或撑着伞,或顶着衣衫;难得的春雨好似卯足了劲要将凤都洗刷干净般,雨越来越大,仰头望去,黑沉沉的天带着一股子让人觉得压抑的沉闷。 “母亲,这事就是如此,我”,一向精明利落的姚琉璃难得的宛若孩子般手足无措。 “坐下!身为侯府主母,这般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云梦公主轻声呵斥,“你就没给远儿说清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吗?” 姚琉璃面色难看,“怎么没有,只是这儿大不由娘;远儿这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屋里又没个知冷知热的,倒是女儿疏忽了,才让那下贱的狐媚钻了空子。” “既是知道空子,给处理了就是”,云梦公主不以为然,那姚驸马养的外室还少么?可最后如何了,就算是被她处理了,那姚庆峰不也得受着! 姚琉璃抿了抿唇,沉默良久才道,“那狐媚子怀上了。” “什么?”,云梦公主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下,茶水飞溅而出,落在浅紫的宫装罗裙上,泛起点点湿痕;她面色越发难看,“所以你就给收房了?” 姚琉璃咬着下唇,“这是远儿第一个孩子,他很是看重!” “看重?”,云梦公主狠狠地瞪了姚琉璃一眼,“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生的,又不是嫡子,死了也就死了,这般收房了,你把相府的脸面往哪儿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梦公主冷声,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外甥,“也别做得太过,去母留子吧;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江家那丫头也不会在意的。” 姚琉璃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远儿也该好好管教了,江家那丫头如今的状况你也是知晓的,这人呐若是心变了,他且自己受着罢!”云梦公主点到即止。 姚琉璃却听出了其中的厉害,“女儿会好好管教的,只是兮浅那边,还请母亲多费心了。” “罢了,我也乏了,退下吧”,云梦公主摆摆手,姚琉璃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转身对着身后的丫头吩咐道,“把大厨房的刘妈妈拨到庄子去,母亲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张嬷嬷的心颤抖了下,“奴婢明白!” “哼,不过是个下贱的狐媚子也妄想进我威远侯府的大门!”,姚琉璃到底是个狠心的,齐忠祥后院的那些姨娘妾侍不是被她给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么? 江兮浅似笑非笑,听着清风的汇报,“就这些?” 清风静静地立在软榻一侧,并不言语。 “行了,继续监视竹园”,江兮浅心中冷笑,“顺便齐世子养外室的消息也可以透露给她!” “属下明白!”,清风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沙哑。 若薇端着托盘,上面不足她巴掌大小,宛若白玉般晶莹剔透的小碟里整齐地码放着绿色的糕点,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旁边的茶杯被揭了盖子,水色清澄,修长宛若针尖的茶叶在其中竖起,围城一圈,趁着淡绿色的茶水,异常的赏心悦目。只是江兮浅的眼却落到了角落处的大红请帖上。 “嗯?”,江兮浅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宫里送来的,说是太后宴请云湖盛会表现不错的佳丽们”,若薇将托盘中的糕点依次端出,放在江兮浅身侧的香几上,“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许是跟在江兮浅身边久了,不仅是若薇就连若芸,甚至楼外楼众人对皇家都没什么好感。 江兮浅伸手翻开请帖,宛若青葱玉脂,纤细柔美的手指趁着大红的底色,好似泛起一层粉色的莹光,“萧太后?” “今日下这般大的雨,明日且不知如何,小姐可要准备些什么?”,若薇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入宫本是小心翼翼之事,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有不好的联想啊。 “不用”,江兮浅摆摆手。 若薇微微蹙眉,“另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江兮浅拈了片糕点,陪着君山银针特有的清香,点点头,忽然听到若薇的话,微愣;“说来听听。” 若薇思忖片刻,“小姐,那日竹园那位过来之后发生的中毒之事。” “嗯”,江兮浅挑眉,示意她继续。 “奴婢曾反复思索,不管是前面的玉香蛇毒,还是传言畏罪自尽的翠云所中的鸩毒都绝非翠云区区后院婢女所能得到的”,若薇声音有些低沉,“奴婢也曾想过翠云是否也如我们这般,但前日银楼主传信并未发现翠文有任何迹象,反倒是季巧巧有些可疑,当初除了若芸能接触到那托盘上茶杯的,也非她莫属,可她又如何得到那两样东西的?” 江兮浅点点头,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看来跟我在身边几年,没把你们的脑子给磨没了,那翠云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小姐,你知道?”,若薇惊,“那你为何……” “为何不说出来?告诉刑部还是主院那位?”,江兮浅冷笑,“有些事未必用说明白,用贴身丫鬟当替死鬼这样的作法,在凤都那可是少见多怪了”,更何况……她还不想让季巧巧死得这么容易。 若薇瞪大了双眼,片刻又愧疚地低下头,她还一度为自己能替小姐分忧,考虑周全而洋洋自得,却不想原来小姐心里门清。 “行了,你们身在无忧谷那样的地方,这后院的弯弯绕可多着呢,日后有得你们学的”,江兮浅轻笑一声,“若是得空,汐院也该清理清理了。” 若薇颔首,“奴婢明白,先告退了。” 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江兮浅摇摇头,这若薇倒是个可造之材,好好培养培养,只消别让她失望才是啊。 第二天清早,经过昨日大雨洗礼过后,就连空气都显得异常的清新。 江兮浅被季巧萱送上马车,又前前后后嘱托了不少宫内要小心,懂礼的话。 看着面前大气磅礴,气势恢宏的宫殿,巍峨的大门处悬挂着慈宁宫三个大字的牌匾,那犀利的笔锋和遒劲的字迹,让江兮浅不由得心中慨叹,果然这才是皇宫么。 “江小姐,这边请!”,下了软轿,立刻有身着粉衫的宫女上前引路。 “有劳这位姐姐了”,江兮浅使了个颜色,若薇立刻会意上前递处一个精致的香囊。 那宫女掂了掂,微笑着,“姑娘太客气了,太后娘娘是和善了,请小姐姑娘偏殿等候,姚郡主、洛小姐她们也在里面;只需安静候着,太后娘娘不喜吵闹,其他倒是无妨。” “多谢姐姐提点”,若薇颔首,江兮浅也对着那宫女微微一笑。 说是偏殿,却也非常宽敞。 看那摆设,想来是这慈宁宫宴会之用的吧。 在大殿的正前方,七阶玉台上,大红楠木的食案,两端雕刻着祥云牡丹,前方边缘处也打磨光滑,缀以红白双玉竟是鲜艳盛放的朵朵牡丹;在正中食案的左右两方,微微朝内倾斜又是两张,只规格比正中的要差上一级,虽同是大红楠木,雕饰却是浅色的月季。 玉台下方,左右两列相对陈列的食案便没那般讲究,每台食案后都拜访这两个精致的蒲团,想来是供他们所用了。 江兮浅刚踏入大殿就看到姚瑶溪对她招手,“浅浅姐,浅浅姐” “嘘”,江兮浅微笑着,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可没忘记刚才那宫女说的,太后不喜吵闹的话。 姚瑶溪耸耸肩,快步迎上来,压低了嗓门,“浅浅姐怎地这么晚?其他人可早就到了。” “不是说辰时?”,江兮浅倒是有些诧异。 “说是辰时,但卯时三刻基本都到了”,姚瑶溪小声说着。 江兮浅放眼望去,果不其然,两人一组的跪坐在食案之后,唯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空座,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还好没迟到!” “快坐下吧”,姚瑶溪拉着江兮浅飞快地走到玉台左下方第一张食案处。 “这……”江兮浅犹豫了下,姚瑶溪是郡主,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这样的场合若是同座只怕逾矩了;姚瑶溪怎能看不清她的犹豫,俯身在她耳畔,“江丞相也是正一品的朝廷大员,你便是挨着我,也不算是逾矩的。” 江兮浅这才放心了,她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内殿侧门处,内侍宫女鱼贯而入,为首之人娇声宣到,“太后娘娘驾到” “恭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萧太后虽上了年纪,可声音却是洪亮带着威严。 “谢太后!”众人齐声。 等抬起头,江兮浅这才注意到,那传说中的萧太后竟然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身边跟着两名娇俏女子,她瞳孔一缩,竟然是楚天荷和宝珠。 果然是冤家路窄么? 楚天荷和宝珠明显也看到了她,尤其是楚天荷那双眼迸射出想要杀人的目光,真是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今日本是云湖盛会魁首进宫面圣之际,哀家请你们来,也就是想看看,我晁凤的佳丽们”,萧太后淡淡道,“本来今个儿洛小姐是要进宫面圣的,倒是哀家唐突了。” “臣女惶恐”,洛珊珊面色一白,随即面朝玉台,跪在地上。 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平身吧,今个儿本也是哀家的不是,来人呐,赏!就当是哀家赔礼了!” “臣女……”洛珊珊犹豫了下。 萧太后的声音顿时一沉,“嗯?” “谢太后!”洛珊珊垂下眼皮,声音恭谨。 “这就对了”,萧太后微微颔首,“宴会开始吧!” 站在萧太后身后的兰嬷嬷俯身颔首,双手轻拍,只听见“啪啪啪”三声脆响,粉衫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鲜果美酒,御膳佳肴;带她们退下之后,温婉的月声奏起,八名舞女掩面而入,腰肢轻摆。 左右两列食案间的大块空地便是她们的舞台。 江兮浅心头不由得惊叹,这到底不愧是皇家,看看就算是宫中愉悦贵人的舞女,也是个个国色天香。 看那轻摆的腰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还有那柔软的身段,如丝的媚眼,粉色莹亮微启的红唇…… 正在江兮浅赏心悦目自己,坐在萧太后身边的楚天荷却骤然开口,“皇奶奶,孙女听说这相府家的大小姐在云湖盛会上可是一曲惊天,你怎地不赏啊?” 萧太后转头,宠溺地看着楚天荷,“你这泼猴,竟是为别人讨起赏来;不知哪位是江小姐啊?” 江兮浅却不由得心中提起,那楚天荷会为她讨赏?讨打才是吧!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青春永驻,万寿无疆”,江兮浅跪地俯首。 “好好好,平身吧”,萧太后脸上堆着笑,上下打量着江兮浅,只是在看到江兮浅那张脸时,瞳孔不由得缩了一下,这……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她双手紧紧抓着座下软垫,十指狠狠地掐着。 兰嬷嬷俯身轻轻的提醒,“太后娘娘。” “倒是个嘴甜的姑娘”,萧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探究的欲望。 “太后谬赞”,江兮浅目不斜视,恭谨恭敬。 “嗯,天荷说得不错,江小姐云湖盛会上可谓是一曲惊天,哀家没能亲耳听见正遗憾着呢”,萧太后似是夸赞,似是慨叹。 “不如就让江小姐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如何?想来江小姐也不会拒绝的是吧?”,楚天荷轻蔑一笑,看着献舞的那些女子,江兮浅你就算再有才又如何?还不是我皇家的一个奴才! 江兮浅迎着萧太后的目光,跪下,“臣女自是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楚天荷面色一沉,“怎么?连皇奶奶也请不动你了,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太后明鉴,臣女琴艺虽好,可光是弹琴未免单调,臣女曾耳闻天荷公主舞艺精湛”,江兮浅话未说完,楚天荷却是恼怒,拍案而起,“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妄想让本公主给你伴舞!” “臣女惶恐”,江兮浅俯首磕头,只是那声音中哪有半丝惶恐之意。 萧太后倒是高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倒也不错,有你的琴倒也不算辱没了天荷的舞。” “皇奶奶”,楚天荷撅着嘴。 “还不快去准备!”,萧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眸光扫向江兮浅,不知是有意还是江兮浅的错觉,她总觉得萧太后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寒意。 辱没? 就凭楚天荷也配!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发作的场合,她死死地拉着姚瑶溪,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形势逼人强,她出口让楚天荷伴舞本就是冒犯,萧太后不追究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着换完舞衣出场的楚天荷,江兮浅嘴角微勾。 “皇奶奶,孙女已经准备好了”,楚天荷带着面纱,轻轻一笑;转向江兮浅时却尽是嘲讽。 看到宫女抬上来的古琴,几乎是一眼,江兮浅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她嘴角微勾,心中冷笑,楚天荷,但愿你能跟上本小姐的节奏。 “铮” 楚天荷惊了一下,可很快就开始随乐声起舞,八名舞女自动围在周围,倒像极了衬托。 乐声铮铮,江兮浅双手抚琴,宛转悠扬的声音不断传出,而后去掉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宛若疾风骤雨般;楚天荷的身子明显一顿,可随即微不可查的一声冷哼,开始踮着脚尖回旋。 江兮浅心中冷笑,这楚天荷倒还算有些本事,她嘴角微扬,双手骤然一顿,原本急切的音调突然缓和,就好似暴雨初歇,天朗气清,微风习习,骄阳弹出了头,湖光山色,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和温馨。 只是短短瞬间,众人好似已经看不到楚天荷的舞,看不到她们身处的大殿,只感受到一片鸟语花香,流水淙淙,湖光山色,好不惬意。 雨后初晴,江兮浅看着已经快坚持不住的楚天荷,手却始终避开最中央的那根琴弦,只听见“铮” 一声沉闷的月生,楚天荷来不及反应,手腕儿上抖开的长纱没撑住,绊住了腿,她心中越急,便越是解不开,可江兮浅的音乐却越发的急促,越发的沉闷…… “咚”突然一声闷响,楚天荷被绊倒在地。 “公主!”,兰嬷嬷惊了一声。 江兮浅却仍旧不急不缓,直到乐声渐入佳境,竟是柳暗花明,而后缓缓消失。 此刻楚天荷已经被扶起来,指着江兮浅,“你故意的?” “臣女不敢!”,江兮浅低着头。 “哼!我看你到是没什么不敢的!”,楚天荷心中暗道,难道那人没按自己的吩咐?怎么到现在还没出事,偏偏自己还出了大丑,她呼了呼鼻子,“皇奶奶” 萧太后斜睨了楚天荷一眼,看着江兮浅,“江小姐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好似并非云湖盛会上的一曲。” “是”,江兮浅恭敬应声,“臣女以为,十面埋伏太过沉闷压抑,并不适合太后,这一曲乃是臣女昨日观雨有感而发,让太后见笑了。” 萧太后眼前骤然一亮,“哦?怪不得……倒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来人呐,赏!” “谢太后”,江兮浅不卑不亢。 楚天荷却是险些没给气死,“皇奶奶,她……” “行了,给我住口,撤下去吧”,萧太后看着江兮浅身旁的琴。 “太后,臣女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江兮浅却骤然开口。 “哦?”,萧太后挑眉。 江兮浅偏头,看向那把古琴,“琴虽好,弦已破,这琴该送修了。” “大胆!”,兰嬷嬷沉着脸。 “臣女只是不想败了太后娘娘日后的兴致”,江兮浅跪在地上。 萧太后对兰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内官上去检查,“启禀太后,徵弦已破,用力极断。” “嗯,撤下去吧”,萧太后狠狠地瞪了楚天荷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江兮浅眼神越发的幽深,“江小姐倒是好眼力,是哀家的不是了。” 江兮浅仍旧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臣女惶恐。” “行了,平身吧”,萧太后摆摆手,“江小姐的琴艺当真妙哉,大雨初晴的春色,倒是贴切。” “云梦公主到!” 突然门口的太监轻喝一声,众人随即看向大门处。 “参见云梦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云梦公主进来,目光落在萧太后右侧的宝珠身上,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参见太后!” “行了,来了就坐下吧,说起来这江小姐的琴艺当真是个好的”,萧太后点点头。 云梦公主在玉台右下方第一张桌案上坐下,闻言抬首,“那可不是,皇嫂可是有耳福了。” “是啊,这女人呐,就像那琴弦,配得好琴,才能出得好音;便是破损的弦也能弹出美妙的曲子,江小姐,你说是不是?”,萧太后若有所指。 江兮浅心中一惊,这萧太后话中有话啊,虽然内心嘀咕着,却不得不恭谨的回话,“太后是有大慧之人,臣女愚钝。” “呵呵”,萧太后与云梦公主两人对视一眼,“江家丫头这话可是太过谦虚了。” 江兮浅只低着头,这云梦公主想要做什么? “江小姐琴艺堪称一绝,不知其他四艺如何?”,一直没有言语的宋珏雨终于忍不住。 “太后在上,岂容你放肆”,姚瑶溪狠狠地瞪了宋珏雨一眼。 “太后恕罪”,宋珏雨立刻跪在地上,“臣女只是好奇。” “呵呵,平身吧,说起来哀家也有些好奇呢”,萧太后看着江兮浅似笑非笑。 江兮浅心中暗自咒骂,坐在对面的云梦公主却是淡笑着,“江家丫头能有此琴艺已是极好的,这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中馈持家方是正道,皇嫂您说是吧?” “云梦所言甚是,倒是哀家执着了”,萧太后淡淡的。 江兮浅对云梦公主点点头,只是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开口替她解围,只是这话却是给在场众位佳丽尤其是洛珊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这边刚夺得魁首,那边云梦公主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感受到众人不善的目光,江兮浅也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洛珊珊面带歉意。 对这位直率却不缺脑子的官家小姐,她是极有好感的。 洛珊珊微不可查的摇头,眸间清澈坦诚,两人对视一笑,女人间的有请有时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宴会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进行,直到一个时辰之后。 “圣旨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太后,所有人均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氏姗姗,贤良淑德,德才兼备,勇夺云湖盛会魁首,堪称天下女子典范,特赐锦缎、珠宝无数,文房四宝数套,古琴一张……封东宫娴妃钦赐!” “臣女领旨”,洛珊珊进退有度,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次齐声。 “恭喜”,江兮浅当真人如其名,声音清浅。 “谢谢!” “……” “洛小姐,恭喜恭喜!” “谢谢!” “……” 前世,这洛珊珊也是太子侧妃,只是没想到今生竟得了个娴的封号,但愿这是个好的开始,洛氏满门呐,若是真的折了,对晁凤损失不可谓不小,只是这些到底江兮浅不很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与她有关么? 圣旨之后,萧太后也无心宴会了,摆摆手,“罢了,哀家也乏了,就到此吧!” “恭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位再次跪下。 江兮浅心中咒骂着,这进宫当真是没好事,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在这慈宁宫偏殿呆了约莫一个时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下跪了。 “浅浅姐,你没事吧?”,姚瑶溪拉了下江兮浅。 “无碍”,江兮浅摆摆手,若薇立刻递过来一枚红色的药丸,江兮浅咽下了,面色这才好些。 云梦公主对江兮浅微微一笑,“可怜的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劳公主挂怀,臣女惶恐已好多了”,其实那药丸不过是无忧谷出的普通养身药丸罢了,做给别人看的。 云梦公主点点头,“这女人呐,就是如此,要对自己好一点。” “多谢公主教诲!”,江兮浅心中疑惑,为何今日这云梦公主好似处处示好,这不科学啊! “这般客气做什么,远儿喊我一声外祖母,我替他关心关心未来娘子也是应当的”,云梦公主脸上带笑,江兮浅的心却是骤然一沉,她刚还道不知为何,原来竟是来做说客的么? 既放不下季巧巧,又想收她江兮浅入房;外面还养着不知几个…… 当真以为她江兮浅是泥捏的么? 云梦公主捂着唇,“瑶溪这丫头是个皮的,跟在你身边倒也让人放心,得闲多来公主府走动走动!” “多谢公主厚爱”,江兮浅低着头,做出一幅娇羞的模样。 “本宫知道你这丫头是个通透的,放心远儿若敢对不起你,本宫第一个不放过他”,云梦公主拍了拍江兮浅的手,看了姚瑶溪一眼,“你这皮猴子,记得早些回府!” “知道了”,姚瑶溪撅着嘴嘟哝着,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袖,“浅浅姐,祖母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江兮浅心中冷笑,不放过?怎么不放过……怕是不放过她吧! 对不起? 那齐浩远心悦季巧巧就是对得起她了吗? 那齐浩远外室有孕就是对得起她了吗? 那齐浩远大放厥词毁她声誉就是对得起她了吗?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问问这位自视甚高的云梦公主,那齐浩远还要怎么做才算是对不起她?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不同以往的寒意,姚瑶溪缩了缩脖子,“浅浅姐,祖母她也不是有心的,你别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想到其他事情罢了”,江兮浅摇头,这姚瑶溪当真单纯。 “真的?” “假的!” “浅浅姐,你坏死了!” “行了,趁着你祖母还未走远,赶紧跟上去,指不定公主一高兴,就放你出来了”,江兮浅点了下姚瑶溪的鼻子,看着不远处云梦公主一行的背影,轻笑道。 姚瑶溪像是想到什么,撅着嘴,“那好吧!改日我再去相府找你。” “嗯”,江兮浅点点头。 看着姚瑶溪提着裙摆,竟是死毫不在乎形象的模样,心中倒是明白云梦公主的无奈了,这样的女子身在皇家,倒也算是独一份了。 斜眼看着不远处的楚天荷、宝珠和宋珏雨三人,江兮浅心中冷笑,来得倒是巧。 “大胆,见了本公主竟然不行礼!”,楚天荷娇声呵斥。 江兮浅只当做未闻般,径自往前。 楚天荷恼了,“来人给我拦住她们!” “公主这是何意?”,江兮浅面色微沉。 “哼,你竟敢戏弄本公主”,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就恨不能把江兮浅撕碎般,若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出丑,还是在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舞艺上。 江兮浅却是不以为然,“公主此话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哼,要不是你忽高忽低,忽缓忽急,公主怎么会因为跟不上节奏摔倒?”,宋珏雨口倒是快的,只是她话音未落,楚天荷的面色却是更难看了,她却浑然未觉,“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戏弄公主。” 江兮浅捂唇轻笑,“原来公主是跟不上节奏啊。” “啊,公主我不是”,自觉失言,宋珏雨面色微变。 “啪贱人!” 楚天荷怒,感受到江兮浅身上的气势竟然让她胆怯了几分,又听到宋珏雨的话,忍不住挥起手,宋珏雨脸上立刻浮起一个巴掌,“公主,我……我没有……” “臣女府中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江兮浅对着楚天荷声音悠悠。 “站住!本公主有让你离开了吗?”,楚天荷扬着下巴,她可是公主,有什么好怕的。 “那公主想要如何?”,江兮浅挑眉。 宝珠指着江兮浅,“大胆!居然敢对公主不敬,来人呐,给我掌嘴!” “就是,给我掌嘴!”,楚天荷像是受了启发一把,对着身边的宫女大声喝到,“没我的命令不许停。” “是”,蓝衫宫女立刻上前。 “小姐”,若薇有些担忧。 “无妨”,江兮浅摇摇头,那蓝衫宫女上前,“江小姐,得罪了!” 说着扬起手,一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来,江兮浅突然像后倒去,若薇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看到江兮浅嘴角流出的猩红,大声尖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我我”,蓝衫宫女面色一白。 楚天荷也有些慌了,“走!” “唷,这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天荷公主嘛?这是要走哪儿去啊”,一道慵懒邪魅带着戏谑的男声传来。 楚天荷身形一滞,宝珠却是双眸一亮,“寒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若是不在,岂不是看不到你们仗势欺人的好戏了?”,楚靖寒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楚天荷一眼,“看来九妹还没学乖啊。” “我,是她自己倒下的,关我什么事”,楚天荷不服气地回嘴。 “你们这群杀人凶人,不要你们假惺惺”,若薇说着一把将江兮浅打横抱起,皇宫中巡逻的侍卫都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这……这……这还是女子不? 没看错啊! 忒他妈的强悍了! 楚靖寒看着若薇的背影若有所思,回过神来,视线扫过楚天荷、宝珠和面色狼狈的宋珏雨,“江小姐慈宁宫赴宴却是昏迷着回去的,这事儿,你还是自己跟父皇说去吧!” “三皇兄,我,我”,楚天荷手足无措,上次因为赔偿甄宝斋的那笔巨款,她被禁足在宫中甚至连云湖盛会都没能去参加,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皇奶奶的恩典得以出宫,想到被关在宫中,那些贵妃和姐妹的嘴脸,她咬着牙,啪的一巴掌打在那蓝衫女子的脸上,“我让你张嘴,没让你杀了她!” 蓝衫宫女咬着牙,她也委屈着,她的手才刚刚碰到江兮浅,甚至都还没用上劲,江兮浅就倒下了。 可偏偏在他人眼中看到的,就是她将人打倒的,欲哭无泪,有冤无处申。 “哼!”楚靖寒冷声,“这话你自己跟父皇说去!” 话音未落,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宝珠面色一慌,“寒哥哥寒哥哥” “宝珠,我……我该怎么办?”,楚天荷是真的慌了,不管怎么说江兮浅也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女儿,进宫赴宴却被打得吐血昏迷着回去……她恐怕不仅仅要受到父皇的责罚,连皇奶奶那边也…… 宝珠沉脸,咬牙看着楚靖寒离开的模样,双手紧握成拳,此刻她哪里还听得到楚天荷在说什么,江兮浅!又是江兮浅!都是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寒哥哥怎么会这么看她,若不是她寒哥哥怎么会弃她而去! 该死!该死! “小姐……你”,若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浅淡笑着,“无妨,只是咬破了舌尖。” “那也疼啊”,若薇满脸不赞同。 “不然你以为我们轻易能脱身?”,江兮浅眸色一暗,皇宫中不管如何,那楚天荷有个公主的身份放着,她若不像个方法及时脱身出来,只怕是自取其辱了。 “今天多亏了三皇子”,若薇轻叹口气,“我们欠三皇子两个人情了。” “嗯”,当真只欠两个吗? 她怎么总觉得这三皇子有些阴魂不散,楚靖寒……楚靖寒…… 记忆力貌似她跟这个人没有交集啊,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甚至在那赏花会之前,连听都未曾听过的名字,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心儿:订阅……订阅……票票……票票……亲们要雄起啊! 正文 第61章 强索血令,初谈交易 章节名:第61章 强索血令,初谈交易 回到相府,江兮浅双眸仍旧晦暗不明。 不管楚靖寒的目的是什么,与她来说都意味着两个字麻烦!而她恰恰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小姐”,江兮浅刚要撩开马车帘子,若薇对着她摇摇头,江兮浅立刻会意,她是在宫中晕倒的,若是自己走着回去的难免惹人非议,她微微颔首,反手点了自己的昏睡穴,任由若薇打横抱着。 相府门前守卫,见到若薇怀中的江兮浅俱是一愣。 “大小姐这是……” “晕倒了”,若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侍卫们很识趣地让开,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姑奶奶心情不好。 若是放在以前,他们才不关心汐院中的那位,什么江兮浅,什么大小姐……可现在,竹园那位主子虽尚未失宠,可却已经失了名声,真是想不到看起来那么柔弱善良的表小姐,居然会是那样的人。 “要通知相爷和夫人吗?”,良久其中一名侍卫出声问道。 “这个……”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通知吧。” 他们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行,“行,那三儿你跑一趟吧。” “是”,被唤作三儿的少年飞快地朝主院跑去。 若薇抱着江兮浅,回到汐院,“芸儿,去唤林太医,小姐晕倒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若芸惊声,看到若薇投过来不善的目光,立刻噤声朝着林靖亚所在的房间跑去。 一刻钟之后。 林靖亚坐在床头,手仍搭在江兮浅的腕儿间。 “林太医,我家小姐怎么样了?”,若芸沉不住气,“您到时说说呀!” 林靖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手却仍旧一动不动的。 “林太医,你……” “我说芸丫头,你就不能静一静!”,林靖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呐人家不也是担心嘛”,若芸嘟哝着。 “浅浅,浅浅怎么样了,林太医?”,季巧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林靖亚摇摇头,若薇立刻迎了上去,“见过夫人。” “行了,现在还做这些虚的做什么?”,季巧萱摆摆手,看到林靖亚仍搭在江兮浅腕儿间的手,声音不由得小了些,“林太医,浅浅她……” 江文斌也看着他眼神灼灼,本来他打算今个儿一早来汐院学琴的,没想到姐姐居然去宫里了,好不容易等到姐姐回来了,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忍得住。 良久,林靖亚终于收了手。 “林太医,现在可以说了吧?”,若芸赶紧挤过去。 “你这丫头,若是有你姐姐半分沉着,也不至于……罢了”,说着视线扫过江文斌、季巧萱最后落在一旁的若薇身上,“今日江小姐进宫可是与人争执了?” 若薇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看江小姐这面色,被人掌掴了?”,林靖亚倒是有些好奇,这江小姐也未免太过倒霉了,怎么到哪儿都能惹出点儿事来。 若薇点点头,那是江兮浅在马车上用腮红描的,只要不上手绝对看不出来。 “什么?”江文斌险些没跳起来,“谁居然敢打我姐姐?” “斌儿,你给我闭嘴,林太医浅浅她的身子……”季巧萱有些着急。 “身子倒是无妨,只是有些虚弱,慢慢调理便是”,林靖亚看着若薇,饱含深意道,“这乃气急攻心的症状,江小姐的身子本就弱,又伤了底子……” “林太医您就说要怎么办吧!”,若芸急急道。 “要说办,也好办,若是有足够的千年人参或者灵芝,细细研磨成粉,每日用温水服上半钱,如此半年也成了”,林靖亚语气不咸不淡,好似说的不是千年人森和灵芝而是路边的野草。 “这……” 季巧萱却是为难,千年人参、千年灵芝,相府不是没有,可若是说半年的用量,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林靖亚似是已经预料到季巧萱的反应,“若是没有,那就得好好养着,不仅是身子更是脾性,近日,观看江小姐的性子也是好的,没的别惹她生气,至少余毒未清之前,不然若是再发生点儿什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是,是,是”,季巧萱赶紧应声,自林靖亚到相府以来,还是第一次说这般重话。 江文斌和季巧萱面色早已经是一片惨白,唯有若薇面色稍微好些,“劳烦林太医了,麻烦林太医开些方子,芸儿送送林太医。” “林太医,这边请”,若芸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担忧,对着林太医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林靖亚出了房门。 季巧萱这才冷冷的朝后退了两步,好在身边的丫头眼疾手快扶住她,“夫人,你没事吧?” “无妨的”,季巧萱摆摆手,看着若薇,“今日进宫到底发生了何事?天可怜见的,为什么老天就不放过我的浅浅!” “夫人,这……”,若薇心头千回百转,有心想安慰却又不止从何说起,总不能说那混乱的脉相是自家小姐自己弄出来的吧,只将今日从慈宁宫出来到遇到楚天荷一行的话说了出来。 季巧萱气急,“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公主就了不得了?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了?这事九公主必须给我们相府一个说法!”,江文斌正是年少轻狂时,哪里知道皇权压人。 季巧萱深深地凝视了眼躺在床上的江兮浅,心中百味杂陈,“好好照顾浅浅。” “是”,若微低着头,“夫人慢走!” 呼 终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若薇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随手解开江兮浅的睡穴,见她睁开眼,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都走了?”,江兮浅低声道。 “嗯”,江兮浅点点头,嘴角微勾,楚天荷,这就当是利息了。 “咕咕咕” 江兮浅对若薇使了个眼神,若薇立刻打开窗户,将白鸽翅膀下的竹筒取出,恭敬地呈给江兮浅,江兮浅打开细细浏览了,“想不到姚琉璃居然同意将媚娘收房了。” “哦?这可是好事”,若薇点头。 “好事?”,江兮浅嘴角微勾,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养在庄子里,只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时,去母留子也算得上是好事?” “啊”若薇瞳孔萎缩。 “大户人家一向爱玩的手段,有什么好惊讶的”,江兮浅冷声,“传信让艳娘派人好生保护着媚娘。” “是”,若薇颔首,“可是这般侯府……不是才说要给小姐一个交代的吗?” “交代?你难道还没听懂今日云梦公主说的?”,江兮浅面色一沉,“什么琴弦配好琴,什么未来的娘子,不都是处处在为齐浩远说话么?”当真以为她江兮浅听不懂她的画外音? 若薇沉着脸,良久,“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弃女重生 御书房内。 楚擎天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那一向清冷的儿子对女儿的指责,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啪简直太放肆了!” “父皇,我……明明是那江兮浅见了我居然不行礼,我才”,楚天荷先是嗫嗫嚅嚅,可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理直气壮的,“她不过是个大臣之女,居然敢藐视皇家,我只是让明月教训教训她而已。” “教训?教训能把人给打得吐血,打得昏迷不醒?我看你才是欠教训了!”楚擎天面色难看,原本因为上次中毒的事情他对江兮浅就含着三分愧疚,尤其是最后做那样的决定,虽然他并不知道,林太医并没有用那样的方法。 “明明是她自己身子弱”,楚天荷嘟哝着,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心里恨恨的。 楚靖寒微微颔首,“九皇妹的确有欠教训!” “三皇兄,你……” 她话未说完,看到楚靖寒扫过来的寒光时,骤然一顿,立刻噤声。 “上次你指使大内侍卫毁了甄宝斋二楼,赔出去的银两那可是够凤都的普通老百姓生活十辈子了”,楚靖寒冷声,“就算你是皇家公主,也由不得你这般放肆!父皇,儿臣以为还是把九皇妹送去宗室教导吧。” 楚天荷身子颤抖,瞳孔一缩,“不,我不去,父皇我不去。” “九皇妹这性子若是不该,只怕迟早会惹出事来”,楚靖寒声音冷冽,“父皇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给相府一个交代吧;毕竟,江小姐可是赴太后宴会出的事。” 楚擎天面色一沉,“行了,朕知道了,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楚靖寒不卑不亢,楚天荷却只能畏畏缩缩的,不过好在父皇没将她送去宗室,那里可最是要人命的地方。 宗室,是皇家为了教训犯错的公主、郡主,甚至是贵人们的地方;那里的宫女、太监、嬷嬷都凶神恶煞,可偏偏却是谁都不能轻易动得的地方。 楚靖寒面色冷凝,嘴角尽是嘲讽,“回府!” “是爷”,寒风恭敬地应声。 回到三皇子府,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大红灯笼,彩织绢花,不停的装饰着,如果不是大门外的牌匾,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周生,周生”,楚靖寒面色难看。 “爷”,一个身着宝蓝色锦帕的男子飞快地奔过来,行礼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楚靖寒看着那些不停的拆换灯笼的小厮,“还不快都给我停下,滚出去!” “这……是”,下人们顿时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是,三三两两飞快地退出大厅。 周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爷,这……这下月不是宝珠郡主的及笄礼了嘛,紫嬷嬷说要为郡主大肆操办冲冲喜。” “哦?”,楚靖寒沉着脸。 “所以想把这些灯笼,绢花都换上新的”,周生咬牙,一口气说完。 “她说你就同意了?”,楚靖寒斜睨了周生一眼,“若不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娶媳妇儿了呢?及笄礼?” 他可没见过谁的及笄礼会高悬大红灯笼,缀红色绢花的。 “这……爷说笑了”,周生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心里却是嘀咕这,紫嬷嬷您可是害死小的了。 “给你一个时辰把院子恢复原状,若是做不到,这王府管家就换个人来当吧”,楚靖寒狠狠一甩袖子,转身朝着听松阁走去。 寒风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拍了拍周生的肩膀,“兄弟,自求多福吧!” “哎”,看着楚靖寒的背影,周生长长松了口气;随即厉喝一声,“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进来把这些都给我搬走。” 宝珠与楚天荷在皇宫分手后,本是追着楚靖寒而去,可又害怕回府后受到楚靖寒的责罚,就去有间客栈打包了几碟楚靖寒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可刚回府就看到管家周生,指挥着下人将那些大红灯笼和绢花拆下来的场景。 “周管家这是做什么?”,宝珠面色一沉。 “郡主,这可是爷要求的”,周生恭敬地回话。 “什么?寒哥哥不喜欢吗?”,宝珠微微蹙眉,虽然她很喜欢大红色,但如果寒哥哥不喜欢,“那就拆了吧!” 其实她觉得大红色很好啊,很有成亲的感觉,好遗憾哦。 周生长长地松了口气,在三皇子府,第一难伺候的是爷,这第二难伺候的就是面前这位了。他肚子里准备了好多腹稿,还没用上,这位姑奶奶居然同意了,倒是让他大大的惊喜了一把。 “寒哥哥去哪儿了?在书房吗?还是在锦园?”,看到含春手上的食盒,宝珠话锋一转。 “呃”,周生愣了一下,“这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要不郡主您自己找找去?” “算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去找”,宝珠难得的好说话,周生条件反射地望了望天,没有太阳啊……他还以为太阳从南边出来呢。 …… 寒风恭敬地低首垂眸,“郡主已经追过来了,您要不?” “嗯”,楚靖寒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既然寒风这么关心本宫,那这些你就都处理了吧”,他指着桌案上高越三尺的奏折,“本宫出去走走!” “爷” 寒风嘴角狠狠地抽搐,他是一看到大字就恼火,一看到小字就头晕,这么多奏折不是要他的命么。 “若是本宫回来之前没处理完,哼!” 寒风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对着楚靖寒的背影谄媚一笑,“爷,您放心,誓死完成任务!” “哟呵,这么是我们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英明伟岸的寒风大人嘛,啧啧,怎么开始玩儿起奏折这东西了?” 楚靖寒身影刚消失,听松阁暗处飞快地闪出一道大红色的骚包身影,看着寒风飞快地用朱砂笔疾驰着,调侃道。 “哦?”,寒风心中奸笑一声,“原来妖柳你这么崇拜本大人啊?既然如此……” “寒哥哥,寒哥哥”,宝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妖柳面色骤然一变,狠狠地扫向寒风,“你阴我?” “哼,彼此彼此”,寒风头也不抬,妖柳落荒而逃。 他寒风的笑话,岂是谁都能看的? 只是妖柳前脚刚走,宝珠后面就推门而入,“寒哥哥,寒……寒风怎么是你?寒哥哥呢?” “爷有要事离开,郡主,这听松阁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寒风宝剑而立,斜靠在书案左边的大红柱子上,面色冷凝,“若是往爷知道了……”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宝珠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瘪瘪嘴,冷哼一声,“哼,不来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宝珠的背影,寒风看着大门处的四道身影,眼神清冽,“自己去刑房领罚吧。” “寒总管,我……我们”,四名侍卫三缄其口,垂着头。 “领完罚也不用待在三皇子府了”,寒风沉着脸。 “寒总管饶命,寒总管饶命啊”,四名侍卫这才听出寒风的话外之意心头遗憾,寒风只冷哼,“砰”的关上大门,当真以为他们三皇子府是这么好进的么?不过接手除了几个奸细而已! 楚靖寒从听松阁中闪身,凌空一跃,足尖轻点飞快地掠过凤都城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最后落在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大宅中。 “谁啊?爷……您怎么来了”,门房见到楚靖寒,立刻恭敬地将他迎进去。 从里屋走出来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看到楚靖寒面色微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见过主子!” “免礼”,楚靖寒摆摆手,示意男子坐下,“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楼外楼戒备森严,根本无从下手”,男子抬起头,“爷,您为何突然对楼外楼?” 楚靖寒抿了口茶,双眼微眯,“嗯?” “属下逾矩了”,男子立刻单膝跪地。 “文武啊”,楚靖寒声音悠悠。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不知江文武又是哪个,两道卧蚕眉微微蹙起,“你觉得江兮浅如何?” “属下愚钝”,江文武低首垂眸,心头却是千回百转,难道自家主上看上自家妹妹了?不可能啊,虽然江兮浅的名声有所好转,可也不至于能入得这位爷的青眼。 “楼外楼的事先放下,去给我好好查查你妹妹不在凤都的三年”,楚靖寒淡笑一声。 江文武眉头紧皱,“爷” “怎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妹妹不成?”,楚靖寒面色一沉,他总觉得那丫头非同一般,尤其是她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也太捉摸不透。 “属下遵命”,江文武应声。 “行了,下去吧”,楚靖寒摆摆手,“别暴露了身份!” “是”,江文武的声音近乎机械;心头却是百转千回,近来,尤其是在那日威远侯府夫人来访之后,他一直刻意回避那个人,那个名字,甚至不愿想起……可偏偏…… 江兮浅……江兮浅…… 从宅院出来,换了身衣衫,又化作翩翩佳公子的江文武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异样之感。 回到相府。 还没来得及回韵苑,却在主院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季巧巧。 “表哥”,季巧巧的声音一贯轻柔,粉色轻纱遮去了那堪称恐怖的容颜,剪水的双眸晶亮着。 江文武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老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听厨房的周妈妈说姑父近来食欲不大好,所以特地吩咐翠文做了姨丈爱吃的开胃小点来”,季巧巧声音浅淡,好似云湖盛会上那一切都未发生过,“呵呵,看表哥这来去匆匆的模样,想必也是累了,巧巧就不多打扰了。” “嗯”,江文武颔首离开,明明季巧巧仍如往昔,谦和懂礼,温柔善良,可为何他总觉得有一股子莫名的违和感,尤其是在听到季巧巧那声浅笑后。 江嘉鼎看着季巧巧,心一沉,“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 “姑父我……”,季巧巧低着头咬牙抿唇,双眸湿漉漉的好似随时能滴出水来,“我只是听说姑父食欲不大好,特地让翠文做了姑父爱吃的开胃小点,我……我这就回去。” 说着,自己转动着轮椅,转身就要朝外走。 那怯生生带着慌乱的模样,让江嘉鼎只觉得心头一疼,“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 “姑父”,季巧巧抿着唇,嗫嗫嚅嚅,“对……对不起,我……我给相府丢脸了!” 江嘉鼎面色瞬间下沉,漆黑如墨,只是片刻却让人无法忽视那眸中压抑着的愤怒,“无妨的,这事也怪不得你”,说着,他拈了片山楂糕,轻轻咀嚼着,“相府现在这般只怕不太平静,你又是这样的状况,姑父决定了,待过两日就把你送到城外玄青庵去静养段时间。” “但凭姑父做主”,季巧巧低着头。 江嘉鼎面色这才好看些,只是又有些不忍,“放心,姑父会全力为你寻找君无忧,定能将你治好的”,只是这话却显得那么苍白,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绝对不会不知道朝廷对无忧谷的忌惮,更不会不知道君无忧不是他们勉强得了的存在。 “多谢姑父”,季巧巧抿着唇,“姑父也不必刻意去寻,听说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 “这事倒是略有耳闻”,江嘉鼎沉吟片刻,“容颜不过皮相,巧巧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季巧巧抿着唇,“巧巧明白的。” “说起来若是能得到一枚紫笺,求得无忧谷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江嘉鼎径自慨叹着。 “紫笺?可是也如血令一般?”,季巧巧突然眼前一亮,随即立刻暗淡下来,“还是算了,那血令是逍遥公子赠给妹妹的,我又怎么能……” 江嘉鼎眸中突然划过一道异色,“血令?你说浅浅手中有血令?” “啊?我……我什么都没说”,季巧巧面色骤然变白,摆摆手,“姑父,我先回房了。” “翠文,你说!”,江嘉鼎厉声喝到,“大小姐手中真的有血令?” 翠文本能的看向季巧巧,江嘉鼎却是面色一黑,“我让你说,你看她做什么?” “啊有”,翠文身体一颤,可在看到季巧巧摇头的时候,又飞快地补充一句,“没有!” 江嘉鼎心里骤然明白了,拍了拍季巧巧的肩膀,“巧巧先回去歇着吧,既然那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想来杏林一道也不会太差的。” “姑父,你不要勉强妹妹,毕竟妹妹的身子也需要调理”,季巧巧咬着牙,“我,本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起妹妹,若是再……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妹妹。” “这是姑父自有主意”,江嘉鼎摆手,“翠文送你家小姐回房!” “是!” 看着一仆一主离开的背影,江嘉鼎眼中瞬间清明了几分,之前担忧的事情也随即迎刃而解了。 “江城,准备准备去汐院!” 相府,汐院。 在听到下人汇报的时候,江兮浅细心地教授着江文斌十面埋伏的曲调和技巧。 “哦?今个儿这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江兮浅眼角带笑,眸中充斥着嘲讽。 “姐姐,爹难得来一趟,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对父亲这般排斥,但他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 江兮浅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这十面埋伏你学得也差不多了,可要先回你的雪阁去?” “不要”,江文斌利落的拒绝,“若芸姐姐做的饭可比大厨房的好吃多了。” “你呀”,江兮浅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既然这样,跟姐姐去花厅吧,也好看看是什么风把咱们忧国忧民的江丞相吹倒我这汐院来了。” 江嘉鼎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个自己许久未曾好好打量过的女儿,“听说前日你在宫里与公主冲突受了伤,可曾好些了?” “不劳丞相大人挂心了”,江兮浅浅笑道,抬首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这是怎么跟父亲说话的”,江嘉鼎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毕竟三年未见对这个女儿早已经生疏了,现在要装作慈父模样,当真有些不自在。 “自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江兮浅一副我是老实人说老实话的模样。 江文斌想插嘴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将话咽到肚子里,耳边却响起江兮浅的嗓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丞相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你难道我没事就来不得这汐院了”,被戳中心事,江嘉鼎恼羞成怒。 “无事自是最好不过了”,江兮浅清浅一笑,起身就要离开,“小女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斌儿不是要学琴吗?还不快跟上!” “你”江嘉鼎黑着脸,扫过在场众人,略微顿了顿才道,“听说逍遥公子赠了你一枚血令?” 江兮浅脚步顿住,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嘉鼎,“怎么?你的好侄女没告诉你,我没皮没脸与那逍遥公子私相授受,至于那血令,是逍遥公子给的定情信物么?还是说,我们忧国忧民的丞相大人,其实对别人的定情信物很感兴趣?” 看着江嘉鼎被气得不清,又听得江兮浅这般抹黑自己,江文斌再也听不下去,“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而已”,江兮浅微微一笑,“这可是你的好表姐,丞相大人的好侄女当着整个凤都达官贵胄的面说出来的,我只是复述而已,怎么?” 江嘉鼎面色难看,“你明知道巧巧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江兮浅眉毛微挑。 “巧巧她只是慌不择言,并没有要抹黑你的意思,再说,你不也得了一枚血令”,其实相府的探子倒是把事情始末呈给他了,只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及巧巧不是故意的;尤其是之前季巧巧那副模样,言语间分明是对江兮浅的愧疚和纵容。 江兮浅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晓只怕是会大笑一番,那季巧巧会愧疚? 除非天下红雨! 只可惜她不知道,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嘉鼎,随后轻笑一声,“所以我该感谢大人您的好侄女给我寻了个好姘头么?” “江兮浅!”,江嘉鼎忍不住低喝一声。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劳提醒”,江兮浅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姐”,江文斌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看着江嘉鼎那比锅底还黑的脸,惴惴的。 江兮浅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摇摇头,“丞相大人若是无事,就请吧!” 言外,竟是逐客之意。 江嘉鼎看着花厅中眼观鼻口观心的下人们,心中暗恼,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发作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听说那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想来医术定是出类拔萃的,你表姐已经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那血令你现在也用不着,不如给巧巧求医!” “用不着?”,江兮浅好似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猛然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痛了,腰也直不起来,眼泪哗啦啦的。 江文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姐姐,你没事吧?”,话未落音,又咬着牙,“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姐姐,林太医都说了姐姐身子虚弱,余毒缠绵体内,你当真要害死姐姐才甘心么?” “小姐” “姐” 听着耳边担忧的轻唤,她却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坐在上方,纹丝不动的江嘉鼎,“江丞相,丞相大人,你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当日逍遥公子说的什么?那季巧巧可以肆无忌惮的诋毁我,可以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这些我都可以不跟她计较,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东西去救她?当真以为我是寺庙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不成?” “你你一定要这样么?她是你姐姐”,江嘉鼎眉头紧皱,听到江文斌的话心又有些悬起,可随即看着江兮浅哪有半丝虚弱的模样,厉声呵斥,“要站就好好站着,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江兮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眉宇间嘲笑尚未褪去,“我江兮浅如何,还用不着别人来说!想要血令?自己去楼外楼求购便是!” 江嘉鼎面色一沉,若是血令当真如此易得,他又何必走这一趟,“你当真不给?” “凭什么要给?”,江兮浅薄唇微抿,脸上尽是嘲讽,“我跟那季巧巧是仇非友,凭什么要给?你说啊,江丞相” “你”,江嘉鼎气得咬牙切齿,刚扬起手,只听见耳边江兮浅淡淡的声音,“我这汐院的桌椅年岁久远,未曾更换,只怕经不起丞相大人您的手劲。” 一口气别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江嘉鼎面色通红,双眸压抑着,“你就这么恨巧巧?” “恨?”就凭她也配! 不过是仇而已!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看到江兮浅变了脸上,江嘉鼎这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管怎么说巧巧都是你姐姐,你也知道一名女子容颜被毁意味着什么,就不能帮帮她么?” “是啊,女子容颜被毁自是残忍,可当初她就不知道一名女子声誉尽毁对女子意味着什么吗?她为何就不能放过我?”,江兮浅咄咄逼人,“江丞相,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德报怨,至少我江兮浅不行!” “那你是打定了主意不给?”,江嘉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被噎了一下,可随即回神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给?也不是不行”,谁知道江兮浅却突然松口。 “姐”江文斌却是急了,警惕地看着江嘉鼎,“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表姐的身子重要,姐姐的身子就不重要了么?” “你知道什么”,江嘉鼎狠狠地等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江兮浅,“你想要什么?” 江兮浅冷冷一笑,果真不愧是当朝的丞相大人,“那要看丞相大人您能给什么。” “财产?珠宝?还是奇珍?只要你能说出来”,江嘉鼎想着,她一个女子能要什么,无非就是写钗环首饰,买给她就是了。 “江丞相好大的口气”,江兮浅坐下来,淡淡地抿了口茶,“我要千年血莲,万年暖玉;我要七彩灵芝,冰灵子心……你能拿得出来么?” 江嘉鼎面色越来越沉,他眼神灼灼,盯着江兮浅一张一合的红唇,“你……你耍我!” “只是交易而已,你情我愿”,江兮浅不慌不忙,坐在她旁边的江文斌却是坐立不安,这……姐姐和父亲两人之间也太诡异了,气氛尤其压抑,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江嘉鼎深吸口气,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怒火,“既然是交易,你是不是也要拿出点儿诚意来!” 刚才江兮浅开口的那些,莫非世间少有的珍宝;天下存不存在是个问题,就算存在也定是在各国皇宫珍藏着,都不是他这个丞相能接触得到的。 “诚意?江丞相这般就有诚意了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江兮浅眼神扫过江嘉鼎紧握成拳的手。 江嘉鼎心头倒是轻松了些许,只要肯谈,他也不希望真把父女间的关系搞得太僵,只怕是日后还有求到她的地方,在官场摸滚打爬数十年从一个小小的同知走到现在一品丞相,又岂能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知道那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那浑身的气质,浑然天成的傲然,是若非经年累月绝对培养不出来的。 “只要相府有的,你开口,爹都给你送来”,江嘉鼎开出自己的价码。 江兮浅嘴角微勾,“相府有的?” 尾音微微上扬,任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 “这相府,倒还真没我想要的,不若丞相大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应我三个承诺?”,江兮浅端着茶杯,挡住嘴角的得意和讽刺;“不过有些话得说明白,这血令虽是逍遥公子所赠,可到底能不能用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江嘉鼎点头,楼外楼向来重信,倒是不担心,“好,为父就答应你三个承诺。” “若薇纸笔伺候”,江兮浅淡淡一笑,看向江嘉鼎,“这即是交易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得好。” “那……那是自然”,江嘉鼎面色难看,却不得不随了她的意。 “江城管家就做个见证人吧,丞相大人的印信可准备好了?”,江兮浅声音清淡,却是很明显的告诉江嘉鼎,她不相信他! 江城有些为难,“老爷,这个……” “既然大小姐说了,你就做个见证人又何妨,难道父亲还会食言而肥不成?”,见不费一丝一毫达到目的,江嘉鼎心头自然开心,至于那三个承诺,已经被他选择性忽视了。 “小姐,好了”,若薇将拟好的协议呈上来,江兮浅下巴朝江嘉鼎处扬了扬,若薇立刻会意将托盘端过去。 江嘉鼎看着那写得清清楚楚的簪花小楷,又看着若薇那不俗的容颜,强压下心头的好奇,这般颜色便说是大家小姐也是有人信的,却为何委身在她身边做个婢女。 “没问题的话,就请丞相大人签了吧,这个一式三份,你我各执一份,江城管家,这份你可要保存好了”,江兮浅状似无意的提醒,“您可是宗族派来的管家!” 江城心底一颤,“大小姐说得是!” “行了”,江嘉鼎面色难看,见若薇端过来,她飞快地签下印信,又印下一朵妖娆的迷途花;无忧谷特产的迷途花汁印上去,无人能仿制得了。 江兮浅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血色玉佩递给江兮浅,“这话小女子可是说清楚了,楼外楼若是不能用,丞相大人可别到时候翻脸不认账!” 心儿:渣爹要倒霉了啥,呼呼……心儿给力亲们也要给力啊…… 正文 第62章 浅浅发飙,江相吃瘪 章节名:第62章 浅浅发飙,江相吃瘪 江文斌几次想要插口都被江兮浅狠狠地瞪了回去,只能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那血令被江嘉鼎收入怀中。 “这信乃立人之本,为父身为一国相丞,这基本的为人之道还是懂的”,江嘉鼎心底狂喜,却只淡淡的开口,江兮浅所说的情况他根本就不用担心,楼外楼血令出,承诺现;整个晁凤乃至其他几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可惜,他却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凡事总有例外。他更没有想到,这楼外楼背后的主人,他一心想寻的,便是他最嗤之以鼻的女儿。 江兮浅似笑非笑,淡淡道,“那最好!”。 当然好,有丑话在前;便是江嘉鼎后来发现了,又能如何?只能生受着罢! “既是如此,为父便不多打扰了,浅浅好生养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去库房取来就是”,达到目的的江嘉鼎难得的好说话。 “那就多谢了”,江兮浅从不知客套为何物,更何况这汐院养着多个闲人,那边那位太医的口味也越发的刁钻,每日里光是食材消耗就不菲,她正愁没什么进项呢。 江嘉鼎点点头,“江城可记住了。” “是”,江城点点头,抬头飞快地瞄了眼江兮浅而后低下头,“大小姐若有什么缺了短了,尽管吩咐。” “为父这就离开了”,江嘉鼎点点头。 直到江嘉鼎走远,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江文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姐姐,你为什么要答应父亲,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若有血令……” “林太医不是说了,只是余毒,就算有血令,难道楼外楼还能免费供应千年人参灵芝不成?”,江兮浅瞪了他一眼,“更何况你什么时候见你姐我做过赔本的买卖?” 江文斌将信将疑,眉宇间尽是不信。 “行了,你小子跟你说不清楚”,江兮浅摆摆手,血令对外人难得,与她来说不过是块好看的玉石而已,想要?随手雕刻了就是,要多少有多少,怕什么? 更何况,当真以为她的血令是谁拿去都能用的么? 那江嘉鼎也太瞧得起他自己了! “江管家!” 见江嘉鼎的背影渐行渐远,江城正准备离开,耳边就传来清冷浅淡的嗓音;明明悦耳至极,可他却是身子一顿,转身立刻恭谨地俯身,“大小姐有何吩咐?” “呵其实也没什么”,江兮浅懒懒地侧靠在软榻上,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盖子,“只是我这汐院的份例可是许久未发了。” 江城只觉得浑身一颤,“这……奴才回去立刻放账房核算后给您送来。” “那就劳烦江管家了”,江兮浅微笑着。 若薇和若芸两人对视一眼,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江城心里长长舒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大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林太医说本小姐因着中毒之故,伤了底子,需要好生调理着,其他的也就罢了”,江兮浅优哉游哉,可江城却是跟人精似的,不等江兮浅说完,立刻接过话头,“库房中倒是有些上好的药材,大小姐若有需要,随时差人来取便是。” 江兮浅眉毛微挑,“既是如此,若薇若芸,你俩与江管家走这一趟吧。” “是”,姐妹两人对江兮浅福了福身,若薇往前半步,对着江城弯腰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江管家,请!” “嗯”,江城淡定地点点头。 反正自家老爷,这相府的当家人已经发过话了,这位大小姐如今可当真说得上是咸鱼翻身了;再加上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让江城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这位自幼便不受宠的大小姐来。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江兮浅这才将视线转向在一旁欲言又止数次的江文斌来。 “还有何疑问,直说便是,跟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江兮浅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 “我”,江文斌垂下眼皮,抿着唇,良久他才抬起头,双眼带着审视,“其实姐姐与逍遥公子是相识的罢!” “哦,何以见得?”,江兮浅眉毛微挑,微眯的双眼带着兴致;果然她江兮浅的弟弟怎么会是个蠢的。 “以姐姐对表姐的厌恶,又怎会为了三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白白将血令送出去”,江文斌似是突然开窍了般,“其实姐姐已经笃定了,那逍遥公子亲自赠予的血令,所持有的人,便只能是姐姐!” 江兮浅微微一笑。 “可是姐姐,你这般作为,父亲他……”,江文斌有些担忧。 “姐姐既然敢做,自然有办法对付”,江兮浅看了他一眼,“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文斌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江兮浅眉宇间的疲色却心中不忍,只能点点头,“那姐姐,明日我再来看你。” “也好”,江兮浅微微颔首。 * 江城欲哭无泪地看着若芸淡定的在库房逡巡着,不停的从中挑出价值不菲的药材,而一旁的若薇非常配合地将东西交给身后的小厮。两人的动作像是视线预演过千百遍,默契得好似同一个人的手脚。 “行了,就这些吧”,若芸瘪瘪嘴,“挑来挑去也就这些对小姐的身子还算有用。” “嗯”,若薇附和地点点头,“江管家,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城强忍着吐血的冲动。 若薇淡淡一笑,“那奴婢等就告辞了。” “恕不远送”,将若薇等人送走,江城整个人好似被剔了骨头般,全身瘫软着。 “管……管家,这……这……” 负责库房登基的账房先生指了指空了大半的药材库,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要知道被若薇她们取走的,那可都是上好的药材。虽说不上无价之宝,但至少也是千金难求的,尤其是其中的一株千年野山参,那可是全须全尾的,都已经快成人形了。那可是当年陛下赏赐给丞相大人的生辰贺仪。还有那株五色灵芝,也是丞相大人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现在就这么轻易被大小姐给搜刮走了,若是丞相大人追究起来,他区区一介账房先生,可负不起这责任啊。 江城摆摆手,在心头轻叹口气,只怕是相爷自己都未想到,大小姐会真的这般如此不客气吧,“去轻点库房,整理造册,随后与我一起去主院向相爷汇报。” “是”,账房先生见江城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也大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了账房的小厮,快速有序的清点着。 若薇和若薇有说有笑的,“小姐,那库房的东西虽少,可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就是,但说这株千年野山参,不管是品质还是卖相都是不错的”,若芸从带回的一大堆东西中刨出那个朱红色的锦盒打开,“小姐,您看看!” 江兮浅只微微扫一眼,点点头,“的确不错。” “还有这五色灵芝也是难得的,只可惜年份稍短了些”,若薇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 “无妨的”,江兮浅抿了口茶,“将药材全都给林太医送过去。” “啊?”,若芸撅着嘴,有些不悦地嘟哝着,“小姐,我们可是千辛万苦得来的,为什么平白便宜了外人。” 若薇没好气地摇摇头,狠狠地戳了下若芸的额头,“我说你是个猪脑子你还不信,小姐这般自有她的用意,你照做便是,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可人家就是想知道嘛”,若芸性格直爽,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让若薇教训教训也好。江兮浅摇摇头,若薇吩咐翠柏捧着东西,给林靖亚送去,自己则揪着若芸的耳朵往厢房去了。 江兮浅躺在软榻上,微微抿着唇,半晌对着暗处道,“水阳,你易容成我的模样呆在府里,随时应付着。” “是!”,水阳从暗处闪出,不到一刻钟时间,再出来时,赫然是江兮浅的模样,连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 “不错”,江兮浅微微颔首,对水阳的表现非常满意,而后自己飞快地换上一身男装,特地选了背街的角落处闪身而出,飞快地朝着楼外楼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天气黑沉沉的,带着阴风阵阵,吹得阁楼上的飘纱翩跹着,荡在半空,让人平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公子可有心事?”,若画端着托盘,上面雪白的瓷盅上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江兮浅牵强地勾了勾唇,“怎么,画儿这是想给爷排忧解难不成?” “公子若有需要,画儿定万死不辞的”,若画腰肢轻摆,将托盘放在桌上,“自昨夜公子便不曾进食,这是书儿姐姐特地为公子熬的,公子好歹还是用些吧,不然画儿哭给您看!” 江兮浅噗的一声乐了,右手两支手指轻轻挑起若画的下巴,眼神轻佻,“行了,看在美人儿的份儿上,爷就用些吧。” “怎样,我就说画儿出马,公子定会投降的”,门外蓝衣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就是就是”,红衣女子精明干练,可浑身上下却无处不透着妖娆,“这次定要记画儿一功。” “公子再这般偏心,奴可是不依的”,紫衫女子浅浅一笑,却是举手投足,只有风华。 看着鱼贯而入,各有千秋的四位女子,江兮浅无奈地摇摇头,可心头却是暖暖的,她何德何能,在相府,她是最不受宠的那个,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 可只要出了相府,她便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公子,有什么心事跟奴说说嘛”,若画撒娇着。 江兮浅握着调羹的手,霎时一顿,“爷哪有什么心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把皮给爷绷紧了,交给你们的任务可都完成了?” “公子” 四人异口同声。 “别,没条件可讲”,江兮浅斜睨了四人一眼,“你们自己瞅瞅,连玉可他们新来的修为都超过你们的,真是好意思你们……” “可是练功真的好无聊啊”,若画打着哈哈。 “就是,公子什么时候再带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啊?”,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江兮浅将瓷盅中的汤喝完,大喇喇的抹了抹嘴巴,上下扫视四人几眼瘪瘪嘴,“就你们这修为,还有下次?” “公子” “公子,江丞相持血令来访”,银面的声音适时地想起。 江兮浅点点头,“给我仔细你们的皮!” “公子”,若画急切地唤了一声,可后面却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四位各有千秋的美女都蔫蔫的,没了精神,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咱还是回去练功吧。” “哎” 也只能如此了。 银面跟在江兮浅身后,纵使是戴了人皮面具,束了裹胸,可那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风华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当年公子不过稚龄,却敢独自一人勇闯禾谷。 “请他进来吧”,到了待客居,江兮浅坐在主位上,微微颔首。 “是”,银面颔首,对着门外候着的男子轻喝一声,男子立刻应声而去,不过短短片刻,江嘉鼎以及两名随身小厮便在男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江兮浅嘴角微勾,“在下不知江丞相来访,我楼外楼当真是蓬荜生辉。” “逍遥公子过誉了,倒是逍遥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就享誉江湖,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江嘉鼎微笑着,说话滴水不漏。 “呵呵,逍遥愧受了”,江兮浅薄唇微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不知江丞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江嘉鼎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素闻逍遥公子为人耿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在下今日前来,是为求医而来。” “哦?”,江兮浅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遮住嘴角那浓浓的嘲讽之色,“逍遥初至凤都也曾闻得相府大小姐身重横祸,身重奇毒,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保得一命却到底伤了底子”,她说话不着痕迹的,“在云湖盛会时,有幸一见,若江丞相有心,带江小姐来这楼外楼一趟便是了,在下在凤都尚会停留三日。” 随着江兮浅的话,江兮浅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紫,最后才带着尴尬,“这,不瞒逍遥公子,今日在下并非为小女而来。” “哦?”,江兮浅故作惊讶。 “咳咳,那个”,江嘉鼎红着脸,“在下妻侄女同样身重奇毒,又容颜被毁;小女的身子尚且能慢慢养着,可妻侄女却是待字闺中,若是容颜不能恢复,只……只怕是会毁了一辈子呐,所以老夫斗胆恳请逍遥公子出手一次!” 说着,将从江兮浅处拿来的血令掏出递给身后的观茗。 观茗战战兢兢,双手捧着呈给银面。 江兮浅单手摩挲着那块血令,双眼微眯,“江丞相这话,小子可不爱听呐。” “逍遥公子这是何意?”,江嘉鼎面色微变。 “哼”,江兮浅突然冷哼一声,“就凭那季家姑娘在云湖山庄的所作所为,本公子也断不会为她出手,以江丞相的势力,不可能毫不知情吧?还是江丞相也以为我楼外楼是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江嘉鼎顿时心底一颤,“这……这……” “本公子近来事务繁忙,倒是忘了这一茬,既然江相今日来了,索性就给本公子一个交代吧”,江兮浅宽袖一甩负手而立,“你那妻侄女口无遮拦便罢,却诬陷本公子与江小姐私相授受,这等污名若是传了出去,让江湖朋友如何看待我任逍遥?如何看待我楼外楼?” “这……这……”,随着江兮浅的话,江嘉鼎的面色越来越白,到了最后额头上甚至冒出细密的汗珠,身在高位多年,他还是第二次见到有如此气势的少年,就算是当今圣上他也从未如此心惊胆寒过,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良久才有些磕巴着,“巧巧年幼无知,还请任公子高抬贵手!” 江兮浅冷哼一声,“年幼无知?本公子也不过十七呐,江相还要用年幼无知来糊弄本公子吗?” “任公子息怒”,江嘉鼎在心头飞快的盘算着,良久他才深吸了口气,坐回椅子,沉声道,“不知任公子如何才会答应出手?不管什么条件,任公子尽管提便是!” 江兮浅心中摇头,这江嘉鼎当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他江家的不成?在汐院的时候如此,现在到了楼外楼还是这幅德行,她该庆幸自己是这楼外楼之主吗? “哦?不管什么条件?”,江兮浅语带嘲讽。 “只要任公子提得出,本相定会全力满足”,一句本相却是抬出自己的身份,江兮浅瘪瘪嘴,她倒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了,这江嘉鼎是真蠢呢,还是假蠢;且不说楼外楼与无忧谷的这层关系,但看楼外楼的发展趋势以及太子的态度也知道楼外楼不可能是他拿捏得住的,现在居然这么大喇喇的跟他谈条件,还任她提,索性她心中也带着戏谑。 “那江丞相可要听好了,本公子的条件是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烟雾,八两音;火烧的冰雹要九两;晒干的雪花要一斤”,江兮浅嘴角带笑,声音悠悠,“只要江相能凑齐这十样东西,本公子保证那季姑娘容颜恢复如初,药到病除!” 江嘉鼎面色白青紫黑,不断变化着,“你耍我?” “呵呵,本公子说过,定要上相府讨个公道,江相有空还是多想想吧,本公子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蠢人的身上,银面送客”,江兮浅声音顿时变得冷厉。 “任逍遥,你可是收了本相的血令!”,江嘉鼎急切不安可在看到那茶几上的血令时,立刻心下一喜,急急吼道。 “血令?你那年幼无知的妻侄女,凤都过气的第一才女季姑娘没有告诉你这是本公子与江小姐私相授受的定情信物么?”,江兮浅语带戏谑,却是将云湖盛会上季巧巧的话全都给还了回去。 江嘉鼎顿时一噎,想好的话噎在喉头,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愣愣地看着江兮浅。 “别说咱们权倾朝野的相爷不知情啊?”,江兮浅立刻开口,截断江嘉鼎的退路。 “难道楼外楼关于血令的承诺是假的?不过是欺骗盗名而已?”,江嘉鼎沉着脸。 “欺世盗名?”,江兮浅嘴角微勾,“江丞相还请慎言!” “不然为何拿了本相的血令却说话不算话,不是欺世盗名又是什么?本相可没听说过,楼外楼可以拒绝血令的”,江嘉鼎沉着脸,已然已经撕破脸皮,他又何苦虚与委蛇,伏低做小,想他堂堂丞相,居然会受这等鸟气。 江兮浅心中摇头,看来这江嘉鼎也不过如此嘛,“江相此言差矣,那话可是贵府季姑娘亲自出口的,而今江丞相这般作法,岂不是自打耳光。” “你……今日你便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江嘉鼎恼了。 “哼,本公子不想去的地方,谁也勉强不得,银面”,江兮浅厉喝一声。 银面不动声色地站到江嘉鼎与江兮浅中间,挡住江嘉鼎的视线,“丞相大人,请吧!” “任逍遥,尔敢!”,江嘉鼎气急败坏。 “你看本公子敢不敢,给我扔出去”,江兮浅宽袖一甩,负手而立。 门外,四名黑衣男子鱼贯而入,架着江嘉鼎三人。江嘉鼎还想再说什么,可银面怎会给他机会,只对黑衣男子们使了个眼色,而后只听见“砰砰砰”三声闷响。 “小姐,你”,银面有些担忧地看着江兮浅。 “无妨”,江兮浅淡淡的,面无表情,江嘉鼎,江丞相……这还只是开始而已,你可要承受住了! 银面微微颔首,看着桌上那枚血令,江兮浅立刻会意,“下午高调地将血令给江小姐送回去,记住越高调越好!” “是”,银面颔首。 “嗯,书儿她们四人你多费心些,若有事飞鸽传书便是”,江兮浅轻声吩咐着,“红绡和那个孩子如何了?” “已经寻了奶娘好生养着,只是红绡属下还是有些担忧”,想到近日红绡的表现,银面微微蹙眉。 只是都被那银色面具挡住,江兮浅点点头,“再观察两日。” “属下明白”,银面颔首。 相府,竹园。 季巧巧双眼发亮,“你说的真的?姑父真的拿到血令了?” “是”,翠芜点点头,“奴婢从相爷的贴身小厮观茗处打听来的;相爷今日起了个大早,已经带了礼物前往楼外楼了。” “嗯,这颗翠珠就赏你了,下去吧”,季巧巧点点头,随手从梳妆匣中挑出一颗不太起眼的珠子赏给翠芜后,摆摆手。 “奴婢告退”,翠芜战战兢兢接过翠珠,而后离开。 望着汐院的方向,季巧巧心中冷笑一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模模糊糊印出的那张脸,虽然已经结痂,可却仍旧可以看出当日的惨状;三道深可见骨的划痕,纵使结痂,可那沟壑却怎么都修复不了。 玉肌膏她是断不敢再用,至于赵诗茵送来的玉颜她都只搁在一边,吃过亏了,她现在谁也不信;唯有江嘉鼎,既然他拿到了血令,那自己的容颜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得到便不会失去,不曾失去又怎会明白拥有的美好。 季巧巧神色晦暗不明,看到那张脸突然她宽袖一甩,将梳妆台上所有的妆奁扫在地上,钗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贱人江兮浅!都是那个贱人! 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 如果她不回来,自己依旧是那个温柔善良,弱柳扶风的凤都第一才女! 如果她不回来,威远侯夫人又怎么会突然提起婚约,甚至对自己恶语相向? 如果她不回来,自己便会有足够的时间得到远哥哥的真心相待,得到侯府夫人的认可! 她才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妃! 那江兮浅一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草包,她凭什么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凭她有一个好母亲么? 季巧巧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扭曲,让原本因为伤口结痂而显得狰狞的脸越发的难看。 直到有人来回报,江丞相回府后,她的面色这才好些。 就算是逍遥公子又如何?还不是得在姑父面前伏低做小的,他们害她不得不被姑父送到玄青庵去静养这笔账,早晚她会讨回来的! 季巧巧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服饰,起身带上粉色的幂离,“翠文,带上燕窝羹和金丝粥,我们去主院!” “是!”,翠文恭敬地福了福身,神色不卑不亢,既不讨好也不倨傲。 想到江嘉鼎拿了血令去替她求医,季巧巧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要知道那逍遥公子和无忧公子可是同门师兄的关系,到时候自己要求,定能将这张脸给治好的。她嘴角微扬,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小姐风大,进屋吧”,若薇黛眉微蹙。 “听说江丞相去楼外楼了?”,江兮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双眼懒懒地看向那人工湖中悠哉悠哉的锦鲤,状似无意的开口。 “是,不过听说银楼主已经将他赶出去了,也如云剑山庄那般,连人带物”,若薇声音低沉,却又不似男子那般压抑,而是带着女子所特有的清爽。 江兮浅嘴角微勾,收回视线,“哦?” “小姐,你就不担心吗?”,若薇抿着唇,相爷这般未达到目的,可想而知等他回来定是不会放过自家小姐的,可小姐她也太淡定了吧。 江兮浅抿了口茶,时近巳时,算算时辰,江嘉鼎也该回来了。 “走吧”,她悠然起身,若薇立刻紧随其后。 果不其然,主仆两人回到花厅时,江嘉鼎已经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有些意外,江文武和季巧巧居然也在,当真是稀客呢。 “知道身子不好,还到处乱走做什么?”,江嘉鼎面色难看。 “不知丞相大人大驾光临,倒是有失远迎了”,江兮浅眉毛一挑,嘴角微扬,这江嘉鼎倒是长进了啊,难得的居然没有直入主题。 “你倒是牙尖嘴利,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逍遥公子说了什么?”,江嘉鼎微愣,许是没想到江兮浅居然如此直接,可一想到那任逍遥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就像江兮浅这般,脾气顿时上来了,直接便道。 “小女子身在内院,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的闺誉不算什么,可若是连累了逍遥公子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丞相大人还请慎言”,江兮浅淡定地在软椅上坐下,若芸立刻奉了热茶来。 坐在轮椅上任由翠文推着的季巧巧瘪瘪嘴,用刻意压低却能让在场所有人挺清楚的声音嘀咕着,“姑父在这儿居然不先给姑父奉茶,当真是太不孝顺了。” “本小姐孝不孝顺还轮不到季姑娘来评说,倒是有些人不请自来,端的是好教养”,江兮浅反口呛声回去。 “你”,季巧巧低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腿上搭着的薄毯,“妹妹我不是,姑父,我” “好了”,大清早就被拂了面子败兴而归的江嘉鼎此刻哪有心思听季巧巧说什么,只是眼神灼灼地盯着江兮浅,“你当真没跟逍遥公子说什么?那为何逍遥公子不见客?” 江兮浅淡淡一笑,“这我如何得知?” “可那明明就是血令”,江嘉鼎有些懊恼。 “妹妹,你”,季巧巧突然插嘴,声音仍旧一贯的柔弱,“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姐我,可姑父他是你的父亲啊,你怎么可以让……让外人这么……这么你让姑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说着也不等江兮浅反驳径自道,“其实,若是妹妹真不喜欢姐姐,姐姐离开便是了,只妹妹万万别迁怒姑父,姑父对你还是关心的。” 江兮浅心中冷笑着,这季巧巧当真“会”说话呢,三句两句离不开挑拨离间,“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女儿,哥哥弟弟倒是不少,可这姐姐妹妹的,就罢了。” “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季巧巧做出一副抽噎的模样,“可……” 江兮浅冷笑,“可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你难道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若不是你,你姐姐又怎么会变成这般,你就不能帮帮她?”,见状,江嘉鼎心中更是恼火。 江兮浅冷冷地眸光在江嘉鼎和季巧巧间扫视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巧巧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呐!” “你这个逆女,你胡说什么!”,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着。 “怎么?被我说中真相恼羞成怒了?”,江兮浅却不以为然,对江嘉鼎的怒气直接无视。 江嘉鼎恼,气得胸前一起一伏的。 季巧巧捂着脸,轻声抽泣着,“妹妹,你……你怎么能这般侮辱我娘,纵使我客居相府多年,可我娘清清白白,却不是能让你这般侮辱的,姑父,我看我还是离开算了,免得我娘死了还要被人这般……这般……” 说着就是嘤嘤抽泣起来。 “装模作样”,江兮浅冷哼一声。 “江兮浅!”,江嘉鼎恼了。 “浅浅”,就连一旁的江文武也再也沉默不住,开口轻喝道,“你别再说了!” 自从那日从自家主上处接到监视顺便查探这个妹妹的任务之后,江文武一直呆在院子里,派人去岷县调查的同时也一直在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接近汐院才能不引起这个看起来精明了许多的妹妹的怀疑。所以今天,在韵苑外碰到前往汐院的父亲时,他也顺道跟了过来。事实上,他觉得自家主上的猜测真的没错,这次江兮浅回来,变了好多好多,甚至变得让他觉得陌生起来。 江兮浅冷冷地扫了江文武一眼,声线淡漠凉薄,下巴微扬,身上气势陡然凛冽起来,“我如何不说?说我折辱了她,那你们怎么不说说她折辱我的时候?说我与逍遥公子私相授受,这难道就不是折辱?这难道就是我该受的?她毁容了,要让我帮忙,让我放过她?你们怎么不在她毁我声誉的时候,让她放过我?说起来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吧,我江兮浅算什么?三年前我隐忍不发,却最后被赶出相府,赶出凤都;怎么三年后还要让我委屈受尽,重蹈覆辙么?” “你” 江嘉鼎无话可说,江文武却是说不出话来。 季巧巧咬着牙,“妹妹,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我只是不想你走错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不是你以为”,江兮浅冷声,“公主府赏花会,你以为是我推的你,你不是故意的;那日汐院,你以为是我对你下毒导致我被抓入刑部大牢,险些毒发身亡,你也不是故意的;云湖盛会上,你以为我与那逍遥公子私相授受,大肆宣扬,你不是故意的;自己将东珠仍在地上故意踩滑摔倒,却以为是我推的,你还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哪日我死了,你也这般假惺惺的哭两句,你不是故意的,嗯?别在本小姐面前装,本小姐不是齐浩远,更不是萧恩,不会怜香惜玉!” 说着她宽袖一甩,双眸微眯。 季巧巧面色苍白,死死地咬着牙,这江兮浅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犀利,她绞拧着手帕,身子摇摇欲坠,身子一边朝后退着,一边摇着头,“妹妹,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浅浅”,看着神色激动的江兮浅,还有那柔弱得仿若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季巧巧,江文武虽然对她的作为有些不耻,可却还是有些不忍心,“你能不能……” 江兮浅冷眸扫过,江文武顿时禁了声,“本小姐说过,我不是寺庙里供应的观世音菩萨,没有那般慈悲的心肠。” “难道你就真的不能帮帮她?”,江嘉鼎原本的气氛消失了,只是在无尽的沉默之后开口。 “请恕小女子无能为力,若薇送客”,江兮浅冷冷的说道。 还不等江嘉鼎三人离开,老远就听到江文斌的声音,“姐姐姐姐” “多大的人了,怎么这般急”,江兮浅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姐姐,你没事吧?”,江文斌却是一脸紧张,在他听说父亲到汐院来的时候就急急忙忙的从练功场跑回来,他可没有忘记那日林太医的话,姐姐现在身子孱弱,可是受不得刺激的。 看着江文斌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和父亲,江文武心头划过浓浓的苦涩,并沿着那一点朝四肢百骸不断的散开,明明自己与江兮浅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为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尤其是刚才的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蔓延开来的疼痛,“斌儿这是何意?” “林太医说过,姐姐不能受刺激的”,江文斌到底年幼,自从大哥离开,他对这二哥也是带着孺慕之情的,只是渐渐的,这二哥与表姐的关系越来越好,对姐姐却越来越疏远,直到现在,最终形同陌路。 江文武面色一红,抬头看着江嘉鼎。 “既然身子弱,就好生养着”,江嘉鼎急急地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季巧巧狠狠地咬着牙,面上却未表现出半分,对着江兮浅盈盈俯身,“那妹妹,姐姐也先离开了。” “哼,真是厚脸皮”,若芸瘪瘪嘴,“凭她也配叫小姐妹妹?” 江文斌也赞同地点点头,表姐是表姐,姐姐是姐姐,不能乱了分寸的。 季巧巧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而后飞快地朝着大门外走去,引起门内阵阵嬉笑。 良久,江文斌有些疑惑地看着静静矗立的江文武,轻声道,“二哥,你怎么还不走?” “我……”,江文武立在那处,静静地打量着江兮浅,而后心中酸甜苦辣,竟不知是何滋味,嗫嗫嚅嚅,终究只能在心中叹口气,“父亲他只是太担心巧巧,你……别太放在心上;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锦盒塞到江兮浅怀中,而后近乎落荒而逃。 “武儿……” 江文武走出花厅,尚未出汐院大门,猛的听到一声轻唤。 “娘”,他愣了一下,看着立在院内,花厅门口处的季巧萱,张了张口,“我……我……” 江兮浅和江文斌同时一愣,齐齐看向门口处。 “娘”,江兮浅垂着头,咬着下唇,嗫嗫嚅嚅,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自己的那些话,她可曾都听到了。 季巧萱眸中含着雾气,水色氤氲着,“浅浅,娘可怜的浅浅……” “娘,我没事的”,江兮浅陡然觉得心头暖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向清冷的眸子都带上了些许暖色,“左右她都没有得逞的”,反而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吗?说着,她上前两步,接下张妈妈手上的活计,搀扶着季巧萱朝软椅走去。 “武儿,你……” 江文武正要上前帮忙,却被季巧萱抓住了手臂,“娘?” “浅浅受的那些委屈,你可曾知晓?”,季巧萱眸色冷凝,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她多希望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那些事情,哪怕只是其中之一被落实了罪名,江兮浅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我”,想起在群芳园对季巧巧的维护,想起当初季巧巧中毒时自己激烈的言辞,想起那一切的一切,江文武颓然地低头,直到此刻他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对嫡亲的妹妹犯下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 也就是说,她可怜的女儿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生生受了莫大的委屈,是吗? 想到这里,季巧萱的眼神骤然变冷,拳头猛的收紧,看着满脸悔恨的江文武,她猛的扬起手。 “啪” “娘,你这是做什么?”,江文斌猛的起身拉住季巧萱的手,江兮浅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季巧萱竟然会对江文武动手,“娘!” 江文武深吸口气,右脸迅速泛起了血色,带着五根清洗的指印,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猩红,看得江兮浅瞳孔一缩,心里竟然有些……刺痛…… “她是你妹妹!”,季巧萱怒声斥责,双眸充斥着血红色,狠狠地等着江文武,“你怎么能……怎么能……” 泪潸然滑落,扬起的手却怎么都落不下去,只能收紧了拳头。 “啊” “娘”,江兮浅握着季巧萱的手,“我没事的。” “可是……” 江兮浅摇摇头,“都已经过去了。” “娘可怜的浅浅”,手抚上江兮浅的脸,轻轻的摩挲着,那眼,那鼻,那眉宇甚至连嗓音都那么……那么的像…… 江文武握紧了拳头,垂在身侧,他低首垂眸,看着面前尚不及他肩头的女子,眸中晦涩,愧疚……疼惜……歉意…… 都已经过去了! 多简单的一句话,可其中辛酸苦楚,谁人能知? 江文武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浅浅”,季巧萱的手仍旧在江兮浅脸上摸索着,泪滴滴好似击在她的心头。 “娘,姐姐”,江文斌到底还小,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着,“娘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姐姐的,娘……” 将季巧萱扶到软椅上坐下,只是短短瞬间,季巧萱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眼前一片暗色,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娘,你这是怎么了?若薇请林太医过来一趟”,江兮浅有些担忧地拉着季巧萱的手,隐晦地探脉,她眉头微皱,这脉相…… “不用了”,季巧萱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摇摇头,“老毛病了,娘坐会儿就好,不麻烦林太医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张妈妈却有些不赞同,“这几日夫人面色就有些不太好,进食也很少,奴婢觉得还是让林太医看看吧。” “张妈妈!”,季巧萱轻斥一声,而后径自起身,拍了拍江兮浅的手,“浅浅身子弱,好生养着,改日娘再来看你。” 江兮浅沉默着,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娘,我送你”,江文武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季巧萱看了江兮浅一眼,在心中轻叹口气,“也好!” “姐姐,娘她……”,江文斌有些担忧。 “无妨的”,只是那脉相却有些奇怪,但她却并未探出有什么不妥,她得好好思量思量才行,转身看着放在茶几边的锦盒,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江文斌撅着嘴,在江兮浅伸手时,抢先一步将那锦盒取过打开,“姐姐,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啊?啊这是什么?”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江兮浅摇摇头,不甚在意地从江文斌手中取回锦盒,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放在一旁。可她只是微微扫了一眼,而后愣住,居然会是……是…… “小姐”,若薇失声交出了口。 若芸也猛的捂着唇,看着江兮浅眼中带着激动,甚至氤氲起了雾水…… 心儿:订阅啊……票票啊……如果亲们有什么好的意见或建议,可以到读者群告诉心儿,群号在留言置顶处;八过……最近的那啥,非常严格,涉及到什么父女啊啥的,还是算了吧,会被删文滴,心儿好怕怕…… 另:好多亲都觉得心儿没有虐渣?口胡,其实心儿一直都在虐啊,呜呜,亲们给点儿意见吧,或许是心儿虐得还不够…… 正文 第63章 相府出事,文武生疑 章节名:第63章 相府出事,文武生疑 “小姐”,若薇失声,紧紧地捂着唇,声音带着哽咽。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拿到那样东西,不……不可能的。 江兮浅吸了好大一口气,心紧紧的悬着,看着那锦盒中一颗卵柔软温润,晶莹剔透;呈椭圆状的薄膜中央包裹着一条不足小指粗的金色小蛇盘踞着,间或随着水流游动两下,轻轻触碰那层薄膜;空气中散发出阵阵异香。 竟然是玉香蛇卵…… 江兮浅转头,看着那甚至已经看不到背影的人,晶莹圆润泛着粉色莹光的纤纤玉手紧紧的捂着红唇。 “姐姐,这……” 江文斌有些诧异,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从江兮浅几人的反应中能看出这东西的价值。 “搁着吧”,难得的江兮浅的声音微颤,激动无法压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玉香蛇卵的难得,尤其是已经快孵化完毕的蛇卵。 玉香蛇生活在山野丛林,可却并不是每个森林都能见到它的影子。对生活环境要求极高的玉香蛇,只要一出现必是成群结队,尤其是怀孕的母蛇;它们一般都会寻个安全潮湿的洞穴,待产孵化。母蛇周围,必定潜伏着数十条成年的玉香蛇,而这种已经快孵化完毕的,更是难得。 恐怕翻遍整个晁凤,也难以寻找单手之数。 玉香蛇,一胎自产一卵! 江文武……他竟然……只因为她中了玉香蛇毒吗? 只是他是如何得知,要彻底解了玉香蛇毒,除了蛇胆;还可以用蛇卵的? 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这个东西;那可是必须用命去拼,去赌的;她甚至可以想想得到他与数条成年玉香蛇激战的场景,残忍……血腥……她心中可以想到的最最惨烈的词,恐怕都难以描绘万一。 一时间,江兮浅心头晦暗不明;连带着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有些诡异。 “姐姐,你没事吧?”,江文斌有些担忧。 “无妨”,江兮浅摆摆手,“只是姐姐有些累了,斌儿先回罢。” 江文斌瘪瘪嘴,可看到江兮浅眉宇间的疲累,心不由得刺痛了下,“知道了,那姐姐好生歇着。” “嗯”,江兮浅笑得有些勉强,心中百味杂陈。 在江文武心中,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一向看中季巧巧吗?却又为何会将这玉香蛇卵送给自己,难道她不知道季巧巧体内的蛇毒也尚未完全解除吗? “小姐,这东西”,若薇欲言又止;玉香蛇卵最好的入药时间便是将孵化却未孵化之时,现在正是时候;观看这蛇卵的状况,只怕不出三日,幼蛇就会出壳了。 这事若薇能看出来,没道理江兮浅看不出来的,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冷静下来,“我知道了!” 虽然她并不需要玉香蛇卵解蛇毒,但这蛇卵用来制药却是不错的,以往想要玉香蛇卵而不得,所以不得不将那传说中能增强一个甲子内力的天圣丹放下,可现在却是可以尝试着研制了。 “我先去隔壁了,你们小心应付着,若有事让清风去隔壁唤我便是”,江兮浅轻声嘱咐着,回房间将药箱收拾了,直接循着暗道离开,若薇兢兢业业地守在江兮浅寝房门口,若芸一如既往的准备去林靖亚处报到。 季巧巧示意翠文跟着江嘉鼎亦步亦趋,死死地抿着唇,“妹妹她怎么可以这般,当真是太过分了。” “哼”,江嘉鼎冷哼,在楼外楼被拂了面子也就罢了,回到相府居然还得看小辈的脸色,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想想就觉得郁闷,若不是为了她……他狠狠地瞪了眼季巧巧,“不回自己的院子跟着我作甚?” 季巧巧低着头,手不断绞拧着搭在腿上的薄毯,“姑父,我……都是我不好,我……您也别为我费心了,这脸毁了也就毁了,我……我只希望这腿能快些好起来,这样姑父也不用为我担忧了,我真的……” 说着,声音带着哽咽,泪雨凝噎,让江嘉鼎眉头紧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姑父,我……” “行了,别说了”,江嘉鼎暗恼,“回去收拾收拾,这两日就去玄青庵吧;我已经都让人给你安排好了。” “我……” 季巧巧还想再说什么,可感受到江嘉鼎身上散发的不悦,她只能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嘉鼎这才点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江兮浅那个逆女当真是,他在心中腹诽着,却不知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巧巧嘴角微勾,脸上带着冷笑,凭什么? 凭什么江兮浅就能得到逍遥公子的青睐,而她就必须去那什么劳什子的玄青庵? 江嘉鼎,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夜半,汐院竹林深处,一直灰扑扑的信鸽朝着凤都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暗处一双眸子射出狠戾的精光,哼! 云剑山庄。 听着下人的汇报,萧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船坊所有工人赏一个月的工钱。” “谢少庄主赏”,身着浅青色绣花对襟长袍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不知少庄主准备何时试行?” “嗯”,萧睿略微沉吟片刻,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萧恩,“这画舫如期竣工本是妙事,可如今云剑山庄这般境况却不适合大作操办,之前说好的二弟带人请上凤都城内的公子小姐门,去云湖游上一日吧;这天气渐暖,游湖可最是舒心了。” 萧恩眉头微微蹙起,心底深深的排斥着,“大哥,这……” “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的事”,萧睿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若是无法得到江小姐的帮助,你自己想想吧!” 萧恩沉着脸,“不就是血令么?” 想要,他派人抢来就是了,何必跟那虚伪做作的女子呆在一块儿! 竟然胆敢陷害巧巧,还让他……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别想着歪门邪道的”,到底是亲兄弟,只一眼萧睿就看出萧恩心头所想,冷冷道,“昨日,江丞相带着江小姐的血令上门,结果却被连人带物的扔了出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萧恩惊诧道,“楼外楼不是只认令不认人吗?” 萧睿狠狠地瞪了萧恩一眼,“你这个猪脑袋,你怎么不想想那逍遥公子为何独独会赠江小姐血令?”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至少绝非是他们所说的那般简单! “可”,萧恩死死地咬着牙,心里恨恨地,哼,等那江兮浅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定要让她……可现在却不是时候,只是沉声点点头,“可是既然江丞相都吃了闭门羹,那江小姐又如何会答应我们?” 萧睿面色微沉,这他倒是没深想过。 “……这是大哥还是好好再斟酌斟酌吧”,萧恩声音微冷,心底却是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既然江丞相是江兮浅的身生父亲她都不帮,又怎么会帮有新仇旧恨的他? 萧睿自是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是点点头,“容我再想想吧。” 天圣丹。 江兮浅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明黄色的火焰舔舐着药鼎的底部,她深吸口气看着左侧桌案上,视线扫过整齐罗列着的上百种珍惜药材,千年野山参?五色灵芝? 跟这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天山雪莲子……万古玉髓……成型何首乌……月之精华…… 她双手紧握成拳,随即放开,双手运气内力,天圣丹的药方她已经倒背如流,可当真上手操作起来却是第一次,她有条不紊地将药材加入到药鼎中,看着那药汁随着焰火的温度不断的升温着,直到所有的药材精华都被熬制出来,那药汁从最初的清明透彻,渐渐变成浅浅的紫色,而后化作深紫。 ……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日一晃而过。 江兮浅深吸口气,从药鼎底部取出四颗滚圆饱满的黑色药丸,心里有些惊喜也有些气馁;上百种奇珍,还有一枚可遇不可求的玉香蛇卵,却只得了四枚药丸,她捻起一颗,正欲放入嘴中,可想了想,这一颗药丸入肚,她非得在数天之内闭关调息消化内力不可,可现在却明显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十三岁这年初夏,发生的那件事情让她印象太过深刻,纵使已经重活一世,可那事却好似刻入骨髓般。 算算日子,如果她没记错,季巧萱怀孕的日子就在最近了。 “砰砰砰”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将江兮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垂下眼皮,有条不紊地将天圣丹收入玉瓶而后放入袖袋中,“谁啊?” “小姐,是我”,清风略带深沉的嗓音响起,带着男子所特有的沙哑。 “嗯”,江兮浅应了声,打开门。 “相府出事,请小姐速归”,清风低着头。 “何事这般着急?”,江兮浅黛眉微蹙,见清风仍旧低着头不语的模样,在心中摇摇头,知道清风那淡漠的性子,无关自己的事情,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她也懒得开口了,“我先回去,你去将药室规整一下。” 清风低头恭敬的应声。 江兮浅刚回到汐院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就被季巧萱身边的丫头红袖急急地拉到了正院。 “什么?”,她尖叫一声,死死地瞪着一旁的江嘉鼎,“娘说的是真的?”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没得来的瞎掺和”,江嘉鼎咬着牙,“既然身子不好,在房间养着就是,出来做什么,真是没半点教养!” “江嘉鼎”,季巧萱怒,“你凭什么骂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没教养,你跟那贱人就有了,呵呵,我倒是不知当年你说得那般好听,结果竟然背着我养外室,那外室的一双儿女竟然比斌儿还要大上不少,你当真是对得起我啊!” 江嘉鼎面色黑沉,“夫人这件事,我……我……” “我什么?人家都带着儿女找上门来了,怎么?咱们伟大的丞相爷,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怎么答应我娘的?”,季巧萱冷声。 “可是夫人,柳儿她,她”,江嘉鼎话未说完,就被季巧萱打断,“柳儿,叫得可真是亲切啊。” 看着主院中,不断争执的两人,江兮浅面色难看,“若薇在这里看着,若芸跟我走!” 她倒是要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柳儿! 前生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何坊间传言江丞相夫妻是如何如何的鹣鲽情深,可她却没有半丝半毫的感觉!甚至,当年涉世未深的她还曾偷偷的问过季巧萱,可得到的答案总是她温柔的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说她还小! 不过如今看来,只怕季巧萱是早有所查,只是没点破罢了。 可现在,那小三竟然敢公然带着儿女找上门来,想到这里江兮浅的面色沉了沉。 “这位大哥,求求您就帮我通报一声吧,我弟弟已经病入膏肓,他就想见见自己的爹爹有什么错?” 江兮浅刚走到大门处,就看到一名梳着双环髻,头戴蝴蝶钗,身着浅粉曲裾长裙的少女双手死死地抓着李立的手臂,苦求着什么,那声声控诉,泫然欲泣;相府大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群众,甚至对着李立等人指指点点的。 “这相爷也太不像话了,居然背着夫人干这样的事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江丞相这么多年就守着江夫人一个;照我说那江夫人自己也是善妒的,竟然连个妾侍都不为江丞相准备!” “就是就是……” “我说,你们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年江丞相可是亲口承诺此生唯江夫人一妻,绝不纳妾的。” “这男人的话啊,当真是不可信。” “那可不是……” “啧啧,你看这女人这身段儿,美得;那小腰儿,瘦的……” “你这个死鬼,往哪儿看啊?啊” “嘶,夫人手下留情,我就是说说,就是说说!” “你是不是也想学那江丞相养个外室啊?嗯?我跟你说猪肉荣,你要是敢养外室,仔细老娘剥了你的皮!” “夫人,我不敢!” “还不快给我回去卖猪肉!” “……” “……” 江兮浅面色黑沉,身上扑哧扑哧散发着凉气,尤其是在看到相府大门口的柳树下,一名身着对襟抹胸长裙的少妇,扶着一名约莫十余岁的男孩,男孩面色苍白着,那少妇不断的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眉眼左顾右盼,不断地朝相府内望去,神色间尽是担忧。 “大小姐”,李立看到江兮浅,两眼放光,好似终于看到救星般。 少女死死地瞪着江兮浅,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而后是浓浓的哀伤,“姐姐,我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好不好,好不好?” “哼!谁是你姐姐,给我看清楚,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江兮浅冷冷道,转头扫向四名侍卫,脸上尽是不满,“魏安,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闹事的,赶走便是了,这么哭哭闹闹的像什么话?” 魏安脸上带着迟疑,“可是大小姐,她……她们说……属下……” “她们说?她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江兮浅嘴角微勾,尽是不屑;之前在主院看到江嘉鼎的反应她就知道这几人绝非无理取闹,可那又如何,想要进这相府,也得看她江兮浅同不同意。 魏安皱着眉头,看大小姐这副架势……可若是相爷怪罪下来…… “还不快把人赶走?当我相府什么地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收留么?”,江兮浅冷声。 “大小姐,求求你,我弟弟好歹也是相爷的儿子,你难道真的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吗?他只是想见见亲爹有什么错?我知道江夫人容不下我们”,少女义愤填膺,话未说完,江兮浅冷眸扫过,在场众人一片唏嘘,“我娘容不下你们?不过是恬不知耻的贱人,就算进了相府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我相府还养不起一个闲人吗?” 少女咬着牙,“你……” “我什么?我说错了?”,江兮浅声音冷厉,“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给我滚出去,滚出凤都,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二是自己跪在相府门前给我娘道歉,直到我娘说原谅为止!” 她江兮浅的母亲,可不是这些下贱的人能侮辱得了的。 少女咬着牙,倔强地死死地瞪着江兮浅,“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娘就是善妒,我要让爹休了她……” “啪!” 她字尚未落音,众人只听见啪的一个脆响,定睛一看,那少女原本白皙的侧脸上,立刻冒起五个手指印,再看看江兮浅,面无表情地接过若云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而后将锦帕扔给若芸,“丢了吧,本小姐嫌脏!” “你,江兮浅,你欺人太甚!”,少女扑腾着就要上前,江兮浅却是眸色一沉,她最近心情可很是不好,要怪就只能怪她撞到枪口上了,看到少女扑腾过来的身形,江兮浅足尖轻点,人影飞快地闪过。 站在一旁的魏安和李立等人刚想要上前,可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那江兮浅人影飞快闪过,空中发出“啪啪啪”接二连三的脆响,而后只看见一道浅粉色的人影被扔出相府大门之外,整个人呈大字状趴在地上,脸朝下。 “咚” “江兮浅!” “珠儿,珠儿,你怎么样了,珠儿!” 江兮浅轻松地拍了拍手,“久了没动会儿,骨头都快僵了,哼!给我把门关上,若再有人无理取闹,打死作数!” “你……大小姐,珠儿就算再怎么样也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我要问问相爷,他当初承诺过迎我入府的承诺到底还作不作数”,少妇泪雨涟涟。 可大门已经徐徐关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少妇搀扶着坐在柳树下大石上的男孩却飞奔而来,一只手从两扇门中间的缝隙穿过,魏安和李立对视一眼,同时停下动作,与此同时传来季巧萱的声音,“且慢!” “娘”,江兮浅转身,面色异常难看,若是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季巧萱的话她不能不听。 江嘉鼎跟在季巧萱身后,那阻止的话已经憋在喉头,看着两扇门中间的那只小手,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紧张得吞了吞口水,“浅浅,不是让你回院子好生歇着吗?” “好生歇着?我倒是想好生歇着,可是如今我相府都快成为乞丐窝了,什么人都敢找上门来,当真是欺我相府无人么?若是大哥知道了……”,江兮浅状似无意的开头。 江嘉鼎顿时愣住,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喉头,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浅浅,别说了”,季巧萱深吸口气,面色冷冽;视线扫过江嘉鼎,看向魏安和李立打开的大门外面,那妖娆少妇正搀扶着一名面目全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得看不出五官的女子,还有旁边那名咬着牙神色倔强的男孩,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这……怎么回事?” 江兮浅耸耸肩,“一个不小心,手滑了!” 在场众人齐齐默然,这江小姐也太……那啥了吧!可只要一想到刚才这位小姐威胁的话,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多多(爹爹),她……她抖(打)偶……” 少女努力地睁开黑紫的双眸,在看到江嘉鼎的那一刻,眼中放出了精光,有些吃力的张开嘴,可江兮浅根本没有留任何情面,嘴里的牙齿被打落了大半,连说话都透着风。 江嘉鼎的心也沉了下去,不管怎么说,明珠都是自己的女儿,他双眼微眯射出厉色扫向魏安和李立等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 众人都沉默着。 “多多(爹爹)……” “爹爹”,男孩咬着牙,看向江兮浅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那妖娆少妇顿时双眸泛起了雾色,贝齿紧咬下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看着江嘉鼎,“相爷,妾……妾知道妾不该擅自上门,可明珍他……他都已经十岁了,他想见见亲爹,妾实在是……” “哦?不是病入膏肓了?”,江兮浅似笑非笑,满脸戏谑。 “相爷”,少妇泫然欲泣,在场的众人中不乏那怜香惜玉之人,“大小姐,这人家既然都给相爷生儿育女了,夫人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吧。” “就是就是!” “……” 有了开头,后面自然就会有人附和着。 江兮浅面色难看,“都给我住口!” “你……” 原本还有那不服气的,可在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散发出的那骇人的气势,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江嘉鼎被气得面色通红着,“你这个逆女,你……” “够了!”,季巧萱双目通红,看向江嘉鼎尽是不可思议。 “江夫人这般善妒,当真不怕犯了七出吗?” “就是就是,这一双儿女都十多岁了,也该让人家认祖归宗了吧!” “这相爷的骨肉,总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吧!” “就是就是!” “……” 听着那人群中的人指指点点着,江兮浅刚想开口却被季巧萱扯了扯衣袖,而后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让他们进来吧!” “娘”江兮浅拉长了声音,面带不悦,江嘉鼎却是面带喜色,“夫人!” “多,多谢夫人”,那少妇明显也没想到季巧萱居然这般容易就同意了,脸上还带着惊诧之色,连围观的众人也都愣住了,难道是他们想错了,不是丞相夫人善妒? 江兮浅咬着牙,深吸口气,“刚才这位曾说想亲口问问相爷,曾答应迎她入府的话还作不作数,此刻女儿也想问问呢?” 有些事情,虽然季巧萱不在意,但她江兮浅却不会不在意! 只要她娘愿意,就算和离了又如何? “相爷,我……” 少妇有些急了,看向江兮浅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可江兮浅却并未错过,只是在心中冷笑一声,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还有何可怕的? “原来如此”,季巧萱冷冷的开口,“那妾身也想问问,不知当年相爷答应我娘此生唯我一妻,绝不纳妾的承诺还作不作数呢?” “夫人,我……” 江嘉鼎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江兮浅却是莞尔一笑,“我也很想知道。” “有什么话,让他们进来再说”,江嘉鼎视线扫向围观的群众,面子有些挂不住。 江兮浅却好似没看到他黑着的脸色一般,摆手阻止,“别呀,今日索性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这人进府可以,什么身份?妻?妾?还是通房丫头?” “你……” 面目全非的少女和倔强少年都狠狠地瞪向江兮浅。 江嘉鼎面色黑沉,此刻所有的人都齐齐地看向他,要知道关于这女子的身份,他们也是很关心呢。 江兮浅笑得妖娆,得意而又从容,“我记得相爷曾说过,信之一字乃立人之本,你身为我晁凤一国之相,曾说过的话不会不作数吧?” “这……”,江嘉鼎看着眼神灼灼的众人,面色难看着沉声道,“这是自然!” “呵呵,大家都听到了吧”,江兮浅看向众人。 “大小姐说得是!” 众人随声附和着,江兮浅神态依旧,清浅从容,“既是如此,相府只有一名正妻,却是我娘;无妾,那这位就不好意识,只能委屈你做个通房丫头了。” “你别欺人太甚!”,倔强少年死死地咬着牙,那妖娆少妇也抿着唇,双眸波光潋滟。 “怎么?难道你们是想让丞相大人言而无信,失信天下吗?”,江兮浅声音陡然变得狠戾。 少妇的瞳孔缩了缩,江嘉鼎也是恼了,若是真的这般,那明日不用想,御史监的那些人会说什么,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给我滚回去!”,江嘉鼎语气难听。 “是……是”,少妇嗫嗫嚅嚅着,与少年一起抬着那名少女。 季巧萱的身体明显着颤抖了一下,她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着,握着江兮浅的手也有些无力,然后……整个人无力地朝后仰倒下去。 “娘”,江兮浅惊叫出声。 相府大门还未来得及关上,围观中人都只觉得瞳孔一缩,相府夫人这是…… 江嘉鼎听到惊叫声回头一看,只见季巧萱整个人躺在地上,江兮浅半跪着,微微扶起她的上半身,他只觉得心头刺痛,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萱儿……萱儿,你怎么了萱儿?” “你给我滚,不要你假惺惺的”,江兮浅双目通红,单手运起了内劲,江嘉鼎一个不查险些被掀倒在地,可现在他却没空想那么多,季巧萱的昏迷让他大受刺激,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他立刻奔过来,蹲在地上,握着季巧萱的手,“萱儿……萱儿……”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有不远处愣住,面色有些难看的少妇三人,嘴角微微勾起,“江嘉鼎,你最好祈祷我娘没事,不然……你就等着相府家毁人亡吧!” “若芸,我们走!”,江兮浅说着,若芸一把将季巧萱打横抱起,江嘉鼎回过神来,想要再将季巧萱抢过来,可又害怕伤到了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少妇三人被晾在一处,府中的下人们都指指点点的,尤其是少女此刻面目全非哪里还有之前清清秀秀的样子,“娘,我们……” “跟上去吧”,少妇咬着下唇,入门就气晕主母,还偏生只是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她…… 相府,汐院。 “林太医,我娘她怎么样了?”,江兮浅有些担忧,虽然她已经替季巧萱把过脉了,可样子还是得做的。 林靖亚看向江嘉鼎,而后又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简直是胡闹,胎儿尚未坐稳,怎么能让夫人受这样的刺激?若是不想要这孩子,趁早拿掉也省得让大人孩子都受罪!” “什么?”,江嘉鼎愣住,而后双手死死地抓着林靖亚的手臂,“你说萱儿怀孕了?” “你难道不知道?”,林靖亚也是气急,竟然连敬称都忘了用。 江嘉鼎此刻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愣愣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萱儿怀孕了……萱儿怀孕了……” “那我娘她……”,江兮浅微微蹙眉,脉相的确是滑脉,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前世这个胎儿是因为季巧萱落水受寒,最后流产了,甚至她和江文斌的关系也因为这个孩子一度降到了冰点。 看着季巧萱那苍白的脸色,视线下滑,看着那尚未凸出的小腹,江兮浅只觉得心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酸疼酸疼的,她咬牙抿唇,深吸口气,对自己说,这个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要好好保护它,不会让它如上一世那般连正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重活一世,总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今生既然季巧巧已经不是前世那不可一世的凤都第一才女,亦不是那威远侯府世子非卿不娶的准世子夫人,那这个孩子也理当不会重走前世的结局! “暂时无碍了”,见江兮浅虚心受教的模样,林靖亚点点头,“只是这胎儿到底还很脆弱,未足三月时尽量卧床休息”,说着看向少妇三人,“还有孕妇心情最忌波动,还是少受刺激得好”,他虽然并没有去相府大门处,但却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江嘉鼎的作法,他说不上赞同也说不上批判,只是冷眼旁观着,说到底这个世界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 像江嘉鼎那般偌大一个相府竟然只有一名正妻,这才是不正常的。 “多谢林太医”,江兮浅低着头。 林靖亚摇摇头,顺手拉过江兮浅的手腕儿,“你自己的身子也尚且没有痊愈,遇事三思而后行,身子是自己的,若是伤了,可没人能帮得了你。” “是,浅浅受教了”,江兮浅低首垂眸,“劳烦林太医给我娘开两张安胎的方子吧。” 保胎药,虽然她也能开,可到底却不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人研究得透彻;尤其是这些太医院的,只怕是保胎药中每一种成分都已经研究的炉火纯青的,加点儿什么药性会走,缺点儿什么会成为慢性毒药,她到底不是专业的。 “嗯,待会儿让若芸去我屋里取吧”,林靖亚说着又细细嘱托了江兮浅要好好养着,却是看都未看那面目全非的少女一眼,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生的庶女而已,还不配他一介太医出手,“江丞相,下官告退!” 江嘉鼎有心开口让他替少女诊治,可林靖亚却已经走出了浩远。 “江丞相若是无事,还是请吧”,江兮浅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妇三人,眼底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你……我是你爹!”,江嘉鼎厉声。 “我爹?”,江兮浅冷笑一声,“你若当真是我爹,又怎么会做出那些猪狗不如的混账事来?我爹可不会左拥右抱着,气晕我娘!” 江嘉鼎气结,宽袖一甩,正准备离开,少妇立刻上前,泪雨莹莹,“相爷,妾……” “相爷向来两袖清风,如今这相府没住人的院落也不多了,主院旁边的笙阁就留给娘肚子里的孩子吧”,江兮浅声音浅淡,但那语气中的不满却显而易见,“如果我没记错,在相府东北角还有一个和园倒是不错的,轻思雅静,最适合如今这位姑娘养伤了。” “相爷”,少妇妖妖娆娆,水蛇腰轻摆。 “观茗,通知江管家安置到和园”,说完立刻转身离开,观茗同情地看着三人,和园啊,那可是相府最偏僻的地方,虽然尚未荒废可也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 这三人到底也是倒霉,虽然平日里相爷和夫人的感情并不好,但他却是知道自家相爷对夫人的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因为夫人晕倒怒而将这三人扔到和园去,只是相爷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让夫人伤心呢? 罢了,大人物的心思不是他们这种下人能猜得出来的。 在外面听到风声的江文武闻讯赶来,只看到妖娆少妇一行三人在观茗的引导下离开的背影。 “娘怎么样了?”,江文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季巧萱,国子监已经上学,所以江文斌并不在家。 “没有大碍”,江兮浅声音清浅,本想讽刺两句,可想到那日他将玉香蛇卵送给她的模样,欲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头,不上不下,顿时竟有些愣了,“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 “还是你先说吧”,看着这样的江兮浅,江文武心头有些暖暖的,嘴角微微勾起。 江兮浅面带尴尬之色,低下头,素手微抬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这才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说,你可知道那三人之事?” 江文武摇摇头,“不知”,不管如何,他还是季巧萱的女儿,若真是早知道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 “哦”,不知为何江兮浅只觉得大松了口气,好在他还不算太糊涂。 江文武不知江兮浅心中的想法,沉默良久,“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江兮浅有些疑惑,可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在问她的余毒可是清了,点点头,“已经大好了,多谢!” “你我兄妹何须言谢”,江文武自然而然地,抬头想要揉江兮浅的头发,却被江兮浅躲了过去,他的手顿时愣在空中,江兮浅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撇开头,“娘的身子还有些虚弱,我去厨房看看娘的药。” 江文武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可随即却是释然,虽然失落,但至少她已经不排斥与他交流了,这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不是吗? 看着江兮浅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好似看到了那日的自己,不也是这般吗? 到底是生疏了许久,近乡情更怯,如今想要好好相处,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江文武心头苦涩,可突然你想到什么,薄唇微抿,眼角带着些许悦色,不管怎样他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不是吗? 想到自己这两日收到的调查结果,他的眸子又不禁沉了沉。 岷县老家,竟然真的没有她回去的记录;甚至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江兮浅这个人;那,那三年她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内力,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江兮浅身上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以前尚未注意,可现在任务使然,越是深入的了解,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要知道三年前,她不过是一名十岁的稚龄女童,到底能到哪里? 还有父亲派去护送她的护卫、照顾她的婢女家丁,竟然全都杳无音信…… 正文 第64章 巧萱愠怒,杖责明柳 章节名:第64章 巧萱愠怒,杖责明柳 观茗带着三人,绕着相府的青石小道,走了许久。 穿过百花争奇的花园,路过风景优美的小亭,沿着院墙不远处,九曲回廊弯弯绕绕,明柳心中甚是满意,看来这么多年相爷对自己到底还是不错的。就凭着风景,那和园想来也是个好的。 “娘,这有些不对啊”,随着观茗的脚步,三人越走越远,周遭也越发的僻静,明珍皱着眉头,“这里也太偏僻了些……” 明珠也点头附和着,她现在说话漏风不说,连张嘴都觉得有困难,只是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却能清楚地看出她的不满,“凉(娘)” “这就是和园了,三人请稍等”,最后观茗的脚步停在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院子门前,长久无人居住,疏于管理维护,连大门上的红漆都已经褪色了,院子周围还长慢了杂草。 “什么?你这刁奴,竟然敢让我们住这种破房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明珍恼了。 明珠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明柳却是冷眼旁观着,没有说话,很显然她也对江嘉鼎的安排很不满意。 观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冷冷地看着三人,敢把夫人气得晕倒,还险些害了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能有得住就不错了,居然还挑三拣四的,“奴才也只是听吩咐办事,三位若对这安排有异议,请直接告诉相爷便是,在下区区奴才,可做不得这主”,说着狠狠地一甩宽袖,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这位小哥,珍儿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小哥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明柳心中计较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反而堆着笑拉着观茗的胳膊,悄悄塞给他一个银锞子,“小哥你看,我们娘三初来乍到,可否给我们介绍下着相府的情况?” 观茗掂了掂,这人倒是个懂事了。 看在银锞子的份儿上,便将整个相府的格局,每个院子的主子都逐一介绍了,末了还慎重地提醒道,“锦园是相府禁地,汐院你们最好也别再踏足。” 大小姐对这三人的不喜显而易见,如今的大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招惹得了的。 “谢谢小哥提醒,还劳烦小哥在管家面前美言几句,我们娘三的行礼和仆从都还在府外,你看这……”,明柳有些犹豫着,欲言又止。 观茗在心中摇头,“罢了,我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从这和园往那边右拐有一个小门,出去就是相府北侧,平日里本是不让人初入的,今个儿就给你们破例一次。” “多谢小哥,当真是太感谢你了”,明柳双手合十。 看着观茗离开的背影,明珍神色晦暗,“娘!” 他不懂。 明明他们可以在沪南生活得好好的,何必要到凤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原本以为有个相府当靠山也是好的,可现在看来人家……他们如此根本是遭人嫌弃! 尤其是,想到在大门口处看到的那名少女,肌肤似雪,绝美动人;眉如黛,唇如桃,尤其是那双黑眸,春黑如墨,清澈无暇,好似能看到人心底一般,他紧紧地抿着唇,相府大小姐么?那通身非凡的气度,那高贵冷漠的气质,合该这样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她。 “珍儿,你要记住你是相府的公子”,看着观茗离开的方向,明柳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也胆敢跟本夫人拿乔”,等她那日得宠,第一个就要将那些个踩低捧高的狗奴才通通发卖了去。 明珍沉默了。 “凉(娘)”,明珠痛得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明柳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行了珍儿,你在这好生看着你姐姐,娘去去就回。” 明珍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看着唇色苍白,面色几近透明,迟迟没有醒过来的季巧萱,江兮浅微微蹙眉,面带担忧,昨日她还替季巧萱把过脉了,只是当时却未曾往这方面想过,回想起来,自己当真大意得厉害。 “小姐,该喂药了”,若芸端着托盘,轻声道。 “嗯,搁着吧”,江兮浅摆摆手,拉着季巧萱的手腕儿,确定她的身子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后,径自侧身,将季巧萱的上身微微抬起靠在自己的腿上,端起药丸,用调羹慢慢的喂季巧萱服下。 好在季巧萱虽然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一碗药虽然大半都或洒了或是从嘴角流了出来,但总归喝进去了一些。 “大小姐,夫人她没事吧?”,一直守在床前的张妈妈神色担忧,原本想亲自照顾季巧萱都被江兮浅拒绝了,“怒火攻心再加上近来怀孕的妊娠反应,进食太少,休息不好导致身体虚弱这才晕倒的,日后好好养着就是!” “奴婢知晓了”,张妈妈微微颔首,只是心头却有些好奇,明明林太医都没有说这些话啊,那自家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嗯,下去熬些清粥,做几道爽口的小菜温着,等娘醒过来再用”,江兮浅侧身嘱咐若芸,而后又对若薇吩咐了几句,让若薇带着几个白玉小瓶朝林太医的房间而去。 等季巧萱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咳,咳咳。” “夫人,您醒了?” 坐在床头绣墩上的张妈妈听到响动立刻惊醒,从绣篓中抬起头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 季巧萱却是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巴朝着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的江兮浅扬了扬,张妈妈立刻会意,“夫人,您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您都已经昏睡整整一天了。” “嗯?”,季巧萱微微蹙眉,“那个女人呢?” “被相爷安排去了和园”,张妈妈压低了嗓音,“您就放宽心吧,这男人嘛就贪图个新鲜,相爷心里总过还是有您的。” 季巧萱心头苦涩,当真有吗? 张妈妈看着季巧萱的面色,心头叹了口气,这男人能有几个不吃腥的,如相爷这般比起其他那些老爷公子们三妻四妾,姨娘成群已经很好了,“夫人昏迷许久,定是饿了,奴婢去厨房准备写吃的,夫人您小心歇着。” “嗯”,季巧萱点点头,看着张妈妈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声来,她心头酸楚苦涩,从床里侧去了床薄毯摊开,看着趴在床沿上睡得正想的江兮浅,这丫头该不是守了她一整夜吧,哎……想着小心地将薄毯给江兮浅披在身上。 当真是个傻丫头。 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觉得周身有些酸痛和不适,“啊娘!” 突然,江兮浅猛的惊叫一声抬起头,在看到季巧萱的那一刹那,大松了口气,可只是短短片刻立刻回过神来,她惊喜地抓着季巧萱的手腕,“娘,您终于醒了,您感觉如何?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您现在可是双生子,得好好注意着……” 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季巧萱哑然失笑,掩在被下的手轻轻拢着小腹,心头滋味千回百转,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娘,你怎么了?”,江兮浅发现季巧萱的异样,原本兴奋的语气也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最后她抿着唇略带担忧的问道。 “无碍的”,季巧萱摆摆手,“就是躺了太久,骨头都生锈了。” 看着季巧萱脸上勉强的笑意,江兮浅心头一沉,是因为和园那几个吗? 臻首微抬,望着季巧萱那张虽然并不十分艳丽但却非常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张脸,试图从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抱怨之色,只可惜最终江兮浅还是失望了。 “娘,林太医说您坐胎有些不稳,还是再躺几日吧”,强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江兮浅微笑着开口,“我们又要添弟弟妹妹了,娘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你这丫头……” “本来就是嘛”,江兮浅撅着嘴。 “娘已经在你这汐院呆了两日,倒还耽误了林太医替你调理身子,待会儿娘就回主院去,你到底伤了底子,可别粗心大意的,得好好养着才是”,看着江兮浅的模样,季巧萱心中有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只能掩去。 江兮浅嘟哝着,“哪里耽误了!” “你这丫头”,季巧萱斜睨了她一眼,“可是长大了,就不听娘的了?” “女儿哪有?”,江兮浅贝齿紧咬下唇。 “哎”,季巧萱哪能不知道江兮浅心中所思所想,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有些话,有些事,现在她又不能完完整整的告诉他们。感受到季巧萱那灼热中带着异样之感的视线,江兮浅心下微沉,直觉告诉她娘肯定有事瞒着她,可她不说,她身为晚辈如何好开口相问? 季巧萱摇摇头,“娘的身子如何娘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那最好”,江兮浅嘟哝着。 “你说什么?”,季巧萱面色一沉。 “没……没说什么”,江兮浅连连摆手,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敢说实话。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张妈妈端了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三叠爽口的小菜和一小碗白粥,“夫人自昨日昏迷,一直未醒,小厨房内便一直温着白粥和小菜,如今刚好用得上。” “浅浅倒是有心了”,季巧萱点点头。 “想是若薇吩咐,若芸准备的,女儿可不敢居功”,江兮浅嘴角微勾,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怎么都掩不去。 季巧萱也不让人劝了,这次醒来,总觉得好饿,前两日的反胃和呕吐症状都减轻了不少,尤其是头晕目眩的感觉,更是没有,现在她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十足,只是太饿,饿得好似能吃掉一头牛。 “娘,尝尝这个,若芸最拿手的”,看着季巧萱吃得香,江兮浅也有了兴致,一边拿着银筷替季巧萱夹菜。 “嗯”,季巧萱点头,却只喝了大半碗白粥,三叠小菜也还剩下大半。 “夫人还是多用些吧,毕竟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张妈妈皱着眉头,季巧萱一个眼刀甩过去,张妈妈立刻噤声,可面上却是越发的担忧了,江兮浅也附和地点点头,“娘,您还是多用些吧!” 季巧萱摇摇头,“娘已经饱了,倒是浅浅你这丫头,都有黑眼圈了,娘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整夜都守着。” “……” “行了,娘这就回主院去,你自己且好生歇着”,季巧萱说着,让张妈妈服侍她洗漱更衣,原本想要不顾江兮浅的阻拦硬要离开,谁知江兮浅却轻易的答应了,“娘,我送你吧。” 季巧萱面色微沉,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她知道得太早,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浅浅……” “等送您回去,我就回来休息”,不等季巧萱说完,江兮浅快速接过话头,“不然,娘您也别回去的,林太医可是说了,您可是需要静养半月,做好是卧床休养的。” 季巧萱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那好吧。” “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江兮浅飞扑到季巧萱身上,看得一旁的张妈妈心惊胆战的,好在江兮浅刹车及时,在季巧萱脸侧轻浅一吻之后,快速的闪开,“娘,我去换身衣衫。” 她原本穿着的一袭浅蓝色对襟半臂襦裙,因为趴睡的缘故有了一些皱纹,江兮浅微微蹙眉,扫过那满满的衣柜,最后从一溜新裁的衫裙中选出一见鹅黄色对襟梅花锦绣半臂衫裙,内里衬着雪色红梅抹胸长裙,腰间鹅黄色绣花缎带束腹,在腰侧系成蝴蝶结;头发只简单的斜斜挽起,发鬓黑亮,紫金步摇点缀其间,右边是一支淡色桃花扇面坠珍珠流苏的发钗,看起来既不繁复却又不失高贵,身子还带着她这个年纪所特有的活波。 “小姐,你”,若芸愣了一下,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清丽的模样;以往她总是一袭红衣,等回了相府,虽然衫裙颜色多变却总不过是那几件素雅的,今日小姐居然穿上了这件她和若薇一致认为会被万年压箱底的襦裙。 江兮浅得意地原地转了个圈,还对着若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若芸呆呆的,就是太好看了。 “偶尔换换口味,貌似也不错”,江兮浅声音带着愉悦,“走吧。” “吸溜” 若薇嫌弃地瘪瘪嘴,“还不快跟上去!” 江兮浅搀扶着季巧萱,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发生前世那样的事情。 “相爷,妾从沪南带了您最爱喝的葡萄果子酿和您最爱吃的山楂糕,您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看着坐在正坐上的江嘉鼎,明柳嘟着嘴故作娇俏的模样,“相爷,是不是妾做错了什么?您要是生气打妾,骂妾都可以,可千万别忍着,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江嘉鼎仍旧面无表情,身子连眼神都吝于给她一个,可明柳却偏生不在乎,对着站在她身旁的明珍招招手,“珍儿不是一直想见见你父亲吗?还不快叫爹。” “……”明珍飞快地望了江嘉鼎一眼,而后沉默着。 明柳却是急了,“你这孩子,平日里总是念着,想着,怎么当真见了反而嘴拙了”,她自言自语着,对江嘉鼎笑笑,“当年珍儿尚未出生,相爷就离开了;许是突然见到心心念念的父亲,珍儿有些太激动了”,说着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相爷,珍儿和珠儿的名字都是妾取的,您要是不满意,就当做小名,您看……” 江嘉鼎本就心里烦躁,想到今天早朝时,那如苍蝇般无缝不入的御史监众人,尤其是那咄咄逼人的郑御史,为何每次相府出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哪怕自己下了全府的禁口令? “很好!” “相爷,您也这般认为?”,明柳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 “嗯就这样吧”,江嘉鼎微微颔首。 明柳却自动脑补成,珍儿,珠儿,珍若珠宝;相爷真的将他们娘三珍若珠宝,她心中一阵狂喜,可面上却是矜持着,“那相爷,珍儿和珠儿都已经过了十岁,您……您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认祖归宗?” “嗯?”,江嘉鼎思绪飘渺,突然听到明柳的轻唤回过神来,黛眉微蹙。 “相爷”,明柳有些委屈,“孩子们都大了,尤其是珠儿,眼看着没两年就快及笄了,若是再不认祖归宗,日后只怕会耽误她的亲事的。” 江嘉鼎点点头,“找个时间,我与夫人商量一下再说。” 萱儿…… 想到季巧萱,江嘉鼎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明柳却是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死死地拧着手帕,心头咬牙切齿,可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开心的模样,“素闻夫人想来是个大度的,珍儿和珠儿有这样的嫡母,是他们的福气。” “嫡母?谁是他们的嫡母?”,季巧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明柳站在江嘉鼎的身侧,整个人身子都快贴上去了,偏生江嘉鼎还无丝毫察觉,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和中指交替有节奏地敲击着;另一只手,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撑着侧脸,不断摩挲着下巴。 “萱儿,你醒了?” 江嘉鼎有些惊喜地看着季巧萱,竟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人,他猛的起身,明柳一个不查被拦腰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倾跌跌撞撞两步却仍旧没稳住身形。 “娘,娘你怎么样?”,明珍飞快地扑上去将明柳从地上扶起,面带担忧之色。 明柳双眸氤氲着雾色,双眸水波流转,咬着下唇,那灼灼的眸光直直地盯着江嘉鼎,要哭不哭的。 “娘,你没事吧?”,明珍有些担忧地上下扫视着,的确没发现明柳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江嘉鼎,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动了动,那声父亲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江嘉鼎面色有些尴尬,“萱儿,我……” “哼!”,季巧萱冷哼一声。 “相爷,妾……”,明柳嗫嗫嚅嚅,“妾……” 江嘉鼎面色一沉,“谁让你还呆在这里的,还不快回你的院子去。” “相爷”,明柳委委屈屈的开口,吴侬软语,只可惜却无法打动心中的良人,反倒是招来一声厉喝,“还不快走”,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眼力价了?没看见萱儿在这里吗…… 江兮浅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季巧萱却是宽袖一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嫡母?本夫人可不知道我相府什么时候多出了以为姨娘了。” “夫人,妾,妾知错了”,明柳泫然欲泣,水灵灵的眸子里,好似随时都能滴出水来,任是谁看了都觉得不忍;只可惜江兮浅可不是任何人,她可是死过一回的,什么看不清楚,更何况在她看来这明柳是敌非友,“知错了?啧啧,瞧瞧这副梨花带我,我见犹怜的模样,怪不得能让我们守身如玉的丞相大人都缠绵温柔乡内,发妻子女尽抛诸脑后呢!只是不知道跟玉宇琼楼的花魁比起来如何了?” 明柳面色一白,这话竟是将她比作那等下贱以色侍人的下贱坯子,她贝齿紧咬下唇,“大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兮浅尾音上挑,“字面意思!” “你” “够了!” 两人异口同声。 江嘉鼎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生为女子怎能生的这般没有教养,你平时学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呵呵,没办法谁让我有爹有娘,却不如某些寄人篱下,鸠占鹊巢的;我这乡下长大的丫头,没爹养没娘教的,自是比不得丞相大人精心培养的”,江兮浅毫不在意,不急不缓地呛声道。 “你” 江嘉鼎被气得没辙,可偏生又反驳不得,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死死地瞪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好好在汐院里养着,来主院作甚?”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若非我娘她非要回来,这主院就算你请我,我也不会踏入半步”,江兮浅转身,负手而立,最后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江嘉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也一起一伏的。 “大小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相爷,相爷他也是为了您好,毕竟女儿家的教养还是很重要的”,明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对季巧萱的羡慕和嫉妒,可那双眼睛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毕竟,您可比珠儿还要大上三月,算起来,您也快及笄了吧,若是被人说成没教养,到时候可是不好说婆家呢。” 季巧萱冷眸扫过江嘉鼎和明柳,冷哼一声,“本夫人的女儿有没有教养,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评说。” “你……”,明柳刚想发怒,可只是瞬间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之色,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季巧萱盈盈俯身一拜,“夫人教训得是,明柳受教了。” 季巧萱撇开脸,冷哼。 她没有发话,明柳就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江嘉鼎有心相劝,可却被季巧萱的冷眸给瞪了回去。 “娘,你起来”,明珍恼了。 明柳摇摇头,“珍儿,你别说话,不能对嫡母不敬。” “娘”,明珍咬着下唇死死地瞪着季巧萱和江兮浅,那双眸视线灼热得好似能喷出火来。 “嫡母?本夫人可担当不起贵公子这声嫡母”,季巧萱抿了口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江嘉鼎有些担忧地看着明柳,“夫人这……” 季巧萱心中冷笑一声,看着江嘉鼎,眸中最后一丝暖色消去,“行了,起身吧。” 江嘉鼎顿时觉得心头某处被刺痛了下,好似什么东西要失去了般,空荡荡的,有些恐慌地看着季巧萱。 “妾不敢!” 已经一刻钟过去了,明柳仍旧端端正正的半蹲在几人面前,只是明显的身子有些左右摇晃。 “娘,都让你起来了,你这是干嘛啊”,明珍有些气愤。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这般做派是做给谁看呐”,季巧萱冷声。 明柳暗自咬碎一口银牙,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甘,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淡笑,“谢夫人。” “哼”,季巧萱连眼皮都未抬。 江兮浅端着茶杯,挡住嘴角的嘲讽之色,冷眼旁观着,江嘉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明柳和明珍母子站在一侧,一时间整个堂屋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明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从正院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和呼喊声,明柳身形一滞,看向门口处。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雪青色曲裾绣花襦裙,面若银盘,长相甜美的女子出现在主院门口,她边跑边大声呼叫着。 “秋儿到底怎么回事?大吼大叫的像什么话”,明柳小心翼翼地抬头飞快地看了季巧萱一眼,这才厉声斥责道。 “明夫人不好了,大小姐突然高烧不退,大夫让您回去一趟”,那名被唤作秋儿的婢女显然没有看到明柳难看的脸色,只是急急地说道。 明柳面色一沉,抬头看着江嘉鼎,她知道相府有一名太医,“相爷……” “明夫人……大小姐……” 江嘉鼎尚未说话,坐在季巧萱身侧的江兮浅放下茶杯,淡淡地开口,却只是不咸不淡地重复着秋儿的称呼。 明柳面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她有些惊恐地看着江嘉鼎,随后立刻“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息怒,大小姐息怒。” “哼!不过是个下贱坯子,也配称作夫人?还是说,江丞相原本就打算停妻再娶来着?”,江兮浅的话不咸不淡,按照她的想法,季巧萱能与江嘉鼎和离最好。 以往,他还顾着父女情分,顾着他和季巧萱之间的夫妻情分,很多事情,都得过且过了;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比自己仅仅小三个月的女儿,更有甚者那明珍竟然与斌儿同年…… “浅浅,你胡说什么!”,江嘉鼎厉声大吼,“萱儿,我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季巧萱嘴角微微勾起,“这话江丞相还是跟你的明夫人说去吧,浅浅,我们走!” “是”,江兮浅立刻起身。 江嘉鼎飞快地拦住她们的去路,狠狠地瞪了明柳一眼,“谁让你这般没大没小的,竟然敢自称夫人?” “这……我,哦不,奴婢”,反射弧比较长的秋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赶紧跪倒在地,“相爷息怒,夫人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求你们饶了明夫人吧,大小姐重伤在床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求求你们了。” 那秋儿不说话还好,越说江嘉鼎的面色越黑,他强忍着一脚将人踹飞的冲动,“你给我住口!” “我,奴婢”,秋儿有些慌了,她抬起头慌慌张张地盯着江嘉鼎,好似一头被野狼盯住的兔子般,战战兢兢的。 明柳此刻当真心如死灰,她咬牙切齿,当初唯恐家里的丫鬟趁自己不注意勾引明珍,所以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是从村子里精挑细选的,实在却并不浮华,也没有城里那些有勾引主子,一步登天的想法;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也的确是不错的,只是这秋儿有些脱线,可看在她平时兢兢业业的份儿上,没有打发她回去,却不想……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明柳知道,现在自己唯一的生机都在季巧萱的身上,她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声。 明珍咬着牙,两只手抓着明柳的腋下,“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珍儿,你给我跪下”,明柳此刻万分后悔自己以往对这孩子太过溺爱,竟然忘了宛若相府这样的门第,对嫡庶等级称呼可最是看重,看来等今日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跟他说说才行。 明珍却直直地立着,“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跪?” “是啊,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是本夫人占着你们的位置了”,季巧萱皮笑肉不笑,“丞相大人,既然你娇妻稚儿在此,本夫人觉得我们好聚好散,烦请丞相大人送我一封放妻书吧。” 放妻书,夫妻双方协商友好,断绝关系,等同和离。 但在面子上,放妻书却比和离要好听一些,名声也更好,当然这也是相比而言的。 江嘉鼎只觉得脊背一寒,却不想再听下去,“萱儿!” “怎么,丞相大人还有何话说?”,季巧萱冷声,以往种种她都可以不在乎,可自从那日无意间听到江兮浅与江嘉鼎之间的对峙,她这才发觉,自己这么些年来的不作为,对那些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纵容,竟然胆敢欺辱她季巧萱的女儿,当真以为她季巧萱是泥捏的不成? 江嘉鼎愣了一下,随后“我答应过你娘,此生唯你一妻,觉不纳妾;男儿一诺千金,我答应过你和你娘的事,决不食言。” “哦?那丞相大人如何解释你的这位明夫人还有和园的那位大小姐?”,季巧萱冷笑道。 明柳心下一紧,她没想到江嘉鼎居然如此看重季巧萱,心中知晓自己今日定不能轻易全身而退,索性豁出去了,“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求求您,饶了妾吧;妾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哎呀,明夫人这是做什么?本夫人都已经自动自主给你让位了,难道你还要我们母子几人永远消失不成?”,季巧萱话音刚落,江嘉鼎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明柳眼中甚是闪过一丝杀意,而后转向季巧萱时,尽是柔情,“萱儿,浅浅昨日不是说了,不过是个通房丫头,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哼!”,季巧萱不理。 “萱儿,别气了可好?”,萱儿生气了,岂不是代表她吃醋了,也就是说她还是爱着自己的,是吗?想到这里江嘉鼎只觉得心头一甜,顺势揽过季巧萱的腰肢,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而后就任由他揽着,“既然只是个通房丫头,那和园那边……” 听出季巧萱已经送了口气,江嘉鼎赶紧顺杆上爬,“我立刻交待江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就好”,季巧萱点点头,“至于明珍和明珠;虽然他们的生母没有名分,可好歹也是丞相的骨血,还每人还是配给一名下人吧,免得别人说我这丞相夫人苛责庶子庶女。” “谢夫人恩典”,明柳接二连三的受打击,此刻已经是摇摇欲坠,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颤抖。 明珍到底也十岁有余,纵使这些年被娇养着,可从丫头婆子的口中也曾听说过嫡庶之分,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生母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别人的同房丫头,而自己竟然只是庶子……而且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明柳以下犯上,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江嘉鼎生意冷厉,“让江城亲自督刑。” 季巧萱微微颔首,江兮浅声音悠悠,“这杖责倒不是个新鲜的责罚,若芸不是一向对这些最感兴趣么?跟去看看吧。” “是”,若芸眼前一亮,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多年,对小姐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到几分。 “小女子这婢女想前去观摩观摩,相比丞相大人没有意见吧?”,江兮浅看向江嘉鼎。 江嘉鼎自然没有意见,又季巧萱在旁边顶着,就算有意见也必须没意见! “娘……” 看着明柳被拖走,明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追出去,却被江兮浅叫住,“既然身为相府庶子,有些规矩却是必须说清楚的,从今个儿起,相府没有你娘,只有婢女明柳和相府夫人。” 生母分位太低的,竟是连唤主母一声嫡母的资格都没有。 明珍咬着下唇,“是,多谢大小姐提醒。” “娘,你身子弱,好生歇着,女儿就先回房了”,江兮浅说着,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江嘉鼎,“张妈妈,好生看着我娘,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拿你是问,哼!” 被点名的张妈妈只觉得浑身一颤,这大小姐身上的气势竟然比当年的主母分毫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明白江兮浅这是在敲山震虎,但还是非常的紧张,“是。” “嗯”,江兮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趟落实了明柳同房丫头的名分,倒是意外之喜的,更意外的是,娘的态度。 江兮浅的眼神有些晦暗,又有些欣慰,既然她知道为自己争取了,那她这个做女儿的,定会替她保住她想要的一切。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望着相府北角方向。 眼神顿时冷冽,神色晦暗不明,不管江嘉鼎对她如何,他始终都是自家娘亲的丈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她江兮浅的父亲岂容他人染指,就算她并不承认这个父亲,那也不行! 明珍,明珠。 珍若宝珠,取得倒是好名字。 只可惜命薄的人却始终撑不起太多的福气,小心遭报应。 “小姐,要不要我们……” 顺着江兮浅的视线,若芸也神色黯淡,良久她才轻声说了句,而后对着相府北角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江兮浅摆摆手,“暂时放过他们。” 权当是做调剂了,她倒要看看,那传说中鹣鲽情深的夫妻,晁凤国英明的江丞相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对自家娘一往情深? 死 太过容易。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胆敢上门挑衅,自然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扑哧扑哧散发的寒气,若薇和若芸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小姐。”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让银面派几个月字部的人随时监视和园三人”,江兮浅神色晦暗不明,“从暗夜抽两个人在暗处护着我娘。” 不是她非要将人心想得那般不堪,实在是人性太过复杂,她前世用生命买来的教训,不得不防。 “是”,两人应声。 江兮浅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昨夜忙了一宿的确是有些累了。 心儿:先打二十大板,放心不会轻易放过贱人的,心儿最讨厌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人鸟,吼一声亲们支持正版啊…… 正文 第65章 巧柳合作,阴谋初现 章节名:第65章 巧柳合作,阴谋初现 其实,在她的心目当中。 什么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什么矢志不渝,情比金坚;什么鸾凤和鸣,天长地久…… 统统都是假的! 假的! 人本性都是自私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马前泼水,破镜分钗,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这人呐,就是不能太清醒。看得太清楚,反而不美;只是半梦半醒,像江嘉鼎这般的作为,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大家都糊涂一把,有些事过了也就过了。 可她却太过较真,所以痛苦。 江兮浅懒懒地伴我床榻,眼皮低垂,遮住那幽深晦暗的眸色,呵呵,通房丫头!她当真不知一生唯一妻无妾,原来也可作这般解释,倒是不知天下人知晓后该如何看待呢?她倒是小瞧了他,也是,能在那黑暗的官场摸滚打爬数十年之人,又怎会被轻易打倒呢?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听过的戏曲。 他天生眼脑,不是至诚人。更花柳场中太着情,惺惺未必惜惺惺。请三省,算不如伯劳飞燕,各进前程。 如今,不正是那两人的最好写照吗? 这样想着,她眼中蓦地划过一道厉色精光,敢害她娘伤心的人,她嘴角微勾,当真以为当个通房丫头就没事了吗? 明柳……明珍……明珠…… 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竹园内。 季巧巧黑着脸,明柳那个贱人,她明明只是让她透个风,好让季巧萱难过而已,她居然胆敢私自找上凤都,甚至还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贱人!贱人! “翠文,去把我柜子里的养身丸和玉肌膏带上,我们去和园”,良久她深吸口气,对着身后的翠文冷声道。 “是”,翠文立刻转身,没有多说一句,也从不多嘴,被升为竹园大丫头不久,可翠文却已经摸透了季巧巧的脾性,不管心里如何想法,表面上都是一贯的宠辱不惊。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这样的丫头能过问的,就好似当初表小姐得宠,大小姐失势时,相府内多少人趋炎附势,踩低捧高,可她却仍旧脚踏实地,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既不附和着欺辱大小姐,亦不会趁势做什么雪中送炭之举,只是冷眼旁观着。 无疑,她是睿智的。 在这种后宅大院中,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季巧巧低着头,被摔断的左腿被林靖亚用木板强行固定住,动弹不得;那红肿溃烂的脸,倒是好了很多,可就算就算红肿消退,伤口结痂,右脸那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却仍旧狰狞扭曲。 既然那明柳胆敢不听自己的话擅自行动,那……就别怪她了。 江兮浅,明珠,倒是不知这两人对上,谁更甚一筹呢! 翠文将东西搁在锦盒内,“表小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嗯”,玉指轻抚过精致的镜盒,打开满意地点点头,将锦盒交给翠芜,“走吧。” 她的腿伤了,轮椅听说是楼外楼旗下产业新出的,江嘉鼎知道后立刻给她定了一把回来,虽然有些笨重可到底还是不错的。若非有它,她现在还只能在屋里躺着呢。 翠文推着轮椅,一语不发。 倒是跟在她身旁的翠芜几次欲言又止,早上在主院发生的事情她可是听说了,真是不知道表小姐如今都是尊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去惹那几人啊。 相爷对和园那几位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表小姐这般难道不怕夫人嫉恨吗? 这女人呐,不管多贤良淑德,在这方面都是本能的排斥的。 她到底要不要提醒表小姐呢? “……”,翠芜嘴唇动了动,翠文一把拉住她,“这青石小路有些窄了,前面那块石头你去挪一下,挡着道了。” 翠芜转头,翠文仍旧一副不咸不淡,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怀疑的念头消失,看着前面路上的确有块拳头大的石头,挡在路中间,呼……她大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还傻愣着作死啊?不快去把那石头给本小姐弄开”,季巧巧本是低着头,心思在想着什么,可这轮椅猛的一停,身子惯性朝前俯冲,幸好她右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回过神来,她狠狠地瞪了翠文一眼,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石头,冲翠芜吼道。 翠芜蠕了蠕嘴唇,低着头,飞快地朝前几步,“奴婢这就去。” 看着那块石头被移走,季巧巧没好气地甩了翠文一个眼刀,“还不快走!” “是”,翠文低着头,推着轮椅,朝着和园的方向。 一路再也无话。 到了和园大门口,季巧巧微微蹙眉,和园虽然不常住人,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破旧了? 当年她初到相府时,还曾在和园呆过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因为她觉得这里太过偏僻阴森,以一个人住着害怕为由,换到了现在的院子;三年过去,这院子已经如此破败了么。 进入院子,视线扫过荒草丛生,明显是新整理出来的院子,视线落在泪迹斑斑,跪在地上的秋儿身上,看着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 “奴婢见过小姐”,春儿认出季巧萱,立刻从屋内出来行礼福身。 季巧萱颔首并没刻意纠正她的称呼,“明珠和夫人如何了?” 春儿面色一白,整个人瞬间愣住,“小姐还请慎言,劳小姐挂念,明柳和明珠小姐都病卧在床,请!” “嗯”,季巧萱低着头,一副哀伤的模样可心头却是冷笑一声,这种不听话的人,被贬为通房丫头了,呵呵,当真活该! 屋内,明柳正痛苦地趴卧在软榻上,明珠脸上也敷了药,两人本在说着什么,却被季巧巧的出现突然打断。 “奴婢见过表小姐,重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表小姐见谅”,看到季巧巧坐着的轮椅和她头上戴着的幂离,明柳心头也是冷笑着,可面上却是堆着笑,膈应人谁不会?“表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季巧巧面色微沉,心头划过浓浓的不悦之色,可自是片刻,随即垂下眼皮,嘴角微勾,“既是知道失礼,还这般坐着,岂不是自打嘴巴?” “季巧巧,你别太过分了”,明珠蹭的起身吼道。 季巧巧瞥了明珠一眼,嘴角微扬,轻轻一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好歹咱们算得上是同乡,以明柳和我娘的关系,本小姐来探望探望也尚是应该的,这养身丸和玉肌膏对肌肤伤势效果不错,就送给你们了。” “怎么?闹了半天合着是来看笑话的?”,明珠冷哼一声,脸上敷着药汁,掩去了她原本的肤色,整个人显得有些难看,“季巧巧别以为爹先接你相府就了不起了。” 季巧巧面色一僵,神色一顿,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明珠妹妹这是何意?” “明珠,坐下”,明柳沉声。 “娘”,明珠有些不服气,可看到明柳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只能恨恨地坐下,对着季巧巧咬牙切齿。 “表小姐真是抱歉,珠儿被我惯坏了”,明柳微笑着。 季巧巧似笑非笑,虽然隔着幂离可在场众人也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的嘲讽,“这区区通房丫头也能直呼府中小姐的名字?这人呐得有自知之明,谁不知道我相府最是重规矩,在本小姐面前焉敢自称为我?” “是,奴婢受教了”,明柳却不恼,脸上仍旧堆着笑,“想来,表小姐今日过来不会只为了教明柳规矩吧。” 第三次提醒季巧巧,她如今也不过是客居相府的表小姐吧了。 季巧巧面色一冷,明柳却是轻笑一声,“看表小姐如今这般境况,只怕在相府过得也并不如传言中那般潇洒肆意吧。” “那又如何?”,季巧巧咬着牙,她绝不会在他们面前认输。 “不如何”,明柳强忍着臀上传来的疼痛,“只是,奴婢三人初来乍到,表小姐既然过得也并不舒心,不如,我们摒弃前嫌,通力合作,不知表小姐以为如何?” 季巧巧心下一喜,她之所以会前来本也是打着这个目的,只是这双方谈判,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所以她才一直没提,没想到这明柳倒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尤其季巧萱又曝出身怀有孕,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被赶出相府,甚至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季巧萱的态度分明偏向了江兮浅,那她也就不用顾及那一丝微博的情分了。 不过心头虽喜,她面上却仍旧不咸不淡的,“明柳这是何意?本小姐虽是客居相府,可好歹姑父姑母待我很好,也有养育之恩,你这般……” “呵呵,姑父?姑母?”,明柳冷哼一声,“若是当真待你好,呵呵”,她上下打量着季巧巧,“当真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呢?就是不知这腿还能不能恢复如常呢?” 季巧巧面色变了变,咬着牙,斜眼看了明柳身后的春儿和夏儿两人。 “你们都下去吧”,明柳立刻会意。 “翠文、翠芜你们也下去歇会儿吧”,季巧巧单手捂着唇。 “奴婢告退”,心头或明了,或糊涂,或懵懂,但四人都齐齐地福身离开,主子的吩咐她们没有质疑的资格。 明柳嘴角带着笑,看着季巧巧,虽是养在相府长大的,可到底只是个刚及笄的丫头,想跟她斗! “巧巧呐”,明柳轻唤一声,感受到季巧巧不悦的眸光,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什么表小姐不表小姐的,你我心知肚明;今日你既然过来了,不如我们通力合作,倒也能搏一个前程。” 季巧巧眼底满是嘲讽,“哦?是为你们自己搏一个前程吧?” “你也别做得一副有多高贵的模样,相爷待你再好,为何没给你相府大小姐的名分?反而让你处处受制于那个江兮浅?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受这些伤也跟那个贱人有关吧?”,明柳轻笑着,“在这相府,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明珠能说个好婆家,明珍能有个好前程。” 明珠咬着牙,狠狠瞪了季巧巧一眼,“娘” 明柳直接忽略了明珠的轻唤,眼神灼灼地看着季巧巧,“听说威远侯府齐世子心悦于你,可偏偏却与江兮浅有着婚约。” “那你想如何?”,不等明柳把话说完,季巧巧沉着脸。 “不如何”,明柳淡淡一笑,“江兮浅那个小贱人竟然合着她娘一起把我贬为通房丫头,明明是我先认识相爷的,季巧萱那个贱人插足别人的感情竟然还这般做派,哼,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痴人说梦! 看着明柳神色癫狂,面色扭曲,季巧巧脑中浮现四个大字,突然想到自己的亲娘,她冷笑一声,“你先认识?插足别人的感情?你也知道……当年你背着我娘爬上我爹的床时,怎么没想你也是在插足别人的感情?” 说到最后,季巧巧的声音近乎嘶吼。 “你……” 明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和怒火,“巧巧现在是要跟我算旧账吗?” “哼,你本来就是我娘的大丫头,如今做个通房丫头不正如了你的愿?”,季巧巧也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可偏偏那话憋在心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明珠气急,“季巧巧,你给我滚!娘,这样的人,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还没被折辱够吗?” “你知道什么,给我闭嘴”,明柳厉声呵斥,季巧巧冷笑,“怎么?也是,谁会告诉自己的儿女,自己是背着主子爬上姑爷的床的呢?” 明柳面色一白,对季巧巧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有些按捺不住,“巧巧你当真要现在跟我翻陈年旧账?” “呵,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了?”,季巧巧斜睨了她一眼。 “你”,明柳深吸口气,她现在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不过等日后她翻身之时。 就在明柳愣神间,明珠却是气不过,“季巧巧,你横什么横,有本事你让爹给你恢复身份啊?在相府带了多年,也不过得了个表小姐的身份,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至少我还能唤一声爹,走出去也是相府名正言顺的二小姐!” “你给我闭嘴”,季巧巧怒目而视,喉头一上一下,胸口剧烈起伏着。 “巧巧,明珠这话虽有些不中听,可却也实在”,见季巧巧气得不轻,明柳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如今相府,本就是那个女人的天下,我们只有联手合作才有立足的可能。” “嗯哼”,季巧巧不置可否。 明柳也不介意,孩子嘛,脾气大点儿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这相府也唯有她是他们能借上力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所求只不过为明珍明珠博个前程,巧巧难道就不为自己所求?若你能恢复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定能得到更多,比如说威远候世子,比如说……” “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求?”,季巧巧斜睨了她一眼,明柳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明白? 嘴上说得好听,为明珠和明珍求,这姐弟两人若能在相府站稳脚跟拥有一席之地,她这个生母的身份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明柳笑笑,“到底是姑娘家,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做母亲的心思。” “那你想如何?”,如说别的,季巧巧可能不会允,可说到齐浩远,她却始终放不下。 纵使理智告诉她,以她如何毁容断腿,身有缺陷,威远侯府绝不会接纳这样的她为世子妃,但情感上她却坚信齐浩远定不会这么对她,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明柳心中大喜,看着季巧巧她这是允了,“其实也不如何,只是还请巧巧在适当的时候帮衬我们一下,好让我们在相府的日子不那么难过而已。” “哦?就这么简单?”,季巧巧不信。 “嗯”,明柳颔首。 “那好,只是过两日我因着身体之故要去玄青庵静养一段时间,我尽量在两日内为你们打点”,季巧巧沉着脸,“不过,姑母有孕在身,在我回来之前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她流产,再栽赃到江兮浅身上,哼!我倒要看看,她还得不得意得起来!” 明珠黛眉微蹙,眼中划过一道迟疑,这生意不管怎么看都是她们吃亏,她季巧巧只需在府中上下打点打点,可她们却是需双手沾血,娘她应该不会的同意的…… “好”,明柳右手紧握,双眸泛着厉色。 明珠顿时瞳孔放大,转头看着明柳,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娘” “明柳果然爽快!但愿我们合作愉快了”,季巧巧嘴角微微扬起,“那玉肌膏和养身丸都是不错的,明珠可以试试。” “那就多谢,恕不远送”,明柳微微颔首。 “翠文,翠芜”,季巧巧对着门外厉喝一声,“我们走吧。” 看着季巧巧一行离开的背影,明柳脸色晦暗不明。 “娘,你干什么要答应她?”,明珠脸上尽是不解。 明珍被江嘉鼎叫道书房,走到大门看到气呼呼离开的季巧巧,有些疑惑,刚进屋就听到明珠的声音,“什么答应,答应谁了?” “你懂什么”,明柳瞪了明珠一眼,转头对着明珍笑笑,“没什么,你爹叫你可有跟你说什么?” 明珍摇摇头,“娘,你没事吧?” “无妨,这点子惩罚娘还承受得住”,明柳摆摆手。 “嗯,这是爹给的金疮药,待会儿让春儿给你敷上吧”,明珍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描金陶罐。 “好,搁着吧,娘会用的”,明柳颔首,心头却是大喜,相爷心里果然还是有她的;突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微沉,抬起头看着明珠和明珍,“你们两个,过来坐下!娘有话要跟你们说。” 明珠还有些怯意,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娘居然会答应季巧巧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面色也非常难看,“要说什么?” “你就是这么跟娘说话的?怎么,现在身份高贵了,是相府二小姐看不起娘这个通房丫头了?”,明柳本就是一肚子的气,再看到自己的女儿更是火大。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娘”,明珍不知前因后果,只是听到通房丫头四个字时,心头有些酸涩。 “我……我没”,明珠刚想反驳,明柳就狠狠地瞪她一眼,“今日之事,你们也知道了。如今那季巧萱怀孕,坐胎不稳相爷也只能顺着她,娘的名分如何倒是不打紧,只可怜了你们,日后在外人面前切记不可唤我娘,见到那季巧萱和相爷也不能唤嫡母和父亲,记得这凤都最是重身份嫡庶尊卑,你们要恭敬的唤他们夫人和老爷。” 明珍蠕了蠕嘴唇,今日在主院,那情形他是看到的,几次想开口,他们回岷县去,却始终没法说出口,只能闷闷地应了声。只是明珠却是个有些心气的,“凭什么?我也是爹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唤他爹?是那个女人干得,是不是?是不是?” “你这丫头”,明柳有些后悔,当真是自己把她给惯坏了,“这里是相府,你们只需好好的表现,若能得了相爷的欢心,在相府站稳脚跟,娘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你们也才能得个正经小姐少爷的身份。” “我们怎么就不正经了”,明珠张口反驳,却没什么底气。 “没入族谱,你们连姓江的资格都没有,你说怎么不正经了”,明柳气急。 “姐,你就少说两句吧”,明珍看着明柳皱着的眉头,有些不悦地轻喝一声,“娘已经够辛苦了。” 明珠咬着下唇,突然跑了出去,“就你们懂事,我是什么都不懂,那你们自己过去吧。” “珠儿,珠儿,哎”,明柳有些着急,想要下榻,可牵扯到伤口,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看得明珍心头极不是滋味,“娘,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姐姐,会没事的。” 明柳点点头,“也好!” 她在心里盘算着,既然答应了季巧巧,这第一次合作怎么也要好好表现表现,更何况今日那季巧萱仗着身怀有孕那副校长的模样,让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膈应,要是她没了肚子里那块肉……哼,她倒要看看相爷还会不会那么宝贝她。 还有那个江兮浅,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的出生么?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她却不知,此刻她口中没什么了不起的江兮浅,正躺在汐院大树下的软椅上,悠哉悠哉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真是没想到,原来咱们相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江兮浅嘴角微勾,想要陷害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可是小姐,她们这般针对夫人,我担心”,若薇微微蹙眉,这只要略懂岐黄之人都知道,妊娠前三月最是危险,如果他们现在出手,只怕不用多费功夫,可夫人却承受不住的。 江兮浅微微颔首,“想要对娘动手?也要她们能突破得了暗一、暗二,越过暗五和暗七。” “嗯?”,若薇微微蹙眉。 “姐姐,你不是一向最是谨慎的吗?怎地没看出来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有什么不一样的?”,若芸端了糕点和热茶出来,嘴角微微上扬,很是得意,难得有一次她比若薇看得清楚。 若薇立刻会意,惊诧地看着江兮浅,“小姐,你……” “左右现在暗狱的活计被冥狱抢走了不少,闲着也是闲着,物尽其用嘛”,江兮浅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若是四个暗狱的金牌杀手同时出手都保它不住,那……也只能是那孩子的命该如此了。 若薇颔首,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好似自家小姐对那个孩子非常的不一般,感觉很奇怪,好像那种失而复得,可……反正感觉很是奇怪,她张了张口…… “有话就说,这般扭扭捏捏的,可不像是我江兮浅训练出来的人”,江兮浅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淡淡地开口。 若薇只觉得身形一滞,“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对夫人腹中的那孩子很不一般。”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儿,说说”,江兮浅的语气不咸不淡,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当真表现得有如此明显么?竟然连若薇都看出来了…… 若薇摇摇头,“只是感觉”,以往的小姐就算再如何也不会让四名金牌杀手同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只为了保护一个人,要知道这四名杀手,一日可是能赚上数千甚至上万两银子,以自家小姐那贪……咳咳……爱财的性子,太不正常了,不是吗? “感觉么?”,江兮浅闭着眼,躺椅微摇。 “那季巧巧当真是个白眼狼,竟然想出这等下作的主意,小姐,我们要不要给她点儿教训?”,若芸气不过。 “教训?”,江兮浅冷哼一声,若是算计她也就罢了,她权当给这无聊的生活早点儿乐子了,可是她居然胆敢算计她娘,甚至还有她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简直是找死。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瞬间迸发出的杀意,若薇和若芸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朝后退了两步,小姐的功力又精进了,这骇人的气势,她们甚至不能直面。 “送到玄青庵静养么?”,江兮浅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遮住那强烈的阳光;一只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既然她嫌这日子太过无聊,那就给她送点乐子去。既然是去静养的,那就让她静得彻彻底底。” 若芸撅着嘴,“小姐的意思是?” “告诉银面”,江兮浅樱唇微动,“让红绡亲自去办。” 花费她那么多的功夫救回来的人,可不是养着她吃白饭的;若是她够聪明,自然该知道如何。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那她也不用呆在楼外楼了,她的手下,可从不养废物! “是,小姐”,若薇颔首,而后皱着眉头,“那和园处,小姐打算如何?” “继续盯着,若有任何异动,让清风随时来报”,江兮浅陡然从软椅上坐起,神色狠戾,“让月字部加紧查探,沪南季家……啧啧,本小姐当真是没想到。” 若薇恭敬地点头,“是,奴婢立刻去办。” 江兮浅坐在躺椅上,望着不远处,思绪飘渺,眼神有些涣散。 季巧巧……明珠……明珍…… 这传说中的鹣鲽情深也不过如此嘛! 她娘刚怀上她三月时,那江嘉鼎就耐不住寂寞了? 还有那季巧巧,竟然只比江文武略小,比她却是大了整整三年;而且听那明柳的态度,那季巧巧的娘,也就是她那尚未蒙面的舅母,可是比自家娘更早认识江嘉鼎,这关系倒是让她觉得有些…… 实在是太过复杂,想不清楚! 尤其是那明柳,竟然是那不知检点的舅母身边的大丫头,呵呵,这关系,也难为那江嘉鼎了。 这世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江嘉鼎可偏偏啃的就是窝边草。 染指舅母也就罢了,竟然连舅母的丫鬟都不放过;甚至还生下那三个孽种。 难道那传说中的舅舅就不管吗? 说来真是奇怪,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心甘情愿地戴了绿帽子还给奸夫养儿子的男人? 除非是那男人不行吧! 只是短短瞬间,江兮浅的心头却是千回百转,既然已经确定那季巧巧是江嘉鼎的种,那季明峰呢? 可也是…… 她努力地回想着,前世与季明峰之间的交集,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季明峰会是江嘉鼎的风流产物吗? 想到这里,江兮浅眼中划过一道厉色,不管是不是,只要他胆敢伤害她所在乎的人,哼! 想通了这些事情,再结合清风送回的消息,她总算是明白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为何那江嘉鼎总是对季巧巧百般偏袒,维护;除开季巧巧那些拙劣的手段不谈,她的孤冷高傲不肯解释不说,再有只怕是对那季巧巧的亏欠罢? 或许不是亏欠,是疼爱……是愧疚…… 亦或许是她不敢想象的原因。 …… 这事江文武和大哥可曾知晓? 当年,季巧巧初来相府时,她曾怜她背井离乡,也是处处礼让;彼时大哥还曾夸过她,相府的小霸王也有知道心疼人的时候;那是他们之间也是相处和睦,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便是那季巧巧非要从和园搬到竹园,也是她帮着说话的。 要知道当时的竹园,可是大哥亲自设计布置,准备给她的。 所有人甚至包括季巧萱,以及在她身边待了数年的若薇和若芸都不知晓,她爱竹,喜用竹露泡茶,所以大哥布置了那个地方,最后却不想被季巧巧要去了。 当时大哥仍旧温和的笑着说,浅浅懂事了,待浅浅长大,大哥再送浅浅满山的竹子,想要多少竹露就有多少。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一向谦和有礼的大哥开始变得,淡漠冷冽,当然只是在面对季巧巧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恨不得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般。 …… 猛然,江兮浅想起这些年江文武对季巧巧的态度,是啊,照理说她才是江文武血脉相连的亲妹,当初她可是相府众星拱月,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公主,可自从那次……大哥被气得离家出走,江文武被江嘉鼎带到书房呵斥之后,从此江文武对她,对季巧巧的态度就变了。 难道……难道…… 江兮浅心头突然萌生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难道那江文武早就知道季巧巧的身份? 不,不可能的。 她深吸口气,那江文武再如何讨厌她,但他对娘总归的好的,没道理会帮着那个不忠不义之人瞒着这样的大事。 不过,想到江文武那些年的所作所为,她却真的不敢确定了。 若是真的如此,那……、 蓦地,她突然回想起当年发生那件事时,大哥所说的话。 他说,江文武我真恨不能一拳打醒你。 他说,江文武你会后悔的。 她说,他没有证据,所以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他们胆敢伤害她和娘,他定会与他们不死不休。 那件事情虽然当时影响严重,可却并没有到那样的程度,更何况大哥当年可是惊才艳艳的凤都第一才子,不似什么狗屁凤都三公子那般沽名钓誉,大哥为人谦和,温润如玉,在整个凤都都是有口皆碑的。 甚至还有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誉。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江兮浅就确定,当年大哥定是知道了什么,却不肯跟江嘉鼎妥协,所以才会被逼离开;而与他的选择恰好相反的是,江文武选择了默默无闻,暗中照顾名为相府表小姐,其实是相府大小姐的季巧巧吧。 搁在躺椅上的手紧握成拳,江文武啊江文武,你这样可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娘? 若是娘知道了,该是怎样的伤心和绝望。她不知道…… 纵使没有准确的消息和证据,但她却已经肯定了六分,至于其他的,她相信月字部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江兮浅深吸口气,睁开眼,看着天边白云散漫,变化无端,眸中厉色划过,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那种感觉甚至连若薇和若芸两人都忍不住朝后退去,不想接近。 若芸将托盘中的糕点热茶放下,而后恭敬地告退,若薇有事她自然也不能闲着。直到走出了好远,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呼……姐,小姐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过了,好吓人啊。” “有什么好吓人的”,若薇低着头,心里却是有些难过,没想到那个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是爱家爱妻的好男人竟然会…… “难道不是吗?”,神经大条的若芸松懈下来没有察觉到若薇心思的变化,而是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自从当年在府中见到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般骇人呢,尤其是那气势,我都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 若薇轻轻戳了戳若芸的额头,“嘴碎!小姐交代的,还不赶紧去办了。” “知道了”,若芸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是嘟哝着,那和园和竹园的几位可都是要倒霉了,以往小姐都跟耍猴似的,陪着他们演戏,可现在,小姐明显是恼了,而小姐恼了的后果……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脚步不由得又快上了几分。 人有反骨,龙有逆鳞;那几人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居然胆敢陷害夫人,当真是嫌命长了吗? 她想不通! 约莫两刻钟后,天色渐暗,春日的太阳本就娇气,申时刚过,太阳便西斜而去,只余点点余晖,笼罩着凤都;好似有人给凤都洒了一层金粉,那般的富丽堂皇。 “小姐,暗主有报”,若薇足下生风,飞快地来到江兮浅身旁,恭敬地呈上一个约莫小指大小的竹筒。 江兮浅沉着脸,她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尤其是知道江文武可能知道的真相之后;顺手接过竹筒捏碎,从中取出卷紧的纸条绽开,看着那雪白的宣纸上,苍蝇大小的簪花小楷,视线飞快地浏览着,面色越来越难看,浏览完毕之后,手上运气,纸条瞬间化作碎片宛若雪花在空中撒开,“哼!当真以为本小姐是吃素的不成?传令下去,暗狱四部凤都分舵所属,今夜酉时,城外三清寨集合!” “是!”,若薇恭敬地低头,福身;分明还是那个人,可浑身气质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三清寨。 冥狱凤都分总舵所在,小姐这是打算对冥狱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暗主呈报了什么样的消息,可照小姐的态度来看,这冥狱分舵的前景堪忧啊。 江兮浅起身,宽袖一甩,负手而立,望着不远处,嘴角微微勾起,“水冰,将冥狱凤都周边分舵分布图调出来,记住一个时辰后要。” “是,属下明白”,水冰闪身化作一道白光不见踪影。 虽然一直隐在暗处,但这汐院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身为隐卫,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主子需要的时候跑腿,不需要的时候隐形;这点,江兮浅对她们是相当的满意。 正文 第66章 夜挑冥煞,不是故意 章节名:第66章 夜挑冥煞,不是故意 是夜,月明星稀,微风袅袅。 江兮浅一袭血红金丝软烟罗曳地抹胸长裙,外罩同色广袖暗纹绣花褙,腰间用红绸系成大大的蝴蝶结,微风起,血色裙裾随风翩跹,好似黑暗中的一团熊熊烈火;头上只一支简单的红翡滴珠凤头步摇;乍眼看去,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好一个倾城倾国的妙人。 “主上”,只见若薇身着黑色武士劲装,右手握剑单膝跪地;在她旁边,若芸同样款式的武士劲装,却是深紫,背上一把九环寒铁偃月刀,刀柄上的红缨随风,与江兮浅身上的裙摆遥相呼应。 江兮浅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山顶处,遥遥望着那三清寨顶。 “主上,暗狱四部凤都分舵所属一百三十七人已全部到齐”,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地,声音恭谨,“参见主上!” “参见主上!” 一百三十七的声音响彻天地。 “很好”,江兮浅声线冷冽,不似以往般清脆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惊胆寒的味道,她望着服装统一的众人,从腰间取出一根红色的丝巾蒙住脸,只露出那湿漉漉的深邃黑眸,“近来冥煞四次三番抢夺我暗狱订单,今日竟是变本加厉,放下挑战书,本尊亲率尔等,势必挑了他冥煞分舵打击他们嚣张气焰,可有信心?” 众人齐齐一顿,“有!” 声音惊天动地,在山顶处朝四周不断的辐射开来。 “好!”,江兮浅冷声,“暗风。” “主上,暗部臭鸡蛋四十框全部到位!” “月部烂白菜一千棵尽数到位!” “夜部夜香二十五桶也已到位!” “花部馊水三十二抬已到位。” 江兮浅微微颔首,“暗薇,说下我们的安排。” “是”,若薇黑巾蒙面,眸色冷厉,“据查,冥煞凤都周边总舵清风寨,分舵大小共十八处,分别布于锦城朝凰街、蓉城知春堂、三郊芳华肆、鸣音村、秀水庄……四部之主率领各部部众,上前领单子,务必在今夜丑时前回到三清寨。” “是!” “很好”,江兮浅颔首,“记住,安全为重,本次重在砸场,至于其他,本尊会让他们一点点还回来的。” 风花雪月四人齐齐颔首,“誓死完成任务!” “呵呵”,江兮浅突然咯咯轻笑,“誓死就不必了,将你们手上的东西,沿着房顶扔下去后立刻撤退。” 众人面面相觑,可对尊主的决定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是!” “很好,出发!”,江兮浅声音浅淡,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着所有部众,有条不紊地离开,江兮浅嘴角微勾,对着身后的若薇、若芸两人,“我们也该出发了呢。” 话音刚落,江兮浅足尖轻点,整个人凌身一跃,若薇和若芸两人面面相觑,随即紧随其后。 十八个分舵均分四方,唯有锦城朝凰街和蓉城知春堂较远,以他们的脚程定然不够,所以她早就让若薇飞鸽传信,“主上,清蔚已在两城布置妥当,不出两个时辰定会赶回,您……” “嗯”,江兮浅颔首,对她手下之人她从不怀疑。 “那主上这是?”,若芸不解。 “本尊要亲自挑了他的三清寨”,江兮浅嘴角微勾,随后拔下腰间的紫玉箫,凌空飞跃;三清寨既是冥煞凤都总舵,其驻守之力远非它方可比,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加上银面带上十余好手,足够了。 三清山,半山腰处。 银面仍旧一贯的银装素裹,银色面具,早已成为他的招牌,在看到那袭火红长裙时,眸中闪过喜色,立刻迎上去,“主上。” “免礼”,江兮浅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毕竟现在隔三清寨不远;刚在在另一峰的山顶处,她故意让众人发出那样的吼声,不无示威之意,现在反而静悄悄的,正所谓诱敌之策,她要的就是那家伙寝食难安。 “主上,您要的东西都已备齐,兄弟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银面压低嗓音。 “很好”,江兮浅嘴角微勾,冥煞左使,胆敢挑衅她江兮浅,哼!当真是吃亏不够么? 若薇、若芸两人也不似以往,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跟在江兮浅身后,仍旧黑巾蒙面,只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 夜黑沉,但对于他们这样有内力的人而言,也不过是视线昏暗了些,看着三清寨周围的丛林中,银面带人架好的弹射装置,她嘴角微勾,运起内力,厉喝一声,“暗狱尊主迎战,冥煞左使何在?” “冥煞左使何在?” “左使何在?” “何在” 幽山空谷,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不断向四周辐射开去,回音不断的荡响在山谷中,悠远流长。 凤邪原本悠然地侧卧软榻,看着手中话本,一边啧啧慨叹,一边悠哉悠哉地吐着葡萄皮,猛然听到那骤然传出的声音,一颗葡萄沿着嗓子滑下去,噎在喉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双手捂着嗓子,死命地咳嗽着,好不容易将葡萄给呛了出来。 “左使,不好了,暗狱夜袭”,一名侍卫神色慌张,“现……” “你……呸,小魔鬼,你给小爷等着”,凤邪一把撩开话未说完的某侍卫,推开大门。 江兮浅足尖轻点,跃上一棵百丈古树的枝桠,嘴角微勾看着那大门处,见凤邪出门,右手举起,响指声落,“给我打!” “打!”,银面厉声重复。 话音落地,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砰砰砰啪咚” “左使,这”,院中的侍卫刚欲迎敌而上,可看到那不明飞行而来的物体时,先是本能地挥动武器,紧接着是一阵难闻的恶臭,“啊……这是什么?” “呕左使快退”,了解凤邪习性的侍卫大声吼叫。 凤邪好不容易嗓子不痒了,也不咳嗽了,推开大门,厉喝一声,“小爷还不信了……” 信字刚出口,只看到一个椭圆的某物,直直迎面飞射而来。 凤邪想要闪躲,江兮浅嘴角微勾,“左使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说着只听见“咻咻咻”几声,数枚臭鸡蛋从各个方向朝着凤邪而去;凤邪迎面朝后一仰,整个人呈桥拱状,险险地躲过迎面的臭鸡蛋和烂白菜。 臭鸡蛋砸到门窗上,杏黄的液体散发着恶臭迎面扑来。 凤邪回头一看,整个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烂白菜,臭鸡蛋,甚至还有砸碎的痰盂碎片,其中夜香屎尿,馊水烂菜…… “呕呕” 凤邪猛捂着唇,死死地盯着江兮浅,“小魔女,我跟你势不两立!” “哦” 一枚臭鸡蛋刚好塞到他的嘴中,立字未出,牙齿轻磕……腥臭的液体流出…… “啊!” 看着凤邪落荒而逃,冥煞侍卫却仍旧奋力抵抗着,忽然之间远处黑影飞掠而来,江兮浅左手四枚金针齐出,却被来人尽数闪躲了过去,“暗狱尊主以如此卑劣的手法对付左使,也不嫌丢人吗?” “哼,卑劣?冥煞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暗狱,难道就光明正大了?”,江兮浅不置可否,“正所谓成王败寇,谁会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今夜本尊只给冥煞一个教训,若有下次,杀无赦!” 来人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被江兮浅呛了一下,先歇一口气没上来,整个院子弥漫的各种味道,腥臭,酸腐,还有那满地的蛋液、烂白菜、馊水夜香,就算清理出来,只怕也没人愿意住在此处,“暗尊倒是好算计!” “右使过奖”,江兮浅声音清冷。 “你”,右使冷着脸,看着江兮浅一身血红色,虽看不到她的脸可那双晶亮的眸子却让他觉得非常的熟悉,“暗尊这般藏头露脸,该不是没脸见人了吧?” 江兮浅却咯咯轻笑,“本尊只怕露出本尊那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的姿容让尔等太过自惭形秽,不战而败;没得让人说我暗尊胜之不武了。” “哼”,右使冷哼,手中短剑飞射而出。 “卑鄙无耻”,若芸反手拔出背上的九环寒铁偃月刀,飞身挡在江兮浅面前,只听见“吭”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江兮浅立刻纵身跃起,“原本打算就此作罢,不过现在看来,右使似乎想要跟本尊切磋切磋。” 右使立刻足尖轻点,两人在空中四掌相对,而后各自往后退了散步,若薇赶紧飞身拦着江兮浅的腰身,两人退出十米开外,方才稳住身形。 “右使果真不错,居然能挡住本尊五成内力”,江兮浅沉着脸,她的本意是打算教训教训夜邪,并没打算跟他们死磕,可现在这右使分明不打算善了,她声音冷冽。 右使轻哼一声,“暗尊,也不过如此!” “再来!” 两人飞快地迎敌而上,若芸舞动着大刀,若薇也利剑出鞘,银面带着十余暗狱好手拼命地抵抗着,三清寨不愧是冥煞在凤都的总舵,光部众就不知所己,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江兮浅拔出紫玉箫,与右使在空中不断的比划着。 众人只能听见“吭吭吭” 短兵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江兮浅不敢轻敌,运起十成内力,左手在袖中飞快地准备好四枚银针,血红色的披帛从手腕儿间滑落,她整个人足尖轻点,右手手腕轻抖,原本柔软的轻纱披帛瞬间化作一道利箭,宛若长蛇般,朝着右使而去。 “看剑”,右使冷哼,心下却有些着急,原本以为这暗尊区区女子,却不想竟然有如此内力,恐怕整个冥煞除了煞主,无人能出其右。 “雕虫小技!” 江兮浅嘴角微勾,显然也看出这右使已经黔驴技穷,好似逗小猫一般,披帛轻甩,绕着右使不断的缠绕着,最后只听见她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哈”,若芸一道斩断两名侍卫的佩剑,而后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呸,要不是尊主不让我们下死手,老娘非宰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你” 被若芸踩在脚下的侍卫被气得面色通红。 “怎么?你不是得意吗?我叫你得意,叫你横,叫你围攻”,每说一句,就踹那人一脚,直到江兮浅出生,若芸这才狠狠在那侍卫胸口处跺了一脚,足尖轻点,飞身离开。 江兮浅将被披帛裹住的右使往院子里一甩,右使被封住穴道,对满院狼藉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扔到一堆烂鸡蛋、烂白菜和夜香当中,饶是他没有洁癖,此刻胃里都泛起了酸水,他咬牙切齿,“暗尊,你很好!”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本尊当然好,不用太感谢,本尊会害羞的”,江兮浅突然恶作剧地对着他俏皮地眨了下左眼。 满院子的侍卫嘴角狠狠地抽搐着。 “今日算是教训,若冥煞再敢挑衅,便如此树”,江兮浅说着手上运气,往那可百丈古树处狠狠一拍,气浪翻飞,只听见“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原本矗立三清寨大门前的古树应声倒塌。 右使心头一惊,神色晦暗不明,果然是低估了她。 “我们走!”,江兮浅宽袖一甩,负手而立。 若薇、若芸紧随其后,中间是十余名部众,银面断后,只远远地扔下一句,“左使约战,我暗狱如期赴约,请右使替本尊转告左使,明日清早,记得去接收本尊送他的大礼。” 右使冷冷地,看着发呆的众人,“还不快给本使解开穴道!” “是,是”,立刻有侍卫上前。 右使被扶起来,虽然满身狼藉,散发着不悦的味道,可那浑身的气质却异常凛然,尤其是那浑身的煞气,让替他解穴的侍卫,飞快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之后,立刻闪身离开。 “呕呕” 右使进屋,凤邪仍吐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用浓茶漱口后,见到右使,又立刻捂着嘴,“呕呕” “你”,右使被气得不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险些忍不住骂娘,“来人呐,备水,本使要沐浴更衣。” “是”,立刻有人应声而去。 此刻厨房已经忙翻了,今夜的热水特别畅销。 第二天,凤都冥煞的秘密联络据点中。 夜冥一袭深紫云锦广陵绣花袍,头发竖起,腰间用玉带轻束,整个人慵懒地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脸,一只腿自然地曲起,一只腿伸直靠在榻侧的扶手上。 “那意思就是说三清寨分舵毁了?” “这……那个……”,凤邪打了个寒颤,平日里师兄好说话什么的,那都是假象啊,这次冥煞损失惨重,尤其是,他昨夜在温泉里,用香花泡了一宿,还觉得身上有异味,又不断地用牙粉漱口,直到牙龈都开始出血,舌头都打起了血泡,可他还是觉得恶心。 那个小魔女,恶整他也就算了,可是居然……居然用同样的手法,一夜之间挑了冥煞十八个分舵,也难怪师兄大清早的就开始发脾气。 “十八个分舵无一幸免?”,夜冥声音悠悠带着慵懒邪魅的气质,可凤邪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个,师兄,我……” “我什么?让你去查暗狱,你就给人家下战书?结果人家尊主亲自来了,啧啧,这臭鸡蛋的味道不错吧?”,夜冥抬起头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原来你喜欢这个味道啊……” 凤邪想到昨日,那臭鸡蛋在嘴中被磕碎后,那腥臭的味道,胃又开始泛酸,“呕师兄我不行了,呕” “哼,暗狱暗尊?”,夜冥双眸微眯,整个人看似慵懒,可浑身的气质却陡然一变,慵懒中平添了一股子戾气,可偏生又异常的和谐。 “主子,要不要属下带兄弟们把场子找回来?”,寒风沉着脸,冥煞可是好久没受到这种打击了,那暗狱也太他么的嚣张了,当真以为他们冥煞是泥捏的菩萨,好欺负不成? 夜冥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找回来?怎么找?” 查探了这么久,连人家的分舵都没找着一个,去哪儿找场子? “我”,寒风也愣了一下。 “看来冥煞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夜冥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寒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分舵分布图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让暗狱的人知晓,不是人家太精,就是他们自己太笨! “是”,寒风恭敬地低头,心里却是不断的腹诽着,那暗狱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把冥煞这么重要的情报搞到手,而他们现在对暗狱除了名字以外,几乎一无所知。 一直站在侧边未发话的右使却站出来,“主子,属下觉得,我们可以着重调查下楼外楼的背景。” “嗯?”,夜冥懒懒地应声。 右使微愣,昨夜某个人的打扮与那楼外楼的楼主银面打扮很是想象,但当时他忙着应付暗尊却看得不甚清楚,知晓自家主上的性格,这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只答,“楼外楼三年崛起,时间与暗狱相差无几。” “那你何不将三年前崛起的锦绣坊,甄宝斋,玉宇琼楼全都调查一遍?”,夜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属下知罪”,右使立刻单膝跪地,但心头却是下定决心。 “行了,此事就此作罢,让寒霜,寒雪全力调查暗狱,务必找到他们的老巢”,夜冥也有些怒了,十八个分舵一夕被挑,这要是传了出去,让冥煞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而且还是用那种卑劣的方法…… 只是任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此刻恨不得抽皮扒筋之人,此刻却悠哉悠哉地躺在汐院软榻上。 “嘿嘿,小姐昨夜真是太过瘾了”,若芸大大咧咧的,要知道自从回了凤都,她的九环寒铁偃月刀都已经好久没见过天日了,昨夜一站,她真是小过瘾了一把。 若薇也同意地点点头,她们本就是在暗狱挂牌的杀手,只因为江兮浅之故,好久没有出过任务了,今年的杀手排行,不用说她们铁定垫底了。 “打打打,就知道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暴力作甚?”,江兮浅没好气地戳了下若芸的额头,嘴里碎碎念着,还不让夸娴静地站在一边的若薇两句,“好好跟你姐姐学学。” “咩”,若芸吐了吐舌头,偷偷地瞪了若薇一眼,这个姐姐就是个闷骚,表面上一本正经,昨夜她可是比自己打得更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现在说,面前这两个,谁她都惹不起。 “对了,和园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昨夜恶整冥煞左使之后,江兮浅的心情大好,果然这别人不好了,自己心情就好了。 若薇摇摇头,“暂时没有动静,听说竹园那位将养身丸和玉肌膏都给和园送了过去,相爷要将她遣送到玄青庵去,恐怕就是这两日了。”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仨人顿时噤声。 清风从窗户中闪身而出,“小姐,夫人欲去云亭散心,竹园那位有动作了。” “嗯”,江兮浅点点头,清风又飞快地闪身离开。 她倒是没想到,这最先有动作的居然会是季巧巧,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当真是腿断了都不让人安生! “若薇,若芸,去准备一下,本小姐也该去给娘请安了”,江兮浅宽袖微拂,因着这两日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林靖亚也不限制她的行动了,只是每隔两日定时的来给她请脉。 若非皇帝有命,让林靖亚为她调理身子三月,只怕林靖亚早就包袱款款的回太医院了。 现在江兮浅的身子根本没什么大碍了嘛,不过倒是若芸所做的一些药膳让他很感兴趣,时不时地就与若芸两人探讨着药材的比例和搭配。江兮浅也乐见其成,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这谁知到往后有没有求人办事的地方? 相府花园湖畔,云亭。 江兮浅远远地看到季巧萱面容有些憔悴,身边暗五和暗七易容而成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护着,张妈妈搀扶着她,唯恐有失。 “女儿给娘请安,娘今日可好些了?”,江兮浅迎上去盈盈俯身。 “是好些了”,季巧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浅浅身子尚弱,还得多休养才是,怎么出来了?” 说着,拉过江兮浅的手,感受到她手上的凉意,微微蹙眉,对着江兮浅身后的若薇、若芸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这春日天凉,也不给小姐披件风衣,若是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说着就要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江兮浅怎么会允,赶紧摁住季巧萱动作的手,“娘,是女儿自己不要的,这春阳暖得正好,女儿想多晒晒,每天裹在被子里,人都要发霉了。” “你呀”,季巧萱摇摇头。 “娘”,江兮浅撅着嘴,拉着季巧萱来到云亭中,若薇眼疾手快地给石凳上铺上软软的绣垫,江兮浅满意地颔首,这才抚着季巧萱坐下,“林太医说娘坐胎有些不稳,可曾吃过药了?” 张妈妈也乐得见他们母慈女孝,夫人有孕这心情老是闷闷不乐的可是不好,“已经用过药了。” “那就好”,江兮浅握着季巧萱的手,“我看娘的脸色略显憔悴,可是睡得不好?” “呵呵,这怀孕的人呐,都是如此,过两月便好了”,季巧萱说得轻巧,江兮浅却是皱着眉头,“可是弟弟闹腾你了?” “傻孩子,这才俩月呢,怎地能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季巧萱摇摇头,“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比起当年的你来,可是安静多了。” 江兮浅瘪瘪嘴,暗自嘀咕着,她怎么知道,当时她还是块什么都不知道的血肉好不好。 “巧巧见过姑母,本想去主院给姑母请安的,不想却在这里见到姑母”,季巧巧温柔地笑着,声音也是一贯的轻柔,只是到底不如往昔,这断腿毁容的模样,虽然用幂离遮住了,可到底心境变了,再怎么都没有以往的那股弱柳扶风的气质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 季巧萱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你姑父不是让你准备准备去玄青庵吗?怎么出来了,这腿脚不好,就别乱走,若是再伤了,就不好了。” 这话虽有关心之意,可到底带着指责。 “姑母,我”,季巧巧心中划过一道冷厉,原本对季巧萱她还有这些许愧疚,可现在看来,那人说得当真不错,这季巧萱不管如何疼爱她,都比不上江兮浅,毕竟隔着一张肚皮呢;她低着头,“我只是听说姑母怀孕后胃口不好,这是我去年自己制的桂花酿,听说能止孕吐,姑母若是不嫌弃,就用些吧。” 季巧萱懒得看她那副谁都欠了她的脸,只是点点头,“你有心了,张妈妈收着罢。” “这都是巧巧该做的”,季巧巧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可只是短短瞬间又恢复如常,“姑母,巧巧今日是来给您道别的,此去玄青庵静养,不知何日能回,这衣服和鞋子是巧巧的一点心意,日后不能侍奉面前,还请姑母多多保重。” 江兮浅冷艳旁观,带着冷笑。 湖畔,云亭。 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季巧巧笑得温柔亲切,“巧巧自来相府,多得姑母照料,巧巧绣技拙劣,可这衣衫却也是巧巧的一点心意希望姑母不要嫌弃,妹妹,姐姐看你的荷包都开线了,所以特地给你做了个新的,喜欢吗?” 彼时,她对季巧巧的反感已经深入骨髓。 看着那个与她腰间一模一样的鸳鸯戏水并蒂莲的荷包,她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手好似不受控制般,一把扯过那荷包,双手撕扯着。 彼时正是盛夏。 湖中,菡萏花开得正艳,正是遮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时。 季巧巧好似不敢相信般,双眸含泪,紧咬下唇,“啊……妹妹,你……” “怎么,都给我了,我不喜欢不可以?”,她不但没有看到那季巧巧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反而变本加厉,一把将那荷包扔向湖中心。 她孤冷清傲,性子坦诚,前世她好不容易得了齐浩源相赠的荷包,尤其还是带着那样含义的;被季巧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扯坏也就罢了,她一直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又怎么受得季巧巧这般刺激。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啊……” 众人只听见季巧巧一声惊呼,而后伸着手想要抓住那朝着湖心飞去的荷包,却“不小心”勾住了她的腿,两人身形未稳竟然齐齐朝着湖中倒去;季巧萱神色慌张,伸出手想要拉住两人,却不想承受不住两人的重力反被拉下喝汤。 “姑……噗,姑母救命”,季巧巧掉下湖心手忙脚乱的扑腾着。 “巧巧,浅浅”,季巧萱着急慌张却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岸上的婢女们也终是慌了,只是除了江兮浅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季巧巧在季巧萱怀里一阵扑腾之后,季巧萱所站的地方,从她身下泛开了丝丝猩红。 “痛好痛” “萱儿,你怎么样了萱儿?来人呐,夸请太医!” “表小姐,你没事吧?大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身子弱还……” “……” 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忍着胸口处的刺痛和酸楚,她不断的提醒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着面前,季巧巧讨赏卖乖地递出她亲手缝制的衣衫。 莲青色迷离繁花丝锦曳地望仙裙,不得不说,季巧巧的绣技的确精湛,原本不好搭配的莲青色也给她生生做出一种夏日特有的清凉之色。 “巧巧有心了”,季巧萱勉强扯了扯嘴角,对身后的婢女示意。 易容成红梅的暗五恭谨地上前,双手接过翠芜手中的托盘,却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啊” 江兮浅状似无意地伸出手,取了一块糕点,可手回伸时,那宽大的衣袖扫翻了桌上的汤盅,时间与翠芜手上托盘掉下的时间刚好相差半分,一前一后。 “你” “我不是故意的,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红梅”面色苍白着,赶紧摆摆手道。 翠芜却是咬牙切齿,“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都快接住了,你为何要放手?” “奴……奴婢没有”,“红梅”嗫嗫嚅嚅,见季巧萱没有生气这才接着道,“奴婢是额头上有汗珠,唯恐留下了污了表小姐裁制的新衣,所以这才提前擦拭,奴婢没……没想到翠芜会提前松手,这……这才……” 翠芜面色惨白,转头看着季巧巧,“表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大小姐她……” “娘,我”,看着这一幕,江兮浅面带歉意地看着惊叫一声的季巧巧,“表姐,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说着,还一脸无辜的看向翠芜。 季巧萱心下不喜,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微微蹙眉,淡淡道,“真可惜,脏了。” “这鲫鱼汤的腥味最是浓郁,凉了也难洗,娘现在怀着身孕,恐怕……”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季巧巧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只是短短片刻她就肯定,她肯定是故意的,可偏偏却没有证据,只能堆出笑脸,“妹妹说得是,既然脏了,扔了就是了,只是无法让姑母穿到巧巧缝制的新衣了。” “表姐真是大度,若薇还不赶紧让人拾掇了去”,江兮浅轻喝一声,转头看着季巧萱面色有些难看,心头不禁有些担忧;虽然今生好多事情都变了,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可她对云亭,湖畔的忌惮却是由来已久,“娘,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吧;再说表姐如今身娇体弱的,若是再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该怎么与舅舅交代?” 舅舅! 江兮浅好似无意般斜睨了季巧巧一眼,重重地咬着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只见那季巧巧面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即恢复过来,抿唇一笑,“姐姐的身体是不打紧的,倒是妹妹,这到底是伤了底子损了元气,还是好好养着为好。” “那就多谢表姐挂心了”,江兮浅冷冷一笑。 伤底子?损元气? 呸! 就凭那小小的玉香蛇毒? 若非是她愿意,就算玉香蛇的祖宗都别想伤到她,更别提小小的玉香蛇毒了。她好心陪她玩玩儿,她倒还当真了! “浅浅说得是,你的心意我领了,既然腿脚不便,便好好养着,玄青庵虽地势偏僻了些,可好歹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静养之地,多准备些衣衫被褥的,别到时候冷着冻着”,季巧萱抿着唇冷声道,“浅浅,我们也走吧。” “是,娘!” 江兮浅起身,跟在季巧萱身边,回头斜睨了季巧巧一眼,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 “你”,季巧巧死死地瞪着江兮浅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闷声吼着,“贱人!贱人!” “表,表小姐”,翠芜哆哆嗦嗦着。 “叫什么叫,叫魂啊”,季巧巧死死地瞪了她一眼,“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托盘都拿不稳,我要你何用。” “咚” 只听见一声闷响,翠芜双膝跪倒在地,弯着腰头磕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宛若小鸡啄米般,翠芜的额头上已然泛起了青紫两色。 “你们看,那不是表小姐吗?我们过去请个安吧!” “,表小姐?你难道没听说,那表小姐当真是个心狠的,居然自己故意摔断腿陷害大小姐,好在大小姐有贵人相护,不然……啧啧,真是没看出来表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可不是,我听说呀,她都是表面上装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其实经常背着人大骂院子里的丫头呢?” “真的假的?” “嗨,你还别不相信,我三姨婆她二姨奶奶家幺子的媳妇就是竹园守门婆婆的儿子的媳妇她三表姐家的幺女,听说翠云还在的时候,可是没少被打,哎……” “听说翠云对大小姐下毒,害怕被李大人抓所以才畏罪自尽的?” “这谁知道呢,指不定啊……” “啊”,少女猛的捂着嘴,看着云亭的方向,“你是说……” “嘘,你小声点儿,不要命了?” “……” 看着不远处四五名婢女有说有笑地过来,可在看到季巧巧的时候脸色骤变,而后相互咬着耳朵,嘀咕着;可偏生那声音,季巧巧却听得异常的清楚。 原本翠芜也是能听见的,可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在磕头求季巧巧的原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表小姐饶命,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住嘴!” 季巧巧双手死死地掐着,刚涂上豆蔻的鲜红指甲掐入手心,看着那四五名婢女走远的背影,她面色扭曲,而后对着翠芜厉喝一声,“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走!” “是,是”,翠芜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 倒是翠文,从头至尾都沉默着冷眼旁观,既不掺言,也不表态,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般。 听了季巧巧的话,双手推着轮椅,就朝着竹园的方向而去,翠芜赶紧快走两步跟上去,脸上还泪迹斑斑的。 此刻正是上午。 府中的婢女,三三两两的,或往主院,或往客院,或往厨房…… 每个人都朝着自己做事的地方而去。 从云亭道竹园短短的一段距离,季巧巧一行却遇上了好几拨人。 每次,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在众人鄙夷的眼光中而去。 季巧巧死死地咬着嘴唇,在那些人或鄙夷,或不屑,或指责的眼光中,她双手紧握成全,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都是江兮浅,都怪她! 她辛辛苦苦建立多年的形象,竟然就在江兮浅回来这短短的时间内毁于一旦,她当真该死,该死! 江兮浅……江兮浅…… 她当真恨不能剥其皮,喝其血,吃其肉,枕其皮。 随即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她嘴角斜勾起一抹阴笑,眼中划过一道厉色,哼,江兮浅,你就得意吧,我倒要看看…… 正文 第67章 上提下点,恶整明柳 章节名:第67章 上提下点,恶整明柳 到了那日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哼! 还有那季巧萱,原本以为看在那个软骨头男人的份儿上,她能对自己照顾些,甚至以往她都认为那季巧萱对自己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她辛苦裁制的衣裙,既然你季巧萱不屑一顾,哼,那就别怪我了。 自从跟明柳谈了那样的条件,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季巧萱这些年来待她不薄。 到底她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心再狠,也是有限的。 只是此刻,季巧巧却是冷笑着,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意了,心头最后一丝愧疚消散而去,她深吸口气,忽然想到那明柳与自己提的条件,淡淡地开口道,“昨个儿,让你们给各处送的东西可都送去了” 翠文低着头,敏锐地察觉到季巧巧周身气质的变化,可她却聪明地什么都未表现出来,仍旧低着头,谦卑恭顺的模样,“奴婢负责的大厨房和绣房都已打点妥帖了。” “奴婢也已经将东西送往了两位管家处”,翠芜哆嗦着双腿,赶紧应道。 “嗯”,季巧巧微微颔首,心里放心了些,心里想着事情,倒是对周围那些人的目光都看淡了些。 回到竹园。 季巧萱指挥着翠文和翠芜两人开始收拾行李,若是以往,说去玄青庵静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可现在她却有些拿不准江嘉鼎的态度,甚至不知道他何时会派人接自己回来,若当真等腿全部恢复了,焉知是何年何月? 不过,这些该带上的还是得带上,免得到时候在哪个地方,还是自己遭罪。 “小姐,这些首饰钗环可都需带上?”,翠芜有些小意地开口。 季巧巧转头,看着翠芜手中的那个盒子,若不是今日她翻出来只怕连她都快忘了,这些东西都是当初她从江兮浅手中抢来的,哼,当初那个贱人可当真是蠢,只可惜现在都没用了,“都扔了……慢着”,她略微沉吟片刻,这些东西她虽然不喜,可到底价值不菲,要知道当初那江兮浅可真是这相府名副其实的公主呢,她能瞧得上眼的岂会太差,“先放着吧,另外将那绿匣子里的三百两纹银给和园送去。” “是”,翠芜恭谨地福身,找到季巧巧口中的绿匣子,双手捧着飞快地奔出房间,竟像是后面后洪水猛兽般。 “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是清单,您瞧瞧还有什么漏下的没有!” 翠文好不容易清点完了东西,又整理好清单之后,这才双手呈上。 “嗯,搁着吧”,季巧巧摆摆手。 在凤都这样的地方,一切都离不开银子,或许她该多带些的。 季巧萱心中有事,越发的没有胃口,面容也越发的憔悴。 “娘可是不舒服?”,江兮浅有些担忧,对孕妇她还真没什么研究,无忧谷里全是些老头子,就算是跟她同辈的,也男子居多;实在没什么机会研究这个。 季巧萱摇摇头,“娘只是累了,想歇了,浅浅也回罢。” “娘”,江兮浅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说出话来,只是点点头,“那娘你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 看着江兮浅离开的背影,季巧萱屏退左右,半躺在床上,眉头紧皱。 “夫人,您可是双身子,这般忧心对小少爷可不好”,张妈妈端着一盅补汤,用汤匙搅拌着,又自己试了试温度,这才喂到季巧萱的唇边,口中还不停的唠叨着。 闻到那油腻的喂到,季巧萱微微蹙眉,“妈妈,我……” “夫人,大小姐如今长大了,也懂事了,您无须时时刻刻的替她担忧着,更何况如今眼看着二少爷也清醒了不少,您就放心吧”,张妈妈握着汤盅,在心里轻叹口气,夫人心中的担忧她岂能不知,只是…… 季巧萱摆摆手,两眼望着床帐,那些事情她如何能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浅浅到底是个女子,又在老宅呆了多年,文武又是那般的个性,若是当年文清未离开…… “夫人,您还是别担忧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道,事情总会过去的”,张妈妈将汤匙喂到季巧萱唇边。 江兮浅嘴角微微上扬,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喟叹一声。 “江小姐今日心情很好”,林靖亚搭着江兮浅的手腕上探脉。 “嗯”,清脆欢快地应了一声。 若薇取了披风和薄毯,“见过林太医。” “不必多礼”,林靖亚摆摆手,“今日江小姐的身体好了不少,脉象沉稳充盈,是好现象。” “都是林太医的功劳”,江兮浅轻笑一声,淡淡道。 “呵呵,说来芸丫头的那些药膳倒是不错的,在下可不敢居功”,林靖亚倒是个谦虚的,“近来天气逐日回暖,看这春阳,多晒晒倒是好的,若江小姐有这兴致,也可去郊外踏踏青,看看我凤都周边的景色也是极好的。”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靖亚话音刚落,端着果盘和糕点的若芸就到了,听到林靖亚的话,顿时两眼放光。 “林太医说的可是真的?小姐的身子当真无事吗?” 若薇在心中摇摇头,这丫头装的倒是极像,“芸儿!” “姐”,若芸撅着嘴,老大的不情愿;自跟着江兮浅出谷,因着担忧谷主会遣人将她们给追回去,一路上可以说得上是马不停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溜溜,她可是期盼得很。 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斜睨了若芸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倒是劳林太医挂心了,这春光正浓,百花开时,出去看看是不错的。” “小姐,你答应了?”,若芸猛地转头,怔怔地看着江兮浅惊呼。 江兮浅故作惊诧状,“怎地不想去?那就……” “谁说奴婢不想去的,奴婢这就去准备”,若芸生怕江兮浅会反悔,立刻将托盘中的果盘、糕点摆放在躺椅旁的石桌上,而后放下托盘抱在怀中,飞快地朝着屋内跑去。 “林太医见笑了”,江兮浅无奈地摇摇头。 “倒是个坦率的性子”,林靖亚本就对若芸印象极好,此刻也只是淡笑着,“既然江小姐由此打算,那今日稍晚,我让药儿给你送些成药过去,若是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尽早回来就是。” “多谢林太医”,江兮浅莞尔一笑。 看着林靖亚离开,若薇黛眉微蹙,抿着唇,有些不解,“小姐为何会答应外出?如今竹园与和园的那些人虎视眈眈,夫人那边的境况又……” “林太医说得对啊,不仅是你们,就连我也许久没见过凤都城外的春色了,正所谓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若是错过了这次,就需再等一年了”,江兮浅不以为意,“更何况,你当真以为我娘没有丝毫防备么?若真是如此,那孩子没了,倒也好。” 她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 如果那人当真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倒不如别生下来,免得又如她前世那般,煎熬,痛苦…… “小姐”,看着江兮浅渐渐掉下的嘴角和暗淡下来的眼色,若薇抿着唇,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和若芸都是孤女,亲情对她们而言是那般的可望而不可即。 “无妨的”,江兮浅深吸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呆在这相府许久,也是时候去放松放松了,让水阳准备准备,小心看着,可别到时候让人钻了汐院的空子。” 若薇原本以为她和若芸至少有一个是需留下的,可没想到……听着江兮浅的话,瞪直了眼,表情也呆愣了一下,可随即眼中划过一道狂喜之色,“是,多谢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看着一向淡定沉稳的若薇,竟然迫不及待奔走的身影,江兮浅微微摇头,也是,难为她们了。 初入这相府时,她虽有这底气,可于她们来说,到底是个全新的地方,在无忧谷那样的地方长大,对着事事算计,处处阴谋的地方,又怎能不小心翼翼的,也难怪听到可以出去放风的话,会这般的失态。 索性,她也好久未在山野林中野餐过了,以往去山间采药时,那些美味,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流口水呢。 看来她是得好好安排安排了。 直到连若薇的背影都看不到,江兮浅有些无奈,对着旁边轻喝一声,“来人呐。” “奴婢在,大小姐有何吩咐”,一直侯在不远处的翠柏听到,战战兢兢地上前。 “把这里收拾收拾,躺椅搬回屋子去,这果子和糕点都赏你了”,江兮浅淡淡地,眼角斜下扫了眼石桌。 “谢大小姐”,翠柏立刻躬身,直到江兮浅离开之后,她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手在胸口处轻轻拍着,脸上却是带着诧异,看来大小姐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凶残嘛,还有石桌上的果子糕点,平日里她们可没这个口福呢。 回到屋内。 江兮浅对着暗处,“水阳,水冰。” “小姐”,一袭黑衣的两人立刻从暗处闪出,若不是知道,她肯定分辨不出两人。 “水阳准备准备,明日好生看着汐院,若有人或有事全都推了等我回来;水冰务必随时跟暗、月两部的人保持联系,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速速与清风联系,他知道该怎么通知我”,江兮浅眉毛微调,暗自忖度着,和园那边还是没动静吗,那三人也太沉得住气了,季巧巧不日就要被遣送道玄青庵,那明柳当真就忍得住? 冷静下来的若薇,面色通红,看着江兮浅卧室紧闭的大门,深吸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耸耸肩,举起手。 “咚咚咚” “何事?”,有节奏地敲门声打断江兮浅的思绪,她微微蹙眉,抬头朝大门处望去,语气带着些许不悦。 “是我,小姐”,若薇的声音响起,江兮浅脸上的不悦散了些,“进来吧。” 若薇进屋,看到水冰、水阳两人,瞳孔微缩,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小姐恕罪,是奴婢唐突了,可刚接到消息,竹园那位已经将东西送往了相府各个管家,掌事处;和园那位安排的活计也是最轻松的,照料相爷的饮食起居,竟是允了伤好了,贴身服侍。” “什么?”,江兮浅冷哼,“谁安排的?” 贴身服侍? 这以往还不是贴身服侍呢,都能想着方儿的爬上那江嘉鼎的床,这要真成了贴身丫鬟,那岂不是…… “听说是二管家安排的”,若薇低着头。 “嗯?”,江兮浅尾音微扬。 “是相爷前两日才提拔上来的,以前是相爷手下商铺的管事,听说很是得相爷的看重”,若薇小声解释着。 江兮浅蹙眉,前两日倒是忘了听谁说过,可当时没大注意,诺大一个相府,增添一两个管事什么的,她还不放在心上,可现下仔细想来,却觉得有些猫腻了,这管事提上来的时间有些尴尬了不说,却偏偏又跟竹园与和园搭上了,“都有谁收了竹园那人的东西?” “除了江管家,其他的大都收了”,若薇低着头,神色恭谨,声音平和。 “哦?”,想不到这季巧巧都那般声名狼藉,在这相府还能有如此威信;虽然她相信那些人大都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可到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没那个关系,就算找上门了,那些人也未必敢收,看来还是相府某些人的态度…… 江嘉鼎! 若薇心头也有些愤懑,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在心头呸了一声,这人当真是腿断了都不让人安生,“小姐,要不我们……” “快到午时了,让若芸备膳吧,下午把江管家和二管家给我请来,顺便也让我见识见识”,她倒要看看那所谓的二管家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得了江嘉鼎的青眼不说,竟然新官上任,这板凳还没坐热呢,就胆敢做出收人贿赂的事情来,“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婢/属下告退!” 弃女重生 午时刚过。 江城刚用完午饭,正准备休息时,就被若薇派人请到了汐院;原本以为是那位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可在汐院大门时,却看到了新上任的二管家。 “江管家,呵呵,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二管家对着江城拱拱手。 “是啊,没想到杨管家也在”,江城同样嘴角勾了勾,拱手淡笑道。 这是杨健第一次来汐院,到相府不过短短两日,可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言可是听了不少,其中有之前早就有所耳闻的老生常谈,也有府中下人为了讨好而进谏的箴言,只是这位大小姐为何会找上他,还偏偏与江城一起。 “奴才参见大小姐”,两人齐齐躬身。 江兮浅慵懒地斜靠在软椅上,嘴角带笑,摆摆手,“两位管家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小姐赐座”,江城谢礼之后,径自坐在江兮浅右下方的椅子上。 “……”,杨健有些犹疑,可看到江城的动作之后,也照葫芦画瓢的谢礼后安坐,只是他却不知,自他进入这堂屋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江兮浅的视线之中,她嘴角微勾,心中带笑,看来这杨健倒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 “若芸上茶!”,江兮浅对身旁的若芸使了个眼色,下巴朝着下方两人扬了扬。 若芸立刻会意,从后面的屏风进入内堂,很快就端了热茶上来。 闻到那清幽的香味,江城瞬间眼前一亮,赶紧端起来抿了一口,“当真是好茶,只是不知大小姐今日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杨健本端着茶,刚想尝尝,听到江城的话,立刻放下茶杯,转头看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这茶挺好,香而不浓,苦后味甘,都尝尝吧”,江兮浅淡笑道。 “……”,江城讪笑着,端起茶杯,“是挺香的。” 杨健也有些苦恼。 这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话说他最近也没招惹她吧? 两人同时在心头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捋了一遍,确定没有招惹到这位大小姐,才放下心来。 “听说杨管家以前是管商铺的”,江兮浅状似无意地开口。 “是”,杨健来不及放下杯子,“大小姐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这倒没有”,江兮浅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起,“只是不知二位管家对贴身丫鬟这个位置怎么看?” “……”,江城鼻翼狠狠滴抽了抽,“奴才愚钝,请大小姐示下。” “……”,杨健也眼神灼灼地盯着江兮浅。 “这下人伺候主子乃是本分,不知两位管家对本分这一词又怎么看?”,她淡笑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江城神色晦暗,欲哭无泪,当真不知道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只能苦笑着,“大小姐教训的是!” “……”,杨健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本分?! 陡然想到,自己刚进相府那日,有一个自称是竹园的小丫头,送了些东西,说不上值钱,但却非常的实用,当时他还以为只是竹园那位主子给他庆贺呢。 毕竟自己初进相府时,二少爷也曾遣人送来贺仪;倒也不是多贵重的,但却胜在心意。当时他还嘀咕着,到底这表小姐与正经小姐就是不同,虽然他没有什么踩低捧高的心思,但对季巧巧这点儿心意还是非常受用的,难道大小姐说得是这个? 素闻这位大小姐是个强势的,且与竹园那位也是历来关系不和,他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两位管家怎地不说话?”,江兮浅看着杨健那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的脸色,只觉得心情大好,哼,敢帮着那几人跟她作对,就必需做好随时接受她报复的准备! 杨健却一脸迷茫,战战兢兢的,飞快地抬头看了江兮浅一眼,而后快速低下头,却并未放过江兮浅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真的是那件事情被大小姐知道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张口喊冤,江兮浅却又摆摆手。 “其实本小姐相信不管是颇具资历的江管家还是新上任的杨管家都是本分的”,她垂下眼皮,注视着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只是这诺大相府,总有几个不知趣的,妄想着攀上高枝儿一步登天,两位管家还得多费心才是。” 江城和杨健几乎同一时刻,双眼清澈了几分,长长松了口气,心头都明了了几分。 前两日,相府大门前发生的事情,就算未亲眼见过,也都是听说了的,不过也是,这位大小姐可是相爷的结发嫡妻所出,这么些年,整个相府却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任是谁遇到那样的事情都接受不了吧。 江城是松口气了,杨健却是抬头看了江兮浅一眼,端着茶杯的手都才是不听使唤,不停的颤抖着,刚添满的茶水随着抖动溅出,浸湿胸前儒衫,他全身紧绷着,面带尴尬,“让大小姐见笑了。” “呵呵,杨管家也别太紧张,大家只当随便聊聊便是”,江兮浅摆摆手,对若薇轻喝一声,“还不去给杨管家取条干净的帕子来。” 杨健刚放松下来的身子顿时一紧,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不……不用了。” “无妨的”,江兮浅薄唇微抿,竟是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想来两位管家都知道,相爷允了我娘这相府唯有一妻无妾,只是不知按着祖制,这通房丫头应该做什么样的活计,烦请江管家与本小姐说道说道。” 杨健身子一僵,手顿时愣在空中,随即赶紧跪下身去,“大小姐恕罪。” “诶,杨管家这是作甚?”,江兮浅故作惊诧,在空中虚扶一下,“快快请起。” 杨健此刻哪里敢起身,这位姑奶奶就差没点名了说他,“大小姐恕罪,奴才……” “杨管家还是起身吧,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杨管家不满呢”,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淡笑道,“本小姐也只是不大明白,想请两位管家来说道说道,可不是什么有罪无罪的,两位管家为我相府鞠躬尽瘁,再这般若是我娘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杨健颤颤巍巍地起身,刚才胸口那强烈的跳动,此刻还未平复下下来,心里盘算着看来这位大小姐是不打算放过那位了,也罢,左右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掺和的。 “大小姐,这按着江家族制,通房丫头与一般的大丫头无异,只是夜间可服侍主子”,江城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若是生有子女,或提为妾,或子女需养在嫡……别,别处。” 想了想,他将嫡母两个字咽了回去,改成了别处。 江兮浅挑眉,递给江城一个赞扬的眼色,“既是与一般的大丫头无异,那明柳为何会……” “……”,江城刚想开口,江兮浅却不给他机会,“如果我没记错,主院大丫头的配额早就满了吧?” “……是!” “本小姐年纪尚小,却也跟母亲学过两日中馈,前些日子清点时发现,这汐院大丫头的配额还缺两位,索性就把明柳拨过来吧”,江兮浅淡淡道。 整个相府,小院虽多,可住人的到底就那么几个。 主院是不行了,余下的锦园是禁地,韵苑和雪阁都需避嫌,也断是没有父亲将儿子身边的大丫头纳未通房丫头的先例,不过若是播道汐院,这……这也不合规矩。 杨健张了张口,却没发出话来,他的心脏现在还剧烈跳动着,索性都由着江城了。 “……这,这不合规矩”,江城咬着牙,眉头紧皱,一张脸都快堆成一团了。 “额,那……不知相府何处还有大丫鬟的配额?总不能降到二等丫头去吧?”,江兮浅故作惊诧,她当然知道把明柳拨到汐院是不现实的,不说其他,江嘉鼎那关就不好过;可就算明柳不到汐院,也由不得她到主院去。 江城左思右想,杨健也思索着,相府大丫头位置的空缺。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浣洗房的大丫头卖身契就这两日就到期了。” 刚说完,他立刻捂着嘴,有些后悔了。 那明柳虽然名义上是通房丫头,可……可到底为相爷育有一子一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提为侍妾或者姨娘,如果让她知道去浣洗房是自己的主意,那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江兮浅满意地笑笑,当真不愧她前面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功夫,总算是引入正题了,她转头看向江城,“既是如此,就配去浣洗房吧。” “……是”,江城无语,可却仍旧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位姑奶奶可是不好敷衍,“大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兮浅摆摆手,“本也是没有的,原只是好奇,这通房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分位,可现在明白了,两位管家都是大忙人,本小姐就不耽误你们了。” “不耽误,不耽误”,杨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赶紧摆手。 “呵呵”,江兮浅微微一笑。 “既然大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们就先告退了”,江城恭谨地俯身行礼。 “劳两位管家走这一趟”,江兮浅说着,又让若芸将糕点一人分了一包带上,“都是我这丫头自己琢磨的,两位管家可别嫌弃。” “多谢大小姐赏赐,奴才告退!”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汐院大门之后,若薇和若芸这才稍微松懈。 “小姐,您刚才可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真要把那碍眼的弄到汐院呢”,若芸撅着嘴,老大的不愿意;这汐院可是她们的地方,没得让那些碍眼的人玷污了;更何况小姐这般多的秘密,若是一个不查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若薇也是,纤纤素手狠狠地戳了下若芸的额头,“你这泼猴,自己不动脑子还敢怪起小姐来了?当真是胆儿肥了你……平时让你多动动脑子,脑子!” “姐姐,你可轻着些”,若芸边闪躲,边娇俏地笑着,“人家这不是担心嘛。” “你当小姐真心想把她弄到汐院?没得碍眼”,若薇摇摇头,“还记得前两日小姐让你去帮那翠梅赎身的事儿,当真忘了?” “哦”,若芸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江兮浅,“小姐你……” 江兮浅哑然失笑,有时候这丫头的反射弧可当真不是一般的长。 “小姐可需去那边看着?”,若薇有些不放心,这两名管家可都是直接听命相爷的。 “月部会有人看着的”,江兮浅嘴角微勾,眼中尽是自在必得,江嘉鼎现在可没时间去顾及什么明柳,暗柳的。那日相府大门前发生之事,已经掀起了一片对江嘉鼎品行的质疑,尤其以御史监为首,他现在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呢。听说,近来他除了上朝,偶尔会去看看季巧萱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书房。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让时间去沉淀那件事情的影响。而另一件事,他需要的是表现,以足够的政绩冲刷去明柳母子三人带给他的耻辱和质疑。 若薇虽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自家小姐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想着,“小姐,既然府中有专门的浣洗房,我们汐院的衣衫被褥也该好好浆洗浆洗了;尤其是之前那些,闲置数年,全是尘土。” “那些可都是好料子”,江兮浅岂能不懂这丫头,也不知她肚子里怎么那么多坏水,不过她喜欢就是了 “听说浣洗房来了个大丫头,对浆洗很有一套,不伤料子还能洗得焕然一新呢”,若薇淡笑着。 “行了,翠柏她们也累了,都放假两日”,江兮浅摇摇头,可心中却满是笑意,这汐院原本库房中的那些衣衫被褥,可都不是小数目,“既然那大丫鬟这般得力,就指定她浣洗吧,记得交代掌事妈妈,别把我最喜欢的那几件衣衫洗残了。” 若薇会意,顿时眼前一亮,“是,奴婢立刻去办。” 若芸在旁边呆愣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嘴角不断抽搐着,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姐姐欢快的背影,喟叹一声,果然,“小姐,您当真是太牛了。” “行了,若没事就去想象明日要准备的东西,厨房的那些调料多备些带上些,好久未野餐过,倒是有些怀念了”,江兮浅咂咂嘴,当真是有些怀念了,只可惜雪球不在。 若芸嗯了声,两眼立刻放出了精光,野餐呐! 啧啧,自家小姐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想当初……咕嘟她咽下嘴中的口水,“小姐,那奴婢先去了。” 江兮浅摇摇头,双眼望着空中,投向竹园的方向,心头划过一道冷厉之色,哼!想让那明柳去膈应她娘,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她倒是要看看,这明柳还有没有时间去琢磨陷害她娘。 此刻她却不知,她心心念念中的和园却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情景。 “什么,浣洗房?”,明珠面带诧异,“这位妈妈,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黄氏一声冷哼,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明珠小姐,您还是让让吧,这可是两位管家亲自任命的,她明柳不过区区下人,既然分配到了我浣洗房,那从现在起就归我黄妈妈管;若是浣洗房的下人们都不上工,难道要让这府里的主子们都穿着脏衣服出去不成?” 明珠面色有些难看,这黄氏说话也忒是难听了,“你……” “明柳,还不快走?”,黄氏上下打量着,眼神中尽是对明柳的不满,她原本手下的大丫头翠梅那可是浣洗衣衫一顶一的好手,只可惜却被人给赎身了,分来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抬还偏偏受伤了的,当真是晦气。 “这……黄妈妈,能否宽限两日”,明柳虽然有些好奇,原本不是说好分到主院做相爷的贴身丫鬟吗?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把她分到浣洗房了,她垂下眸子,强撑着起身走了两步,牵动了臀上的伤口,发出“嘶”的一声闷哼。 明珍也从屋子里出来,“黄妈妈,我娘……明柳她如今重伤在身,也做不了什么活计,您就给宽限两日吧”,说着从袖中递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劳妈妈走这一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妈妈的茶水钱。” 黄妈妈掂量掂量,点点头,“既是明珍少爷替你求情,那便罢了,明早寅时,记得准时前往浣洗房上工。” 话音落,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左右,她接到的命令也是明日,今日过来也是得了某位主子的暗示,也不知道那明柳到底得罪了谁,有做主子的运却没当主子的命! 不得不说,江城和杨健两位的动作实在迅速。 几次求见江嘉鼎不得,又被江兮浅那般软硬兼施地逼迫,两人商量了下,索性就定下了。反正都是大丫鬟的分位,就算相爷再不满也抓不出她们的错来。 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黄氏离开,明珠狠狠地瞪了明珍一眼,“弟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带的银子本就不多,在路上又花了许多……” “珠儿!”,明柳轻喝一声,对明珍点点头,“珍儿做得很好。” “娘”,明珠不满,“之前季巧巧不是说帮忙打点的吗?怎么会突然被调到浣洗房去”,她自幼便是养尊处优的,在沪南,虽然住的宅院不如相府,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是设有浣洗房的,那个地方就算是大丫鬟,也不过是个洗衣服的下人罢了,哪有做主子们的贴身丫鬟来得自在。 明柳垂下眼皮,问她?她怎么知道,她现在还纳闷着呢。 “娘,是不是那季巧巧唬了我们?”,明珍声音低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阴鸷。 “不会”,明柳深吸口气,“那季巧巧如今在相府的处境比起我们也好不了多少,或是打点有限吧。” “那娘你还答应她那样的条件”,明珠瘪瘪嘴,眼中尽是不屑和鄙夷,就算只是相府表小姐,那也算的上是凤都中的贵女了,居然混成了那副模样,毁容断腿暂且不说,光是那名声…… 她来凤都不过几日,可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明柳抬起眼皮,看了看这个平日里就没什么脑子的女儿,心里叹口气,有些后悔以前没有教她,这相府虽然看起来平静,可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沉了沉,环视四周,见四处无人这才放下心来,“柳儿!有些事放在心头便是,别到处瞎嚷嚷。” “知道了”,从未见过这般严厉的娘亲,明柳有些委屈,嘴上虽然答应,可心里却是嘟哝着。 “咚咚咚” “谁?”,明柳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子,看向门外。 “是奴婢,春儿;表小姐派人过来,夫人可要见?”,春儿谦卑和顺的声音传来。 明柳这才松了口气,对明珠和明珍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点点头。 “进来吧!” 翠芜小心翼翼地,在春儿的带领下进入房间,看到明珠和明珍两人,恭谨地福身,“奴婢见过明珠小姐,明珍少爷。” “免礼”,明珍飞快地褪去眼中的不满,抬头看着侧坐在软榻上的明柳,而后才开口问道,“表姐有何交代?” 翠芜喉头滑动,身子颤抖着,听到明珍的问话赶紧回道,“表小姐说她要前往别处静养,所以让奴婢将这匣子交给明柳,里面是三百两纹银。” “替我多谢表小姐”,在明柳的示意下,春儿收下匣子。 “是,奴婢先告退了”,终于将匣子平安地送出去,翠芜狠狠地松了口气,手臂颤抖着,双腿发软,早上那一幕犹在眼前,若是这事再出点儿纰漏,她肯定会被打死或者发卖的。 想到这里她一阵后怕,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从春儿手中接过绿色的木匣打开,看着整齐摆放的三十个银锞子,明柳闭上眼,略微松了口气。 她亦曾是季家大宅的婢女,自然清楚在这样的大宅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银子! 不仅仅是吃穿住行用,更多的是用在上下打点之上。 自从跟了江嘉鼎,到生下明珠、明珍,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劳任怨的季家大丫鬟明柳,而是彻彻底底地成了位养尊处优的夫人。如今重回那样的生活,她甚至不确定那自己能不能熬得下来。 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前往凤都寻找江嘉鼎;可这一方面是担心相府主母,昔年季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经济拮据,江嘉鼎虽然每年都会派人送些银两,但到底撑着门户,又是女子当家,衙门各处需要打点的就不少,还要维持着整个府宅开销,花费可是不小。 这次能顺利来凤都,也是卖了大宅,才得足够的银两。打点完了沪南上下,这才堪堪够路费的。 原本她还忐忑着,自己未得到江嘉鼎的同意擅自前来,唯恐再被赶回去,到时候他们可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在季巧巧的方法还算奏效;现在回想起那日,还有些后怕,若那江兮浅真的将他们赶出去了…… 到凤都时,她们母子三人身上的银子不超过十两,在凤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她们又是那般奢华惯了的,竟是连一天都撑不住,她这才会想了那样的法子。 如今季巧巧这三百两纹银,算是送到她心坎里了。 “娘”,明珍神色晦暗,轻唤了声;那季巧巧这幅做派,只怕所求不小。 “收着吧”,明柳面色终于好看了些,对明珠使了个眼色,她蠕了蠕唇,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那娘你先休息着罢。” * “小姐,那杨管家的动作倒是麻利,听说回去当场就让人将竹园那位的东西给退回去了”,若芸边整理边转头看向江兮浅。 “是个聪明的”,江兮浅莞尔,“东西都可都备好了?若薇你与水阳仔细交代下,可别咱们出去没多久,这家里都给人掀了。” 若薇颔首,“小姐放心,不会的。” 不说其他,想要在水阳、水冰的眼皮子底下潜入汐院在做点儿什么,那可能性本就不大;更何况,林靖亚还住在汐院呢,那几人除非是没长脑子,否则断是不会自寻死路的。 “嗯”,江兮浅垂下眼皮,黛眉微蹙,眸色微沉,“水冰,去通知下银面,让他们也准备准备。” 不远处,只看见树脂晃动间,一道暗影飞射而出化作一道暗光,再定睛看时,竟是什么都没有。 心儿:阿门,心儿犯了个错误,但让编辑修改了,但愿没有影响到亲们,现在未发布的章节无法删除,所以只能点了发布再删除,所以……阿门,亲们都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看到素不素,素不素? 正文 第68章 城外偶遇,文武有愧 章节名:第68章 城外偶遇,文武有愧 许是太过兴奋,第二日,就连向来老成淡定的若薇都起了个大早。 春日的娇阳冉冉升起,晕红了天边那一丝仅有的云朵。碧空如洗,春风和气,迎面而来的气息,带着股股花香,清幽扑鼻,让人不由得心情大好;尤其推开窗户,那满目绿色间,点点或红、或黄、或蓝的花蕊,当真是赏心悦目。 “小姐,都备好了,可要去与夫人禀告下?”,若薇边清点包裹,随口问道。 “不了”,江兮浅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若芸提自己梳了个清爽简单的发髻,取下那没紫金步摇,换上根碧玉攒花垂流苏的蝴蝶簪,点点头,“准备好了就起程吧。” 若薇颔首,“都齐了。” “对了,还有药儿昨个儿送来的枇杷膏和救心丸”,虽然这些都没什么用,却总归样子还是要做的。 “嗯!” 江兮浅呆做在软榻上,看着忙里忙外的两人,低首垂眸,把玩着腰间流苏,神色略嫌暗淡,若是大哥和斌儿在多好,他们已经多少年未一起去踏青过了? 昔年,儿时。 江嘉鼎还只是礼部尚书,却已经颇得当时新帝的看重。他们一家五口,夫妻和睦,伯埙仲篪;当时的江嘉鼎也曾这般,趁着沐休时,带着他们去城外的山间游走。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记忆是多么的遥远。 人是会变的。 但她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这般彻底,好似……好似他不是他,彻头彻尾是另一个人般。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甚至…… 想到这里,江兮浅的眼神暗了暗,思绪飘忽。 “小姐,小姐?”,若芸的声音响起,江兮浅回过神来,抬起头,“嗯?” “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可以出发了”,若芸微微蹙眉,明明是高兴的事啊,为何小姐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哀伤,她咬着唇,却又不好开口想问,没得败了大家的兴致。 江兮浅摇摇头,企图赶走脑子里那些不着调的思绪,看着若薇和若芸两人分别提着的包裹,径自取了间雪色银狐裘披上,见若薇又带了薄毯,甚至连糕点、水果之类的也不少,她心中摇头,只是出游,这两个丫头,真当是搬家么? 更何况,她可以想象,银面那边,有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定是比她们准备得只多不少。 因为没给季巧萱和江嘉鼎报备,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江兮浅带着若薇若芸两人直接走了余婆婆所看守的偏门。 “余婆婆,余婆婆”,江兮浅提着裙摆,踮着脚尖。 余婆婆看着江兮浅,神色有些激动,“大……大小姐,好啊,好啊,都是大姑娘了”,她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江兮浅递过来的油纸包,视线却是一直钉在江兮浅身上,“大小姐这是要出府吗?” “嘿嘿,一直待在府里好闷的,余婆婆你就让我出去嘛,我保证早些回来”,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对这个老人她很有好感,看着余婆婆眼中的激动,甚至泛着浊泪的光芒,她心里千回百转,“小姐可再莫淘气了,出去可不比家中,万事都小心些,哎……” 江兮浅耸耸肩,扑倒余婆婆怀中蹭了蹭,“我就知道余婆婆你最好了。” “早去早回”,余婆婆眼中带着笑意,她一生未嫁,以往在江兮浅不受宠时,更是将她视作自己的孙女般;好几次江兮浅被罚跪祠堂,她还偷偷给她送食物被褥,以往江兮浅淘气之后,她虽无奈却也帮她做了不少掩护。 江兮浅比谁都知道这位老人对自己的真心疼爱。 “小姐,这余婆婆对您可真是好”,若芸有些不解,只是个守门的老婆子,自家小姐怎么会做出那等撒娇的举动。 她却只是笑笑,并不解释。 爱不分轻重,情不分尊卑;身份贵重又如何,那江嘉鼎如何待她的? 待出了巷子,一行人这才登上马车。 距离上次恶整萧恩,仿若没隔几日,可这凤都城内,柳树都已经抽芽了,鹅黄嫩绿,随风摇曳;伴着莺啼燕啭,蜂飞蝶舞,暖阳娇风;那或嫩绿,或翠绿,或暗绿的花丛中,繁花点点。风来,坚强的绿叶衬着娇弱的花骨朵儿,随风翩跹着,说春色满皇都,当真不错。 许是因为天气之故,出城的人很多,各色马车软轿,达官贵胄;其中也有步行的平明百姓,或感受春光的佳人才子们。 出了城门往右,约莫五六里的地方,银面带着那万年不变的面具,衣衫倒是换了身天青色麻丝长袍,身边那豪华扎眼的马车车辕上,四名颜色各异的娇柔美人慵懒地坐在其间,时而左右顾盼,眼波流转,过往之人无不驻足回首。好在这里已经接近山坡处,游人倒也不多。 远看,大山巍峨,小山绵延起伏,颇有气势。 “小姐,到了”,若芸跳下车辕,对着银面和若书几人挥了挥手,“这边。” “公……”,若画刚想出声,被若书狠狠瞪了一眼,看着江兮浅恭敬地福身,“江小姐有礼。” 若画撅着嘴,薄唇微抿,湿漉漉的双眸灼灼地盯着江兮浅,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般,“江小姐有礼。” 那声音软软糯糯,竟是让人骨头都酥了。 “银楼主有礼”,江兮浅微微俯身,刚想再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是浅浅姐”,姚瑶溪那特有的活泼声线,让人想听不出来都不行;她有些无奈地转头,看着那提着裙摆飞扑而来的姚瑶溪,“浅浅姐,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还扫视四周,在看到银面的时候瞳孔一缩,视线扫向琴棋书画时,眉头微微皱起,“浅浅姐,她们是?” “逍遥公子身边的四名美婢,可曾听过?”,江兮浅轻笑道。 “原来就是她们啊”,姚瑶溪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四人,眼中尽是欣赏,点点头,“曾听大哥说,逍遥公子身边美婢环侍,应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态,当时我还只道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可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咦,你们家公子呢?” 若画撅着嘴,老大的不满了,眼看着公子却不能扑上去,又见姚瑶溪那般毫不掩饰的打量,毒舌刚想发作,被一旁的若书拉了下,“瑶溪郡主谬赞了,公子自有要事,因着奴婢们羡慕这凤都好春光,这才缠着银楼主;不想与江小姐巧遇。” “瑶溪,你们这是?”,江兮浅对着银面有些抱歉地笑笑,原本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玩玩的,却不想,哎,当真是换个身份做什么都不痛快;看着跟在姚瑶溪身后前来的姚铭书,同行的还有不少熟人。 楚靖寒,凤邪;都是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两名锦服华袍的男子,而跟在他们最后的,赫然正是江文武…… 虽然有些好奇为何齐浩源和萧恩没来,他们凤都三公子不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么;她还是上前福身,“见过三皇子,姚小王爷,凤小王爷;不知这两位是?” “这位是郑家和郑公子,洛梓谦少将军”,姚铭书微微一笑,复又对着两人介绍到,“这位是相府江大小姐。” “郑公子,洛上将军有礼了”,江兮浅盈盈福身。 两位锦袍华服的男子同时朝身后侧了半步,而后回礼道,“江小姐有礼。” “……”,江兮浅对着他们点点头,微微一笑。 “浅浅,你”,刚才江文武自顾着与别人说话,却并未注意到姚瑶溪的喊话,此刻见到江兮浅也是大惊,随即眉头微皱,“虽是春日,可天气却仍有些寒,浅浅你的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吧,可别冻着了。” 说着,手上却动作着,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递过去。 江兮浅心中一暖,当年他们也曾这般亲密无间过,只是……到底回不去了。 “多谢,我有带的。” 若薇眼尖,从马车中取出银狐裘给江兮浅披上,“林太医说,可以出来走走,在府里呆久了,是有些闷了;不知你们这是?” “呵呵,正所谓春色难得,自云湖盛会后,好久没聚,昨日瑶溪闹着想出来踏青,索性约了大家一起,也热闹不是”,姚铭书自然看出了江兮浅与银面之间的某些关联,却并未点破,只是微笑着,“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江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去处,不如一起?” 江兮浅微微蹙眉,看着姚瑶溪那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楚靖寒和凤邪等人,有些为难,“这……” “呵呵,大家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过不去的,更何况江小姐当日一曲惊天,我们可早都想好好与你探讨探讨了”,姚铭书视线扫过众人,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要不是文武说你身子弱,只怕瑶溪早就杀到相府去了。” 姚瑶溪见江兮浅仍有些犹疑,双手拉着她的左臂左右摇晃着,“浅浅姐,你就答应了嘛,答应了嘛。” “可是我与银楼主相逢在前”,江兮浅咬着唇,视线扫向银面等人,“这……这恐怕……” “呵呵,能有银楼主和四位姑娘加入,我等自是求之不得”,姚铭书颔首。 凤邪突然从腰间抽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走到若画面前,“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凤邪那骚包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的连,姚铭书等人齐齐撇过脸,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偏偏他却不自知,若画本就心头憋着火此刻好似终于抓到出气包了,张口,“都跟你说过,浮夸要不得,自恋是种病;别讳疾忌医,原来以为你只是手残,结果竟然是脑残,啧啧,果真是没救了!” 旁边华丽的马车旁,若书、若琴、若棋三人以无比同情地眼光看着凤邪,而后齐齐捂脸转头,不忍直视。 要知道现在的若画就是个被点着的炮仗,谁碰谁倒霉。 凤邪鼻翼抽动,“美……美人……” “美个屁啊,你一个脑残也知道什么叫做美吗?别侮辱人家的智商……” 好久,若画才砸吧砸吧嘴,手自然地朝身后伸过去,“大姐我渴了,端杯水来。” “啪”,若书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下去,“够了,没得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若是公子知道了……” “大姐”,若画撅着嘴。 若书斜睨了她一眼,“没给你毒药就不错了。” “哼!” “……” “啧啧,美人不愧是美人,连骂人都这漂亮”,凤邪笑得骚包,楚靖寒却是再也看不下去,“既然大家都是来踏青的,索性一起都一起吧,春色难得,大家亦是难得聚在一起。” 江兮浅对着银面使了个颜色,两人齐齐对着楚靖寒行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哦也,浅浅姐你真好”,见江兮浅答应,一旁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的姚瑶溪这才回过神来,高兴得险些没蹦起来。 “瑶溪!”,姚铭书对这个妹妹当真是有些无奈,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么多人,这丫头怎地就不知道注意形象呢。 “哥哥”,姚瑶溪撅着嘴,挽着江兮浅的手,“人家就是太高兴嘛,好不容易见着了浅浅姐,哦” 江兮浅在心中摇摇头,在看着他们一行,有些犹豫地看着不远处的两辆马车。 “江小姐不必担忧,只让他们在后面远远跟着就是”,似是看出了江兮浅心头的忧虑,姚铭书淡笑道。 “如此,最好,有劳小王爷了”,江兮浅对着他微微颔首,刚想再说什么,姚瑶溪却拉着江兮浅的手飞奔,“浅浅姐,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好地方,我们快去啊……” 眼见着江兮浅与其他人谈笑晏晏,垂下头,看着手上的披风,心头划过一抹苦涩,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她已经被别人拉着跑得好远好远…… 停下脚步。 江兮浅不禁有些错愕,原本只是想着进山,所以才选了这道,却不想原来这里还隐藏着这么个绝妙的地方。 溪水潺潺,沿着山涧、岩石倾泻而下,汩汩流淌。岸边,怪石嶙峋,绿草如茵,桃花夭夭,杏红梨白。微风过处,红的、粉的、白的花瓣随风摇曳,间或几缕花瓣随风飘扬,落在约莫三米宽的溪面上,顺流而下,深吸口气,仿若还能闻到那隐约的清香。 “浅浅姐,这里不错吧?”,见江兮浅一副沉醉模样,姚瑶溪蹲身在溪岸,纤细白皙的手指撩起几滴晶莹的水珠,让溪面中央扔去,在春阳的折射下,发出七彩的光。 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心情大好,将姚瑶溪拉起来,“春日水量,可得注意着些。” “你怎么跟我哥似的”,姚瑶溪撅着嘴。 “你呀”,江兮浅也有些无奈,她的情况,只怕他人都心知肚明,却唯独瞒着她,也是想让她好过些罢,“都这么大了,怎地还跟个孩子似的。” 姚铭书等人后跟上来,在见到此处时,也都是微微愣住。 许是因为这溪涧地处偏僻,又临近山底,游人并不多。 “浅浅也难得出门,不如大家沿着溪岸走走?”,江文武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道。 姚铭书附和地颔首轻笑,“此处真是好风景,大家四处走走也不错,郑兄,洛兄,你们以为如何?” “倒是极好的,只是这溪涧风景虽妙,却到底缺了几分情趣,不如大家去山上走走,不仅景色宜人,更能广阅湖光山色,若是有幸能猎得几头猎物那就更妙了”,到底是武人出身,洛梓谦对不远处巍峨的山脉更感兴趣。 姚铭书微微蹙眉,可还未发话一旁的姚瑶溪便积极应道,“这个主意极好极好,浅浅姐,可有兴趣?” “嗯,倒也是不错的”,他们此行本也是打算进山的,洛梓谦的提议那可谓是正中下怀。 “哥,那我们就去嘛去嘛”,姚瑶溪见江兮浅也同意,立刻磨了姚铭书。 姚铭书无可奈何地看着楚靖寒。 “也罢,大家都往里走吧,能走多远是多远,累了折返就是”,楚靖寒若有所思地斜睨了江兮浅一眼,见天色尚早也就同意了。 凤邪仍骚包地摇着扇子,“呵呵,极好极好,等爬山归来,我请客,有间客栈,大家不醉不归啊。” “哼,谁稀罕!”,若画撅着嘴,从刚才到现在可是给她憋坏了,此刻得了若书的允许,立刻吼道。 “就是”,若芸也嘟着唇,她可是为了这次野餐准备了好久,要是那些东西都用不上,她还不得呕死。 江兮浅带着无奈,有些迟疑,“不若,我们去山上野餐?大家能玩得尽兴些,也不用赶着回城?” “江小姐似是早由此打算”,楚靖寒看着若芸手上的包裹,似笑非笑。 “让三皇子笑话了”,江兮浅抿着唇,低首垂眸,“小女子养在深闺,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能出游一次,自是希望玩得尽兴的,更何况小女子这山野林间,天生野长的东西很是感兴趣。” 楚靖寒哦了一声,心头有些疑惑却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点头,“既是如此,也好。” “马车是去不了了,大家都上去走走吧,边走边看,也别有一番趣味”,姚铭书不忍拂了姚瑶溪的兴致,只是看了眼江兮浅便同意了。 不得不说,人多就是不一样。 很快大家就商量好了路线和顺序,江文武和洛梓谦两人开路,江兮浅和姚瑶溪走在中间,楚靖寒与姚铭书紧随其后,至于最后的凤邪便是她自己要求的,因着最后跟在银面身边的若画。 江兮浅很是有些恶趣味地打量着凤邪,这人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山间,行走的人并不多。 “若我们走得是山的另一侧,就可以顺道去趟普宁寺了”,姚瑶溪叽叽喳喳地说着。 江兮浅只随着符合着,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带的那护身符,不就是普宁寺方丈的念珠所制么?她一直好奇着,却不想原来普宁寺是在这么个地方。 “过去最偏僻的山头中央,就是玄青庵了”,若薇压低嗓音,在江兮浅身侧道。 “嗯?”,江兮浅垂下眼皮,眼皮暗了暗,忽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点点头;心中却是想着,今日便罢,改日定要去看看,那江嘉鼎到底打算将季巧巧送到个什么地方。 姚铭书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路上扒拉着江兮浅不放的姚瑶溪,“便是寺内菩萨见了你这泼猴,都得皱眉。” “人家哪有……”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 原本还有些陌生的几人,很开边熟络起来;便是银面都已经跟楚靖寒、姚铭书两人攀谈,虽然只是听人家说,间或插上一两句,但了解银面的人就知道,就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啊兔子!” “呵呵,待我去捉了来,中午野餐正好添个菜”,洛梓谦似是小鸟出笼般,飞射而出。 江文武看了江兮浅一眼,“我去帮忙。” “自己小心”,虽然这山中从未传出有什么猛兽,但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江文武心头一暖,眼眶竟有些酸酸的,微微颔首。而后紧跟着洛梓谦的方向而去。 楚靖寒跟在后面,见到两人的互动,神色暗了暗,心头却是越发的疑惑。 从山脚到山腰,姚瑶溪早已经气喘吁吁,几次闹着要中场休息,可江兮浅,虽面色苍白,身体单薄如纸,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可走了一路却是面不红,气不喘,甚至连些许吃力的表现都没有。 联想到那日在甄宝斋中,她也是这般,那等中气十足的脉搏。 突然,公主府一名探路的侍卫回转,俯身在姚铭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姚铭书点点头,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平坦的临水空地,这天色已不早,不如我们就在那里歇息如何?” “好啊,好啊,好啊”,姚瑶溪早就已经撑不住,若不是江兮浅拖着,只怕早就已经倒下去了。 “……”,对姚瑶溪,姚铭书真的是无奈了,看着江兮浅,“我无碍的,大家喜欢便好。” 在整个队伍中,就她们两名女子,其他人自然都是随便的。 终于,等若薇等人将带来的薄毯、桌布铺在地上之后,姚瑶溪便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的娘啊,当真是累死了,浅浅姐,你可真是厉害,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喊累。” “以后多锻炼锻炼,到底还是身子太弱了”江兮浅揉了揉姚瑶溪的头发,从若芸手中接过食盒打开,“我们带了不少水果糕点,大家都先用些吧。” 话音刚落,若薇和若芸将带来的包裹放到一处,而后又在地上扑上干净的丝帛,将点心和水果拿出来铺在上面;若书四人也毫不含糊,同样打开随身的食盒,各色糕点鱼贯而出。 微风过,香味诱人。 “啧啧,可真香啊,美人,这可是你的手艺?”,凤邪凑上前去,偷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砸吧砸吧,一脸的满足。 “呸”,若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眼神有些隐晦地看向江兮浅,她家公子还没吃到呢。 江兮浅见东西都已经摆好了,看着累得已经快趴下的姚瑶溪,到底他们这群人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本准备得非常充足,可现在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不过好在深山野林,野菜猎物倒是不少,“大家斗仙用些吧,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那就不客气了”,楚靖寒取了一块糕点,动作优雅。 有他起头,其他几人也都随便起来,大家围坐在一处,吃吃喝喝。 江兮浅从圈子里退出来,有些无奈,就这些东西哪里够他们这些大胃王吃的,只怕今个儿中午,她也不得不客串一回厨娘了,“若薇,你带着她们去采些野菜;若芸,你带着晨曦她们去拾些柴禾;至于打猎之事,可否劳烦银楼主?” 银面深深地凝视了江兮浅一眼,而后点点头,也不说话,直接飞身离开。 “哇!”,姚瑶溪瞪呆了双眼,良久才喟叹出声,“好厉害。” “我们也去帮忙吧”,郑家和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文人,对武功内力一窍不通,不过帮忙捡拾柴禾还是可以的。 “……” 凤邪吃得意犹未尽,双眼像是钉在若画身上般,“美人的手艺可真是不错,好吃,好吃,真好吃!” “……”,若画嘴角狠狠地抽搐两下,从带来的包裹中麻利地取出野餐需用到的碗碟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吃货。” “呵呵,美人说得真是太对了”,凤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知何时又抽出了扇子,在胸前有节奏地摇晃着,笑得一脸骚包,是人都恨不得两巴掌甩上去,“都说民以食为天,能吃是福气,是福气!” “福气个毛!”,若画咬着下唇,额头青筋直冒,双眸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若非因为江兮浅在,她一直隐忍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真的快发怒了。 凤邪却是邪邪一笑,“美人,别气别气,千万别气;气了可就不美了,眼角下掉,额张周围,嘴巴开叉……” “噗嗤” 若画给气乐了。 凤邪仍旧笑得没心没肺的。 江兮浅低首垂眸,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七上八下的。 “嘿,我们回来了,这山中当真不错,猎物肥美,正是打猎的好季节,瞅瞅,这个时节的兔子、山鸡和野獐子都是极美味的!”,洛梓谦的声音适时地想起,他和江文武的手中各提着两只猎物,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那你们就先等着吧,我带他们去处理了”,江兮浅略微迟疑了下,对这个琴棋书画四人是不行的,行的若芸已经被她给派出去了,看现在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模样,只有若芸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洛梓谦有些好奇,与江文武两人提着猎物跟她并排走着,“江小姐还懂得这些?” “做习惯了”,江兮浅随口答应了,让洛梓谦两兔子去了皮,山鸡拔了毛,而后掏出腰间早就被好的匕首,熟悉的破腹挖心,那动作好似做过千百遍般,宛若行云流水。 江文武看直了眼,等他回过神来,江兮浅和洛梓谦两人已经提着处理好的猎物,回到旁边。 “小姐,你怎地亲自动手了?”,若芸回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江兮浅,眉头微蹙。 “又不是没做过,林太医不是说过,多动动对身子总是好的”,江兮浅抿唇微笑,“再说,现在大家都饿了,若是指着你,可什么时候能完啊”,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只三两下,就将火升起来。 若芸抄起提前削好的尖利木棍,将猎物串在其间,江兮浅用匕首在猎物的表面飞快地斜划出不少开口,手脚麻利,完全不像是个千金小姐般,刚弄好这边,那里,又指挥着若薇用树叶将野鸡裹住,而后滚了一团湿泥埋在火堆下面。 “浅浅姐,你怎么会这些?”,姚瑶溪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江兮浅忙完了,这才上前问道。 “这有什么,等你多饿几次,自然也就会了!”,江兮浅笑,说得不以为意。 可众人却都愣住,看向江文武的眼神,带了几分不解。 她江兮浅,相府嫡出之女,又是唯一的大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多饿几次,自然也就会了。 楚靖寒怔怔地望着江兮浅,双眼微微眯起,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其他人亦是如此。 只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从头至尾,江兮浅双目澄澈,未有丝毫闪躲,甚至脸上仍旧带着那熟悉温和的笑容,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话的真实性。 那相府,当真对她薄待至此? 江文武此刻更是心中百味杂陈,从开始调查她时,他就知道她离开凤都的三年根本没有呆在岷县,至于她的去处,他却是现在都未查出。只是,他原本以为,她回相府时,虽略显疲累,可能有若薇、若芸这样两名丫头跟在身边,不管怎样,过得都是不差的。到底是他想错了吗,她其实过得……并不好。 “浅浅姐,你真可怜”,姚瑶溪有些哽咽;姚铭书却是有些紧张地厉喝一声,“瑶溪……” “傻丫头,都过去了,说这些做什么”,江兮浅不以为意,而后看向姚铭书,“无妨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楚靖寒看着这样的江兮浅,心中疑惑更甚,只是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来。 江文武却是紧紧咬着牙,看着江兮浅熟稔地翻动火上的猎物,间或飞快地撒盐,莫调料,用匕首翻动烤肉,随时注意火势大小;对江兮浅的话,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样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的动作,若非经年累月,又怎么练得出来? 原来,在他为她的离开庆幸,甚至大松了口气;为自己不用再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她的蛮横霸道而偷笑时,她过的竟然是食不果腹,不得不自己在山野林间寻找食物的日子吗? 当时父亲不是让六名侍卫护送她前往岷县老家的吗? 随性的还有一位嬷嬷,两名丫鬟,那些人呢?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好似当年……不仅护送她的那些人下落不明,甚至连那三位卖身给相府的奴仆也都不知所踪。 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她…… “浅浅”,江文武张了张口,却怎么都无法问出口。 “是饿了吗?再等等,若是火候不够,该不好吃了”,江兮浅撅着嘴,黑亮的双眸湿漉漉的,眨巴眨巴,清澈中透着无辜。 面对这样的她,众人心中纵使再多疑问,都问不出口,只能压在心底,只是心中对江兮浅的感觉确实一变再变。 若说,最初是觉得传言不可尽信,那么现在便是觉得,那传言之人定是眼盲心瞎,这分明是温柔贤良的大家小姐,哪里就成了他们口中不安于室的草包了? 面对众人眼神中的变化,江兮浅低首垂眸,径自手上的动作,听着那火上“吱吱”的油声,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冷笑一声。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人一起进山野餐,顺带还能寻找一些常见但却非常有用的药材,至少是她现在需要的;事实证明,这里的确也有,自进山她已经见到了好几种,只是碍于众人她却不好动作,只能暗自记住那些方位,待随后自己再折回。 只是这些人扰了她的计划,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嘉鼎,当年以为将季巧巧送走避避风头就行了吗? 她江兮浅不是傻子! 舆论这个东西,前世是她太愚昧,孤冷清傲,单纯地以为这个世界不是既非。 也不知是她太小看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黑白原本就不分明。 只是现在她明白了。 不仅仅是他们会利用舆论,她江兮浅一样会用,甚至会比他们用得更好,比如说……现在。这几位公子哥,就是最好的传播人选,不是吗? 市井平民,传言虽快,可对于他们这个层次而言,还不屑一顾;江兮浅嘴角微勾,视线扫过姚铭书,郑家和,洛梓谦等人,可这些人就不同了,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那说服力,呵呵,经此一事,相府薄待嫡出之女已是板上订钉,再加上明柳那日在相府大门前闹的那一处,可不又是一场好戏? 她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滞。 姚瑶溪眼中带着泪花,她撇过头,飞快地擦拭掉,而后撅着嘴看向江兮浅,不自觉地撒娇着,“浅浅姐,什么时候能好啊,我好饿。” “好了,好了,再稍等片刻”,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姚瑶溪那小巧圆润的鼻头,“去溪边洗个手,待会儿就可以吃了;若薇,把咱们带的碗碟也都取出来罢。” 听到这话,若薇将手中的烤鸡交给若琴,自己起身朝着放包裹的大石而去。 等若薇取了一个诺大的白瓷盘回来,又将碗碟整齐地摆放到桌布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她们所准备的加上若书四人备的,连碗带碟刚好够用。 “哧” 火上的肉发出一声长啸,肉开始炸响,江兮浅飞快地抓了一把孜然匀速一洒,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诱人的肉香中,江兮浅已经快速地将两个烤架上的野兔翻转,油水儿不断地滴在火中,引得火苗飞蹿;蓝黄亮色的火花,上上下下。 江兮浅神色骤然严肃,一手握着调料罐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有条不紊地在原本的划痕上添上几道,若是看得仔细,定能看出她的划痕都是有迹可循,排列整齐的。 “小姐”,若薇出声。 江兮浅飞快地一只手举起烤架,另一只匕首飞快地在空中上下翻飞,肉片自空中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弧度,最后准确地落在若薇摆放的白瓷大盘中,再观看江兮浅,那模样竟不像是在切肉,然而像是在比舞般,动作优雅,行云流水,那感觉竟……竟是比那舞蹈还要美上几分。 不过短短一刻钟后。 两只兔子就只剩下了骨架,满满一大盘子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几人馋虫直叫。 “咕嘟,浅浅姐,咕……”,姚瑶溪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你呀”,江兮浅摇摇头,若芸已经将烤鸡和烤的獐子都切片准备好了;若薇也从图中刨出两个土疙瘩,散发着木香的烤鸡显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鸡还有这样的吃法! 众人心中恍然大悟,原本有疑问的,现在也都明白了。 “山野粗鄙,手艺简陋,大家可别嫌弃”,江兮浅将最后一盘肉端上桌布,众人已经是望眼欲穿。 “咕嘟” 凤邪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此刻看到江兮浅过来,飞快地在盘子中抓了一块兔腿,躲在一边,边啃边嘀咕着,“好吃,好吃,真好吃!” 楚靖寒也不含糊,看着宛若饿狼扑食却依旧保持着优雅风度的几人,江兮浅在心中摇头,果然是非皇亲即国戚,瞧瞧,人家的气度;瞅瞅,人家的教养;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心儿:阿门,这章有好几个伏笔,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出来;其实吧,写着章,一方面是为了伏笔,另一方面,是瓦觉得浅浅在相府呆太久了,好压抑,也该出去放松放松了,吼~ 正文 第69章 山中惊情,悔不当初 章节名:第69章 山中惊情,悔不当初 “浅浅,给”,江文武夹起一只鸡腿到江兮浅碗里,怔怔地看着她。 姚瑶溪也有样学样,给江兮浅夹了块兔肉,嘴里还嚼着,“浅浅姐,唔,你的手艺可真好。” “……”,江兮浅只微微笑着,一副当不得夸奖的模样。 此刻的凤邪,哪里还有半分骚包的模样,整个恨不能将那盘子捧在手心处,筷子太慢,不如直接上手。 见状,众人不由得扶额。 唯有楚靖寒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筷子快、准、狠,明明是虎口夺食,可那动作偏生优雅得好似跳舞般,让人不忍直视。 不多短短半刻钟,桌布上只剩下一片狼藉,连他们事先备好的干粮都被消灭殆尽。 江兮浅有些愧疚地朝若薇等跟来的婢女小厮望了望,因为他们是在意料之外,准备的东西不够多,他们每人也就只吃了两块干粮,被她剔完的骨架上,肉却是没有多少,这实在是有些…… “江小姐这手烤肉的手艺的确不错”,楚靖寒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 食不言,寝不语。 刚才众人夺食,他却兀自淡笑着,江兮浅心下微沉,其实这人才是最腹黑的;她看向周围,也不知是大家有意还是无意,楚靖寒所在的那方只他一人,就连凤邪也都隔得远远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味道很美”,末了,楚靖寒将擦嘴的锦帕收入怀中。 “三皇子谬赞了”,江兮浅心头犯了个白眼,这人也太那啥了吧,就算是野餐,动作也竟然能这么的优雅自如,好似他是在享用满汉全席般,让她心头狠狠地恶寒了把,前世今生,她在季巧萱还未来得及给她训练礼仪时,就已经离开。 她现在能如此这般,也全都是无梦的功劳了。 “太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事”,顺着江兮浅的视线,楚靖寒若有所思,“寒风,带人再猎几只回来。” 众人只当这位爷没吃饱,可下一句却是让在场众人跌破了下巴。 “让那几位姑娘也尝尝你们哥儿几个的手艺!” “啊?”,寒风等人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着楚靖寒并非玩笑的样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却不能反驳,只能悻悻地应声而去。 楚靖寒却只是微笑着,不再言语。 虽然对这位三皇子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他身上散发的那股阴寒,让人不由得望而却步。 好熟悉的感觉! 江兮浅黛眉微蹙,薄唇微抿,连咀嚼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一直关注着她的江文武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赶紧走过去,半蹲在她身侧,“浅浅,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无碍”,江兮浅回过神来,对江文武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无所适从。 看到众人投过来担心的眸光,她只觉得有些尴尬,“那个,我去周围走走。” “浅浅姐,我……唔!” 姚瑶溪刚想发话,跟上去,姚铭书猛地捂着她的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兄妹之间的间隙,这丫头怎地这般没有眼力价呢,谁都看得出来,江兮浅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周边虽说没什么野禽猛兽,但江小姐还是不要走远才是”,姚铭书有些尴尬地笑道。 江兮浅对着众人点点头,从若薇手中接过银狐裘,而后一个人沿着小溪,朝着上流,缓步而去。 “……” 江文武蠕了蠕唇,想要跟上去,却被楚靖寒阻止,“或许,是该让江小姐静一静的。” “……我”,江文武低首垂眸,眼角挂着无奈,视线却是随着江兮浅去的方向,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全,全身紧绷着,那银白狐裘中包裹的身子,那单薄透着冷漠的背影,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可是……他只是想好好关心她,之前或许是因为任务,可现在…… 心头酸、甜、苦、辣、咸。 百味杂陈,竟不是到底是何滋味。 凤邪走上前,拍了拍江文武的肩膀,这江文武维护季巧巧,待她更是比嫡亲妹子更甚之事,在凤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多少达官贵胄,官家贵女对季巧巧羡慕,有这么一个表哥,就算她不是相府的正经小姐,日后也只怕是不差的。可同样的,这江兮浅与季巧巧水火不容,有她无我的关系也是众所周知,当初,他们都是年少轻狂时,还曾开盘做赌,这样的事,凤都太多,只大家都藏着掩着,没像她们这般闹上台面,平白让大家看了笑话罢了。 只是最后出人意料,江兮浅竟然自请离开。 流言虽传,她是被逼无奈,遣送离开;说是自愿回老宅,替父尽孝的话,不过是明面儿上好听些罢了。但身在他们这个层次却是知道一些的;但知道又如何,不过叹息一声。 贵族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话题,那相府嫡出大小姐被表小姐逼离凤都之事也不过掀起一夜风浪。 凤都人最是健忘,可记性却也是最好。 当季巧巧在凤都声名鹊起时,谁还记得她当初逼走了相府嫡出的小姐? 只是当江兮浅突然回来时,谁又忘了当年发生的那些宛若笑料般的谈资。 只是…… 凤邪心头千回百转,而后使劲晃了下脑袋,他想这么多作甚?真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着扇子又在胸前一摇一晃的。 江文武回头看了凤邪一眼,甚至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在场其他人的相府。 相府嫡出小姐流落在外数年,甚至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可那鸠占鹊巢之人却活得风生水起。 对,鸠占鹊巢! 这个词用得当真是不错,却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曾经他真的一度是将季巧巧看做自己的亲生妹妹般的。 说是移情也好,说是替代也罢。 那时,他真的是受够了江兮浅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 所以,对这样突然出现的一个贤惠大度,知礼懂礼,进退有度的妹妹,他是真心喜欢的,尤其是在父亲与他谈话之后,更是对这个妹妹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疼宠。 原本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江兮浅却回来了。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如往昔般缠着他,黏着他; 她不再如儿时般,对他撒娇,许是只为了一根糖葫芦; 如今,她更是连与他说话都不愿…… 心悬着,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捏着。 疼吗? 当年被逼离开的她,是否也如这般? 痛吗? 年仅十岁,却几乎被所有的血亲抛弃,那时的她可痛? 如今,知晓过往。 季巧巧那些拙劣的手段,他们都明白了,可是却已经晚了。 他也曾不解,苦苦思索,为何当初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她却不曾开口辩解,甚至连跟季巧巧对峙都懒得;回想起来,其实并非如此吧,她也曾哭闹着,也曾解释过,只是最后结果如何呢? 第一次,新帝宫宴,季巧巧新裁的衣衫尽碎,她说过不知情;可结果呢? 新衣被夺,钗环没收,竟全都进了那季巧巧的梳妆盒中;而她却是守着诺大相府,独自一人度过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 第二次,季巧巧生辰宴客,可收到的礼物却悉数被毁,她说过她没做,可结果呢? 父亲的巴掌,母亲的失望,被禁足三月。 彼年,她首次自己一个人独在院里过的生辰;好似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过过生辰。 第三次,大雪封门,季巧巧身着单薄春衫被下人在门外找到时,她说不是她做的;可结果呢? 家法,只穿着单衣罚跪祠堂,却不许任何人送衣衫被褥,甚至吃食。大哥苦苦相劝,甚至不惜陪跪,都未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他清楚的记得,三日后她从祠堂被大哥抱出来的时候是昏迷的;卧床近半月才堪能下床。 ……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了,不再解释了吧。 回想起来,她从此便是真的再未解释过半句;哪怕是被责骂打罚,她都默默承受着,只是却与他们的关系越发的生冷疏远;想来只有大哥是睿智的,看得透彻明了,一向娇生惯养,被众人捧在手心,又从未接触过大宅污秽的江兮浅,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来,甚至竹园都……都是…… 可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都只看到了季巧巧的可怜,却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浅浅她……何其无辜。 “奇寒难消,若不能寻到至阳至烈的药物,只怕终其一生活不过及笄之年。” 他还记得当初,她被大哥从祠堂抱出来时,那位白须冉冉的大夫所说过的话,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当初除了大哥,他们竟然都以为那位大夫是危言耸听;是为江兮浅打抱不平,甚至还因此赶走了那位为相府服务数十载的老大夫。 现在…… 有些事情,他或许明了的。 那季巧巧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柔弱善良,甚至,虽然没有证据,但当年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他都开始怀疑,却不敢去查证。 他既盼着那些事情是她做的,又盼着不是她做的。 若是,他的心头或许不会这么的难受;愧疚,悔恨,对她的亏欠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要她改过自新,一样是他江文武的好妹妹。 若不是,他的心头或许也不会这么难受;蛇蝎,狠毒,草包,那些话每听一次,就难受一次。 以后他可以自豪的说,他江文武的妹妹虽然孤冷清傲,却从来都是善良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会发现。 江兮浅,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 当初他粗过了,没能站在她的身旁;现在,她足够的强大,却是不需要了。 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大哥干脆利落的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彼年,他心中就有所明悟。 自那位大夫之后,大哥一直满世界的寻找至阳至烈的火莲火芝,只是别说这凤都,就说整个晁凤都未必能有一只。所以,那件事情之后,他是为江兮浅寻找药材去了吧。 及笄! 江文武猛然回想起来,距离江兮浅及笄也不过一年半载的时光了,她真的……真的只,只能……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眼眶湿热着,心头疼痛得难受,他紧紧地捂着胸口。 “文武,你,你没事吧?”,姚铭书有些担忧地上前。 “不,我要去找她”,江文武只觉得胸口处揪着疼,可这些与昔年江兮浅所承受的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他挣扎着,身形踉跄,在看那溪岸处,那里能看到江兮浅的影子,他心头一紧,快速挣脱姚铭书的手,追过去。 姚瑶溪有些好奇,“哥哥,怎么了?” “……”,姚铭书微微颔首,垂下眼皮,在江文武刚在立着的地方,泥土蕴湿,那么清晰可见的滴滴水珠浸入泥土留下的痕迹,抬头看着江文武踉踉跄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 姚瑶溪撅着嘴,兀自嘟哝着,“不说就不说,我自个儿问去,哼。” 此刻,正缓缓前行的江兮浅自然不知道江文武心中是如何的千回百转,思绪沉浸无法自拔;只是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早干嘛去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是并不知晓的。 春寒料峭,山野林间,因着大树遮蔽,地上的枯草虽冒出了嫩芽可大部分却仍旧是枯枝烂草。 在无忧谷时,常年入山,比起旁人,她更懂得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照顾自己,甚至生存下去。 沿着溪流往上,走了约莫两刻钟,她果真听到了耳畔隐隐约约的轰隆声,水源! 她心头默然浮出两个大字。 山水虽多,却有源头,并不如大多数人们想象的那般都是来自河流湖泊。 再往前,约莫三五里处。 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和峭壁下的水潭,江兮浅喟然一声,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吗? 作诗之人有没有见过这瀑布她不知道,但她却是非常的欣喜,瀑布飞腾直落,空中掀起诺大的水声,空气中也水汽十足,连周围的泥土都带着别处所没有的潮湿;可现在她却来不及多想,只想快速融入这神奇的大自然中。 径自在水潭旁边,寻了块白净的石头,曲着双腿,双手环抱着,下巴搁在膝盖处,远远地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落入水潭,溅起的水花,在春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的光。 闭上眼,耳边只有轰隆的水声。 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吆喝;不需要阴谋诡计,不需要勾心斗角。 对江兮浅来说,这是个难得的静谧时空。 什么都没有,好似天地间唯有她一人,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恨不能让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浅浅,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江兮浅心下一沉,心头有些恼怒,可刚睁开眼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而后飞速地起身,缩在袖中的右手快速准备好四枚巴掌大小的弯刀飞射而出。 “浅浅!” 江文武也快速朝着江兮浅缩在的地方掠过来。 “嘶嘶嘶” “劣畜尔敢!” 只见那水潭中,一颗宛若磨盘大小的蛇头飞快地蹿出;张开那血盆大口,约莫一米长的蛇头在空中翩跹着,舌尖的分叉舞动着,肥硕粗壮的身子不断从水潭中朝岸上蹿来。 赫然是条青花巨蟒,额头上还盯着猩红的冠子,当真是成精了的。 江兮浅心头一沉,看到飞掠而至的江文武,虽然有些无奈却没有半分犹豫,如她现在还有所保留,只怕他们都走不了了。因为那四把弯刀飞射,碰到那巨蟒的鳞片竟然发出“铛铛铛”几声,而后弹射回来。 “快退”,江兮浅一把掀开银狐裘,运起内劲朝后一扔,宽大的衣袖中三条白绫快速飞射而出,她手腕微动,控制着空中的白绫,数个铃铛有节奏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若是听得仔细,会让人有些目眩头晕。 白绫缠住青花大蟒,那巨蟒的动作明显慢了些许,又一条白绫处,挡住巨蟒的视线,“走!” 江兮浅足尖轻点,一把抓起挂在树上的银狐裘,另一只手提着江文武的下腋处。 “吼嘶” 巨蟒恼了。 只听见后面“砰”的一声巨响,白绫被崩碎了,江兮浅眼神黯淡,这样下去明显不是办法,当真想不到那般激荡的水潭中,竟然会生活着一条青花巨蟒,而且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巨蟒,只怕它将他们当做领地入侵者了。 常年与深山野林打交道,江兮浅此刻只能祈求着巨蟒不要太过执着,刚才她之所以选择白绫缠缚,而不是伤那巨蟒;一是不想彻底惹怒了它,二是那巨蟒鳞片坚硬,伤之太难,反而容易惹怒了它。 “浅浅,放开我”,江文武回过神来,挣扎着,江兮浅索性丢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跟上。” 两人并排着,在山野林间飞速穿梭,间或踏枝借力。 后面巨蟒穷追猛打,江文武此刻就算再有疑惑也不得不压下来,全力地奔跑着;还不忘在江兮浅身后半步,以便能随时保护着他,虽然这保护真的太苍白,太无力。 “吼!” 终于,巨蟒的身形渐远,声音也渐渐消失耳畔。 江兮浅回头一看,动物的领地意识果然强烈,不过那巨蟒只怕也有这后顾之忧,所以才没对他们穷追猛打,只是那巨蟒到底在守着什么呢? 身为无忧谷少主,这点儿子常识她还是有的。 只是停下来吼,江文武抬头看着江兮浅,心头诸多疑惑,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想问她,那几年她去了哪儿? 想问她,她那身与他相比毫不逊色的轻功从何而来? 可想问的再多,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嘴唇微微蠕动着。 “你出来许久,我们该回去了”,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江文武有些鸵鸟地逃避着,他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江兮浅那些年受苦的生活,想想也是,食不果腹的日子能有多好? 他不问,江兮浅也乐得糊涂,点点头,“嗯。” 到底是常年在山野行走的人,虽然刚才狼狈逃窜,可很快江兮浅就确定了方向。 两人并排而行。 “你” “……” 江文武每次想要询问,却怎么都无法开口;江兮浅自然不会笨得主动交代,其实有些事情,适当让他们知道些未必不好,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江兮浅了。 更何况,以江文武目前的心态看来,他对季巧巧的心也已经动摇了不是吗? 她敢保证,至少暂时,他不会将她会武功的这件事情告诉江嘉鼎,更何况当初在那个人的书房,她表现出的内劲,她就不信以那人多疑的性格会没有怀疑。 她那几年没在岷县的事情,只需稍微派人查探便知,只是现在都无人知晓,她心中冷笑,其实只是不在乎罢了。 当初被追杀得狼狈逃窜,后来又被无梦捡到,而后被强制性的关了近一年的紧闭,只不停的跟无梦学习医术、武功,琴棋书画,各种只要他认为有用的,或者无忧谷少主所必备的,都逼着她学。那时她不是没有想过派人去岷县打点打点,可后来她放弃了。 江嘉鼎派来护送她的侍卫,照顾她的婢女小厮全都殉主身亡了,她孑然一身要如何解释那些人的莫名消失。 不知所踪?背主逃奴? 不,不可能的。 以江嘉鼎缜密的心思,多疑的性格,更何况她虽然被逼离开凤都,可好歹却是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就算那江嘉鼎想,季巧萱也不可能任由他安排人手的,所以那些人必然是相府的家生子,一家大小全的卖身契全都捏在那个人的手中,只是为何她回凤都许久,那些人就不好奇吗? 就算那些婆子丫头小厮的没人在乎,可当初的那六名侍卫可正当壮年,总不可能全都是独生子,然后又碰巧的六人父母全都身故了吧? 到底是她太大意了。 江兮浅沉着脸,心头却是想着,也不知那江嘉鼎到底知道了多少,当初与他一起离开的那些人的家人到底被安排到了哪儿,亦或者全都被杀人灭口了? 不然,那些人断是没道理不来询问的啊,就算不在乎,可离开多年,问一句总不为过吧? 一路无话。 或许,她该好好查查相府了。 或许,他该好好查查当年的事了! 两人心思各异,面色凝重着,心头却是快速地盘算着,到底是亲兄妹,在这一点上他们倒还算得上是心有灵犀。 刚才,被青花巨蟒追着逃跑没怎么注意,可现在两人才发现他们真的奔出了好远好远,原本一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就算两人都运起内劲飞快地往回赶,都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众人,还在溪边等着。 看到两人回到的身影时,顿时都大松了口气。 唯有楚靖寒面无表情,只是斜睨了江文武一眼,而后对江兮浅上下打量,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她哪里有些奇怪,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好像很久以前在什么时候遇到过,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呼”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郑家和拍了拍江文武的肩膀,洛梓谦也在旁边点头附和着;观察到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甚至江文武的衣衫还有些刮破的地方,神色立刻警惕起来,“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文武摇摇头,撇头看向江兮浅。 姚瑶溪早就已经扑上去,拉着她问东问西,左右顾盼,上下打量,直到真的确定她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浅浅姐,你们走得可真够久的,你那两个丫头险些按捺不住了呢,就连银楼主也非常担忧呢。” “难道你就不担心了?”,江兮浅深吸口气压下之前心头的千思万绪,故作西子捧心状,“亏得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都没有替我担心,当真是白白疼你了。” 姚瑶溪赶紧做投降状,撅着嘴,“谁说人家不担心来着。” “,小馋猫,下次偷吃过了把嘴擦干净再说”,江兮浅从怀中掏出锦帕,轻轻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烤肉残渣。 “啊” 姚瑶溪大大咧咧的,扯着衣袖擦了擦,而后狠狠地瞪了姚铭书一眼,“哥哥,你怎地都不提醒我,看人家出糗,真是太过分了。” “……”,姚铭书但笑不语。 “呼……”,江兮浅也长松了口气,只要这丫头不缠着问东问西的就好,太难糊弄了,想着给姚铭书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就在所有人都高兴着,两人平安归来的同时,有一人却是狼吞虎咽着,眼睛却盯着火上烤架的烤肉。 “文武,你们真是太不会享受了,你不知道若芸她们几个姑娘的手艺多好,啧啧,咕嘟”,凤邪咬了一大口肉,边咀嚼边慨叹着,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就这么错过了,当真可惜得紧,嘿嘿,尤其是美人,这烤肉,外脆内香,又筋道,那味道简直了。” 若画黑着脸,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公子回来了,还不能上去问问,眼看着姚瑶溪那个臭丫头瑟,她咬牙切齿,此刻凤邪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狠狠地将手中的骨架子扔过去,“吃吧你,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也还是美人”,凤邪丝毫不在乎,随手结果骨架子放在地上。 “……” 众人默。 楚靖寒斜睨了凤邪一眼,心里却是盘算着,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啊,要不下次和暗狱的约战,还是让他去? 凤邪一边啃着烤肉,一边狠狠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挺好;环视周围,没啥异常情况啊? “既然他们也会来了,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下山去吧”,姚铭书声音温润,语气随和。 “甚好”,楚靖寒颔首。 倒是江兮浅有些尴尬地笑笑,“实在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呵呵,江小姐这般当真客气,若是没有江小姐,我等也无法尝到那等美味的烤肉”,洛梓谦摆摆手。 “江小姐若真觉得愧疚,不如给我们大家一人送一只烤鸡,哈哈哈哈”,郑家和虽是文人却也爽快。 姚瑶溪却很是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没见我浅浅姐这么虚弱?” “……”,郑家和原本也只是玩笑,此刻却真心的嘴角抽搐,刚才也不知道谁吃得比谁都欢。 “洛兄和郑兄说的是,江小姐不必太过介怀”,姚铭书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更何况大家有缘相遇,就当交个朋友,江小姐若再这般,却是有些太客气了。” 江兮浅有些不好意思,薄唇微抿,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太见外了,大家唤我兮浅或者浅浅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浅浅若不嫌弃,唤我们一声大哥也是当得的”,姚铭书从善如流。 “就是就是”,其他人都随声附和着。 “那倒是浅浅赚了”,江兮浅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见过几位大哥。” “哈哈哈哈”,郑家和笑得一脸欢快,“浅浅妹子,这下你可跑不了了,下次大哥上门吃烤鸡去。” “……”,众人默。 一直在旁边吃得欢的凤邪听到吃的也猛的跑过来,拉住江兮浅的左臂,倒是个自来熟的,“浅浅,你可不能太偏心,这吃的,怎么能忘了你凤大哥这一份?” “……”,江兮浅默。 原本以为吃货改了姓,却不想原来只是多了一个。 这边众人是谈得欢快,那边楚靖寒却是脸色黑沉着,盯着江兮浅,这丫头也太随便了,浅浅,当真谁都能叫得这么清热?尤其是视线扫过拉着她左臂的凤邪,当真是恨不能将那双爪子给剁掉。 男女授受不亲,这丫头怎地就不知道避嫌呢? 想到那日在甄宝斋,自己也是那般轻易地将她搂在怀中,那柔弱无骨的腰肢,恍若没有重量般;这个丫头,他心头咬牙切齿地,等下次有机会,定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呃”,凤邪打了个寒颤,全身哆嗦着,左右四处望了望,“好冷啊,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吧。” “嗯,草阑带他们收拾收拾,咱们这就离开”,姚铭书对着不远处的小厮道。 通常回程都比去程要快,上山爬坡自然累些,可回去就容易多了。 就算是来时,一直嚷嚷着要中途休息的姚瑶溪,也都倍有精神,宛若放风的麻雀般,叽叽喳喳的,从这里跑到那里,间或手里撤了些开得正艳叫得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瑶溪!”,姚铭书心中长叹口气,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有这么个跳脱的妹妹,当真是太……太不着调了。 姚瑶溪对着姚铭书做了个鬼脸,看到前面不远处,大片趴在大树枝桠的藤蔓上,约莫巴掌大小的黄蕊白花开得正好,远远还能闻到一股子甜腻的味道,微风过处,花朵随风摇曳着。 “浅浅姐,你看,好漂亮”,姚瑶溪飞奔过去。 “瑶溪小心”,江兮浅摇摇头,那花的藤蔓顺着树枝却是爬得太高,就算有垂下来的,也只是稀稀疏疏的,在众人面前她却也没打算出手,免得暴露太多,“若薇,去护着瑶溪,小心些,她若喜欢给她摘两支也罢了。” 姚铭书却是不同意,“浅浅,你太惯着她了。” “难得的是,瑶溪喜欢,姚大哥难道没听说过千金难买心头好吗?”,江兮浅摇头,看着若薇上前倒也没那般担忧了。 姚铭书没好气地摇摇头。 “呼呼” 一阵山风吹过,大片大片的树枝带动木香花的藤蔓,巴掌大小的白色花朵随风翻飞着,因着姚瑶溪的缘故,大家都走得很近,目光所及,都是朵朵白色,竟然压住了绿叶。 “呼,呜呜呜呜呜” 山风带起了呜鸣声,跟在江兮浅身后若芸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内力虽不如若薇和江兮浅,但维持自身温度却是够了,所以穿得不多,可此刻却感受到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得寒冷。 “啊”,若芸一声惊呼,她小心翼翼地走在江兮浅的身侧,“小姐,墓……墓……墓碑!” 众人的心紧紧的悬起,听到若芸的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江兮浅只觉得瞳孔一缩。 “瑶溪,回来”,姚铭书的声音带着几丝沉重。 “……”,此刻摘花摘得正欢的姚瑶溪哪里会听,再加上又有若薇的保驾护航,她更是没有后顾之忧。 “呼,呜呜” 山间的风起之后,一时半刻无法停息。山风自林中穿过,带起树叶哗哗作响,更发出一种类似小孩啼哭的呜鸣声,姚瑶溪太过欢快没注意,可跟在身后的众人却听得非常的明显。 “小,小,小姐,你们就不害怕吗?”,若芸浑身直哆嗦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颤抖着双腿,“难,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儿很诡异吗?” 古老破旧的墓碑,绵延成片的白色木香花,山风呼啸,树叶翻飞呜鸣。 呃 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瑶溪”,姚铭书此刻是真的有些恼了,“你若再不回来,以后别让我再带你出来。” “大哥”,姚瑶溪仍旧有些不情不愿的,回来的时候,路过墓碑,她的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住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刚才没注意可现在目光却是正对着那处,她双目紧闭,而后发出振聋发聩地吼声,“啊!” 众人心立刻悬起,又飞快地放下。 若薇将姚瑶溪扶回来,连她辛辛苦苦摘回的木香花都不要了,“浅,浅浅姐,呜,好可怕好可怕。” 江兮浅无奈,只能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这就离开。” 这简直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来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可现在却是发觉了。 这个时代,众人都有这本能的迷信,对死者的恐惧,对那些无法解释得现象,他们总会归咎于上天,归咎于报应。 回到山下,数辆马车、马匹都仍呆在原地。 到底这里来的人少,他们下山竟然连只蚂蚁都没遇到。 “瑶溪上车吧”,姚铭书对着草夏示意;姚瑶溪却哆嗦着窝在江兮浅的怀中,“不,我不要一个人坐马车。” 江兮浅也知道她是吓着了,“姚大哥,让瑶溪跟我一起吧,等进城了再说不迟。” “也好!” 来时,略嫌冷清;回时,却浩浩荡荡。 姚瑶溪一直哆嗦着,倚着江兮浅的胳膊。 “好了,没事了,我们都已经走了那么远了”,江兮浅说着,看着仍旧面色苍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的姚瑶溪,在心里轻叹一声,从马车暗格处取了一张薄毯给她盖在身上。 姚瑶溪哆嗦着身子,已经有些迷糊了,只嘟哝着,“好可怕……好可怕,墓,死,死人……” “……”,江兮浅有些无奈,纵使她被世人誉为神医,却也无法,只能等回去给她两挤压惊汤,再多休息两日变好了,其实那墓碑长满了青苔,连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她倒是有些好奇,照例说姚瑶溪不应该这般害怕啊。 “瑶溪郡主跌到了头盖骨”,似是看透了江兮浅心头所想,若薇适时地开口解释。 “……”,江兮浅只觉得瞳孔一缩,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有种直觉,那个地方绝不会平白长出大片绵延的木香花,难道是有人特地种的?若是那立碑之人种的倒也说得过去,可为何墓前竟然会有死人的头骨? 不,不对! “这件事情日后再说”,江兮浅心沉了下去,对着若薇传音入密。 “是”,若薇颔首。 好在姚瑶溪的贴身婢女都在另一辆马车,这件事情就这样被隐瞒了下来,江兮浅也不担心,等姚瑶溪清醒了,只怕比谁都更不想提起那件事情。 那座山,真的好诡异。 若芸也有些被吓到了,连泡茶的手都有些哆嗦,水溅出来,被若薇狠狠瞪了一眼,“今日怎地这般毛毛躁躁的?” 心儿:原本是打算一章解决的,谁知道竟然越写越多,主要是发生了好几件事,也有几条暗线的铺垫……o(□)o 正文 第70章 先发制人,接管中馈 章节名:第70章 先发制人,接管中馈 “我,我”,若芸喘着粗气,手脚有些哆嗦着,手中的水壶直晃荡着,她甚至能听到其中的水声。 “你没事吧?”,江兮浅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若芸嘴角有些勉强地扯了扯,面色却惨白如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吞了吞口水,“没,没事。” “啊”,怀中的姚瑶溪突然惊呼一声,“不,不要;别过来……走,走开啊……鬼啊!” 江兮浅紧紧地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没事,瑶溪别怕;我们在,都在的。” “呜,呜呜” 一时间,江兮浅有些不知所措,后来竟是连骑马的姚铭书等人都被惊动了。 “咚咚咚” 窗棂被有节奏地敲击了几声,江兮浅手上不停,轻轻地拍打着姚瑶溪的后背,安抚着她;下巴却朝着被敲响的窗棂处扬了扬,示意若薇撩开窗帘,入目是姚铭书担忧的面庞。 “瑶溪如何了?”,姚铭书眉头微皱,眉宇间尽是担忧,他紧紧抿着唇,透过窗棂看到被江兮浅用在怀中的姚瑶溪,“她……” 江兮浅摇摇头,用手背试了试,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抬头望着窗外之人,“合该是被吓到了,有些发热,唔,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需尽快回凤都城内。” “好,我们加快教程”,姚铭书的心也有些沉,看着江兮浅,“我带瑶溪骑马可行?” “只怕不行”,江兮浅沉声,黛眉微蹙,“她有些发热了,本来就是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下来,若是再过多的颠簸,只怕情况会更加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意会了,姚铭书微微颔首,看着姚瑶溪那惨白的面色,咬着牙,红唇紧抿,双手死死地捏着缰绳,拳头上青筋直冒,指节发白,心有些疼,这个妹妹太命运多舛,如今又……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保护好她。 “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姚大哥也不必太过介怀”,看着这样的姚铭书,江兮浅有些感动轻声道。 “瑶溪就麻烦你了”,姚铭书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姚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江兮浅有些无奈,示意若薇从马车的暗格内取出纸币,怀中抱着姚瑶溪,有些不太好动作,索性就这马车的木壁,下笔宛若行云流水,只是片刻后,又唤了姚铭书,“姚大哥,你派人尽快赶回城内,准备好这些药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就算她有这惊人的医术,却也无法,更何况她这是心病。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姚铭书点头,握着那雪白却明显墨迹未干的宣纸,却没有多问,“浅浅,我公主府欠你一个人情。” “……” 江兮浅示意若薇放下帘子却不在说话,只是看着怀中身体温度升高,却仍旧迷糊不安的姚瑶溪,她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至少能让她在这一路上安稳些。 “小姐”,若薇蠕了蠕唇。 “让清扬稍微快些走,尽快赶回凤都”,江兮浅沉着脸,姚瑶溪的身子本就不甚好,所以只是小小的惊吓竟然让她承受不住。这让江兮浅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照例说,如果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的头骨,或许会害怕,会受到惊吓,但绝对不会如姚瑶溪这般,除非…… 不,不可能。 姚瑶溪身为云梦公主唯一的儿子铭王的嫡女,又颇受皇帝喜爱,怎么会有那样的经历。 但愿,是她想差了。 跟在马车后不远处的楚靖寒,看到姚铭书和江兮浅动作的那一幕,眸色暗了暗。 看来那丫头身上果然有鬼。 视线投向江文武,眼中赫然带着询问之色。 江文武却只是苦笑,心头划过一抹苦涩,对着楚靖寒为不可查地摇摇头,他能查到的东西,都流于表面,也不知道是为何,他总觉得,在暗处有不止一股势力在阻止他的动作,甚至,他都不知道那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飞速成长,然后学会了懂事,知礼;学会了冷漠,傲然;也学会了独立,自主;却是再也不需要其他了。 鹰。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这种动物。 幼鹰顽劣,总是依赖着父母,懒惰而不自知;直到有一日,被亲人抛弃,折断翅膀,扔下悬崖,然后它学会了奋力,学会了展翅,学会了如何搏击长空,学会了如何在天际翱翔;只是它们却再不需要父母。 孤鹰,孤鹰;孤独的鹰。 她不正是如此么? 父母兄弟,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心紧紧地抽痛这,江文武此刻真的好想对自己的主子开口,他不想再查了,不管自家妹妹身上有多少的秘密,有多少的不妥,他只想好好的守着她,用余下的时间补偿她。 可楚靖寒又怎会给他这样的几乎,他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人,哼。 待一行人回到凤都城内,已然酉时。 姚铭书从江兮浅怀中结果已经睡着的姚瑶溪,面带惊讶之色。 “我让若薇封了她的睡穴”,江兮浅淡淡地解释道。 “恩”,姚铭书颔首,“多谢了。” 江兮浅看着姚铭书,几度欲张口却始终没有问出口,有些话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而姚瑶溪这样的症状也未必就是有那样的经历。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倒是好受了很多,转头看着面色同样苍白的若芸,心中想着,等回去之后再好好问问吧。 “告辞”,姚铭书抱着姚瑶溪。 “银楼主,就此别过”,江兮浅对银面微微颔首,而后传音入密,“让暗狱派一个小队去查查,那木香花处的古墓,另外千万别往山中去,让他们务必小心,若有什么,以自身安全为重。” 银面颔首,“江小姐慢走。”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江文武这才悠然地上前,“浅浅,我们也回罢。” “早上我是带着若薇若芸溜出来的,所以还是分开走吧”,江兮浅摇摇头,不等江文武答话径自对着赶车的清扬道,“我们走吧。”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江文武心头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到汐院。 江兮浅本有些疲累,尤其是在连续经历巨蟒围追和那古墓的惊吓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若薇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妨”,江兮浅摇摇头,看着那明显心不在焉的若芸,她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皮,眉头微蹙,几经斟酌还是决定,“若芸。” “啊?”,若芸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条件反射地看向江兮浅,“小姐?” 江兮浅心中摇头,“你没事吧?” “啊没”,若芸眼神闪烁着,面色却是越发的苍白了。 “若芸!”,若薇沉声,她们当初既然决定要跟着小姐,封她为主,自然是不能有半丝半毫的欺骗,她现在这般又该怎么说,连她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来,小姐是那般七窍玲珑心之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若芸自然也明白的,只是有些话,她真的不……不能说,“小姐,姐,别……别逼我,我……” “若芸”,若薇恼了,连语气都带着怒火。 “……”,江兮浅久久凝视着若芸,见她眼神虽然闪烁可其中的真诚却不减,而且眼见她都快哭出来了,只是长叹一声,“若芸,有些话你不愿说,我也不问,只是你要知道既然你们跟着我,有些事就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你明白吗?” 若芸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捏着拳头,掌心全是水珠,这些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小姐,我……你们别再问了,我不能说的,真的不能说”,她懊恼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豆大的泪珠吧唧吧唧的掉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 “罢了,若薇带她回房休息吧,小厨房之事暂时交给翠柏她们,你们都好好休息两日”,江兮浅垂下眼皮,“若芸她……你也别恼了,好好照顾她。” “是”,她恭敬地福身离开,眼中带着感激。 江兮浅却是慵懒地半倚在床榻上,静静地回想着。 若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的? 木香花,古墓! 对古墓,难道那古墓有什么古怪? 突然,她脑袋中灵光一闪,那古墓的墓碑被木香花和木香花藤蔓交缠遮挡,若非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就连姚瑶溪距离那么近都未发现,她站在她身后又如何看得到,但在他们一行当中却真正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而且就是从那时候……不,不对,是在看到那绵延成片的木香花时,若芸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木香花? 那花虽然带着清香,却只是好看而已,微微有着些许药性却不强烈,可为何若芸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良久,江兮浅无奈地喟叹一声,想不通啊。 “水阳!” “在!”,水阳从暗处飞身而出。 “今日竹园与和园的那几位可有什么动作?”,江兮浅淡淡地开头,想不通的索性不想了,指不定哪日若芸就想通了呢? 水阳抿了抿唇,摇摇头,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日和园中的那位已经前往浣洗房,听说是是带着丫鬟去的,跟浣洗房的黄妈妈大吵了一架;竹园中的那位辰时时分过来了一趟,我让门房以您在休息为由打发了;倒是没有发现她们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嗯”,江兮浅略微沉吟,那明柳当真以为这里还是沪南,可以任由她作威作福么? 不过区区通房丫鬟,去浣洗房居然还带着丫鬟,当真是笑话。 “行了,先下去吧,继续监视着”,江兮浅摆摆手。 今日大好的天气,原本是打算好好出去散散心的,结果却闹成了这幅模样。 哎! 难道她就是那传说中的麻烦体质?走到哪儿都有麻烦,不是她麻烦就是身边的人麻烦,当真是各种麻烦啊。 江兮浅躺在床上,扯了扯床头的小铃铛,让人备了浴汤。 好好放松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 天气仍旧尚好,许是因为头天太累,江兮浅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时近辰时。 “小姐醒了?”,若薇熟悉的声音传来。 “嗯”,江兮浅习惯性地接过她递来的衣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忙里忙外的若薇,微微蹙眉,“若芸呢?不是让你休息两天好好照顾着她的吗?” 若薇抿唇,淡笑着,“芸儿就是那般,只是受了惊吓,昨天给她熬了碗压惊的汤药,睡了一晚已经无事了;更何况小姐还是我们自己照顾着放心些。” “你呀”,江兮浅哪能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摇摇头,更多的却是感动。 迅速穿好中衣,看着若薇递过来的枣红色抹胸长裙外套开口对襟小褂,微微蹙眉,“把我那件金丝软烟罗滚边的百褶如意广袖流仙裙取来。” “可是小姐,这天气到底有些凉,那金丝软烟罗的广袖流仙裙,到底有些薄了”,虽然心头明白以自家小姐的内力修为,就算在最冷的大雪天身着春衫也是无妨,但到底还是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她现在还是沉珂未愈的病人呐。 江兮浅撅着嘴,“那也不要这件枣红色的,换件其他颜色的来。” “好吧”,若薇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什么毛病;每次出任务或者回那里,必定是一袭大红月袍,在风中翻飞好似血浪,可平日却绝对不沾半分红色,哪怕是颜色相近的枣红、血青都不行;连粉色都是极少的,还是那种极浅淡极浅淡的。 “那就这件曳地望仙裙吧”,好一会儿,若薇才从衣柜中取出一套水蓝色云锦绣花金丝沟边的。 “嗯”,江兮浅点点头。 等她洗漱完毕,所有的事情弄好之后,已经巳时。 “小姐,您这是打算?”,见江兮浅取了件厚实的白色兔毛滚边的披风,若薇有些疑惑。 “呵呵”,江兮浅嘴角微勾,“咱们只是一日不在府中,有些人就要翻天了,走,咱们去主院请安去。” “啊?” 若薇皱着眉头,不知自家小姐又是何意,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就是了。 来到主院。 不知道该说江兮浅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江嘉鼎不知为何竟然没去上朝。 “女儿给娘请安,娘今日可好些了?”,江兮浅看着季巧萱立刻迎上去,微微福身,“见过江丞相。” “哼!”,江嘉鼎冷哼一声。 “浅浅”,季巧萱眼中有着什么一闪而逝,只是很快又恢复过来,看着江兮浅不赞同地摇摇头,“不是说身子不好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吗?娘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今日怎地过来了?” 江兮浅盈盈浅笑,“听大厨房的人说,娘胃口不是甚好,女儿特地寻了上好的梅子酒,味道清甜,娘尝尝,若是喜欢,女儿让若芸学去,自己酿的总是放心些。” 她说着,若薇已经从拎来的食盒中取出一个纤细修长的酒壶,倒出一杯,清香扑鼻。 季巧萱本不喜酒的味道,可看在江兮浅的面上,心里想着就算难喝她也要忍着,毕竟是女儿的孝心,可在闻到那味道时,却是心里一惊,抿一口,果真清甜爽口,不仅没有那些白酒的辣味烧胃,反而温温热热的,带着一股梅子的清甜微酸,又有一股酒的醇香浓厚,让人觉得舒适不已。 “娘觉得如何?”,江兮浅眼中一闪一闪,这梅子酿可是用了数十种奇珍药材,这些暂且不谈,那梅子可是无忧谷特产的烟花梅,不仅有市无价,便是一年也没多少的,这些年都尽数被她用来酿酒了,照无梦的话说,是好好的花给猪拱了。 虽然有些不贴切,但却是实话。 为了尝试酿酒,她的确毁了不少烟花梅,甚至库中存货都消耗殆尽,可这一刻,江兮浅却觉得值了。 看着季巧萱一杯接一杯的。 若薇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要知道这梅子酿,不仅通络活血,对身子有莫大的好处,甚至还蕴含着丰富的药力,用来养身再好不过;就算是谷主想要一杯都得磨自家小姐好久,可现在夫人却这般牛饮。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亲疏有别? “味道当真不错,而且喝了胃里暖暖的,恶心感也消了很多”,季巧萱颔首微笑着,自开始妊娠反应一来,她已经很久不曾觉得如此轻松过了。 “娘喜欢就好”,江兮浅颔首微笑着,“其实女儿今日来还有一事。” 季巧萱放下酒杯,眉毛微微动了动,眼神中带着疑惑,“跟娘还这般客气,直说就是了?想要什么,娘都给你!” “女儿就知道,娘最好了”,江兮浅拉着季巧萱的手臂左右摇晃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日,女儿与江杨两位管家细谈过,如今娘有孕在身,这弟弟又是个不省心的,这般情况娘是不宜在操心了,可府中中馈,大小事情却是必须有人操持的;原本想着有张妈妈,可女儿私以为,女儿都已经十三了,也该学学了,不若娘让女儿接管中馈如何?” 季巧萱还未发话,江嘉鼎却是一声冷哼,“接管中馈?就凭你!” “我女儿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接管中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江相爷!”,原本还开心自家女儿知道上进的季巧萱听到江嘉鼎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早就说过,我季巧萱不是那等扒着不放的人,你要是想停妻再娶直说就是,可只要我在这府中一日,那女人就别想碰中馈半分?我相府难道还能让区区一介通房丫头操持中馈么?便是整个凤都,也找不到这样的先例,我相府可不是没有正正经经的主子!” 嫡母有孕,嫡出之女掌管内院,操持中馈是常有的事。 甚至能否持家有道,操持中馈,也成为了评价待字闺中女儿的一个标准。 就算江兮浅不提,季巧萱也打算等江兮浅身子好些就将她带在身边,免得等她身子重了,这府中无人打理,现在江兮浅自己提出来,她真正是非常开心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 江嘉鼎被呛声后,张口想要反驳,可看到季巧萱那略嫌苍白的脸色,只能将话又咽了回去,他是有将府中中馈交给明柳的打算,这一来,季巧萱怀孕,相府不能无人打理;这二来,到底是他亏欠了他们娘三的;让她操持中馈也是从另一方面提高她在府中的地位。 可是现在…… “萱儿,别恼,我……我没这样的意思,浅浅既是想学,便让她学就是”,江嘉鼎想着,以江兮浅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只怕也坚持不了几日,掌管诺大的府邸,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一针一线都需要安排调整,他就不信她能管得下来,想着他开口,“只是她终究还小,经验上欠缺了些,恐怕容易被人糊弄啊。” 江兮浅心中冷笑,她岂能不明白江嘉鼎心头打着什么样的注意,对着若薇使了个颜色,她立刻会意,悄然退出堂屋,她这才笑着说道,“相爷说的是,娘,女儿从未掌管过一府中馈,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学习,” “不如……”让明柳帮她! 只是江嘉鼎话未说完,季巧萱却拉着江兮浅的手微微笑着,“娘相信我的女儿是聪慧的,这女红中馈,娘对你最是担忧;你如今既是愿意学了,娘自然是高兴的,趁着娘身子不重,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请教娘的”,说着斜睨了江嘉鼎一眼,拍了拍江兮浅的手,“原想着将张妈妈给了你,可如今却是不能了。” “娘,张妈妈跟你了多年,对怀孕生子方面颇有经验,怎么能给了女儿,这话日后可不许再说了”,江兮浅故作愠怒的模样,而后撅着嘴,“娘若是真的心疼女儿,多教教女儿就是”,说着低下头,脸上泛起微微酡红之色,故作娇羞之色,“便是日后,也早晚需要学的。” 江嘉鼎冷哼,“当真不知羞耻。” “哼”,季巧萱死死地瞪了江嘉鼎一眼,从张妈妈手中接过一串钥匙当着江嘉鼎的面,交给江兮浅,“这是咱们府中中公库房的钥匙,你可是要收好了。还有府中上下的卖身契,庄子铺子什么的,其实也无须时时盯着,那些管事都还是挺可靠的,江管家也是个不错的。” 若薇带着江城刚走进主院就听到这句话,他立刻俯身下去,“奴才见过老爷,夫人,老奴愚昧,耽不得夫人如此夸赞。” “本小姐也觉得江管家是个不错的,做事沉稳踏实,为人兢兢业业”,江兮浅微微笑着。 “你这是?”,江嘉鼎看着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她将江城招来作甚,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江兮浅晃了晃手中新拿到的钥匙,“江管家,今日让你前来,便是正式通知一声,从今日到我娘十月怀胎,生下弟弟这段时间府中中馈都由我操持,兮浅年少,没有经验,日后还望江管家多多提点才是。” “不敢不敢”,江城躬身。 江嘉鼎却是瞬间明白,原来是做给他看的。 “江管家向来是个实诚的,浅浅若是有疑问,可以向他虚心请教”,季巧萱微微颔首,“只是要打理诺大相府,尊卑大小还是须分清楚的,没得乱了尊卑,让他人笑话了去,浅浅可明白?” 江兮浅心中狂笑不止,这话明面上市提点江城,可实际上却是说给江嘉鼎听得,想要让明柳一个通房丫头掌管中馈,简直就是个笑话!笑话他身为丞相,居然尊卑不分! “……” “老奴惶恐”,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地方招惹到了夫人,仔细回想,貌似他真的没做什么啊。 “行了,浅浅年幼,我又是这般,你便说是提点她,也是她的福气”,季巧萱微笑着,“江管家,你是相府的老人儿了,也是看着浅浅长大的,她如今掌管着中馈,你可千万担待些。”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江城心头简直是诚惶诚恐,飞快地抬头看了江兮浅一眼。 这位大小姐,年幼!是真的……可那日一番夹枪带棒,甚至威逼利诱的话人,却是让他再不敢小看与她,在御人之术上,这位大小姐,姑奶奶哪里还需要他的提点,她少提点他两次,他就阿弥陀佛了。 “江管家,日后请多多关照了”,江兮浅猛的计上心来,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江城忽然一口气没上来,猛的咳嗽两声。 “行了,江管家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先退下吧”,江兮浅看了季巧萱一眼,见她点头,她这才接着道,“记得召集府中下人,集体到汐院,本小姐要训话。” 江嘉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刚想训斥两句可看到季巧萱含笑点头的模样,到了喉咙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只得恨恨地瞪了江兮浅一眼,而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浅浅既是这般好学,为父也是支持的;只是你尚且年幼,凡是多想府里的老人请教请教,遇事三思而后行,务必打理好府中上下,团结姐妹,兄友弟恭。” “……” 江兮浅瘪瘪嘴,说了这么多最后两句才是主题吧。团结姐妹?姐,季巧巧,就凭她也配当她江兮浅的姐姐?哼,妹,江明珠?不对,在未正式认祖归宗,计入族谱前是不能冠江姓的,不过区区通房丫头生的女儿,也配与她正方嫡妻之女互称姐妹? 当真不知这江嘉鼎是在抬举那明柳呢,还是在贬低她江兮浅。 “这府中后宅之事,江相爷还是少插手为妙”,季巧萱沉着脸,这江嘉鼎当真以为她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吗?居然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以往他口中的那些,都只当是放屁了罢! “……” 且不说这些,达到目的拿到钥匙的江兮浅早就乐开了怀,在临走时,还给了季巧萱一个大大的拥抱,乐得她,直笑。 “小姐,你干嘛要揽着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出了主院,若薇才撅着嘴,疑惑地问出声,在她看来这府中的中馈有什么好的,那些人一个两个都想把着。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薇,这中馈里面的弯弯绕可多着呢?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如今,季巧萱有孕。她若不能及时将这中馈的活计揽上身来,只怕等季巧萱的日子再大些,身子再重些,那江嘉鼎就要提出将中馈交给明柳了,如今相府说起来正正经经的女主子也唯有季巧萱和她。 可江嘉鼎却绝对不会考虑将中馈交给她。 让明柳操持中馈?是在补偿吗? 那明柳为他生儿育女,可偏生他却连个妾室的名分都不能给她,所以用这样的方法变相的补偿。如果真的让那明柳将中馈接过去,她会从中贪墨多少,她江兮浅不敢打包票,但她却知道,自此,就算明柳的名分还是个通房丫头,但在相府所有人心中都会将她当做姨娘,甚至二夫人看待! 凭什么? 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江兮浅,单纯得不知世事,说不定还会被那江嘉鼎骗上一骗,这中馈的权利就交出去了,只可惜啊,那个江兮浅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她! “小姐是打算先发制人?”,若薇思索半晌,皱着眉头却怎么都跟不上江兮浅的思路。 “先发制人?”,江兮浅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儿用得不错”,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至于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却是昨夜水阳的话提醒了她。 那明柳,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带着丫鬟去浣洗房上工,不仅不听掌事黄妈妈的安排,甚至还光明正大地与黄妈妈争吵打架,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其他丫头身上,早就已经被杖责五十,然后拉出去发卖了。她既然进了相府,认了通房丫头的身份,也就该知道自己的本份在哪儿。此等作为,往小了说是嚣张目中无人;往大了说那可是在像季巧萱挑战? 你季巧萱不是不让相爷给我名分吗? 我明柳就算是通房丫头一样在相府作威作福,你耐我何? 江兮浅心中冷笑,那明柳这般作为,若说不是江嘉鼎给她的胆子,她是打死也不信的;可如今,中馈在她手上,她明柳最好给她江兮浅仔细着点。想当相府有实无名的姨娘,二夫人?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若薇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 夫人是什么人?小姐心中最是在乎的,那明柳如此这般分明是打夫人的脸,以小姐的性子又如何允得? 此刻她也只能在心头为那人默哀,这世上之人千千万万,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自家小姐。那季巧巧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在她们刚回凤都的时候如何?那般耀武扬威的,什么狗屁的凤都第一才女,贤良淑德,德才兼备,我呸!现在还不是一样被毁容断腿,以前是她逼得小姐不得不自请离开,现在,也该换她尝尝那样的滋味了。 等等…… 若薇看着江兮浅那单薄的身子和孤冷的背影,再联想到昨日那瑶溪郡主和若芸发生的事情,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虽然小姐说了不管这件事情,但那个点子,小姐定是会喜欢的。 呵呵,季巧巧,她若薇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江兮浅和若薇慢条斯理地回到汐院,江城和杨健竟然都已经等在那里,在院中,整个相府的奴仆都已经等在那里。 看来她积威甚重啊,江兮浅嘴角微勾,在心中自嘲着。 “老奴见过大小姐”,江城立刻上前俯身行礼;杨健也紧跟其后。 站在汐院内的众人也齐齐地跪下去,“见过大小姐。” “嗯,都免礼吧”,江兮浅微微颔首,视线扫过,竹园与和园的人竟然一个都没见到,看来她的话,还是有些水分呐;她视线状似无意地扫向江城,江城立刻浑身紧绷着,“人都到齐了?” 江城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回大小姐话,除竹园、和园两处,其余之人均已到齐。” “哦?”,江兮浅拉长了音调,尾音微微上扬,可那斜勾的嘴角却分明能看出她此刻的不满。 “这,表小姐说她明日便要离开,可行礼尚未收拾完毕,再说那些人都是要随她离开的,所以就……就不过来了”,江城吞了吞口水,喉结一上一下的滑动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捏出来汗珠,趁着众人没看到的时候,飞快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接着道,“至……至于和园,那,那两位说,说她们都不是相府的下人,所,所以……” 江兮浅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她眉毛一挑,等的就是她们这句话,“行了,本小姐知道了,江管家辛苦了。” 江城刚松懈下来,可随即立刻躬身,“不敢,不敢,老奴本份。” “嗯”,对江城这样的态度,江兮浅很是满意。 不管主家态度如何,那时主家宽厚;可身为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本份守纪。 她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前面八位中年妇女,或老实或精干,看起来都是不错的,各处的掌事妈妈们,后面跟着的丫鬟小厮,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百来人。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在整个凤都当中,相府虽然门庭不小,但里面的主子却基本算得上是最少的,在其他勋贵的府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姨娘成群的;只是这样,竟然下人也都百数了。 “你们可知道今日本小姐为何让你们过来?”,江兮浅声音冷厉,带着三分严肃,夹着三分内劲。 众人只觉得胸口一滞,这大小姐身上的气势竟然比相爷还要骇人,原本还有些心思的此刻全都沉寂了下来。 无人答话,江兮浅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坐在椅子上,径自抿了口茶,约莫着半刻中后,见下方众人仍旧恭敬地做俯身状,稍微抬头,或面露精光的几个她都已经记在心里了,然后面色这才温和了些,“行了都起身吧,想来江管家都已经通知过你们,因着我娘身怀有孕,不宜操劳,所以从今个儿起,府中中馈由本小姐接收了,或许大家觉着本小姐年纪小好欺负,或许大家会觉得本小姐好糊弄,没问题,你们当中但凡有心思的本小姐也懒得跟你们弯弯绕,只在这儿撂下一句,到我娘临盆为止,只要本小姐掌管中馈一日,你们都给本小姐仔细着些,若是出了丁点儿子纰漏,到时候可别说本小姐不给你们留情面,哼!” “奴才/奴婢不敢”,众人齐齐躬身,心里却是骇然。 这大府后院多少弯弯绕绕的,众人心知肚明,却少有像大小姐这般放到台面上的。一时之间,那些原本心思活络的,此刻却有些犹豫了,看大小姐那副模样,若自己真的犯到她手上,想到表小姐……众人只觉得浑身冰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还是观望一阵再说吧。 当然也有那不信邪的,不以为意地看着江兮浅。 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放狠话谁不会?想要拿捏住他们这些老人儿,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对于这些,江兮浅端着茶杯,挡住了她嘴角的冷笑,视线扫过,将下方众人的表现一一记在心头,“行了,都退下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杨管家,你去安排吧,江管家留下。” “是”,众人齐齐道。 看着众人鱼贯而出,江城心中盘算着,他心中基本已经知道了江兮浅的用意,只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面色恭谨。 “做吧,若薇上茶”,江兮浅轻声,若芸不在,连茶水都没什么味道,她撇撇嘴。 “多谢大小姐”,江城躬身行礼,然后这才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江兮浅嘴角微扬,“江管家是聪明人,本小姐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懂?” “懂,懂”,江城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呵呵”,江兮浅看了看天色,巳时未过,“看这天色,距离午饭尚有些时辰,不如江管家陪本小姐去和园走一趟吧。” 江城眼中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可面上表情却恭谨依旧,“是。” 正文 第71章 明柳卖身,江相遭贬 章节名:第71章 明柳卖身,江相遭贬 “大小姐,请”,江城对江兮浅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看着江城身后两名小厮,只淡笑着,“若薇,我们走吧。” 一行数人,浩浩荡荡。 她本是不喜排场的,可既然人家自愿为她造势,她也断是没有拒绝之理。 到了和园,大门紧闭。 江城极有眼色地对旁边小厮递了个眼神,小厮立刻上前,“咚咚咚” “谁啊”,听声音是个丫鬟,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江城看了看江兮浅,见她却未答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我,江管家。” “哦,麻烦您稍等”,那丫鬟轻和一声,看样子是进屋去了。 半晌,才听到里面渐进的脚步声。 大门打开,明柳堆着笑,“江管家,您看,真是不好意思,我……” “明柳”,江兮浅悠然上前,明柳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骤然噤声,打好腹稿准备讨好江城的话却是再说不出口。 “奴婢见过大小姐”,虽然很诧异,她抬眼看向江城想要得到些许讯息,只可惜让她失望的是,江城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江兮浅,对她送的那把秋天的菠菜不屑一顾。 江兮浅心头划过一丝冷笑,对仍旧保持着半蹲姿势的明柳视若无睹般,“这青天白日的,和园却大门紧闭,倒是我相府的不是了;江管家,你怎么能让客居相府之人如此没有安全感”,说着也不顾明柳瞬间变白的脸色,嘴角微微扬起,“哎呀你看,近来相府正值多事之秋,这和园的客人们是不是……” “大小姐”,明柳咬着牙,心头微沉,知晓是这位大小姐的下马威了,“相爷已经承认奴婢是相府的人了。” “哦?”,江兮浅拉长了声音,尾音上挑,看向和园内里,“怎么不见明珍和明珠?” 且不说她如今掌管中馈,就说他们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庶女,也当出来迎接才是,可现在,当真是稳如泰山呐。 明柳半蹲的姿势有些时间了,双腿酸麻,她努力地保持着身子的平衡,还要一边应付江兮浅的问话,“大小姐息怒,明珠小姐身体有恙,卧病在床;明珍少爷不放心,在床前守着。” “啧啧,好一个兄妹情深啊”,江兮浅兀自喟叹,看着明柳左摇右晃,已然有些坚持不住了,她这才淡淡道,“怎么,不请本小姐进去坐坐?” 明柳低头抿唇,声音却是恭谨,“大小姐请。”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和园怎么样,她比谁都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诧异,短短三两日她竟然能将基本说得上是荒废的和园打理成如此模样,倒也不容易了。只是却由此可见这人的能力手腕。 坐在花厅主位上,看着院内厅中,丫头小厮来来往往,目不斜视,只是见到他们一行却未有丝毫行礼的心思。 明柳心下一紧,厉声呵斥,“大胆贱婢,见到大小姐还不行礼?” “哼,他们又非相府下人,为何要跟她行礼?”,明珠义愤填膺的声音传来,她就是看不惯母亲那种欺软怕硬,处处畏手畏脚的,所以趁着母亲出去时,训斥过这些下人。 明珍站在她身后抿着唇,却并未说话。 江兮浅微微颔首,淡笑着并未答话;明珠却把这当成是江兮浅的退让和默认,下巴扬起,双目如炬,眼角止不住的得意之色,“既然大小姐也这么认为,你们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明珠,你给我闭嘴!”,明柳却是急了,她倒是为何江兮浅一来就客居,客人的说个不停,现在却是知晓缘故,心里恨不能将这个女儿给掐死,对她没有丝毫帮助就算了,还老实拖她的后腿。 “娘”,明珠撅着嘴,咬牙切齿,“女儿又没有说错。” 不等明柳接话,江兮浅淡笑道,“明珠小姐的确说得不错,她们的确非我相府下人,见到本小姐自是不必行礼的。” 话音刚落,明珠脸上又浮起得意之色,哼,就算相府大小姐又如何,只是江兮浅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就此愣住。 “本小姐今个儿与江管家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江兮浅斜睨了明珍一眼,这个男孩给她的感觉非常的不好,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至于明珠,她就没看在眼里过,“想必你们也知道,本小姐初初接管相府中馈,所以这相府大小事情,本小姐都需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你们初来相府,本小姐也不好趁人之危,只是问问,和园这些下人,你们当如何打算的?” 几乎只是刹那,明柳边意识到了江兮浅心中的想法,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大,大小姐……你,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珠面色一沉。 “只是公事公办罢了”,江兮浅垂下眼皮,掩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嘲讽,“相爷既然承认了明柳通房丫头的身份,可这卖身契却并未完善,倒是有些名不副实,本小姐初掌中馈,每月例银发放却是要看手续的,所以……” “江兮浅,你别欺人太甚!”,竟然是想让她娘签下卖身契,没那么容易;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有吗?”,江兮浅双眸闪烁着,眼神深邃幽黑如墨却晶亮异常,眨巴眨巴地看向一旁的江城,“江管家,难道本小姐当真错了?这每月例银便不是这般发放的?” 江城俯首躬身,“大小姐自是没错,这相府例银的发放是看卖身契的。” “没错啊”,江兮浅一脸无辜地看向明珠。 “你,你……不,我要去见爹爹,我不信爹爹会这么对我娘,我不信!”,明珠挣扎着,气冲上脑,竟是将前几日明柳的嘱咐都忘光了,张口就是爹爹,闭口就是我娘。 明珍眸色一沉,“姐,你少说两句。” “你爹?你娘?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过是下贱丫头生的庶女,焉有资格唤爹称娘?明柳,你平日就是这般教导小姐少爷的?还是说,某些人心中还痴心妄想着?既然不肯当通房丫头,那我这就回了我娘去,左右我相府养着这些不相干的人作甚!” 话音未落,江兮浅对着身后的江城和若薇等人厉喝一声,“我们走!” “大小姐,且慢”,见状明柳却是急了,她赶紧出声;而后恨恨地瞪了明珠一眼,“大小姐,这,是奴婢的错,奴婢教导无方,请大小姐责罚。” 说着,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明柳双膝跪地。 “行了,起身吧”,江兮浅淡淡道,“若让别的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奴婢不敢”,明柳低着头,嘴角却是冷笑着,她要的就是别人看见。 “不敢?”,江兮浅轻哼,“既然不敢,那就跪着吧。既然你自称奴婢,那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人呐”,她斜睨了明珠一眼,接着幽幽道,“贵在有自知之明,江管家,笔墨准备吧。” 江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一沓早就写好的宣纸,递给江兮浅道,“大小姐,相府卖身契都是凤都府尹统一印制的,填写盖手印后只需去官府备档即可。” “这倒是简单”,江兮浅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倒是不知这和园中,其他下人怎么算?” 明柳沉默着,跪在下方,“自,自然是相府的下人。” “那就好”,江兮浅点点头,“那就签了这契书吧,其他人的卖身契在何处?” “奴,奴婢这就去取来”,明柳略微迟疑了下,江兮浅未叫她起身,她……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斜眼看着在左下方双目大瞪,泛着厉光,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的明珠和明珍,嘴角微微勾起,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连江嘉鼎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替他们出头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三人怎么还这般有底气;连形势都看不清楚的笨蛋,她当真是高看他们了。 很快,明柳从内室出来。 “大小姐”,她双手呈上一叠卖身契。 江兮浅对若薇使了个眼色,若薇颔首,接过来,一一浏览过,而后点点头,“四男四女,无误。” “既然如此,这是你的契书,自己看了,若是同意就签了吧”,江兮浅将准备好的契书示意江城,江城立刻让小厮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契书,笔墨,印泥,明柳看着那黑体加粗的三个大字,卖身契,只觉得血气上涌,她是当真没想到,来一趟凤都不仅没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名分,却竟然先将自己搭了进去。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咬着牙签下名字后又盖上指印。 江兮浅点点头,意味深长,“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方面明柳可得还好教导教导;我相府的大丫头月例二两银子,二等丫头一两银子,粗使丫头八百钱;小厮则另有安排,既然相爷将明珍明珠安置在这和园,按例,两人各一名贴身伺候的,两名二等丫头,两名粗使丫头;算起来这和园倒是多出了两位,江管家你看着安排吧,至于明柳既然是浣洗房的丫头,但住在和园已是法外施恩,其他的就都撤走吧”,说着上下打量着明柳,只见她一袭月牙半新金丝滚边对襟长裙,头戴黄莺吐珠翠摇,耳坠牡丹,唇点朱红,一双眸子顾盼流光,她微微蹙眉。 “这丫鬟当是有丫鬟的样子,你见哪家丫鬟穿戴成这副模样的”,江兮浅有些不悦,“江管家记得让绣房的人给她配上两身大丫头的衣衫。” 江城颔首,却是在心头记下了。 “行了,记得按时去浣洗房上工,我相府规矩矿一扣三,到时候例银少了颗别怪本小姐没提醒过你”,江兮浅冷声。 “是,奴婢记下了”,明柳咬着牙,昨日她才和那浣洗房掌事黄妈妈吵了一架,今天这大小姐就来提醒她让她按时上工,若是没有她的指示,她才不信那黄妈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应着。 “既是如此,本小姐就不多留了”,江兮浅起身,“江管家记得去官府备档,我们走。” “是”,江城毕恭毕敬。 看着江兮浅一行离开的背影,明珠咬着牙,“娘,你干什么对她这般客气?还居然签了卖身契,你难道真的甘心就一辈子当个通房丫头么?” “啪” 明柳一把掌挥过去,看到明珠脸上瞬间浮起的红印有些后悔,可只是瞬间又硬起心肠,“你知道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总好过你这般低三下四来得强”,明珠捂着脸,看着明柳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明柳又扬起了手。 “你打啊,你打啊”,明珠已经是破罐破摔,她脸上原本的浮肿未消,又添新伤,明珍一脸紧张地叫出了声,“娘!” “哎” 明柳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季巧萱如此逼她,不就是怕她抢了相爷的宠爱吗?哼,她深信相爷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同意他们母子三人进得相府,便是当年的小姐,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明珠,你也别怪娘,现在那个女人怀着身孕,连你爹都只能顺着她,若是你再如此这般的冲动”,明柳眸色暗沉了下去,“到时候,就算娘想保你都不能。” 明珠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她捂着侧脸,垂着眸子。 “娘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明珍带着稚嫩的脸上,双眸阴鸷。 …… 汐院中。 若薇边整理着旧衣柜中的那些衣衫被褥,边对着江兮浅道,“小姐为何独独放过了竹园,那位可是没少为和园那位打点呢。” 江兮浅端着茶杯,轻轻抿一口,“放过?本小姐何曾说过放过她?” 她季巧巧欠她江兮浅的,是命!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般放过,岂不太便宜了她。 若薇眼珠子一转,将已经整理出来宛若小山似得衣衫被褥叠在一处,在屋内,好几个两米宽一米高的篮筐都已装得满满的,“小姐,奴婢心中有个想法……” “……”,江兮浅眉毛一挑。 “嘿嘿”,若薇讪笑着,摸了摸鼻头,“那个……昨日去城外游玩时,虽然没能尽兴,最后还发生那样的事情,但奴婢却突然想到,那玄青庵坐落在城外那绵延山脉的一个偏远山头的半山腰处,香火虽勉强能维持,却算不上鼎盛,若是到时我们以做道场为由将庙里的师傅请走,再这样,这样……您觉得如何?” 江兮浅悠悠地斜睨了她一眼,原本她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有一点,这木香花,可不是一两日就能长成的。” “也不定非要那东西,奴婢已经盘算过,白色的纸钱啊什么的,只要能达到效果也未尝不可,更何况我们要的是那种气氛”,若薇笑得一脸邪魅。 江兮浅微微颔首,果真不愧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丫头,这想法甚和她心意,“既然如此,通知银面,让红绡去布置吧。” “小姐”,若薇撅着嘴。 “行了,到时候我们去一旁观看就是”,江兮浅岂能不知这丫头心中所想,“只是若芸她……” “无事的,她昨天只是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到了”,若薇有些悻悻的,其实她们彼此心知肚明,若芸心中定然有事,只是她不说,她们也无法强求,但总归这对小姐来说……哎…… “嗯,没事就好”,江兮浅略微思忖,沉吟片刻,“这次的行动就不要让若芸参加了,让她好好歇着吧。” “是”,若薇颔首,“那我先让翠柏带人将这些抬到浣洗房去?” “去吧”,江兮浅只视线略微扫了扫,不得不说在她十岁前,的确是幸福的;光是这汐院的衣衫就整理了六大筐,少说也有上百套;加上春夏被褥薄毯,竟然装满了整整十个大筐。这其中还不包括被季巧巧看上,以各种名目讨要而去的。 江兮浅沉着脸,尤其是她的那些钗环,其中还有好些是季巧萱特意为她定制的,只因为那件事情,江嘉鼎一句话却悉数进了那季巧巧的梳妆盒。 这世上,还没人能白白拿了她的东西。 就在江兮浅愣神间,若薇已经领着翠柏等二十位粗使婢女,浩浩荡荡地进屋,两人一筐抬着,又浩浩荡荡地朝着浣洗房而去。 “哎哟,这不是大小姐屋里的若薇姑娘吗,今个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浣洗房来了!”,黄妈妈一见到若薇立刻脸上堆笑着上前去,可在看到她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时,却是当场愣住,“若薇姑娘,这,这是……” 若薇抿唇但笑,“我家小姐说了,这些衣衫被褥经年累月的,总觉得有股子味道,听说你们浣洗房新来了个丫头,对浣洗衣衫很有一套,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料子,都交给她的,黄妈妈您可得好好照料些”,说着若薇走到一个箩筐前,随便扯出一件,“这些可都是我家小姐心爱的衫裙,若是洗坏了……” 黄妈妈也是个人精,哪能听不懂,赶紧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老奴明白明白。” “嗯”,若薇颔首,“也别说我家小姐苛刻,但这些却是急用的,就给她七天了,若是浣洗不完,哼!” “若薇姑娘放心,老奴定亲自监督着,就算日夜赶工也定不会误了小姐的事”,黄妈妈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其实那些衣衫被褥哪有什么急用,再急能急道把整个屋子都搬出来洗了不成,这大小姐想要整治那明柳,她自然也乐见其成,敢在浣洗房跟她黄妈妈较劲,哼! 对黄妈妈如此上道,若薇自然开心,拉着黄妈妈的手,顺势将手腕上的银镯撸过去,而后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如此,那小婢就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不送!”黄妈妈右手摩挲着左腕上多出的银镯,微微掂量,很是满意。 明柳来上工时,刚好只看到若薇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背影,看着黄妈妈那副瑟的模样,在心里轻啐一口,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看着浣洗池旁边密密麻麻堆着的装满衣衫被褥的大筐,“黄妈妈,这是……” “呵呵,明柳啊,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咱们大小姐听说沪南有女多会浣纱,这些衣衫被褥都是上好的料子,若是交给别人却是不放心,特地嘱咐了让你七日内将这些浣洗出来,咱大小姐等着急用呢”,黄妈妈嘴角带着笑,“其实也没多少,也就百来套衣衫襦裙,动作可得麻利了些,若是误了大小姐的事,仔细你的皮!” 说着,黄妈妈扭着腰,朝着屋内而去。 明柳看着空地上,摞起来比屋子还高,几乎能绕浣洗池一圈的诺大箩筐,风中凌乱,七……七天洗完?她……她一个人?江兮浅,她怎么不去死啊她…… “,昨个儿不耀武扬威的,跟黄妈妈打架来着,今日就现世报了吧”,一个浣洗女捂嘴轻笑着。 “你小声些,别让她听见了,小少爷的衣衫洗完了吗?”,另一名浣洗女瞳孔微缩,偷看了明柳一眼,而后捂着嘴。 前一名浣洗女却不以为然,“哼,你以为如何,现在这府上可是大小姐当家,若是得罪了大小姐,就像那般……” “行了,洗你的衣服去”,浣洗女从旁边对着的衣衫中取了一件略微整理,放入木盆中。 “……” 整个浣洗房,十余名浣洗女都三三两两聚成一堆,相互咬着耳朵。 明柳就算想不听见都难,这浣洗房就这么大,看着每个人身旁都堆着衣衫,可她却是有整整十大筐,还必须在七天内洗完,她就觉得前途暗淡,她咬着牙。 江兮浅,又是江兮浅! 她蹲坐在一个诺大的浣洗用得木盆旁,顺手从箩筐中扯了一件衫裙,绞拧着,心头却是恨恨地,江兮浅,你当真是欺人太甚!哼,急用,看着架势恐怕是整个屋子里的衣衫被褥都刨出来了罢。 当真以为她明柳是泥捏的吗? 若是惹急了她,她才不信相爷真的就对他们不闻不问了。就算相爷对那季巧萱的感情再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有了她和小姐,谁知道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 这男人嘛,哪有不吃腥的。 就算当初,两情相悦时,誓言又有多少是可信的? 她江兮浅当真就以为她明柳是怕了她吗,哼!心中激动,手上的动作却不受力道的控制,回过神来,只听到耳畔一声轻响。 “嘶” 黄妈妈刚从屋内出来,就看到明柳手中一条湖蓝色金丝沟边绣花抹胸长裙被撕裂一道口子,脸上立刻愠怒,手上的细棍在空中划过发出呜呜的声音,而后落在明柳的身上,“你这个贱婢,居然敢撕破大小姐最喜欢的衫裙,当真是反了反了。” “啊!” 竹枝虽细,可落在身上,却刺痛得紧,明柳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你,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我……” “啪啪啪” 看着明柳张牙舞爪着冲上来,黄妈妈心中冷笑一声,不怕你反抗,怕的就是你不反抗;你要是不反抗她怎么有理由下手呢。 “你,你居然胆敢故意撕坏大小姐心爱的衣衫”,黄妈妈颐指气使,手上约莫小指大小的竹枝高高扬起,“大家可都看到了啊,这丫头明柳当真太不像话,仗着是相爷的通房丫头,竟然敢对大小姐的衫裙动手;这还只是个丫头呢,要真成了姨娘,你岂不是要当街打大小姐的脸了?” 看着那宛若雨点般密集落下的竹枝,明柳双臂环胸,左右闪躲着,“你,你这个死老太婆,江兮浅的走狗,别以为我怕了你,等我见了相爷,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 “哼!”,黄妈妈可是不怕,她在浣洗房教训奴婢不是头一回,若相爷真因为这明柳来找她的茬,别说前面有大小姐顶着,就算没有,夫人也是不依的,“相爷?如今夫人怀孕,相爷哪里还记得你,当真以为爬上相爷的床就多了不得了。” “啪啪啪” 细软的竹枝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呜鸣声,落在身上格外的痛,甚至在衣衫没有遮住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条条红痕,明柳目光微微闪烁着,边闪躲着黄妈妈手上的竹枝,边解释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撕了大小姐的衫裙,要是我这浣洗房人人都跟你一样,相府也用不着浣洗房了,所有的衣衫穿了就扔就是,何苦花钱要你来撕”,黄妈妈扬起手中的竹枝,“来人呐,把明柳给我押到暗室罚跪三个时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给她送衣衫吃食。” 明柳以为黄妈妈还要打她,身子不由得哆嗦一下,听到她的话时,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呼! 黄妈妈,哼她记住了,等她见到了相爷。 话音刚落,两名膀大腰圆的老婆子站出来,明柳有心想要挣扎,可哪里是人家的对手,被架着扔到暗室中。 明柳瘫坐在地上,看着周围黑漆漆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阵阵阴风。 “给我跪好了”,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身子哆嗦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动作,又是两下。 “别,别打了,我跪,我跪”,明柳哆嗦着生怕再背打,赶紧跪好,黑漆漆的暗室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索性闭上眼,只不过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咕咕咕” 腹中传来抗议的声音,她只觉得浑身有些乏力,原本因为被杖责,臀上的伤就没有痊愈,现在当真是旧伤未愈,又添心伤了;腹中饥饿难耐,她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到了最后,她甚至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姐,你为何要……” 若薇有些不解,虽然那些衣衫略嫌陈旧,可却也是常年未有人打理之故,若是好好清洗清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些衣衫的布料款式,各方面都是不错的。 江兮浅只淡淡的笑着,并不解释。 那些,是十岁前的江兮浅喜欢的。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那里的每一件衣衫她都能清楚地说出是什么时候,谁给她买的;只是,十岁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再次重生归来,在相府未呆上十天,而后自请离开,便是经历无尽的追杀。 那些东西,却是再也不需要的。 只有告别过去,才能创造更好的未来,她江兮浅,江湖上人人赞誉的无忧公子,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便是让前世种种随风而去罢了,而那些衣衫既然还能有点作用,她也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小姐,你说黄妈妈会怎么教训那人”,若薇微微蹙眉。 “若薇啊”,江兮浅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今日你的话略多啊。” “小姐!”,若薇撅着嘴。 “行了,那黄妈妈会如何教训明柳先不说,明日送季巧巧离开的人选你可都安排好了?”,江兮浅嘴角喂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昔年她离开时,季巧巧送她的大礼,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若薇颔首,“暗狱的弟兄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嗯,让他们都小心些,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江兮浅沉声,“只将那几人远远的发卖的,别伤她们性命!” 若薇心头摇头,早就知道小姐会有这样的吩咐,“奴婢都已经吩咐好,也跟红绡商议过了;到了玄青庵的第二个晚上动手,到时候整个玄青庵方圆十里都只有那季巧巧一人;华先生测算过,那日亥时,山中会有大风。” “很好”,江兮浅此刻才算是真正露出些许笑意。 第二天,寅时。 楚擎天刚到朝议殿上时,就觉得今日气氛格外压抑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顿时跪下身去,齐齐喝道。 “众爱卿免礼平身”,楚擎天隔空虚扶一下,而后太监总管高连夹着嗓子的尖利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整个朝议殿顿时默然。 “启禀圣上,御史监联名弹劾丞相江嘉鼎,品德有亏,私行不检,有悖圣人教诲,辜负陛下器重;我晁凤男儿当知千金一诺,江丞相却知其而悖行,其外室大闹相府门前,已让整个凤都沸沸扬扬,若不严惩,恐民愤难平,丞相日后也难以服众”,御史监太史越易之颤颤巍巍地出列,手执玉笏恭敬地垂首俯身,虽然白须冉冉,声音却洪亮如钟。 楚擎天沉声,“江爱卿,越爱卿所言可否属实?” “……”,江嘉鼎垂首俯身,躬身出列,“陛下明鉴,臣相府只有一妻并无妾室,至于越太史口中的外室,乃昔年臣外放沪南之际的通房丫头,后回凤都时打发了去,不想她却为微臣育有子女,又找上门来,微臣惶恐。” 是不是属实,皇上,您就自个儿猜去吧。 越易之见江嘉鼎还敢狡辩,气得不轻,“陛下明鉴,老臣曾耳闻,那外室的确为江丞相育有子女,可子女两人却相差数岁,这江丞相作何解释?” “江爱卿”,楚擎天的声音也越发的低沉,面色难看,这江嘉鼎可是他即位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肱骨大臣,现在这江嘉鼎这般作为,丢的可不仅仅是相府的脸;甚至史书上,还会给他记上一笔,识人不清。 江嘉鼎只觉得心底一寒,躬身道,“陛下,微臣……” “还请江丞相三思而后言,当初青口白牙冤枉了江小姐,害她险些身死刑部大牢之事,我等可都铭记在心呢”,越易之淡淡道。 “越太史说得是”,江嘉鼎心中暗啐一口,呸,仗着两朝元老就耀武扬威的,“陛下,那通房丫头的确是臣在从沪南回凤都上任之时就打发了的,这点,臣妻,臣的妻舅都可作证。” 楚擎天这才面色好些,“既是通房丫头,又打发了的,可这找上门来,到底影响不好。” “老臣以为,无论江丞相所言是否属实,不良影响已经造成,陛下当对江丞相严惩,以平民愤”,越易之抓着不放,喋喋不休。 “哦?”,楚擎天有些暗恼。 但身为两朝谏臣,越易之又岂会被轻易喝退,“自云湖盛会后,凤都城内大街小巷中,相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后又发生外室上门被江大小姐拦在门外,江丞相亲自接人之事,众人除对江小姐的怜惜外,更多的是对江丞相的不满,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街头巷尾多看看听听,看看人家是怎么样说江丞相的,朝三暮四,背信弃义,表里不一……若长此以往,只怕是……哎……” “其他爱卿呢?如何看法?”,楚擎天略微沉吟,抬起头高声道。 原本因为越太史冗长发言而有些昏昏欲睡的武官们顿时精神了,心里各自盘算着。 “臣以为越太史言之有理,江丞相身为朝廷命官若不能以身作则,将我朝威严置于何地,日后再有政令,百姓也会心存有疑”,一名身着旭日东升朝服的年轻文官出列。 “臣附议!”,礼部尚书出列躬身道,“我晁凤以法治国,以礼服众;如今江丞相德性有亏以犯众怒,若不严惩,小则难以服众,大则政令难行,请陛下三思。” “臣附议!”,吏部尚书出列,“无论是早已打发的通房丫鬟还是养的外室,均有违江丞相昔年应下江夫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诺,正所谓男儿千金一诺,江丞相如此朝三暮四之举,实在让我等寒心。” “臣附议”,不断有人出列,“……” 江嘉鼎的心越来越沉,虽然早就知晓,那明柳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易过去,尤其是御史监那群跟苍蝇般无孔不入的谏臣,所以他早就想好了推托之词,却不想这群人居然还不依不挠起来,尤其是那几名尚书,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居然也落井下石,当真可恶;只是心头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静静的听着。 “嗯”,良久,楚擎天才长长地呼出口气,“既然如此,那越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既能平民愤,又能起到立竿见影之效?” “老臣以为,江丞相身居高位久矣,早已忘却民间辛酸,百姓疾苦”,越易之淡淡道,“如今锦、蓉两城奇疾泛滥,强盗肆掠,贼寇横行,当地官府数次出兵围剿而不能,江丞相昔年曾随陛下远走沪南,颇有政绩,不仅将水寇一网打尽,更组织水军,保沪南永世安宁,不如此事就交由江丞相负责。” 江嘉鼎心下一紧,“陛下,这……” “其他爱卿以为如何?”,不等江嘉鼎说完,楚擎天径自道。 “臣以为越太史之意甚妙”,一人附议。 “臣附议!” “……” 到最后文武百官中,竟然大部分人都同意将这事交由江嘉鼎全权负责。 其实,那锦、蓉双城的现状由来已久,只是历来都无人能根除这个问题;文武百官在官场摸滚打爬,个个都是人精。不趁着这次机会将那个烫手的山芋推出去,谁知道下次会落到谁的手中,尤其是那些武将。 每次剿匪,荡寇就轮到他们,好处半点不拿,声誉一丝没背,反而累死累活,落不了好。 这次好不容易能将事情推出去,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楚擎天虽然有些意见保留,但身为帝王,就算对江嘉鼎再偏爱,却也不能无视众位朝臣的意见,随即摆摆手,“罢,这件事情就如此定下,江爱卿朕赐你黄马加身,精兵三千,给你三日时间整兵,务必将两城贼寇拿下,还百姓一片盛世青云;倒是再官复原职,众爱卿可有异议?” “陛下英明!”,越易之俯首躬身。 “陛下英明!”众位朝臣附议。 “众爱卿还有何事启奏?”,楚擎天暗暗打了个呵欠,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只是江嘉鼎的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锦蓉双城岂是说拿下就能拿下,说整治就能整治得了的。 心儿:把江相弄走了,才能更彻底地整治渣巧和明柳,可是怎么整治呢?亲们有没有啥好的想法,主要是每次心儿觉得残酷的,亲们都觉得分量不够,那亲们给个重量级别的方法,坐等留言哦~ PS:心儿今天路考,虽然觉得过不了是去打酱油的,但亲们还是为心儿祝福下吧,阿门…… 正文 第72章 帮凶露面,明珠问理 章节名:第72章 帮凶露面,明珠问理 谁人不知,那里的贼寇不仅个个武功高强,更能飞檐走壁,官府次次围剿,却连人家的身影都没见到过。 可是听听,皇上说的什么? 剿匪成功才能官复原职? 还还百姓一片盛世青云? 老百姓倒是乐呵了,还盛世青云呢,那谁还他的似锦前程? 锦蓉双城的剿匪,派他一介文官前往,可文武百官居然还全都赞成;让  江嘉鼎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那帮贼匪流寇,留着始终都是祸害;虽说他们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官府贼寇不两立,别说陛下就算是当地府尹也不会听之任之。最后奏折上呈,头疼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 现在楚擎天下了这样的圣旨,当真是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啊,他在心里不断的咒骂着那些没有担当的武将,可就算心里是波涛汹涌,面上却仍旧没有丝毫表情,一片严肃,双膝跪地,“微臣遵旨。” “退朝!”,随着高连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楚擎天行色匆匆,好似生怕他反悔般,文武百官的“恭送陛下”话音未落,再起身时,却是连楚擎天的背影都见不到。 文武百官神色恭敬,待楚擎天离开,这才有序地退出殿外。一时间朝议殿中,热闹非凡,所有官员,甚至包括平日里的政敌都对着他拱手祝贺道。 “恭祝江相马到功成!” “谢谢。” “……” “哈哈,江相一路顺风啊。” “多谢。” “……” “江相整治沪南时手段非凡,想来此次也应当顺利安平。” “越大人谬赞。” “……” “江相辛苦辛苦。” “……” 江嘉鼎扯着嘴角,心头气愤、压抑、愤怒……苦涩,可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嘴里是十足的官腔,“为皇上分忧解劳,乃我等臣子本分,担不得辛苦;王大人谬赞谬赞!” “还是江相豁达,怪不得能位极人臣,我等学不来,学不来,哈哈……” …… 从朝议殿,江嘉鼎未再去内阁,而是直接回了相府。 刚到主院,还未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有下人来报,和园的明珠小姐求见;被他当场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若不是他们娘三不停吩咐,偏要来凤都;若是悄悄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公然到相府大门闹腾,真是晦气。 说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御史监那几人好似跟自己杠上了般。 相府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御史监的人就好像随时监控着相府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江嘉鼎心一沉,面色难看,双眼微眯,薄唇微动,自季巧巧和江兮浅中毒事件引起宫中那位的重视之后,他已经让人将相府内大大小小地清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钉子啊,更何况就凭那几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也看不上那等下作的行为,那到底是为何呢? 朝后仰靠在椅背上,江嘉鼎闭上眼,兀自思索着,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皇上金口玉言,他就算再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只是怎样才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呢? 若真的要等剿匪成功,再回凤都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当年在沪南清缴水寇的根本就是…… 江兮浅从软榻上翻坐而起,看着清风,眉毛微调,“哦?让江嘉鼎去锦蓉双城剿匪?” “是”,清风嗓音带着雀跃。 “呵呵,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江兮浅嘴角斜斜地挂着坏笑,“行了,让兄弟们最近注意些,实在不行就先退走。” 虽然不相信江嘉鼎会多么能耐,能拿下暗狱分舵,但她却不想让兄弟们有丝毫的损失,人最重要,至于其他的,只要人在总会慢慢夺回来的,不是吗?这可是她死过一次才悟出来的道理,想想,前世的她可当真是傻,傻得可怜,傻得可悲。 清风颔首,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就凭朝廷那些个草包,想拿下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是别太大意”,江兮浅面色一沉,“那江嘉鼎能在区区数年从一届巡抚升到如今朝廷一品大员,皇帝最信任的红人,可不会那般简单。” “是,属下明白”,清风点头。 弃女重生 相府,竹园。 翠芜握着手中的荷包,脚步欢快,“小姐,针线房的何妈妈求见。” “哦?”,季巧巧眼中突然迸射处一道希望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淡淡道,“针线房的,何事?” “许是有事求到小姐头上,小姐何不结了这个善缘”,翠芜有些紧张,毕竟拿人手短,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那个何妈妈争取啊,要是争取不到就别怪她了,一个不小心惹急了这位姑奶奶,那她就悲催了。 季巧巧沉着脸,心里却是千回百转,她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难道不知相府规矩?有什么事,找江管家就是了,不见!” “小姐”,翠芜失声叫道,嘴唇蠕了蠕,面色微变。 “嗯?”,季巧巧尾音上扬,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奴婢是觉得,您,您如今要去城外玄青庵静养,这府里也没个什么人看着若是发生点儿什么,有人通个信也是好的,这何妈妈既然有事求来,定是会答应小姐的”,翠芜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了个借口,这样的事在达官贵胄的后院可不少见。 季巧巧心中冷哼,心道一声算这丫头聪明,面上却是带着不耐烦,摆摆手,“行了让她进来吧。” “是,小姐”,话音刚落,翠芜像是担心季巧巧反悔般,健步如飞。 很快,翠芜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浅青色对襟绣花福字裙,头上梳着简单发髻的中年妇女。 “老奴针线房何氏见过表小姐,给表小姐请安”,中年妇女福身下去。 季巧巧状似无意地摆摆手,“行了,有什么事说吧!” “啊?这……”,何妈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的翠芜,嘴唇蠕了蠕,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翠芜立刻极有眼色,“小姐奴婢突然想起还有些许行礼未收拾好,奴婢这就去。” “行了,退下吧”,季巧巧摆摆手,翠芜立刻退出去,“吩咐其他人,没我的命令不许接近这房间半步。” 翠芜眼前一亮,“是!” 好久,何妈妈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谨慎地关上房门,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 “小姐,你……你受委屈了”,何妈妈面色慈祥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轻轻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拨开,“怎么不告诉妈妈呢?” “何妈妈,我……” 季巧巧抿着唇,“你不是让我少跟你联系吗?” “那你也不能独自受着啊,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联系的方法?”,以往为了不让她和季巧巧的关系暴露,两人联系甚少。 “……”季巧巧沉默着。 何妈妈伸手,轻轻揭开季巧巧的幂离,瞳孔瞬间放大,“怎么会这样?” “……”季巧巧沉着脸。 “你怎么就不好生提防些,那江兮浅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何妈妈蹙着眉,心中思索着自己回来时听针线房其他人说起之事,语气不由得有些难听,“女孩子这……” 话未说完,季巧巧径自接过话头,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死死地抿着唇,神色陡然变得有些癫狂地嘶吼着,“毁容断誉,我如今就是整个凤都的一个笑柄,笑柄!你知道什么叫做笑柄吗?所有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知道吗?” 何妈妈警惕地四下环顾,确定房屋周围没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嗓门,“小姐,你小声些。” “哼,我说说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季巧巧怒中从来,难以遏制,可看到何妈妈瞬变的脸色,嗓门这才不由自主地小了些,可仍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过头不再看她。 “真的是江兮浅做的?”,何妈妈眼中划过一道厉光,她始终还是有些不信,她刚再想说什么,却被季巧巧打断,“除了江兮浅还能有谁?” “什么?竟然当真是她?”,何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听府中之人说起,她还抱有侥幸,“不是已经数年没有她的消息了吗,她怎么会……” “哼!都是江兮浅那个贱人!贱人!”,季巧巧死死地咬着牙,“当年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了,为什么她要回来,不是让你买通送她的下人吗?她为什么没死在外面,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何妈妈面色也不太好看,她飞快地走到窗户旁,四周环视,“小姐,你冷静点儿。”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季巧巧怒吼着,“我被掌刑,你让我冷静!我的名声毁了,你让我冷静!可你看看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脸毁了,腿断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说啊,你说啊!” 何妈妈面色也异常的难看,“我也没想到那小贱人居然这么好运能逃过南疆四鬼的追杀”,她咬着牙,抬手细细地查看了季巧巧脸上的伤口,“小姐放心,你脸上的伤虽然严重,有妈妈在定让你恢复如初。” “当真?”,季巧巧眼前一亮,可随即黯然,“连林太医都说了没希望,你又怎么……” “太医?不过一群混吃等死的庸医罢了”,何妈妈咬着牙,“江兮浅那个小贱人居然这般命大,下次妈妈定亲手送她上黄泉!对了我听府中下人说相爷送你去城外静养,怎么回事?” 季巧巧是她家小姐留下的血脉,那江兮浅既然有胆子敢欺负巧巧,就得有本事承受她的怒火。 “我”。季巧巧张了张口,只着重把那被掌掴和云湖盛会的事情着重说了,至于其他都掠过不讲;何妈妈自然也明白事情绝不可能像季巧巧说的那么简单,可却也没有逼问;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什么性格她会不清楚,只是那江兮浅竟然敢! “妈妈,你当真能帮我?我的腿……” “哼,只要妈妈能拿到那样东西,只要七天保你容颜如花似玉,活蹦乱跳”,何妈妈眼底一片狠绝。 “妈妈你既然有办法怎么不早说”,季巧巧咬牙切齿,“前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何妈妈眸色暗了暗,“前段时间出去处理事情,花了几个月时间,昨日刚回相府;那江兮浅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没仔细问,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翠云那丫头呢?” “死了!”,季巧巧咬牙切齿,想到江兮浅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枕其皮。 “死了?怎么可能”,何妈妈面带急切,“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巧巧低首垂眸,薄唇微抿,良久才将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都是江兮浅那个贱人!她要是不回来,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毒,又怎么会连累了翠云还弄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怪那个贱人!” 何妈妈心中摇头,“你对她下毒了?” “嗯”,说到这个她有些心虚,回想起来她却是怎么都想不通,明明自己只对其中一杯水下毒,为何却是两人中毒;还有江兮浅中毒比她深之事,当时她只觉得有些快意,可回想起来却有些不对劲,还有香菱和翠云,她至今都仍在云里雾里的。 难道是那人? 她早就已经安排了香菱做替死鬼,所以才会说保证自己不受牵连? 也许吧! “小姐,哎,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何妈妈摇摇头,心中轻叹口气,“想要对付那江兮浅有千百种方法,你这般只会暴露了你自己,还白白赔上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 季巧巧咬着牙,突然她猛地抬头双手死死地抓着何妈妈的手臂,“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姐放心”,何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了,刚才那丫头说行礼,什么行礼?” “我现如今这般已站在凤都舆论的风尖浪口,姑父说送我去城外的玄青庵静养”,季巧巧垂下眼皮,看不到她的表情。 “静养?哼!”,何妈妈冷哼,“要说静养,怎么不把那江兮浅送去静养;这是摆明了想赶你出府,这送走容易,回来可就难了;我的傻小姐诶,你怎么就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如何?”,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日在齐浩远面前的狼狈,她就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何妈妈暗自思忖着,“罢,这样也好!等你离开,妈妈就去为你拿那件东西,出门在外自己小心些,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吹响上次妈妈给你的哨子,自会有人帮你。” “妈妈,你……”,季巧巧皱着眉头。 “放心,顶多半月,妈妈定会替你拿回那件东西,然后我们小姐又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姐了”,何妈妈微笑着,轻轻摩挲着季巧巧的额头,“只要小姐想要的,妈妈都会给你拿来!” 季巧巧顿时眼眶一热,“妈妈……” “傻小姐”,何妈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听说相府多了个什么通房丫鬟,怎么回事?” 从针线房到竹园,她隐约听路过的丫头小厮们说着什么,言语间还有些肆意调笑的意味,看来那通房丫鬟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只是她很是好奇,到底是谁居然有本事让那季巧萱松口,想当年…… 听了这话,季巧巧却是冷哼一声,“能怎么回事?通房丫鬟,活该她;那明柳居然胆敢不听我的,径自带着明珠和明珍找上门来,我看她原本想着有儿女依仗,怎么也捞个姨娘当当,只可惜,现在的江兮浅可当真是今非昔比,只三言两语就让姑父闭口,最后不也只是个通房丫头,反而定下这相府唯一妻无妾的承诺。” “怎么回事?”,何妈妈蹙眉,“那个叛主的狗奴才,居然敢……小姐,他们可有对你?” “她敢!”,季巧巧冷哼,“行了,妈妈,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就明柳那猪脑子,留着他们我另有他用。” “可是小姐”,想到明珍,她还是在他七岁那年见过吧,那个男孩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年纪不大,可心眼却多,尤其是那双阴鸷的眸子,让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她生怕自家小姐在明珍手上吃亏,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季巧巧打断,“妈妈,如今有了和园那几人分了江兮浅的视线,正好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哼!” 何妈妈立刻会意,微微颔首,自家小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小姐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忍字头上一把刀,若有人太过隐忍,你却虚防着他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妈妈”,季巧巧有些不耐烦,何妈妈也只能叹口气,“小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季巧巧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会意地颔首,随即扬声道,“行了,那衣衫尺寸差了就差了,改改赏给哪个婢女吧!” “多谢表小姐,多谢表小姐”,何妈妈立刻扬声。 “日后可得小心着些,别人可不一定有本小姐这般好说话”,季巧巧皱着眉,声音中带着不耐。 “是,是,老奴日后定会小心的,老奴这就先告退了”,何妈妈躬身。 “嗯”,季巧巧颔首。 何妈妈立刻低着头,恭敬地朝着门外退去。 * 若薇、若芸面色难看,看着安静地立在旁侧的水阳,咬牙切齿着,吹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小姐,我去杀了她”,若芸嘶声怒吼着,若薇立刻拉住她,“芸儿,你冷静些!” 若芸转过头,双眸怒瞪着,泛着红色的凶光,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她居然敢派人追杀小姐,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谷主,小姐或许已经……已经……” “芸儿!”,若薇脸一沉,“你杀了她又如何?你知道当初是谁追杀的小姐?你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吗?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只会害了小姐你知不知道?” 江兮浅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一条腿伸直搭在软枕上,一只腿曲着,她面色微冷,宛若春笋的白嫩指尖微晃着,“还听到些什么?” “……”,水阳沉默许久,“距离太远,月部来报也只有些模糊,听得什么南疆,可具体的却不知晓了。” “嗯”,江兮浅点点头,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虽然早就知道追杀她之人与季巧巧脱不了关系,但她一直以为那季巧巧区区弱女子,又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买凶杀人已是极限;却不想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个人。 针线房,何氏?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给我查,针线房何氏,还有沪南季家,尤其是我那个舅母;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是”,水阳恭敬地颔首,“小姐可还有其他……” 话未说完,江兮浅抬起手扬了扬,水阳立刻噤声,若芸却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小姐,难道就打算这么放过她?” “放过?”,江兮浅冷哼。 “芸儿!”,若薇急促地唤了一声,而后紧张地看着江兮浅,“小姐……” “行了,无事”,江兮浅摆摆手,“只是不想让她死得太容易了”,更何况那季巧巧背后似乎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这人一向讨厌麻烦,而季巧巧偏生就是个大麻烦,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说着,她抬头看向水阳,“可还有其他消息?” “嗯,宫内的钉子传回来的”,水阳略微沉吟,从怀中掏出一个约莫手指粗细,拇指长短的竹筒,恭敬地递过去。 江兮浅接过来,略微用劲,捏碎竹筒,从中取出一张叠好裹成圆柱状的宣纸,展开细细浏览了,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传信回去,继续监视着,必要时扇扇风,点点火,但千万别引火烧身!” “是”,水阳躬身,“如果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江兮浅摆摆手,瞬间只见一道黑光飞逝,再转身,水阳所站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她抬头看着被若薇紧紧拉着的若芸,摆摆手,“行了,你们也先退下吧。” “可是小姐”,若芸还是有些不甘心。 “若芸你要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江兮浅声音冷厉,“世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家小姐我才等了区区几年?本小姐才十三岁,有得是时间等”,就怕有些人等不起。 若芸沉着脸,虽然理智上明白了,可心里却是怎么都不甘心,可却只能心头想想,等到了那时,她定要让那季巧巧碎尸万段! 同时,和园亦不十分平静。 酉时过,明珠站在门口走来走去,黛眉微蹙,双手不断地揉搓着,春日的夜,还有些寒;她身后婢女取来披肩为她搭上,两人一起时不时地往大门口张望着。 “小姐”,春儿咬着下唇,“要不,奴婢去浣洗房寻夫人吧?” 明珠抿着唇,双手握紧,眸中都已经泛起了血丝,固执地摇摇头,“再等等吧。” “咚咚咚” “快,有人来了”,敲门声骤然响起,明珠双眼顿时一亮,转过头,臻首微抬,红唇微微张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娘!” “春儿,快,快扶我进去”,明柳单手撑着后腰,一只手搭着墙;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朝春儿身上靠了靠,将体重大半压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看到明柳那凌乱的发髻,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额头上冒着豆大汗珠的明柳,明珠双目微红,赶紧快走两步近前,“娘,你这是怎么了?” “呼,呼”,明柳喘着粗气,摆摆手。 在两人的搀扶下,明柳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整个人立刻瘫坐在软榻上,而后又“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想要翻身却没有力气,可那背后的刺疼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到自己在沪南时,虽然算不上贵妇,可也至少是养尊处优,可现在呢? 被发配到浣洗房也就罢了,她不是没吃过苦,曾经也是丫鬟出身的她,这点儿苦还是能坚持下来的,可结果呢?江兮浅,江兮浅……都是江兮浅! “娘,来喝点儿水”,明珠端着热茶,一只手伸到明柳的背下想将她扶起;可她的手刚伸到明柳的腰侧,碰到伤口处,明柳皱着眉头,手顺手一扬,明珠端着热茶的手一抖,热水漾出,“啊!”,明珠惊呼一声,咬着牙,双眸泛起了雾色,看着明柳,两行晶莹应声而落。 明柳此刻疼痛得紧,哪里有心思管她,又累又饿又痛,她此刻当真恨不能昏死过去,可偏生那疼痛却提醒着她,明日还有大筐大筐的衣衫被褥等着自己浣洗,她刚想起身;却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明珠一跺脚,双手捂着脸,奔了出去。 “夫人,哎”,春儿铺好床单,转过身刚好看到那一幕,想要阻止明珠却来不及了,只能轻叹口气,“小姐她也是关心你。” 明柳愣了下,摆摆手,喘了口气,“扶我起来。” 春儿立刻上前,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淤青处,明柳皱着眉头,扬着手,宽大的衣袖自腕儿间滑落,露出便是淤痕的手臂,雪白宛若莲藕般的玉臂上,道道青青紫紫的痕迹交错着,显得格外的刺眼。 “夫人!”,春儿猛的捂着唇,“这……这个……” “行了,轻点儿”,明柳此刻连说话都有些无力,好不容易忍着疼痛靠坐起来,“去让厨房备上浴汤,顺便取些化瘀的红花油过来。” 春儿点点头,眉头却一直没有放下。 只是半刻钟。 回到房间,春儿手上多了个精致的小药箱,身后跟着的秋儿端着托盘,上面是简单却颜色极好的清单小菜,“夫人,您先用些东西吧。” 话音落,她麻利地将药箱房在一旁,在软榻上撑起小香几,然后对着秋儿使了个眼色。 秋儿战战兢兢地,飞快地抬头望了明柳一眼,而后福了福身,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会这样?那浣洗房的人也太过分了”,只需略微一想,同样是做丫鬟的,春儿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想来那日她跟着夫人去浣洗房闹腾却是被记恨上了吧。 明柳就着小菜喝了两口粥,摆摆手,心里却是想着,那江兮浅既然敢这般对她,她就不信相爷就不管管了;索性忍着她这一日,等明日,哼! 她刚放下筷子,两名小厮正好抬了浴桶进屋。 春儿将造就备好的换洗中衣放到一处,而后看着明柳,有些担忧,“夫人,还是奴婢服侍您吧。” 明柳本来摆手,可强撑着起身了两下,终究只能叹口气,“罢了!” 走到里间,屏风处。 解开腰带,明柳伸展双臂,春儿一件件地褪下她的衣衫,知道最后只剩下一件小衣时,她双目瞳孔顿时放大,单手捂着唇,生怕自己不小心惊叫出声,“夫……夫人,这……” “哼”,明柳冷哼一声,抬起那白皙藕臂,看着上面交错的淤痕,她冷笑一声,抬腿踏上矮凳,进入浴桶,热水刺激青淤,带着刺痛,她咬着牙,却仍旧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春儿握着旁边的香胰子,看着那青青紫紫,几乎找不到一块白皙肌肤的光滑裸背,咬着牙,却不知该怎么上手,“夫人,我,我……” “无妨的”,明柳咬着牙。 虽然嘴里这般说着,可当真春儿上手的时候,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浴桶边缘,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就连身子都因为忍着疼痛而显得有些颤抖,春儿有些心疼地放轻了手脚,可就算再轻,却仍旧避免不了那些纵横交错的青青紫紫。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 明柳从浴桶中出来,春儿立刻用柔软干净的棉布给她擦拭完水珠,搀扶着她,“夫人您先躺着,我给您擦药。” 上次臀上的伤口才未完全愈合,这次又,哎,若是不及时擦药,只怕以后会越来越恶化的。 “嗯”,明柳呻吟一声,趴在爬上。 饶是春儿已经体贴地多铺了两床软被,又在上面铺上一床绒毛软毯,可趴在上面,却仍旧觉得疼痛难忍,红花油落在伤口上,虽然只是青紫并未破皮,可却已经有了淤血,仍旧能感觉到丝丝的疼痛,虽然很少,但伤口多了加起来却难捱得紧。 …… 等春儿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伤处都磨好药油之后,明柳已经睡了过去。 虽然疼痛,可那疲惫的困顿感觉袭上心头,春儿抿着唇,替她盖上春被之后,这才将红烛灭了,到外间的小榻上躺着,闭上眼,耳朵却随时听着内里的动静。 第二天,天明之后。 明柳却并未按时去浣洗房上工,只是掐着点,算着时间。 “娘,你为何不告诉我?”,饭桌上,明珠放下筷子,眼底泛着愧疚和悔色,她紧紧地抿着唇,若非春儿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还蒙在鼓里;她边自责,边愧疚着。 明柳摇摇头,“告诉你有什么用?” “……”,明珠咬着下唇,深吸口气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啦,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掐入手心,她却浑然不觉般。 “姐姐,你别做傻事”,明珍似是察觉到明珠身上气势的变化,放下筷子微微蹙眉。 “嗯”,明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明珍皱着眉头,眸色幽深,神色黯淡,薄唇微微抿着。 “你们自己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凤都不比沪南”,明柳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外面那些下人说了什么也别太在意,要时刻记住,唯有忍到最后,笑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一个季巧萱算什么? 就算相爷再怎么对她,什么用情至深,矢志不渝,最后还不是上了她和夫人的床,最后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哼!这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要不是那季巧萱怀孕了,她才不信相爷会这般对她! 定是现在做给那季巧萱看的! 在明柳心中,江嘉鼎不过是为了季巧萱肚子里的那块肉,而不得不逢场作戏,而她所受的一切苦楚,全都是江兮浅的错!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歹毒! 肯定是那季巧萱教唆的,自己看不住男人,竟然使这般下作的手段,她今日就要让相爷看看她的真正面目。 想着,她面色扭曲,露出一个骇人的微笑。 一时间,花厅饭桌上母子三人各怀心思。 吃过早饭,便各自散去。 * “江兮浅,你这个贱人!” “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方法对待我娘,你给我出来!” “江兮浅,你给我滚出来!” “……” 明珠带着贴身侍婢冬儿两人来到汐院大门口处,看到那紧闭的大门,两人将门框敲得“咚咚”作响,宛若雷震般,边敲还边叫骂着。 “唔” 江兮浅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那震动的敲门声,微微蹙眉,习武之人五感都是极好的,就算睡眼惺忪,神色迷蒙,她却依然能将明珠在大门外的叫骂声听得一清二楚,微微蹙眉,“若薇,到底怎么回事?” “是和园的那位”,若薇心中不满,可却时刻不忘自己的额身份,“小姐可要去看看?” “哦”,江兮浅打了个呵欠,捂着唇,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骄阳已上三竿,辰时已过,“请她们到花厅候着吧。” “小姐……” 若薇有些不情不愿。 “告诉她们,本小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让她们耐心等着罢!” 若薇脸上瞬间翻出了精光,眼珠子飞快地一转,“是,小姐!” “江兮浅,你给我滚出来!” “你这个” 明珠话音未落,半句话还卡在喉咙上,原本紧闭的大门骤然打开,她愣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头不上不下,可在看到若薇的时候,眼中划过一道轻蔑和鄙夷。 “奴婢不知明珠小姐来访,有失远迎,我家小姐请您花厅等候!”,若薇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哼”,明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着一旁身着嫩黄色薄纱春衫,头戴紫玉坠琉璃般若花步摇的若薇,咬着牙,心中腹诽着,这江兮浅当真过分,给她们的份例不过区区十两,可她这汐院中竟然连个下人都穿戴这般出色,“还不前面带路!” 若薇心中冷笑一声,她可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和嫉恨,“明珠小姐,请吧!” 话音落,径自走在前面。 到了花厅。 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别说椅子,连只绣墩都找不着。 “你”,明珠刚想发火,若薇却堆着笑,“汐院这些家具年久失修,前两日院中一名婢女在入座时被摔了,我家小姐一恼,竟然下令将所有的椅子都扔出去,可新定做的又没这么快出来,所以有劳两位站着了,对了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可能动作有些慢,两位还请自便吧,若有需要翠柏会在门外候着,奴婢得去服侍小姐了,告退。” “你……” 明珠气得咬牙切齿,可若薇却是理也不理,径自转身,嘴角微勾起一抹冷笑,哼! 胆敢在汐院门口叫骂,姑奶奶这还算是轻的。 江兮浅慢慢悠悠地在房间中,春阳甚暖,照得人心都暖洋洋的,好不容易在若芸的服侍下穿戴好了,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感受到那春阳的温度,双眼微微眯着,困又上心头。 果然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说这话的人,当真是太睿智了。 “小姐,早饭可要用些?”,若薇看着已经快睡过去的江兮浅轻轻开口道。 “唔”,江兮浅撅着嘴,撒娇着,“让我再眯会儿!” 若薇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右手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指了指外间,点点头,放下帘子,两人缓步轻轻滴退了出去。 等江兮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时近午时。 心儿:考试没过,不开心,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差几百字,大家别介意,有机会心儿会补上的,~o(>_<)o~明明都过了的,结果被前面那辆车给憋熄火了,心儿现在心里好呕啊,想起来真的觉得亏得慌,胸口堵堵的,好想哭! 正文 第73章 江相翻脸,文武求情 章节名:第73章 江相翻脸,文武求情 “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听到动静的若芸进屋,声音清脆,“小姐可是醒了,花厅中的那位可是等不及了呢。” 江兮浅轻轻蹙眉,巴掌大的小脸本就白皙细嫩,此刻皱到一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绝美,更是为她平添了一股子忧愁,让见者止不住的心疼,若芸撅着唇,“小姐可要起身了?” “嗯”,江兮浅臻首微微点了下,原本迷迷糊糊的,这才想起早上醒来时,若薇说了句明珠来访,可她实在困得厉害,竟然又睡了过去,抬起手,细嫩如青笋的纤指抚上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起罢”,听刚才若芸的语气,只怕若薇没让那人好过吧。 别看若薇平日里装得十足的老成淡定,从暗狱出来得哪个不是腹黑的,想到这里她也只能在心头为明珠平添一抹同情。 待她慢慢悠悠的起身,再到花厅,又是半个时辰之后。 还未走近,边听到里面闹闹嚷嚷的。 “你给我让开,她江兮浅也太过分了,我倒要让爹爹看看,她江兮浅凭什么掌家,这般耀武扬威的”,女子尖利得刺耳的声音传来。 江兮浅原本就未舒展开得眉头此刻却更纠结了,脚步突然顿下;若芸险些扑上去,最后两人停下来。 若薇仍旧不温不火,“明珠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好乃府上众所周知,您这般作为,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您这位庶出小姐是怎么对待嫡出之女的吗?” “你,贱婢”,自到相府,这些人做一个庶出,又一个庶出,她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身份,此刻若薇显然是戳到她的痛处,扬起巴掌,“这汐院的奴才都是这么牙尖嘴利吗?罢,我就替你家小姐好好教训教训!” 江兮浅刚想要出去,却被若芸拉住,“小姐……” “……”,虽然知道若薇能应付得来,但她的丫鬟却容不得别人放肆。 若芸摇摇头,压低了嗓音道,“再看看!” 从院墙镂空雕花的缝隙间望去,只见若薇足尖清点,整个花厅没了桌椅茶几,显得异常的空旷,几乎只是瞬间,江兮浅便明白这明珠为何会大发雷霆。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着,想想,该是辰时之前罢;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时辰了,这若薇倒也真是做得出来,不给上茶也就罢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儿来。 竟然连花厅所有的桌椅茶几都给撤走了。 只是现在她明显没有时间多想,只见若薇微微闪躲,明珠的巴掌落了空,更是气得面色通红。 若薇气定神闲,落定在距离那明珠三五米的地方,微笑着,“奴婢如何,自有我家小姐管教着,还轮不到您来教训。” “你……你这个贱婢!”,明珠气急败坏。 若薇只微微挑眉。 “哼,没规矩的东西,难道你家小姐平时就是教你这样对待主子的?”,明珠咬牙切齿,“哼,我倒要去让父亲来看看,就凭她江兮浅这般做法,焉能掌家!” 江兮浅冷笑,转过墙,站在花厅门口处,轻哼一声,“本小姐如何掌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 “你……”,明珠眼中的尴尬一闪而逝,刚想走动两步,可在花厅站了约莫两个时辰,此刻已经是双腿酸软,只能靠着冬儿勉强能站立得住,哪里还能移动,心头又是怒火中烧。 “怎么?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礼节的?”,见明珠愣在当场,想到她刚才的话,江兮浅冷哼。 “哼,礼节是对有礼之人”,言下之意是她江兮浅无理在先了?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若芸立刻搀扶了她在软榻上坐下,明珠又是一阵暗恼。 之前。 这花厅连张椅子都没有,她想在那软榻上歇会儿,立刻就有人来阻止,什么大小姐有洁癖,东西不让别人沾染。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谁知这汐院的丫鬟小厮竟然一个比一个硬气,居然还敢公然对她动手! 当真是反了,她江兮浅既然不来,那她离开就是。 可这若薇竟然还偏偏拦着她,说什么她家小姐醒来若见不到人,会生气! 生气?干她屁事。 “哦?”,江兮浅眼皮抬了抬,不想跟她多做纠缠,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给季巧萱补补身子呢,“倒是不知今日咱们的明珠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啊?” 明珠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心里却是有些庆幸,险些忘了自己来汐院的目的了,想到这个,她的底气突然足了起来,“所为何事?我问你,是不是你让那浣洗房的黄管事责打我娘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神色癫狂的明珠,江兮浅只是清浅一笑,抿着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她虽然有些小坏地送了很多衣衫去浣洗房,并指明要明柳浣洗,却并未做任何多余的事,用意也无非是让那人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她娘,也是为了保护她那还未出生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而已,至于那明柳与黄管事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就不知道了。 左右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后院大宅中都有发生,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她虽接管了中馈,可若真的所有事情都需她一一过问,这诺大府邸,她岂不是要累死了。 所以,不知两字,当真实话。 可明珠却不这么想。 “不是?你以为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明珠气急败坏,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你敢不敢跟我去与那黄妈妈对峙?” “本小姐为何要跟你去对峙?”,江兮浅黛眉微挑,莞尔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不去?我看是不敢去吧!”,明珠咬着牙,绞着手帕。 江兮浅只是微笑着,并不答话。 明珠越发恼怒,“你心虚!哼,我要去告诉爹爹……” “呵呵,明珠小姐,别以为下人称呼你一声小姐就真当自己是这相府的主子了”,江兮浅冷哼,面色骤然一暗,她虽然不当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但到底那人却是自己娘亲的丈夫,任由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换他爹爹,她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明珠养着下巴,贝齿轻咬下唇。 “什么意思?”,若芸轻哼,“不过区区通房丫头生的庶女也妄想称相爷一声爹?你们甚至连称呼夫人为嫡母的资格都没有,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通房丫头所出,说得好听些是庶出小姐,说得不好听那也只是个奴才! 明珠咬着牙,对江兮浅她发作不得,可若芸就,“本小姐跟你家小姐说话,哪儿轮得到你插嘴!谁给你的狗胆!” “本小姐给的,如何?”,江兮浅下巴微扬。 “你”,明珠伸出食指,直直地指着江兮浅,“你……你欺人太甚!” “哼,那也只怪有些人傻傻的送上门来不是”,江兮浅不以为意地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 明珠咬着牙,眼眶被憋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显然被气得不轻,“江兮浅,算你狠!” “过奖”,江兮浅冷冷的。 “哼,冬儿,我们走!”,明珠狠狠地一跺脚。 大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女声,温润柔和,“浅浅,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只看见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身后跟着红梅、翠柳两人,明珠带着冬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两人在大门口错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季巧萱,而后刚想离去,却被红梅,翠柳两人挡住。 季巧萱脚下一个踉跄,张妈妈本能地反应过来,抓着季巧萱的手臂,“夫人小心!” “娘!”,江兮浅也瞬间从软榻上起身,紧张兮兮地看着大门处。 直到季巧萱站定之后,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快走两步到季巧萱跟前上下打量着,“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要不要请林太医过来看看?” “……”,季巧萱有些无语地看着周围众人紧张的神色,可心中却是暖暖的,反握着江兮浅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就是晃了一下,哪有什么事;当真娘是易碎的瓷娃娃了?” 江兮浅瘪瘪嘴,那可不就是瓷娃娃么? “哼,装模作样”,明珠小声嘀咕着,想要离开,可面前这两位丫鬟却跟人墙一样,让她无处可逃。 “若薇,送夫人去堂屋歇着”,整个花厅空空荡荡实在不是让人休息的地方,江兮浅抬起眼皮,双眸泛着厉色,扫向明珠;明珠顿时觉得那眼光像是利刀般割在自己的皮肤上般,让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 季巧萱看着这样的明珠,有些不忍,“浅浅。” “娘,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好生养着身子就是”,说着视线扫过季巧萱的肚子,原本凌厉的视线顿时变得柔和,她薄唇微微抿着,季巧萱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这孩子变了好多好多,甚至她都有些不认识她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眼神有些暗淡,若是等日后她知晓了那些,只怕…… 想到这里,季巧萱只能在心中叹口气,罢了,她也管不了了,“娘在堂屋等你。” “嗯”,江兮浅轻嗯一声。 待季巧萱一行走远之后,她才看着明珠冷笑一声,眼底是浓浓的厉色,“果然是通房丫鬟教出来的,虽然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到底出去也代表着我相府的脸面,看来是得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了。” 那咬牙切齿,带着冷厉的语气,让明珠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想要阻止,可江兮浅决定了的事情哪里由得她说不! “你……你没资格这么做”,明珠心下一急,大吼出声。 江兮浅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小姐没资格?那就去请教请教有资格的吧,若芸好好照顾着夫人;红梅,翠柳带着人跟我走!” 话音落地,明珠刚想挣扎,红梅翠柳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挟制着;紧跟在江兮浅的身后,竟是朝着主院而去;她的贴身侍婢冬儿见状,有心想去找明柳求救,可听到自家小姐带着哭腔的挣扎,有些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 主院中。 明柳双膝跪地,紧紧地抱着江嘉鼎的大腿,江嘉鼎有些不耐烦,想走,可明柳怎么会放开,她抬起头眼波潋滟,泪雨涟涟,“相爷,求求您,让大小姐饶过妾吧,妾真的知错了;求求您,那浣洗房的黄妈妈用竹枝打妾,妾实在是受不了了。” “哼,受不了了?”,江嘉鼎冷哼,低着头看着被泪水花了妆的明柳,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他当初怎么会被猪油懵了心看上这样一个女人,现在竟然还为了她赔上了大好前程,如果不是因为她在相府门前大闹一场,皇上有怎么会知道当年之事,又怎么会把他发配到锦蓉双城去剿匪。 这块硬骨头,朝廷头痛多年都未拿下,他若是不想想办法,恐怕这仕途就当真毁在她手里了。 “哭,你还有脸哭!”,想到这里,江嘉鼎只觉得非常恼火。 “相爷,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妾吧,妾以后一定好好的侍奉主母,妾不敢了,求求您,您看看这些全都是浣洗房的黄妈妈打的,妾真的受不了的”,明柳有些急切地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雪白玉臂上,原本的道道红痕竟然全数消失了。 藕臂白白嫩嫩,没有丝毫痕迹,怎么会这样? 明柳错愕,江嘉鼎却是笃定,这明柳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糊弄他,这一次就罢了,居然还来第二次。 “给我滚!”,说着,用力地拔出腿,对着明柳的胸口就是一踹,明柳一个不查,被踢出好远。 明柳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在看到明柳被踢得吐出一口污血,双手拼命地挣扎着,江兮浅对着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人立刻会意地放开明珠,她飞奔上去,扶起明柳的上半身,“娘,娘,你怎么了娘!” “你又来干什么?”,江嘉鼎看着江兮浅,心头对这个女儿竟不知道是何感觉,亲切?疼爱?说不上,可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江兮浅对着些却只是置若罔闻,这么些年,什么人情冷暖她都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她是真的已经从心底放弃了对父亲的期盼,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她冷冷地抬起眸子,斜睨了抱在一起的明珠和明柳,盈盈福身,“初掌中馈,总会有人不服气,所以今个儿趁着相爷尚在,特来请教;这整个风度还未有唤通房丫鬟做娘的先例,本小姐以为就算这明珠是通房丫鬟所出的庶女,可也代表着相府的脸面,见到相爷夫人不请安也罢,可知道我娘怀着身孕还故意推攮,这可不是一句无意就能过去得了的;本小姐以为也是该给她请个严格的教养嬷嬷了,不知相爷以为如何?” “你既然掌管中馈,这些后院之事来问我作甚?”江嘉鼎面色微沉,脸色难看。 江兮浅黛眉微挑,这言下之意……竟是让她自己看着办了? 她嘴角微微斜勾起一个嗜血的微笑,站在她身后侧方半步的红梅翠柳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竟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明珠和明柳两人,替她们接下来的悲惨生活,默哀!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江兮浅微微一笑,“还不将她们带走,没得污了相爷的脸,若是耽误了相爷出行,哼,给我仔细你们的皮!” 江嘉鼎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面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紫;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转身的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哼!江嘉鼎越是不想提起的,她越是要提醒他;若不是那明柳三人,他又怎么会被御史监那些人盯上参奏;若不是被御史监的人参奏了,楚擎天又怎么会将锦蓉双城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 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还是他江嘉鼎自己,只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些,只要他现在迁怒那几人,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明柳捂着胸口,看着那拂袖而去之人,险些将眼珠瞪出来,咳出口淤血,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人居然……居然会那般对她。 “你……你想怎么样?” 看着走过去的红梅、翠柳,明珠磕磕巴巴,紧紧地将明柳上半身拥在怀中。 江兮浅冷冷一笑,“怎么样?不怎么样,将明珠小姐送回和园,待教养嬷嬷上门;浣洗女明柳不分尊卑,擅闯主院,杖刑二十,送回浣洗房。” “是”,红梅翠柳恭敬俯身。 “你,你,江兮浅你敢!”,明珠结结巴巴,咬着牙。 “你比谁都知道我敢不敢的,不是吗?”,江兮浅眉毛微挑,尾音上扬,现在连江嘉鼎都放弃了她们,她们如何还不是任由她们捏园搓贬。 江嘉鼎那样自私自利的个性,汲汲名利,权势地位之于他,比命更重;先如今却因为她们而被帝王变相流放,甚至归期遥遥,不将她们撵出去已是万幸,还能期盼什么? “你……” 明珠气急,可明柳却是异常的淡然,胸口处钻心的疼痛,喉头阵阵猩甜,可脑中却是瞬间清明了,眼前的形势她看得明白。前面大小姐摆明了是刁难,她为何会被突然调入浣洗房,季巧巧答应的打点为何突然全部反悔,那黄妈妈前一日还对她有所忌惮,为何只是过了短短一夜,态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还有那十大筐就算她加班加点也不可能在七日内浣洗完的衣衫被褥…… “不过区区通房丫鬟,焉敢自称为妾”,江兮浅冷冷地斜睨了明柳一眼,看向明珠眼皮微微抬了抬,“就这已经是看在你为相爷育有子女的份上,若非如此,直接打死作数!” 不过打死名下人,合理合法,顶多被世人诟病心狠手辣,可她江兮浅还怕这些吗? 前世,今生。 她被人诟病的还少么? 那般凌厉的气势,让明珠和明柳两人只觉得心尖尖儿都在颤抖,“是大小姐,奴婢知错了。” “那最好”,江兮浅冷哼一声。 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前些没几日杖责了二十这次再杖责二十,再加上那十大筐的衣衫被褥,这明柳合该是没那时间和精力去琢磨季巧萱了;这明珠,改明儿把玉宇琼楼的调教妈妈借调过来;那调教花娘的妈妈们,手段可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再加上这明珠本也是个没多少脑子的,倒是不费事;只是那明珍…… 想到那个眼神阴鸷,心机城府的男孩,她有些犯难;有心想将他扔到国子监去,可这国子监哪里会收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便是破有些名气的夫子,对庶子也都是极不待见的。 要不,给他请个先生? 下禁足令显然是不现实的,罢了,让暗部的人多费些心思看着吧。 回到汐院。 季巧萱躺在软榻上,已经睡熟了。 “我娘她没事吧?”,江兮浅压低了嗓音,对一旁的张妈妈道。 张妈妈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又指了指门外,江兮浅会意地点点头。 “夫人近来食不下咽,寝亦难安,连衣衫都大了一圈了”,说道这里张妈妈皱了皱眉眉头,“也不知怎地,以往夫人怀孕时,整个人都会丰盈些,这次……哎,许是真的上了年纪……” 江兮浅面色暗了暗,“可本小姐曾听闻有人四十而有孕,也未必见得会如此。” “……”,张妈妈沉默了片刻,“大小姐若是有空多劝劝夫人,二少爷最近也知怎地,虽然常去探望夫人可多有沉默,夫人心里挂着事儿,对胎儿也是不好的;还有相爷,和园那边,大小姐也要多费些心思,像苍蝇般总在夫人面前晃荡,难免闹心。” 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闹出,不管是养在外面的外室,还是早就被打发走了的通房丫头,任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还有俩与江兮浅年纪相仿的一双儿女。 那江嘉鼎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不在乎,可当真就是不在乎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和园那几人交给我,至于我娘,平日里的吃穿住行都要劳妈妈费心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除了妈妈,其他人我不放心。” “大小姐,我”,张妈妈咬着下唇,声音哽咽着,有什么比自己的忠诚被主子认可更为重要;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大小姐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当初夫人说要将她给了大小姐,可大小姐拒绝了。虽然说是不放心夫人,可到底她的心还有有些失落,可现在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她抬起头看着江兮浅眼中的真诚,只觉得眼眶一热,“大小姐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住夫人和小主的安危。” 江兮浅但笑不语,心头对张妈妈的想法,多少了解些许。 弃女重生 皇帝给的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江嘉鼎也早就握着那明黄圣旨,点齐了三千精兵良将;的确是精兵,南大营卫字号,个个均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领兵选的是骁勇善战,在边关经历百仗磨练,后随洛大将军被调回京都的副将莫文宇。 此刻,江嘉鼎黄马加身,江兮浅和黄妈妈一左一右搀扶着季巧萱,站在相府大门扩处。 两边街道,闻讯而至的老百姓们夹道而立,中间是统一着装,精神奋发的士兵们。 “出门在外,相爷一切小心”,季巧萱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殷切的嘱咐。 “萱儿,我”,江嘉鼎声音有些哽咽,他没想到她仍然还关心着他,心里不由得为自己的混蛋暗自咒骂,等自己回来,定要好好待她,心中想着,鼻头有些酸酸的,看着站在旁边的江文武,“为父走后,尔身为相府男丁,务必要照顾好母亲,弟妹”,说着状似无意地朝江兮浅撇了一眼,而后朝着几十奴仆的身后望去,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失望,和园那三位害得他被暗贬的竟然一个都没来,心里冷哼一声。 “父亲放心,孩儿会的”,江文武立刻上前。 “嗯”,江嘉鼎微微颔首,双眸灼灼地盯着江兮浅。 江兮浅心头瘪瘪嘴,可当着这么多老百姓和士兵的面,却是不好再下江嘉鼎的面子,只好走上前去,从一旁红梅的手中接过季巧萱早就备好的装满衣衫的包裹递过去,“锦蓉双城虽相距不远,可飞贼流寇,在外一切多加小心,女儿会照顾好母亲,打点府中上下,操持中馈。” “嗯”,江嘉鼎接过包裹,递给身后的侍卫。 “时辰到了,相爷,该启程了”,江嘉鼎身后一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淡淡的开口。 “起程吧”,江嘉鼎深深地看了季巧萱一眼,而后高声道。 “恭送相爷!” 凤都城内,围绕这相府的街道上,多少百姓围观;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娘,我们进去吧!”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江兮浅嘴角微勾,眼底尽是嘲讽之色,这就是老百姓,说他们愚昧,可有时却比谁都清明;说她们无知,可学识渊博者比比皆是;只可惜,大都人云亦云者。 比如此时,此刻。 那江嘉鼎分明是被贬离开,知情者都知,那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偏生这些老百姓却觉得他们拥护的丞相大人是多么的伟大,身为文官,竟然能武官之不能。 正所谓能文能武,亦文亦武,大就是如此罢。 实际呢? “浅浅”,季巧萱轻轻拍了拍江兮浅的手,她知道江兮浅对江嘉鼎的憎恨,只是她今日没在众人面前落相府的面子就够了。 江兮浅低着头垂下眼皮,“娘,外面风大,让张妈妈先送你回房歇着吧。” “也好”,这两日替江嘉鼎赶制衣衫的确是累了。 张妈妈有些埋怨地望了季巧萱一眼,抿着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那些针线活,她们这些下人分明可以代劳的,可夫人却偏生要亲力亲为,那相爷居然还不知足,当真是……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张妈妈,辛苦你了”,对这些江兮浅哪能不知道,可人家夫妻间的事,她总不好插手。 纵使自己不待见江嘉鼎,可不到万不得已,也没有拆散父母姻缘的道理;虽然她并不看好这段婚姻,可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她还做不得如此,不然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养活百十个季巧萱也不成问题。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江兮浅嘴角微勾,心中冷哼,看也不看旁的江文武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话,现在便说罢。” “浅浅,我……”江文武张了张口,突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从何时开始,这个妹妹开始变得如此会揣度人心,甚至连他想要问话都猜得如此准确,是流落在外的那几年吗?心顿时抽痛了下,脑中不由得开始脑补起,江兮浅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得不看别人的脸色生活,每日战战兢兢,却还挨饿受冻的模样;若是江兮浅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定会大笑出声。 流落在外的几年,她吃得饱,睡得着;活得比谁都要惬意,反观回相府,不过月余,可她却觉得沉闷压抑,若非有几个不知趣的每日来添点儿乐子,当真不知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只可惜,她没有那一眼洞穿人心的本事。 所以她只垂下眼皮,“不说么?那便……” “浅浅!”,见江兮浅欲走,江文武立刻唤住她,看了看周围,在心中叹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到韵苑一叙?” 当初江兮浅有事无事,最爱的便是他的韵苑和大哥的锦园;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已经好几年未去了吧。 “还是去汐院吧”,江兮浅冷哼,“免得到时候我看上什么,二公子可要心痛了呢。” 江文武只觉得心被什么刺了一下,也不知是她话中的意思太过尖利,还是当真那里太过薄弱,“浅浅……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江兮浅嘴角微勾,心里暗道,只是这般就受不了了吗江文武,厉害的可还在后面呐,“这样是哪样?我一向这般说话,你不是今日才认识我的,若要谈自己跟来吧;若薇若芸,我们走!” “浅……浅”,江文武还想再说什么,却只看到那三个窈窕的背影,他紧紧地咬着牙,“观言,跟上。” 汐院,花厅。 原本的布置被彻底改变,诺大的厅堂被一扇四页精致的花中四君子绣屏隔开,左侧是长三米,宽约两米的矮木塔,用上好的兔皮铺就了,矮塌上面隔着的精致雕花香案上,摆放着一把缀着大红流苏的焦尾琴;在距离木榻约莫两步距离的地方,缀上了帘子;右边则是用珠帘隔开,一个小空间中,是精致的雕花罗汉床,上面搁着香几,两边立着的木架上,水仙花开得正艳。罗汉床旁,有一个不大却显得非常雅致的书架,上面稀稀疏疏的几本医书画本。 初初进来时,江文武甚至以为走错了地方,好久才回过神来,“很不错。” “都是几个丫头倒腾的”,江兮浅抿了口茶淡淡道,这算得上不错的话,隔壁傅府岂非算得上皇宫了。虽然她去的时间不多,但那段时间闲得发慌的暗部众位弟兄们,却是卯足了劲,将整个院子的装潢焕然一新,给她留的主院甚至按照五行八卦布置了简单的迷踪阵。 江文武本能地看向她身旁的若薇,而后微微颔首,“你们很不错。” “担不得二公子夸赞,只要小姐喜欢就好”,见若芸上了茶水糕点和鲜果,两人四目相对,微微颔首,“奴婢们先退下了。” “奴才也退下了”,观言也极是会察言观色。 江文武点点头。 等所有人都离开,若薇才小意地从门外阖上房门,自己站在不远处守着。 江兮浅端着茶杯,看着其中茶叶翻飞,绿莹莹的茶水波光潋滟,她唇角微勾,抿一口,齿颊留香。 “浅浅”,沉默良久,江文武低下头。 几次鼓起勇气,却始终没法开口。 若是以往,或许不会。 若是那日郊外踏青,他们没有相遇;没有知道她流落在外的那几年所受的苦楚心酸,或许也不会。 只是在知道那些之后,纵然知晓她现在活得很好,好到甚至不再需要他这个亲哥哥的照拂,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磨灭那些年她所受过的苦。 这样的过往经历,全都与那个人有关,他还有什么样的立场开口。 等了许久,江兮浅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有话直说便是,什么时候美誉无双的江二公子也变得这般不干脆了?” “……”,对江兮浅的冷嘲热讽仿若未闻,江文武仍旧沉默着。 就在江兮浅准备走人时,他却突然开口,非常艰难的一字一句,“浅浅,能……能否饶过她一次,就这一次。” 她? 江兮浅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她低首垂眸,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茶杯,“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江文武抿了抿唇,有些话他说不得,可却并不代表全部都不能说,良久,他才似是喟叹的说了一句,“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江兮浅像是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说她可怜?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江兮浅,堂堂相府正妻嫡出的大小姐,十岁之前也曾是江大丞相的掌上明珠,哥哥们疼在手心疼的公主;可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江大小姐无能草包之名,是怎么传出去的?你有没有想过,啊!她可怜?哈哈哈……”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江兮浅只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浅浅”,江文武心痛地看着江兮浅又哭又笑的模样,“浅浅,你别再笑了。” 那笑,声声像是鼓槌,重重锤在人最脆弱的地方,钝生生的疼,却如何都安抚不了。 “罢了!” 江兮浅骤然停下笑声,怔怔地看着江文武良久,才缓缓道,“昔日,那个疼宠江兮浅的二公子已经不在了;今朝的江兮浅,也不再需要江二公子的疼宠了”,人都不在了,要那么多的疼宠干什么? 这样的哥哥,还算得上是一母同胞的哥哥么? “不,浅浅”,江文武只觉得心上好似被人剜去了一块,滴着血,“浅浅……” 她当真已经不需要他了么?在他刚意识到,想要补偿她的时候。 “江二公子还请回罢,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江兮浅冷声,她想来讨厌麻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她奉行的向来是斩草除根;不然春风一吹,草又生,岂不白白跟自己找了许多不痛快。 只是这些话,与面前之人却是无法说的。 “浅浅,我”,江文武咬着牙,鼻头微酸,眼眶一热。 江兮浅偏过头,本是一母同胞,儿时又是那般的感情要好,当真要说这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她被猪油懵了心看上那齐浩远的时候吧;其实他当真以为她喜欢韵苑的那些东西吗?细数起来,只是因为那齐浩远喜欢罢了。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断的找江文武撒娇,插科打诨,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就算再亲近之人,也容不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刁蛮,她嘴角微微勾起,后来的后来季巧巧来了,什么都变了。 她费尽心思吸引的人看上了那柔弱善良的季巧巧,一直以为疼宠她的二哥对季巧巧也非同一般;唯有大哥,看似温文尔雅,可她却知道,他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大哥,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疼爱,只要她要的,不管再困难他都会替她得到,只可惜…… “我容你唤我浅浅,当时还了你那十年的情分;可如今,我们之间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血缘还剩什么?”,江兮浅的声音很轻,很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心儿:别拍我,心情很不好,想起考试很郁闷,补考要等到下个月了,又要耽误很多时间,这些都不说主要是费在上面的经历,而且考试机会考一次少一次…… 今天是月末了哈,亲们如果手上还有票票的,都扔给心儿吧,不然月底清空了多划不来啊,嗷呜嗷呜…… 正文 第74章 夜半惊魂,好戏连台 章节名:第74章 夜半惊魂,好戏连台 江文武顿时愣住,抬起的手还定格在空中,眼神却显得有些空洞乏神,是啊,除了血缘,他们还剩什么。 兄妹之情? 回想起来,他也是曾真心疼宠过这个妹妹的。 那时,她软软糯糯,会抱着他的腿,怯生生的唤一句,“二哥……” 那时,她牙牙学语,自己亦还是个孩子时,抱着她,看着粉嫩嫩的团子,一天天长开,长大,那明亮的眼眸,漂亮的容颜,一度让他引以为傲,这凤都的贵公子们,没有哪家的妹妹有他妹妹漂亮,可爱。 那时,他曾经恨不能将整个世界都捧给她,只为让她展颜一笑。 那时,她真的是整个相府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公主。 只是……这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变味呢? 他闭上眼,不断的回想着,从巧巧来的那年吧!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了。 她情窦初开,不知从何时迷恋上了浩远,从此盲目的追逐;性格也不似原来那般活泼可爱,对巧巧总是怀着莫大的敌意,不许巧巧唤他和大哥做哥哥,也不许弟弟唤她姐姐,甚至最初时,连吃饭都不许她上桌。 渐渐的,他厌了。 或许就是因为生了这样的想法,最后竟然越来越……他薄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再说出话来,只能轻轻喟叹一声,“浅浅”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嫌少,话不投机半句需多,江二公子还是请回吧”,江兮浅低着头,看着手中白瓷薄胚的茶杯中,深绿茶叶浸透在浅青色的茶水中,整齐地竖列这,排成一圈,这就是君山银针。 优雅,沉稳,随波起舞却不逐流,还有带着独一无二的苦后甘甜。 都是她独爱的。 只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那样淡漠冷然的表情,江文武终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紧紧地抿着唇,起身离开。 在江文武迈出房门之际,江兮浅鬼使神差,也不知怎地,丢出一句话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是季巧巧从未招惹过她,若是当年那些追杀陷害从未发生过,纵然对她再不喜欢,她也只是选择漠视而已;只可惜,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时光不会倒流,她有幸得上天怜悯,重活一回,便是有仇报仇了。 与那季巧巧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经是生死之仇,不死不休。 江文武身形一咧,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心却渐渐沉了下来,这次他是真的明了,她们两人注定了,此生不能和平相处;便是来世…… 来世也不能! 自江文武离开,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江兮浅就那般保持着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一侧的姿势,手中握着茶杯,也不喝,眼神空洞地望着不远处,那眼光,像是要将那新铺设的地毯磨出个洞来。 “小姐”,若薇有些担忧地轻唤一声。 江兮浅抬起头,“啊,哦;无妨的”,只是不知何时竟然有些累了,想着她心中划过一丝嘲讽,当真是最近太闲了,看来,“明日那季巧巧就该离开了吧,去吩咐江管家好好打点打点,好歹都是我相府的表小姐,可别让人觉得太磕碜了。” 若薇心中轻叹口气,口中应是而去。 * 隔天,天公作美。 春日的娇阳,早早地爬上天边,像是要给整个凤都披上金色的外衣;带着丝丝微风和煦,这天气当真再适合出门不过。 江兮浅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等她磨磨蹭蹭地打扮好,来到相府门口时,江文武、季巧巧,甚至许久未路面的明珍都站在明珠的旁边,江管家和杨管家恭敬地立着,翠芜、翠文两人提着包裹立在季巧巧身后。 “见过大小姐!”,在见到江兮浅时,下人立刻恭敬俯身行礼。 “今个儿是为表姐送行,大家就都不必多礼了”,江兮浅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季巧巧道,“初初接管中馈,总是有些不顺手;昨个儿睡得晚了,竟是险些误了送行的时辰,表姐可别介意;对了江管家,都哪些丫鬟跟着去服侍可都安排好了,表姐身子不好,虽说是去静养,但该有的人手可不能少喽。” “老奴不敢,都安排好了,表小姐自个儿挑的人选自是错不了”,到底是协助掌管相府多年的老管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只是轻巧地一句话,就将责任推到季巧巧身上。 季巧巧虽然气急,却也无奈,也只能讪笑着,“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姐姐只是去静养一段时间,有翠文他们几个照顾着也就罢了,倒是妹妹,诺大相府,想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可别累着了自己。” “……”,江兮浅但笑不语,只是从若薇手中接过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锦盒放到季巧巧手中,“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表姐可别嫌弃。” 季巧巧接过,顺手想要打开,却被江兮浅摁住,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等到了玄青庵再打开。” 虽然不知道江兮浅在搞什么名堂,但她也只能按捺住了,微笑着,“时辰不早了,姐姐就先上路了。” “魏宁,好好保护表小姐,若出了什么差错,本小姐拿你是问”,江兮浅故作厉色。 “还是我送巧巧去吧”,沉默许久的江文武终于站出来,“玄青庵虽略嫌偏远,可一日一个来回也足够了。” “那就有劳二表哥了”,不得不说季巧巧的声音真的非常符合男子的审美,轻、柔、软,让人无法拒绝。 江兮浅只嘴角微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视线扫过江文武;她想要动手,还没人拦得住! “即使如此,那本小姐也放心多了!” 等送走季巧巧,江兮浅刚想回房,却被一个略带稚嫩的深沉嗓音叫住,“大小姐。” “嗯?”,江兮浅回过身,看着明珍,分明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偏生故作老成状,尤其是那眼角的一抹阴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她黛眉微蹙,“有事?” 明珍蠕了蠕唇,周围的下人早已经各自散去,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大小姐可能放过我……明柳”,被人逼着不得不直呼自己亲娘的名字,却偏生只能压抑着,殊不知,他表现得越是平静,江兮浅对他边越是顾忌,往往他有多隐忍,心中恨意便有多深。 “放过?”,江兮浅轻声品了品这两个字,而后轻笑一声,“此话从何说起?可是她在浣洗房做得不自在了?明珍当懂得,我相府虽坐拥诺大门庭,却从不养无用之人;她既是认了那通房丫鬟的身份,签下了卖身契,做活也是应当。按理,浣洗房一二十人,也无人叫过苦累,还是说夫人的日子过久了,做不来丫鬟了?” 明珍紧紧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目如炬,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大小姐说得是,只是我……明柳她如今初受刑罚,可容她休息两日?” “此话自语黄妈妈说去吧,本小姐虽掌家,却不是什么事都过问的”,江兮浅不屑地看着分明冲动得要死却被冬儿拉着死死压抑住怒火的明珠,摇摇头;这姐弟两人可当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差得太多了。 “大小姐一定要赶尽杀绝吗?”,明珍面色黑沉,眸色暗淡,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决绝。 “想来明珍是糊涂了,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却好歹同出一父,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本小姐也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些人不知好歹,偏要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哼”,江兮浅冷哼一声,“明珍,你是聪明人,而本小姐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话音落,她还特地扫了扫明珠那张青紫的脸。 明珍紧紧握着拳头,想要发火,想要冲上去,可他却不能。 若说以前,还能指望着相爷,可现在…… 连相爷都离开了,甚至娘的内伤还是拜他所赐,他们当真算得上是孤军奋战了;看着面前,自己应该唤一声姐姐的少女,声音清浅,姿态从容,带着无比的自信和高傲,只是那么静静地立在一处,自成风景。若,若非……或许他们也可以成为很要好的兄妹,只可惜,上天注定此生不能。 “明珍知道了”,他垂下眼眸,“告辞。” “珍儿!”,明珠压抑的嗓音,轻喝一声。 “走”,明珍的声音带着恼怒,从未见过明珍这般严肃的表情她也有些讪讪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明珍的身后。 “小姐,就这样让他们离开?”,若薇始终有些不放心。 江兮浅抿唇,“若薇,接人待物,为人处事用的是心,不是眼”,放他们离开?她何曾说过,想来若非有这母子三人,那季巧巧又如何会轻易的答应离开,不大都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只是这谁是鹬蚌,谁是渔翁却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若薇不解地皱着眉头。 “不懂?”,江兮浅尾音上挑。 若薇点头如捣蒜。 江兮浅却是轻笑一声,“不懂就对了!” “……小姐!” 难得的一次,被气得跳脚的是若薇而不是若芸,连江兮浅都不由得心情大好,虽然只是暂时送走了,不过烦人的苍蝇少了总是好的,连相府的空气都觉得比平常好了许多。 天很蓝,花很艳。 “水阳,让红绡可以开始行动了”,坐在软榻上,难得悠闲地江兮浅对着暗处低沉地吩咐一声。 “是”,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好远。 刚进屋的若芸只觉得眼前一亮,“小姐,是不是又有什么行动了?”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不过想到那次自山上下来遇到古墓后,若芸的反应,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事本是让红绡处置的,我与你姐姐也只是去看看热闹,你留在府里,随机应变着。” 若芸撅着嘴,眼神瞬间黯淡了,“啊,小姐……” 江兮浅却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径自道,“如今相府的主子就这么几个,却都是心思各异的;尤其是和园的那几位,必须重点监视着,还有那些下人,尤其是在主院的,你让江管家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务必保证身家清白”,她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比什么都金贵。 前生,虽然不是她直接导致它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却也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今生,她既有这能力,有这手段,定要护他周全,此生安稳。 虽然如此,若芸还是不情不愿的,却也点点头,知道夫人对自家小姐的重要性,心里反而倒是没什么想法了;唯有后进屋的若薇,心中摇摇头,果然人还是糊涂一点比较幸福么? 她本能地看向江兮浅,甚至有些不确定,小姐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而疏远了若芸;小姐的心思从来都太难捉摸,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都逃不过小姐的眼睛,索性都大大方方的,那眼神中尽是探寻。 “若薇去准备准备吧”,江兮浅淡淡的,她既是主子,没道理事事要与她们交代。 “是”,若薇低着头。 两姐妹同时退出房间。 弃女重生 夜,来得很快。 桃月,风景依旧,气温宜人;却仍旧夜凉如冰,微风瑟瑟,萧条落寞。 季巧巧打量着房间,虽说是庵中师傅们刻意收拾规整过的,可跟相府华贵清雅的竹园比起来却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白色的墙,因为常年风吹雨打,已经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微黄的纱帐,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一旁是简单的木案,上面暗淡的烛火一闪一闪的,风来,明明灭灭,在墙上透出斑驳的影儿。 “小姐,夜深了,您还是先歇着吧”,翠芜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关上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窗户,到底还是香火不胜,这屋子,明明说已经是最好的客房了,可还是……翠芜在心中瘪瘪嘴,可却不敢说出来,她和翠文的屋子连这还不如呢,连窗户纸都没贴。 季巧巧披着披风坐在轮椅上,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歇着吧,今个儿也都累了,不用守夜。” “可是小姐,这于理不合”,翠文微微蹙眉,翠芜却立刻紧张兮兮地看着翠文,要知道今天从相府出来,一路疲累,山路颠簸不说,光是打扫屋子,重新布置房间,铺设被褥,就不是小工程,她现在已经累得腰酸悲痛,这小姐都说不用守夜了,这翠文干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合着今个儿该轮到她守夜了是吧。 “行了,就这个地方,本小姐若真有什么需要再唤你们就是”,季巧巧摆摆手。 翠芜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瞪了翠文一眼,也不等她,直接给季巧巧行了个礼,“奴婢告退。” “那小姐您好好歇着,若有什么事,拉响床头的铃铛,奴婢会随时注意的”,看着翠芜的背影,翠文在心中摇摇头,她们做下人的自然是要随时将主子的安危放在心头,只是有些话也轮不到她来说,明哲保身,她比谁都懂;多事之人,命不长久。 “嗯”,季巧巧轻轻应了声,只是很明显她的心不在此处。 翠文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帐,阖上房门。站在门外,看着不远处星星点点,一阵阴风吹来,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而后快步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巧巧,别再与浅浅为敌,你……斗不过她!” 季巧巧半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脑中不断的回响着江文武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当时他看着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那明明带着疼惜,却又挣扎的矛盾;她咬着牙,被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事? 不……不可能的。 如果他当真知道了,定然不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么多年,江文武的个性和心思她都摸得很透。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他对江兮浅失望之后的替代品,他对自己所有的疼爱和宠溺,其实都是欲对江兮浅而不能的移情罢了;所以这些年她把握得很好,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不逾距却偶尔撒娇;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让她为难…… 他以为这便是一个好妹妹了。 其实他很可悲。 季巧巧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人若是再另一个人面前连真正的性格和脾气都没表现出来,那代表着什么?那江文武没去深想是他傻,江兮浅当初对他那般的依恋和敬仰;唯有真的把那人当做至亲之人时,才会全然不顾,毫无影藏地表现出自己。 江文武不知,所以江兮浅疏远了他,也刚好她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所以,她敢笃定,就算江文武知道什么,都不多;而且也不确定。 尤其是他在临走前的那一眼,那浓浓的愧疚,若是他知晓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只是。 不要再与江兮浅为敌么?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侧脸,那凹凹凸凸,甚至连自己都能感受到的伤痕,毁容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她已经让自己声誉尽毁,成为整个凤都的笑话,这个仇,如何能不报! 斗不过? 哼,只是那江兮浅恰巧命好的有贵人相助;若非那三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此时这般痛苦孤寂的该是她江兮浅;她当年既然自己选择了离开,又为何要回来? 相府大小姐是她,威远侯世子夫人也只能是她,所以江兮浅,原本她不想的,真的她不想的;可现在……她要她死! 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也不知是被子太过单薄,透了凉风;还是因为今日一路颠簸太过劳累,断腿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好似有那力大无穷之人,抓着自己的腿筋不断的朝相反两个方向绞拧着。 “唔嗯” 季巧巧咬着牙,强忍着断腿处传来的疼痛,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整个人瞬间坐起,咬着牙,强忍着不伸手去挠;她时刻没有忘记林太医说过,这断腿不能动,若是骨节错位,到时候落下病根不说,以后说不定真的就毁了,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啊!” 只听见一声鬼哭狼嚎,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好过了些;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汇成小流,沿着脸颊的伤口,流入脖颈,浑身都湿透了。 湿发贴着脸颊,中衣亵裤都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叮铃铃叮铃铃” 她伸出手,微风吹来,本就湿透的衣衫,更显得凉了;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拉动床头的铃铛。 “呜呜呜呜” 不知何时狂风瑟瑟,吹起松动的门框窗棂,发出咚咚的闷响声;门框哐当哐当的让她不由得心里发寒。 “翠文,翠芜;翠文,翠芜……” 季巧巧眉头微微蹙起,若非侧脸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倒是个十成十的美人,只可惜了,她咬着牙,浑身湿透的衣衫黏黏的,很不舒服,娇生惯养多年,她怎能忍受得住,偏生那两个丫头都没有动静。 当真是平日里太惯着她们了,那翠文不是说会随时注意着她的动静吗?哼,都是说得好听。 “哐当,咚哐哐” “呜呜呜呜” 寒风的呼啸声,门框窗棂的闷响声;也不知是房屋年久失修,还是风的力道太大,无孔不入;屋内的帘子被风掀起,透过明明灭灭的烛火,墙壁上的影子斑斑驳驳,显得有些诡异。 季巧巧喉头上下滑动着,吞了吞口水,看着那诡异的影子,心生胆怯,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嗓音,企图以此来赶走心中的怯意,“翠文……翠文……” “嗷嗷,小……姐……” 季巧巧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边嘟哝咒骂着,边拖着身子,断了的左腿保持不动搁在床沿,右腿下地,强撑着想要去看看,“这两个丫头,到底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她心中腹诽着。 “呜哐当” 耳边传来疾风呼啸的声音,随着一声闷响,烛台吹倒,火光骤然一暗。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翠文,翠芜”,季巧巧只觉得那哐当声好似敲在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小姐……小姐……” “谁在那儿?”,季巧巧警惕性的看向那处,可却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的,断腿难以移动,她几乎是一寸寸地挪过去,好不容易从木案上抓到了火折点燃蜡烛,却什么都没有,屋角空空框框,再四处打量,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偏僻,土地便宜,玄青庵的客房修得极大,除开必须的床、榻、桌案书椅、衣柜等,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处,白天不觉得,可现在她却觉得非常的恐惧。 疾风呼啸而过。 季巧巧本能地抱紧了手臂,阵阵凉意从心底浮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望着自己,她屏住呼吸,嘴唇紧紧地抿着,然后猛然回头,床、榻、衣柜;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姐,小姐,奴婢好,想,你,啊!” “谁?到底是谁?”,季巧巧警惕性地看向四周,“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别以为本小姐怕了你,你给我出来。” “翠文,翠文,都死到哪儿去了!” “……” 嘴上虽然说着,可心里却仍旧有些害怕;此处时庵堂,那些牛鬼蛇神都会敬而远之,定是有人在与她恶作剧,她坚信着,一只手握着烛台,一只手撑着身子,一步步朝着轮椅处挪过去。 风仍旧呼啸个不停,耳边风声,女子的呜咽声,哭泣声。 季巧巧只觉得自己好似沉入了一篇冰凉的湖泊,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她自己。四周好冷好冷,她不由得双手紧紧地环着身子,企图维持自己的体温,可好似一切都是徒劳;床上,对床上。 她不再朝着远处的轮椅,而朝着相反的方向,顾不上腿上的疼痛,飞快地朝着床上,而后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着。可耳边仍旧那带着哭腔的呼唤声仍旧不断,夹杂在风声中。 “轰隆隆” “咔擦”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耳边是轰隆的雷声;季巧巧猛的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啊!” “小姐,小姐……” “别叫了,别叫了,别再叫了”,季巧巧双手捂着耳朵,哆嗦着蒙在被子里,嘶吼着,“你别再叫了啊。” ……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陡然变得寂静无声。风停了,门框也都完好无损;那不断在耳边呜咽呼唤的女声也不见了,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过般,季巧巧从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若非那床边的烛台,或许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只是现在,周围都黑漆漆的,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间或撩起帘子,投在白墙上,影子斑斑驳驳。偶然一两声狗吠,夜很冷。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天上亮,地上黑,仿佛寒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她看向窗外,黑沉沉的,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曾听相府中年纪大的妈妈们闲谈过,山中最是忌惮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它们最喜在夜里出来吓人。 因为生前的冤孽,或者担心记挂,或者执念未消,而难入轮回,不得不在山间游荡着,直到它们寻到下一个替死鬼。 难道,那些东西是真的吗? 可是……可是…… 想到这里,她突然掀起被褥,将自己仅仅地蒙着,确定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露在被子外面,好久;直到她被憋得面色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了,然后这才掀开被子。 “咔擦” 一道白光闪过,好似要将天都劈成两半;她望着窗外,透过抱抱的窗纸,看到院中,一片血红。 身着白衣道袍的庵中姑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好几处衣衫被血浸透了,胸口处,脖颈处,腿上,脸上,身上…… 血,全都是血。 “啊!” 季巧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 是谁?到底是谁! 庵中师傅都乃方外之人,也不放过,可随即她猛的捂着嘴。 “小姐,小姐”,阴森森带着呜咽的女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却能听出明显欢快了些许,“奴婢好想你啊,你来陪陪奴婢,好不好……好不好?” 季巧巧猛的捂着头,连动都不敢动,全身紧绷着,不敢抬头,只通过缝隙,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不断的朝着自己靠近,靠近。 “小,姐,小,姐!”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季巧巧只能透过缝隙看到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再往下,顿时觉得双目睚眦欲裂,竟然没有脚。 此刻,她真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晕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越靠越近的影子,从不远处的白墙上,能隐约看到她披头散发,一袭白衣,在空中摇摇晃晃,走得极慢,季巧巧身子哆嗦着。 “小,姐,奴,婢,是,翠,云,啊,这,里,好……冷,好……冷!” 季巧巧哆嗦着,“翠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修缮坟茔,多少纸钱,让你再那边过得好,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要找你就去找江兮浅,是她害的,都是她害得。” “小,姐……” “你别再找我了,啊”,季巧巧猛的捂着耳朵,抬起头,耳边只听见咔擦一声,双目通红,透过窗户缝隙处,院中那血腥的尸体堆再次出现在面前,下午才刚接待过她的那位静安师傅双目大大地瞪着她,好似在诉说着,死不瞑目般。 终于,季巧巧再也忍不住,惊叫一声,而后晕了过去。 暗处。 一身黑衣地若薇闪身出来,嘟嘟嘴,“真是没劲,这么快就晕过去了。” 江兮浅摇摇头,看着一旁明显也有些愤慨的红绡,“行了,今天这些都够她受了,对了周围都安排好了吗?” “嗯”,红绡有些酷,表情不如若薇丰富。 三人足尖轻点,飞快地落到季巧巧锁所住的院子中,身后跟着数人,不用江兮浅开口,这些人都在红绡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收起院子中的道具。 修炼之人,夜能视物。 此刻在他们眼中哪有什么尸体横陈,哪里有什么血流成河,不过是楼中用来训练的道具罢了,真是这也被吓晕了,当真没用得紧。 “公子如何,奴扮得可像?” 东西刚收拾完毕,暗处猛然闪出一人,定睛一看,不是刚才那道影子又是谁。 江兮浅摇摇头,白皙的食指轻轻戳了下那人的额头,“你这丫头,还小,姐,我,冷”,学着她刚来说话的样子,“要不要爷给你热热身啊。” “公子……” “主人,明日午时,在玄青庵附近山头上,将有百座坟茔新建,至少三十人下葬,而且都距离玄青庵不远”,红绡看着那些人收拾完道具离开之后,这才单膝跪地对着江兮浅恭敬道。 当初为了能活下来,为了前主人用命换来的孩子,她将自己卖给了面前之人,所以她唤的是主人。虽然不解,在楼中,面前之人明明是女子,可那些人却唤她公子,爷,楼主,真正唤小姐的人,少之又少;但这些都不是她能过问得了的。她时刻都没有忘记本分二字,越是好奇,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她比谁都知道。 江兮浅也没有纠正她的叫法,初时未能收心,便必须震慑,她微微颔首,“好!” 虽然不知道她是去哪儿找到那些新丧之人,又说服他们将人安葬在这偏僻的地方,但她不要过程,只要是这个结果就够了。 “另外玄青庵的师傅们从昨日已经前往辉县,没个七八日回不来;只是还有几个,今晚给他们下了梦璃,主人可要将她们也都弄走?”,红绡有些拿不准,若是不弄走,明日黄昏未必能达到主人要的效果。 毕竟这样的精神折磨,也就在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可怕。 江兮浅微微颔首,“行了,弄走就不必了,让她们睡上个三五七日吧。” 这样可比弄走她们有趣多了,而且这样她们醒来之后,也只当那季巧巧胡言乱语,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已。 “小姐英明”,若薇对着江兮浅比了比大手指。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行了,你这丫头,热闹看完了,该回去了。” “那主人,明日……” “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我有空自会过来,不必刻意请示了”,江兮浅微微颔首,对红绡今天的安排很是不满,不管是天气还是其他,都安排得非常的完美,那季巧巧恐怕已经被吓傻了吧。 江兮浅微微勾起嘴角,她可定不要让她失望呢,她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 她最喜欢的,便是慢慢的,温水煮青蛙般的摧毁人的精神意志了,只是不知道她明日起床后发现,这玄青庵所有的人都陷入沉睡,唯有她清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啧啧,看不到当真遗憾呐。 回到汐院。 江文武竟然等在那里,在看到江兮浅一袭黑色夜行衣时,眸色暗了暗,“你去哪儿了?” “……”,江兮浅沉默着,随手揭开面上的黑纱,嘴角微微勾起并不答话。 “这么晚了,你难道就不能安分些?”,江文武有些恼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从将季巧巧送到玄青庵之后,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想到那天江兮浅说过的话,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其实若当真要从季巧巧和江兮浅两人中选出一个来,或许,他还是会选择江兮浅。 脑中父亲所说过的话犹在耳畔,可现在的浅浅,那般的冷傲漠然,他私以为都是他们的淡漠才让当初那般活泼可爱的女孩成了这副模样,不……她不该是这样的。 江兮浅冷眸微抬,看着他,“我怎么不安分了?怎么,出去逛夜市也不准?” “你强词夺理”,江文武有些懊恼,语气不善,这有哪家的女儿会穿着夜行衣逛夜市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好歹也说得像样些。 “……”,江兮浅懒得搭理他,这人难道是羊角疯犯了?以前不是对她挺不屑一顾的嘛,什么时候开始扮演他好哥哥的角色了?她说过,如今的江兮浅有能力有势力有实力,已经不需要这假惺惺的兄妹之情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没站在她身边;在她足够强大时,这些东西都成了摆设,拿来干嘛? 这就是所谓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吧。 其实最难得的,是人心。 江兮浅大喇喇地仰躺在软榻上,吩咐若芸准备浴汤,看到还不打算离开的江文武,微微蹙眉,“你到底有什么事?” “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江文武真是有些恼火,想他三皇子手下的暗将,竟然……竟然在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手上频频吃瘪,纵使是自己的妹妹,可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主子会对这个妹妹另眼相待了。 “做什么?出去逛逛屋顶,吹吹风可不可以?”左右这人已经知道自己会武的事情。 明显敷衍的话,江文武自然不会相信,只是饱含深意地凝视她一眼,起身,“凤都城内高手如云,有些事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凡事三思而后行;夜深了,你自己早些休息,还有,有些事情最好别让娘知道。” “这点上,我以为我们的想法还是相同的”,江兮浅忽的翻座而起,两人四目相对,似笑非笑。 见不得江兮浅如此嬉皮笑脸的模样,江文武冷哼一声,“你自己好之为之。”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江兮浅丝毫不肯吃亏。 看着江文武离开的背影,若薇有些不解,“小姐,二公子他……”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江兮浅淡淡道,“日后照常,只是遇到这人,能避则避,他,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 虽然外面多有传言,这江相二公子是如何温文尔雅,俊秀非凡;好似当年用在大哥身上所有的好词,都原封不动地用到了他的身上,但她却知,这人与大哥简直天壤之别。 大哥给人的那种暖意,这江文武拍马都赶不上;温文尔雅?开玩笑,不过蒙蔽世人的假象而已,亦或许,他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季巧巧罢,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嗤笑一声。 心儿:五一节快乐哦,月底亲们的票子都很给力,谢谢啦~ 正文 第75章 诡异请帖,初闻赐婚 章节名:第75章 诡异请帖,初闻赐婚 “是,奴婢知晓。” 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这话究竟有何深意,她们好歹出自暗部,也是经过特训的,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可对小姐的话她们却从未怀疑过,既然小姐让她们避开,那避开就是了。只是仍有些好奇,这江二公子到底有何本事,竟能让小姐如此刮目相看。 隔天。 辰时刚过,未到巳时。 楼外楼特训的白鸽飞到窗前,对着江兮浅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小姐”,若薇轻唤一声。 “嗯”,江兮浅打开,细细浏览了,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眉宇间的隐忧散去不少。几乎只是瞬间,自离开无忧谷回到凤都之后,她从未觉得心情有这般舒畅过。 昨夜季巧巧被吓得晕了过去,早上醒来,见到空荡荡的院子,只以为是个恶梦。 只是当她发现,整座玄青庵的人都陷入沉睡之后,不停的大声呼唤着;可那些睡着的人却面带微笑,神色安详;就像是陷入了美梦一般。玄青庵其他人她不敢如何,但对翠文、翠芜她可没那么好的脾气;顺手将触手可及的茶杯扔过去,热茶洒在被子上,溅到沉睡两人的身上,可她们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渐渐地,季巧巧觉察到了不对。 她只是自傲,却并不自大,更不是个傻子。这样的情况,纵使神经再粗,她也发现了不对,从昨天晚上那一场场血腥宛若修罗战场般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不那不是梦! 猛然想起昨夜,窗户外狠狠瞪着自己,宛若死不瞑目般流着血水的瞳眸,她只觉得阵阵阴风吹来,明明艳阳高照,可为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冷,异常的冷。 “哗哗啦啦” 独自滚着轮椅,坐在院子里,看着院中大树新长出的绿叶随风摇摆着,那阵阵宛若利刀般划过脸庞的触感,又起风了。 她闭上眼,昨夜那种恐惧,绝望,带着死寂的冷,就连想着她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对于玄青庵的诡异,她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整座玄青庵现在只有她一人清醒着,或许她该庆幸,她们当真都只是睡着了,却并不是永远的睡了过去。 “咕咕咕!” 腹中空空,本来经过昨夜那场惊吓,她整个人就精疲力竭,最后甚至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现在都还能闻到身上那股子汗味,可现在她却是顾不得了,她现在这副模样,手脚不便,更不可能亲自下厨。 来时,为了轻装简行,她只带了必要的日常用品和足够的银两,甚至连衣衫被褥都是翠文她们准备的。 …… 她准备转身进屋了。 虽然那些是想不通的,可她却打心眼里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整蛊;她将记忆中所有接触过的人都翻过一遍,到底也没能发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玄青庵虽然算不上香火鼎盛,可既然能让江嘉鼎瞧入眼,也定是差不到哪儿去的。能让玄青庵一夕之间变得宛若死城般,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本事能做到的。 江兮浅,脑中又浮现出这个名字。 可几乎就在出现的瞬间,她边下意识地否定了。虽然江文武走之前的那句话,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对江兮浅改观了几分,可草包就是草包,若不是她运气太背,江兮浅气运太好,每次都遇上贵人替她解围,自己又怎会流落到这般境地。 说到底,那江兮浅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刁蛮小姐罢了。 可除了她,还有谁呢? 到底季巧巧还算有些脑子,若是换了旁人,经过昨夜那般血腥而后恐怖的场景之后,只怕早就已经吓得哭爹喊娘了,可她却尚能冷静理智地尽兴分析着,只可惜却终究都是徒劳。 风大了。 她转身推着轮椅准备进屋,不管是谁在整蛊,想到这里她眼神暗了暗,等她恢复了,她定要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心中这样想着,那风好似能感应到她心中的想法,骤然湍急,狂风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呜鸣声。 玄青庵本就地势偏僻,临近的数十山头上,别说庵堂庙宇,更是连村民都极少的;倒是不知这玄青庵第一届主持为何会将庵堂修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现在狂风呼啸的呜鸣声,刮起山中树叶的哗啦声,穿过山野林间的呼啸声。 季巧巧望着不远山脚处,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她闭上眼,手抚上胸口,在心中轻轻安抚着自己,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假的,若真的有,那些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多了去了,怎么也找不上她一个小女子。这样想着,好似舒服了很多,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却只是在那瞬间,耳边陡然传来,好似还带着人呼吸所特有的温热。 “谁!”,她猛的惊呼一声,刚平复下来的心跳骤然家具,蓦然转头,好似看到一道暗影闪过,可当真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可她却并不死心,而是看着午后那片树林大吼,“谁,给本小姐出来!” “出来啊,装神弄鬼,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出来跟本小姐当面对峙。” “哈哈哈哈哈哈” 渺远空旷,阵阵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声传来,却找不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好似从天空朝下传来的般,季巧巧推着轮椅,不断的转动着身子。 “谁啊!给本小姐滚出来!” “滚出来!” “给本小姐滚出来啊!” “出来啊!” “……” “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不管她怎么地吼叫,都无人应答。唯有狂风吹过树叶,穿过山野林间的声音,间或一两声野兽的嘶吼狂啸,她双手环抱着身子,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季巧巧吞了吞口水,紧紧地捂着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听。 那笑,阴冷,狂傲;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她承受不住。 这玄青庵太过诡异,诡异得让她开始怀疑,难道古老的传说中那些都是真的? 不,不 她要离开。 轮椅推不过院门的门槛,她索性一只腿强撑着身子站起,慢慢地朝着门外挪去。 江嘉鼎的身份到底不凡,身为晁凤相丞;虽然碍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将季巧巧送出凤都避难,甚至为此还可以请示了皇帝,朝太后讨了个恩典,安排在这不打眼的玄青庵,但给的院子,却是玄青庵中最好的;只是却远离了正殿,所谓静养,大抵就是如此。 好不容易,季巧巧跌跌撞撞,身形狼狈地爬出了玄青庵的大门,看着下山的路。 她坐在门口的白色大石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因为过于紧张而急速加快的心跳。 相府,她是回不去了。 可是这玄青庵真的太诡异,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背靠着岩石,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她望着天,闭上眼,深吸口气。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非常的轻柔,却带着一股子青草所特有的味道,顺手从脸上取下,心里只当是嫩叶受不住狂风,不经意地睁开眼,只是瞬间,她便“啊”的惊叫一声。 放眼朝着山下望去。 天空中,密密麻麻,白色的纸钱随风飘荡着,好似雪花般。 原本还碧绿如茵的山头,只是眨眼的片刻竟然多出了许多雪白的花海,在绿色的丛林间,随着风不断的飘荡着,好似绿色的海洋中白波荡漾。 耳边,哀乐响起,好似还有送葬时所特有的哭葬声。 “啊哈哈哈哈” 那带着阴鸷的笑声不知从哪里再次开始响起,季巧巧飞快的转头,周围四处望去,全都是白色;挽幛挽联,哀乐花圈,合着那漫天遍野飞舞的白色纸钱。 玄青庵本就地处偏僻,以往也有人会将人安葬在附近,但到底碍着是佛门圣地,都只远远的隔开了,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她看花眼了,那突然多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坟头,正对着玄青庵的大门,不足百丈,一眼望去,清晰可见。 从山头的各个方向,不知何时多出的道道人影,身着白衣白衫白鞋,带着孝帕,捧着排位,抬着棺椁,都朝着那个坟茔密集的地方。 “不,不”,季巧巧深吸口气,定睛一眼,都是人,是人! 可是昨天,他们上山的时候,明明那里是一片草坪,刚才她出门时也还是一片绿色,为何突然变成这般。 “啊哈哈哈哈哈” 阴鸷的笑声再次传来,其中一队送葬队伍最前头那人,猛然回头,那双眸子好似要望进季巧巧心里一般,季巧巧只觉得瞳孔一缩,心里发麻,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血红色的眼球已然调出了眼眶,血盆大口中青色的獠牙龇咧开,看着她还对着笑,好似要告诉她什么一般。 “啊哈哈哈哈哈” 季巧巧猛然双手捂着头,仰天大吼,“不!” 不,不是的。 她要离开,她要离开。 这玄青庵太诡异了,那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没有人会长出青色的獠牙,没有人的眼珠子会掉处眼眶还活得好好的,她分明能感觉到那人在对自己笑,不,不! 她必须离开。 起身,再也顾不上断腿处被二次伤害的疼痛,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她跌跌撞撞,沿着下山的小道,可在刚踏上那青白的台阶,看到那从四面八方,好似包围而来的送葬队伍时,只觉得浑身一软,四肢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哈哈” 季巧巧双手朝后,撑着自己的身子,仰躺着,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地方,那几乎只是瞬间出现的成百上千的坟茔,那送葬队伍的领头人,捧着排队,顶着那样一张近乎腐烂的脸,对着自己笑。 “啊,别找我,别找我,你们走,走啊!” “啊!” 季巧巧呼吸急促,浑身都在发抖着,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好似被人捏住了喉咙,那漫天遍野铜钱状的纸钱飞舞着,如雪花般落在她的周围。 哀乐声,哭葬声,越来越近。 那阴鸷,寒冷,带着死寂的笑声也越来越近。 季巧巧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过,她双手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断腿处,钻心的疼痛,可她此刻却再也顾不得了,只能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着,宛若幼鸟般,紧紧地抱着头,好似只要那样,周围的诡异便不复存在了。 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不断的哆嗦着,嘴里还嘟哝着,“别找我,别找我,是你,是你知道得太多,别找我,别找我……” …… 看着这样的季巧巧,红绡嘴角微勾,抬头朝江兮浅处望了望,眼中带着询问是否要继续下去。 “……”,江兮浅脸上挂着冷笑,在这一刻,她终于觉得前世那占位夺命之仇都报了,至少,她痛了一时;这季巧巧却必须痛上一世。身为神医,望闻问切是最基本,而此刻她几乎不用检查,那季巧巧的断腿,缝隙错位已是必然,就算将长好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过,她有那勇气,没有无忧谷的断续膏也是枉然。 红绡有些不解,主人这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眉头微微蹙起,难道是她不满意,不会啊,她自己都觉得效果挺好的。 尤其是那成百上千的坟茔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她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样的方法。 虽然凤都成内,天气晴朗,可山中却想来是阴晴不定;尤其这玄青庵地处半山腰上,她特地请了会观天象的华先生,知道今天申时左右会有乌云蔽日出现,虽然仍有些许阳光,可那呼啸的疾风,和顺风洒落的冥币已经足够营造气氛所用。 江兮浅身后的若薇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害小姐虚弱数日的女人,态度也好上了几分。 “维持三日,夜里继续”,江兮浅冷声。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季巧巧的心智。 昨夜那般血腥恐惧的场景,今日她还能恢复如常,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还必须面对整个玄青庵只有她一人清醒的情况下,若非琴棋书画几人可以营造出来的阴冷,还有那口技所表现出来的诡异,那坟茔和送葬队伍的出现,也不过是碰巧触动了她。 若是让她冷静下来,细想,只怕很快就会恢复如常了;可她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是”,红绡躬身。 “这里就全权交给你了”,江兮浅颔首,此话出,竟是不打算再来看了。 若薇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这样的场景观看一两次就罢了,多了也腻歪;只要知道那季巧巧在玄青庵也不好过就是了。 回城。 江兮浅难得沉默了,面色凝重,“若薇,你说是不是我太过执念了”,其实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所谓的前世,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其实今生,那季巧巧虽对她不满,可好多阴谋诡计还未来得及实施,她就已经提出离开了。 若真要说仇怨,只怕就是她买凶追杀这一条了。 “小姐心软了?”,若薇不答,却是一阵见血,“奴婢曾经记得,在刚接手训练时小姐曾说过一句话,对待兄弟,我们要向春风般温暖;但对敌人必须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今日小姐懂了恻隐之心,来日她未必能投桃报李;更何况奴婢记得小姐并不喜欢麻烦”,而那季巧巧却正是麻烦中的大麻烦。 江兮浅抿了抿唇,抬头望着天,空明澄澈的蓝色里,间或飘着几朵白色的云;明明山中还是阴风阵阵,可还未到凤都城内复又风和日丽,当真是风雨难测。 “小姐”,若薇顿了顿,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兮浅打断,“你说得对,倒是我自己想岔了”,她低头看着那雪白纤细如玉,肤若凝脂的小手,白白净净,到底已经沾了人命,一条或者两条,又有什么关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有人胆敢伤害她在乎的人,就算追到十八层地狱,她也定不会让那人好过。 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想通之后,若薇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身为暗部之人,在江湖上摸滚打爬自是不说;虽然暗狱有令,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他们哪个手上没有沾上人血,幼时生活的残酷,风雨的无情,她早就已经不知何为是非,只有敌友。 江兮浅抬头遥望,猛然想起那日山中的巨蟒,还有古墓,胸口某处蠢蠢欲动,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按捺住,正所谓好奇心会害死猫,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招惹不得啊。 可正所谓巨蛇腹中,必有重宝;看那巨蟒的体形,若能猎杀,且不说腹中宝物,就算是那蛇皮蛇肉都是不可多得宝物啊。 哎…… 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弃女重生 三皇子府,听松楼。 楚靖寒面无表情,双眸微眯,听着寒风喋喋不休的说着,若有所思。 “爷,您究竟有没有在听啊?”,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说得滔滔不绝的寒风终于发现了异常,抬头看着那正望着某处发呆的自家主子,顿时五官变成了一个字,感情自己说了小半个时辰,主子竟然在发呆啊。 “嗯?”,楚靖寒挑眉。 “主子,还有两日就是茹雅小筑那位的及笄之礼,听说方前不久,紫嬷嬷已经进宫去了”,寒风好心地提醒他,“当年娘娘在时,曾说过的话,爷不会忘了吧?” 楚靖寒剑眉微挑,带着一贯的沉稳内敛,可眉宇间的冷漠却并未褪去,反而带着些许忧愁和阴鸷,再加上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阴寒,让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哼。” “爷,就算您不在意,陛下那儿”,寒风点到即止。 “放心,她还没那般本事”,楚靖寒嘴角微勾,脸上挂着慵懒邪魅的笑容,那紫嬷嬷是宝珠的心腹,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就凭她们那点儿手段,还能瞒得过他? 只是不屑吧了。 寒风默默地转身,刚想离开,却陡然转过头,“听说那位已经遣人送请帖去相府了。” “嗯?” “季巧巧已被送至城外,现如今相府乃江大小姐掌家,这请帖……” “行了,下去吧”,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楚靖寒也懒得听。 寒风眼前一亮,嘿嘿,能看到自家爷变脸也很不错啊。 待寒风离开之后,楚靖寒这才淡淡的,望着相府的方向,自那日从城外踏青回来,已经两日了。相府中的那些事,他不是没听说过,甚至若是细细查起来,背后还能看到他推动的影子,只是她那般雷厉风行地掌管中馈,杖责明柳,而后江相被暗贬,季巧巧被送走,一切的一切,那般的杀伐果断。 当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啧啧,回想着花楼送来的消息,楚靖寒嘴角勾起一抹养眼的弧度,难得的那想来阴冷的人身上也浮起了丝丝暖意,若非因为凤邪那蠢货导致冥煞凤都分舵损失惨重,他也不必忙碌了两日。 只是皇宫中的那位竟然突然对锦蓉双城动手,他眸色暗了暗,却不知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这锦蓉双城的贼匪流寇,虽然平日里各自为政,烧杀抢掠,但却从不扰民,隐隐地与官府朝廷对峙了数十年,不说冥煞暗狱,就说那些山寨寇匪,都不是江嘉鼎那区区三千精兵能拿得下来的。 这点他能知道,难道皇宫中的那人就不知道。 还是说,这江嘉鼎遭贬,其实是个幌子? 楚靖寒想着,门突然哐当一声,风尘仆仆,满脸狼狈的凤邪走进来,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发髻散乱,衣衫上尽是尘土,黑一块白一块的。 “师兄,你也太过分了,哼哼,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居然躲在这里发呆!”,凤邪嘟着嘴,怒火冲天;说着还一副不屑的模样,偏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 楚靖寒连眼皮都懒得抬,“说吧,你又做了什么?” “哼,谁说我做了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太欺负人了,我要撂挑子,撂挑子”,凤邪义正言辞。 “你又去招惹暗狱的小魔女了?”,楚靖寒尾音上扬,基本上每次只要跟小魔女交手,这凤邪一准吃亏;上次凤都分舵被人一窝蜂端了的事,他可还没跟这人算账呢,让他去查,居然胆敢用那种方法,下战书?亏他想得出来。 便是连他都不敢保证跟那小魔女对上能全身而退。 除了她那高深精纯的内力修为,更有那防不胜防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若非如此,也不会得了个小魔女的称号。 凤邪头朝左偏,下巴一样,“哼!本少爷才没那么傻”,刚在那小魔女手中吃了亏,害得他在家里泡了整整三日,吃什么吐什么,他才没笨到再去招惹那个小魔女呢。 “那是在寒雪手上吃瘪了?”,楚靖寒无聊像是逗着宠物般。 “哼,本少爷那是让着她,谁让她是女人来着”,凤邪仍旧一副傲娇模样。 楚靖寒终于抬起头,在心中叹口气,这次的语气异常的肯定,“凤老王爷又逼你娶妃纳妾了?” “……”,凤邪无语。 知道被自己猜中了,只能耸耸肩,“说吧,这次是哪家闺秀?” “还好意思说,哪家闺秀,我问你,是谁把那日我们出去踏青之事告诉那老头子的”,凤邪一副抓奸的模样,气呼呼的,“谁告诉老爷子那江大小姐厨艺非凡,尤其烤得一手好肉的?明明知道老爷子就是一个吃货,吃货!他居然怂恿我娘,让我讲那江兮浅定下来,定毛线啊,谁不知道……”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仍旧喋喋不休,却未注意到楚靖寒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你说谁?” “谁?还能有谁?不就是那曾经名闻凤都的草包小姐江兮浅,真是的,就算她不是个草包,本少爷也看不上她好不好;也不看看本少爷如此仪表堂堂,风流倜傥;才貌双绝,貌若潘安……” 楚靖寒沉着脸,“嗯?” 后知后觉地发现温度骤然降到零下的凤邪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蠕了蠕唇,看到楚靖寒那难看的脸色,撅着嘴,眉头紧皱,“哼,就算那江大小姐不似传闻那般,可本少爷……” “嗯?”,楚靖寒的语气近乎威胁。 凤邪恍然间回过神来,而后只觉得眼前一亮,“师兄,你不会看上那江大小姐了吧?” “……”,楚靖寒抿唇不语。 凤邪却觉得自己突然真相了,“原本听说那江大小姐与威远侯府世子有婚约的,可不止那老爷子在哪儿道听途说,相府并不欲履行婚约,为了一只烤鸡竟然要牺牲亲孙子的终身幸福,简直太荒谬了”,越说越是气愤填膺,可几乎只是瞬间,在感受到楚靖寒身上散发出的阴鸷时,他缩了缩脖子,话音一转,“其实说起来那江大小姐也不错,长得人模人样的,虽然矮了些,瘦了些,屁股小了些,不过看她那手厨艺的份儿上,本少勉强支持她成为本少的师嫂了。” 楚靖寒被他给气乐了,眉眼间带着笑意,“怎么,你看不上,就想让本宫把人给你解决了?” “嘿嘿”,凤邪抬起头,脸上讪笑,却低声嘀咕着,“呐,呐陛下不也有意将她赐婚给你嘛。” “你说什么?”,楚靖寒面色骤然一沉。 凤邪猛的抬起头,响起自己答应爷爷的事情而后捂着嘴,猛的摇头,“啊,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师兄我突然响起老爷子还有事,我先……” “你要是敢踏出这道门,以后暗狱小魔女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楚靖寒不咸不淡,抬起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杯,悠悠地抿了一口。 “啊”,凤邪脸上顿时出现一个苦字,双眼无神,咬着牙看着楚靖寒,“师兄,这……” 楚靖寒只轻轻滴冷哼一声,“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皇家其他皇子在十五六岁,均已通人事,甚至娶妃纳妾;唯有他,已过弱冠府中却无一人。自他十八之后,外面各种传言沸沸扬扬,又因为他与凤靖王府的小王爷走得很近,两人又都无娶妻之心,一度传言两人有那龙阳之癖,两人都不是在乎那等传言的,任他们说了,可皇宫中那位几乎每年都会闹那么一出赐婚的好戏。 他还道那人今年是转了性子,却原来早有预谋了呀。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在听到赐婚之人是她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甚至隐隐的还有些期待! 想到那双幽深如墨却清澈得宛若山间泉水的眸子,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分明义愤填膺却不得不受自己威胁的小脸,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女孩,他唇角微微勾起,眉宇间竟柔和了不少。 “师兄,你,你没事吧?”,凤邪有些错愕地看着楚靖寒,他笑了,不是平常那种敷衍虚伪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他竟然笑了,真的笑了耶;他抬起手狠狠地揪了自己一下,而后“啊”的叫一声,会痛,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怎么?犯傻了?”,楚靖寒瞬间情绪内敛,眸色一沉,“说,你怎么知道的?” 凤邪嗫嗫嚅嚅,“呐,我,我说了你可不准出卖我,不然我家老爷子会拍死我的。” “嗯哼?” “……”这个没有兄弟爱的家伙就知道威胁自己,凤邪在心中腹诽着,“我也是听我爷爷说漏嘴的,听说今年皇帝陛下的四十大寿要宴请各国,西蜀有意与晁凤联姻,将会有公主前来,皇帝欲在这之前为你赐婚,喏,在凤都城内选来选去,江大小姐倒也是个不错的,没有架子,也不像其他的那些大小姐般有脾气,也挺适合你的啊。” 楚靖寒心中捉摸着,皇帝四十大寿之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西蜀竟然要与晁凤联姻;就算联姻,适婚的皇子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为何独独要在这之前与他赐婚。 想到那个宛若泉水般澄澈,却浑身如迷样的女子,他的心竟然有一丝雀跃。 “……师兄,反正这件事并未确定,你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家老爷子说了,陛下也只是将她纳入候选人,并未确定,你可别忘了,她与那威远侯府的齐浩远可是先帝赐婚,可不是她不想嫁就能不嫁的。” 想到这里,楚靖寒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也是先帝赐婚啊,那可是,想着,话题一转,“那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还撂挑子,皮痒痒了?” “还不是那个老头子,竟然,竟然说什么让小爷生米煮成熟饭,说什么凤靖王府不怕他威远侯,只要看中了就抢过来”,说到这个,凤邪刚沉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我说到底是哪个嘴巴比天大,我们那日去踏青与江大小姐本是偶遇,谁没事跟那老头子嚼舌根子,说我与那江大小姐关系不错的,明明洛少和郑少甚至姚小王爷跟那江兮浅的关系比较好吧。” “……” 楚靖寒没有答话,而是径自在心中琢磨着。 “对了,听说那个要及笄了,准备大办?请帖都送到小爷府上了,真是”,凤邪对宝珠一向不喜,此刻更是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当年熙姨的话到底作不作得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楚靖寒抬起眼皮没好气,“你说作不作得数?” “啊?不是吧,师兄,你……你还真打算”娶字尚未出口,楚靖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要我让父皇把宝珠赐婚给你,也算是对我母妃的一种交代了。” 凤邪立刻跳起来,“师兄,你,你也太,太过分了,亏我还特地跑来告诉你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竟然……哼;对了来时听寒风说,请帖也送到相府了。” “嗯”,楚靖寒只是轻轻应了声。 他也好久没见到那丫头了,趁这机会见见也是好的。 若是凤邪知道,铁定喷出一口心头血,还好久?明明就两日罢了。 看着自家小姐阴晴不定的脸色,若芸探寻地目光投向自家姐姐,希望自家姐姐能与自己说明,只可惜若薇却恍若未闻般,只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江兮浅,“小姐可要休息下?” “不了”,江兮浅看看天色,“今日夫人那边有什么情况?” “一切都好”,若芸紧紧用了四个字,江兮浅却是大松了口气,“和园那边就没什么动静?” 不应该啊。 若芸点点头,“好似从那日被小姐教训一顿之后,那姐弟两人就安分了许多,连带着明柳都异常的听话,今日奴婢派人去了趟浣洗房,虽然送去的衣衫被褥还剩十有八九,但那明柳的确是带伤上工,而且非常的平静。” “哦?”,江兮浅抿着唇,脑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疑虑,“他们最近与什么人接触过?” 若芸摇摇头,月部之人已经一日十二个时辰轮番监控着,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小姐,可有什么不对?”,若薇看到自家小姐皱起的眉头,有些心疼。 “没有,你们也累了一天,若是无事就下去休息吧,晚上不用准备夜宵了,让翠柏她们准备浴汤吧”,江兮浅淡淡的,只是莫名的有种不安心的感觉,照月部之前查探的消息,那明柳竟然将沪南的宅子卖掉凑齐路费,如此孤注一掷;可现如今在相府却只是挂着通房丫鬟名声的浣洗女,这如此大的落差,难道她真的甘心接受? 不,不可能。 肯定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她得好好想想。 “是!”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若芸突然转过头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对了小姐,有人自称三皇子府上的下人送来请帖,说邀请相府小姐参加宝珠郡主的及笄之礼。” “哦?相府小姐?”,江兮浅皱起眉头,这请帖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啊。 这凤都城内,知道她身份的,大都唤她江大小姐,相府大小姐,可这请帖上,清秀雅致的簪花相府小姐四个字,大有意味啊。 就算一向大大咧咧的若芸也皱起了眉头,之前没在意,可经江兮浅如此一点拨,竟然也读出其中诡异的意味,“小姐,这……” “无妨,派人去和园通知下,让明珠准备准备,后日与我一起赴宴吧”,江兮浅嘴角微微上扬,带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可是小姐,这……”,若芸撅着嘴。 “若芸!小姐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若薇沉着脸,显然心情也非常的不好。 这宝珠郡主的请帖到底怎么回事? 前些个儿日子,明柳母子三人在相府门前的大闹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这相府除了江兮浅这个正妻嫡出的,那明珠也称得上是相府的小姐,虽然身份有些上不得台面,那写请帖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却还这般,难道是故意的? 若小姐真的将明珠带过去,到时候会不会被人诟病,落下话柄? 毕竟以明珠的身份,是不能出席那样等级的宴会的。那宝珠虽然不是皇家的正经郡主,但依着三皇子对她的疼爱,及笄这么大的日子,请的必然都是王公贵族,达官贵胄,能参加的也都是公子贵女。 “小姐,这是否有些不妥?”,思索半晌,若薇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呵呵”,江兮浅清浅一笑,“若薇,你说我相府称得上小姐的人有几个?” 若薇歪着头,略微思忖,“若数身份,自然唯小姐而已;可若真的说起来,和园的那位也称得上是小姐”,只是上不的台面罢了。 “既然这请帖说的是相府小姐,却并未点名,若是本小姐自顾自的去了,人家还以为是本小姐容不得人呢”,江兮浅冷哼,虽不知自己到底哪儿跟那宝珠郡主结下了梁子,可这是她自己不要脸就别怪她打脸了。 若薇歪着头,“可那明珠去了,到时候……” “在你眼中,你家小姐就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江兮浅眉毛一挑。 心儿:看来真的是写不出来那种阴森恐怖的场景,话说心儿些的是心儿自己去公墓扫墓看到的啥,真的挺阴森的,当然不会是突然出现的咯……红绡做事还挺靠谱的哈! 话说赐婚到底要不要赐婚呢,嗷嗷…… 正文 第76章 及笄之礼,讨个公道 章节名:第76章 及笄之礼,讨个公道 “……” 江兮浅懒懒地斜靠着,腿一甩一甩的,手兀自把玩着腰间的流苏,双眸微眯,虽然未深入接触,可观看那宝珠在太后宫宴上的表现,就是个自视甚高的;如今竟然会放下身段发出这样的帖子;她敢保证若及笄礼不管明珠去不去,她都会被某些推手推出,成为众矢之的,既是如此,她何不将计就计,让其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不要脸的怪得了谁。 只是她有些好奇,这和园那几人,怎地就有那般本事,居然能跟宝珠郡主搭上线了。 月部的人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监视着,绝对没有出纰漏的到底啊;可若说不是的话,那这请帖就值得玩味了,红果果的打相府的脸,还说明摆着落江嘉鼎的面子? 就算那三皇子无心那个位置,也不用跟当朝丞相关系弄得这么僵吧? 想不通啊,想不通。 只是这想不通的,何止她一人,那边接到命令的明珠欢天喜地的回房准备衣衫首饰,明珍却眉头紧皱,“姐,要不你找大小姐推了这事吧。” “什么?”,明珠欢喜地提着一套新衫,不断的比划着要配什么珠钗却听到旁边的弟弟这么来了一句,惊叫一声,“推了?为什么要推了?你知不知道那是郡主诶,郡主及笄,若是能得到哪位大人物的青眼,不说其他我们在相府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再说了是她自己让我去的,我才不干!” 明珍嘴唇动了动,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明珠撅着嘴,这个弟弟当真点都不会为她考虑;也不想象凭她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庶出那也是相爷的女儿,出席个宴会怎么了。 明珍摇摇头,看着提着衣衫转身的明珠,压在心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时光匆匆,一晃而过。 这日,江兮浅起得极早,到底是位郡主,如今她即掌家,当好好应酬才是。 在若薇若芸姐妹的服侍下,身着青烟紫绣游鳞抹胸长裙,合着同色烟笼云翠对襟宽袖外衫,精致绣花宽带束腹,那头柔顺的青青丝被挽成望仙髻,两枚翠色步摇固定着,余下都垂在脑后。 “小姐当真越发的美了,只是不知日后谁有这福气抱得美人归啊”,若芸轻声揶揄着,将最后一枚桃花香扇垂柳簪固定在鬓侧后喟叹一声。 若薇也随声附和着,“芊画的手艺越发的长进的,穿上这套衣衫,奴婢都恨不能将眼珠子瞪出来钉在小姐身上呢。” “就你们凭”,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们一眼,“可是这春日到了,某些人的心儿也开始动了,不知若咬和暗七……” “小姐!”,姐妹俩难得异口同声。 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哼,小样,跟她斗;“派人去和园看看,明珠准备好了没有,若准备好了,就起程吧。” 虽说同在内城,可这三皇子府和相府距离也有些距离,更何况赴宴这种事情,若是去迟了,难免落人口实。只是想到楚靖寒,她的眸色不由得暗淡了下,那个人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每次,他都偏偏会出现得那么的恰巧和及时。 “……” 若薇匆匆而至,“小姐,那边回话,明珠小姐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既是如此,拿走吧。” “慢着”,若芸匆匆地从江兮浅卧室冲出来,手上还捏着一个锦盒,看到江兮浅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下,优美精致的锁骨,两缕发丝从耳侧垂下,柔顺地搭在其上,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扬了扬手上的盒子,长长吐出口气,飞快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略显华贵却并不张扬的项链,银色金属做底,却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宛若玻璃般透明的各色翡翠碎粒镶嵌其间,团簇呈盛放的七色鸢尾;沿着花朵向两侧,项链由宽到细却并不显得突兀。 “……”,江兮浅微微蹙眉,她向来不喜这些。 若芸却由不得她拒绝,“这条七彩鸢尾可是谷主当年云游江湖寻到的天外陨石,求圣手定制的,可小姐却一次都未佩戴过,谷主若是知晓,该伤心了。更何况,小姐今日这般打扮,到底显得单薄了些,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小姐掌管相府,总得有点掌家的气势。” “……”。江兮浅无语。 若芸却径自取了项链给她戴上,那团簇的鸢尾刚好落在她的脖颈下方,遮挡了大片白皙的肌肤却又露出了美丽的锁骨;只是那冰凉的触感让江兮浅微微蹙眉。 “好漂亮!”,若薇眼前一亮。 江兮浅摆摆手,“行了,走吧。” “对了,小姐的锦帕”,若芸朝着屋内飞奔,一溜烟带起微风撩起裙摆,在两人刚出门时,又飞快地奔回来,手上俨然是与衣服一套浅紫色锦帕,金丝沟边,其中一个角落上绣着浅淡的花草,倒是显得极为简单;可若是有人细看却能发现,在花草角落不起眼处,有一朵指甲盖大小,透明丝线勾勒出的鸢尾。 相府门前。 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看到盛装打扮后的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肌肤似雪,莹亮无暇;五官绝美,气质动人;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双眉如黛,唇色如樱;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双湿漉明亮的眸子,幽深澄澈;好似能看到人心底般。 不是人间富贵花,九天瑶台落凡家。 “娘的浅浅真美”,季巧萱由衷地喟叹一声,心底却有些黯然,她握着江兮浅的手轻轻拍了拍,“宝珠郡主的及笄宴会,你可得仔细些,如今相爷外遣剿匪,正是风口浪尖时;明珠初来凤都多有不懂,你多照料些,真是苦了你了。” 江兮浅摇摇头,左右两只步摇随风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恬淡,“女儿不苦,倒是娘可得好好保重着身子,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季巧萱微微颔首。 “那女儿就先去了”,江兮浅对着季巧萱微微福身。 “夫人,明珠也去了”,明珠回过神来,也福了福身。看着前面江兮浅那衫裙包裹着窈窕玲珑的身段,那青丝间点缀的钗环,还有脖子上那华贵的项链,她双手紧握成拳。 原以为自己刻意打扮了,甚至还将娘最喜欢的发钗别上,可原来也还是如丑小鸭般。 “还不快跟上”,江兮浅转过头轻喝一声,“今日,我们前往三皇子府上,见的可都是王公贵族,达官贵胄,若是无特别之事跟在我身后就行,万不可惹出什么乱子来。” 明珠蠕了蠕唇,小声道,“是,明珠知晓。” 江兮浅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自爬上马车,与明珠两人份左右对坐着。 三皇子府门前,早已经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宝珠既非皇家郡主,及笄之礼,自是不能于皇家宗庙举行,可三皇子倒也待她不薄,刻意为她在府中修建了一座家庙。 所有宾客都啧啧称奇,原本以为三皇子与那凤靖王府的小王爷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可如今看来,只怕三皇子早已是心中神女,只等及笄呢。 当然也有那知道真相的,缄口不语。 此刻,宝珠早已经沐浴更衣,着采衣采履,安坐东房内候着,紫嬷嬷跑里跑外,依次检查着,及笄加礼上所需要的发笄、罗帕、素色襦裙、发簪、曲裾、钗冠等物;按照加礼的顺序从左到右排列着。 由于宝珠没有父母,此刻前厅中,三皇子楚靖寒正充当着父母的角色,接人待客,与来宾相互揖礼;来宾也都只按着各种的身份或避开了去,或受了半礼,到底是皇家子孙,还没人大大咧咧受了全礼。 “浅浅姐,你来了;咦她是谁?”,江兮浅刚到,将礼送上与楚靖寒打完招呼之后,姚瑶溪就扑了上来;倒好似不管她在哪儿,这丫头都能找到。 江兮浅心中摇头,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姚铭书总是头疼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起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嗯”,姚瑶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了,你大哥呢?” “在外面呢,按理女子及笄请的都是女子,男子大都不可观礼的;只是在及笄礼之后的宴会大家倒是可以热闹热闹”,姚瑶溪颇有经验地说道,而后指了指大门内,“听说三皇子特地为了熙宝珠修了家庙呢,啧啧,原来冷面皇子居然还有这般体贴之处。” 江兮浅摇摇头,心中却是了然,她就说为何那些男宾都只在外院三三两两的围着,或谈笑,或叙旧;而女子则都被迎了进来,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大小姐”,明珠嚅了嚅唇,眸中尽是委屈地看着姚瑶溪,这女子的身份定然不凡,人家都开口想问了,这江兮浅竟然不为她介绍,肯定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哼;她本想自己开口,可江兮浅竟然飞快地将话题岔开了去;眼见着两人就要离开,她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 江兮浅转过头,微微蹙眉,“嗯?” “怎么了?”,姚瑶溪转过头,看着明珠装模作样的表情,那透着委屈,带着无辜的眸色,好似被欺负了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耐和厌恶,“你要是无事,自个儿玩儿去呗,干什么非要跟在浅浅姐身后,当真讨厌得紧。” “我……我没有”,明珠磕磕巴巴的,只是那略嫌苍白的面色却更让人觉得她受尽了委屈。 “哟,这不是江小姐吗,怎么,欺负完了巧巧,现在又开始欺负别人了?”,宋珏雨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江兮浅冷哼,“都说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想来宋小姐如此有涵养之人,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宋珏雨咬着牙,“你,江兮浅哼,别以为我怕了你,你那般欺负巧巧,总会有报应的。” “这就不劳宋小姐操心了”,江兮浅冷哼,“瑶溪,我们走吧。” “江兮浅!”,宋珏雨刚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另一处一道窈窕身姿娉婷而来,声音婉转悦耳,“雨儿,发生何事了?” “啊,哦,没,没事”,宋珏雨自然不会将事情真的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骂一声,抬起头异常乖巧地叫了声,“姐姐。” 宋珏云拢着微凸的小腹,轻轻蹙眉,“今日是宝珠郡主的及笄礼,三皇子特地请了云梦公主为她加礼,铭王妃亦要过来,你自己好好表现着,可别怪姐姐没提醒过你,瑶溪郡主可是公主府的掌上明珠,你可得与她好好相处着。” “知道了”,宋珏雨嚅了嚅唇,撅着嘴;可是一想到那卓尔不凡的姚铭书,瞬间又展开了笑颜。 跟在江兮浅身后,远远地看着那有说有笑的两人,明珠垂在身侧的手放松又握紧,好半晌她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快走两步追上去,“大小姐,不知这位是……”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嘴角微勾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哎呀你看姐姐这记性,这位是铭王的掌上明珠,云梦公主的嫡孙女瑶溪郡主;瑶溪,这位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明珠。” 是明珠,不是江明珠。 连姓氏都没资格冠上的庶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姚瑶溪又怎么会放在心上,更何况还是江兮浅讨厌的人。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明珠面露喜色,王爷和公主,听起来就非同一般,赶紧上前两步,“明珠不知原是郡主大人,未及时见礼,还望郡主恕罪。” “……”,姚瑶溪瘪瘪嘴,“浅浅姐,难道真的是夏天到了,好多苍蝇啊。” “是挺多苍蝇的”,江兮浅顺着姚瑶溪的话,顺手还在空中拍了拍,“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明珠跟在两人身后,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却只是片刻,好似刚才只是没有发生般,追了进去。 一行刚进入家庙,入座,就听见了乐声。 礼者,天地之序也;乐者,天地之和也。 乐声至,而礼至。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身着朱红色礼物的赞者高声宣布,“开礼。” 而后,东房的大门缓缓打开,身着采衣采履、头发散批的宝珠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院子中央,朝着西面观礼的宾客微微福身,行礼之后,朝南跪坐在早就准备好的金丝勾线绣花大蒲团上。 “有请正宾云梦公主”,赞者高声喝道,话音落。 云梦公主立刻起身,对着众位微微颔首,虽然已是暮年,但却仍旧如中年美妇般,两鬓斑白的头发却掩不去她那一身皇家儿女所特有的气势,经历岁月的打磨,可那脸上的肌肤仍旧光滑莹亮,只是隐隐也还是能发现藏在其中的细小纹路。 “请云梦公主为郡主初加”,赞者声音依旧高昂却并不刺耳,还带着特有的吸引力,只是出声便能压住全场;她话音刚落,有司立刻端着托盘跟在云梦公主身后。 云梦公主嘴角带笑,“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着从托盘中拿出篦子轻轻替熙宝珠梳头加笄;而后赞者一声“拜!” 宝珠对着云梦公主恭敬地行了个跪拜大礼;之后,赞者才道,“礼成。” 而后紫嬷嬷搀扶着熙宝珠,对着观众再次行礼后,回到东房。 片刻之后,宝珠再次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袭素色襦裙。仍旧对着观众福身行礼,却是朝东跪坐。 赞者面带微笑,“请云梦公主为郡主再加。” 江兮浅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看着有司托盘中的东西除了篦子,旁边还有一个大红锦盒,里面盛放着一支凤凰吐珠金簪,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却只见云梦公主再次起身,看着熙宝珠,面上带着笑,“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边说着,边将宝珠头上的发笄去掉,别上金钗。 “拜!”,赞者轻喝。 宝珠再次恭敬地跪拜,云梦公主眉开眼笑地虚扶一下,“快快请起,这可是陛下特赐的凤簪,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多谢云梦公主”,紫嬷嬷对着云梦公主福了福身,又搀扶着宝珠进了洞房。 “好无聊啊”,江兮浅轻轻喟叹一声,侧身朝着姚瑶溪咬着耳朵,“及笄礼可都是这般无聊?” “浅浅姐不知吗?”,姚瑶溪也打了个呵欠,看着场地中央,轻声道,“也应该快了,三加礼毕后面应该就是宴会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熙宝珠很快就出来,又换了一身,正经的宫装罗裙,晁凤的郡主服。 “请云梦公主为郡主三加”,赞者再次高喝。 姚瑶溪捂着唇,“浅浅姐未参加过及笄礼?” “第一次”,江兮浅心中陡然觉得有些悲凉;前世她死于及笄之日,那本该是她十里红妆做新娘的日子,她那般行色匆匆赶回,不想得到的却是那样的噩耗。 “浅浅姐”,敏感地察觉到江兮浅身上散发出的哀伤和悲凉,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小手握着江兮浅的手,轻轻捏了捏,两人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场地中,云梦公主口中说着贺词,手上也不闲着,去钗加冠,却是晁凤郡主的规制,不足半个巴掌大的金色牡丹钗冠,轻轻别在发髻上。 有司功成身退,随着赞者一声高喝,“三拜礼成!” 江兮浅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为何没有人告诉她参加及笄礼也必须这样跪坐着,还不是那种歪扭着,腰身必须挺直了,双手交握在小腹前,随着正宾的贺词,她们也必须小声附和着。 三加完毕,已经接近两个时辰。 “为庆祝我们郡主及笄,三皇子已经备了薄酒,待会儿大家好好热闹热闹,可别都离开了”,紫嬷嬷搀扶着熙宝珠,三加及笄,她必须身着晁凤郡主服,却并不代表着宴会上也必须,这厚重宽大又显示不出身材的朝服,除了出席非常正经的场合,没人会愿意穿得,包括姚瑶溪也是如此。 紫嬷嬷话音刚落,江兮浅却像是如临大赦般,拉着姚瑶溪,立刻起身。 “哎呀,我的妈呀,这及笄礼也太繁琐了”,江兮浅心中慨叹,不就是成年了嘛,有必要这么……这么,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短短两个时辰不到,换了三套衣服,还有那些什么之乎者也的祝词,真是打死她也不想参加第二次了。 难得看到江兮浅除了淡然以外的其他表情,姚瑶溪倒是捂着唇,有些好笑,“这女子一生也就这一回,更何况,及笄礼后,有婚配的就该与夫家商量日子准备出嫁了,能不慎重么?今日这及笄礼都算是简单了,那熙宝珠无父无母,也就看在熙妃娘娘的份上,三表哥才请了祖母过来,若是换了旁人,哼!” “……”,江兮浅有些无语,怎么看着姚瑶溪都有些咬牙切齿。 熙宝珠换上紫嬷嬷特地为她准备的新衣,一身清爽,再配上那艳丽的容颜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只可惜那眼中的厉芒却削减了几分魅力,让人难望而却步,“奶娘,可都安排好了?” “郡主放心”,紫嬷嬷微微一笑,看着宝珠眼中带着慈祥温和;只是随后眼底划过一道厉色。 哼,江兮浅。 想那日她进宫拜见太后,当初明明是熙妃娘娘说好的话,可现在竟然一个都不承认。 这也就罢了,可那个昏君竟然妄想将那江兮浅赐婚给三皇子;三皇子只能是宝珠的,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杀意,可飞快地掩饰过去,拍了拍熙宝珠的手,“今个儿可是郡主的大日子,郡主只要开开心心的,其他的奶娘会帮你做好的。” “我就知道,奶娘对我最好了”,熙宝珠扑到紫嬷嬷怀中。 江兮浅和姚瑶溪刚离开三皇子府上的家庙。 明珠巴掌大的小脸已经憋成了绛紫色,“大,大小姐,我,我……” “嗯?”,江兮浅微微蹙眉。 “不,不知茅房在什么地方?”,明珠有些害羞,压低了嗓音;双手还捂着小腹,“好似有些闹肚子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瘪瘪嘴,这三皇子府她也是头一遭来,怎么会知道茅房在什么地方,“你随便找个丫鬟给你带路吧,可别乱跑,到时候自己来主院寻我们便是。” “知道了”,明珠那副小媳妇模样让姚瑶溪咬牙切齿,可很快姚铭书好似有什么事,姚瑶溪面带歉意,“浅浅姐,我去去就来,你自己呆会儿。” 江兮浅连连摆手,“行了,正事要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浅浅,先告辞了”,江兮浅微微颔首却没有错过姚铭书那饱含深意的神色,好似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她却被蒙在鼓里一般。 身后没人跟着,她亦最不喜欢这样吵闹喧嚣的场景,径自沿着小径,往僻静处而去。 这三皇子府,当真不愧是皇子府,只是主院竟然也配有诺大的一个湖泊,白色大理石的桥廊蜿蜒回转,通往湖心亭处,八角亭台周围又丝质的帘子围着,在清风的吹拂下,随风起舞着。 观周围百花盛放,闻水光芬芳,沁人心脾。 尤其是那湿润的微风拂过脸庞,带着特有的温润和春阳的和煦,再添上一壶热茶,两盘糕点,当真算得上是享受了。 她刚到湖心亭中坐下,看着那石桌上的热茶糕点,心中倒是好奇。 “小姐可是累了?”,若薇时刻注意着江兮浅的神色,眉头微蹙。 江兮浅摇摇头,突然,一个传来一道略带淫邪的男声,“不知江小姐约本侯爷前来,所谓何事啊?”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那蜿蜒回转的桥廊上,只见来人生得既是俊秀,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子还有那轻佻的语气让江兮浅觉得既不舒坦,更何况什么叫她约他? “这位公子,小女子与你素不相识,何谈约见,难道公子认错了人?” “咦,难道江小姐喜欢欲擒故纵?”,男子语气轻佻,手上还揽着一个身着抹胸长裙却拉得极底,一眼望去还能看到胸前那雪白的半球形中央堆起得弧度,男子搂着女子边调笑着,边对着江兮浅轻笑道。 江兮浅面色一暗,累觉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想来公子是认错人,本小姐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若薇我们走!” “怎么,真当本侯爷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了?”,男子一听也来了脾气,单手不断在女子的身上游走,女子窝在男子怀中,眉眼横生,时不时挑眉看一下江兮浅。 江兮浅沉着脸,“公子不要欺人太甚,我与你素昧平生,何谈约见?” “也许是爱慕本侯爷久矣,放心,本侯爷对美人一向宽厚,虽然你江大小姐声明不佳,可到我宁青候府做个姨夫人还是可以的”,男子轻笑一声。 “宁青候?”,江兮浅沉着脸,她还未说完;若芸却是恼了,“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宁青候看着江兮浅眉毛一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江兮浅心中顿时了然,看来是有人拿着宁青候当枪使,他上下打量着男子,颧骨突出,眼眶下陷,印堂发黑,双目乏神,尤其是那丝毫不掩饰的淫邪,更是让人讨厌至极,活脱脱的纵欲过度,她就算闭上眼也看不上这样的男子。 “呵呵,本候就说嘛,看本候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既然咱们郎情妾意,不如”,说着放开手中的女子就要扑上来。 “侯爷”,女子婉转娇吟。 若薇却是厉喝一声,“尔敢!” “砰” “咚” “啊!” 闷响声,尖叫声同时响起,惊动了院中的宾客;几乎只是片刻,不少宾客就朝这边云集过来。 若薇皱眉,“小姐,这……” “无妨”,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不知在这凤都除了季巧巧,到底还有谁这般的跟她过不去。 她虽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女儿家到底名节重要,更何况还有季巧萱,她现在可是受不得丁点儿刺激,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也必须将今天这事给处理好了。 “怎么回事?”,楚靖寒面色难看,看着在湖中的宁青候,对着旁边呆住的丫鬟小厮厉喝一声,“还不快把侯爷就上来。” “啊”,丫鬟小厮集体回过神来,而后点头如捣蒜,“是,是!” 宁青候被救上来,立刻有丫鬟取来净衣给他披上,“啊,阿嚏,江兮浅,你……你……” “我什么?”,江兮浅抿着唇,“侯爷爱美,众所周知,只是有些事还是适度得好,免得连走路都走不稳,让人笑话了去。” 宁青候面色白转青,看着江兮浅,“你,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约本侯爷前来,怎么看到本侯怀里的美人吃醋了?早说嘛,要知道本候对美人可是来者不拒的。” “啊” “哦?” “……” 湖边围观的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声,众人看向江兮浅的神色开始晦暗不明。 “没想到江小姐居然喜欢的是宁侯爷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呢”,宋珏雨捂着春,突然惊呼一声,“啊,真是,江小姐人家不是故意说出来的,真是抱歉”,可是那副欠扁的表情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模样, 若薇面色难看,“宋小姐还请慎言。” “怎么,敢做还不敢说了?”,宋珏雨身旁一名女子应和道。 “浅浅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姚瑶溪拉着姚铭书回来。 江兮浅耸耸肩,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我也不知道,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想蹿出来个神经病,说起来,三皇子你这府上的护卫也该加强加强了,别什么人都往里面放,要是咬着贵客可就不好了。” “江小姐倒是伶牙俐齿”,宁青候也面色一沉,本来他是好色,可也都是你情我愿的,这江兮浅约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反咬一口,当真以为他没有半点脾气吗,“当真是敢做不敢当吗?” 江兮浅抬起头,“宁侯爷,这要敢做才敢当,要是没做却敢当,那不是担当,是冤大头;本小姐看起来时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 “你”,宁青候被气得面色苍白,胸口一起一伏,若非纵欲过度,其实也还算是个俊俏的人;到底也是,这王公贵族,达官贵胄中,哪家不是俊男俏女,最次的也就是稍微平凡些,绝对不可能出现歪瓜裂枣。 “宁侯爷,这青口白牙,当真以为说话不用负责吗?”,江兮浅也怒了。 “什么叫青口白牙,这难道不是你让婢女送来的?”,宁青候也是怒了,既然这江兮浅咄咄逼人,他也不用给她留脸面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丝巾,“你敢说这不是你的?” 刚入厕回来的明珠看着那丝巾,突然捂着嘴,“啊,大小姐,这,这不是你的吗?” 唰 周围众人数百道眼光齐齐朝着明珠投去,她捂着春而后可怜兮兮地,抬眸好似受尽委屈的小媳妇生怕再次受到责罚般,小意地抬头看了江兮浅一眼,“大,大小姐,这,这,明珠,我,没……” “……”,江兮浅冷哼。 若芸沉着脸,“明珠小姐当真确定这丝巾是我家小姐的?” “这,这,我,不,不是,真的不是”,明珠像是如梦初醒般,飞快地抬头看了若芸一眼,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瞬间改口。 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此这般,只怕这江大小姐也非传言那般,这手段,啧啧。 “江大小姐倒是好本事啊,明珠是吧,你只管实话实说,有我们在,她休想动你一根汗毛”,宋珏雨养着下巴,好不容易能抓到江兮浅的小辫子,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大好时机,更何况现在这主院中,基本上凤都贵族圈子的人都到齐了,只要坐实了这事儿,哼! 熙宝珠也娉婷而来,看着明珠,轻叹口气,故作温柔道,“想来这位就是相府二小姐了吧,说来你姐姐也真是的,我们生为女儿敢爱敢恨是好事啊,既然江大小姐与宁青候两情相悦,啊不,江大小姐你……” “多谢郡主提点,小女子受教”,江兮浅嘴角微勾。 瞬间,整个院子倒抽一口凉气,如此,倒像是江兮浅承认了一般。 宁青候冷哼一声,一把将那丝巾扔在地上,“本候才看不起你这样的女人!” “哗” 又是一片抽气声,要知道江兮浅虽然以往声明不佳,但现在却是正名了,再加上她那绝美的容颜,那好色成性的宁青候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熙宝珠眼底划过一道暗恨,“宁青候切莫如此,想来江大小姐……” “郡主”,江兮浅嘴角微勾,清浅一笑,当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病猫么,“可否让民女问完最后一个问题?” 熙宝珠眼中带着势在必得,“江小姐请便。” “呵呵”,江兮浅冷眸厉芒,扫过在场众人,众人只觉得骤然一冷,顿时噤声,而后她才将视线转到明珠身上,“你既然说着丝巾是我的,可有证据?” 明珠咬牙,“这,这……” “既然没证据,那本小姐也可以说这丝巾是你们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江兮浅面无表情,声音冷冽。 隐在暗处看热闹的寒风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江小姐说话连语气都跟王爷这么像,果然不愧是王爷看上的女人,可是王爷为什么还要他们查探那个额头上有一朵红莲的女人呢,想不通。 “明珠小姐,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吧”,宋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就是就是,不然这污蔑的罪名也是不轻的”,有人随声附和着。 楚靖寒斜睨了宁青候一眼,而后看着江兮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够了!” “三皇子,这有人污蔑本小姐名节,难道本小姐不该讨回公道吗?这件事情要是不查清楚,本小姐就没完”,江兮浅呛声。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一滞,“你……” “哼,怎么没话说了?”,江兮浅看向明珠,明珠紧紧咬着下唇,“大,大小姐,我,我”,她我了半天之后,陡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在那丝巾的角落处绣有浅浅两个字,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查看。” 江兮浅挑眉,“哦?” “啊,真的有!”,一名距离稍紧的婢女捡起被宁青候扔在地上的丝巾。 “曾听巧巧说过,江大小姐的私人用品上,都会绣有浅浅两个字,这点却是不会错的”,宋珏雨捂着唇,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是印证了明珠的话,“大家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相府查探查探。” 在她离开相府之前,所有的私人用品上面的确都绣有浅浅两个字,所以几乎只是一眼,在那宁青候拿出那丝巾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只是她却万万不能就此承认的。 心儿:及笄礼是查了资料写的,捂脸,最不擅长写这种东西了。 解释下: 赞者:心儿自己理解的应该是司仪一类的,不过不懂,查的资料上写的是协助之类的;司仪应该也是协助的一种吧,o(□)o 有司:帮正宾端托盘上,上面放着的,就是及笄用得那些东西。 还有及笄的吉祥语,心儿实在是不知道,所以三句都是百度的,阿门 正文 第77章 证明清白,重罚缝嘴 章节名:第77章 证明清白,重罚缝嘴 “江大小姐,不知她们所言可否属实?”,楚靖寒藏在袖中的手放松了又握紧,指甲狠狠地掐入手心;突然有些害怕她口中的答案。 江兮浅斜睨了明珠和宋珏雨一眼,非常爽快地点头,“嗯,这倒是没错的”,只要熟悉江兮浅的都知道她有这么个癖好,倒是没什么可掩饰的,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浅浅,你”,齐浩远强忍着,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他虽然算不得这凤都条件最好,却也看看名列三公子之一,她明明知道他与她之间的先帝钦赐婚约,为何又要,难道她就这般见一个爱一个吗? 江兮浅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哦?原来齐世子也在!” 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开口,果然是个男人呐,啧啧,江兮浅心中冷笑着,却是没在开口。 “……浅浅”,齐浩远沉默半晌,终于是忍不住,“难道你,你真的,真的对他?” “你信?”,江兮浅没好气,蠢货果然都是蠢货,无人能及。 众人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有些好奇,可也有那知情的,这当着未婚夫的面与另外的男人纠缠不清,呵呵,倒是一场不错的好戏呢,只是看戏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等齐浩远开口,就有人忍不住了,宁青候面色一黑,“哼,就知道你这个花痴草包,竟然还跟威远侯府的齐世子暧昧不清,果然是不安于室之人,怎么如此这般欲擒故纵是想引起本候的注意吗?贱……人”,人字还在后头,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而后在看宁青候,那原就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血红的掌印;若薇从怀中取出锦帕,擦了擦手,而后淡淡道,“这句话是告诫你,有些人不是你想骂就能骂的”,话音落,宛若利刀的视线狠狠地扫向宋珏雨等人。 话音落,众人顿觉周身好似寒冰。 这,当真是区区婢女? “放肆!” 陡然一声厉喝将众人拉回现实,只看见紫嬷嬷搀扶着熙宝珠朝着她们盈盈而来。 “区区婢女竟然胆敢在皇子王爷面前对侯爷公然动粗,将我晁凤律法置于何地”,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紫嬷嬷双眸闪过精光,意味不明地盯着若薇。 江兮浅冷哼,“所谓店大欺客,难道三皇子府也由得仗势欺人么?” “……”,楚靖寒深吸口气。 宁青候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顿时懵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扬起手掌,“你他么竟然敢打我,你这个贱人!” 说着就要飞扑上去,楚靖寒却顿时恼了,“本宫说够了!” “寒哥哥”,熙宝珠软软的声音顿时响起,千回百转让在场众人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只见那双眸含情,毫不掩饰地盯着楚靖寒,而后转向江兮浅,“其实江大小姐若对宁青候真的……不若咱们求了陛下给她个恩典,也算是……” 江兮浅双眸微眯,看着熙宝珠,再扫向楚靖寒,顿时了然,尼玛她就好奇这熙宝珠为何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假想敌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假想情敌。 “红颜祸水啊……” “小姐!”,若薇赶紧轻喝一声。 江兮浅顿觉原来自己在思索时竟然不自觉将话说了出来,不过在无忧谷受无梦荼毒多年,脸皮早已经被修炼得比城墙还厚,又怎会在乎众人投过来诧异的目光,而后怔怔地看着宁青候,“我说,那个啥,侯爷是吧,本小姐连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葱都没搞清楚,谁告诉你本小姐对你芳心暗许的”,说着双眸上下打量,嘴角朝左斜斜勾起,双眸眯成一条直线。 若薇、若芸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精光,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我说看看你,全身上下没二两肉,长得清汤挂面也就罢了,啧啧,双眼无神,印堂发暗,就你那一身绿皮,知道得你还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披着人皮的青蛙,呸,说是青蛙都侮辱了蛙,顶多算得上是癞蛤蟆,癞蛤蟆懂不!”,众人看向江兮浅的视线一变再变,看着那绝美五官,动人的樱红小嘴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那般的上任。 只可惜,让他们惊叹的还在后面。 “清扬,出来”,江兮浅对着暗处轻喝,瞬间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面无表情,如果忽略那周身冷冽的煞气,定然算得上是美男了,只见江兮浅走过去,拍了拍清扬的肩膀,“啧啧,看看,什么叫做仪表堂堂,什么叫做风度翩翩,什么叫做英俊潇洒,就你,你配么?对了忘了告诉你,就你那清汤挂面的水准,当马夫我都嫌丢人!” “……”,众人只觉得风中凌乱了,清扬更是泪流满面,暗狱排行第三的杀手啊,杀手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给小姐当暗卫兼马夫什么的,谁爱干谁干。 若薇扶额,若薇捂脸,小姐此刻绝对是若画附身了。 “美,美人”,凤邪愣住,忍不住喟叹。 不是他想,实在是这江兮浅此刻与当初若画奚落他的时候,神色表情一模一样。 楚靖寒两把眼刀甩过去,凤邪老实了。 宁青候却面色黑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欺人太甚。” “小姐,水”,若薇很是体贴的见缝插针。 江兮浅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看向宁青候眼中带着不屑,“人?告诉你本小姐从来不欺负人!” “……” 好有个性! 围观的众人此刻都双目大瞪,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整个湖边一片哑然。 江兮浅却管不上这些,她真的是怒了,奶奶的,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是不是? “咳咳”,楚靖寒手握拳头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 “咳什么咳,告诉你有病得治”,而后看向凤邪,“原来脑残也是会传染的。” “江兮浅!”,楚靖寒恼。 “干嘛,本小姐知道本小姐的名字好听,不过不用你来提醒我,现在来说说,不知这青口白牙,污人名节该当何罪?”,江兮浅冷冷地看向楚靖寒。 众人视线齐刷刷转向楚靖寒,这位爷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都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突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掌嘴一百。” “这么轻?”,江兮浅挑眉。 “那江大小姐以为如何?”,楚靖寒此刻心中当真是百味杂陈,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此刻的她有些……可爱? 江兮浅嘴角微勾,视线扫过宁青候,熙宝珠、宋珏雨最后落在明珠身上,“既然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如将嘴缝上可好?” “嘶” “江大小姐,你都已经承认那是你的丝巾了,不知江大小姐又该如何呢?”,宋珏雨冷哼。 “嗯”,江兮浅颔首,“本小姐是承认了,那丝巾是本小姐的又如何?本小姐可曾承认那是本小姐送给宁青候的?” “你”,宋珏雨气结,“你强词夺理!” 宋珏云轻轻咳嗽两声,看向江兮浅,眼中心思晦暗不明,好久才抬起头轻笑一声,“好了,雨儿,这江小姐待字闺中,春心萌动也算常事,既然宁青候无意,江大小姐也不必迁怒了。” “太子妃此言差矣”,江兮浅可不管她是太子妃还是皇后,要惹急了,就算再不忍,就算这凤都有她以往最美的回忆,就算她要在这里等着大哥的归家,那又如何,颠覆了晁凤,她也自然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太子妃既代表皇家,还是慎言得好,三皇子以为呢。” 在场默然,鸦雀无声。 良久,就在众人都以为楚靖寒不会发话的时候,楚靖寒却微微颔首,看向宋珏云,“江大小姐说得对,皇嫂还请慎言。” “寒哥哥”,熙宝珠捂着唇请唤一声,只是无人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裙摆。 “哼”,江兮浅冷哼,算他识相,从身旁婢女手中扯过那条丝巾,看向明珠,冷笑道,“本小姐可不是那等下作之人,这丝巾的确是本小姐的,本小姐不否认,但三皇子可认得这丝巾的布料?” 楚靖寒跨过两步,细细摩挲了,脸上竟然有些错愕。 “怎么,蜀州十年才上贡一匹的云丝雪缎,三皇子不认得吗?”,江兮浅冷声。 “什么?不可能!”,宋珏雨双目如炬,眼神灼灼。 在场众人也都齐齐看向楚靖寒,希望他能否认。 云丝雪缎啊,就算他们是王公贵族,达官贵胄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没想到这区区一条丝巾竟然是云丝雪缎,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六年前,我爹以身护主,陛下垂怜赏半匹云丝雪缎之事,想必在场众人都有耳闻吧”,江兮浅养着下巴,面色顿时冷冽,就连宁青候也愣在当场,这……这究竟是名怎样的女子。 若是之前他对她是惊艳,后来是鄙夷,那么现在竟有些看不清了。 “那又如何,难道这么贵重的云丝雪缎,丞相大人能给你做一条丝巾不成?”,宋珏雨不服,她姐姐是太子妃都没有那等尊荣能享云丝雪缎,后宫多少佳丽宠妃,能得一个云丝雪缎的锦囊都是君恩浩荡,她凭什么? 江兮浅嘴角微勾,“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是年恰逢本小姐七岁生辰,那云丝雪缎被你口中的丞相大人亲自下令,裁成了衣裙,而这丝巾正是一套;宋小姐既知道本小姐的私物上均绣有浅浅二字,那也合该知道,本小姐从不用他人沾染之物。” “三皇子,相府江管家求见!” 江兮浅话音刚落,通报小厮的声音即刻响起。 楚靖寒看向江兮浅,江兮浅却神色淡定,“快请。” “草民江城参见三皇子,郡主,各位公子,小姐”,江城被引进来之后,几乎只是一眼就看到了江兮浅可随即立刻双膝跪地,请安。 “不必多礼”,楚靖寒冷声。 “谢三皇子”,江城进退有度,行完礼之后才看向江兮浅,“不知大小姐唤老奴可有要事?” “也无事,就是有些相府的陈年旧事,在场众人很感兴趣,本小姐青口白牙怕是无人相信,您在相府德高望重又是相爷倚重之人,说话自然比本小姐的分量更重”,江兮浅的话竟然带着浓浓的自嘲。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某处,瞬间被捏紧般。 “老奴不敢担”,江城恭敬地俯身。 江兮浅摆摆手,“本小姐七岁那年,父亲曾为本小姐用云丝雪缎裁制一套衫裙,可有此事?” “正是”,江城神色恭敬,“当年此事乃老奴亲自过手。” “很好”,江兮浅颔首,“那你就说说最后这云丝雪缎衫裙最后的下落吧。” 江城错愕,叫他来就为了这事? “不必顾忌,有话直说就是,本小姐还承受得住”,话音落,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眼眶竟然泛着微红之色。 江城对着众人福了福身,“这……这……” “江管家,您就直说了吧,若有什么,自有三皇子为您撑腰,不过您可得想仔细了”,宋珏雨淡淡的开口,语气中竟带着十足的威胁。 “就是就是”,众人也附和着,看向江兮浅的神色已经变了几变。 江城深吸口气,“也罢,那云丝雪缎本是相爷吩咐为夫人裁衣,可偏生布料有限,又恰逢大小姐七岁生辰,府上众人主子疼宠,边将那云丝雪缎制作衣衫,送予小姐,做了生辰之礼,此事却是不错的,只是……” “只是什么?”,宋珏雨很是好奇。 “大小姐十岁,因……因犯错相爷大怒,那云丝雪缎的衫裙被,被表小姐要了去”,江城闭上眼。 犯错,是啊,是犯了错…… 江兮浅在心中默念着,在众人面前被撕下伤疤,可早已经痛得麻木了,宋珏雨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你,你撒谎,巧巧那般温柔善良,才不会……”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那丝巾不是你的啊”,宋珏云一语中的。 江城飞快地抬头,看到宋珏云又飞快地低下头,“太子妃此言差矣,那云丝雪缎包括一套,头面、衫裙,丝巾,鞋面,相爷下令将整套给了表小姐。” “哗” 在场众人再次哗然。 “你骗人!你,你是相府大小姐当然为她说话,你们是串通好的”,宋珏雨不相信。 江兮浅却是冷哼,“串通?本小姐还不屑,更何况本小姐彼年私物上,所绣的浅浅二字,可并非谁都模仿得来的,江管家。” 说着将手中的丝巾递过去,江城看了看,“这的确不是出自夫人之手;众位若是不信,可以细看,在其中一个角落上有拆线的痕迹,这浅浅二字分明是新绣上的。” “……”,楚靖寒接过来,细看之后再传下去。 众人看向江兮浅,神色清明了然;再看向明珠时,瘪瘪嘴,果然这庶出就是庶出。 “怎么,宋小姐可看清楚了?”,江兮浅冷笑,“本小姐私物都出自我娘,从不假他人之手,而众所周知,我娘虽出自沪南,却是蜀绣传人,怎么别告诉本小姐,你们连这点都不知晓,若当真如此,在场众位小姐的女红,怕是有待考证了。” “……” “江小姐,此事”,宋珏云抿着唇,狠狠地瞪了宋珏雨一眼,“今日乃宝珠及笄,可否给本宫一个面子,就此揭过?” “三皇子也如此以为?”,江兮浅不答却是径自看向楚靖寒。 楚靖寒默。 “三皇弟,不管如何,今日乃宝珠及笄之礼,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扫了大家的兴是其次的,可别让他人看了笑话”,宋珏云意味深长。 江兮浅却是冷笑着,“太子妃的意思是,我相府正妻嫡出的大小姐在三皇子被人污蔑名节,德性有亏就是小事一桩,可随手翻过?” “本,本宫不是”,宋珏云面色一白。 “怎么,三皇子金口玉言答应本小姐的事忘了么?”,江兮浅冷眸扫过宁青候、宋珏雨和明珠;几乎只是瞬间,众人就明白她之前的话,不管是掌嘴还是缝嘴,她早就知道结果,却…… “师兄”,凤邪拉着楚靖寒的衣袖扯了扯,他不是喜欢江大小姐嘛,现在为何不开口。 江兮浅冷冷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深吸口气,“更何况,本小姐与威远侯府齐世子乃先帝赐婚,你们这般栽赃陷害,倒是不知者破坏先帝赐婚所为,该当何罪!” “哗” “就是,这可是先帝赐婚啊。” “惨了惨了。” “你叫什么,说的又不是你!” “……”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一滞,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阴鸷,冷漠如冰,距离他最近的凤邪默默地放开他的衣袖,而后倒退几步,看向江兮浅,这女人当真是不怕死竟然敢在师兄面前…… “今日事情即是在三皇子府中发生,若三皇子不能还本小姐一个公告,就算告上金銮殿,本小姐亦不惧”,江兮浅养着下巴。 “一切就按江小姐的意思办吧”,楚靖寒终于开口,强忍着心头传来的不适。 “……不!” 明珠终于是害怕了,“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 “既然事情在三皇子府中发生,那就借三皇子的人一用吧”,说着运气凝针,朝着湖边大树某处飞射,冷笑着,“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点儿力了吧。” 凤邪双眸如炬,死死地瞪着江兮浅。 就在众人错愕见,寒风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刚想大骂,看到众人齐刷刷的视线,顿时心头发麻,走到楚靖寒面前,皱着眉头,“属下参见爷,爷这……” “按江小姐所说的办吧”,楚靖寒的心越来越沉,小丫头当真是越来越本事了呢,竟然能看透寒风的隐藏。 “来人呐,取针线”,寒风泪流满脸,心里痛骂。你妹以后再也不干这活儿了,太坑爹了。 “……” “若薇、若芸去帮忙吧,记住一个都别放过”,江兮浅一字一句,视线扫过宁青候、明珠和宋珏雨,至于其他附和之人,她也不能做得太过,不过总要杀鸡给猴看。 “你,你们别过来”,明珠哆嗦着,“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 “江小姐,我宋家的女儿还由不得你处置”,看到宋珏雨被若薇抓住,摁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宋珏云恼。 “宋家?太子妃别忘了你可是出嫁之女”,江兮浅冷声提醒,“还是说,宋家出了一个太子妃就可以狗仗人势,为所欲为了?” “你……牙尖嘴利”,宋珏云气急,胸口一起一伏,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捂着肚子,“啊,肚子好痛,雨儿送本宫回宫。” “是”,宋珏雨面色一喜,刚想起身,却立刻被若薇摁住。 “太子妃可是身怀皇家子嗣,奴婢虽然不才,却是出自无忧谷黄药师名下的医女,不如让奴婢给您看看?”,若芸站出来,语气平淡,却让在场众人再次错愕,无忧谷,黄药师,不管哪个都是如雷贯耳。 “怪不得逍遥公子会独独送血令给江小姐,想来这婢女也莫不是逍遥公子所赠?”,有人惊愕出声。 “就是就是,听说逍遥公子乃无忧公子师弟,连血令都送了,一名医女算什么。” “江大小姐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就是,哎,要是我有这样的运气。” “怪不得!” “……” 宋珏云原本只是装的,想趁机带走宋珏雨,毕竟针线缝嘴,大宅后院的刑罚,她不是没见识过,若是真的缝嘴,不管会不会毁容,只怕日后雨儿也难有好姻缘了。 名门望族,豪门清贵。 娶妻看的都是名声为重,像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罚,还是因为口舌之事,她心里叹口气,腹中竟突然真的绞痛起来;江兮浅见她面色陡然苍白,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若芸,若芸会意,足尖轻点,略过众人落在宋珏云身旁。 “你,你想做什么?”,宋珏雨身后的丫鬟想要阻挡。 “哼,你要是想让你家主子有事,尽管拦着”若不是小姐吩咐,她才懒得出手。 “我” “啊,痛,好痛”,宋珏云捂着肚子,已经站不住了,若非身后的婆子扶着,若芸心头一急,单手运气,那挡路的丫鬟被拂开老远,她一把搭在宋珏云的腕儿间,若非今日她不宜出事,哼,只是探脉,她却心下一紧,想习惯性的唤小姐,可想到场合,生生忍住了。 “这位姑娘,我家太子妃怎么样了?”,一个老婆子面色急切。 “……”若芸摇头。 “求求你,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太子妃,求求你”,老婆子神色着急,宋珏云却比她更急,她一把抓着若芸的手,“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啊,痛,好痛!” 宋珏云痛得面色苍白,众人现在的心都悬在此刻,这可是太子妃啊,若是她出事,只怕自家小姐也,若芸沉声,想了想,“太子妃胎儿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宋珏云痛得捂着小腹,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太子妃难道不知自己中毒多年,你一个大人能承受得住,这胎儿却未必,三日内若不能解毒,这胎儿不要也罢”,若芸声音冷冽,她虽然不情愿,但常年接受的教导,身为医女当有医德。 虽然她并不是正统出生的医女,因为她并未从黄药师手上出师就被扔到了自家小姐身边,可是自家小姐,哎,不说也罢。 楚靖寒面色微沉,“来人呐,送太子妃去客房,周管家,请太医。” 谋害皇家子嗣,还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这事已经闹大了。 “爷,那这里”,寒风战战兢兢的开口。 “继续”,楚靖寒声音微冷,视线扫过江兮浅,她竟然真的跟无忧谷中人有联系,众人心中也都在揣摩着,无忧谷百年不出世,但他们的弟子却多有在江湖行走,或游医,或云游,看的惯的,或者他们看得上眼的,自会找上你,可若他不找你,你想找他,可是难上加难。 他当初因为寒毒,也曾寻过君无忧,只可惜每次都慢半拍,而最近那君无忧竟像是突然消失了般;竟然连他的红楼都得不到半丝半毫的消息,这也太不正常了。 明珠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江兮浅,双手猛的抓住她的裙摆,“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江兮浅心中冷笑,果然是蠢货。 “寒总管,针线”,周管家遣小厮送来的托盘上,江兮浅只是粗粗一望,素闻这大府后院刑罚众多,缝嘴却只是其中一种,却原来真有此事,看看这针,十几公分长,一头孔上穿着红线,令一头则是梭形越来越尖。 寒风泪流满面,“……” “周管家,你在这儿看着”,楚靖寒斜睨了江兮浅一眼,“江小姐可否要一通过去。” 大多数人现在都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去,有前往客房的,毕竟太子妃中毒一事涉及皇家子嗣,他们也很是好奇;当然也有告辞离开的,相府大小姐与无忧谷有旧这消息可算得上是大新闻中的大新闻了。 他们都的回去好好与长辈商量商量,这对相府的态度,是不是改变变了。 江兮浅摇摇头,“若三皇子有事自行离开便是,这些人胆敢陷害本小姐,本小姐自然要亲眼看着,免得有人徇私不是。” “……既是如此,本宫就此告辞”,楚靖寒冷声。 江兮浅淡笑,“不送!” 寒风:“……” 这能跟自家主子呛声的,除了左护法那个二货,就只有这位江大小姐还活蹦乱跳的了,果然牛掰。 只是不管他怎么的抗拒,在江兮浅宛若火炬的双眼扫视下,他不得不认命地抓着缝针。 “江小姐不知打算从谁开始?”,寒风有些狗腿。 若薇扶额,怎么觉得这三皇子府上的人都这么的,额,不正常呢;唔,这个侍卫总管真的好,好像龙儿讨食时候的表情哦。 江兮浅看着被摁跪在地上的三人,撅着嘴,瞪大了双眼,像极了未谙世事的孩童,“唔,从谁开始呢?” “侯爷?宋小姐……要不还是从她吧”,江兮浅指着明珠,面上不显,可心头却是划过一道厉色,胆敢让她娘伤心,今天这只是警告呢。 “不……不,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明珠颤抖着,看着寒风越来越近,那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宋珏雨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宁青候身上靠了靠,想寻找些温暖。 寒风看着颤抖的明珠,有心想缓解下气氛,“你别抖啊,不就是缝个嘴嘛,来”,说着左手抬起明珠的下巴,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狗腿,可偏生线条鲜明的脸,因为常年习武身材自是极好的,整个人虽然无法跟楚靖寒相比,但也算得上是俊美了。 可明珠此刻却没有欣赏的心思,颤抖着,双眼灼灼地看着那针。 “大小姐”,江城有些不忍。 “嗯哼”,江兮浅冷眼扫过去。江城非常识相地噤声,左右这事是三皇子下令了,“无事,老奴……” “行了,待会儿一块走吧”,江兮浅怎能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一语道破。 江城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寒风还拿着针不断的比划着,明珠的心早已经紧紧地悬起,随着寒风的动作不断的剧烈跳动着。 “你说我是从左边开始还是右边开始好呢?”,寒风嘟哝着,“从上面开始还是从下面开始好呢?” 明珠深吸口气,面色苍白地看着那根缝针,寒风却是面带疑惑着,抬起头,朝江兮浅望去,“江大小姐觉得多少针缝完比较好啊,是缝得紧一点还是松一点啊?” 话音落,只听见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哀嚎,“啊” 原本还在寒风手上的缝针已经稳稳地穿过了明珠的下唇,红线在唇边吊着,寒风转过头,“啊,不好意思,居然穿过去了,失手失手”,说着又把穿过去染血的红线拉了出来,“这也太没有艺术感了,不行不行,重来啊,抱歉!” 若薇嘴角抽搐,江城早已经在寒风动手的时候转过眼;周围仅剩的几个围观的人也终于忍不住散开了去,原本以为只是吓唬吓唬人的,不想原来真的要缝嘴啊。 三三两两地相互搀扶着,双腿发颤,下次,惹,惹谁都不要惹到江大小姐,太,太残忍了。 明珠下巴颤抖着,唇上传来的疼痛,“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江兮浅仍旧面无表情,“饶了你?你怎么不饶了我。” “……”,寒风默。 这女人太强悍,果然是要爷才能驾驭得了的,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拿着缝针,看着明珠,“别叫了啊,待会儿我要是失手把针戳到了其他地方,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着手上运气,在明珠唇上飞针走线,除了伤口处晕开的血迹,竟然没有多余的血液流出,国真不愧是练家子,江兮浅在心中慨叹着。 明珠疼痛难忍,想要大叫,可在听到寒风的话之后只能强忍着,也不知寒风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排过去竟然密密麻麻的缝有四五十针,最后还在她嘴角打了个漂亮的蝴蝶机,看着那缝着明珠的嘴的红线,他点点头,“本侍卫动手,缝得果然漂亮。” 众人绝倒。 等寒风放开明珠,她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般,江兮浅这才扔出手中的石子,解了冬儿的穴道,得到自由的冬儿立刻奔上去,“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唔,唔”,明珠无法掌嘴,只能发出呜呜声,只是在看向江兮浅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恐惧,瞳孔微缩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寒风转头看向宋珏雨和宁青候,“你们谁先呢,唔。” “他,先缝他的”,宋珏雨毫不犹豫地开口。 宁青候怒,“凭什么,本侯爷也是被陷害的,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欺骗本侯爷让是让本侯爷知道,哼!” 明珠的身子又狠狠地颤抖了下。 江兮浅咬着牙,“罢了,给他一针算是教训吧。” 她没深入了解过宁青候,可到底也是个侯爷不能得罪得太死,但楚靖寒发话了,若她当真此刻反悔的话,那宋珏雨和明珠就…… “……”寒风点头,看来这江大小姐真的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 宁青候抬起眼皮看了江兮浅一眼,“别以为本候会承了你的情。” “本小姐要你的情干什么”,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寒风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小针,唰地穿过去,宁青候不查,等感觉到刺痛时,线已经穿过去了,“呒” 只剩下宋珏雨。 她颤抖着,亲眼看到明珠的惨状,再看着宁青候,相比之下她朝着江兮浅,“江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浑身颤抖着,看到寒风拿起托盘上另外一支缝针,穿好线之后,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连牙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江兮浅转过头,对于宋珏雨她可没打算放过,她自认与她无冤无仇,可她却为了季巧巧三番两次地陷害于她,虽然好奇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主导的,不过她自会派月部的人去查探,现在最重要的是,杀鸡儆猴。 有了无忧谷这层关系,就算是皇帝想要懂她也得思量思量。 毕竟,当年的那件惨事,三国皇室可是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寒风沉默着,不再开口,只是拿着针,还未开始,宋珏雨就大叫一声,“啊,江西掐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唔呒” 看着寒风飞针走线,若薇只觉得眼前一亮,在寒风完成之后,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针法不错,有前途!” “……”寒风嘴角抽搐,抬头将针朝旁边一扔,稳稳地落入托盘上,“行刑完毕!” “那请管家带路吧,毕竟是宝珠郡主的及笄宴,若是不告而别那可就失了礼数,再说本小姐的丫鬟还跟去了客房呢”,江兮浅冷冷的。 寒风只觉得胃疼,为啥他觉得面前这个大小姐点儿都不像大小姐,杀伐果断,却又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哎,“江小姐,这边请。” “走吧”,江兮浅抬起眼皮斜睨了明珠一眼。 明珠颤抖着,宋珏雨也瞳孔一缩,现在贵女公子都云集在客院,她,她真的不想去。 可偏生周管家却像是看不到他们颤抖的身子般,“两位江小姐,宋小姐,宁青候请吧。” “嗯”,江兮浅点点头。 三皇子府客院与主院不过一墙之隔。 很快,到了客院。 “小姐”,若芸眼尖地看到江兮浅,在丫鬟端来的铜盆中净了手,然后这才走向江兮浅。 众人立刻视线惊转,在看到明珠和宋珏雨的时候,脸上均是不可置信,看着江兮浅,她竟然真的敢…… 这明珠也就罢了。 不过是相府通房丫鬟生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是乱棍打死,也没人能说什么;可宋珏雨不一样,她可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宋家家主最宠爱的孙女。 这下江兮浅的麻烦可大了。 众人脑中同时浮处这个念头,就是不知道宋家会不会因为这个跟江相翻脸诶。 “太子妃如何了?”,江兮浅仍旧面无表情,声音浅淡却很清脆。 “黄院首在里面”,若芸淡淡地开口,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异常淡定,好像看得不是她一般。 江兮浅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客房紧闭的大门,片刻之后,黄院首出来,立刻有人迎上去,“黄院首,太子妃如何了?” “……”黄院首摆摆手,看向江兮浅身后的若芸,“刚才是你为太子妃把脉的。” “……是”,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众目睽睽。 “你怎么知道太子妃是中毒”,黄院首眼神灼灼。 若芸冷哼,“太子妃脉象虚、浮、沉、迟,邪郁于里,脏腑虚弱,不知可对?” “继续说”,黄院首面色沉重。 “一脉四象,黄院首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若芸瘪嘴。 黄院首仍旧面无表情,“那依姑娘看来,这毒该何解?” 正文 第78章 宋家上门,兮浅发怒(二更) 章节名:第78章 宋家上门,兮浅发怒(二更) “黄院首是想奴婢以无忧谷医女的身份出手么?”,若芸原本恭敬且带着随意的态度陡然一变,周身气势变得凌厉,“身为岐黄中人,焉能不知无忧谷的规矩?” 黄院首愣了一下,原本还带着些许侥幸,此刻却是面带恭敬,“是老夫唐突了。” “哼”,若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若芸”,江兮浅轻喝一声,而后看向黄院首恭敬地福了福身,“黄院首切莫怪罪,这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有些事情,实在不是若芸藏拙,若太子能拿出紫笺……” 黄院首心头苦笑一下,若是真有紫笺,哪里还用得着若芸出手,“江小姐客气,老夫明白。” “……今日本是高兴之事,不想却因为小女子扰了郡主的及笄宴会,太子妃又……”,江兮浅对着熙宝珠欲言又止,好久才轻叹一声,“小女子就此告辞。” 熙宝珠强忍着双眸泛出的怒火,死死地盯着江兮浅,可当着这么多达官贵胄的面,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良久才深吸口气,“江小姐多虑了,今日本是宝珠没安排好,让江小姐受了委屈,还请切勿怪罪。” “不敢”,江兮浅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告辞!” “不送”,熙宝珠带着高傲的气势。 江兮浅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看向一直低着头背对众人的明珠道,“我们走吧。” “唔”,明珠轻轻应声,可因为嘴被缝着带着些许奇怪的呜鸣,众人这才将实现转过来,在看到明珠的刹那,双目顿时大大地瞪着,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嘶” 好可怕! 众人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个念头,决不能得罪江兮浅,他们再次在心里敲响警钟。 明珠本就不想引起众人的关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通红的眼眶中,泪吧唧吧唧,不断的落下,可她却不能,什么都不能做,不用抬头,她都能感觉到众人投射在她目光中的那种灼热的目光,带着鄙夷、不屑、同情…… 她双手紧紧地捏握着,不,此刻她身子都在颤抖着。 江兮浅却只是在心头冷冷一笑,对着明珠声音很小,却无比清晰,让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俗语云,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今日好运遇上了姐姐,若是其他人,乱棍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凤都城可不比沪南,今日之事权当是个教训了。” “唔,唔”,明珠浑身颤抖着,纵使心中再恨,可身上的疼痛却怎么都掩饰不了,疼,痛,还有对前面那个背影深深的恐惧。 众人愣在当场。 看到那个直到再也看不到的背影,不少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才是真的她吗? 齐浩远眼中带着惊诧,嘴微微张着,心头百味杂陈,想到之前在湖边处,江兮浅的话,极不是滋味。 “破坏先帝赐婚该当何罪!” 这句话却时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她既然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是不是代表着她不曾想过退婚;是不是代表着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凤邪双眼微眯,仍旧非常骚包地望着离开那处,“师兄,这小丫头可是只爪儿利的小猫儿啊,你……嘿嘿……” “……”,楚靖寒一道眼刀甩过去,凤邪老实了。 楚靖寒的眼却一直盯着那处,江兮浅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着,只是那微眯的双目,慵懒的神情,在外人看来是那般的含情脉脉;虽然身为太子妃的宋珏云还在客房躺着,众人大多没有关注到这个地方,但有一个人却是一直看着。 宝珠神色狠戾,江兮浅,又是江兮浅。 “给我滚出去”,回到房间,宝珠神色狠戾;紫嬷嬷摇摇头,“郡主别气了,算那江兮浅运气好,可今日三皇子的态度,也没偏向她,您现在要做的就是牢牢地抓住三皇子的心才是。” 宝珠抬起头,“可是奶娘,寒哥哥他,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当初熙姨答应的事情,他居然不承认,那个狗皇帝居然还想给他赐婚,不可原谅!” “郡主放心,奶娘会让你心愿得偿的”,紫嬷嬷眼中划过厉色,哼萧太后那个老太婆居然不同意。 那个声名狼藉不安于室的江兮浅到底哪里好了? 就凭她有个身为丞相的父亲吗? 这些人难道就看不到,那江丞相对江兮浅可没他们想象那般待见,正妻嫡出又如何,不受宠也不过比下人稍微好一点;若非如此,依着她那十三岁稚龄,如何需要那般狠戾决绝。 紫嬷嬷可是真正经历过哪些后院复杂残忍,今日她看得分明,那江兮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煞气,分明是经历死亡磨练才会衍生出来的,还有她居然会武,而且必定是个高手,不然不会只是抬手就将寒风从树上射了下来。 宝珠可不知紫嬷嬷心中是怎样的千回百转,而是抬起头,双眼滴溜溜的带着雾色,“真的吗?” 此刻的她像极了未谙世事的孩子,那般的信任,小心翼翼。 只可惜,那眼中的志在必得,那股疯狂的占有欲破坏了最后一丝美好,紫嬷嬷点点头,“郡主放心,今日您也累了一天了,先好好休息吧,等着奶娘的好消息。” “嗯”,宝珠用力地点点头,而后在紫嬷嬷的服侍下,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梦中。 大红喜服,红色喜堂。 整个凤都,红纱弥漫;彩旆牌楼,旌旗喜帐。 吹拉弹唱的声音,合着喜庆的炮竹;她穿着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看着迎着她的寒哥哥,痴痴的笑了。 满堂宾客,尽数为他们祝福;还有无数少女的羡慕和痴迷,寒哥哥的极尽疼宠,寒哥哥是她的了。 就算是在梦中,宝珠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只是此刻,他的梦中之人却是非常地恼怒。 “爷”,寒风战战兢兢,感觉到自家爷非同平常的寒气,身子抖了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您要不要……” “嗯?”,楚靖寒微微蹙眉,抬起头看着寒风,“今日那江兮浅是如何发现你的?” 寒风浑身都开始颤抖着,“属,属下不知”,他原本看戏看得正欢,在听到江兮浅的话时,虽然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想转身飞走,可不想下一刻只觉得胸口处猛然一疼,整个身子像是不受控制般,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自从那年之后,他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丢脸过了。 尤其今天居然还被自家爷惩罚去给让缝嘴,尼玛,缝嘴啊!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为毛那个江大小姐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他做完所有动作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楚靖寒一眼,在看到楚靖寒正上下打量他的时候,赶紧低下头,只可惜已经晚了,楚靖寒似笑非笑,“不知?好一个不知,看来本座好久没有操练你了,皮松了是不是?” “爷,饶命啊”,寒风立刻收起原本的松散,只觉得菊花一紧。 “哼”,楚靖寒冷哼,这寒风可是冥煞数一数二的好手,居然在她手中这么不堪一击,虽然其中有寒风太粗心的成分,但不得不说那江兮浅的确是个高手。 能得楚靖寒高手两个字的评价,不可谓不难得。 寒风顿时像是死里逃生般,“谢爷!” “……去好好查查那丫头跟任逍遥的关系”,楚靖寒沉着脸,虽然早就看出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不是普通人,可他却没想到那其中一个居然是无忧谷培养出来的医女。 别人不知,可他却是知晓。 这无忧谷虽然培养医女,可却从来不会将医女送给谁,从无忧谷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又怎么会甘心跟在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身边,还那样的恭敬。 除非……除非…… 她本身就是无忧谷众人,而且身份不低。 陡然,楚靖寒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可能吗? 江兮浅自十岁离家,可天下谁不知无忧谷招收的医女在七岁,人都说十年磨一剑,可无忧谷的医女却需要更久,只因为她们不仅懂得医术,更多的却是需要习武;名为医女,可实际上却堪比那些所谓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只可惜,他们要的人太过苛刻,资质自是不说,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招的是什么人。 但江湖上却是不乏流传着,出自无忧谷的医女。 至少他知道的,啸月堡的夫人就是。 弃女重生 相府,汐院。 江兮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数落她的女人。 “大小姐不管怎么说明珠都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难道你不知道毁容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你,难道夫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大小姐,你太过分了!” “……” 只是诸如此类,她早已听得太过,整个人都已经免疫了,看着明柳在春儿的搀扶下,身子都有些颤颤巍巍,当真是不得不佩服她,果真是贱骨头比较硬,所以即使在短短十余日内前后遭受两次杖责,还被黄妈妈那般虐打之后,她竟然还能活蹦乱跳,这精力,啧啧,当真跟小强有的一拼了。 “你说够了吗?”,江兮浅兰兰地打了个呵欠。 “啊?”,明柳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看着江兮浅的样子,“你,你……” “我什么?明珠那般是她咎由自取,本小姐可还没过问,说起来你说她一个初来凤都的弱女子,怎么会突然跟宁青候搭上,莫非hi一见钟情,所以私相授受了?”,江兮浅两眼泛着邪恶的光芒,“其实这也没什么,人家宝珠郡主都说了,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丑事,只是为何要拿别人的丝巾呢,还绣上本小姐的名字,这可是不对的。” 看着明柳身子颤了颤,而后随着江兮浅那红唇一张一合更是摇摇欲坠,“只可惜父亲不在,不过只是庶女的婚事,母亲也是能做主的,不如本小姐就替你求了这个恩典,把那明珠给了宁青候如何?” “不” 明柳惊叫出声。 江兮浅却是冷笑,原本还有些怀疑,可现在她却是已经肯定了,只是他们到底是怎么跟宁青候搭上的,这还有待考证,不过既然他们无情,就别怪她无义了,每天总有苍蝇在面前咋咋呼呼的,当真恼火得紧;想到这里,她脸上摆出一副越发温柔,体贴的模样,“哎呀,可别介啊,虽然你只是个浣洗女,可好歹也是相爷的通房丫鬟,不管怎么说明珠身上也留着我们江家的血脉,就算是宁青候,看在丞相大人的份儿上,也会高看她的几分的。更何况,素闻宁侯爷最喜尚未及笄的女子,像明珠这般的身段,指不定侯爷一个高兴就抬了她做夫人了呢。” 侯爷,能有一正二平,三名妻室。 江兮浅也是在回了汐院之后,这才让水阳取了那宁青候的资料,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后怕。 今日之事,完满解决也就罢了。 可若是没有,若是她没有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岂不是…… 虽然她有足够的把握,那宁青候不敢动自己,可若真的坐实了那样的罪名,日后这凤都还有谁敢要她;就算她并没有打算嫁人,可也是在乎名声的。 不然她为何要辛辛苦苦揭开季巧巧的真面目,以她的能力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又合情合理的消失,当真太容易了。 明柳身子颤抖着,“不,求求你大小姐去,求求你不要,不要”,那宁青候根本就不是人,府中妻妾无数,而传闻被他玩死的女人也不计其数。 若是宁青候知晓,定会破口大骂,他虽然喜欢玩儿,但都是那些女人你情我愿的,你妹的才玩死了不计其数的女人! 不过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江兮浅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勾,冷哼一声,“不要?那她陷害本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本小姐要不要?” 说着,她超前倾身,明柳只觉得面前一阵压抑,江兮浅俯身在她耳畔,“本小姐告诉你,这次,由不得你们不要,来人呐,把明柳给我送回和园。” “是”,侯在门口的若薇应声。 良久,天色渐暗;江兮浅沐浴更衣之后,懒懒地躺在软榻上,难得的端着针线框开始绣她那绣了整整两年却还只有半个头的鸳鸯。 “小姐,今日为何要让若芸出手?”,若薇有些不解;看着江兮浅手上的动作,其实自家小姐的女红很好,就连芊画也都是小姐一手教出来的,只是她懒;从她跟在小姐身边开始,还没见她完整地绣过什么东西,唯一的就是据说当年被谷主逼着不得不绣的屏风,现在还摆在无忧谷的待客大堂。 以供……那不靠谱的谷主……炫耀! 江兮浅连眼皮都未抬,手中却飞针走线着,这可是要给未来的小弟弟/小妹妹做肚兜的,她可得快些绣出来,“你觉得呢?” “……”,若薇沉默半晌,其实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小姐这般未免太过冒险了,“若是让有心人察觉了您的身份不就?” “就凭那些草包?”,江兮浅语气尽是不屑。 “可是凡事没有万一”,若薇有些担忧,无忧谷少主君无忧,享誉江湖,却也仇人满江湖。 若当真被有心人察觉,自家小姐倒是没什么,只是若因此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尤其夫人身怀六甲,若当真被牵连到发生了什么,只怕自家小姐也不会好过。 江兮浅却不以为意,“你觉得江湖上追查本小姐的人还少了?” “……”,若薇自然知道。“要不从暗部再调几个人过来吧?” “不必了”,江兮浅声音微冷,这江湖上排名前十,其中六七受过自己的恩惠,余下三四,除开想与她拉近关系,或有求于她的,真正跟她对立的也就那么两个,冥煞煞主夜冥,只可惜却未见过他的真正面目,但好歹知道是男是女;凌天宫主无名,更悲催,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得罪过他;尼玛就跟那宋珏雨和熙宝珠一样。 莫名其妙。 只可惜,他们三人之间,功力不分伯仲;若当真算起来,自己要更甚一筹,没办法,谁让她还有一个江湖上闻风丧胆的赫赫威名,以毒闻名的小魔女。 若薇张了张口,知道自家小姐心中比谁都要有主见,也只能叹口气,“……” “行了,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房歇着吧”,江兮浅淡淡道。 “是”,自家小姐不喜欢人守夜,但她们也从不敢放松,今夜本是轮到她了,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安排安排,免得到时真发生什么让小姐后悔莫及,守夜,就让芸儿来吧。 只是此刻,她们谁都没想到,就因为若这一念之差,她们才躲过了一场生死大劫。 宋家,正堂。 宋家家主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媳妇。 “公公,您可要为雨儿做主啊,雨儿还这么小,那江大小姐怎么这么残忍,下得这般重手,若是当真留下什么疤痕,可让雨儿以后该怎么办啊”,岳君怜抱着刚被楚靖寒派人送回去的宋珏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奇炜沉着脸,被哭得心烦意乱,看着岳君怜,又看到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孙女惨样,更是,“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当真留下点儿什么,你再哭有什么用?” “呜呜,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岳君怜哭得越发的凶残。 宋奇炜想要发火,良久才强忍着,若不是看在她哥哥兵部尚书的份儿上,早就一封休书打发出去了。 听到消息,匆匆赶回的宋元明,在看到自家老爹难看的脸色,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有些讪讪的,“爹,怜儿,别哭了,雨儿会没事的,到时候让云儿朝太子讨要一瓶玉肌膏就是了。” “……呜呜呜,雨儿,娘的雨儿……” 果然岳君怜听到之后,哭声小了很多,可还是轻轻抽噎着。 宋元明原本只听到来通报的人说了两句,却并不太相信,都是小孩子小大小闹的,可在看到自家女儿的时候,喝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雨儿!” “唔,唔,唔”,宋珏雨眼泪吧唧吧唧的,宛若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地上发出声声脆响。 “公公,元明,你们可要替雨儿做主啊,那江兮浅也太过分了,仗着有个做丞相的爹,竟然为所欲为,对雨儿下这样的毒手”,岳君怜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能够在宋家这样传世百年的家族稳坐长媳的位置,还让宋元明服服帖帖,自愿提出不纳妾的,整个凤都只怕也唯有独一份了。 当初,江嘉鼎和季巧萱的结合,羡煞多少才子佳人,可后来不也是个笑话。 岳君怜虽然不许宋元明纳妾,可却没少为他物色容颜俏丽的通房丫鬟,对于这一点来讲,无疑她是聪明的。通房丫鬟必定卖身,只要卖身契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通房丫鬟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再加上她从来不阻止那些通房丫鬟怀孕,只是最后生下来的都是女儿罢了,至于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那就是秘密了。 宋奇炜虽然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可她有一点却说得对,那江家欺人太甚。 “爹”,宋元明听到宋珏雨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说完事情的经过,面色难看,在他看来自家女儿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什么都没做,那江兮浅就算要追究也是那宁青候和明珠。可偏偏她却放过了宁青候却对自己的女儿下此毒手,当真过分。 宋奇炜冷哼,“哼,那江嘉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来人呐,备礼,明个儿本家主亲自上门问问,他相府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岳君怜和宋元明脸上同时浮出喜色,“是!” “呜呜唔”,宋珏雨嘴上的线,其实早就在三皇子府上被黄院首拆掉了,只是到底被缝过,那密密麻麻的血色针眼,让人看得发麻,她此刻只能呜鸣着,连嘴都不敢张开,一张开就疼。 岳君怜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对喜欢的却是宋珏雨这个小女儿,此刻见她这副模样,整颗心都快碎了,抱着她一个劲的心肝宝贝的。 “凉,凉”,宋珏雨掌嘴强忍着疼痛,眼泪不停的往下,经历今天这么一出,她的名声也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乖,没事了,没事了”,看到自家女儿那通红的双眼,岳君怜心里却是想着,敢伤害她的女儿,哼! 在江兮浅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数方人马惦记上了。 第二天。 江兮浅尚未起床,就被季巧萱派来的丫鬟从床上拉起来,自然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化成红梅的暗五。 “发生什么事了?”,江兮浅皱着眉头,她的起床气可是连无梦都不敢轻易承受。 暗五自然也知晓,不过也没办法,“宋家家主带着宋珏雨前来兴师问罪了。” “哦?”,江兮浅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若芸为她梳妆打扮着,努努嘴,“这就是传说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哼,不要脸”,暗五也随声附和着。 江兮浅只在心中摇摇头,想要在那宛若战场的官场混迹,不要脸,那是必须的。 谁要脸,谁就输了! 当然,这也是分情况的。 季巧萱挺着不算太大的独自,坐在椅子上,旁边靠了个江兮浅特地方让人给她做的软枕,看着宋奇炜,“宋家主,此事不知可有误会?浅浅虽然性子孤傲了些,可却是善良的孩子,这事恐怕其中有所误会。” “误会?”,常年上位,宋奇炜身上的气势早已非常人能比;就算跟江嘉鼎夫妻多年,季巧萱都有些承受不住,毕竟江嘉鼎从未对她发过火。 季巧萱捂着胸口,只觉得有些沉闷,喘不上来气,渐渐地面色通红。 “宋家主,如此欺负一介孕妇,就不怕传出去让世人笑话么?”,江兮浅面色冷凝,尤其是在看到季巧萱那透着不正常潮红色的脸,更是双目泛着冷光,直直地射向宋奇炜。 宋奇炜身体顿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外放的气势被瞬间驳回,安神暗了暗,这个少女究竟是谁,竟然能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气势拨回来,难道是个高手? “你是?” “哼,不是来找本小姐兴师问罪的吗?装什么蒜?”,江兮浅语气不好,拉着季巧萱手不动声色地搭在她的腕儿间,知道她没有大碍之后,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宋奇炜面带诧异,看着面前神色凌厉,虽然带着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是怎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心中沉了沉,“原来是传说中的江大小姐。” 传说中? 江兮浅眉毛微微上挑,她何德何能竟然担得起那宋家主传说中三个字。 “这雨儿被缝嘴之事,江小姐当给本家主一个交代吧”,宋奇炜的语气倒是稍微柔和了些。 季巧萱顺过气,“宋家主,此事……” “娘”,不等她说完,江兮浅打断她淡淡道,“此事女儿自己会处理,张妈妈送夫人回房”,说着抬起头,“现在相府本小姐掌家,宋家主若有事冲着本小姐来便是,但若是有人不长眼将主意打到了我娘身上,哼!” “咔擦!”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她手上的空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宋奇炜抬起头,只看到那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白皙小手间,茶杯已经成了粉末,她五指摩挲,粉末飞扬。 “宋家主懂我的意思?”,江兮浅眸色暗了暗。 “你”,宋奇炜担任宋家家主多年,何时受过这样的威胁,可不知为何在看到江兮浅的时候,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竟然让他无法拒绝,只能颔首,反正他也只是来讨个公道,倒是没像其他人那般。 宋珏雨和岳君怜两人同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宋奇炜。 “宋家主是聪明人,本小姐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江兮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看着虽然被缝嘴,可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双眸透着恐惧的宋珏雨,和那义愤填膺,恨不得杀了她的岳君怜,心中冷笑,“昨日三皇子府上之事,想必宋家主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宋奇炜颔首,“可江大小姐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来说太残忍了吗?” “残忍?” 江兮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宋奇炜,“那你觉得本小姐该如何?骂两句就算出气了?本小姐可没这么大度,那宁青候是什么人,敢陷害本小姐,就要有承受本小姐怒火的觉悟!” “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父亲是丞相就了不起,谁不知道他现在自身难保,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敢伤害我们雨儿”,岳君怜却不如宋奇炜那般耐得住脾气,张口吼道。 江兮浅朝宋奇炜挑挑眉,原来他们竟然是这么看的,只可惜,若是那江嘉鼎当真回不来,她可是举双手双脚庆贺呢。 “原来宋家是这样看待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祉的臣子啊”,江兮浅嘴角微微一笑,“哎,若真是如此,我可真要去问问陛下日后还有谁敢入朝为官,还有谁敢真正为朝廷出力的。” “本宫也甚是好奇”,陡然插进来的声音,不仅让江兮浅更是让宋家人一愣,随后赶紧起身,“参加三皇子殿下。” “免礼”,楚靖寒摆摆手。 江兮浅挑眉,凌厉的视线扫向领路的小厮,小厮只觉得身上好似有一道厉芒,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大小姐,这,三皇子……” “行了,你先下去吧,本宫自会与你家小姐解释”,楚靖寒难得温和的脸色,让宋奇炜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位三皇子可是出了名的冷漠。 除开他的态度,就是浑身散发的寒气都让人忍受不了,满朝上下,除了陛下还能跟他说上两句,其他人若非必要,都是能避则避;传闻他不是讨厌女人,对所有的女人都敬而远之的吗,怎么会…… 小厮如临大赦,赶紧行礼,“奴才告退!” 之后一溜烟的,好似后面有什么猛兽般,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殿下到此,是为了?”,明明是问句,可从江兮浅嘴中说出来却是平淡无奇,好似不管他来做什么都与她无关般。 楚靖寒蹙了蹙眉,“为昨日之事给江小姐道歉来的,不知宋家主这是?” “呵呵,同样是为了昨日之事”,不等宋奇炜作答,江兮浅淡淡道,“兴师问罪来的。” “兴师问罪?”,楚靖寒语气阴鸷,尾音上扬,整个人周身气势陡然凌冽,江兮浅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了挪,这位身上的寒气果然非同一般,饶是她身负火珠这样的烈阳至宝,都有些承受不住。 宋奇炜只觉得胸口一滞,险些喘不过起来,“这,这,这都是个误会。” “误会?”,楚靖寒视线冷冷地扫过宋家众人,“宋氏珏雨,语犯口舌,缝嘴之刑,乃本宫授意,怎么,宋家主有意见?” “没……” “岂止是没有,刚那位宋家夫人不是说,丞相大人此去无返,我可是什么都不算,胆敢伤害他们宋家的女儿,是要我付出代价的吗?”,说着她硕大的双眼中带着无辜和可怜,湿漉漉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三皇子,我父亲当真此去无返了么?可怜我娘肚子里的弟弟,呜呜,呜呜……” 楚靖寒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这个女人,他真是疯了才会忍不住来看她。 昨夜自己左思右想,虽然宝珠的及笄之礼,可他却从未关注过,那些事情都是周管家安排的,他也只是觉得不应该在女子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发生那样的事情,可以延后处理,可这丫头竟然发火了。 最后他不是都让寒风替她行刑了吗? 她该知道那样的事情,他动手,与她动手,那意义可大不一样,可这丫头竟然,竟然…… 宋奇炜只觉得脊背发凉,“江小姐,这,这是只是怜儿随口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真的吗?”,江兮浅黝黑深邃的眸子眨巴眨巴,看着楚靖寒,好似只要他否认,她立马就能哭出来般。 楚靖寒眸色沉了沉,“宋家主,这话,可不能乱说,还是说有人还没受到教训;其实本宫觉得缝嘴还是不错的,至少能长长记性,宋大夫人,你说是不是?” “我,我”,岳君怜磕磕巴巴,她哪里知道自己话音刚落,这位爷就出现了,而后看向刚才还凌厉异常,可转眼就可怜兮兮的江兮浅,像是明白了什么,扑腾着,“贱人,你敢算计我!” 江兮浅缩了缩脖子,拉着若薇的衣袖,朝她身后躲了躲,“三皇子,我怕!” 一句我怕。 软软糯糯,带着恐惧,好似能让人心都酥了般,楚靖寒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当真是疯魔了,强忍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的冲动,抬头冷眸扫向岳君怜,“看来宋大夫人真的没有学乖啊。” “三皇子息怒,怜儿你给我住嘴!”,宋奇炜心中疑惑,也有些沉,三皇子如此分明是维护那江兮浅,原本想要开口的话也不得不咽了下去,看向江兮浅的眸色不由得又变了几变,然后这才淡淡的开口,“江大小姐,今日是老夫叨扰了,这就告辞!” “宋家主……”,江兮浅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接收到楚靖寒那冷冷的眸光时,缩了缩脖子。 直到宋家人离开之后,江兮浅瞬间变脸,看着楚靖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不走?” “……怎么,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楚靖寒给气乐了,心头的话转了几转,可现在当真见到真人时,却无法说出来了,只随便找了个借口,“相爷为国操劳,本宫身为皇家子嗣,前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狗屁! 江兮浅在心中腹诽着,可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想到那次在甄宝斋这人也是那么无耻,谁说他不近女色的,绝对是误传,误传! “据说相府大厨的手艺不错,不知本宫可有这口福?”,江兮浅不说话,楚靖寒更显得自言自语。 江兮浅嘴角抽了抽,“大厨放假!” “……哦?那不知本宫可有荣幸邀大小姐外出用餐?”,楚靖寒不死心。 昨夜,他一个人呆在听松楼,翻来覆去,想了整夜。 凤邪的话…… 心儿:好嘛不算二更的二更。 昨天晚上码完字,上传的时候设定时间设定错了,所以,貌似昨天晚上又上传了一章,是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可怜心儿还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好吧,因为不能断更,果断又写了一章…… 算是福利了啥,泪奔,心儿要去写明天的章节了,果然心儿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和喜剧…… pa:大家表讨厌男主,男主慢慢就想通了啥,嗷嗷,后面狠狠惩罚回去……这章算是给男主解释得,下章会有他心理变化啥。 正文 第79章 雇凶杀人,再提婚约 章节名:第79章 雇凶杀人,再提婚约 多少年了。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那样正经而又严肃的凤邪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可偏偏他却那样严肃地告诉他,他对她的感情,虽然可能谈不上爱,但总归是喜欢的罢。 不然,他不会因为那样一个传言就快马加鞭的赶回,甚至还…… 看到她哭,他会觉得心疼;看到她笑,他会觉得开心;看到她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他想杀人;调皮的她,皱眉的她,生气的她,发呆的她,甚至连算计人的她,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不知不觉,她好似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从何时开始。 以前不曾注意到的问题,好似在凤邪那一番话之后,或许是在凤邪提到赐婚之后,骤然惊醒;这样想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嘴角微不可查地上翘。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视线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这不是传说中的冷面冷心吗?现在是啥?尤其是那发呆的模样,“哎呀,那实在抱歉得紧,本小姐没空。” “……”,楚靖寒绝倒,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他的,不管男女她都是第一个,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宛若无骨般靠在椅背上的女子,强压下心头的不自在,“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谁能告诉她这货到底是来干嘛的,心里虽然腹诽可面上却不显而是堆着笑,“那恕小女子不远送了,三皇子有空再来啊……” 那个啊字拉得老长老长。 “……”,楚靖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怎么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像,像某种……咳咳…… 直到看不见楚靖寒的背影,若薇才开口,“小姐,这三皇子到底来干嘛的?” 江兮浅无语地翻了翻眼皮,“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不能说这楚靖寒发疯吧,突然想到跟这厮几次交手的场景,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难道他能未卜先知,特地来给小姐解围的”,若薇嘟哝着,声音虽小,可江兮浅却听得明白,身形顿了顿,而后加快脚步,“回房!” 等若薇回过神来,竟然连江兮浅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只是处在震惊中的两人都没想到,就在楚靖寒离开后的不久,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弃女重生 “到底什么人呐,这是……” 江兮浅靠在软榻上,抱着针线筐,已经是第一千七百三十二次咒骂了。 若薇和若芸面面相觑,相互推攮着。 “到底什么人呐,这是……”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次! 两人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个数字,良久在江兮浅要准备下一次咒骂的时候,若薇终于忍不住,“小姐啊,那个,您中午要吃点儿什么?” “……”,江兮浅沉默半晌,“到底什么那人呐,这是……” 若芸扶额,若薇捂脸,自家小姐果真已经没救了么,可到现在为止,她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送走突然抽风的三皇子之后,回到汐院,小姐抱着针线筐就有些不对劲了,难道是今天早上受刺激了? 也不对啊,明明自家小姐占了上风来的。 “我XX他八辈祖宗的,居然敢偷老娘辛辛苦苦绣好的肚兜,老娘诅咒他洞房夜不举!” 江兮浅终于忍不住爆发,换了句台词,让若薇和若芸喜极相拥而泣,她们家的小姐还是正常的,终于不用担心了。 此刻江兮浅心头却是只觉得有一百头草泥马跑过去,每一头都蒙着黑面,顶着大红色鸳鸯肚兜,正是她绣给季巧萱肚子里那块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肉。 “小,小姐,你没事吧?”,若芸被自家姐姐推出去,硬着头皮。 “没事”,江兮浅面色难看,“让月部的人给我查,本小姐今个儿早上离开之后都有谁进过本小姐的房间,哪怕一只蚂蚁也的给本小姐找出来”,她辛辛苦苦,绣了两年尼玛终于下定决心给绣好,当做送给那未出生的小弟弟/小妹妹的见面礼,可一转头回来居然不见了。 若芸转头看了看自家姐姐,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那个,小姐丢东西了?” “我的鸳鸯肚兜啊”,江兮浅慨叹。 若薇和若芸同时震惊,色狼! 难道汐院出现了色狼,还专偷小姐的肚兜?不对,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有过鸳鸯肚兜,她们怎么不知道,而后两人视线齐齐落在江兮浅怀中的针线筐里,那个小姐绣了两年却只有一个头的鸳鸯绣品不见了! 难道是…… 不得不说两人瞬间真相。 若薇淡定了,对于明明绣技了得却拿绣针跟要命般恼火的小姐来说,那鸳鸯图分明是当年,咳咳,小姐准备送给无梦谷主的荷包,她绝对不会说那是恶作剧的,绝对不会;前不久,小姐好不容易从行礼头翻出来,知道夫人怀孕后,打算给自家小弟弟/小妹妹缝个肚兜,可现在居然不见了! “是,奴婢这就去”,强忍着笑意,若薇飞快地退出房间。 若芸却是进退两难,这谁都知道,老虎嘴里的牙不可拔,动了小姐的绣品,那可是比拔了老虎嘴里的牙还要凄惨,到底是谁这么想不通呢? “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若芸顿时泪流满面,这到底是谁啊,来得也太他么的及时了,简直就是救命恩人啊有木有! 小姐身上的低气压太让人受不了了。 “进来”,若芸赶紧出声,看向靠在软榻上的江兮浅。 “小姐,夫人请您过主院一趟”,翠柏不知若芸是何意,只是在看到若芸眼中那灼热得好似要将她融化般的眼神,脖子缩了缩,快速地说完话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江兮浅义愤填膺,“哼,让若薇留在这儿给我查,本小姐诅咒那个拿本小姐肚兜的人,一辈子硬不起来。” 凤都,距离相府不远处某客大树上的男子,一脸奸笑着,看着手上绣着鸳鸯图案的红布,眼中带着精光,可突然她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看向四周,没人发现自己,看看天,嗯,春光灿烂,正是好时节,谁在骂他? 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自家小姐,若芸心中叹口气,对那不知捋了老虎须的某人,为啥要让她们来承受后果啊,诅咒他生个娃娃没……算了,没鼻子好了。 江兮浅本就心情不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早上宋家人刚来过,难道是宁青候府之人? 宁青候,全名宁青兰海,这个人说不好好坏,也曾是凤都有名的风流才子,只可惜这风流是真风流了,才子却一天天被消磨掉了才名,最后风流成性了。 谁知她刚踏进主院,竟然看到某位不想见到之人,皱着眉头上前,“娘,见过齐夫人,齐世子。” “你看浅浅,跟伯母这般客气作甚”,姚琉璃端庄秀丽,眼中的精光却让人不可小觑,她顺势拉着江兮浅的手,“你看,只是几日不见,浅浅这丫头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这样貌,倒是跟大公子极像的。” 说道江文清,江兮浅和季巧萱的面色同时一沉,姚琉璃也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捂着嘴,“哎呀,你看看伯母,当真是老糊涂了,听说昨日在三皇子府上,浅浅受委屈了,浩远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说出那样的混话来,浅浅放心,伯母昨日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说着对齐浩远狠狠地递了个颜色。 齐浩远看着江兮浅,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可是就在他想要上前时,江兮浅那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却让他止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她,“浅浅,我……” “齐世子有话直说便是,这般吞吞吐吐的,倒显得太过了”,江兮浅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姚琉璃手中抽出来,站到季巧萱身后;齐浩远没有落座,她自然也是不能座的。 姚琉璃狠狠瞪了齐浩远一眼,“哎呀浅浅,你是不知道,浩远他就这么个木头性子,伯母听说了昨日之事,今日可是特地来探望你的,这是番邦进贡的血燕,对女人呐最是滋补了,浅浅可得好好养好了身子,倒是给伯母生个大胖孙子。” “齐夫人!” “娘!” 齐浩远和季巧萱同时开口,而江兮浅只需要适时地低头,连娇羞都不必了,她紧紧地抿着唇。 只是姚琉璃却没有给他们再次开口的机会,拉着旁边季巧萱的手,“我说妹妹,何时这般见外了,我家远儿也老大不小了,浅浅也不算小了,姐姐今日过来就是想跟你谈谈,什么时候把她们两小的事情给办了,当然浅浅还小,我们都知道,只是先把名分定下来,倒是等浅浅及笄之后再行合卺礼也是要得的。” 事实上,在凤都,十三出嫁的女儿不在少数;只要女子过了初潮,便代表着成年,所谓的十五及笄只是像别人告知,吾家有女初长成,适龄青年可上门罢了。 季巧萱面色一沉,“齐夫人,这婚事……” “妹妹,你可是想好了”,不等季巧萱说完,姚琉璃径自接过话头,“那可是当年先帝亲自定下的婚约,你们不会是想……” 低着头的江兮浅冷冷一笑,先帝定下的婚约是不错,可到底是谁想悔婚,这点可就值得斟酌了。 原本季巧萱对齐浩远也是满意的,可自从知道他对季巧巧那不轨的心思,还有那怀孕的外室之后,越发的觉得她不是自家女儿的良人,若是真的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将浅浅嫁过去,让她怎能安心。 季巧萱抬起头,将手从姚琉璃手中挣脱开来,对着她疏离一笑,“虽说是先帝赐婚,可却也是有言在先的,齐夫人,这齐世子英年才俊,仪表堂堂,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我家浅浅无才无德,倒是高攀不上了。” “江夫人!”,姚琉璃气急。 “齐世子,您难道就不说句话么?”,季巧萱直接无视掉姚琉璃的不满,而是抬起眼皮盯着齐浩远眼神灼灼。 “……我”,齐浩远抿着唇,看着站在对面的江兮浅,她就那么低着头,却让人无法忽略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肤,绝美的五官和动人的容颜,若说不动心,是骗人的。他整治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美的追求是本能,只是强人所难却非他所愿,可娘那儿…… 姚琉璃看着季巧萱,“我家远儿对江大小姐很是满意,照理就算现在要求浅浅过府,也是不逾矩的。” “齐夫人还是回去等着抱孙子吧”,季巧萱恼,“威远侯府门槛太高,是我相府高攀不上,我会择日进宫面见圣上,要求解除婚约的。” “你休想!”,姚琉璃气急,这婚约却是怎么都不能解的,可话刚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强硬,面色有些尴尬,不由得又软了下来,“妹妹,这门婚事说到底也是两个小辈的终身大事,你我这般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急躁了,不如让浅浅和远儿自己选择如何?” 季巧萱微微蹙眉,姚琉璃却是信心在握,这凤都谁人不知江兮浅对自家远儿的喜爱,到时候别说只是一个外室,去母留子也就是了,就算再给远儿纳几房姨娘,她恐怕也得欢欢喜喜的,想着她上下打量着跟在江兮浅身后的若芸,听说这丫头竟然是出自无忧谷的婢女,嗯,果然是不错的。 看看这窈窕的身段,虽算不上绝美却也清秀的容貌,作为江兮浅的贴身丫鬟,到时候就算开了脸也没什么,以她的身份,抬个姨娘也够的。 此刻江兮浅和若芸俨然不知道姚琉璃心中的想法,若是知晓定然破口大骂,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她竟然在人还没过门时就开始肖想了。 齐浩远面色陡然一红,看着江兮浅露在外面那雪白的脖颈,吞了吞口水,嚅了嚅唇,“娘,我……” “……”,都说知子莫若母,齐浩远什么心思,姚琉璃会不明白?她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对面满连娇羞的江兮浅,“浅浅,伯母这提议,你以为如何?” 江兮浅低着头,你妹的如何,如何?不如何…… 见江兮浅久久不说话,姚琉璃昂着下巴,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孤傲之色,“既然浅浅没有意见,妹妹,这事就这么定……” “娘,齐夫人!”,江兮浅猛然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娇羞之色,“女儿不嫁!” “浅浅!”,齐浩远失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兮浅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说出不嫁两个字。在他心目中,就算他养了外室又如何,以江兮浅对他的爱慕,只要他说说软化也就过了,虽然自从她回凤都之后对自己并不待见,可现在巧巧都已经被送走了,他对她貌似也没有以前那般的讨厌,甚至隐隐对她带着欣赏和爱慕。 从始至终,他都明白,她会是他的妻,所以对季巧巧的关注总是多过她;因为她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齐浩远所属的标记,可她现在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否定了,他接受不了。 江兮浅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语气却是异常地坚定,“齐夫人,我娘说得不错,威远侯府,门槛太高,是小女子高攀不上。” “……浅浅,你,当真……” “说起来还未恭喜齐世子喜得麟儿”,江兮浅嘴角带着十足的讽刺,“浅浅年幼,本不该现在提起此事,可既然齐夫人和齐世子上门,想来这事也该说开了,如今我娘身怀有孕,不宜操劳,倒是浅浅厚着脸皮,自说了,趁着两位都在,把话都说清楚了也好。” 姚琉璃半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江兮浅,不知为何她的表现竟然跟齐浩远所说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她没什么变化吗?上次虽然季巧萱也态度坚定,可自己的母亲不是已经劝过江兮浅了吗?她怎么会又…… “是浅浅另有了心上人?” “……齐夫人多虑了,只是浅浅觉得如今长兄远游,父亲不在,浅浅需照顾相府上下,更何况齐夫人说得对,齐世子年逾二十,也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别因为浅浅误了他的终身大事,如此浅浅当真罪过了”,江兮浅语气平淡,面无表情。 齐浩远却是愣了,这番话落,他竟像是从未认识过对面的少女,当年那个追着他,大喊“齐浩远,我心悦你”那热情奔放的女子哪儿去了?现在的她,不似以往那般的大胆,可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其实,哪里都不一样了。 “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更何况你大哥他……”,姚琉璃忍不住反驳,江兮浅却很快接过话头,“我大哥只是远游,终究会回来的,他一日不归,浅浅一日不嫁;他终身不归,浅浅终身不嫁!” 季巧萱咬着牙,“浅浅,你……” “娘,大哥因我离家,自然我要等他回来”,江兮浅微笑着,“如此,倒是不好耽误了齐世子的姻缘,不如齐夫人与我娘约个时间,一起进宫面圣,也好当面将事情说个明白,也别伤了两家的和气,齐世子,你说是不是?” 齐浩远冷了,看着对面那浅淡如水的女子,“啊?嗯……” “浩远!”,姚琉璃气急。 “呵呵,既然齐世子应下,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如何?”,江兮浅得寸进尺,有些事情必须趁热打铁。 姚琉璃面色苍白,看着江兮浅,这样灵动如风的女子,当真是他们威远侯府没有福气,还是天要亡他威远侯府,叹口气,朝着季巧萱,“妹妹,你看这事,江相和我家侯爷如今都不在,若就这般解除婚约,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这”,季巧萱犹豫了一下,江嘉鼎不在,就这般解除婚约的确有些草率了。 “不如等相爷和我家侯爷回来再做决定如何?趁着这些日子,浅浅与浩远也可以好好相处相处,毕竟这女人的一辈子呐,当真都是菜籽命,种什么土过什么活”,姚琉璃似是感慨,“说起来,当年浅浅和浩远的感情也是很好的,只是浅浅离开了几年,到底是生疏了。” 季巧萱抬头,望着江兮浅。 江兮浅强忍着,罢了,这种事情她本就没想到一蹴而就,郁闷地点点头。 就算现在能解除婚约,倒时候江嘉鼎和齐忠祥回来,若说不算,皇帝自然也会考量的,不如先依了他们,至于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若当真惹急了她,婚约不解也罢。 先帝赐婚,相府长女。 可没规定到底是嫡长女还是庶长女,那季巧巧不也是江嘉鼎在外面风流的野种么? 若真是较起真来,这相府长女的名头落到谁头上还不一定呢。 姚琉璃,竟然敢算计她,哼!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姚琉璃大松了口气,心头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保住这门婚约;倒不是她有多喜欢江兮浅这个媳妇,而是威远侯府如今处在水深火热,不得不借住相府的势。 等姚琉璃一行离开之后,已然时近午时。 江兮浅看了看天,直接让人将饭开在了主院,却是花厅。 自从上次季巧巧闹了那么一出,那主院专供用膳的珍馐阁已经彻底地沦为了空屋,每次只要进去就会想到那样的场景,就算已经过去了很久,可那股气味却怎么都消散不了。 “浅浅,你为何要答应”,若是等江嘉鼎回来,那这婚约到底能不能解除,就尚未可知了;季巧萱握着筷子,看着碗中晶莹剔透的米饭却没有丁点儿食欲。 因为妊娠反应,她的食量本就不大,现在又因为心头惦记着事情,更是没有胃口。 江兮浅抬起头,给季巧萱夹了一筷子的菇子,“娘别担心,此事女儿会处理好的,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就算您不吃,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哎”,季巧萱有些担忧。 自从浅浅回来,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就连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江兮浅低着头,不断的扒着米饭,不能解除吗? 不能解除最好不过,当然前提是他威远侯府愿意接手一个声名狼藉,容颜被毁,腿有瑕疵的世子夫人了。 姚琉璃,你最好放聪明些,不然她江兮浅的反击,但愿你有这个勇气承担得住。 弃女重生 却说楚靖寒从相府回去,之后却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他从未试过想要讨好一名女子,可偏偏那女子却不领情,居然那么红果果的拒绝,当真,当真是…… “师兄,你这是?”,凤邪眉毛一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手上的折扇一摇一摇的,骚包至极。 “……”,楚靖寒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他说话,而后兀自沉默着。 “怎么,吃闭门羹了?”,凤邪倒是有些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楚靖寒变了个自是,继续发愣。 凤邪真的好想大笑,可是想了想自家师兄的手段,不得不强忍着,五脏六腑都快憋出内伤了,他故意做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啧啧,我就说嘛,师兄,追女孩子可不是你这样的,就算再喜欢你,也被你那周身的寒冰给吓跑了。” “……怎么,皮痒了?”,楚靖寒抬起眼皮,小丫头是他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吗? 凤邪却是笑得更欢,“我最近一天洗三次澡,干净得很;不过最近皮痒的人不在少数,我刚从分舵回来,想来有个消息,师兄会感兴趣所以巴巴得给你送来了,不想某人却不领情呐,算了算了,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就是不知道某人心心念念的小丫头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咯……”说着,甩开流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给我站住”,楚靖寒本不在意,可在听到小丫头三个字时,陡然愣住。 “……哼”,凤邪傲娇地扬起下巴。 “到底怎么回事?”,在没想通之前,楚靖寒不觉得自己对江兮浅有什么,就算想通了之后也没觉得自己对江兮浅是有多爱,只是觉得难得有这个有感觉还不怕他的小丫头,若当真要被赐婚,对象是她的话,好像不那么让人排斥罢了。 凤邪眉毛一挑,难得的在楚靖寒面前硬气起来,“我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说不说”,楚靖寒恼了。 “……哼”,凤邪无语冷哼,楚靖寒却没这个耐性,浑身气温再次下降,“寒风……” “成,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凤邪突然觉得自己应了师父帮忙,再被这个师兄拐入冥煞之后,简直就是他人生噩梦的开始;不仅要遭受冷气不定时的洗礼,还要忍受着小魔女随时可能来袭的煎熬,简直是身心都伤透了。 “哼”,楚靖寒冷哼。 凤邪右手手腕微抖,折扇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被阖上,“哼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本少突然兴起去分舵转上一圈,还不会发现,竟然有三波人马同时买凶刺杀你心里那位小丫头,啧啧,十万两白银呢,她倒是值价!” “……”楚靖寒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谁?” “,冥煞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只认钱不认人,更何况线人汇报说,那买凶的三人都穿着黑色大斗篷,连脸都掩住了”,凤邪气得直哼哼,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哦?”,楚靖寒皱着眉头,可随即面色一冷,“让花部彻查,务必将人给本座找出来。” “……”,凤邪嘴角狠狠地抽出了下,因为他才是花部的负责人,此刻他当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楚靖寒双眸泛起一道冷芒。 凤邪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是!” 就在楚靖寒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相府汐院的江兮浅也遇到同样的问题,“还有呢?” “那三波人太过狡猾,属下并没有查到他们的真是身份”,暗风单膝跪地,左手执剑。 “嗯,暗月怎么说?”,江兮浅皱着眉头,居然胆敢在暗狱买凶追杀她,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已经竭力追查了”,暗风也有些气恼,“主上,可要拒单?” 江兮浅懒懒的斜靠在软榻上,眉毛上扬,樱红的小唇一张一合,“拒单?为什么要拒单?哼,二十万两雪花银,那可是相当于咱们弟兄多少年的口粮了,既然有人给咱们送银子,接着就是了。” “可是”,暗风不解,皱着眉头,难道要他们追杀自己的主子? 江兮浅恨铁不成钢,只恨当初把这些人训练得太过实诚了,“告诉本尊,暗狱的规矩是什么?” “顶级以下,出手三次,若失败,则永不再追杀”,暗风冷冷地嗓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 “那这三张单子的等级如何?”,江兮浅再次循循善诱。 暗风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总共不过二十万两的单子,其中一单仅有一万两,也不过铁、铜、银三级,便是连金级都达不到的单子,到时候随便派三个人,自家主子的功力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可暗部出手,不死不休,主上,这……” “……你”,刚还觉得这人脑子开窍了,可怎么现在还是快木头啊,“这不死不休,谁知道死没死,他知道你派的是谁,咱暗狱有多少杀手吗?” 暗风,“……”,怎么觉得主上是在教他怎么毁信呢? “……当真是榆木脑袋”,若芸都忍不住了,“暗风,这单子我们姐妹接下了!” 暗风眨巴眨巴双眼,看着若薇和若芸,她们是暗部的杀手他作为暗部之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们接了单子,来刺杀主上这…… “第三个算本尊的”,江兮浅更是神来之笔。 暗风嘴角抽搐,主上是打算自戕么? “……” 三人齐齐看向呆愣的暗风,果然是榆木不可雕。 而此时此刻,宋府大房中。 中年美妇正对着身后婢女模样的人轻声说着什么,婢女点点头。 若是仔细看去,那中年美妇,不正是今日陪着宋家家主和宋珏雨前往相府兴师问罪的岳君怜又是哪个。 “可当真已经办好了?”,岳君怜有些不放心,毕竟那可是整整二十万两白银,就算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此次,若非自己能言巧辩,答应兄长若是江丞相有来无回,定然让丈夫替他美言,让他能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若非这样,凭她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那婢女模样的女子点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夫人放心,奴婢寻的这人有些门道,找的是江湖上信誉实力第一和第二的暗狱和冥煞,他们出手,不死不休,您且等着好消息便是。” “嗯”,岳君怜这才放下心来,暗狱、冥煞的名声就算是她这个常年呆在大府后院的妇女都听过的,他们出手,那什么江兮浅,长得再好又如何?把三皇子哄得再欢又如何,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等这事成了,本夫人自会跟大爷说,纳了你的。” 婢女模样的人双眼陡然放出了亮光,立刻对着岳君怜双膝跪地,神色激动,“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只要你好好未本夫人办事”,岳君怜话未说完,却听到门外陡然传来“砰”的一声。 “谁在外面?”,岳君怜面色一白,立刻起身,对着婢女使了个眼色。 宋珏雨更是面色苍白,明明屋内那人是她的血脉至亲,可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只想着要逃,可刚听到的话却让她全身发软,根本无力。 “是五小姐”,婢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在看到宋珏雨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岳君怜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沉了下去,她看着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细密汗珠的宋珏雨,有些心疼,“还不快扶五小姐进屋,愣着干什么!” “是”,婢女立刻搀扶着宋珏雨。 之后,岳君怜对着婢女模样的人使了个颜色,她当即会意地退了出去。 “雨儿怎么不在屋内歇着,不是告诉你好好养着吗?”,岳君怜双手握着宋珏雨,轻轻拍了拍,神色柔和。 宋珏雨神色慌乱,“娘,你告诉我,不,不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 “雨儿!”,岳君怜面色一沉,“那江兮浅既然敢伤害你,就该有死的觉悟!” 宋珏雨身子颤抖着,看着面前的中年美妇,“娘,你疯了!” “……你,你这是说什么的什么话,也不想想娘这是为谁”,岳君怜眼底闪过一道厉芒,哼什么狗屁江丞相,这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那锦蓉双城的剿匪任务有去无回,她江兮浅凭什么嚣张,竟然敢伤害她的雨儿,不可饶恕。 宋珏雨瞳孔微缩,像是想到什么,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是面临极大的恐惧般,“娘求求你,收手吧,江兮浅她,她,我们得罪不起的,娘求你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骨气的丫头”,岳君怜怒其不争,扬起手,终究舍不得打下来,只能狠狠地叹口气,“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咽到肚子里,哼,冥煞暗狱双重追杀,倒是要看她江兮浅有没有这么好命了。好了雨儿,你好好在屋里歇息着,等娘从你姐姐那儿拿到玉肌膏,保证你容颜恢复,又是那个美美的雨儿了。” 买凶杀人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就顺手了。 只是宋珏雨瞳孔放大,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她的心尖尖都在颤抖着,浑身无力,她,她,她虽然讨厌江兮浅,却没想到要她的命,真的! 她是讨厌她,可,可是杀人,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今日若不是自己偷听到娘亲跟贴身丫鬟的悄悄话,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她该怎么办? 宋珏雨缩在床上,想起季巧巧,不,她不要! 江兮浅太恐怖,她真的不想招惹她了,只想离得远远的。 宋元明看着面色苍白的妻子,“怜儿怎么了,可是雨儿又闹你了?” “……没有”,岳君怜此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窝在宋元明的怀中,“我只是在想那江丞相带着三千精兵,当真能拿下锦蓉双城么?” 宋元明身子有些僵硬,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在心中叹口气,罢了男人的事情何必让女人来操心,他深吸口气,“锦蓉双城贼寇流匪虽剽悍,但正所谓匪不与官斗,他们若是聪明些,自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丞相大人定然会凯旋而归”,也必须凯旋而归,不然…… 想到后果,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看着怀中笑得甜蜜幸福的娇妻,他到底该怎么说,若是江丞相此去当真身陷囫囵,那这个烫手的山芋下一次,定然会落到他的大舅子,怀中之人亲兄长的头上。 心儿:阿门,今天继续练车去,嗷嗷,握拳,教练说俺胆子太小,~(>_<)~ 正文 第80章 萧睿之怒,夜半偶遇 章节名:第80章 萧睿之怒,夜半偶遇 到时候,此事只怕更难了结,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元明”,岳君怜拥着宋元明,靠在他怀中。 “嗯?”,宋元明心中牵挂着其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岳君怜抿了抿唇,心头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想起自己对宋珏雨再三交代过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思绪突转,陡然想到什么,“听雨儿说云儿中毒,不知腹中的胎儿可还安好,黄院首那边……” 宋元明在心中叹口气,看着怀中的娇妻,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放心,此事太子会处理的,云儿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碍。” 岳君怜微微蹙眉,暂时……那就是代表着没有脱离危险了? “那怎么办?”,她面带担忧,倒不是对宋珏云有什么牵挂,只是不管怎么讲宋珏云身为太子妃,她身为宋珏云的母亲,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若非如此,凭宋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就算不给宋元明房里塞人,抬几房姨娘也是可以的。 “……”,宋元明沉默了,他还真不知当如何。 宋珏云虽然中毒,但那毒药下得刁钻,黄院首试了各种方法,甚至若非若芸的那番话,他可能都看不出来;只是有些事情黄院首不会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知晓。 岳君怜抿着唇,想到若是宋珏云真的有个什么,尤其是她腹中的那块肉,没了孩子做依仗,皇后必然会往太子府中塞人,到时候这争宠得宠的是谁就不好说了,她想着什么,“不行,明日我就递牌子进宫,云儿那里我很不放心。” “怜儿辛苦了,云儿若是看到你定会很开心的”,宋元明轻轻揉了揉岳君怜的头发,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的愧疚一闪而逝。 弃女重生 云剑山庄,书房。 宽大却带着厚重气息的房间中,入目却是带着暗色的朱红。高约两米的博古架,占满了正面墙,上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各色订线书籍,在博古架的左侧,是约莫成人腰身高矮的柜子,上面被人随意却并不凌乱地摆放了几卷竹简;右面临窗处,是张简单的木榻,两边的架子上,各隔着一盆小叶榕,被塑成雍容华贵的姿态,枝桠层层叠叠,宛若祥云般。博古架前,约莫两米处,是张诺大的书案,上面摆放着不可或缺的文房四宝,笔架上,大大细细的狼毫,角落上还摆放着一些待处理的账目和消息。 接到消息的萧睿正坐在桌案后,被气得面色通红,大掌高高扬起而后重重地落到厚重的大红楠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屋内,萧恩缩了缩脖子,华谷一却是神色淡定。 “大哥,你又在发什么疯”,萧恩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些许心虚,眼神飘忽,难道自己干的事情被大哥知道了?不,不可能的,他可是偷偷去的,甚至连贴身小厮良生都不知晓,大哥怎么会知道的。 萧睿剑眉斜入,双眸泛起冷厉,只是微微往他身上一扫,“哼!” “大,大哥”,萧恩磕磕巴巴,“你,你到底在气什么”,想着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难道是大哥派去的人又被楼外楼的银楼主拒之门外了?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啪!” 萧睿看着他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顺手取了桌边的一封信笺,运起内力,信笺稳稳地落在萧恩面前,发出一声脆响。 “气什么?你会不知道”,萧睿此刻当真恨不能掐死这个弟弟。 萧恩心里惊了一下,心里却扔在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肯定不会是那件事情;将信笺打开,越往下浏览,身子越是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他左手紧抓着座椅扶手,右手死死地捏着信笺,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内心却是早已经波涛汹涌;怎么会,怎么会被大哥知道? 这,这信笺到底是谁传来的。 暗狱还是冥煞? 不,不可能! 这两个江湖组织可是自己千挑万选的,更何况自己前去时伪装得那么严实,他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这行有行规,他们也万不可能泄露雇主的秘密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萧睿看着萧恩那张脸,恨得牙痒痒,“还是翅膀长硬了,长进了,呵,倒是能干了?知道雇凶杀人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当朝相丞正妻嫡出的长女,先帝赐婚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我,正妻嫡出的又如何,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贱人罢了”,萧睿抿着唇,张口反驳道,可感受到萧睿射过来那冷厉的眸光,不由得噤了声,身子微微颤抖着。 萧睿此刻心头当真是千回百转,他原本还想着,等自己空闲下来,把那江兮浅约出来;以她与逍遥公子的关系,就算云剑山庄与楼外楼的关系不能恢复如常,可好歹能知道为什么楼外楼的态度会陡然冷冽,到时候对症下药,也有个方向不是。 可现在,看看,他那伟大的弟弟做了什么。 “你当真是觉得我们云剑山庄不会败落不敢心思还不是?”,萧睿神色激动,双手陡然往桌上一放,整个人顺势而起,两只手左右开咧,刚好撑起整个身子的重量;他上身前倾,面色黑沉;从那严肃的神色,激动的语气,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萧恩脖子微缩,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仰了仰,明明待客的桌椅距离书桌那么远,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萧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整个书房的气氛骤然压抑了下来。 唯有华谷一,端着茶杯,低首垂眸,看着那橙黄明亮的汤色,红绿相间的叶片,带着独特馥郁的兰香,放在鼻尖,深吸口气,那感觉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不得不说神清气爽;抿一小口,含在嘴间,那浅淡的甘醇在舌尖弥漫开来,果真别有一番韵味;当真不愧是宜山特供的大红袍,只可惜,每年产量却仅有一斤,大都上贡皇宫了,真正能品尝到的人确实少之又少;没想到这云剑山庄的少主竟然舍得拿出来;或许有些事情,他可以稍微提醒下萧睿了。 “……我,我……”,萧恩身子紧绷,说话都磕磕巴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驳。 “我什么?”,萧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双目如炬死死地瞪着萧睿,“怎么说不出来了?十八万两白银,你当真以为那是十八两银子么?我到时不知,你何时竟然有这么多的私藏了,还是说……” 不等他说完,萧恩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着,“我没有,我”,他死死地咬着下唇,十八万两白银的确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为了这次之事,他已经倾尽所有,只是他却不能说。 “不说?”萧睿却是没那么好的耐性,“你当真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你知不知道这信笺怎么来的?人家既然能查出是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信笺送进云剑山庄你当真以为人家没点儿本事,怎么不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若是他将事情告诉江大小姐,或者是捅到楼外楼,你当真以为有云剑山庄做后盾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江兮浅就算再怎样也轮不到你萧恩去评价,你怎么不想想,能让逍遥公子青眼相待的女子又岂是简单的?” “听说那江兮浅身边的丫鬟可是出自无忧谷的医女,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这个猪脑子,当真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甚至不用深想,萧睿就知道他这般做是为了什么;答案唯有三个字季巧巧。 萧恩嚅了嚅唇,“大哥,我……” “别叫我大哥”,萧睿当真恼了,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云剑山庄,可他这个弟弟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他的后腿,若非因为他,当初在云湖山庄时,他本就是有机会与银面好好相谈的。他抬起上身,上下打量着对面的萧睿,竟像是从未认识过他般,“我就不明白了,那季巧巧到底有什么好,将你迷得晕头转向不说,竟然还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若是以往,好歹还有个凤都第一才女的名誉,他心里也好受些;可现在,不过是一介声名狼藉,毁容断誉,还身带残疾的蛇蝎女子罢了。 “不!不许你这么说巧巧”,萧恩难得地说出一句硬气话。 萧睿被气乐了,“哟呵,还能干了,不许说?” “大哥,我……我”,萧恩嘴唇紧紧地抿着,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只是不想承认。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之前的确有欠考虑,可现在,订单已下,冥煞暗狱都是不死不休之徒,已经被逼上悬崖,唯有这一条路可走,“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萧睿冷哼,“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萧恩终究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所以才将华先生请了来。 整间书房骤然鸦雀无声,就连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压抑,凝重。 华谷一始终低首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般,耳边的声音骤然消失,他反射性地抬起头,却看到萧睿投过来带着希翼的眸光,“华先生,这件事情,您看?” “……少庄主是想问什么?”,华谷一装聋作哑,竟然敢雇佣杀手刺杀那一位,冥煞也就罢了,竟然还找上了暗狱,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暗狱之人没反找他云剑山庄的麻烦已经是倍给面子了,当然也或许是他们现在还未查处下单之人。 正所谓行有行规。 杀手这一行,不管是冥煞还是暗狱,对雇主都是相当保护的,为了达到绝对的保密,他们甚至都是单线联系,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面目,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或许,他该行动了。 华谷一心中想着,面上却不显,只是静静地平视前方看着神色紧绷,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掉的萧恩,心中冷冷一笑。 “先生”,萧睿皱了皱眉,“那江大小姐之事,舍弟也只是一时糊涂,您是大智大慧之人,如今云剑山庄早已经水深火热,只是那不争气的竟然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到底让先生为难了,只希望先生能看在睿的面子上,提点一二。” 对华谷一,萧睿有这非同一般的崇敬。 与其说华谷一是萧睿的军事、幕僚;不如说他是他的师父,背后的谋士,而且是那种非常倚重的。 华谷一自然知晓萧睿这番话虽然恭维居多,但却也是实情,微微笑着,“少庄主客气了,二公子雇凶杀人固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只是这江小姐的身份却是有些麻烦,但也并不真是毫无办法。” “哦?”,萧睿双眼发亮,腰板挺直,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少,“愿闻其详。” 华谷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着头抿了口茶,“冥煞暗狱所接的单子,一经发出便不死不休,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情况;若是雇主主动撤回,并上交三倍的违约金,即可撤单。” 想来某人应该非常欢迎他们撤单的,就算他们不撤,想要刺杀那位,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跟冥煞明争暗斗许久,呵呵,这龙虎相斗,倒真是非常期待呢。 “……”萧睿沉默了。 十八万两白银,若当真要撤单,就需要五十四万两;就算云剑山庄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如此这般的几回折腾;更何况云剑山庄的财富均属于固定性资产,若是一下子抽取五十四万两现银,不说伤筋动骨,但也会引起一阵动荡的。 毕竟,这商会,最重要就是流动的现银。 萧恩也被华谷一的话给愣住了,他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若非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大,大哥,我,我……” “……”,萧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非他那般不长脑子地做出这等事来,他又怎么会这般头疼,当真是恼火,他皱着眉头,“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华谷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少庄子该明白华某的个性!” 只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而后闭上眼。 虽然萧睿并不是他所效忠的主子,但他自到这云剑山庄开始,却不曾说过一句妄言,每次遇事也都尽心竭力地帮助他渡过难关,如今萧睿的话,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寒心。 “先生,我”,萧睿紧紧地咬着牙齿。 “若当真舍不得银两,只需静等消息便是,兴许江小姐吉人天相,冥煞暗狱奈她不和,不过三指之数,说是不死不休,却也不过三次机会罢了”,这话,对萧睿来说,说了跟没说两样。 运气好,吉人天相。 那冥煞暗狱是什么地方,江湖上排名第一第二的杀手组织,那江兮浅想要平安躲过,除非她有能力压两个组织第一杀手的绝对实力,否则…… 杀手,力争一击必杀。 所有江湖之人都明白,他们或许武功不是最强的,但若论起隐匿暗杀,却是无人能及。 华谷一心中冷笑着,他可是将实话都说尽了,至于他们信或者不信,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当日,傍晚。 一只翅膀带着灰色点点的幼雕飞入相府汐院,径自越过窗户,进入江兮浅所在的房间,发出“”的欢快低鸣。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抬起手,幼雕双眸泛着亮光,稳稳地落在江兮浅在手臂上,朱红色的爪子紧紧地抓着江兮浅的手臂,雪白的翅膀不断的扇呼着,“,” “行了,知道了”,江兮浅轻轻揉了揉幼雕的头部,羽毛光滑蹭亮,而后从她的翅膀腋下取出一封被叠成约莫成人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的信笺,而后又嘱咐若芸给幼雕喂食了些许生肉之后,幼雕这才欢快地低鸣几声,而后飞出房间,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江兮浅打开信笺,那龙飞凤舞,张狂刚健却无比熟悉的字迹出现眼前,随着视线不断往下,眼中原本的光亮渐渐被暗色所取代,带着些许深幽的眸色和思索,当真没想到那三路杀手中竟然会有他!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以萧恩对季巧巧的紧张程度,曾经会做出那等想让混混毁她清白之事,现在只是雇凶杀人,貌似也没恶劣到哪儿去,当然是相比而言。其实,若她当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当初真的被那些混混毁了名节,只怕她会生不如死吧。 只是她想来奉行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 云剑山庄,她暂时是没打算灭掉;可这萧恩当真是欠收拾了。 这样想着,江兮浅陡然觉得或许,她是该好好的查一查某些人了。 “若薇,将信笺传回暗狱”,江兮浅将信笺再次阖上,三方人马去其一方,还有两方。 真不知道当时制定这个规矩是对是错,身为暗狱尊主,她竟然都不知晓那雇主是谁,想着她眸色沉了沉,下定决心,“水冰可在?” “在,主上有何吩咐”,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面前身着黑色武士劲装的少女单膝跪地,略带稚嫩的容颜却是紧绷着,带着犀利和凌冽,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的内心有多么激动。 水阳与她同为隐卫,可不知为何主子总是吩咐水阳多些,她甚至有些黯然,难道是主子嫌弃她了;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主子竟然召唤她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只是常年的训练,她早已经习惯将所有的心思都压在心底。 江兮浅沉着脸,“传信暗狱,让暗狱四部之主今夜子时,楼外楼!” “是”,水冰应声,而后化作一道黑光,与黄昏那暗沉的光线合二为一。 若芸轻轻敲了敲门,在门边压低嗓音,低唤一声,“小姐。” “嗯”,江兮浅应声,“进来。” 只听见木门开合的咯吱声之后,是轻浅的脚步声,“小姐,浣洗房的黄妈妈求见。” “哦?让她进来说话”,江兮浅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让若芸将屋内的八盏烛灯都点上,而后,黄妈妈很快在若芸的带领下进来,“老奴黄氏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万福。” 江兮浅宛若无骨般,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低首垂眸,面无表情地翘着兰花指,磨着自己的指甲,就连嗓音都带着一股子懒懒的味道,“黄妈妈不必多礼,只是不知有何急事,竟劳黄妈妈深夜过来?” “大小姐息怒,只事关大小姐,老奴才不得已前来叨扰”,黄氏心肝颤了几颤,这位大小姐的心思太难捉摸,她也有些拿不准。 江兮浅只觉得有些好笑,“嗯,说吧。” 黄氏低着头,恭敬立在一侧,“是,上次大小姐让若薇姑娘送来的衣衫,至今不过四日却已经被明柳撕破数件,都怪老奴管教不严,特来请罪。” “……哦?还有这事”,江兮浅倒是觉得有些惊讶。 且不说这相府掌家之事如今落到她的肩上,单说那和园三人的依靠,江嘉鼎江丞相已经赶赴蓉城,便是稍微识时务些的人都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好,那明柳居然还敢…… 怪不得居然能在三皇子府做出那样的事来,当真是脑袋被门夹过?还是脑袋里其实装的都是浆糊。 “老奴惶恐”,见江兮浅仍面无表情,黄氏只觉得惧上心头,只听见清思雅静的屋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黄妈妈双膝跪地,“大小姐息怒,老奴有罪!” 江兮浅无语,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行了黄妈妈起身吧,若芸给黄妈妈端个绣墩过来”,说着转头,“黄妈妈这把年纪,还替相府掌管着浣洗房,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本小姐的要求虽略嫌严格但平心而论却并不苛刻,只要大家守好本分便是,那明柳既然胆敢撕裂本小姐的衣衫,这与黄妈妈何干,便是要罚也是罚那明柳,黄妈妈安心就是。” “可是大小姐,我……” 黄妈妈抬起头,倒是非常诧异,今日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好说话? 江兮浅错愕,“行了,黄妈妈,既然明柳撕裂了衣衫,只需按着浣洗房以往的规矩做便是,只是本小姐听说,今日那明柳又未上工?” “呃,是;明柳派了丫鬟秋儿前来顶替,老奴曾力争过,只是最后却……”,黄妈妈嘴角有些苦涩,“她毕竟是相爷的通房丫鬟,又育有子女,有明珍少爷护着,老奴无能。” “行了,此事本小姐已经知晓,不会怪罪于你”,江兮浅摆摆手,“若无其他事情,你先退下吧,那明柳之事本小姐自会处置。” “是,谢谢大小姐”,黄妈妈长长地松了口气。 江兮浅心中摇头,对着刚进屋不久的若薇使了个颜色,若薇立刻会意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银锞子,握着黄妈妈的手放到她的手上,两人并排着显得有些亲密,“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黄妈妈辛苦了。” “这,老奴惶恐”,黄妈妈推拒着。 两人就站在江兮浅卧房的门口处。 若薇朝着屋内望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挑,“这是小姐的意思,黄妈妈只需安心收着便是,更何况黄妈妈的确辛苦了。” “那,那好吧,谢大小姐赏”,黄妈妈握着银锞子,心中却是有些欢喜,有了这银锞子,她就可以给家里那位冤家买只鸡来补补身子了,哎。 “翠柏,送送黄妈妈”,若薇随手招来一名小丫头。 “是!” 回到房间。 江兮浅仍旧靠在软榻上,神色晦暗不明。 “小姐,那明柳当真过分”,若芸嘟着嘴,走到墙边处将那约莫小指粗细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往下一拉,屋顶上那呈菊花盛放状的大灯被放下来,每一条花瓣上都瓒越着三个烛台,林林总总约莫四五十根,她小心翼翼地点上,而后又拉着绳子,将灯吊上去之后再固定住。 原本因为天色而显得昏暗的屋子顿时放亮,宛若白昼般。 “创意不错”,江兮浅难得的夸赞。 “就知道小姐会喜欢”,若薇嘴角微勾着,“小姐,今日林太医可来请过平安脉了?” “嗯”,江兮浅轻轻应声。 约莫从几日前开始,江兮浅服用了解药,将原本故意用药物打乱的脉象调理正常之后,林靖亚对她的身子越是放心,每日只细细嘱咐了药儿将熬好的药汁端来,而后就只剩下例行的平安脉了。 不过对此,江兮浅倒是乐见其成,只是有些好奇,“若薇今日怎会问起这个?” “……”,若薇抿了抿唇,黛眉微微蹙着,有些为难,“小姐,许是奴婢看错了,总觉得林太医有些,有些不对劲”,可若是具体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非常的微妙。 江兮浅皱着眉头,“嗯?” 近来的烦心事也忒多,她已经许久未仔细关注过这些了,若薇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难道那林靖亚被人掉包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江兮浅脑中就浮现出这个念头,要知道江湖上的易容术并不唯一,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虽然无梦总以第一自居,可到底第几,谁知道呢? 更何况,如今的相府正是多事之秋。 虽然江嘉鼎被弹劾之事是她一手促成,但锦蓉双城剿匪之事却是意料之外;原本想着将江嘉鼎扔到其他地方巡游也就罢了;再加上和园那突如其来的三人,季巧萱的孕事…… 到底还是有些大意了。 “可能是奴婢感觉错了”,若薇也不太确定,毕竟她曾私底下询问过若芸,她是与林太医相处得最多的,可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这样若薇不禁有些怀疑。 江兮浅微微颔首,“无妨,让清扬小心看着就是”,她心中虽然戒备,可面上却未有什么表现,仍旧只是淡淡的,主院那边明处暗处都安插了不少人,对暗狱之人,她还是非常放心的。 “那倒是,奴婢会提醒清扬的”,若薇点了点头,“嗯,对了小姐,还有和园的那位您打算如何处置?” 江兮浅嘴角微勾,当真以为她不敢对她明柳如何了吗?原本以为那日她当时学乖了,可近日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让秋儿替她上工,啧啧,倒是不错的方法呢,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此事容后再说吧”,江兮浅略微思索了下,黄妈妈来耽误些些许时间,看看窗外,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若薇虽然不解,自家小姐分明对和园那三人恨得牙痒痒,为何这么大个把柄今日小姐竟然主动放弃了。 “今夜我要外出一趟,你和若芸留在家里,随机应变”,江兮浅冷冷的,从软榻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中取出工具,三笔两画,用细细的眉笔和脂粉在脸上轻轻勾勒着,只用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屋内出现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 还是那样的绝美动人,还是那样精致的五官…… 可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神漆黑深邃,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想法;两腮的婴儿肥被很好地掩饰了去,线条越发的分明却又带着女子所特有的柔和,只是那眸中泛着的光芒人,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凌厉。 “小姐,您这是?”暗狱尊主的打扮! 江兮浅颔首,“我回来的时间不定,你们自己注意着”,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大红色的衫裙换上,真个人的气质陡然变得张扬而又凌冽。 “……”,看着这样熟悉的小姐,那张狂肆意的模样才合该是真正的小姐吧,她家小姐本就该是站在世界的顶峰俯瞰众人,指点江山,什么狗屁相府,若非小姐不许,她早就带着暗狱的姐妹们踏平了它,当然现在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饶是江兮浅就想不到,一向沉稳老成的若薇内心竟然会有这这样疯狂的想法。 江兮浅走到床边,掀开床单,轻轻摁了下一个圆圆的机关,原本整齐的床铺突然自己移开,露出一个约莫一平米见方的地道,下面是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小姐小心”,若薇嘱咐着。 江兮浅点点头,而后掌间运气,对着那房顶处吊着的大灯微微扇动,烛光跳动闪烁着扑腾了几下,而后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在等若薇回头时,哪里还有江兮浅的踪迹,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原样。 地道通往隔壁傅府,从傅府出来。 江兮浅跟驻守的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从怀中掏出红色透明的面纱遮住脸,而后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楼外楼的方向略去。 “砰咚” “你是谁?”,江兮浅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鼻子,半路竟然蹿出个程咬金,偏偏竟然还撞到了人家怀里,鼻子酸痛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想要落下。 黑暗中只能看到身着暗色衣衫的是名男子,脸上带着银白色的面具上雕刻着妖娆的彼岸花,只从那白玉般的下巴可猜测那面具下的容颜绝非一般,还有他唇角魅惑人心的邪肆以及那双眸的慵懒。 竟然是他! 江兮浅足尖微点,在树巅借力整个人空翻一圈而后稳稳地落在另一侧的大树上,两人隔着街道遥遥相望。 “正巧,本座也想问问你是谁?”,男子的声音好似大提琴般,音色浑厚丰满,又带着些许深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哼”,纵使有过一面之缘,可她如今的身份不同,再加上性格使然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见对面男子似乎也没有开口的趋势,只冷哼一声,时辰不早,她还有约,足尖轻点,就欲离开。 谁知她刚腾空凌跃,男子身形也随之移动,飞快地挡在她身前,拦住去路。 “……”,江兮浅微微蹙眉;对面的男子确实眉眼弯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暗狱尊主,当真是幸会幸会!” “你究竟是谁?”,江兮浅压低了嗓音。 夜凉如水,像是要将漆黑染尽世间的每个角落。 整个凤都城都处于一片漆黑当中,间或有一两件屋内亮起明明灭灭的烛火,也只很快就暗下去,死寂。 就好似江兮浅此刻的心般,压抑沉闷,带着疑惑却又不得解,她发誓没跟那人有过过节,唯一的一次还是在有间客栈门外时,他替她出头,她也回赠了一颗红磷丹,算起来,是两清了。 “呵呵,呵呵”,男子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入耳畔,江兮浅只觉得心中一阵恼火,这人也太过分了,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当真太他么的让人抓狂了,“怎么暗狱尊主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江兮浅深吸口气,“不只是江湖上哪路朋友,今日本尊有事就不多奉陪了,若朋友有空,改日暗狱扫榻相迎!” 说着运气内劲,再次一个漂亮的空翻;寻了个刁钻的角度,想要离开,只可惜对面男子却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般,总是能在最后一刻将她挡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 几次尝试之后,江兮浅不得不郁闷的承认,面前这人的功力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可他分明年纪不大,想想自己的种种福缘,在新心中叹口气,人家应该也有什么奇遇吧,只是这人也太无耻了,挡着她的去路作甚。 夜冥再次轻笑一声,趁着江兮浅没注意的时候,直接飞身揽着江兮浅的腰身,轻轻在她耳畔吐出一句,“请暗狱尊主寒舍做客如何?” “本尊没空!” 江兮浅冷冷地吐出一句,想着刚才,对面那人浅淡的语气,带着无尽的邪魅,耳边的温热让江兮浅瞬间回过神来,手肘往后狠狠地一捅,可男子却好似早有防备般,飞快地闪开,在距离江兮浅三步远处稳住身形,两人内心都同样的波涛汹涌。 她,给他的感觉真的好熟悉! 好似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一般,尤其是那身上带着草药的芬芳,让人觉得非常的舒适,那种味道唯有常年浸淫草药的人才会有的,除了小丫头,她是第二个。 江兮浅此刻内心何尝不是波涛汹涌,刚才那人拦上自己的腰身,耳边分明是温热的气息,可要腰上的手臂却寒冷透骨,看来她果真没判断错,这人必定身重寒毒,而且是奇寒之毒。 “没空?”,夜冥尾音微微上扬,“难道暗狱尊主忙着夜会情郎?” 情你个毛线情,江兮浅好像破口大骂,只是想想终究是忍住了,正所谓忍者无敌,形势比人强,对面那人的功力比她不相上下,跑不掉,自然就只能忍着。 “怎么,给本座说对了?”,夜冥神色暗了暗,如果小丫头也如她这般有了情郎,只是想想,他就觉得胸口郁结,心情郁闷难耐,想要杀人。 感受到对面男子身上气息一变再变,江兮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手缩入宽袖中,趁着夜冥发呆的瞬间,三枚圆状物体被扔在地上,发出“砰砰砰”三声脆响,而后她所在的地方瞬间弥漫着白色的烟雾,趁着这一刻,她飞快地提气,凌身,足尖轻点,间或踏树借力,很快便消失在夜冥的视线当中。 等夜冥回过神来,只看到那漫天遍野的白眼,他捂着嘴,眸色暗了暗。 那小魔女急急忙忙究竟是为了何事? “主上,您这是?”,匆忙赶来的两名男子看到那白烟,赶紧双手运气,飞快地驱散之后,恭敬地问道。 “遇到只带刺的小猫儿”,夜冥神色晦暗,心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暗狱尊主了,只是为何今日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他的心非常的迷茫,“行了,走吧!” 看着江兮浅离开的方向,夜冥神色晦暗,想想终究只是轻叹口气。 暗狱冥煞,宿命的仇敌。 此刻她不知晓,自己确实明白的。手上抓着那个尚未完成的鸳鸯荷包,嘴角微微上扬着…… 心儿:好吧,男主放出来溜溜,但感情还是比较萌懂,男主或许懂了些,七窍通了六窍;浅浅纯粹是一窍都还没通,这两个人,哎,忧伤诶…… 正文 第81章 相逢不识,四婢破财 章节名:第81章 相逢不识,四婢破财 凉薄的夜,夜深,深深几许;微风轻起,撩拨了寂寞柳枝依依。 漆黑如墨的天空,零星的几颗星辰闪闪烁烁,若仔细能听得那寂静的夜中,狗吠蛙鸣,低低浅呓。 夜冥难得腰板挺直,正襟危坐着,看着堂下众人,虽带着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可那眸中泛着的厉色却让人不由得觉得心中一寒。 “事情查的如何了?”,声音带着些许厉色。 “启禀主上,三路人马已得其中之二,分别是宋家大夫人,云剑山庄二公子”,闻言,其中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头俯首,无人知晓此刻他紧握佩剑的手心,已全被汗湿了;第一次,他没有按时完成任务。 冥煞,只认结果,不问理由,就在他自己都觉得逃不过这关的时候,上方之人却开口了。 “嗯?”,他尾音拉长,双眼微眯着,熟悉他的人却是知晓他此刻的不满。 黑男子低着头,“主上息怒,属下立刻出动更多人手,竭力追查。” “……三日”,夜冥顿觉腰板有些不舒服,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调整了个让自己稍微舒服的姿势;嗯,果然他不适合那么正经的坐姿。 “是”,黑衣男子低着头,“属下告退。” 看着飞快退走的黑衣男子身旁,突然多出的那抹身影,夜冥嘴角微微勾着。 “哟,今个儿您老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也不通知通知人家,当真让人伤心得紧呢”,就在夜冥思索间,那身影微顿,变得清晰。一名身着黑衣,衣襟却是大大的敞开着,中衣不整,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肤裸露在外,腰带也松松垮垮的,极不正形,“怎地,本宫主的见面礼如何?” 想到那个东西,夜冥难得的眼角带笑,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不错!” “呵呵,我说你当真是看上了?”,凌霄随意地往旁边的软椅上一坐,腿似没有骨头般搭在旁边一摇一摇的;多少年了,这可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前之人大张旗鼓地为了一个女子。 “……”,夜冥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看上?还没有……只是觉得有趣,带着好感而已。 更何况当年有些事情还未查清之前,他和她之间的,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昨日自己当真是晕了头,难得的竟然被那凤邪给忽悠得冲动了一回,那小子现在定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偷着乐吧,不过若真的定要赐婚,是那丫头的话;倒也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暗,“你怎地突然想起来凤都了?又将宫务丢给了四卫?” “……”,凌霄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许你逍遥,却不许人家放假,你不想想人家给你卖命了多少年,啧啧,竟然还抵不过一闺阁女子,当真让人伤心。” 夜冥默,他要的,他何尝不知,只是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林林总总饶是他追查了数年,也只了解了些许大概,细枝末节的却是浑然不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猛的摇头,“最近暗狱可有什么动静?” “嗯?”,凌霄微微蹙眉,男生女相,那俊秀绝丽,让女子都汗颜三分的眉眼微微蹙起。 “来时碰到小魔女了”,夜冥的语气淡淡的,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 “什么?”,凌霄突然双目大瞪,眼神灼灼盯着夜冥,但愿是他听错了。只可惜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在他带着希翼甚至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夜冥丝毫没有愧疚感地点点头,却还像是不够般补充道,“来时,在路上碰到她了。” 凌霄身形陡然一滞,之前是宛若无骨,现在是彻底没了骨头,瘫软了下去。 “……她神色匆匆,派人去查查,暗狱最近的动作……”,夜冥微微一笑。 凌霄却是咬牙切齿,死死地瞪着上方那慵懒中带着些许邪魅的男子,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的,那暗狱尊主,江湖人称小魔女的丫头谁招惹得起,这冥煞众人谁没受过她的荼毒,可他的主子却是个没心的,那眉眼间的笑意当真是让人恨不能一巴掌拍过去,只可惜,他不敢。 良久,他深吸口气,“打探消息可不是凌天宫的强项,让花楼去。” “……嗯,他们也在查”,夜冥难得颔首,言外之意,凌天宫也必须派人去查。 凌霄当真无语了,“都说狡兔三窟,我看你简直就是狡兔它祖宗,那小魔女没认出你来吧?” “呵呵,她?”,夜冥语气有些诡异,想到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不禁微微蹙眉,“没有。” 今日,他还是第一次以夜冥的身份跟小魔女接触;那小魔女没认出她来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股久违的熟悉感,想来是因为暗狱、冥煞长期对立,身为两方头目,相处自是不少;虽然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非常的不友好。 终于想通之后,夜冥长长地松了口气,想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还有凤邪所说的事情,“重点追查暗狱在凤都城内的落脚之处”,不是分舵,若暗狱当真如此大张旗鼓,以冥煞之力,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只是,却不知他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别人。 楼外楼中。 江兮浅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一起一伏,大红色的衣衫衬着通红的脸颊,原本就明亮的双眸因为怒气沾染了些许雾色,削去原本的凌厉,整个人都接地气起来。 “主上”,银面压低了嗓音。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银面径自走到屋内书桌后方的那副草原骏马奔腾的大图左边,丝毫不惹人起眼的博古架最左边的那座紫晶翡翠雕刻的一大串葡萄上,小心翼翼地将其拎起,下方底座一个不起来的凹凸处轻轻下摁,只看见那原本与墙宛若一体的草原骏马奔腾图突然“吭哧吭哧”的朝旁边挪开,后面是一扇仅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两人往里。 墙面有“吭哧吭哧”的恢复了原状。 银面搀扶着江兮浅,小心翼翼地从小门处往前,只略微十米左右,后面的通道骤然变得宽敞起来。 通道约莫三米高,两米宽,墙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拳头大的一颗夜明珠,再间隔着硕大的红烛,将整个通道照耀得宛若白昼,再往前些许,是几间诺大的石殿。 暗狱四部之主,早已经等候多时。 “参见尊主”,江兮浅刚一露面,四人齐齐单膝跪地。 江兮浅摆摆手,“不必多礼。” “谢尊主”,四人起身,看向江兮浅那眉眼间,无法掩去的激动,“尊主,您已经很久不曾回过暗狱,新加入的弟兄们可都期盼着呢。” 江兮浅眉毛微调,暗风偷偷扯了下激动的暗花,抬起头,“尊主今日召见,可是又有任务了?” 暗风和暗雪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整齐地低头,凝视自己的脚尖,若真的是上次那样的任务,呃,想想就觉得受不了,虽然明白他们的死对头冥煞左护法有这非人般的洁癖,自家尊主想要恶整也不必收集那么多吧,两人深情哀怨。 当然他们绝对不会说,那次任务之后,他们整整在温泉跑了三天,用了无数的香水鲜花,直到现在,都还有些食欲不振。 “怎么?太闲了?”,江兮浅声音陡然一变,眉毛微微上挑,带着笑意。 “……呃,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暗风只觉得心肝一颤一颤的,谁知道这位小姑奶奶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想到之前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对着其他三人拼命地递眼色。 只可惜,他被无视得非常彻底。 暗花还非常白目地问了一句,“暗风,你眼睛怎么抽筋了?” “……”,暗风气急,心中腹诽着,你才眼睛抽筋,你全家眼睛都抽筋,你妹的,想死不要拉上他们好不好。 江兮浅只觉得有些好笑,四人当中唯有暗花是女子,别看平常呆萌呆萌的,若当真动起手来,四人中恐怕唯有暗风能与其匹敌,看着暗花那不解的眼色,和不忍直视地捂脸扶额的暗月和暗雪,她淡淡一笑,“嗯,抽筋了。” 暗风只觉得头顶上一阵乌鸦飞过,发出“呱呱呱”的叫声,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随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而后朝着别处飘过去。 暗月同情地拍了拍暗风的肩膀。 几人围坐在一处,进入正题。 江兮浅神色严肃,语气肃杀,“月部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嗯,尊主,那三路人马已经确定的是云剑山庄的二公子萧恩,还有两方人马没有最终确定,一是宋府,一是三皇子府”,说道正是四人的神色都陡然一顿。 对于暗狱接到追杀自家尊主的订单之事,他们都不陌生,若非碍着暗狱规矩,只怕那下单之人早就被线人一刀结果了。 江兮浅单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宋府?三皇子府?” 宋府倒是不陌生,只是以那宋家老爷子的隐忍,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宋珏雨了;至于三皇子府,她跟那三皇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要说真的,他还帮过她不少,难道是熙宝珠? “确定吗?”,江兮浅皱着眉头,连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只看到齐刷刷的四双眼睛带着不可思议,尊主竟然也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来? “咳咳”,江兮浅自觉失言,右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那个,继续查下去”,既然不确定,那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想将她的视线绕过去。 暗月点头如捣蒜,“嗯,属下会尽快查下去。” “还有夜部的规矩也得改一改了”,以往是她考虑得不周详,暗狱成立之初,为了打出名声,她将雇主保密这一条作为重中之重,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选择;可现在,这次的事情却让她意识到,若一直这样下去,纵使知道有人买凶欲对她或者对她所在乎的人不利,可她却不知对方是谁,这种感觉,敌暗我明,当真很是恼火。 暗雪颔首,虽然他心中隐隐能猜到些许,但还是面色恭敬,“尊主的意思是?” “对于向暗狱下单的雇主,必须留下他们的真实身份,至于方法,本尊相信你们不会让本尊失望”,江兮浅唇角微微勾起,“还有,让你们追查的千年血莲可有消息了?” “……已经略有眉目,不过还在进一步确定当中,尊主您……”,暗风皱着眉头,暗狱虽分四部,各司其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有些事情上的通力合作。 江兮浅眸色顿时一亮,不过很快就暗了下去,两年,她只有两年的时间了,而且时近四月,每年的夏日最是难熬,“继续追查吧,冥煞那边你们最近也得注意着些,还有替本尊查查,江湖上谁会带着雕刻变化的银色面具。” “银色面具?彼岸花?”,暗风皱着眉头,“尊主可是遇上了?” 不可能啊,那个人如果出现在凤都,他们怎么会丁点儿消息都没得到。 江兮浅颔首,看着暗风,“你知道?” “……嗯,尊主可还记得三年前属下第一次出任务……” 暗风有些沉默,知道事情始末的江兮浅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等着,良久他才似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接着道,“属下曾遇上过那人,带着银色面具,上面画着妖娆的彼岸花,只是他却不可能出现在凤都啊。” “那你可知晓他是何人?”,江兮浅有些急切,今日那人给她的感觉太过诡异。 “具体的不很清楚,当日他与凌霄一起”不仅打劫了他的劳动成果,还把他打成重伤,险些丢掉半条性命,这是他怎么都忘不了的,“后来属下竭力追查,他却是几乎与楼外楼同时声名鹊起的夜冥,江湖人称绝杀。” 江兮浅面色凝重,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没想到江湖人称绝杀的,竟然会是那样一名年轻男子。 “尊主,您”,暗风有些担忧。 “无妨”,江兮浅摆摆手,“绝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凤都,哼,你们自己小心些,尽快查处千年血莲的下落。” “是!”,四人整齐地应声。 “行了,你们先走吧,凡事务必当心,以性命为重”,江兮浅坐在凳子上,脑中画面不断变化着。当初她体内毒素第一次爆发正是虚弱之时,暗风自告奋勇替她出任务,成功拿到雇主提供的千山灵芝,只可惜最后却给绝杀带人半路抢了去。 暗风也因此,在总部养伤半年之久。 再加上今日的拦路之恨,旧仇新恨,若下次遇到便一起算了吧。 “尊主,锦蓉双城的弟兄们请示,可要回撤?”,暗风皱眉陡然像是想到什么。 “桃花传回的消息,锦蓉双城十八寨已经结成了联盟,江相首战失利后,和谈失败,竟一直闭关不出,当真是个胆小鬼”,暗花撅着嘴,暗风和暗月同时轻喝一声,“老四!” 暗花撅着嘴,“本来就是嘛。” “尊主,暗花她……” 三人齐齐紧张地看着江兮浅,别看她平日里面对属下性子随和,谈笑风生,可真的发起火来,那可是没有几人能承受得了的。 江兮浅哑然失笑,她貌似没这么恐怖吧,“桃花潜伏蓉城许久,让他小心查探,别小看了江嘉鼎,当年盘踞沪南数十年的水寇不也被他一锅端了吗?让弟兄们最近行事尽量小心些。” “……是,尊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兮浅摆摆手,“都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直到四人离开,江兮浅才抬起头,她竟然没注意到,原本空空荡荡的石殿,竟然被装饰一新。 桃红色的厚重布帘,将四面冷硬的石墙全都掩住,帘子的下方整齐地绣着约莫半米高的红梅,在屋子靠墙的左边,诺大的罗汉床上,香炉烟火缭绕,旁边的木架上,花花草草,长得正盛。另一边,是用博古架隔开的会客室,圆桌石凳,都用精致的绣布铺上,就连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软毯。 江兮浅心惊,转头看着银面,竟是不知他,只是用作秘密聚头的石殿,他竟然这般用心,“银面,你……” “主上喜欢就好”,银面声音仍旧冷冽,只是江兮浅何其敏感,更何况他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竟是不知原来她的一句喜欢能让他这么的开心。 江兮浅嘴角微弯,下巴朝着罗汉床扬了扬,“去那边坐坐吧。” 石凳上虽然已经铺上了吼吼的棉垫,又用绣布绷着,但她仍旧觉得不太舒服。 “是主上”,银面永远都是那么的一板一眼。 “最近,云剑山庄那边可有动静?”,江兮浅自己斟了杯茶,又给银面添了一杯,想来是因为他们要来才特地备上的,茶水都还温着,刚能入口。 银面看着面前宛若白玉的茶杯中,散发着馥郁浓香的淡青色茶水,眸色暗了暗,“萧恩之事想来主上已经知晓,其少庄主一直不曾放弃与楼外楼联系。” “……呵呵,倒是个执着的,其他呢?”,江兮浅抿了口茶,淡淡道,“这几年交易的报酬,可是不少了。” 银面猛的抬头,眼中带着诧异,“主上的意思是?” “既然云剑山庄无法达到当初协定的要求,便将所有的报酬汇成银两吧,这件事情你记得亲自去办”,江兮浅嘴角仍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心中却是一片冷凝漠然。区区九万两白银,就想取她的命,也太小看了她。 不过既然他云剑山庄,这么不缺银子的话,她也不介意帮他们多消耗消耗。 三年的无忧谷成药供给,换取的不过是两个消息。 说起来,云剑山庄算是赚大发了,不说其他,这成药一项,他们可算得上是无本的买卖了,毕竟他们打探了三年,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它,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势力尚未成熟,如今既然不需要了,她倒是乐得多赚点儿银子花花。 银面俯首思忖片刻,“是,属下明白。” 他亲自去办,可就意味着楼外楼与云剑山庄彻底翻脸,失去了无忧谷成药供给,根据当初的协议,云剑山庄还不得不偿还三年来所有成药的价值,以市价偿之,若他没记错,协议中有这么一条。 基本上无忧谷的成药都快由市无价了,再者,那云剑山庄皇商的位置,就算不被别人拉下马,只怕也会动荡一番,依自家主子那爱财的性子,只怕不能善了了。 “主子可还记得曾答应太子会过府拜访一事?”,沉默片刻,银面突然出声。 原本魂游天外的江兮浅猛的抬起头,“嗯?怎么,太子派了人来?” “……太子妃中毒,胎儿危在旦夕,此事主子当时知晓……”,银面此话说得当真是,委婉,本就是她让若芸说出来的,也算是给那太子妃提个醒,别以为肚子里有块肉做依仗就当真以为能为所欲为了,毕竟那块肉始终只是块肉,在没平安生下来之前,什么都不是;退一万步讲,以她现在的身子,就算侥幸能保住胎儿,七岁之前必定身亡。 江兮浅抬起头,眉毛微调,嘴角笑意更深,“所以银面以为本公子打算前去拜访了?” “……”,银面低下头,沉默了。 “任逍遥虽与君无忧同出一门,可谁不知任逍遥为人懒散,闻名遐迩的可不是医术”,江兮浅带着些许慵懒,看着对面明显有些呆愣的银面,轻笑一声,“不过既然太子妃出事,本公子过府探望也是应该;银面去准备准备,便明日吧,辰时,傅府。” “是”,银面在心中盘算着,脑中猛然闪出一个东西,嘴角微勾,带着笑意。 江兮浅起身,准备离开前,还轻叹一句,“冥煞、绝杀,只怕凤都要不太平了,楼外楼与各部的怜惜尽量紧缩,实在无法的,也必须隐秘”,她厉声,没有人知道楼外楼真正的实力,这也是她有意为之。 以明面上各大商铺集锦的楼外楼作为明面上的产业,以此来掩饰私底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只怕任谁都想不到,他们闻之丧胆的第一杀手组织竟然会是楼外楼旗下的吧,当然这也是她刻意为之,基本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有明面上的身份,在不出任务时,他们都潜伏在平民百姓中,或许是路边小贩,或许是商铺中的店小二,也或许是山间柴夫……只有在每个月特定的时间回到总部,接受训练。 与他人而言,不过是消失几日罢了。 从楼外楼地道出来,出口正是凤都成外一座不起眼的农家小院中;江兮浅略微思索,将脸上的淡妆略去,换上一套简单的布衣,再在外面套上夜行衣,黑巾蒙面;看着铜镜点点头,这样总不至于被人认出拦住了。 再次回到相府汐院,已经时近丑时。 “小姐,可是回来了”,若薇长长地叹了口气。 屋内,只留有微弱的烛火,随着木门开合间明明灭灭。 看着若薇眼底的担忧和明显的青色,江兮浅心头一暖,“怎地不睡?” 晚上,就算有什么,依她们的警惕性自然会醒来的,何必这样硬撑着。 “奴婢不困”,若薇强扯着一个笑容,压下强烈想打呵欠的欲望,看着江兮浅脸上装饰过的容颜,“小姐可要洗漱一番?” “不用了,去歇着吧,明日我会外出一趟,约莫下午才回回来,早上你去主院跟夫人说一声,和园之事,等我回来再做处置”,江兮浅想了想,“你们也不用起得太早,明日多歇息着,有事可让水冰、水阳代劳。” 如今的相府,明处暗处她安插的人不算少数,再加上江城和杨健都被她连敲带打的震慑过一番,只是离开半日,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若薇点点头,“是,奴婢服侍小姐歇息吧。” “不用了,今日谁都不用来守夜,回房吧”,天色不早,再耽误下去天都亮了,本来自打春之后,夜就变得越来越短,只是寅时过半,天就大亮了。 “是,奴婢告退”,若薇思忖片刻,退下了。 明日小姐要出府,她得养好了精神才是,不然若当真出了点儿什么,只怕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门,再次开合;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尤为的明显。 飞快地换下布衣,随手扔进衣柜,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回凤都一来的每一件事,只是突然却就觉得有些疲累。 翌日,等江兮浅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看看天色,才卯时刚过,还好;难得的自己睡得这般晚才起身,轻轻拉扯了下床头的细线,铃铛声随即响起。 “小姐,您可是醒了”,若芸听到动静进屋,声音带着轻快。 江兮浅柳眉微扬,“何事这么开心?” “她呀,林太医今日一大早就起身,原本想着亲自跟您告别,结果您未起身他只能让奴婢们给您转告,黄院首派人给他送信让他今日前往东宫。想来是太子妃中毒,又事关太子子嗣,好像是要让他们会诊还是什么,这奴婢就不清楚了”,若薇轻笑一声,“至于她为何这般高兴,芸儿要不要亲自与小姐说说?” 若芸狠狠地一跺脚,“小姐,你看姐姐她……就知道欺负我。” “哦?来给小姐说说,她怎地欺负你了?”,江兮浅故作惊诧状,嘴角带笑,“其实本小姐当真很是好奇呢。” “……小姐,你也欺负我……”,若芸暗恼。 江兮浅却是嘴角微勾,噙着笑意,眼中满是揶揄之色,“其实那林太医正值而立,虽比不上翩翩公子,却也算得上是俊俏,若芸既是动心了,那若咬那儿……” “小姐!”,若芸咬着牙,竟是恼羞成怒了。 “噗嗤!” 若薇和江兮浅同时笑出了声,“好了小姐,您也别逗她了,芸儿对御厨手艺向来好奇,只是那皇宫大院中的,依我们的身份却不能轻易得之,林太医却是与御膳房的师傅有旧,答应等他探亲假时,与芸儿切磋交流来着。” “……原来只是这样啊”,江兮浅略嫌失望。 居然木有奸情,这不科学啊。 若芸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小姐,林太医府中已有数位妻妾,甚至连孩子都五个了。” “……” 好吧,原谅她实在是不知情况,那林太医看起来不过而立竟然是五个孩子的爹了;不过转念,江嘉鼎也不过看看四十,如今却是三儿一女,季巧萱腹中还有一个;至于外面那些风流孽债,更是不知几何。想想也就释然了,只是妻妾数位?这世道,男人当真不可以貌取之。 妻妾成群不说,在外更是风流。花楼的红颜知己,养在外面的解语花,当真白生生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 想到当初的齐浩远,不也是那般情真意切,结果呢? 江兮浅心中划过浓浓的苦涩,不也是如此吗?情之一字,太过伤人;便是此生都再不想触碰了。 男人太过狡诈,他们的心隐得太深,她自认资质愚鲁,看不清人心,所以此生,就这样罢。 整间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若薇和若芸两人面面相觑,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忧伤,若薇抿着唇,这么些年,小姐的身上总会时不时散发出那样的哀伤,好似能浸透人心般,让人觉得心疼而又无奈。 她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在她们心中,自家小姐是那般的完美,虽然偶尔会捉弄她们,让楼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恨得牙痒痒,可她却是他们所有人都想捧在手心,倾尽所有也要守护的公主。 她真的好想开口问问,却又担心戳中她的伤心处。 意识到气氛不对,江兮浅回过神来,眼中带着诧异看着发呆的若芸,“这是怎地,当真兴奋过头了?” “……小姐,您……”,若芸嚅了嚅唇,半晌未说出话来,只是撅着嘴,“您太过分了,哼!” “哟呵,还太过分了”,江兮浅学着她的模样,翘着兰花指,逗乐了两人。 气氛稍微缓和,只是若薇的心却一直沉着。 洗漱完毕,看到若芸手上拿着的篦子,摆摆手,“若薇可与夫人说过了?” “嗯,一大早就说过了”,若薇颔首。 “主院那边情况如何?”,江兮浅径自从床上翻下,汲着绣花鞋,从衣柜中取出一套男式的锦服华袍穿上,而后从若芸手中拿过篦子,只是三两下将头发挽起一小戳,用白玉发笄固定在头顶其余的随它披散在脑后,两条串着红色珊瑚珠的金线从左右两侧垂下,落在发丝间。而后又从梳妆台的暗格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附在脸上,再用药粉细细涂抹了边缘处。 只是短短半刻钟时间,房间中顿时出现一位熟悉的翩翩公子;面若白玉,身似风柳,丰姿威仪,不可方物。 “小姐您这是?”,若薇诧异。 “嗯?小姐……”,原本的柳眉经她巧手绘制,不粗不细,却带着无比风情,尤其是此刻微微上挑,竟让若薇心跳都快上了几分,“这,奴婢见过公子。” 江兮浅抿唇一笑,顺便朝她抛了个媚眼,明明是同一个人,可那感觉却分明不像,“本公子有事,今个儿你们俩可得把家给看好了,若是给那些不长眼的钻了空子,本公子可不饶你们。” “小……公子,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若芸单手捂着胸口,咬牙切齿。 江兮浅只觉得眼前一亮,哟呵,竟然敢赶她走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从屋中的暗道离开,到了隔壁傅府之后,银面早已经带着琴棋书画四位美婢等在那里。 “公子可当真让人伤心,见了楼主,竟忘了我们姐妹”,说话的竟然是娇俏的若棋。 江兮浅眉毛微挑,“哦?美人们伤心了?来来给爷瞅瞅”,说着抬手往前,突然袭击。 “啊”若棋惊叫一声,虽然知道自家公子本是红妆,可也……赶紧运气后腿数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脸上飞快浮起两抹酡红,连脖子都不例外。 若画柳腰轻摆,吴侬软语随即响起,“三姐当真无趣得紧”,说着转头看向江兮浅,“公子,画儿的心好痛,您给画儿揉揉可好?” 话音落,若画径自拉着江兮浅的手;江兮浅呆愣当场,只觉得耳畔突然炸开,“轰!” 好似晴天霹雳般,整个人瞬间飞快朝后退上几步,脸色竟是比若棋还红。 “咯咯咯咯……” “奴就说公子定会害羞,来来来,银子拿来!”,若琴紫衣浅笑,分明是无赖至极的话,却好似风华无限。 看到江兮浅眼中微变的神色,若书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斜睨了若琴一眼,“公子可是累了,是否要歇息一会儿?” “嗯?”,江兮浅眉毛微扬,看着浅笑的若琴,而后朝着其他三人扫视着,“又拿爷作赌?” “咯咯咯咯!” 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笑声再次响起,若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此刻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害羞的神色,“若不是公子自个儿起得头,奴婢等也无法不是!” “哦?那意思是爷的错咯?”,江兮浅挑眉,似笑非笑;只是那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公子哪里话,要说错自然是奴婢姐们们的错”,知道事情要遭,精明的若书赶紧出言解围。 江兮浅微微颔首,递给若书一个识时务的眼神,白玉般的小手摆在若书面前,宛若葱尖食指微微勾着,那眼神,那姿态,目的不言而喻。 “总共四十万两,公子可要收好了”,若书很是识趣,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到江兮浅手中。 “大姐!”,其他三人齐齐出声,而后可怜巴巴地看向江兮浅,“公子” 那声音拉得老长老长的,竟像极了雪儿馋嘴的模样,只可惜,对于钱财,江兮浅就是活脱脱的凶兽,还是饕餮的鼻祖,典型的有进无出,欢快地将银票放入怀中,而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充公了。” 若书笑笑,“有人出价一百万两朝逍遥山庄购买相府大小姐从十岁离家到回府期间的所有消息,这是定金,您可收好了!” “嗯?”,江兮浅身后银票的动作一顿,原本还上扬的眉角顿时拉怂着,闹了半天还是她自己的银子了;抬起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四人,“很开心?” “……”,众人微愣,而后整齐划一地摆摆首。 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四人赶紧朝着大门处。 “既然是定金,那记得回去后每人再奉上十万两赌金,若是逾期不给,自己看着办”,江兮浅冷眼扫过四人,竟然胆敢寻她的乐子,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太久没教训她们了?哼,既然敢拿她作赌,不出点儿赌资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四人顿时宛若泄气的皮球,哀怨地看着提议的某人。 若棋缩了缩脖子,她是提了,可不也是他们同意了的? “公子,奴连买胭脂的银子都没了”,若画的声音极尽缠绵,拉着江兮浅的手臂左右摇晃地撒娇着。 “嗯,爷记得逍遥山庄的胭脂可是芊兰无偿供应的,怎地无尘苛待你们了?”,江兮浅微微笑着,看着虽非绝色容颜,可举手投足间却风华无限的若琴,“看来琴儿的御夫术还得多练练,总不能日后让姐妹们说你见色忘亲啊。” 若琴眉毛微微挑起,看着若画,“哦?公子这话提醒得是,前些个日子无尘来信,本想说给某人特地留了两盒她心心念念的牡丹雅色胭脂,如今看来……” “姐,我错了,姐”,若画立刻放开江兮浅,改拉着若琴的手,眼巴巴的。 “刚谁说无尘苛待了她来着,公子,难道琴儿年纪大竟然耳背了不成?”,若琴抿着唇,一袭紫衣本就雍容,饶是做出那等可怜兮兮的神色,却也自有着一股风情。 若画身子瞬间抖了三抖,闭上眼,宛若慷慨赴死般,正所谓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血可流,胭脂不能丢!再次睁开眼,拉着若琴的衣衫,“二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说二姐夫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剑眉虎眼、虎目灼灼、眸若清泉……” 耳边,若画的四字成语滔滔不绝,江兮浅却扶额长叹,不忍直视。 “……这,还是人吗?”,若棋略微迟疑,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名为奸诈的光芒,而后瞬间掩去,眨巴眨巴眼睛无辜极了。 “噗嗤!” 若书再也忍不住笑,“行了琴儿,别太过了。” “今日就饶了你,日后若再让我听见,仔细你这身皮”,想来雍容华贵,风华无限的若琴竟然也懒得的威胁起了姐妹来。 什么见色忘亲! 人不在乎。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谈婚论嫁之际,村子被蛮子血洗,若琴却被抢走,险些成了人家的压寨夫人,无尘带着亲卫,两人奋力拼杀最后血洗了整个山寨,从那蛮子身下将险些被糟蹋的若琴救出,自己却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若非遇上从无忧谷出来寻药的江兮浅闻到血腥,再加上好奇;只怕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了风无尘,更没有美婢若琴。 不可否认当初救下他们,看中的正是他们之间的不离不弃。她求而不得的,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到底也是想说服自己,或许证明什么? 世间真的有爱吗? 若画缩了缩脖子,瘪瘪嘴。 “该”,若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明知道二姐最在乎的便是姐夫,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诋毁,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若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丝毫姐妹爱的点点头。 “……”,若画嘟着嘴,眼角顿时耷拉着,心底某个小人蹲在角落处,留着两行宽面泪不断的画着圈圈,诅咒这一群没有姐妹爱的。 心儿:真的非常感谢所有给评价票的亲们,只是如果真的喜欢此文能多给一两星么?如果不是那么喜欢的话,每月就那么一张的免费票,又何苦浪费到心儿这儿呢。 正文 第82章 兮浅出手,珏云脱险 章节名:第82章 兮浅出手,珏云脱险 拿到钱财的江兮浅心情颇好,又勒索了这几个没个正行的家伙,嘿嘿,加起来就是八十万两了,啧啧,诅咒那些拿一万两来追杀她的人,她江兮浅的命可宝贝着呢。 除了若画,其他三人看到江兮浅的表情,齐齐捂脸。 如果当真是缺钱如此爱财的也就罢了,可这位分明……分明富可敌国,瞅瞅多容易啊,八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每日其名下产业那进账可是哗啦啦如流水般;可却偏生还…… 当真是财多气小,越是有钱越是小气,居然还要压榨她们的血汗钱。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江兮浅淡淡道,“进来。” 仍旧黑衣银面,“主上,可以出发了。”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看着角落处还在画着圈圈的某人,轻轻咳嗽两声,“走吧。” 原本,太子府她一个人也是去得的,只是琴棋书画四位眉笔却是逍遥公子的标志,她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带上。毕竟此去,若当真绝对要对宋珏云出手相救,有一两个懂得医术的女子总是好的。这四人虽然不如若芸,但基本的草药、人体筋络穴脉还是知道的。 “……” 接收到四人极其哀怨的眼神,银面不解,江兮浅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信步游走。 傅府门外,一辆装潢华美,而且张扬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见过公子!”,江兮浅一行出现,看守马车的人顿时恭敬地俯身行礼。 “退下吧”,银面摆摆手,那人会意离开,银面从车厢内取出绣墩放到地上,单手搀扶着江兮浅,“公子,请!” 江兮浅轻轻“嗯”了一声,单手搭在银面的手上借力,琴棋书画四位美婢则相互搀扶着,她们可没有那个福气能得楼主如此小意体贴;上了车厢,四人眼波流转,视线不断在江兮浅和银面间来来回回,虽然两人的亲密举止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但八卦却无处不在。 “难道其实公子喜欢的人是银楼主?”,瞬间忘记刚才的教训,若画用眼神示意着。 “嗯,没准真的是”,若棋也附和着,眼神哀怨地瞟了江兮浅一眼,她的十万两血汗钱呐。 若画悠悠地回敬一个眼神,“难怪公子今日火气如此旺盛,原来是因为见的第一个人不是银楼主?” “……也许吧”,若棋望……车厢顶篷。 “……”两人眼神亲密交流,冷不防若书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当真以为公子对她们的作为没有察觉吗? “大姐你也太小心了”,若画撅着嘴,那小眼神哀怨缠绵得。 若棋缩了缩脖子,收回与若画交流的视线,轻轻咳嗽两声。 “……”,若画撅着嘴,甚是无趣,转头,身子朝江兮浅处微微靠了靠,“公子,怎地今日才想起去太子府。” “怎么?美人儿有意见?”,江兮浅挑眉。 若画撅着嘴,“公子真坏!” 云湖盛会过去也有许久,现在若再不上门,只怕那楚靖宇就要按捺不住了,再加上太子妃身中奇毒这么好的一个理由,当真是让她想拒绝都无法开口,不若主动送上门去,好歹让他承了这份情;只是这话,她却是不会说的。 只是轻笑一声,“美人儿说说,爷哪里坏了”,说着上身微微倾斜,靠在若画耳畔轻轻吹一口气,神色暧昧,语气缠绵。 温温热热的气息在脖颈间弥漫开来,若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痒痒的,撅着嘴,“哪里都坏!” “……”,这话当真好令人遐思。 江兮浅轻笑一声,刚还想说什么,只听见银面一声轻喝,“吁” 马车停下。 “主上,太子府到了”,银面带着恭敬的声音响起。 江兮浅点点头,斜睨了若画一眼,扫视四婢,而后应声道,“嗯。” 银面立刻撩开帘子,四婢立刻跳下马车,而后在银面的搀扶下,江兮浅最后才出来,看到那铁笔银钩,气势恢宏的三个大字,太子府;那遒劲的力道,磅礴的气势;显得狂傲而又不失威压,霸气却又不失雅致。 “去叫门吧”,江兮浅在心中叹口气,银面立刻接了名帖上前,不说话;却是安安分分地充当着贴身小厮的角色,要知道楼外楼中,这可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的。 若是让江湖中其他人看到这样的银面,只怕会掉下一地的下巴。 只见那大门处,八名侍卫腰身笔直,手握佩刀,立在那处,其中一人接了银面递过去的名帖,看了江兮浅一眼,而后健步如飞地朝着殿内而去。 任逍遥,这不是管家前些日子吩咐下来要好生注意的吗?身为太子府守门的侍卫,自然比别处的不同,知晓孰轻孰重。 他们每日见多了那些谄媚巴结的讨好面孔,而这位,神色淡漠寡然,只是冷冷地往那处一站,好似丝毫不担心被拒绝般,那样的气度就非常人能力了。 太子府又名东宫,虽然在皇城之外,却也相距不远,若当真说起来也算是皇宫其中的一部分。 他们等得并不久,很快就拿名帖的侍卫归来,身后跟着管家模样的人,在看到江兮浅的时候眼前一亮,“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逍遥公子吧,果然是风流倜傥,气宇不凡,太子已经念叨好些日子,您可终于来了,快快里边请!” “呵呵,那是太子抬爱,有劳了”,江兮浅微微颔首算是示意。 言文翰顿觉受宠若惊,这逍遥公子的脾性怎么跟传言不太一样;觉察到他神色的变化,江兮浅也不恼,只是信步走在他的后半部距离,毕竟不知这人到底是管家还是谋臣,她虽挂着逍遥公子的名头,可到底也只是平民百姓。 入府,往前约莫行了一刻钟,浩浩殿堂出现面前,红墙绿瓦,花草如茵;再抬头,却是漪兰殿三个大字。 江兮浅眉毛微扬,嘴角微微噙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楚靖宇如此这般是为何,在这她现在只是一介外男,竟然就这么放心的将她带到太子妃的主殿中,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草民任逍遥参见太子殿下!” 进入主殿,楚靖宇早已经等在那里;在他下方还坐着几人,她不认识的,看样子却像是凤都的贵公子们。 楚靖宇见到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赶紧起身在空中虚扶一下,“逍遥快快请起,来人呐,看座!” “哦?她就是传说中的逍遥公子?果真是美婢环侍,倒是不知,是不是也如传闻中本事”,坐在楚靖宇左下方首位的男子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尽是不屑,甚至还带着鄙夷。 银面眸色顿时一暗,运气内力,身形还未动,却被江兮浅拉住,楚靖宇赶紧厉声呵斥,“珏星住口”,而后抬头看向江兮浅,“珏星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逍遥海涵。” 江兮浅嘴角微扬,视线为不可查地打量着那人,肌肤似雪,目如朗星,只是眉眼却与那宋珏雨像了七分,却全无男生女相之感,不是非常惊艳的美,却也极是耐看。 “看什么看?”,宋珏星本就性格傲然,对这位姐夫时常念叨的人极不待见;此刻见江兮浅打量,越发恼怒。 “珏星!”,楚靖宇紧张地看着江兮浅,发现她仍旧神色淡淡的,这才放心下来;只是看向宋珏星却是极为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让他过来的,这人也太不会看人脸色,现在云儿还躺在床上,偏殿中黄院首带着太医院所有人正在会诊,也不知商议出结果没,这逍遥公子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江兮浅微微摇头,坐在椅子上,很快就有人端上热茶,站在他身旁的银面早已是寒风猎猎,琴棋书画四人都狠狠地瞪着那宋珏星,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飞出去,害她们不得不忍受楼主大人的寒气。 “逍遥”,楚靖宇再次开口。 江兮浅却放下茶盏,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太子不必多言,原本答应太子过府之事,却因逍遥之故一拖再拖,逍遥本就理亏;这里以茶代酒,给太子赔罪了。” 说着端起茶盏,朝楚靖宇处举着;楚靖宇赶紧也端起茶杯,“逍遥这是哪里话,太子府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江兮浅笑笑不言。 宋珏星还想再说什么,被他身旁的男子扯了下,不甘心地闭上嘴,却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呵呵,若她没记错,这宋珏星已经十五,虽未至弱冠,却也算不得年少了。在晁凤,十五做爹的也大有人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心不在焉。江兮浅是魂游天外,楚靖宇却在琢磨着自己该怎么朝江兮浅开口既不突兀也不失礼,还能让她答应下来。 既然她是无忧公子的师弟,自然出自无忧谷,那里的规矩他知晓,只是紫笺难得他却是没有;所以只能打人情牌了。 “逍遥……” “太子……”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太子先说吧。” “还是逍遥先说吧”,楚靖宇眼中带着希翼。 江兮浅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也不戳破,这本来也是她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让楚靖宇先说,随即拱手,“那逍遥就不客气了,楼中事物繁忙,锦蓉双城多处店铺遭受打砸,原本逍遥欲前往处理,却偶闻太子妃身子不适,逍遥虽不善岐黄,可楼中的成药却是不少,但愿能帮得上忙”,话音落,对着银面使了个眼色。 银面立刻会意从若书手中接过一个两个巴掌大的锦盒,递过去。 “呵呵,虽然有些惭愧,但云儿的情况实在是,就不推拒了,逍遥此情,本宫记下了”,楚靖宇双目泛着精光,而后想到楼外楼的成药虽好,可太医院众人却也不是庸手。 连他们都无能为力之毒,这成药真的有用吗? “素闻逍遥公子美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在下郭子非,不知可有荣幸与逍遥交个朋友”,楚靖宇右下方首位的男子淡淡的开口,声如洪钟,语话轩昂。 江兮浅眼前一亮,要说这凤都的美男子可真是不少,达官贵胄齐集本就如选美般,这郭子非倒是个奇葩,身材高大,面貌粗狂,剑眉朗目,下巴宛若雕刻般,棱角分明,胸脯横阔,大有万夫难敌之威风;那宽大几乎能塞下两个她的椅子,却堪堪只能容得下那人。 “原来是郭子非,郭参将,幸会幸会”,江兮浅一语道破。 “哦?逍遥曾听过我?”,郭子非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整个人长相粗狂,却并不给人傻大个的感觉,而是一种非常古朴的智慧;此人并非池中物啊。 江兮浅颔首,“郭参将虽不必洛将军威名赫赫,却也是将军手下不可多得的将才。” “嘿嘿”,郭子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说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果真?”,郭子非旁边的男子略微迟疑了下,淡淡的开口;这逍遥公子貌似很平和的模样,传闻他肆意潇洒,只为逍遥,许是真的吧。 他话音刚落,殿中其他几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投向江兮浅。 逍遥公子任逍遥,在江湖上虽然也是有名;但对这些官家子弟来说也只是耳闻却并未上心,但说到无忧公子就不一样了。素手银针,活死人肉白骨,就连绝症都能医好;这人生在世,谁能没个大病小灾的,若当真能与这样一位神医拉上关系,哪怕只是点头之交,最起码的到时候求救有门不是。 江兮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眸中波光潋滟,那笑闪花了众人的眼,“嗯。” “那逍遥能否为云儿……”,楚靖宇爱妻心切,语气急迫。 “……哎”,江兮浅长叹一声,垂下眼皮眸子暗了暗,众人面前丝毫不避忌太子妃闺名,那样亲密的叫法,若非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太子后宫虽无佳丽三千,可妃妾通房也有数十,太子过多的宠爱,无疑是将人推到风口浪尖处,这楚靖宇当真如他表面那般温和无害? 众人见江兮浅垂下眸子,再闻那叹气声,“哼,该不是打着无忧公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来的吧。” “砰!” 宋珏星话音刚落,随即是一声巨响,木料断裂的声音,再仔细看,宋珏星身旁的茶几已经碎成数片,在其中一块碎片上赫然镶嵌着一块碎银。 “你,你放肆!”,宋珏星双腿颤抖着,有些说不清楚话了。 “……逍遥御下不严还请太子恕罪;今日来访着实冒昧,草民就此告辞……” 不用看,江兮浅也知道是谁出的手;能用一块碎银远距离震碎以结实号称的梨花木,也只有银面了。 楚靖宇狠狠地瞪了宋珏星一眼,“你给我住嘴,逍遥珏星他只是……” “太子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翘着兰花指,身着太监服的男子碎步快跑,声音尖利。 “怎地这般无礼,大声嚷嚷成何体统,有何事说”,楚靖宇扫视下方。 太监身子微微颤了颤,立刻单膝跪地俯身,“启禀太子,太子妃晕倒了。” “什么?怎么回事?”,楚靖宇立刻单手一撑椅子的扶手快速起身,望向江兮浅,嘴唇嚅了嚅。 还未等他开口,江兮浅便径自道,“在下岐黄虽比不得师兄,但也略懂一二,若太子不嫌弃……” “逍遥能去实乃云儿之幸,本宫之幸”,不等她说完,楚靖宇赶紧开口,“逍遥,请。” 宋珏星等人也随之起身,紧跟在两人之后。 哼,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说中本事。 “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若画小声却非常清晰。 “浆糊?别侮辱了浆糊;浆糊好歹能填饱肚子,他纯粹就是豆腐渣”,若棋难得毒舌。 “你们小声些”,若书声音带着厉色,可却分明没有半分指责。 “……” 宋珏星双目怒视,只是琴棋书画四人却权当感觉不到般。 “逍遥这四位美婢可当真不错”,楚靖宇笑,分明温润如玉;可江兮浅却只觉得脊背发凉,“太子见笑,都怪逍遥平日里太纵着她们,当真什么话都敢说”,说着还狠狠地瞪了四人一眼。 四婢只当没看见般,却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楚靖宇轻声一笑,“很活波。” 江兮浅无语,换言之不就是没规矩么。 到底,楼外楼不是个需要规矩的地方;她们只需要向现在这般,足够。 待客的花厅,距离太子妃主殿也不过百米距离,很快他们一行就到了地方。 楚靖宇面色急切,抓着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儿去的黄院首,“黄院首,云儿她,她怎么样了?” “……哎,只怕是凶多吉少……” 黄院首叹口气,他身后的十好几位太医也都面色惨白,显然他们是被吓到了,要知道这出事的可是太子妃,还有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事关皇家血脉,他们却无能为力,若当真怪罪起来…… “什么?不,不可能的”,楚靖宇面露悲怆,“来人呐,去把江家大小姐请来。” “是”,他身后太监模样的人立刻应声。 江兮浅心头有些着急,刚想开口;黄院首就苦笑着说道,“太子,无忧谷的规矩您知;就算若芸姑娘来了也不会动手的。” “她敢!”,楚靖宇身上散发着怒气。 “太子息怒”,江兮浅低首垂眸,眼中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距离无忧谷上次出世已近百年,看来这些人是忘记了当年的教训了;也罢既然某些人要不长眼睛,她也不介意顺手收拾收拾,只是现在却明显不是翻脸的时候,她赶紧止住楚靖宇,“若太子不介意,可否让逍遥给太子妃探脉?” 接收到楚靖宇眼中的疑惑,还有黄院首一行射过来的灼热,江兮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淡笑,“无忧谷对待医女严苛,可对我等倒是无妨,若非如此,紫笺稀少,无忧谷也总不能养着一群大夫吃白饭吧。” 众人恍然大悟。 江兮浅也只是笑笑,无忧谷避世太久,这些人了解的也都是是是而非,具体如何不还是她说了算;楚靖宇眼中陡然升起了希翼,“逍遥快请。” “太子,这……恐怕不妥”,黄院首尚未开口,就有太医发话;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他们合整个太医院之力都无法的,这小子也太妄自尊大了。 “寻太医,这位乃无忧公子的师弟任逍遥,江湖人称逍遥公子,若太医有办法治好云儿,本宫立刻让逍遥离开”,楚靖宇面带愠色,他好不容易将人请来,这些无能之人竟然给他闹幺蛾子。 听到无忧公子四个字,众人只觉得一愣。 “太子,逍遥公子,不知老朽可能旁观?”,黄院首就是医痴,此生最遗憾便是不能拜入岐黄圣地无忧谷;现在就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立在他面前,这可是见识无忧谷医术的绝好机会,任谁也不想放过的。 事实上,黄院首身后,包括林靖亚在内的十好几位太医都眼神灼灼。 楚靖宇也有些担忧,这逍遥公子医术如何他当真不敢肯定,若是有黄院首旁观着也好,“逍遥,这,你看?” “……无妨,吾辈行医并无忌讳”,知道他们心中在担心什么,江兮浅也不拿乔,淡淡地颔首。 “逍遥请”,楚靖宇对江兮浅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江兮浅俯身,回礼;而后跟在楚靖宇身后。 入目是诺大的寝殿,中央嫩黄色纱帐笼罩着的是长约三米,宽两米的大床,面朝大门的方向,纱帐被撩起,用红色丝带固定在两侧的床柱上。春末即将入夏,这大殿中倒是显得非常的凉爽,香烟袅袅,在大床两端,每隔两米立着精致的朱红雕花木架,上面由近到远对称地摆放着夜来香、夹竹桃和香水百合。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再往里侧用三米高的九扇绣花镂空屏风挡住,想来是净身之类的地方,左边里侧,简单的雕花拱形木门隔断,布置成小型的待客室;右边有圆桌木椅,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盏玉壶;靠墙的博古架上,各色古董摆件。 整个主殿看得江兮浅心欠欠的,恨不能将那些名贵的东西都搬回家去才是;可现在,哎,只能望洋兴叹了。 “太子妃现在如何了?”,楚靖宇压低了嗓音对着半跪在床前伺候的宫女道。 “刚吐了两口污血,带着青黑色,晕过去后尚未醒来”,宫女立刻推开,面对这楚靖宇低下头,面色恭敬。 楚靖宇随意地往床边一坐,替太子妃整了整被褥,抬头,“逍遥,劳烦了。” 话音落,若画立刻将绣墩端到床头,若琴适时地地上绣巾;她现在身份是男子,自然不能与太子妃有肌肤的碰触,原本楚靖宇还有些不愿,可看到江兮浅竟然如此上道,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见江兮浅将绣巾搭在宋珏云的皓腕上,伸出三根手指,闭上眼,似是在仔细感受,又好似在倾听般。 黄院首站在她身后约莫半步的位置,周围是一众太医。 见状,都面面相觑,有心想说点儿什么的,在看到楚靖宇那难看的面色后,都不得不强忍下来,心中却是想着,待会儿看她怎么下台。当然也有那真心着急的,上次若芸既然能说出太子妃中毒,区区医女能做到的,面前这人身为无忧公子的师弟自然也能做到,对此,黄院首很是有信心。 良久,就在楚靖宇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江兮浅猛的睁开双眼。 “逍遥,太子妃情况如何?”,入目是一张急切的脸。 “……逍遥公子,您……”不自觉的,黄院首用上了敬称。 江兮浅顿觉有些汗颜,对这位爱医成痴的院首,她还是相当崇敬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将名利看淡,却只纯粹地研究医术了,不然也不会让无忧谷一家独大。 “太子妃的确中毒,没错”,江兮浅淡淡道。 “哧,是人都知我姐中毒了,要你说!”,宋珏星原本被楚靖宇呵斥之后心情不爽,尤其是在哥儿几个面前,虽然现在不说但以后定然会被嘲笑的,此刻听到江兮浅的话,顿觉心情大好。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看着那两列三排六盆鲜花,状似无意地开口,“这花不错,是太子妃喜欢的?” “……是,可有什么问题?”,楚靖宇抿唇。 “没什么,太子妃如今这身子多则十日,少则三日,若再不能解毒,只怕危矣”,江兮浅面无表情,语气中带着十足的遗憾。 “什么?”,楚靖宇大惊,起身紧紧地抓着江兮浅的手腕儿,“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江兮浅皱着眉头,若画却撅着嘴,娇滴滴地道,“太子,您弄痛我家公子了。” “啊,抱歉,本宫只,只是”,看楚靖宇那失望的神情倒不似作假,江兮浅在心头点点头,只是对楚靖宇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倒并不真的是没有办法!” 原本整个屋子里,或看热闹,或鄙视,或带着疑惑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什么?真的有办法?”,黄院首激动了。 “嗯”,江兮浅抿着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她到底要不要救这所谓的太子妃呢;能以如此刁钻的方式给她下毒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更何况她与宋家可不对付,她妹妹竟然还雇凶追杀她,若救了她,她岂不是太亏了。可若不救,太子那儿只怕交代不过去,只能故作遗憾地叹口气,“太子,可知无忧谷出手的代价?” 楚靖宇赶紧点头,“只要能救云儿,府中库房宝物任你挑。” “……宝物逍遥喜欢,可更喜欢独一无二之物;听说太子手上有一块先帝留下的免死金牌”,江兮浅眼珠子一转,她没有多大的野心,打心眼里既不想与皇家为敌,可更不想与他们为伍,所以只尽可能为自己争取福利;若能拿到先帝留下的免死金牌,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楚靖宇沉默了。 “太子好好考虑考虑”,江兮浅也不着急,无忧谷出手的代价,这天下众人皆知。她丁点儿都不担心楚靖宇会因为她狮子大开口而对她做点儿什么。 “好!”,片刻之后,楚靖宇的声音低沉、稳重却带着坚定,“金牌在此,只要你能救回云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雕花木盒,只是打开,就散发处一股沉稳厚重的气息,竟然是沉香木,江兮浅神色暗了暗,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若书立刻会意,双手从楚靖宇手中接过木盒。 “太子,不可!”“太子三思!” “趁本公子尚未动手,太子尽可反悔”,江兮浅从银面手中接过玉瓶,入手带着骇人的凉意;就连站在她身边的黄院首等人都只觉得一股凉气迎面而来;她朝着楚靖宇淡淡道,无忧谷一但出手,诊金便再无退还之礼。 楚靖宇抿唇,“逍遥,请尽管动手!” “……那就请某些人闭上嘴”,江兮浅转头,扫视身后众人,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邪肆魅惑,原本还是翩翩公子,瞬间化身冷面修罗,“不知府中可有医女,到底男女有别,逍遥若亲自动手只怕……” 黄院首抬头看向楚靖宇,知道他点头之后,他这才道,“环儿是太医院医女,单凭公子吩咐”,话音刚落,随即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穿着简单,头发高高竖起的女子,“参见太子,院首,各位太医大人。” “嗯”,楚靖宇微微颔首,对这位被唤作环儿的医女倒有些印象,随即吩咐了她。 很快一扇诺大的屏风被抬过来,将众人与大床隔开;针灸需褪去衣衫,明显已经不合适了。 在场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兮浅。 “银针”,江兮浅冷声,她随手的东西从不会让别人触碰,好在殿内太医众多,有人立刻贡献出自己的随手之物,“书儿、画儿,你们进去看着;环儿是吧,人体穴位可都能识?” 环儿颔首,很是自信。 “很好”,江兮浅也不追究这些,三名婢女绕过屏风,楚靖宇吩咐下人给众人看座,之后江兮浅微冷的声音响起,“百会三寸七分,下刺肩井、曲桓,后分天宗、灵台、至阳、育门……” 黄院首和一众太医,数十道视线齐齐地投向江兮浅……那一张一合的红唇。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流去,天宗、灵台那可都是死穴,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一命呜呼,那可是一尸两命啊;可江兮浅却明显没有这样的担忧,红唇张合间,宋珏云身上的银针也越来越多,直到七十二根银针全部用完,江兮浅这才闭上嘴。 面前,楚靖宇倒是极为贴心,竟然让人备上了文房四宝,她也不客气,提起笔,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笔锋流畅,遒劲自然;那狂傲不输气势的行书跃然纸上,黄院首等人身子都不自觉地微微倾斜,对无忧谷中人开的药方很是好奇。 片刻之后,江兮浅放下笔,对着屏风内道,“画儿,颤针!” “哗” 众位懂医之人,目瞪口呆的,若说针灸,谁都懂上几分,可这颤针就非如此,除开力道、时机、还有颤针的频率,把握都须非常精确,只怕除了无忧谷已经无人敢用这样的方法了吧。 “三碗水熬成一碗,所有分量都须准确,有劳黄院首了,棋儿,你也去”,倒不是不相信黄院首,只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没有读心术,更不知这些人当中是否有对宋珏云不利之人,“黄院首不介意吧?” 黄院首还震惊在那药方的巧妙当中,听到江兮浅的话,抬起头,“啊,不,不介意,不介意。” 楚靖宇看着床上,宋珏云全身布满的银针,心有些抽痛着。 “太子可能屏退左右?”,江兮浅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嗯,你们都退下吧”,亲眼看到江兮浅,虽然只是动口,但却非常震惊,此刻他对江兮浅是完全的信任了。 宋珏星等人迟疑了一下,还想开口被他旁边的男子拖了出去。 “逍遥,你,难道这太子府中?”,身在皇宫,并能摸滚打趴坐稳太子之位数十年,楚靖宇自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般温润无害,反而极是聪颖,只需江兮浅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明白其中深意,“是那些花儿?” 江兮浅淡淡地抿了口茶,“是,若不能寻到下毒根源,这解毒也只能是饮鸩止渴。” “……”,楚靖宇沉默了,“难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 江兮浅淡笑,“夜来香刺激,夹竹桃敏感,香水百合更是能让人兴奋不能入眠;太子妃怎会独独喜欢这三种花,若换了常人只怕任其中一种都是受不了的。” “本宫立刻让人撤走”,原本他对那些气味也很不感冒,但碍着宋珏云喜欢,他也就忍了,可现在这些居然是导致云儿中毒的所在,他岂能再忍。 “太子莫急”,江兮浅摆摆手,“这些只是诱因罢了,太子妃身上之毒分量极轻,若非有孕,是不会察觉的;等到察觉,基本上太子妃的命也到了尽头,倒是因为那胎儿,让原本潜伏的毒素快速爆发出来,也不算坏事;只是这下毒的途径,就需要太子自己去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是凝香丸,每隔一月给太子妃服用一颗,能保她母子均安,至于其他,请恕逍遥无能为力!” 楚靖宇默,他自然知道江兮浅说的不假,接过玉瓶,“逍遥此情,本宫铭记在心。” “……太子还是莫惦记逍遥才是,被惦记得多了,逍遥可就不逍遥了”,江兮浅似笑非笑,语带调侃。 “呵呵,逍遥倒是真逍遥”,楚靖宇也似是而非;眸色暗淡,无忧谷当真不愧是无忧谷,整个太医院都无法的竟然被她三两下解决了,突然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抬头,看到江兮浅那懒散的表情,邪魅的眸光顿时又压了下去;无忧谷,他还招惹不起,至少现在招惹不起。 两人相互打趣着,却是唯有他们才能听出其中的深意;之后是一室宁静。 许久,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 楚靖宇声线微冷,“进来。” “太子,药已经熬好了”,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面色通红,跟在他身后的若棋端着托盘上面斗大的海碗中,漆黑的药汁好冒着白烟。 “逍遥”,楚靖宇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江兮浅。 “画儿,取针”,江兮浅示意若棋将托盘暂时搁置,而后对着一直守在屏风内的若画道。 “是!” 几人只听见一声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声音,而后是,被褥衣衫摩擦的声音。 约莫着半刻钟之后,若画从屏风内出来,将所有银针放在白布上,楚靖宇顿觉瞳孔放大,心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抽动着,那原本莹光雪亮的细毫银针尖端处竟然漆黑如墨。 剧毒,果然如此。 其他人心中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给太子妃喂药吧,之后每隔三个时辰服一次药,半月方停;之后的保胎,想来黄院首该比逍遥更懂才是”,这句话绝对不是谦虚,大实话。 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公子,老朽有几个问题,不能能否向您讨教?” “嗯”,江兮浅难得心情极好。 黄院首提出来的问题,都是萦绕他心头多年却不得解,可江兮浅竟然寥寥数语,却总是一阵见血,戳中红心。此后,黄院首对江兮浅越发的恭敬,“哎,无忧谷果真名不虚传。” “黄院首谬赞,逍遥比之师兄可是差之远矣,此番唯气运而已;更何况,此毒若换了旁人相信院首也能解开的”,这毒素本不难解,只是太医院中人早已经习惯了稳扎稳打,是万万不敢朝死穴下手的,这就平白便宜了江兮浅。 黄院首自然知晓江兮浅的话外之意,心中叹口气,可人在皇宫,身不由己;更何况这太子妃还是双生子,若当真有个什么,他们可是万死难辞其咎。想着,他不禁有些苦笑。 “天色不早,逍遥就此告辞了”,江兮浅看了看外面,日上中天;午时已过。若再不回去,只怕季巧萱该担心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季巧萱对她很是奇怪,若说对她有多担忧,又好像不是;可若说不关心她,可偏偏又…… 前世,季巧萱以身挡剑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她心中颇为愧疚,自己怎么能怀疑娘呢。 楚靖宇也知道留不住她,“那本宫就不远送了。” 从漪兰殿出来,宋珏星、郭子非、甚至太医院众人都围在一起,望着那打开又阖上的大门,江兮浅一行从里面出来。 “逍遥”,郭子非憨笑着,“这是准备离开了?” “嗯,楼中事务繁忙,比不得你们”,江兮浅轻笑一声,“郭参将若得闲,欢迎来楼外楼坐坐。” 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楼外楼坐落城南,耸立的高楼虽地处僻静却并不偏远,可那楼里每日人来人往,却都只是楼中之人。 外人若不得邀请而至,十有八九是进不去的;就像当初的江丞相,就是个活脱脱的教训;此刻他竟然得了逍遥公子的邀约,其他人心生羡慕,郭子非却只是憨憨地笑道,“怕是近来都不得闲了,锦蓉双城,贼匪流寇负隅顽抗,洛将军甚是忧心,只怕是……”,说着他抬起大掌狠狠地一拍脑门,众人都“嘶”的一声,这人就不会轻点儿么,本来看起来就像个傻大个,这下更是,可他却好似丝毫无所察觉般,“看我跟你说这个作甚,只是逍遥,锦蓉双城近日却是莫去了。” “多谢提醒,逍遥铭记在心”,江兮浅点点头,这人倒是个有心的,“告辞!” “哼!” 人群中陡然发出一声冷哼,却是不如之前的尖锐,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在离开太子府时,大门处;岳君怜带着一众下人匆匆而入。 两群人在大门处擦肩而过。 江兮浅和岳君怜同时转头,四目相对,而后各自离开。 “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太子府啥人都能进了”,远远的只听到一句。 江兮浅却是眸色微沉,心中陡然划过一道精光,那岳君怜身上的味道…… 心儿:不要问浅浅为啥要救太子妃,为了免死金牌,为了日后多一个同盟,o(□)o,算是剧透了吧,反正知道不是为了宋家就是了,胆敢买凶杀人的都没有好结果…… 之前男主和太子的名字好多用混了,都已经改回来了,心儿以后会尽量检查了再传上来,实在是抱歉哈,么么…… 正文 第83章 要么出嫁,要么出家 章节名:第83章 要么出嫁,要么出家 “主上”,银面那黑色衣衫包裹下的修长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冽,就连声音都好似寒冰般,若画不由自主地朝江兮浅身后靠了靠。 其他三婢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银楼主果然一如既往。 江兮浅抬起头,眼中幽光未散,脑中飞快地浮现出一个想法却没有抓住,云里雾里有些懵懂,声音拉长,“嗯?” “……那是宋家人”,银面的话想来不多,江兮浅淡笑着,把玩手上金牌,“那又如何?” 她只想拿到自己想要的,至于那宋珏云,想让她生,或者死;不过是片刻之事,举手之劳,又何必在意;更何况宋家大房竟然会有个那么愚蠢的孙子,想来用不着她出手,自会落败。 闻言,不仅银面,琴棋书画四人也顿时噤声,再看向江兮浅时,神色带着丝丝疑惑。 陡然,江兮浅视线投向太子府大门内某个方向,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想要再仔细看时,太子府上的小厮却已经将马车牵回来,“走吧。” 一行人有条不紊地上车,却是再没说话。 江兮浅闭上眼,轻轻靠在软枕上,思索着。刚才若她没感觉错,暗处定然有人,只是却不知是谁?若那楚靖宇够聪明,该知道她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失去了民心所向,都是狗屁。 只是她却不知,在她离开之后。 太子府前院某棵大树上,阳光从树顶茂叶间投射下来,映得那人满脸斑驳,只是容颜却越发的清晰,只见他须发苍然,却并未全白,只是眼光闪烁着,“真是个敏感的小丫头,居然会那传说中的针法,啧啧,当真有趣。” 若是让江兮浅听到,铁定跌破下巴,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竟然也被人家一眼识破。 等她折腾许久,再回到相府,已然时近未时。 江兮浅在傅府换了套简单的衫裙,这才回到房间,一直守在屋内的若薇终于松了口气,“小姐可是回来了。” “嗯?可是发生了什么?”,江兮浅边换衣衫,边问道;眉头微微蹙着,通常呆在家里的时候,她都喜穿宽大的衫裙,舒适而又自在。 若薇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夫人听说您抱恙之后非要过来探望,可是费了奴婢好些口舌,这您看要不要去趟主院?” “……也好”,江兮浅沉默片刻,正在穿衣的手顿时停下,而后点点头。 若薇极有颜色,很快端了盆热水回来。 江兮浅顺手拆下头上的发笄和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原本那张稚嫩略带婴儿肥的脸,自顾自的梳了个最简单的如意高寰髻;捡了两支华贵却不失雅致的紫金步摇对称地别上,原本的翩翩公子瞬间化身绝色女子,身姿娉婷。 换好之后,又细细地清洗了脸上的药粉,直到再也看不出痕迹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这是若芸顿的补汤,给夫人带上吧”,若薇神色恭谨。 江兮浅颔首,这若薇处事越发的沉稳圆滑,她果真没看错她,“若芸呢?还在厨房呆着?” “嗯,今个儿她也不知怎地看到院子里那些落花,突然奇想竟然带着人将所有盛放的花朵都摘了,说想试试鲜花做的糕点”,说起若芸,若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虽然在她面前总是眼里呵斥,但她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想法不错”,江兮浅颔首。 若芸精通药膳,她也不担心搭配出错导致食物中毒,最多也就是怪味道罢了。 从汐院到主院,不过半刻钟的距离。 路过云亭时,看到那荷花湖中,堪比圆盘的荷叶绿得滴溜溜的,几乎霸占了整个湖面;其间不少亭亭玉立的花骨朵儿蹿出绿色的保护,露出些许粉色。 “再过月余,荷花盛放这云亭倒是个闲时的好去处”,顺着江兮浅的目光看去,若薇轻声。 “嗯”,江兮浅颔首却并未多言。 对于他人而言,云亭的确是,临水观假山,入目就是大片大片的绿叶红花,再加上微风拂过,清香沁人心脾,的确是相府不可多得的休闲之地。只可惜,对她来说却唯梦魇罢。前世,如果是季巧巧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那这云亭,这荷花湖便是她噩梦的催化;再次故地重游,也只徒增伤感。 到了主院。 因为江嘉鼎不在,又因季巧萱怀孕,被江兮浅清理走大批的丫鬟小厮之后,显得格外冷清。 “见过大小姐”,路过的下人恭敬行礼。 江兮浅只微微颔首,兀自往里而去。陡然间透过假山缝隙望去,看到在假山另一侧的小亭中,季巧萱坐在石凳上,面色通红,胸口起起伏伏,不断的与明柳和明珠争执着什么;明柳两人背对着江兮浅,看不到她们的表情,可从她们比划的动作能看出争执的激烈,张妈妈神色焦急,双目迸裂;还不断地安抚着季巧萱,轻轻替她拍背顺气。 “该死的”,江兮浅心中暗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若薇也赶紧追上去;可就在快到的时候,江兮浅却猛然停下来,看着明柳和明珠两人的背影,眸色暗了暗,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可现在……是她们逼的,也怪不得她。只她身子骤然停下,若薇触不及防,险些撞到她背上。 “去把江、杨两位管家请来”,江兮浅沉声。 若薇恭敬应是而去。 江兮浅提着食盒,冷笑一声,朝着小亭处而去。 “夫人,我敬您是相爷的结发嫡妻,甚至在育有一子一女时甘心做通房丫头,可您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就算您不待见我,浣洗房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我明柳忍下了;可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珠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怎么活”,明柳慷慨陈词,义愤填膺,“今日,就算是闹破了天去,您也必须给我个交代!” 季巧萱面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怒目而视,“哼,交代,什么交代?本夫人可不知什么时候区区通房丫鬟也有这资格朝正房夫人要交的,她以后怎么嫁人,怎么活;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过什么?正所谓辱人者人恒辱之,既然自己不安好心,若非浅浅聪慧伶俐,今日问这话的人只怕就变成本夫人了。” “哼,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导自演,来陷害珠儿的”,明柳冷声,“这凤都谁不知道她心狠手辣,不待见我们娘三。” 季巧萱双目如炬,火气上涌,“是不待见!凭什么待见你,哼,连自家姑爷的床都敢爬的人,谁待见?” “……你”,明柳咬着牙。 “若浅浅当真闹了,唤了人牙子来,全都打发出去了就是”,季巧萱撂下话头,“更何况,本夫人的女儿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来评说。” “……就算珠儿做了什么,可她年幼不知事,她身为姐姐就不能宽容原谅吗?”,明柳咬着牙,尤其是在请了大夫在看到明珠嘴上那一圈伤痕时都摆头叹气,她也是急了。 虽然这个女儿从前她并不多待见,但自进了凤都,她可是指着明珠以后许配个好人家,她在相府的地位也好水涨船高,可现在才多久啊,居然就被毁容了,这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敢要。 明珠站在明柳左后方半步的距离,用白巾覆面,那微红的眼眶,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花落,竟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江兮浅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姐姐?本小姐可不记得我娘还有个这般大的女儿;不过区区通房丫鬟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真以为下人称你一声小姐就当自己是个人了。” “……啊,大,大小姐”,明柳声音颤抖了下,看到江兮浅的时候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哟,还知道本小姐是大小姐啊,看你那嚣张的气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相府的正房嫡妻呢”,江兮浅似笑非笑,面带调侃,可若是熟悉她的便知道,她越是平静,越是愤怒。 明柳只觉得一阵迫人的气势凌空而来,她紧紧地捂着胸口险些喘不过气来,“我,我……我没有。” “哼,贱婢!”,江兮浅扬起手,季巧萱还来不及阻止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明柳左脸上瞬间浮起一座五指山,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甚至隐隐能看到血丝。 这一下,江兮浅可是没留半分力道,竟然胆敢在她不在的时候前来找茬,当真是不想活了。 明柳和明珠顿时一愣,却没想到江兮浅竟然没有丝毫预兆,说动手就动手。 江兮浅声音微冷,“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在夫人和本小姐面前自称我。” “我,哦不,奴婢,奴婢不敢了”,明柳身子颤了颤,明珠眼底的恐惧怨恨,嘴唇嚅了嚅,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敢了?”,江兮浅尾音上扬,“那是最好!原本本小姐不打算这么快,不过现在既然某些人自己给脸不要脸,趁着今个儿都在,索性把话都说开了。” 明珠身子颤了颤,想到江兮浅在三皇子府说过的话,更是面如死灰。 “大,大小姐”,明柳努力地吞了吞口水,“您,您想说什么?” 江兮浅也不急,冷眸扫过在场的张妈妈,神色稍微柔和了些,“今个儿当真多亏了张妈妈”,随后状似无意地开口,“不知红梅翠柳去哪儿了,这主院什么时候是任人想来就来的了?” 明柳和明珠身子更是瘫软,若非有春儿和冬儿两人支撑着,此刻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 只是江兮浅却权当看不见般,“嗯?” “浅浅别恼”,此刻张妈妈哪里敢说,也唯有季巧萱敢开口,“是娘让她们出去买糕点去了”,说着竟然难得地害羞得红了脸,虽然原本也是红的看不太出来,可那红彤彤的耳根却做不得假,“今个儿也不怎地就想吃城郊朱记的梅子糕和普宁寺的腌青杏。” “……”,江兮浅沉默半晌,闹了半天是嘴馋了,不过她气还是没消,“娘也真是的,就算想吃让别的人去也就罢了,实在不行让若薇若芸去也行,您现在可是双生子,哪能这般不注意,今个儿是闯进来吵嘴,若明个儿是夹枪带棒的,您可让浅浅怎么办?就算您不为您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想。” 季巧萱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第一次知道夹枪带棒可以这样用的。 江兮浅冷眼扫视整个主院,看来是得给他们好好训训话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没人通知她。暗处某两人对视一眼,皱着眉头,这两位可是夫人亲自放进来的,她们算不算是躺着也中枪。 “知道了,娘以后会注意的”,见江兮浅久久不说话,季巧萱轻叹口气。 江兮浅这才面色稍微好看些,将食盒中还温着的汤盅端出来,盛了一小碗,递给季巧萱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娘都瘦了好大一圈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怀胎十月,这还有七个月呢。” “……”季巧萱默默地接过小碗,看着那汤盅中还为数不少的补汤,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泪,谁能告诉她,为啥她被这熊孩子管得死死的,偏生还没法反驳。 见季巧萱乖顺地将补汤喝下,张妈妈看着江兮浅好似仙女般双眼发亮;而后立刻从袖带中掏出一个锦囊取出一粒酸梅给季巧萱含着。 江兮浅微微颔首,这张妈妈当真是不错的。 “奴婢见过夫人,小姐两位管家带到”,若薇的声音陡然响起。 江城、杨健立刻单膝跪地,俯身请安,“奴才见过夫人,大小姐。” “嗯,起来说话”,季巧萱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江兮浅的用意,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她说话比较合适。 “谢夫人,大小姐”,两人起身,立刻站在一侧。 “来人呐,给两位管家看座”,江兮浅轻喝一声,立刻有候在不远处的粗使丫鬟断了凳子前来。 两人受宠若惊,还是在季巧萱的安抚下,才惴惴不安地坐下去。 “不知大小姐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季巧萱虽然是夫人但现在却是江兮浅在掌家,所以江城很是识趣地对着江兮浅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府中有些下人,不守本分,本小姐唤你们前来也是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江兮浅淡淡地抿着唇,说是商量简直是太客气,太委婉了;江城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是直接通报他们吧,当然明面上可不能这样说,“大小姐,不知这人是?” 江兮浅只微笑着,“昨个儿夜里,浣洗房的黄妈妈来找,说浣洗女明柳不曾上工,不仅如此,还撕裂了本小姐三套衣裙,两床被褥,可有此事?” “……是,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 不等她说完,江兮浅厉喝一声,“直说有还是没有,本小姐可不需要理由。” “是”,明柳身子颤抖着,看着江兮浅好似什么可怕的恶魔般。 江兮浅抬头斜睨了两位管家一眼,“这本来只是浣洗房的事,可黄妈妈说她已经管不了了,有明珍少爷,明珠小姐的撑腰,这连工都不按时上了,两位管家,你们说说该当如何啊?” “这……这,按家法当重,重则五十大板,然,然后发卖”,江城声音微微颤着,喉结一上一下不停的滑动,从那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可见他紧张一般。 江兮浅抿了口茶,“嗯。” “大小姐,兴,兴许她真,真不是故意,您……”,杨健刚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城拉着衣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他顿时噤声。 江兮浅却觉得好笑,“哦?杨管家觉得本小姐该给她一次机会?” “……这,这……”,杨健只觉得脊背发凉,明明对面只是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可为何他却感到一股在相爷身上都不曾感到的强势,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罢”,江兮浅深吸口气,看着摇摇欲坠的明柳,“本小姐就给你一次机会,免得到时候说起来,是本小姐不近人情了。” 明柳瞬间如临大赦般,“大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不是故意不去上工的,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江兮浅冷声沉眸。 “奴婢月事到了”,明柳嗫嗫嚅嚅,微红着脸,最后看着江兮浅那越来越沉的脸色,才不得不小意地说道。 “哦?本小姐还当什么大事呢”,江兮浅冷眸厉光,在明柳身上不断地扫视着,“若浣洗房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这府中上上下下的衣衫是不是就不用换洗了?” 明柳身子颤了颤,在沪南她也是一府主母,从来在那几天都是好生养着,红枣乌鸡汤喂着,哪里会,会做这样下人的事情,原本想着自己的身份到底不一般,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不一般,不是一般的不受待见。 江城、杨健同时面色通红,季巧萱薄唇微张,谁能告诉她,她这个尚未初潮的女儿竟然张口闭口毫不害羞地说起月事。 “浅浅,你,你知道什么事那,那个?”,季巧萱只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啊?”,江兮浅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虽然十三,可却是初潮未至,心里有些懊恼,都怪明柳,想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字正腔圆,“不知道。” “哄!” “那就好”,季巧萱狠狠地松了口气,连带着江城和杨健都只觉得好受了些。 可明柳却是颤抖着身子,因为季巧萱那双眼睛像厉芒般,不断地射向她,她,她也不是故意说那个的。 江兮浅却还像是不够刺激般,“本小姐才不管你是日事、月事还是年事,不上工就是不行,还敢撕烂本小姐的衫裙,哼!” “……大小姐息怒!” 在场众人都只觉得头顶一群黑色的乌鸦飞过,发出“呱呱呱”的叫声。 季巧萱哭笑不得,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当真是个傻孩子。” “娘”江兮浅拉长了声音,带着不满。 “好了”,季巧萱嘴角微微带笑,整个人散发着慈爱的光,“两位管家,这明柳之事,你们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江城和杨健两人同时蹙眉,这,这可是两面不讨好的事啊。不管是得罪这位小姑奶奶,还是得罪相爷都非常不明智,可想要中立,也得人家给他们机会才行啊。 “夫人,这,老奴以为杖责三十,罚半年月银以儆效尤”,江城吞了吞口水,心里却是哀嚎着,早知如此,今天就该请假才是,这,这也太为难了有木有。 杨健长长地松口气,“奴才同意江管家的意见。” 江兮浅微微颔首,眼角微扬带着笑意,她本来也没像能真将明柳打发了出去,到时候江嘉鼎回来不得跟她急,她可不想现在就彻底翻脸,至少在季巧萱产子之前,“嗯,既然两位管家如此说,那就这样办吧,行刑之事就交给杨管家吧,若薇你亲自督刑。” “是,小姐”,若薇嘴角微勾,看来上次芸儿下的药分量不太对呢。 明柳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又杖责! “还不快谢谢大小姐”,张妈妈没好气的,对明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还是对大小姐的处置不满?” “不,不,奴婢谢大小姐”,明柳吞了吞口水。 倒是个识时务的,江兮浅在心中微微颔首。 明柳却是恨不能立刻离开,“大,大小姐,夫人若是无事,奴,奴婢就告退了。” “慢着!”,明柳抬腿欲走,江兮浅却轻喝一声,“谁告诉你可以走了?”说着抬头看向江城和杨健,“其实今日唤二位前来,却还有更重要之事,江管家,昨日在三皇子府发生之事,你该没有忘记吧。” “不,不敢”,江城应声。 “嗯”,江兮浅抬头,看向明珠顿时神色一变,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母亲般咬牙切齿,“明珠,你虽非本小姐一母同胞,可好歹也是当朝相丞的血脉,岂可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明珠摇头,宛若拨浪鼓般,“没,没,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哎,明珠不是本小姐说你,你若当真与那宁青候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回来告诉我娘,难道还能不为你做主吗?你居然在外打着本小姐的名头招摇撞骗”,江兮浅咬牙切齿,“索性大家都是长眼的,本小姐考虑再三,今日也是来跟娘和两位管家商量商量,明珠十岁又三,照理也是可以嫁人的,只是她的身份终究是有些……哎,不若就直接一台小轿给宁青候送去,好歹也成全了他们这段情不是,没得说本小姐棒打鸳鸯。” 明珠只觉得身子颤抖着,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了冬儿的身上,不知是在求情或是呓语,“……不,不要,我不要……” “啊?这,明珠放心该给你的嫁妆,本小姐不会少你一分一毫”,江兮浅思索着,顿觉眼前一亮。 “不,不”,明珠突然大声咆哮着,泪宛若决堤的洪水般,她紧紧地抱着冬儿,“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季巧萱有些为难地看着江兮浅,“浅浅,这……” “……当真不去?”,江兮浅挑眉。 “不去!”,明珠掷地有声。 江兮浅唇角微勾,“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可昨日三皇子府,凤都的王公贵女们都知道你与那宁青候私相授受,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用本小姐用过的丝巾送人,当真是……哎,江管家,去城外寻个庵堂,把明珠送过去吧。” “轰” 明柳和明珠顿觉晴天霹雳,这意思,竟是要将她送进庵堂做姑子吗? “娘!”,明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喃喃地,“不,不去,不去……” “夫人,大小姐求求您们饶了明珠这一回吧”,明柳声音颤抖着,脖子缩了缩,全身像是被抽尽了力气般。 “……浅浅,这”,季巧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兮浅却挑眉,“娘,不是我不刚过她,昨日之事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要不明个儿将宁青候约来,大家商量商量?总不能白白让他糟蹋了我们相府的人吧。” “……”这话说得,季巧萱心中腹诽着,再抬头看着江兮浅竟然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孤冷清傲的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一如既往的高傲,却知礼守礼,进退有度。 这才该是相府嫡出大小姐该有的气度。 沉默片刻,她看着明珠和明柳,想到之前的争吵,有些胃疼,“既是如此,按大小姐说的办吧,江城待会儿让人拿我的名帖去,请宁青候明日过府一叙。” “是”,江城恭敬地颔首。 明柳却是慌了,“夫,夫人,这……” “怎地?本夫人还做不得她的主了?”,季巧萱本就不待见明柳,只是见她们哭得实在让人心烦,“你们也都退下吧。” “夫人,大小姐,求求你们了,我,我”,明珠却像是魂游天外陡然回神,“砰”的一声双膝跪地,不断的磕着头。 江兮浅面上故作诧异,嘴上说着,“明珠你这是作甚,放心,我娘定会给你好好争取,该有的名分是一定会有的”,说着竟然纡尊降贵起身去搀扶,身子微倾靠在明珠耳畔处,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有这本事搭上宁青候,本小姐这是成全了你,怎地不好?” “你,你”,明珠哽咽着。 季巧萱也只当明珠当真是担心名分的问题,沉着脸,“你虽不是我亲生却到底是相爷的女儿,本夫人还能薄待了你不成?” “……” 明柳和明珠两人身子颤抖着,嗫嗫嚅嚅,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待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后,季巧萱这才拉着江兮浅的手,“浅浅,来跟娘说说,你对和园那三人是不是,是不是还心存恨意?” “……”,江兮浅无语,只是摇摇头。 “呼”,季巧萱这才觉得长长舒了口气,拍着江兮浅的手,“浅浅,有些话娘也不知跟你说是对还是错,但不管是你爹还是和园那几人,娘都希望你不要心存恨意,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让自己难过,娘会伤心的。” 江兮浅微不可查地蹙眉,什么叫做不值得的人,直觉告诉她,季巧萱肯定有事瞒着她,可她不说,也不好开口问,只在心头思索着,微微颔首,“娘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近来看你将相府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娘就知道我的浅浅是能干的”,季巧萱微笑着,看着远方,好似悼念般。 “那娘可以放心的养胎了”,江兮浅并未细细去体会季巧萱话中深意,而是俏皮一笑,而后脑中突然想起自己受到的消息,和园那三人对自己的娘可是没安好心,今日来也不知有没有下阴招,只是心中思索着,从自己身上解下一块温润翠绿的玉佩,放到季巧萱的手心,“都说玉养人,这块玉佩乃女儿向高僧处求得,能避百毒,娘可务必贴身带着才是。” 季巧萱面色一变,坚定地退还给江兮浅,“不,浅浅,你的身子,就算你不说娘也是知道的,当年是娘对不起你才……如今既然得了这样的宝物,你应该自己带着才是。” “娘!”,江兮浅面带不悦,这可是世间仅此一块的月佩,传说中能吸收月华,虽只是传言可光是能避毒这一项就已经是稀世奇珍,“这可不是给您的,是我这个做姐姐送给您肚子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 季巧萱默,良久才轻叹口气,“浅浅,别当娘是傻子,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娘不知道。” 和园那三人当真是好相与的? 明柳当真就甘心安安分分当个挂着通房丫鬟名头的浣洗女? 江嘉鼎在未前往蓉城前每日必将;明珍唤到书房别说他们只是在叙旧! …… 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底,更何况她有不能收的理由,“不管你怎么说,娘都不回收的。” “既然娘不要,那也无用了”,抬起手刚想扔出去,季巧萱叹口气,“罢了,怕了你;娘会好好带着的;不过等孩子出生之后,你必须拿回去,不然娘是不会拿的。” 江兮浅长松了口气,“娘先暂且带着,等女儿为娘寻来解百毒的丹药之后女儿就拿回去,这样总可以吧。” 若薇咬着牙,嘴唇嚅了嚅,却终究没说出话来,这月佩可是无忧谷少主身份的象征,小姐如此这般若是让有心人看到,只怕夫人会更危险。 “好,浅浅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季巧萱颔首,就算她一介妇人却也知晓解百毒的九花玉露丸就算在无忧谷中也算是至宝,自家女儿怎么会得到。 “娘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看到,务必贴身佩戴”,江兮浅俯身贴在季巧萱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见季巧萱听明白之后,这才道,“那女儿先告退了”。 等出了主院。 若薇终究忍不住,“小姐,那月佩……” “只是暂时放在娘那儿,和园那几人我不放心”,江兮浅声音冷冽,在自己的百般严密监控下她们竟然还有本事与宁青候搭上线,可见她们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却怎么都想不通。 若薇抿着唇,“可是无忧谷已经数十年没有人能炼制九花玉露丸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这九花中的蛇血芝兰太过难得,几乎没有人能顺利从蛇谷将它带出;而其他八种辅花亦非凡物,最容易的百年参花,恐怕整个晁凤都难得寻到一朵。 “别人不行不代表本小姐不行”,江兮浅思索着,看来蛇谷怎么都需要走这一趟了。 “小姐不可!”,若薇语气急迫,面色微红。 “放心,本小姐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江兮浅说得轻松,可心却是紧紧地悬着。其实蛇血芝兰并不难得,整个蛇谷漫山遍野皆是,只是据传闻蛇谷中有五条千年巨蟒看守,它们鳞甲坚硬,刀枪不入;想要从它们眼皮子底下将花带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薇仍旧沉默着,只是心里波涛汹涌,“小姐若当真要去,定要带上若薇。” “再说吧”,江兮浅思索着,在前往蛇谷前,必须将相府的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清理了。 月佩是好东西,但……到底是她欠考虑了。若真的让江湖中人知晓那人人争夺的月佩竟然在季巧萱身上,只怕会将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更何况这相府终究不是她的久待之地,蛇谷已经势在必行。 只是此刻的他们都并不知晓,江湖人只是月佩,却不知还有日佩;日月相合,却是一对。 “小姐若是不答应,若薇便将此事告诉谷主”,若薇狠狠地一咬牙,心一横;虽然知道这是主子的大忌,但若比起主子葬身蛇腹,她宁愿如此。 江兮浅摇摇头,“傻丫头,那蛇谷就算我想一个人去,岂是我想去就能去得了的。” 不说银面对她的关注,势必不会让她独行;单说为了以防万一,她也会带上帮手。毕竟,若当真能从蛇谷带出蛇血芝兰,就算不死也得半残,就算是她只怕也会…… 独自一人,半路被人抢劫,那岂不是亏大了。 若薇这才破涕为笑,“小姐!” “真是个傻丫头”,江兮浅淡笑着,“待会儿记得去提醒杨管家,督刑;杖责三十,可是一板子都不能少。” “是”,若薇立刻应声。 回到汐院。 院中大树下的石桌旁,林靖亚和若芸有说有笑地正在讨论着什么。 见江兮浅回来,若芸赶紧起身,“小姐。” “嗯”,江兮浅点点头,对着林靖亚微微俯身,“林太医。” 林靖亚也是微微一笑,“竟然江小姐回来了,索性替您请了今日的平安脉吧。” “请”,江兮浅在其中一根石凳上坐下,有些微凉;伸出右手手腕,掌心向天,放在石桌边缘处。 林靖亚从怀中掏出丝帕覆在那宛若凝脂的皓腕上,所有的人都静静的,连呼吸都不由得放缓,生怕打扰了他们。 良久。 林靖亚收回手,眉头微蹙,江兮浅低首抿唇,面色骤然苍白如纸,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林,林太医可是我这身子……” “那倒不是,江小姐的身子恢复得极好,只是想到其他事罢了”,林靖亚虽然有些好奇为何这江兮浅的脉象与常人有些不同,可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也只当她被那玉香蛇毒伤了底子罢。 江兮浅这才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这可都是林太医的功劳。”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林靖亚连连摆手。 “听说林太医今日前往太子府为太子妃会诊了,不知结果如何?”,江兮浅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 “林某惭愧”,林靖亚低着头,“那毒虽不烈性,却是顽疾,这不耳闻若芸姑娘竟然是出自无忧谷的医女,所以特地与她探讨了几句,受益匪浅。” 江兮浅颔首,“若芸是不错的,以往我这身子也多亏了她;你们继续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小姐”,若芸嚅了嚅唇。 江兮浅却摇摇头,“左右这汐院也是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正所谓博众家之长,补己身之短,切莫自骄自傲。” “是小姐”,若芸虽然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有这样一说,与这林太医闲谈她虽然开心,两人很是投缘,但若说博众家之长却丝毫不沾边;现在传承的岐黄之术大都不全;与其说切磋不如说她在替林太医解惑。 林靖亚自然也知晓这一点,若说以往在若芸面前还带着师者指点的傲气,现在却是心虚求学,宛若海绵般,恨不若芸多说一些,他也能有所进步,“多谢江小姐,若芸姑娘。” “林太医客气了”,江兮浅淡淡地点头一笑,带着若薇两人回屋。 心儿:嗷嗷,女主要去冒险了,要不要带上男主呢,瓦很忧伤…… PS:在这里解释一下,浅浅的身体不好,不是说她之前与季巧巧pk的毒没解,那点儿毒咱家浅浅都不放在眼里的;若是看得仔细些的亲们应该看到了,浅浅在很早之前就中毒了,就连无忧谷主都没办法解,必须找到千年血莲;浅浅的大哥也是为了替她寻药才离开的。 正文 第84章 行前准备,明珠为妾 章节名:第84章 行前准备,明珠为妾 直到进入房间,两人仍旧无话。 若薇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自家小姐那般说话,会带上她;但她却明白,以自家小姐的能力,当真想要摆脱她们,易如反掌。而江兮浅此刻却是想着,如今她这副残破的身子,两年内如果真的寻不到千年血莲,必定会…… 她必须在仅剩的时间,将所有的事全都安排好,尤其是季巧萱,至少让他们不必再经受那般苦难波折,尤其是大哥他,想到这里她眸色沉了沉。 多少年了? 自楼外楼创立之初,她就让人着手大哥踪影的查探,只是这么些年,楼外楼旗下各个势力迅速发展,却仍旧没有他的半分消息,她甚至都有些绝望了。 如果一个人当真还活着,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小姐”,若薇突然出生,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稍稍迟疑,“如果奴婢没有记错,谷主是这天底下唯一从蛇谷死里逃生出来的,我们要不要……” 江兮浅双眸陡然泛出厉色,“你怎会知晓?”,无梦曾进入蛇谷之事她比谁都清楚,只可惜就算他当年拼命带回了蛇血芝兰,他想救的那人却依旧香魂四散,这事,却是无忧谷的禁忌。 “小,小姐,奴婢只是曾在谷中听几位太上长老提起过”,若薇只觉得好似有什么突然钳住自己的喉咙,她飞快地将话说完,感受到身上气势泄去,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甚至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认为小姐会杀了她的。 江兮浅敛眸,墨色尽散,“记住此话日后切不可再提。” 想到无忧谷,那几位老顽童般偏偏还嗜酒如命的太上长老还真是…… 臻首微抬,眸中带着歉意看向若薇,想来该又是酒后惹出的祸事,她面色沉了沉,等她回去,定要断了他们三年的酒,看他们还敢不敢误事。 “……”,若薇虽然好奇自家小姐为何对这事讳莫如深,可既然小姐吩咐,她自是会遵从的。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抱歉”,江兮浅语气缓和了些。 若薇受宠若惊,连连颔首,“是奴婢有欠考虑,奴婢明白的;小姐切莫多心,奴婢先去前院了。” 相府,本就不想其他地方设有专门的刑堂,以往教训不听话的下人也都在主院,召集众人,当众行刑却颇有杀鸡儆猴的威慑之意。如今季巧萱有孕,主院之人都快被江兮浅给清空了,行刑自然不能在那,临时改到了前院。 江兮浅颔首,“嗯。” 看着若薇匆匆离开的背影,江兮浅眸色转动,“水阳,把清风给我唤回来。” “是”,水阳恭敬地应声,却没有现身。 江兮浅却知道她已经出去了,隐匿暗处的她们,就算是她也无法准确地指出她们的位置,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银面到底有着什么身份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想到初见时,身中剧毒被人追杀得奄奄一息的银面,就算命都快没了,却始终固执地带着面具,就算是她也到底不曾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属下见过小姐”,清风的声音陡然响起。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双眼微眯着,“让你负责和园的动向,如何了?” 清风陡然觉得阵阵寒风从背后吹过,身上的汗毛全部起立齐齐地朝着面前之刃行注目礼,脑中却是飞快地转动着,和园那几人没什么行动啊,“属下愚钝,不知小姐……” “砰!” 江兮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今日明柳带着明珠前往主院之事为何不报?” “……属下知错”,清风猛然想起刚才明柳被杨管家派人带走,他还很是好奇为何她只是出去一趟,脸上竟然多出了座五指山,想想也是这相府中能敢这般对待的明柳的只怕也唯有自家小姐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中午时分,清扬来找他,说了点儿事,心情不是很好,等他再回去时,手下之人嗫嗫嚅嚅想说什么却被他厉声呵斥了一顿,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哼”,江兮浅冷哼,看到清风的动作,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别拍了,本来就笨,再打就成脑残了。” 清风低下头,心头某个小人流着两行宽面泪,清扬,老子跟你没完!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给我好好监视着和园,若再发生任何纰漏,自己滚回暗部重造”,江兮浅撂下话头。 清风身子狠狠地颤了颤,心中却是想着就算要回炉,也要拉着清扬一起,“是!” 江兮浅面色冷冽,看着清风离开的背影,眸中陡然划过一道厉色,“水冰,水阳。” “属下在”,只见空中两道黑光闪过,两名劲装的少女顿时出现在江兮浅面前手握佩剑,单膝跪地。 “水阳传信银面让暗部出动人手,暗中推动锦蓉双城贼匪流寇的结盟,务必拖住江嘉鼎行程!” 从主院回汐院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着;蛇谷之行已成必然,可从凤都到蛇谷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须半月,再加上进入蛇谷取花,前前后后也需要二十来日,更何况马上就快要立夏了,从自己身上不断升高的体温她就知道,被火珠压制的毒素又开始翻腾了,立夏,她必须寻个安全之地,不然若是让其他人知晓,那就糟了。 江兮浅沉吟着,“水冰,跟我走。” “小姐”,水冰迟疑了下,若真的就这么出去,她家主子该怎么解释她的突然出现。 江兮浅一拍脑门,每次只要关于季巧萱的事她就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么大个纰漏,略带赞扬地对水冰点点头,“这样,明日辰时前后你……然后……这样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水冰低着头。 “凤都到底不是其他地方,你和水阳又常年呆在暗处,明日一切小心”,难得的江兮浅又嘱咐了几句。 水冰只觉得心头一暖,“是,属下誓死护住夫人安危。” “……先去准备吧”,江兮浅摆摆手,水冰立刻飞身,所有的人都未注意的时候,一道黑光从汐院闪出,越到隔壁傅府中。 弃女重生 隔天。 天雾蒙蒙的,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乌云罩顶,时而一阵风吹过。虽然已近立夏,可风却仍旧有些凉意。 “嗯”,江兮浅嘤咛一声,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暗沉的天,“什么时辰了?” 若薇早已经侯在外间,赶紧答道,“卯时两刻,时辰尚早,小姐可还要继续睡会儿?” 江兮浅摇摇头,挣扎着起身,“不了”,她可没忘记让江城去请宁青候府请人过来商议明珠之事,距卯时不过半个时辰,再不起身恐怕来不及了。 “小姐”,若薇心中叹口气,明明尚未及笄,可偏生却担负比常人更多的责任,让她好不心疼,伸手掀开被褥,却在触碰到江兮浅肌肤的时候骤然一愣,入手的温度烫人,难怪小姐平日那宛若白玉的肌肤都泛起了一层微红,“小姐,您……” 江兮浅沉着脸,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姐……”,若薇有些担忧,虽然不知为何但她却明白,小姐肯定有事瞒着她们,而且就绝对不是小事。 “行了,此事无须再提,也不许在夫人面前提起半个字”,江兮浅难得黑着脸,用命令的语气。往年虽然也是从立夏开始准备,可却都是夏至时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年竟然提前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她体内奇毒发作时,会带动体内融合的火珠,两者相抗,产生的温度会让人筋脉迸裂,唯有无忧谷寒冰洞中的寒玉床能让她好过些;可今年立夏,却是来不及了。 手无意识地捏了捏带在脖间的细绳,下面吊着一个精巧的坠子,里面是无梦新研制出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听天由命罢。 猛然她想起了当初去城外踏青时所遇上的寒潭,若是那里该是能行,可那青花大蟒却太难对付。 “若”,她张了张口刚想喊人,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除了若薇、若芸,能信任的人都被她悉数派出;强制压下心中想法,转念想着宁青兰海,那日在三皇子府上,两人算是针尖对麦芒,她其实并不确定他会否同意明珠之事。 只,已经走到这一步,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算他不同意,她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小姐”,若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兮浅已经你穿戴完毕,只剩下那披散的青丝,微微蹙眉,“进来。” “……小姐您怎么不等若芸自己动手了”,看到江兮浅坐在梳妆台前,若芸习惯性地拿起篦子,梳了个与衫裙相配的发髻而后简单的点缀了下,让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却又清爽自然,只是在看到她的脸时,眉头微微皱起,“小姐以往可是从不用胭脂的,今日怎地兴起了?” 绾发间,不自觉地触碰到江兮浅的肌肤,想起姐姐之前的神色,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压下心头的疑惑,她勉强地扯着嘴角。 “行了,就凭你这智商实在不是试探之材”,江兮浅没好气地摇头。 “那小姐可要告诉若芸,为何您会?”,若芸抿着唇,眨巴眨巴眼睛。 江兮浅低着头,“无事,老毛病了,过一阵就好了”,的确是过一阵就好了,能熬得过奇毒爆发的一夜,就算是又一次死里逃生。 “哦”,若芸点点头,乖觉地不再追问。 江兮浅也懒得解释,对于她如何中毒这件事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两世,两世都非常模糊的印记。 “昨日我饬了些糕点,小姐可要尝尝?”,看看天色,距离卯时还有些时间。 “也好”,虽然她并没有早膳吃甜食的习惯,不用偶尔尝尝也是不错的,鲜花糕么?光是听起来就不错…… 若芸开心地朝着外面跑去,若薇进屋,看着江兮浅,有些怯怯的,“小姐,奴婢……” “无妨,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江兮浅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别放在心上,主院那边,宁青候可到了?” “尚未,小姐切莫着急”,若薇颔首,微风过,她原本想去取件披风,可想到自家小姐身上的体温又顿时止住了脚步,嗫嗫嚅嚅,“小,小姐可需要带上披风?” 江兮浅微微蹙眉,“带上吧”,倒不是她有多需要,只是若不带上,到时候季巧萱那边可不好交代。 话音刚落,若薇立刻快步朝着衣柜走去。 向来知道若芸在厨艺上天分极高,只是竟不知她的创造力也如此丰富;浅蓝色的紫草科花瓣,点缀在白皙如玉的糕点之上,散发着清幽的味道;还有合着绞碎牡丹的香糕,玫瑰包拢晶莹剔透的包子…… “这些都是奴婢们尝试过的,小姐可要好好品尝”,对于自己的手艺,在他人面前,若芸有这百分之两百的自信;但在江兮浅面前,她却尤为忐忑。 就着清粥,江兮浅每样都尝了一口,看着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相互摩挲着,双眼灼灼地盯着她的若芸,轻笑一声,“再等下去,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小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窘状,若芸撅着嘴。 “好了,说实在的,味道不错”,江兮浅抿了口茶,冲散口中的猩甜,“只是这紫草科不宜太甜,牡丹的花粉味过重,玫瑰的苦涩未去,再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改善改善,有间客栈便可再多出几道甜点了。” 若芸连连点头如捣蒜,“嗯嗯,小姐,奴婢一定会做出来的。” “……”,江兮浅本是安慰之话,这鲜花入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身为医者却非常明白,有些人触碰到鲜花之后,会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比如呼吸困难,全身瘙痒或者发红疹…… 可这些话在看到若芸那张欣喜的脸时却再说不出来,她虽然是医女出身,可到底因为跟在她身边,而经验太少。当然,能遇上这样病症,还能准确判断处病因的大夫也少之又少;她不知道实属平常。 若薇取了件火红色的狐裘,虽然已近立夏,但这天气却不显得奇怪,毕竟她家小姐的身子孱弱,众所周知的。 等三人卡着时辰,来到主院时,宁青兰海早已经等在那里。 “浅浅给娘请安,见过宁青候”,江兮浅低眉顺眼,轻移莲步,双手搭在腰侧,恭敬地福了福身。 “宁青候见笑了,我这个女儿真是没一日让我这个做娘的省心的,前日在三皇子府上之事,还请宁青候大人大量”,季巧萱起身,挺着微凸的独自拉着江兮浅的手让她坐在宁青候的正对面,正座的左下方。 宁青兰海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江夫人言重了”,只是实现转向江兮浅时,那眼中什么一闪而逝。 “对了,娘,今日既然是与宁青候相谈明珠之事,是否要把明柳与明珠也请来,虽然于理不合,可到底也事关明珠一辈子的大事”,江兮浅低首垂眸,声音轻柔宛若三月春风般,却不似季巧巧那般柔柔弱弱惹人怜的类型,反而带着银铃儿般的清脆,好似黄莺般。 “……嗯,还是浅浅考虑得周到……” 季巧萱抬起头,对着宁青兰海抱歉地笑笑,“只是宁青侯爷,您意下如何?” 宁青兰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本候今日前来,也只是想问个明白;当日有人拿了那条绣着江大小姐闺名的丝巾约在下前去,没想却发生那样的事情;倒是本候唐突了佳人,还请江大小姐切莫见怪。” “宁青候爷言重了”,江兮浅声音低沉婉转。 宁青兰海也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挡住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 一时间整个堂屋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季巧萱心头虽然疑惑,却不动声色,“那宁青候爷的意思是?” “这凤都众所周知,本侯爷虽生性风流,可却从不勉强任何一名女子,此事还请明珠小姐出来再议吧”,宁青兰海投给江兮浅意味深长的眼神。 “呵呵,侯爷说得是”,季巧萱颔首,这样最好不过,“红梅去和园将明柳和明珠小姐请来”,说着想了想,转头向宁青兰海解释道,“这明柳虽然只是相爷的通房丫鬟,却是明珠那丫头的生母,当真是让侯爷见笑了,请她前来宁青候爷若是介意便……” “江夫人安排便是,兰海悉听尊便”,宁青兰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带着些许笑意,略嫌萎靡的凤眼上挑。 季巧萱这才放心,看到仍站在原地的红梅,轻喝一声,“站着作甚,还不快去!” “是,奴婢就去”,红梅应声,转头看着江兮浅;江兮浅为不可查地点点头,红梅这才飞快地朝着和园的方向而去;只是这些却都没有逃过宁青兰海的双眼,他虽放荡风流,却并不代表着他笨。 那日在三皇子府中之事,他明摆着是被人算计,只是算计他那人的目的,只怕是对面那位吧。 想想也是,瞧那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虽然尚未长开,还略带着些许稚嫩;但却由此可见日后是怎样的倾城之容,倾国之貌。 若是以往,对这样的女子,他若见了,定是想方设法也要收入房中的;可现在,见识过她那般狠戾决绝的手段,他却是再不敢多做他想。 只是他宁青兰海好歹是个侯爷,岂能容那些人说算计就算计了的。 明珠……掌上明珠么? 名字倒是个不错的,若是这事成了许也不错。 江兮浅低首垂眸,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宁青兰海,看着他眸中眼珠子转得飞快,再加上昨日拿到的详细调查,原本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七分,剩下三分则就看季巧萱如何发挥了。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听说江大小姐在外呆了数年,初回凤都?”,宁青兰海状似无意地开口。 “嗯,小女子生性顽劣,倒是让母亲伤透了脑筋,在外磨砺磨砺倒是不错的”,江兮浅此话半真半假。 “想来江大小姐取出定是个妙地,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想此番回来之后,江大小姐连性子都改了”,宁青兰海半带着慨叹,“想当初,我们……好歹也有个伴儿,现在,哎……” 江兮浅嘴角抽搐,这人的言外之意,她现在不胡闹还不好了? 那时虽然府中的下人不说,她又怎会真的不知,凤都百姓将她与还是宁青候世子的宁青兰海并称“凤都雌雄双煞”。 现在想起这个称号,她就觉得,偏生这人还要提起。 “年时年幼无知,倒是让世人平白看了笑话”,江兮浅低着头做害羞状,手如柔荑,将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露出那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在季巧萱觉得两人对话有些诡异,正准备插嘴时,红梅却带着明柳、明珠匆匆而来。 “奴婢见过夫人,大小姐!”“明珠见过夫人,大小姐。” “不必多礼”,季巧萱淡淡的开口,看着她们转头对着宁青兰海介绍道,“这位是宁青候爷宁青兰海,想必你们是不陌生了。” 明柳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夫人哪里话,浣洗房平日里事多,奴婢又初至凤都,哪有机会瞻仰侯爷容颜,不知侯爷在此,冒犯了。” “……呵呵”,宁青兰海低沉的笑声突然传来。 “明珠见过宁侯爷”,明珠白纱覆面,盈盈福身。 宁青兰海嘴角微勾,脸上却带着冷气,“本侯爷姓氏宁青,明珠小姐可得记好了。” “宁青候爷勿怪,这倒是妾身这个做主母的不是,没与她们说清楚”,季巧萱赶紧揽过话头,“红梅翠柳,给她们看座。” “谢夫人”,明柳、明珠两人齐齐俯身道谢。 之后,明柳坐在最末处的绣墩上,明珠则坐在椅子上。 正堂陷入诡异的沉默,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江兮浅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看着明珠,“今日请宁青候过府正是为了明珠之事,我娘想着明柳你虽身份低微可好歹是明珠的生母,特许你旁听;娘,宁青候可是大忙人,咱们就直说了吧,也省得耽误人家侯爷的时间。” 宁青兰海嘴角抽搐,她想说的其实是耽误了她的时间吧,都说宁惹君子,莫招小人;当真不错。 “宁青候爷,那妾身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季巧萱沉声,“前日宝珠郡主及笄,本是喜事,可之后在三皇子府中发生那样的事,虽非大家所愿,但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更何况您既然跟明珠两人,妾身的意思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索性就将明珠给了您,您看……当然该她的嫁妆,妾身定不少她半分。” 宁青兰海抿了口茶,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明珠,双眸微红却异常莹亮,天堂饱满,虽然被白纱掩去了大部分面容,可根据那日的记忆却也俏丽非常,“明珠以为呢?” 明珠面纱下的唇紧紧地咬着,原本以为缝嘴之后,针眼会有数日才消,可昨日她才陡然想起初来相府时,季巧萱送她的那盒东西,不正是大夫口中的玉肌膏吗? 虽然非常疑惑季巧巧怎么会将这么名贵的东西送给她,她尝试着涂抹了些,今早起床,痕迹竟然淡去了绝大部分,若不仔细定看不出来;只是在接到季巧萱的召唤时,原本的兴奋顿时散去,风流成性的宁青候,她…… “看看,咱们明珠可是害羞了?”,季巧萱微笑着。 明珠心里陡然一惊,抬起头,季巧萱眉开眼笑,“宁青候爷,这事您看可是成了?” “……”,宁青兰海沉默片刻,刚想说话就被打断,“夫人,明,明珠……” “怎么,明珠有话要说?”,季巧萱面带不悦。 明珠磕磕巴巴,江兮浅抬起头,双眸泛着冷光直直地朝着明珠射去,嘴角微微勾起,邪恶一笑。 “不,我,没……没有”,明珠瞳孔微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脖子,而后双眼希翼地看着坐在旁边的明柳,江兮浅太恐怖,她,她真的不敢;若她当真说了不愿,她相信江兮浅说要送她去城外庵堂做姑子的话绝非作假。可若是真的就这个嫁给宁青兰海,她又不甘心。 一台小轿抬过去,她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侍妾,两个字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她不甘心。 凭什么同样是丞相的女儿,她江兮浅就是威远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而她却只能委身宁青候做侍妾。 季巧萱微微颔首,“既然明珠没有意见,那宁青候爷,我们来谈谈具体的吧。” “……嗯……”,宁青兰海倒是有些诧异,那明珠竟然会不反驳,还是真的她是故意打着江兮浅的旗号来吸引他的? 想着,他的自信心骤然膨胀,不得不说,这人不是一两般的自恋。 当然这些江兮浅都无从得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明珠,看来吃过一次亏,当真是学乖了。眼角瞥过明柳那撑在绣墩两边的双手,心中倒真是乐开了花,她转头看着季巧萱,也不她是故意还是无心。 季巧萱在心头略微盘算了下,“在凤都,庶女出嫁的嫁妆是十八抬,虽然明珠过去不是正房夫人,可嫁妆妾身还是按着出嫁的备齐;她年纪小,又……才回凤都就又,哎”,说着叹口气,“本来以为给她寻个富裕的商户,好歹也能做个正房娘子,可她偏偏……还望宁青候爷能善待她。” “……娘也不嫌牙酸”,江兮浅在心中腹诽着,抬头看着对面的宁青兰海,“宁青候爷,这事还望您给个准话,本来按理小女子不该参与这事,只是到底我娘现在这个身子,不宜操劳,后续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宁青候爷莫怪。” 宁青兰海眉毛微挑,“江大小姐自来是个能干的,既然明珠同意了,那就这样吧,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只是收房纳妾也没那么多规矩,就今日如何?” 江兮浅转头,与宁青兰海两人眼神灼灼地看着季巧萱,季巧萱也没想到这宁青候竟然说风就是雨的,不过碍眼的能送走一个是一个,她当然是巴不得,却还是转头看着屁股疼得厉害,坐在绣墩上一摇一摆的明柳道,“明柳以为如何?” “啊”,明柳陡然抬起头,手下一滑,屁股顿时坐实了在绣墩上,疼痛难忍,她想要起身却不敢,只能强忍着身子左摇右晃,季巧萱却是不耐,黑着脸,“怎地是本夫人这主院的绣墩上有针,让你这般嫌弃?” 明柳有苦难言,只能强忍着,“不,奴婢不敢。” “哼,那最好,原本明珠的婚事不过问你也是在理的;可到底你是明珠的生母,又养她多年,本夫人破例问你一次,宁青候爷欲纳明珠为妾,你可有意见?”,季巧萱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冷厉。 明柳身子颤了颤,她已经是第三次被杖责了,臀上伤上加伤,“夫人,这,相爷不在,若真就这么办了,恐怕不好吧?” 这可关系着她以后在相府中的地位,饶是心中恐惧,牙一咬,心一横,把话说了出来。 “哦?本小姐还以为明柳记得当初父亲临走时说的话”,江兮浅冷声,“更何况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我娘生为相府主母还做不得主了?要不是看在宁青候爷的面上,哼!” 明柳身子一颤,若说整个相府她最怕的是谁,非江兮浅莫属了。 当初江嘉鼎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的心渐渐下沉。 “哎,原本想着发生这样的事情,纵使没有什么,明珠的名节也算是……宁青候爷君子,愿将她收房为妾已是最好的结果”,季巧萱慨叹着,“既然你有意见,那边如此罢;晚些时候我便让江城过来,收拾收拾将明珠送到庵堂去吧。” 明珠和明柳身形陡然一滞,“这,夫人……” “这正所谓聘为妻,奔为妾,明珠这般打着浅浅的幌子与宁青候,哎,为了我相府的名声也只能如此了”,季巧萱语重心长,宁青兰海的脸确实越发的难看,“江夫人,既然明珠小姐不愿,本侯爷亦不强人所难,就此告辞。” 季巧萱面带歉意,“妾身送送侯爷,让侯爷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 见宁青候是当真要走,明珠和明柳都神色一慌。 看到宁青候从面前经过时,明珠快速起身拉着他的手臂,声音哀怨缠绵,“宁青候爷。” “怎么?明珠小姐还有事?”,宁青兰海本就心里憋着火,什么叫做他和明珠,后面是不是私相授受,凭什么同样是被人算计,他受刑不说,还传处私相授受的下作事;而那江兮浅就是受尽冤枉委屈;这明珠居然还敢嫌弃他?哼,等她进了宁青候府,看他怎么收拾她;敢跟他玩儿阴的。 见状江兮浅赶紧轻喝一声,“明珠还不放手,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可是犯了大忌。” “宁青候爷”,明珠却瞪着大眼,眼泪哗哗,咬着牙不情不愿的说出四个字,“明珠愿意。” 宁青兰海本有些怒气,可转头看到明珠那通红的双眸,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有因为她太大的动作而已经松垮的白纱下,洁净雪白没有丝毫伤痕的小脸,近处还能闻到那幽幽的处子芬芳,“哦?可是心甘情愿的?本侯爷可从不勉强别人。” “不,不勉强”,明珠咬着牙,心中忿恨,却也无能为力,要她去庵堂做姑子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这宁青候虽然长得磕碜了些,好色了些,但总算是个侯爷,明柳昨夜劝她的话又浮现在耳畔,若是她能牢牢抓住了他,成为侯爷夫人,到时候就算季巧萱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让她做姨娘,等她和明珍的身份水涨船高,她侯爷夫人的位置自然名正言顺。 不得不说,她有那么一刻动心了。 宁青兰海颔首,轻哼一声。 季巧萱赶紧借口,“既然如此,那宁青候爷,今日申时便将明珠给您送去,您那边也有时间安置安置。” “哼”,宁青兰海这才面色好看了些,可语气依旧有些冲,“即使如此,那本侯爷边告辞了。” “妾身送送侯爷”,季巧萱起身。 想到水冰,江兮浅也赶紧起身道,“娘,还是我代您去吧,您这身子还是好好养着才是,想来侯爷也不会怪罪,是不是?” “……”,宁青兰海无语,甩开流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江兮浅赶紧快走两步,跟上。若薇和若芸紧随其后。 快到大门处,宁青兰海的脚步才缓了下来,“江大小姐好手段。” “……宁青候过誉”,江兮浅并不否认,“不过既然胆敢算计本小姐,就要有承受本小姐怒火的觉悟;相信侯爷也是这般想法,不是么?” 宁青兰海第一次正经地打量江兮浅,“你就不怕本侯爷说出去?” “呵呵,宁青候请便,只是若到时候玉宇琼楼的娘会怎么样,呵呵”,江兮浅淡笑着。 “你”,宁青兰海面色瞬间苍白,靠近江兮浅压低了嗓音,“你若是敢伤害儿,我跟你没完!” 江兮浅冷声,“那就端看宁青候怎么做了”,她唇角微勾,“其实本小姐当真好奇,那明珠究竟是怎么跟你勾搭上的。” 宁青兰海气结,“你才勾搭,呸,你全家都勾搭,本侯爷跟那明珠压根没见过好吧”,他低咒着。 “哦?”,江兮浅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想来侯爷与小女子同样想知道是谁导演的这样戏呢,不然侯爷今日也不回来,不是吗?” 宁青兰海噤声,踏出大门头也不回。 “……嘤嘤嘤!” 宁青兰海还未来得及走远,就听到一阵嘤嘤啜泣声,脚步不由得放缓;原本正欲回转的江兮浅也顿时停下脚步,朝着门外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米白色碎花上衣,下着宝蓝色布裤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宁青兰海看到江兮浅的时候冷哼一声,皱着眉头。 “哎,也是个可怜的娃啊。” “就是就是,父母兄弟都死光了,房屋田产全都被霸占,想要路费投奔亲戚还不得不自己出来做工。” “可这哪有地方给女子做工啊。” “要不让她到咱们绣坊去试试?” “嗨,刚问了,说拳脚功夫倒是有,可偏生这女子该会的都不会!” “……” 江兮浅看到水冰的打扮,强忍着笑意咳嗽两声,“宁青候,这,您有兴趣?” “……哼”,宁青兰海对江兮浅极是不待见;而是看着水冰眼神灼灼;江兮浅也不在意,而是蹲下身看着水冰,“听说你会写拳脚功夫?” “是,小女子的父亲以前跑过镖,是镖师,只可惜,呜呜,小姐求求你,你就要了我吧,我会做什么事的”,水冰装模作样,竟然难得地挤出了两滴泪来,离得进了,江兮浅还能闻到那股刺激的洋葱味。 江兮浅略微沉吟了下,周围有人就按捺不住了,“这位小姐,要是能就帮她一把吧。” “就是,这女子在外都不容易”,显然是好心肠的大妈。 “这个……”,江兮浅故意犹豫了下,宁青兰海偏生爱插科打诨,横插一脚,“既然江小姐不愿,这位姑娘不如跟本侯爷回府,做姨娘如何?” “……哎,作孽哟!” “可惜了这么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哎!” “……” 几乎是在看到宁青候的那一刻,人群中就有人小声地叹气。 江兮浅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愿意了,哼,把行礼拎着,跟本小姐走。” “慢着,江大小姐是不是也该问问这位姑娘愿不愿意?”,宁青兰海伸手拦住江兮浅的去路,转头看着水冰,“姑娘,本公子可是侯爷,跟了本侯爷吃香的,喝辣的,你可要想好了;这位可是凤都赫赫有名的草包小姐,刁蛮任性,无恶不作,你以后的日子,啧啧……” 心儿:那个古代有没有洋葱就不考证了哈,这是架空文,不是历史,心儿让它有,他就必须有!考据党请绕道,哦也o(□)o 正文 第85章 兮浅毒发,再战巨蟒 章节名:第85章 兮浅毒发,再战巨蟒 水冰果然脖子缩了缩。 “宁青兰海!”,江兮浅恼,不断的磨牙从牙缝儿中挤出两个字,“娘。” “你!哼”,宁青兰海气氛地宽袖一甩,对着人群中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眼珠子统统挖出来。” “轰!” 众人一哄而散;唯余三三两两或想看热闹,或想看结果的。 “姑娘叫什么名字?”,江兮浅轻声开口。 “这,我,我叫穆冰”,水冰低下头,她们隐卫外出化名都姓穆,这点儿江兮浅却是知道的。 江兮浅对着水冰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姑娘莫怕,我是对面江相府上的大小姐,刚听说你父亲以前是镖师?” 水冰始终低着头,轻轻应声,仿佛还有些颤抖着,“是。” “那感情好”,江兮浅装模作样地轻拍着她的手,“我娘,也就是相府的主母有孕,我这个做女儿的又……不能时时陪着,总有些不放心,这下有了你这么个会点儿子拳脚功夫的丫头,我可就放心多了!” 若薇和若芸两人对视一眼,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这小姐装得倒是像。 江兮浅却像是听到两人的心思般,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把江管家带来。” “是,奴婢立刻就去”,若芸蹦蹦跳跳而去。 “江,江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夫人的。” 江兮浅顿时双眸弯弯,眉开眼笑,“不用自称奴婢,就当是我们相府请的武师,等我娘顺利产子,我相府定不会亏待于你,到时你若仍要寻亲,本小姐亲自派人送你!” “这,这……多谢小姐”,水冰猛的抬头,脸上带着感激。 前院,会客的春莫轩中。 江城沉默着,“大小姐这恐怕不妥吧。” “嗯?”,江兮浅挑眉,身上气势陡然一凛。 “如今相爷不在府上,若就这么放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在夫人身边,若发生点儿什么,这……”,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江兮浅颔首,眉毛微挑,“嗯,那江管家觉得该如何?远的本小姐也不谈了,就说近的,那明柳是什么人,若昨个儿她当真安了什么不轨的心思,你觉得谁有这本事拦得下她?是我娘还是已近年迈的张妈妈,嗯?” 她声音拉得老长老长的,明显带着不满。 “这,这若小姐真想请个武师”,江城张口,想了想,将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一切单凭小姐做主。” 想请个武师不难,难的是必须是女子。 这凤都可是晁凤都城,哪有女子会去做那抛头露面之事,就算有贵女习武,他也没那本事请来相府做丫鬟不是。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看着坐在下方,略显局促的水冰,“穆姑娘,本小姐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小姐的信任。” “小姐恩德穆冰谨记在心,穆冰定会竭力保护夫人”,水阳知晓这是自家主子给的警告。 “嗯”,江兮浅颔首,转头看向江城,“你去稍微安置下,她以后就住在我娘隔壁,月银用度比照若薇、若芸即可;我先带她去主院了。” “是”,江城恭敬地点头。 江兮浅陡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去安排一下,宁青候今个儿要纳明珠为妾,我娘宽厚,比照凤都中庶女出嫁的规格,特给她十五抬嫁妆;嗯,安排好之后抬到汐院,本小姐要亲自过目。” “……啊?哦,是,老奴立刻去办”,嘴上虽然应着,可心头却是狠狠地颤了几颤;给宁青候做妾,申时,那岂不是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要按照规格准备出十五抬嫁妆,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来得回去找杨健商量商量。 季巧萱看着水冰,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之故,总是格外的敏感心软,泪眼涟涟,“天可怜见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娘”,江兮浅皱眉,“从今天开始,穆姑娘就跟在您身边负责您的安全,直到您生产为止。” “可是浅浅,穆姑娘这般,哎,还是给她些银两让她投奔亲戚去吧”,季巧萱有些不忍。 江兮浅无语,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娘亲什么时候变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夫人,穆冰虽遭遇不幸,可先父在时也曾教导过,要自食其力;穆冰有手有脚,断不能白拿银两,更何况只是八个月,穆冰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就算是表叔父一家如今也不还在不在,您就答应小姐吧,穆冰求您了”,说着“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季巧萱顿时骇然,轻叹口气,“哎,真是个倔强的姑娘,罢了,就跟着吧。” 自从她怀孕,这主院的下人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除了张妈妈和几个大丫头,剩下为数不多的都是经历层层筛选的;就算多她这么一个,也不嫌多的。 “那娘,你记得以后出门都带上穆冰”,江兮浅终于舒了口气,看着穆冰点点头。 “知道了,娘的浅浅什么时候变成个嗦老太婆了”,季巧萱心中暖暖的,这个女儿果真懂事了。 “娘就知道欺负女儿,哼”,江兮浅撅着嘴,“女儿好伤心,哎,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我看女儿还是离开好了。”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什么离不离开的”,季巧萱面色一沉。 江兮浅赶紧讨笑道,“嘿嘿,娘,女儿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之前在沪南时遇到一名大夫,眼看着该到复诊的时候,女儿若再不起程,恐怕会误了复诊的时间了。” “……一定要去吗?什么大夫医术能高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再说连黄院首都说无大碍了”,季巧萱皱着眉头,心里虽然担忧,但对江兮浅的话却是深信不疑,毕竟那毒太过诡异,甚至,她抬头看着江兮浅,毒性隐匿性太强,不发作时,本就与常人无异,若当真能寻到能解毒的大夫,倒是她的福气了,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娘,放心啦,女儿当初不也是从沪南赶回来的吗”,江兮浅坐在江兮浅身旁撒娇着,“再说了从凤都到沪南来回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女儿将府上之事交给若薇,您有空多提点提点她。” 若薇立刻全身绷紧了,“小姐!” “本小姐已经决定了”,江兮浅给她递了个眼色,季巧萱有孕,府上如今又是这样的境况,江文武总是神出鬼没的,江文斌又在国子监上学,整个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总是不行的,那和园几人还不知怎么折腾呢;把若薇留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薇缩了缩脖子,心渐渐地沉下去。 季巧萱抿着唇,“要不你把穆冰带上,她会些拳脚功夫总是好的,这一路上也好相互照应着。” “娘,女儿走的都是官道,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再说如今朝廷严打贼匪流寇,谁敢顶风作案”,江兮浅撅着嘴,“还是娘真的不想让女儿去啊?” “……这”,季巧萱沉默,“要不娘派人将那位大夫接到凤都来?” “若当真这般容易,女儿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那人性子极怪,也亏得女儿这老毛病他感兴趣才约定每年的春夏之时替女儿诊治,若换了旁人只怕连面都不得见”,江兮浅嘟哝着。 听在旁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众所周知,只要说起医术高超,脾气怪异,就不得不人联想到那个地方,传说中的岐黄圣地无忧谷。 顿时,整个正堂陷入了沉默。 “罢了”,季巧萱良久才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归是个机会,她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儿红颜早逝,“此去沪南,答应娘切不可多管闲事,抛头露面;等一道沪南立刻给娘写信;复诊之后也必须立刻赶回;还有娘派几名侍卫送你。” 江兮浅皱眉,“娘,这也太招摇了吧。” “……可是”,季巧萱还想反驳,江兮浅却咬着牙,“没什么可是的,这原本我和若芸两人可以化身成男子上路,若出门一大队人马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钱快来抢劫吗?再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不也平平安安的。” 看着江兮浅那副滑稽的模样,季巧萱强忍着笑,“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五月你还没回来,娘亲自去沪南寻你,你可想好了。” “是是是,女儿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怎敢劳烦娘亲,您可得好好养着,别亏着了我那还未出生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就你嘴贫。”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在心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终于放心了,“若娘没其他吩咐,女儿就先告退了,江管家那边,明珠的嫁妆女儿可得亲自去瞅瞅,没得失了礼数。” “你呀”,季巧萱伸出食指轻轻戳上她的额头。 回到汐院。 若薇面带迟疑,欲言又止。 “可是有话想说?”,江兮浅一脸恍然。 “……小姐答应会带上若薇”,若薇薄唇紧紧抿着。 “如今阖府上下,已没几个正经主子,若我再离开,这府上当如何?”,江兮浅面带无奈,“我娘如今那般,却是再担忧劳累不得,难道当真要将掌家之权交予和园那位?” 若薇低下头,心底有些难过,“……” “你生性沉稳,又在我身边理事多年,掌家于你易如反掌,留下你,也好让我心安不是”,江兮浅循循善诱道。 “只,只是有些难过”,若薇嗫嗫嚅嚅。 “难过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傻丫头;更何况若芸也是要留下的”,这话却不能明说,不然季巧萱非跟她拼命不可,“到时让她易容成旁的,你寻个由头让她去主院的小厨房。” 正所谓病从口入,她最不放心的除了季巧萱的安危就是主院的吃食了。 闻言,若薇原本放下的心又陡然悬起,“小姐,你……” “小姐我何曾骗过你,更何况蛇谷那样的地方,你们去了也是枉然,到时候我若还要分心来照顾你们”,江兮浅耐心地解释着。 “……那小姐你定要小心,好好的归来”,虽然知道这话很是苍白无力,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放心,你家小姐何曾做过没把握之事,你若有得闲,不若去给你家小姐多准备些硫磺;只是此事你必须记住,不管跟任何人都不得提起,若是有第三人知道了,你就不用呆在我身边了”,江兮浅难得地撂了句狠话,她已经打算好了,这次前往蛇谷,她并不打算动用楼外楼的力量,而是另外一支她暗地里组建却从未在明面上动过的势力。 若薇面色一白,抬头看着自家小姐,知道她从不说妄言,低着头,“是,奴婢明白。”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江城恭敬地带着三十名小厮,两人一抬妆奁,来到汐院,密密麻麻竟霸占了大半空地。 江城恭敬里立在,正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的江兮浅身后,“请大小姐过目。” “不错”,江兮浅视线一一掠过,接过他手中的礼单,起身,“倒都是不错的,只是这压箱银、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还有这黄花梨雕花千工床未免有些过了”,江兮浅微微蹙眉。 江城低眉顺眼,“可如今府上只唯余这一张千工床了。” “……虽是庶女规制,可这千工床却须是正房嫡妻的陪嫁,若当真如此备了,让宁青候夫人见了,只怕会觉得我们相府太过咄咄逼人了”,没人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纵使知道那是个花心的;江兮浅向来不喜为难女子,只是这却是季巧萱吩咐好的,“罢了,换成一张简单的罗汉床即可。” 江城颔首,“是,那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 “换成普通桌灯即可”,江兮浅抿唇,铜珐琅彩当真给了那明珠也是浪费;“至于压箱银,若本小姐记得没错却是不该从中公出吧?” 江城默,抹了把汗,“是”,那本该是生母出的,可那明珠的生母明柳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又初来凤都,哪里会有什么银钱。 “既是如此,就撤掉吧”,话音未落,江兮浅黛眉微蹙顿觉有些不妥,“给添上一百两吧;省得说我相府小气。” 的确有够小气的,江城在心中腹诽着。 十五抬妆奁一一看过之后,江兮浅颔首,“时辰不早,你们且备着,去和园看看,那明珠可是准备好了;还有记得检查仔细了,所有正红色的东西必须给留下,没得失礼了去。” “是”,江城俯身,“老奴告退。” “江小姐!” 江兮浅回首,林靖亚立在那处,那修长的身材,挺直的腰身,虽然已过而立却正是壮年,在他身边若芸端着托盘,白嫩的小脸望着林靖亚,她心中多然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赶紧起身行礼,“原来是林太医,可是吵着您了?” “无碍的,只是听说江小姐要离开凤都一阵,可有此事?”,林靖亚略微迟疑了下。 “嗯”此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干脆地承认了。 “原来如此,在下是相与江小姐商议,在您离开之后,在下可能回太医院;当然待您回来,在下也会立刻前来相府直至三月期满”,近两日在与若芸的交流中他突然发现了许多以前不曾注意过的误区,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太医院与大家分享。 江兮浅黛眉微蹙,有些为难,“这,林太医可能每两日给我娘请个平安脉?当然在您得闲的时候,即可。” “没问题”,林靖亚原本以为她不会同意,心里打好的腹稿尚未出口,她竟然这般爽快,“江小姐放心,那在下先回房了。” 大树下,风吹起树叶哗哗作响。 因着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 “小姐打算何时离开?”,若芸的声音带着点点凉意,在出来之前她已经从姐姐处知道,自家小姐此行并不打算带上她们两个,留在凤都,留在相府,不过是一明一暗罢。 “明日”,江兮浅冷声,“你与我一起,待离开相府你再回转。” “是奴婢明白”,掩人耳目她还是知晓的,只是看着面前她侍奉了数年的主子,心却仍有有些担忧,“小姐,你的身子当真……” 江兮浅有些无奈,没想到只是短暂的离开,以往在无忧谷时,她出去采药大部分时间也是不会带着她们的,只是回凤都月余,她怎地没发现她们竟如此黏人了,“只是老毛病罢了。” “……”,这话若是骗骗别人还可以,可她们却怎能不知;要让旁人知道名闻江湖,享誉天下的第一神医,无忧谷少主活死人肉白骨,却连自己的旧疾都无法,这可能吗?若芸抿着唇,只要小姐说,她就信。 “天凉,此处风大,小姐还是回屋吧”,良久若芸才挤出一句话来。 竟是让江兮浅不由得心底酸酸的,可蛇谷,她当真不能带着她们,更何况,距离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事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让她们知道,也是为了她们着想。 “嗯”,她点点头。 未时刚过。 江城带着小厮再次匆匆而来,那“咚咚咚”的脚步声让江兮浅不由得眉头紧皱,“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小姐,和园明珠小姐她……她”,江城欲言又止,江兮浅却是心头恼火,径自起身取过旁边的火狐裘披上,“又怎地,闹处什么幺蛾子了?这事可是她自己亲自答应了,难不成要让我相府食言不成?” 江城轻叹口气,心中想着这相府管家当真越来越难做了,“明珠小姐悬梁自尽,好在明珍少爷发现得早,可却伤了脖子,大夫说得卧床休养。” “……那又如何?”,江兮浅冷哼,“别说她没死就是死了也得给宁青候府送去,本小姐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招,若薇、若芸,咱们走。” 闻言江城只觉得脊背发凉,再回神却只看到江兮浅三人离开的背影,他赶紧追了上去。 还未进入和园,就听见里面明柳的哭声和那进进出出略嫌慌乱的脚步声。 “到底怎么回事?”,江兮浅面色难看,看着躺在软榻上,脖颈上明显一圈红色的明珠眸子沉了沉。 “怎么回事?都是你江兮浅,我告诉你要是珠儿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明柳倒是难得的硬气了。 江兮浅冷笑,却是连正眼都没给她,“这婚事可是她自己答应的,在说人家宁青候愿纳她为妾已是抬举了,我告诉你,别在这儿跟本小姐寻死觅活,装疯卖傻的,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给宁青候府送去。” “江兮浅,你这个妖孽,你不得好死!”,因着上了喉咙,明珠撕心裂肺的吼声宛若鬼叫般,沙哑粗粝。 江兮浅带着若薇和若芸,看着匆匆跟上的江城,“时辰快到了,给明珠小姐换上粉衫。” “……”,屋内婢女却顿时愣住。 “还不动手!”,江兮浅厉喝一声,春儿和夏儿身子颤抖了下,冬儿哆哆嗦嗦地上前,却被明珠发疯的一巴掌打开,“给我滚,别碰我。” “你要是想带孝出阁,本小姐也不介意”,江兮浅冷笑,“只是不知那侯爷看到,会作何感想。” 明珠陡然想到今日在主院,那宁青兰海的决绝,脖子缩了缩。 “本小姐言尽于此,你好之为之”,江兮浅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从角落处站出来一人,却是从江兮浅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明珍,“大小姐,请留步!” 江兮浅眉毛微挑,身子裹在火狐裘中,却并未说话。 “我替姐姐和我……明柳给您陪个不是,是,她们思虑不周”,明珍一字一句,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波动。 “哦?”,江兮浅冷眸扫过屋内那义愤填膺的两人,“或许你该看看她们此刻的表情,这话委实没什么说服力;本小姐也懒得跟她们计较,此次便罢,若再有下次……” “咔擦!轰” 众人只听见一声脆响,而后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天仍旧灰蒙蒙的,可是却不妨碍他们的视线。 在和园进门右边,那可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旁,刚才江兮浅驻足的地方,大树应声而倒。 那巨大的重量好似让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几下,明珍只觉得心头猛的一缩,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捏住般,呼吸困难。 “妖孽,她就是个妖孽,啊!”,明珠嘶吼着。 “姐,你冷静冷静吧”,明珍声音低沉,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狠戾,“她,我们都不是对手。” 至少他从未听说过,谁将徒手将大树轰倒;除非是江湖中人。 明柳的身子也都颤抖着,看着那倒下的大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距离死亡那么的近,同时心中也庆幸不已,若是那一掌拍到自己身上,只怕不死也得半残。 “姐姐,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以后就安安分分的,那宁青候既然同意,日后必不会薄待了你去”,明珍意味深长;可明珠此刻哪里听得进去,顾不得嗓子的疼痛,奋力嘶吼着,“她是个妖孽,妖孽!江兮浅,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唔” 明柳猛然出手捂住她的嘴,眼中雾气未散,“珠儿,罢了,都是娘的错,你要怨就怨娘吧,不该来,不该来的。” “……”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江城指挥着丫鬟小厮,强制给明珠换上桃红色的衫裙,梳上个略嫌繁复的发髻,而后匆匆地将她塞进早已经等在相府后门的小轿上,带着小厮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地朝着宁青候府而去。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注目,江城还特地选了小路;轿子妆奁都未铺上红绫。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叮叮咚咚打在屋顶,原本有些压抑和沉闷的空气顿时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 相府静悄悄的。 等隔天他们再醒来时,江兮浅已经带着若芸离开,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 “什么?浅浅已经走了?”,季巧萱猛的起身,而后捂着小腹,强忍着疼痛。 若薇面色一变,“夫人您没事吧?” 张妈妈也紧张兮兮的,若薇立刻道,“夫人您别着急,小姐自有分寸的,我立刻着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无妨的”,季巧萱摆摆手,刚才是太着急了,此刻缓过神来已经好受了很多,但面色依旧很是难看,“这个丫头,怎能说走就走,甚至还……哎,当真是儿大不由娘。” 若薇抿着唇,从袖袋中掏出信笺,“这是小姐留给您的。” “……”,季巧萱神色激动,接过来三两下拆开细细浏览了,而后再次轻叹口气,“罢了,想来浅浅也与你说过,其实我这身子也并非当真不能劳累,只是,哎,红梅去请江管家过来一趟。” 红梅与若薇对视一声,立刻应声而去。 当日,相府兵荒马乱,季巧萱伤心啜泣了许久,才在张妈妈的安慰下睡过去;若薇正式接掌相府,却在第一天待会一名据说厨艺不错的女子,专门负责季巧萱的吃食,虽有那不满的,但也抵不过季巧萱和江城两人的难得强势,以及江兮浅未散的余威。 此刻,江兮浅却站在城外绵延的青山山脉最高峰。 一袭广袖流仙烈火襦裙,头戴碧玉玲珑垂珠却月簪,脚踩青缎粉底小朝靴;宽带束缚,紫玉箫斜斜地别再腰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部覆上浅紫色蝴蝶状面具,只留下白嫩圆润的下巴和粉色樱唇露在外面。 “参见主上”,七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衣衫到发型都毫无二致,唯腰带颜色可做区分。 “很好”,江兮浅颔首,看着他们。 “谢主上夸赞”,七人的语气明显不如先前的冷漠,而是带着雀跃。 要知道自去年夏至,主上就再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们都是孤儿,主上对他们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着非一般的情分;对这份情,他们都格外的珍惜,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晓主上的真正面目,只知那是年轻的少女。 “不知主上此次召唤,有何吩咐?”强压下心中的却与,赤焰开口道。 “蛇谷,蛇血芝兰”,江兮浅面色骤然冷凝,面色严肃。 “……”,七人顿觉身形一冽,七色鬼杀游走江湖数年却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这次也同样如此,“誓死完成任务!” 江兮浅唇角微勾,“此处,我与你们一起。” “主上不可!”,赤焰失声,声音暗沉,“蛇谷那样的地方,主上怎能亲自冒险?” “行了,此事我心已定,无须多言;趁尚有时间,你们打量收购硫磺,用它浸泡八套衣衫,顺便让人制成锦囊,以便随身携带”,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备上总是好的。 千年蟒蛇又如何,总归逃不过一个蛇字,是蛇对硫磺总有恐惧。 赤焰抿唇,“那主上,我等何时出发?” “三日后,此处寻我!” 话音落,江兮浅足尖轻点,整个人凌身一跃,踏在树顶借力,在空中一个空翻飞旋,人影消失在七人十四只眼中, “大哥,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青希皱着眉头。 “难道谁中毒了?”,蓝逸试探着开口,这江湖人谁不知晓蛇血芝兰是解毒圣物。 “蛇血芝兰虽好,却是硬茬,主上这次看来是碰到难题了”,紫晟抿着唇。 赤焰厉声,“瞎嚷嚷什么,没听见主子的吩咐,还不快去收购硫磺。” 七人立刻四散。 若是让江湖其他人知道,亦正亦邪的“七色鬼杀”居然是这么七个尚未弱冠且八卦幼稚的少年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弃女重生 从青山山脉最高峰离开,江兮浅径自来到当初踏青的那座山峰下。 抬头,这做山峰地处偏僻,在青山山脉绵延数千里的峰谷中并不显眼,亦不突出。若非是阴差阳错,她也不会知道那个寒潭,只是想到那条青花巨蟒,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袖袋中,是若薇给她寻来的硫磺,并不多。 这个时代,硫磺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什,唯有那些世家背后的大药房才会备有些许。 整整一个下午,若薇跑遍了整个凤都的药房也不过得了拳头大小,然后用一个荷包装着。 再次踏上青山,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蜿蜒而上;她运起内力,脚程极快;当初一行人花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她才用了不过堪堪一刻钟时间。 到了当初野餐的那条潺潺的小溪旁,还依稀能见到当初野餐所留下的痕迹,只是残骨凌乱,溪边也多了些许大大小小的脚印。 五指梅花,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只是不知是虎还是豹,但愿不要再遇到猛兽才是,她必须留着体力去对付青花大蟒。 将它屠杀很不现实,但用什么方法能让他暂时离开寒潭却是个难题。 第一次,自从被无梦救走之后,她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的近。 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和怯意,可是那节节攀升的体温却在提醒着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沿着小溪往前,江兮浅强忍着体内血液翻腾带来的疼痛,右手紧紧地握着紫玉箫,左手指缝间数枚千叶刃,整个人身子紧绷着,耳朵竖起,双眸如炬,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体内,血液翻腾得越发厉害,她不得不运起内力,以轻功赶路,却忽略了身后那双带着疑惑的眸子和紧跟的脚步。 “唔”,江兮浅狠狠地咬着牙,就连脸上的面具都被晕上了灼热的温度,她再也忍不住,红唇被咬出了齿印,猩红的血液流出。 再往前,耳边是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江兮浅知道快到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噗” 突然只觉得喉头猩甜,喷出一口鲜血;衣衫被浸湿,她却毫无所觉,寒潭散发的凉意让她稍微好过了些,可双眸却仍旧死死地盯着那寒潭水面,脚下以极其缓慢的碎步朝着寒潭边接近。 千张峭壁上,诺大的瀑布轰击在寒潭边的大石上,水花四溅。 “吼吼吼” 就是此刻,在水底那抹若有似无的青色晃动时,江兮浅的心陡然悬起,就是现在,她足尖轻点,趁那青花大蟒的头浮出水面之际,左手朝前,数枚千叶刃齐齐挥出,割破了巨蟒上颚,眼睛下方。 江兮浅有些挫败,只差一线了。只要能割破蟒蛇的眼睛,她就能用药物干扰蛇信子的敏感度,只可惜,她不仅功败垂成更是彻底地激怒了青花大蟒。 “吼吼吼” 巨蟒猛的朝天咆哮,嵌入它上颚处,眼皮底下的千叶刃尖上,鲜红的血液不断的往外流出。 江兮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猩甜,眼中放出厉色,不管葬身蛇腹还是全身筋脉,失血而亡,左右都是个死,和不拼上一拼。 她右手紧握着紫玉箫,轻轻摁动玉箫内侧微凸处,玉箫中立刻伸出三尺剑锋,赫然正是箫中剑;左手抓着一把硫磺。 “吼!”,青花巨蟒仰天长啸一声,上身跃出寒潭,约莫三米;而那半米粗细的腰身竟不知还有多长仍在寒潭之下,正有着朝岸上爬来的趋势,江兮浅又怎会给它这个机会,足尖轻点,轻身一跃,在空中一个空翻,整个人头往下,剑尖直指巨蟒眉心处。 短兵相接,发出“吭”的一声脆响。 江兮浅心中暗恼,借力跃起,却无处落脚,青花巨蟒赶紧乘胜追击,蛇尾脱离寒潭水面,江兮浅这才意识到这条蟒蛇有多巨大,目测约莫十余米,最粗的地方堪比水缸,那宛若铜铃的眼睛瞪着江兮浅,好似久违的猎物。 “吼!” 一声巨响,它那水桶粗细的后半身直直地朝着江兮浅拦腰甩过来,竟然是想直接将她缠绕住;江兮浅怎会让它得逞,立刻运起全身内力,轻身一跃,朝着岸边飞快而去,蟒蛇见那猎物竟要逃走,自是不会放过。 体内的毒素和火珠相互压制,又相互抵抗,江兮浅此刻强忍着欲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催动内力的瞬间,毒素全面爆发,她此刻整个人都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看着那冒着丝丝寒气的潭水,她真的好想跳下去,可那穷追不舍的青花巨蟒却是后患。 “拼了!” 江兮浅强忍着疼痛,深吸口气,剑锋横批,上过一次当的蟒蛇顿时一转,她冷笑一声,趁着那蟒蛇仰天长啸时,猛的将左手中的硫磺朝它口中一扔,剑锋却偏直勾勾朝着蟒蛇的七寸而去。 蟒蛇身子缩了缩,双目微愣,而后反应过来,“吼!” 忍着被剑刺入七寸的危险,腰身击中江兮浅,而后尾巴上扬。 “吭” 江兮浅眼中带着些许绝望,体内的毒素已然全面爆发,左右都是个死,她此刻被蛇腹击中,那蟒蛇到底只是畜生用力过猛,竟然直接将江兮浅给打飞了出去,面具脱落,暗处那双眸子顿时一愣,而后径自飞上半空,拦着她的腰,急声喝道,“浅浅,浅浅” “吼吼吼” 青花大蟒在寒潭边上,身子不断翻动着,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双眸通红,却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连身子都已经痛得麻木,“寒,寒潭。” “浅浅,浅浅”,江文武拦着她,感受到她身上非一般的温度,好似烙铁般,“你说什么,浅浅?” “吼!” 声音惊动了那痛苦翻腾的青花巨蟒,它猛的转头在看到江兮浅和江文武的那一刻,双目泛着精华,都是他们才让它这么痛苦,那眼神阴鸷、狠戾、带着决绝,强韧这蛇腹中穿来火烧般的疼痛,猎物,杀了他。 感受到青花巨蟒逼近,江文武揽着江兮浅的腰身,整个人飞快地朝后掠去。 若没有江兮浅在,在速度上他还能堪堪跟那巨蟒打个平手,可现在不仅带着累赘;江兮浅还不断的挣扎着,她现在本能的排斥一些有温度的东西。 “热,好热水,水!” “浅浅,你再等等”,江文武双目迸裂,他可以死,可浅浅不能,想着心一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求救验货朝天上抛射出去,但愿救兵来得快些,只是慌神间,巨蟒已经来到了跟前。 心儿:好嘛,下一张男主出场;其实心儿本来想让浅浅把巨蟒受了,可想了下蛇谷,还是算了;这章证明硫磺对蟒蛇是有用的,至少让它们的战斗力骤然剧增…。 发狂的蟒蛇好可怕。 正文 第86章 合力战蟒,靖寒动情 章节名:第86章 合力战蟒,靖寒动情 感受到巨蟒的身上散发的丝丝凉意,江兮浅本能地朝着巨蟒爬过去,江文武双目崩裂;有力的铁臂紧紧地钳制住江兮浅的动作,另一只手还不得不提着剑,紧张兮兮地看着随时会追来的青花巨蟒。 蛇是冷血动物,尤其是这种生活在寒潭中的青花巨蟒,那身上的寒气可见一斑,而这却是江兮浅此刻最需要的。 “吼!”这两个人类该死。 巨蟒腹中翻腾着火气,它现在已经知晓最后那女人扔出来的东西,竟然是硫磺;蛇类最恐惧的东西,虽然还不至于让它致死,但却是生不如死;尾巴在空中翻转着不断的乱劈,周围的花草树木一片驳杂。 “轰!” 又是一声轰天巨响,两棵百年古树被那巨蟒一尾巴甩过去,而后倒在地上,被劈中处,已经粉碎成木渣渣。 江文武拔出腰间的软件,虽然知道无用,可那巨蟒已经来到了面前,诺大的头颅,张开的血盆大口竟有半人高,江文武足下运气,拥着江兮浅想要推开,可巨蟒哪里会给他机会,尾巴径自从江文武腿部缠绕上去,江文武不断的挣扎着,看着怀中挣扎的江兮浅,心一横,竟放弃了挣扎;看到那青花大蟒眼皮下处的那枚千叶刃,突然像是突然收到启发般,运起内力朝那佩剑的手柄上一拍,佩剑立刻朝着那巨蟒的上颚处呼啸而去。 铜铃大的双眸一缩,饶是在痛苦的时候,青花巨蟒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头稍微朝后一缩,就趁着这千分之一的机会,他将江兮浅双手平托着,而后用尽全身内力将她朝着不远处的大树枝桠上扔去。 机会只有一次! 江文武瞳眸中带着深深的不舍,对这个被自己伤害良多的妹妹,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还会来这个危险的地方,但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 青花巨蟒恼羞成怒,从尾巴开始身子不断的在江文武身上缠绕着,只是眨眼的瞬间,江文武脖子以下已经全部被青花巨蟒的身子缠绕着。 江文武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浑身越来越紧;双眸中黑色的小点开始不断的聚集覆盖住原本的光华,他知道,等那黑色全部覆盖住自己的视线时,自己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 他极其困难地晃动了下头部,让自己稍微清醒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刺激到了青花巨蟒,缠绕在他身上的蟒身顿时又收紧了些,“噗”,他再也忍不住,张口便是一注鲜血。 “吼!” 巨蟒头部带着上半身陡然扬起,看着被自己缠绕的猎物,强忍着腹中的翻腾,而后径自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江文武的头部,竟是想将他一口吞下。 仅剩些许残余的意识,江文武本能地蹙眉,那扑面而来的腥臭,甚至还有蛇信舔在脸上,那湿湿滑滑,黏黏腻腻的口水。 痛,好痛。 江兮浅不断的挣扎着,被搭在树枝上,一点也不舒服;只是树叶上偶尔落下的一滴液体会稍微让她觉得好过些。 热,好热。 此刻她全身肌肤通红,所有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着。 “吼吼吼!” 耳边传来的声声震天巨响,让她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努力地想要张开眼,看到那巨蟒好似缠绕着什么,只是却看不清,入目一片血红。 血红的山,血红的水,血红的巨蟒,血红的…… “江兮浅,你这个废物。” “你如此声名狼藉,不安于室!” “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成?” “……” 前世,齐浩远那声声责难言犹在耳,不,她不是废物,不是! 胸口处树枝横亘,很是难受,她本能地翻了个身,竟脱离了树枝,整个人直直地从那数十米高的大树上落下,若是换了以往,就算百丈高的悬崖也难不倒她,可现在…… “该死的!” 不远处疾掠而来的深紫色锦服男子看到空中那巴掌大的小脸时低咒一声,脚下马力全开,若当真任由她从那树上落下,只怕不死也得半残。 舒服,好舒服,好凉快。 从树上落下带起的风,竟然将江兮浅本能的觉得欢喜,尤其是后来落入的地方,那股凉意,将体内翻腾的热量驱散了不少,本能驱使着她仅仅地抓紧那能让自己舒适的抱枕,唔,软软的,香香的。 楚靖寒嘴角狠狠地抽搐着,这只是几日未见,这丫头怎生得这般黏人了? 不,不对! 她身上的热度,那感觉竟然好似要沸腾了一般。 可是他现在却没有时间,因为他眼角扫到不远处那条紧紧缠绕着江文武的青花巨蟒,眼看着自己的属下就要被吞入蛇腹,他却是不可能袖手旁观。 “爷,这,这”,随后跟来的寒风等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不快去帮忙”,楚靖寒沉着脸,一声厉喝。 “是”,寒风等人立刻拔剑上前。 足尖轻点,掠上半空,五六人齐齐拔剑,朝着巨蟒缠住江文武的身子而去。 “吭吭吭” 空中四溅的火光和那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六人面面相觑,虽然对着巨蟒的鳞甲很是感兴趣,可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楚靖寒将江兮浅安置好之后,虽然对怀中那团小小的,软软的抱枕很是不舍,可他却不能不去。 足尖轻点,掠上半空,身上原本就阴冷的气质更是因为他的怒气而冷上几分。 青花巨蟒怒不可遏,眼看他就要将自己的猎物吞下,谁能告诉它为什么它呆在这里数百年都没人前来,一来就来这么多,还尽给它找不自在。 “吼吼吼”士可忍孰不可忍,现在蟒蛇也不想忍了。 楚靖寒眸色微变,瞳孔一缩,很快就看到那高高扬起的蛇头上方那枚已经嵌入深处的千叶刃。 “集中攻击头部”,楚靖寒厉喝一声,双掌翻动间,周遭的温度顿时又冷上了些许。 寒风等人皱着眉头,看到奄奄一息的同伴也顾不上其他,运起全身内里,朝着巨蟒的头部不断的攻击而去。 “吼吼吼吼!” 青花巨蟒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动物对死亡的恐惧本能。 它飞快地放开缠绕着江文武的身子,而后一个飞射,寒风等人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再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青花巨蟒只剩下尾巴还在岸边,而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呼呼呼” 寒风等人只觉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距离江文武最近的寒旗顺手捞过江文武的身子放在地上,单手搭上他的手腕。 “怎么样?”,寒风难得的板起脸,正经起来。 寒旗摇摇头,看向不远处,怀抱家人的主子,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低咒一声,“便宜你小子了”,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花大价钱从别处换来,现在几近绝迹的圣药九转还魂丹;本想研究研究,却没成想,还未捂热就…… “寒旗,过来!”,楚靖寒厉喝一声。 看着怀中宛若八爪鱼般扒在自己身上不肯下去的小丫头,虽然他不肯承认,怀中那软软糯糯,不堪一握的腰肢,好似没有重量般,从未与女子这般靠近过的楚靖寒对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嗯,好凉快,凉快!” 听着怀中小人儿无意识的嘤咛,他只觉得有些好笑,凉快?难不成是将自己当成乘凉的抱枕了? 可就在低下头的瞬间,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竟然通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也高得不正常;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和怒气,看着对面磨磨蹭蹭的几人,厉声喝道。 感受到自家主子周围又下降了不少的气温,环视四周,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兄弟竟然你望望天,我望望地;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狗屁! 寒旗低咒一声,认命地朝着楚靖寒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给她看看!”,楚靖寒再次拉下那欲往自己的脖子里钻的小手,沉着脸。 “……”,寒旗小心翼翼地抓着江兮浅的脉搏,可江兮浅此刻哪里容得有温度的人靠近,她不断的挣扎着,只是片刻原本就通红的手腕儿就青紫了一圈,楚靖寒只觉得瞳孔一缩,面色难看,“该死的,你就不能轻点儿?” 寒旗心头无辜地流下两行宽面泪,“爷,这,这位姑娘她不断的动,属下没办法诊脉。” “你不早说!”,楚靖寒死死地瞪了他一眼,心头记上一笔,而后自己握着江兮浅的手,入目一片冰凉,江兮浅圆满了,寒旗却险些泪奔,为毛同样是人,他拉着就不行,可在自家爷怀中就这么安分。 心头想着,可也只能腹诽,对于这位极有可能成为自己主母的人,他还不得不小心伺候着,搭上那通红却嫩滑的手腕,他的面色越来越沉,也越来越难看,“爷,这位姑娘……” “说!”,楚靖寒面色难看,语带不悦。 “……毒”,寒旗只说了一个字,可接收到自家主子那两道眼刀,缩了缩脖子,“她应该中毒许久,只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但却会在固定的时候毒发;她现在这样应该是压制的毒素反弹,只要熬过去就行了。” 他却没说的是,这毒发会引起全身血液沸腾,能熬过去的人少之又少。 楚靖寒冷冷地斜睨了眼寒旗,“嗯?” “……”,感觉到自家主子瞬间又冷上几分的气质,陡然他眼前一亮,“爷,属下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说!”,楚靖寒刚放手,这怀中小人又不安分起来。 “呜呜,呜呜呜” 讨厌,好讨厌! 她要冰冰凉凉的抱枕啦,谁,到底是谁,一直阻止她。 来人呐,拉出去砍了。 “呜呜,呜呜呜” 寒旗强忍着笑意,看着自家主子将那他怀中姑娘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而后很快那姑娘的手又爬了上去,如此数个回合之后,楚靖寒终于任命,将江兮浅的两只手都握在怀中。 “属下虽认不出这位姑娘所中之毒,但她身上的毒必然至阳至烈,所以才会在毒发时,全身温度升高,体热难耐”,寒旗在心中盘算着,琢磨着用词,“爷所中的寒毒却是至阴至寒,所能将您们两位的毒中和一下……” 楚靖寒斜睨了他一眼,要能中和还用他鬼话,那熙宝珠不也中了至阳至烈的热毒吗,“说重点。” “如果主子能和这位姑娘阴阳相合”,寒旗大着胆子。 “嗯?”,楚靖寒面色陡然一冽。 “其实您的血应该能帮助这位姑娘压下体内的寒毒,文武内伤很是严重,属下先去替他疗伤了”,寒旗飞快地扔下一句,而后运起全身内里疾掠而去。 楚靖寒眸色微暗,自体内潜伏的寒毒发作,这些年多少人劝诫自己。 熙宝珠本就是当年他娘养在府上替他解毒用的,只要用采其处子之血,虽不能完全解毒,却能将毒性降低到最小,从而争取大量的时间去寻找解药;可他不愿,当初他娘就是那般,在后宫与三千佳丽争夺宠爱,可最后却…… 他不要他的女人也过上那样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他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 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吗? 楚靖寒双臂钳制着怀中不断挣扎歪歪扭扭的小人儿,看着她的肌肤虽不如平日那般洁白如玉,可通红通红的也别有一番风情,想着等他回过神来时,凉薄的唇已经落在了怀中小人的额头上。 肌肤相接,传来那灼热柔软的触感;熨烫得他的心都好似快融化了一般。 自从体内寒毒发作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呜呜,热,热……”,江兮浅不自觉地扭曲着,明明那冰凉触手可得,可为何总有人给自己找不自在。 早已经晕过去的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本能使然,她倒是舒坦了,楚靖寒却只觉得面色一黑,扬起手,可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春水,轻轻抚摸着她灼热的小脸,“乖,别闹!” “热,热” 楚靖寒眸色沉了沉,抬头看着不远处围坐在一处的留人,嘴唇嗫嗫嚅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寒旗说他的血可以,可他却仍旧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儿血,只是自己体内的寒毒太过霸道,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住。 “热,热;痛,好痛,娘,痛痛” 两行晶莹的清泪从眼角滑落,江兮浅不断挣扎着,楚靖寒只觉得胸口一疼,赶紧安抚着他;一年四季,他身体的温度都宛若寒冰,若非因为他师父天池山老人所特有的功法,只怕他早已经不在人世,或者成为一块永久的冰雕了吧,这样的毒性她当真承受得住吗? 楚靖寒仍在犹豫,可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肤色,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皱到一处,尤其是那修长的睫毛下,那两行清泪,好似滴滴都击落在他的心头般,让他只觉得胸口某处堵得慌。 感情从来都是这么奇妙,楚靖寒心中想着,罢了就赌这一次;想着,右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内力化刃,划破自己的左手手腕,看着那喷溅而出甚至还散发着丝丝寒意的血液,眸色一沉,摁在江兮浅的唇边。 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冰凉的东西,所以丝毫不担心她不会吞咽。 那温热柔软的樱红小唇,触到自己手腕的肌肤,那种湿热温暖的触感,楚靖寒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第一次都快奉献给了怀中的小人儿。 “啾啾!”,江兮浅贪婪地吮吸着,那冰冰凉凉的液体,虽然有些猩甜自己并不喜欢,但对冰凉的渴望战胜了一切。 怎么没有了? 她努力地啃咬着,冰冰凉凉的液体没有了,“呜呜,呜呜呜……” 听着怀中宛若小猫儿般的呜咽,看自己手腕儿已经没有血液流出,楚靖寒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只要她能承受就好,丝毫没有犹豫地再次在手腕上划过一道,却比前面那伤口更深,血液几乎是喷溅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这样的本能。 在那血液飞溅而出时,楚靖寒甚至还来不及动作,明明意识不清的江兮浅却准确滴张口含住那伤口处,宛若婴儿般,贪婪的吮吸着。 那粉嫩柔软,湿湿热热的小舌轻轻舔舐着伤口处,酥酥麻麻的,冰寒的血液不断地顺着伤口进入她的红唇,食管,而后流入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 楚靖寒手腕上已经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伤口,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可怀中的小人却仍旧不断的挣扎着,身体的温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越来越高,他甚至已经不确定自己的血液对她是否有用,只能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再等等看。 “呜呜,呜呜呜,痛,痛痛,好热!” 听着她宛若小猫儿呜鸣般的呓语,那不断挣扎着的娇躯,楚靖寒想了想,索性除去自己的外衫,既然血液无用,那就用他的体温来中和吧,除去外衫,仅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寒意不断地散发出来,江兮浅挣扎着将脸贴在他胸前,唔,冰冰的,凉凉的,好舒服。 “……”,楚靖寒看到那当真把自己当成抱枕般,宛若八爪鱼的小丫头,又是担忧,又忍不住想笑。 唇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并不明显,但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却让不远处一直偷偷观察的六人,闪瞎了六双铝钛合金的狗眼啊。 多少年没见过自家主子爷这般笑过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与平时敷衍的笑,他们自然是分辨得出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六人对江兮浅的敬意大大加深。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 江兮浅体表的温度已经渐渐地开始恢复,原本灼热得有些烫手的肌肤现在已经开始回稳,通红的肌肤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白皙。 “唔,啊!” 江兮浅突然整张脸都皱到一处,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张口,一注黑血喷涌而出。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六人顿时一惊,不等楚靖寒开口,寒旗一惊飞掠过去,单手搭在江兮浅的手腕儿上,眸色微暗。 “怎么回事?”,楚靖寒语气急迫,甚是难得。 “……应该没有大碍”,寒旗也不太确定。 “应该?”,楚靖寒却不满这样的回答,周身原本稍微回温的气势又陡然凛冽,双眼微眯着,“难道是因为本座最近太好说话以至于……” “爷息怒”,寒旗身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在江兮浅的虎口和人中两个穴位各扎了一针,对着光亮处仔细瞅了瞅,良久才松了口气,“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爆发已经过去,现在应该是您血液中的寒毒与她体内的烈度中和碰撞,所以您看着喷出来的都是毒血。” 楚靖寒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所以呢?” “对这位姑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寒旗略微思索了下,“若按照这位姑娘之前的毒素,她应该熬不过及笄之年,不过有了爷渡过去的寒毒,她日后毒素虽然依旧会爆发,但却能为她争取不少时间。” 楚靖寒的心猛然悬了起来,“熬不过及笄之年?” “……是”,寒旗冷声。 “解毒需要什么?”,楚靖寒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抱着江兮浅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明明之前想通了,难得遇到个这么有个性又能引起自己兴趣的小丫头,可为何在听到她活不过及笄之年的时候,心猛的疼痛,甚至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自己知道吗? 寒旗咬着牙,“至阴至寒之物,千年血莲的莲心。” “……”,楚靖寒也沉默了,因为熙宝珠体内的热毒,他本就在竭力寻找千年血莲的下落,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丝眉目,可她又…… 寒旗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中的想法,只是这两位女子却不知自家主子会选择救谁,千年血莲可遇而不可求,甚至倾尽天下也未必能得到其中之一,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丝下落,可这两个女人…… “行了,先退下吧”,楚靖寒闭上眼。 江兮浅仍旧蜷缩在她怀中,至阳至烈和至阴至寒两种毒素在她体内碰撞着,那种疼痛若换了旁人定早就忍不住大叫出声,而她却强忍着,甚至已经咬破了下唇,却只发出宛若小猫般的呜鸣声,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捧在手心。 他想,他是魔障了。 楚靖寒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让江兮浅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轻轻拍着她的背,感觉到胸前的湿热,是她嘴角溢出的污血。 “唔,呕,咳咳,咳咳咳咳” 终于江兮浅再次喷出一口污血时,猛的咳嗽出声。 天,早就已经暗了下来。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寒风、寒旗等人早已经升起了火堆,甚至还打了猎物,烤好了,却不敢上前来。 江兮浅只觉得迷迷茫茫的,她不是去寒潭了吗?这儿是哪里! 阵阵山风,呼啸而过。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刚醒过来,双眸还带着雾色,稚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红唇间还带着血迹。 “额,好冷”,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强忍着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其实,竟然窝在别人的怀中,猛的抬头,与低头的楚靖寒两人相撞,发出一声惊呼,而后脸瞬间通红,揉了揉被下巴顶痛的脑袋,揉了揉,鼻子一酸。 “乖,不痛不痛”,她瘪瘪嘴,一个略嫌冰寒的大掌猛的附上自己的手,而后轻轻揉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那哄小孩子似的语言。 江兮浅不悦地抬起头,“喂,我说……”,而后在看到那张大脸时,顿时一愣,剑眉微扬,凤目上挑,鼻似悬胆,目若朗星,面若冠玉,身似风柳;尤其是那眉宇间的气度,嘴角微勾带起的笑意,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熟悉二字,她飞快地从楚靖寒怀中挣扎起身,而后一声尖叫,“你怎么在这儿?” “……”,楚靖寒略微沉默了片刻,突然一空的怀抱让他觉得有些失落,听到江兮浅的话之后,更是轻笑出声,“你说呢?” 江兮浅被他看得全身发麻,尤其是他嘴角那抹魅惑人心的笑意,明明很是狼狈地坐在地上,可为何她却感到到一股高贵和慵懒,只是那话竟然像是打了好几个转儿一般,她狠狠地揉了揉双臂,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我怎么知道?” 后知后觉的江兮浅突然想起自己在迷迷糊糊间,好似看到有人救了自己而被蟒蛇缠绕着,难道是他?虽然很是怀疑,不过救命之恩大如天,她沉着脸,“救命之恩,我记下了,不过天色已晚,就此告辞!” 说着足尖轻点,就欲离开,可楚靖寒却快她一步。 若换了平时,两人定是不分上下,可现在虽然楚靖寒一直替她喂血,但江兮浅毒素刚爆发,之前又与蟒蛇缠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整个人瞬间再次瘫软在楚靖寒怀中,猛然迷迷糊糊地想到自己的毒发时,无意识地好像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抱枕,难道是他? “轰!” 江兮浅只觉得晴天霹雳,竟然是自己强赖在他怀中的? 素问三皇子不近女色,更是与那凤靖王府的小王爷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心里陡然觉得有些不妙,敢紧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出来,却不想那双铁壁竟然紧紧地拥着自己,“别闹!” “……”嚓,还别闹,我还乖呢。 只是想到之前竟然是自己主动将他扑倒,还赖在他怀中数个时辰,心里竟生出些许别扭,听到耳边那温温热热,低沉带着沙哑却非常有磁性的嗓音时,竟然乖乖地听话不动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 很快她就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还是跟好男色的男子,她挣扎,低吼一声,“放开。” “不放”,楚靖寒难得地开始耍赖,刚刚那怀中空空时,心头的失落感终于在抱到她的这一刻圆满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 顺从着自己的内心,既然想要,那就要,“等回去我就去请父皇赐婚。” 赐婚?呸! 原本就有些微恼的江兮浅顿时怒火中烧,赐婚又是赐婚,他么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赐婚,前世,若非小时候听到季巧萱和江嘉鼎的对话,知道那齐浩远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又怎么会在五岁稚龄就迷恋上他,后来还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做出那些事情来;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被季巧巧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最后终于被赶走,被父兄抛弃,最后甚至还付出生命的代价。 “滚!”,江兮浅狠狠地一脚踩在楚靖寒的脚上,虽然体力不支,但也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啊,你干什么?”,楚靖寒低吼一声。 “赐婚,赐你个大头鬼,让你父皇赐头母猪给你吧”,江兮浅骂骂咧咧着,想运起内力离开,才后知后觉自己毒发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都无法聚集内力的;只是好像这次毒发完之后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无法聚集内力,可却能感觉到那些温暖的气流在自己的筋脉各处不断游走着,兴许用不了十二个时辰,她就能恢复功力了。 这样想着,江兮浅心情大好。 楚靖寒皱着眉头,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喜欢她,让父皇赐婚有什么不对? 喜欢! 他心中陡然一惊,自己竟然是喜欢她么? 是了,他从来都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却任由她赖在自己怀中,将自己当做人形抱枕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喜伤害自己,只为了能让她稍微好过些,他想,真的是魔障了吧,逃不掉了,或许。 江兮浅却不知他心中是怎样的千回百转,只是冷眉竖眼,突然听到耳边一阵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不远处的火堆旁竟然有六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其中一枚赫然是是她认识的,当日在三皇子府给明珠等人缝嘴的寒风;想到自己刚才和楚靖寒之间的拉拉扯扯,顿时面色一红,带着尴尬。 “姑娘,吃点儿东西吧”,寒旗将手中的两条兔腿之一递过去。 “咕咕咕”。江兮浅揉了揉小腹,也不客气,“谢谢。” 寒旗顿时一惊,脸上带着笑意,可却只是片刻接收到自家主子那宛若寒刀的眼光,赶紧谄媚地将手中另一只兔腿递过去,“爷,您也饿了吧。”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 “哗” 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砸在草堆上发出的声音,他转头竟然是寒旗递过去的兔腿,刚想开口指责他浪费的时候,只见寒旗顿时正色,而后拉着楚靖寒的手,撩开雪白的中衣衣袖,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横七竖八的全是伤口,甚至有些还迸裂开,鲜红流出,她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眉头微皱,后知后觉的她陡然发现自己口中的猩甜,难道是…… 心中陡然浮起一个不好的想法。 楚靖寒身重寒毒,她一直都知道,虽然他平日里将那股寒气收敛得很好,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比别人更冷漠,更不好接近些,但身为无忧谷的少主,若是连这样明显的至阴致寒之毒都无法察觉,那在无忧谷的几年就当真是白混了。 “爷,您没事吧”,寒旗沉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还未打开,手腕上突然多出一直巴掌大的小手,江兮浅抿着唇将手上的兔腿往寒旗手中一塞,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罐,指腹沾染着雪白芬芳的膏状物在那伤口上不断的按压着。 玉肌膏? 不,玉肌膏他研究过,那香气远远没有这么浓烈,可那如出一辙的气味,寒旗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玉肌膏是这种药膏稀释而成? 不得不说,寒旗当真聪明。 只是此刻,江兮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楚靖寒的小臂上,她想得很是简单,既然是为了自己,那她怎么也得出点力,更何况这药膏对别人来说千金难求,对自己来说不过多番手脚罢了。 温热柔软的指腹,沾染这馥郁芬芳的白色药膏,顺着一道道伤口,打着圈圈不断的按压涂抹着,直到所有的伤口都抹上了之后,她这才将白瓷瓶盖好扔进楚靖寒的怀中,再从袖袋中取出半个巴掌大的锦囊,从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袋,打开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洒在涂抹好药膏的粉末上,而后抽出自己腰间的丝巾,叠成足够将所有伤口覆盖住的小块,又撕下自己的裙摆,将其捆绑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不出明日,定然还你个原模原样的小臂”,江兮浅拍拍手,从呆愣的寒旗手中拿过兔腿,刚想入口却想到刚才楚靖寒的那个已经掉到了地上,算了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宜他了,“喏,给你!” 楚靖寒顿时觉得心柔软成了一片,就势将江兮浅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兮儿,兮儿……” “呃”,江兮浅只觉得全身顿时一僵,鸡皮疙瘩迫不及待地出来见客,兮儿?好肉麻!刚想推拒,挣扎,可想到刚包扎好的手臂,撑在他胸前的手顿时泄了力道,罢了抱吧抱吧,反正之前已经抱了好几个时辰了,抱抱又不会少块肉。 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僵硬,楚靖寒心中顿时觉得有些苦涩,突然怀念之前的她,虽然很黏人,但抱在怀中,软软糯糯,好似柔顺的小猫儿般,可是又不舍她再遭受那样的折磨。 寒旗风中凌乱,身为冥煞鬼医,对医术制药有这近乎狂烈的痴迷,他真的好像从主子怀中把那白瓷小罐给掏出来,可是自家主子那两道宛若实化的眼刀,让他欲哭无泪。 “……”,江兮浅刚想说点儿什么,楚靖寒却骤然松手,看着她手上的兔腿,皱皱眉头,扯过扔掉,而后在江兮浅发怒前吐出两个字,“凉了。” 寒旗无语泪先流,那他们将这肥美的兔腿留给主子是为了啥啊? 可是掉在地上,总不能捡起来再吃吧。 吼! 内心恶魔在咆哮。 楚靖寒却径自拉着江兮浅的手,朝着火堆旁不断的靠近,“寒风,去抓两只兔子回来,记住要嫩。” “……”,寒风无语,虽然很兴奋自家主子终于上手了,尤其是在看到那相连的大小手,狠狠地踹了旁边的寒雨和寒霜一脚,两人立刻会意起身,其他几人也四散开去。 寒旗无语,又扔下他一个,尼玛! 这群没有兄弟爱的家伙。 江兮浅很不自然地轻轻扯了扯,想将手拽出来,可对面那家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吃准了她不想他手上的伤口裂开。 “……”,楚靖寒嘴角微微笑着,那邪魅的笑意和慵懒的气质,江兮浅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更何况面前这人喜欢的是男人。 江兮浅深吸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寒潭,瞳孔缩了缩,转头,竟然看到在火堆旁的大树下整齐地堆着些许干草,上面竟然躺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江兮浅强忍着自己身体的颤抖。 “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楚靖寒抿唇,却并未打算编造什么偶遇,什么英雄救美的话。 若非江文武拖住了巨蟒片刻,若非他们就在附近,若非他们来的及时,若非那蟒蛇本就身受重伤,只怕他们都已经…… 江兮浅身子陡然一僵,而后忍不住地颤抖着,“你,你说是他?在我毒发时,救我的是他?” “嗯!” 感受到那带着浓浓哀伤的双眸,楚靖寒抿了抿唇,却仍旧说了实话。 “砰,咚!” 江兮浅只觉得脑中什么东西突然炸开,那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他,当真是他将她从蛇口下救出,然后自己却,却…… 她身子颤抖着,微微朝着大树下挪了两步。 寒旗嘴唇嚅了嚅想要上前,却被楚靖寒阻止了。 心儿:不知道亲们会不会觉得突兀了,但是心儿没有可以的安排,就是写的时候,觉得顺其自然了,男主本来之前就动心了,只是自己没意识到,借这个机会让他确认自己的心应该不会突兀吧,不过浅浅依旧不懂情…… 如果亲们觉得太快的话,心儿会考虑修一下,不过心儿觉得真心不突兀,因为是顺其自然写的,在写之前也没想让男主这么快意识到的,但,或许生死之间吧。 男主本来就是冷清的,却为了女主甘愿伤害自己…… 正文 第87章 紫金蝴蝶,身份暴露 章节名:第87章 紫金蝴蝶,身份暴露 江兮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躺在树底下那人,惨白的脸色,惨白的薄唇,虽然清理过却明显擦伤的红色痕迹,习惯了他总是横眉竖眼,现在却双眸紧闭,暗色绣竹对襟短武士劲装已经破了好几处,前襟已经被鲜血湿透,微微扯开着,整个人好似已经断绝了生机般。 这哪里是那向来待她刻薄,傲慢却总是以风雅自居的凤都三公子之首,相府如今唯一成年的少爷?总是以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标榜的那人,几时这般狼狈过。 江兮浅樱红薄唇微微张着,两颚不断的颤抖着,身子僵硬,原本明亮的双眸早已是一片雾色,双腿僵直,分明近在咫尺,可她却觉得好远好远。尤其是在看到江文武胸前被寒旗撕裂衣衫露出来的那一圈圈青紫色的於痕,分明是她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堪比水桶粗细的青花大蟒从尾部将他紧紧地缠绕着,高扬的蛇头,血盆大口…… “不,不!” 她左手猛的紧紧地捂着唇,防止自己惊叫出声,右手垂在身侧,握紧又放松,再次握紧……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双也不住的颤抖着,那瞪大的双眸,圆滚的热泪顿时滑落。 右手颤颤巍巍朝着江文武的鼻下探去,可就在刚要触碰到的时候又猛的收回来,手紧紧地握成拳,松开,想要再次伸出却再没有勇气。 寒旗嘴唇嚅动,却未发出声音;立在楚靖寒身侧,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江兮浅神色激动,面色惨白,不该的,他不该出现的。 她猛然嚎啕大哭,抛去平日里的清冷伪装,此刻就好似个无辜的孩子般,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气,只觉得脚下一软,眼见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只是她此刻却满心满眼都是躺在地上的江文武。楚靖寒眼疾手快,落入那带着冰冷的怀抱中,她只觉得好似抓到最后颗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双手紧紧抓着楚靖寒的前襟,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捂在唇上的左手颤抖着,朝着江文武的脸慢慢地探过去,那速度好似恨不能让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一刻,“他,他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是,他还活着”,楚靖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担心,他还活着。” “真的?”,此刻的江兮浅像极了无辜的孩子,扬起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泪迹的双眸微弯,顿时破涕为笑,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他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嗯,不会死的”,楚靖寒几时曾这般耐心地哄过谁,那轻柔的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寒旗顿时觉得好似有这么位主母也还不错,只是,哎,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文武;脑子一转,不是说他与他妹妹的关系不好吗?可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江兮浅握在楚靖寒的怀中,原本因为与奇毒与火珠的碰撞所散发的热量未得到及时的纾解而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后又与蟒蛇缠斗,再加上他喂的血中含有的寒毒,两厢抵抗间,她已经体力不撑,在欣喜若狂时,嘴角喃喃着,竟然就那般睡了过去。 “爷,姑娘她……” 寒旗再次替她把脉之后皱着眉头,明明之前脉象还那般大而有力,如波涛汹涌般,来盛去衰,是为内热盛而脉道开,热盛邪灼,实为洪脉;可现在时隔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那脉搏除了带着些许虚浮,若非亲眼见证,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她体内竟然潜伏着那样至阳至烈之毒。 奇怪,太奇怪了。 楚靖寒狠狠地瞪了他仍搭在江兮浅腕儿间的手,“小声些。” “……”,寒旗猛的缩回了手,心中腹诽着,这要他诊脉的是这位爷,不许他碰这位姑娘还是爷,爷的醋劲会不会太大了? 寒风五人,拎着兔子回来的时候,楚靖寒正搂着江兮浅靠在一颗大树上。 “主……” 寒风还未来得及开口,寒旗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而后指了指靠在楚靖寒怀中熟睡的江兮浅。 众人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将兔子用韧草捆缚住手脚之后扔在寒潭边的空地上,而后几人围坐在距离火堆不远处;时不时地打量着两人。 “……咕嘟,咕嘟……” “什么声音?”,寒霜压低了嗓音低声轻喝道。 寒风几人齐齐转头,“哪有什么声音,你小子。” “……” 虽然嘴上说笑着,可六人却都不放心地朝四周打量了许久,直到确定真的无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寒霜眉头紧皱,“许是我听错了。” “……咕嘟,咕嘟……吱!” 寒霜立刻提剑起身,转头看向他们捕来的猎物处,“什么人?” “……不,不是人”,寒风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管再冥煞还是三皇子府,他们的身份都非同一般,武功更是个中好手,夜视对他们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只是到底不是白天,又加上山林深幽,瀑布的水声,轰隆声带着雾气,看的不甚清晰。 话音刚落。 六人齐齐拔出佩剑,警惕地看向寒潭边上。 “爷”,寒雪压低了嗓音,轻声道,眉头紧皱。 楚靖寒嘴角微勾,双眸如两道厉光狠狠地朝着那寒潭扫射,原本蠢蠢欲动的青花大蟒只觉得从骨子里散发出一阵凉意,对死亡的本能,和对强者的畏惧,它终于放弃了寒潭边上的猎物,慢慢地朝着潭底沉了下去。 “……无妨,它不敢出来了”,楚靖寒状似无意,许是因为身重寒毒之故,对寒冷的东西他总是格外的敏感。 想来那青花大蟒也未必就是无敌,至少在他们来之前那将千叶刃射入它眼皮底下的人就很是厉害。 楚靖寒平视远方,薄唇微抿,低下头看着怀中那静谧宛若婴儿般可爱的睡颜,江文武是万没有那样的本事,难道真的是她…… “爷想来也饿了,我去将兔子收拾下”,寒霜自告奋勇地提起一只兔子,利落地剥皮抽筋之后,拿到寒潭边上。既然自己爷说那巨蟒不敢出来,那它定然是不敢出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寒风也提起一只兔子,两个人总归还有个照应。 只是在回来的图中,寒风与寒霜两人咬着耳朵,有说有笑的,突然,寒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刚想破口大骂,可在看到地上那东西时,面色骤然一愣,紫金蝴蝶面,是那个人? “……爷,这位姑娘只怕……” 楚靖寒面色难看,眸子沉了沉,可在视线触及江兮浅睡颜的那一刻顿时暖成一汪碧波,“此话日后不用再提。” “……”,寒风五人齐齐沉默了,可寒旗却是个不怕死的,“爷,这恐怕不妥。彩衣楼虽与冥煞素无恩怨,但毕竟他们是邪道。” “难道我们走的就是正道不成?”,楚靖寒嘴角微勾,不管她是不是熏彩衣,她都逃不掉了。 只是寒风等人却面色微变。 彩衣楼,以贩卖消息为生,正道眼中的邪道,邪道眼中的正道;可偏偏与正邪两道都有着非一般的关系;旗下风信子遍布各处,却无人知晓其总部到底在何处。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人人知晓的;而背地里,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才从花楼接到的消息,看向怀中的小人儿,他的确没想到,她竟然跟七色鬼杀有这那样不一般的关系。 是了,七色鬼杀隶属彩衣楼。 是彩衣楼最神秘的一支势力,只可惜却无人见过他们的身影,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寒旗嚅了嚅唇,却再没说出什么。 是啊! 彩衣楼是正道眼中的邪道,难道冥煞就是正道了么? 只怕比起彩衣楼,冥煞让那些自诩卫道者的正道们咬牙切齿吧。 弃女重生 等江兮浅再次醒来,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咛嘤一声,“唔” “醒了?”,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带着三分潇洒七分邪魅的俊颜,她猛然想起来自己好似毒发,蟒蛇,江文武,对了江文武,她一把掀开身上的棉被,汲着绣鞋,一把拉住坐在床头的楚靖寒,“他呢,他怎么样了?” 楚靖寒薄唇微抿,眼中不悦和伤感一闪而逝,而后嘴角微微上扬,“有寒旗护着已无大碍了。” “……呼”,江兮浅长长地呼出口气,瞬间跌坐在床,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尽力气般,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此番多谢三皇子出手相救,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小女子定不推辞。” 楚靖寒状似无意地从怀中掏出紫金蝴蝶面搁在床头的矮几上,“无妨的,只是你的身子,还得好好养着才是,这面具倒是个精致的,日后可得收好了。” “……唰”,江兮浅双眸立刻扫过去,在看到那紫金蝴蝶面时面色骤然变白,而后警惕地看向楚靖寒,他,难道都知道了? 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自己怎么能忘了,彩衣楼主熏彩衣,最为标志的不就是这特别的紫金蝴蝶面么? 面前这人虽是皇家之人,可看他那高深的内力就知,定是江湖中人,只是,江兮浅低下头在思索着,拥有能与她匹敌的高手势力就那么几个,那他到底是属于其中哪一个呢?亦或者,都不是…… 心中沉思着,见楚靖寒没再开口逼问,她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 抬起头,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 泥墙,木床,草顶。 约莫十个平米的房间,除了一张冷硬的木板床,一大一小两个衣柜,一张已经褪色的木桌,两条长凳之后便再无其他;看起来倒像是无忧谷外那些农户家的屋子。 “这是寒风一位远房亲戚的家,你只需好生歇着便是”,楚靖寒低下头,却没有忽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轻松。 当真是熏彩衣? 江兮浅嘴唇动了动,思索再三,终于嗫嗫嚅嚅,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我这是睡了几天了?” “一天一夜”,有些事就算楚靖寒再想问,却知道她那般七窍玲珑心之人,到底不能冲动;若吓走了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咕,咕咕……” 就在两人都沉默着,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江兮浅顿觉面色一红,“啊,那,那个,我……” “……你先在床上歇会儿,我立刻让寒雪备膳”,楚靖寒仍旧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波动,好似因为寒毒连表情都僵硬了般,起身,毫不拖泥带水。 “呼”江兮浅长长地松了口气,两颊飞快地浮起酡红之色,揉了揉小腹。 前日那番折腾,自己又超过十二个时辰滴米未进,会饿也是正常的。只是这番,当真有些难为情,她抬起头飞快地朝着木门处忘了下,知道确定人已经走远之后,这才趟回床上,望着屋顶被捋得整整齐齐的韧草发呆。 她长长地叹口气,实在没想到,自己最先暴露的竟然是彩衣楼主的身份。 无忧谷、楼外楼和彩衣楼,在江湖上虽然都以神秘并称,但前两个她好歹会时不时在江湖上走动,可彩衣楼,她已经数年不曾接过任务,甚至已有一年有余不曾与七色鬼杀联系,连楼中大小事务她都扔给了可靠之人。 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这江湖上是否还有人记得当年勇夺七彩风信子,最终被老楼主确立为少主的神秘少女,熏彩衣。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句话当真就是她活脱脱的真实写照。 还有两日就是与赤焰他们约定的时间,她到底该怎么摆脱他们呢? 虽然她很好奇,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那紫金蝴蝶面代表的意义;可他们既然不说,她也乐得装傻。 身为风信子之首,最擅长的便是插科打诨,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那厚得连剑都劈不开的脸皮;当然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候,她有些不确定。 闭上眼,稍微感受了下,体内内力充盈,若想要离开,很容易;可要避开他们还不能让他们追住却很难。 “咚,咚咚!” 就在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盘算着该如何溜走的时候,那有节奏带着脆响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江兮浅嘴角微微嘟起。 楚靖寒却丝毫不在意,亲自端着那简单到只有一块木板两个耳朵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粗瓷海碗,“寒雪的手艺虽比不得你,可到底还是不错的,将就着吃一点,嗯?” “……”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看着那碍眼之人将托盘放在床头小几,紧邻着紫金蝴蝶面的地方,而后兀自端着粗瓷海碗,勺了几粒闻起来酸爽够味的泡菜丁,就着白粥喂到江兮浅嘴边,“张嘴。” 顿时,江兮浅愣在当场。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有些脱力,不是受伤,更不是手受伤好吧。 “乖张嘴”,楚靖寒仍旧面无表情,手却倔强地举着勺子,就在江兮浅张嘴能够到的地方。 江兮浅心中腹诽着,却还是张口吃掉,白粥就着泡菜,对于饿极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只是嘴里的粥尚未来得及咽下,勺子又到了唇边。 “……”,江兮浅好不容易将粥吞下去,心中腹诽着,沉默良久,“那个其实我,唔!” 她尚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勺子已经被塞到了嘴里,心头有个小人蹲在角落某处不断地画着圈圈,其实她的手好好的,完全可以自己来好不好,好不好? “乖,你身子弱,吃完好好歇着!” 江兮浅望着坐在床边,一手端着粗瓷海碗,一手握着勺子,面无表情,可偏生却说着宠溺无比的话,顿时绝倒。 心头恶魔咆哮着,为啥她只是睡了一天一夜,这人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当然,昨日毒发之后的某些记忆已经被她选择性过滤,或者说被本能地压制,不愿再提起。 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 一人喂得欢快,一个吃得极不自在。 终于在粥碗见底时,江兮浅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从不会虐待自己的肚子,所以才选择不吃,“啊,那,那个,我先睡了,嗯。” 说着也不顾楚靖寒还在床边,顺着床头直接滑进被窝中,面朝墙里。 楚靖寒哑然失笑,将粥碗放在床头,替她捋了捋被子,只是实现在扫过那紫金蝴蝶面之时,眸色瞬间幽深。 “咯吱,砰!” 随着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江兮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人极是难缠,既然江文武无碍,那她也就不用再留在这里了,只是想要离开却是…… 极力收敛气势,只是从一墙之隔传来的内力波动就知,院中起码有四人同时站岗;这屋子又是个封闭的,唯一的窗竟然还朝着院内,想要翻窗都没得翻,唯一的出路,边只有头顶的……草棚。 只是她借住农家,还顺带拆了人家的屋顶,这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爷,右使他……” 楚靖寒刚从屋子里出来,寒雪立刻会意地将托盘接过去,寒旗走上前来,刚说了几个字感受到他那冷凝的眸光。 “嗯?” 寒旗缩了缩脖子,人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而后这才松口气,朝江兮浅缩在的屋子望了望,压低了嗓音,“江文武他的内伤极重,属下虽用九转还魂丹护住他的心脉,可他这一身修为只怕是……哎!” “……当真没有其他办法?”,楚靖寒声音骤然又冷凝了几分。 “有”,寒气既是干脆,“只是,很难。” “……说!”,楚靖寒转身,面朝窗户,望着院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江兮浅所住的房间中。 “因为被巨蟒缠绕,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若换了旁人早就,那九转还魂丹却只能堪堪护住他的心脉,可若想让伤势回转,而不影响他日后修炼,非无忧谷的极品回春丹不可”,寒旗沉默了下,斟酌着语言。 “……”,楚靖寒也沉默了。 回春丹。 无忧谷今年来才研制出的极品丹药。 就算千金也难求一颗,更别说前面还多了两个字,极品。 据传闻,整个无忧谷也不过三颗而已,却是耗尽多少千年难得的药材而得,想从无忧谷拿到极品回春丹,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极品回春丹可是比九转还魂丹更珍贵的存在。 “罢了,这件事本座自会去办”,楚靖寒抿了抿唇,“你暂时也不用回冥煞了,好好给他调理身子。” 寒旗瘪嘴,想他堂堂冥煞鬼医,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某个人的专职大夫了? 可自家爷说了,他不得不从。 时近戌时。 江兮浅盘腿坐在床上调息一个大周天之后,睁开眼,长长地呼出口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体内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她瞅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楚靖寒喂给她的血? 寒毒和热毒…… 那是不是寻不到千年血莲时,她可以考虑用这样的方法来延缓毒发? 至于为何是延缓而不是彻底解毒,只要有医术基础的人都知晓,以毒攻毒虽非传说,可这般误打误撞的办法委实困难,更何况她和无梦两人研究数载,更是连那毒素其中的成分都不知。 想想当真觉得可笑得紧。 时间就在她兀自的胡思乱想中流逝,戌时已过,亥时近;渐渐朝着子时而去! 江兮浅足下运力,脚尖轻点,飞快地侧身躲在窗户旁,用手指蘸了口水戳破窗户纸,在院中不断的扫视着,果然她没感觉错,院子的四个角落,均有人守着,若她当真莽撞地冲出去,只怕还未离开就惊动了那人;而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看到那张明明是男人却绝美得令天下女子都汗颜的容颜。尤其是想到下午时,他,竟,竟然亲自喂她喝粥,想想就觉得臊得慌。 “呼,别想了”,江兮浅双手在有些发热的两颊拍了拍,深吸口气;露在发丝外的晶莹耳廓微微抖动,侧耳一听,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合该是睡着了。 她心下一喜,就趁现在。 顺手抄起床头矮几上的紫金蝴蝶面覆在脸上,而后足尖轻点,整个人凌身跃至半空,小心地避开屋顶横梁,将那整整齐齐搭列的韧草朝两侧微微挪动着,为了不惊动院中的四人,她可谓是费尽了力气。 终于,刨出容一人通过的小洞,看着洞外黑漆漆的空中,一轮弯月,繁星点点。 “呱呱呱” 蛙鸣声,蝉叫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在这样静谧的城外农庄交织着,让人觉得务必安心。 只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从屋内约出来,呈三角状设计的屋顶,她很是有先见之明地选择了靠里处,出来就背对着院子的那方,回首,望着院中,仍旧精神奕奕,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寒风四人,嘴角微微勾起,足尖轻点,只是三两下凌空轻越,整个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只是,兴奋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江兮浅却未注意到,在她身后,某个男人嘴微弯,勾起一抹惑人慵懒的笑意。 若让朝野上下那些传言三皇子面瘫的人看了,只怕立马回掉一地的下巴。 江兮浅眼神晶亮,终于跑出来了,呼呼,跟那个人在一起,尼玛压力太大了有木有? 甚至她有一种被,被当做宠物的感觉。 乖! 乖个屁! 她当时好想咆哮回去,可思量再三,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就忍了。 一路越过灌木丛林,虽然今生对着凤都城外她并不熟悉,可前世她却是这里的常客,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的。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天真无邪,现在?只是披着副年轻的皮囊,内里到底是老了。 江兮浅身子飞快地凌空翻越,间或足尖她在树枝或枝叶间借力,宛若放风的雀儿般,欢快地奔走着,很快便到了一次破庙,正是当初萧恩准备设计她,却被她反设计回去的地方。 出门在外她也不计较这些,只是看到同样的场景,到底觉得有些恶心,索性足尖轻点,直接越过院墙。 在破庙的大殿中,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空地,又寻了些干草细细地铺上之后,在约莫三步远的地方点上火堆,而后这才靠着门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她阖上双眸之后。 从大殿的暗处,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终于露出身形。 火光闪烁间,照耀这那人的脸,不正是楚靖寒又是谁? 看着靠在门板上,那柔顺乖巧的静谧睡颜,楚靖寒眸色沉了沉,只能轻轻叹口气,还当她有什么急事需要半夜捅了人家的屋顶也要离开,难道他精心挑选的农家小院还不如这破庙么? 他承认那小院条件的确不怎么样,常年在外,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可再差也总比这连床铺被褥都没有的破庙来得强吧。 此刻,他双眸闪烁着,与那明明暗暗的火苗交相辉映,他当真想将她脑子掰开看一看,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唔!” 一阵风吹来,破庙原本就悬吊吊的大门被吹得“哐哐”作响,本就身着单薄又距离火堆较远的江兮浅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看得楚靖寒一阵怜惜,想将她拥入怀中,可却也只是想想。若当真这般做了,她只怕就不是打个寒颤这么简单了。 常年身体温度底下的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体内的寒毒;若非如此,他便可将他拥入怀中,细心呵护。 可现在…… 楚靖寒抿着唇,脱下外衫,给她细细地披上之后,又将旁边的干草都拢到一堆,将她放在上面,又将她往火堆旁移了移,江兮浅这才舒适地喟然一声,继续睡了过去。 天刚朦朦亮时。 江兮浅舒适地打了个呵欠,果然还是轻松最好了。 “……”,低下头看着旁边的火堆,黛眉微蹙,她怎么距离火堆这般近了?明明她害怕引火烧身,特地将干草往旁边挪了挪的。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四下打量,这破庙也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模样,就连乞丐都不惜的这个地方,既不遮风,又不能挡雨。 揉了揉“咕咕”作响的小腹,与七色鬼杀越好了明日,那她可以趁着今日乔装改扮去城内逛逛;顺便打探下消息,要知道她留书出走之事,若不是提前预告了下,她还真不敢这么干,不过不回去看看总归有些不放心。 想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取出特备的脂粉眉笔,在脸上勾勾画画,一名活脱脱的稚嫩绝色美人瞬间化身邻家小妹。 “兮儿?”,楚靖寒提着两只肥美的兔子刚踏入破庙大殿,就看到江兮浅背对着他在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江兮浅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子顿时一僵,想要将脸上的脂粉抹去,可楚靖寒已经走了过来,在看到她的时候,凤目中满是震惊,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身为彩衣楼之主,若无些特别的本事,又怎么能隐匿民间。 要知道风信子最擅长的,不就是乔装改扮么? 见楚靖寒麻利地将兔子串在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尖利树枝上,架在仍旧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江兮浅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嘴巴微微张着。 “兮儿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楚靖寒面带担忧,看到江兮浅那瞬间变红的脸色,心陡然悬起,难道是毒素又发作了,伸出手背就要去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却被她头一偏躲开了,宛若葱尖的食指指着他,“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楚靖寒哑然失笑,这难道还不明白吗? “自然是跟你过来的!” “……什么?”,江兮浅惊叫一声,险些没跳起来,“你,你是说昨天晚上?” 楚靖寒露出一个还不算太笨的微,呃,算不上微笑的微笑,只是唇角稍微扯了下,若不仔细甚至看不出弧度。 江兮浅瞬间泄气,她还自以为逃脱了魔掌,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人家的监视之中,甚至连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选择出走都掐算得一清二楚,她抬起头瞅着楚靖寒眼神哀怨,难道这人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一直没睡,看着兮儿”,楚靖寒边手脚麻利地翻滚着火上的烤肉,边说道。 江兮浅顿时了然了,还真是! 楚靖寒可不知晓江兮浅此刻将他比作那等恶心的无脊椎动物,而是感受到她那“脉脉含情”的眸光,心中更是意得志满,将香飘四溢,表面酥脆炸裂还带着油光的兔子扯下一个后腿递给江兮浅,“手艺不如兮儿,尝尝?” 明明是问句,可偏偏硬生生给他换成了陈述句。 有了昨天的教训,江兮浅默默地接过兔腿,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心中某个小人流着两行宽面泪,不断的低估着,她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瘟神啊,明天就是与七色鬼杀的三日之约了,难道要带着他去赴约不成? 脑中刚浮起这个苗头就被她狠狠地掐死在摇篮中。 带他赴约?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是官,她是贼! 虽然不偷钱财,但盗取人家的隐私贩卖从而由中获利,同样是贼子行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朝旁边挪了挪,自古官匪不两立,谁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易容时解下的面具,撅着嘴,他只怕是早该知道了吧。 “兮儿,当真这么难吃?”,楚靖寒看着江兮浅啃了半晌,兔腿却仍旧没有变小的趋势,皱着眉头。 以前在天池山时,他也是这般做的。 那时,师傅和师兄、师兄三个吃货可是抢着吃呢? 应该没有那么难以下咽吧,他就这烤兔的腹部撕扯下一小块烤肉,入嘴,不柴不腻,虽然缺了些许咸味,但这个世界兔子本身的味道最是鲜美,也不至于如她那般啊。 江兮浅猛然回过神来,看到望着自己眉头紧皱的楚靖寒,回过神来,“啊,哦!” “……”,楚靖寒心底顿时一沉,果然是自己的厨艺入不得她的口么? 下次,等下次他一定会做出让他满意的菜来。 直到后来,后来的后来,江兮浅才知晓,家里的厨房隔山差五的遭殃,始于自己当年的一句无心之语。 当然,她现在却是不明白,只是感受到楚靖寒那略带哀怨的目光,大口大口地将兔腿往嘴里塞,末了还舔了舔手指,饿了好久,昨日那碗粥就能垫吧垫吧,要管饱还是得大口吃肉。 “嗝唔,好饱!” 接过楚靖寒递过来的水壶,江兮浅灌了几口之后,吃饱喝足,原本圆滚滚的双眼微微眯着,像极了慵懒的小猫儿,“三皇子不知欲前往何处?” “……逸之”,楚靖寒沉默良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啊?”,江兮浅不解,微微皱眉。 “我的字,逸之”,楚靖寒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重复道。这个女人不是谁都亲热的叫哥么?怎么轮到他时,就冷冷的三皇子,三皇子。 江兮浅郁闷,他的字关她何事,“三皇子,你……” “唤我逸之”,楚靖寒再次强调。 江兮浅,“……逸之。” “你想说什么?”,楚靖寒终于圆满了。 江兮浅,“咳咳,那个,你之后打算去哪儿?” “……”,楚靖寒沉默。 江兮浅心中盘算着,其实她心里非常明白,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这人分明是冲着自己亦或者说彩衣楼来的,只是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更何况蛇谷那五条千年巨蟒,可不像寒潭这般仅仅一条就能逼得她险些身葬他处。 这个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自己,其修为必然不比自己差,更何况他体带寒毒,是生为冷血动物的蟒蛇天生喜欢的,若能让他吸引了蟒蛇的注意,到时候她将蛇血芝兰顺利带出蛇谷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蛇血芝兰,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稀罕。 从蛇谷入口处瘴气散开时,沿着那峡谷小道进入深处之后,那匍匐在地生长的约莫巴掌大小,肉厚汁多,上面开着莹红色小花宛若灵芝模样的东西便是蛇血芝兰,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尽是血红。 只是蛇血芝兰虽多,可对千年巨蟒来说却它们的糊口之物,就算再多也容不得他人觊觎;更何况还非我族类。 心中思量再三,这免费打手的身份太尊崇,若当真发生点儿什么,她倒是不介意,可只怕自己家里会遭殃了。 叹口气。 “兮儿”,楚靖寒沉默良久;却不等他说完,江兮浅起身,“那,那啥,现在天都已经亮了,我就先回去了哈,这两日多谢照顾。” 楚靖寒的心骤然放下,嘴角微勾,又恢复了那慵懒邪魅,自信无比的模样,“兮儿是打算以这副尊容回去?” “……嗯”,江兮浅点头,“你知道我本来就是溜出来的,若光明正大的回去自然不行。” 她在赌,她留书离开之事没有快速传开,她只希望自己能避开这座瘟……大神。 楚靖寒抿唇,似笑非笑,“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本宫送兮儿回去?” “啊,那个不,不用了”,开什么玩笑,“您贵人事忙,小女子就不劳烦您了。” “不劳烦!”,楚靖寒老神在在。 江兮浅欲哭无泪,这位爷您这到底是想要闹哪样啊? 眼角挂着江兮浅那酱紫的脸色和难看的表情,楚靖寒只觉得心头一暖,连带着面色都不由得柔软了几分,他非常聪明地选择没有在这个时候逼问她的身份和目的,而是淡笑着,“你身子尚未痊愈还得好好养着,你既不想我送你,那就作罢”,说着解开早上回农家小院取的披风,动作亲昵地给她披上,“虽已近初夏,可到底天还凉,出门还是需要注意些,切不可仗着自己的身手……” 想到前日,若非有江文武,若非他们及时赶到,只怕她现在早已经…… 想到那种可能,他的眸色又暗了暗,哼,不过是条没长骨头的畜生,既然胆敢伤害她,昨日侥幸让它逃了,等来日他定要让它碎尸万段,哼! 心儿:亲们觉得新封面咋样了啊,之前紫蝶说看不习惯,这里征求下大多数亲们的意见,如果都觉得原来的封面好的话,心儿再换回来就是了,不过心儿真的好喜欢这种小清新古风的封面哟…… PS:推荐下安若隐亲亲的《婚宠之邪少诱妻成瘾》:http://www。xxsy。net/info/561467。html 【心儿最稀饭的片段大爱最后一句】 “我们离婚吧!” “你就非要离婚吗!” “如果说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约定,那么我认为没有必要维持下去!” “就算我舍弃一切,你还要离吗?” “是,无论任何的理由!” “就算我暗恋你六年,你也无所谓吗……” 正文 第88章 江相被绑,蛇口逃生 章节名:第88章 江相被绑,蛇口逃生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江兮浅低声嘀咕着。 楚靖寒正在替她系披风带子的手顿了下,之后那修长匀称的手指灵活,系好之后还给她理了理,“自己回去,一路小心。” “嗯,那再见”再也不见,她在心头加了一句。 看着那欢快带着雀跃的身影,楚靖寒眸色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暗了暗,她的心戒备太重,若他当真选择跟去,只怕会适得其反,索性那披风上他稍微动了番手脚既是她将披风扔下,他也能顺着那气味寻过去。 “属下参加主上,爷,您……” 江兮浅刚走,只是片刻,五条人影齐刷刷地从不远处飞跃而来,半跪在楚靖寒面前。 楚靖寒神色严肃,“集冥煞上下之力,务必拿到千年血莲。” “……可是爷,暗狱那边,他们也在追查千年血莲”,那可是劲敌,这次他们虽然先暗狱得到消息,可千年血莲,江湖中万年不出的珍宝,就算他们刻意压制,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至少据他们所知,江湖上已经不少人马闻风而动,到时候定然会有一番激烈的争夺。 暗狱会知道,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想到江兮浅毒发时,那颤抖的身子,晶莹的泪滴,明明已经痛得咬破红唇却依旧一声不吭的倔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已经痛得不是自己的般,双眸迸射出杀意,“千年血莲,本尊势在必得;所有挡路者,杀无赦。” “是!”,寒风等人齐齐应声。 感受到自家主上那骤然冷冽不少的气势,寒风五人低下头,心中各自腹诽着。 “……”,寒风嘴唇嚅了嚅,想再问什么,却终究只是在心头叹了口气;自家爷这般分明是动了心了,以往虽然宝珠郡主体内之毒也需千年血莲做解,可自家爷何时有过这般气势;只是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追查那额间带着红莲印记的女子,若是让江小姐知道,只怕是…… 哎,这些事真要她说,也说不出口啊。 “府中之事就交给寒风了,冥煞之事,就交给寒霜你了”,想到江兮浅离去时的欢呼雀跃,楚靖寒的眸色又暗了暗,那丫头当真让人无法放心得下,他必须得尽快追上去。 当然这些事情,江兮浅都是不知道的。许是终于摆脱麻烦太过兴奋,以至于平日里最敏感的东西竟然被抛之脑后。 到了城门外,她又乔装改扮了一番。 凤都城内,熙熙攘攘依旧,车水马龙照常。 沿着外城的接到往内,渐渐地进入繁华地带,接到两边的小摊贩们的叫卖声,两边商铺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江兮浅却没心思逗留,只在靠近相府处,寻了个路边的茶摊,“掌柜,来一壶茶,一叠米糕。” “好嘞,客官您慢用!” 掌柜是个极具喜剧色彩的老头,这种米糕是他家婆娘自创的,她吃过两次配着芬芳浓香的大麦茶,倒是不错。也怪不得能在如此繁华、新旧更替频繁的凤都城内占有一席之地。 江兮浅微微颔首,却不言语,两只白玉般的耳朵却微微侧着。 消息在什么地方传得最快? 是官府的八百里加急? 不! 纵使官府八百里加急,也只是让小部分人知晓,而消息传得最快的便是八卦! 在这些市井小民齐聚之地,比如说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你们知道吗?听说那被皇帝派出去平寇的江丞相被土匪绑架了!” 江兮浅眉毛一挑,这消息倒来得新鲜,只是,她微微转头,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说话的那人,总觉得有些诡异。 “你听谁说的?” “嘘,小声些。听说朝廷可是将这消息封了,就连那位也气得不轻呢”,说着还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江兮浅端着茶杯,掩饰自己嘴角的微笑,但却一直竖着耳朵。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告诉你我那婆娘的大哥,那可是在衙里当差的”,说着压低了嗓音,“这事儿本来是不许外传的,不过昨个儿我婆娘过寿,他吃醉了酒,这才吐出来的,我说马三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话音落地,那人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江兮浅哑然失笑,这些人呐,还当真是…… “放心,刘老弟,我为人你还不放心么?”,说着凑上前去两人咬着耳朵,“不过你说,这连江丞相都被绑架了,那锦蓉双城岂不是更乱了?” “嗨,你关心这个做啥,咱小老百姓过日子就成。” “刘子,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老娘回来!”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旁边的胡同巷子里传来,那被称作刘老弟的人立刻浑身颤抖了下,“嘿嘿,马三我家婆娘唤我呢,我先回去了啊。” 马三毫不犹豫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 江兮浅抿着唇,这大麦茶最是廉价,可那味道却让人一再回味,米糕虽然也不错,可到底是路边小摊,成本低廉,若再加三分砂糖,应该会更好。只是那江嘉鼎被绑架一事,难道是暗狱的人干的? 他们应该没那般糊涂才是,要知道这绑架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轻啊。 不过里面怎么也脱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原本只想着让他们绊住江嘉鼎的脚程,却不想闹这么一出,罢了,算算时间,蛇谷在距离凤都千里之外,依山而建的虞城。 虞城四面环山,位于山谷之中,是座名副其实山城。 她在心中盘算着,带着赤焰他们七人,来回最快也需十日,再加上蛇谷中,哪怕是最好的打算也需半月。 想到这里,她眸色暗了暗,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刚想让掌柜的结账,突然就听到刚进来的一群看起来年轻学子模样的人攀谈着,“这下楼外楼可是惨了。” “听说那可是皇帝陛下亲自派去的人,竟然还扑了个空。” “谁知道那任逍遥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咱们皇帝可是孝子,太后病危,那任逍遥竟然拒不出诊,没让御林军围了楼外楼就是给面子了。” “……哎,可惜了。” “你们说皇帝当真敢对楼外楼动手?”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男子骤然开口,“未必,要知道这楼外楼和无忧谷的关系可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无忧谷,老是听你们说起无忧谷,不就是医术厉害些,有什么好可怕的。” 众人像看白痴般盯着他,当真是人不知而无畏;而后几人又压低了嗓音,只能看到他们嚅动的红唇,而后那人恍然大悟,“尽然这么厉害!” “你小声点儿!”,旁边几人顿时捂着他的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 之后他们再说了什么,江兮浅也没耐心听下去,只是太后病危,皇帝如何会想到楼外楼? 难道是那日自己在太子府出手之事被传了出去? 想到这里,江兮浅的眸色暗了暗,想想也是就算楚靖宇不刻意去说,当日太子府中的人可是不少;罢了,那楚擎天也未必当真敢对楼外楼动手,她现在可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算算日子,若咬也快到凤都了。 那楚擎天最好自己识相些,不然,哼! “掌柜的,结账!” 江兮浅起身,将那枚碎银子搁在桌上,而后径自从旁边闪身离开。 那老掌柜看到碎银之后,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子,“诶,姑娘……” 可入目哪里还有江兮浅的背影,只能叹口气将铜子塞回去,想想也是看那姑娘气度非凡,想也是不在乎这几个铜子的。 离开茶肆,江兮浅又去药铺买了些药材,让药铺的伙计帮忙给磨成粉末之后,径自出城。 回到破庙,除了那还有些余温的火堆,周围空荡荡的。 从衣衫中掏出斜挎在外衫内的小包中掏出一个胭脂盒,打开,哪里有胭脂盒的模样,里面被能工巧匠均匀地分成百余个小格子,没个小格子中都或多或少地放置这些许药粉,她十指飞动间,几包粉末很快被她配成药粉,她满意地点点头,用小勺快速准确地将药粉放置在胭脂盒中,剩下的用油纸包好,分成七份,而后这才点点头。 夕阳西下。 江兮浅足尖轻点,飞快地略过村外小径,而后快速地朝着青山山脉最高峰而去。 就算有人无意中见了,也只当眼花而已。 那速度带起的风,让她本就有些褴褛的衣衫越发的飞扬飘逸,好在她出来时带了不止一套衣衫,只是全都放在峰顶处了。 实在有些不习惯。 饶是她修为不错,体力也尚可,待到达峰顶取回自己的包裹之后,也已经两个时辰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在她奋力赶路时,不止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又多了条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距离天亮尚有些时辰,距离峰顶不远处有一条流经的小溪,她抿了抿唇,这山脉本就人迹罕至,去洗个澡应该无妨的。 想着,她提着包裹,足尖轻点。 身后跟着那人眸色一暗,也飞快地跟上去。 只是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却又不至于跟丢了。 将早上从楚靖寒处得来的披风铺在地上,上面搁着包裹,而后反手拔下头上固定的发簪,深吸口气,脱下外衫,却留了里衣,缓步踏入冰凉的溪水中。 水并不深,只能没入小腹处。 江兮浅蹲下身,暗处的眸子却顿时暗了暗,提起内力,随时关注着那处,只要有一个不对,她会立刻冲出去。 只是这些江兮浅都不知道,奇毒发作再加上激战,只感觉衣衫都快黏在皮肤上了,她虽然没有洁癖,可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终于有个地方能泡泡,但想着上次在寒潭中的巨蟒,她还是决定只简单的洗洗之后,就上了岸。 衣衫已经湿透,中衣的带子也微微拉开。 楚靖寒顿时双目迸裂,险些忍不住喷出血来。 湿透的白衫近乎透明,紧紧地贴服着那凹凸有致的郊区,就算是在夜里,他也能隐隐看到那白衫中透着红色的肚兜,还有那胸前的傲然。 江兮浅取了块干净的帕子,飞快地脱下湿衣,而后裹了披风。 不知为何,明明这山谷幽深静谧,可她却觉得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山风阵阵吹来,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从包裹中取出干净的一副飞快地穿上之后,这才稍微觉得好过了些。 看着被她丢在岸上的脏衣服,她皱了皱眉。 索性运起内力,双手捏紧,那被裹成一团的脏衣服瞬间化成片片碎布,随风散去。 她可没心思带着一套脏衣服上路,更何况那上面还沾着血,她不喜欢。 穿上中衣,将随身的小挎包带上之后,这才穿上外衣,一丝不苟的。 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 烈火广袖流仙襦裙,腰间别着一枚不显眼的紫玉箫。 披上披风之后,她这才回到峰顶,而后兀自盘腿靠在一棵大树下,盘腿打坐。 不远处,蹲在大树枝桠上的楚靖寒斜躺着,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想到自己刚才只是晃眼瞬间看到的,眸色幽深晦暗,等日后,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别以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安全了,这偷香窃玉之人,那可是无处不在。 呸! 他可不是说的他自己,只是在心头想着那美妙的一幕被别人看到他就觉得火大。 若非打定主意想暗中跟着,他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冲出去了吧。 时间过得飞快。 隔天寅时,天刚蒙蒙亮;甚至连太阳都还睡得正香的时候,赤焰七人已经前后到达了峰顶。 看到在大树下打坐的江兮浅时,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盘腿绕着大树围了一圈,将江兮浅紧紧地护在其中。 楚靖寒双手紧握成拳,而后看到他们的动作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更是恨恨地,没想到她刻意在这儿等的人,竟然是七色鬼杀。 当真可恶。 江兮浅睁开眼,看到赤焰七人时,顿时眼前一亮。 “主上,您醒了”,绿辰带着惊喜。 “嗯,东西备得如何了?”,江兮浅冷声,眸子沉了沉;想到自己那日与那青花大蟒的搏斗,心里下定决心,决不能让他们进入蛇谷。 “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赤焰颔首,递给江兮浅一个油纸包,“主上先用点儿东西吧。” “你们可都吃过了?”,江兮浅并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其他六人。 “嗯,我们备了足够的干粮”,橙沛嘴角微弯。 “那就行”,江兮浅结果油纸包,啃了个包子之后,觉得差不多了。 山下,赤焰早已经备好了八匹骏马。 江兮浅足尖轻点,稳稳地落在其中一匹白马的背上,随着“驾”的一声轻喝,八匹骏马飞射而出。 随后跟来的楚靖寒眸色一暗,看着他们远离凤都的方向,心越来越沉,而后提气飞快地跟了上去。 弃女重生 转眼初夏已至,可坐落在山谷中的虞城却仍旧带着些许凉意。 “主上,要进城吗?”,赤焰看着地图请示,他们已经日夜兼程四人,在路上换了五次马匹,可看着坐下神色萎靡的马儿,叹口气。 江兮浅点头,蛇谷便在虞城东边那座山的最深处;常年瘴气弥漫,是以那里的人是最好的,算是虞城的贫民区了;但凡有些家底的,都万不会住在那个随时会有野兽出没的地方。 看着赤焰等人,她眸色稍微暗了暗。 “即使如此,我们可在分部休整一晚,蛇谷瘴气在明日辰戌两个时辰各有一刻钟的时间,属下以为我们还是白日去比较合适”,蛇类喜阴;虽然虞城的夏日并不热,但却依旧是阳光普照,趁着阳光,蛇类应该会稍微避忌些。 “嗯,如此甚好”,江兮浅抿着唇。 赤焰几人乔装成前来探亲的平民,分三批进入虞城,并未引起众人的关注,只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楚靖寒却是抓狂,其间有好几次都险些跟丢了,此刻非常的躁狂,尤其是看到江兮浅竟然跟蓝逸扮成夫妻的模样,更是恨不能立刻冲出去。 好不容易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带着浓浓的疑惑,他们到虞城来作甚。 彩衣楼分部。 “属下虞城掌事薛倩见过楼主!”,半跪在下方的女子长得并不出色,甚至丢到人群里就再难找出来,只怕没人相信这样平凡毫不出奇的她竟然会是彩衣楼一城分部的掌事。 江兮浅颔首,“此次前来是为私事,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用顾忌本座。” “是”,薛倩垂首低眸恭敬地应声。 回到房间,江兮浅眸色沉了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其实按常理若要取蛇血芝兰,最好的时机在冬季,大雪封城时,蛇类会本能地进入冬眠;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上当,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却无人知晓,蛇谷那些蟒蛇最懈怠的时候,不是冬季,虽然应着本能它们会冬眠,但却始终会有一条警惕地关注它们的口粮;也不是在白日,许是白日突袭的人太多,让它们已经有了警惕。 唯有晚上,戌时时分。 虽然夜里相对有未知之数,但胜在蟒蛇松懈,她只需要取了最不显眼处的蛇血芝兰,而后用寒冰盒封住蛇血芝兰的气息,她眸色沉了沉,看着桌上那双鹿皮手套,蛇血芝兰只要沾之,必会留下气息,这也是她最无奈的地方。 有七色鬼杀在,她只需要能将蛇血芝兰带出蛇谷,到时候由他们护送,她很放心。 所以,她绝不会让他们入谷。 是夜。 江兮浅蹑手蹑脚地从民房内出来,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蛇谷而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原本应该在沉睡的赤焰七人此刻正齐聚一处。 “大哥,主上她”,橙沛按捺不住。 “主上自有她的打算”,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你们留守分部。” “不,大哥,要去一起去”,蓝逸起身。 其他五人也齐齐起身,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却比亲兄弟感情更深,“我们是一体的大哥。” “现在出发,说不定能赶在戌时前,跟进去”,紫晟抿唇,他最不爱说话,此刻也难得地插了一句。 “哎,好吧”,赤焰抿着唇,就算主上怪罪下来,他们也认了。 蛇谷前,江兮浅带着鹿皮手套,怀中揣着寒冰盒,左手持千叶刃,右手捏着紫玉箫。 酉时刚过,风骤起,那弥漫在蛇谷前的白色瘴气渐渐散开,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楚靖寒更是双目迸裂,这女人竟然想去蛇谷。 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快速却没有动静地朝着蛇谷入口处匍匐着。 她向来是极有主见的,又这般日夜兼程赶来,想要阻止,不太现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身后,至少在蟒蛇出现的时候能帮她拖延些许时间就够了,想着他戴上那银色彼岸花的面具,配上一身深紫色短襟劲装,正是夜冥的打扮。 终于,半刻钟后。 瘴气已经全部散开,江兮浅正准备进入的时候,赤焰等人飞快地落地,“主上!” “……”,江兮浅顿时愣住,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七人,面色暗了暗,“你们……” “主上!让我们去吧”,橙沛急切地道,那蛇谷何其危险,他们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主上犯险。 江兮浅眸色微沉,“既然来了,也好!留守谷口,这是命令!” “主上!”,赤焰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 江兮浅硬起心肠,“怎么赤焰,你这也是要违背命令不成?” “……这是浸泡硫磺的衣衫,还有硫磺所制的药丸”,赤焰抿了抿唇,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样东西递过去。 “嗯”,江兮浅淡淡的接过,就在赤焰准备向江兮浅出手的时候,江兮浅反手点住他的穴道,而后冷冷地扫向其他六人,“若谁胆敢违背本尊的命令,就给我滚出彩衣楼!” 余下的六人身子齐齐僵硬,可饶是这般,还是坚定地跟在她身后。 江兮浅深吸口气,反手将紫玉箫别进腰间,趁着他们愣神之际,六枚银针朝着六人的穴位准确地飞去,六人顿时被定在当场,看着已经散开的瘴气的峡谷入口,她沉了沉声,“若两个时辰后,瘴气合拢之前我没出来,你们就走吧。” 两个时辰。 所有的人都只道蛇谷入口瘴气弥漫,却不知蛇谷内也弥漫着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气体;却是那巨蟒呼吸间产生的毒气。 所以在踏进蛇谷之后,就必须屏住呼吸,两个时辰已是极限了。 “……” 看到那消失在眼前的红色身影,赤焰七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他们调动内力,拼命地冲击穴道,可江兮浅不打算让他们跟上,下手必然不轻,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地冲开。 江兮浅足尖轻点,含了一颗解毒的药丸在舌下之后,飞快地朝着蛇谷而去;楚靖寒也飞快地跟上。 沿着狭窄的山谷往内,两边不断的能看到约莫手指头粗细的小蛇,吐着芯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她身上的衣衫被硫磺浸泡过,甚至连脖子都被包得紧紧的,虽然用药物中和了硫磺的味道,可那些蛇依然本能地远离江兮浅,对这样的结果,江兮浅很是满意。这些蛇子蛇孙们虽然不如那蟒蛇难缠,却也让人觉得非常恶心。 只是跟在她后面的楚靖寒却没有那么幸运,是不是有小蛇掉到他的身上,头上,肩上,他还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散发着让那些蛇敬而远之的寒冰之气;同时还不得不缓下脚步,以防被江兮浅感受出来。 可是为什么头越来越晕,等他意识到蛇谷中的瘴气,再屏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强撑着走了几步,不,他不能再往内;到时只怕会连累了丫头,他捂着胸口,屏住呼吸,虎口处猛然传来的疼痛,他顿时愠怒,一巴掌拍过去,那咬了他一口的小蛇顿时尘归尘,土归土,只是他强撑着,却在距离峡谷出口不远处,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苦笑着,他还是大意了。 约莫半刻钟后。 视线骤然开朗,里面是一个诺大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入目,大片大片血色花朵,散发着独有的香气。 蛇血芝兰,原来长这副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蛇血芝兰,江兮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而后瞳孔一缩,在距离入口不远的地方,一条二三十米长,最粗的地方直径约莫两米,最细的地方也有一米的蟒蛇就那么大喇喇的横卧在那峭壁下面,头正对着江兮浅。 若不仔细看,还值当是石头呢,黑夜中视线并不明显,若非她时刻警惕着只怕真会惊动了那巨蟒,她足尖轻点,小心翼翼地朝着最中央的地方,速度飞快小心翼翼地避开蛇血芝兰的叶子下面可能潜伏的小蛇,不让那蛇血芝兰的汁液沾到其他地方。 呼。 终于采了两株细小的封在寒冰盒中,而后将鹿皮手套扔在地上,再运起内力,飞快地朝着蛇谷的入口而去。 那条横亘在峭壁下的蟒蛇依旧双眸紧闭,那宛若拳头大小的鼻孔中还隐约能看到喷出的白气,江兮浅拍了拍因为紧张而过度频繁的心跳,心中庆幸着,看来她运气果真好,只遇上一条蟒蛇竟然还在睡大觉。 看来那个老头子说得还是对的,进入蛇谷只要你不带走蛇血芝兰,那些蟒蛇根本不带半分攻击性,当然前提是你不要主动攻击它们。 想着,她足尖轻点,脚不沾地。 眼看着就要到了蛇谷入口处,希望就在眼前。 “吼,吼吼” 江兮浅的心欢呼雀跃,可就在她要踏出蛇谷的刹那,原本熟睡的蟒蛇骤然睁开眼,而后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遭了! 江兮浅心中想着,运起全身内里朝着那峡谷奔去,可那点儿速度,哪里是巨蟒的对手。 二三十米长,起码得按吨数计算的身子,行动起来确实快如闪电,只是眨眼的瞬间就到了江兮浅的身旁。 “吼,吼吼” 江兮浅双手一摊,对它示意,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那千年巨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扭头看了看,边缘处的蛇血芝兰并未有丝毫的减少,也没有别挖过的痕迹,而后大大地朝着江兮浅喷了口气之后,又闭上眼。 “……呼”,江兮浅松了口气,趁着那片刻飞快地朝着峡谷处,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来时用了半刻钟,可回去时竟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虽然不知道那蟒蛇为何先头气势汹汹,又顿时偃旗息鼓,可这些都不在它考虑的范围之类。 “砰!” 脚步飞快的江兮浅陡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怀中的寒冰盒一下子掉出来,跌开。 蛇血芝兰的气息弥漫。 江兮浅顿时心头一紧,赶紧将寒冰盒封回去,转头,看到那银色彼岸花面具时,瞳孔一缩,竟然是夜冥。她瞳孔一缩,时间急迫由不得她犹豫,蛇血芝兰的气息一旦散开,蟒蛇定然会追来,她没有时间了,一把拉起夜冥,脚步飞快地朝着谷口处。 “吼,吼吼!”狡猾的人类,竟然真的带走了蛇血芝兰。 巨蟒带着怒火的吼声,“吼,吼吼!” 蛇谷中其他地方,几声蛇的嘶鸣相合,惨了它在呼唤同伴;江兮浅脚步一刻也不敢停下,丹田中的内力也不断地朝着四肢百骸处散开,运转到了极致。 身后巨蟒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出去了,那蟒蛇骤然出现在距离她身后不过十米的地方。 只是这峡谷太窄,仅容一人通过,那巨蟒最宽处被卡在那里,江兮浅甚至没有回头,一咬牙,架着夜冥,运起内力飞快地朝着入口处而去。可纵使她内力超凡,可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下,带着一个比自己更壮的男子逃命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夜冥晕晕乎乎,好像恢复了些许意识,闻到那熟悉安心,带着药香的气息,转头,却在看到那堪比浴桶般大小的蛇头时,双目微愣,而后本能地一把扯过江兮浅的手,将她护在身下,而后只觉得背上传来火烧似的疼痛,整个人再次晕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哧!” 江兮浅突然只觉得背上一重,手臂上、左侧腋下传来的刺痛,她咬着牙,回头一看,蟒蛇头距离他们已经不远,可身子却被卡在了最狭窄的地方,而原本干燥的地上竟然溅起了黑烟,还不断发着“哧哧”的响声。 蟒蛇喷出的毒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江兮浅咬牙承受着剧烈的疼痛,虽然心中不明白为何夜冥会在那关键的时刻将自己护在身下,但现在容不得她多想,甚至没有时间给他查看伤口,架着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夜冥,急速奔走着。刚到谷口,在看到赤焰几人时,顺手给他解开穴道,而后拔出匕首,飞快地剜出手臂上已经变黑,开始腐烂的肉。 “主上!”,赤焰急切地呼唤一声,在看到江兮浅背上那被腐蚀的衣衫,甚至连血肉都已经开始溃烂时,双目迸裂,飞快地拔下其他六人身上的银针,而略懂伤口包扎的蓝逸也上前去,腋窝下面约莫一指处,已经开始溃烂的肉,她自己不好处理。 “紫晟,你,嘶,你将他背上的腐肉先剜出来”,江兮浅强忍着巨大的疼痛,侧躺在地上。 “哧哧哧” 腐蚀的血肉被渐渐剜掉,直到已经可以看到骨头之后,蓝逸这才放下刀,“主上,好了。” 江兮浅转头一看,虽然还有些许腐肉,不过已经无伤大雅了,强撑着身子,接过紫晟手上的动作,快速有条地将夜冥背上所有的腐肉全部剜出之后,赤焰七人已经愣住,那还可以算作是人吗? 背上,大腿,都已经深可见骨。 尤其是那背上,若非他们确定自家主上实在救人,甚至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扒皮剜肉,也不过如此吧。 江兮浅咬牙,强忍着疼痛,从随身小挎包中取出一枚生肌丹给夜冥喂下去之后,而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好在他们当时距离蟒蛇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只是就算如此,夜冥背上也已经能看到森森骨架;她还稍微好些,千钧一发时被夜冥护在了身下,只是还免不了被溅到,而夜冥若想完全恢复只怕得一年半载了。 将药粉给夜冥均匀地撒到背上,她全身唯一珍贵的生肌丹已经给他服下了,希望这伤口不要恶化才是。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绿辰有些着急。 “先回城里”,现在这个状况,想要回凤都不太现实,江兮浅强忍着给夜冥包扎好伤口之后,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去,好在紫晟一直呆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揽着她,避开伤口处。 众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主上!” “只是脱力而已”,赤焰给江兮浅好生检查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至于夜冥,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片刻之后,经过商议,他们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简易的担架,将两人抬着。 “吱吱吱”,狐狸尖叫。 “嘶!”,烈马嘶鸣。 “我说你们别跑啊,喂,龙儿,雪儿,你们……” 黑夜中,一名男子追着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的狐狸,大声吼叫着,“我们不去虞城,去凤都,凤都!走这边。” “吱吱吱”就是去找主子。 “咴咴!”死狐狸,你要是带错路,我吃了你。 “吱吱吱”你敢! “咴咴!”你看我敢不敢。 一马一狐用它们特有的语言交流着,身后追赶着他们的男子则气喘吁吁,“呼呼,我说你们半夜不睡觉这是要闹哪样啊”,早知道他就不借宿农家直接去虞城好了,他这不是嫌太绕嘛,结果这两个家伙。 可偏偏他手贱,将它们顺了出来,若是丢了…… 想到自家师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认命地追了上去。 赤焰没想到,这大半夜竟然还能碰到人,眸色稍微暗了暗,后面抬着担架的四人也全身警惕着。 “……咦”,男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一只手拉着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缰绳,打量着赤焰一行,心中想着自己刚才丢脸的事也不知道被他们看到多少。 赤焰则是看着那人,牵着的白马,高大英俊,躯干壮实,四肢修长,腿蹄轻捷,尤其是那宛若皑皑白雪般的皮毛,在黑夜中尤其扎眼;让他觉得更惊讶的是,那马背上竟然还蹲着一只雪狐。 想到自家主上现在的境况,他突然有种打劫的冲动。 传言雪狐唾液对伤口具有不一般的效用,其血更是可解百毒,也不知是真是假。刚才自家主上忙着给那人包扎伤口,自己的伤口都没怎么处理,想到这个他就抓狂。 感受到赤焰身上陡然变化的气势,男子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而后转头对着那盯着一行人目不转睛的一马一狐厉喝一声,“看什么看,走了!” “大哥”,橙沛眸色幽深。 “回去再说”,赤焰心思也不由得活泛起来,他们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杀人打劫,什么的,只要是为了主上,他们什么都愿意。 男子狠狠地拽着缰绳,那马狠狠地打了个响鼻,狐狸却顿时骤然往下一跳,而后飞快地朝着赤焰一行;而后快速地朝着江兮浅身上奔去。 赤焰拔出佩剑,男子双目崩裂,“兄台,手下留情!” 说着厉喝一声,“踏雪无痕”,待他再落地时,两个巴掌大小的雪狐已经被他抓在了怀中,“你这个小东西!” 男子咬牙切齿,若刚才他反应慢半拍,他敢保证那男子定然会杀了它的,到时候想想自己的悲惨生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吱!” 雪狐突然发出尖利地鸣叫声,在男子怀中不断的挣扎着。 “啊!” 男子突然觉得手臂一疼,原本抓着雪狐的手一松,雪狐又朝着江兮浅扑过去,男子不得不强忍着疼,再次将它抓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它平时不这样的”,男子抱歉地笑笑。 “兄台还是管好你的宠物,哼!”,赤焰厉喝一声。 男子也觉得有些抱歉,看着他们抬着的担架,“啊,那,那个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他们看看”,他说着指了指担架,而后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这味道有些不对,想来是受伤了吧。” “……”,赤焰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大哥!”,橙沛抿着唇。 “无事,我自有主张”,赤焰看着男子怀中的雪狐,能拥有雪狐做宠物的人说不定真的有这本事,更何况主上并不是受伤,是血肉腐蚀,若任由这么下去,只怕是,哎。 橙沛沉默。 男子战战兢兢地上前,虽然他武功也还算不错,不过他志不在此,有个让师傅赞叹不已的妖孽师妹,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去钻研医术了,结果竟然还是被师妹反超,师傅竟然还泼他冷水,说师妹的医术他拍马也及不上,当真是…… 时近夏至,师妹每年夏至之后都会闭关一段时间,可前些日子师傅竟然让自己给师妹送药。 算算时间,还有五日,有龙儿在日夜兼程应该足够了,想着他朝着担架处。 掀开用来覆盖的衣衫,在看到那左侧腋下伤口时,顿时双目一瞪,“怎么会这样?” “……”,众人沉默。 男子也不逼问,而是从白马上取下随身的药箱,看着赤焰,“你过来帮我”,之后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把不足巴掌大小的小刀,将江兮浅腋下的腐肉再清理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作罢。 “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让一个姑娘受这么严重的伤”,男子有些气愤,从药箱中取出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玉瓶,“给,将这个给她喂进去。” “……”,赤焰身子一愣,因为江兮浅背上的伤口,她可是趴在担架上的。 显然男子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着从赤焰手中拿过药瓶,转到江兮浅偏头的另一边,取下她脸上的面具之后,双目迸裂,手上的玉瓶掉在地上,发出“吭”的一声脆响,整个人瞬间懵了,“小师妹!” 心儿:男主昏迷,咳咳,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好吧,不要说男主弱哦,女主是因为事先知道蛇谷里的情况,所以早有准备,男主相当于是赤条条的,也不知道蛇谷里面还有毒气,所以才会……这个正所谓寸有所短,尺有所长嘛!他只是不擅长这个而已,其实他还是很厉害的啦…至少关键时刻,很有用! 有爱的师兄出现鸟,撒花欢迎欢迎…… 正文 第89章 再回凤都,宫内来人 章节名:第89章 再回凤都,宫内来人 赤焰那黑亮的双眸险些瞪出眼眶。 小,小师妹! 这个,如此清新别具一格的称呼,竟然是他家主上? 不,不可能的。 “……”,青希默默地将掉在地上只打了个滚儿却异常坚挺的玉瓶拾起,递给赤焰。 “你有什么证据?”,赤焰沉默半晌斟酌着开口,他家主上并非凡人,这人出现得也甚是诡异,只是突然这般说法,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男子眉毛微调,原本嘴角的那抹温润笑意顿时内敛,“你想要什么证据?还是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冒认的?” 男子一语中的。 赤焰面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不说其他,此刻自家主上身上的蛇血芝兰却是能让整个江湖都轰动的,他们不得不小心些。 “……” “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俊逸男子秀眉紧蹙,双眸幽深晦暗,对几人的沉默也懒得理会,更是对赤焰递过来的玉瓶置若罔闻,而后飞快地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一枚珠圆玉润,晶莹剔透的药丸给江兮浅服下,手脚麻利,赤焰七人直直地立在那里,看着男子双手舞动,飞快地在江兮浅左侧腋下的伤口撒上药粉之后,用绷带紧紧地缠住,“该死的!谁居然胆敢伤害小师妹?” “这位公子,你”,等赤焰几人回过神来,那枚丹药已经被江兮浅吞下,他们面色大变。 “……”,男子回过头看到几人的表情,面色一沉,“本公子还未计较你们怎么会带着我家小师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居然还,哼,等这死丫头醒过来……” 男子动作飞快,好看的双手灵活利落,而后又忍不住咆哮,“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胆敢对小师妹下此毒手”,若让师傅知道,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咳咳,不是,该是尝遍世间万毒。 他和小师妹最喜欢的,就是抓人试毒了。 赤焰七人顿时沉默,她说得到时不错,等自家主子醒来应该就真相大白了,更何况他拿出来的丹药,药香浓郁,清香阵阵,反正不是毒药就是了,这样想着,他们稍微放心了些。 可在听到他的咆哮时,再次身子一怔,心头齐齐嘀咕。 谁?还能有谁,不就是那蛇谷的千年巨蟒! 只可惜他们却没有那个实力为她报仇。 胸口怒火冲上脑门。 男子好不容易才停下手,再看到旁边担架上的夜冥时,眉头紧皱,男人? “丹药内服,粉末外敷”,男子与其轻松了不少,看着几人来时的方向,而后心头陡然浮起什么,“该死的,她去了蛇谷是不是?” 众人只觉身子一顿,果然不愧是师兄妹! 虽然这件事情还有待考证,但此刻如果承认他是自家主上的师兄能上主上的伤快些好起来,他们也是不介意的。 “哼!”,男子轻哼。 “吱吱吱”,雪狐趴在江兮浅的右侧,轻轻舔了舔她的脸。 “公子,管好你的宠物”,黄枭眉头紧皱,自家主子很爱干净,他们都知晓,这畜生竟然用口水给主上洗脸,当真该死。 “才不是我的宠物”,男子嘀咕着,一只手将那雪狐的后颈皮拎起,放到眼前平视着,“该死的,给我一边呆着去。” “……” 因为途中耽搁,等他们一行回到虞城据点时,丑时已过。 隔天,江兮浅悠悠醒转,尚未来得及呻吟一声,便听到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你这个死丫头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次去合谷险些去掉半条命,这次去蛇谷更是差点有去无回,你,你……” “……”,听到那熟悉务必,分明带着温润却痛心疾首的语气,她嘴角微弯,双眸陡然清明,“大师兄那,那个,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该庆幸是我来了!”,陆希瑞俊美紧皱,“你知不知若不是我,你身上的腐肉再度溃烂的话……” “呐不是人家身上没药了么?”,江兮浅鼓着腮帮,当时她强忍着疼痛将身边所有能用的药丸都给夜冥用上了,毕竟当时若非他以身相护,她可能,可能就真的已经饮恨黄泉了。 陆希瑞闻言,气得更是不轻,“你,你随身的药包呢?” “……给夜冥用了”,她小声嘀咕着。 “那个男人?”,陆希瑞陡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妙,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难道小师妹已经被饿狼拐跑了? “嗯”,江兮浅可不知陆希瑞心头的曲曲折折,径自嘀咕着,“当时若非是他,我可能就真的……” “拿到蛇血芝兰了?”,陆希瑞双眼微眯着。 江兮浅点点头,嘴角终于扬起,眉眼间尽是笑意,虽然伤得很重却很值得,陡然响起之前那寒冰盒被摔了一下,心头一紧,没摔坏吧,她赶紧从怀中掏出个梳妆盒大小的蓝色盒子,浑身上下透着凉意,打开,看到两朵血色的花朵开得正艳,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呼,还好还好。” 好个屁! 陆希瑞此刻好想骂娘,可长久以来的教养使然,他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才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那,那个大师兄你怎么出谷了?”,江兮浅骤然缩了缩脖子,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大战之后的疲累,可那清明透彻,宛若月牙般眼眸却让人觉得三月春风拂过,忍不住也感染了她的笑意;陆希瑞摇摇头,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这是为了谁?” “呃,也是被师傅扔出来的?”,江兮浅双眸顿时变圆,鼓鼓地看着陆希瑞。 “……谷里就你能跟师傅顶嘴,喏,师傅让我给你送药来的……” 陆希瑞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递过去,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江兮浅缓缓打开,几乎只打开一条缝儿时,那迎面而来的寒冷白霜让她心中明了,而后赶紧阖上,抬头给了陆希瑞一个大大的笑脸,“多谢啦。” “……傻丫头”,她不想说,他也不问,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兮浅将玉盒放在枕边,拿起寒冰盒,“既然师兄来了,那我也省得再跑一趟,麻烦师兄啦,让师傅帮我配置百毒丹,我有大用,越快越好。” “怎么?有谁中毒了吗?”,陆希瑞也不矫情,接过放在怀中。 “嗯,暂时没有”,江兮浅蹙眉,“今个是几号了?” “四月初五了,你这丫头怎地连日子都不知晓了”,陆希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日后可不许再如此冒险,就算蛇血芝兰难得却不是唯一的解毒圣药。” 江兮浅低首垂眸,心中默念,但却是最有效的。 “师兄,夜冥他没事吧?”,江兮浅的嗓音低沉,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她亲手将他背上的腐肉剜,虽然有生肌丹,但若想让肉全部长好,至少需要十日,再加上调养,只怕一年半载都无法动用巅峰力量。 只是,他为何会晕倒在蛇谷? 江兮浅有些想不通。 陆希瑞只觉得心上一紧,眸色微沉,而后只是片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连生肌丹都给他用了能有什么事?” “嗯,那就好!” “吱吱吱!” 江兮浅眼前陡然一亮,而后只看见一道白光飞射进她的怀中,“雪儿!大师兄,你把雪儿带来了?” “嗯,龙儿也在”,只谁说他想带的,回想起来都是泪啊。 “可是雪儿出来了师傅配药……”,江兮浅约莫沉吟了片刻,怀中的雪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爪子就被刚团聚的无良主子给划了道口子,接了约莫半瓶血之后,交给陆希瑞。 “吱吱吱” 雪狐眼神尽是哀怨。 江兮浅揉了揉它的皮毛,将雪狐血递给陆希瑞,眸子顿时暗淡下来,“大师兄麻烦您了,我要百毒丹,越快越好。” “好”,陆希瑞点头,无忧谷上下谁会拒绝小师妹的要求? “你骑龙儿回去吧,它的速度会快很多”,江兮浅略微沉吟,龙儿是匹龙驹,高大威猛自是不说,四蹄踏云,健步如飞;她当年可是花了大力气才驯服来的,初始时,除了她几乎无人敢近它身,慢慢的倒是跟谷中之人熟悉了起来。 陆希瑞抿唇,“你打算就这样回凤都?” “……大师兄,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江嘉鼎惨遭绑架,朝廷必定会另派他人;这都不说,单说太后病危,任逍遥拒绝出诊这一项,血令规则是她提出的,如今朝廷手执血令却见不到人,若当真追究起来,她虽然不惧,可楼外楼想在凤都再立足可就麻烦了。 陆希瑞抿着唇,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倔强,这是千年人参和彩芝炼制的补气丹,你自己带着,到底伤了元气,哎……” 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啊。 “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了”,江兮浅仰起头,却是让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摇摇头。 “你只要好好的别给师兄添乱就是最好了”,陆希瑞故作愠色。 江兮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状似无意地开口,“听说凝儿又离家出走了?” “嗯”,陆希瑞微微蹙眉,“你此回凤都多注意些,我会传信让她尽快到凤都去帮忙!” 帮忙?江兮浅嘴角抽搐,斜睨了他一眼,他真的确定那丫头不是来帮倒忙的?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别不把自己当人看”,陆希瑞起身,“我就先走了,等百毒丹配好后,就给你送去。” 江兮浅还沉浸在他让陆凝儿来帮忙的噩耗中…… 连人都已经走出了老远都没有发现。 * 陆希瑞离开之后,赤焰带着其他六人进屋。 “主上真的决定离开?”,绿辰忍不住开口。 “嗯,我必须回去”,江兮浅微微蹙眉,想到隔壁房间的夜冥,明明前不久那夜她在凤都两人还针尖对麦芒,可为何会昏迷在蛇谷?想着她抬头看着赤焰,“你带着橙沛,黄枭跟我走,绿辰领着其他三人负责照顾夜冥,十日后待他背上血肉长齐,自会醒转。” “可是主上,您的伤?”,赤焰有些担忧。 “无碍”,江兮浅摆摆手,她真的非常担忧楼外楼和季巧萱,她离开之后,也不知道明柳和明珍有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有宁青兰海那边,明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橙沛略微沉默了下,“以主上现在的身子,不宜骑马。” 那肋下的伤口刚有愈合之势,若动作过大拉扯了伤口,伤口迸裂事小;若印象了后续的恢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兮浅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下,“备马车吧。” 她这身子若想全部愈合到能策马狂奔的地步,需要的时间绝不会短,马车虽然速度稍慢,但日夜兼程少则六日,多则八日。 弃女重生 凤都皇城,御书房内。 楚擎天周身散发的冷凝,满脸厉色,手高高扬起,排在面前那大红楠木祥云雕花的诺大书案上,发出一声巨响,“砰” “父皇息怒。”“皇上息怒。” 太子楚靖宇谦恭低首俯身,在他身后的数十名文臣武官也都俯下了身子。 “息怒,息怒!江相奉旨平寇未果,现在那些贼寇居然还敢公然跟朝廷叫板,你叫朕如何息怒”,楚擎天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抄起旁边刚呈上来不久的奏折,随手扔到地上,“你们自己看!” 距离最近的楚靖宇赶紧拾起来,一目十行,而后面色骤然变白,连带着嘴唇都在颤抖着,“父皇,这,这万万不可!” 后面拿到奏折的人也都面色一变,而后双膝跪地,“请皇上三思!” “哼,这事要传了出去,让我晁凤以后如何在众国之间立足!”,楚擎天面色铁青,“今个儿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说说,这事该如何吧!” “启禀皇上,微臣私以为,锦蓉双城,贼寇盘踞多年,若强行收服,只会适得其反,不若招安”,跪在下方,开口的是一名头戴水晶顶冠,身着藏青底绣白鹇朝服的年轻男子。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驳道,“皇上不可,贼匪流寇之为寇,则多不服朝廷管辖者,以他们如今姿态,不仅绑架朝廷命官,更勒索钱财地方,实乃大逆不道之举,老臣私以为该出动三军,将其一举拿下,还双城百姓,盛世清明。” “皇上,正所谓落草即为寇,贼寇也是皇上的百姓,晁凤的百姓,若当真有半点活路,他们又怎会沦落草寇,过起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年轻男子明显入朝不久,还不懂得什么叫须臾奉承,亦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 只听他话音刚出,坐在那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的楚擎天面色由青转黑;“太子以为呢?”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罗骑尉与石太傅所言各有道理,但锦蓉双城之事若出动三军未免小题大做;但若招安,如何招安,招安后如何保证他们对朝廷管辖的服从亦非易事,如今江相落入贼寇之手,又提出这般无礼至极的要求,我朝应予以严厉反击让其心生慰藉之后,再提招安,许能事半功倍”,楚靖宇身着杏黄色五爪正面四团金蟒朝服,手执玉笏恭谨地俯身,略微思索,侃侃而谈。 楚擎天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嗯,那太子以为该派谁前往比较合适?” “儿臣以为洛将军是为首要人选”,楚靖宇面不改色。 “哦?”,楚擎天垂下眼皮,波光流转间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只是淡淡地道,“众爱卿以为呢?”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兵部尚书堪称大任”,石太傅被反驳之后面不改色,神态威仪。 “说说”,楚擎天状似无意地摆摆手。 石太傅却仍旧老神在在,“比之洛永政将军,兵部尚书岳君海有三大优势,老臣愚见;洛永政乃边关大将,初回凤都若当真招安,则不宜将其当做仇敌以待,此为其一;岳君海调任兵部尚书数载,处事明晰调理,又为江相一手提拔,当真动起手来,许更为顾忌些,此为其二;这其三,乃岳君海比之洛永政对锦蓉双城的熟悉更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洛将军战场杀敌虽猛,可毕竟对锦蓉双城不熟,若莽撞领兵,只怕无功而返事小,惹怒贼寇,江相出事事大;更何况若老臣没有记错,岳君海乃蓉城之人吧?” “哦?岳君海你怎么说?”,楚擎天倒是来了些兴致,原本悬着的心也稍微平复了些。 岳君海头戴红宝石顶冠,身着宝石蓝绣仙鹤朝服,颤颤巍巍地手执玉笏,双膝跪地,“皇上明鉴,微,微臣确实蓉城之人。” 楚擎天微微颔首,“也罢,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兵部负责,有岳爱卿领兵吧。” “皇上圣明!” 御书房中的文武官员立刻恭敬地应和着,又丢掉一次烫手的山芋,当然高兴;唯有岳君海明明心头恼怒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开心正色的模样。 “咚咚咚” 突然从后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连身着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握拂尘,头戴雀翎镶宝石帽匆匆而来,也顾不得其他附在楚擎天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原本面色缓和的楚擎天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而后对着堂下众人道,“今日议事到此都退下吧,太子留下。”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官员目不斜视,双膝跪地,叩首之后,面朝龙案有序地朝后退出。 楚靖宇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宇儿,听说你与楼外楼有些交情?”,楚擎天靠在九龙夺珠团雕的椅背上,单手把玩着腰间的绿佩。 “父皇明鉴,只在云湖盛会上与逍遥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楚靖宇琢磨着,“在前不久,逍遥公子曾过府拜访,恰逢云儿奇毒发作,只是顺道替云儿把脉开了个方子,此事太医院众人可作证。” 楚擎天颔首,“父皇也没其他意思,只是如今太后危在旦夕,若动用血令……” 楚靖宇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心道,这想请人治病,又不想动用血令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可脸上却面色如常,不敢表现出半分,只恭敬地低着头,斟酌着,“听说前几日父皇曾派高连亲自去过,那逍遥公子许当真不在凤都。” “哦?”,楚擎天面色一沉。 “之前逍遥公子上门时,言语间曾提及其在锦蓉双城的几个铺子出了点儿岔子,欲前去解决,当时郭子非参将还曾出言相劝,不过想来这逍遥公子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就这么去了”,楚靖宇说着,言语间带着赞叹。 楚擎天却是面色一黑,“哦?” “父皇息怒,儿臣曾耳闻相府大小姐江兮浅身边有位婢女名唤若芸,乃出自无忧谷的婢女,她既能认出连黄院首都无法确定的奇毒,或许可以让她一试”,楚靖宇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极妙,分明是看出那皇帝既不想背负不孝骂名,做出一副孝子模样,实际上却连血令都不舍得动用。 楚擎天原本还眼前一亮,可在听到无忧谷三个字之后顿时泄气,“罢了,你先退下吧,此事容朕再斟酌斟酌。” “是,儿臣告退!”,楚靖宇俯身行礼之后,从御书房退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还好,还好。 如果他当真将任逍遥推出去,只怕自己日后又会多了个仇敌,不仅如此,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太子之位的敌人。 纵使如今皇帝春秋正盛,但也保不准他那日突发奇想,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无忧谷他不敢招惹,难道那任逍遥就不是无忧谷之人了吗? 楚擎天坐在龙椅上,面色带着疲累,“高连,你看那太子所言又几分真假?” “九分真吧”,高连稍稍思索下,斟酌着开口,“那太子妃体内之毒的确是那任逍遥出手解的,开的方子还保存在黄院首处;黄院首对那任逍遥可甚是推崇。” “哦?竟然当真有这本事”,楚擎天稍微捉摸了下。 “呵呵,听说那任逍遥可是君无忧的师弟,倒是同出一门,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若当真这点本事都没有,无忧谷也不至于号称个个神医了,就连培养出来的医女也都是一等一的”,跟在楚擎天身边数十载,高连怎会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只避重就轻道。 “哎,也罢”,楚擎天摆摆手,“黄院首可查出太后的病因了?” “……”,高连略微沉默了下,“尚未。” “废物!”,楚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再次发出一声巨响,高连身子微微颤了颤,而后脖子微缩,“陛下息怒,自五天前太后突然陷入昏睡却是昨天才开始吐血,太医院众人日夜不休,虽未查出根源,但也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只,只是……” 楚擎天面色急切,“只是什么?” “黄院首言许是南疆特有之毒,但却不确定,毕竟我朝地处东方,与南疆来往甚少,更何况此毒如何传入大内宫闱更是……”,高连的声音稍微低了低,带着些许颤抖;后面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这种毒药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后中招,那下一个人会是谁? 要知道太后的慈宁宫守备森严更甚,平日里各种膳食,包括小食、甜点和清茶,只要入口的东西必会有宫女试毒,可现在却单单只是太后中毒,更显诡异;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脊背发凉,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雍甯何在?”,楚擎天一声厉喝,立刻从暗处飞出一道蓝光,“臣在。” “雍甯你立刻带人彻查宫闱,务必查处何人这般丧心病狂竟然胆敢对太后下毒”,楚擎天面色一沉,“高连传令让各宫务必配合,若有违者,杀无赦!”。 “是!”,雍甯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那恭敬地应声。 感受到楚擎天浑身弥漫处的杀意,御书房内众人都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是。 “咚咚咚咚” “高公公,高公公,不好了,不好了,呼呼”,一名小太监突然朝着御书房狂奔而来,边跑还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高连飞快地抬头望了楚擎天一眼,发现他面色未变之后这才放心地看着那小太监,“还不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身子微颤,在看到楚擎天的时候赶紧跪下身去,“奴才参见皇上,皇上,高公公,太后服药醒转,可知片刻之后有喷血晕厥,黄院首说,说太后快不行了。” “什么?”,楚擎天双掌撑在龙案上,身体前倾,双眼险些瞪出眼眶,神色有那么一刹那的惊慌和恐惧,他深吸口气,瞬间压一下外露的表情,略微沉了沉声。“来人呐,摆驾慈宁宫;小六子,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子颤抖着,因为狂奔整个人气息未稳,听到楚擎天的声音,顿时身子一颤,“是,回皇上”,他唇色干裂,努力地吞了口唾沫,用舌头湿润了下嘴唇而后继续道,“高公公离开之后,黄院首带着寻太医,林太医,苗太医等人为太后会诊之后,最后确,确定了一个方子;太,太后服下之后,早先也的确有效,可,可后面太后醒转之后,不知怎地张口喷出一注鲜血之后就晕了过去,黄院首把脉之后面色大变,这,这才让奴才过来请,请陛下做主。” 楚擎天面色难看,坐在御撵上,不断的催促着,“高连,让他们快些。” “快点儿,都快点儿,麻利着些”,高连尖利的嗓音不断地催促着,抬着御撵的粗使太监们都面色通红,健步如飞,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留下,他们却没时间去擦。 从御书房到慈宁宫,平时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今天竟然只一刻钟就到了。 “黄爱卿,到底怎么回事?”,刚下御撵,楚擎天就急吼吼地道。 黄院首等人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速集中到殿前,“老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朕来这些虚的,朕问你太后到底怎么样了?”,楚擎天面色惨白,神色急迫;倒不是他对萧太后当真有多么深的感情,只是却有个说不出口的理由,在他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真相前,太后绝对不容有失。 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稀罕,因为连日来的忙碌担忧,神经一直紧绷着,面色不太好看,连带着精神都有些萎靡,“启禀皇上,这,哎,老臣无能,太后所中之毒臣等实在无法。” “……”,楚擎天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走到那宽大的拔步床前,撩开幔帐,只见原本精神矍铄,保养得宛若四十来岁中年妇女的萧太后脸上皱纹顿时增多,连两鬓的白发都多出了不少,整个人好似老了二十岁般,“怎么会这样?” 跪在床边的宫女身子颤了颤,头叩在地上,不敢起身。 “黄爱卿,太后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擎天面色难看,一声厉喝。 “皇上息怒”,以黄荣山为首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太后此番中毒,伤了底子,所,所以才会……” 楚擎天面色难看,“当真没有其他办法?” “……或,或许任逍遥或者若芸姑娘能有办法,只,只是……” 黄荣山嗫嗫嚅嚅地开口。 “行了朕知道了”,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无忧谷中人不会随意出手,除非有紫笺,否则就算主动求上门也未必有人应得,可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高连,你亲自带人手执血令前往楼外楼,不管怎样都要将任逍遥给朕请进宫来;高风,你带人去相府宣婢女若芸进宫。” “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黄院首眉头微微蹙了蹙,抬头飞快地看了楚擎天一眼,而后低下头,沉默着。 同样跪在人群中的林靖亚嘴唇嚅了嚅,可到底也没能说出话来,原本他是打算趁着江兮浅外出,可以回太医院与一众同事们多交流交流,江兮浅那句以己之长,补他人之短,学无止境当真触动了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心中的计划,就听说太后病危,之后被拉了过来。 …… 弃女重生 “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江兮浅俏脸一沉,语气淡淡,烟波流转;只是那眸中泛着的厉色让人无法直视。 虽然早在听到萧太后病危的消息时,就有所感悟;尤其是之前皇宫中那人派人去过楼外楼一次还引起那般大的轰动,当真过分。原本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竟然连若芸也不放过。 哼!进宫…… 这若芸随她离开之事众所周知,如果她没记错在太子府时,她就曾露过口风,说要离开凤都一阵,这逍遥公子若不到处逍遥还能算作逍遥公子? 可那人倒好!当真以为坐上了那金銮殿上的位置就天下无敌了。 居然分别拍了太监在相府和楼外楼日夜守着,还限期三日,责令他们将人找回;他大爷的…… 江兮浅胸口上下起伏着,确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现在这样一番境况。 楚擎天,楚靖宇…… 姓楚的果然没一个好人。 幸亏若画那家伙还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变通;不然以银面的个性,只怕会硬撑下去;她侧躺在软榻上,之前收到消息,她态度强硬,应是抢了赤焰的马匹,策马扬鞭,日夜兼程。不过饶是陆希瑞带出来的都是无忧谷的奇药,可到底动作太过,牵扯了伤口,原本已经结痂的地方又开始流血。好在她及时让若芸处理了,又洒上了她特质的金疮药粉,知道不影响后续的恢复就可以了,至于留疤什么的,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有加强版玉肌膏在,祛疤什么的小菜一碟。 若薇紧紧咬着下唇,面带歉意,小姐将相府交给她,可是她却,现在竟然还让人登堂入室,尤其是夫人那边,已经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连带着人都清瘦了不少,就是担心惹上什么事情,皇家啊,那可是连太医院院首都没有把握的事情,若芸她一个姑娘家,哎…… “小姐三日之期亦过两日,您当真要……”进宫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上次自家小姐破例给太子妃诊治之事她却是知晓的;因为当年的事情,她对皇室有这本能的排斥,自然不希望江兮浅出手,当然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担忧。 皇室向来不容许出现自己掌控之外的力量,小姐若是……哎! 江兮浅嘴角微勾,在心中冷笑一声,“本小姐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们前些时候拒绝的理由可就不成立了!” 躺得久了,连身子都僵硬了,想要翻身可那伤口却是不给情面,稍微牵动,就刺痛难耐,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让若芸去一趟罢了,只是医女,能不能治还不是她说了算”,若薇撅着嘴,有些气恼;“小姐也是怎地这般不小心,若让夫人见了,只怕是……” “先不说这个,楼外楼那边如何?”,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她只是没想到这皇帝当真舍得一块血令,要知道当年楼外楼也不过统共给了皇室三块而已,承诺却是有求必应,当然她一定会应的。 那血令于她虽然没什么大用,但人情债能还一个是一个,更何况她想,有些人是该震慑震慑了,不然还当真以为楼外楼是面团能任人戳圆揉扁不成。 若薇胸口上下起伏,“楚家欺人太甚,小姐我……” 江兮浅摆摆手,“行了,我已经决定了,让若咬易容吧,到时候我扮成他的药童,你去通知若咬让他准备准备,别看到若芸就像狗看到了骨头,倒是要是漏了馅儿,风无尘手底下那个叫啥来着……” “暮秋”,若薇额头上三条黑线不断抖动,嘴角微动吐出两个字。 “对,就是那小子,不也对若芸挺有好感的嘛,嘿嘿,让若咬那小子给本小姐好生着些,不然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江兮浅摩挲着下巴,微微颔首,“嗯,顺便可以回了那坐镇的人,说他们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进宫。” 若薇称是而去。 很快,若芸端着托盘进来,看到江兮浅强撑着想要起身时,赶紧将托盘放在香几上,上前搀扶着她,“小姐若想起身,只需唤一声便是,您如今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 “……行了,怎么跟个小管家婆似的”,江兮浅摆摆手,“给我再换一次药,用纱布把伤口稍微缠紧一些,我要去趟主院。” 她回来已经有小半天了,若不是季巧萱这几天忧虑太重,导致身子虚弱,只怕早就已经杀过来了。 若芸秀眉紧蹙,“可是小姐,您这伤口……” “行了,本小姐心中有数”,江兮浅摆摆手,知晓她脾性倔强,若芸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换药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伤口,她却强忍着,咬着牙,终于换好之后,她特地从衣柜中挑了套宽松的衣衫,让人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若芸取了件披风,搀扶着她,朝着主院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主院中。 季巧萱早就得了消息,让张妈妈服侍她桌椅整装,甚至还破例地描了些许腮红。 “娘身子弱,怎地不好好躺着?”,江兮浅略带责备,“是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清瘦不少的季巧萱肚子越发的凸出,她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拉着她的手,“娘哪有你说的那么的孱弱,当年你们兄妹几个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后面一句话,季巧萱的语气很是不自然,甚至有些诡异。 “那也要好好养着,娘现在可是俩呢”,只是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她没有抓住,却也不打算在这里多纠结,拉着季巧萱的手臂故意撒娇着,而后耳朵微动,听到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她轻声一笑,“听说宫里来人了,还指定要若芸呢。” 心儿:艾玛这个订阅下降得让心儿心都痛了,是肿么了呢?是大家都不喜欢吗?好吧,回凤都了,阴谋诡计神马的又来了,呼唤订阅,呼唤票票啊…… PS:我能说你们讨厌的某人又要原地满血复活了么?呱呱呱,一阵乌鸦飞过,心儿真哒不是故意的,有爱的师兄虽然只打了个酱油,可后面还会出现的啥…… 正文 第90章 半路截杀,当年秘闻 章节名:第90章 半路截杀,当年秘闻 季巧萱身子骤然一僵,却只是短短片刻,而后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浅浅别也太担心,会没事的。” “那可不行,娘,若芸可是任大哥送给我的,若是她有个什么,让人家怎么跟任大哥交代嘛,更何况这若芸可是他从君大哥手里抢来的”,江兮浅故作天真无邪状,心里却是恶寒,自己叫自己大哥,真心好那啥啊,不过…… 皇宫,那可是天下最黑暗、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又怎么会放心! “娘的浅浅到底是长大了”,季巧萱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黑发,脸上尽是笑意虽然带着憔悴可那打心底散发出来的高兴却是无法掩饰的。 “夫人,大小姐,高公公来了”,翠柳脚步急促。 “哦?”,江兮浅眉毛微挑,还不等季巧萱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一个夹着嗓子的尖利嗓音,“江夫人,听说江大小姐回来了?呵呵,杂家不请而来,冒昧打扰了,不知若芸姑娘?” 看着那翘着兰花指,满脸阴柔的高风,江兮浅低首垂眸,心中腹诽,果然阉人就是阉人,哼,他不是已经知道若芸回来了么?装得倒是像。 季巧萱微微抿唇,语气淡淡,“这若芸,虽说是我家浅浅的丫头可却也是别人送的,高公公既然前来相请,万没有不知的道理,她出不出诊;我们可没有资格替她决定,想来陛下如此英明,也万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医女而开罪了无忧谷不是?” “……”,高公公顿时噤声,而后讪笑着,“那,那个,陛下邀若芸姑娘进宫并非就是为了看诊,若芸姑娘还是跟杂家走一趟吧”,这种事情他一个公公可是不好做主,只是开罪无忧谷啊,这个罪名若当真压下来…… 江兮浅唇角微勾,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邪邪的懒笑,看来她家娘亲变得狡猾了,她刚才的话可是故意说给门外高公公听的,她现在竟然拿来堵高公公的嘴,“高公公说得是,陛下召见乃若芸莫大荣幸,只是看这天色已晚,小女子一行又是匆匆赶回,如此面圣只怕有悖礼道,不如让芸儿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宫像陛下请安如何?” 高风见江兮浅答应,欣然同意,“那就按江大小姐所说的办。” “高公公果然如传闻般通情达理”,江兮浅对一旁的若芸使了个眼色,若芸即刻躬身道,“公公连日等待多有辛苦,这是我家小姐小小的一点儿心意,就当是给公公的茶水钱,公公可别嫌少。” 高风接过荷包,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挲,心下一喜竟然是银票,顿时眼前晶亮晶亮的,看这若芸眉开眼笑,“这位想必就是若芸姑娘了吧,当真是温婉贤淑,玉洁冰清。” “……”,江兮浅捂着嘴,却掩不住眉角的笑意。 “公公谬赞了”,若芸不卑不亢。 “既是如此,这天色也不早,杂家就先告辞了”,达到目的又得了个不小的红包,高风此行起先虽担惊受怕,都最后却是大圆满结局,当真高兴得紧。 季巧萱微笑着起身,“恭送公公!” “江夫人身怀六甲还请留步!”,高风倒很是识趣。 “那就不送了”,季巧萱也不坚持。 “告辞!” 看着终于被送走的瘟神,江兮浅撅着嘴,撒娇着,“娘啊……” “你刚才是故意的?”,季巧萱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当真是个鬼精灵。” 江兮浅瘪瘪嘴,“哼,还说是什么明君呢,我看就是个昏聩的,居然做出这等事来,既然拿不出紫笺还威逼若芸出手,难道他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哼,唔……” “你这丫头当真什么都敢说”,季巧萱赶紧捂着江兮浅的嘴,警惕地看着四周,除了她们两人还有若芸、红梅、翠柳和张妈妈,她面色陡然一沉,语气狠厉决绝,“刚才的话,若谁敢传出去半句,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 “奴婢不敢”,四人齐齐双膝跪地,叩首。 “那最好”,季巧萱面色稍微松动了些,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而后这才道,“近来你们伺候本夫人和大小姐都辛苦了,各去账房领五两银子,两匹新布吧”,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掌管相府数十年,她可是将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 “谢夫人赏”,四人战战兢兢地起身。 江兮浅瘪瘪嘴,除了张妈妈,这里可都是她楼外楼的人,她本来就不担心才敢说的,不过却忘了季巧萱这茬,她吐了吐舌头。 “……哎,你这丫头”,这般强势,是非分明也不知是好是坏,季巧萱轻叹口气。 “娘啊,你不知道,若芸如果出手到时候犯规的又不是他们”,江兮浅撅着嘴,面带不满,“他们倒是一句话推脱了,可若芸却会被无忧谷重罚,这就公平了吗?” 季巧萱面色陡然一紧,无忧谷威名虽盛,可到底世人对其了解并不详尽,“……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然呢,还有什么办法”,左右江兮浅对皇家的不满已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刚才的那番动作已经牵扯到了肋下的伤口,江兮浅强忍着疼痛,紧咬着牙齿,面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若非她强行运起内力让血气微微上涌,只怕早就被季巧萱看出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福了福身,“娘,这天色也不早了,女儿就先回房了,您也要早些歇息才是。” 季巧萱点头,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嗯,这连夜赶路,倒是苦了你了。” “女儿不辛苦”,江兮浅只觉得心中一暖。 回到汐院,江兮浅终于忍不住伤口的刺痛,若芸服侍她脱下外衫,顿时双目一怔。 “小姐,您怎地这般不小心”,若芸有些心疼,看到那已经被血液浸湿的厚厚的纱布和中衣,好在她们走的及时,不然若再耽误片刻,只怕血液就要浸湿外衫了。 江兮浅皱着眉头,忍受着伤口传来的同意,抿着唇,“无妨的,换药吧。” 如果不是她这般大幅度的动作,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伤口扯开,那伤口早该愈合了。 “那小姐今晚可得注意些”,若芸不甚放心地叮嘱着,只是话刚出口,还未落地,她又接着道,“算了,今夜还是让奴婢守着小姐吧。” “……”,江兮浅没好气地淡笑着,“当真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不成,好了换好药赶紧下去,额,慢着去取些热水给我擦擦身子,连日赶路实在不舒服得紧”,再加上身上的伤口,赤焰几人又都是大男子,她自然不好意思让他们代劳,只好将就着,回了相府之后,可就再也将就不了。 若芸颔首,“那小姐先歇着,奴婢去去就回。” 弃女重生 第二天,大清早。 天刚蒙蒙亮,启明星还在天边一闪一闪的,江兮浅就被季巧萱派人叫醒。 “唔,怎么回事?”,江兮浅蹙眉。 “皇帝派人来接若芸进宫了”,若薇边替江兮浅更衣边道,“想来楼外楼那边也是如此,小姐您这身子,能坚持得住吗,要不让若薇替您去?” 江兮浅摆摆手,“太医院的那些人并非毫无本事,上次宋珏云所中的毒,若芸能查出来也是侥幸,这次能让皇帝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没那么简单”,她沉声,将事先备好的白衫穿上,头上用白色的头巾裹了,再附上人皮面具后,用眉笔轻描,整个人瞬间掩去光华,活脱脱的清秀小药童一枚。 “小姐,若咬已经在傅府等您了,您自己小心”,若薇抿着唇,眼中止不住的担忧。 “嗯,这天色尚早,我娘那边你要多照顾着些,还有和园,亦不能放松”,江兮浅说着已经摁动了机关,整个人没入地道。 许是因为相府与傅府所在的位置接近,宫内来人竟然将他们安排在同一驾马车上。 江兮浅对着他们微不可查地点头示意,两人明了地点点头。 领路的公公夹着嗓子,坐在正对门的软座上,江兮浅和清扬两人则坐在车辕旁,若芸和若咬两人一左一右,“这路上你们可以稍微休息片刻,等进了宫那可得打起了精神,别到时候冲撞了贵人,那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 “公公说得是”,若芸和若咬两人连连点头,而后赶紧送出各自准备的红包。 领路公公满脸理所当然地收下,之后老神在在地闭着眼。 若芸和若咬两人四目相对,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瘪瘪嘴,这宫内出来的太监可是一个比一个爱财。 “哐当吭!” 突然马车骤然停下,只听下“吭”的一声巨响,若芸和若咬两人赶紧拉着马车的窗棂,那领路公公则一个不差,身形前倾,好在前面是个略小的方几,挡住了马车骤停的冲击。 “怎么回事?”,领路公公面色难看。 “有刺客!”,只听见外面驾车的侍卫一声厉喝,“路公公,你们别出来。” 若咬和若芸却是面上一急,其他人的担忧他们虽然知晓,可在他们心中江兮浅的安危却是比谁都重要。若换了以往也就罢了,以他们家主子的修为谁能伤得到她一星半点,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啊。 “公公,这”,若芸面色急切;若咬也同样着急,想要出去,可有想到昨夜自家主子的威胁,当真坐立难安。 “吭,吭吭”,刀剑相撞的声音。 “咔擦!”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一下子从侧面劈进马车,而后刀刃一转,马车左面的木壁被震碎,外面的场景骤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寅时三刻,凤都城内的街道少有行人。 只见数十名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人手提大刀与护送的八名侍卫战到一处,刀剑相撞间,不断地闪着火花。 “啊!” 突然只听见一声痛苦地厉叫,两名侍卫顿时倒在地上,双眸还死死地大瞪着。 “唰”的一声,一注热血喷到马车的窗纸上,若芸面色陡然一滞,而后变白;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江兮浅处,清扬早已经将江兮浅拉到一个角落处,而后捡起地上的佩剑也不主动出击,只一味的防守。 许是因为知道药童没多大的用处,黑衣蒙面人也没针对他们,只是那领头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转头,指着若芸和若咬,“杀了他们!” “保护任公子和若芸姑娘”,路公公陡然厉喝一声。 若芸和若咬转头,四道眼刀狠狠地甩到路公公的身上,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是这一行的主角? 眼看着仅剩的六名侍卫都挂了彩,甚至又有三人倒地,虽然没有立刻身亡,可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若芸足尖轻点,路公公却一把拉着她,“若芸姑娘,这,不,不可啊!” “哼,放手!”,若芸也来了火儿,一把甩开他的衣袖,而后足尖一点,稳稳落地之后,脚尖微动,从地上勾起一把大刀扔到空中,顺手抓起,“想要本姑娘的命?那也得看看你们又没有这本事!” 若咬面色一沉,“若芸,小心!” 路公公更是面色一白,整个人哆嗦着,要是这两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就不用活了。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们的加入,原本一面倒的战局骤然反转。 “你们到底是谁?”,若芸一刀解决了一个之后,声音冷凝。 “哼”,黑衣蒙面男子冷笑一声,而后脸上的面巾浸湿,透出猩红的液体,若芸心里突然暗道一声不好,手腕微动,掀开那人的面巾,她眸色一沉,果然服毒自尽了。 “若芸小心!” 就在她发愣间,那黑衣蒙面的领头人突然手腕反转,两枚巴掌大的小刀朝着若芸的背心处;若咬一声厉喝,若芸冷笑一声,足尖转动,整个人飞快地转身,下腰,回劈,竖刀,运起内劲,将那两枚暗器吸到大刀上,而后朝着那黑衣领头人所在的方向一甩,只听见,“咻”的一声,暗器顺着原路返回,那领头人闪躲未及,被击中小腹。 “哼,今天算你们命大,我们走!” 看着满地狼藉,若咬和若芸面色难看。 江兮浅和清扬两人相互搀扶着,从角落处出来,还故作惊恐的模样。 “路公公,这我们可还要进宫?”,若咬冷声,心底猛然一沉,这次刺杀只怕没那么简单。 江兮浅眸中亦泛过一道精光,看这些人的身手并不像是江湖中人,虽有内力却很浅薄,倒是招式上更多些,反而更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暗卫;她眸色沉了沉。 “自,自然”,路公公吞了口唾沫,看着若芸和若咬两人,心中对他们的身手很是骇然,不过想到皇上的吩咐,他还是强撑着,八名侍卫中唯有两名还勉强能有体力支撑着。 “你立刻通知凤都府尹,你去检查一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线索”,若咬声音凛冽。 被点名的两名侍卫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路公公吞了吞口水,“任,任公子,若芸姑娘,我,我们还是先走吧。” 此去,距离宫门不过一里左右,只要进了宫就安全了。 只是,当真就安全了吗? 江兮浅心中突然划过一道什么,这刺杀未免来得太及时了些。 等他们一行人进入宫门时,太阳早就悠悠地从地平线慢慢升起;辰时已过。 “任公子,若芸姑娘,待会儿您们可得跟紧了杂家,别到处乱走,皇宫可不比外边儿”,几人行了许久,路公公也早就冷静了下来。 “是,多谢公公提点”,若芸和若咬两点齐齐颔首。 再往前,边有大力太监们抬着软轿等在那里。 这已经不是江兮浅第一次进宫,比起首次自然少了些好奇和惊讶,多了份沉着和淡定,更何况她现在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身为若咬带来的唯二药童之一,她可谓清闲无比,因为身上的伤口,药箱自然交给了清扬。 想到之前。 银面闻出她身上的血腥味,知道她手上之后,身上那散发出来的冷气险些将整座楼中的人都变成冰棍,而后知道她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更是责令清扬务必跟着,随身相护。 江兮浅心中轻笑,看来这人还没忘记她上次赴宴被那天荷公主“欺负”了去的事情。 她会是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慈宁宫。 等他们一行到达的时候,楚擎天竟然也等在那里,在他身后赫然是以黄荣山为首的太医院众人。 “草民任逍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若芸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咬身材修长,浑身气质微冷却并不显得疏离,可却只是俯身行礼,只江兮浅、若芸和清扬三人双膝跪地;动作牵扯到伤口,好在她做完服用了一颗回春丹,虽然与极品回春丹药效没得比,但好歹让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不那么容易迸裂。 “大胆刁民,见了皇上竟敢不跪!”,楚擎天身后的太监厉声喝道。 若咬仍老神在在地淡笑着,挑眉看向楚擎天,无忧谷少主师弟的一跪,他当真承受得起? 楚擎天声音微沉带着明显的不满,“免礼平身!” “谢皇上”,若咬声音冷厉,纵使夹杂在几人的声音当中也显得异常的明显。 “……”,楚擎天意味深长地斜睨了若咬一眼,而后转身,站在他身后刚出声的太监立刻讪讪地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位里边请。” 慈宁宫偏殿中。 楚擎天端坐上位,端着茶杯,“这茶是西山新上贡的云雾,两位尝尝。” “多谢陛下”,若咬故作一副风流洒脱的模样,双眼微眯带着懒懒的笑意;而若芸则拘谨很多。 楚擎天在心中微微点头。 若咬端起茶盏,深吸口气,再微微抿了一小口,而后淡笑着,“好茶。” “……任公子若喜欢,朕让高连给你送些过去”,楚擎天倒不是个吝啬的。 “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若咬可不知何为拒绝,而后看着楚擎天微微抽搐的嘴角,心中淡笑着,“不知陛下今日请草民和若芸前来所为何事?” 楚擎天眉毛一挑,看想若咬,“哦?任公子与若芸姑娘认识?” “哈哈,怎么不认识?”,若咬笑得非常大气,“难道浅浅那丫头没告诉你,这还是我从师兄手中抢过来的呢!” “原来还有这么一茬”,楚擎天故作惊诧。 江兮浅低首垂眸,双手绞捏着手帕,心头狠狠地骂娘,装,再装! “呵呵,任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想不到竟然与君无忧有这样的关系,实不相瞒,朕今日请尔等前来,正是为了太后的病症”,楚擎天也不打算跟他们过多地牵扯什么有的没的,直入主题。 “哦?”,若咬微微蹙眉,“陛下可知无忧谷出诊的规矩?” “……”,楚擎天嘴角抽搐,心中却是叫骂着,他给太子妃诊治的时候怎么没说规矩,现在就开始说规矩了,只是到底还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对身后高连使了个眼色,高连立刻会意从旁边宫女端着的托盘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然后递过去,“当年任公子派人送来的血令,想来任公子还记得吧。” 若咬颔首,从锦盒中取出血令,细细摩挲了,“既然如此,那草民就尽力而为了,不过草民医术比不得师兄,但愿别让皇上失望才是。” “哪里哪里,任公子尽力而为便是”,楚擎天眼中泛起一道精光,“黄院首,你与他们一道吧。” “是”,黄荣山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若咬却浅浅一笑,摆摆手,“此事先不急,草民另有一事想让皇上为草民解惑。” “哦?”,楚擎天微微蹙眉。 “此事路公公也该知道才是”,若咬冷哼一声,“在来时路上,路过凤祥居时,被黑衣人刺杀一事,陛下应该给草民一行一个说法吧!” “竟然有这等事?”,楚擎天面色一沉,也有些不太好看,这两人可是他请来的,竟然有人在半路截杀,这意味着什么?身为已过帝皇,不会连这点儿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他紧紧地抿着唇,“任公子,若芸姑娘,此事朕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只是太后危在旦夕,还请二位务必尽力。” 若咬颔首,“好说!” “任公子,若芸姑娘,请!”,黄荣山赶紧见缝插针。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鹅黄色宫装罗裙的宫女上前,领着若咬等人,朝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主殿而去。 慈宁宫所在的主殿中。 江兮浅恭敬地跟在若咬的身后,只是上下打量着。 这大殿竟然比太子妃的漪兰殿还要大上几分,也显得更庄严肃穆。 红漆梨花木的全套家私散发着好闻的香味。整个大殿用十六扇望月飞仙图屏风隔开,自成两个空间;后前如何自是看不见,前面却是被能工巧匠桥面地用红木雕刻而成的拱形镂空装饰大门隔开成三个空间,左边那宽大的拔步床坐北朝南,床下带着软榻,整个用浅紫色的烟纱幔帐笼罩着;再往外是珠帘翠玉轻响间,中间布置略微严肃,看起来是太后平日会客之地,右边则摆放着博古架,上面该都是太后所钟爱的书籍玉粹。 整间大殿,就算是用不同的摆件隔成几个小空间之后,却依然并不显得拥挤,可见大殿占地之广。 此刻太后正躺在床上,薄被覆体;大床分上下,在下方类似小榻的地方,两名宫女跪坐期间;在她们之上还有一名女子端坐在床边,不断地替太后擦拭着额头。 放眼望去,只见她身着水蓝色迷离繁花丝锦广袖宽身上衣,绣雏凤展翅花纹,纱衣用金线勾边,只在裙边织就点点星繁,凤翎上点缀这时下最流行闪耀的猫眼翠石,流苏间金光闪烁,宛若红霞,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皇家贵气。只是那巴掌大的小脸用轻纱覆盖,挽着少女所钟爱的望仙髻。 “这位是天晴公主”,看到若咬几人的不解,黄院首赶紧上前解释道。 “草民/民女参见公主千岁”,两人福了福身,却并未下跪。 那少女也似不在意地点点头,看着她们,光洁的额头微微蹙起,却看不到她的表情,“你们就是父皇请来替皇奶奶诊治的吗?” “正是”,声音不卑不亢。 “有劳了”,声音清脆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可其中带着的那点点忧愁却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 江兮浅眉毛微挑,这位当真是公主?这脾气竟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好生几分。 若咬上前,江兮浅立刻从药箱中取出天蚕丝之后从幔帐的开口处递给两名宫女,之后那少女细细地翻看之后,而后蹙眉,“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悬丝诊脉,公主只需将丝线缠绕在太后腕儿间即可”,不等若咬说话,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哦?”,少女微微诧异,这种方法倒是新鲜,不过既然黄院首都说了,她只管照做就是,“公子,可以开始了。” “嗯,我知道!”,若咬难得地开口应声。 若芸狠狠地等了他一眼,若咬趁大家不注意时做了个鬼脸,“蚕丝未顺,你去整理下!” “是”,江兮浅心中好笑,悬丝诊脉若咬并不是不会,只怕是这太后的脉象太过奇特吧,看他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就知。 江兮浅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蚕丝,实则探脉之后,心中大惊,而后却佯装镇定,“公子已经好了。” “嗯”,若咬装作不耐烦的模样。 “脉象虚浮分明是气血两亏之象,可偏那虚浮之象中又带着洪脉之状,好似太后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脉象般”,江兮浅秘法传音,她紧紧地抿着唇,而后兀自思索着。 若咬微微颔首,面色纠结。 “任公子,这不知太后……”见若咬放下蚕丝,黄院首赶紧上前询问。 “哎”,若咬摇摇头,“黄院首,说句实话,你们可也感觉到太后体内脉象的怪异之处。” 黄院首闻言苦笑,“是了,我们每个人把脉的结果都不尽相同,后来经过数日研究才发现,太后的脉象竟然随着时辰的推移会不断的变化,统共浮、沉、迟、数、滑;涩、虚、实、长、短;洪、微、紧、缓、弦;芤、革、牢、濡、弱;散、细、伏、动、促;结,代、疾二十八种脉象会随机出现,甚至有时会同时出现两到三个脉象,这老夫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恐怕在下也无能为力”,若咬摇摇头,连自家主子都没有办法,只怕这天下也没有有这能力了。 江兮浅一直皱着眉头,对若咬传音道,“血液。” “黄院首,不知可有太后的血样?”,虽然不知自家主子要血液有何作用,他只需照做就是。 “任公子,这,太后千金之躯,岂可让人取血!”,黄院首面色微变,看向若咬,摇头摆首;楚擎天却在这时撩开珠帘,面色也好是难看,“任公子需要太后的血液作甚?” 若咬不卑不亢,不喜不悲,语气淡淡,“皇上,这太后脉象实在奇特,草民医术虽不如师兄精通却也称得上博览群书,可这种病症当真世所罕见,只怕非我中原之物。” “你要太后的血是为了解毒?”,楚擎天蹙眉,还没听说过谁会用这种方法。 “此毒太过奇特,若草民贸贸然施救,若不得法,只怕太后危矣,若能取血喂给猫兔,观起表象,一来可以试药,二来也为了应证草民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想”,若咬将江兮浅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大胆!”,楚擎天冷哼,“太后千金之躯岂容尔等伤害。” “皇上不想知道太后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吗?”,若咬学着江兮浅的语气,身上气势陡然冷凝。 “你知道?”,楚擎天皱眉。 “不知道!”,若咬耸耸肩。 “放肆!”,楚擎天怒。 “草民现在是不知晓,但却大胆猜想,太后之所以昏迷不醒,甚至短暂清醒后又昏睡之状,并不是中毒”,若咬复述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本能地看向江兮浅,这,这话太过大胆了。 黄院首眉头紧皱,“任公子,此话怎讲?”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毒之所以为毒,不过过量尔;既是用药过量,则对人身必造成伤害,黄院首可曾发现太后又衰竭之状?”,若咬厉声。 “确实尚未”,黄院首颔首,只是近来昏睡到底伤了元气,之前的保养都付诸流水罢了。 若咬嘴角微勾,“草民结交甚广,交友天下,曾耳闻南疆有毒,名为蛊。” “什么?不,不可能的”,黄院首身子陡然颤抖起来。 楚擎天皱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或许不知,这南疆可谓蛊毒之乡,人人擅蛊”,若咬嘴角浅笑,“蛊毒虽也带了个毒字,可与我中原之毒却大相径庭,蛊毒是南疆人用人血豢养的毒虫,用她们的秘密手法,将蛊毒与自己或者声音,或者其他东西联系起来,分为子蛊和母蛊;子蛊一旦进入宿体,平日倒是无妨,但一旦身拥母蛊的人催动,这子蛊宿体轻则痛苦不堪,重则命丧当场。” 楚擎天面色越来越白,“此事,朕怎会不知?” “许是皇上忙于政事,对江湖之事并不知晓,当然这些也都是草民偶然从朋友处得知,至于是与不是就不敢肯定了”,若咬声音仍旧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语气。 黄院首则面色一片惨白,接到楚擎天质问的目光,艰难地点点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才一字一句道,“南疆蛊毒却有其事。” “什么?”楚擎天咬牙切齿,“那为何前几日不报?” “陛下恕罪”,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黄院首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老泪纵横,“此事涉及先帝禁忌,老臣,老臣实在是……” 楚擎天看了看若咬等人,大手一挥,“天晴,带着他们全都退下。” “是,儿臣告退”,天晴不卑不亢,看着那道水蓝色背影,不知为何江兮浅竟然浮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意,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却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草民等也告”退字尚未出口,楚擎天摆摆手,“既然任公子也知晓蛊毒之事,就在这里听听也无妨,黄院首起身回话吧。” “陛下”,黄院首抬起头,苍白的两鬓,苍白的脸颊,泪迹斑斑,两行浊泪让人只觉得心中既不是滋味,“老臣有罪,愧对先帝,愧对陛下,不敢起身;陛下就让老臣跪着说完吧。” 楚擎天皱眉,对黄荣山这个院首、御医他还是非常满意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涉及到先帝禁忌。 “黄院首,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想来若是先帝有灵,只怕也会亲自将这禁忌撕开”,若咬声音冷厉,而后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幔帐中隐隐约约可见的躺在床上之人。 先帝和太后的感情非同一般,甚至传为一时佳话。 黄院首抹了把泪,抬头看了若咬一眼,而后这才点点头,“五十年前,南疆晁凤相互交好,是为友邦;那时先帝尚是太子,老臣只是太医院的学徒,太宗皇帝也就是陛下的爷爷五十大寿时,南疆公主随使队前来晁凤,希望联姻,太宗皇帝欣然应允。却不想南疆公主与尚是太子的先帝一见钟情,而后迅速堕入爱河。奈何当时的太子妃已身怀有孕,正是现在的太后,若那胎儿平安,当时陛下第一个哥哥,只可惜……那南疆公主却是包藏祸心,意欲用蛊毒控制太子,而后控制整个晁凤,最后将晁凤纳入南疆版图,最后被当时无忧谷的谷主无梦发现;太宗皇帝震怒,下令晁凤南疆永不来往,甚至所有在晁凤国境的南疆人都遭到一股神秘势力的追杀,一夜消失。” “……” 黄院首讲得十分的简洁,可却能想到当时举国震惊后,太宗皇帝震怒,那些南疆人的消失,只怕是他所为吧。 “先帝为何将此事设为禁忌?”甚至连他即位之后都没有半丝风声透出,楚擎天实在想不通;身为一国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超出自己控制的力量,一个无忧谷也就罢了,与无忧谷相关的楼外楼是,现在这个南疆也是。 黄院首叹口气,“当时的知情者,死的死,逃的逃,老臣当年也不过刚入太医院,因师父救驾有功逃过一劫,不过确实被先帝下了禁口令,老臣有愧先帝嘱托!” 话音落,他再次对着楚擎天叩首,额头碰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江兮浅只觉心头陡然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而后轻喝一声,“不好,拦住他!” 他字还未落地,就看见黄院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而后一头撞向殿内一米粗细的红柱上。 “黄院首!” 顿时整个大殿中的人都双目大瞪,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的楚擎天更是震惊不已, 若咬快走两步,江兮浅也快速跟上去,看到黄院首时,他额上青紫一片,又抱着必死的决心,纵使身为太医保养不错,但终究年老体迈,现如今,只怕难救回来了。 “……”,若咬手搭上黄院首的手腕儿,而后又试了试他的鼻息。 “不,不,给朕救人,快给朕救人呐”,楚擎天有些慌了,他刚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可现在这个知情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若咬叹口气,江兮浅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上前试了试他脖颈旁边的动脉,而后眼前一亮,对若要传音,“让人准备静室,还有救。” “当真?”,若咬抬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再耽误会儿,就当真没救了”,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若咬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皇上,麻烦您被一间静室,至于黄院首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心儿:亲们有没有发现这段秘闻跟某人略微有那么丁点儿的怜惜……动动乃们的小鼻子,闻闻阴谋的味道……要考试了,心儿都快静不下心来码字了 正文 第91章 巧手施救,浅浅不安 章节名:第91章 巧手施救,浅浅不安 楚擎天眸色骤然一暗,缩在宽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眸中泛出两道厉色,常年上位,早已习惯喜怒不行为色,可那紧紧抿住的薄唇,微微眯起的双眸,无不透露他此刻的不悦和愤懑。 却只是短短片刻,在听到若咬后面所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眸中露出喜色,“那就劳烦任公子了,高连立刻带他们去翠墨轩。” 高连立刻上前福身,若咬却并未立刻动作。 “……皇上,救人虽是刻不容缓,却也当知规矩,不管无忧谷还是楼外楼出手从来都不是无偿的,此事下不为例”,若咬饱含深意地扫过楚擎天,而后落在他身后的高连身上,“高公公,有劳了。” 高连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头上直冒细汗,无忧谷威名虽盛,却也当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人也太嚣张了吧,他偷偷抬头看了楚擎天一眼,见他只是面色微变,却并未阻止,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任公子,这边请。” 若咬负手,面色冷凝,江兮浅自觉地从清扬手中结果药箱;清扬则将黄院首一把打横抱起,沿着侧门离开。 看到一行人背影,楚擎天心中甚是恼怒,却不得发作,只能强忍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无人看到他此刻脸上的阴鸷和狡诈。 无忧谷,楼外楼,哼! 翠墨轩,慈宁宫一处用作客房的偏殿,虽不如主殿那般气势恢宏,占地广大,但却胜在精致,大到家私,小到摆件,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非凡品位。简单,低调的奢华,皇宫中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摆设。 江兮浅眼中闪过淡淡的赞扬之色。 “行了,你们就在这里施救吧”,高连指着宽敞的外间上的软榻。 清扬将黄荣山放在软榻上之后,高连还是有些不放心,“任公子,不知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杂家立刻让太医院备好了送来。” “不必了”,若咬摆摆手,“我向来用不惯其他的。” “嗯”,高连也不强求。 若咬略微想了想,这皇宫大内全是楚家的眼线,虽然这里是慈宁宫,可却也不得不防,很快他脑子转了转,看着高连,“高公公,黄院首这伤非同寻常,我希望您能让所有的人都离得远远的,我在施救其间,不得有任何打扰,这针灸一项,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不慎那可是一条人命,更何况陛下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高连抿着唇,自己呆在皇帝身边数十载,对陛下的心思怎能不了解,他既然派了自己来,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在这里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本事,可现在这任公子都开口了。 “怎么?高公公还担心本公子逃了不成?”,若咬顿时声音冷凝。 “不敢,任公子说笑了”,高连立刻脸上堆着笑,“杂家会吩咐小杜子他们离得远远的。” 若咬却是能哼一声,并未说话。 高连抿了抿唇,看着站在若咬身后的江兮浅、清扬和若芸三人,又看了看房间中的摆设,自己要离开房间,那对他们可就有些不放心了,“这里是天晴公主在慈宁宫的住处,你们可别乱走乱动。” “高公公这是什么意思?”,若咬沉声,说着转身朝着门口,“既然如此,本公子即刻离开就是,何必如此侮辱我等。” “……这,杂家失言,还望任公子海涵,只是天晴公主有些特殊不同于常人,请公子不要介怀”,高连只觉得胸口心跳骤然加速,这任公子国真不愧是无忧谷出来的人,这脾性可当真是…… “高公公,你可以出去了”,若咬可不管高连的脸色有多难看,心头又是怎样的九转十八弯,立刻沉声道。 “……是,小杜子就在门外候着,任公子但有需要直接吩咐就是,放心,杂家会嘱咐他们不会惊扰任公子施救,杂家先回主殿复命了”,到底是在皇帝身边呆久的人,又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见一斑,饶是若咬这般的不客气,他只是一笑而过。 等高连带人离开,屋内只剩下江兮浅四人。 清扬和若咬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在整个屋内四处检查,直到确定明处暗处都没有人监视之后,这才长松了口气。 “主上”,若咬压低了嗓音,对着面前清秀的药童、 “给他除衫,若芸立刻准备银针,九转还魂液”,江兮浅点点头,面色沉了沉,黄荣山年过七旬,却仍在太医院任职本就不易,不过到底是出身中医,自身保养是极好的,可到底年纪大了,今日那般情绪不定,又遭受剧烈的冲击。 如果抛却其他束缚,江兮浅对着黄荣山倒是极为佩服的。 先帝下令的禁忌,楚擎天逼问他若不说,是为不忠;可若说了,对先帝不忠;到底两厢难全,选择这样的方法,以死明志;倒是让江兮浅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笨。 “小姐”,若芸小声,撅着嘴,这九转还魂液可是上千种奇珍药材的精华,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要救这人,他自己要寻死,关他们何事。 “喂半瓶”,江兮浅抿着唇,现在她可没心思去理会若芸的心思,仔细地上前检查了黄院首头部撞伤的地方,心越来越沉,情况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上了年纪的老人,骨骼本就比常人易碎,黄院首是个懂得养身的,虽然体质比同龄人要强上几分,可却始终抵不过岁月的打磨,就撞的那么一下,好在额骨没有碎裂的痕迹,可颅内剧烈震动,却引起了大出血,九转回魂针,若当真救不会来,也是他命该如此了。 颅内出血可大可小,黄院首这般,已经算是她出道以来,遇到过最严重的情况了。 “针囊”,江兮浅面色冷凝;她常用的针囊中,银针不够,这黄院首伤势太过严重,她必须先以一百零八枚银针封住他全身各处穴道,延缓血液的流动,争取时间。 若芸闻言虽然很不情愿,却也立刻从药箱中取出针囊,解开针囊包裹的缎带,递过去,“小姐!” 江兮浅也不回头,直接接过针囊,手腕微抖,四枚银针瞬间没入胸口四处大穴七分,他们根本还未看出什么规律,又是“唰唰唰”的几声轻响,银针与空气的摩擦,而后稳稳地没入肩井、大椎、命门、长强、肺俞几处死穴。 “……这”,若咬紧紧地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紧张地看着江兮浅的动作。 九转还魂针法太消耗体力,江兮浅此刻没有多余的精力给他们解释,这也是第一次她在人前施展这种针法。 无忧谷历代谷主的秘传之技。 江兮浅强行运起内力,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汗珠顺着两颊往下,顺着脖颈没入衣衫,若芸抽出腰间的锦帕,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可只是片刻,汗水又汇成小流。 “……小姐,不行”,若芸抿着唇,对着若咬和清扬压低了嗓音,眉头紧皱,尤其是看到江兮浅额上的汗珠,越发的担忧。江兮浅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干裂的红唇,还有那摇摇欲坠甚至有些走针不稳的手;她身上还有伤啊,昨夜好不容易让伤口愈合了些,若再强行下去,伤口本就因为数次折腾而不得愈合,这次若再让汗液浸渍,到时候引起发热可就糟了。 只是她却不敢大声开口,现在这个空当儿,正是要紧时候,若当真打扰了小姐救人,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兮浅深吸口气,咬着牙,体内渐渐枯竭的内力,强行运转撕扯着体内各处筋脉,剧痛阵阵传来,汗液浸湿了包覆伤口的绷带,她咬着牙,兀自强忍着,应是没有哼出半声。 黄院首以头撞柱的那一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精通医道人体,他自然明白如何才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江兮浅救他,不过是看在他一息尚存,以九转还魂针护住他的心脉,最后一丝元气不散,之后再以推针过穴,刺激他身体的最后潜力;而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饶是她现在也有些担忧,不仅是黄院首情况的复杂,更是她已经略嫌不济的体力。 从怀中掏出一颗荧光流转的丹药塞进嘴里,极品皇极丹,整个晁凤都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现在却让她用来补充体力,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只怕不出一天她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可现在却是想不到那么多了,她深吸口气,丹田内力稍微充盈了些,双手微抬,在空中平行,内力运转外放,十六枚银针齐齐从针囊中飞出,排在空中,她右手并握剑指,以劲道控制银针,朝着黄院首的头部百会、印堂、睛明、神庭等各处要穴飞去。 “咻咻咻” 银针划过,发出清脆的脆响声。 这下不仅若咬、若芸,就连清扬这个针灸的门外汉都惊呆了,第一次他们才知道原来针灸还可以如此这般。 下针,针针死穴,针针准确。 江兮浅再重复几次,待针囊中一百零八根银针告罄,她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致。 “小姐”,若芸咬牙,单手运起内力,抵在江兮浅的背上;感受到那股温和的力量不断朝自己的丹田处汇聚,江兮浅深吸口气,摇摇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安详的黄院首,她抿着唇,现在只是将他颅内的污血控制住,不让它随意流动。 下一步,则是要以内力将血液逼出体外,可她现在却是不能了。 就算若芸给她输送了内力,也只能让她稍微好过些,还剩下两枚银针。 走针完毕,江兮浅一直强忍着疼痛,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朝后仰倒下去。 “小姐!”“主上!” 三道明显压抑的嗓音响起,江兮浅苍白的面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无神的双眸,无不在昭示她现在情况的糟糕,她强忍着扯了扯嘴角,连带着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我,我没事!” “小姐!”,若芸暗恼,若是自己再本事些,自家小姐就不用受这番折磨了。 “嘶”,江兮浅声音颤抖着,强忍着疼痛的抽气声传来,若芸面色骤然一顿,而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放到软榻上,不顾江兮浅的反驳,解开衣衫;血迹已经晕开,虽然没有前两日那么严重,可寒湿再加上伤口迸裂,有多疼痛,他们不是不知道。 若芸眼中雾色氤氲,眼泪吧唧一下流了下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吗,给我换药吧”,江兮浅嘴角微勾,笑意浅淡,可是房间中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此刻强忍。 若芸颔首,好在他们常年习惯使然,药箱中都备有纱布,手脚麻利地将江兮浅身上的衣衫解开,换上之后再缠上,可衣衫却是没办法换了,只能让若芸给她擦了擦身上的细汗,而后又服用了一颗极品皇极丹,之后这才稍微恢复了些。 千年难遇的血菩提,再加上冰蚕血,玉髓心合着上百种药材熔炼而成的皇极丹,她身上总共也不过七颗,这般浪费实属不该,却是不得不用。 若芸从内间出来,若咬和清扬两人立刻上前,“主上如何了?” 两人到底是男子,需要避忌些。 “没有大碍”,若芸抿了抿唇,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那肋下的伤口却是…… 如此百般折腾还能保持不恶化,若非她家小姐有无忧谷做后盾,自己研制的金疮药和回春丹,只怕当真会让她小死一回。 两名男子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江兮浅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小姐怎地不多休息一会儿?”,若芸面带担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我已经好多了,无妨的”,江兮浅摆摆手,再替黄院首把了把脉,面色渐渐凝重,“他的求生意志太弱,再这般下去纵使华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术,若咬,你去他耳边与他说说话,不管说什么,务必激起他求生的欲望。” 若咬抿着唇,略微思索着,“是!” 江兮浅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针囊,看着黄院首身上尾部还在不断颤抖着的一百零八枚银针,深吸口气,她随手的针囊中并不仅是银针,金针还有难得的千年冰玉打磨而成的晶针,让他颅内的污血沿着七窍排出,却是用玉针最佳。 玉,千年顽石,吸日月精华,随天地而生;带有浓郁的天地元气,最是养人。 她抿着唇,深吸口气,对着若芸道,“待会儿我出手时,自黄院首七窍开始流血时,你务必用浸湿的药棉将污血快速擦拭干净”,不然会妨碍后面污血的排出,这都事小;若再引起其他一些并发的症状,那就事大了。 “是,奴婢明白”,若芸立刻正色,不用其他人开口,她径自将药箱中的药棉用药液浸湿了,与若咬两人并排在软榻的另一侧,靠在他的头部,音乐还能听见若咬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江兮浅深吸口气,“清扬,待会负责替我擦拭汗珠,不能让汗液挡住了视线。” “是”,原本一直无所事事的清扬顿时正色。 “开始了”,江兮浅解开针囊,以劲道控制玉针,空中倏然多出数枚晶莹剔透,长约莫七八公分的毫针,若非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定无法发现,她深吸口气,手腕微抖,玉针快速平稳地扎入数个穴道。 她稍微恢复血色的面色渐渐地变得苍白,紧紧地咬着牙,玉针快速、有序。 黄院首原本安详的脸上,耳朵最开始渗出鲜血,若芸赶紧上前,与若咬一人负责一侧,而后是鼻子,眼角,嘴角…… 若芸快速地换药棉,手也飞快地动作着。 可之后,她手往旁边一摸,盒子空荡荡的,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糕”,可现在江兮浅正全神贯注地以内力灌注到黄院首的颅内,却是受不得半分干扰,药棉已经用完了,她咬牙,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大块,云锦吸水性极强,决不能因为她让小姐的努力白费。 若咬看到若芸的动作,面色一暗,随即从怀中掏出自己常用的锦帕。 “……”,清扬看着两人的动作,地上被血液浸湿的药棉小坨小坨的,却是不少;他时刻注意着江兮浅的情况,在替她擦拭第五次汗液的时候,江兮浅的身在再次摇摇欲坠,唇角已经开始流出猩红。 清扬只觉得心头一紧,咯噔一声,咬着牙,面色通红,却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视线扫向那躺在软榻上的黄荣山时,宛若两道利刀。 良久。 江兮浅终于缓缓地收功,面色苍白,若不是清扬搀扶着只怕早已经瘫倒在地,她微笑着,张口竟然是一注鲜血。 “小姐!”“主上!” 虽然激动,却没忘记压低嗓音,皇宫大内,他们还不能暴露了身份。 江兮浅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放到清扬的身上,对着他们虚弱地摆摆手,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黄荣山,“总算是救回来了。” “小姐,可是你……” “我无妨的”,只是用功过度,调息几日也就罢了。 若芸却是满脸的不赞同,“他自己要寻死的,干什么不死得干净些,还让小姐受这般多的苦痛来救他。” “你呀,就是这张嘴”,江兮浅抬起手想戳若芸的额头,可最终到底无力地放下。 “他现在只是昏迷着,若咬你写我说,开张方子”,江兮浅薄唇开开合合间,若咬提笔宛若行云流水,数个药名跃然纸上。 “若要醒来,只怕需要几日了”,江兮浅摇摇头,最后看了眼黄院首,罢了,这次就当是他当初没有对她下绝育药的回报吧,两厢相抵,他们扯平了。 若咬有些担忧,“主上,你还撑得住吗?” 毕竟在这宫内,他才是任逍遥,而她只是名药童。 大夫行医,万万没有药童被累得虚脱之理。 江兮浅微微颔首,“放心。” “好吧,我们尽快回去”,若咬点点头,心里却是下定决心;现在那楚擎天对他还有些忌惮,一日之内又接连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他提出离开也是应当的。 大门刚打开,立刻有小太监模样的人领着两名宫女迎上来,“任公子,不知黄院首如何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是方子,你且小心照顾着”,说着将药方递给小杜子。 “有劳了,几位请跟我来,陛下可是在偏殿等着呢”,小杜子将药方折叠放入袖带中,然后对着几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慈宁宫偏殿。 楚擎天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神色复杂,紧紧地盯着大门处,在看到江兮浅一行时,顿时眼前一亮,立刻起身道,“任公子,不知黄院首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还需好好调养才是”,若咬老神在在,“陛下,今日发生事情实在太多,草民有些乏了,可容许草民现行离开?” “……”,楚擎天微微一愣,可仔细看去,若咬、江兮浅、若芸甚至清扬,每个人都面色苍白,神色萎顿。 高连立刻上前,“陛下,不如留任公子在宫内歇息一晚如何?” “此举甚妙,任公子”,楚擎天原本就想着如何能让他们留下,以往只是耳闻无忧谷医术多么精妙,今日虽未亲眼所见,但却差不离了,他们竟然真的将那欲死之人给救活了,这样的人若不能为他所用,就太浪费了。 这人生在世,谁不想活得更长久些;更何况他身为人间帝王,这样的心自然比旁人来得更烈。 若咬身形陡然一冽,气质微变,视线扫向高连宛若实质般,薄唇微抿,“这可是陛下的安排?” “啊?这……”,楚擎天后知后觉,抿着唇,他岂能不知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只是这活死人肉白骨之事就发现在自己面前,让他们走,实在是舍不得,想着,薄唇开合,“任公子莫要恼怒,此事却是高连自作主张了,还不快给任公子赔礼道歉。” “任公子大人大量,杂家这厢给您赔罪了”,高连也是个人精,虽不能男子汉、大丈夫,却也能屈能伸。 若咬双眼微眯,冷哼一声。 “无忧谷医术当真精妙,任公子也是人中龙凤,不知可有婚约了?”,楚擎天脑袋飞快地转动,这般有才有势的人间俊杰,想要拉拢最好的方便便是联姻,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朕的天荷公主,正待字闺中,任公子你……” “多谢陛下抬爱,只是草民已有婚约,只怕要辜负陛下一番好意了,更何况逍遥此生唯爱逍遥,最大的愿望便是云游名山大川,若当真做了驸马平白给自己多大枷锁,实非逍遥所愿,还望陛下成全”,若咬淡笑着,眼角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嘲讽之色。 楚擎天双眸顿时一暗,“哦?倒是不知是哪家闺秀?” “……担不得陛下闺秀二字,只是草民出生草莽,内子也是草莽众人,倒是与逍遥甚是合拍”,若咬浑说一通。 楚擎天竟然真被唬住,只得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哎,那可是天荷没这福气了,朕觉得任公子的两名药童都是不错的,如今太后这般生死未卜,黄院首又……哎,太医院中竟没有何用的人手,不知任公子能否割爱?当然,朕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药童?陛下怕是不知,他们可都是无忧谷新招的学徒,只是奉谷主之命,随逍遥外出见识一番,逍遥可做不得他们的主,这边这位更是得无梦谷主青眼有加,只待考核便要收为关门弟子的,连逍遥都羡慕不已;若草民私下做主将小师弟给了陛下,呵呵,只怕谷主要按捺不住出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草民可就不敢保证了……” 若咬话未说完,楚擎天只觉得脊背一凉,连连摆手,无忧谷谷主出谷?那还是算了吧,他可是记得祖训,招惹谁都不能招惹无忧谷的谷主,若当真因此毁了晁凤百年基业,他可就成了楚氏一族的罪人了,想着,他淡淡开口,“朕只是与任公子开个玩笑,今日朕能得见无忧谷数位俊杰实乃幸事,来人呐,把东西呈上来。” 话音落地,只见八名宫女端着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玉佩、奇珍,甚至其中还有千年灵芝和玉参。 江兮浅臻首微抬,眼角刮过楚擎天,他倒是舍得。 “今日之事,是朕身边的人失职,不过朕已经责令他们追查黑衣人之事,这些就当是给各位压惊了”,楚擎天面无表情,实则很是肉痛。 “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被江兮浅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可从不知客气为何物,大方地收下了。 楚擎天抿着唇,“任公子不知太后体内所中之毒……” “无忧谷虽号称岐黄圣地,可到底归属大陆,与南疆却并未有过什么交集,陛下若当真想得知太后体内是否是南疆蛊毒,只需放血,看血液中是否含有毒素便知”,得了大量珍宝的若咬心情极好,将江兮浅给他普及的知识毫不保留地说出来,“只是这解毒嘛,找到母蛊的宿体,直接杀了就是,余下的想来草民也帮不上什么了。” “……”,楚擎天语塞。 若咬却只当做看不见般,对着楚擎天拱拱手,“既然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草民就告退了。” “高连,让邱阳书带人送送他们”,楚擎天摆手,心中轻叹口气。 “是”,高连应声。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楚擎天面色有些难看,耗费了一块血令,太后的毒没解不说,竟然还牵扯出五十年前的一桩两国恩怨,母蛊,他对着南疆蛊毒一无所知,却哪里寻找什么劳什子的母蛊。 只是这些都不在江兮浅一行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许是因为早上被刺杀之事,楚擎天也提高了警惕,竟然拍了整整十六名侍卫,其中邱阳书竟然是江兮浅之前进宫面圣时见过的御前带刀侍卫,看来这楚擎天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嘛,只是贪心了些。 爱恨情愁贪嗔痴! 到底这人世间能有几人能逃得过。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 回到相府之后,她就让若薇去给主院的季巧萱报了平安,至于若芸则是对宫内的状况含糊其辞了一番,好在季巧萱也是个懂规矩的,皇宫内部之事,岂能是他们这些臣子臣妇想说就能说的。 “小姐干什么不告诉宫内那人,南疆公主还活着的事?”,若芸皱着眉头。 那南疆公主,三年前暗狱出道时,他们曾花大力气查探过,虽然查到的东西不多,却也聊胜于无,至少比起一无所知的楚擎天,他们已经算是博学渊源了。 江兮浅却是浅浅一笑,语气云淡风轻,“为何要告诉他?” “别以为楼外楼的消息都是白来的,你家小姐我可是要养着一大帮子的兄弟姐妹呢”,江兮浅在心中盘算着,想要她无偿提供消息,那可是关了窗户没有门的事情。 若芸瘪瘪嘴,自家小姐这贪财的性子可是随着楼外楼的银子般,越来越大了。 “对了,今日早上在凤祥居出现的那队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小姐你能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吗?”,若芸皱着眉头,想到早上的刺杀,虽然她并不恐惧,杀戮对她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只是那刺杀来得太过蹊跷,让人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刺杀?什么刺杀?”,若薇心中一紧。 江兮浅微笑着,“无妨,都过去了。” “可是”,若芸还是不甘,“到底是什么人竟这么青天白日,明目张胆地在凤都城内截杀,而且来接我们那可是皇宫大内的御用马车”,若芸小声嘀咕着,眉头越皱越紧。 “哧” 江兮浅突然轻笑一声,懒懒地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动作,“看来你这丫头还不笨。” “啊?”,若芸仍旧眉头紧皱。 “你不是说了,谁这么大胆,来接我们的那可是宫内的人,这江湖中逍遥公子的仇家虽多,可江湖事江湖了,可从没有谁这般黑衣蒙面追杀的”,江兮浅在心中摇头,这若芸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若芸眉头紧皱,听到江兮浅的提点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孺子可教”,江兮浅微微颔首。 “那此事宫内那人可是知晓?”,若芸皱着眉头,他们出宫时,那位说会让人彻查,可到底查出来什么结果,谁都无法得知。 “你也太小看了咱们晁凤的皇帝陛下了”,江兮浅嘴角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咱们进宫的时辰可是临时定下的,这有几人能知晓,再者从相府入宫,道路可不止一条,那些刺客难道每条都有设伏?” 旁边的若薇恍然大悟,“所以这刺杀背后的主事也定然牵连甚广,而且必然与太后所中的蛊毒有关,是不是?” “……”,江兮浅点头,“跟你姐姐好好学学,这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若芸撅着嘴,“小姐!” “好了,不说你了”,江兮浅轻声,“天色也晚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知怎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忽上忽下的,城外玄青庵处,季巧巧如何了?” 若薇和若芸脚步顿时停下,“此事倒是没有关注,小姐若要知晓,直接唤了红绡前来询问就是了,只是小姐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没什么”,江兮浅摆摆手。 前好些日子听说季明峰欲前来凤都之事,这算算日子就算是乘坐牛车也该到了。 “哐当砰!” “夫人,你这又是作甚?”,宋元明面色微沉,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真的好累,可回来竟然看到屋内博古架上所有的瓷器、玉器都成了碎片,其中好几件还是他花了大价钱换回来的,顿时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喉头阵阵猩甜。 岳君怜正在气头上,胸前一起一伏,面色通红,“作甚?我哥就要被派到那贼匪窝里去了,你还问我作甚,还不是你那好女婿作孽。” “放肆!”,宋元明厉喝一声,而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太子清正廉明,英明神武岂容你一介妇人评说。” “哼,清正廉明?当真好笑,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岳君怜冷笑一声,“那江嘉鼎无能,就要我哥去救凭什么?” 宋元明脸色难看,此事他也是今日才听说的,可皇上圣旨已下,却已经是不容更改,看到自己平日里虽然刁蛮却识大体的娇妻竟然这般无理取闹,他很是闹心,“皇上和太子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事就此作罢,更何况君海兄身为兵部尚书多年却无所建树,以往几次考核都看在父亲的面上,若这次再不过,只怕他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做到头了,你要有空发疯,不如替他好好想想办法,那贼匪窝可并不是刀山火海,怎地就去不得了!” “宋元明,你有种!”,岳君怜恼,顺手操起桌上幸存的茶壶狠狠地朝着宋元明的脑袋扔过去。 宋元明原本转身欲走,根本没有想到岳君怜竟然会对他动手,只觉得后脑勺一疼,单手抚上后脑勺只觉得一阵湿热,转过身看到愣在当场的岳君怜,抬起手,一片暗红,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下子栽倒在地。 岳君怜捂着唇,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她,她,她杀人了。 “……不,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强撑着身子上前几步,手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探到宋元明宛若游丝般的鼻息,顿时大喜,厉声喝道,“来人呐,快来人呐,快请大夫!” 恼怒,惊恐,惧怕…… 一时间,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宋家,大房的宅院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自从上次撞破自家娘亲买凶杀人之事后就被勒令禁足在屋内静养的宋珏雨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她抿着唇,轻轻扯了扯床头的铃铛,“草夏,草夏……” “小姐,奴婢在”,草夏神色恭谨,脸上还带着些许卑微之色,虽然自从在三皇子府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家小姐的脾性、态度都好了很多,可以往那些血的经验让她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 感觉到草夏的小心翼翼,宋珏雨微微蹙眉,难道她以往对她真的那么坏吗? 等了好久,宋珏雨都没有出声,草夏小心翼翼,“小,小姐?” “……别怕”,宋珏雨语气略带生硬地,有史以来第一次安抚人。 草夏只觉得双腿一颤,顿时跪倒在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宋珏雨眉头越皱越紧,“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下人们为何如此没有规矩吵吵闹闹的。” 草夏只觉得大松了口气,深吸口气稍微平静了些,这才道,“听说小姐的舅舅被皇上派去了什么地方,大夫人在屋里发怒了,好,好像大爷也受了伤,不过奴婢一直呆在院子里,知道得并不详细,小姐若想知道,奴婢立刻去打探打探。” “什么?我爹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宋珏雨眉头越皱越紧,原本躺在软榻上,瞬间掀开薄被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草夏立刻从地上起身,挡在大门前,“小姐,夫人吩咐不让您出去,求求您,饶了奴婢吧,您要是出去了,夫人会打死奴婢的。” “……”,宋珏雨咬牙,若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她定会将那碎嘴的丫头有多远踢多远,可现在她却是不确定了。 自从亲耳听到自家娘竟然做出那等事情之后,她的信念就有些松动了,突然觉得她娘好陌生。 “行了,你马上去正院看看我爹要不要紧”,宋珏雨停住脚步。 “是,奴婢立刻就去”,草夏原本面带绝望,可在听到宋珏雨的话时,顿时身子一顿,好像得到特赦令般,飞快地朝着院门外跑去。 心儿:哎…要考试了,这是熬夜写得存稿君,如果有错别字神马的,亲们就捉捉虫子,当补充蛋白质了哈…… PS:这是渣女要原地满血复活的分割线,嗷呜嗷呜 正文 第92章 巧巧失踪,老宅决定 章节名:第92章 巧巧失踪,老宅决定 隔天,大清早。 凤都初夏的早晨还带着些许雾蒙蒙的,微风点点,还有些许凉意。 原本门庭若市,客来客往的宋家竟然宣布闭门谢客,引起凤都一片哗然。 本就是凤都高门贵族,大房的嫡长女如今又贵为太子妃身怀六甲,这可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呐,不管是男是女日后都贵不可言;更何况兵部尚书,礼部侍郎,甚至军机处,朝廷各个部门盘根错节,隐隐约约都有着宋家的身影。这样的名门望族本就是众人所关注了焦点,可就是这样有名望的宋家竟然也会闭门谢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茶余饭后,老百姓们都在纷纷猜测着,这宋家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距离宋家上次这般大的动作已经不知是何年月了。 坐落在凤都最繁华的内街上,绿瓦红墙环绕四周,威猛石狮矗立两侧;中间红底金漆的大门,丈高的描金沟边的高悬牌匾上,铁笔银钩,龙飞凤舞地题着“宋府”两字,望族府内,威严肃穆。 宋奇炜正襟危坐,面色难看,他旁边坐着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出头的贵妇,身着四喜如意云纹对襟锻袄,头戴金镏银镶黑曜石蜻蜓草花冠,双眼矍铄却是通红通红的,死死地瞪着跪在堂下空地上,岳君怜一反往常的雍容华贵,今日只着件简单的素色广袖长裙,沾染了些许泥土灰尘,黑一块白一块;头发挽成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旁边两枚步摇金簪斜斜地别着,打扮清雅,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狼狈。 主座左列首位是一名身着宝蓝色写意花纹圆领长衫,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头戴碧玉绿簪的中年男子,面容与宋元明有五分相像,只是却更为俊秀,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儒雅气息,正是宋家二爷宋元青;在他下方的女子眉清目秀,杏眼红唇,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正是宋家二夫人如今驻守西蜀边境沈将军的小女儿沈云若。再往下,却是宋家名不见经传的三爷宋元章,长得倒是更像宋奇炜些,只是整个人的气势略显颓废。传言当年他与花楼女子倾心相恋后惨遭棒打鸳鸯,之后便一直流连花丛,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主座右列,两名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的老者,男的身着藏青色绣云纹锦袍;女的身着暗红色团绣福字对襟长裙,两人面带焦急;在他们的下手方向,却是被皇帝下了圣旨本该前往锦蓉双城剿匪的兵部尚书岳君海。 “呜,呜呜!” 往日喧嚣的大厅,今日却鸦雀无声。 只听见众人轻轻浅浅的呼吸,以及坐在主位上正拿着锦帕捂着脸的宋太君的抽噎声。 宋奇炜面色沉重,垂下眼皮,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亲家,亲家母,今日冒昧请两位过府实在是,哎,家门不幸啊!” “这,亲家可是怜儿她,她又做了什么惹恼了您们?”,岳良志坐立不安,双手不断地揉搓着,好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跪在堂下空地上的女儿,面带不忍,连语气都带着不自觉地卑微,“我,我代怜儿给你们道歉了,她,哎!” 岳家父母本是老实的庄稼人,当年岳君海进士及第,却因为没有靠山背景,又无钱财贿赂,只得了个兵部一个小小的长吏;后来江嘉鼎被新帝破格提拔成丞相之后,他便得了江嘉鼎的青眼,一步步走到侍郎,尚书的位置,仕途一帆风顺;蓉城也越发混乱,他索性将父母妹妹都接了过来;只是到底出生摆在那里,岳家父母与旁的官家走不到一起,尤其是在妹妹嫁入宋家之后,虽常有人前来送礼巴结,可两位老人家仍不安心,甚至在尚书府后院开辟了个菜园子,是个闲不下来的。 宋奇炜沉着脸,看着这样的岳良志,眼中到底有些不忍,可想到自己那还昏迷在床的大儿子,神色又陡然冷凝,“亲家,我宋奇炜也不是那等苛责之人,要说犯错,但是她善妒这一条已犯七出,我家元明房中至今可是唯有她一名正妻,什么妾室姨娘都没有半个,可她倒好,你到时问问你的女儿,她都做了什么!” “这,这,怜儿,你到底做了啥啊,你说啊”,岳洪氏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焦急。 跪在堂下的岳君怜一直低着头,听到母亲的呼唤,可抬起头却是止不住地皱眉,她生平最耻辱的便是自己的出身,所以每次她都尽量不让他们来宋府,可今天她,她…… 想到昨夜自家公公婆婆的话,她的心越来越沉,恐惧,害怕,“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公公婆婆!” “大嫂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如今大哥还重伤在床,生死未卜,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推脱全部的责任吗?”,沈云若性子相对比较柔弱,而这岳君怜平日里又是个占强的性子,她可没少在她身上吃亏,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怎么也要扳回一局。 宋元青眉头微微蹙起,“云若,不能没大没小的。” “哼!”,沈云若嘟了嘟嘴,分明已经是中年妇女,可偏生还长着一副俏生生少女模样的脸。 “爹,娘”,宋元青轻轻拍了拍沈云若的手安抚着,对着坐在上方的宋奇炜和宋蓝氏抱歉地笑笑。 宋奇炜看了沈云若一眼,“此事云若说得倒也不错,这事不是你一句不是故意就能过去的”,后半句却是对着岳君怜说的,随后抬头看向岳良志夫妇,语气异常沉重,“亲家,亲家母,我宋奇炜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咱们不是今日才相交过;只是这岳君怜当真越发的过分了,这么些年,我们都看在元明的面子上,让着她,包容她,可她竟,竟然胆敢对元明动手,如今元明尚昏迷在床,可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却是万不敢再要了。” 宋奇炜话音刚落,坐在她旁边的宋老太君骤然哭出了声。 “我可怜的儿啊,呜呜呜呜”,宋蓝氏老泪纵横,双眼死死地瞪着岳君怜,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她非要将她拉出去狠狠地教训一顿不可,想到自家二字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她竟是连带着岳家所有人都恨上了,“你们这一声亲家只怕老身是担不起了,如今明儿生死未卜,什么休书之类的话也不提,既然你照顾不好明儿,索性樱桃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老身就做主给她开了脸,放到明儿房里了;若她是个有福气的,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抬做姨娘;还有美芝,好歹是明儿的青梅竹马,总不至于这,这般的狠得下心啊,呜呜,呜呜呜呜……” “不!”,岳君怜顿时瘫软在地,她惊恐地低吼着,猛的摇头,眼泪吧唧吧唧的不断往下掉,“不,婆婆,求求你不要,我会照顾好元明的,我真的会好好照顾元明的,我错了,婆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呜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宋蓝氏却是不理,“这件事情老身已经决定了,你错了,你错了这句话你说过多少回了?可结果呢,一次比一次嚣张,这次明儿只是昏迷,下次,你是不是打算直接要了明儿的命啊,你这个恶毒的蛇蝎毒妇!” “……这,宋太君,咳咳,此事可否等妹夫醒转再做商议?”,岳君海对这个妹妹可谓是疼到了骨子里,甚至为了她,连前往锦蓉双城的行程都推迟了些。此刻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听到宋老太君那句句责难,张口毒妇,闭口蛇蝎,实在是让人……哎,到底是自家妹妹做错了事,理亏,也只能忍着。 “岳尚书什么时候也管起妹夫的房中事来了?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若当真不要,索性老身就做了主,开了祠堂,自个儿领封休书下堂去吧,我们宋家可容不得她这样的媳妇”,宋蓝氏也来了火气,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什么德性她会不知,那小子只怕要有半分硬气,也不至于将这岳君怜宠得无法无天,若非如此,宋珏雨又怎么敢在三皇子府上,大闹宝珠郡主的及笄宴,最后还被三皇子亲自下令缝嘴之刑,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哼! “这……”,岳君海沉着脸,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他却无从反驳,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怜儿,你,你当真对妹夫动手了?” “我,我”,岳君怜紧紧地抿着唇,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的掉在地上,只是片刻,她跪的地上已经晕湿了一大片。 “我什么我?”,宋蓝氏面色不太好看,“岳尚书还觉得是我宋家故意编造出来刻薄她的不成?你们若是不信,随便请个大夫来瞧瞧,明儿后脑勺上的伤,啧啧,连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呢?这在凤都城内,还未听说过哪家媳妇敢对丈夫动手的,这样的媳妇,我们宋家消受不起!” 言外之意,却是休妻了。 岳家众人顿时愣在当场。 “不,不要,婆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岳君怜跪在地上,此刻也后悔得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竟然会用茶壶去扔宋元明的脑袋;她,她只是太气愤了,太子竟然将她哥哥往那贼匪流寇的老窝里面送,她,她只是生气,并没想真的要打他的,“呜呜,我错了……” “哼!”,宋蓝氏却是不领情。 宋奇炜也在心中摇头,对这个大儿媳妇也是不满到了极点,不过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他本也是不打算插手的,所以这么些年,宋蓝氏送到大房中的通房被岳君怜以各种理由打发、发卖,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岳君怜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几个庶子庶女,通房丫头生的到底上不得台面,他都只当看不见,那些事情宋元明不可能不知,既然他都不计较了,他这个做公公的干什么要担个刻薄的名声,毕竟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现在看来,不插手是不行了,“亲家,亲家母,今日请几位过来,就是给你们商量商量,这君怜实在是太……哎,内人虽然情绪激动些,还请你们原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不过有一点我也赞同的,既然她岳君怜顾不好元明,要不就让别人照顾,不然就索性退位让贤吧。” 轰 岳君怜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般。 “不!我不要!”,岳君怜顿时神色癫狂状,头摇得如拨浪鼓般,头上的发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搅在一起,她转头看到岳君海,“哥哥求求你跟公公说说我不要,我不要休书,我不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泪如雨下的妹妹,向来要强的她何曾哭得这般伤心过;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亲家,这,这”,岳良志有些羞愧,毕竟是自家女儿不懂事竟然动手打了丈夫,这在他们看来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还将女婿打得昏迷在床,这女儿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哎,“就按亲家母的,收了樱桃做姨娘吧,至,至于其他的,你们也都看着办了吧。” “爹!”,岳君怜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 岳君海也点点头,“就如此吧。” “哥哥!” 宋奇炜颔首,“原本元明的房中事是无须通知你们,只是今日还涉及到君怜的惩罚,若没个见证日后在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没得挑拨了两家的情分,索性今个儿让大家都一起,岳君怜她用茶壶砸破了元明的脑袋,导致元明现在还昏迷着,此事若不给些惩罚,实在难以正家风。” “是,是”,岳良志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不忍,可本就自觉低人一等的他只能随声附和着。 “元明和她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若当真说断就断,只怕元明醒了也会怪罪我们的,所以我和夫人商量了下,就罚她闭门思过,抄写经书为元明祈福吧,正好我夫人也为明儿物色了几个知冷知热的,等她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宋奇炜轻叹口气。 岳君怜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宋奇炜和宋蓝氏,双目通红,“不,我不要,元明是我的,是我的!” “放肆!”,宋奇炜厉声呵斥。 “不,我不会让他们进门的,绝不,绝不!”,岳君怜神色激动,也是气急,一口气没上来,原本癫狂状的她骤然起身,动作太猛,导致胸口血气上浮,眸色一暗,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怜儿,怜儿!”,岳良志原本还带着愧疚,可在看到倒下的女儿时,立刻慌了神。 岳君海眼疾手快地将岳君怜扶起,好歹没让她真的摔到地上,男女七岁不同席,可现在他却是顾不得了,看着面色惨白的妹妹,胸口处的疼痛顿时弥散看来,“来人呐,快请大夫,请大夫!” “樱桃,去请大夫过来一趟!”,宋奇炜面色一沉,“君海,把她抱到内堂吧。” “……” “你们,赶紧去准备热水,还有药炉,随时准备熬药!” “……” 顿时,整个宋府再次陷入兵荒马乱,丫鬟来来往往,热水,药汁。 弃女重生 “这么说,宋家和岳家是谈崩了?”,江兮浅挑眉看着汇报小道消息的若芸,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与相府其他丫鬟打成一片,总能时不时地传回些凤都哪家府上的猫与谁家府上的狗打架了;东家的娘子丢了衣衫,西家府上做工的长工又…… 只是大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平常她都只是一笑而过了;不想今天竟然待会这么大个消息,呵呵,岳君怜可当真是胆大呐,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至少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地方,她竟然能鼓起勇气对宋元明动手,就不简单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谈崩了,哼那岳君怜当真是好命,竟然怀孕了”,若芸很是气愤,居然胆敢买凶要她家小姐的命,好在是她脑子灵光找到了暗狱,不然她们岂不是要时刻提防着隐在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 江兮浅挑眉,“果然是好命!那宋家家主和宋太君后来就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没说,该收房的收房,纳妾的纳妾”,若薇端着箩筐,里面是缝了一半的小衣,“听说这次宋太君可是卯足了劲,这不,才两天不到就为那宋元明物色了足足五房妾室,而且都是良妾;其中还有两名是贵妾呢。” “哦?说说都是哪家闺女啊?”竟然去给一个半老头子做妾,还当真是牛嚼牡丹啊。 “哪家能有哪家啊,大都是宋太君娘家的,听说其中一位还是那宋元明青梅竹马的表妹呢,啧啧,年龄比那宋珏雨不过大了两岁,可当真是老牛吃嫩草”,若芸瘪瘪嘴。 江兮浅却摩挲着下巴,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宋家大房中原本的那些通房丫头都被岳君怜拿捏的死死的,甚至连每月的月事都要上报,她不想让她们有孕,她们都自觉地服用避子汤;可这突然多出来的五房妾室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对了,那岳家难道就没有反应吗?”,江兮浅不解,照例说岳君怜犯了再大的错,那宋家大爷也醒过来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可相当于是免死金牌,怎么宋太君还如此强势,纳妾也就罢了,竟然一纳就是五房。 若芸却是神秘一笑,“小姐有所不知,那宋家先前可是说了要休妻的,岳家好歹也是官家,当真拿了休书,那岳君海的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再说总不能让她哥哥养她一辈子吧;再有更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茶壶打得太妙,那宋家大爷醒来之后竟然不记得岳君怜了。” “失忆?”,江兮浅不解。 “哈哈,什么失忆啊,最妙的就是除了岳君怜他谁都记得”,若芸捂着唇忍不住笑道。 “是啊,奴婢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呢,真不知道他是当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若薇也难得地调侃了句。 江兮浅摆摆手,“该是不记得了。那宋元明对岳君怜的感情倒是真的,只怕是心里不敢相信岳君怜竟然会对她动手吧”,当真是想不到,宋家竟然还出了个情种。 “……” “对了,蓉城那边如何了?”,江兮浅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卷,当初她让蓉城分部的人拖住江嘉鼎的脚步,可那些人倒好推波助澜直接让江嘉鼎被绑匪给抓住了不说,竟然还敢公然对朝廷挑衅,倒是不知道该说他们初生牛犊呢,还是该说不知者无畏。 “在小姐回来的第二日,奴婢就让银楼主传信,想来那江相也该脱离匪窝了”,若薇声音淡淡的。 “倒是便宜了那岳君海”,江兮浅没好气的。 若薇刚拿起绣花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顿了一下,“小姐前两日问那季巧巧的情况,红绡说她已失踪七日了。” “……什么?怎么现在才报?”,江兮浅猛的惊坐而起,好险没有扯动伤口。 若芸上下打量,视线不断在江兮浅身上扫视,确定她无事之后这才放心下来,视线转向若薇。 “当日夜里红绡带人前往玄青庵之后,隔天早上那季巧巧便不见了,她已经带人在玄青庵附近四处搜寻,均不见踪影”,若薇想着早上收到的线报,“此事银楼主也知晓,是他将消息摁下来的。” 江兮浅蹙眉,银面? 他为何要将此事瞒下来,“可还有什么线索?” “没有,红绡说那季巧巧就好似凭空消失了般”,若薇也纳闷得紧。 要知道那季巧巧可是断腿了的,古人说得好,这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呢,这才几日啊,再加上上次她受到惊吓动作太大后又未得到及时的诊治,就算腿骨裂出愈合,也会永远地落下病根,可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玄青庵的师傅们也不知道?”,江兮浅抿着唇,总算明白近日心里的不安从何而来,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什么,却没有抓住,皱着眉头这种未知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不知,玄青庵香火并不算鼎盛,向来是无人值夜的”,说到这里,若薇有些懈怠。 “失踪也罢,消失就消失了”,江兮浅沉声,“主院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若薇颔首,“夫人一切都好,暗处也都布置上了我们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守在夫人身边,和园那边,最近也都安分了下来。” “嗯,算算时间,江嘉鼎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去让江管家采买些好的,到时候给他办个接风宴,嗯,不用太隆重,到时候阖府上下,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就行”,江兮浅心中盘算着,“江文武可曾回来过?” 许是潜意识里不想记起。 从虞城回凤都三日,她这才想起当初江文武舍命救她之事,薄唇微抿,紧紧地咬着牙。 “这奴婢倒不曾关注过,小姐若想知晓,奴婢立刻去问”,若薇放下手中的针线。 “不用了”,江兮浅摆摆手,说她冷情也好,说她无心也罢。 这些年江文武对她的风言冷语,对她的横眉冷对,以及对季巧巧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髓。他能舍命相救,她感动,感激,带却并不代表着原谅。 前世,她与齐浩远之间的悲剧,至少有一半是他江文武促成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她在及笄日匆匆赶回,为了心中支撑了她数年的支柱,可回来看到的是什么? 本该是她的婚礼,十里红妆,结果却是所有的人都瞒着她,呵呵,李代桃僵,多么优雅的词啊,她当时真的好想问问,到底他们是该有多狠心,才能舍了自己的血亲女儿、妹妹;是啊,舍了! 郎情妾意鸾凤巢,盼早归时,入骨相思可销。 当初她被送离凤都,若她抵死顽抗,离不离开到底都是无所谓的。之所以会走,因为齐浩远那句话,他说,智者当懂避其锋芒;他说,不管谁对谁错,他相信她;他说,等她归来,他会地铺十里红妆…… 他说了很多,只要他说,她就信了。 最后他鸿雁传书的那张信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从此彻底沦陷其中无法自拔,到死都没能……不,死前她终于解脱了。 今生,她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孤冷清傲,却傻傻的别人说什么她都信的江兮浅了。 “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成?” 是啊,她怎么忘了。 当初为了季巧巧,她多方隐忍;她会的,不会的,季巧巧总有方法让她在各种场合出丑,之后是无尽的楚楚可怜。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妹妹,别告诉姑父好不好,姐姐求你了!”“妹妹……” 那些话,午夜梦回时,不断响彻脑海,不断的提醒着她前世她到底有多愚昧。 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却好似做了一场梦。 有人说,梦醒后,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那至亲背叛的苦楚,怎能说忘就忘? 那所谓的父亲,所谓的兄长,所谓的良人…… 齐齐欺骗,苛责,最后还让那一直疼她宠她的娘亲为之丧命,让她如何忘记? 不,她忘不掉! 永永远远,纵使海枯石烂,天地可销,她也忘不掉! 那种痛,早已经刻入了骨髓,印入了灵魂的深处,所以江文武,我不恨你;但,也仅仅是不恨,仅此而已;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再次从江兮浅身上感受到那股哀伤到了骨子里,让人几近被同化的哀伤,若薇和若芸都各自沉默了。 每次,只要自家小姐露出那样的表情,她们就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不走出来,她们便永远走不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 双眸紧闭的江兮浅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眼底再无半丝迷茫,一片澄澈清明。 是了,当初江文武生死未卜,她竟然都没有细想过,他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寒潭处,甚至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救下了她。 求救烟火。 他的求救烟火竟然引来了三皇子,这可是巧合? 冷静下来,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嘲讽之色。 传闻凤都三公子,不入朝,不为官;却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堪称真正的大家,才子。 只是事实如何,他们自己知晓罢了,别人她不敢说,但江文武与三皇子之间绝对有旁人不知道的关系,她抿着唇,想到那人强势的喂她喝粥,温柔地给她披上披风,“……逸之……” “小姐,你说什么?”,若芸皱着眉头,面带担忧。 江兮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到了那人甚至还不自觉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顿时面上飞快浮起两抹酡红之色,摆摆手,“没什么,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去厨房吧。” “……” 若芸看了看窗外,辰时三刻还未到巳时,平日她都巳时两刻开始准备午饭的,小姐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去”,江兮浅俏脸一沉。 “哦”,若芸应声,却是听话地朝着厨房走去。 若薇边做针线,边摇头,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吧,只是她也很好奇呢,如果她没听说,刚才自家小姐唤的是,一支?一支什么确实不清楚了。 “吱吱吱吱” 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随即是不满的低吼声。 江兮浅哑然,看着怀中突然多出来的重量,低下头轻轻点了下它的额头,“你这小东西,怎地自己跑回来了?” “吱吱吱!”主人坏,竟然把它丢给那个臭男人。 “喝,小脾气还挺大的”,江兮浅轻轻挠了挠它的颈部,雪狐立刻舒服得发出呜呜的轻鸣。 若薇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小,小姐,您回去了?” “没有,这家伙是个不安分的,途中碰到了”,江兮浅并不打算详细说,暗忖片刻,“对外,就称是在捡到的罢,屋内养着个小东西,总不能遮着掩着。” 若薇颔首,“是,此事奴婢会办好的。” “属下暗月参见主上”,再次一道暗影从窗外飞入,若薇立刻运起内力,足尖轻点,紧紧护在软榻旁。 江兮浅怀中的雪狐冲着若薇挤眉弄眼,“吱吱吱”地叫了几声。 嘲讽。 若薇顿时觉得自己眼花了,只是月余不见,这狐狸的灵性又增加了不成?她绝对没有看错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嘲讽。 江兮浅微微颔首,“我不是说无事不用前来吗?” 相府,如今可是凤都的众矢之的,谁知道这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在监视着。 没能力的人,纵使知晓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有这能力的,江兮浅也懒得去管,只要不涉及到她,她也乐得清闲。 暗月单膝跪地,神色严肃,“昨日,属下接到两个线报,是有,有关主上亲人的。” “嗯?”,江兮浅眉头微皱,在她心目中,能算得上亲人的也就季巧萱和不知所踪的大哥了。 难道? 她面露喜色,双眼晶亮,“难道是大哥有消息了?” “……不是”,暗月抿了抿唇,“是您二哥,据说知道朝廷派兵部尚书岳君海前往锦蓉双城接替江嘉鼎的任务时,他独身前往蓉城救人了,此为其一……” 江兮浅俏脸骤然一暗,薄唇微抿,神色幽深,皱着眉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吗? 她虽然未亲自替他检查,却也知晓他体内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楚靖寒身边纵使有能工巧匠,却也无法让他在短短十余日就恢复身体,甚至他现在能动用的功力只有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他这是不要命了? “还有其二,是岷县分部派人送来的线报;自小姐回凤都之后,岷县一带先后出现数波不知身份的神秘人查探小姐的消息,而您的祖母、祖父有举家搬往凤都之势”,感觉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暗月径自说完,而后低着头。 “嗯”,江兮浅抿着唇,“我知道了。” “……”,暗月抬起头眼中不敢相信,就这两句?可他却不敢追问,好吧知道自家主子与江文武关系不好,是他自讨的没趣,“主上若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江兮浅抿唇,挣扎良久仍旧问出声,“岳君海与江嘉鼎是否政见不和?” “……是也不是”,暗月斟酌着用词,“岳君海可谓江嘉鼎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属下,只是近年,随着岳君海的妹妹岳君怜嫁入宋家,太子又立了宋家大房的嫡长女未太子妃之后,岳君海已经渐渐地站入太子党的阵营;而江嘉鼎从始至终都是忠君党。” 江兮浅摩挲着下巴,“哦?” 怪不得他圣眷经久不衰,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那江嘉鼎看人的眼光,可当真是从来都没准过,当然她娘是个例外。 “意思是岳君海去了之后,江嘉鼎会有危险?”,江兮浅挑眉,她可不信岳君海有这个大的胆子。 “……若江相失利或折在蓉城,下一个最有可能爬上丞相之位的便是他”,暗月思索着,他也不通朝政之事,这些东西都是埋在朝廷的探子历年传回来的,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准确。 江兮浅嘴角微勾,浅浅一笑,“这倒是!” 就算他无心上位,只怕太子和宋家也会将他推上那个位置吧。 一个没有背景、依靠的人上位,总比一个有自己的背景、权势依靠的人上位来得要好拿捏。 “行了,传信给暗风,让他注意着,不用刻意保护,只要让江嘉鼎回到凤都能够不死就行”,江兮浅语气淡淡,暗月却是身子一怔,“是,属下明白!” 待暗月离开,江兮浅不经意地抬头,“若薇,是否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没有,比起江相这些年对小姐做的,就算让他再死十次都难以抵去万一”,若薇咬牙,“小姐怎地不干脆让他死在蓉城。” 以暗狱的力量,想让落入贼窝的江嘉鼎无声无息彻底从这天地间消失,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江兮浅轻轻一笑,“该还的尚未还清,怎能让他这么容易地死去”,更何况现在的季巧萱只怕也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吧,说到底后一个理由才是最重要的,弑父不祥,她虽然恨,恨不得江嘉鼎死无全尸,可却也不会自己动手,哪怕是她手下的势力,都绝不会参与进去。 她只需要等着,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对江家老宅那事,小姐怎么看?”,若薇话锋一转,面带担忧,“若他们当真来了,小姐那些年不在岷县之事,只怕就会……” 江兮浅嘴角微勾着,“担心什么?咱们英明神武的丞相大人可是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 “啊?”,若薇不解。 “我娘每月都会收到一封以我的名义发往凤都的信笺,若非如此你以为我娘会对我三年不闻不问?”,江兮浅冷笑着,“我们只需看着便是,江家老宅”,呵呵,祖母?祖父?什么狗屁大伯,她没去向他们寻前世之仇,他们自己倒找来了。 若薇点点头,也是。 夫人对自家小姐那可当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的,虽然有时候她总觉得夫人对小姐疼爱是疼爱,可那种态度中好似总缺了点儿什么,只是自家小姐都没在意,她也懒得去追根究底,只要她是真心的,她们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成如小姐般尊敬的。 “小姐不打算做点儿什么吗?”,若薇不解,看自家小姐的态度…… “朝廷肃清锦蓉双城,剿匪举事甚大,你说难道就没有贼匪流寇窜逃?岷县至凤都山路重重,又贼匪流寇出没也是自然的”,江兮浅抬起眼皮,似笑非笑,“还用本小姐做什么吗?” “小姐英明”,若薇顿觉眼前一亮。 “吱吱吱!”,雪狐晃了晃自己的爪子。 心儿:阿门这是万能的存稿君,亲们看到的时候心儿应该已经坐在了考场上,阿米豆腐,都未心儿祈祷吧,过吧,过吧…… PS:巧巧失踪了有木有,有木有! 正文 第93章 江相回都,兮浅设局 章节名:第93章 江相回都,兮浅设局 “行了,薇儿先退下吧”,江兮浅摆摆手。 若薇恭敬地颔首,临走状似无意地瞥了江兮浅怀中的小家伙一眼,眸色晦暗不明,至于心头想些什么,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见若薇退出门后,轻手轻脚阖上房门。 江兮浅这才斜睨着房间某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手依旧搭在雪狐的下巴处,“既然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 “素闻相府有女,江家兮浅琴棋不成,书画不就,可不想却还是绿林好手”,声音传来,清脆中透着低沉,却好似喃喃自语般。 “谁曾想深居皇宫高阁的公主竟也有如此身手?” 看着来人一袭简单轻便冰蓝色曲裾长裙,头戴蝴蝶青花双簪步摇,幂离覆面,但整个人那清冷的气息却改变不了。 “天晴公主!” 江兮浅唇角微抿着,斜靠在软榻上却没有半丝起身的架势。 楚天晴也不拘束,自选了与江兮浅斜对的软椅,侧身挺坐,眉眼弯弯,“我是该唤你江氏兮浅”,声音婉转低沉,却又带着一股好似能将人漩涡其间,“还是唤你逍遥公子。” “……”,江兮浅眉毛微挑,“天晴公主认错人了。” 楚天晴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抿着唇,“怎地?江湖大名鼎鼎的逍遥公子也有藏头缩尾的时候?” “呵,他自任他,他自逍遥,他任逍遥之事与我何干”,江兮浅低首垂眸,掩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诧异,黛眉微微蹙起,却只是短短片刻,她自认没有任何破绽,这天晴公主又如何得知? “哦?也许吧”,楚天晴对她的否认也毫不在意,只淡淡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江小姐,谈桩交易如何?” “……民女区区闺阁女子,侥幸入得公主青眼,只交易一事却不妥当,公主欲谈交易,也该找了合适的人选才是”,江兮浅声音幽幽,语气淡淡,眉眼间淡雅清丽,整个人好似突然隐入空气了般。 “找对人也好,认错人也罢,本宫都认定了你!”,楚天晴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江兮浅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本不欲沾染皇家事,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开始了,结束边再由不得自己。 她只能在心中叹口气,“愿闻其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与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楚天晴薄唇微抿,虽有幂离做遮挡,但对五识异于常人的江兮浅来讲,有等同于无,倒是在看到那章宛若银盘的玉面上,隐隐透着的疤痕让她觉得有些心惊,还未待她回过神来,只闻楚天晴接着道,“太后宿疾,无解。” 江兮浅挑了挑眉梢,“宿疾?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可皇上如今已知蛊毒之事又待如何?更何况母蛊岂是民女想寻就能寻得的。” “……”,楚天晴默,倒不是认为江兮浅没这能力,恰恰相反,她太神秘,饶是她楚天晴知道的也只是九牛一毛,她才不信对面那慵懒邪魅的女子会当真没有办法寻到母蛊。 “那日清晨,刺杀之人是你派去的?”,江兮浅再次开口,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呵呵,江小姐这是承认了?”,楚天晴不怒反轻笑出声,“是又如何?” “太后中毒与你有关?”,江兮浅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面前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太过清澈,好似一汪清泉,任是谁也无法将那等丧心病狂之事与她联系起来,更何况她可谓是萧太后一手看大的。 楚天晴晶亮的眸子闪了闪,语气虽然轻淡,却让人莫名的信服,“无关。” “那是为何?”,江兮浅挑眉,心中却更是疑惑了,难道这楚天晴跟当年的南疆公主有关? “至于为何,江小姐迟早会知晓的”,楚天晴低下头,“只是不知江小姐可否答应,太后之毒无解。” 江兮浅冷冷一笑,“既然公主坚持是谈交易,可知在商言商。” 楚天晴这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没有赌错,“素闻逍遥公子性子极为刁钻,身边更是美婢环视,合该财色不缺,本宫送你一枚城主令如何?” “公主当真舍得?”,江兮浅低下头,心头却是盘算着这天晴公主好似并不与传闻那般的,温婉?懦弱? 只怕都是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有何不舍?”,楚天晴丝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不足半个巴掌大小、成人中指长,三指宽的羊脂白玉,上书无名城主令五个大字。 明明是简单到甚至有些诡异的名字,却让江兮浅只觉瞳孔一缩,“无名城?” “嗯”,楚天晴微微颔首。 “那,成交!”,江兮浅虽很好奇这天晴公主为何会与她做这样的交易,可偏生却让她无法拒绝,楼外楼渐渐浮上明面,暴露在皇室面前,楚擎天那样的性格,难免没有会有想法。 无名城主令,可当真是雪中送炭。 三国交界处,一座特殊的城池,三管也三不管,她不是没试着将势力浸入,只可惜都惨遭失败。江湖中谁曾想,这失踪已久的白玉城主令竟然会在这位公主的手上。 “不过此事却是我沾了便宜,这瓶药膏就当找补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碧玉小罐,运起内力,玉罐在空中急速旋转着,最后却稳稳地落到楚天晴手中,闻到其中的味道,她眉毛微挑,嘴角轻扬,“那就多谢了。” “客气”,楚天晴起身,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江兮浅一眼,“你的身份本宫会替你保密,本宫出现之事……” “好说好说”,江兮浅微笑着。 话音刚落,江兮浅只觉得眼前一道蓝光闪出木窗,可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若非手上那温润的羊脂白玉城主令,她甚至都怀疑刚才是不是一场梦。 楚天晴,萧太后。 她们到底是何关系? 她明明没有从那楚天晴身上感受到母蛊的味道,却又是为何会? 时间匆匆,犹如白驹过隙。三五七日,也不过眨眼的时光。 不知该说江嘉鼎运气太差,还是岳君海气运正盛,只是短短一夕之间,锦蓉双城所有贼匪流寇偃旗息鼓,被赶入深山中,不得而出;楚擎天君心大悦,连发诏令。 其间,高连曾来请若咬进宫,也被婉言推拒了,只道那南疆之毒,无能为力。 楚擎天倒也不真的如他表现那般。 江兮浅肋下的伤口也已经大好了,只待血痂散落,抹上玉肌膏便能恢复如昔。 此刻,她正领着相府上下上百人恭敬地立在相府门口,大门前迎仪威威,两只威武的石狮上也系上了新的铜铃,是为辟邪。 “娘,都说让你别来这么早,你怎地就是不听呢”,江兮浅略带抱怨的语气,看着季巧萱那瘦得轻减不少的体重,削尖的下巴,心微微抽疼着,最近因着身体的原因,她虽每日都会上主院请安,但也只是请安而已。 季巧萱薄唇微抿,脸上还带着为人母所特有的光辉,笑意淡淡,“傻丫头,娘还不累,算算时间你爹也该到了。” “……”,江兮浅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冽。 周围除了季巧萱其他人瞬间感觉周围气温降了几度。 “来了,来了,夫人、大小姐丞相大人回来了!” 突然从街边拐角处蹿出一名气喘吁吁的小厮,朝着相府大门处直直奔来,还不停地大声叫唤着。 季巧萱面露喜色,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带着些许急切。 “行了,先下去喝口水,休息吧”,江兮浅摆摆手,对那小厮道。 钦差外出,回凤都第一件事必是进宫面圣,这个规矩她们还是知晓的。 那小厮刚点头应声退下,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一顶八抬大轿出现在众人眼中,后面还跟着一乘小轿。 “落轿!” 随着轿夫一声轻喝,而后一大一小两抬轿子落在相府大门前,轿旁跟着的婆子小厮立刻上前掀开轿帘,江嘉鼎苍白略带憔悴的连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在看到季巧萱时,他眉头为不可查地皱了皱,转头看向江兮浅,“明知你娘有孕在身,还让她在这里干站着,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娘的?” “相爷这不怪浅浅,是我硬要出来的”,季巧萱赶紧上前两步拉着江嘉鼎,而后看到江兮浅那愤怒的模样,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姑母说得是,妹妹掌管相府多日却未出半点纰漏,想来是姑父回来,太过欣喜所致,巧巧见过姑母”,季巧萱话音刚落,从江嘉鼎身后走出的女子淡淡道。 只见她水粉色绣蝴蝶展翅的宽衫窄裙,腰间鹅黄色透明锦纱系成蝴蝶,胸前更是波涛汹涌,往上娇容俏颜,眉如黛,眸如墨,唇如丹,虽不是倾城倾国,却也是天香国色。 江兮浅眉毛微调,心中诧异,她的脸、腿竟然都好了? 她竟不知这时间竟还有如此灵丹妙药,须知那季巧巧脸上的伤口,腿上的伤口,就算是她亲自出手也唯有五成把握,尤其是她腿上,那伤口经过再三折断后,即使恢复,只怕也会留下不便,可……江兮浅隐晦地上下打量着季巧巧,若非她知晓真相,只怕看不出她有半点伤过的痕迹。 “原来是巧巧啊”,季巧萱回过神,心中虽然不喜却还是留了颜面,“你姑父不是让你去玄青庵静养吗?这是怎的,好啊,好啊”,显然她也注意到季巧巧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较之以往那如诗如画的容颜更显张扬,“城外玄青庵果然是适合静养的地方,瞧着咱们巧巧,这才几日竟都大好了,姑母今日真心高兴,来人呐,立刻备水备膳,为相爷接风洗尘。” 江兮浅立刻对江城使了个颜色,“是,奴才立刻去办。” “咯咯,几日不见,妹妹当真越发有当家主母的架势了”,季巧巧捂着春,看着江兮浅好似以前旧怨丝毫不存在般,毫无芥蒂地拉着江兮浅的手,“这可是咱们相府的福气。” “巧巧这小嘴儿可是越发的甜了”,季巧萱心知江兮浅对她的不喜,赶紧接口道,“快,相爷想也是累了,妾特地让人备了火盆,祛祛霉气。” 江嘉鼎眉头微蹙,却也不好拂了季巧萱的面子,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单手掀开常山下摆,一个轻跨越过熊熊燃烧的火盆。 “越过火盆,霉气去!”,张妈妈眉开眼笑地说着吉祥话,“夫人在主院为相爷备好了净衣,相爷可以先沐浴更衣了。” “嗯”,江嘉鼎蹙眉。 看着相互搀扶而去江嘉鼎和季巧萱夫妇的背影,季巧巧眸色微微暗了暗。 “妹妹,许久不见!” 江兮浅唇角微勾,低首垂眸,“是啊,好久不见!” “咯咯咯,姐姐连日赶路可是累了就先回竹园了,妹妹可记得为竹园添几床新被”,季巧巧薄唇微勾,若说她以往是端庄贤淑,弱柳扶风,如今便是沾染魅色,媚骨天成。 “小姐,这”太不可思议了,若薇靠近江兮浅,压低了嗓音。 “无妨”,江兮浅嘴角微勾着,季巧巧这次回来当真有什么不一样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而且她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好熟悉。 若芸咬着牙,“不是说她失踪了吗?怎么会……”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既然上天注定她命不该绝,你家小姐我再陪她玩上一遭又何妨?”,江兮浅挑眉,却没有丝毫的怯意,“我们也回吧。” 江兮浅转身,若薇、若芸紧随其后;直到所有的主子都离开,下人们才在杨健的组织下慢慢散去。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中的明柳,那双险些喷火的眸子,还有那垂在身侧,已经掐入手心的指甲。 回到汐院。 江兮浅抿着唇,皱着眉头,这江嘉鼎随大军缓行都归来了,这江文武为何还? “小姐为何愁眉苦脸,若当真看不惯那季巧巧索性寻个由头,灭了便是,还是主子太过仁慈,若是换了奴婢,在那玄青庵时就该将她直接灭杀,人不知鬼不觉,谁知她那般性子到底招惹了哪路神明”,若芸瘪瘪嘴。 “乱说”,江兮浅轻喝一声,面色陡然严肃。 “本来就是”,若芸瘪瘪嘴,小声嘀咕着。 “行了,此事就此作罢,前两日银面送来的人可安排好了?”,江兮浅话音陡转,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神色。 “小姐交代的事,奴婢哪里敢有怠慢,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姐准备哪日动手?”,若芸轻声,若薇却皱了皱眉,“此事若太过急躁只怕会显得刻意了,奴婢以为小姐可安排那人与明柳偶遇模样,有些事,推波助澜总比慢慢谋划来得容易。” 江兮浅颔首,“说得不错,就这么办,此事薇儿你去安排。” “是,奴婢明白”,若薇应声。 看着自家姐姐的背影,若芸耸了耸肩膀,“听说陆家三公子要来凤都朝贺,小姐可有何打算?” “再说吧”,江兮浅此刻没心思思索这些。 “陆家三公子在朝为官,地位显赫,当真说得上功成名就,对小姐又那般小意温柔,小姐难道就真不动心?”,若芸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语气淡淡却带着调侃。 “哦?”,江兮浅两道眼刀甩过去。 “本来就是嘛”,若芸撅着嘴,“小姐那什么凤都三公子之首的哥哥,连陆三公子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真不知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江兮浅心中浅笑,嘴角微微扬起,连眼角都带着笑意,“陆家哥哥的确是极好的。” “小姐也这般觉得?”,若芸眼前一亮。 “本小姐是觉得,若咬也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跟了他去?”,江兮浅三分真七分假的问道。 “小姐!”,若芸一跺脚,面上陡然浮起两抹酡红,咬着牙,“哼,奴婢说得难道不是实话,陆家公子对您不好?”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陆家哥哥们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却不是她命中的桃花。 只可惜她话音未落,一阵娇俏宛若银铃儿般的声音骤然传来,“哈哈,姐姐你终于想通了,怎么看上我哪个哥哥了,不然五个一起也是成的!” 江兮浅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死死地瞪着一旁的若芸,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红衫女子,玉肤琼鼻,眸若星子,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脸上,与江兮浅同样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菱唇便两个大大的梨涡,大大咧咧的向他人展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陆凝儿!”,江兮浅懊恼地娇喝一声。 “在呢”,陆希凝凑上来,在江兮浅脸上吧唧亲上一口,而后飞快地旋身,坐没坐相地靠在一旁的软椅上,面带陶醉之色,“啧啧,姐姐还是这么香。” 江兮浅面色唰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似笑非笑,似喜还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没个正行。” “哈哈哈哈,姐姐也知道害羞了?”,陆希凝大大咧咧,呈大字状窝在椅子中,嘴上还娇声喝着,“小芸儿快倒两杯茶来,渴死本小姐了。” “该你的”,江兮浅回过神来,死死地瞪着陆希凝;抿着唇,虽然早知她已快到凤都却没想竟然来得这么快。 当年她女扮男装招惹上这丫头,她竟然非她不嫁,闹到陆家被拆穿了女儿身。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过了,可不知这丫头到底那根筋搭错了,说是做不了她妻子就要她做嫂子,反正非要她成为他们陆家人不可,当真好笑;她原本以为只是那丫头的戏言,可谁知后来竟真的被逼着在陆家庄住了半年有余,还美名其曰跟她五位哥哥培养感情。 你妹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陆家五位哥哥也的确非常的宠她,可尼玛那是兄妹之情,有木有,有木有! 可偏偏那情丝不知短了几根弦的死丫头,却非说是她的哥哥们心悦于她。 当真是,当真是…… 这个死丫头! 江兮浅咬牙切齿。 陆希凝却一脸娇俏,冲江兮浅俏皮地眨了眨眸子,“姐姐别在心里骂我哦,我能听到的。” “”,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扭头不理她。这丫头就是这样,你越理她,她越蹬鼻子上脸;虽然你不理,这丫头也能自得其乐。 陆希凝一口气喝完两杯茶之后,这才长长地呼出口气,顺手拉着若芸收杯子的手,“啧啧,许久不见,连小芸儿这手都娇嫩了不少”,说着倾身打量着若芸,神色陡然一变却是更加邪恶,“说,是不是那小子滋润你了?” “……”,江兮浅只觉得身体一滞。 若芸更是满脸羞红,一跺脚,“凝儿小姐,你!小姐,奴婢忘了厨房还有汤煨着,先告退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陆希凝话未音,若芸已经丢下一句话一溜烟跑了。 陆希凝却不以为意,眼中尽是八卦,“啧啧,这小芸儿,肯定偷吃禁果了。” “到底谁教你的这些?”,江兮浅只觉得快要抓狂了。 “四哥哥呗,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多紧呢,不就基本春宫图么?嘿嘿,姐姐你可是要瞧瞧,不是妹妹海口,图上那两人的身材当真不错”,陆希凝满脸回味,江兮浅却恨不能一巴掌把她拍到墙上去,抠都抠不出来。 等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到江兮浅身上翻涌的气息,陆希凝缩了缩脖子,有些讪讪地笑着,“啊哈,那个那个,我可是收到大哥飞鸽传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你做的好事,竟敢让那个冰木头派人拦住我,亏得本小姐聪明,找了个商队跟着。” “是是是,就你聪明行了吧”,江兮浅磨着牙,从牙缝儿间憋出几个字。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啊,那个”,她起身四处打量了下,“你这房间还真是差得可以,要不姐姐随我去城外庄子住可好?大哥哥说,在城外那个稻香村,对了,那不是姐姐的地方吗?” “……”,江兮浅决定不跟这丫头置气,要跟她较真儿,非得气死不可,她没好气地,“既然来了凤都就安安分分的,这里可不是你们陆家庄,没得由着你翻天覆地;你当知晓西蜀晁凤政局张弛,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若让人知晓你的身份,别怪姐姐翻脸无情,立刻将你打包踢回西蜀去。你该幸亏如今闯的是我这汐院,若换了旁的,早被当做刺客打杀了去。” 陆希凝嘟了嘟嘴,“好在本小姐聪明,捡了个受气包跟着,不然可当真麻烦。” “什么麻烦?”,江兮浅反问。 “还能什么,进门啊”,陆希凝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只是很郁闷,“刚才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躲过三重暗卫,姐姐可是将无忧谷的谷卫调来了?。” 江兮浅面色一沉,眸色暗了暗,“凝儿,此后在凤都,君无忧三个子切莫再提。” “为什么?”,陆希凝撅着嘴。 “日后你就知道了”,江兮浅低首垂眸,陆希凝却仍旧一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模样,她也没辙只能摇摇头,“行了,我让人带你去隔壁院子,那里是我买下来的,这几日你自己在凤都好好玩儿,别惹祸,听到没!” “啊?姐姐,人家远道而来,你怎么都不陪人家”,陆希凝不开心,她可最不喜欢惹祸了,都是祸喜欢惹她。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需要她陪么,不过跟这丫头讲理是行不通的,“还是你要我通知大哥过来?” “姐姐别”,陆希凝嘟着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江兮浅,只可惜江兮浅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反而邪恶一笑,“不通知也行,你自个安安分分的,别以为这里是你们西蜀,没人敢拿你怎么样,你要是再敢乱闯乱撞,小心被人当刺客拿了,可没人救你!” 她抬了抬眸子,左右她通不通知,大师兄都一定回来的。 只是陆希凝不以为然,“谁敢!” “呵,真当是你们陆家庄呐”,江兮浅没好气的,不过陆希凝的话说得倒也真没错,以西蜀陆家庄的声望,这点儿面子,人还是会给的,不过这句话可不能当着那丫头的面说。 不说都如此得瑟,说了那岂不是要得瑟上天了。 只是看着那丫头垂头丧气的样子,江兮浅始终有些不忍,“姐姐这两日事忙,等过两日姐姐找机会陪你出去走走。” “真的?”,陆希凝原本黯淡的眸子顿时晶亮,她知道江兮浅为什么会回来,自然也知道她要忙些什么,不过她更感兴趣的后半句。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江兮浅顺口答道。 陆希凝冷哼一声,一副傲娇的模样,嗫嗫嚅嚅,“骗大了,好不好?” “嗯?”,江兮浅挑眉。 “明明就是,我都从小妻子变成小姑子了,你还说没骗我”,陆希凝可不怕她,本就是事实嘛。 “咳咳”,江兮浅没出口的话被呛了回去,这回是真没话反驳了;不过心里却是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将陆希凝光明正大带到季巧萱面前,这样她就有理由陪着她了,可是给她安个什么身份好呢;相信有了这丫头,季巧萱应该会开心很多才是。 陆希凝自然不知道江兮浅的想法,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腻在江兮浅身旁,“姐姐,我困了。” “行了,今个儿你就睡这儿吧”,江兮浅摇摇头。 只要可以,她们从来都是同吃同睡的;知道陆希凝进入内间,不一会儿便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她嚅了嚅唇,轻叹口气,“哎,算算日子,这两日大师兄也该来了”,只是这声慨叹却被刚推门而入的若芸撞了个正着。 “小姐?”,若芸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 “凝儿还是太单纯”,亦或者说陆家兄弟将她保护得太好,所以她才不能。她回凤都,回相府,有着前世生死之仇,她不希望她掺和进来;但如今来看,只怕已是不能,但愿陆家哥哥能将她带回去,不然她于心难安。 知道江兮浅心中的想法,若芸难得的一脸凝重。 “其实凝儿小姐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脆弱”,若芸难得理智一回。 江兮浅摇摇头,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凝儿因为她而受到伤害。所以让陆希冉将她接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小姐,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若薇回屋,低着头,压低了嗓音。 “好!”,江兮浅颔首,进了里屋,看到瘫在床上的陆希凝,哪里有半分姑娘家的模样,脱了外面的大红罩衫往凳子上一扔,拉过被条整个人呈大字状摊着;她没好气地摇摇头,将她往床里边挪了挪,又将被子给她理了理,这才看看窗外的天色,只觉时间差不多了,“去主院吧。” 若薇单手捂着唇,原本看到江兮浅床上突然多出来的人,心里一惊,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又是一愣,最后想想,早在好久之前就收到陆家小姐前来凤都的消息,拖到今日才到,已是银楼主他们尽力的功劳了。 到了主院。 江兮浅瞳孔微微一缩,心中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正对着主院大门口的敞门大厅的圆桌旁,季巧萱和江嘉鼎挨坐着,季巧萱右下方季巧巧端坐着,时不时地捂着唇,说着什么。 而在江嘉鼎的左下方,明珍坐在那里,只是沉默着,在他身后立着的明柳,盈盈眸光,氤氲着雾色。 “女儿给娘请安了,娘还可好?”,江兮浅轻声,却惊动了厅内正在说着什么的明柳,她抬起头在看到江兮浅的时候,身子微微颤了颤,不自觉地朝着江嘉鼎的背后缩了缩。 江兮浅眸色黯淡,心中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 “我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我问你,你当真把你妹妹送给宁青候做妾了?”,江嘉鼎原本对江兮浅尚有些改观,至少在见到她去大门口迎接时,不管怎样到底与自己留着同样的骨血;只是后来在听到明柳的哭诉之后,好感尽去,甚至带着愠怒之色。 季巧巧赶紧抬起头,“姑父切莫生气,妹妹自回凤都之后,便是个极有主意的,只怕是明柳妹妹做了什么惹恼了妹妹”,这话说得可当真漂亮,明着替她求情,暗地里添油加醋。 “哼!就算惹恼了也不该这么铁石心肠,她可是你妹妹!”,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妹妹?也是,麻烦江相的脾气收敛收敛,别吓着我拿还没出生的妹妹”,见季巧萱面色有些苍白,江兮浅赶紧快走两步,走到季巧萱背后,“娘,你没事吧?” 季巧萱强撑着扯了扯嘴角,摆摆手,“没,娘没事的”,她随后转头看向江嘉鼎,眸中闪着厉光,“此事是我做主的,怎么?我相府堂堂主母,连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了?既然如此,这个位置我看我还是退位让贤得好,省得有些人明里暗里的看我们娘俩不顺眼,浅浅,我们走!” “萱儿!”,江嘉鼎有些懊恼。 “夫人,我……不,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明柳只觉得面色一白。 江兮浅冷笑一声,“那你是何意?江相怎么不问问那明珠明明被禁足和园,为何会与宁青候勾搭上?这也就罢了,当年那套云丝雪缎的衫裙,连带着锦帕、鞋袜可都是被相爷您赐给了您的好侄女,怎么?您可是忘了,那明珠拿着云丝雪缎与宁青候私相授受,你怎地不说?” “……”,江嘉鼎被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瞪着明柳,“可当真有此一事?” “这,这,相爷明察,珠儿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又怎会做出私相授受这样的事来”,明柳咬牙不肯承认。 “哦?那云丝雪缎的锦帕是自己飞到宁青候手上的?”,江兮浅冷声,“本小姐不点破是给你个面子,当年本小姐所有贴身衣物,我娘都会用沪南特有的回旋针法绣有浅浅二字,这针法除了我娘,唯有你这贱婢有这本事,你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按照当年被拆了的痕迹再绣回去?” 明柳,“……” “原以为江相是个明事理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怪不得身陷匪窝,要人相救”,江兮浅声音陡然变冷。 “浅浅!”,季巧萱轻喝一声,而后紧张兮兮地看着江嘉鼎,“相爷,浅浅她尚年幼,口无遮拦,你……” “姑母说得是,妹妹才十三呢,姑父可千万别生她的气”,季巧萱的声音仍旧柔柔弱弱,带着那天成媚骨,任是哪个男子被她这般撒娇着都会酥了骨头。 江嘉鼎抬头看着季巧萱,“哼!十三还小?再等两年就及笄了,你就惯着吧。” “怎么?听得旁人添油加醋,便由不得别人实话实话,这……是什么道理?”,江兮浅可不是个怕事的,别说江嘉鼎,只要她不想就算是楚擎天也别想给她气受。 “哼,牙尖嘴利!”,江嘉鼎咬着牙,在蓉城丢了面子,可一路回来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偏生回了相府竟然还有人拆他的台,若不是看在她是季巧萱唯一的女儿份儿上,他真是很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牙尖也好,嘴利也罢,总比无耻来得好,江相你说,是不是?”,江兮浅笑得轻柔,转头看着明柳,“既然江相这般宠爱明柳,不若抬了姨娘去,索性也让明珠在宁青候府有个盼头不是?若江相不满意,便是娶了做平妻又如何?停妻再娶又如何?担不得总相府又不会多张嘴吃饭。” 听到江兮浅的话,明柳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面色急切地看着江嘉鼎,她,她实在没想到一向跟她不对盘的大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她旁边的季巧萱虽然震惊,却没有拒绝,这是不是代表着,代表着…… “相爷”,明柳带着吴侬软语,尾音像是绕了无数个弯,让人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哼”,江嘉鼎死死地瞪了江兮浅一眼,“本想说过,这相府永远只有萱儿一个女主人,你这该是为人女儿该说的话吗?你,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萱儿,你……” 江兮浅嘴角喂勾,眼底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怎么?总归不过是个信字,你堂堂当朝相丞,娶个妾室又如何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自己的嫡出之女怎么不说了?她只道那明珠有多可怜,你怎么不问问,若我不是尚懂得自保,我该如何自处?出了那样的事,难道还要我牺牲了自己去给宁青候做妾不成?” “放肆!你,你这逆女,我相府堂堂嫡出之女,岂能去给那没出息的宁青候做妾!”,江嘉鼎气得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起伏伏的。 “哼!”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季巧巧快速起身,拉着江兮浅的手,轻轻拍了拍,“哎,妹妹,不是做姐姐的说你,明珠妹妹所作所为虽有不当,可以着相府小姐的身份,给宁青候为妾的确是委屈了。” “哼,还是巧巧明理”,江嘉鼎好不容易寻了个台阶。 “是啊,做妾是委屈了,可自古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她未经三媒,不过六聘,与那宁青候私相授受,难道就有理了?”,江兮浅抬了抬眸子,“表姐这话可当真有理。” 季巧巧咬着牙,早知江兮浅变得牙尖嘴利的,手下不自觉的用力。 “啊,疼!”,江兮浅突然叫出声,暗施巧劲将季巧巧推开顺手用袖中银针刺上她手腕间的内关穴。 季巧巧只觉得突然刺痛,猛的推开江兮浅。 “啊,表姐,你……” 江兮浅一个踉跄,好在若薇反应及时才免去她与大地母亲的亲密接触;她抬起头双目通红,抿唇咬牙,“我知你不喜我,江相也不喜我,可表姐,你不觉得你如此这般太过分了吗?” 心儿:情节拉快了啥,渣巧原地满血复活,当然原因后面会交代的,基本上第一卷把渣巧解决了,就进入下一卷了,阿米豆腐,心儿昨天三点钟起的床,早上八点钟考到十二点半,回家已经两点钟了,吃了饭三点钟困得要死,写完传上来赶紧的,睡觉去,(~o~)~zZ 看在心儿如此勤奋、辛苦的份儿上,3分票的亲们手下留情;请支持正版! 正文 第94章 阴谋之始,两个巴掌 章节名:第94章 阴谋之始,两个巴掌 “浅浅,你怎么样?”,季巧萱面上急切。 江兮浅低首垂眸,眼底划过一道冷笑,却掩饰得很好,臻首微摆,“娘,我没事!” 只是话虽如此,手腕却微微向上抬起,雪白的皓腕上,一个巴掌大的红印顿时暴露在季巧萱眼底,江兮浅却像是受惊般,飞快地垂下手,想要遮掩过去。 “还说没事!”,季巧萱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掀开衣袖,红中带着青紫,饶是一向温和待人的她,眸中也不由得带了一丝杀气,“季巧巧,浅浅说到底也是你表妹,你怎么可以下此毒手!” 原道她经此劫难,几乎算是死里逃生,能改过自新;哼,竟然敢在她面前耍花样。 季巧巧咬着牙,面色也带着委屈,“姑母,巧巧没有,巧巧不是故意的;我,姑父,姑父你信我,你信我……” 到相府多年,这可是第一次被季巧萱用那样带着杀气的眼神瞪着,她也知道有前面之事,今天她不管怎么解释季巧萱都万不会听的,索性转头,两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江嘉鼎,在相府,也唯有他能救她了。 “萱儿,巧巧性子向来柔弱善良,想也不是故意的”,江嘉鼎脸上也带着尴尬。 季巧萱却不依不挠起来,“生性柔弱?哪次她犯错你不是这般说的,甚至以往我也这么认为,怜她幼年丧母,继母手下日子难熬,才接了她来,却原来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才平白让我的浅浅受了诸多委屈。” “你!”江嘉鼎只觉得身子一滞,沉着脸,“不就是不小心用力大了些,哪有你说那般严重?以往之事,不是都一笔勾销了,还提它作甚?这次巧巧在玄青庵也是受了苦的,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说些高兴的?” 江兮浅抬起头,笑得浅淡,带着从容,只是在视线扫过季巧巧的刹那带了厉色,“哈哈,一笔勾销?那也得看本小姐答应不答应,娘看来我们娘俩加起来在江相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季巧巧呢。” “表妹,你,你为何这么说”,季巧巧梨花带雨。 “我为何不能这么说?季巧巧装来装去,你就不嫌累么?”,江兮浅嘴角轻扬。 “我,我没有”,季巧巧低着头,眼泪滴滴落下,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定是怜惜到了骨子里。 只可惜,现场除了江嘉鼎,其他人都尽是鄙夷。 江兮浅眼底划过浓浓地嘲讽之色,“当真没有么?看来有些账我们得好好算算了,来人呐,把江管家请过来,有些事,想必江相也会感兴趣的。” “……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江嘉鼎对江兮浅的厌恶已经深入骨髓。 “呵呵,我想做点儿什么就是闹幺蛾子,那她呢?做了那么多错事,一句改过自新就妄想两清?”,因为早就不抱希望,所以也不会失望,她只是淡淡的,搀扶着季巧萱,宽袖落下时,若有人细心定能发现,那原本红中带紫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丝毫印记。 内力化境,致气血暂时凝滞,于她不过小菜一碟。 江嘉鼎面色一黑,“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闹出什么来。” “闹?本小姐可不是那些市井泼妇,遇事只会撒泼耍赖”,江兮浅声音微冷,“那明珠做妾委屈了?她区区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都知道委屈,陷害本小姐时,可知若此时当真被拍板定案,本小姐当如何自处?本小姐有这自知之明,知晓在相爷心中比不上那些金贵之人,也亏得如此,才攒了些许反击的本事,说起来,倒是要感激相爷您的成全呐。” 话音未落,江嘉鼎只觉得身子一僵,季巧萱也低首抿唇,双手紧握成拳。 “放肆,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饶是心头波涛汹涌,却不悦自己权威受到威胁,他厉声呵斥。 “难道我说错了?”,江兮浅眉梢微挑,眼角刮到门边晃过的暗影,唇角微微扬起,“既然明柳说道此事,本小姐青口白牙,也不指望相爷大人能为我做主,江管家既然来了,就让他说说吧,实在不行,我厚着脸皮去三皇子府一趟,总会让事情真相大白的。既然给宁青候做妾委屈了,相爷派人去接回来就是,这相府嫡出大小姐的位置,本小姐自愿让贤如何?” “砰” “浅浅!”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红漆实木的桌子狠狠地颤了几颤,险些散架,季巧萱微愣,也轻喝出声,这人的出身、父母乃天赐,如何说让贤就让贤。 “你,你这个逆女就不能安生半日,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江嘉鼎胸闷气短,呼吸急促。 “逆女?呵呵,也是,想来江相女儿颇多,本小姐不过早就被放弃的弃子而已,是合该担这逆女之名”,江兮浅挑眉冷笑,听得多了她早就已经麻木。 逆?如何不逆? 她要如同前世那般逆来顺受,只怕早已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话音落,她的眼角却是意味深长地睨了季巧巧一眼。 就只是眨眼的片刻。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嘉鼎面色一沉,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眼睛紧张地盯着她,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花儿来般。 季巧巧也抿着下唇,不敢抬头,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 “什么话?我以为这只要是人都能明白”,江兮浅抿着唇,带着淡淡微笑,明明已至初夏,可厅内众人却只觉阴风阵阵,尤其是她口中的那个“人”字,让人觉得莫名的好似重锤透过皮肉直接落在那人最致命处。 “你,你这个逆女,咳咳,咳咳咳咳”,江嘉鼎捂着胸口,一口气没提上面,面色通红。 江兮浅挑眉,对他的指责她遭遇已经免疫,“明柳可是需要本小姐将明珠请回来,与江管家对峙;你们若是想与三皇子府上寒总管对峙也可以”,眼前顿时闪过某人那张面无表情,冷如冰山,却莫名执着的脸。 “……我,不,奴婢,奴”,明柳面色苍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怎么?本小姐可当真是好奇得紧,明柳身为江相早就打发了的通房丫头,十几年来不仅给相爷育有一子一女,更是与凤都宁青候府都有联系,啧啧”,江兮浅端着茶杯,故作无奈地摇摇头。 “没,奴婢没,没有”,明柳顿觉面色惨白,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一下像是落入冰窟,浑身颤抖着。 “没有?没有与他勾结陷害本小姐,还是没想过居然会弄巧成拙,反而赔上了明珠自己?”,江兮浅的声音陡然一厉,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 “没,奴婢没有,真的没有”,明柳的心都在颤抖着,额头上冷汗直冒;心越来越沉,不,她不能说,绝对不能。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就好,一旦承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江兮浅抿着唇,“看来此事当真得好好查查了,江管家若本小姐没记错,当年江相得的云丝雪缎刚好做成一套衣衫,便是连多处的边角料也都被巧手的绣娘做成了绢花缀到了鞋面上,可有此事?” “大小姐英明,由于衣料贵重,当年那套衣衫乃针线房的管事与天衣坊的首席绣娘合力修成,刚好成一套衣衫,便是多出的边角料也都利用上了”,江城低头俯首,表情恭谨,语气淡淡,好似在述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啊,本小姐七岁的生辰之礼,只怕相爷早就已经忘记了”,江兮浅若有似无地睨了他一眼,“只可惜后面某人进入相府边看上了那套衣衫,相爷便给了她,可有此事?” 只见江嘉鼎脸上白了青,青了紫,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江城抿着唇,“是”,再多半个字都没有。 “自本小姐五岁,大哥每月送我一支珠花,原以为……呵呵,只不想最后就连梳妆奁都让人夺了去”,此话带着三分哀伤,七分自嘲,只她脸上仍旧淡淡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清脆,低沉婉转。 季巧萱却觉得胸口一疼,“浅浅,娘,都是娘不好,你……” “呵呵”,江兮浅唇角微勾,抬头看着江嘉鼎,“江相只怕早已忘了吧?” 江嘉鼎捏着拳,松了紧,紧了松,紧紧地咬着牙,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所以,我早就不当自己是相府的大小姐,若要真说起这个名头?她季巧巧比我名副其实得多吧”,江兮浅语带深意,“不是吗?” 在场,知道真相的,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浮起;而不知真相的,都抬头看着江兮浅,愧疚,怜惜! 一室静默,良久。 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抽噎,“妹妹,都是姐姐不好;你别怪姑父,是姐姐的错,姐姐这就回去将那些东西还你,都还给你。” “怎么?本小姐的东西时你想拿就拿,想还就还的吗?” 江兮浅真的恼了,一巴掌拍到桌上整个人站起来,上半身微微前倾,“还?好啊,这相府谁人不知本小姐幼年时爱竹成痴,那竹园可是大哥亲手替本小姐布置的,你还啊!你把竹园还给我,你把大哥还给我,你还啊……” “当年你明知那是大哥为我生辰准备的惊喜,却偏偏在我生辰前夕要搬进去,怎么,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什么和园偏远?什么想与本小姐联络感情?” “你敢说你不是听到大哥与江文武的对话后临时起意?” “是啊,大哥自幼待我极好,他亲手布置的,紫檀雕花四喜屏,花梨木月拔步床,雪笼纺纱竹帐,更有他亲自提笔手绘的百节常青竹”,说到这里,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眸中不知不觉氤氲出了雾色,“你敢说不是?你还我啊,既然要还,就给本小姐滚出竹园!” “江兮浅!” 听着她声声责问,可句句都像是打在他的脸上。 那云丝雪缎是他做主给的,梳妆奁是他强要的,甚至连竹园都是他强换的…… 现在说这些,不是打他的脸是作甚。 江兮浅却是冷冷一笑,“怎么?江相这是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江相年纪大了,这脑子也不够用了,还想什么时候让逍遥公子过府,给您长长记性呢!” “你敢!” 上次楼外楼,那任逍遥竟然让人将他扔到大街上,那可是他生平大辱,这江兮浅竟然还敢提起。 身上煞气翻涌,江兮浅却浑不在乎。 季巧巧早已经在江兮浅逼问时就面色白成一片,贝齿紧咬下唇,眼见那宛若凝脂的肌肤上一个血印若隐若现。 “有何不敢?”,江兮浅慢条斯理。 “你,你!” “姑父,您别再说了,我搬!” 季巧巧抿着唇,强忍着,只是那脸上骤然多出的两行清泪却并不这般想。 “江管家听到了”,江兮浅冷声,“这可不是她自己说的,和园旁边的秋园不错,看天色尚早,待会儿带人过去给她搬了吧。” “是”,江管家低着头应声。 “你敢!”,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相还没死呢,这相府何时轮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主了?” 江城躬身,却抿唇不语。 “哦?也是,江家何时有本小姐这个外人做主的一天”,江兮浅声音微冷,带着嘲讽。 季巧巧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姑父,您别再说了;我搬”,说着眼泪吧唧掉了下来,偏头看着江兮浅,“妹妹,我真的,真的不知那是大哥特地为你准备的,我……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就搬……” “哼,装模作样?不知道,不知道会在进竹园的第一天就下令将所有的竹子全部拔掉?不知道,不知道会撕了大哥亲手所绘的百节常青竹?你还啊,任你把竹园种满翠竹,却永远不会是大哥亲手种下的那些,你拿什么还,季巧巧别以为这世上就你金贵,别以为有他江嘉鼎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啪” 为字音未落地,空中陡然传来一声脆响。 众人顿时愣住。 连心中带着愧疚的季巧萱都愣在当场。 谁都没想到江兮浅竟然会动手,再看看季巧巧脸上那突然多出来,红中带着青紫的巴掌印。 “这是教训你,别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你拿捏的江兮浅!” 初回凤都,为了替自己正名,为了一扫那让母亲、兄弟蒙羞的污名,她忍了;可现在,同样背负着心如蛇蝎骂名的人是她季巧巧,她还有什么理由姑息,她可不是江嘉鼎,更不是齐浩远。 怜香惜玉? 抱歉,上天没给她配有那个设备! 江嘉鼎好久才回过神来,“江兮浅,你,你给我跪下!” “凭什么?”,江兮浅只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低着头嘴角微勾着。 “浅浅”,季巧萱抿着唇,眼中含着泪,当年之事也有她的一份,都只道她生性要强,对家人的占有欲更强,季巧巧幼年丧母,便对她带着一份不自觉的疼惜,可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娘对不起你。” 江兮浅默,起身,“记住,今日酉时前,所有人都滚出竹园,到时候若发生了点儿什么,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们,若薇,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江嘉鼎沉声厉喝。 “本是想着江相身陷匪窝数日,想着给您准备的补汤的”,江兮浅顿住身子却是背对着大厅,“可江相身为一国相丞,连发妻嫡出的女儿都可以舍弃,甚至还不如区区通房丫头生的女儿,想来也是不需要的,便宜东门巷子里的猫猫狗狗了,若薇,走!” 江嘉鼎只觉得气血不畅,胸口血气上涌,被气得面色通红,“咳咳咳” “你也是,女儿今日本是高兴的,你非要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才开心?”,对江嘉鼎,季巧萱不是没有埋怨。 “我弄得一团糟?你怎么不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江嘉鼎也正在气头上。 “我教的?若不是你非要把季巧巧接过来,浅浅会是现在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就生了把浅浅送走的心思,只是那丫头心思通透,自己提了出来”,季巧萱眼中再也包不住泪,“我倒是好奇了,这都说血脉血脉,血浓于水,怎么到了你这儿对妻侄女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莫不是又是你在外面留下的孽种?” “啪!” “夫人!” “萱儿……” 季巧萱抬手捂着脸,抬起头,那含了泪珠的眼眶中,原本漆黑的双眸水气弥漫,“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个江嘉鼎,好一个季巧巧,怎么?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我,萱儿,我”,江嘉鼎有些气急,“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滚,不用你假好心!” 当年的季巧萱,沪南首富最宠爱的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贤良淑德,引得多少才子富绅竟折腰,却不想最后却被还是穷学子的江嘉鼎拔得头筹;但她被吹捧多年,又岂是个没半分心气的? 头往旁边一偏,躲过江嘉鼎伸来的手,眸中的温度柔情顿时褪去,再望去尽是决绝。 季巧萱只觉得心好似沉入了冰窟般,越来越冷,越来越凉,下腹只觉得坠坠的有些闷痛,她咬着牙,语气带着些许虚弱,“张妈妈送我回房吧,这事谁也不许告诉浅浅,若让本夫人知道谁敢多嘴,哼!” 她虽然虚弱,可常年上位,气势扔在。 主院中,有大部分是江兮浅安置过来的人,自然都低头称是。 唯有明柳,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相爷,夫人她怎么可以这样?” “给本相滚!” 自认为是朵及时的解语花,可最后却被骂得个狗血喷头,“如果不想从相府滚出去,就给本相安安分分的,若让本相知晓你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轰 明柳只觉得晴天霹雳,看着江嘉鼎,原本硕大的双眸更是瞪得浑圆。 “姑父”,季巧巧柔弱还带着哭腔的声音点点,轻柔宛若三月春风,“都是巧巧不好,您要怪就怪巧巧吧,是巧巧不该跟您回来的,若,若我知晓妹妹她会,会这样,我,真该让我丧身那马匪蹄下,呜呜,呜呜呜。” 说着,泪又流出。 江嘉鼎沉着脸,顿觉心头一阵烦躁,“行了,赶路许久你也累了,先回房去吧。” “相爷……” 明柳咬着牙,黏黏腻腻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嘉鼎更是怒火中烧,“让你滚,听不懂?” “走吧”,从江兮浅发难开始就化身透明无声背景墙的明珍扯了扯明柳的衣袖,沉声道。 “可是你姐姐她”,明柳虽希望自己能趁虚而入,可到底是孩子的母亲,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 “回去再说”,明珍面无表情,可眸中却已经蕴散了怒气,划过道道厉色。 弃女重生 汐院,花厅。 “小姐,今个儿可当真太解气了”,若薇眉角上扬,整张脸都布满了兴奋。 “嗯?”,江兮浅挑眉。 以往她百般隐忍,为她尚未重生那几年,季巧巧翻手覆雨间将她声名尽毁;她虽可强势报仇雪恨,但却未免落人口实。 舆论。 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更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却偏生让人身在其间时。 走,走不了;逃,逃不掉。 可如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 就算那些有心人将这事传出去了又如何?季巧巧还想翻身么? 早年她没有实力,只能选择避其风头,远走他乡;如今她既有了能力,那季巧巧便再也别想有翻身立命之所。 “反正今日小姐那一巴掌简直太解气了”,若薇手中飞针走线,宝蓝底色的荷包上,一支翠绿的青竹若隐若现;原本是想绣岁寒三友的,可今日才得知小姐幼年时曾爱竹成痴。 也就是今日,她才知晓为何当年谷主要砍竹盖楼时,自家小姐回发那么大的脾气。 “行了,这才只是开始呢,本小姐倒是对另一件事很是好奇”,那季巧巧身上的伤好得速度和质量都太过诡异;原本她以为只是易容之术,用活人身上用薄片剥下来的脸皮经过细细硝制,能得最精准的人皮面具。 只是这种方法,有伤天和,无忧谷一脉的传承虽有却被列为了禁术;了解,不过是为了遇上对手有所防范罢了,可她今天检查时,却并未发现那季巧巧有易容之处,就算再精密的易容手法,可到底不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总会留有破绽,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她脸上的伤,痊愈了。 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沉了沉。 若薇也很识趣地没问,“小姐,竹园那边您作何打算?” “呵呵,前两日若咬那小子不是送来一批烈酒吗?”,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大哥为我准备的东西,平白让她霸占这么些年,要回来我也嫌脏,全都烧了吧。” 若薇双目大瞪,“小姐,您,您这是打算?” “嗯”,江兮浅点头。 “可是如此若是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只怕是”,若薇蹙了蹙眉,面带担忧。 “酉时之后,你带人将所有的家私全都搬出来,本小姐又没放火烧宅,表小姐痊愈而归,这些家私过了病气,自是不适合再用,外人知晓,也只会道本小姐掌家待人宽厚不是”,江兮浅尾音上扬,可其中透着的凉意还是让人忍不住颤了几颤,“让若芸多准备些吃食温着,凝儿那丫头只怕快醒了。” “嘻嘻,姐姐可真了解我,许久不见,小芸儿的手艺我可想念得紧呢”,陆希凝娇俏的声音响起,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把戏,就知道贫。”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看着若薇,“小薇儿。” “凝儿小姐”,若薇声音微沉,面色也顿时严肃起来。 “真是不可爱”,陆希凝撅着嘴,“告诉小芸儿,人家要吃喜鹊登梅、酿酒丸子、松鹤延年和四喜瑶柱,唔,再加个麻酥油卷儿,嗯,合该够吃了”,说着也不管若薇略嫌难看的脸色,转头对着江兮浅,“嘿嘿,还是我聪明,等我回去,定要给爹爹炫耀炫耀,先说好啊,这五道菜都是我的,你们可不许抢,让小芸儿麻利着些。” 若薇刚出门的身形顿时踉跄了下,回头瞥了陆希凝一眼,而后神色不明地朝厨房而去。 “你呀!” 江兮浅略带无奈,拉着她的手做到软榻上,“说吧,这次可又是闯祸了?” “人家哪有”,陆希凝撅着嘴,娇俏却不同与若画的柔弱,娇媚反而带着一股子孩童的天真。 “没有?姐姐我还不了解你?”,江兮浅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陆希凝嘟着嘴,小脸白嫩嫩、圆乎乎的让人恨不得上去捏两把,“姐姐你太伤我心了。”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眉毛微挑,大有你不说试试的架势。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翘着的嘴角却始终没有放下,“好嘛好嘛,人家说就是了,都是小哥的错,没事惹的烂桃花。” “苏含月?”,江兮浅倒是了悟,“你把她怎么了?” “没,也没怎么,就是把她衣服扒光,仍湖里了”,陆希凝嘟哝着,感受到江兮浅那宛若实质的眼光,赶紧抬起头解释道,“可是人家还给她留了件小衣,连府里的小厮都给我赶走了。” 江兮浅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只是那眸色却越来越冷。 每次她这样的表情都代表着诱人倒霉,陆希凝身子不断地往后退,只是诺大的软榻,她却退无可退,“你这个丫头,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竟然敢对公主下手,你就不怕她回去告状?” 陆家庄百年威望虽盛,但也架不住天子一怒,这丫头也太…… “人家不是都给她留小衣了,谁让她偷看小哥洗澡的”,陆希凝撅着嘴,“他可是姐姐的备选夫君之一,我绝对不能让他的贞操被苏含月得了去。” “噗” 江兮浅抬起头,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顿时全都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狼狈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凝儿,这个感情的事儿吧,它真说不准,可是我……” “你都说了说不准了,没准那日你就像那个神棍说的红鸾行动,然后就跟我的哥哥们看对眼了呢?”,陆希凝可是一副非把她拐回去做嫂子的架势。 江兮浅很识相地闭口,转移话题,“所以你是来避祸的?” “……”,陆希凝沉默片刻,“谁说的,那个刁蛮公主谁怕谁啊,人家这不是听说姐姐回凤都了,所以来瞧瞧到底谁那么没眼光,竟然把我们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往门外推。” 江兮浅,“此话日后切莫再提。” “人家又没说错”,陆希凝不满,“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那长一张嘴来干嘛?” “……”,江兮浅略带无奈,这丫头平日也不是个笨的呀。 虽说以无忧谷的超然地位,她的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可到底现在天子掌权,若她刚才的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是一场祸事。倒不是她为江嘉鼎的仕途考虑,只是在这个将就连坐的朝代,她却不得不谨慎。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算她凭着超然的身份,可最后仍旧不得不背负乱臣贼子之后的骂名,甚至祸及子孙,除非她真的有改朝换代之心,只是目前来看,楚擎天虽然无能些,可到底还算不上昏聩,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楚家端着吧。 “好嘛好嘛,人家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陆希凝撅着嘴,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懂,只是略微有些不平罢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江兮浅看着面前宛若风卷残云般,快速扫荡菜肴的女子,吞了吞口水。 一只鸡腿,三口。 麻酥油卷儿,两口一个。 酿酒丸子,咳咳,她,她也不嫌噎得慌;碗虽然不大,可几口扒拉完一碗还是需要相当的,食量。 “嗝” 不知道为何,江兮浅捏着筷子,望着陆希凝的动作,突然打了个饱嗝;陆希凝从菜盘子里抬起头,看着江兮浅那边,碗里晶莹剔透的米饭只少了个尖儿,菜也没怎么动,眉头微微皱起,“姐姐,你怎么越吃越少了,唔,小芸儿的手艺还一如当年啊,嗝,明天我还要吃,这个,这个和这个。” “行了,吃你的吧”,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好久,直到桌面上的东西被她扫荡得差不多,江兮浅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给她配两粒消食的药丸时,坐在她对面的陆希凝终于放下了筷子,长长地打了个饱嗝。 “都说饱暖思淫欲,嘿嘿,姐姐,我去睡个午觉啊”,陆希凝足尖轻点,纵身一跃。 “回来”,江兮浅沉着眸子。 陆希凝足尖着地,险些跌倒,勉强稳住身形,转头,“姐姐,你干嘛啦?” “……相府这两日正是多事之秋,隔壁傅府,若咬他们都在,你去找他们吧,有他们陪着我也放心些,等这两日府中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姐姐就过来陪你”,江兮浅语气有些无奈,看着陆希凝那湿漉漉的眸子,心有些软,不过她还是硬下心肠,“乖,听话,我让若芸送你过去。” 陆希凝撅着嘴,“好嘛好嘛,不过姐姐你要说话算话。” “知道了”,江兮浅点点头。 送走陆希凝她这才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宛若一张白纸的她,沾染上后院这些肮脏的事情中来。 她靠在软榻上,心里琢磨着季巧巧莫名失踪之事。 那季巧巧这次回来,竟然变得有些不像她了,至少性子上,不如以往那般颐指气使,甚至自己逼她搬出竹园,在她面前将竹园所有的家私焚毁,她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至少在明面上。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好像有些看不懂了。 针线房的何妈妈已经请假好些时日,上次只听到说什么南疆,难道季巧巧还与南疆有关不成? 如果没有,那该如何解释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分明感觉到季巧巧身上有股让人,呃,无法言说的味道,很飘渺,很诡异,但她以往绝对没有闻过的。 若是师父在就好了。 江兮浅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思念过无梦。 “阿嚏,阿嚏” 无梦盘坐在蒲团上,守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上,一座宛若白玉般,八方雕着蜿蜒金龙的丹鼎;上面的盖子,噗咚噗咚的,好似鼎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般。 陡然他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师父,你没事吧?”陆希瑞皱着眉头,为了这炉丹药,他已经整整十天不眠不休了。 “能有什么事,为师老当益壮,都能徒手打死一头牛了”,无梦摆摆手,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丹鼎下面,小心翼翼地掌控着火候。 十天。 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这炉丹应该就成了,现在可是正关键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 “砰!” 无梦手掌拍在地上,顺手抄起早就备好的玉盒,整个人凌空跃起,但便是在空中也没有改变那盘腿而坐的架势,在空中回旋一圈,又稳稳地落在蒲团之上,“十五枚,还算不错,哎,只可惜这蛇血芝兰无法培育,不然也不用那丫头,哎……” “师父,但既然已经成了,那徒儿先给小师妹送去”,陆希瑞面带恭谨。 “哼,拿去吧,那丫头当真是胆儿肥了,乱闯蛇谷也就罢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致使起老头子来了,当真要不得”,无梦撒泼耍赖,陆希瑞却是看着那晶莹剔透、药香若有似无的血色药丸,这就是传说服用之后能百毒不侵的解毒丹? 他倒不是贪心,只纯粹好奇罢了。 见他这副模样,无梦撅着嘴,收起将要出口的话,“告诉那丫头,早点儿回来,她可是老头子定下的接班人,别想跑得掉,惹急了,老头子我将凤都夷为平地。” “……”,陆希瑞扯了扯嘴角,将玉盒阖上,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而后足尖轻点,整个人快速消失。 “呸,走也不打声招呼,一个两个太不尊师重道了”,无梦起身,身上原本仙风道骨的白袍上有了些许皱痕,脚上的鞋也只是汲着,随着走路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第二天,辰时。 “小姐,事情都已安排完毕,主院那边的暗线都已经布置好,马老墩那边您打算怎么办?”,若薇沉声问道。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哼,原本不想这么快的,可有人偏偏想玩大的”,她眼中泛起一道厉色,昨日她走得太快,却不想那江嘉鼎竟然真的对季巧萱动手,连她都小心翼翼地护着的人,又岂是他江嘉鼎能动的,“他哪只手动了我娘,就废了他哪只手。” 答非所问! 若薇心头有些无奈,自从大清早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昨日自家小姐离开后,主母大抵是受了委屈,当时她不在屋里,可光听主子房里那瓷器落地发出的脆响就知道。 那可是上好的钧瓷! 依主子那爱财的性子,绝不是个无辜摔东西的人;她只需猜测,能引得自己小姐生气,必然是小姐所在乎的,整个相府如今也就主母一人。 “小姐,奴婢问的是马老墩”,若薇再次开口。 “他么的,要不是弑父不祥”,江兮浅面色铁青,眼中泛着厉色,浑身杀气宛若实质化了般,让若薇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小姐”,若薇第三次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江兮浅打断,“挑了他的手筋,哼,这次就当是给他敲个警钟,这天下有些人可不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若薇额头上浮起三条黑线,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挑断手筋,奴婢知晓了;可马老墩那边,小姐您还没说该如何呢?” “……” “那明珠这些日子过得不正精彩吗?把她的消息透露给马老墩”,江兮浅面色一暗。 若薇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却是泪流满面,小姐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园工那边可都打点好了,别到时候露包了”,江兮浅眸色沉了沉。 “小姐放心,相府以前的老园工是月部安插的钉子,奴婢倒是听说过,听说是得罪了权贵,满门尽灭,他抱着孙子逃亡时遇到了银楼主就顺手就下了,不想竟然是个有手艺活儿的,相府当时正缺园工就给安插进来,他孙子如今可是暗部炙手可热的新贵,下一届金牌杀手的热门人选,这个人小姐您也认识的,所以绝对可靠”,若薇嘴角微微勾着。 “哦?”这个人是谁江兮浅到不感兴趣,暗狱夜部总共就那么些人,能竞逐金牌杀手的更少,除了她唯有暗风一人而已,只是为何她觉得这两人之间,怎么多出来了点儿,她不知道的味道呢! 江兮浅摩挲着下巴,思想跳跃极快。 若薇倒是不知此刻她心中想法,只是微微蹙眉,“可若是他不信怎么办?” “难道你就没有办法?”,江兮浅挑眉。 “……这”,时间太短,若薇抿着唇,若是时间再多些,拿些证据不怕那马老墩不信,可现在距离午时也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宁青候府一个来回,够了!”江兮浅冷声。 若薇顿时恍然大悟,嘴角微扬,“是,奴婢明白。” “明日,我要凤都传出江相手筋被贼匪流寇挑断的消息”,江兮浅眸中划过一道厉色。 心儿:有推荐还不涨收藏这是件很忧伤的事情,比这更忧伤的是有推荐竟然掉收藏…… 阿门,心儿觉得当真是人生要圆满了么? 再次呼唤妹纸们【支持正版】啊! 推荐西迟湄亲亲的文文《名门之一品贵女》:http://www。xxsy。net/info/553235。html 一朝穿越成了望族叶家千金失怙孤女叶容华。 上无兄弟帮扶,下只有狠毒庶妹, 祖母无情,伯父凉薄 堂姐盼她早日归西;庶妹谋她未婚夫婿…… 叶容华面上笑靥如花,心里冷笑连连 一个一个,欠了我的统统要还,吃了我的也要吐出来, 嫁人? 本姑娘右有万贯,左有良田,为何要去争那后院那一亩三分地? 上天厚爱好不容易让她重活了一回,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正文 第95章 明柳身败,季巧酝谋 章节名:第95章 明柳身败,季巧酝谋 若薇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是,主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告诉宁青兰海,若明珠不配合,明个儿直接把她扔到黑窑去,”江兮浅摩挲着下巴,脸上尽是凉薄,周身仍散发着让人退却三步的戾气,“下三滥的窑子里可最不缺乐子,比如让她当众接客如何?” “奴婢明白!”若薇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 主子自来待女子宽厚,楼外楼旗下虽有花楼,可里面的女子都是各地的孤女自愿入楼,照主子的话说,不过是给那些达官贵胄提供个无聊时找乐子的地方,并不一定就要做那些拉皮条的行当,楼里的女子大都是清倌伶人,虽也有红倌,但最后十有八九都是会嫁出去的。 楼里会为她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虽然出身花楼不好听,但有楼外楼做靠山,嫁出去的姑娘们虽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平安和乐。 可刚才她听到了什么? 下三滥的黑窑,这也就罢了,竟然让人当众接客,这…… 让自幼接受大家闺秀教导的明珠如何接受得了! 若薇再次为那些不长眼招惹主子的人默哀。 只是,若薇抬头,“主子,宁青候会答应咱们吗?” “哼他若敢不答应,我就让他永远见不着娘。”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 “……”,若薇恍然大悟,玉宇琼楼中的姑娘,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以宁青候对貌美女子的钟爱,看上其中哪一个都有可能的,“奴婢先告退了。” 若薇闪身离开。 江兮浅眉眼尽是狠戾,走进厨房。 “小,小姐?” 若芸有些诧异,腰间还围着粉色碎花的围裙手脚正麻利地准备着麻酥油卷儿,不用看就知道是给隔壁那个吃货准备的。 厨房内打杂的其他下人,也都愣住,而后齐齐福身行礼,“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你们先下去吧。”江兮浅摆摆手,而后略微思忖,“翠花你去主院通知夫人,说本小姐亲自下厨备了午膳,让夫人移步云亭。” “是!”众人恭敬地应声而去。 若芸麻利地将锅里的麻酥油卷儿捞起来,手顺势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小姐,您打算做点儿什么?” 小厨房虽然带了个小子,却实在不小。 三口大小不一的锅架在灶上,旁边还有两口炖锅;在诺大的房间中,靠墙是碗架,上面各色碗碟玉著;中间是长三米宽五米的案台,厨娘处理食物的地方,在往旁边是洗菜用的石槽。 江兮浅巡视一圈,琢磨着现有的食材能用的、适合孕妇的东西,只是片刻思忖后打定主意。 “把锅里的老油起了,火稍微温一些。”江兮浅径自取了挂在墙上的一条冰蓝色蝴蝶绣花围裙,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这,这个小姐您就在一旁只会,奴婢来做这些就成。”若芸哪里舍得真让她动手,虽然自家小姐的厨艺当真不凡。 “嗦什么,让你做你就做。”江兮浅面色一沉。 “是!”若芸只能无奈地点头。 江兮浅说干就干,操起菜刀,顿时整个厨房好似沦为她一个人表演的舞台。 说好让若芸帮忙打下手,结果她不过是负责坐在灶前,加柴添火,剩下的;偷偷抬头瞄了眼。 她那纤细飘逸,钟灵毓秀,不似凡女的主子正非常凡女地忙碌这。三座灶头同时开火,一支锅煮饭,一支锅熬汤,最后一支锅炒菜;这只手剥笋,那只手捡菜,还有那菜刀和菜板亲密接触,剁剁剁…… 早就知晓自家小姐厨艺非凡,可这,这也太打击人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 不久,若芸抬起头,看着宛若跳舞般在案台、灶前来回旋转的江兮浅,张口结舌,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一向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的她更是拼命流口水。 这哪里是在做菜啊,分明就是一场表演。 香菇鸡粥,胭脂冬瓜球,清炒笋丝,紫甘蓝话梅糖渍藕片,凉拌酸梅乌鸡丝…… 八道菜色,荤素搭配,最难得的是那搭配的颜色。 青粉嫩紫,浓浓的香味和鲜艳的色彩。 若芸吞了吞口水,这就算是孕妇也恨不能将舌头都吞下去。 “看什么,还不把食盒提来。”江兮浅用香胰子洗了两遍手,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微微蹙眉。 她喜欢厨艺,但却不喜欢下厨后身上那股油烟味,“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若芸颔首,“那,小姐这些……” “先在灶上温着!”话音刚落,江兮浅便觉有些不放心,“让翠柏准备热水,你负责看着大厨房,不可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奴婢明白!”若芸抿唇。 半个时辰之后。 江兮浅从房中出来时,换上一袭冰蓝色窄紧抹胸宽袖绣牡丹长裙,淡粉色丝带轻扎,束在腰间,外面披上一件同色系的纱裙,头上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双环髻,头上戴着的却是甄宝斋最新推出的碧海云天;以难得的冰蓝色翡翠打造,倾尽天下,也只此一套。 “小姐今日可当真漂亮!”若芸慨叹,目光却落在她怀中的那团雪白上。 “哦?若芸的意思是本小姐往日便不漂亮了?”江兮浅难得来了兴致想逗逗她。 若芸撅着嘴,“小姐哪日都漂亮,只是今日格外漂亮。” “看来若咬最近把你调教得不错,小嘴儿甜了不少。”江兮浅声音轻淡,足下运气,明明只是向前迈了一小步,整个人却已走出了好远。 “小姐!”若芸狠狠地跺脚,心中腹诽着,提着食盒赶紧追了上去。 花园中,湖畔云亭。 季巧萱脸上的红痕已经消失,只是那双眸子却有些黯淡。 “娘,昨夜可是休息得不好,怎地这般无神?”江兮浅状似无意地看口,面色担忧;季巧萱却是微微一愣,嘴角扯了扯,“你这丫头,娘哪有休息得不好,只是这女人怀孕就是这般”,只是说道最后,连她自己都没了底气。 对这个女儿,昨日之事她到底是否知晓。 “是啊,看来是个顽皮的,等他出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江兮浅低头,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季巧萱捂唇轻笑,“你当年不也是如此的,娘也没见你哥哥们教训你?” “……人家哪有!”江兮浅撅着嘴,“听红梅她们几个说起娘最近胃口不好,来尝尝女儿亲自做的,娘可不能不给面子哦。” “你这丫头!”季巧萱松了口气。 母女两人相互打趣,却对从头至尾立在一旁的江嘉鼎视若无睹。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之事的缘故,江嘉鼎竟然显得有些局促,好难得! 江兮浅眉毛微挑,若芸已经将食盒中的八道菜色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菜尚还温着,美味诱人。 “娘,尝尝。”江兮浅将装着香菇鸡粥的玉盅放到季巧萱的面前,也不抬头,“大厨房的午膳想也准备好了,江相还请回去用膳吧。” 听了这话,江嘉鼎本能地想开口反驳,可在季巧萱抬头的刹那,喉头上下滑动,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眼底带着些许苦涩,“萱儿,我……” “相爷请回吧!”季巧萱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冷意。 “萱儿,你别这样;我,我……”只是道歉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尤其是在江兮浅面前,他更是;昨夜他道歉许久,结果却连寝房的门都没进到;今日他起了个大早却被告知她还睡着,直到江兮浅派人来请,她才悠悠地出门。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竟然会对她动手;他,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季巧萱仍旧老神在在,安稳如钟,坐在石凳上,品尝着桌上的菜色,“浅浅的厨艺当真不错。” “娘要是喜欢,女儿常给你做就是,您现在可是双生子,得多吃些!”说着又给季巧萱添了两筷子。 江嘉鼎就势做在季巧萱对面的石凳上,看着桌上那些青粉嫩紫,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你娘现在可是双生子,萱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少吃些,你要饿了,我让大厨房重新给你备上。” “不劳相爷费心!”季巧萱抿了抿唇,从未觉得香菇鸡粥如此浓香过,她忍不住喝了大半,连桌上的菜色都吃了不少;直到再也吃不下之后,这才放下筷子。 江嘉鼎皱眉,“萱儿,你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哼”若芸轻哼一声,她家小姐的手艺那可是多少人千金来求都求不到的,该打。 江兮浅却丝毫不在意,看着江嘉鼎对季巧萱的小意温柔,小意讨好,唇角微微扬起,转身,视线却一直打量着湖案对面,怪石嶙峋的假山中。 明柳面色有些慌张,捏着手上的纸条,躲过周围路过的丫鬟小厮,闪身进入假山洞中,在看到来人时,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得蹙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怎么进了相府大门就身份高贵了?”来人语气不悦,甚至明显地带着三分火气。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柳抿着唇,“这相府可不安全,你怎么找到相府来了,要是让相爷和夫人知道,你……” “我什么?我又没做混淆江家血脉的事情,你这个婊子,当年老子就不该救你……”来人声音带着厉色,抬手钳制住明珠的下巴,“人都说婊子无情,老子不信,可你竟然为了你儿子的前程把老子的女儿送到那个肮脏的地方,你……” 明珠挣扎着,强忍着马老墩那带着茧子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不断摩挲着,“你,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马老墩轻哼。 “我不知道!”明柳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哼!婊子,贱人!”马老墩恼了,一巴掌甩在明柳的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珠儿是我的女儿,啧啧,说起来当年唱过这儿滋味儿的人可不少,可偏偏算来算去,珠儿却是在轮到我的那个月怀上的,怎么,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拿着胎儿威胁江嘉鼎的事情?我呸!不过是个被我们用烂的贱货!” 明柳心惊,当年之事是她心中的禁忌,是噩梦,她不断的摇着头,“不,不,珠儿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不是!” “哼,不是么?”马老墩嘴角微勾,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原本憨厚老实的一张脸却布满了邪魅,他冷笑一声,双手其上,一把扯开明柳的前襟,露出里面白色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小衣,脸上邪魅地笑着,“既然不是,那就给老子再生一个。” 明柳挣扎着,“不,我不要!马老墩,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马老墩面色一沉,将明珠抵在假山洞中的石壁上,让她动弹不得,而后手脚麻利地除去自己的衣衫。 “马老墩,你放开我,你,你在这样我叫人了!”明柳心越来越寒,越来越冷。 那张纸条到底是谁放到她屋里的,如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说什么都不回来赴约的。 马老墩可不管她心中想的是什么,看到她脸上流出的眼泪,若是以往还会有点儿怜惜,可现在,心中更恨。他在沪南季家为奴几十年,一生都没有娶妻;唯有明柳给他生了个女儿。 虽然他一直都在暗处,无法光明正大地听那孩子唤他爹爹,但对那个女儿他真的是非常的疼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借别人的手送到她手里,可这个贱人,竟然为了她儿子的前程牺牲了他唯一的女儿,贱人贱人! “哭什么哭,以前你伺候老子的时候不是觉得很舒服吗?叫啊,你叫啊,把人都叫来,让他们都看看,你有多么的下贱!”马老墩怒火中烧。 尤其是今天上午他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深深地受到了刺激。 “贱人!贱人!以前季府的下人有几个你没伺候过的,装什么贞洁烈女!”马老墩厉声嘶吼着。 明柳紧紧地咬着牙,流着眼泪,心里却是恨,恨不能将她身上的人扒皮吃肉喝血。 “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就凭你一个女人也能在沪南撑得起门户?季管家他们,你可没少伺候吧!”马老墩的语气越发的下流;凭什么她和她儿子就能在相府锦衣玉食,他的女儿就得被千人枕万人骑,还是在那样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 现在他的脑中,心中全是明珠的惨叫声,求救声,还有那些看热闹人的嬉笑声,起哄声。 “……” 明柳只恨,双眸充血;脑中一片晕乎乎的,耳边马老墩骂骂咧咧,可是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贱人!贱人!” 季巧萱微微蹙眉,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五感甚是灵敏,“什么声音?” “嗯?什么什么声音?”江兮浅故作不解。 “也许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季巧萱抿着唇,看着湖南对面的假山中,眉头微微皱起。 相府的花园与别处不同,是在靠相府大门前一个偏僻的角落,因为曾有高人指点,湖不能建在后院,所以就挖在了这里,那假山也是为了美观才设置的,平常去的人很少,怎么会有声音呢? 肯定是她听错了。 “萱儿是不是累了,那里想来少有人去。”江嘉鼎赶紧接过话头,“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季巧萱却仍旧眉头紧皱。 “娘要真放不下,不如过去看看?”江兮浅突然出声提议,“索性娘刚吃得有些撑了,消消食回去刚好可以睡午觉,也省得娘心里总是挂着这事儿;其实娘也真是的,难不成我相府还会有刺客不成!” 说着,不等季巧萱反应,她径自捂着唇,“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宛若银铃儿般的笑声感染了季巧萱,“也罢,就当是消食了。” “那娘,我搀着您!”江兮浅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季巧萱身旁刚好即开江嘉鼎的位置。 “……你”江嘉鼎想要发火,却不得不忍下了;“萱儿……” 季巧萱抿唇,不想理他,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江兮浅的神色暗了暗,就是这只手吗,既然敢动她娘,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她心中想着,对面一道白光闪过,她眼前一亮,对着暗处某人使了个眼色,在一行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湖岸对面好戏连连。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帮着她。 就算没有季巧萱这番提议,假山那边她也早就做好了安排,只不过多番手脚而已,不过她倒是非常好奇,她娘的五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虽然对面假山中的声音其实不小,但到底隔着一座湖泊,就连她若不是内力深厚,练武之人五感异于常人,也没把握能听得清楚。 “娘累不累?” 季巧萱摇摇头,看着那怪石嶙峋的假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微微笑容,“还记得当年你才这么大,却非要你大哥带着你趴山山,抓雀雀,噗嗤,好在你大哥脾气好,你小时候可是个不消停的。” “人家哪有!”江兮浅撒娇着。 幼时,跟大哥相处的一幕一幕却骤然浮现在脑海中,宛若昨日,可如今却人在天涯不知何处。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季巧萱的声音暗了暗,身上散发出哀伤的气息,“也不知道清儿那孩子,哎,你们兄妹几个,一个赛一个的倔强,当真不知是像了谁”,说到这里她的身子僵了僵,江兮浅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她绝对没有感觉错,刚才季巧萱身上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好奇怪? 江嘉鼎的身形也猛然一顿,轻轻咳嗽两声,“萱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不是要去假山处吗?” “……” 江兮浅抿着唇,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似有什么时候瞒着她,或许不仅仅是瞒着她而已;可当年年少气盛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捡来的,或者是抱来的,可最后的调查结果无一都让她失望了。 她的的确确是晁凤国当朝相丞,江嘉鼎的亲生女儿。 据说当年她出生时,天降异象,红云翻涌,当时还不是丞相的江嘉鼎为此大宴宾客三十日,为她积福造势! 天下人尽皆知之事,做不得半分假;她也曾取过江嘉鼎的血样,滴血验亲的结果也容不得她质疑。 那刚才他们两人的那股不自在是怎么回事? 江兮浅想不通! 一行人的气氛陡然变得奇怪起来。 季巧萱也有些懊恼,自己没事提起这个作甚。 “贱人,贱人!装什么贞洁烈女,妈的伺候过那么多男人,老子没嫌弃你就算好的了,我呸!” 快接近假山时,里面传出来的低俗叫骂让众人齐齐顿住脚步。 江兮浅面色一黑,眼角挂着江嘉鼎和季巧萱,心中冷笑着,眉头却紧紧皱起,“到底怎么回事?” 一行人中,早已通宵人事的季巧萱,张妈妈两人更是面色通红。 里面那样异样的声音就算不看,她们也能猜到;倒是那些还未出阁的婢女们,皱着眉头。 男子的嘶吼,女子的低喘。 听起来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舒服的声音。 “来人呐,把人给本相抓出来!” 那声音让人太过熟悉,沪南女儿声音多侬软,口音甚好分辨,是以就算没有看到人,对于里面之人的身份众人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一声声的娇吟低喘,好似一个个巴掌甩到他的脸上。 江嘉鼎一声厉喝,张妈妈赶紧带着几个小厮上前。 “啊!” “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你们!” 女子一声尖叫,男子还在不断挣扎着。 明柳此刻只觉得心如死灰,完了,完了,全完了。 “老爷”,张妈妈恭敬地低下头,明柳和马老墩衣衫不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黏腻的猩甜。 季巧萱面色微红,“浅浅你先回房吧。” “可是娘,这事儿,他们”,江兮浅怎么会走,她可是难得看一场好戏呢,她故作不解的模样,“在我掌家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娘,女儿责无旁贷!” 季巧萱抿唇,“来人呐,把他们带到主院去。” “哼!”,江嘉鼎面色黑沉,在看到明柳的那一刻就背对着众人。 主院中。 江嘉鼎坐在主座上,面色难看;季巧萱坐在他旁边,江兮浅则站在江兮浅的身后。 明柳和马老墩被摁跪在地上,两人的衣衫比起之前稍微齐整了些,只是从他们脖颈间露出来的部分仍旧可以看出之前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江嘉鼎冷声看着明柳。 “我,我,不,奴婢就被逼的,相爷,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是他都是他,是他逼我的”,明柳回过神来,眼睛早已经又红又肿宛若核桃般,原本还有的三分清丽,此刻已经完全像是浮肿了般,让人看了都倒胃口。 江嘉鼎眉头紧皱,旁边的马老墩却是挣扎着,“妈的你这个婊子,老子逼你了?以前你轮流伺候府里的下人也是老子逼你的,我呸,你这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烂货,妈的竟然胆敢出卖老子的女儿,你活该!” “……” 马老墩是豁出去了,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还有个女儿,可现在也都那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他原本还想勒索明柳一笔,至少能将明珠赎出来,就算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好歹也能像人一样的活着。 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竟然想把罪名都推给他,哼,他死了,这个贱人也别想好活。 明柳身子颤抖着,“相爷他,他乱说,奴婢跟着您的时候可是处子之身,您别相信她,您可是亲眼见到奴婢的落红的!” “我呸!处子,你这个贱货十三岁就学会了勾男人还是处子,哈哈”,马老墩毫不犹豫地揭短。 “……相爷我累了,此事您自己看着办吧”,季巧萱面色有些苍白。 “萱儿,我”,江嘉鼎抿着唇,狠狠地瞪了明柳一眼,看着马老墩,“那你的意思是明柳是你的女儿?” “那是”,马老墩仰起头笑,“当年我们哥几个可是高兴,结果是轮到我的那个月怀上的,哈哈哈哈,老子总算赢了他们一回。” “轰” 这下饶是江兮浅也有些受不了了,她虽然对明柳母子三人不喜,派人调查他们的背景也只是为了知己知彼。最后无意间得知明珠不是江嘉鼎的女儿,也只是想着明柳打着李代桃僵的主意,大府后宅,连皇室血脉都曾有人意图混淆,更别说只是区区相府,她想将计就计,却没想曝出来的东西这么的,呃,劲爆。 就算明柳只是区区通房丫鬟,可毕竟也是对外承认的,她整个人身上已经打上了江嘉鼎的标签,可现在看来,啧啧,连妓子都不如啊,人家好歹还拿钱呢,她连钱都不用。 兄弟轮流,一人一月? 江兮浅顿时觉得有些恶寒,这江嘉鼎头上的绿帽子,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厚。 绿云罩顶,说得就是他了吧。 江嘉鼎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你这个贱人,看来明珍也不是我儿子吧。” “不,不相爷,明珍真的是您的骨肉,您信我,不信您可以滴血认亲,真的!”明柳虽然早前用明珠威胁江嘉鼎将她从季府带出来,在外面养着,可却也知道事情可以不可再,这才费尽心力怀上明珍,也是为了防止事发好有个靠山。 “哼!” “相爷,明珍真的是您的骨肉啊,相爷,奴婢不敢骗您,不信您可以滴血认亲,真的,真的!”这是明显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保命的方式,至少明珍真的是他的儿子。 “哼贱人,你当真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江嘉鼎气得不轻,尤其是在知道这女人竟然从十三岁就开始勾引男人,还骗他是处子之事,就恨不能将她活生生给撕碎了,“来人呐,将这对狗男女拉出去沉塘,尸体就到乱葬岗去!” 明柳一下子瘫软在地,马老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在答应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知道,只要他拉出了明柳,他的女儿就有救了! “相爷,相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明柳痛哭流涕,“相爷您就再相信奴婢一次吧。” “还不拉下去!”江嘉鼎一声厉喝。 江城、杨健带着下人立在院中,立刻有人将他们拖走。 明柳拼命地挣扎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两名小厮,疯狂地上前,一把抓住江嘉鼎的手,“相爷,相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真的知错了,相爷,相爷……” “滚!”江嘉鼎想要挣脱,可那明柳却是拼劲全身力气抓着他的手腕;一伸出脚一脚踢在明柳的胸口处,明柳张口一注鲜血,脸上带着冷意,“江嘉鼎,我死你也别想好过”,话音未落,从头上拔出尖利的玉簪,向前朝着江嘉鼎的胸口处,江嘉鼎本能地用手一挡。 “噗” 玉簪刺破血肉,江兮浅搀扶着季巧萱走得很慢,回首,玉簪刚好插进江嘉鼎的手腕间,据目测手筋受损,想要彻底断裂,连碟小菜都算不上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 江嘉鼎恼,手上的刺痛让他加重了力气,一脚将明柳踹出老远,江城有些担忧,“相爷,您没事吧?” “你来试试看有没有事?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大夫”,江嘉鼎恼怒,右手死死地捏着左手的手腕,鲜血如柱,可那跟碧绿的玉簪他却不敢贸贸然拔出,只能将手臂平放在桌子上。 整个主院兵荒马乱。 季巧萱面色仍旧有些苍白,“浅浅也先回房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娘说什么呢,为娘下厨怎么会累”,江兮浅撅着嘴,“倒是娘,您可是双生子,现在肚子越发的大了,不管做什么都小心些,有些事您还是别派穆冰去做了,翠柳红梅用来干什么的。女儿知道您不喜欢人多,可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说着转头狠狠地瞪了水冰一样,“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小姐的事。” “是”,水冰低头,她也知道昨日之事是自己大意了。 “浅浅,穆冰很好,是我让她去的”,季巧萱面带愧疚之色。 江兮浅却不管这些,“既然受聘于人,自当忠人之事,保护您是她的职责。” “是是是,当真是长大了,教训起娘来了”,季巧萱拍了拍江兮浅的手,轻笑着,眼底却充满了宠溺。 “娘就知道打趣人家不理你了,若芸我们回房去!” 将季巧萱送回房间,江兮浅一跺脚,撅着嘴,故做一副生气的模样。 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张妈妈连连颔首,“夫人总算可以放心了,小姐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府上的中馈操持得很好,连厨艺也都是顶呱呱的;日后便是到了威远侯府,依小姐的性子也不是会吃亏的。” “但愿吧!”季巧萱抿着唇,她心知肚明,江兮浅绝不会去威远侯府,只是这事尚未解决,张妈妈这么说她也不反驳。 “其实相爷他,夫人可还生气吗?”,张妈妈是个传统以夫为天的女子,见自家夫人与老爷别扭着,总是想劝劝。 “生气?有何可气的?”季巧萱声音低低沉沉,几不可闻,“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爱纳几个妾室就纳几个,爱收几个通房就收几个”,她可是看得开了。 张妈妈却是着急,“夫人,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若当真相爷被那些狐媚子迷了心,您让小姐怎么办?相爷本就对她不喜,若当真日后您失了宠,那小姐的日子……” “浅浅那性子哪儿是能吃得了亏的,妈妈我知你是为我好,却不知我也有我的难处。”季巧萱的心沉了沉,有些事在心里搁得久了便会滋生出太多其他的东西,她低着头,“我累了,妈妈也去歇着吧。” 张妈妈犹豫了下,看着季巧萱低着头把玩着一块她一直带在身边却永远装在荷包中的玉佩,心里叹口气,“是,老奴就在外间眯会儿,夫人有什么事只需要唤一声即可。” 弃女重生 回到汐院。 江兮浅坐在桌边,根本没心思用饭。 “小姐,那明柳可真正是,这下可省得我们动手了。”若薇面带欢喜,只觉甚是解气。 “那明柳倒是,死前总算做了回好事!”若芸也不甘落后。 “别忘了,和园还有一位。”江兮浅低着头,要说明柳母子三人,两个都是没脑子的,对付起来根本不费什么脑子,可那明珍却是个难对付的,不说其他,光说隐忍城府,就少有人及。 若芸瘪嘴,“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也值得小姐忧心?” “本小姐可从未忘记教过你们轻敌这一项!”江兮浅声音微冷,“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如今便是什么都没有了,若疯狂起来”,倒不是怕他对她下手,怕只怕主院那边。 若薇深吸口气,声音也沉了沉,“小姐教训得是,是奴婢们错了。”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呐,别看他小,比起心计城府,你们姐妹就算加起来也未必能有他的一半!”江兮浅声音微冷,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明柳被江嘉鼎亲口下令沉塘,她可不信明珍没有收到消息,他没出现,定是知晓他若出现,明柳的结果只会更惨;不仅如此,甚至连他也会被赶出相府,便再没有进入相府的机会。 而他要的,不过是报仇的机会。 照那马老墩的话说来,江兮浅丝毫不怀疑明珍是江嘉鼎的骨血,两人都一样精于算计,只是不知父子两人算计起来,谁更胜一筹? “那小姐您打算如何?”若薇面带忧色。 “能如何?静观其变罢了,你们当真以为明柳和马老墩会被沉塘?”江兮浅冷声,她可不相信江嘉鼎敢!说的不过是气头上的话,江城想必也明白,所以当时才会愣了一下,现在只怕两人都在地牢里关着吧。 若薇恍然大悟,微微颔首,“那小姐可要……” 她做了个灭口的姿势。 “不,就让他们狗咬狗,不是很有趣吗?”江兮浅声音微冷,她要的不过是毁了江嘉鼎和明柳之间的信任和关系,至于留着她,自然有留着她的价值。 若薇和若芸点点头。 江兮浅将雪狐从肩膀上拎下来,轻轻点了下它的小脑袋,它倒是个乖巧的,刚才半道上让它去给两人下点儿药助助兴,不错,完全陌生的坏境,竟然没找错人。 “吱吱吱吱!” 雪狐仰着头,语气高昂,像是在邀功般,张着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这盘糕点就便宜你了”,江兮浅从旁边的高台上,揭开盖子,正是她之前在厨房顺便做的一道糕点;当时若芸还好奇为何不将这糕点一起带过去,现在想起来,原来是未雪儿准备的。 若芸撅着嘴,看着雪狐,她都没尝过。 “吱吱,吱吱吱!” “下次表现好了,依旧有奖!” 江兮浅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处,雪狐吃着盘中的糕点,狼吞虎咽,嗝,它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了,嗝,下次要让那匹死马羡慕死,嗝…… 当天下午,主院便传来了消息。 马老墩被秘密处死,明柳却被幽禁在了和园,连带着明珍一起。 江嘉鼎怒火未平,连带着整个和园、秋园在内的西北角都成了相府的禁地。 “小姐,您没事吧?”翠姗抿唇关切地问道。 季巧巧臻首微摆,翠姗是何妈妈知道她失了心腹之后给她找来的贴身侍婢,是可靠的,至于之前的翠文、翠芜则早已经消失在这时间,“无妨,还有没有其他消息?那个奸夫的名字你可听说了?” “这倒是没有,只听说姓马,相爷正在气头上,大家说起这事都小心翼翼的,奴婢又是新人,对不起小姐!”翠姗脸上带着歉意。 季巧巧在相府多年怎会不知那些人事什么德性,摇摇头,“没什么,打听不到也就罢了,哎!” “小姐为何叹气?照奴婢说那明柳也不是个好的,小姐您平日还是注意着些,跟这样的人来往,早晚惹得一身骚!”翠姗是当真未季巧巧考虑。 “嗯,此事我知道,会跟他们保持距离的。”翠姗虽然是她的贴身婢女,对她忠心耿耿,可她却也是何妈妈的人。纵使知道何妈妈不会害她,但有些事她却本能地不想让翠姗参与,便随声应和着。 “小姐知道就好,不过我们昨日自搬来这秋园,新的衣衫被褥都尚未配送过来,连下人都只有两个粗使的,大厨房那边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也不见送午膳过来,此事小姐可要告诉相爷?”翠姗皱着眉头,她以往都呆在寨子里,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都是何妈妈为了让她来伺候季巧巧告诉她的;从路上的情况看起来,江嘉鼎这个丞相对自家小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对那个什么大小姐的态度要好。 “不必了!”季巧巧摆手,“晚些时候请杨管家过来一趟,开个小厨房就是了。” “是,奴婢记下了,小姐可还有其它吩咐?”翠姗眨着眼睛,她的厨艺也还是不错的,只是对凤都的食物拿捏得不太好。 “暂时就这些吧。”季巧巧略微思忖,“哎算了,下午晚些时候,去汐院一趟。” “嗯,是,奴婢可需要准备些什么?”翠姗很是悉心地学习着。 “倒也不必。”季巧巧思忖着,如今相府乃江兮浅掌家,就算请了杨管家过来,有些事情最后还是会由江兮浅拿主意,她就不信她江兮浅胆敢在相府一手遮天了。 她也是父亲的女儿,至少父亲还是念着她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接受了她。 季巧巧低着头,翠姗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和绿光,江兮浅,哼!你只用月余便毁了我数年的声誉和名声,是我太轻敌;此次回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心儿:季巧巧要出手了有木有,明柳留着是还有用啥,更何况这个丑闻还不能曝出去,江相丢不起这人,当然最后还是会暴露滴,不过明柳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浅浅会留着她…… 放心所有的渣渣都不会放过,季巧巧这次被灭了,应该就真的翻不起来了 【本文开领养榜了】 前几天(真的是前好几天了)答应素衣美银要开领养榜的,结果一直忘了,现在现在这里通知下,本文开领养榜啦,亲们可以留言领养了,到时候单开一个留言置顶,嗯,一般来说是第一个留言的人得啥,先来后到嘛,素衣美银想要大哥,但大哥还没出来,她要的是银面,不知道偶有没有记对,亲们如果想要领养的记得留言哦。嗷嗷…… 正文 第96章 蛊毒惊现,她是谁的 章节名:第96章 蛊毒惊现,她是谁的 断腿之仇,毁容之恨。 最最可恶的是,她竟然毁了她费尽心思力气经营数载,对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达官贵女小意讨好才得来的名声;她数载心血就这样简单地被她毁于一旦,可恶!可恶!可恶至极! 相府大小姐,相府表小姐,一字之差,万里之遥;她虽然得宠,可在这人才济济,达官贵胄云集的凤都,门庭仍在,大都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她自幼便看得比谁都明白。江兮浅却是不同,相府正妻嫡出,刁蛮如何,心如蛇蝎如何,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又如何,早年先帝的一纸赐婚就给了她所有的保障;赐婚,她威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稳若泰山,可她呢? 她有什么?同样身为江嘉鼎的女儿,她得到了什么? 以往江文清尚在,她就倾慕与他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尤其是在对待江兮浅时,那宛若珍宝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大抵就是如此。 只是他竟然,竟然逃了。 哼,那件事情到底是被压了下来。自幼她就明白,在季家她是不同的,父亲表面上对她关切,可实际却厌恶得紧,直到母亲临终前她才知道为什么。 不是自己的孩子,能做足了表面功夫,已是不易,只是她却恨。 若非那季苍华,她娘又怎么会死? 若她娘不死,这相府正妻的位置又怎么轮得到季巧萱? 她又怎么会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沦落成表小姐? 江嘉鼎到底是待她不同的,从她来相府的第一日她就知道;长在沪南织锦之乡,又怎会认不出云丝雪缎;她故意提出想要那套衣衫,不过是顺势试探江嘉鼎到底是否如娘所说的那般对她有情有义却因为身份之故,不得不另求当时的季家大小姐季巧萱。 结果大出所料,也在情理之中,他到底对她们娘俩抱着愧疚的,云丝雪缎的衣衫竟然就从那相府受尽宠爱的大小姐手中落到她身上;连带着还有无数的珠钗翠环。 那江兮浅越是珍视的东西,越是看重的东西,她就越是要夺了过来,然后在在她面前故意挑衅,而后将她嚣张蛮横的模样让众人知晓。 从此,江兮浅的刁蛮之性,恶毒之名慢慢传出;她再暗中推波助澜,毁一个宛若白纸般的大小姐比什么都容易不是吗? 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 江兮浅最终受不了众人的谴责,选择了逃避;虽然江文清也出走,但到底相府只剩她一个小姐了;就连江嘉鼎的结发嫡妻也不得不为了官家之间的正常交际开始认真地培养她。 琴棋书画舞,她费尽了心思。 不分寒暑,苦练琴技舞蹈;不分冬夏,苦背棋谱,钻研书画;虽然不是样样精通,可在凤都上流圈子的达官贵女中,她自认也是数一数二的。 终于,那年云湖盛会上她脱颖而出,一举夺魁;而后再加上她的故意引导,很快人都道相府表小姐,凤都第一才女德才兼备,贤良淑德,可谁知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名声她付出了多少? 她以为,只要她在名声上、能力上打败江兮浅; 她以为,只要她证明她比江兮浅更适合齐浩远; 她以为,只要她能做到那些,江嘉鼎就会改变态度,改变决定。 是了,她以为她能的。 凤都生活数载,她可不是那些没心机只知吃喝玩乐的天生贵女,她想要过得更好就必须靠自己,江嘉鼎既然给了她相府表小姐的地位,必然不会再对外承认于她,不然视为乱伦! 如此丑闻,官场虽不少见,却少有拿到台面上,她从来都看得清楚,江嘉鼎看中自己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包括季巧萱! 所以她以为她能的,威远侯府与相府联姻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拉帮结派,相互支持;江嘉鼎朝中位列一品相丞,又受尽圣恩;威远侯府虽手握重兵却被新帝忌惮,两府联姻,必然是皇帝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齐浩远,她志在必得。 是了,江文清算什么? 区区相府公子,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江嘉鼎也必不会同意;不然江文清如何会逃,他从来孝顺,万不会做出忤逆的事来;在见到齐浩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要他! 那清新俊逸,玉树临风的男子,虽比不上江文清那般温文尔雅却器宇轩昂,但齐浩远有一样是他比不上,永远都比不上的,威远侯府!掌管晁凤三军之首的威远侯府,这样的背景,权势、地位,就算江文清倾其一生也比不上。 这个想法,在她得知江兮浅与齐浩远竟然存在婚约时达到了极致。 同样是相府小姐,凭什么江兮浅可以,她季巧萱就不可以?凭什么! 难道就凭她不姓江吗? 她就是要证明她比江兮浅好,比她强,比她更适合威远侯府主母的位置,所以她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打压她。 甚至她以为她已经快成功了。 齐浩远成功地厌恶了她,甚至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江文武和季巧萱都隐隐有向着她的趋势,尤其是江文武,好几次甚至在公开场合为了她给江兮浅难堪,顿时她自信爆满。 江兮浅那个胆小鬼竟然真的受不住打击,乖乖走了。她知道母亲曾经的侍婢明秀能力不凡,并且在她前往凤都之前就被母亲安插到相府当了钉子,那是她第一次联系明秀,才知晓她当真低调,竟然是针线房的何妈妈。 她要她死!只有她死了,彻底地消失在这天地间,才是真的没有了威胁。 后来,何妈妈派了谁去她不知晓,只知道她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 事实证明真的,江嘉鼎派去护送她的护卫最后一个都没能回来,她放心了。 江家嫡出的大小姐没了,唯有表小姐,若威远侯府想要与相府联姻,人选非她莫属,而齐浩远在她若有似无的挑拨下,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每次她都浅尝辄止,男人都是下贱的,越是轻易得到的东西,越不容易珍惜。 她娘就是教训! 所以,她对他若即若离,齐浩远年近二十,联姻已经迫在眉睫,她甚至以为已成必行之势时,江兮浅竟然回来了。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她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时,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样,五官绝美动人,双眉如黛,粉唇如桃,尤其是一双眼睛,纯黑如墨,清澈无暇,好像能看到人的心底,水汪汪的,宛若小鹿般惹人怜爱。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出落成这般,齐浩远竟然看呆了! 不,不能! 她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悸动,不过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草包而已,就算回来了还不是任她拿捏,威远侯府怎么会要一个让他们丢尽脸面的儿媳,此时她自信满满。 只可惜,最后她却一败涂地。 赏花会上,云湖盛会上,她反击得那么漂亮,那么无懈可击…… 为什么? 三皇子,姚小王爷,瑶溪郡主…… 一个个都围在她身边,她就是那么的高贵清傲,走到哪里都能吸引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贵族,比起三皇子,比起姚小王爷,齐浩远算什么? 她曾费尽心机都没能得到瑶溪郡主的青眼,可她只是淡淡的一句话。 江兮浅,哼! 大意失荆州,她总算明白了,时间能改变她,自然也能改变江兮浅。 这次,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倒要看看她和她江兮浅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反正何妈妈已经去……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呵呵”笑出了声。 “小姐,小姐?”翠姗微微蹙眉,急促地唤了两声。 “嗯?”季巧巧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何时?” 呼 翠姗长长地舒了口气,还以为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呢,“无事,只是想问问小姐,您打算何时去汐院?” “申时”,季巧巧略微思忖。 “奴婢明白了,小姐可要午休?”翠姗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整理了一遍,斜着头问道。 “也好!”季巧巧抬了抬眼皮,“你也去休息会儿吧,申时过来叫我便是。” “是,床铺已经铺好了,小姐您安心歇息!”翠姗恭敬地低着头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地阖上门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季巧巧仍旧端坐在软椅上,只是无人看见她缩在袖中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贝齿紧咬下唇,江兮浅,江兮浅,她就像是魔障般,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 光明正大的家世,疼爱她的兄长,宠溺她的亲娘…… 她已经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不把未婚夫让给她,她只想要齐浩远,仅此而已。 只是这些,江兮浅都不知晓。 若是知晓,只怕也淡淡一笑而过,齐浩远?她还看不上眼,季巧巧若稀罕拿去便是。 弃女重生 若薇看着刚从酣睡中醒转,朦朦胧胧,眸中还带着蕴散雾色的女子,眼前晶亮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小姐,竹,哦不是秋园那位来访。” “嗯?”江兮浅习惯性地蹙眉,秋园,回过神来,打了个呵欠。 身子软软的好似没有骨头般,伸了个懒腰,“好。” “吱,吱吱” 陡然她只觉得怀中一重,低下头,雪狐抬起头,满眸雾色,带着点点哀怨,尤其是在看向若薇时,那股气氛又莫可奈何的模样,让江兮浅不由得嗤笑出声。 “若薇这是虐待了雪儿?” “奴婢哪敢”,若薇低下头,狠狠地瞪了雪狐一眼。 “吱,吱吱。”敢做不敢当的家伙! “好了,好了,别吵!”江兮浅轻轻揉了揉雪儿雪白柔顺的毛发,“定是你贪吃了不是?” “吱吱。”雪狐的头瞬间垂下。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江兮浅轻笑声,“你们也别太惯着它,该训还得训,别以为你百毒不侵就能无法无天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哪日你当真吃亏了才知晓什么叫做后悔。” 雪狐垂丧着脑袋,“吱,吱吱。” 江兮浅半卧在床榻,将雪狐往枕头旁边的小窝里一放,而后这才起身,“那位来多久了?” “刚半刻钟”,若薇麻利地取来衣衫,江兮浅很快地换好,任由若薇给她梳了个望仙髻,紫金步摇斜斜入鬓。 她看了看不甚清晰的铜镜,满意地颔首,唇角微扬,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好了走吧,可别让我的好表姐久等了。” “妹妹可真是贵人难请!” 刚迈入花厅还未落座就听到那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只是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我相府在晁凤虽不是王公贵胄,却也是达官门第,这声贵人也还担得起”,江兮浅唇角微扬,“倒是表姐,许久不见,不知城外玄青庵中过得可好?” 季巧巧身子顿时僵硬,眼中恐惧惊愕一闪而逝,恢复如常,抿了口茶,遮住唇角,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自是不如妹妹这般锦衣华服,珍馐百味。” “哎”,江兮浅也端起茶盏,轻叹口气。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说什么安慰之言时,她却猛然丢出一句,“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噗嗤!” 若芸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若薇也都强咬着牙,身子不断地颤抖着,面色通红。 季巧巧面色骤然一沉,“妹妹这是何意?” “本小姐以为说得很明白”,江兮浅黛眉上挑,嘴角微勾着,“季巧巧,老是这样装啊装啊,你不累么?江嘉鼎如今也不屑来我这汐院,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妹妹这可是冤枉了姐姐”,季巧巧眸中划过一道厉色,心中冷意翻腾,江兮浅,等过了这两日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哦?”江兮浅也不恼,“也罢,不知表姐今日上门所谓何事?总不至于是为了跟本小姐谈天说地,聊聊人生理想来的吧?” “自然不是。”季巧巧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只是昨日妹妹答应送予秋园的衣衫被褥却没送到,姐姐只是过来问问,是相府中公短缺还是其他,若当真是中公短缺了,姐姐也好去与姑父说说,毕竟诺大的相府,要想操持好却是不易的。” 威胁? 江兮浅挑眉,这季巧巧此次回来倒是聪明了不少,只可惜再怎么变都改变不了麻袋的本质,“是啊,妹妹初掌相府,自然有许多地方照顾不到的,这人都说钱要花到刀口上,妹妹可不如姐姐这般享受,要知道汐院的家私可都是用了多年;姐姐如此为相府考虑,妹妹记得在府中库房还有不少陈年旧被,妹妹立刻遣人给姐姐取了去,姐姐可千万别推辞。” “……你!”季巧巧强忍着将要出口的火,深吸口气,“妹妹说得是,只是这陈年就被是不是有些……” “嗯?姐姐这是嫌弃被子陈旧?可妹妹这汐院的被褥都可也都是陈年的,相府各房总不能让表姐但特殊了去,若表姐实在嫌弃,也可添了私房的银两让针线房的奴婢们给你赶制两条被褥就是”,江兮浅此刻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语气却仍旧淡淡的没有丝毫波动起伏,“我算算,这上好的蚕丝被,蚕丝加被褥芯子,再加上下人的工钱,马马虎虎抹去零头,两条三百两也足够了,姐姐可需要?若姐姐嫌弃府中针线房的做工,要自个儿出去采买也可以的,不过我相府针织线活向来由他们负责,倒是……呵呵!” 三百两? 两条上好的蚕丝被,市面上最多也就三十两。 可江兮浅最后那句分明断了她的想法,这相府多年哪个院子里的被褥不是针线房缝制的,嫌弃她们的做工? 这不是打整个相府的脸吗? 就算江嘉鼎再宠她,也不会任由她这般。 季巧巧深吸口气,强忍着怒火,“妹妹说得是,姑父为官清正廉明,姐姐不过寄人篱下的孤女哪用上好的蚕丝被,库房里的旧被也可以的。” “相爷果然说得不错,表姐向来明事理,若薇还不立刻让人去库房取两条旧被给秋园送去”,江兮浅给若薇使了个颜色,故意做出厉声呵斥的模样,“昨个儿就让你们办的事,今日竟然劳表姐特地跑这一趟,若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仔细你们的皮。” “是,奴婢知晓,小姐息怒,表小姐息怒”,若薇也不恼低着头恭敬地福身,离开。 “呵呵,妹妹掌管相府可真是日理万机了,姐姐这小小的秋园被忽略也情有可原,妹妹就别气了。”季巧巧低着头,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的想法就唯有她自己知晓了。 江兮浅轻叹,“表姐果然是宽宏大量之人。” “姐姐初至秋园,尚有许多杂事需要打理就不叨扰了!”季巧巧说着正欲起身,却被江兮浅的话打断,“慢着,表姐这丫头,妹妹看着有些面生啊。” 季巧巧身子一顿,响起她当初威逼明柳卖身的模样赶紧道,“翠姗可不是府中的下人,只是好歹救了姐姐一名,姐姐看她是个可怜的,这才带进了相府,若……若因此让她入了奴籍,那姐姐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哦?原来如此”,江兮浅颔首,“也罢,妹妹会与江管家说说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季巧巧的脸色略微有些扭曲,“姐姐这就告辞!” 话音落地,谁都没有发现季巧巧原本缩在袖中,雪白如葱根的玉指瞬间变成黑色,一道土色光芒贴着地板最后落在江兮浅的身上,季巧巧满意地点点头,唇角微微勾着。 “不送。”江兮浅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小姐,您这是,若当真送了旧被过去被想也知晓,那您岂不是……” 若芸皱着眉头,她虽然没什么心计,也向来不是爱思考的,但这么明显的破绽,自家小姐万没有不知之理。 “看来若咬果真调教得不错,知道用脑子了。”江兮浅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注意到一条土色的虫子歪歪扭扭地从她的裤腿中爬了进去,只淡淡道,“就算她是相府大小姐也不过是个庶出,江嘉鼎再如何宠爱也万没有吃穿用度越过了我这个嫡出之女去,更遑论现在担着表小姐的身份,你说若她当真将这事捅出去,我汐院还能免费换一套新的家私,谁比较赚?” “啊?原来小姐您打着这个主意,可是汐院的家私都是楼主特地派人布置的当真要换掉?”若芸满脸惋惜。 “刚夸你两句怎地就转不过弯了。”江兮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谁说本小姐要换了,这各家各院的东西自有管家造册登记,这汐院本小姐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便进来不得;更何况相府嫡出之女用自己的私房补贴家私,这话说出去了好听?” 若芸恍然大悟,微微颔首。 “哎呀!” 江兮浅陡然惊叫一声,只觉得小腿刺痛,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腿。 “小姐,你怎么了?”若芸面带担忧,赶紧蹲下身,却在看到小腿处的模样时瞳孔一缩,只见匀称纤细的小腿腹部,冒出一个拳头大的青紫色脓包,而且还有逐渐长大的趋势,“小,小姐,这是什么?” “嘶,呃……”江兮浅强忍着疼痛,从袖中取出针囊,仔细地检查那脓包处,只觉里面黑线游动竟好似活物般,只是它在里面不断的翻腾着,很是痛苦的模样,这也让她越发的痛苦。 中毒! 江兮浅心中陡然浮起这两个字,可却从未听说什么毒会有这样的效果,“扶我去软榻上!” 她在心里琢磨着,换个好操作的地方。 话音刚落,若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到内间的软榻上,也不用她吩咐,飞快地取了药箱过来。 几乎是在确定中毒的刹那,她运起内劲,将那脓包固定住,不让里面的脓血流出,而后取出药箱中的匕首,让火舌舔了舔。 “小姐,别” 江兮浅扬起匕首,薄薄的利刃在阳光的反射中闪耀着灼人的光,只听见“嗤”的一声,鲜红的血液里面竟然有好几条黑漆漆、呈长条状好似蚯蚓的东西爬出。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若芸双目大瞪,心里带着恐惧。 “南疆虫蛊”,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她该庆幸的。 虫蛊乃至阴至冷之蛊,她身中至阳至烈之毒,所以这蛊虫在进入她体内之后,还未来得及繁衍蕴散就因为阴阳相克痛苦不堪,两厢僵持这才起了脓包。 只是,这汐院何时有了擅使蛊毒之人? “别接近它,立刻取烈酒,烧之;整个花厅需用烈酒焚洗,记住是每个角落。” 江兮浅眸色微暗,细细嘱咐了之后,运起内劲调动盘踞丹田的火珠,承受着筋脉迸裂的痛苦,让它饶全身筋脉游走一周,却定体内没有潜伏的虫蛊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对这一切却丝毫不之的若芸却是担忧着,动作飞快将用筷子将那东西夹起放在烈酒中,只听见“嗤”的一声,蛊虫竟然不动了,她赶紧将其置于火盆中,连地上的污血都是用烈酒冲洗,而后点上火,焚了好久。 “唔” 她抬头看着面色通红,额头上不断地流着汗珠,眉头紧皱的江兮浅,自家小姐这是,难道蛊毒未清吗? 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若芸手足无措时,江兮浅睁开眼,看到要哭不哭的她,微微一笑,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凡是至阴至冷之物均无法伤害于我,这点你们可不是第一天知晓,行了,我有些乏了,你带人将这花厅处置了吧。” “是,奴婢明白!” 凡是会对自家主子产生威胁的地方,她们都绝不会放过。 回到寝房,江兮浅在腿上伤口处细细地抹了药膏,南疆蛊毒? 她可没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几乎只是瞬间她就确定了下毒之人,季巧巧! 哼,她倒是不查,失踪归来她竟然成了使蛊高手,不过这事,可大可小,别忘了宫里那位可正中着蛊毒呢! 只是,她虽擅长医术,可对蛊毒却当真知之甚少,抿着唇,她略微思忖,南疆与西蜀相对接近,陆家庄百年传承,这方面的东西应该会知晓多一些。 “什么?蛊毒?”,陆希凝险些没跳起来,“姐姐,别告诉我你中蛊了?” “已经解了”,江兮浅略微蹙眉,“凝儿可是知晓些什么?” 陆希凝骤然深吸口气,发出“嘶”的一声,“姐姐,这话若是别人,凝儿可当真半句也不会透露;可你是我姐姐,又对我陆家庄有恩,你且坐下,我慢慢与你道来。” 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陆希凝,江兮浅叹口气,“若当真难以启齿,姐姐可以自己派人去查,你也不会为难。” “为难倒不是,只是南疆蛊毒向来被视为秘中之密,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凝儿不知姐姐如何会中蛊毒,但这事的确麻烦,南疆蛊王的传人,就算是爹爹也要奉为上宾的。”陆希凝皱着眉头。 “那可有方法避开?”蛊毒了解与否江兮浅都不在乎,她现在只想知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蛊毒无法近身的。 “有是有,只是很难”,陆希凝撅着嘴,“别说凝儿打击你哦,就算是无忧谷出手都未必能得到,更别说楼外楼,姐姐可别徒增了杀孽。”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哟呵,被老和尚追了几天,这就满口的佛经道德了?还杀孽呢!” 道上混的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爹爹曾经说过,他曾在南疆得到的孤本中看到过,若想避开百蛊有两种方法,南疆蛊王百蛊难侵!” “因为他体内的蛊王?”江兮浅挑眉。 “姐姐果真聪慧,一点既透。”陆希凝眼前一亮,“体内育有蛊王之人其他蛊虫不会伤他半分的,也伤害不了。” “那第二种呢?”在体内养一只大虫子,她可没这癖好。 “蛊王尸体用至阳的童子心尖血、陌上花、赤练蛇血、七彩果相合之后,只需服下半勺,日后也百蛊难侵了。”这方子本是万金难求之物,可因为对象是江兮浅时,陆希凝就没想过有半分隐瞒,“只是姐姐,这第二种方法只能在中蛊之前有效,若再中蛊之后,想要解蛊,除非杀了育有母蛊之人,否则……难!” 江兮浅颔首,她今日可谓是走运。 季巧巧以为她是女子,用至阴至冷的虫蛊对付她是最佳办法,却不知她身中至阳之毒;没能让她中蛊却暴露了自己,果真是老天都不帮她。 陆希凝见江兮浅陷入沉思状,“姐姐,你不会真得罪了南疆蛊王的传人吧?” “……”江兮浅面色严肃,“是不是蛊王传人姐姐不知,但相府如今的确有会使蛊毒之人,凝儿姐姐不希望你受伤,所以你乖乖呆在傅府可好?” 陆希凝撅着嘴,“姐姐!” “听话!”陆希凝身上的那股纯真是她想要永远呵护的,曾几何时她也如她那般天真烂漫,以为那就是幸福永恒,却不知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想要保持那永久的纯真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和鲜血,她没有那个命,但却希望能守住她的纯真。 “……好嘛,那姐姐自己多加小心。”陆希凝嘴角下掉,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只是她却不能让她去冒险。 回到汐院。 江兮浅没有惊动任何人,更没心思用膳。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今的季巧巧已经容不得她再如以往那般对待了,蛊毒! 是个未知之数,童子心尖血、陌上花、赤练蛇血、七彩果都不难得,难得的是去哪里寻找蛊王尸体。 要得蛊王尸体必须将新任南疆蛊王灭杀,可这何其难得。 若南疆蛊王是那般好灭杀的,又怎会让那么多人谈之色变? 这一夜江兮浅彻底失眠了,若季巧巧冲着她来,她些许还没这么恐惧,只是若她将心思动到了其他地方,她不保证自己还能按捺得住,就在这一刻,她顿时觉得自己多么的可笑。 无忧谷传人如何?楼外楼主如何?道上第三暗狱第一的金牌杀手又如何? 在蛊虫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她紧紧地咬着牙,深吸口气,就这样认输吗? 前世,十五及笄之日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面前,那声声责问,那声声厉喝,那声声刺入骨髓的疼痛,她再不想经历一次,上天既让她逆天而来,她如何能轻易言败! 不!不可能,她绝不! 蛊虫是吗? 时间万物相生相克,她就不信找不到办法,“水阳何在?” “主上”,一道暗光闪出单膝跪地。 “让银面秘密搜罗所有关于蛊毒的资料,七天之内给我送来”,江兮浅从床上翻身而起,面色黑沉,“让他们注意安全,资料能收集多少算多少,别走漏了消息。” 水阳俯首,“是,属下明白。” 不管那些东西对自家主子多么重要,她看中的都是他们的性命,这……就足够了! 黑暗的夜,蕴黑了江兮浅的眸色,她眼神轻闪,季巧巧,她抿着唇,在玄青庵时她就该一刀灭了她,一了百了。 可如今,她就算有心也未必能避开秋园,她既擅蛊,没道理不为自己做周详的安排,更何况她的驱蛊之术到底与何人所学,难道她脸上的伤痕和腿上的断骨也跟那人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越发的艰难了。她倒是无妨,可若是对季巧萱下手,那她肚子里的胎儿…… 蛊王尸体,她志在必得。 “清扬,传令下去,倾暗狱之力寻蛊王虫尸。”既然下定决心,便勇往直前。 “是!”清扬闪身离开。 整个汐院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凤都的另一片宅院中,却是气氛压抑。 “你说暗狱在道上发了悬赏通令寻蛊王虫尸?”,楚靖寒声音带着三分寒意。 “是!”寒风恭谨地单膝跪地,“探子来报,今日酉时时分,相府汐院异动,江小姐疑似中蛊。” “嗯?”楚靖寒尾音上扬,声音陡然变得狠戾。 “这只是探子的猜测,江小姐院中高手把持,探子不敢靠的太近,但能隐约看到江小姐的贴身丫鬟用烈酒焚洗厅堂,整个院子酒味浓烈,隐约听到是蛊虫,但不甚清楚”,寒风抿着唇不敢抬头。 这相府江大小姐刚中蛊毒,那厢暗狱就下了悬赏通令,难道那小魔女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 楚靖寒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背上的肉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那丫头给他用了什么好药,他一度以为自己就算不死也得半残,可是那丫头竟然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当真可恶,中蛊么? “爷,咱们可也要发悬赏通令?”寒风的意思,总不能输给暗狱那群没品家伙。 “不必!”楚靖寒声音微冷,他想要蛊王虫尸还用悬赏通令么,只是那丫头到底如何惹上南疆蛊王传人的? “可是爷……”寒风还想再说什么。 “传令下去准备准备,相爷为朝廷鞠躬尽瘁,身陷匪窝而能百折不挠实为朝臣典范,本宫虽抱恙在家无法为父皇分忧解难但身为皇家中人,前去探视也实属应当。”楚靖寒张口冠冕堂皇。 寒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看相爷事假,看江大小姐是真吧? “你嘴角有病?要不要爷帮你治治?”楚靖寒声音带着三分寒意,七分调侃。 “不,不必,这等小事何必劳爷您的尊手,属下自己个儿可以!”寒风终于恢复正常。 “行了退下吧!”楚靖寒眼中划过一道厉色。 无人注意时,一道暗影从三皇子府中飞出,直直地朝着皇宫某处而去。 “好久不见皇妹倒是悠闲!”黑衣男子站在暗处。 “皇兄不也是?”身着冰蓝色宫装罗裙的女子神色淡淡,面前的圆桌上还摆着热茶,像是早就料到有贵客上门般,“既然来了,坐下喝杯热茶吧,省得外面说皇妹没了礼仪。” 黑衣男子坐定,“我以为皇妹当知本宫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个性。” “呵呵,又是为了她?”女子唇角微勾起一抹自嘲。 “你知道我要什么!”黑衣男子薄唇微抿。 “皇兄可知这东西要的,可不止你一个,忘了告诉你在你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女子眉毛微挑,“这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身在皇家更应当明白,不知皇兄打算以何物来换?” 黑衣男子眼中泛着厉色,强压下心头的冷意,“不止皇妹想要何物?” “呵呵”,女子臻首微抬,薄纱覆面,环视四周。 诺大的宫殿,红墙绿瓦,一米粗的红柱林立,只是却冷冷清清,除了必备的桌椅床榻,甚至丝毫看不出宫殿富丽堂皇的模样。 “身在这样的地方,皇兄觉得皇妹还想要什么?”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黑衣男子也顿时默了,“靖霄身子可好些了?” 女子眼神骤然黯淡,声音低低沉沉,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哀伤和怨气,“这皇宫还有人记得吗?当年受尽宠爱,受尽天下羡艳的楚靖霄,还有人记得吗?” “玉鸢劝君始得霄,梦中巧笑盼兮;靖言交契从来浅,浅笑临风画亦劳!”女子声音低沉婉转,可男子的面色却越来越沉,“先帝不仁,如今谁还记得那最初的……” “她我不会让!”黑衣男子沉着脸。 “呵呵,那可由不得你!”女子再抬起头,神采奕奕,掌风翻转,“此物就当我哥送给未来嫂子的信物,皇兄有劳了。” 黑衣男子身子一顿,拿东西他却拒绝不得,足尖轻点,凌空一跃,反手抓住带着力道凌空飞来的玉盒,身形稳稳地落地,轻轻咳嗽两声,“多谢。” “这本就是我嫂子的东西,这声谢也该本宫来说”,女子扬起下巴。 “各凭本事!”黑衣男子声音狠戾,撂下一句,而后足尖轻点,飞快地闪身,只是三两息时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子眸中泛着冷光,她哥哥的东西,谁都不能夺走! 谁都不能! 心儿:本来想这章把那啥这个情节写完的,后来发现,目测三万字估计可行;大家别说浅浅无能啊,什么的;她本来就不同蛊术,蛊术又那么神秘,中招也是合理的;当然后面大家也看出来了,她马上就会拿到避开蛊毒的东西,与季巧巧也是开始斡旋。 原本浅浅是站在高位俯视巧巧,可现在她是真的正视了,后面基本是虐渣巧然后退婚 其实俺想说,对不起审文亲啊,又重新发了一次,下次一定一次写好,~(>_<)~抱歉抱歉 正文 第97章 惩罚升级,惊现麝香 章节名:第97章 惩罚升级,惊现麝香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 相府主院中便已经是吵吵闹闹,不得消停。 听到探子的汇报之后,江嘉鼎怒火中烧,气愤地将主院正堂中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一夕之间,凤都城内竟然传遍他身陷匪窝,被挑手筋之事;到底是谁在造谣? “混账!” “老爷,这,如今此事凤都已传得沸沸扬扬,您可要回避回避?”江城面带难色,回避的意思大抵就是出城避难,避风头的意思了;一如当年江兮浅被送走般。 “避什么避?本相行得正坐得端”,江嘉鼎身上常年上位的气势陡然发出,江城只觉得呼吸一滞,气氛压抑;“查!给本相彻查,此事本相不是说过相府上下不得多言的吗?本相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胆敢顶风作案。” 相府中发生的事情,一次两次地泄露出去,说是巧合,谁信? 他江嘉鼎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传出这样的事情,分明是想拉他下马,哼! 没那么容易。 江兮浅领着若薇、若芸端着新出锅的酸梅乌骨鸡汤前来请安时,就看到江嘉鼎怒火中烧坐在主座上,地上满是玉器、瓷器碎片的狼藉模样。 “见过相爷,我先去给娘请安了!”江兮浅只淡淡地福了福身。 “哼!”江嘉鼎冷哼一声。 江兮浅也浑不在意,就在她准备进入内堂,朝季巧萱寝房而去时,张妈妈已经搀扶着季巧萱出来,穆冰紧随其后;翠柳红梅也随侍一旁,看得江兮浅连连点头。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季巧萱本就余怒未消,再加上怀孕脾气更是暴躁。 “哼,能有什么,你不去外面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江嘉鼎也正在气头上。 “他们怎么说关我何事?”季巧萱也来了脾气。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江兮浅赶紧从中作和,平息两人的怒气,“娘,女儿在这儿站了许久您竟然都没瞧到女儿可见是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爱浅浅了,女儿好伤心。” “你这泼猴!”季巧萱也气乐了。 “娘这么说可当真让女儿好是伤心,亏得女儿起了大早给娘熬得补汤,竟然说女儿是泼猴,女儿是泼猴那您是什么?”江兮浅捂着春轻笑着。 翠柳眼疾手快地将凳子收拾了,张妈妈搀扶着季巧萱坐下,江兮浅这才结果若薇手中的食盒,将汤盅端出来,“这酸梅乌鸡汤早晨最是开胃,娘快尝尝。” “嗯,当真是香。”季巧萱解开宛若白玉般的盖子,轻轻吸了口气,酸甜清香的气息散发出来。 “夫人可是不知,这酸梅乌鸡汤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里面可是包含了数十种中药材,药效相合,气味相抵,再加上这酸梅可是陈年腌制的,小姐都没舍得吃呢!”若芸得意洋洋地睨了江嘉鼎一眼,那小样儿明摆着就是说给你听的。 江嘉鼎面色一白,那香味的确诱人,他起了大早可还没吃早膳呢,瞪了旁边候着的江城,“没看见夫人出来了,还不快去传膳。” “是!”江城立刻躬身离开。 季巧萱抬起头,拉过江兮浅的手,“原来这么复杂,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若糙了浅浅的手指可怎么好。” “怎么会,你看女儿的手不一样白嫩嫩的?”江兮浅伸出手。 果然莹白如玉,尖端透着浅浅的樱粉色,指若削葱根,果然不假。 “那也不行!”季巧萱带着微微的疼惜,“娘近来的胃口已经大好了,实在不行你将作法交给小厨房的厨娘,身为相府大小姐怎能老是做这样的活计。” “还是娘疼我!”江兮浅撒娇着。 今日大早起来,除了替她熬汤,其实就是想看看季巧巧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季巧萱动手了。 趁着两人握手的时候,她食指轻轻探上季巧萱的脉搏,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蛊毒之所以为蛊,因为它是带着生命体征的蛊虫,人一旦中蛊,在脉象上必然与常人有异。 “娘,您还是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合用了!”江兮浅撅着嘴。 “巧巧给姑父请安,给姑母请安!”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江兮浅却如临大敌般,状似无意地朝季巧萱旁边一站,却是整个将季巧萱护在了她身后。 “什么东西好香啊!”季巧巧鼻翼微微扇动,声音带着柔顺,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可江兮浅却只觉得恶心。 季巧萱挑了颗梅子含在嘴里,“是你妹妹熬得鸡汤,味道的确不错。” 季巧巧倒是诧异,“妹妹还有这样的手艺?” “呵呵,我们也是近日才得知的。”对这样的江兮浅,季巧萱很是高兴。她一直以为因为她,才将江兮浅惯得一无是处,正如凤都传言口中的草包般,可现在看来,她身上也有着自己的闪光点。 “姐姐最近对厨艺也很是感兴趣,改日可得向妹妹好好讨教讨教!”季巧巧表情甚是真诚,话音未落看着那桌上已经空空见底的白瓷薄胚汤盅,状似无意地开口,“听说妹妹昨日早早就歇下了,不知身子可有不适?” “是有些不适,觉得比平日里凉了些不说,总觉得身子酸疼得厉害!”江兮浅嘴角微勾心头划过浓浓的厉色。 “哦?如此汐院可是要多添些被子了呢,如今府上库里都是陈年旧被,不保暖了!”季巧巧状似无意地拉过江兮浅的手拍了拍,可分明是在示威,告诉江兮浅,这事就是我做的,怎么想知道怎么回事,求我啊! “这倒是无妨,多添两盆炭火就是了!”江兮浅抽出自己的手,对于一个在自己身体里养虫子的人她只觉得恶心。 尤其是季巧巧身上那股味道,她就说为什么如此特别,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原来是太后。 只是一个是中蛊,一个是养蛊。 “这么行,表姐倒是略同些医理,不如让姐姐给妹妹瞧瞧?”季巧巧满是得意。 江兮浅故作惊恐模样,身子颤抖着,“这,这怎能劳烦表姐;我还是添两盆炭火罢了。” “胡闹!添什么炭火,没有被子让江城采买就是了!”江嘉鼎面色一沉,“大家小姐学什么人家做厨娘。” “姑父教训的是!”季巧巧微微福身。 季巧萱却是不满,“怎么,我生养的女儿熬点儿汤给我还不成了?” “哼!”江嘉鼎也正在气头上,抬头看着低首垂眸的江兮浅,“让你掌家,这府上的下人都懒散了,竟然胆敢将府中之事到处外传,你不出去听听,这如今凤都百姓如何评价相府,你就是这样掌家的?” 江兮浅故作不解道,“倒不知相爷所谓何事,昨日到现在我都在汐院,身子不适早早地就睡下了,这,表姐不也是知晓的?” “……”季巧巧面色一沉,自己刚才的威胁之语尽然反帮了她。 “既然身子不适,不如将掌家之权交给巧巧,她如今待字闺中,也该锻炼锻炼了!”江嘉鼎随口一说,却未注意到季巧萱身形骤然一顿,抬头看着江嘉鼎,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哦?掌家之权也是可以随意移交的?不如我这相爷发妻的位置也移交给明柳好了,浅浅,我们走!” 江嘉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可死要面子的他又下不来台,见季巧萱起身要走,怒从中来,“好啊,走,都走,走了就别回来!” “姑父!你别这样,姑母说得是,巧巧客居相府,姑父能给巧巧提供容身之所已是万幸,巧巧如何能担得起相府掌家大权!”季巧巧声音柔顺,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般,就算她再想那掌家之权,此刻也不得不给江嘉鼎台阶下,如此这般。 江嘉鼎也松了口气,“是姑父有失考虑了。” “浅浅,我们走!”季巧萱抿着唇,面色难看。 “萱儿!”,江嘉鼎抿着唇,“此事本就是她失职,你该知晓,相府涉及多少国家机密,若日后对于天下人而言相府宛若透明般,将朝廷置于何地。” 江兮浅颔首,“这倒是,只是这阖府上下,昨日可是相爷亲自下的禁口令,连您的命令都不奏效,小女子何德何能。” “……你!”江嘉鼎提起一口气,而后在季巧萱的视线威逼下不得不送下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行了,这件事必须彻查,我相府可不要这种吃里扒外之人,一个两个都是混账!” “相爷教训得是!”江兮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不上街去听听,我这手筋被挑断之事,若当真传到圣上耳朵里,你们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若我失势,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如此好过?”江嘉鼎气急。 江兮浅心中默念,如果你真的失势,季巧巧他们的日子是当真会不好过,但我的日子绝对会好过不少。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当中说出来,只能默念着,忍受着江嘉鼎发泄似的咆哮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这可不是怕他,实在是她没料到,朝廷为相数十载的江嘉鼎竟然也有如此“精神”翼翼的时候,听听这声音,啧啧! “相爷,三皇子来访!” 终于,在江兮浅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就快按捺不住的时候,江城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声音急切,气喘吁吁。 “什么?三皇子?”江嘉鼎赶紧起身,看着身旁愣着的一干人等,再看看地上狼狈的玉器、瓷器满地的碎片,泡过的茶叶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面色一黑,“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收拾了,若让三皇子看到,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江兮浅耸耸肩,对着季巧萱吐了吐舌头。 “快快,翠柳红梅,你们去拿笤帚和簸箕,若薇、若芸你们把这里、还有这里都收拾了,那个谁翠姗是吧,你去拿墩布把地板墩了。”张妈妈手脚麻利,指挥起人来也分毫不让。 翠姗蹙了蹙眉,却没有动。 “还不快去!”张妈妈一声轻喝。 “翠姗可不是相府的下人!”季巧巧面色难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恩才将她带在身边的。” “哟,不是相府的下人?那她吃的可是相府的粮食,用的可是相府的物什,穿的可是相府的衣衫?”张妈妈本就对季巧巧那套虚伪、做作很是不喜;尤其在知道她竟然让自家大小姐受了那么多冤枉气时,更甚,瘪瘪嘴,“有本事别呆在相府啊,吃相府的,用相府的,做点儿活计怎么了?” 翠姗抿着唇,压低了嗓音,“小姐,我还是去吧。” “翠姗,我,对不起!”季巧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一个姐妹情深呐!”江兮浅声音泛着冷意,双手搭在季巧萱的肩上,适当用力替她拿捏着,“娘听听,人家表姐说了翠姗可不是相府的下人,咱们可得把她当贵宾供着呢,这事也乖女儿不好,女儿回去就让江管家给她拨两个丫头过去好好伺候着,可不能怠慢了表姐的贵客!” 是季巧巧的贵客,而不是相府的,这其中的门道可就大了。 在凤都,不管是相府还是达官贵胄的后宅中,每位主子的吃穿用度都是规定好的;若是家中贵客,自然是中公出钱;如果是私人待客,自然就是自个儿掏腰包了。 如今季巧巧既然这般维护那丫头,她倒要看看能维护到几时。 “妹妹,我……”季巧巧咬着下唇,之前她之前的东西也是不少,可大都搬到玄青庵时散失了,如今拥有的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若再专拨两个丫头过来,这月钱事、平日里的吃穿住行用,样样都得花钱。 “娘,此事女儿处理得可还妥当?”江兮浅睁大了双眸,黑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子。 “自然是没错的!”季巧萱含笑应道,“巧巧也是,既然带了贵客回来怎地也不说一声,这姑娘叫翠姗是吧,倒是我相府怠慢了,赶明儿文武回来了,咱们一起聚一聚,纵使只是巧巧的贵客,也没得让别人看了笑话。” 季巧巧咬着下唇,神色紧张,她只是不想让江兮浅拿捏住翠姗的卖身契,她自然不会是带回来的贵客,可如今却有些骑虎难下,“姑母,我……” “表姐这般要哭不哭的作甚?娘替你宴请贵客也是全了你的脸面,这知道的是你太激动;这要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了你呢。”江兮浅这话不可谓不毒,摆明了就是欺负你,能耐我何? “……姑母,巧巧不是这个意思!”季巧巧有些急了。 “小姐,还是奴婢去吧!”翠姗低着头紧紧地抿着下唇。 “别,翠姗姑娘还是闲着吧,眼见着若薇她们已经收拾好了,您可是金贵的贵客,怎能做这样的粗活儿。”江兮浅捂着唇。 “此番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身给三皇子见礼!”江嘉鼎亲自前往大门处迎仪,刚走进主院就听到江兮浅的话,再看季巧巧要哭不哭的模样,更是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季巧萱赶紧起身,“妾身见过三皇子。” “参见三皇子!”季巧巧也声音柔柔,整个人好似随时能被风吹走般,盈盈福身。 “江夫人身怀六甲,快快请起!”楚靖寒嘴角含笑,可这话就大有含义。 “谢三皇子!”季巧萱眼中疑惑一闪而逝,在她身后斜半步的地方,季巧巧仍保持着双手搭在腰间、半蹲的姿势。 江嘉鼎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随即瞥了眼一旁从头至尾没有动作的江兮浅,低喝一声,“你这逆女当真大胆,见了三皇子竟不见礼,藐视皇家威仪,该当何罪?” “哦?”江兮浅没好气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江嘉鼎,转头看着楚靖寒,嘴角微微嘟着,“我藐视了皇家威仪?” 楚靖寒摇摇头,没有说话。 “有罪要受罚?”江兮浅眼中带着无辜可怜的模样,让楚靖寒只觉心情大好,嘴角微微动了动,再次摇头。 “皇子面前臣子不得大呼小叫,可是?”江兮浅语气淡淡,眼角却挂着一旁的江嘉鼎。 “嗯!”楚靖寒只轻轻应了声。 “该当何罪?”江嘉鼎拼命地向江兮浅使眼色,可她却权当看不见,继续刨根问底。 “嗯?”楚靖寒尾音上扬。 “爷,该当杖刑!”寒风立刻上前好心地解释道。 自家主子追妻路途遥遥,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寒总管记性不错!”江兮浅微笑着开口。 楚靖寒的脸骤然由晴转阴,寒风打了个寒颤,后退半步,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觉得未来主母是……故意的! 是在报复当日三皇子府上围观之仇? “咳咳,三皇子,府宅简陋,请上座。”终于回过神来的江嘉鼎轻轻咳嗽两声,“来人呐,上茶。” 楚靖寒面无表情坐在上位,下方江嘉鼎、季巧萱、江兮浅;以及仍旧呈半蹲行礼状的季巧巧,丫鬟仆从都跟在身后。 “不知今日三皇子到访所为何事?”良久江嘉鼎才斟酌着开口。 “听闻江相抱恙,本宫身为皇子,咳咳,因身体之故无法为父皇分忧解难,可江相乃有功之臣,为父皇鞍前马后,死而后已,本宫自是应该前来探望的。”楚靖寒张口就是一通夸赞。 江嘉鼎有些飘飘然,“为皇上分忧乃臣子本分,三皇子谬赞了。” 装,再装! 江兮浅看着两人之间的官腔,顿时觉得牙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姐可是冷了?”若薇微微蹙眉压低了嗓音。 “无妨!”江兮浅双臂抱胸,轻轻搓了搓。 楚靖寒眉头微蹙,“今日过府还有一事,此物受人之托转交江大小姐。” “……无功不受禄,不知三皇子口中之人是?”江兮浅坑定除了上次在寒潭苦叉地遇上他们,好吧就算是救命之恩,可她却想不通谁会让他转交东西。 “她说有缘自会相见,江大小姐近有隐忧,特地送来!”楚靖寒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些。 “有劳三皇子替我转达谢意!”江兮浅心中疑惑,可仍双手接过。 楚靖寒却故意将那玉盒放置得极近,趁着江兮浅接过的时候压低了嗓音,“晚上等我。” 轰 江兮浅顿时面色爆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娘,相爷,女儿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管家商量,就不打扰相爷与三皇子,先告退了。” “嗯,以后出门得加件披风,去吧!”季巧萱本来还想再嘱咐两句,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只好闭口。 江嘉鼎却顿时沉着脸,“你一个闺阁女子哪有什么要事,平日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平白让三皇子看了笑话”,说着抬起头朝楚靖寒笑笑,“三皇子,小女自有长于山野没规没距,实在是……” “本宫倒是觉得很好。”楚靖寒薄唇微抿,只是身上散发的寒气正盛。 身旁的寒风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脖子,这江嘉鼎到底是个不怕死的,竟然敢说他们未来的女主子是山野之女,呃,他还是站远一点比较安全。 江嘉鼎面带尴尬,“呵呵,三皇子说笑了。” “浅浅身子一直虚弱,经林太医调理许久这才稍好了些,如今虽至初夏却仍旧有些凉,想来三皇子也不会介意才是!”季巧萱抿着唇,语气淡淡带着微薄笑意,“更何况哪有闺阁女子待客的道理,三皇子您说可是这个理儿?” “江夫人所言甚是,江小姐快快请回才是!”楚靖寒道。 “呵呵”,江嘉鼎面上带着微微尴尬之色,转头看向江兮浅,“既然三皇子允了,那你就先回房吧。” “是!”江兮浅微微颔首福身之后,转身正准备离去,谁知在路过仍保持着半蹲行礼状的季巧巧时,她却陡然开口,“三皇子,姑父,姑母,巧巧有些关于厨艺之事须向妹妹请教,也先告退了!” 她实在是快支撑不住,赶紧开口道,“妹妹,真是说好一起走的,怎么也不等等姐姐。” 终于起身,她长长松了口气,大腿处虽仍旧酸软,可能伸直已经好过很多。 楚靖寒眉毛微挑,“哦?江相府上的家教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江嘉鼎含蓄地瞟了季巧巧一眼,“三皇子,这巧巧向来是个知礼的,想来今日身子不太舒坦,可否让她先回房歇息?” 闻言,季巧萱猛的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刚迈开几步的江兮浅身子也不由得顿了一下,而后飞快地匆匆离去,那娇小的背影,散发着无尽的哀伤和孤寂,更多的是,心思如灰吧。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江嘉鼎对妻家侄女的宠爱更甚亲女,甚至对一个通房丫头所出的庶女都比嫡亲之女来得要好!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阵阵刺痛传来,面色微沉。 “三皇子!”江嘉鼎犹疑片刻,轻声开口;季巧巧面带尴尬地立在那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哼!本宫没有开口擅自起身,这可是藐视皇威的大罪!”楚靖寒声音带着冷厉,寒风自觉地退后三步,低下头为江相和季巧巧默哀;“听闻相府表小姐乃凤都第一才女温婉贤淑、德才兼备?” “大家厚爱,都是虚名,虚名!”江嘉鼎飞快地抬头望了楚靖寒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意图,只能应和着。 “哦?虚名?”楚靖寒话音陡转,“可本宫前些日子可听说相府表小姐季巧巧,心如蛇蝎,竟然用尽下作手段陷害江大小姐,不仅鸠占鹊巢,毁她声誉,甚至将她赶出凤都数年!” “这,都是误会误会,巧巧生性柔弱,怎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之事!” “哦?可若是本宫亲眼所见呢!”楚靖寒声音陡然一厉。 “这……”江嘉鼎骤然噤声。 “哼当真以为这天下人都瞎眼耳聋了不成!”楚靖寒面色骤沉,“这般惺惺作态的蛇蝎之女,若非是她指使贴身丫鬟对江小姐下毒,江小姐的身子何以孱弱至此?更何况本宫素闻,皇祖母虽良善,允她前往城外玄青庵静养,却并未免她的前边女戒,如今既然能在外行走,禁足一说本宫暂不追究,千遍女戒想来季姑娘已经完成了吧?” 季巧巧面色骤然一边,她,她都快忘了这茬了。女戒她的确曾抄过一些,但因着后面事情太多,又忙着对付江兮浅,早就将这事抛诸脑后,此刻她上哪里拿千遍女戒,“三皇子……” 粉唇轻启,声音哀怨婉转,闻者落泪;任是个男子都会将她捧在手心好好疼宠。 只可惜,楚靖寒注定不是那个人。 “季姑娘既有闲心专研厨艺,想是女戒也已完成,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进宫像父皇复命如何?”楚靖寒得寸进尺。 胆敢欺负他看上的小丫头,哼! “三皇子,这,巧巧重病初愈,这千遍女戒的确是有心无力,还请宽限些时日!”江嘉鼎咬着牙,心底却是恨死季巧巧了,你没事好好呆着就是,干什么要引起三皇子的注意,让他平白低声下气,伏低做小。 “有心无力?依本宫看可有力得很呐!”楚靖寒声音陡然变高,“寒风你说,藐视皇威,又不尊圣谕该当何罪?” “轻则数杖,重则死刑!”寒风声音微冷。 “三皇子开恩!”江嘉鼎面色陡然变白,季巧巧也立刻跪倒在地,“三皇子饶命。” 楚靖寒心中冷哼,“今日之事,看在江小姐的份上就此作罢,月底之期,两千遍女戒记得如数上交,本宫会提醒父皇派专人检查,若是被发现找人代写,哼!” “巧巧不敢!”季巧巧赶紧俯下身子。 “不敢最好!”楚靖寒声音狠戾,“本宫府中尚有要事,既然江相身子已无大碍,本宫就先告辞了。” “恭送三皇子殿下!”正堂中所有人赶紧起身行礼。 弃女重生 相府,汐院中。 江兮浅懒懒地靠着罗汉床上的软枕,手上把玩着温润的玉盒。 “小姐,您不打开看看?”若薇坐在罗汉床旁的绣墩上,怀中抱着个针线筐,里面小衣已经快绣制完成了。 “你怎地知道本小姐未看过?”江兮浅挑眉,“本小姐只是好奇,这人到底是谁,竟然会知道本小姐急需这个东西,那个人又是如何得到的,跟季巧巧到底有没有关系。” 若薇蹙眉,脑袋飞快转动,骤然眼前一亮,“小姐,您的意思是说,这个是,是可以克制蛊毒的东西?” “差不离吧!”江兮浅沉思着。 “那小姐为何还如此担忧?”若薇不解,有了这个东西她们可就再也不怕季巧巧那神出鬼没的蛊虫了。 江兮浅抿着唇,黛眉微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蛊毒她虽然了解不多,但却也知道些许,虽然只是皮毛,再加上那日与陆希凝的一番谈话,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玉盒中的七彩粉末便是蛊王虫尸配置用意克制百蛊的药粉。 楚靖寒口中那人,知晓她仅有隐忧,她左思右想,最近的隐忧也就只有这件事能和药粉沾上边了。 可她到底该不该相信? 虽然从味道里,她能判断出里面的确有陌上花的味道,可其他的药材她却判断不出。 七彩果,颜色七彩倒是对了,只是它却没有任何味道;赤练蛇血、童子心尖血,这些都不是可以仅凭观察就能区分出来的。 “小姐是在担忧三皇子吗?”若薇抿着唇,“虽然奴婢不知他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小姐,不过小姐的确急需不是吗?此次就当是欠他一份人情,以后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再还了他这个人情就是。” 江兮浅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楚靖寒,不管他如何得知她急需这个东西。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是万万没有将它归还之理,不说其他,季巧萱那里就容不得她犹豫;更遑论,她若畏首畏尾,又如何与季巧巧去斗? 不过是欠个人情,只要人活着,日后再还就是了;可人都没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事干什么。 “让若芸按着我昨日的食谱做一份饭菜给主院送去,送去之前记得先提过来!”江兮浅紧皱的眉头骤然散开,像是恍然大悟般。 “奴婢明白!”若薇颔首,放下怀中之物离开。 “吱,吱吱。”怀中雪团般的幼狐轻声呜咽着。 江兮浅顿时只觉心情大好,从怀中打开玉盒,里面还配置了个精致的小勺,想是用来定量的。 虽然这是蛊王虫尸所调制的药粉,想起来很恶心,但为了小命也没法了,她闭着眼,将药粉倒入口中,立刻用水冲服下去,带着血的猩甜和一股让人说不上来却又难以忍受的味道,她憋着气,立刻含住一颗酸梅,强压下反胃的欲望。 如此千金难求的,分量也不多,若真吐出来就浪费了。 珍而重之地将玉盒贴身放好,江兮浅起身,想了想又取了些许药粉,用水和了之后得了十颗药丸。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小姐,饭菜已经备好了!”若薇和若芸两人提着食盒进屋。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打开食盒盖子,香菇鸡粥,胭脂冬瓜球,清炒笋丝,紫甘蓝话梅糖渍藕片,凉拌酸梅乌鸡丝…… 她只做过一遍,若芸竟然就学了个七八成,果真不愧是厨艺天才。 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两枚药丸,“你们一人一颗服下。”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甚至问都没问,直接服下了;许是味道有些奇怪,两人都强忍着。 “用酸梅压压味道吧!”江兮浅好心道,自己却从怀中掏出玉盒,取一勺药粉,在香菇鸡粥里微微搅拌了几下。 “小姐,您这是……”若芸不解。 若薇却扯了扯她的衣袖,自家小姐这样做总是有道理的。 “无妨,只是预防秋园那位狗急跳墙罢了,将食盒给主院送去吧!”江兮浅偏着头微微思索着,心里不知怎地却有些不安,七上八下,眼皮也不断地跳动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般。 抬头看着正欲出门的若薇和若芸,“慢着,还是我与你们一道去吧。” “小姐,您还是先用饭吧!”若薇有些担忧,自家小姐连早饭都没用。 “等送去之后再回来用也不迟!”江兮浅摆摆手,不去一趟她总是有些不安心的。 主院,小亭中。 季巧萱粉面含笑,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食量也好了许多,八道菜,虽然每道分量不多,但她都吃了不少,只剩下少少的些许,尤其是胭脂冬瓜球,颜色鲜艳,口感清爽,很合她的胃口。 “浅浅,这样的事日后让下人来做就成,你可是我相府的大小姐哪能常做这样的事情!”季巧萱虽然吃得开心,但也不妨碍她对女儿的疼爱。 “呵呵娘这次可是冤枉人家了,今日这些可都是若芸那丫头做的,她在厨艺上天分不错,只看了一遍竟然就学了个七八成。”江兮浅拉着季巧萱的手臂撒娇着。 季巧萱这才放心下来,却故作生气模样,“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天还是有些凉,娘屋子里有件披风,你去帮娘取来吧。” “干嘛让女儿去,翠柳红梅她们去不就成了。”江兮浅撅着嘴,口上虽然说这,却仍旧迈开脚步,欢喜地朝着季巧萱的寝房跑去。 “啊” 江兮浅尚未走远,猛的听到一声惨叫。 “娘!”江兮浅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转身飞快地朝着小亭跑去,只见冬儿被穆冰反手押着跪在地上,不断摇着头,嗫嗫嚅嚅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而季巧萱此刻正半坐在地上,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微微曲着,双手捧着明显凸起的小腹,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掉,薄唇紧紧地抿着,时而倒抽口气,“嘶,唔,嗯,唔,啊!” 江兮浅飞快地上前,“娘,你怎么了?娘!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照顾我娘是这么照顾的?” “小姐”若薇、若芸面带愧色,“是奴婢们失职。” “还不快把我娘抱回房去,地上太凉!”江兮浅死死地咬着牙,看着跪在地上的冬儿,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夫人说吃饱了想到周围走走,消消食,却不想冬儿突然从花坛中央蹿出来,穆冰原本已经挡住了,可谁知冬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拼命挣扎着想要递给夫人,夫人刚一闻到味道就抱着肚子,坐到地上去了!”若薇沉着脸,也面色紧张,“小姐,奴婢……”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香囊?”江兮浅面色难看。 “是这个!”若薇刚递过去,若芸一把抄过来,“小姐别碰!还是奴婢来吧,这香囊中含有麝香,您待会儿要替夫人诊治,不能接触这个。” 江兮浅面色骤然一沉,“的确是麝香的味道,还是上好的麝香,哼!” “浅浅,浅浅!”季巧萱双手捂着肚子,“好痛,好痛……浅浅,浅浅……娘,娘好痛啊,好痛啊!” “娘,没事的,会没事的!”江兮浅双手紧紧地抓着季巧萱的手,全身颤抖着,季巧萱身下的衫裙已经见了红色。 “浅浅,啊!”季巧萱脸上已经是水色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紧紧地抓着江兮浅的手,呻吟着。 因为疼痛,手上的劲道极大,江兮浅却没有丝毫抱怨,只不断地安慰着她,“娘您放心,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女儿跟您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啊,嘶!”季巧萱强忍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丝。 “到了,你们快将我娘放到床上去!”江兮浅深吸口气,“把冬儿给我绑起来,你们,赶紧去准备热水,净衣。” 江兮浅飞快地指挥着,直到房间中只剩下她、张妈妈和若薇若芸之后,她这才双手颤抖着,掏出针囊,取出银针;深吸口气,却良久不敢下针。 江嘉鼎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江兮浅手上捏着一根明晃晃地银针对着躺在床上的季巧萱,张妈妈、若薇、若芸都紧张地看着,他心下一急,厉吼一声,“你想做什么?” “有这时间追问,还不如问问你的好外室,和园那位想做什么!”江兮浅没有理他,对若薇、若芸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飞快地上前,拦住江嘉鼎想要靠近的动作,“张妈妈,麻烦您将娘的外衫除去,我必须立刻给她针灸。” 张妈妈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虽然对她有些怀疑,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了,“是!” “红梅立刻执我娘的拜帖请林太医务必过来,告诉他,我娘现在的症状!”江兮浅手上下针如飞针走线般,看得张妈妈心惊胆寒,尤其是那针竟然下在肚子上,她真怕那胎儿没被麝香打掉,反而会被自家大小姐的针给扎死了。 江兮浅此刻却浑然不觉,好不容易将季巧萱下身的血止住了,这才松口气,将随身携带的皇极丹给季巧萱服下一颗,保住她的体力,不知道林太医何时才到。 她搭上季巧萱的手腕,心里陡然一惊。 早上分明不是这样的,她早上请安时才给季巧萱把过脉,分明是很正常的滑脉;可现在季巧萱的脉搏虽然正常却滑脉不显,再仔细探去,才发现胎儿的脉搏虚弱了许多,若有似无。 麝香虽然性烈,但绝对不会丁点儿气味都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是为什么? 难道是季巧巧下手了? 江兮浅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可为何这脉象分明又不是中了蛊毒的症状。 她心中疑惑,看着季巧萱那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前世,因为她,因为季巧巧,他连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都没有;今生,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大劫,却偏偏坎坷无比,陡生波折。 这个孩子当真是…… 心儿:求支持正版~ 正文 第98章 惩治冬儿,夜探香闺 章节名:第98章 惩治冬儿,夜探香闺 哎,尚未出世,已命运坎坷。 愿他出生之后,能从此路途平坦,一生无波。 江兮浅飞快地写下药方,递给若芸,“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药抓好,熬成端来!” “江兮浅,你到底想做什么!”江嘉鼎再次厉喝。 “……” 满室寂静,却没有人回答他。 这长了眼睛都能看到的事情,更何况若薇、若芸对江嘉鼎的印象本就不好,红梅、翠柳也都是江兮浅安排进来的人,张妈妈眼中只有季巧萱;江嘉鼎双手紧握成全,面带懊恼,每次刚想往前,若薇便会挡在他前面,不管前后左右,那丫头都能精确地挡住他的脚步。 江嘉鼎抬起头上下打量若薇,心中有些诧异,不得不说这丫头能文能武,而且对那个死丫头忠心耿耿,可想到自己竟然被区区婢女拦住去路,又很是气恼,“你,你这个贱婢,还不给本相让开!” “相爷抱歉!”若薇面色黑沉,没有保护好夫人她们内心已经非常后悔;若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定然再没有任何脸面呆在小姐身边;现在小姐要对夫人施救,好不容易将夫人和胎儿保住了,若她再连这丁点小事都做不好,小姐要她们何用? “你……你给我滚,本相就不信,在相府还有人敢拦住本相的去路!”江嘉鼎抬起手,一巴掌朝着若薇闪过去。 若薇身形轻闪,躲过她扬起的手之后,江嘉鼎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若薇又稳稳地立在了他身前。 江嘉鼎伸出手,手上用力;可若薇却仍立在远处,纹丝未动。 “你,你,你这个贱婢!”江嘉鼎又气又急,只能看到江兮浅来来回回,时而给季巧萱把脉,时而给她擦擦额头上的稀罕,时而在那刺入她小腹的银针尾部轻弹几下;“难怪这么无礼,当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若薇面色难看,薄唇紧紧地抿着,若非面前之人是自家主子的父亲,若非主子现在在对夫人施救不得分心,她定不会放过他!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反抗,报复,可暗地里,若薇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原本交握放在小腹前的手交叉着,袖袋中一个玉瓶被悄然打开,她用指甲挑了些药粉,而后再将玉瓶收回袖袋。 江嘉鼎走来走去,“你到底让不让开?” “相爷抱歉!”话音未落,若薇趁着推拒江嘉鼎的瞬间,将指甲中的药粉弹入他的衣领中,而后这才微微一笑,当是小惩大诫了。 只是他们的动作,江兮浅并未发觉;直到半个时辰之后。 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顺势坐在床脚的脚踏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色也好了许多。 “小姐,夫人她……”张妈妈面带忧色。 “暂时没有大碍了。”江兮浅面色苍白,可心却越来越沉,虽然她还能感觉到胎儿的脉搏,可那脉象不管是从跳动的频率、速度还是状态各方面,都表明那胎儿,或许胎中有疾。 难道这就是逆天改命的下场? 江兮浅抿着唇,心情却很是低落。前世,这个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今生她百般努力想要护住他,想要让他看看这大千世界;可为何,为何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要说错,也都是她做下的孽,为何要让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来承担。 “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此事也不怪您!” 看到江兮浅那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甚是带着死寂的模样,张妈妈有些不忍,开口安慰。 “嗯,我明白的张妈妈。”江兮浅勉强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五步开外着急地逡巡着却始终不得近前半步的江嘉鼎,她语气淡淡,“若薇,让他过来吧。” 若薇颔首,“江相,请!” “哼!”江嘉鼎狠狠地一甩宽袖,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很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走到床前,江兮浅已经避开。 季巧萱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红肿的双眸还能隐约看到哭过的痕迹,下唇明显的咬痕处,血迹尚未来得及处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怎么回事?让你去问问你的通房丫鬟做了什么好事!”江兮浅一声厉喝,“穆冰,把冬儿押出来。” “砰” 江嘉鼎只听到一声闷响,那名从他此次回来就跟在季巧萱身边的丫头拎着被五花大绑的冬儿扔到他面前。 “想知道怎么回事?伟大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自己问去吧!”江兮浅看到端着托盘进屋的若芸,面色难看,“麻烦您移下尊臀,我娘该喝药了。” 江嘉鼎何时被这般呛声过,“林太医还没来,谁知道你这是什么药,若萱儿有个三长两短……” “放心,就算丞相大人您不想要这个发妻,本小姐还要我的娘和弟弟!”江兮浅面色一沉,从若芸手中的托盘端起药碗好似没有感觉到烫般,眼神灼灼盯着江嘉鼎。 两人四目相对,江兮浅气势尽显,“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本小姐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 “……”江嘉鼎面色难看。 江兮浅可没那么多时间,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飞快地伸出绕过江嘉鼎的脖颈后方,稍微用劲就将江嘉鼎整个掀开,而后自己做到床边,伸手将季巧萱扶起,让她背靠在自己怀中,一只手绕过季巧萱的下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双手将季巧萱紧紧地护在怀中。 “……你!”江嘉鼎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动手,脚下踉跄,身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头刚想叫骂可看到江兮浅的动作时,不由得将话咽了下去;看到被押跪在地上的冬儿时,声音陡然变得狠戾,“说,到底怎么回事?” 冬儿跪在地上,摇头如拨浪鼓般,声音已经嘶哑了,双眸红肿,“不,不是奴婢;奴婢没有,相爷,奴婢真的没有。” “什么有没有的,本相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江嘉鼎面色难看低吼。 江兮浅边喂药,边对若薇使了个颜色。 “相爷看了这个便明白了!”若薇会意上前,将从若芸处拿来的香囊递给江嘉鼎。 “这是什么?”江嘉鼎没好气地轻喝。 “今个儿夫人用完午膳想散步消食,可冬儿突然从花坛中蹿出,险些撞到夫人不说,好在穆姑娘身手敏捷将她挡住,可谁知她竟然将这带有麝香的香囊朝夫人扔去,夫人突然觉得腹痛难忍,然后这才……”若薇说话有理有条,进退有度;便是那些大家闺秀在面对他时也做不到这般。 江嘉鼎再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这样忠心耿耿、又能耐非凡的婢女,“麝香?什么麝香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夫人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是我让人准备的,难不成相爷以为我会对我娘下毒不成?”江兮浅面色难看,语气阴沉。 “……”江嘉鼎抿着唇。 “有哼,你怎地不问问这丫头怎么突然出现在主院,如果本小姐记得不错和园可是关着紧闭呢!怎么,这才一天相爷就怜香惜玉起来了?呵呵,也是,这般千人骑万人枕还是免费送上门的女人,的确世所罕见,相爷怜香惜玉也在情理之中!”江兮浅语出讽刺。 江嘉鼎却是面色白了青,青了紫,“你,你,放肆!你这个逆女。” “左右在相爷眼中我就是个逆女而已,放肆如何,放五又如何,这些人能做还不让人说了?”江兮浅可不怕他,“怎么出钱给别人养女儿,感觉不错吧?” “啪!”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结实的红木桌子狠狠地颤了几颤,连带着上面的茶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你,你给我闭嘴!” “……”江兮浅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也是,千金难买有人愿意!” “你,你!”江嘉鼎扬起手想要上前,江兮浅却连避开的想法都没有,就凭他那点儿在她眼中连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想打到她,下辈子再说吧。 “林太医到了!” 门外一声兴奋地高喝传来。 江兮浅放下已经见底的碗,将季巧萱平放在床上之后,细细地再次探脉之后,这才长长的松口气。 “林太医,劳烦了!”江兮浅抿着唇,对着林靖亚福了福身。 “江小姐说的哪里话,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林靖亚摆摆手,药儿麻利地上前打开药箱取出丝帛。 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林靖亚细细地探脉,良久才放开之后,“由于处理得及时,江夫人已经暂时没有大碍了,不过日后且得好好养着,若我没看错,江夫人已经服用过汤药了,不知可否将药方给在下看看。” “林太医,请!”若芸赶紧将怀中的药方递过去。 “如何?”江嘉鼎见缝插针。 “妙哉妙哉!”林靖亚轻叹口气,“此方甚妙,只是我观江夫人气血不稳,似是见血之症;这银针施得也恰到好处,哎”国真不愧是无忧谷传人呐。 他神色悠悠地看了若芸一眼,但只是名医女就有如此成就,当真令世上号称大师之人汗颜啊。 江嘉鼎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相此言差矣,虽然这药方银针暂时将江夫人的症状给压制住了,可胎儿却有些,脉搏很弱,估计很有可能会造成先天不足,您自个儿看着办吧!”林靖亚将话说得很直白,要或者不要,趁着月份不大,还可做决定。 一旁侧耳倾听的江兮浅,心陡然悬起。 江嘉鼎抿着唇,“多谢林太医提醒,可不管如何他都是本相的孩子。” 呼 大松了口气,江兮浅终于把心放回原处,虎毒不食子,江嘉鼎总算做了次人该做的事。 江兮浅将视线转到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冬儿身上,“江相还未说这贱婢该如何惩罚?竟敢明目张胆从和园跑到秋园,这也作罢,可主院岂是她这样的贱婢说能进就能进的,守门的人事都死了不成?” “……来人呐,把着贱婢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之后发卖!”江嘉鼎自然也很恼火。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弃车保帅这一招,江相用得可当真是妙啊。” 说着,也不指望江嘉鼎,看到两名拉起冬儿准备离开的侍卫,轻喝一声,“住手!” “大,大小姐!”冬儿低声喃喃道。 “本小姐问你,这香囊你是如何得来,为何一定要拿给我娘?”江兮浅在冬儿面前蹲下身,语气冷厉,面无表情。 冬儿瘫坐在地上,本能地朝后缩了缩脖子,“奴,奴婢……” “你可想好了说!刚才的惩罚你可是听到的。”江兮浅斜睨了江嘉鼎一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冬儿脸上轻佻地拍了拍,“听说凤都倚翠楼不错。” 冬儿顿时身子一颤,“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说,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麝香,奴婢真的不知。那是夫人,哦不,那是明,明柳说给夫人道歉做的安神香,奴婢真的不知道是麝香,奴婢若知道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夫人那,大小姐,呜呜,大小姐饶命,呜呜。” “不知道?”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也陡然变得狠戾,“麝香气味浓郁众所周知,你就算不知道还闻不出来?若当真不知道,为何在被穆冰拦下之后,用扔都要将香囊扔给我娘!说!” 冬儿不断地吞咽着口水,身子朝后仰着,“奴,奴婢真的不知道,呜呜,明,明柳说是给夫人赔罪的;奴婢从来没见过麝香,也没闻过,明柳房中经常染着这个香味,奴婢以,以为真的是安神香,呜呜呜,大小姐,奴婢真的不知。” “行了,这事本小姐自会派人查探的,待她下去,发卖就免了,重则五十大板,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江兮浅声音冷冷,害她险些失去了弟弟的女人她可没有半分同情,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最重的惩罚却是轮不到她。 江兮浅抬起头,冷冷地斜睨了江嘉鼎一眼,“不知此事江相打算如何处置?” “咳咳,这,江相,江大小姐既然是相府家事,下官就先回避。”林靖亚起身,药儿飞快地收拾好药箱。 “若芸带林太医去汐院。”江兮浅看懂了林靖亚的想法,毕竟他是皇帝派来给她调理身子的,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会在相府呆满三月之期才会回去,只是……看到三人离开的背影她眸色暗了暗。 江嘉鼎面色漆黑,“来人呐,把明柳给本相抓过来。” “娘刚受到伤害,还是去外面堂屋吧,张妈妈、穆冰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我娘再出现点儿什么,哼!”江兮浅身上的气势尽显。 “奴婢明白,定权利守护夫人。”穆冰、张妈妈两人顿时双膝跪地。 江兮浅面色冷冷地扫了水冰一眼,虽然知道此事怪不得她,但心中仍是埋怨。事件突然,她来得及挡住冬儿已是万幸,她也并非那等不明是非的主儿,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舒坦。 “……” 明柳被两名侍卫押过来时,身着果绿江绸半宽袖金丝勾边带飘香裙,头上八枚莲花形金簪,整个人显得气势十足。 “奴婢参见相爷!”明柳盈盈福身。 江兮浅坐在下方的椅子上,端着茶杯看着明柳眼中的嚣张,心中冷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她悠悠地斜睨了江嘉鼎一眼,对明柳的炫耀不置可否。 “不知相爷召见奴婢所为何事?”明柳抿着唇,也不用别人提醒径自起身,立在堂下,“这两名狗奴才也太嚣张了,弄得奴婢好疼啊。” “噗,咳咳,咳咳!”江兮浅实在忍不住。 “小姐您也真是的,连喝水都能呛着!”若薇没好气地,可还是伸出手给她轻轻拍背。 江兮浅摆摆手,“没,咳咳,我没事。” 果然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当真是好奇,这明柳的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咦大小姐也在,奴婢见过大小姐。”明柳这才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 江嘉鼎却是再也看不下去,“贱婢还不给我跪下!” “相爷”明柳声音哀怨婉转。 “哼!本相问你,你为何指使冬儿将含有麝香的香囊送予夫人?”江嘉鼎怒极,一巴掌拍在桌上。 “奴,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相爷!”明柳装模作样地哭泣两声,还用锦帕擦了擦眼角。 江兮浅都然觉得这明柳不会是上次给吓傻了吧,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换了个人的感觉,这,这当真是给吓成精神病了? “放肆,给我跪下!” 因为江兮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怒火早就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可偏生却对着她发作不得;这明柳就是刚好撞到枪口上的倒霉鬼,可偏偏还是只自以为是的倒霉鬼。 江兮浅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见明柳那即使跪下也不忘对江嘉鼎抛媚眼的动作,险些恶心得吐出来,可心里却或多或少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大抵是认为她连光天化日之下与人通奸,纵使当场被抓,可相爷也只是判了她的幽禁;虽然有些惩罚,可自从她来到相府,惩罚已经够多了;比起沉塘来说却不算什么了。 她定是认为这江嘉鼎对她旧情难忘,离不开她;之所以如此这般,定是因为她娘季巧萱之故;江嘉鼎不愿伤害季巧萱所以只能让她禁足和园。 不得不说,江兮浅对于明柳的心里分析很是到位。 江嘉鼎气急,“你说不说?不是你指使的,你和园的丫头跑到主院来作甚?” “……奴婢冤枉啊,奴婢怎么知道;冬儿那丫头向来是个心大的,呜呜,自从珠儿走了,奴,奴婢……” 瞬间明柳眼泪汪汪,梨花带雨。 江兮浅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了,“此事,可要冬儿来对峙?本小姐倒是好奇,这冬儿签了死契的丫头,哪里来的银子买品相气味均属上乘的当门子?” “这奴婢怎么知道。”明柳明显还想狡辩,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让江兮浅连逼问的心思都没了。 “哼,来人呐把明柳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江嘉鼎大手一挥,侯在门外的小厮侍卫还未来得及动作,江兮浅嘴角微勾,冷冷一笑,“五十大板?江相不觉得这惩罚太轻了吗?” “……”江嘉鼎沉着脸。 “冬儿只是从犯,重打五十大板,这主谋要依本小姐的,直接乱棍打死作数!”江兮浅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狠戾。 “不,不大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相爷救救奴婢,救救奴婢!”明柳这才真的有些着急,尤其是江嘉鼎闭目不言。 立在下方的侍卫也不知该听谁的,一时之间整个正堂的气氛有些诡异,明柳趴在地上,头上的金簪叮当作响,身上的衣衫也沾染了尘土,显得有些狼狈,最让人忍俊不禁地是她脸上的妆被泪水晕开之后,像鬼一样,红一块白一块青一块的。 江嘉鼎猛地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发出“吭”的一声巨响,“没听到本相说的,还不快去!” “是!”两名侍卫抬头看了看江兮浅,见她没有反驳之后,两人这才一左一右地提着明柳。 直到他们快走出门外时,江兮浅这才抿着唇,悠悠道,“记得是重则五十大板,若是行刑除了差错,哼,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 她语气淡淡,声音冷漠;可两名侍卫却顿觉得脊背发凉,尤其是那个重字,江兮浅狠狠地咬着,让他们两人想要放水也有心无力。 这种做法在大家族中本是常事,否则紧紧二十大板便可让人骨盆破裂更何况是五十大板,可大小姐这分明是给他们敲警钟了,若他们再执意如此,虽然讨好了相爷,可谁人不知这明柳与人通奸被抓当场,能不能讨好是回事,相爷不也没有反驳大小姐的说法吗? 别弄巧成拙反而得罪了大小姐太划不来。 拎着明柳的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四目相望,看到了对方的决定之后,同时点点头。 江兮浅将手中茶杯放下,对江嘉鼎福了福身,“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也先回房了。” “哼!”江嘉鼎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却并未再说什么。 弃女重生 回到汐院,江兮浅窝在软榻上,身旁已经堆积了书册医书、 若薇站在软榻旁,自自家小姐回来后就让水冰去往楼外楼,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送来大摞大摞的医书。 江兮浅飞快地翻阅着各种典籍,整个软榻乱七八糟。 “小姐,您这是要找什么,奴婢帮您吧!”若薇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小姐那飞快地动作,如果银楼主知道自己花大力气收集来的典籍孤本被这么对待……即使知道也不会做啥,银楼主对自家小姐的宠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 曾经她们一度以为银楼主是最有资格问鼎男主子之位的人,可后来发现,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若薇蹙了蹙眉头,屋内只听见“哗哗哗”的翻书声,“吭”有一本书被扔到远处,认命地捡回来,叠好,待会儿会有人用新的来换这些回去。 自家小姐从回房开始就呈这样的姿态,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典籍翻阅了上百本,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小姐!”若薇抿着唇。 “哗哗哗”回应的仍然只有翻书的声音。 天渐渐变暗,而后一道黑影闪过,若薇结果整齐罗列的一摞书册,将外面的绸布打开,而后又将江兮浅看完后被她整理好的移交给来人,只听见“咻”的一声轻响,人已经无影无踪。 “姐姐,小姐她……”若芸进屋蹙了蹙眉,为了夫人之事自家小姐可是连午膳都没用,回房之后又一直这般,长此以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嘘”若薇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如此,但却知晓定是重要的事情,兴许还与夫人有关,不然除了上次谷主与宿敌比斗归来时,她们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对谁这般伤心过;难道是夫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江兮浅仍旧沉浸在医书中,不断地翻阅着。 到底是为什么? 她还是没有想通,不可能的啊。 季巧萱的身子,她虽说不是隔三差五,但基本上每隔那么几天她都会刻意给她请平安脉,虽然没有让其他人知晓,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啊,为何只是几个时辰,脉象就变了。 早上,明明脉象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气血旺盛是胎儿正常、胎气正浓之象,绝对不可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发生变化。 难道季巧巧真的出手了? 可季巧萱的身子分明又没有蛊毒的症状啊,若当真中了蛊毒,服下那七彩药散之后,蛊虫必定会在她体内翻腾不已,可她施针之后,季巧萱虽然显得有些气血两亏,但那却是因为见红,并不是因为中蛊。 如果都不是,难道那麝香中的极品当门子真有如此功效? 只是闻了一下,还只是冬儿扔香囊时,扔到季巧萱怀中可却立马让张妈妈给夺了过去,前后算起来也不过十息时间,她行走江湖、游医数载都未听说这样的情况。 麝香虽对孕妇有害,利滑胎之象,可却是必须经年累月,至少也要孕妇长达半月的每日积累才能造成今日如季巧萱般的见红之状,那是为什么? 她疯狂地翻阅着银面新收集来,她尚未阅过的典籍,可让她失望的是,得到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只是闻了一下麝香绝对不可能造成季巧萱这般,甚至引起胎儿的先天不足。 这种症状,甚至典籍中都没有记载。 难道当真是体质的原因? “小姐!”若薇叹口气,将屋内的大灯点燃之后,吊在半空,原本因为太阳落山而略嫌有些暗沉的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江兮浅放下最后一本典籍,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看到若芸的动作,转头看着窗外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小姐,你没事吧?”若薇有些犹疑。 “无碍!”江兮浅摆摆手,挺直腰身,朝后仰了仰脖子,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难怪自己的脖子和脊柱都有些僵硬。 若芸走过来,“厨房的炉子上还温着膳食,小姐可要用些?” “也好!”江兮浅揉了揉肚子,一整天没怎么进食,也当真是饿了,“对了银面那儿,有关蛊毒的典籍收集得如何了?” 若薇抿了抿唇,就知道小姐会问,“银楼主说,蛊毒是南疆秘术,大陆记载典籍甚少,也都很是粗鄙浅显,若要详尽资料恐怕得去一趟南疆,只是我们楼外楼如今的势力,却是达不到……” “嗯!”只是这么一句江兮浅就明白了,嘴角微微扬起,“那也无妨,让他慢慢收集吧,南疆到底不是大陆,在没有把握时让他别让兄弟姐妹们去冒险。” “是,奴婢这就传信过去!”若薇颔首。 楼外楼虽然成长迅速,各行各业也都是佼佼者,可却仅限于晁凤。 天下之大,别说南疆,就算是与晁凤国并称三足鼎立的西蜀和南诏,楼外楼想要入主两国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唯有暗狱,绿林道上的杀手组织不必遵守国界的规定,只要有任务他们就可以接,但毕竟那是地下组织,想要转到台前却是不可能的。 江兮浅思索着,从袖袋中掏出那没羊脂白玉城主令,无名城,或许是个好的开始;只是这该派谁去接手城主? 银面明显是走不开的,楼外楼需要他对外坐镇;风无尘不行,逍遥山庄却是离不得他;而其他人也都分明各司其职,难道她要亲自去接手? 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着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懊恼,咬着下唇。 若芸将饭菜端来,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中晶莹的米粒却没有丝毫要吃的欲望。 “小姐,您没事吧?”若薇皱着眉头,甚是担忧。 “哦,没,没事!”江兮浅回过神来,看到面前托盘上被自己戳得无法入口的饭菜,吐了吐舌头,“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备水吧,我要沐浴。” “可是小姐,奴婢还是再给您准备些吃的吧。”若芸抿了抿唇。 “不用,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也都早些歇着,我若当真饿了,吃些水果也就罢了,晚上吃得太多,会长肉肉的!”她边说着还边装模作样地捏了捏那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肢。 若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若薇拉住了,自家小姐明显有心事却不想说,她们能做的也只有顺着她的意思,让她自己静一静。 这么多年,小姐这般也不是第一遭了。 若芸叹口气,两人退出去之后,很快就有小厮抬着浴桶进屋,搁在单独隔出来的浴室中。 管好门窗,落闩之后,这才取了睡袍;坐在浴桶中,双手搭在浴桶的边缘,在烛光的映衬下,粉嫩晶莹,上面就连水滴都比以往的更可爱些。 “……呼!” 江兮浅憋住气,往水下一沉,而后摇散着头发,想接着水汽让自己清醒清醒。 “丫头,你这是作甚?”耳边陡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等江兮浅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人从水中捞起抱在怀中。 “啊!” 江兮浅陡然惊叫出声,可刚叫起来就别捂住嘴,“唔,唔!” “丫头,别闹!” “嘶” 江兮浅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狠狠地咬上一口,趁他吃痛的瞬间,飞快地起身抓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衫,将自己的身子裹住,湿湿的头发还在滴水,江兮浅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登徒子。”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楚靖寒快速转过身,声音带着些许犹豫,可若仔细观察却发现他连耳根子都已经红透了。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快速地穿好衣衫,“你来做甚?” “不是让你晚上等我!”楚靖寒回过头,只见江兮浅头发披散着,身上的睡袍已经穿戴整齐,虽然明显显得有些宽大,前胸露出大片的雪白,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喉头上下滑动。 江兮浅的脸顿时一黑,转身出了浴房,双手紧握成拳,这人当真可恶。 “兮儿!”楚靖寒也追了出去。 江兮浅面色难看,“你到底来做什么?” “就不能来看看你?”楚靖寒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从来没有过哄女人的经验,他有些茫然。 “怎么?皇家的规矩都是夜班爬人香闺么?”江兮浅语气不善,可楚靖寒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看着软榻上罗列整齐的医书典籍有些好奇,不过却没有过问,只是不请自来地坐在江兮浅旁边,“兮儿。” “我跟你很熟?”江兮浅本就心情不好,楚靖寒也算是撞上了。 “……”楚靖寒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相顾无言,楚靖寒也没想到他们回凤都后第一次独处竟然会是这种情况,她不应该飞扑上来对他说她想他么?怎么跟书上说的,呃,不太,是很不一样。 “那个东西到底是谁送来的?”良久,江兮浅率先打破僵局。 “故人!”楚靖寒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让那俊逸绝美的容颜中平添了一股淡淡的忧愁。 江兮浅只觉得胸口某处骤然一顿,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去般,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想要抓住那种感觉,却无能为力,“本小姐与皇家可没什么故交可言。” 她左思右想,难道因为自己重生一世还失去了记忆不成,她可记得从来就跟虚伪、做作的皇家人没什么交集。 当真要说交集,那也是重生之后;面前这人算一个、云梦公主府的姚瑶溪和姚铭书算一个,其他的,若当真说起来天晴公主也算一个,撑死也就这几个,其他的连交都算不上,更别说是故交。 “别多想!”楚靖寒抬手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入手的湿润让他身子一顿,然后不自觉地运起内力,将头发烘干之后,用手指做梳给她捋了捋,“以后切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江兮浅只觉得头顶一股凉意传来,而后头发竟然全都干了,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危险?什么事情…… 随即回想起之后她被这人从浴桶中捞起来的场景,轰,只觉得脑中什么突然炸开了般,骤然血气上涌,面色爆红无比。 “兮儿,你怎么了?”楚靖寒有些不解,难道是刚才出事了,他抬起手试了试江兮浅的额头,顿时面色微变,“你发热了,兮儿你先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江兮浅额头上骤然浮起三条黑线,鼻翼狠狠地抽搐了下,拉住他的衣袖,“行了我没事。” “可是你……”楚靖寒仍旧有些担忧。 “我说没事就没事!”江兮浅恼了,他去请大夫,这么晚了请谁? 若当真惊动了相府其他人,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难道这人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双眼微微眯着上下打量楚靖寒,没想到这人的心肠这么歹毒,竟然想要毁了她好不容易才掰回来的名声,心下对他越发的不喜,“我说,尊敬的三皇子殿下,您夜半爬人闺房难道就为了跟我叙旧聊天的?” “……”是,楚靖寒悠悠地望了江兮浅一眼,他敢保证自己要说出这个字,定会立刻被打出相府,而且以后这汐院的防卫定会增加,就算是他想要再无声无息地进来,只怕也要费些功夫,他皱着眉头,“不,我……” “我什么我?三皇子若是无事,就请吧,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说出去可不是那么好听的!”江兮浅声音陡然变冷,逐客之意尽显。 “逸之!”楚靖寒低首垂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啥?”江兮浅略微沉默。 “逸之,唤我逸之!”楚靖寒声音虽然已经柔和了不少,可跟旁人比起来却稍嫌冷硬。 江兮浅陡然像是想起什么,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险些跳起来,她,她已经努力忘记那件事情了,这人难道是当真的? “三皇……”江兮浅张口,尚未说完,楚靖寒便打断他的话,语气执着,“逸之!” 江兮浅泄气,罢了不就是个称呼么,“那啥,逸之是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不睡觉,姐姐我还睡觉呢,夜半打扰女人的美容觉罪不可恕知不知道?” “……”楚靖寒心中有些泄气;只不过是半月而已,她怎么看起来好似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着,未免再惹江兮浅生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递给江兮浅道,“这个给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蛊术神秘,若非必要,别与蛊王传人对上。” “……啊?”江兮浅的嘴微微张开,神色微愣;低头看着入手的羊皮卷,约莫一平米大小上面密密麻麻宛若苍蝇般的小字,在最右侧竖行写着驭蛊秘术四个大字。 她顿时面色一僵,双眼圆圆地,眼珠子险些瞪出了眼眶,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眼神灼灼,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这个东西的? “看看还成,若无师门长辈领导,切不可独自修炼!”楚靖寒抿着唇,想到她之前说的不能打扰她的美容觉,就算再想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冲动,“我先离开了,改日再来看你!” 江兮浅还没回过神来,已经点了点头。 直到楚靖寒的身影消失在窗户边上,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手中摊开些许、柔软的羊皮卷,她甚至没有怀疑过这东西会是假的,有的只是震惊!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这个东西? 驭蛊秘术,这样的东西只怕在南疆也都难寻,他又是如何得来的? 是知道自己需要,所以特地送来的吗? 一时之间,江兮浅心里百味杂陈,对这个男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儿:留下冬儿后面有用,还有明柳,心儿是打算把她所有的奸夫聚齐啥 关于季巧巧,她学会蛊术不是偶然,别忘了何妈妈,虽然心儿写的隐晦,但大家应该都猜到她是南疆人;而且她学会蛊术并且治好了容颜和断腿当真没有副作用么?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只是还没有写到那儿…… 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浅浅不是亲生的,口胡,心儿都剧透到这个地步了,不要再问我为啥他对浅浅不好了,他恨浅浅,好吧!恨……恨得不掐死! 最后 【请支持正版】看盗版的,别再来留言了,全职作者,有义务为正版读者答疑解惑,因为他们是我的客户,我靠稿费吃饭;而你们,既然看的是盗版,那请自动回避!千字三分,一天三毛,扪心自问,当真很贵么?心儿五个小时的劳动成果,三毛钱…… 正文 第99章 夜半无眠,局中布局 章节名:第99章 夜半无眠,局中布局 心里酸酸涩涩,好似被什么堵住了般。 握紧手中的羊皮卷,自己寻而不得,如今却轻易得到了,可她却不知为何没有了翻阅的兴趣。 躺在床上,将羊皮卷随意地雪狐的小床中一塞,某只雪团鼻翼微微动了动,闻到自家主人的味道之后,只是翻了个身而后继续自己的梦周公大业。 可江兮浅却怎么都睡不着,望着床帐顶上那精致的红梅,脑中过往幕幕重现。 前世,孤冷清傲对季巧巧不屑一顾,最后吃紧苦楚;今生,苦学医术武功,回府步步紧逼!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略微思忖片刻,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深紫色衫裙,在黑夜中行走既不显眼,即使被人看到也无妨,虽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布谷布谷” 江兮浅眉头微蹙,“咳,咳咳咳。” 黑暗中,一道略嫌模糊的身影从暗处飞出,不费吹灰之力地掠过窗户,立在床榻前左手执剑,单膝跪地,“月一见过主子。”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面色严肃,“是有急事?”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暗月不会让月一这么晚前来相府,想着她皱着眉头。 月一低首垂眸,声音有些沙哑,“月主突然收到消息,威远侯府行动异常,威远侯似身中奇毒,药石无灵;昨日威远侯夫人遣人大张旗鼓准备六吉,应是准备提亲之事。” “嗯?”江兮浅陡然挺直腰身,原本还带着三分慵懒,此刻却是正襟危坐,“可有查到齐忠祥的具体情况?” “月主不曾提起,不过听银楼主的意思,似为来自南疆蛊术。”此话他也只是偶然听到,不太确定,不过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江兮浅原本担忧的神色骤然放松了些,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此事本座心中已有主意,让暗月留守,随时待命!” “是!”月一应声,铿锵有力。 只是眨眼的瞬间,原本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兮浅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抿着唇,她道是为何季巧巧昨个儿的话如此奇怪,原是如此,打算以蛊毒逼迫威远侯么? 既是如此,她若不做点儿什么,浪费暗月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那可当真是天理难容呢。 想着,江兮浅快速收拾好之后,没有惊动任何人,从汐院出来,江兮浅足尖轻点,踏在树尖借力,只是三两个闪身,人已经立在了和园之外。 “主上!” 她刚落地,暗处瞬间飞出两名人影,压低了嗓音。 江兮浅摆摆手,“情况如何?” “管家已经派人给她们送了药,冬儿已经睡下,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但也须得好好养着;至于明柳……”清风顿了顿,“骨盆破裂,伤及子宫,就算能治愈只怕也已经半身不遂,日后须在床上度过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嗯,现在可都歇着了?” “主上这么晚前来是……”清风有些不解。 “立刻派人将冬儿和明柳临到隔壁傅府,本座自有用意!”江兮浅声音微冷,身上气势尽显。 “是!”清风嘴唇微微嚅动却没有开口。 江兮浅站在大树的枝桠上,避开府中晚上巡夜侍卫的眼线,负手而立。 “啊好痛,痛!” 和园隔壁秋园中的一道闷哼引起她的注意,转头望去,原本已经暗下去的主屋内,烛火扇动,她耳骨微动。 “小姐,您没事吧?”翠姗咬着牙。 “痛啊,好痛!”季巧巧双手紧紧地抓着薄被,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白日里那光滑、肤若凝脂的脸上,道道黑线横七竖八地,若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些黑线在她皮肤下面不断地游走着。 她咬着牙,双手捂着小腹,脸上五官已经皱成一团分不清楚口鼻,尤其是那漆黑的东西竟然渐渐连成一片,凹凹凸凸。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翠姗面色急切。 “没,没事!”季巧巧咬牙强忍着,她真的不想再吃那恶心的东西了。 “可是小姐……”翠姗抿着唇。 “出去!”季巧巧知道有翠姗在旁边她肯定会忍不住,可是那东西,那腥臭的气味,软哒哒的身子,还有那不断蠕动的恶心感让她怎么都忍受不了,每次服用之后,她至少三天都没有胃口进食。 翠姗咬牙,“小姐,这蜮蛊发作,若不服用蛭蜮……”几乎没人能熬得过去的,就像她前几次,就算忍受好几个时辰,甚至痛得生生晕了过去,可醒过来,还是忍不住会服用的。 蜮蛊,主再生,也最是霸道。每隔七日须服食一条;体内的蛭蜮达到三百条时,边不须再服用了,只是那时,整个人便会…… 她虽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想法,便是在南疆,养这种蜮蛊的人也少之又少,可当时何妈妈寻到她时,她的情况,脸上那深可见骨的伤疤,腿上经过一而再再而三受创之后又没有及时诊治,再加上受了过大的惊吓,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正常了,那样的情况下,给她服食蜮蛊也是被逼无奈。 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蜮蛊狠烈,但至少她尚有十年好活。 “啊,唔!”季巧巧脸上的黑线凹凸出来,时而变成曲线形状,时而到处钻拱。 翠姗抿着唇立在床头,不顾季巧巧的谩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从衣柜中泛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取出一条黑黢黢,约莫小指粗细还不断蠕动着的虫子,“小姐,您快服下!” 季巧巧强忍着胃里泛出的酸水,一把抓过那条虫子塞进嘴里,也不用咬,直接咽下去,而后接过翠姗递过来的茶杯,咕咚咕咚,双手捂着嗓子,“呕,呕” “小姐,你没事吧?”翠姗面带担忧,“怎么办,何妈妈还没有消息,这可是最后一条蛭蜮了。” 季巧巧此刻可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双手扒着床栏,吐得天昏地暗,头昏脑涨,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原本横七竖八的黑线也都渐渐地朝四处散开,而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咬着嘴唇,双眸死死地瞪着。江兮浅,这是你欠我的,总有一日我要你千百倍的换回来。 每次只要想到自己竟然吞下了那些散发着恶臭还恶心不已的虫子,却在痛苦得恨不得死过去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吞下去;只要想到这样的自己,她就觉得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兮浅造成的,都是她! 江兮浅此刻第一次痛恨自己甚于常人的五感,尤其是亲眼看到季巧巧吞下的那条不断蠕动的黑虫,她全身只觉得恶寒。 转身,看到清风已经带着人将冬儿和明柳拎走之后,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而后足尖轻点,不费吹灰之力略过墙头。 “主上!”清风恭敬地俯身。 “你们也下去休息会儿吧,若撑不住就多叫你个人来,轮流守着就是!”江兮浅声音微冷,可听在清扬耳中却异常温暖。 江兮浅走进关押冬儿的房间。 “这,这是什么地方?”冬儿原本睡得就浅,再加上下午刚受完杖刑,身下疼痛难忍,虽然已经敷了药,可伤口依旧疼得厉害,被人抓起来时,她本想大叫却发现怎么都叫不出声,结果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她身子颤抖着;看着对面那高贵冷漠,绝美动人的女子,在看清她的容颜时,顿时面色大惊,“大,大,大小姐,您,您,您想干什么?” “放心,绝对是好地方!”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其实也没什么,别紧张,请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若答得好了,本小姐自会饶你一命;但若胆敢有丝毫隐瞒,本小姐以为依你的姿色,就算你下身瘫痪,东街的那些乞丐也是不会嫌弃的,你说是不是?” “……”冬儿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原本微微泛红的面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连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大,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您想知道什么,冬儿说,冬儿全都说!求求您,别,别把冬儿扔到那个地方……” 说着,她闭上眼,脸上一片痛苦惨白,像是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般。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小姐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江兮浅抬腿一把将地上翻倒的凳子踢过来,慵懒地往上面一坐,“本小姐问你,你的前任主子,明柳到底与多少人有染?” 冬儿只觉得心里一颤,整个人好似失去了力气般,身形顿时僵住,若非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只怕当场就会瘫软下去,她抬起头,怔怔毒看着对面的江兮浅,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这,这个……奴,奴婢不,不知道。” “不知道?”江兮浅尾音上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不知道!”冬儿面色惨白一片,连牙齿都忍不住上下颤抖,相互磕碰着。 “哦?”江兮浅也不逼迫,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尾音上扬;那虽然带着稚嫩却绝美的五官,稍微带着婴儿肥却非常赏心悦目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本小姐从来不救无用之人,既然你不知道,那也就罢了,今个儿相爷可是说了将你卖个人牙子,本小姐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了,来人呐。” 两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主上!” “东门大街上的乞丐貌似少了些许,你们把她拎……”江兮浅话未说完,原本被绑在凳子上的冬儿顿时挣扎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求您,求求您,别,别把我扔到那里去。” 东门大街,凤都出了名的贫民窟。 这些都好说,可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里秩序混乱,尤其是乞丐云集,竟隐隐有着像地痞流氓转变的趋势;当然受害的都是些无钱无势的平民百姓,这样一个娇滴滴却无行动之力的女子扔过去会发生什么,呵呵,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江兮浅斜睨了那面色苍白,梨花带雨的冬儿一眼,“你可要知道,本小姐不需要求着你,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本小姐自然有的是方法让别人说,到时候,呵呵……” “大小姐饶命,奴婢说,奴婢说!”冬儿哭哭啼啼,声音微微颤抖着,“夫,不,是明,明柳跟季府夫,夫人院里的几乎所有小厮都,都曾有过;在,在脱离季府之后,虽独立门户,可,可却跟季府的数名小厮都,都暗地里有过来往,包括季府的大管家;还,还有沪南城内的一些,呜呜,一些乡绅,呜呜,大小姐饶命,奴婢都说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似笑非笑,“这些人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吧?” “知,知道!”冬儿闭上眼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般,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江兮浅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来人,取来纸笔,记下那些人的名字!” 冬儿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可看着对面的女子,咬着牙,就算再艰难却不得不开口,阿勇,阿赖……季大,季二,赖同…… 江兮浅看着白色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只粗粗扫了下,瘪瘪嘴,这明柳当真是个懒货,不用细算,加起来起码有二三十个,这一个月一天换一个,当真是日日做新娘,月月换新郎啊。 “就,就这些了!”冬儿脸上已经是泪迹斑斑,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哀伤以及恐惧的气息,让江兮浅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行了,来人呐送她回和园!”江兮浅声音清脆,转头看着冬儿,“行了你的任务也都完成了,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小姐自然不会对你再做什么;等此间事了了,你想呆在相府,本小姐保证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无人找你麻烦;若你不想呆在相府,本小姐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可自去寻条生路。” “是,奴婢明白,多谢大小姐!”冬儿闭上眼深吸口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那些往日里生生死死的回忆骤然全都浮上心头,一旦那些事情被翻出来,她,她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纵使不是自愿的又如何,她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别说是……就算是要她死,她也不得不死。 江兮浅倒是没注意冬儿的脸色,只是拿着单子走到另一个房间中。 明柳被清风以同样的手法绑在凳子上,此刻她身下已经蕴散出淡淡的血红色,就连屋子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猩甜。她微微蹙眉,可看着对面的明柳,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又只得忍了下来。 “你,是你!江兮浅,你放开我,放开我!” 觉察到有人进屋,明柳抬起头看到对面那人的脸时,神情骤然变得激动起来。 “哦?明柳!本小姐该说你笨呢,还是该说你傻?本小姐既然能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过来,自然也有能力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我告诉你最好给本小姐安安分分的,不然哼!”江兮浅心情郁结烦躁,可没那么多的耐性;反手一巴掌拍在圆桌上,那大红楠木的全新桌子顿时变成一堆木屑,而分好没有溅出去。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明柳的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尤其是那桌子,她吞了吞口水,“你,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江兮浅眉毛微调,“这话问得好!” “……”明柳身子颤抖着,全身紧绷,好似感受不到身下的疼痛般,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说要是本小姐将你那些奸夫都绑到凤都,绑到江嘉鼎的面前如何?”江兮浅骤然起身,上身往前微微倾斜。 明柳只觉得身子一颤,脑中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般,轰,的一声,而后她整个人愣在当场。 “嗯?不说话么,本小姐就当你默认了!”江兮浅退回椅子上,神色懒懒,似笑非笑。 “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明柳此刻身子僵硬,连声音都颤抖着。 “做什么?本小姐不是说了!”江兮浅像是不解般看着对面的明柳,“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明柳立刻本能地接过话头,无论如何,那些人绝对不能出现在江嘉鼎面前,绝对不能。 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因为明珍。 当年那些荒唐事是在她勾引江嘉鼎之前发生的,后来江嘉鼎取了季巧萱之后,她又被扔到沪南城一个人自生自灭,虽然他每年会按时送来生活费,但独撑门户,对极为盼望贵妇生活的她哪里够用,再加上独守空闺多年,江嘉鼎都未出面过,她自然而然地地跟那些人勾搭上。 后来,江嘉鼎公干路过沪南,她再次故技重施,最终得了明珍这么个盼头。 明珍可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可若江嘉鼎当真知道她在沪南的那些荒唐事,她真的不敢保证会如何!尤其是马老墩当众说出明珠是他的女儿之后,依她对江嘉鼎的了解,他不可能对明珍的身世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已经没有办法为明珍做什么,却不能让明珍再背负她造的孽了。 只是这些,江兮浅都不知晓,她只是斜睨了泪流不断的明柳一眼,她不是圣母自然不会对她心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更何况她伤害的是,她此生最在乎的人。 “季巧巧也是江嘉鼎的私生女吧!”江兮浅低首垂眸,两人对峙良久相顾无言,她猛的抬头,却甩出这么一个炸弹。 “你怎么会知道?”话音刚落,明柳自觉失言,赶紧磕磕巴巴的补救,“不,奴,奴婢不知道。”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行了,本小姐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明柳咬着下唇,“那大小姐还想从明柳这儿得到什么?” “没什么!”江兮浅语气淡淡,“只是需要你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而已。” “什么,这怎么可以!”明柳只觉得身子顿时僵住,抬头看着对面的江兮浅。只是这短短的瞬间,她却觉得为何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位大小姐,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若当真说出来,相爷会放过她吗? 不,不可以! 江兮浅岂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神色淡淡,运起内力将手上的宣纸送到明柳面前,“该如何做你可要想好了!” 明柳看着那张宣纸上的名字,快速地扫着,面色越来越白,额头上的细汗也越来越多,“你,你,你……” “本小姐怎么会知道?”江兮浅耸了耸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那些事情就当真密不透风了吗?” “……”明柳咬着下唇。 “季巧巧想嫁入威远侯府,本小姐不过是打算送她个大礼,让她更名正言顺而已,明柳可要考虑清楚了!”江兮浅压低了嗓音,带着些许诱惑,“只要这件事成了,本小姐你想要带明珍离开,或者呆在相府都行,本小姐说一不二,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当然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 明柳仍旧死死地咬着牙,那件事情是她威胁江嘉鼎的唯一把柄,如果连这点儿把柄都没有,她和明珍真的还能在相府活下去吗?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其实本小姐当真想看看江嘉鼎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呢,啧啧!”江兮浅瘪瘪嘴,“尤其是那什么阿赖,听说可是为你破瓜之人,想来你也会很想他才是吧?” 明柳身子颤抖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流着,看着江兮浅往外走去,她忍不住立刻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呵呵,本小姐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江兮浅面带笑意。 “你想如何做?”明柳咬着牙,脸上泪迹斑斑。 “明日,最迟不出三日威远侯府便会派人上门提亲!”江兮浅声音浅淡。 明柳皱着眉头,有些不解,这位大小姐不是对威远侯府的齐世子一往情深吗?威远侯上门提亲,她不应该高兴才是? “到时本小姐自会派人去提醒你,若提亲的对象是本小姐,你只需找机会将这事抖出来。”江兮浅面色微冷,“若提亲的对象是季巧巧,江嘉鼎同意,那这件事情也就作罢;若他不同意,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感受到江兮浅那两道宛若实质化的眼刀,她赶紧点头,“知,知道!” “那就好!”江兮浅抿着唇,轻笑一声,“来人呐将她送回和园!” “是!”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再次出现。 江兮浅冷冷地扫了明柳一眼,“可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本小姐听到半句风言风语,那你这张嘴,日后也不用再说话了,知道?” “知道,知道!”明柳点头如捣蒜。 见男子将明柳送走之后,江兮浅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微微勾着,季巧巧,但愿你会喜欢本小姐送你的这个大礼才是。 呵呵 江兮浅没有惊动陆希凝,从傅府出来,想回汐院,却被同样身着黑紫暗纹浸泡的的男子挡住去路,抬头一看,面色一沉。 “任逍遥和你什么关系?”楚靖寒面色难看。 “你管我们什么关系!”江兮浅语气不善;心里却是警铃大作,她实在是太大意了竟连被人跟踪都不知晓,她稍微抬头为不可查地打量面前之人,他的内力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吗?被跟踪她竟然都毫无所觉。 楚靖寒周身寒气越发凛冽,抿着唇,看着对面女子倔强的眼神,突然只觉得胸口某处微微刺痛,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将江兮浅揽入怀中,而后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凤都城一座民宅而去。 “你放开我!”江兮浅挣扎着,他竟然敢点她的穴道,找死! 楚靖寒却是不听,只带着她沿着屋顶,再次稳稳落地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软榻上。 “楚靖寒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放开我!”江兮浅边运起内力冲击穴道,边叫骂着。 “逸之!”楚靖寒抿着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去你妈的逸之!”江兮浅破口大骂。 楚靖寒顿时再次伸手,封住她的哑穴,顿时室内安静了,他圆满了。脱下外袍,坐到软榻上将江兮浅涌入怀中,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满满的尽是笑意。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发不出声音,江兮浅死死地瞪着楚靖寒。 “兮儿,别闹!”楚靖寒声音柔和了些许,紧紧地拥着她,“你是我的。” “……”去你妈的,江兮浅想要挣扎,内劲一次次朝着被封的穴道而去,却一次次的失败,这人竟然用他的寒气来封她的穴道,该死! “兮儿,别,别跟任逍遥好,好不好?”楚靖寒的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江兮浅心里呕得吐血,不跟任逍遥好,她么她不跟自己好,难道跟这个登徒子好? “兮儿,你只能是我的!”楚靖寒抿着唇像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般。 “……”江兮浅咬牙切齿,什么叫只能是他的,老娘还没打算嫁人! “兮儿,……” 楚靖寒背靠在软枕上,拥着江兮浅,淡淡地述说着,可听到江兮浅耳中就只剩下两个字,兮儿……兮儿……兮儿…… 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出自何门何派,竟然会有这么奇特的点穴手法,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在经过约莫一个时辰的努力之后,她终于冲开其中一个穴道在发觉自己能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反手点了楚靖寒的穴道而后解开自己的哑穴,轻轻咳嗽两声,“我告诉楚靖寒,事情可一不可再,你若再这般得寸进尺,别怪本小姐不留情面!” “兮儿!” 楚靖寒张了张口,神色有些懊恼,可江兮浅一个凌身飞跃,翻过墙头,三两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寒风!”他对着暗处轻喝一声。 寒风顿时从暗处闪身飞出,认命地上前解开自家主子的穴道,“主子。” “彻查傅府和有间客栈!”楚靖寒恼。 寒风口中应是,心中却在小声嘀咕着,“您还不如彻查楼外楼呢!” “你说什么?”楚靖寒顿觉眼前一亮,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明了了,却又好似雾里看花般。 “啊?没,没说什么。”寒风有些心虚,他竟然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嘀咕。 “嗯?”楚靖寒尾音上面,在江兮浅不再时,他可是标准的冰棍加面谈,狠戾决绝,尤其是身上那凛冽的寒气让人实在是难以抗拒。 “属下觉得,您要彻查傅府和有间客栈还不如彻查楼外楼,这两处可都是楼外楼的产业!”寒风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好,那就彻查楼外楼!”楚靖寒大手一挥拍板定案。 寒风顿时欲哭无泪,彻查楼外楼,不是吧。 要知道银面那可是江湖公认实力排名前十的高手,哀怨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他确定不是故意让他们去送死? 只是此刻楚靖寒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处,他心里正磨刀霍霍向傅府,任逍遥,竟然敢跟他抢女人,哼! 刚回到汐院的江兮浅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赶紧脱下外衫,换上睡袍滑进被窝里,呼,终于舒坦了,“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难道是风寒了? 不该啊。 要是让人知道江湖排名前三的暗狱小魔女竟然得了风寒,那不让江湖各路人马笑掉大牙才怪。 慢慢想着,江兮浅阖上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而后翻身,睡了过去。 等她在睁开双眼的时候,若薇和若芸早已经准备好洗漱的热水、早膳等在外间。 她轻轻抬手,扯了扯床头系着的红绳,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银铃儿响声,外间若薇、若芸两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小姐,您可是醒了!”若薇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 “哦?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儿,若薇的心情很好啊!”江兮浅从床上翻身而起,小篮子里的雪狐一个打滚滚到江兮浅怀中,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背。 “呵呵,小姐您可真是聪明!”若薇也不卖关子,“今个儿一大早就听说相爷身上起了许多疹子,一宿没睡好,大清早的就发脾气把林太医召过去,结果,哈哈,您猜怎么着了?” “嗯哼!”江兮浅边穿戴,边挑眉。 “说是被那些肮脏的女人感染的脏东西,好些疹子都已经化脓了!”若薇捂唇轻笑。 “你就瑟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江兮浅摇摇头,只是轻微的化脓散,看着虽然狰狞恐怖,但不过三日自己就会消了。 若薇嘟着唇,“谁让他嘴巴不干净来着,哼!” “那不应该让他口舌生疮么,现在可是全身都生疮了。”江兮浅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是他该!” “好了,我娘如何了?”只是片刻时间,江兮浅已经穿戴完毕,坐在梳妆台前,若芸麻利地给她梳了个清雅却不繁复的发髻,配上那一袭嫩绿软烟罗轻纱半宽袖抹胸长裙倒是相得益彰。 若芸边比划着给她配什么样的发饰,边开口,“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江兮浅长长地松了口气。 至于和园那边,她就没多这口,既然没什么风声传出,说明她们到底是聪明的。 卯时将至。 江兮浅坐在软榻上,捏着一块云糕,一手握着楚靖寒送来的羊皮卷,不断研读着;对南疆蛊术了解得越深,她就越是胆战心惊。 从昨天夜里的情况看来,季巧萱应该练的是蜮盎,主再生,攻击性较弱,对宿主的伤害却是极大。这种蛊毒在人体内会在短时间将人各方面都调整到最佳状态,但却是以宿主的精血为食;三百条? 视线往下,在看到那个数字时,江兮浅身子骤然一僵,而后三两口将云糕吞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看错! 在肚子里养三百条蛭蜮,啧啧,这练蛊术的人都是有病吧。 “小姐,您在看什么?”若薇抖了抖手上缝好的小衣,寒鸦红梅图,清新雅致。 江兮浅抬头,看到若薇手上的小衣,嘴角微微抽搐,却没说什么,“没什么,让若芸去主院看看,安排下我娘中午的膳食。” “是!”若薇将针线筐守好。 江兮浅视线再次放回到羊皮卷上,不知是不是他刻意的,一般这样的秘术只怕都是用南疆文字书写,这羊皮卷该是翻译之后的版本吧;想到这里,她顿觉心里暖暖的;可昨天晚上他,他竟然敢…… 想到自己那光溜溜,不着寸缕的模样给他看光了,她就觉得恼火。 她虽然没打算嫁人,只本打算日后与任逍遥或者君无忧任何一个没有暴露的身份联姻,这样自己便可不再受世俗的约束;那人突然这么跑出来宣布主权是什么意思,哼! 她江兮浅是她自己的,谁的也不是。 “小姐,林太医来了!”若薇很快回来。 “嗯,快快有请!”江兮浅顺手将羊皮卷塞到软枕底下,抬起头,微微笑着。 林靖亚提着药箱,“多日不见,江小姐的精神头越发的好了。” “可亏得林太医妙手回春和若芸那丫头的悉心照料!”江兮浅淡淡地笑着,“若薇还不快给林太医看座,上茶。” “不用了!”林靖亚摆摆手,“昨日归来时,相府正是兵荒马乱,今日特来给江小姐请平安脉的。” 江兮浅闻言,只能伸出手,内力微微震荡,稍微影响脉象;奇毒不发作时,她的身子可是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人;可万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江小姐近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林靖亚将手隔着丝帕搭在江兮浅那雪白宛若白瓷的皓腕上,眉头微微蹙起,良久才轻声问道。 “嗯?”江兮浅不解,略微思忖,“其他倒是无妨,只是每每午夜总是惊醒,还有些盗汗。” “那就是了!”林靖亚放开手,“江小姐的身子断然是没什么大碍了,只玉香蛇毒到底烈性,身子是损伤了,可养得不错,只是这精神上,还需要时间恢复,在下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您只需按时服用即可。” 江兮浅颔首,“劳烦林太医了。” “在下本分而已,明日再来给小姐请平安脉!”林靖亚褪去。 江兮浅微笑着,若薇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压低嗓音,“小姐装得可真像。”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身为无忧谷传人,用内力改变脉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那无忧谷早就败落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江兮浅皱着眉头,斟酌着羊皮卷上的记载,虽然是经过翻译的版本,可里面有些晦涩的东西却难以理解。 “咚咚咚” “进来!”江兮浅放下羊皮卷,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深吸口气,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索性楚靖寒送来了克制百蛊的药散,她也没有好畏惧的,更何况应当就是这一两日了。 若薇进屋,“小姐,威远侯府来人了!” “嗯?”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看来她当真没有算错,心中有些惊喜,也有些庆幸;昨夜要没有收到那样的消息,提前做好安排,今日岂不是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她想着淡淡地开口,“可是齐忠祥带人上门提亲了?” “啊?小姐您怎么会想到这个,您不会真的对那个什么齐世子动心了吧?”若薇很是诧异,而后抿着唇,“小姐,那齐世子可不是个好人,您怎么能……”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心中却很是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 “都有谁过府?” “是威远侯的夫人还有齐世子!”说道齐浩远时,若薇特地观察了江兮浅的面色,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来提亲么?”江兮浅嘟哝着,心里却兀自琢磨,暗月的消息分明说齐忠祥中毒,难道中的不是蛊毒? 不可能啊。 能难住整个太医院,除了蛊毒她实在想不到其他,更何况暗月的消息,何妈妈曾在威远侯府附近逡巡。 “他们来作甚?”江兮浅抿着唇。 “说是前来探望相爷和夫人的!”若薇轻声,“这不夫人刚遣了红梅过来,保证消息准确!” “你呀!” 之前发生过香莲的事情,她们考虑的都比较周到。 “行了,去准备准备!”江兮浅站在铜镜前,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着打扮也还算合理,头上的发饰也不繁复,就这么着吧。 “那夫人的午膳?”若薇略微迟疑了下。 “既然威远侯府来人,我娘到底也不太好特殊,索性现在时辰尚早,过去再说吧!”江兮浅略微思忖,心中却是疑惑,不是说威远侯府的夫人曾上官媒,又大肆采买,疑为纳采、问吉,今日上门为何不是提亲? 江兮浅疑惑,若薇也同样不解。 自家小姐不是一向对威远侯府的齐世子避而远之吗?今日怎地张口闭口皆是提亲之事,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之事这些事情,小姐不说她也不好开口相问。 一行三人,一前两后。 到了主院时,张妈妈已经搀扶着季巧萱坐在主座上,与江嘉鼎一起;左下方姚琉璃、齐浩远,几人笑语盈盈。昨夜还狼狈不已的季巧巧此刻也在座之列。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当真不信,那肤若凝脂的小脸,那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体内竟然养着那么邪恶的虫子。 “哎呀,这不是浅浅吗?多日不见,越发出挑了!”姚琉璃眼尖地看到江兮浅,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江兮浅顿时错愕,威远侯府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心儿:亲们一直呼吁的婚约终于要解除了有米有,好吧…… 正文 第100章 娶她冲喜,夜邀情敌 章节名:第100章 娶她冲喜,夜邀情敌 姚琉璃笑得眉眼弯弯,连连夸赞,“江丞相和江夫人可当真好福气,文武惊才风逸,浅浅又是这般的出挑,文斌也是个好的,就连养在相府的表小姐也比别家的出息呢;看来这相府果真是人杰地灵。” “齐夫人谬赞,齐世子才貌双全,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季巧萱单手拢着肚子,薄唇微抿;坐在他旁边的江嘉鼎也淡淡地笑着,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江兮浅心中划过浓浓的疑惑,尤其是在看到姚琉璃和齐浩远两人时,情报上分明说姚琉璃近日大肆采买,又是纳采,又是问吉,可今日却偏生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若是提亲下聘,单凭齐浩远身后小厮抱的那几个锦盒,也未免单薄了些吧。 她转头看着季巧巧,面无表情,若姚琉璃提了,她不应该开心才是吗? “咳咳,小姐!”若薇轻轻咳嗽两声,压低了嗓音。 江兮浅这才回过神来,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快走两步,对着堂上众人微微福身,“浅浅给爹、娘请安,见过齐夫人,齐世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心中对江嘉鼎更是抵触万分,但在外人面前,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为江嘉鼎,却是为了季巧萱。 季巧萱连连颔首,连江嘉鼎也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江兮浅只觉得心中好笑。 “浅浅这丫头可真是,不是说了以后要叫伯母,什么齐夫人、齐世子的,这般生分作甚!”姚琉璃眼中划过一道浓浓的不悦,不过面上却仍旧堆着笑意;捏着锦帕的手捂着唇,语气带着些许嗔怪。 江兮浅低下头,故作娇羞模样,却并不言语。 “呵呵,齐夫人可是不知,浅浅此番回凤都,整个人当真是懂事不少!”季巧萱赶紧开口解围道,“到底没养在身边,连跟我都不如以往亲热了。” “娘!”江兮浅撅着嘴拉长了声音,“人家哪有。” “好好好,浅浅说没有,那就没有!”季巧萱没好气地摇摇头,只是那语气中的宠溺和疼爱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江兮浅撅着嘴,还想再说什么,江嘉鼎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见你娘身子虚弱,还不去那边坐下。” “……知道了!”江兮浅瘪瘪嘴,在心中吐了吐舌头,看在有外人在的份儿上,依他一次,看着堂中坐在整座右下方首位的季巧巧,黛眉微挑,可当真是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呐,不过是个表小姐竟然坐到她这嫡出大小姐的上位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之时,径自寻了空座坐下。 若芸、若薇两人立在她身后。 “当真是没点眼力!”江嘉鼎轻哼一声,季巧萱一个眼刀甩过去,他老实了,季巧萱这才看着眉眼间带着羡艳的姚琉璃,语气淡淡,“不知齐夫人今日过府是为了……” “呵呵,这不是听说江丞相身子不适在家休养,我家侯爷特地让我过府探望,却是不想妹妹这肚子,该有四个月了吧!”姚琉璃打着马虎眼。 “差几日三个月!”季巧萱端着茶杯,眉头微皱,有些不耐。 姚琉璃不惊反喜,故作惊诧状,“哦?看这肚子,若是你不说,旁人指定看不出来,看这尖尖的肚子,定是个麟儿;看相府几位公子,这孩子日后也必是人中龙凤,妹妹这福气,可当真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借齐夫人吉言。”因着昨日之故,季巧萱精神有些恍惚;江兮浅斜睨了江嘉鼎一眼,低首垂眸,黛眉微蹙。 “不知齐候近来可好?”良久,坐在一旁的江嘉鼎淡淡地说话,只是那如墨的双眸幽深晦暗,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姚琉璃原本还带着喜色的眉梢顿时暗了下来,轻叹口气,“不瞒江丞相,我们侯爷近来身子很是不好。” “嗯?怎么回事,可有请太医过府?”季巧萱抿着嘴唇,心里却是泛着嘀咕,威远侯身子欠安,他们母子不在府中伺候着,跑来相府做什么。 “妹妹有所不知,我们侯爷身子一向硬朗,可谁知这说病就病了,真真是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姚琉璃低下头,捏着手绢,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瞒江丞相,妹妹,姐姐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季巧萱眉头微微蹙起,“嗯,齐夫人这是何意?” “姐姐可是不知,我们侯爷病倒数日,看遍凤都城内名医皆是无法,不得不请了普宁寺的普云大师,也唯有,唯有冲喜这一条路。”姚琉璃低头抿唇,眉眼中饱含歉意,“姐姐知道这事对不住浅浅,可是请你们看在侯爷和赐婚的份儿上,全了这段姻缘吧。” 齐浩远坐在下方,眉头紧皱,“娘” 他们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远儿,娘知道你想给浅浅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如今,如今这般形势,是我们侯府对不住浅浅这丫头,不过江丞相,妹妹你们放心,我给你们保证日后远儿若敢有半点对不起浅浅的地方,我姚琉璃是第一个不依的。”姚琉璃信誓旦旦。 江兮浅却端起茶杯,看着对面齐浩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坐在她上方的季巧巧也面带不悦,手紧握成拳,心里知晓看来这威远侯府也并不如季巧巧想象的那般好拿捏啊。 “齐夫人,此事我以为我们早说的很清楚了!”季巧萱沉下脸,“上次我们就提过,等相爷归来,侯爷便过府商议退婚之事,怎地说变卦就变卦;再说我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岂能做冲喜新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姚琉璃也来了脾气,“这可是先帝赐婚,江夫人以为赐婚是什么,说退就能退的吗?” “先帝赐婚!齐夫人也知道这是先帝赐婚吗?”季巧萱面色难看,尤其是在视线触及齐浩远时,“若我记得不错,齐世子养的外室身怀六甲,今年边该生产了罢。我还尚未听说皇家赐婚,有正室尚未过门,外室先育子女一说。” “……”姚琉璃嚅了嚅唇,却无法反驳,毕竟那是事实。 “怎么,齐夫人此事可不是我编出来的,既是先帝赐婚,齐世子如此这般的做法将先帝置于何地,将赐婚置于何地,将我相府置于何地,又将浅浅置于何地?”许是因为怀孕,许是因为昨日之事余波未灭,难得的季巧萱咄咄逼人,句句凛冽。 江嘉鼎微微蹙眉,“萱儿……” “江夫人,此话……”姚琉璃刚想开口,季巧萱狠狠地瞪了江嘉鼎一眼,心中也明白不能指望他为江兮浅争取什么,打断姚琉璃的话,“怎么?我可是有半句妄言,齐世子!” 齐浩远张了张口,却并未发出声音。 反倒是从头至尾都沉默着的季巧巧,面色陡然一变,抬头望向齐浩远,眸中带着受伤,痛苦,还有不解;齐浩远面色急切,“巧巧,我……” “够了!”季巧萱一声厉喝,“齐夫人也看到了。” 姚琉璃死死地瞪了齐浩远一眼,“这事……” 就在他们为难的时候,一道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娘,齐夫人。”江兮浅轻启朱唇,“浅浅倒是有一事很好奇。” “哦?”虽然之前两次这丫头都拒绝了她的提议,对远儿好似也不如之前那般热络,但她可是过来人对女儿家的心思最是了解,这江兮浅分明对自家儿子有意,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嘛;只要她有意,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想着她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递给季巧萱一个得意的养身。 季巧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若非顾着相府夫人的脸面,早就吹鼻子瞪眼了。 江兮浅嘴角上扬,脸上带着宛若三月春风般的笑意,让人只觉得舒服不宜,只是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笑意根本未达眼底,“威远侯卧病在床,齐世子以成婚冲喜本是好意,实乃孝义之举。” “浅浅!”季巧萱有些急切,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还是浅浅丫头明理!”姚琉璃斜睨了季巧萱一眼。 江兮浅递给季巧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薄唇微微抿着,看向姚琉璃,“不过浅浅想问的是,齐夫人可测算过侯爷、世子与浅浅三人的命格?” “……这……”姚琉璃黛眉微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这凤都城内众所周知,想必齐夫人也知晓的,浅浅曾被送到江家老宅沪南呆过数年,别的不说,倒是见识长了不少。曾偶然听得游方道士所言,这冲喜虽然有助长辈祛疾,可这冲喜新娘却不是谁都做得的。”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姚琉璃骤觉心跳加快,她本打着冲喜的由头前来试探,若江兮浅同意也就罢了,她身边那丫头不是说是无忧谷出来的医女吗,医术堪比黄院首,定然是有办法的。当然如果她不同意,她也会想办法让她同意,只是…… 江兮浅刚才的话让她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知为何那位高人指定要齐浩远迎娶季巧巧,哼,一个没了名声脸面的蛇蝎毒女竟然也妄想嫁入侯府做当家夫人,没那么容易,事关威远侯府脸面,她妥协不得。就算当真要迎娶,她也绝对不可能成为正头娘子,她姚琉璃决不允许。 江兮浅用手绢轻拭嘴角,“那可不是,这冲喜新娘的命格若与这病重之人相克,那可就不是冲喜,是追命了。” “这,此话当真?”姚琉璃抿唇,面带惊诧,还有隐隐地担忧和庆幸。 “齐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普宁寺问问您请的普云大师。”江兮浅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 季巧萱皱着眉头,看着江兮浅有些不解,她这般说若当真她的命格合适怎么办,到时候要想让威远侯府放手更是难了;更何况这命格相克的说法若穿了出去,只怕于浅浅来说并非好事啊。 尚未出阁的女儿家,除了名声最重要的便是生辰八字,若传出八字不好,日后想要嫁得好人家怕是不容易了。 对此江兮浅很是淡定,可是她旁边的季巧巧却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姚琉璃,竟然胆敢违背她的话。 哼,看来当真是让他们最近过得太容易了,她低首垂眸,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齐浩远抿唇,“娘,儿子也觉得浅浅说得在理。” 冲喜之说,本就玄妙;可这两个人的命格八字若是相克,那可更是糟糕,他皱着眉头,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请普云大师算算也是无妨的。 “也罢!”姚琉璃视线在江兮浅与季巧巧之间不断流转,心头也是愁肠百结,良久她才皱着眉头,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姐姐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本是该留齐夫人用膳的,只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季巧萱面带愧色。 姚琉璃摆摆手,“不妨事,这怀孕可是大事,妹妹可得好生将养着,这是宫中新进的血燕,最是滋补,姐姐特地给你带了些,你用着要是好,下次妹妹再给你送些过来。” “这,这太破费了。”季巧萱连连摆手。 “就这么定了!”姚琉璃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两位请留步,我们这就告辞了。” 江兮浅又与季巧萱略微寒暄了片刻,看着季巧巧分明不耐,却不得不强忍着的模样,心中冷笑。 “娘,女儿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房了。”她淡淡地开口。 “嗯,去吧!”季巧萱颔首,低下头看着微凸的小腹,轻轻抚着,“娘如今已然大好了,你也别恼,这孩子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如今大难不死,日后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嗯!”江兮浅眉眼弯弯,不难看出她心中愉悦。 “姑父、姑母,巧巧也先告退了!”季巧巧也同时起身,两人一同走出主院大门。 回到汐院。 江兮浅立刻从柜中取出一套浅紫色窄紧衫裙,除去头上多余的发饰,只留下一根碧玉簪将头发轻挽。 “小姐,您这是?”若薇不解。 江兮浅眸色微沉,时间不多,她必须赶在姚琉璃请普宁寺方丈上门前与普云大师一聚;虽然她并不确定普云大师脾性如何,但她却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水阳传信银面,让他务必在普宁寺前往凤都城的必经之路上截住普宁寺方丈普云大师,与城外三里处盼归亭一叙。” “是!”水阳应声离开。 可江兮浅却依旧有些担忧,此事季巧巧应当也不会坐视不理,可如今那姚琉璃心思分明,她的计划也不会轻易成功。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此事万无一失;更要让姚琉璃心甘情愿地上门提亲,当然对象可不是她,而是对威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心驰神往已久的季巧巧,她与齐浩远不是真心相爱的吗,不是要她成全他们吗? 前世,没成全了的;今生,她为他们推波助澜一把,也算是全了那段请求不是。 要知道当初那可是季巧巧跪在地上,哭着求着要她成全;如今她却自主自发地帮助他们,啧啧,她可真是个好人呐。 “最多三个时辰,我就归来,你们小心应付着。”江兮浅收拾好自己,整个人却是显得清爽伶俐,若仅凭外表却怎么都看不出她会是站在楼外楼背后之人,更是无忧谷的当任传人。 “小姐放心!”若薇颔首。 江兮浅也不再多言,足尖轻点,轻轻越过墙头,在空中一个凌身轻越,她眉头紧皱,却没注意到在她跃身离开相府的瞬间,两道暗影齐齐飞出,一道紧随其后,另一道却朝着凤都城另一处飞去。 汐院安静如斯,秋园众人却只觉身陷水火。 “都给我滚出去!滚!”季巧巧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得面色通红,前胸此起彼伏,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面色扭曲着。 “小,小姐,您没事吧?”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季巧巧,翠姗心中七上八下,有些担忧。 何妈妈派她过来,可是要她好好照顾这位小姐的,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想到以前那些姐妹的下场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所以就算是对季巧巧再心存恐惧,她也不得不上前。 可季巧巧此刻哪里听得进去,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丝,舌头尽是猩甜,“本小姐让你滚,滚啊!” “可是小,小姐”以身养蛊之人是动不得大怒的,不然若引起体内蛊虫反噬,轻则吐血重则身亡,她可冒不起这个险;只是她话未说完,季巧巧只觉得胸口怒火中烧,抬手一把扯翻桌上铺着的锦布,上面的茶壶杯子全扫在地上,发出砰的脆响声。 顿时屋内,地板上瓷器碎片飞溅。 翠姗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却不敢再多做逗留,双腿都在颤抖着,“是!” 忽然季巧巧整理仪容,深吸口气,“刚才是我太生气了,翠姗你别放在心上。” “呼……” 翠姗只觉得大松了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只是在她抬头看到季巧巧那扭曲的面色,狠戾的双眸时整张皮都绷紧了,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蛊毒有多么恐怖? 她曾经亲眼见着何妈妈用蛊虫将一个人的尸体啃噬完毕,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小,小姐。” “何妈妈近日可有消息?”季巧巧深吸口气,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唇被咬出血出,看着食指上的红色,粉舌伸出,妖娆地舔过。 血腥带着丝丝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江兮浅,又是江兮浅,她到底有什么好? 哼!愚不可及的家伙。 中了她的蛊毒竟然还敢与她作对,看来若不给她些苦头尝尝,她是不知道她季巧巧的厉害了。 她嘴角微勾,单手环胸,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江兮浅,今夜便让你尝尝蛭蛊之毒的味道,可好? 翠姗身子骤然紧绷,抿着薄唇,“何妈妈曾嘱咐,她办完事后会主动与奴婢联系,可至今尚未收到她发来的讯息。” “嗯”季巧巧微微蹙眉,心头却是想着。 既然姚琉璃上门,何妈妈应当是按着他们的计划执行的,更何况威远侯齐忠祥已经病倒,那姚琉璃今日上门为何是向江兮浅提亲? 冲喜? 她知道凤都不少豪门大户会有这样的做法,可又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做冲喜新娘的? “小,小姐,您没事吧?”翠姗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无碍!”季巧巧长袖一甩,坐在主座上,兀自玩弄着自己的指甲,脸上笑得渗人,“去查查,汐院和主院近日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主院,昨日那般兵荒马乱的到底是为何!” 翠姗这才彻底大松了口气,“是,奴婢立刻就去。” 在相府,季巧巧除了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她早就知晓;所以这件事情她必须亲力亲为。 城外,盼归亭中。 江兮浅慵懒闲散地坐在石桌旁,对面一名身着玉色僧衣,外罩绿绦浅红色袈裟,慈眉善目,和颜悦色,脖子上挂着一串圆润的菩提念珠,手上还挂着南海观世音“十四无畏”手串。 “普云大师,今日相邀实属无奈,小女子给您赔罪了!” 见对面那人虽是被银面带人挟持而来,可他浑身散发的雄浑劲气,虽然他极力内敛,可江兮浅五感异于常人,甚是敏感,她眸色微沉,看来这位大师果真名不虚传,内劲只怕更甚于她。 只佛门中人不喜争斗,若非如此,这江湖第一高手,究竟花落谁家只怕还是未知之数。 “阿弥陀佛,女施主,事因缘起,事因缘灭,老衲与女施主注定在此相遇,无关乎礼、愧,是为缘也。”普宁心平气和,和颜悦色。 江兮浅心道,国真不愧是看破红尘的高僧,她微微垂下眸子,“小女子慧根浅薄,不知大师口中缘字一字却是为何?” “呵呵,女施主乃凤都城内江相之嫡出之女吧。”普宁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嗓音不似以往所听过的那般,却是微微暗沉沙哑却让人觉得非常的舒适,渐渐地随着他的嗓音,整个心都宁静了。 “大师乃方外之人,小女子此番唐突了。”江兮浅心中虽然诧异,可顺着普宁大师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脖颈之间,那枚项坠儿上,嘴角微微扬起;对面的普宁也微微颔首,“多谢大师馈赠。” “凡事心诚则灵,季施主心善而仁者,佛亦有佛道,女施主若真要谢,便谢季施主罢!”普宁双手合十,再道一声“阿弥陀佛。” 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实不相瞒,今日唐突大师行程,实为有事相求。” “女施主所求之事,事成事败,皆自有定数。”普宁神色悠悠,“事成是为福,事败是为劫,女施主乃为应他人之劫而来,眉带紫气,天宫恢弘,是大贵之象,望女施主日后心怀仁念,以天下苍生为重,老衲言尽于此,阿弥陀佛。” 江兮浅似懂非懂,眉头微微蹙起,薄唇微抿,她兀自思索着,可等她在回过神来,盼归亭中哪里还有普云方丈的身影。 “小姐!”银面低下头,眼中带着愧色。 “无妨!”江兮浅摆摆手,普宁大师的修为实在她之上,今日能虽银面等人过来,只怕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吧。 应他人之劫? 江兮浅身子微微颤抖着,难道他能看出她是重生而来? 眉带紫气,天宫恢弘,她身为无忧谷少主,翻手可为云,覆手即是雨,大贵之相倒也不差。 “可是……”银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兮浅打断,“行了,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另外派人轮流紧盯威远侯府,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算算时间,那件事情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 银面略微犹疑,而后恭敬地应是离开。 江兮浅眉角微蹙,却没有注意到银面在离开前,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担心和忧虑;带银面等人离开之后,她足尖轻点,飞身离开盼归亭,殊不知她前脚刚走,一道深紫色身影后脚即到。 “她呢?”楚靖寒面色冷凝,浑身其实冷冽。 “启禀主上,江小姐已经离开!”身着黑色劲装男子单膝跪地。 “嗯?”楚靖寒尾音拉长,“她在这里作甚?” 黑色劲装男子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地述说着,还时不时地抬头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 “什么,普宁方丈?”楚靖寒宽袖一甩,旋身坐在石凳上,眉头紧皱,“她约普宁方丈是为什么?” “这,江小姐功力深厚,属下以轻身功夫见长,敛息却不擅长故而不敢距离太近。”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越发凛冽的寒气,黑衣劲装男子心中哀嚎,早知道自己就去报信了,跟踪人也是体力活有木有。 “嗯!”楚靖寒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黑色劲装男子略微斟酌了下,“主上,属下还有另外的发现。” “说!”楚靖寒薄唇张合,掷地有声。 “楼外楼的楼主银面对江小姐很是恭谨,似是熟识。”黑色劲装男子生怕自己说慢了会被自家主子的寒气冻死,赶紧说道。 该死! 楚靖寒在心里低咒一声,她竟然真的敢! 他所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直冒,那任逍遥就这么好?值得她夜半翻墙也要与他相会,不仅如此,竟然连楼外楼的银面也…… “砰” 只听见耳边一声巨响,盼归亭中的石桌四分五裂,石块飞溅。 跪在地上的黑衣劲装男子硬着头皮,他虽然不惧那些碎石,可溅在身上,尤其还带着自家主子那非凡的内劲还是会痛的,他再次为自己默哀,“主上,您,您没事吧?” “本宫能有什么,把这亭子恢复原状,寒风我们走!”楚靖寒面色阴冷,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寒风缩了缩脖子。 “楼外楼的情况调查得如何了?”楚靖寒声音冷厉。 “正,正在查!”寒风身子一颤,心中却是哀嚎,主子你昨天晚上才让人家查,若当真楼外楼这么好查探,他也不会发展这般迅速了。 “任逍遥的行踪可查到了?”楚靖寒沉声。 “逍遥公子自从宫中出来并未离开凤都,平日或会前往楼外楼,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傅府!”寒风抿唇,身子微微颤抖着。 “哼!回去立刻执本宫的请帖,请任逍遥过府一叙!”楚靖寒冷冷地扔下一句。 看着那飞快地起起落落,瞬间便消失的背影,寒风只觉得风中凌乱,过府一叙?他确定不是过府挨揍? 虽然,到底是谁揍谁,还未可知。 毕竟银面可是逍遥公子的下属,传闻江湖排名前十,可到底如何,却并真正必过,自家爷的修为也是非凡,若当真在三皇子府中打起来,还不把房子给拆。 却说姚琉璃、齐浩远母子二人从相府归来后。 两人坐在花厅中,沉默许久。 齐浩远很是不解,“娘,不是说好是去试探巧巧吗,您今日怎么全都围着浅浅在说?” “哼,季巧巧!”姚琉璃轻哼一声,“就凭她的家世也妄想进我侯府做当家夫人?” “可是娘,那人说爹他……”齐浩远面带急切。 “你到底是因为你爹,还是因为季巧巧!”姚琉璃恨铁不成钢,她费尽心机想要为他保住的婚约他竟然,竟然……简直是气死她了。 齐浩远抿着唇,咬重了声音,“娘,现在说爹的事情,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只是那微微低下的脸上,墨黑的双眸中,明显带着的喜色让姚琉璃只觉得咬牙切齿,“哼,你自己心里明白。” “娘!巧巧她到底哪里不好了?”齐浩远蹙眉。 “左一句巧巧,右一句巧巧,怪不得江兮浅那丫头不待见你!”姚琉璃冷声,她身为云梦公主的女儿,见得人那可海了去了,那江兮浅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模样,名声有多么的不堪入耳,可现在,她咬着下唇,观看那丫头眉宇气度,便是个不凡的。 若齐浩远与她的婚约能够顺利履行,那该多好。 尤其是,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所说过的话,她虽不明白那丫头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自己那眼高于顶的母亲一声赞叹,但这已足够。 齐浩远被姚琉璃骂得不敢再开口,只是心里却是雀跃的。 纵使整个凤都对季巧巧都误解,但他依旧相信,她那么的柔弱善良,怎么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来,是误会! 是了,定然都是误会。 想着,他脑中不其然浮现处一张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虽然稚嫩却明显可见日后是怎样风华绝代的秀净小脸,不施脂粉,眉如黛,眸如墨,小巧精致的琼鼻,唇若朱丹,一袭窄紧抹胸长裙,更是衬得她那柔若无骨的窄腰,一时间他竟有些恍惚。 这样的女子,当真会是巧巧口中的蛇蝎美人吗? “齐浩远,你,你这逆子!”姚琉璃明显被气得不轻,尤其是看到齐浩远脸上那明显荡漾的春光,她恨不能咬牙切齿,平日里端庄贤淑的侯府夫人,也不由得怒声大吼道,“那季巧巧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回过神来,齐浩远面色窘迫,“没,娘,我没,没有。” “没有?我看你是整个人都恨不能贴上去!”姚琉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娘!我这般还不是为了爹,那个人不是说了只要迎娶巧巧过门,他自然会放过爹的。”齐浩远沉着脸。 “你爹?你爹也不会同意的!”姚琉璃抿着唇,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语重心长,“远儿,不是为娘说你,你自己也要好好反省反省了。那季巧巧到底哪里好了,若是以往也就罢了,有相府在她后面撑着,也算是大家闺秀,名声也是顶顶好的,便是做不了当家夫人,抬过来过房姨娘也是好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相府养她多年,她能对浅浅如此,难保日后不会对我侯府……” “娘!巧巧生性柔弱,定不是故意的。”齐浩远抿着唇。 “远儿!”姚琉璃的声音骤然拔高,“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条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看你的魂儿都给她迷没了。” 齐浩远抿着唇,“娘,这不关巧巧的事。” “不关她的事?”姚琉璃冷哼,“那你说说,为何那人不要求你娶江兮浅,不要你娶凤都别家的女子,偏偏就点中了季巧巧?” “我……”齐浩远的心也顿时沉了下来,片刻之后他小声嘀咕着,“不是您和爹说的,那人是为了破坏先帝赐婚么?” 姚琉璃气结,好久才回过神来,当真是儿大不由娘,“罢了,不管怎么说,先派人去请普云大师过府。” “儿子知道了!”齐浩远闷声闷气。 “此事,你父亲自会派人去调查清楚,若当真与她有关,哼!”姚琉璃厉声,心头却是怒火中烧,这季巧萱不给她脸也就罢了,那季巧巧到底哪里好,竟然将自己儿子的魂都给迷去了,想到城外庄子里,还有名生怀六甲的青楼女子,她的眸色暗了暗。 威远侯府派出去的小厮尚未走远,只是片刻就有人来报,普云大师来访。 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姚琉璃瞬间回过神来,“快快有请,来人呐,备热茶斋饭。” “是!”两名干练的婢女立刻应声而去。 看到那身着玉色僧衣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时,姚琉璃赶紧起身,“不知普云大师来访,有失远迎,大师恕罪。” “阿弥陀佛,是老衲唐突。”普云大师右手竖掌,行单手礼。 “大师这是说的什么话,快请上座!”姚琉璃受宠若惊,赶紧唤来丫鬟将派去普宁寺的小厮撤回来,而后看着上座闭目养神的普云大师,有些拿不准,心中忐忑着,“不知大师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普云大师嘴角微扬,心平气和,慈眉善目,“为该为之事。” “……”姚琉璃嘴角抽搐,每次跟大师说话都像打哑谜般,“大师……” “呵呵,出家之人不打诳语,今日老衲为施主心中之事而来。”见姚琉璃面露诧异,普云大师微微颔首。 “那大,大师,我家侯爷他,他当真会无碍吗?”姚琉璃磕磕巴巴,说话竟都有些不利索,不是她拘谨,实在是这普云大师如何知晓她心中所想之事。 “呵呵。”普宁大师嘴角微扬,左手握着“十四无畏”手串匀速地摩挲着,“施主不必介怀,老衲乃方外之人,为解应解之劫,为圆应有之缘。” “……大师,信女今日听闻,若行冲喜之事,则应算三人命格,是否?”姚琉璃低首垂眸,竟是难得温顺之色。 “我佛慈悲,确有如此一说,阿弥陀佛。”普云大师闭上双目,对婢女呈上来的香茶,甚至未看一眼。 姚琉璃只觉得心里陡然咯噔一声,而后暗自庆幸,若非江兮浅说出这个缘由,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岂不是害了自家侯爷,她轻轻拍了拍跳动的过快的胸口处,“那大师能否为信女测算这两女,谁更适合我家远儿。” “阿弥陀佛,佛门六根清净,不事姻缘,老衲有心无力,唯忠言尔,上达天听,下至臣民,唯忠、仁二字。”普云大师睁开双目,漆黑的眼珠盯着姚琉璃,“老衲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普云大师步伐矫健,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到普云大师的身影。 “娘,听说普云大师来了!”齐浩远面色急切,“普云大师呢?” “走了!”姚琉璃抬头看着自家二字,叹口气,也罢,凤都城内有位为人们测算生辰八字的老道,号曰半日仙,顾名思义,他每日只测算半日,至于上半日还是下半日,端看个人气运了。 “远儿,你派人去打探打探,明日半日仙何时开卦。”姚琉璃声音微沉。 “是!”齐浩远虽然有些不悦,不过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是视线落到姚琉璃手上的宣纸时,微微愣了下,上面竟然是四个人的生辰八字。 心儿:咱家楠竹觉得任逍遥是他的情敌了,肿么破?取题目的时候想了下,楠竹的代号用啥好呢,用寒还是用夜,还是用逸之的逸,想了想还是夜好了…… 正文 第101章 决心提亲,兮浅生怒 章节名:第101章 决心提亲,兮浅生怒 虽然很是不解,但她还是有些诧异,难道那江兮浅说的都是真的? 命格命理,生辰八字,向来玄奥,也许吧。 既然普云大师都这般说了,她能选择的也唯有相信,正所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更何况人家普云大师有何理由欺骗于她。想到这里,姚琉璃薄唇微抿,眸色暗了暗,坐在花厅中的椅子上,低着头让人不知她心中所想。 只很快便有人打破这一室宁静。 “夫人,夫人,出事了!”身着樱红色锦衣勾边裙摆上绣着大朵杜鹃花的女子匆匆而来,神色急切,“夫人,夫人!” “何事惊慌?这般大惊小怪的,没得乱了规矩,若有客人岂不是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姚琉璃回过神来,看到是自己的心腹丫鬟之后,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杜鹃你平日可不是这般。” 杜鹃神色慌张,早就急得不行,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上前一步拉着姚琉璃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急道,“夫人,您,您快去蔚华庭看看吧,老爷突然吐血不止,大夫说快不行了。” “什么?” 姚琉璃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瞬间站起,意识到杜鹃口中表达的意思,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脑发晕,竟直直地朝后仰倒下去,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只听到杜鹃那急切的呼唤声,“夫人,夫人!” 等她再次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杜鹃那宛若银盘,带着急切的脸,正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姚琉璃努力地晃了下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她,她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可是醒了。”文嬷嬷用滚烫的水湿了锦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 杜鹃也终于大松了口气,“夫人,您可是吓死奴婢了;您若当真有个什么,让奴婢可如何自处。” 若非她今日前去通报,夫人怎么会…… “这关你什么事,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姚琉璃这渐渐清醒,再看到一旁神色急切的杜鹃,这才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一把抓住文嬷嬷的手,“乳娘,老爷,老爷他没事吧?” “没事了,都没事了!”看到这样带着些许脆弱神色的姚琉璃,文嬷嬷眼中、心中尽是心疼。她是她的乳娘,可多少年没见过她这般了。 “嗯!”她扯了扯嘴角,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脑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她却没有抓住,再想细细回忆时,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夫人先起床用点东西吧,虽已过了午膳的时辰,可这要是不吃,身子可怎么受得住;老爷已经病倒了,这威远侯府还得靠夫人撑着呐。”文嬷嬷抓着姚琉璃的手,轻轻拍了怕。 杜鹃极有眼力地出声,“奴婢立刻让厨房备些清淡的菜色。” “也好!”文嬷嬷微微颔首,杜鹃这丫头可是她亲自挑选、栽培而后安排到姚琉璃身边的,见她如此争气,自然也极为满意;只是姚琉璃却有些放心不下,她掀开被褥,想要下床,齐忠祥就在隔壁,她想去看看,“乳娘,我没事,我,我想先去看看老爷。” 想来之前她晕倒时,文嬷嬷为了不让齐忠祥发现加重担忧,所以将她放到了客房。 文嬷嬷在心中轻叹口气,知晓她的个性,若不如了她的愿,只怕她更难安下心来修养,遂点点头,不过却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大夫说了,老爷只是间歇性毒发,如今已经脉象平顺,您别太过忧心。倒是您自己,气急攻心,杜鹃那丫头也真是的,怎地这般没个轻重,若您当真有个什么……” “乳娘,您还不知道杜鹃吗?她若不是一心为我也不会如此。”姚琉璃摆摆手。 “这次就罢了,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文嬷嬷语气稍微松了松。 “嗯!”姚琉璃口上应着,可心却早已飞到了隔壁。虽然文嬷嬷说没有大碍,可在没看到人之前她却怎么都无法放心下来。 就在隔壁房间,左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姚琉璃刚出现在房间,只见那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女子,头戴三支金灿灿的金丝榴花翠珠流苏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的女子半跪在床头,捏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替床上之人擦拭着,在看到她的时候,赶紧起身低头,对着她盈盈福身道,“婢妾见过夫人。” “赵姨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姚琉璃语气不善,面色骤沉。 “听说夫人身子不适,婢妾特地过来照顾老爷。”赵姨娘始终恭敬地低着头,只是那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府中的下人都是作死的,这种事情什么时候也需要你动手了?”姚琉璃轻喝一声,“滚回你的望月阁去,日后没有本夫人的召唤,不许你再踏入蔚华庭一步。” “夫人,婢妾只,只是过来照顾老爷!”赵明月抿着唇,不许踏入蔚华庭,那岂不是绝了她的后路,要知道自从她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身材走样,齐忠祥对她早不如以往那般的恩爱疼宠,近两年更甚。 她低着头,眼角挂着躺在床上的齐忠祥,只怕她今日不出现,他连她的望月阁朝哪个方向都快忘了吧。 不是说夫人去相府提亲了么?为何回来得如此之快…… 姚琉璃面色难看,“照顾老爷?别是以照顾之名,行勾引之事!” “夫人!”赵明月身子微微颤抖着。 “行了,叫你下去就下去,费什么话。”姚琉璃张了张口,强压下心头的活气,如今这府上可不止赵明月一个姨娘,她若当真要气,气得过来么?只敲打敲打罢了,省得传出去说她姚琉璃容不得人。 “是,婢妾告退。”赵明月终于放弃辩驳,低眉顺眼,恭谨地退出房间。 她赵明月,本是兵部尚书的庶出妹妹,当初威远侯齐忠祥戍守边关,大胜而归;姚琉璃兴冲冲前去迎接,却不想齐忠祥竟然看上同样前去迎接兄长的她,当时的老夫人对她只生了齐浩远一个很是不满,也顺着齐忠祥的意思,抬了赵明月过来做了贵妾。 好在她这些年也只生下了两个女儿,老夫人也仙去久矣,不然她姚琉璃的日子只怕更是难过。 文嬷嬷看着她长大,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夫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如今府上就世子一个男丁,这世袭之位是板上钉钉的,这男人嘛,谁不是三妻四妾,不在府上,也在外面,那江丞相与季巧萱当年何等的轰动,十里红妆令人何其生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更是让天下闺阁女子恨不能以身替之,可结果如何?凡事皆有度,切莫矫枉过正才是。更何况,如今这威远侯府后院中,那些姨娘侍妾谁不是服服帖帖的,您能得夫如此,已是福分了。” “嗯!”姚琉璃撩开珠帘,上前两步坐到床榻边上上,看着不多短短数日就已经瘦了好几圈的男人,心中又恨又忧。听着文嬷嬷的劝,再想到季巧萱,是了。 以往,在没有发生明柳的事情之前,季巧萱可谓整个凤都城内的独一份。 江相对她体贴温柔,每每沐休,带她外出游走,阖家欢乐;也就近几年,女人到底是张面皮,韶华逝去,红颜不再时,男人不都一样的。更何况,那季巧萱未必就过得如他们看到的那般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想到出嫁前,她娘云梦公主握着她的手,谆谆教导着。 “咳,咳咳,明月,水。”床上原本双目紧闭的男子突然咳嗽两声,姚琉璃的心绪被拉回现实,可在听到他唤的名时,原本悬着的心骤然放下,面色霎时变青,接过杜鹃递过来的茶杯,用汤匙喂过去,动作小意轻柔,可嘴上却是丝毫吃不得亏的,“本夫人可是什么明月暗月的,你可看清楚了!” 齐忠祥睁开眼,一向清明的眸子却染上了浑浊之色,“是琉璃啊。” “怎地不是你的明月,失望了?”姚琉璃没好气地接道。 “呵呵,都多少年了,怎地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性!”齐忠祥只觉得全身无力,之前毒发时,那全身好似被万虫啃噬般痛苦的感觉好似还未离开,抬起手都有些颤抖地抓着姚琉璃,“咳,咳咳,今日去相府谈得如何了?” 姚琉璃放下茶杯,用锦帕给他拭了拭嘴角,“此事你就别操心了,自个儿好好养着才是,远儿如今,哎,威远侯府还得靠你撑着。” “放心,会没事的!”齐忠祥点点头。 夫妻已许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地谈过话了。 “老爷可还记得您在中毒之前到底接触过什么?”姚琉璃始终不信,若当真是有人下毒不会不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只要有任何线索,她就能拿到解药;别忘了她可是云梦公主唯一的女儿。 齐忠祥闭上眼,努力地思索着,自己在书房中,只觉得一阵淡雅的香味吹过,而后再次醒来之后就那般痛苦不堪,恨不得死过去般,只是能有这实力在威远侯府自由出入的,整个凤都都没有几人,更何况他最近也没跟谁结下仇怨啊。 “老爷,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人?”姚琉璃有些拿不准,压低了嗓音。 “你说他?”齐忠祥眼中也划过一道狐疑。 两人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姚琉璃点点头,“妾身始终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具体如何却是说不上来,可威远侯府自那事之后便向来低调,新帝上位后更是如同透明般,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咱们;反而是那个人的要求太过奇怪,为何独独对远儿提出那样的要求。” “夫人说得不无道理。”齐忠祥精神不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难道我们真的要迎娶那个贱人过府吗?”姚琉璃有些气馁,“我威远侯府好歹高门大院,岂能让那等卑劣女子做一府主母。” 季巧巧原本也算是盛名在外,云湖盛会魁首,凤都第一才女,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德才兼备;若是那时便是八抬大轿抬了过来,只是背景家世稍微次些倒也无妨,毕竟她深得江丞相宠爱,算起来比迎娶江兮浅对威远侯府更有利些。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那季巧巧声名尽毁不说,在外更是担负蛇蝎之名。相府养育她近十年,可她都做了些什么?逼走人家的嫡出小姐、少爷不说,竟然还公开陷害江兮浅,下毒,买凶,甚至不惜摔断自己的腿诬陷他人,这样的女子若当真娶了过来,就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只怕阖府难安。 齐忠祥也不知到底该如何了,猛地,那股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他张口一注鲜血喷出,“噗” “老爷,老爷!”姚琉璃慌神了,赶紧厉声喝道,“文嬷嬷,杜鹃赶快去请大夫过来。” 因为齐忠祥中毒之故,威远侯府的蔚华庭中,随时都有两名大夫候着。 疼,很疼,钻心般的疼痛。 齐忠祥好歹是上过战场,功力虽无法与绿林好汉相比,可在达官贵胄中却算是难得,可他现在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死死地咬着牙,舌尖尽是猩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流着,没入枕巾。 “老爷,老爷!”姚琉璃急切地呼唤着,可齐忠祥却好似听不到般,痛得面色扭曲,紧紧抓着被褥的手背上,青筋直冒,若仔细看去能发现在那几近透明的肌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游走着。 很快,两名大夫过来,先后替齐忠祥把脉之后,其中一名大夫取出针囊,让齐忠祥昏睡过去。 可就算是人没有意识,身子也仍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莫大夫,我家老爷他,他……”姚琉璃咬着下唇,后面却是不敢再说下去。 莫秋楠摇摇头,“齐夫人,老夫无能,齐候体内所中之毒实乃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想要解毒,除非下毒之人亲自出手,夫人还请早日另寻高人吧。” “……魏大夫,当真没有办法了吗?”姚琉璃希翼的目光投向莫秋楠旁边的另一名白须冉冉的老者。 魏乐阳同样只是摇头,面带遗憾之色。 “哎,劳烦两位大夫了,桂栀送两位大夫。”姚琉璃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若当真没有他法,也只好先将季巧巧娶过来再做其他了,跟齐忠祥的命比起来,威远侯府失些面子算什么,若他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仅凭现如今的齐浩远,如何撑得起威远侯府,只怕宫里那位更有理由收回威远侯世袭兵权了吧。 “嗯,唔!” 饶是齐忠祥昏睡着,那蛊毒发作时的疼痛仍旧让他无意识地嘤咛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流着。 “夫人,您先去歇着吧,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好。”迎春看着姚琉璃越发苍白的面色,语气中带着担忧,文嬷嬷也连连颔首,“夫人,您先去歇着吧,您若是倒下了,这整个侯府该怎么办呐。” 姚琉璃深吸口气,从旁边木架上的铜盆中绞拧了锦帕,轻轻提齐忠祥擦拭着,看着那原本雪白的锦帕渐渐蕴上了血色,她的心只觉得紧紧地揪着。 血竟然从皮肤中透了出来,这该是有多疼! “琉璃!”齐忠祥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他声音带着微微沙哑色。 姚琉璃坐在床边,靠在床柱上,半眯着双眼,刚睡过去就听到动静,心中惊喜非常,“老爷,您醒了!” “吓着你了。”齐忠祥喘着粗气,吞了吞口水,这几日毒发时他都刻意事先避开她,却不想今日发作得这般突然竟然让她闯了个正着。 姚琉璃使劲地摇头,“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夫妻。” “……”齐忠祥伸出手,还带着毒发之后的湿热,轻轻握着姚琉璃的手。 “老爷,妾,妾身以为,不如我们先顺着那位的意思。” 在齐忠祥昏迷的这两个时辰,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如果真的要跟齐忠祥的命比起来,先娶了季巧巧又如何,先帝赐婚依旧有效,至于季巧巧给她个平妻的位置,以后若寻着了错处,再降了分位就是。 只是这般却到底对不起浅浅那丫头,想到这里,她的眸色又不禁暗了暗,但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比起来,她算什么? 齐忠祥原本就苍白的面色顿时暗了暗,可他现在这副模样,又能如何,只能轻叹口气,“此事,你做主就是。” “嗯!”姚琉璃眼中含泪,“老爷现在可有不舒服的,今个儿下午妾身已经打发了莫大夫和魏大夫回去了,此毒就连太医也是无法,只能在毒发时稍微让你好过些,妾明日就请半日仙测算,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妾立即向相府提亲。” 齐忠祥嘴唇嚅了嚅,却没发出声音,只能点点头。 隔天,大清早。 若薇神色欠佳,就连向来活泼的若芸也好似没有精神般,不断地打着呵欠。 “怎地昨日都去打夜猫了不成?”江兮浅唇角含笑,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怀中的雪狐;看着两人明显是没休息好的神色,“若当真困得厉害,就回房歇着罢。我这里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 若芸嘟着唇,“小姐,奴婢姐妹昨夜可是打听到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呢,您就不想听听?” “嗯哼!”江兮浅微微挑眉。 “哎,芸儿看来是我们姐妹自作多情咯。”若薇故作西子捧心状,“我们还是回房歇着吧。” “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若芸也装模作样,两人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江兮浅脑中默然浮现出四个大字,含情脉脉。 呃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抖掉身上爬出来见客的鸡皮疙瘩,而后低着头,像是在捡着什么东西般。 “小姐,您在寻什么啊?奴婢可是日日都有给它洗澡,保证没有虱子!”若芸撅着嘴。 “鸡皮疙瘩!”江兮浅再次颤抖几下,连眼皮都未抬,淡淡道,“我捡起来,下次接着用。” “……” 若薇和若芸再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对方的恶寒,而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小姐,您……”若芸捂着春,笑得花枝乱颤,“要不奴婢帮您吧。” “别!”江兮浅赶紧伸手阻止她上前,而后满脸警惕,“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 两人顿时愣住。 “小姐!”若薇狠狠地跺脚,若芸也是不依,看向江兮浅的脸色明显变了再变,她脑中到底都在想着什么啊。 江兮浅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是在……” 说着,眉宇间兴致勃勃,脸色更是好奇往前凑着,“你们这可是让若咬和暗月怎么办呐!” “……” 若薇和若芸两人对视泄气。 她们怎么就忘了自家小姐那恶作剧的癖好,竟然跟她开玩笑,她们这不是自己作死么?作死么?作死么? 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江兮浅表示毫无压力。 “吱,吱吱。”雪狐也表态,只要不忘了它的午餐、晚餐,它更没有压力。 若薇,“……” 若芸,“……” …… 姐妹两人终于败下阵来,瞬间老实了。 江兮浅边拢着雪狐颈边的绒毛,边淡笑着,“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嘿,小姐您可是不知,昨夜整个威远侯府那叫一个兵荒马乱,听说齐夫人和齐世子回府之后,普云大师就上门拜访,说的话可与小姐说得一模一样!”若芸撅着嘴。 “嗯哼!”这她可不好奇,她想知道的是后面的。 “普云大师尚未走远,齐世子便去了半日仙摆摊之处!”若薇赶紧接过话头,“小姐许是不知,这半日仙在凤都城内可是大大的有名,虽然是个落魄道士,但凡事请他掐算的,没有不灵的。” 江兮浅挑眉,“这倒是新鲜。” 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换了前世,不管对佛主、道教还是人们口中的神观音都是不信的,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江相的发妻嫡出之女,又曾是众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公主,她有这自己的坚持和骄傲;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印证的东西,便是有人提起,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如今,她死而复生,重活一世,却是容不得她不信。 蓦然间,普云方丈的话再次回想耳畔。 “女施主乃为应他人之劫而来,眉带紫气,天宫恢弘,是大贵之相,望女施主日后心怀仁念,以天下苍生为重。” 应他人之劫! 江兮浅黛眉微蹙,对普云方丈乃方外之人,得道高僧,他果真能看透她的来历?亦或者这个他人之劫,究竟是何人,又是什么样的劫难竟有如斯威力? “小姐,小姐!”若薇连声呼唤,与若芸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江兮浅蓦然回过神来,神情带着恍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啊,嗯……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小姐可是昨个儿没休息好,要不要再歇会儿?”若薇蹙眉。 “无妨!继续说吧。”江兮浅摆摆手,调整好思绪,那普云再得道,再方外之人也终究只是凡人,她乃重生而来之事绝不能透露出去,若让他人知晓,只怕就算她是无忧谷少主,也逃脱不得被当做妖孽烧死的下场。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无忧谷之所以让三大王朝忌惮,正式这个道理。 若薇抿唇,“可是小姐您……” “瞧瞧这小嘴儿,都挂得起油壶了,咱们家若薇何时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江兮浅轻笑一声,语气淡淡地,宽袖轻拂过香几,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清茶。 淡淡馥雅的芬芳自舌尖漫开。 “小姐就知道打趣人家!”若薇撅着嘴,心里却是嘀咕着,若非小姐昨日表现得太过反常,她和若芸也不至于半夜去人家家里蹲点。 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对她心中的想法也大致了解些许,“行了,说吧,还打探到些什么。” “其他的倒是无妨,只是小姐奴婢发现齐夫人准备送给半日仙测算的八字中,竟然有秋园那位,您不觉得奇怪么?”若薇很是不解。 江兮浅却只是淡淡地笑着,“有何奇怪的?” 她早就已经猜到的事情,而若薇所打探到的,不过是应证她心中的推算正误与否,事实证明她果然猜对了。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她的心陡然悬起,眉头微微蹙起,想起昨日在主院正堂时,姚琉璃与季巧萱之间的针锋相对,而其间一直沉默的季巧巧她最后的眼神…… 不,不对! 江兮浅的心陡然悬了起来,既然威远侯齐忠祥身上的蛊毒与季巧巧有关,她身上也同样被季巧巧下了蛊毒,虽然最后已经解开,但季巧巧却是不知的。 昨日,她初进正堂,季巧巧便朝她递来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分明是挑衅;她必然笃定姚琉璃是来提亲,而且提亲对象是她才对,可昨日姚琉璃的做法,竟然提出让她做冲喜新娘,而从头至尾对季巧巧不屑一顾,所以昨日齐忠祥体内蛊毒之所以发作完全是因为…… 那她,依季巧巧对她的刻骨恨意,不可能会放过她。 “若薇,你立刻安排下去!”江兮浅俯身在若薇耳畔,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若芸很是好奇,却也知道规矩,强忍着,只见自己的姐姐面色渐渐严肃,点点头,“小姐放心。” “嗯!”江兮浅眉间带着隐忧,“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奴婢明白!”若薇离开之后,若芸凑上前去,“小姐,您没事吧?” 江兮浅摆摆手,深吸口气,好在时辰尚早,还有时间安排,看着若芸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那齐浩远可有打探到半日仙今日何时开卦?” “自然是没问题的。”若芸撅着嘴,“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半日仙到底是个窘迫道士,还招惹不起威远侯府,定了今日下午未时。” “嗯!”江兮浅隐隐有些担忧,她抿唇蹙眉。 “可是小姐您就不好奇么?”若芸嘟着唇,瞪大了双眸,“按照常理,半日仙在凤都很得高门望族,达官贵胄的吹捧,可他竟然每卦只收三文钱,可当真是……” 江兮浅面色微沉,“慎言!” “可是小姐……” “不管和尚、道士皆乃方外之人,不可随意谈论!”江兮浅深吸口气,若芸吐了吐舌头,“可是小姐,那齐夫人可是拿着您的生辰八字,若当真算出来您的命格与那什么威远侯相合,您岂不是真的要嫁过去冲喜?” 江兮浅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你觉得你家小姐我像是会做冲喜新娘的人?” “唔!”若芸顿时摇头宛若拨浪鼓般。 “吱,吱吱。” 就连江兮浅怀中的雪狐不甘落后,扬起自己的利爪。 “让本小姐给他冲喜,本小姐怕他承受不起!”江兮浅抿唇咬牙,双眼微微眯起,手上不自觉地运力,若芸双目大瞪,那精致结实的小香几竟然瞬间化作一堆粉末,甚至没有扬起丝毫,粉末仍堆在原地,上面摆放着的银盘、香炉与软榻相磕,发出“咚”的闷响声。 若芸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自从回了凤都,还未见小姐几时这般生气过呢。 “吱,吱吱。”雪狐的毛顿时立了起来,主人好可怕。 “收拾了吧!”江兮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竟然胆敢算计到她身上,好!很好! “呼呼呼呼呼” 突然耳边传来阵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窗外一只灰色斑点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两只微黄色的爪子紧紧地抓着窗棂,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珠子转得飞快,闻到熟悉的味道,想朝江兮浅扑过来,可在看到她怀中的雪团儿时,身子不由得朝后缩了缩,险些跌下窗台。 “安分些!”江兮浅没好气地点了下雪狐的额头,朝着那信鸽招了招手,而后抬起左臂。 “咕,咕咕。”信鸽急促地叫了两声,而后朝着江兮浅飞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雪狐。 “吱吱吱”雪狐仰起头,骤然发出两道尖利的叫声。 原本在江兮浅手臂上站定的鸽子骤然受惊,猛地扑腾着翅膀,喉间发出惊叫声,“噗!咕咕,咕咕咕!” “叫你安分些!”江兮浅惩戒似地轻拍了雪团儿两下,看着眼前两匹羽毛随着微风在面前打了个转儿,而后又朝着不远处,悠悠落地。 好在她眼疾手快将信鸽腋下的信笺取下了,不过估计这鸽子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来了,看到不远处扑腾着翅膀的信鸽,心中很是满意。 虽然心中对雪团儿有着本能的畏惧,可却仍旧坚持自己的本分,不拿到回信绝不离开。 她从约莫小指粗细的竹筒中取出卷得整齐的信笺,可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却不由得嘴角抽搐,三皇子邀请任逍遥过府一叙?楚靖寒?他会邀请任逍遥? 猛的想到前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这又是想闹哪一出啊。 该不会将任逍遥当成情敌,打算一了百了吧? 江兮浅额头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只要想到那个登徒子,就恨不能,恨不能将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取出纸笔,取出专用的信笺,写上两个大字,“赴约”,而后对着院中站在树枝上发抖的信鸽招了招手,信鸽战战兢兢地飞到窗棂上,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近一步,江兮浅哑然失笑。 看到信鸽带走信笺之后,她死死地咬着牙,楚靖寒,哼! 竟然敢对本小姐做那样的事情,也罢,就让任逍遥和他一了百了,彻底让他断了这心思也好。 “吱,吱吱。”雪狐举着爪子。 “今日你主人我有正经事,自个儿在家好好呆着,若让我发现你再破坏了什么东西,哼!”江兮浅双手抓着雪狐的前腿将它提起,与她水平对视。 “吱吱!” “行了,若表现好的话,回来给你带烧鸡!”江兮浅兀自琢磨着,她好久未去有间客栈了,说起来都是委屈,在这相府当真憋屈,尼玛,她现在恨不得那姚琉璃立刻上门提亲将季巧巧给打发出去,恶女配渣男,正好! 江兮浅飞快地从衣柜中取出衣衫换上,拔下钗环,附上人皮面具之后,涂涂抹抹,只是片刻大家闺秀化身翩翩公子,上好的冰蓝丝绸锦袍,以回针绣法勾勒的竹叶花纹精致淡雅,再加上那雪白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遥遥相和。 “小姐,您这是?”处理好香几软榻,若芸看到她时,瞳孔微缩,面带不解。 “自然是有事!”江兮浅抿着唇。 若薇从外面进屋,在看到江兮浅的装扮时,立刻环视四周,而后警惕地关上大门,皱着眉头,“小姐,您这是……” “行了,你们也知道我一人担着两个身份,虽然若咬可以替我,但有些事情却必须我亲自去处理。”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恨不得将楚靖寒扒皮抽筋的怒气,“今日府上你们必须警惕秋园动向,若林太医问起,随便找个借口,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一日不请平安脉也无妨;若可以让他去给我娘再瞧瞧。” 若芸颔首,“奴婢明白。” “行了!我争取快去快回!” 话音落,江兮浅已经打开了通往傅府的机关,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房间中。只剩下若薇、若芸两人大眼瞪小眼。 而后各自耸肩,对于自家小姐这般做法,她们早已经习惯了。 以前在无忧谷,这事儿她可没少干过。 好在这里是相府,若是无忧谷,无梦谷主若当真发起疯来,除了自家小姐,那可是没人敢拦的。 傅府。 与相府相连的机关,突然发出“吭吭吭”的声音。 “主上!”随时注意此处动向的花十三眼中带着诧异,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属下花十三参见主上。” “不必多礼。”江兮浅应声颔首,顺着地底的阶梯爬上来,“若咬可在?” “陪凝儿小姐逛街去了。”花十三面带恭谨,“主子是有急事?属下立刻派人唤他回来。” 江兮浅摆摆手,“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凝儿那丫头性子跳脱,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花十三顿觉泪流满面,主上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本尊最近事忙,你们就多担待些,那丫头性子虽然跳脱可本性却不坏。”江兮浅淡淡地凯欧。 “……”花十三心中继续吐槽,原来还是一样的。 “别告诉那丫头本尊来过!”江兮浅沉着脸,淡淡道。 “属下明白!”花十三口上应声,心中却是哀嚎着:主上,属下做不到啊! 只是他心中不管如何腹诽,江兮浅却是听不见了。 从傅府出来,她足尖轻点,直接掠过凤都城内的众多房顶,只是几个轻闪,飞快地朝着楼外楼的方向而去。 “主上!”银面眼中划过浓浓的诧异,却是不想她竟然打算亲自赴约。 江兮浅侧身进入清延阁,眸色沉了沉,“请帖上写得什么时候?” “巳时。”银面声音淡淡,分明温润的嗓音却带着一股子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凉意。 “嗯,也罢;琴棋书画那四位丫头呢?”江兮浅挑眉,既然是以任逍遥的身份出场,又怎么少得了那标志性的四个丫头。 银面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只是却被那面具挡住。 江兮浅刚想转身,身后立刻两道身影蹿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 “公子好生无情,每次只有事才想到奴家姐妹们。”若画撅着嘴,带着十足的魅惑色。 “哦,说说爷怎么无情了?”江兮浅宽袖一甩,大喇喇地往软榻上一坐,揽着若画的腰肢,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而后食指轻佻起她的下巴,“来,画儿与爷好生说说。” 若画微微鼓腮,双目瞪得圆圆,就势双手环上江兮浅的脖颈,“公子,不若也让奴随身伺候,如何?” “这是想跟若薇、若芸抢饭碗了?”江兮浅眉间微挑,嘴角笑意轻佻。 “那公子答不答应嘛!”若画扭着那柔若无骨的水蛇腰,此番动作若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按捺不住,江兮浅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儿,而后双手快速翻动,运起内劲将若画快速推远,而后翻身朝着旁边的软椅上一趟,摇着折扇,双眼微眯,“要爷答应也不是不行。” 若画早就警惕着,饶是江兮浅此番动作突然,也稳稳地稳住身形,转头看向江兮浅,脸上尽是惊喜,“公子此话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江兮浅摇着折扇,那神情,那动作,十足的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也。 一身红衣的若书满脸不忍地转过头不忍直视,其他两人却兴致勃勃。 “公子有何条件?”若画却兴致勃勃。 “只要你们打得过她们,爷可是无所谓呢,嗯!”说着眼睛朝着若画挑了挑,看到瞬间宛若泄气的皮球般的若画,有些好笑,“怎么,画儿可有信心?爷可等着你侍寝呢,嗯……” 若画撅着嘴,打过若薇、若芸那两个丫头。 算了吧。 谁不知道她们俩可是自家主子爷手把手教出来的,这都不说,她们可是暗狱挂牌的杀手,就算只是铜牌杀手,也不是她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可以匹敌的好吧。 看到若画传来那哀怨的小眼神儿,江兮浅摇摇头,“行了,今个儿的事情银面已经跟你们交代了吧。” “是!”四道宛若黄莺啼鸣般的嗓音高高低低。 江兮浅眯着双眼,对着她们反复嘱咐道,“记住任逍遥与江大小姐两情相悦,只碍于先帝赐婚,不得不忍痛分离,本公子买下相府隔壁的傅府正是为了江大小姐,明白了?” “是!”四人齐齐应声。 银面虽然不解,可她既然这样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他应该相信她的。 心儿:好戏在下一章上演,嗷嗷,亲们猜猜男主和女主(任逍遥)会如何,喵~ 正文 第102章 情敌相见,靖寒心痛 章节名:第102章 情敌相见,靖寒心痛 一行四人浩浩荡荡。 银面本欲随她同行却因为楼外楼临时有事,江兮浅也不矫情,这么些年江湖各处,也是独行惯的,更何况还有琴棋书画四人。 辰时三刻自楼外楼出发,到得三皇子府已然巳时一刻。 “任公子可当真是贵人难请!”楚靖寒沉着脸。 “三皇子说笑了。”江兮浅呷了口茶,眉眼轻挑,语气淡淡,“不知三皇子请逍遥前来所为何事?” 楚靖寒身上寒气凛冽,面色微沉,“怎地无事不能请任公子过府?” “那倒不是,只好奇三皇子与传闻好似不大一样!”易容后的江兮浅眉眼弯弯,轻声一笑,丰神俊逸又带着淡淡书香雅气;一时间竟让楚靖寒有些呆愣,难道兮儿喜欢的就是他那小白脸的模样? 感受到他的打量,江兮浅心中闪过一丝懊恼,这眼神什么意思?前两日才占尽自己的便宜,现在连任逍遥也不放过,难道……他男女通吃? 她单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若细细看去,定能发现她的手骨节凸出,青筋直冒,打她的注意也就罢了,竟然敢! 该死的龙阳君! 他要有这贼胆,江兮浅视线斜斜地扫过楚靖寒的下身,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连这贼心都给去了。 楚靖寒顿觉阵阵阴风吹来,脊背发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微微蹙眉,多少年了,自从身中寒毒他已经多少年没感觉到阴冷的气息了,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和煦,微风徐徐,是个不错的天气,嗯,他在心中点点头,听到对面男子的话,“倒是不知任公子以为本宫当是如何?” “呵呵,江湖传言尔尔,不可尽信!”江兮浅摆摆手,“倒是在下愚昧了。” “本宫倒是越发好奇!”楚靖寒同样低首垂眸,心中兀自思索着,这小白脸到底哪里好了,不过仗着没出师的半吊子医术竟然连父皇也都将他奉若上宾,哼!身边美婢环侍也就罢了,竟然怂恿兮儿与他夜半幽会,该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传闻中三皇子与凤小王爷关系非同寻常,三皇子可能为小民解惑?”江兮浅干脆挑明,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一个龙阳君就别再打她的注意了。 楚靖寒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凤邪么,关系是不错。” 要是没有他,他的人生可就失了很多乐趣呢。 江兮浅面色一沉,干脆挑明,“听浅浅说,三皇子近来对她似有些误会。” “误会?兮儿如此说的?”楚靖寒挑眉。 “既然三皇子已经有了凤小王爷,浅浅区区女子,入不得三皇子法眼,还请三皇子手下留情,别污了浅浅的闺名。”江兮浅面色微沉,语气不善,竟像是十足的吃醋了般,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 “污了兮儿的闺名?谁都有这个资格,就你没有!”楚靖寒也恼,只要想到那丫头竟然夜半翻墙在傅府呆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忍不住想要杀人。 每每独自一人时,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她在傅府到底做了些什么?那任逍遥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兮儿如今才十三的年纪,他若胆敢对兮儿下手,哼,就算父皇阻止,他也势必断了他的老窝,让楼外楼从晁凤彻底消失。 江兮浅被楚靖寒噎了一下,“在下如何没有资格?小民虽无权无势,可却与浅浅自幼相识,两情相悦,若非碍于先帝赐婚,又如何会得如今两地相隔,皇家就只会这种拿别人的婚姻做筹码的下流把戏吗?” “……”楚靖寒的身子顿时僵住,两情相悦……他说两情相悦。 “三皇子若无事,小民就先告辞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江兮浅自然没有理由多留。 楚靖寒还沉浸在魔障当中,两情相悦,他们竟然真的是两情相悦,不! 兮儿是他的! 谁也不能把他抢走,谁也不能! 江兮浅起身,四位美婢也立刻随她踏出房门。 “公子,您这般当真无碍么?”若画声音妖娆,微微嘟唇,更衬得黄衣娇媚无双。她整个身子朝着江兮浅怀中靠去,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 “爷什么时候做过后悔之事,哼!”江兮浅邪邪地睨了她一眼,抬起她的下巴,“怎么,美人儿可是吃醋了?” “公子”若画嗓音慵懒娇媚,只是话尚未说完,只听见耳畔一阵风声传来。 江兮浅心下一惊,双手运起内劲将若画快速推远,而后足尖轻点,双手张开,整个人朝后飞快掠出几丈而后抬头看到迎面而来的大掌带着浑厚的掌风,她心里暗咒一声,却不的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着。 足尖立在树顶,楚靖寒一击不中,再次紧逼。 来不及闪躲,江兮浅被逼得不得不与他正面相对,将内劲运于掌上,而后整个人朝又倾斜着,凌空而立,避开楚靖寒身上阴寒的煞气,与他四掌相对。 “砰轰” 只听见一声轰天巨响,而后漫天遍野的尘土沙石飞溅,两道略嫌狼狈的声音从翻滚的尘土中闪身而出,而后各自飞快地朝后退出数丈之远。 “公子!”四道清脆的声音带着焦急。 “爷!”沉稳中带着冷漠。 “我说你们爷是不是有病啊,竟然玩偷袭!”若画双手叉腰。 “你们公子才有病!”寒风面色阴鸷,视线在四位美婢身上不断扫视着,瘪瘪嘴,“像你们公子这般生活不检点,小心得花柳病。” “你,你才得花柳病呢,你全家都得花柳病!”若画气急,“我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恶毒啊!” “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蓝衣娇俏的若棋接嘴。 “走狗!”若书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你,你,你们……好男不跟女斗!”寒风气得不轻,左手紧紧地抓着佩剑,死死地咬着牙,就怕自己忍不住对着四人拔剑相向。 一袭紫衣浅笑,绝代风华的女子,此刻也面色微微沉着,眉间那血红的朱砂此刻也都微微暗淡,“好了,别再吵了!” 话音未落,她斜睨了寒风一眼,“好男不跟女斗,这话说得可真是好!” “……”寒风转头,可若琴已经看向了庭院,正在比拼内力的两人;他嚅了嚅唇,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江兮浅面色严肃,这楚靖寒的内劲略次于她,可她身上的寒气却着实让人有些承受不住,若她调动火珠倒是可以,只是若没有火珠压制,身上的奇毒若再次发作…… 她眼珠飞快转动,不断在心中盘算着,怎样对自己最为有利。 “轰” 院中再次传来惊天巨响,原本山清水秀,简洁古朴,落落大方的院子,此刻沙石碎粒遍布,满院狼藉。花坛中盛放的鲜花被掌风掀翻,黄土翻飞间,尽然连主殿屋顶的瓦片也都没有放过。 再次对掌愤慨,江兮浅只觉得胸口一闷,张嘴一注鲜血喷出,“噗咳咳” “噗!”楚靖寒同样没落着好,喷出一口鲜血。 “你疯了!”江兮浅面色难看,肌肤如玉,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嘴角挂着的猩红让人觉得异常刺眼。 “哼!”既然有了兮儿,竟然还敢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打她一顿,算是教训了。 楚靖寒负手而立,淡淡地冷哼一声。 江兮浅只觉得莫名其妙,捂着胸口,再次觉得喉头猩甜,吐出一口鲜血之后,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烟尘慢慢散开。 若琴首先发现江兮浅,双目大瞪,“公子,您怎么样了?” “公子!”其他三人也快速飞奔上去。 “爷,您没事吧?”寒风面色也不太好看。 江兮浅抬头,看了对面同样略嫌狼狈的楚靖寒,面色难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三皇子武艺高强,内力雄浑,逍遥甘拜下风,就此告辞。” “……不送!”楚靖寒目光冷冽,尤其是在瞥到搀扶着江兮浅的若琴时,眸色暗了暗。 任逍遥,你,配不上兮儿。 所以,兮儿只能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江兮浅却是不知,这一趟本该是她宣布主权的,却意外地让楚靖寒下定决心。 “公子,您当真无事?”若棋眸色沉了沉,“我找那个什么狗屁三皇子算账去。” 江兮浅摆摆手,胸口上下起伏间,怒火被她深深地压抑了下去,“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 “公子打算如何?”向来精明干练的若书也有些按捺不住。 “爷虽然受了内伤,那楚靖寒受伤未必就比爷轻,更何况他还赔上一座院子,怎么算爷都是赚了。”江兮浅眸色如墨,幽深宛若寒潭,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她此刻心中一个念头成型,既然她这内伤是被楚靖寒打的,那,让他付点儿医药费不算什么吧? 熙宝珠捂着胸口,微微抿唇,轻轻咳嗽两声。 “郡主,您也别太过忧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紫嬷嬷端着托盘,上面宛若白玉的药碗中,漆黑的药汁冒着热气。 “可是……”熙宝珠欲言又止,“咳,咳咳,奶娘,你说及笄宴上发生那样的事,我,我是不是应该给江小姐赔礼道歉,自那日,我,我都好久没见着寒哥哥了。” 紫嬷嬷将托盘放在床头,“三皇子向来事忙,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也是常有的;及笄宴那日发生的事情却是切莫再提了。” “可是奶娘,我……”熙宝珠眉头紧蹙。 “您只需要记住,那件事情是宋家小姐、明珠和宁青候三人之间的牵扯,江小姐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紫嬷嬷面上带着浅笑,眸色却异常幽深,“如今该打的打,该罚的也已经罚过,此事就算已经过了。” 熙宝珠点点头,只是面上却仍旧纠结着,倒不是真的担心江兮浅,她只在乎楚靖寒的看法。 “说起来,那事郡主也是受害者,若三皇子得空定会过来探望的,您这身子如今,哎,该服药了。”紫嬷嬷端着药碗。 “唔!”熙宝珠蹙起眉头,端着药碗,用汤匙搅了搅,小口小口地抿着。 待药碗见底,紫嬷嬷赶紧从一旁约莫巴掌大小的金漆雕花锦盒中取出一颗梅子。熙宝珠张开嘴。 “轰” 紫嬷嬷刚想递过去,就只听见外面一声轰天巨响,她手一抖,梅子落到了被褥上。 “怎么回事?”熙宝珠含着紫嬷嬷重新递过来的梅子,眸色暗了暗。 “您先好生歇着,嬷嬷出去看看就是!”紫嬷嬷将脏掉的被褥拿开,放在一侧,又给熙宝珠换上新的被褥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唤来丫鬟,“含春,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含春福身行礼,而后快速地朝着门外而去。 不过短短片刻。 紫嬷嬷双目微瞪,压低了嗓音轻吼着,“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奴婢不敢撒谎!”含春跪在地上,“此事乃在留园伺候的阿黄说的,三皇子与逍遥公子因为江小姐之事吵了起来,后面却不知为何又大打出手,嬷嬷若是不信可以让其他人去看看,三皇子刚派了人去收拾留园。” 紫嬷嬷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许在郡主面前提起。” “是!”含春低着头,神色恭谨。 “江小姐?哼!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丫头而已。”紫嬷嬷眸色暗了暗,心中打定了注意,要怪就怪你竟然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三皇子是她们郡主的,谁抢她,她就跟谁过不去。 熙宝珠面带担忧,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奶娘,真的没事吗?” “没有,别担心!”紫嬷嬷兀自思索着,想到自己前两日听到的八卦,以往也只是听听就过了,可现在,她突然眼前一亮,“郡主,您身子尚弱,可得好生将养着,日后顺顺利利的给三皇子生一打小娃娃。” “奶娘!”熙宝珠拉长了声音,害羞带怯,欲语还羞。 “好了好了,奶娘不说你了!”紫嬷嬷轻轻揉了揉熙宝珠额前的碎发,“奶娘让含春在外间守着,您有什么需要唤她就是,奶娘有事出去一趟。” “那奶娘早些回来!”熙宝珠乖巧地点点头,双目轻合。 “嗯!回来给你带有间客栈最喜欢的紫薯云片。”紫嬷嬷轻声。 是夜,夜黑风高,星月无光。 江兮浅眸色幽深,一袭大红色广袖流仙裙,在晚风中烈烈如火,“参见主上。”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今日任务本尊不好参与,你们是我暗狱精英中的精英,本尊要求你们将三皇子府库搬空,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十二道声音震天。 “很好!”江兮浅双眼微眯,“这是三皇子府的地形分部图,银面会带着人在三百米处的民宅内接应你们,一切小心。” “是!” “本尊就在此处等你们德胜归来!”江兮浅宽袖轻甩,可恶的楚靖寒竟然胆敢对她下手,哼。 “是!”暗风眸中担忧一闪而逝,而后带着其他十一人飞快地离开。 江兮浅突然张口,一注猩红喷出,“噗” “主上!”银面面带担忧,只是语气却有些不善,他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这种要求。 平日里出任务,若可以她绝对会亲自参加也不是让别的人带领,她果然是出事了。 江兮浅摆摆手,服下一颗丹药,闭目调息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是轻伤,却是无妨的。” 在凤都不比暗狱,不需要以命相搏,比这重百十倍的内伤她都能熬过来,这点儿小伤在她看来委实不算什么,将养几日,好生调息也就罢了。只是今晚的行动,她之所以让他们去,也是因为那人受的伤绝不比他轻。 没有了楚靖寒,其他的在她眼中不过都是小猫三两只,以暗风为首的十二名暗狱精英完全拿得下来。 既然胆敢对她动手,搬空府库算是教训了。 虽然她心里非常明白,皇家之人,府库不过是放在台面上的摆设,绝大多数珍贵的东西都放在密库中,她自认没这个本事劫了他的密库,所以只能那府库开刀了。 “带百余好手去接应他们,速度要快,若实在不行,以安全为重,东西没了也就没了!”江兮浅摆摆手。 银面嚅了嚅唇,点点头,“是!”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 江兮浅微微颔首,看着一个个精致的木箱抬入底下室中,弟兄们鱼贯而入。 “情况如何?”看到进屋的几人衣衫褴褛,还散发着血腥的味道,江兮浅微微蹙眉,难道三皇子府上还有她没发现什么高手不成? 暗风哈哈大笑,“伤了俩,不过都不重,银楼主带来接应的人倒是伤了好些,不过对方也没落着好处,什么狗屁的皇家护卫,简直不堪一击。” “那就好!”江兮浅笑得花枝烂颤,尤其是在看到那打开整箱整箱的珠宝首饰,还有布匹古玩,“今日参加行动的每人补贴白银两百两。” “耶!” “主上英明!” 江兮浅两眼泛着精光,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尤其是想到明日楚靖寒那漆黑的脸色,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形象,早就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了。 “银面,所有伤员你费心些,差什么伤药直接找夏奇,让他送来就是!”江兮浅眉眼弯弯,语气也非常地欢快。 “嗯!”银面看着那些箱子,心中却是在盘算着三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东西暂时还见不得天日,“暗花、暗雪立刻安排他们前往锦蓉双城秘密据点,暗风、暗月即刻起程连夜将其中贵重的东西运往清源山总部。” 布置完这些,银面转头看向江兮浅。 “很好,先把这些,还有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留下,其余的运回总部作为咱们发展的准备金!”有楼外楼做后盾,暗狱做的又尽是些无本生意,她早已经富可敌国,可对金子的兴趣却从未减少过半分。 暗风四人立刻应声。 “让受伤的弟兄们先走,暗风带人断后,先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些东西若实在运不走的,就封到这地下室!”江兮浅双眸暗了暗。 “主上放心,我们没事!” 其中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用嘴咬着布条将右臂上的伤口捆起来,“官府那些条子就算要追也是明日的事情,那三皇子如今没派人追来,咱们趁着夜里赶紧转移了。” “就是就是!”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着。 江兮浅点点头,“你们辛苦了!” “……呵呵,啥辛苦,当然若不是主上收留,俺早就没命了!” “就是就是,只要主上发话,俺刘老三就算拼命也会做到的。” “……” 江兮浅只觉得心中暖暖的,“行了,别呈能了,银面赶紧让人带他们下去疗伤。” “……” 当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回到相府时,子时已过。 江兮浅一袭素色衣衫,在漆黑的夜里行动矫捷,嘴上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心情大好。 她足尖轻点,跃入院墙,还未来得及进入汐院,整个人撞入一个略嫌阴冷的怀中。 “你,你干什么?”江兮浅声音骤然一暗,压低了嗓音。 “兮儿,别动!”身后之人像是压抑般,良久才微微放松环在江兮浅腰上的手臂,将她转过来,带着她足尖轻点跃入假山深处。 “你疯了!”江兮浅眸色一暗,双掌运起内力想要推拒,可在抬头看到楚靖寒那苍白的面色时,心头又有些不忍,捕捉痕迹地褪去内劲,双掌撑在他胸前,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放开我,这里可是相府。” 楚靖寒眼中有些受伤,“你就那么在乎他?” 他明明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绝对跟任逍遥脱不了关系,却还是指着一线希望,对府中所有知情人下了禁口令,紧赶慢赶处理好府上之事来到相府,她却不在。呵呵,就这么在乎他吗?任逍遥买下傅府怕也是掩人耳目罢了,为了可不就是每日夜里的美人幽会吗?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那任逍遥当真在乎她,何不光明正大的上门,却偏偏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 “你说什么呀?”江兮浅黛眉微蹙,不断挣扎着。 “他身边美婢环侍,难道你就真的不在乎?”楚靖寒暗恼。 “……”江兮浅总算是听懂了,略微沉默片刻,“她很好!” 那是她自己,当然很好了。 只是同样的话在楚靖寒听来却好似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入胸膛,“哦,是吗?” “三皇子殿下,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只是相府不受宠的女儿,请您日后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她最是讨厌对感情不认真的人,楚靖寒心里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却不会自恋到认为楚靖寒会对她如何,更何况皇家之人,妻妾成群,她可不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每日里争风吃醋,就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楚靖寒沉默,“你就当真那么在乎她?” 江兮浅低着头,对他这样大人,或许死心才是最好的吧,“是!” “……我明白了!” 楚靖寒骤然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你走吧。” “这是皇极丹和回春丹,日后,别再来找我了!”江兮浅将手中两个加起来都不足她半个巴掌大的玉瓶顺手搁在假山石上,足尖轻点转身离开。 “呵呵!”楚靖寒看着那两个在黑暗中散发着亮光的玉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伤心,他捂着胸口,脑中不断回响着她的话。 她在乎的是他,是别的男人。 胸口处,突然揪紧了,痛从那处缓缓满开,朝着四周辐射开来。 触手可及的玉瓶,他紧紧捏着,捂在胸口处,怎么办,兮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若以往,谁告诉他,他会为一个女人心痛如斯;他定然只会一笑而过。 可如今当真遇到时,才知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这么痛!可即使痛入骨髓,心中的爱却未减少半分,兮儿,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江兮浅离开的方向,早已看不到那窈窕背影,楚靖寒张口一注鲜血喷出。 背靠在假山石上,望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天早上。 江兮浅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一夜好梦。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动静的若薇赶紧进屋,看到江兮浅眼前一亮。 “昨个儿夜里回来的,怎么,府中还算安泰吧?”江兮浅翻身下床,取了套干净的衣衫换上。 “能有什么事!”若薇眼神略带哀怨地瞅了她一眼,“您不是说下午就会回来的么?若不是林太医临时有事回了太医院,您可就穿帮了。” 江兮浅蹙眉,“可知是什么事?” “好像是说太后病情恶化了还是什么的,林太医语焉不详,就连这还是从药儿口中套出来的。”若薇撅着嘴,“对了,小姐您说奇怪不奇怪,秋园那位这几日竟然都安安分分的,连半点儿风声都没穿出来,咱们安插在两座院子中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兮浅心情大好,抬手戳了下若薇的额头,“行了,有些事情既在掌握之中,再做点儿什么漏了马脚岂不得不偿失?” 既然威远侯齐忠祥身中蛊毒无解,唯一的希望就是娶了季巧巧过门,那就算姚琉璃再不情愿,也会乖乖地请了官媒,抬着六聘过府,求了她去,她还有何可担忧的。 “……”若薇撅着嘴,小姐每次都这样。 江兮浅对着铜镜,取了两枚珠钗比划着,最后选了那根赤金璎珞点翠簪,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日凤都可有其他动静?” “凤都?没什么啊,太阳一样的亮,天气一样的好,人们还不是一样的过日子!”若薇面带不解,不过很快脑子一转,压低了嗓音,“小姐,难道你昨日做了什么,怕被人发现了?” “我能做什么!”江兮浅随口反驳,心里却很是疑惑。 凭楚靖寒昨夜来相府,应是暗风带人劫了三皇子府上的府库之后,可他来相府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她就是任逍遥了? 不,不可能。 他若当真看出来了,昨夜就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如果没有看出来,那他这般做法定是发现昨夜那些劫匪与任逍遥有关,那他为何没有…… “小姐,小姐!”若薇轻轻推了她两下。 “啊?”江兮浅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小姐,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若薇撅着嘴,“我说今日您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凝儿小姐,她昨天下午摸过来发现您不在,可很是生气呢。” “……嗯,我知道了!”江兮浅眉间微微蹙起,凝儿那丫头能安分几日已是难得,是得抽空过去看看,不然她若闹腾起来,想想就觉得头痛,“待会儿你去主院看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待会儿就去看看她。” 若薇应声而去,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又匆匆回到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江兮浅坐在桌前,一碗粥还未见底,见若薇行色匆匆,黛眉微蹙。 “季巧巧带着翠姗出门了。”若薇压低了嗓音。 “可有人跟上去?”江兮浅眸色暗了暗。 “月五、月六跟上去了,清扬让奴婢请示主上。”若薇有些担忧,“奴婢觉得还是将她们撤回来吧,他们身手虽然不错,可对蛊毒却没有招架之力,奴婢认为我们可以这样。” 若薇附在江兮浅耳畔,咬着耳朵,江兮浅手无意识地搅拌着碗中的白粥,微微颔首,“嗯,行!你下去安排一下,我们立刻出发。” “是!”若薇飞快地闪身离开。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要说这季巧巧只是纯粹地出去逛街,她可不会相信。 难道失去见她背后那个人? 银面已经调查清楚,齐忠祥首次中毒却是在威远侯的书房,而当时季巧巧随江嘉鼎回凤都之后却再未出去过,时间不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何妈妈。 针线房的掌事也证实,何妈妈请假已经月余未归,更何况她与季巧巧关系匪浅,也是她们如今掌握的唯一的线索。 江兮浅抿着唇,很快若薇安排好一切。 陆希凝很是兴奋地挽着江兮浅的手,“姐姐,您可真是过分,昨日出去也不带着我。” “你这丫头,姐姐可是有正经事要办!”江兮浅心中挂着事儿,对陆希凝的话也只是应付着。 几次你来我往之后,饶是陆希凝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不对劲,“姐姐!” “啊嗯!”江兮浅抿着唇。 “姐姐你就知道敷衍人家。”陆希凝撅着嘴。 江兮浅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前面不远处季巧巧竟然带着翠姗走进了有间客栈,她心下一喜当真是天助我也,可随后就被陆希凝抓包。她眼神飘忽,面色有些尴尬,见陆希凝眼眶通红,鼓着腮帮,要哭不哭的模样,心头一软,“凝儿,姐姐今日有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陆希凝顿觉眼前一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兮浅指着不远处的有间客栈,“我们进去再说。” “好吧!”陆希凝撅着嘴,“姐姐要是敢骗我,哼哼!” 没有丝毫威胁力的轻哼,江兮浅心中摇摇头,这丫头可当真好骗。 进入有间客栈,傅玉立刻接到了消息。 “主上!”江兮浅对着他使了个颜色,立刻有侍应领着他们来到三楼的浅芳阁。 两人前脚进入,傅玉后脚便跟了进来,“主上可是好久没来了。” “嗯,最近事忙,没太多空闲,对了你去查查,季巧巧在哪个房间。”江兮浅眸色一暗。 傅玉眼中划过一道诧异之色,“是。” 从傅玉进来开始,陆希凝的嘴就微微张着,直到他离开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姐姐,有间客栈是你的?” “嗯哼!”江兮浅不置可否。 “传说中三年红遍天下,就连我们西蜀也鼎鼎有名的酒店竟然是你的!”陆希凝声音骤然拔高,在江兮浅的横眉冷对下不得不压低嗓音,可嘴却一直翘着,怒目而视。 江兮浅动作优雅地斟了杯茶,微微抿一小口,大麦用特殊方法炒制之后的大麦茶,浓香馥郁,的确是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陆希凝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有间客栈竟然真的是你的,姐姐,你知不知道四哥哥和五哥哥曾经为了一张有间客栈据说是限量发行的贵宾卡大打出手,还有爹也是,他朋友就是那个糟老头子老是拿着他儿子孝敬给他的贵宾卡眼气爹爹,结果害我们家庭不和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江兮浅额前瞬间冒出几滴隐形冷汗,什么叫害她家庭不和? “姐姐”陆希凝的声音骤然变得阴阳怪气。 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警惕地抬起头,双眸微微眯起,“什么?告诉你别想打有间客栈的主意,头可断血可流,金子不能丢!” “……”陆希凝鄙夷狠狠地抽搐,可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姐姐,你说要是我告诉大哥哥、二哥哥和三哥哥,嘿嘿。” 她眼角斜睨着江兮浅,威胁地轻笑两声,“要想我不告诉他们也成,不过嘛……” 雪白的手心,放到江兮浅面前。 “嗯!好主意!”江兮浅顺手端起茶杯往她手心一放,“为了感谢你如此声明大义,这杯大麦茶就赏你了。” “呸呸呸。”陆希凝撅着嘴,“在姐姐眼里我就值一杯大麦茶?” “咚咚咚” 江兮浅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请进。” “咳咳,江小姐。”傅玉进门,捕捉痕迹地扫视周围的情况之后这才关上门,压低嗓音,“小姐,已经查清楚了,季巧巧季姑娘在二楼菡萏,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人,应是三皇子府紫嬷嬷。” 江兮浅皱眉,“确定?” “若是别的,属下不敢肯定,但这紫嬷嬷,托宝珠郡主的福倒是见过几次,所以绝对不会认错。”傅玉颔首。 “立刻让人进碧冬,我要知道她们想干什么。”江兮浅眸色暗沉。 “是!”傅玉应声,“小姐可要吃点儿什么?” “你看着办吧。”江兮浅此刻哪里有心思吃东西,满心满眼都在想着,这季巧巧怎么又跟三皇子府上的人勾搭上了。 “是!”傅玉应声离开。 陆希凝眨巴眨巴双眸,“姐姐,这有间客栈还能偷听?” “呵呵,别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我们自己嘛,呵呵,你们陆家庄开客栈酒店不也会收集消息?”江兮浅抿了口茶,眸色暗了暗,陡然想到那次在三皇子府熙宝珠的及笄宴上,那日发生的事情难道与熙宝珠也有关联? 陆希凝瘪瘪嘴,“都说有间客栈保密性极强,可得了不少达官贵胄的青眼,真该让他们看看。” “姐姐说有事要我帮忙,莫不也是骗我的罢!”陆希凝瘪瘪嘴。 “这倒是真的。”江兮浅颔首,“我要陆家庄关于蛊毒的所有书籍册子。” “啊?”陆希凝先是诧异,而后回过神来,“姐姐要这个作甚。” 江兮浅抬了抬眼皮,压抑住心中的想法,她怀疑季巧巧已经对季巧萱下手了,那日之所以会闻到含有麝香的香囊下体见红,不过是巧合。不然以季巧萱的身体,她亲自出手调养的,绝不会闻一下就发生那样的现象,就算是效果最强的当门子也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可若是季巧巧已经出手那就有解了,七色药散引起蛊虫的不适,两厢对抗间,胎儿承受不住是正常的。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觉得有些后怕。 若当真是因此,那她险些又害了那孩子一名。好在苍天保佑,希望那孩子能顺利出生。 只是这样的情况,驭蛊秘术上却是没有记载,她抬起头,“我记得皇帝大寿,三哥哥是使臣是不是?” “嗯!”陆希凝撅着嘴,她可不想被三哥哥拎回去。 “算算时间,三哥哥该还没从西蜀出发,我希望三哥哥帮我找找陆家庄有关蛊术的记载中可有孕妇被下蛊之后又服用以蛊王虫尸秘炼七彩药散的情况。”江兮浅眸色沉了沉。 “难道是伯母?”陆希凝很快反应过来。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也不是,我只是担心。” “姐姐放心吧,我回去立刻传信给三哥哥。”陆希凝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对自己能帮到她很是满足。 “嗯!”江兮浅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滑过,她们不过是错误的开始,错误的相识,却偏偏将她视若亲人。而她最亲近的,真正血脉相连的,却将她视若耻辱,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吗? 傅玉派人送来不少小食和招牌菜色。 陆希凝吃得很是开心,江兮浅也陪着她吃了不少。 “姐姐,你放心啦,伯母福大命大定然会没事的。”以为江兮浅心中担忧,陆希凝拍了拍她的肩膀。 “行,咱们凝儿可是金口玉言。”江兮浅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江兮浅斜靠在窗棂边上,双手环胸,望着不远处的屋顶,眉头微微皱起。 “主上!”傅玉的声音突然响起。 “可是打听到了?”江兮浅看着跟在傅玉身后,身着青衫布衣的男子。 “启禀主上已经打探到了。”男子立刻上前单膝跪地,他没想到这有间客栈背后的主子竟然是为这么年轻的姑娘。 “说吧!”江兮浅坐在软榻上,陆希凝坐在她旁边,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把玩着她腰间的流苏。 男子虽然觉得有些,呃,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紫嬷嬷助季姑娘嫁入威远侯府,保她嫡妻之位;季姑娘为紫嬷嬷除去相府大小姐江兮浅,为宝珠郡主扫清障碍。” 心儿: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知心姐姐:为啥? 心儿:潇湘作者后台更新了。 知心姐姐:这不是好事么?科技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连潇湘都跟上了社会主义的脚步! 心儿:这不是最关键的。 知心姐姐:关键的是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捏? 心儿:关键的是作者后台的功能更新了。 知心姐姐(狠狠一拍大腿):这是好事啊。 心儿:是啊,所有读者的订阅透明化了。 知心姐姐:…… 心儿:看到那么多读者看到办我心痛啊! 知心姐姐:…… 正文 第103章 侯府提亲,明柳闹场 章节名:第103章 侯府提亲,明柳闹场 “端的是好主意。”江兮浅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直守在门边的若薇、若芸两人也面色难看“太过分了。” “竟然胆敢对姐姐动手,我杀了她!”陆希凝拍案而起,江兮浅冷眼扫过去,蓦然冷笑一声,“给我坐下!想要本小姐的命,也得看她有没有那本事!” 声音冷厉决绝,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熟悉她的人谁不知道,她若当真大吵大闹大发脾气,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她若当真平静得古井无波,那事情绝对是糟到一定境界。 “若薇跟傅掌柜下去,打包两份招牌烤鸡,两包紫薯云片,凝儿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兮浅兀自起身,语气淡淡;好似对刚才那人的话没有反应般,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哗”的轻响,她坐下的软榻,骤然变成一堆碎屑。 “姐,姐姐,你,你没事吧?”陆希凝磕磕巴巴。 “事?我能有什么事?”江兮浅周身温度骤降,其他人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双眸微微眯起,身上煞气翻腾,杀意涌现,欲谋我命者,绝不姑息! “当真没事?”陆希凝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兮浅,可不管怎样她都是她的姐姐,这点绝不会变,这凤都中竟然有人胆敢打她陆希凝姐姐的注意,简直是找死,她双目如炬,死死地盯着地上单膝跪地的某人。 见江兮浅和陆希凝都有暴走的趋势,傅玉赶紧拉起跪在地上的男子躬身道,“主上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慢着!”就在两人快退出门外时,江兮浅突然张口,声音冷厉。 “主,主上!”傅玉皱着眉头,他可不想面对主子的怒火,心中哀嚎。 “日后重点监控那几人,只要进了有间客栈,务必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部上报。”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名单晚些时候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是!”傅玉嘴角抽了抽,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 主上,咱这是以保密性著称的有间客栈啊,那些个达官贵胄,王公贵族谁不是冲着保密性强这点来的,咱这样算监守自盗不?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视线定个在他背后的男子身上,“她们可有谈及具体的打算?” “……”男子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江兮浅口中的她们是谁时,回过神来,恭敬地低头俯首,“并未。”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江兮浅摆摆手,墨黑的双眸晶凝通透,一眼望去好似能将人的所有心神吸进去吧。 “小姐。”若薇咬着牙,努力压抑自己身上的怒火,若芸也抬起头看着江兮浅,两人眼神灼灼。 江兮浅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抬起自己宛若削葱根般、圆润晶莹的指尖,嘴角微勾,那神情嗜血而又从容,粉嫩的丁香小舌绕过唇边,“本小姐多久没沾过血了,呵呵,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本小姐勉强替阎王收下了。” “……” 若薇、若芸齐齐打了一个寒颤,陆希凝也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良久都未说出话来。 “凝儿是要继续逛还是跟姐姐一起回去?”江兮浅转身,话题陡转。 “……”陆希凝张了张口,半晌未发出声音,最终无奈地叹口气,“我还是跟姐姐回去好了。” 回到相府,汐院中。 江兮浅斜靠在软榻上,心平气和,间或轻轻挠挠雪狐的下巴,视线却一直定格在那卷不让任何人触碰的羊皮卷上。 “小姐,您,您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若薇气急败坏。 “嗯哼!”江兮浅尾音上挑,抬了抬眼皮,“着什么急啊,若薇,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若薇双手紧握,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可是小姐您……” “你怎地知晓你家小姐我什么也没做?”江兮浅眉宇间尽是笑意,只是若看得仔细,那通透幽深的眸中尽是阴寒,宛若千年寒冰般,臻首微摆,看到若薇眼中的不解,心中轻叹口气,“她季巧巧不是想嫁入威远侯府么?本小姐就送她个名正言顺,至于她想对本小姐动手,难道你就没动动脑子?” 若薇眉头微微蹙起。 “难道在你们眼中,本小姐就是逆来顺受之人不成?”江兮浅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若薇薄唇微抿,陡然眼前划过一道精光,“小姐的意思是……” “看来还不算没救。”江兮浅微微颔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实际上抓着羊皮卷的指甲已经一片惨白,骨节更是异常凸出,她咬着牙,眼神狠戾决绝。 若是以往,她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可现在嘛! 若薇略微思忖,“可是小姐,咱们不了解蛭蛊之毒,若她催动之后您却没有反应她定会知晓您体内蛊毒已解,到时候她若再暗下毒手……” “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而已,你要真是担忧,不如与银面多联系联系,查查她背后之人。”季巧巧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她身后之人才是她们应该关心和注意的重心。 显然若薇也想到了这一层,“奴婢立刻传信给银楼主。” “嗯,让他们自己小心。”江兮浅再次看向羊皮卷上,兀自琢磨着,连若薇何时离开都不知晓。 时间一晃而过。 江兮浅放下羊皮卷,懒懒地伸腰,突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若芸面色急切地,“小姐,出事了!” “嗯?”江兮浅瞬间正色,眼中原本带着的些许混沌骤然散开,眼底一片清明之色。 “秋园来了位黑衣人,姐姐已经追过去了,小姐……”若芸尚未说完,江兮浅心底一惊,如果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人,若薇绝不是那人的对手,江兮浅足尖轻点,只见房中骤然一道白光划过,她赶紧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不过十余息时间,江兮浅掠至秋园,远远地看到若薇伏在院墙上的身影,凌空而立,看到那道暗影,瞳孔骤然一缩,“若薇小心!” “哼,不知死活!”一道沉闷,啥呀带着说不出诡异感觉的声音响起。 “砰!” 潜伏在院墙之上,被蔓藤挡住视线,明显未注意到那黑衣人偷袭的若薇,等听到江兮浅出声提醒,快速地朝旁边翻身,那黑衣人一击未中,再次出击。 若薇双目如炬,神色灼灼,由于趴在墙头上,闪躲不及,只是短短片刻便做下决定,快速地运内劲于掌中,与那黑衣人对掌之后,她捂着胸口,内劲反震,喉头一阵猩甜。 好在那黑衣人与她内劲不相上下,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之后,放心了些。 只要不怕蛊毒,那人内劲不足为虑。 江兮浅却是不知,只看到若薇被击中时,心下一紧,足下运气,飞快地加速,险险地将若薇拦腰捞起,而后飞快地朝着清扬等人潜伏的地方扔过去,“照顾好她。”之后自己快速地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该死!” 显然黑衣人能击中若薇也胜在出奇,占尽先机,但内劲比之江兮浅却大有不如,很快就被江兮浅追上,“臭丫头,你自找的。” 话音落,江兮浅只觉得耳畔“咻”的一声巨响,借着昏暗的天色,她明显地看到那飞速而来的竟然是一条约莫半米长,小指粗细的赤色小蛇,它张开嘴。 “雕虫小技,哼!”江兮浅冷哼,掌风微摆,那赤金小蛇在快接近江兮浅时,骤然受惊般,“啪”的一声脆响落在地上,整个蜷缩起来,盘成一团。 对面那人骤然大惊,“小丫头,你对它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猜啊!”江兮浅挑眉浅笑,只是从那幽深的眸色中可以看出她的愠怒,该死!对面那人竟然养的是蛇蛊,她这辈子最美好感的东西都是蛇,哼! “你”黑衣人明显被呛声。 “哼,不过是只缩头乌龟,畏首畏尾,没脸见人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真声都不敢用,本小姐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江兮浅嘴角微勾,眼中划过一抹厉色。 今日早上,季巧巧才与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紫嬷嬷达成一致,想要致自己于死地,此人这个时候出现未免太过及时了,再加上他出手的蛇蛊,实在让人很难将他与季巧巧撇清关系。 黑衣人内劲明显不敌江兮浅,但他却很是自信,“臭丫头,你找死!” “本小姐也想知道找死的到底是谁!”话音未落,她凌空跨越,内劲运于手心,空中内劲化形,一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两人之间。 “般若波罗掌,该死,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佛家功夫?”黑衣人声音好似从肚子里发出来般,听得让人喉头发痒,直犯恶心。 江兮浅嘴角微勾,“那又如何?吃你姑奶奶一掌。” “砰” 两人四掌相对,黑衣人只觉得胸口一怔,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张口喷出一注鲜血,他抬起左手,大拇指划过唇角,“呸!该死,已经很久没能让鬼草婆见血了,嘎嘎,小丫头这副皮囊不错,若是做成标本,嘎嘎……” “要有本事,你就拿去!”江兮浅眸色骤然一沉。 “我的小宝贝儿们,去吧!”鬼草婆双手抬起,宽袖中飞出数道长条状的东西,在空中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让人只觉得心底发寒。 江兮浅瞳孔骤然一缩,快速推了两步,“素闻鬼草婆爱蛇如命,如今意见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地,江兮浅反手从腰间拔出紫玉箫,左手手腕儿翻转,玉箫横在唇间,悠扬婉转、温和悠扬,对面黑衣人只是轻哼,心中暗道,到底是个小丫头,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吹箫。 不过正好,他足尖运气,袖中短剑在黄昏夕阳的照耀下,闪着厉芒。 江兮浅嘴角微勾,眼见群蛇已至眼前,箫音陡转,低而不断,宛若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回肠荡气。丝丝杀伐之意顺着箫声传来。 “该死,是靡靡之音!”鬼草婆低咒一声,双手快速翻动,想要召回群蛇。 可江兮浅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一直缩在袖中的手快速伸出,她整个足尖轻点,柔若无骨地腰肢朝后,整个人呈圆拱形的瞬间,臻首微抬,嘴角似笑非笑,右手手腕翻转间,成百上千的银针飞射而出,与迎面的群蛇相撞。 “嘶”“砰,砰砰!” 空中,箫音靡靡繁复,好似数支洞箫齐鸣,高亢,低沉,哀怨,婉转。不循常理,却偏生撩人心弦。 看到空中被她扔出去的蛇一条条被银针击中,而后落在地上,一动不动,鬼草婆大怒,“该死,你居然敢伤害我的宝贝们!” “哼!”江兮浅冷哼,左手洞箫紧贴唇间,一些尚能行动的蛇也晕头转向,趁机她手腕轻抖,宽袖中瞬间一条白绫飞射,鬼草婆闪躲不及,被白绫边缘的金铃击中胸口,快速后退几步。 鬼草婆微微蹙眉,灵台混沌,只觉得脑袋好似有千万斤沉重,她猛的一晃脑袋,狠狠一咬舌尖,看到地上横尸的上百条小蛇,双目迸裂,可现在最重要的却是保住性命。 “臭丫头,下次鬼草婆必取你项上人头!”为她的宝贝们偿命! 话音未落,鬼草婆朝江兮浅扔出两个圆形的东西,江兮浅本能地宽袖拂面,只听见耳边“砰”的一声脆响,而后烟雾快速弥漫,她暗道一声糟糕,反手将玉箫插回腰间,双手运气,烟雾散开时,哪里还有鬼草婆的身影。 “我艹!”江兮浅在心底咒骂一声,居然让她给跑了。 她凌空立在树尖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蛇尸,身体不由得轻晃了几下,而后足尖轻点,快速朝着相府汐院而去。 只是她却不知。 在她离开之后,两道身影出现在刚才打斗的战场上。 “爷,好多蛇!”寒风只觉得瞳孔一缩,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楚靖寒抿了抿唇,原本只是觉得刚才那阵箫音太过熟悉,与他梦中那段旋律如此相似,可等他追过来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爷”寒风蹙眉。 “走吧。”楚靖寒淡淡道。 寒风颔首,却不敢有丝毫违背。也不知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何事,主子身上的寒气越发凌冽了。若是以往他还能跟主子吭上两句,可现在,他便是站得太紧都会觉得那寒气直逼心底。 主子以往生气时,情绪起伏太大时,体内的寒气虽然也会如此,但此次又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股寒气更像是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因为寒毒,而是…… 带着那股子哀伤,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忍不住为他心疼,当然这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要让主子知道了,呃,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回到汐院,江兮浅没有回房,而是径自取了若薇的房中。 “小姐,您没事吧?”若芸面色急切,躺在床上的若薇也挣扎着。 “我能有什么事!”江兮浅面色一暗,伸手阻止若薇的动作,替她探了探脉,“只是内劲震动,调息两日就好了,” 若薇颔首,转头看向若芸,“我就说我没有大碍了,小姐那个人……” “你们可还记得暗狱之初,曾接到一个南诏的任务,至今无人完成的。”江兮浅声音带着沁人的凉意。 “鬼草婆?”若薇失声叫道。 “真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江兮浅眼神灼灼。 “嗯!”江兮浅颔首。 “那小姐,你……”若薇双目如炬。 “鬼草婆擅长蛊毒,武功却不怎么样,如今本小姐既不惧蛊毒,她想要伤害本小姐,哼!”江兮浅冷哼一声,“本小姐宰了她上百条生蛇,够她心痛一阵了,你们今日且好生休息着,怕只怕她一击不成,转向别处。” 若薇和若芸连连点头,之前他们执行任务,刺杀南诏国师,可偏偏那人竟然与鬼草婆熟识,碍于蛊毒他们一直没有得手,三次失败,任务自动取消,这是第一次也是暗狱唯一的一次败绩。 虽然道上并不知道那次任务,也没有消息传出,江湖只道暗狱杀手,出手必中,可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他们也并非万能,所有的成功,都是他们用血汗,用性命拼来的。 是夜。 江兮浅躺在床上思索着,季巧巧竟然跟南疆鬼草婆有关系,那她体内的蜮蛊岂不是她所传授。只是她是如何跟鬼草婆联系上的,也不知鬼草婆今日有没有看出自己体内的不妥,只怕今日这么一闹,季巧巧对付自己的法子又会发生变化,想想就觉得头疼早知道就该一道宰了她。 她心里暗自恼怒,不知不觉,只觉得房间中一阵暗香传来,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而后睡了过去。 “丫头。” 楚靖寒立在床前,看到那熟悉静谧的睡颜,心中悲恸,竟险些说不出话来。 抬手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拾起她露在被褥外面的小手,放在手心。少女的手纤细粉嫩,柔若无骨,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那般白皙小巧,精致如玉。 轻轻握住,摩挲着。 顺势坐在床沿上,平日那冷如冰霜的眸色柔得宛若一池春水。 “丫头,我到底该那你怎么办?” 他低声轻鸣着,想到昨夜她,她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坚定的话语,他就觉得心阵阵绞痛,难安。 放手? 他若当真做得到就不会如此。 处理公事时,眼前,脑中,慢慢的都是她的笑,她的闹,她的调皮,她的娇俏…… “丫头,告诉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不为人知的哀伤悲恸,也唯有每日夜里他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只是却从未有人发现过。嘴角微微扬起,却满是哀伤。 感受到陌生、带着危险的气息,雪狐从它的小床上伸出个头来,“吱吱”两声,对着楚靖寒龇牙咧嘴。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眼中甩出两道厉光。 雪狐脖子缩了缩,将头埋到它的小被子里。 “哼!”楚靖寒眼神凌厉,冷哼一声,算它识相;而后转向江兮浅时,眸色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虔诚宛若信徒,“兮儿,我说了你是我的。” 是了。 他想得很清楚,那任逍遥对兮儿如此这般,分明不是真心。 那样久经情场的江湖浪子,身边更是美婢环侍,如何会看上稚嫩的兮儿;所以他不会放弃的,如今兮儿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那人,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兮儿忘记任逍遥,然后接受他;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他就认命,冷眼旁观。 他会尽全力把任逍遥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让兮儿好好看清楚。 只是短短瞬间,刚才那哀伤宛若情圣的男子好似从未出现过般。 第二天大清早。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昨夜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吱,吱吱。”雪狐扬起爪子,有陌生人来过,好可怕,好恐怖。 “哟呵,居然敢对你主人我亮爪子了,胆儿肥了不少。”江兮浅双手将雪狐从小篮中提起,一人一狐,四目相对,“没有下次!” 雪狐眼神可怜巴巴,它明明是提醒主人有坏人,主人干什么生气? 江兮浅轻轻扯了扯床头的红绳,很快若薇、若芸两人便端着铜盆、托盘鱼贯而入。 快速洗漱完毕,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之后,江兮浅穿上一套雪色金边窄腰曲裾,“若薇可好些了?” “嗯,本也没什么大碍。”若薇点点头。 “小姐,刚主院传话过来,让您好生打扮,今日有贵客到访。”若芸将托盘中简单、雅致的早点摆放到桌上,转头对着正在梳头两人道。 “嗯?”江兮浅尾音上扬。 “呵呵,小姐难道猜不到?据说今日寅时,威远侯府便遣了小厮过来,辰时三刻乃吉日吉时,适宜下聘。”若薇缓声开口道。 江兮浅眉尖微挑,“我以为他们会缓上几日呢,这就迫不及待了。” “有人从中撮合,再加上威远侯这几日可不太好过,又是吐血,又是撞墙的。” “还有这事,啧啧,没亲眼看到当真可惜!”江兮浅看着铜镜中,原本简单的发髻被拆散,在脑后盘成一个蝴蝶,额前流苏别到耳后,三支同色紫金步摇斜斜地别再脑后,其余头发全都散批在颈后,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蝴蝶髻。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若芸撅着嘴,“奴婢还听说,为了表示对未来世子妃的器重,齐候今日可打算亲自前来呢。” 江兮浅颔首,这倒是像齐忠祥的行事作风。 “对了,昨日半日仙掐算的结果如何?” “这倒是不知,半日仙解卦从不透露风声,不管我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透露分好,我们的人也不敢将他得罪死了。”若薇抿唇。 “倒也无妨,反正不管测算结果如何,今日提亲的对象都只会有一个。”江兮浅语气淡淡,带着些许冷意。 时近辰时。 江兮浅这才用完早膳,带着若薇、若芸,慢慢地朝着主院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江文武竟然回来了,甚至连江文斌也在。 “姐姐怎地现在才来?” 江兮浅刚迈步进入主院,江文斌便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臂撒娇着。 她摇摇头,微微蹙眉,“你前些时候不是来信,要与国子监的夫子去周边城市游学么?怎地就回来了……” “原本是打算去游学的,可后来夫子家中临时有事,我们最近换了夫子,计划也就耽搁了”,江文斌面带笑意,倒是没有因为江兮浅语气不善而不满,反而心中只觉得暖暖的,“听说今日齐世子过府提亲呢,姐姐。” 江兮浅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多事作甚。” “人家只是好奇嘛!”江文斌吐了吐舌头,“姐姐离开凤都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若就这么被他娶走,岂不是太亏了。” 听到他的小声嘀咕,江兮浅哑然失笑,看着坐在主座上笑意盈盈的江嘉鼎,面色难看的季巧萱,还有面带羡艳的江文武,等等,羡艳,他鲜艳啥? 难道他们不知道威远侯府今日提亲的对象? 江兮浅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如果当真如此,呵呵,只怕有好戏看了。 “姐姐,姐姐,你发什么呆啊。”江文斌拉着江兮浅,在临近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江兮浅摆摆手。 江文斌撅着嘴,转头看着季巧萱,“哼,姐姐偏心。我可是听说了,自从知道娘怀孕之后,姐姐你就高兴得不得了,甚至还亲自为娘下厨,姐姐,是不是有了小弟弟,你就不要斌儿了?” “噗嗤!” “说什么傻话呢你!”江兮浅揉了揉江文斌的头顶。 看到她的动作,江嘉鼎眸色一暗,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她两世都未接受过正统教育,自然没这些禁忌。 “斌儿!”江文武轻喝一声,眼中带着羡慕,原本他也可以如他那般与她亲近的,可是现在…… “……”江文斌撅着嘴,他自然知道就算是姐弟他们之间的动作也是于理不合的,缩了缩脖子,“听说姐姐厨艺不错。” “行了你个小馋猫,今日是沐休还是?”江兮浅话音陡转。 “不,听说威远侯府今日派人过府下聘,我特地请假的。”江文斌嘟了嘟唇,若非他听到风声,他们是不是都不打算通知他了。 他此刻隐隐有些后悔,就算是在国子监就读,也是分情况的,他当时因为江兮浅离开之事太过气氛,索性直接打包住到了国子监去,当然也有其他高门望族专门将孩子送去的。毕竟,在国子监住读能满五年之人,成就绝非他人可比;尤其是仕途一道。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在看到他比上次略微削瘦的脸庞时,又带着微微心疼色,“行了,想吃什么,下次有机会姐姐做给你。” “就知道姐姐你最好了!”江文斌撒娇着。 “呵呵,早就听闻文斌贤侄与浅浅丫头要好,如今一见方知不假。”一道苍劲浑厚却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江嘉鼎闻言起身,“呵呵,齐候这是哪里话,他们姐弟年纪相仿,自然比旁的亲厚些。” “见过齐候。”江文武、江文斌拱了拱手。 “给齐候请安!”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蹲身,江兮浅和季巧巧紧随其后。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齐忠祥在齐浩远的搀扶下,对着看过来的江文武、季巧巧微微颔首。 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到江兮浅那精致素白,不沾脂粉的小脸时,想到今日父亲来相府的目的,眸色暗了暗。 齐忠祥坐在客位首座,抿了口茶,深吸口气,视线在对面的季巧巧、江兮浅两人间徘徊不定,只是最终叹口气,“实不相瞒,今日老夫来的目的想来江相也已经明了,老夫就不打那些虚的,来人呐,把东西抬进来吧。” “是!”原本紧跟在齐浩源身后的中年男子管家模样的人立刻躬身。 短短片刻之后,立刻小厮抬着妆奁、木箱鱼贯而入。 “本候近日是来为犬子提亲的。”齐忠祥身材魁梧与齐浩远完全不同。 这是江兮浅第二次见到齐忠祥,第一次是前世季巧巧和齐浩远的婚礼之上。 可几乎只是一眼,江兮浅垂下眼眸,此人定是个中好手,就算身中蛊毒,被百般折磨,可他除了中气略嫌不足,整个人的精神头尚还不错,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江嘉鼎抿了抿唇,季巧萱却是按捺不住,这可关系到她女儿的终身大事,“齐候,这,当初圣旨而是说好,待浅浅及笄才嫁的。” “……这。”齐忠祥眸色微沉,声音暗了暗,虽然很是为难,可只要想到那个人还有昨日半日仙的话,他还是张口道,“实不相瞒,犬子欲求娶的是相府表小姐季巧巧而非大小姐江兮浅。” 江嘉鼎眸色骤然一暗,“什么?这怎么可以,齐候,你我都当明白,这先帝赐婚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可是……”齐忠祥刚张口就被江嘉鼎打断,“没什么好可是的。” 一个表小姐,一个嫡小姐,联姻的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就算是赐婚,当初妹妹不也说了,待相爷归来两家便商议退婚的,如今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妹妹,你觉得呢?”姚琉璃淡淡的开口。 江兮浅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眼角挂着季巧巧,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捏着手帕,身子看似挺直却异常僵硬,她也会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江嘉鼎看向季巧萱。 季巧萱颔首,“是有这么回事!可如今婚约未解,齐世子转儿另娶,就算结果想通,这意义可不一样了,齐候,齐夫人,您们可当真想好了?” “……”此话却是带着威胁。 江兮浅对着若薇使了个眼色,而后传音入密,若薇骤然觉得眼前一亮,颔首之后悄悄退出主院。 齐忠祥抿唇,“那江夫人以为应当如何?” “不算巧巧与齐世子婚事成否,齐候是否应当禀明圣上取消婚约?”季巧萱毫不让步,毕竟这两者,或许对齐浩远没什么影响,但对江兮浅一介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来说,若当真齐浩远就此另娶她人,她的名声只怕是…… 被未婚夫抛弃,就算世人理解,可却依旧改变不了被人抛弃的事实。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如此这般的做法,是存心不让江兮浅日后嫁人了吗? 齐忠祥张了张口,显然也想到了季巧萱的顾虑,“江夫人,此事是本候爷考虑不周,可犬子对季小姐可是真心求娶,江相难道就不考虑考虑?” “……”季巧巧盯着江嘉鼎,眼神灼灼。 “不管怎么说,此事决不能这么草率!”江嘉鼎拍板定案,季巧巧却双目迸射处怒意,她好不容易才让威远侯不得不上门提亲,可他竟然不同意,竟然不同意! 凭什么? 又是因为江兮浅吗? 季巧巧怒火中烧,江兮浅却只觉得好笑。 不知为何,听到江嘉鼎的话时,齐浩远竟然觉得大松了口气。 “相爷,其实这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齐候先禀明圣上,先帝赐婚作废之后,若齐世子真心对待巧巧,我们也乐得成全这一段姻缘,可你们这班草率做法,却是不该,若圣上知道,这破坏先帝赐婚的罪名,我相府可担待不起!”见众人沉默,季巧萱开口。 齐忠祥和姚琉璃也愣住了,是这么个理儿。 最初,他们听了半日仙的话,又想起那人的威胁,齐候这几日来毒发所受的痛苦;当初季巧萱和江兮浅又坚持退婚,他们就没想那么多,可如今想来…… “也罢,此事是本候莽撞了!”齐忠祥倒不是个专断跋扈的,他看着江嘉鼎,“今日回去本候就上奏折,只是这退婚却需双方自愿,更何况若本候记得不错,圣旨曾言,需江小姐主动提出退婚方可。” 江兮浅用手绢擦了擦嘴角,“齐候说得是,原本此事并无浅浅置喙之地,只是齐世子与表姐两情相悦,情如鹣鲽,我这做妹妹的也是为他们高兴的,先帝若是得知这场姻缘,想必也会为他们高兴的。” “如此甚好!”齐忠祥看着江兮浅,见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作假,点点头。 “既然如此,本候再择吉日前来,今日唐突了!”齐忠祥对着江嘉鼎拱了拱手,刚想开口告辞,却猛然咳嗽起来,腹部一阵绞痛,他心下一紧;却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 江嘉鼎却是面色一白,“齐候,您这是……” “无碍!”齐忠祥摆摆手。 齐浩远深深凝视了江兮浅一眼,他原本以为在得知他提亲的对象是季巧巧之后,她会哭、会吵、会闹,却唯独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爹,娘,我们走吧!”齐浩远搀扶着齐忠祥。 “告辞!”齐忠祥对着江嘉鼎点点头。 三人刚迈开脚步,骤然两名丫鬟飞奔进入正堂中,口中疾呼着,“老爷,夫人不好了。明柳不知为何跪在主院大门口,额头都已经磕破了,请两位为她鸣冤。” “什么?”江嘉鼎面色一沉,季巧萱脸色也很不好看,“还不让人把她带走,没看见有贵客在,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红梅、翠柳两人身子颤了颤,几经欲言又止。 季巧萱实在看不下去,“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啊。” “夫人,不是奴婢们无能,实在是,实在是……”红梅咬着牙。 “实在是什么?”季巧萱口快地问道,“哎,罢了罢了,张妈妈扶我出去看看。” 红梅嘴上一急,“实在是那明柳太过烈性,不准任何人上前,否则她就死在当场。” “……” 堂内众人顿时大惊。 江嘉鼎面色一变,急忙起身;看着并未打算离开的齐忠祥,“齐候,这,今日府中有事,实在是……” 逐客之意明显。 可齐忠祥岂会如此好打发。 他摆摆手,“无妨,江相只管处理便是,我们不碍事。” “……”江嘉鼎心中腹诽,碍事的就是你们。可现在事情发展由不得他再做犹疑,赶紧朝着大门口处。 明柳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跪在主院大门口前,不断地磕着头,额上已经是青紫一片,在她面前的地上泥土已经沾染了血迹,“相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冤枉。” “……” 江兮浅在心中点头,这明柳到底是个心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滚回你的和园去!”江嘉鼎面色不太好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明柳给他带的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此事如何能拿到明面上说。 明柳身子微微缩了缩,“相爷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原本在听到明柳求救时,江兮浅眉毛一挑,在听到后半句时才微微点头,这明柳若不识趣,她倒是真不介意将事情闹大一点,到时候她左右都逃不过个死,而她最在乎的明珍…… “冤枉?本夫人倒是不知你有何可冤的,我们十几双眼睛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季巧萱到底顾念着江嘉鼎的面子没将事情说得太白。 明柳却陡然抬头,身子摇摇欲坠,而后苦笑一声,“相爷,难道您也这么觉得?” “奴婢没名没分,心甘情愿跟了您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将明珠拉扯长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匕首横在脖颈之间,注意到意图上前的侍卫,她立刻大喝一声,“谁都别过来!” 江嘉鼎面色铁青,隐隐有朝白转变的趋势,看着身后那些畏首畏尾的侍卫,厉喝一声,“还不把她抓起来!” “是!”立刻有侍卫应声。 “哈哈哈哈,江嘉鼎,算我明柳眼瞎!”明柳双目大瞪,全是不可思议;横在脖颈间的匕首用力,压出一道血痕,江嘉鼎只觉瞳孔一缩。 明柳厉声呵斥,“都别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齐忠祥微微蹙眉,看向江嘉鼎,这么些年他可不像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明柳突然像是疯了般。 江兮浅厉声呵斥,“明柳,今日有外人在场,你可别在得意忘形。” “我得意忘形?”明柳像是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般,“江大小姐,哈哈,大小姐,如果奴婢记得没错,齐世子是您的未婚夫吧,哈哈哈哈,当真可笑。” 江嘉鼎面色一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明柳视线扫过季巧萱,江文武,江文斌,最后落在季巧巧身上,视线在季巧巧与江嘉鼎身上不断来回着。 江嘉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来人呐,把明柳这个贱婢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哈哈,江嘉鼎你这是心虚么?你敢说季巧巧不是你的女儿?” 心儿:终于把渣巧的身世扯出来了,泪奔去! 话说自从潇湘出了新后台,心儿也能清楚、明了地看到亲们的订阅情况了啥,然后,然后果然泪奔去了…… 正文 第104章 往事迷离,滴血验亲 章节名:第104章 往事迷离,滴血验亲 “轰” 众人只觉得晴天霹雳,江嘉鼎的身子也不自觉地颤了颤,朝后退了几步,摇摇欲坠;后跟出来的季巧萱更是面色惨白,靠在张妈妈身上不断地摇着头,怎么也不肯相信。 江文武更是面色铁青,视线死死地定格在江嘉鼎身上,好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个真假来。 齐忠祥、姚琉璃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江嘉鼎紧紧抿着双唇,眼眸微眯,身上杀意涌动,对着周围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的侍卫一声厉喝,“还愣着干什么,把这贱婢给我拿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是!”两名侍卫立刻飞身而出。 明柳却陡然转身,压在脖子上的匕首再次用力,血沿着匕首滑落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江嘉鼎,你够狠!我明柳自认不如你本事,可你敢说季巧巧不是你的女儿吗?你敢吗?” “你敢对天发誓,对着江家列祖列宗发誓,若季巧巧是你的女儿,让你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你敢说吗?”明柳语气凌厉,声音带着撕裂的沙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江嘉鼎你说啊,你说啊!” 江嘉鼎面色陡暗,“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我胡说!”明柳笑,笑得凄厉,笑得猖狂,“我敢对天发誓,你敢吗?你敢吗?江嘉鼎,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诅咒你不得不死,不得好死,啊” 随后一声惨叫,却是旁边一名侍卫趁着明柳将视线放到季巧巧等人身上时,足尖轻点一个飞跃,一把抓住明柳的手臂;明柳顿觉心中大惊,而后对着江嘉鼎大吼出声,“季巧巧才是相府大小姐,你敢说不是吗?你敢吗,江嘉鼎!” “你胡说什么!”江嘉鼎面色一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对着紧紧抓着明柳的那名侍卫使了个眼色,眼中已然带着杀机。 “我胡说?”明柳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索性已经被抓住了,为了明珍她算是豁出去了,“我胡没胡说江嘉鼎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兮浅眸色骤暗,眼中划过一道厉色,看向江嘉鼎心中却觉得异常痛快,“放肆,你这贱婢死到临头还敢挑拨,来人呐,把她给我押下去。” “慢着!”就在此刻,齐忠祥却突然抬手阻止,看向江兮浅,“江小姐,此事既然关乎先帝赐婚,还是说清楚得好。” “侯爷,这是打算插手相府家事吗?”江嘉鼎面色铁青,眸色一暗,语气带着凌厉。 “相爷这话本候可不爱听,若换了其他也就罢了,本候可不是什么闲事都爱管的,可偏偏这事涉及到我家远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谨慎些好!”齐忠祥似笑非笑,心中却是大惊,虽然与他们心中所想有些差距,可只要结果对了就好。 过程么?谁在乎…… 江兮浅眉头微蹙,抬头看着一旁摇摇欲坠的季巧萱,赶紧靠近两步,“娘,你没事吧?您要相信丞,父亲,这明柳挑拨的话,如何信得?” “就是,萱儿你信我!”虽然不知江兮浅为何替他说话,但江嘉鼎还是高看了她一眼,或许这个自己想来不喜的女儿并不真的那么讨厌,一无是处。 “……”季巧萱摇摇头,只是眸子凝望江嘉鼎,眼中神情,受伤、不解、哀怨……还有心死。 江嘉鼎面上一急,快走两步想要上前,却被江文斌挡住,他抬起手,“萱儿,你别信她,她……” “哈哈,大小姐,您可还记得当初新婚之夜江嘉鼎消失的那两个时辰!”明柳再次扔出一个炸弹。 季巧萱只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般,头脑发蒙,眼前一黑,整个人不自觉地朝后仰去,倒退几步,好不容易在张妈妈和红梅的搀扶下稳住身形。 “萱儿……”江嘉鼎想要上前,却被季巧萱抬手阻止,“别叫我!” 江嘉鼎嚅了嚅唇,眼角挂着明柳时,心中早已是狠戾决绝,这人非死不可,可现下却…… 明柳被侍卫紧紧地抓着,她仰天大笑,“大小姐该不会知道吧?您独守空闺时,她可是再您嫂子的床上翻云覆雨呢!” “……” “来人呐,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江嘉鼎气得不轻,声音彻底冷下去,转头看向季巧萱时,眸色却温软了些许,声音也染上了急切,“萱儿,萱儿,你别听她胡说,当时我是真的喝醉了,你不是知道的吗?萱儿……” “别说了!”季巧萱双手捂着耳朵,猛的摇头。 “萱儿,萱儿……”江嘉鼎声音带着急促,“萱儿,我真的没有,你信我。” “我让你别再说了!”季巧萱俯首垂眸,双眼紧闭,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整个人靠在张妈妈的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泪,一滴一滴,可她却死死地咬着唇不发出丁点声音。 江嘉鼎嘴唇嚅了嚅,抬起的手定格在空中,而后只能无力地垂下。 “娘,我……”江兮浅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未说出话来,她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 说她为了解除婚约算计江嘉鼎,还是说为了成全季巧巧而送她个名正言顺?这些,想来她都是不爱听的吧,她怎么就忘了,江嘉鼎再如此这般,也是自己娘的丈夫,自己设计将他的丑闻当众曝出,除了他这个当事人之外,受伤最深的该是她吧。 季巧萱可不知江兮浅心中是怎样的愁肠百结,臻首微微摆动,眼眶通红,眸含泪珠,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傻丫头,娘没事,只是,只是苦了你……” “我有什么苦的,娘,您别这样,浅浅不在乎,江家大小姐的位置谁爱要,谁要!可是您别吓我啊,娘……”江兮浅愁眉蹙额,睫毛微微颤动着,声音略微低沉,“娘,您别这样……” “娘没事,傻丫头……”季巧萱眸中氤氲着雾气,眼眶极红,视线扫过江嘉鼎,可是飞快就转头,双眸阖上不忍再看。 如此这般,母女情深,就算在旁看热闹的齐忠祥等人也都微微动容。 江嘉鼎气得面红耳赤,胸口上下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明柳被两名侍卫押着,一左一右反扭钳制住手臂,不知为何她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贱婢!”江嘉鼎蹙眉扬手,轻喝一声退后两步,“我相府血脉岂容混淆,污蔑当朝相丞,来人呐,拖出去直接杖毙!” “江相这般实在太过无情了吧?”齐忠祥眸色骤然变深,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保下明柳。 “这般玷污本相声名,留她全尸已是莫大恩宠了!”江嘉鼎冷冷地瞥了明柳一眼,心中却是想着早知如此,那日就该将她与那贱人沉塘,省得还给他闹出这般麻烦事来。 季巧萱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嘴里却是喃喃的,深吸口气,像是突然了悟般,“我道是为何相府两个女儿,你独独偏爱季巧巧;我道是为何你对浅浅百般苛责却对季巧巧能一再容忍;原来,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么?” “轰” 江嘉鼎面色骤然变白,原有的好脾气瞬间被磨掉,厉声大喝,“季巧萱你胡说什么?” “胡说吗?”季巧萱的声音轻如鸿毛,却让在场众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从头至尾都低着头,可面前那巴掌大小湿润的土色,“我当真是胡说吗?” 那哀伤的语气,沉痛的眼神;那微微颤抖的单薄削瘦肩,江嘉鼎面色陡然再惨白几分。 江兮浅抿着唇,“娘,您别这样;娘……” 季巧萱深吸口气,颦眉蹙,泪珠一滴一滴,初阳照耀下五彩闪烁,“浅浅,浅浅,娘苦命的女儿……” 江兮浅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中氤氲着泪珠,整个人慢慢朝后退去,头不断的摆动,原本樱红的唇色变得苍白,张张合合,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哀伤的气息,“娘……” “丫头,你别这样!”季巧萱轻蹙黛眉,眼中哀伤,拢着肚子,朝着江兮浅抬起手;江兮浅缓缓摆首,不断朝后退去。 江嘉鼎见状,有心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 “你当真这么对我娘?”江兮浅口沸赤目,咬牙切齿,瞪大的眼眸中一滴滴晶莹宛若断线的珍珠般。 睫毛上挂着泪滴闪闪,她边后退着,边望着江嘉鼎,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哀伤,“你骗了我娘的感情,骗了明柳,甚至骗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娘,对我舅舅,江丞相,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江兮浅!”江嘉鼎原本心中还带着些许愧疚,瞬间厉声喝道,“你乱说些什么。” 江兮浅却好似没听见般,边摇头,边后腿,眼眶泪滴点点,面色惨白,“这到底算是什么?妹夫霸占兄嫂么?这到底算是什么,江丞相,你把我娘当什么?你有把我当什么?啊” “……”江嘉鼎嚅了嚅唇,尚未说话,可江兮浅却像是再忍受不住,双手抱头大吼一声,而后转身,朝着汐院,身形踉跄,跌跌撞撞。 “小姐”若薇心下一紧,赶紧追出去。 自明柳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呆呆愣愣的江文斌听到江兮浅的哀嚎后终于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江嘉鼎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可却只是短短片刻,他抬腿朝着江兮浅追过去,“姐姐!” “爹,你,你当真……”江文武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季巧巧当真是您的私生女?” “胡说什么!”江嘉鼎面色难看。 江文武却是紧紧地抿着唇,“……” 若芸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另一声惨叫。 季巧萱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变得有些透明,“浅浅!唔,我的肚子,痛,好痛……”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张妈妈一把将季巧萱的重量揽到自己身上。 若芸赶紧过去,将事先备好的保胎丸给她服下。 “夫人如何了?”张妈妈面色急切。 “胎儿如何?”江嘉鼎也顾不得与齐忠祥争执,挤过来急切地问道。 “夫人身子本就虚弱,如今怀了胎儿之后三番五次受到刺激,若再有下次,哼!”若芸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白瓷小瓶扔给张妈妈,“每日三次,每次一粒。” 说完之后,径自起身,快速地朝着汐院跑去。 齐忠祥与姚琉璃也面面相觑,看着江嘉鼎一把将季巧萱打横抱起,“把明柳押下去!” “江夫人之事我们万分抱歉,但此事还是当面说清来得好!”齐忠祥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承袭威远侯爵位数十载,对于这些高门大户的把戏,他可是见得多了,若今日当真让他把明柳押下去,只怕再出来时,不是畏罪自尽,只怕就会改口了吧。 他齐忠祥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在明柳身上。 她口中的话是真那就最好,若是假,他也有的是办法变成真的。 午时过后。 江兮浅卧倒在软榻上,自知晓季巧萱无碍之后,她便一直这副表情,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小姐,您演得可真假!”若薇笑着打趣。 “假不假的倒不妨事,只要有人信就可以了。”江兮浅淡笑着抿了口茶。 “小姐如何笃定?”若芸甚是好奇。 江嘉鼎好歹是当朝一品丞相,将这点事压下去不是很容易的吗?虽然有齐忠祥从中作梗,但官场之上哪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有的只有利益罢了。 江兮浅嘴角微弯,“若是其他事情倒也罢了,可这次别忘了某位一心嫁入侯府的姑娘。” “小姐的意思是秋园那位?”若芸捂嘴惊呼。 “呵呵。”江兮浅只淡淡笑着,“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来帮你家小姐我准备准备,脸色再苍白些,嗯,显得在虚弱些……” “……” 半个时辰之后。 若芸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分明神采奕奕的绝色美人快速化身哀伤过度,尚未恢复的病弱女子,满意地点点头。 “小姐,您算得可真准,主院来人请您过去。”若薇推门而入。 “嗯!”江兮浅理了理衣衫,略微思索,换上一套雪白素净的曲裾长裙,窄紧的腰身,让她本就纤细的体格越发单薄,尤其是那雪白的衣衫,微风过处,裙摆翩跹,趁着她那苍白的脸色越发的让人觉得心疼。 对此,江兮浅甚是满意。 若芸和若薇对视一眼,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 主院中,其他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只是这次却无人因为她的迟来而苛责,就算有心想说点什么,在看到她那哀伤无神,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时,也不由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江小姐来了!”齐忠祥点点头。 季巧萱因为身子不适,并未出席。 诺大的正堂中,齐忠祥仍然坐在客座首位,依次是姚琉璃、齐浩远;对面江文武、季巧巧、江文斌、江兮浅;原本空着的主位上,除了江嘉鼎,还有一位举足轻重的贵客,当真是贵客。 不正是江兮浅避若洪水猛兽的皇三子楚靖寒么。 他怎么来了?江兮浅低首垂眸,心陡然悬起,抿唇不语。 兮儿…… 楚靖寒抿了抿唇却终究没说出话来。他本是听人说齐忠祥朝相府提亲,他第一反应便是齐浩远与她之间的先帝赐婚,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自觉地来到了相府。 本想去看看她就离开,毕竟她对任逍遥那般的,如今齐浩远的提亲她也该是伤心的罢,谁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三皇子,今日之事,您既来了,便也做个见证。”齐忠祥淡淡地开口。 江嘉鼎面色骤然一沉,死死地瞪着跪在下方的明柳,“齐候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当年先帝赐婚乃指明为相府长女与威远侯世子,为明圣意,有些事情还是查清楚得好。”齐忠祥气势也不遑多让,眉尖微挑。 江嘉鼎刚想说什么,楚靖寒淡淡地开口,“威远侯所言甚是,齐江两家婚约本是圣赐,先帝虽已仙去,但圣意却不可妄自揣度,既然有人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提出了质疑,那还是查清楚得好。”说着视线转向跪在堂下的明柳道,“就是你说的,季巧巧乃江相之女?” “是!”明柳眸色一沉,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若她现在胆敢改口说否,别说江兮浅不会饶过她,就连那什么威远侯只怕也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现在只能咬死了。 楚靖寒微微颔首,“嗯。” “三皇子明鉴,季巧巧自幼养在相府,我怜她幼年丧母故而对她多偏爱些也是人之常情,巧巧乃内子兄长之女,绝非这贱婢口中所言的私生女!”江嘉鼎心中一惊,赶紧开口辩解道,稍顿看向跪在堂下的明柳,“你这贱婢,就算兄嫂当年待你略刻薄了些,正所谓人死为大,你怎能污她名节,让她死不瞑目!” 明柳身子缩了缩,眼神有些飘忽。 “你难道就不怕她夜半回来找你吗?”见状江嘉鼎再接再厉。 “奴,奴婢……”明柳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 “江相言重了,若季巧巧当真是你的女儿,这丫鬟还她尊荣身份,想来那已逝之人更会感激她才是。”齐忠祥打断她的话,眸色暗了暗。 “齐候这此话何意?”此间数个时辰,江嘉鼎的心都紧紧悬着,可这齐忠祥竟然派侯府侍卫看守明柳,他就算有心想让明柳改口,却是不能;如今好不容易让明柳动摇些许,他又从中作梗。 齐忠祥唇角微扬,“江相此言差矣,本候只想名圣意,如此而已。” “……”江兮浅低着头,像是受尽委屈,不敢置信般;心里却不懂声色地朝着明柳使了个颜色。 明柳会意。 楚靖寒剑眉微挑,心中蓦然了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不可遏,这个丫头,亏得他为她担忧,可她竟,竟然……心中苦笑,也是,凭她那不肯吃亏的个性,今日表现也太奇怪了些。只若是今日这场景是她自导自演的,边可自圆其说了。 “明柳你说!”齐忠祥色声并厉。 明柳身子颤抖了下,不过只是片刻,想到明珍她又硬气起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敢对天发誓,江相,你敢吗?” “……”江嘉鼎忿然作色,一巴掌拍在桌上,“满口胡言。” “哈哈,江嘉鼎你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伪君子!”明柳朝他呸了一口。 “你,你,你给我闭嘴!”碍于楚靖寒在场,江嘉鼎不敢做得太过,可那绷紧的面色,紧握的拳头还有僵直的身子,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怒火。 明柳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怎地?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江嘉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左右都是一死,我早就豁出去了,听说滴血可以验亲,江嘉鼎你敢试吗?” “……”江嘉鼎身子颤了颤,面色由青变紫,死死地瞪着明柳。 “本宫以为此法甚好。”楚靖寒微微颔首,“先帝赐婚于相府长女,却该明圣意,寒风,下去准备清水银针。” “是!”寒风应声,瞬间闪身出门,从江兮浅面前闪过,带起的清风吹起裙袂翩跹。 江嘉鼎急扯白脸,想要阻止却是无法,“三皇子此乃相府家事!” “牵扯到先帝赐婚,江相当真以为一句家事就能完了吗?”楚靖寒声音陡然一厉,“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相信江相为人!”说道后面,语气又稍微缓了些。 “多谢三皇子仗义执言。”江嘉鼎深吸口气,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三皇子,这……”齐忠祥心中却是急切。 原本,他对明柳的话本就持着观望的态度,毕竟丫鬟口无遮拦。之前听说季巧萱将她贬为通房丫鬟,若争风吃醋,随口胡言也不无可能,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江嘉鼎的态度。 原本发生这样的事情,同朝为官,任是谁脸上只怕都不好看;可这江嘉鼎的态度却是太过让人遐想了,再加上平日里相府表小姐比大小姐受宠的传言可是不少。 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莫非……若当真如此,他想要达到目的就简单得多了。只是现在原本态度坚定的三皇子竟然临阵倒戈,这,这不是要他命么。 楚靖寒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江兮浅,她却仍旧低着头,就算听到他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好似真的伤透了心,任他风自来去,与她无关般。 齐忠祥心一横,咬牙道,“这恐怕不妥。” “嗯?”楚靖寒挑眉道。 “先帝赐婚本是莫大荣光,可江丞相却如此在人选上欺上瞒下,藐视圣威,实在是,实在是……”齐忠祥满脸愤色,重重地喘着粗气。 江嘉鼎却是一声冷笑,“本相欺上瞒下,藐视圣威,若本相记得不错,齐候爷今日可是来向我相府表小姐季巧巧下聘的,本相若是欺上瞒下,那侯爷这般做法是赤裸裸的打皇家的脸吗?” “……”齐忠祥顿时愣怔,半晌回过神来,“强词夺理。” “本相句句属实,可未有半句妄言!”江嘉鼎呛声。 “哼!那为何江相不敢滴血验亲!”齐忠祥下巴微扬,眉毛上挑。 “你!”江嘉鼎被气得不轻。 楚靖寒心中冷笑着,凝视江兮浅良久,她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动作,就连她身旁江文斌的轻唤都置之不理。 “嗯,本宫思索,甚觉齐候爷所言非虚!”楚靖寒半晌才淡淡地开口,整个正堂温度骤然降低,他心中轻叹口气,只要是她想要的,罢罢,“既是先帝赐婚,万没有人选错误的道理,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江丞相何不应了齐候爷的意思,只是片刻之事。” 话音刚落,寒风迈步进屋,身后还跟着两名相府的普通丫鬟以及一名中年男子,一名白须冉冉的老者。 “爷,属下幸不辱命!”寒风单膝跪地。 他身后两名丫鬟端着托盘,明显看到上面盛着两碗水;另一个托盘上面天青色的布匹打底,上面明晃晃的放着六枚银针。 楚靖寒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滴血验亲之法由来已久,但具体如何,谁都不知,所以本宫做主请来了平心堂的莫秋楠、魏乐阳两位大夫,想必以他们在岐黄之术上的造诣,应没有任何疑问才是。” “草民参见三皇子殿下,齐候爷,江丞相!”两人跪在地上。 “免礼!”楚靖寒冷声。 “谢三皇子殿下!”两人和声。 楚靖寒微微颔首,“今日让两位前来,是为见证,滴血验亲之法是否可行?” 莫秋楠和魏乐阳相顾失色,抿着唇,良久魏乐阳才颤颤巍巍在莫秋楠的搀扶下,“启禀三皇子,滴血验亲之法由来已久,是为血亲取指尖血落而溶,正所谓十指连心,此血若相溶是为血亲,确可行。” “嗯!”楚靖寒颔首,转头看向江嘉鼎,“江丞相以为如何?” “这,这,三皇子,这未免也太过草率,若传了出去……”虽然早在寒风迈步进入房间时,他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可还是忍不住,身子颤抖着,连说话都磕磕巴巴。 楚靖寒冷声,“还是江丞相以为明日早朝,文武百官之前更能证明你的清白?” “轰” “三皇子英明!”齐忠祥面带喜色。 江嘉鼎却是顿觉晴天霹雳,脑子都快炸开了般;若此事当真在文武百官之前揭开,那他这丞相之位也算是做到头了。 “既然无人反驳,那就开始吧。”楚靖寒淡淡地说了句。 寒风大手一挥,后腿两步,立刻有小厮搬了张桌子前来,两名婢女极有颜色地将托盘并排放在其上。 “为了公平起见,齐候爷,齐世子,请您二位也上前吧。”寒风面上恭谨,语气却带着命令之色。 齐忠祥可不在乎什么,反而哈哈大笑,“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不肯认账,远儿,我们做个示范也无妨。” “……是!”齐浩远虽然不愿,却不得不顺着自己父亲的意思。 见他取了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入瓷碗,悬浮水中;他的心沉了沉,也取了枚银针,用力挤压。 “叮咚” 鲜红的血液滴入同一个瓷碗,一时间屋内众人除了江兮浅外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有心想前去一探究竟,只是却顾着身份,又碍于楚靖寒在场不敢有任何异动。 莫秋楠将魏乐阳搀扶着,两人看着白瓷海碗中,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滴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中间合拢,而后飞快地融合着,也瞬间大松了口气,“血融合了。” “哈哈哈哈!”齐忠祥大笑出声,抬头看向江嘉鼎;寒风却飞快地用银针刺入自己的手指,血滴入之前那海碗中,齐忠祥、齐浩远面色皆是一边。 “为了验证无血亲者血不溶!”莫秋楠出声解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大一小,鲜血的血液,泾渭分明,莫秋楠又出手将海碗端起轻轻摇晃,却仍旧没有融合,“无血亲关系。” “江丞相,这下你放心了吧。”齐忠祥苍白的面色压不住他眸中的得意。 “江丞相,请!”寒风对着江嘉鼎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嘉鼎磨磨蹭蹭,心一横,咬牙,只感觉指尖传来蚂蚁啃咬般的刺痛,一滴血没入白瓷海碗之后,他的心沉入谷底。 “季姑娘!”寒风对着季巧巧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巧巧本能地抬头看向江嘉鼎,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顶着相府表小姐的身份过火,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只要,只要将血滴入那清水之中,那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站在对面的齐浩远一眼,含羞带怯,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了么,威远侯府世子妃的地位,相府大小姐的荣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季姑娘!”寒风音色沉了沉,面色也变了变。 季巧巧强压下心头的喜色,努力保持着镇定,提起裙摆,对着寒风福了福身,只是她那轻快的步伐,上扬的唇角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她右手拇指和中指捏着一枚银针,对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指尖,闭上眼,咬牙狠狠地一摁。 “吭” 季巧巧只觉得手上一疼,好似有什么东西断裂一般。 “啧啧,这皮可真厚!”站在她身后的江文斌语气不善。 “……”就连屋内的丫鬟小厮也都面面相觑,这季巧巧可是相府表小姐,皮肤不应该细嫩才是吗?没看那银针连齐候爷都没弄断,她的皮究竟是由多硬啊。 就是,就是! 季巧巧面色一红,捏起最后一枚银针,对着指腹一戳。 “啊!”她咬着牙一声闷哼,指尖略微晕出些许鲜红,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血都无法凝聚成滴。 寒风面色难看,抬头看向楚靖寒,而后视线落在江嘉鼎身上,“看来江相是打算明日早朝再滴血验亲了,来人呐……” “寒总管且慢!”江嘉鼎心肝狠狠地颤了几颤,狠狠地瞪了季巧巧一眼,当真是个没用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巧巧嗫嗫嚅嚅,看向托盘,里面已经没有干净的银针了。 “许是季姑娘的血液粘稠,老夫这里有一把匕首,季姑娘若不嫌弃将就着用吧!”魏乐阳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雕花镶嵌宝石的匕首,拔出来,锋利的刃尖在阳光的闪烁下,散发着寒光厉芒。 季巧巧只觉得心肝都在颤抖,这么锋利的匕首若当真割在手指上,想想就觉得疼得厉害,她抿着唇抬头看向江嘉鼎,眸中带着祈求,“姑父……” “还不动手!”江嘉鼎眸色一沉,此事决不能闹到朝堂上去。 “是!”季巧巧嗫嗫嚅嚅,手颤抖着握着匕首柄,深吸口气,咬牙对着指腹,“啊” 突然她身子晃了一下,匕首划破了晶莹的手腕,血溅入碗中,整碗水都被染红了。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季巧巧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痛,好痛!” 晶莹的眼泪,只是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对她表示同情。 楚靖寒面色一沉,江嘉鼎却在他发话之前,赶紧轻喝一声,“巧巧,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她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江文斌道,“三表弟,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推你?”江文斌突然冷笑一声,“本少爷嫌脏!” “……” “既然季姑娘不愿,事情就此作罢!”楚靖寒利落地掀开下摆,起身,整理仪容,之后声音淡淡,“江丞相,明日早朝,请您准备好了,寒风我们走!” 江嘉鼎哪里肯,赶紧唤住他,“三皇子留步。” “红梅,还不赶快去备水!” “是!”红梅应声。 很快,桌上第三碗水端了上来,江嘉鼎快速将自己的血滴进去,而后兀自拉着季巧巧未受伤的左手,用匕首狠狠地一划。 “啊,痛!” 血滴入白瓷碗中,两滴血先是泾渭分明,而后缓慢地朝着中间游去。 季巧巧此刻哪里有心思看那白瓷碗,江嘉鼎下手极重,匕首又很是锋利,此刻她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还不断地朝着地上滴着,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溶了!” 良久,莫秋楠淡淡地一句话,江嘉鼎身子颤了几颤,面色惨白。 “原来如此!”齐忠祥给了他一个胜利的微笑。 莫秋楠看到愣在当场,面色带着痛苦色的季巧巧,心中叹口气,“我先给季姑娘处理下伤口吧。” “多,多谢!”季巧巧眸中含泪。 莫秋楠用药水将她的伤口洗净之后,摇摇头,这江丞相下手可真够狠的。明明只需要一滴血便可以,看这情况,半碗血都够了,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更是狰狞着,整块皮好似掀起来般。 “在伤口结痂前都要注意,不要沾水,每日记得来平心堂换药。”莫秋楠心中虽然惋惜,这么大的伤口,若没有玉肌膏只怕要留疤了,不过现在她可是威远侯府齐世子的未婚妻,想必不用他在这里瞎担忧才是。 楚靖寒看着那白瓷碗中已然溶合的两滴血,微微颔首,“寒风给在座各位都看看!” “是!”寒风单手端着白瓷碗,从屋内众人面前一一走过。 江兮浅心中冷笑,抬眼视线缓缓扫过面如死灰的江嘉鼎,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江文斌,不屑冷哼的江文斌,神色复杂的齐浩远,还有得意洋洋的齐忠祥…… “江丞相还有何话可说?”齐忠祥强压住心头的喜色,声音微沉,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楚靖寒斜睨了他一眼,齐忠祥缩了缩脖子,快速收敛好自己脸上的瑟,而后正襟危坐,“江丞相?” “三,三皇子……” 完了,全完了!江嘉鼎在心中哀嚎着,脸上也早已经是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冒出,喉结一上一下地滑动,声音干涩,嘶哑,“我……” “哼!”楚靖寒一声冷哼。 江嘉鼎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三皇子,老臣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齐忠祥思量再三,他虽然支持滴血验亲,只会验证季巧巧是否真是江嘉鼎的骨肉,这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此刻他就算再瑟,棋高一着,却也与江嘉鼎站到了同一边,决不能让楚靖寒将此事捅出去。 “嗯!”楚靖寒端着茶杯,深吸口气,而后抿了一口。 “季巧巧是江相之女,其年纪比江兮浅大上几岁,其实跟远儿更为相配。”齐忠祥斟酌着用词,“再者,这季巧巧虽是江相之女,想必江相也是被瞒在鼓里的,若当真如此,这也算不得江相欺上瞒下,调换先帝赐婚人选了;毕竟相府夫人所出唯江兮浅,世人也先入为主认定与远儿有婚约之人是江兮浅,可却从未有人这般说过。” 楚靖寒微微颔首,却并不言语。 江嘉鼎深深滴凝望齐忠祥片刻,虽不知晓他为何执意为齐浩远求娶季巧巧,就算如今季巧巧是他的女儿,相府大小姐,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甚至连明珠这样的庶出都比之不上,就算有先帝赐婚在手,若是以往或许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现在她的名声却是…… 心儿:吼吼,马上解决婚约了喵~月底了,有票票的妹纸都扔给心儿吧,喵~不然月底清空就作废了喵~ 正文 第105章 闻风圣怒,暗度陈仓 章节名:第105章 闻风圣怒,暗度陈仓 若换了旁人,只怕就是个烫手山芋;丢都来不及,如今竟成了香馍馍? “三皇子,微臣有罪!”他砰的一声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 楚靖寒冷哼,却并不看他,反而转头朝向旁边的齐忠祥,淡淡道,“那依齐候爷所言,季巧巧与齐世子联姻?” “先帝赐婚相府长女,如今季巧巧乃江相之女不假,年纪却比江兮浅更大,这长女之位……”齐忠祥欲言又止,后面的内容不言而喻,在座皆无愚笨之人,自是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江文斌冷哼,“一个婊,一个嫖,刚好凑成一对,我姐姐不稀罕。” “……斌儿!”江兮浅身子陡然绷紧,轻喝一声;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灼热视线,她抿了抿着唇,抬起头那苍白的面色,颦眉蹙,尤其是那通红的眼眶和雾气氤氲的双眸,“齐候爷所言甚是。这,这相府长女并非浅浅,先帝赐婚自是作数的,浅浅住齐世子与姐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江文斌浑身散发着忿然之气,“姐姐,他们这般对你,你还……” “斌儿,姐姐只是就事论事!”江兮浅的声音清脆,却浅淡从容;只是其中散发出淡淡的哀伤,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 “可即便如此,这季巧巧到底没入宗谱,未认祖归宗前,谈及婚事,是否有些太过?”楚靖寒眸色暗沉,步步紧逼;既然那赐婚不是兮儿想要的,他就还她自由,顺便将所有可能的因素全都排除掉。 江嘉鼎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发麻,却又不敢擅自起身,只道,“微臣立刻着人寻良辰吉日,让巧巧认祖归宗。” “嗯!”楚靖寒微微颔首,抬首凝眸。 与江兮浅的视线空中交错,却相顾无言;只是电光火石的刹那,江兮浅只觉得胸口处突的一下。 齐忠祥单膝跪地,“多谢三皇子成全。” “此乃先帝赐婚,齐候要谢,也该谢谢先帝隆恩才是。”楚靖寒并不鞠躬,“本宫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恭送三皇子!” 在场众人,即刻起身,对着他的背影或俯身、或福身行礼道。 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楚靖寒的背影,齐忠祥这才空中虚扶,“江丞相快快起身。” “多谢齐候。”江嘉鼎微微颔首,膝盖发麻,在江城搀扶下起身,赶紧坐下。 “那今日之事?”齐忠祥朝着院中数抬妆奁、木箱扬了扬下巴。 “既然巧巧乃相府长女,这婚事自然可成,更何况巧巧已过及笄,正待字闺中,她与齐世子更是两情相悦,情比鹣鲽,我也乐见其成。”江嘉鼎小意斟酌着措辞,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今日之事,就算他下禁口令,只怕也是挡不住那些流言的。 更何况,威远侯府这般大张旗鼓上门下聘,如今先帝赐婚之人由江兮浅变成季巧巧,相府自然也是要给出一番说法的。只是这季巧巧的身份到底如何安排,她还需好好想想。 齐忠祥单手捋着下巴的小胡子,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本候会再择良辰吉日请人过府商议婚期相关事宜,本候希望他们能尽快完婚,江相没意见吧?” “没,没有!”江嘉鼎此刻心中丧气,这身乌纱都不定能保证,还去纠结那些作甚。 “那我等就此告辞了,不送!”齐忠祥起身,在齐浩源的搀扶下,一行人慢慢走远。 江文斌没好气地瞪了季巧巧一眼,而后看向江文武,“我道是为何你总对季巧巧百般维护,却对姐姐刻薄如此,你可当真是娘的好儿子,我的好二哥啊。” “斌儿,我……”江文武嚅了嚅唇,低下头。 “哼,姐姐,我们走!”江文斌拉着江兮浅,头也不回。 江文武却是抬头看向江嘉鼎,眼中疑惑,受伤,不解…… “爹,为什么?” “……” 他也曾兄友弟恭,对妹妹疼惜爱怜,可自从那一年,季巧巧包袱款款,来了相府。 是面前这人,他自有羡艳、儒慕的人告诉他;季巧巧自幼丧母,身世已是可怜至极,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又迎新人; 是他说浅浅生性要强,被他们惯得更是刁蛮任性; 是他说,季巧巧也是妹妹,要他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丝毫委屈,更不要让她有寄人篱下之感; 是他说,…… 他已经记不得他说过了多少,可他却知道自己都做到了;至少在浅浅再回凤都之前,他是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再做,将以往对浅浅的疼惜爱怜全都放到了季巧巧身上;甚至…… 想到那日,浅浅亲口说的,她不需要了。 二哥…… 好遥远,好遥远,遥远到好似上辈子般。 就是因为面前之人,他与浅浅形同陌路,从此再无亲密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 江嘉鼎瘫坐主位,艴然不悦,“你这是在质问?” “爹!那是我娘,那是我的亲妹妹,您当年那般做法时,可有想过,儿子该如何面对她们?”江文武急痛攻心,可在看到江嘉鼎那毫无表情的脸,顿觉悲从中来,或许他,错了! 是了,错,一步错,步步错。 从最初开始,就错了。 权势迷人眼,他怎么能奢望他还能一如从前般,是那个善良、正直、刚正不阿的青年丞相。 江嘉鼎沉默着,不再说话。 季巧巧抿着唇,“二,二哥哥……” “别叫我!”江文武没好气地低吼出声,双眸泛着赤色,“别叫那三个字。” “可是二哥哥,我……”季巧巧嚅了嚅唇,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般,双手上的疼痛传来,她咬着下唇;心中却是狠戾决绝,江文武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哼,等她嫁到威远侯府,她要他们所有人都跪倒她前面求她,给她舔脚! 哼!江文武,我倒要看看,你能高傲到几时。 江文武自是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地冷哼一声,“我说了别这么叫我,就凭你一介私生女,也配?” “我……”季巧巧咬了咬唇,轻蹙颦眉,憋着嘴,眼见着泪滴就要落下。 “文武!”江嘉鼎却是再听不下去,“她也是你妹妹!” “我可没有那么多妹妹,我娘只生了浅浅一个!”江文武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姑父,我……”季巧巧张了张口,想要叫爹,可想了想还是唤了原来的称呼。 江嘉鼎摆摆手,“行了,你也回房吧。” “是!”季巧巧低首垂眸,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垂在身侧的手想要紧握,可不期然触碰到手上的伤口,想到之前江嘉鼎对她所做的,虽然最终确定了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可她竟然对她下那般狠手,哼!想着心中的怨恨越发浓烈,面色扭曲,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绿光。 翌日,皇宫朝议殿中。 楚擎天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近日太后身子越发虚弱,众位爱卿可有何妙方?” 大殿内,文武百官骤然面色绷紧,身子僵硬。 “……”楚擎天面色难看,这些人平日说得比唱得好听,可当真遇到正事就变成一个个的闷葫芦。 “素闻石太傅博学多才,殚见洽闻,可有看过有关记载?”楚擎天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凌厉。 石钟山战战兢兢地出列,手执象牙笏,“老臣有愧,并未曾钻研医经。” “李尚书!”楚擎天抿着唇,面带不悦。 “微,微臣有愧!”李永泰用宽大的衣袖挡住,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是刑部尚书,哪有那么多时间翻阅典籍。 “……” 随着时间推移,楚擎天面色越发难看,朝堂中,被点到名字的人也越来越多。 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身子僵硬,面色紧绷。 “太后如今病卧在床数日,你们就是这般敷衍的?”楚擎天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平日里一个两个口若悬河,如今事到临头,竟然都成锯了嘴的葫芦。” 若非连黄院首都发话,任逍遥亦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寄希望于那些书典籍册中记载的偏方。毕竟这世上奇人异士无数,并不是谁都愿投身朝堂。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集他们的力量去寻找。 “这……” 站在文武百官之列,最后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出列,“陛,陛下,微臣有,有事启奏。” “嗯?”楚擎天拉长了声音。 其他官员瞬间只觉得身上一轻,压力终于小了些,大大地松了口气。 青年男子出列,却从头至尾都低着头,“臣翰林院侍读蔚光倾参见陛下,臣昔日随祖父游学时,曾……曾听过一个典故许,许对太后急症有用。” “讲!”楚擎天声音渐沉。 “这,据,据传言天下有佩名月;乃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凝集的至宝。有,有避百毒之功效,只是不知其解毒能效如何;微,微臣以为若能得到月佩;许,许无法解得太后所中之毒,但却能为太后争取更多时间。”蔚光倾声音颤抖着,小意斟酌。 这是当年他曾听祖父偶然说起的一件事,当然不止这些,但更多的他却不能说出来。当年祖父一再强调过的,只说出这个想来应该是无事的吧。 楚擎天顿觉眼前一亮,“月佩?能避百毒,可知它现在何处?” “这,微,微臣不知。”蔚光倾双手执笏,躬身道。 “那也无妨。”楚擎天心中盘算着,既然天下有这样的至宝就该归皇家所有才是,再派人搜索就是了,打定主意他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看着堂下众位脸色也明显好看了许多的大臣,淡淡道,“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从头至尾都未发话的郑光和突然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嗯?”楚擎天微微颔首,这郑御史是个难得的谏臣。 “江丞相自锦蓉双城一行之后,便抱恙在家,按理,臣不得在此事参奏,但事关重大,臣却不得不说;臣参奏江丞相德性有亏,罪犯欺君,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郑广和说着,双手平眉举着一本奏折,面色严肃。 朝堂下的大臣有按捺不住的,“郑御史此话从何说起,朝廷中谁不道江丞相乃忠诚良将,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郑御史可别因为个人私欲,而诬陷了良臣。” “臣以为禾大人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楚擎天看着跪在地上,任由文武百官指指点点却始终不改初衷的郑广和,心中点点头,“郑御史参奏江相何事,说来听听。” “此事虽是听闻,却有实证。陛下请听微臣细细道来。此先,江相因养外室一事,已让凤都百姓不满,却因为锦蓉双城,将此事压了下去,臣本以为有此教训,江丞相该日修己身,反省罪责,可谁知他竟然不但不反省,反而变本加厉;妹夫霸占兄嫂,此乃德性有亏;隐瞒相府大小姐真实身份,调换先帝赐婚之人选,此乃罪犯欺君,请陛下明鉴!”郑广和双手捧着奏折,头叩在地上,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可朝议殿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哦?此事当真?” 随着郑广和的话,楚擎天的面色也越发的难看,江嘉鼎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说他识人不清吗? 郑广和头仍然叩在地上,“臣不敢有半句妄言。” “此事,江相大人若当真行事隐秘,郑御史大人又如何得知?”殿中有大臣反驳。 从头至尾,郑广和都心平气和,“既身在御史监,当行监督之责,此乃微臣本分尔,禾大人此言却是何意?” “郑御史今年参奏江相大人数次,臣有理由怀疑你是公报私仇。”禾湘也沉着脸对着楚擎天躬身行礼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尚待查证。” 郑御史仍旧语气不咸不淡,“微臣行得正,坐得直,陛下若有疑义,可传平心堂莫秋楠、魏乐阳两位大夫上殿对峙。滴血验亲之说由来已久,想来太医院众人也不会陌生才是。或者,禾大人与江相私交甚好,可否替下官问一句,他可敢在文武百官之前,与季巧巧季姑娘重新滴血验亲!” “轰” 朝议殿众人甚至包括楚擎天都只觉得晴天霹雳般。 若之前他们还有怀疑,可听到滴血验亲却是信了七八分,只是他们在看向郑广和时,面色却一变再变。 御史监众人果然如苍蝇般无缝不入,看来自己日后行事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了。 看来那啥啥啥,自己还是拒绝了得好。 幸好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未有出阁之事。 一时间,朝议殿上众人,人人自危,心中百味杂陈。 楚擎天抿着唇,“将奏折呈上来吧。” “是!”高连立刻快走两步,端着托盘,郑广和恭敬地起身将奏折放到托盘之上。 “陛下,此事事关我朝在百姓中的威信,更攸关先帝遗旨,请陛下慎重思虑。”郑广和躬身入列。 楚擎天微微颔首,“的确事关重大,若经查实,必严惩不贷,御史监有郑爱卿这般良臣,实乃我朝之福。” “陛下谬赞,微臣只尽臣本分!”郑广和不悲不喜,宠辱不惊。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楚擎天深深地凝视郑广和一眼,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替他监督众位大臣的是他,可当众让他难以下台的也是他,他怎么就这么死板不懂变通呢。那江嘉鼎更是可恶,竟然霸占发妻兄长之妻,又不是找不到女人,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让他…… 良久,朝议殿陷入死寂。 “既是如此,今日便到此吧。”楚擎天大手一挥,狠狠地一甩宽袖,面色难看,负手离开。 高连见状,赶紧上前两步,夹着嗓子,高喝一声,“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 江嘉鼎战战兢兢地立在台阶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出,自从自己被大内暗卫拎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可是上面那位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心中百味杂陈,难道是昨日之事曝光了? 不,不可能的啊。 他眼珠子转得飞快,心中却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哼!”楚擎天冷哼一声,见敲打也差不多了,随手将案边的奏折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你自己看看吧。” 江嘉鼎赶紧上前两步,拾起奏折,双手掀开,视线飞快地浏览着,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而后快速变成青色,隐隐有朝紫色转变的趋势,“皇上,微臣有罪!”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江嘉鼎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双手平摊在脑侧,面前还摆放着那份奏折。 “有罪?哼,你还知道有罪?”楚擎天面色黑沉,语气不善,“妹夫霸占兄嫂,你这是能干了啊,居然连孽种都造出来了,朕原就好奇,江兮浅那丫头虽孤冷清傲,性子却是不错,你怎地就不喜欢了,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江嘉鼎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液,声音干涩沙哑,“是,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哼!别以为一句知罪就过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如何向晁凤万千百姓交代吧!”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又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忠君派,若说就这样将他贬为平民了去,他有些不舍;可若当真不小惩大诫,这日后谁都有样学样,岂不是举国乱套了? 江嘉鼎跪在地上,心中轮流问候郑广和的祖宗十八代。 “是不是以为朕非你不可,所以胆子越发的大了?连朕都敢隐瞒,你倒是说说你瞒着朕到底还做过些什么?”楚擎天越说越气,原本以为他是个好的,从一介布衣,一步步爬上现在这个位置,知晓功名得来不易,这么些年也的确是,鞠躬尽瘁,却不想竟然竟然…… “连先帝赐婚人选都敢私自调换,你还有何事不敢的!”楚擎天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面色通红。 “哼!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以后都不用上朝了!” 楚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吼一声,而后负手转身,“摆驾慈宁宫。” “皇上起驾!”高连跟在楚擎天身后,高喝一声。 江嘉鼎却是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面色惨白,心如死灰,皇帝这话,无疑是要放弃了他。以后都不用上朝了,那岂不是贬官摘去乌纱帽? 不,不!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想。 “江相大人,留步!”一个夹着嗓子,声音微微尖利的嗓音响起。 江嘉鼎停下脚步,转身,面色微愣而后躬身,“下官参见高公公。” “呵呵,江相大人也不必气馁,陛下正在气头上呢。”高风轻笑一声,“其实谁年少不曾轻狂,只此事到底犯了众怒。” “请高公公指点。”若换了以往,这样的话,他定是不屑听的;可现在今非昔比。 高风轻笑一声,“如今太后病卧床榻,身重奇毒不得解,陛下心中烦躁些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之江相大人此事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摊开来,若陛下当真不小惩大诫,只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这,下官明白!”江嘉鼎躬身俯首。 “听翰林院侍读蔚大人言,这天下有佩名月,能避百毒,太后如此,陛下甚是担忧,忘江相大人慎重思虑。”高风点到即止。 到底是在官场摸滚打趴几十年,几乎只是瞬间反应过来的江嘉鼎脸上浮起了希望,“多谢高公公指点,江某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必有重谢。” “呵呵,重谢就不必了。这太后好了呀,陛下才好;陛下好了,我们才能好,江相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高风翘着兰花指,嘴角上翘,眉毛微挑,脂粉抹白的脸上,似笑非笑。 江嘉鼎连连颔首,抬起袖子想擦擦额头的汗珠,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窄袖常服,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高公公说得是,说得是。” “那江相大人走好,杂家就不送了!”高风细眉大眼,唇间含笑。 希望他这次别让陛下失望才是。 回到相府,江嘉鼎左思右想,季巧巧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可该如何安排。 坐在书房中,眉头紧皱。 “来人呐!”他抿着唇,思索再三,为相几十年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身在皇城根下,有些东西,需要避忌却是不能轻易动用的,身为忠君派,有优势,自然也有无奈之处。 话音落,暗处飞快闪出一名身着黑衣,头上戴着黑布罩只留下两个眼珠在外面的男子,嗓音沉闷,“吾主!” “全力寻找月佩。”江嘉鼎拳头紧握,这是皇帝给他的机会,他清楚。 戴罪立功,从来都是说得好听,可那次不是用血才能洗去屈辱。 黑衣男子恭敬地颔首,“是!” “翰林院侍读蔚光倾许是了解,你们可先寻他。”江嘉鼎略微思忖,补充道。 “属下明白!”嗓音虽然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沉闷和沙哑,但却掷地有声。 黑风营,他秘密训练出来的,只忠于他一人。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这也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可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为了寻找一块玉佩给动用了,好在黑风营到底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他们暴露出来。 楚擎天,他以为他江嘉鼎当真不知吗?派他去锦蓉双城,哼! 表面上何等冠冕堂皇,私底下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江兮浅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扬,“你说什么?明柳不见了?”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清扬抿着唇,单手紧握佩剑,却不敢抬头。 “昨夜是谁当值?”江兮浅勃然变色,拳头紧握,要说明柳在相府失踪,首当其中被怀疑的是她,毕竟她与明柳冲突多次,可她没动手,会是谁呢? 季巧巧?还是江嘉鼎! 清扬低着头,“是属下。” “嗯?”江兮浅不解,明柳可是一直被关在和园,“谁有这本事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你好好想想,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清扬紧紧地抿着唇,他竟然把人给看丢了,心中更是恼怒,“若当真要说到什么异常,昨夜明柳房中烛火一直未熄,直到子时前后,可是……” “可是什么?”江兮浅神色急切。 “属下曾特地观察过,是名婢女打翻了烛台发出的哐当声!”清扬抿着唇,“其他,却未发现有何异常。” 江兮浅沉着脸,“何时发现明柳失踪的?” “今早卯时。”清扬低着头。 江兮浅深吸口气,垂下眼皮,心中百般思索,季巧巧应该不会对明柳动手,如今的她想要对付一个人只需释放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谁都没有证据;把人弄走这样的体力活儿,她做不来。她曾仔细试探,翠姗倒是像会些拳脚功夫,不顶什么事,难道真的是江嘉鼎?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可是他又如何能在清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小姐,那明柳就算失踪,也不干我们何事,您为何如此担忧?”若薇不解。 “……”江兮浅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清扬,心中却是冷笑一声,看来这相府她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江嘉鼎是会功夫,他从来都知道,所以她曾可以在他面前展露内力,可就凭他绝不可能在清扬眼皮底下行事而不被发现,除非…… 除非相府另有洞天。 “那明柳可当真讨厌!”若芸咬着嘴唇。 “芸儿!”若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姐现在心里已经够烦的了。 “人家就是说说嘛!”若芸小声嘀咕着,“莫非那明柳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轻快了些,“清扬,从楼外楼调集人马,以和园为中心对相府每一寸土地都必须好好检查!”江兮浅颦眉蹙,嘴角斜勾,眼中带着微微赤色,“明柳,本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扬正色,“是,属下即刻派人去办!” “可是小姐,这么多人该如何……”若芸喃喃。 若薇扯了下她的衣袖,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小姐要他们何用。 “好嘛好嘛!”若芸小声嘀咕着。 只是很快,江兮浅便清楚江嘉鼎心中的打算了。 第二天。 相府简单却隆重地为季巧巧开祠,让她认祖归宗,同时沾光的还有明珍。 让江兮浅出乎意料,江嘉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让季巧巧与明珠互换身份,把她落到明柳的名下,呵呵,端的是好主意呢。 相府外红底黑字的告示一出,围观者甚众,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到底还是太嫩了。 “小姐,那江嘉鼎可当真不要脸!”若芸咬着牙,怒匆匆道。 江兮浅双手撑着桌沿,上身前倾,同样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血气翻涌,身上煞气沸腾,“哼,他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没那么简单!既然他能暗度陈仓,难道本小姐就不能明火执杖!” “小姐打算如何?”若薇抿了抿唇,“如今,凤都百姓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怕是……” “哼!既然本小姐能让明柳开口一次,就有本事让她开口第二次!”江兮浅眼角滑过一道狠戾,“江嘉鼎不是想挽回面子吗?将这事栽到明柳头上,狸猫换太子,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啧啧,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小姐消消气,可别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若薇端了杯热茶递过去。 江兮浅摆摆手,“清扬他们查探得如何了?” “到底是相府,清扬他们就算有小姐帮忙安排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若薇抿唇。 “嗯,让他们加快进度!”江兮浅深吸口气。 若薇眼中带着疑惑,不过还是应声而去。 江兮浅眼中杀意尽显。 江嘉鼎啊江嘉鼎,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 他那样的人,当真会有真心么?知道什么是爱么? 如今,季巧巧和明珍已经入了族谱,虽然同样是通房丫鬟所生,但上不上族谱可是两个概念;至少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季巧萱一声嫡母,唤江嘉鼎一声父亲。 江兮浅眸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倒要看看江嘉鼎倒时候你还能怎么收场。 闭上眼,深吸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与江兮浅同样愤怒的,主院书房中。 江文武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爹,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交代不成?”江嘉鼎面色一暗。 “哼!那季巧巧竟然成了明柳的种,明珠反而成了相府的表小姐,呵呵,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长久以来的良好教养让江文武无法在江嘉鼎面前发火,强压下心头的怒意,“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娘。” 江嘉鼎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这事你别管了,巧巧近来情绪有些不稳,你有空多去陪陪她。” “哈哈哈”江文武突然大笑出声。 江嘉鼎蹙了蹙眉。 “怪不得浅浅不叫您爹,您当真还是我们那个善良正直刚正不阿的爹吗?”江文武怒不可遏,胸口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都到了现在,您还要自欺欺人,以为我还会受骗吗?她季巧巧不过是个私生女,妹夫霸占兄嫂剩下的孽种,就凭她也配!” “江文武!”江嘉鼎厉声呵斥。 “您设计我待她如亲妹,大哥离家出走,小妹与我形同陌路,就连娘她,娘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我吧;我素来以为的,其实不过是个笑话,我才是那个不孝子,竟然抛弃自己的血亲妹妹去维护一个贱种,噗!”江文武张口一注鲜血喷出,“哈哈哈,江丞相,丞相大人,您倒是说啊,您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孽种。” “砰”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吼出声,“江文武!” “怎么,恼羞成怒了?”江文武不怒反笑,嘴角挂着猩红色,显得异常刺眼。 “……”江嘉鼎气得不轻,深吸口气,“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妹妹,这府里跟她感情最好的就是你,她要出嫁了,你就不能陪陪她?” 江文武冷哼,“她不是还有个血亲的弟弟吗?想来他们姐弟失散多年,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何德何能。” 话音未落,甩开流行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如今,就是个笑话。 什么凄惨身世,什么寄人篱下。 当初要是娘没有好心,害怕那季巧巧受继母欺辱,接到身边,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亏当年娘将舅母当做最好的姐妹,却原来什么都是笑话! 娘是个笑话,他江文武更是。 站在汐院外,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眸中蕴散开的雾色,左胸腔内,点点刺痛漫开。 或许在大哥离开,在她年幼时,他毫不保留地站在季巧巧身后时,就注定了与她兄妹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不是早就有所明悟了吗? 可为何,他现在心痛得如此厉害。 浅浅,浅浅…… 饶是心中如何呼唤,他们却再无靠近的可能了;在被人发现前,他足尖轻点,身形踉跄,或许他该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静一静。 夜半,月黑风高,江兮浅安排好一切,换上夜行衣。 足尖轻点,越过墙头。她当真务必庆幸幼年在安排院子时,自己第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至少翻墙的时候不必多绕远路。 傅府中,银面早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参见主上!” “免礼!”江兮浅大手一挥,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暗之四部,部众撤离情况如何?” “均安全退走!”银面向来冷厉的声线稍微柔和了些。 江兮浅点点头,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很好!本尊这里有一份名单,四月二十八日前务必全部给我带回凤都!” “是!”银面声音恭谨。 “此事让花七领头,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彻查江嘉鼎和齐忠祥,本尊要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话音未落,以她为中心,三米内的所有桌椅尽成碎片。 “是!”银面思绪复杂,眸色也带着暗色,有些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江兮浅摆摆手,“记住,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可放过,可往齐忠祥与南诏之间的往来信件上查。” 如果她记得不错,不出两月,这平静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 “出来吧!” 从傅府出来,江兮浅对着身后轻喝一声,她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语气更是。 “兮儿”楚靖寒抿了抿唇,眸中带着受伤,为何都到了现在,她还是忘不了那任逍遥吗?相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兮儿该有多伤心,为何任逍遥却还是要让兮儿这般,想到这里,他错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三皇子当真悠闲!”江兮浅眸色一暗。 楚靖寒嚅了嚅唇,却未说出话来,“兮儿” “我们很熟吗?”江兮浅面色冷硬,“怎么想来看本小姐的笑话?可惜了,本小姐从未将那个人当做父亲,你如今已经看到了,本小姐心情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着,晚上照样与逍遥幽会,如何?看到了就滚……” 滚字尚未出口。 楚靖寒长臂一捞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没有言语,可那双臂却越收越紧。 他的胸膛很宽,很温暖,趴在上面,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江兮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就片刻,片刻就好! 她从来都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的道理。 前世,她依靠得太多,可最后大哥走了不知所踪;二哥变得陌生偏偏对季巧巧百般维护;齐浩远他,他也与季巧巧暗渡成仓…… 心儿:喵~江相也是个有脑子的啥,这个安排亲们以为如何?季巧巧落到了明柳的名下喵呜喵呜~快十二点才写完滴娃娃伤不起啊,最后一天了,票子都给心儿吧,喵喵~ 正文 第106章 江相发狠,师兄牵羊 章节名:第106章 江相发狠,师兄牵羊 她用生命为代价,才知晓的道理。 今生,她只希望用自己的双手给自己、给季巧萱、给她所在乎的人创造出一片新的天地。 不依靠任何人。 闭上眼深吸口气,眼角两滴晶莹在漆黑的夜里并不打眼,可楚靖寒却觉察到胸前的湿热,只觉得心中一恸,强劲有力的铁臂又收紧了些。 “放开我!”江兮浅抿唇低吼一声,就在她运气准备挣扎时,只觉得腰上一松。 “兮儿”楚靖寒抿唇。 “别叫我!”江兮浅脑子恼怒,自己居然有些沉溺,不,不可以! 楚靖寒顿觉有些无力。 想到刚才感觉到的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江兮浅只觉全身血气上涌,虽然明知对方亦是高手,夜可视物,但她仍选择鸵鸟的逃避,趁着漆黑夜空,足尖轻点,凌空一跃。 猛然,她只觉得瞳孔一缩。 原本打算回汐院的,顿时方向陡转朝着相府后门处疾掠而去。 楚靖寒微微愣怔,随即足尖轻点快速跟了上去。 “你跟来作甚?”江兮浅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她内力雄浑强劲,可轻身功夫却是一般;明明她先走几息却瞬间被他给追上。 视线触及前方的暗影,楚靖寒眸色微微变暗,揽着江兮浅的腰,快速足尖踏在树尖借力,始终保持着距离跟上去。 直到城东,一处平房内。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选的倒是好地方,凤都的贫民窟,人来人往,就算是陌生人也无人追究,只是那人到底是谁,“放开我!” “嘘”楚靖寒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指了指屋内。 原本漆黑的房间,因为那道暗影顿时亮了起来。 “……”江兮浅眼中刮人的尖刀顿时偃旗息鼓,双眸灼灼,两人一动不动地伏在院墙外遮蔽处,盯着屋内。 从纸窗闪烁,斑驳的影子可以看出是三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兮浅眼前一亮,是季巧巧的声音。 “没什么意思!”另一道经过刻意修饰的,却是听不出来,她眸色暗了暗。 季巧巧低首垂眸,咬牙抿唇,全身紧绷着,随时准备催动体内的蜮蛊,却听见对方接着道,“老身答应你的要求已经办到了,不知季姑娘,不对,不知您这位新出炉的江大小姐打算何时动手?” 季巧巧这才放心下来,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此事本小姐自会安排。” “哦?”对方语气明显带着不满。 季巧巧深吸口气,“若说要了江兮浅的命有些困难,可让她没了威胁却甚是简单,您只需要好生看着就是,更何况本小姐尚未嫁入侯府,有些事情在没拍板定案之前都做不得准;您又岂知没有变数?” “……”对方沉默着,“那你打算如何?”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本小姐要她生不如死!”季巧巧原本平静的语气骤然变得狠戾。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眸中杀气闪烁,楚靖寒身上的寒气也快速翻腾着,大掌一拍院墙,噌的一下就要起身,江兮浅飞快地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嗓音,“此事你别管!” 楚靖寒眸色暗沉,看向江兮浅眼神灼灼好似要看透她心底般,“兮儿,你……” “哼!她说得对,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想让她生不如死,那就看看最后生不如死的人到底是谁。 楚靖寒沉默着,所在袖中的拳头紧握,“无论如何别让自己受伤。”不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兮浅抬起眼皮,眼中带着疏离和冷漠,只是不等她开口,房中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唔,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季巧巧眼底一片赤色,狠戾决绝,高昂的下巴尽是鄙夷和不屑,“只是小惩大诫,别以为本小姐可以任你们拿捏,今夜之事若再有第二次,就不只是吐口血这么简单了!” “……你。”对方声音沉了沉。 “我没事!”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 对方沉默片刻,“这是自然,不过若大小姐胆敢毁约,哼!” “……” “既然是你请本小姐出来的,也该你送本小姐回去吧。”季巧巧眼神冷漠疏离。 “那就得罪了!” 屋门打开,楚靖寒眼疾手快揽着江兮浅的腰快速朝着屋侧的巷子伸出,避在一堆木柴的背后,直到屋内烛火暗淡,那人与季巧巧也已经走远,两人这才从暗处闪身而出。 “今日之事多谢,可我们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江兮浅虽然对感情迟钝,可再迟钝也隐隐约约觉察到面前之人的想法;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靖寒打断,“我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不待江兮浅拒绝揽着她的腰,快速地朝着相府而去。 他不想,不想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从那开开合合的红唇中说出来,他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谁,可那人,情之所钟未必是她,她难道真的就感觉不出来吗? 若那任逍遥心中当真有她,何不光明正大地上门,偏偏用这种几近金屋藏娇的方法;若那任逍遥对她哪怕有半点真心,他就算再痛再苦,只要她开心,幸福;可明显不是…… 如今真相大白,江家、齐家,先帝赐婚真相明了,可为何那任逍遥没有半点动作。 她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很快到了相府。 江兮浅嚅了嚅唇,却到底什么都没再说,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她无声的拒绝;只是有些事,到底就是这般阴错阳差,她以任逍遥为挡箭牌,殊不知正是因为任逍遥,让他越发坚定自己的心。 她的幸福,从此由他楚靖寒接手。 看着江兮浅几个闪身消失在夜空之中,楚靖寒抿了抿唇,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才闪身离开。 “派人彻查季巧巧,尤其是最近与她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楚靖寒面色难看,隐隐带着苍白色。 寒风颔首,“是,属下立刻安排下去。” “嗯!”楚靖寒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寒风,“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这……”寒风深吸口气。 “说!”楚靖寒双手撑在桌上。 寒风抿唇,深吸口气,压低嗓音道,“右使出任务了。” “嗯?”楚靖寒不解。 “右使接了刺杀魔教教主南枭的任务!”说到这个寒风全身都在颤抖,那个任务单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没有人知道南枭的修为到底多高,冥煞曾派出十三名杀手小队前往,最后无一人归来,江湖上想剿灭魔教之人无数,可最后都只能偃旗息鼓,就算是与他们冥煞齐名的暗狱都不敢接下这个人物。 楚靖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胡闹!那个任务不是已经被禁了吗?” “……”寒风抿着唇。 “传令,即刻取消任务,召回右使。”楚靖寒深吸口气。 “可是主上,这不合规矩。”寒风低头,他也不想右使就这样去送死,可冥煞规矩,一旦接下任务,便需不死不休。 楚靖寒咬牙,“规矩,规矩难道不是本宫定的,让你取消就取消,费什么话!” “……是!” 隔天,相府中。 江文武的贴身小厮发现江文武离开了,什么都没带走,只是人却不见了。 不同以往,他就算离开也至少会有交代,江兮浅听到消息时,却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小姐您就不担心吗?”若芸有些好奇。 江兮浅淡淡地抿了口茶,“担心?有何好担心的,路是他自己选的,要怎么走,该怎么走,都合该他自己负责。” 当初她十岁稚龄能逃脱数十杀手亡命追杀,他江文武如今已然双十年华,且不说身价不菲,单说他的身手,只要他不没事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就算横着走也都是没问题的。 “也是!”若芸点点头。 “小姐,江管家已经是第三次求见了,您为何不见?”若薇进屋,带上门,有些无奈。 “为何要见?余下不足十日便是江家那新出炉的大小姐新婚,左右不过是嫁妆的准备,干我何事?”江兮浅嘴角瞬间压下去,“难道还能指望本小姐给她好好备嫁不成?” “可如今您掌管中馈,若让他人看了,岂不是……” “那又如何?”江兮浅唇角微微勾起,“就算是先帝赐婚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女而已,三十六抬嫁妆已是抬举她了,难道她还能妄想按照嫡出之女的规格出嫁不成?” 若薇摇摇头,“小姐心中明白就好。” 从汐院离开的江城甚是无奈,如今相府没个主事的,他区区管家,又如何做得了主,来到主院。 “相爷,老奴想问,关于表,大小姐的嫁妆该如何置办?” “该如何就如何!”江嘉鼎此刻心中正是心烦意乱,哪有心思管什么嫁妆,“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城欲哭无泪,却不敢顶撞江嘉鼎只能点点头,“是!” “吾主!”江城前脚刚走,后面一个全身包括脑袋都包裹在黑衫之下的人出现在书房中。 江嘉鼎顿觉眼前一亮,“事情可有进展?” “明柳已经服软,不过……”黑衣人顿了下。 “不过什么?”江嘉鼎有些急切。 “是有关月佩。”黑衣人略微停顿,“据传闻,月佩乃日月龙凤双佩之一,日为龙,月为凤,呈五彩。” “你说什么?凤形五彩,你确定消息没错?”江嘉鼎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眼中闪过前两日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可是凤凰展翅镂空弯月状?” 黑衣人明显一惊,心头疑虑淡淡闪过,却垂下眼眸,“是!” “行了,你们继续看着明柳,月佩之事暂且搁浅。”江嘉鼎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摆摆手。 “是!”黑衣人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下这个命令,但还是听话离开。 几乎就在黑衣人出现的刹那,江兮浅就收了消息,她嘴角微勾,没想到江嘉鼎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股势力,只可惜红梅只看到一个背影,却不敢太过接近;至于翠柳已经沿路跟踪那黑衣人而去。 江兮浅立刻让水冰派人跟踪,翠留意沿途必定做好了记号。 从书房出来,江嘉鼎立刻来到季巧萱的房中。 他记得清楚,自己回凤都的当日,曾见到季巧萱脖颈上带着的东西,五彩一闪而逝,原本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可后来季巧萱闪闪躲躲,他便越发好奇,趁着夜里,他看过。 凤凰展翅镂空弯月状,绝对没错。 不管那是不是传说中的月佩,他眸色微暗,只要能拿到呈给皇上,那在皇上那里,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许是怀孕之人特别嗜睡,趁着张妈妈离开时,江嘉鼎走进房间。 “见过老爷!”水冰坐在外间,看到江嘉鼎赶紧起身。 “嗯!”江嘉鼎点点头,“我来看看夫人,你先下去吧。” “老爷抱歉,水冰是夫人的贴身护卫,必须时刻保证夫人的安全。”水冰面无表情,语气冷硬。 “混账!难道本相还能暗害自己的夫人不成!”江嘉鼎宽袖一甩,“让你下去你就下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老爷抱歉!”水冰分毫不让。 江嘉鼎面色骤然变黑,张妈妈随时都在榻旁伺候着,他好不容易等张妈妈离开,这贴身护卫怎地这么麻烦,“本相想与夫人说些私房话难道都不可以?” 水冰犹豫了下,以她的内力,随时注意屋内的动静,想来应该无事,“夫人身子虚弱,需要多休息。” “行了,本相看看就走,成了吧!”江嘉鼎面色难看,“你就在这儿守着。” 水冰略微思忖,“是!” 江嘉鼎赶紧进入屋内,季巧萱睡得正香,他飞快地取下季巧萱脖颈上的月佩,然后装模作样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正欲出门时,原本熟睡的季巧萱骤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江嘉鼎的手。 “你干什么?”季巧萱眸色一暗,看到他左手上的一截红绳,本能地朝胸口处一摸,“把月佩还给我!” “月佩?你果然知道月佩!”江嘉鼎眸色一暗,“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巧萱面色陡然一变,眼神闪了闪,“你说什么月佩,我,我不知道,你把我的护身符还给我。” “护身符?你以为本相会信?”江嘉鼎压低嗓音,面色暗沉。 外间的水冰听到动静,飞快地闪身,见到紧紧抓着季巧萱胸前衣襟的江嘉鼎,快速拔剑,“放开夫人!” “……啊,穆冰住手!”季巧萱有些慌了。 水冰却是面无表情,认定他欺负了季巧萱,她可是自家主上安排来保护夫人的,怎么能让夫人受欺负,想着她心底越发恼怒,剑刃直直地朝着江嘉鼎而去。 江嘉鼎险险地闪躲开,只是鬓旁的发丝仍然被削下不少。 “穆冰住手!”季巧萱赶紧起身,厉喝一声。 水冰的剑仍直直地指向江嘉鼎的胸口处,只是却没有再多的动作。 季巧萱飞快地起床,见江嘉鼎不敢动,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女儿给自己的月佩,她一把抓住江嘉鼎的左手,刚想将月佩取出来,只见江嘉鼎反手快速掐着季巧萱的脖颈,看着对面的水冰,“不准动,不然我杀了她。” “江嘉鼎,你敢!”季巧萱心中又怒又恼,只不过是一块玉佩,他,他竟然…… “你女儿对你可当真是好啊。”江嘉鼎冷笑,“这么名贵的月佩都给了你,还给你请来贴身侍卫。” “你到底在说什么!”季巧萱眸色沉了沉,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放开夫人!”水冰右手执剑,左手快速运气,就在她要挥掌的瞬间,江嘉鼎却突然将季巧萱挡在胸前,冷笑一声,“我武功不如你,只可惜你忌惮却比我要多,如果想要她的命,你只管动手。” 水冰眸色暗了暗,刚想动手,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一声惊呼,“啊夫人!” “我,我没事!”季巧萱吞了吞口水。 “老爷,您,您干什么这样对夫人,夫人本就坐胎不稳,难道您真的要夫人流产您才开心吗?”张妈妈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江嘉鼎眸色闪了闪,可想到昨日御书房皇上的话,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这月佩却只有一块,想着他又深吸口气,“你让水冰让开!” 张妈妈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神色狠戾的水冰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用剑指着相爷!” “……”水冰嚅了嚅唇却并未说话,眼神冷冷地看向江嘉鼎。 “我让你放下!”张妈妈厉声呵斥,抬手用力,可水冰指向江嘉鼎的手却没有丝毫变化。 “张妈妈,这事你别管!”季巧萱闭上眼深吸口气,那月佩就算浅浅不说她也知道它的价值,对女儿来说定然也是重要之物,她是个无能的。不能帮女儿什么,甚至连自己都需要靠女儿来保护,但她却知道,决不能就此让江嘉鼎把月佩带走,绝对不能。 张妈妈微微愣怔,“可是夫人……” “没什么好可是的!”季巧萱眸色冷凝,“他若要我的命,拿去就是!” 江嘉鼎只觉得身子一僵,视线落在季巧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趁着他发愣的瞬间,水冰收起佩剑,足尖轻点,飞掠上前,一把揽过季巧萱的腰身,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江嘉鼎却猛然回过神来,在季巧萱被水冰拉走的瞬间,一把扣住她的脖颈,用劲往下压了压。 季巧萱那雪白如玉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两个青黑的指印。 “唔”季巧萱强忍着疼痛,双手死死地抓着江嘉鼎的右手。 “穆冰,你让开!”张妈妈再也看不下去,眼眶通红,双眸死死地瞪着江嘉鼎,“老爷我求求您,您就放过夫人吧;夫人肚子里可是您的骨肉啊。” “你让她让开!”江嘉鼎的眸色暗了暗,这月佩他势在必得;不管如何,丞相的位置决不能丢,虽然皇上不可能对他如何,毕竟当年他们之间可是…… 心中想着,手上越发用力,季巧萱脖子上的淤紫越发触目惊心。 “穆冰,我叫你让开,你没听见!”张妈妈眸色一暗,厉声吼道。 水冰深吸口气,手紧握成拳,终于下定决心侧身让开。 “哼,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了!”江嘉鼎眸色一暗,掐住季巧萱的脖子,慢慢地朝着大门口褪去。 水冰沉着脸,步步逼近,在出门的瞬间,江嘉鼎将季巧萱快速地朝着旁边一扔,而后快速夺门而出。 “夫人!”水冰足尖轻点,一把揽着季巧萱的腰身,险险地避开墙角的木架。 季巧萱此刻面色惨白,眼底一片死灰。直到水冰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拔步床上,愣怔的张妈妈者才回过神来,一把扑过来跪倒在床前,“夫人,夫人,您,您没事吧?呜呜,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若是不离开,老爷他就不,不会……” “……”季巧萱抿着唇,眼眶通红,却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晶莹的泪滴,一滴一滴,跌落到被子上,蕴散成朵朵水花。 “夫人您,疼不疼?”张妈妈手微微颤抖着,生怕触碰到季巧萱的痛楚。 季巧萱摇着头,“不痛!”心已经死了,不过是副皮囊而已,她本就不该动心,当年她就明白的,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活该! “怎么能不痛!”张妈妈眉头紧蹙,死死地咬着下唇,老泪纵横,“夫人您稍等,老奴这就去唤林太医过来。” 季巧萱眸色暗了暗,“张妈妈,这,浅浅她……” “夫人您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主院就没人会告诉小姐么?”张妈妈可是不管,“您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怎么能如此狠心。” 季巧萱低着头,“别再说了。” “可是夫人……”张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季巧萱却别过头去,“我让你别再说了!” 张妈妈嚅了嚅唇,水冰眸色暗了暗,“奴婢去趟汐院。” 江兮浅双眸微微眯起,眼中火苗蹿动,“什么?你竟然让江嘉鼎伤了我娘?该死!此事之后,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水冰低着头,她很是愧疚,自己身为贴身护卫竟然没能保住夫人的安全。 “若芸立刻去请林太医,让他去趟主院,若薇我们走!”江兮浅早已经是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小香几上,刚换上没两日的小香几顿时化作一堆烟尘,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江嘉鼎!” 若薇抿了抿唇,“小姐,奴婢去把药箱带上。” “嗯!”江兮浅起身,狠狠地一甩宽袖带起强劲风力,等若薇再出来时,她已经走出了好远。 * 看着半趟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还带着明显哭过泪迹斑斑的季巧萱,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娘!” “……”季巧萱沉默着。 “我都知道了。”江兮浅不打算再给她反悔的机会,“您到底打算如何?” “……”季巧萱仍旧沉默。 “该死的,那个男人都这样对您了,您就不能有点儿骨气吗?”江兮浅愤怒地低吼,她初回凤都之所以没有跟季巧萱提起此事,是因为她觉得她和江嘉鼎之间的恩恩怨怨皆来源于季巧巧。 可是到底他对季巧萱时真心的,尤其是这些年相府都只有她一个女主人,甚至连像样的姨娘、侍妾都不曾有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奢侈的想法。 可是他做到了,至少他还有可取之处,可现在呢。 明柳上门,带上的一双儿女;季巧巧的身份曝出,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人竟然动手打了她娘,不仅如此,现在竟然还为了一块玉佩而…… 看到季巧萱脖颈上那就算上了药也没法短时间散开的淤痕,由此可见当时江嘉鼎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该死! 季巧萱嚅了嚅唇,因为嗓子受伤声音略嫌沙哑,“浅浅,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您敢说您不是他伤的?”江兮浅没好气地甩出一句。 “……”季巧萱摆摆首,“不,浅浅,娘有娘的理由,有些事情,不是娘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只要娘想离开,女儿保证,您只会过得更好!”江兮浅见她似有松动的迹象,赶紧开口道。 “不,不是!浅浅,你不明白。”季巧萱原本就通红的眼眶,泪吧唧流了出来,宛若洪水决堤,甚至比之前越发汹涌。 江兮浅抓狂,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节发白,她咬着牙,“是,女儿是不明白,那江嘉鼎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您这样为他生儿育女,您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有没有为您想过。您到底知不知道今日若非有穆冰在,这,这孩子或许,或许就……” 说到最后,她吼,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清泪两行顺流而下。 “浅浅,别,你别这样。”季巧萱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给避了过去,“浅浅……” “您到底在担心什么?”江兮浅深吸口气,声音颤抖着,“如,如果是因为我,因为大哥,您大可不必,左右女儿这辈子是没打算嫁人的,什么名声,什么闺誉,女儿统统都不在乎,和离吧娘。” 张妈妈看着江兮浅如此,更是哽咽着,“大小姐是真心对夫人好,可是大小姐夫人同样也……” “张妈妈!”季巧萱轻喝一声,将江兮浅拥入怀中,“浅浅,有些事情,娘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娘留在相府,与江嘉鼎,与爱不爱都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江兮浅闷声闷气。 “傻丫头,你早晚会知道的,只是却不该由娘来说。”季巧萱眸色暗了暗,“答应娘,别怨恨你爹,也别怨,别怨娘。” “为什么?”江兮浅一把蹭开,“他都这么对您了,您还不怨恨他,是不是非要女儿杀了他你该肯离开?” “浅浅!”季巧萱心陡然悬起,而后深吸口气,“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江兮浅咬着牙,一字一句,“和离,或者女儿这就去杀了他,一了百了。” “……” 屋内,众人顿时愣怔,江兮浅见季巧萱还在犹疑着,快速地转身。 “你要是敢动他半根毫毛,日后就别叫我娘!”季巧萱眸色一沉。 “夫人!”张妈妈也惊呆了。 江兮浅的身形顿时一僵,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背对着季巧萱,“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江嘉鼎到底哪点儿好,值得您这般死心塌地,是不是真要把这条命交待到了他手上,您才甘心!” “……”季巧萱面色苍白着,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张妈妈阻止,“浅浅……” 江兮浅顿觉脚下一软,而后瘫坐在地上,若薇立刻惊呼,“小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若芸带着林太医随后而来,进屋就看到江兮浅瘫倒在地上的刹那,她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只是江兮浅却好似无神的木偶娃娃般。 季巧萱死死地咬着牙,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心都好似快跳出来了般,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却在看到林靖亚的身影时,又咽了回去。 “江小姐,您这是……”林靖亚微微变色。 江兮浅无力地摆摆手,借着若芸手上的力道缓缓起身,苍白的唇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林太医不妨事,劳烦您先看看我娘。” “也好。”林靖亚点点头,“若芸先扶江小姐去旁边歇着,等给江夫人看过之后,我再给江小姐瞧瞧。” “那就有劳了。”若芸微微颔首。 若薇立刻掀开珠帘,林靖亚进到内间,在替季巧萱探脉之后,又敲了敲她脖颈上的淤痕,几乎只是一眼他就判断出来那必定是男子勒的,这相府能有这胆量的,只怕也就江嘉鼎了。 只是他却非常识趣,只当处理一般伤口,也没问是怎么来的,达官贵胄,高门望族,多的是是是非非,而他们这样的人想要活命,最重要的便是学会闭口。 正所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而难得糊涂的,却往往能活得更久。 “夫人这胎像本就不稳,如今又遭受惊吓,在下先为夫人开两挤安胎稳神的汤药,待两日过后再看看情况。”林靖亚略猥思索,写了张方子交给一直守在旁边的林妈妈道,“一日三次,记得按时服用。” 张妈妈连连颔首,“谢谢林太医,谢谢林太医,我夫人这孩子可,可还保得住?” “若是这两日没有出现滑胎迹象,再慢慢调养,该是无碍的。”林靖亚只挑能说的说。 “多谢林太医,老奴定会好好照顾好夫人。”张妈妈双手合十,语气虔诚。 林靖亚摆摆手,当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哎。 “江小姐。”林靖亚来到外间,江兮浅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让林太医看笑话了。” “世事无常,谁都难言其中滋味,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江小姐何不放宽了心态去接受,或许事情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林靖亚到底在皇宫摸滚打爬多年,有些事情见得多了,就算只是看到结果过程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江兮浅面无血色,唇角微勾,却怎么都显得有一股子无力和哀伤,“许是林太医说得是,我太过执念。” 可有些事,当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季巧萱,她今生最在乎的人被这样对待,她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 江嘉鼎他到底凭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笃定了季巧萱不会离开么? 江兮浅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了,若季巧萱一门心思扑在江嘉鼎身上,那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林靖亚离开之后。 若芸搀扶着江兮浅,与季巧萱二人四目相对,整个房间陷入奇异的气氛,压抑、沉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为什么!”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毁灭的欲望。 季巧萱嚅了嚅唇,“浅浅,别再问了,有些话如果能说,娘早就说了;若是不能说,不管你怎么问,娘都是不会说的。” “那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江兮浅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胸口怒火再次翻涌着。 “……”季巧萱咬着牙,思索着,却给出了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你大哥归来之时……” “是吗?”江兮浅深吸口气,“好!” “浅浅!”季巧萱抬起头,眼中尚带着惊喜之色。 “或许林太医说得对,夫妻之间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既身为儿女就算与那个人再怎么不合,却没有阻断你们姻缘的道理!”江兮浅的声音浅淡,姿态从容,只是给人的感觉却异常的飘忽,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不见般,“只是,娘,我只给您最后一次机会,若,若等大哥归来时,我还是觉得您不幸福,那……就别怪女儿不孝!” 季巧萱嚅了嚅唇,“浅浅你别这样。” “您若是过得幸福,女儿自然无话可说。”江兮浅深吸口气,视线落在季巧萱那隆起的小腹上,“不管如何,孩子到底无辜,希望娘能好好保重身子,别,别夺了孩子来到这世上的机会。” 季巧萱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单手拢着小腹,这个孩子她,她这个做娘的当真不服责任,甚至还没有浅浅这个做姐姐的对他来得关心。 “……” 话分两头,却说夺门离开之后的江嘉鼎,生怕水冰会追出门来,依他的身手决计不是她的对手,索性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书房,左手捏着月佩,手心还直冒冷汗。 他不断摩挲着那晶莹剔透,呈五彩状的凤凰展翅镂空弯月状玉佩,入手极是温润,不管它有没有传说中的功效,这玉佩都算得上是顶顶好的。 强按捺住心中的雀跃,他打算在季巧巧大婚之日,直接将月佩呈给太后。 因着先帝赐婚,太后这才答应前来主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整个凤都的高门贵女谁都没有这个荣耀,到时候他亲手献上月佩,太后身子大好,皇上一高兴,呵呵。 他已经是朝廷一品大员,官衔上虽没有进一步的可能,但赏赐却是怎么都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中雀跃无比。 距离四月二十八不足十日,他深吸口气,将书架最低层的一本书挪开之后,在墙壁内侧有一个约莫拇指大小的机关,轻轻一摁,只听见“吭哧吭哧”的声音,那原本靠墙而立的书架中间的一处空格子竟然自动弹开,他小心翼翼地将月佩放入其中的精致雕花木盒,而后阖上机关,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却忽视了头顶处,一道潇洒如风,似笑非笑的影儿。 待江嘉鼎离开之后,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打开那暗格,取出月佩,心中轻哼,竟然胆敢偷他们无忧谷圣物当真是不想活了,哼! 想着若就这样离开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想着随手将刚吃完吐出的桃核给放到那盒子里,然后合上。 汐院中。 江兮浅只觉得头重脚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回到房间的。 “唷,什么时候咱家活波可爱的小师妹变得这般忧郁了?有什么伤神的事儿告诉大师兄,大师兄帮你参考参考!”就在楞神间,白衣飘飘,丰神俊逸的温润男子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整个人悄无声息般。 若薇和若芸先是心紧紧地悬起,而后瞬间落地。 原来是大公子,无怪能做到如此,他可是无忧谷众人除了谷主外,轻身功夫最好的。 “唔,这云糕可是小芸儿的手艺,不错不错!”陆希瑞拈起一片云糕,吃了半块;见江兮浅竟然没有搭理他的模样,顿时也觉得没趣,将云糕扔回盘子里,侧身做到软榻旁,顺手将自己从某个书房顺手牵羊回来的月佩丢入江兮浅怀中,“老头子虽然不在乎这东西,可你也不能这般糟蹋,好歹是我无忧谷少主身份的象征,若让歹人得了去,可怎生是好,这次运气好遇上大师兄,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心儿:亲们说的和离,浅浅也想,但浅浅娘有不能离开的理由,正如她所说,不能离开与爱不爱,与江嘉鼎对她如何,都没有关系!这个到后面你们就会知道的啥,再说一遍浅浅不是江相亲生的,orz 听说最近有无耻的骗子冒充作者骗钱神马的,亲们千万不要相信哦,心儿的球球是九零八六三八七八一,别的一概都不是心儿,喵呜喵呜…… 正文 第107章 文武闹礼,浅浅预谋 章节名:第107章 文武闹礼,浅浅预谋 江兮浅原本黯然的眼色稍微亮了亮,一把抓住那在空中闪耀着五彩光芒的东西,“你从哪儿拿到的?” “唔,让我想想啊。”陆希瑞摩挲着下巴,心中颔首,这才是他们那个活泼不可爱的小师妹嘛。 “……”江兮浅并不言语,这个外人眼中温润俊逸的大师兄,在她眼中却是非常的恶趣味,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陆希瑞眉毛微微挑了挑,“貌似从某个地方顺手牵羊来的,我说,要从你身上把这东西抢走,唔,那人有点儿本事,要不师兄我跟他取取经去?” “嗯哼。”江兮浅冷哼一声。心下了然,只怕是从江嘉鼎手上牵来的。不过想想可真是可笑,江嘉鼎为了这月佩甚至不惜以她娘的性命作威胁,如今竟然发现这月佩不见了,想着她顿觉心情大好,啧啧,他的脸色可当真让人期待呢。 陆希瑞瘪瘪嘴,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扔过去,嘴上嘟哝着,“当真还是一点都不可爱。” “百毒丹?”江兮浅挑眉。 “老头子可当真偏心,听说是你要的东西,夜以继日的炼出来,怎么平日里不见对我们这么上心。”陆希瑞耸耸肩。 “你要当这个少主,我宁愿他对你偏心。”说到这个江兮浅就咬牙切齿。 “那还是别了。”陆希瑞赶紧后退两步,开什么玩笑。 江兮浅连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想当初她初入无忧谷时,被连哄带骗地接下少主这个位置,想想自己当时可真是单纯呐。外人眼中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无忧谷少主,这个身份竟然被他们嫌弃如斯,若让其他人知晓只怕会气得吐血吧。 陆希瑞嚅了嚅唇,看着那玉盒中晶莹剔透、散发着盈盈药香的血色药丸,眼睛晶亮晶亮的,“我说小师妹……” “想要?”江兮浅挑眉,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嗯嗯!”陆希瑞点头如捣蒜。 “凭什么给你!”江兮浅啪嗒一下阖上玉盒。 不得不说无梦对陆希瑞那可是相当的了解,竟然在玉盒的封条上注入了一丝必须用一脉相承的内力才能打开,不然以这人的品行,啧啧,可是当真信不过呢。 陆希瑞顿时变成了讨食的哈巴狗般,“小师妹……” “别,师兄看您长得人高马大,丰神俊逸,不适合咱家雪儿的表情。”江兮浅淡淡地将玉盒收到怀中。 “……”陆希瑞眼巴巴地看着那玉盒消失在面前,心中却是哀嚎,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百毒丹啊,当年整个无忧谷也不过三颗,为压制江兮浅体内的奇毒都给她服用了,他们也都不说啥了,可为什么现在明明有了也不给他们。 好吧,虽然蛇血芝兰是小师妹拼了性命从蛇谷带出来的。 “砰砰砰!” “进来!”江兮浅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被人打断;陆希瑞也顿时正色。 若薇足下运气,宛若一阵风般飞奔进屋,在看到陆希瑞的时候,微微愣怔,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小姐,翠柳出事了!” “怎么会?”江兮浅眸色黯然,暗之夜部的精英杀手,怎么可能会出事。 “水冰刚传信归来,翠柳身上的求救信号发出,他们到时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但翠柳已经不见了,沿途信号也就此中断。”若薇抿着唇,同样身为夜部杀手,他们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知晓暗五出事,她怎能不忧心。 江兮浅一巴掌拍在桌上,“在什么地方?” “城外十里坡!” “好,去准备准备,我亲自带人过去。”江兮浅眸色暗沉,如果她猜得不错,江嘉鼎背后势力的基地应该就在附近。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暗五的功力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尤其是跟踪的能力,若连跟踪目标人物都做不到,绝非合格的杀手,暗五不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查探。 查探那些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时,被发现。 如果是那样的话…… 江兮浅心道一声不好,翠柳只怕危险了。 “还是我去吧。”陆希瑞这才悠悠地软榻上起身,“小师妹,如果师兄帮你把人救出来,啧啧,百毒丹可记得给师兄多留两颗。” 江兮浅颦眉蹙,“师兄,这……” “怎地,看不起师兄?”陆希瑞挑眉,“虽然师兄功力是不如你这丫头,不过别忘了,师兄逃命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那倒是!”江兮浅鼻翼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若薇面带疑惑,“小姐,这……” “好!”江兮浅颔首,此事她的确不宜出面,但大师兄不同,他是生面孔救出翠柳之后,江嘉鼎也打不了以为她是别人安插入府的眼前,不管如何翠柳是万不能再回相府了。 “传信给银面,让他亲自带人,务必将翠柳救出来,越快越好。”江兮浅很是忧心,就怕他们会忍不住对暗五下手,“师兄,麻烦了。” “跟大师兄还说这些作甚。”陆希瑞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心中却觉得有些心疼。十三岁,分明是如花般,天真烂漫的年纪,可她却背负了太多太多。 他们一直以为能宠着她,让着她,尽量让她过得快乐,却不知背地里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见陆希瑞离开,若薇抿了抿唇。 “有什么话说吧。”江兮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小姐,奴,奴婢,暗五她……她当真会没事么?”难得的若薇有些迷茫,心中阵阵恐惧袭来;就算是出任务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那可是跟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姐妹啊,若当真折在此处,是不是…… 江兮浅眸色顿时黯然,“若那真是江嘉鼎背后的势力,她暂时应该没事。依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又怎么会放过暗五背后之人。” “……那就好!”若薇喃喃的,似是在应江兮浅的话,又好似说给自己听般。 “若芸呢?”江兮浅深吸口气,想到大师兄刚送来的药丸,她可没忘记自己的初衷。 “在厨房备膳呢,夫人早上几乎没吃,若芸想着便亲自下厨了。” “嗯!”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手心翻转一个玉瓶出现在手心,“里面的丹药,你和若芸各服下一粒,剩下一粒,务必让我娘服下。” 若薇颔首,却并未言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兮浅的心也越发的沉重。 窗外太阳余晖点点透过纸窗,斑斑驳驳的影像是与屋内明明灭灭的烛火交相辉印般。 “小姐,您也别太担忧,大公子尚未归来,情况许不是您想象那般。”若薇瞧着自家小姐在屋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劝慰,虽然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甚是苍白无力。 江兮浅深吸口气,骤然停下脚步,朝窗外,望着快消失天际的金轮,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下沉,沉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冰冷的地方。 “小姐!”若薇抿了抿唇,“您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好歹用些啊。” “搁那儿吧。”江兮浅随口应付着,她此刻哪里吃得下。 暗五落入那不明势力之手,大师兄与银面自巳时离开前往营救,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她能强忍着还呆在相府已是不易,让她静下心来用饭,根本不可能。 若薇纵然心头忧虑,可看到这样的小姐却更是担忧,“小姐,要不我……” “想都别想。”江兮浅一口否定。 若是连银面都陷进去,那除非她亲自出手,只怕对方也不是善茬。只江嘉鼎到底从哪里寻来这样一股神秘、实力不菲的势力,不知道到底是合作,还是江嘉鼎他…… 只要想到那种可能,江兮浅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若那股势力真的是江嘉鼎一手培养出来,那他尤其是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到底江嘉鼎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他又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所有的所有。 一时间,竟然连她都有些茫然失措。 “小姐……”若薇抿着唇,面色略嫌苍白。 “我去隔壁傅府等着,你和若芸好好守着汐院。”江兮浅深吸口气,赶走脑中那些无厘头的想法;纵使如此,那些想法却好似一颗种子。 有时,若是没有怀疑时,便觉得处处使然;可若心存疑虑,就会发现其实处处漏洞,若江嘉鼎是那股势力的主人,那明柳的消失或许就不是那么难以解释了。 清扬带人对和园进行地毯式搜索,最后竟然一无所获。 她原本以为这相府应该也有类似楼外楼似的底下通道,可最后他们竟然什么都没发现,若不是江嘉鼎做得太过隐秘,那就是真的没有。 江兮浅从衣柜中快速取出一套烈火广袖流仙裙穿上,整个人瞬间变得耀眼夺目,张扬狂傲。 “是!”若薇抿唇。 虽然看自家小姐的装扮就知,她绝非只是去傅府等着那般简单,但这个时候她们要做的就是守好汐院,守好这个家,至少让小姐再无后顾之忧。 “你们务必小心。”若是以往江兮浅定然十二万分的放心,可现在她却不是那么的确定;若江嘉鼎真如她想象那般,汐院未必就是铁板一块,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暗了暗,江嘉鼎藏得可真是深啊。 不过现在她却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对若薇细细嘱托之后,从暗道离开。 “参加主上!” 从暗道出来,两名身着暗色武士劲装的男子立刻单膝跪地。 江兮浅摆摆手,“银面他们可曾有消息传回?” 虽然明知道答案,却还不死心地开口问道。 “启禀主上,尚未。”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兮浅摆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面面相觑,却并未真正的离开,暗道入口虽然隐蔽,可他们却需要随时保持警惕,今日更是如此。若有人归来,他们必须保证在第一时间接应。 “……”江兮浅自然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若银面等人归来,定不会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这条暗道的另一头通到城外,他们该从这里回来。看到两名男子,她心下了然,该是银面离开时吩咐好的吧。 “主上,您要不要……”其中一名男子有些局促地开口。 “不必,我就在这里等。”江兮浅眼神灼灼地盯着暗道出口处。 当初打通地道时,因着冥煞、暗狱之争,他们单子被抢了许多。暗狱众人无所事事就索性让他们多挖了些,不想如今却派上了用上,只是他人怎么都想不到,这看起来像是女子闺房模样的房间中,衣柜底部竟然是连通的暗道。 静,奇异的安静。 顿时整个房间中,好似连三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吭哧吭哧!” 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江兮浅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打开衣柜的大门,而后侧身,右手运气。 “楼主!”其中一名男子失声。 江兮浅这才飞快地从柜门后闪身,看到银面略嫌狼狈的身影,之后本是白衣飘飘如谪仙的大师兄陆希瑞此刻却是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前胸衣襟处,下摆,肋下,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还有那嘴角尚未来得及拭去的猩红。 “银面,师兄,你们……” “没,没事!”银面的声音略带着虚弱,连话都有些无力他摆摆手,示意两人上前帮忙,后面被两个人挟着的明柳、一个人背着的翠柳,江兮浅只觉得瞳孔放大,拳头紧紧地握着。 多久,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该死,到底是谁。”江兮浅的手颤抖着,翠柳全身都的衣衫已经碎成一条一条的,全都被血液浸湿了,还有那全身交错、横七竖八的鞭痕,她咬着牙,双眸通红,“暗,暗五她……” 银面深吸口气,咬着牙给自己的伤口止了血,“没事,都是皮肉伤。” “什么叫没事!”江兮浅压低了嗓音怒吼道,“她现在都这样了,还能叫没事?” 银面原本清冷的眸子中带着疑惑之色,虽然那鞭伤看起来狰狞,可却未伤至要害,这样的伤若放在暗狱,的确算是没事了啊,为何她今日看起来如此反常? “……”陆希瑞眼中带着无奈,轻轻拍了拍银面的肩膀。 “咳,咳咳!”银面有些虚弱地咳嗽两声,江兮浅立刻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那领头人有些厉害,处理起来遇到些麻烦,不是大伤没事的。”银面摆摆手。 江兮浅垂下眼皮,趁他不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儿,眸色一暗,“这叫不是大伤?银面,我救你不是让你糟蹋自己的。” “……我……”银面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陆希瑞摇摇头,“咳咳,浅浅,你身上的皇极丹还有没有,回春丹也可以,赶紧的,要发脾气也先让我们把伤给治了,咳咳,嘶!” 他话尚未说完,陡然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一痛。 “按压止血,简单易行,还不用浪费我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丹药!”江兮浅声音清浅,可怎么都觉得其中有一股子发泄的味道,从怀中掏出两个白瓷瓶,“红色内服,白色外敷,最近自己好好歇着,什么时候内伤好了,什么时候再出任务。” 银面抿了抿唇,眸中划过一道暖色,她呀…… “噗嗤!”陆希瑞喘着粗气,却忍不住笑出声。 “笑,笑死你!”江兮浅恶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陆希瑞肩膀大的伤口处,还未等他痛呼出声,立刻将药粉撒上去,然后陆希瑞舒坦了,江兮浅也舒坦了。 银面眸中充斥着宠溺,心中摇摇头,这个丫头…… “你们,立刻去唤两名婢女过来;顺便让厨房备上热水,赶紧抬过来。” 处理好陆希瑞和银面之后,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再将明柳和暗五放下之后,就已经去了药房,各自疗伤去了。本就是在刀尖舔血生活之人,风里来浪里去,这些浅薄伤口早已经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更何况最厉害的都已经被楼主挡住了,他们真的就只是皮肉伤……而已。 “是!”之前守在房间的其中一名男子应声离开。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拉上帘子,将暗五身上的衣衫出去。 “唔嘶” 就算江兮浅下手再轻,就算暗五扔在昏迷之中,可因为血迹已经接近干涸,黏着伤口,轻轻扯动已经成了布条的裙子都会带动伤口。 那遍体凌伤,横七竖八的伤口,就算江兮浅有心避开,也避无可避。 “属下花九/月十一参见主上。”很快男子回来带回一名身着冰蓝色衫裙的女子。 江兮浅微微颔首,“热水可准备好了?” “嗯,月三他们已经去厨房了,片刻便会过来。”月十一淡淡地开口,两名女子长相普通,是属于那种扔进大街后就再也抓不出来的类型,可她们身上的气质却非常耐人寻味。 不愧是暗狱调教出来的人,江兮浅微微颔首。 很快月三带着人抬着一个诺大的浴桶进屋,江兮浅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将碧绿色的药液滴了几滴进去,而后转身对着花九和月十一道,“你们把她放到浴桶去,尽量小心些,别碰着伤口。” 花九和月十一面面相觑。 上下打量着躺在床上的暗五,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到底要怎么下手才能不碰到伤口。 江兮浅也意识到自己话中不妥,面色微微泛红,“你们一个提着腋下,一个抬腿,尽量小心些。”说完转头对着吊儿郎当坐在软榻上的陆希瑞和正襟危坐的银面道,“还不出去,这是等着看啥呢?” “……”银面转过头,“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别太累着。” 陆希瑞摇摇头,看着银面,这小子当真是没救了。 月三等人早在江兮浅开口时就已经极有眼色地退到了门外,江兮浅心中庆幸,好在自己又随身携带针囊和应急药丸的习惯,想着叹口气,“等着药丸化开,你们将她身上的衣裳都死开,尽量小心些,实在无法死开的,用小刀挑开,左右这衣衫是没法穿了。” “是!”两人恭敬地应声。江兮浅快速地将银针扎入暗五的昏睡穴,虽然不能减少痛感,但至少让她在昏迷中,意识不到,总是好的。 花九和月十一两人就着热水,小心翼翼地撕扯着暗五身上黏在鞭痕中的碎布。 大条的都好处理,可这些细小的碎屑,尤其是那些已经和血迹全都黏在了伤口内部的,处理起来却甚是麻烦。 “嘶”花九好不容易将一块一指宽半寸来长的碎布从伤口中扯出来,只觉得额头上汗水直冒,暗五身上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主,主上,这……” 江兮浅鼓励地看了她一眼,“无妨的,你们继续吧。就算再痛,这些虽不也是需要全部清理的,不然伤口就算愈合,日后也会留下后患。” “嗯。”花九点点头。 当最后一丝金色消失在天边,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屋内已经燃起了数支硕大的红烛,花九擦了擦额头上的稀罕,月十一还鼓着硕大的眸子,跟那鞭痕中的碎布奋斗。 终于,两个时辰过去。 银面已经遣人来询问过好几次之后,花九和月十一这才伸直了腰,长长地松了口气,“呼……” “辛苦你们了,让月三他们重新备水!”江兮浅对着两人点点头。 “主上哪里话,这都是属下们的本分。” 江兮浅此刻却没有心思去关注她们,只是看着那诺大的浴桶中,原本透着些许清绿的水已经全部变成了血色,她眸色暗了暗,看着像是无骨般靠在浴桶壁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暗五,眼中带着淡淡的疼惜还有后悔。 这丫头,怎地就这般倔呢。 她其实完全可以等到援兵之后再去寻找的不是吗? 许是因为疼痛得厉害,就算是在昏迷中,她也不自觉地蹙着眉头。 约莫半刻钟之后,月三等人重新抬了浴桶进屋,江兮浅让花九和月十一将暗五捞出来洗干净,她自己则将床上的被褥都换上干净的之后,这才掏出玉肌膏和回春丹。 “将回春丹捏成粉末洒在伤口上,再敷上玉肌膏。”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看到被扔到一旁许久的明柳,她心中更是恼怒,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若追根究底,若不是因为她,暗五也不会如此。 想着她将内外间的隔帘放下,然后轻唤一声,“来人呐。” “主上!”月三立刻推门进屋。 “把她带到刑房去。”江兮浅下巴朝着明柳扬了扬。 “是!”月三立刻将明柳拦腰挟着,快速地跟上江兮浅的脚步。 * 将明柳扔到地上,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把她弄醒。” “是!”月三端起一瓢凉水直接泼过去。 “噗……咳咳,咳咳咳咳。”明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晃晃头,抹了把脸,还未睁开眼,身子就不断地朝着后面蜷缩着,“别,你们别动我。”而后睁开眼,在看到江兮浅时,先是一愣,而后眸色暗了暗,“大小姐。” 江兮浅深吸口气,“你可还记得自己怎么被掳出和园的?” “……”明柳摇摇头,“那日之后再醒来时奴婢就已经不在和园了。” “那你跟江嘉鼎说过什么?”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季巧巧和明珠身份互换之事也是你出的主意?” “不,不是我,大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奴婢……”明柳眼泪吧唧流了下来,“那事是相爷提出来的,他,他说奴婢要是不答应,就,就让明珍永远无法认祖归宗,大小姐奴婢求求您就放过奴婢吧,明珍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相爷的骨肉啊,呜呜……” 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说起来江嘉鼎倒也不算欺骗了,毕竟季巧巧和明珠身份互换之后,认祖归宗之事,万没有姐姐入族谱,弟弟不入的道理,“所以你就妥协了。” “……”明柳身子颤了颤,“奴,奴婢……” 江兮浅眸子微微挑了挑,上身前倾,附在明柳耳畔,“你说要是让江嘉鼎知道你跟那么多人都曾有过关系,你猜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明珍。” “……不,不,大小姐求求您,就饶了奴婢吧。珍儿他到底是您的弟弟啊。”明柳身子颤抖着,如今明珍好不容易能认祖归宗,如果她当年那些丑事真的曝出来,江嘉鼎或许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明珍,但将他逐出相府却是大有可能的。 “想要本小姐饶了你?”江兮浅眉毛微挑。 明柳只觉得心肝狠狠地颤了几颤,而后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江兮浅一眼,又快速低下,点点头。 江兮浅只觉得有些好笑,她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明柳语气中带着惊诧和希翼。 “那就看你怎么做了。”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明柳,你是聪明人,本小姐以为你应该知道本小姐想要如何。” 明柳缩了缩脖子,“奴,奴婢……” “好了,本小姐也没想你今日就给本小姐答案,不过提醒你一句,四月二十八可是你那便宜女儿季巧巧的大婚,到时候你这个生母是出席呢,还是不出席呢,本小姐很是好奇呢。”江兮浅语气淡淡,浑身却散发着冷冽之色。 “……”明柳身子蜷缩着。 一阵风吹来,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想到之前不知道被关在哪里,那些人不仅对她施暴,甚至还,还…… 那些畜生!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你当真以为只要你顺着他,江嘉鼎就会饶了你吗?记住,这个世界上能保持秘密的,永远只有死人!更何况,本小姐想要拆穿江嘉鼎的把戏,并非非你不可,你知道的不是吗?更何况还有一个明珠呢,她和明珍之间的血缘关系如何改得了。” “……”明柳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不,不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求您了。” “放过你?谁放过本小姐。”江兮浅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你说他江嘉鼎怎地就不放过本小姐呢,本小姐可是他结发之妻所出的唯一的女儿,相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女,呵呵,可他为何就这般偏心呢?你说……” 明柳不断地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本小姐不义是不是?”江兮浅声音微冷,语气淡淡,“你说如果本小姐再季巧巧大婚上拆穿他的把戏会如何?听说陛下对此次婚礼很是重视,就连当今太后都要出席呢,你这个便宜母亲不就可以顺水推舟,然后身份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捞个姨娘当当,毕竟这威远侯世子的世子妃,是通房丫鬟所出的庶女,名分上怎么都有些不太好是不是?” “……”被戳中心中所想的明柳缩了缩脖子。 江兮浅却是不以为意,“都说弑父不祥,江嘉鼎该庆幸的,若非我娘,他早就死了千万遍了。放心,本小姐既然能把你从江嘉鼎手中抢出来,自然就有这本事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呵呵,你说若是本小姐将你所有的奸夫都请到季巧巧的婚礼上,啧啧,说不定他们都会以为自己是威远侯府世子妃的便宜父亲呢,到时候,哈哈……” 明柳整个人不断蜷缩着,缩着脖子,努力远离江兮浅。 “本小姐只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 “是!”月三恭敬地俯首,而后轻蔑地看了明柳一眼,这种人尽可夫的女子,可当真是……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 不管过程如何,最终明柳仍旧答应与江兮浅合作,当然是在看到那些以往与她曾有过的男女关系的所有男人之后。 被逼就范虽然麻烦些,不过只要效果好就可以。 自从明柳答应在季巧巧的婚礼上,拆穿江嘉鼎的把戏之后,江兮浅便让人开始给她裁衣,治伤。这世子妃夫人的生母,就算是个便宜母亲,却怎么都不能太过寒碜,免得显得她娘太苛刻了不是。 “大,大小姐,奴婢真的可以吗?” 四月二十六,距离婚礼不过还有两日,明柳仍旧有些胆怯。 “你只需要将事情说出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本小姐自由安排。”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记住扮演一个好母亲,季巧巧那人太心高气傲,必不会安安分分给你敬茶,到时候你只需要把握时机把本性露出来就是。” 明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若是事情搞砸了,你就给本小姐小心点儿。”江兮浅语气带着狠戾。 “不,不敢!”明柳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粉色勾勒绣花长裙,虽然不是什么云锦蚕丝却也是上好的彩色绸缎,她,她已经很久没有穿到这么名贵的衣衫了。 江兮浅眸色微冷,“不敢那就最好。你可知道这几日江嘉鼎找你都快找疯了,还是说你宁愿去抚慰他的那些手下之人?” “奴,奴婢不要,求求您大小姐,奴婢不要。”似乎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般,明柳猛的摇头,两行热泪落下,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之前怎么都不信那些人会是江嘉鼎的人,可,可越到后面,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或者她连自己都无法骗过。 如果那些人不是江嘉鼎的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威逼利诱,非要自己答应将季巧巧和明珠的身份互换,甚至不惜伪造自己的笔记,写出当年那些事情的所谓真相。 这一切的一切受益者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嘉鼎,不是吗? 那还让他如何相信,不是他。 明柳捂着脑袋,不断地摇晃着。 “只要你按本小姐说的做,本小姐自然保你平安无事。”江兮浅声音冷冷的。 “多谢大小姐,奴婢一定会做好的。”明柳深吸口气,江嘉鼎他,他太不是人。 对明柳这样的反应,江兮浅很是满意,看来这几日月三他们若有似无地灌输的观念她已经相信了七八成。虽然其中有些虚构的成分,可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不然明柳也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江兮浅摩挲着下巴,那江嘉鼎只怕到死都想不到,他恨不能将整个凤都都反过来寻找的人,其实一直都被藏在相府的隔壁,那么近,仅一墙之隔,如此而已。 回到汐院时。 江城遣人过来请她去主院,却是众人在为季巧巧的嫁妆把关,还有添妆。 相府的人本就少,添妆的平辈更少,大哥被逼离家出走数年,老二江文武又不知所踪,她当然不会给季巧巧添妆,至于江文斌更甚;唯一剩下的就是明珍。 季巧巧名义上的同胞弟弟,只可惜却是个没什么权势的,添的东西也不过是他从小佩戴的玉佩如此而已。 “姐姐可别嫌弃。”分明是很温馨的一句话,可江兮浅却从其中听出了咬牙切齿之意,看来明珍对季巧巧也并非她想象那般啊,就算是因为她,他才能认祖归宗,可抛弃自己的姐姐,这道坎,明珍心中怎么都迈过不去。 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没想到大,不对是二小姐竟然真的做得出来这事儿,不过,哎…… “相爷,这是大小姐的嫁妆清单,请您点点。”本来这事该江兮浅来的,可江城也极有眼色,知晓江兮浅不情愿,索性将事情丢给江嘉鼎。 江嘉鼎面色有些难看,接过单子,大概地浏览了一下,眉头紧皱,“就这些会不会太单薄了?” “可是相爷您说按照规矩置办,老奴是按照凤都城中,庶女出嫁的最高规格置办的。”江城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江嘉鼎却皱了皱眉,“再添一倍吧。” “慢着!”江兮浅此刻却站了出来,“这历来庶女出嫁可从未有这般高的,若再添一倍,丞相大人是打算将明柳抬成平妻,还是打算停妻再娶?” 庶女出嫁,嫁妆十八抬,约定俗成;当然也有家境好些的,受宠些的庶女会稍微多些,但再多也没有超过三十六抬的,再添一倍,七十二抬嫁妆,便是一些富庶人家的嫡出之女也不过这个数。 江兮浅话中之意非常明显,季巧萱怔怔地起身,低首垂眸,冷冷地看着江嘉鼎,“相爷若真的停妻再娶,就请给巧萱一纸休书吧。” “萱儿!”江嘉鼎蹙了蹙眉,不管怎么说,这季巧巧到底是先帝赐婚,若嫁妆太寒碜,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相爷请自重,妾承受不起。”季巧萱语气淡漠疏离;“如果相爷没其他事,妾就先告退了。” 江嘉鼎也知道她心中的疙瘩,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毕竟跟月佩和自己的官位比起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爹,娘和妹妹说得是,巧巧不过是庶女的确担不起如此厚重的嫁妆。”季巧巧见事情没有转机,虽然心中忿恨,如果没有丰厚的嫁妆她就算嫁到侯府只怕也很难立足,不过她向来能忍,此刻后退一步,赢得江嘉鼎的愧疚和好感可比争取那三十六抬不怎么丰厚的嫁妆来得划算得多。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只可惜,若本小姐记得不错,我娘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你就算认祖归宗,只要我娘一日是相爷嫡妻,你该规规矩矩唤我娘一日嫡母,这娘的称呼,也是你这卑贱的庶女能唤的!” “妹妹教训得是。”季巧巧深吸口气,垂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搅着手帕。 江嘉鼎嚅了嚅唇,“罢了,再给添上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银。” “是!”江城应声而去。 “相爷可当真是大方。”季巧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时之间,诺大的主院内,就只剩下江嘉鼎和季巧巧两人面面相觑。 “爹,父亲,我……都是巧巧不好,又惹嫡母和妹妹生气了。”季巧巧低着头,眸中闪烁着讽刺和愤怒。 “那丫头向来如此,别想太多了;你嫡母她,哎,她现在怀着身孕,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江嘉鼎眸色暗了暗。 隔天,大清早,整个相府,吹拉弹唱的声音搅人清梦。 “砰!”被打扰美梦的江兮浅闭着眼睛顺手将床头柜上的木盒扔出去,有些抓狂地睁开眼,“啊” “小姐,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赶紧进屋的若薇看到地上的木屑轻颦黛眉,“可是又梦魇了?” 江兮浅向来起床气大,此刻仅着中衣的胸前上下起伏着,“外面这是怎地回事,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薇这才恍然大悟,“小姐怎地忘了,今日可是那季巧巧发嫁妆的日子。”边说着,边服侍江兮浅起床道,“威远侯府那边也早该请了人给新人铺床了。” “嗯。”江兮浅微微抿唇,听着那敲锣打鼓,唢呐声乐,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发嫁妆、铺床都是嫁女习俗;正所谓“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是娘家对新娘的看重和喜爱,当然也不乏炫耀之意,只是轮到季巧巧时,却当真有些尴尬。 先帝赐婚,夫家又是威远侯府这样世袭百年的家族,请来为新人撒床、撒帐的全幅太太必也是位高权重。只是以庶女规格出嫁的季巧巧,嫁妆未免单薄了些。 若薇挑眉,知晓小姐不喜,便也不再多言,“今日发嫁妆,按理小姐是要到前边去的。” “嗯,昨儿夜里让若芸准备的菠菜猪血汤和醪糟小粥可都备好了?”江兮浅对着铜镜瞅了瞅,碧玉攒花垂流苏的蝴蝶簪清新雅致,衬着一身冰蓝广袖抹胸长裙,很是清凉。 “早就备好在灶上温着呢。”若薇笑笑,“听说相爷特地请了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亲自推算,辰时三刻正为吉时,咱可得抓紧时间了。” 江兮浅却只是淡笑着,不言语也并不以为意。 直到推算着季巧萱该起床了,这才带着若薇、若芸缓步朝着主院而去。 江嘉鼎对季巧巧倒还真是不错,虽然碍于季巧萱,没有再提给季巧巧增加嫁妆之事,可这三十六抬,抬抬都满满当当,甚至一些早已经拟好的嫁妆都给他以更名贵的替换下来。 江兮浅眉毛微微挑了挑,心中淡笑着转头看向明显有些困顿的季巧萱,“娘您身子不好,怎地不多睡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不妨事!”季巧萱笑笑。 “嗯,趁现在时辰还没到,娘先用点东西吧。”江兮浅从若芸手中接过食盒,看到季巧萱那馋嘴的模样,她也不点破,毕竟她现在可是双生子呢。 发嫁妆是在前院。 江嘉鼎早已经派人将千工床、房前桌等大件家具抬到了大门口处,被可以挑出来送嫁的小厮也都换上了黑底红边的长袍,两人一组,脸上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时辰到了,出妆吧。”江嘉鼎坐在早就被好的椅子上,对着江城道。 江城轻喝一声,早就准备好的小厮立刻抬起妆奁,前面敲锣打鼓的开路,中间婢女散花,花瓣飘飘,最后唢呐声乐轩昂;生怕谁不知道般。 这凤都城,如今谁不知晓威远侯府齐世子,天之骄子却碍于先帝赐婚不得不迎娶相府那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季巧巧。 “听说她还是相府表小姐时,就设计将大小姐赶出了凤都。” “那可不是,不仅如此我听说啊,她竟然还对大小姐下毒,意图致大小姐与死地呢。” “当真?” “那可不,你不知道这老话说得当真不错,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这季巧巧的心可是比那黄蜂尾后针还要歹毒千万倍。” “大小姐可真是可怜,被那季巧巧欺压这么多年,如今连未婚夫也……” “呸!这样的未婚夫,照我说那齐世子合该跟季巧巧凑成一对。” “这又怎么说?” “当年大小姐被赶出凤都,齐世子可没少出力,你没见以往季巧巧出现的地方,何时缺过齐世子的身影。” “……想想,还真是如此!” “所以……对大小姐来说未尝不是福气。” “……” 道路两边,围观望族贵女发嫁妆已成为凤都老百姓的习惯。平日里那些不得见的珍品,他们就算倾尽一生也未必能得,既然得不到饱饱眼福总是可以的。 当然,这人多的地方,最少不了的就是八卦。 “小姐,您听到了?”若薇双眸晶晶亮。 “那又如何?”江兮浅搀扶着季巧萱站在大门口处,是做出一副嫁女儿的姿态。 “……” 三十六抬嫁妆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发出了大半,还有余下的皆是些绣品展示,是新嫁娘为夫家人裁制的衣衫,被褥等;之所以展示出来,也是为了向世人宣告;她从此为妇,能操持夫君中馈女红。 江兮浅瘪瘪嘴,心中嘀咕着,“竟然没人闹事,真是便宜季巧巧了。” 发嫁妆上,若有人闹事是为不祥;情况严重者,夫家甚至可以拒娶;当然江兮浅是不会干这事的,毕竟她可是比谁都盼着明日的好戏呐。 “娘,已经快完了,应是无事的,您先回去歇着吧!”谁知江兮浅话刚说完,还没落地,就听见围观中有人一生惊呼,“啊,这人怎么回事!” “砰” 突然大门口石狮拐角处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围观的老百姓们也是一片哗然,这发嫁妆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最忌讳被打断或闹事,意味不祥,婚姻起伏不顺。 季巧萱蹙眉,“怎么回事?” “张妈妈,你护着娘,我过去看看。”江兮浅虽然讨厌季巧巧却不至于闹这么点幺蛾子,她给季巧巧准备的重头戏可在明天呢,所以也很是好奇。 原本稳如泰山的江嘉鼎也起身,快速地走到门口处,在看到那人时,赫然瞳孔微缩,“文武!” “哗” “江家二公子?” “假的吧!” 虽然对江文武很不感冒,但此刻看到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的血腥气,尤其是那胸前明显被剑刺破却未经任何处理、还不断地留着鲜血的窟窿。 抬着嫁妆的其中一名小厮赶紧将他搀扶着,“噗!” “啊” 江文武张口一注鲜血,刚好喷到那妆奁上展示的“贵妃月下醉酒图”上。 “到底怎么回事?”江嘉鼎面色一黑,这副用做屏风的“贵妃月下醉酒图”可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从锦绣坊买来的,本就以白色打底的绢帛,此刻沾了鲜血。这图不能再用了倒是其次的,这嫁妆沾血,可是大不祥啊。 若换了旁人,他定早就大手一挥,乱棍打死了去;可偏偏这人却是…… 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老爷,这……” “立刻去巧巧房中取一幅她平日的绣图换上!”江嘉鼎面色难看,而后狠狠地瞪了那两名小厮,“还不快把二公子扶回房去。” 原本站在门内侧的季巧萱听到声音,陡然大惊,“文武?文武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两名小厮一左一右将嘴角还留着猩红,已经半死的江文武给搀扶进府,顿时觉得面前一黑,整个人几近晕倒,“文武!” “娘,娘!”江兮浅心下一紧,将江文武给骂了个半死,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放到季巧萱的鼻下,片刻之后季巧萱醒过来,她这才松了口气,“今日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江管家了,张妈妈您先扶我娘回房休息。” “可是文武他……他……”季巧萱面色苍白着。 “您若是想让您肚子的孩子无事,最好就回房歇着。”江兮浅面色一沉。 季巧萱嚅了嚅唇,却不敢反驳,每次只要事关她肚子里的孩子,浅浅这丫头就格外的,额,说不上来,但感觉她好像很在乎这个孩子,甚至比她这个当娘的更甚。 心儿:下一章应该就写到渣巧大婚,然后江相就倒霉了,心儿这两天身体极度不适,尤其是热得险些中暑!~o(>_<)o~ 然后发现有亲亲说心儿流水,其实流水是什么意思,浅浅今天早上吃了两碗饭,然后喝了一杯茶,走到主院去请安,然后遇到小厮扯花,然后去到主院,季巧萱在睡觉,她坐在那儿瞪着,等她行了再请安,然后回到汐院,~(>_<)~是这个意思么,可是心儿不是啊……之前亲说流水,所以好多不是那么重要的情节心儿都已经删了,留下的都是心儿认为比较重要的,泪奔,心儿对着电脑好久好久,实在是不晓得要怎么写才能不流水了…… 迟来的儿童节快乐,端午节快乐!吃粽子~ 正文 第108章 渣巧大婚,江相入狱 章节名:第108章 渣巧大婚,江相入狱 昨儿由于江文武的意外归来,打断了原本应是隆重庄严的发嫁妆礼,整个相府兵荒马乱,最后谁都无心操持,只能在江城的主持下,草草了事。 季巧巧知不知道,她是不关心了;不过江兮浅相信,此事只怕不过两个时辰就能传到齐忠祥和姚琉璃的耳朵。 虽然只是小小插曲无法阻止已经势在必行的婚礼,但能给季巧巧添堵,她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到底是先帝赐婚,不管外人眼中季巧巧如何,齐浩远如何,齐、江两府却很是重视,也非常隆重。 威远侯府诺大庭院,唢呐声乐,吹拉弹唱的声音合着喜庆的爆竹声声。 今日,江兮浅身着大红广袖烈火金丝勾线鸢尾长裙,头顶三彩掐丝烧蓝鲤鱼吐珠分心,两边对称地斜插着鸢尾点翠鎏金步摇,较之平日里素净的打扮多了一份隆重,可那色彩稍微艳丽的分心、步摇与火色的长裙交互映衬,越发现的她的娇媚无双。 沿途两边,彩旆飘飘,牌楼耸立。不得不说威远侯府当真是大手笔,竟然将整个凤都内城街道两边的牌楼上都缀上了红色丝绸,便是比皇家公主、皇子大婚也不差了。 到得威远侯府,入目尽是大红喜色,一时间江兮浅竟然有些晃神,好似又回到那日,她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凤都,以为及笄之日,齐浩远会如他所言般,十里红妆相迎;却不想迎接她的,是十里红妆,却是他和别人的婚礼。 “小姐,小姐。”若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江兮浅淡淡地笑笑,语气飘忽可是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感,“走吧!” “浅浅姐!” 刚迈步进入威远侯府大门,只是这次却再没有小厮拉扯着她的衣袖唤着,“姑娘,姑娘。” 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同样是齐浩远与季巧巧喜结连理,可她的心思早已经变幻;耳边传来久违的呼唤,江兮浅唇角微扬,转身看着那身着鹅黄绣花对襟宫装罗裙的姚瑶溪,“怎地来得这般早?” “真的是你,浅浅姐,你都不来看人家!”姚瑶溪撅着嘴,丝毫不避嫌地掉着她的臂弯,上下扫视半晌,才咋舌,“啧啧,浅浅姐,您今日这身打扮可当真是……人家都有点儿不敢认你了。” 江兮浅挑眉,“怎地不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姚瑶溪轻声笑着,捂着唇,“走吧,听说昨日那季巧巧的发嫁礼被搅和了?” “嗯哼!”江兮浅轻哼。 “你不知道齐候请的全福太太是我母妃,结果在看到那嫁妆的时候,愣是给怔住了。”姚瑶溪与江兮浅咬着耳朵,“我母妃回家后,直呼当了这么多年的全福太太,这么磕碜的嫁妆可是头一遭遇到,浅浅姐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苛刻她了?” 江兮浅淡笑着,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别说磕碜,你要知道,就算是先帝赐婚那也不过是个庶女。你就算没瞧过,也听过,谁家庶女出嫁能得满满三十六抬的嫁妆,姐姐我这是厚待她。” “是是是,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姚瑶溪笑得花枝乱颤。 谈笑间,两人已经来到摆喜宴的大院中。 “去看看,银面都安排好了!”趁着姚瑶溪新鲜地左右顾盼时,江兮浅俯身到若薇耳边。 “是!”若薇趁着人多时,赶紧离开。 虽然此事她并未参与,却知晓小姐今日必有大事。 江兮浅本想寻个地方坐下,今日这身盛装实在太累,可偏生姚瑶溪却是个不安分的;拖着她到处乱逛。 “瑶溪!”姚铭书的声音传来时,江兮浅像看到救星般,“姚大哥!咦,洛大哥也在?” “先帝赐婚,我父亲与齐候同属武将,自是要出席的。”洛梓谦微微颔首着,对江兮浅的印象极好。 旁边花台斜岔处,猛然又蹿出一名身着宝蓝色华袍的男子,“浅浅怎么可以忘了你郑大哥。” “谁跟你像个猴儿似得!”江兮浅尚未发话,姚瑶溪便顶了回去。江兮浅抱歉地笑笑,“今儿浅浅也算是主人家了,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坐坐,前日一别已是好久。” 姚铭书、洛梓谦等人齐齐颔首。 最后江兮浅在大院的角落中,选了个不起眼但又能一眼扫视全场的地方坐下。 “浅浅眼光甚妙!”郑家和朝大院中望了望,竖起大拇指。 “那是!”姚瑶溪与有荣焉。 姚铭书和洛梓谦同时无奈地笑笑,看向江兮浅数次,却欲言又止。 “姚大哥有事说事,老是看我作甚,难不成浅浅脸上还能开出花儿来?”江兮浅笑着打趣。 “花倒是没有,不过浅浅,你……”被洛梓谦瞪了一眼,姚铭书识趣地噤声,几人看向那周遭布置得极是喜庆的大院,又看了看那隆重庄严的喜堂,皆面带担忧之色。 “怎地?我还道哥哥们是想我了,不想却是担心我被抢了未婚夫啊。”江兮浅笑得眉眼弯弯,“难道你们没听说,在这之前相府已有退婚之意?” “此话当真?”姚铭书看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浅浅虽不是出家之人却从不妄言。”江兮浅淡笑着,“更何况,齐候为世子求娶季巧巧,浅浅可是看得极开的,何必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不是。” 洛梓谦三人面色瞬间变黑,姚瑶溪捂着唇惊呼一声。 “浅浅,这话日后可不能再说。”姚铭书故作愠色。 “好啦好啦。”江兮浅撅着嘴,“人家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哪有未出阁的女儿像你这般大胆的!”洛梓谦也甚是无语,不过看着那喜堂又想到自家妹妹,轻叹口气,“五月初,姗姗就要进宫了,到时你可一定要来。” 江兮浅恍然回过神来,“洛姗姗?” “姗姗在凤都朋友极少,我们,哎!”洛梓谦轻叹口气,“其实若可以,谁都不希望她嫁入那个地方。” 江兮浅点头,只是有些话此刻却不便明说,“嗯,放心啦,让洛姐姐送个花笺给我,可别到时候被拦在门外。”说完,自己先捂着唇笑了。 原本,姚铭书三人是担心江兮浅的,毕竟以往她对齐浩远一往情深之事传遍凤都,如今心上人成亲,新娘却不是她,他们自然是……如今见她如此,也都放下心来。 “你就是凤邪那臭小子口中风情万种,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 轰 江兮浅原本还挂着淡笑的脸上骤然浮起三条黑线,臻首微抬,步摇晃动间,看到对面瞧着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银线点卷草攀花云纹、飞蝶流金深紫锦袍;头戴羊脂白玉雕四蟒缠绕镂空玉冠,剑眉虎目,眸色深沉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明的光。 “咳,咳咳,咳咳咳咳!”姚瑶溪强忍着笑意,转头上下打量着江兮浅,“嗯,的确是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浅浅姐这位是凤靖老王爷。” “噗” 终于,姚铭书、洛梓谦和郑家和三人终于破功,齐齐转过头去,笑得肩膀耸动。 江兮浅挑眉,“凤靖老王爷?” “怎地,不像?”男子昂着下巴,胡子一翘一翘的,甚是自得。 “像!怎么不像!”江兮浅颔首,转头对着姚瑶溪一本正经,“明明就是花楼里出来拉郎配的媒子,你怎么可以说这是凤靖老王爷呢?传闻凤靖老王爷那可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就算年老美色不再,那也是英明无双的中年美大叔一枚,日后可不许跟姐姐开这样的玩笑!” “噗” 刚笑够转头的姚铭书三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凤靖老王爷气也不是,怒也不是,面色快速由白变红,“你这丫头怎地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 “小女子可是良家女子,对拉郎配的媒子可不甚好感,您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呗!”江兮浅挑挑眉。 “……哼,真是不可爱。”凤靖老王爷胡子一抽一抽,转头轻吼一声,“小子我告诉你,这丫头我看上了,赶紧的回去备上聘礼,老头子我就不信了!” 江兮浅瞬间风中凌乱。 “老子不喜欢女人!”紧接着是一声怒吼。 整个院中的人,或来来往往、端着托盘的丫头小厮,或接到请帖前来观礼的宾客,全都愣在当场。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凤靖老王爷以及站在他对面抓狂的凤邪。 脑中不断回响着凤邪的那句,“老子不喜欢女人!” “老子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 “……” “噗嗤!”江兮浅实在顾不得其他,笑出了声。 “原来凤小王爷真的不喜欢女人啊。”院中有人慨叹出声。 “那凤小王爷和三皇子是那种关系的传言是真的?” “谁知道呢!” “不过八九不离十吧,你看凤小王爷在这种场合都能大声地吼出来,可见对三皇子是真爱啊。” “……” “哎呀,我的心碎了,三皇子怎么会是断袖呢?不,人家不信!”少女捏着手绢,眼泪汪汪。 刚从大门口处过来的楚靖寒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着周围众人围观着凤靖老王爷和凤邪指指点点,微微蹙眉,“凤邪,这是怎么会是?” “师兄,救我!”凤邪原本因为自己的失言而手足无措,此刻看到楚靖寒竟像是看到救星般,一把飞扑上去,拉着他大的臂弯。 “哗” “轰” “心碎了!” “碎成饺子馅儿了!” “蛋也碎了!” “早就碎得没边儿了!” “原来三皇子和凤小王爷真的是那种关系啊!” “背背山如此高大威严,他们都爬上去了!” “哎,不知消息传出去得碎了多少闺阁女儿心啊。” “……” 楚靖寒面色越来越黑,身上的寒气也越来越盛,尤其是在听到周围众人的纷纷议论时,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凤邪低着头,委屈地对着手指。 “三皇子放心,我们支持你!” “凤小王爷对您那可是真爱啊。” “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只是俺想问问您俩谁上谁下?” “笨啊,一看凤小王爷就是下面那个,你看他还撒娇呢!” “……” “凤邪!”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声,甚至哈有公然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声音,让他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楚靖寒压低嗓音低吼一声,尤其是不远处坐在那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子,他是断袖对她来说就只有好笑? “师,师兄!”凤邪小意地抬起头,飞快地砍了他一眼而后快速低下去。 众人齐齐捂唇,“哦?” 那惊呼的语气,那捂唇的表情,让楚靖寒抓狂得想要杀人。 “哎呀!”凤靖老王爷一巴掌狠狠拍在大腿上,欲哭无泪状,“你这小子,你断袖断袖,你勾搭三皇子做什么,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 凤邪边闪躲着,边嚷嚷,“爷爷,不,不是,我,我……” “救命啊师兄!” “你个兔崽子,竟然敢勾搭三皇子,你……” “……” 看着那一老一少一对活宝,一个追一个跑,江兮浅笑得面色通红,头上的步摇不断地颤动着。 “很好笑?”楚靖寒走到桌前,身上寒气涌动,眸色幽深暗沉;洛梓谦、姚铭书等人对视一眼,而后拉着姚瑶溪悄悄地朝着别处溜去,这三皇子明显……心情不大好呀。 “是啊是啊!”江兮浅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单手捂着小腹,连头都抬不起来不断地应声着,还没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 “你很希望我是断袖?”楚靖寒面色漆黑如墨,垂下眼睑看着那个肩膀还在上下耸动的女子,压低了嗓音道。 “啊,啊,别,哈哈,让我歇会儿!”江兮浅仍旧单手捂着小腹,空出的手对着他摆了摆;可只是短短片刻就注意到事情不对的她猛然抬头,步摇摆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在看到那修长挺拔的身姿时,她顿觉心下一紧,瞳孔微缩,磕磕巴巴道,“怎,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本宫?”楚靖寒面带不悦,很不悦,非常不悦。 “……”江兮浅欲哭无泪,环顾四周,哪里还能看到姚铭书四人的背影,心中腹诽咒骂着那几个没有兄妹爱的家伙,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平息面前这位的怒火。算了,死就死吧,她深吸口气,从椅子上站起,“啊,那,那,那个……” 楚靖寒心中只觉得好笑,“想什么借口敷衍我?” “……”江兮浅心中小人画着圈圈,这个人要不要这么直白。 “那本宫就坐在这儿等你想好了!”楚靖寒用力地掀开下摆,大喇喇往江兮浅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环顾四周,然后拉着她的手向下用力。 原本还在愣怔中的江兮浅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本宫以为你心里很清楚!”楚靖寒声音冷冷的。 “……”江兮浅欲哭无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她不是已经跟这个家伙说得很清楚了吗,为何他还要纠缠着她不放。 楚靖寒眼睑微抬,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中恨不能将她就此揣入怀中好好收藏,尤其是她的美,她的娇,可那张张合合的樱唇中说出的话却让他很不喜欢,“嗯?” “我,我改,我真的改还不成吗?”江兮浅缩了缩脖子。 姓楚代表着皇家,皇家代表着麻烦,对于江兮浅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麻烦,所以楚靖寒注定不能轻易被她接受。 楚靖寒双眼微眯,斜睨着江兮浅,这丫头胆子大了不少。他冷冷地轻启朱唇,“本宫就喜欢你爱开玩笑的性子。” “……”江兮浅咬着下唇。 “本宫更喜欢你不喜欢我。”见她瞬间蔫蔫的宛若泄气的皮球,楚靖寒难得地开口打趣道,“还打算改?” “改,改,改死你!”江兮浅咬牙切齿。 “原来兮儿这么喜欢本宫啊!”楚靖寒双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前倾,“记住你是本宫的,最好别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不然本宫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楚靖寒!”江兮浅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低吼。 可那罪魁祸首拍拍屁股,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哇,浅浅姐,老实交代你怎么跟我三表哥勾搭上的。” 楚靖寒前脚刚走,姚瑶溪随后就蹦了出来,还有她身后站着明显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大字的三男,这实在让江兮浅想不怀疑都难。 江兮浅面色一黑,“什么勾搭,说得那么难听,要勾搭也是他勾搭我!” “哦?”姚瑶溪顿时眼前一亮。 “什么?你们已经勾搭上了?”声音洪亮如钟,可在江兮浅听来却宛若晴天霹雳般。 江兮浅只觉得泪流满面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那魁梧的身姿,刚毅矍铄的双眸,还有四周不断扫过来的视线,她只恨不能将地下给撕出条缝儿来。 可对面那人明显没有这个意识,一把拉住江兮浅的手臂道,“小丫头,你真的跟那小子勾搭上了?” “……”江兮浅欲哭无泪。 姚铭书等人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而后低下头,集体默哀。 凤靖老王爷面色一黑,而后顿时化身可怜巴巴的小狗般,“丫头我跟你说,虽然我们家凤邪他笨了点儿,傻了点儿,骚包了点儿,自恋了点儿,但是他好歹长得不错是不是;就算他喜欢的是男人,爷爷相信你也能让他喜欢上你,是不是?” “……”江兮浅当真是泪奔了,她也是女人好不好。 在看到凤靖老王爷时,周围众人顿做恍然大悟状,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了,只是很好奇,这次被他缠上的又是哪家的姑娘?貌似,长得不错,虽然还带着稚嫩,可却不难看出日后是怎样的动人,风华绝代。 凤靖老王爷还在自说自话,江兮浅深吸口气,咱是文明人,要尊老爱幼,呼呼,呼呼…… “小姐,吉时快到了,夫人让您过去。” 若薇的话来得及时,江兮浅如临大赦般,急忙拉着她的手道,“嗯,马上就好!”说着转头打断凤靖老王爷的话,“老王也不好意思,今日是我姐姐的婚礼,我先去忙了,你们自便啊!” “……小丫头,诶……”凤靖老王爷想要追上去,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心里暗自嘀咕着,先帝赐婚很严肃,嗯;不能闹腾,嗯;等今日这婚礼过了,哼! 江兮浅宛若逃命般,拉着若薇的手腕,“呼,终于逃出来了。怎么样?” “嗯,已经安排好了。”若薇环视四周,确定没人关注她们,这才面色严肃点点头,压低了嗓音道,“只等拜堂时,明柳就会出来,只是齐忠祥和南诏联络的书信有点儿困难。” 江兮浅轻颦黛眉,微微蹙额,边走边道,“之前不是说证据已经到手,现在怎么回事?” “楼主说可能证据不足。”若薇压低嗓音,“他说如果只是书信,也扳不倒齐忠祥,不如留待日后,务必保证一击即中,决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皇帝如今对威远侯府已经忌讳甚深,可若我们此刻将那书信拿出来,就算证明是齐忠祥的笔记,他也能说是伪造,反而容易让我们暴露了,得不偿失。” 江兮浅抿唇,微微颔首,“好,此事待议!其他的可都准备好了?” “嗯!”若薇颔首。 正所谓捉奸成双,捉贼拿赃,江兮浅深吸口气,是她太急躁了;也罢,有些事,急事急不来的,顺其自然吧!陡然想到洛梓谦,她的眸色暗了暗,也罢,倒是悄悄给他提个醒罢。 “吉时到!”随着司仪高亢的嗓音,原本喧嚣的府邸骤然安静了下来。 大院中,席案陈列,身为全福太太的铭王妃此刻也与姚琉璃站在一处,原本在招呼客人的两人快速地走到正堂前。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本端坐的众位宾客顿时矮了下去,站在正堂稍微靠后地方的江兮浅也跟着蹲下身去。 “免礼平身!”楚擎天点点头。 “谢万岁!”众人齐喝,声音响如雷霆。 他眸子扫过在场众人,齐忠祥已经很有眼力价地将正座让了出来,太后主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楚擎天搀扶着萧太后坐上去。 萧太后的视线在身着大红锦袍的齐浩远和凤冠霞帔的季巧巧两人间来回扫动,良久才轻叹口气,“皇上,吉时到了,开始吧。” “是!”楚擎天对萧太后极是恭敬,淡淡地应声道,“高连,开始吧。” 齐忠祥赶紧对身后的管家示意,而后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乐声起,激昂、高亢,带着能感染他人心情的喜悦。 威远侯府原本请来的司仪也是极有眼力,此刻虽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不过却心甘情愿地退到幕后,高连点点头,往前两步,而后手中浮沉一甩,夹着嗓子,声音尖利,“长辈入座!” 在正座下方两列的椅子上,齐忠祥和姚琉璃坐在左列,而江嘉鼎和季巧巧则坐在右列;江兮浅站在季巧萱的身后,江文武重伤在身,江文斌更不会来,所以她身边只有一个明珍,异常沉默。 对面是威远侯府尚未出嫁的庶女们,就场合来说,她们出现不很合适,但作为嫡子兼威远侯府未来继承人的婚礼,她们前来观礼却是可以的。 齐紫晴冷冷地递给江兮浅一个胜利的眼神,江兮浅浑不在意。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高风见众人落座之后,再次开口高喝,“一拜天地!” 三叩首,拜天拜地。此刻夫妻双方脚踩大地,是为天生地予,感激上苍,心怀敬畏。 “二拜皇上、太后!” 若是一般的婚礼,自是没有这个环节,但如今太后亲自主婚,自是应该拜上一拜。 三叩首之后,萧太后连连点头,“好,好!” 楚擎天并未告诉她新娘的人选从声名远播的江兮浅变成臭名远扬的季巧巧。因为知道她到底有多在乎先帝,有多在乎这个赐婚,生怕刺激到她,好在江兮浅也是个低调的,沉默地站在季巧萱身后,并没有言语。 “三拜高堂!” 在旁边喜娘的搀扶下起身,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季巧巧正准备跪下去,外头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并不陌生。江嘉鼎该更熟悉才是。 “生母未到,你们,拜的是谁呐?” 满堂宾主回头,却看到一名身着白色衫裙,头戴白花的女子信步走进。微风徐徐,裙摆翩跹,只是那身雪白却怎么都跟周遭的喜红不搭。 来找茬的! 几乎同时,众人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萧太后眸色一沉,“怎么回事?” 江嘉鼎更是气急败坏地瞪向明柳,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谁放她进来的? 齐忠祥面色也不太好看,“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也很是愧疚,因为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几乎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到了这里,小厮丫鬟们都前前后后地忙碌着上菜,守门的力量就薄弱了很多,他也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江兮浅眸色亮了亮,尤其是在看到江嘉鼎那漆黑的脸色时,她心中很是快慰。 明柳见江兮浅对她为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尤其是楚擎天那身上的气势,让她险些说不出话来,她深吸口气看向季巧巧,“虽然我不是你生母,好歹相爷将你放到了我的名下,怎么,就因为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鬟,所以连你的婚礼都参加不得?” 虽然被蒙着盖头,但季巧巧直觉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她的身子颤了颤。 “别怕!”齐浩远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有我!” “嗯!”季巧巧应声,宛若蚊子轻鸣。 “明柳,你胡说什么!”江嘉鼎面色难看着,“你一个通房丫鬟,有什么资格参加威远侯府世子的婚礼。” “哦?”明柳不怒反笑,“是啊,左右我也不过是个便宜母亲,到底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相爷,您说是吗?” “轰” “你这是何意?”萧太后也意识到不对劲,看向一旁的季巧萱,“什么便宜母亲,什么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她神色急切,在看到季巧萱身后的江兮浅时,更是瞳孔放大,厉喝一声,“兰嬷嬷,去把那新娘的盖头给哀家掀开,哀家倒要看看,这新娘到底是谁!” “是!”兰嬷嬷应声,齐浩远刚想阻止,却被自家父亲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盖头掀开,众人一片哗然。 面若银盘,肤若凝脂,身着霞帔,头戴凤冠的女子,凹凸有致,亭亭玉立,脸上微微涂抹的腮红,衬着大红色的喜服更为她平添一股娇媚,“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大抵就是如此罢。 几人欢喜几人愁。 萧太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谁让你们私自调换先帝赐婚人选的?咳,咳咳咳咳,呼呼……”她厉声斥责,整个人气喘吁吁,面色通红。 “太后,您别恼了,保重身子才是啊!”兰嬷嬷快走两步,轻轻地替她拍背顺气道。 “皇帝,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就是你一再阻止哀家前来参加婚礼的理由吗?”萧太后看向一旁的楚擎天。 楚擎天轻叹口气,到底还是没能糊弄过去,只好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萧太后面色黑沉,“哦?果真如此?” “太后明察!”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明柳骤然双膝跪倒在地,“那季巧巧绝非奴婢之女。” “哗” 满堂宾主再次哗然,江嘉鼎面色黑沉着,厉声呵斥道,“明柳,你这贱婢,就因为我没有将你抬做姨娘,就这般胡言乱语了吗?” “放肆!哀家与皇帝尚未说话岂容你叫骂!”萧太后语气冷凝,纵使身中蛊毒可那常年上位的气势却分毫不减。 “微臣知罪!”江嘉鼎双膝跪地,低着头,心中把明柳给咒骂了千万遍。 “你叫明柳?”萧太后深吸口气。 “是!”明柳低着头,身子颤了几颤。 萧太后点点头,“你说那季巧巧不是你的女儿?” “不是!”明柳咬牙。 “那为何江相曾发出告示,公告天下,你曾以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换主家尚在襁褓之女,只为自己的女儿能过上好日子,能有个好前程,好未来?”萧太后声音陡然尖利,“既然不是,那你为何之前不说?” 明柳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皇上明鉴,太后明鉴。奴婢身在相府,不过区区丫鬟,事事小心,步步谨慎,那样的大事,相爷又岂容奴婢说三道四。” “嗯哼!”楚擎天冷哼一声。 “皇上,太后若是不信,奴婢愿与明珠、江巧巧当众滴血验亲!”明柳深吸口气咬牙道。 “哦?”萧太后眸色沉了沉,“那明珠如今身在何处?” 宾客席上原本沉默的宁青兰海此刻也起身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那明珠乃微臣府上的姨娘,今日刚好带来了!” 他话音刚落,在他身边一直小意伺候的女子赶紧上前跪倒在明柳身旁,“婢妾明珠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萧太后点点头,视线在明柳、明珠两人间扫来扫去,“瞧着倒像是母亲,来人呐,备水。” “母后。”楚擎天抿唇。 “怎地,这可是你父皇留下的遗旨!”萧太后厉声呵斥。 整个晁凤,谁人不知萧太后与先帝鹣鲽情深,情比金坚;当年她险些就随先帝而去,若非先帝嘱咐只怕她早已经……而今竟然有人胆敢私自篡改先帝圣意,萧太后发怒是必然。只是这件事情…… “母后说得是!”楚擎天斜睨了江嘉鼎一眼,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齐忠祥心中也有些忐忑,“太后娘娘,今日乃犬子大喜之日,此事能否容后?”不管如何先将季巧巧娶回去再说。 “哼!容后?若人选错了,也能容后?哀家倒是不知,原来先帝赐婚在尔等眼中如此儿戏!”萧太后厉声,满堂宾客都感觉压抑,“兰嬷嬷,你亲自去!” 江嘉鼎的心陡然悬起,情绪复杂,心中后悔,可是却怎么都于事无补,显然这回万万是躲不过去了,所以他在心中盘算着,怎样能将萧太后和皇上的怒意降到最低,想到这里他捏了捏袖带中扁平的盒子,心中打定注意。 那厢,滴血验亲的结果很快出来。 “启禀太后,江巧巧的确不是明柳之女。”兰嬷嬷一语惊起千冲浪。 “江嘉鼎,你还有何话可说!”萧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狠狠地咳嗽几声,捂着唇的白布上猩红点点。 “母后!”楚擎天双眸瞳孔一缩,“来人呐,快请太医!” 萧太后摆摆手,“大胆江嘉鼎竟然胆敢欺君,罪无可恕!” “太后明鉴!巧巧虽非明柳之女,但的确是微臣的大女儿啊!”江嘉鼎心一沉,事情已经到了这里,萧太后对先帝有多在乎他不是不知道可季巧巧是他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想着他心一横,“微臣当年醉酒犯错,却是直到她娘去世,微臣才知晓还有这么个女儿!” 说着,狠狠地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入那两滴泾渭分明的鲜血的白瓷碗中,血渐渐地朝着其中一滴合过去。 萧太后此刻咳嗽得越发厉害,兰嬷嬷看了眼白瓷碗,淡淡道,“江巧巧确是江相之女。” “哼!这等欺世盗名之辈,就算醉酒犯错,也情有可原,可,可你竟然胆敢欺骗世人,简直放肆;皇帝,这样的人还佩为一国之相吗?”萧太后怒不可遏,看向季巧巧。 就算身在深宫,也听说这位的壮举。 寄人篱下时,就能步步为营对付相府嫡出之女,不仅如此还将人家正儿八经的嫡女赶出凤都数年之久;待人家好不容易归来时,又时时陷害,对人家下毒,甚至不惜摔断自己的腿来诬陷她人。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么配让先帝赐婚! 萧太后胸口起伏,江嘉鼎却是心如死灰。 “母后,既然季,江巧巧是江相女儿不假,其他可否容婚礼之后再议?”楚擎天眸色暗了暗,对于这个婚礼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季巧巧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情别人不知他却是知晓的,只要到时再下一道圣旨,庶子不能承袭爵位,不过百年,威远侯府的兵权边再也无法威胁到皇权。 萧太后冷哼一声,“哼!”明显对季巧巧很是不满。 “说吧,你这么直勾勾的闯进来到底所谓何事?”萧太后到底不是个笨的,不应楚擎天反而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明柳道。 明柳身子颤了颤,眸中含泪,“太后明鉴,明柳虽然身在卑贱,可不管如何明珠都是奴婢的女儿,奴婢实在不忍,她已经外嫁为妾,若,若再没了相府女儿这重依仗,她该怎么活啊。” 说着,泪说流就流了出来,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萧太后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明珠,在心中叹口气,倒是对明柳高看了几分。宁青兰海花心在凤都早已经不是新闻,身在后宫,她可最是知道女人争宠有多么的残酷,“也罢,就算是哀家日行一善,传哀家懿旨,宁青江氏明珍,安分守己,德才兼备,特赐为宁青候平妻,择日入宗。” “谢太后,谢太后!”明柳连连点头,明珠也不断地叩首,眼中含泪,“谢太后!” 明珍也面带喜色,看向江兮浅的眼神中业代这些许的感激之意,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清楚,自己的娘失踪数日,如今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当然这话他却是不会说的。 江兮浅微微颔首,也罢,算是圆了明柳这个心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楚擎天虽然有些无奈,“母后,那这婚礼。” “既然是江相之女没错,那就继续吧!”萧太后面色讪讪的,“哀家身子有些不适,皇帝先送哀家回宫吧。” “是!”楚擎天低着头,搀扶着萧太后;两人起身,萧太后瞅着江嘉鼎淡淡道,“皇帝可别忘了,江相此举,罪犯欺君!咳,咳咳……” “陛下息怒,太后息怒!”江嘉鼎跪在地上,心中急切。 “咳,咳咳!”萧太后陡然咳嗽两声,而后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喉头猩甜,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母后,母后!”楚擎天恼,“太医呢?太医何在?” “太后!”兰嬷嬷也有些慌了,赶紧上前抽出手绢替萧太后擦拭着唇角。 江嘉鼎顿觉心头一喜,“启禀皇上,微臣昨儿已经寻到月佩,许对太后之疾有效。” 话音落,他赶紧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雕花镂空木盒,双手平举呈给楚擎天。 “哦?”楚擎天面带喜色,也不等高连出手,径自拿过来,可打开之后,面色骤然一黑,全身气势陡然变得凛冽,“江嘉鼎,你放肆!” “砰” 话音还未落地,楚擎天一把将那精致的雕花木盒狠狠地砸到江兮浅面前,盒身与盖子摔成两半,江嘉鼎还来不及发怔,只看到那盒子在地上转了几转之后停下,从盒身中跳出一颗桃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江嘉鼎骤然慌了,这,这可是他最后的依仗啊,他明明将月佩收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双目通红,转身死死地瞪着季巧萱,抓着她的手腕,“是不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 江嘉鼎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无措,楚擎天厉喝一声,“够了,江嘉鼎!你当真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任由你戏耍的吗?来人呐,把江嘉鼎给朕押入天牢!” “是,是!”刑部尚书李永泰颤颤巍巍地从宾客席起身,而后对着江嘉鼎道,“江相,得罪了!” 整个正堂一时间有些兵荒马乱的。 好不容易将萧太后扶到内堂之后,数名在场的太医都摇摇头,连黄院首都无法的毒,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皇,皇上,那,那这婚礼!”齐忠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硬着头皮上前请示道。 楚擎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既然是先帝赐婚,那就继续吧。” “是!”齐忠祥如临大赦。 高连此刻却没有心思再替他们主婚,原本请来的司仪又派上用场,“这,齐候爷,是,是重新开始还是……” “接着拜吧!”早完早了,此刻齐忠祥和姚琉璃都只觉得非常的难堪。 两人心中对季巧巧的厌恶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司仪会意地颔首,而后高喝一声,“三拜高堂!” 季巧巧眸中含泪,喜娘重新给她盖好盖头之后,三叩首。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最后的仪式都已经简洁了再简洁,司仪在齐忠祥的示意下快速完成之后,赶紧将季巧巧送走,而后这才大松了口气,对这种人道,“今日之事实在抱歉,众人吃好,喝好!” “……”此刻众人的确吃的欢心,尤其是有得吃,有得喝,还有好戏可以看,当然吃得欢。 当然也有你那些不怎么欢心的,大都是江嘉鼎一派的,生怕自己被连累了。 “张妈妈,你好好照顾着我娘,我去去救回。”眼角刮到某个身影,江兮浅凑到张妈妈耳畔淡淡道。 “嗯,大小姐自己小心。”毕竟威远侯府不是相府。 江兮浅颔首,“我把若芸留下,她会些医术好歹能应急!”她只是好奇,这季巧巧的招数可还没来呢,她怎么也该给她个机会不是,更何况照理她也该去新房陪陪新娘子的。 “浅浅姐!”江兮浅带着若薇尚未走远就听到姚瑶溪的声音,她轻轻笑笑,“怎地,可是也想去闹新房?” “……,还不是我娘说未出阁的女子本来席面就是单独的,那些个官家小姐也忒没趣了,不如跟浅浅姐去新房闹腾闹腾,不过宋珏雨和蓝雨薇她们应该也在吧,浅浅姐你……” 江兮浅微微颔首,面上露出一股无奈之色,“没办法,今日你也见到了,她也是我爹的女儿不假,我这个做妹妹的于情于理都该走着一遭的。” “嗯,这倒是!”姚瑶溪显然会错了意,江兮浅也懒得解释,两人手挽着手,朝着新房而去。 “恭喜姐姐!” 江兮浅迈步进屋,屋内竟然只有季巧巧一人,她淡笑着,凑身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妹妹祝你与齐世子,早生不得子,白头不偕老!”然后再季巧巧发怒之前赶紧退后两步,“妹妹带了瑶溪郡主过来瞧你,姐姐怎地身子都在颤抖?” “……你,你……”季巧巧厉声呵斥。 “姐姐,你!”江兮浅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到季巧巧那颤抖着,分明气得要死却不得不压抑着的表情,很是开心,“怎地,可是听我唤你姐姐不开心?那该唤你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世子妃!” 姚瑶溪撅着嘴,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袖,“哼,此人当真无理,浅浅姐我们还是出去吧。” “啊” 被姚瑶溪拖着的江兮浅刚转身就撞上端着托盘过来的翠姗,两人惊呼一声,那托盘上的百合莲子羹洒在了她前襟上。 “你这贱婢,怎么走路的,没看见人呐?”姚瑶溪边呵斥翠姗,边抽出手帕替江兮浅擦拭;可她却闪躲着避开了,以她的功力和医术,怎么会问不出这被大了大料的百合莲子羹,她心中冷笑一声,刚想开口,原本端坐在床上的季巧巧赶紧掀开盖头,“翠姗,你这是怎么回事,妹妹,翠姗她,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江兮浅心中冷笑着,又是这副把戏么,“哼!” “妹妹,看在今日是姐姐的大日子份上,就饶了翠姗这一次吧。”季巧巧泫然欲泣,江兮浅确实冷哼一声,“还不快带本小姐去换洗衣衫。” 翠姗和季巧巧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下一喜,“翠姗,没听见妹妹的话吗?还不快去!” “是,二小姐请随奴婢过来,我家小姐的衣衫都在隔壁院子,想来您也是能穿上的。”翠姗强压下心头的喜悦,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她赶紧领着江兮浅朝事先备好的院子走去。 正文 第109章 太后赐刑,“巧”作“巧”担 章节名:第109章 太后赐刑,“巧”作“巧”担 姚瑶溪想要跟过去,江兮浅却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姚瑶溪虽然不解,可想到凤都曾经的传言,在抬头看着她哀伤的神情,点点头,“浅浅姐放心,我一定将人给你带过来。” “嗯!”看着姚瑶溪远去的背影,江兮浅眸色顿时暗了下来,跟在翠姗的身后。 进入隔壁院子,她快速上前扬起手刀,一下砍到翠姗的脖颈上。 “二小姐,你……”话未说完,她已经晕倒在地。 江兮浅仔细环视四周,视线锁定到那间被锁着的厢房内,她足下运气,轻轻一点,落到窗前,用唾液润了手戳破纸窗,顿时大惊。 她在心中暗道,“季巧巧,你果然就只会这点儿把戏吗?” 那房间中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名人高马大,全身赤裸的男子,明显是昏迷着的;只是那桌上白烟袅袅的熏炉,味道却不怎么好,估摸着再有半刻钟,那些人就该醒了。 虽然她早有防备,可那百合莲子羹中的极品女儿香,再加上那熏炉中的催情香,当真歹毒至极,既然她这般费心的安排,她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她眸色一暗,足下运气,从翠姗身上搜出钥匙之后,一把将她扔进去;但仅仅是这样却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愤,既然是季巧巧安排的,那就让她来享受享受好了。 想到就做。 她快速地回到新房。 不知为何宋珏雨、蓝雨薇等人竟然还未过来,不过这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季巧巧竟然又盖上了盖头,中规中矩地扮演着合格的新妇,只可惜,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咯吱” 听到木门开合的声音,季巧巧面带喜色,“翠姗,事情可是成了?” “……”江兮浅并不言语,快走两步,飞快地点住季巧巧的穴道,而后撩开她的盖头。 “你,怎么回事你!”季巧巧瞳孔微缩,面上带着些许恐惧,想要催动蜮蛊,可她现在全身都动不了,知道她会蛊术,江兮浅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封住她的奇经八脉道,“怎么不是我?你的好婢女翠姗,现在可是享受呢,只是这么享受的事情怎么会忘了你,你说是不是!” “你……你敢!”季巧巧很是后怕,“妹妹,求求你,饶了姐姐吧。姐姐是鬼迷了心窍了,求求你,姐姐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大婚失贞,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江兮浅冷哼,“要我饶了你?你之前怎么不想着饶了我!” 话音落,再不跟她废话,一把将季巧萱拦腰抱起,顺手将一个香囊塞到新床的枕头底下,三两个闪身,避开下人的眼线,快速来到隔壁院子,其实也不过是一墙之隔,将她扔进那个房间之后,顺手再加了点儿料,让他们享受得更彻底而已。 “不,不!”季巧巧愤怒地想要咆哮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了,那些明明还要些时间才能醒过来的人竟然已经有了反应,她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先醒过来的男子扑倒在她身上,她闭上眼睛,闻着那臭气熏天的猪嘴在自己唇上流连着,“走开啦,呜呜,呜呜……” 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 双目呈赤红之色,心中恨、恼、悔!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快速逡巡着,最后选定对面的厢房,在屋内的香炉中点上些许迷香,而后装作晕倒,直挺挺地趴倒在软榻上,外衫半解的模样。软榻上还摆放着另一套净衣。 “兮儿兮儿!” 楚靖寒眸色微沉,在整个正堂内都没有寻到她的声音,他边出来寻找,却不想竟然看到她晕倒在地上的模样,耳边隐隐听到那些略微有些奇怪的声响,不过在他心中天大地大,江兮浅最大。 姚瑶溪带着齐浩远前来时,刚好看到楚靖寒将江兮浅打横抱起的场景。 “浩远参见三皇子,三皇子浅浅这是……”齐浩远眉头微蹙。 “浅浅姐!”姚瑶溪双眸泛着泪光,扑上去。 楚靖寒蹙了蹙眉,巧力躲过姚瑶溪的狼扑,“只是晕倒了。” “怎么回事?”齐浩远皱眉。 楚靖寒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而后注意到房间内的那个香炉,眸色沉了沉,“迷药。” “什么?怎么回事?”齐浩远大惊,“那浅浅她,他没事吧?” “貌似这不是新郎官该关心的!”随后跟来的姚铭书淡淡地开口,“齐世子还是关心关心你的新娘子吧。” 齐浩远低下头,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很不合适,可不知为何今日在看到她的刹那,他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她。时光好似倒回到了那年,她追着他轻声唤着,“远哥哥,远哥哥……” 只是如今她却别旁的男人拥入怀中,而他却早已失去了拥她入怀的资格。 “哥哥,洛大哥,你们怎么跟过来了?”姚瑶溪眼神飘忽,心中暗道糟糕,自己果然是将事情办砸了吗?要是浅浅姐醒来发现这么多人,肯定不好意思说心里话了啦。 姚铭书右手中指和拇指曲起,狠狠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痛啦!”姚瑶溪撅着嘴,揉了揉额头。 齐浩远面色黑沉着,眼看着楚靖寒将江兮浅抱走,屋内被点了迷香,他自然不会再将江兮浅留在这个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说吧丫头!” 从房间出来,姚铭书双手环胸,盯着姚瑶溪眼神灼灼;洛梓谦和郑家和两人也看着她。 姚瑶溪缩了缩脖子,“也,也没什么。” “什么声音?”姚铭书蹙眉。 洛梓谦和郑家和显然也听到了,连一直沉默的齐浩远也面色难看着,他并非不经人事,那男子压抑的喘息和女子婉转的娇吟,不用看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咳,瑶溪,瑶溪!”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装着刚醒来的模样,挣扎了下,而后惊呼一声,“啊,你怎么在这儿?” 姚瑶溪赶紧上前两步,避开姚铭书等人责问的眼光,“浅浅姐,你可是醒了,你没事吧?” 江兮浅抿着唇,摆摆首,挣扎着从楚靖寒怀里挣脱,纤细宛若削葱根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我这么是怎么了?” “……没事。”楚靖寒抬起手,想了想又放下。 “嗯?”江兮浅颦眉蹙,微微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污渍,“我,我不是在换衣裳么?” “到底怎么回事?”洛梓谦抿唇,“你这是……” 姚瑶溪撅着嘴,狠狠地瞪了齐浩远一眼,“还不是他娘子做的好事!” “……”姚铭书和郑家和也转头看着姚瑶溪。 “哼,浅浅姐好心去新房陪她,她竟然指使婢女泼了浅浅姐一身。我说她怎么故作好心让那个什么翠姗的带浅浅姐来换衣裳,好在浅浅姐没事,不然,这是我跟她没完!”姚瑶溪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江兮浅低首垂眸,眼中却划过一丝歉意,“瑶溪,我,既然我没事,我们就先走吧。” “以后请本郡主,本郡主也不来!”姚瑶溪呸了一口,姚铭书却满头黑线,家教啊家教! 大门在对面厢房的侧边,想来当时季巧巧在安排时也是挑好了地方,只要有人路过就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妥,只可惜她早有防备,最后这安排还是给她自己享用了,就是不知道齐浩远……想到这里她飞快地抬头瞟了他一眼而后迅速低下头。 “唔……啊……” 越走近,那异样的声音便越发的明显。 男子的粗喘夹杂着女子的娇吟,此起彼伏让人想不发现都难,尤其是那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大胆。 “……这!” 走进之后,姚铭书、洛梓谦和郑家和三人面面相觑,脸上浮起一层尴尬之色,他们虽未亲身实践,可到得这岁数,府上也是有专人教导的。 楚靖寒面色也有些难看,抬头看向江兮浅,而后身上寒气越发汹涌澎湃,这些下流龌蹉之事,不应污了她的眼,“兮儿……” “瑶溪,你们先走吧。”姚铭书也回过神来,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妥。 姚瑶溪却撅着嘴,“干嘛啊,你们没听见那人很痛苦吗?真是的,不赶紧救人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 她边说边走,趁着众人不注意时。 “砰” “啊” 姚瑶溪已经推开了厢房大门,而后惊呼一声,江兮浅足尖轻点快速掠到姚瑶溪面前,一手捂眼,一手拦腰,回身轻旋,等姚铭书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江兮浅已经揽着姚瑶溪落在远离厢房门口的地方。 “瑶溪你没事吧?”江兮浅面带担忧,早知她该早早带走她的。 姚瑶溪猛的摇头,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唔,唔” “放心,没事了,看不到了。”江兮浅轻拍她的背安慰着,“真的,姐姐何时骗过你?” “真的?”姚瑶溪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确定已经远离那个地方之后,这才扑到江兮浅怀中,将头埋在她的胸前,闷声闷气道,“浅浅姐,她,她们怎么能那,那样!” 江兮浅只觉得前胸有些酥酥麻麻,尤其是那热乎乎的气息。经过许久,原本黏在外衫上的百合莲子羹已经干透。好在她之前已经将那污渍用药物处理过,不然以姚瑶溪这般动作只怕是…… 该死的! 楚靖寒磨着牙,双手紧握着,对厢房内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可姚瑶溪那丫头竟然,竟然胆敢跟那丫头这般亲密,当……当真是……若非顾着现在院内尚有其他人在,他早就上前一把将她拎出来扔出去了。 “咦,那是……”姚铭书再松了口气的同时,斜睨到屋内的一篇红色。 洛梓谦也眉头紧皱,“那,那不是新娘子的喜服?” “什么?不可能!”齐浩远蹙眉,可在走进大门时,看到那一幕,险些晕倒。 房间中,七八人均全身赤裸着,地上红的、白的、蓝的、黑的,明显是各色衣衫被撕碎后的碎屑;最扎眼的却是那堪比鲜血的正红色,凤冠霞帔,在这样的日子任是谁都知那人是谁;尤其是那两个男子上下其手的,说不上是痛苦还是舒适得直哼哼的女子,头微微摆动,原本散在脸上遮住的面容骤然散开,打破齐浩远最后一丝希望。 “竟然是她!”洛梓谦轻哼一声,摇摇头,“啧啧……” 齐浩远面色难看,一脚踢开压在季巧巧身上,正在兴头上的男子,厉吼一声,“季巧巧!” “唔,啊!”正舒适的低吟着,快感消失之后,季巧巧终于回过神来,看到那张开的大门前,齐浩远以及他身后的姚铭书等人,只觉得瞳孔一缩,“啊不,不是我,远哥哥,我不是” 她边解释着,边伸手拾起地上那原本霞光溢彩,此刻却破碎不堪的凤冠霞帔;企图遮住自己身上那青青紫紫,只要明眼人一看边知经历过怎样激烈的…… “不是?不是什么?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齐浩远愤怒地咆哮声引来了在新房等候许久却没有发现新郎、新娘的宋珏雨、蓝雨薇等前来陪新娘的官家闺秀,还有那些跟在她们身边的大群丫鬟小厮。 宋珏雨皱着眉头,“发生什么事了?那是哪儿啊?” “呃……那,那儿是世子妃特地吩咐备下的,说不让任何人接近,奴婢也不知晓!”站在宋珏雨旁边的丫鬟小声解释道,只是这小声对于齐浩远等人有内力的人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般。 “轰” 齐浩远只觉得脑子一蒙,眼前顿时一片混沌,看着蜷缩在软榻一角,身子颤抖着梨花带雨的季巧巧,她是早就计划好的?哈哈哈哈,她把他齐浩远当成什么?冤大头? 在新婚之日给她带绿帽子甚至还不止一顶,既然不愿意嫁过来,又何苦以那样的方式威胁。有些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他没有怀疑,并不代表他就当真那般好糊弄,只……只是他曾经以为的天真善良,却原来只是一场笑话,“季巧巧,今日你我恩断义绝!” “不,不!”季巧巧急切地想要解释,可刚起身原本盖住的前胸顿时漏了出来,平白便宜了前来围观的人们。 “巧巧,你,你这是怎么了?”宋珏雨捂着唇惊呼一声,虽然未经人事,可在看到那仍压在翠姗身上不断耸动的男子,旁边两人还上下其手着,她呆愣当场。 人越来越多,齐浩远的面色也越来越黑。 “各位,今日巧苑不待客,还请众位就此离开!”齐浩远深吸口气,虽然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他的脸面也早已经被丢尽,可外面大厅的宾客更多,甚至不少都是朝中重臣、要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让是太不要扩大。 姚铭书瘪瘪嘴,“呵呵,当真是长见识了。浩远也别太伤心,我们先告辞了。” “嗯!”齐浩远低低应了一声,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江兮浅搀扶着姚瑶溪,在路过的时候,斜睨了那房间一眼,却不巧与季巧巧四目相对,空中擦出激烈的火花。 “啊,江兮浅,我杀了你!”季巧巧愤怒地蹭身想要站起,却被齐浩远厉喝一声,“季巧巧够了!” 季巧巧猛地摇头,“不,远哥哥,不是,我,都是她害我的,是她,是她!” 齐浩远面色难看着,“她害的你?这巧苑可是你的院子,她能不动声色地弄进来五个彪形大汉,她能下令让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这房间,啊,季巧巧你告诉我,她做的了这新房的主?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你欺来弄去的,我齐浩远不啥,更看得清楚。怎么,刚才不是很享受吗?你就慢慢享受吧!” “砰” 说完,他顺手带上房门,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抬头,却发现本来要离开的姚铭书、江兮浅一行并未离去。 “齐世子,我,我……”江兮浅低首垂眸,睫毛微微颤动着,“不是我,不,不是……” 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在午时正盛的阳光下,闪烁出七彩的光芒,楚靖寒只觉得胸口一滞,“本宫可以作证,在本宫来时,那房间尚没有动静,可浅浅,已经被迷晕在对面的厢房中了,本宫有理由怀疑,浅浅的晕倒与她有关!” 江兮浅低着头,靠在姚瑶溪身上,肩膀微微耸动着,齐浩远抿着唇,三皇子从来不说妄言,此事自然是与她无关的,只是此刻他的心绪却是非常复杂,原本今日她才该是新娘的,若新娘是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三皇子说得是,浅浅也是受害者,好在浅浅无事,不然威远侯府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靖寒挑眉,若兮儿当真有事,他定会将整个威远侯府夷为平地,哼! “多,多谢三皇子,齐世子仗义执言!”江兮浅抿着唇,声音淡淡,可心里早就乐翻了天。 “走吧!”姚铭书淡淡地递给齐浩远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摇摇头。 一行人尚未走出大门,突然听到一声厉喝,“你这丫头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害老头我好找!” “……凤靖老王爷。”江兮浅语气淡淡,心中却甚是纠结,这尊大神怎么来了,不过很快她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季巧巧,这是老天都要亡你啊。 凤靖老王爷摆摆手,“别来那些虚的,我问你,你当真不喜欢我家那臭小子,其实他这人虽然真的,真的又笨又傻,脾气还又臭又硬,不过本王敢说就他的长相,这凤都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听说你不是喜欢美男子吗?我家那臭小子怎么也算是美男中的极品一枚,你当真就不考虑考虑?” “……”江兮浅听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终于知道凤邪那骚包的性子怎么来的,原来是遗传啊。 “小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呀!”凤靖老王爷向来是个火爆的性子,一把抓住江兮浅的手腕。 “疼!”江兮浅臻首微抬,嗫嗫嚅嚅,脖子微微缩了缩,修长宛若蒲扇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 凤靖老王爷的脸顿时沉了下去,“谁欺负我家小丫头,跟本王站出来!” “……”在场众人默,唯有姚瑶溪小声嘀咕着,“还不是那个季巧巧……” “瑶溪住嘴!”姚铭书面色一变,这事若让凤靖老王爷知晓,那就距离昭告天下不远了;齐浩远也面色紧张着,只是却不敢入姚铭书般对姚瑶溪厉声呵斥。 “什么?谁!”凤靖老王爷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姚铭书一眼而后看向姚瑶溪,“是铭王家的小丫头吧,来告诉爷爷,到底是谁欺负了小丫头?” 感受到自家大哥射来的两道眼刀,姚瑶溪虽然有些害怕,身子缩了缩,可想到刚才江兮浅委屈的模样,底气又足了起来,“哼,大哥你吼我做什么,那季巧巧自己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竟然还敢诬陷浅浅姐,她能做难道我还不能说吗?” “瑶溪!”姚铭书抬头看向齐浩远,眼神中尽是抱歉。 齐浩远身子狠狠地颤抖了几下,顿时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般,无力地靠在屋前那诺大的红柱上,脑中只余下两个大字,“完了!全完了。” “季巧巧?”凤靖老王爷蹙了蹙眉头,“哦,你说江嘉鼎那小子刚认的私生女?” “可不就是她么?”姚瑶溪小声嘀咕着,凤靖老王爷此刻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她今天不好好当她的新娘子,来找小丫头的麻烦作甚,不行,老头子我非得教训教训她,别以为嫁入威远侯府就能无法无天了!” 凤靖老王爷说着,扯过旁边一名小厮张口就问,“新房在哪儿?” “那,那,那边!”小厮身子颤抖着,指了指新房。 “去了也找不到人!”姚瑶溪努努嘴,“季巧巧在那里呢。” 凤靖老王爷可不管其他,手上运气,快速挥出一掌,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而后在看到房间中的情形时,虎目大瞪,嘴微微张着,好久才大吼一声,“妈的,竟然敢红杏出墙!” 那宛若洪钟的声音,再加上不只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夹杂其中的内力,让那声音传得老远老远,更遑论是不过数百米之隔的大院中。 在一众太医战战兢兢的注视下,晕倒的萧太后慢悠悠的睁开眼,可刚恢复意识就听到凤靖老王爷那神来一句,“妈的,竟然敢红杏出墙!” “怎么回事?”萧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微微蹙眉。 楚擎天赶紧搀扶着她,“母后,您刚又晕倒了;儿臣先送您回宫吧。” “……”萧太后面色沉了沉,“嗯,也好!” 楚擎天终于松了口气,可他搀扶着萧太后还未走出大院,就看到有各家的丫鬟、小厮惊慌地跟各家的主子小声汇报着什么,而后不少人快速离席,全都朝着巧苑新房而去。 不到半刻中,原本人声鼎沸、客席满座的大院顿时空空荡荡。 萧太后蹙了蹙眉,“兰嬷嬷我们也去看看。” “可是母后,您的身子……”楚擎天抿了抿唇。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事关先帝遗旨,萧太后可是比谁都看中这场婚礼,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她还是想看到此事圆满落幕。 巧苑中,新房一墙之隔的小院中。 人越来越多,齐浩远面色也越来越黑。 季巧巧已经穿上了简单的衫裙,只是夏日的衫裙本就单薄,怎么都遮不住她脖间、颈间那暧昧的青青紫紫。翠姗也已经完全清醒,那五名全身赤裸的大汉却是已经被齐浩远打晕了。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楚擎天没好气地摆摆手。 “谢皇上!” 楚擎天蹙了蹙眉,看到那房间中的场景,虽然已经明显收拾过,可那暧昧的气息,腥浓的气味却不是短时间能消散的,“怎么回事?” “……”齐浩远嚅了嚅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闻讯赶来的齐忠祥、姚琉璃夫妇在看到那厢房内的场景时,先是大愣,而后本能地看向齐浩远。 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谁能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了何事?”萧太后气喘吁吁,疾首蹙额,面色苍白着,整个身子大半都靠在兰嬷嬷的身上。 楚擎天面色担忧,“母后,您还是先歇着吧,这里,就交给儿臣。” “……”萧太后摆摆手,“此事,哀家要亲耳听到。” 楚擎天抿了抿唇,“来人呐,立刻给太后备座。” “是!”高连立刻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有人抬了精致的软椅过来。 齐忠祥和姚琉璃此刻两人盯着季巧巧,那眼神灼灼,像是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这样的场合,不用别人解释也大致知晓发生了些什么。 “怎么?没人说吗?”楚擎天面色陡然一沉,身上气势尽显。 凤靖老王爷嘴角抽了抽,“还能怎么回事,不久陛下您看到的那样,那季巧巧竟然胆敢在新婚之日红杏出墙,就是不知道是对威远侯府不满呢,还是对先帝赐婚不满!” “放肆!”萧太后狠狠一巴掌拍到椅子的扶手上。 凤靖老王爷可不怕,耸了耸肩,“老嫂子,臣弟说的可是实话。” “哼!”萧太后轻哼,“来人呐,把季巧巧给哀家押过来,哀家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对谁不满!” 凤靖老王爷耸了耸肩,他只是实话实说,虽然其中也不乏私心。他家那臭小子好不容易对一位女子赞誉有加,他怎么也得帮她出了这口恶气,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那小丫头能给自家那臭小子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呢。 很快季巧巧被两名大内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太后看到那季巧巧身上暧昧的青青紫紫时,顿时瞳孔一缩,“江巧巧,你竟然真的敢,你……” “不,不是,太后明鉴,巧巧不是故意的,是江兮浅,是她害我的,是她害我的!”季巧巧被两名侍卫摁着,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的妆早被泪迹花了,此刻红一团,青一团很是难看。 可萧太后此刻却没有注意这些,她皱了皱眉头,“江兮浅?” “民女在!”江兮浅径自上前,对着姚瑶溪和姚铭书等人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民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萧太后微微颔首,却并未叫她起身,“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民,民女不知。”江兮浅的声音顿时黯然,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好似受到感染般。 “皇奶奶。”楚靖寒眸色沉了沉,“此事,与她无关。” “哦?”萧太后眸色沉了沉,“寒儿也在当场?” “是!”楚靖寒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尤其是在朝向季巧巧时,“孙儿与江小姐有些误会,本想找机会与她解释,却不想偶然发现她晕倒在对面的厢房,彼时这边还没有任何动静,直到铭书他们来了之后,这屋里才有的动静,而那边厢房的熏炉内,还残留着迷香。” “不,不他说谎!” 萧太后久久不发话,季巧巧却是急了,“太后明鉴,民女真的是被陷害的,太后明鉴啊。” “皇奶奶当知我的个性!”楚靖寒眸色暗了暗,身上寒气翻涌。 “太后别怪姐姐,姐姐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都是民女的错,若民女再小心些,小心些……”江兮浅眼眶通红着,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哀家从头至尾,细细道来!”萧太后周围气压骤降。 江兮浅抿着唇,眼眶通红,滴滴清泪宛若珍珠般,落到地上,让人不忍直视。“太后明鉴,都怪民女。若非民女忧心姐姐在新房内冷清,所以去看她却不小心碰翻了翠姗的托盘,若非如此,民女也不用让翠姗带民女到这边厢房换衣衫,想来姐姐是见民女久久未归,这才担忧地过来看望,却不想,不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后求求您,就饶了姐姐这一次吧,姐姐她,她定然也不是,不是故意的……太后求求您,求求您了。” 说着,眼泪竟如断线的珍珠般,吧唧吧唧,她紧紧地抿着唇,面色苍白着,只是那看向萧太后的眼神中,带着无辜,带着祈求;让围观众人都忍不住为之叹息,这季巧巧可当真是摊上了个好妹妹啊。 以前传言只道江家大小姐如何歹毒,如何花痴草包,一无是处,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啊。对了,貌似那些都是这位新上任的江家大小姐一手敦促的。 啧啧,这样对比起来,果真私生女就是不如正统,简直云泥之别。 “……”萧太后紧紧地抿着唇,对着身旁的兰嬷嬷使了个眼色;兰嬷嬷立刻会意地上前,仔细地检查了江兮浅的前襟,点点头,“启禀太后,她没说谎,的确是百合莲子羹。” 萧太后看向季巧巧,眼色越发的凌厉,“大胆江巧巧,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竟然还敢诬陷他人!” “不,不太后,民女真的是被冤枉的,江兮浅,你如此歹毒、心如蛇蝎,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江兮浅,你这个贱人!”季巧巧挣扎着,双眸充斥着血色,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扑向江兮浅。 江兮浅颦眉蹙,薄唇微抿,瘫坐在地上,双手朝后撑地,不断地摇着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泪迹斑斑,她不断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为何要诬陷我,你,你明明知道的,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江兮浅,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季巧巧早已经疯魔了,疯狂地挣扎着。 楚靖寒的心却是狠狠地揪疼了下,虽然明知她做戏的成分居多,可还是止不住胸口的疼痛,张口轻喝,“够了!你这女人,浅浅可是与江夫人一道来的,那五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她如何能弄进威远侯府的新房,还有这房间,若本宫没记错,这可是你特地让人准备的,还不许任何人靠近!” “……轰!” 围观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之色,萧太后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母后,母后!”楚擎天疾呼两声。 萧太后单手捂着胸口,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此事当真?” “……” 良久一名身着青衣的小厮从人群中挤进来,“启,启禀太后,奴,奴才证明,三皇子所言属实。这,这厢房是翠姗姑娘昨个儿过来时,特地要的,说是未来世子妃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轰!”季巧巧心道,完了,完了。 这些都是她安排的没错,可,可却万万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子,如今她当真是万口难辨,更何况她,她被毁了贞洁是事实。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江兮浅! 都是因为她! 为何她还能做出那副无辜的模样,博取众人同情吗?她江兮浅不是向来不屑的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萧太后眸色陡然变得冰冷,就在此刻一直呆在皇帝身边的高连竟然从外面带着人走了进来,他身后一名小太监模样的人双手捧着熏炉。 原本疯魔的季巧巧双眸陡然射出希翼的光芒,“太后明鉴,皇上明鉴,这熏炉内定然没有迷药的。”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又怎么会下迷药。 “皇上……”高连对着楚擎天躬了躬身。 “嗯!”楚擎天眉毛微调,高连立刻会意地从人群中准确地找出几名太医,“几位太医请吧,为了保持公平公正,请你们将检验结果写在纸上,不得商议。世子妃对这方法可有异议?” 季巧巧摇摇头,双目迸射出精光,江兮浅看你能怎么圆谎。 “江小姐呢?”高连转头看向江兮浅。 江兮浅那巴掌大的小脸顿时黯然失色,看向季巧巧时,染着雾色,晕着不敢置信和痛惜,让人忍不住转过头不忍再看。 “江小姐?”高连再次轻唤一声。 “民女,民女没有异议!”一句话却像是用尽她毕生力气般。看在众人眼中,对她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鄙夷和轻视,反而满满的,尽是疼惜。 高连这才微微颔首,“几位太医,开始吧!” “是。”几名太医跪在地上,而后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各自净手之后,在熏炉中取了小勺残留的粉末状香料。 一刻钟之后,几名太医陆陆续续地将写有检验结果的人放到高连面前的托盘上;直到最后一名呈递结果之后,高连这才将托盘端起,双手平举恭敬地呈给楚擎天。 “皇儿,结果如何?”萧太后神色有些紧张,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楚擎天看了江兮浅一眼,而后又转头看了看季巧巧,对着高连扬了扬下巴,“把结果呈给太后吧。” “是!”高连端着托盘躬身聚到头顶,“太后,请!” 一眼望去,原本所有覆住的字迹此刻都被楚擎天翻了过来。 答案清一色,各种不同的字体,却是非常明显的,“有”字。 萧太后的腰身顿时没了力气,一巴掌拍开托盘,看向季巧巧,神色怔厉,“季巧巧,你还想说什么?” 季巧巧瞳孔放大,看到那被打翻的托盘中,那遒劲有力的“有”字却像是催命符般,她猛的摇着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江兮浅是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你做的,是不是!” “还敢胡言乱语!”萧太后气得面色苍白,张口一注鲜血。 楚擎天瞳孔微缩,“母后!” “无妨的。”萧太后摆摆手,捂着胸口,深吸口气,“季巧巧,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亏得浅浅这丫头是个心慈的,事到临头的还不忘为你求情,你居然,居然……咳,咳咳,咳咳咳!”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兰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安慰着,“若先帝知晓您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定也是不开心的。” “也是!”萧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只是看向季巧巧的眼神却极是狠戾,“当年先帝在时曾明言过,这婚事主动权尽在你手,你既然不满此事,如何在婚前不提出来,竟然在大婚之日做出这等混账事;是不满谁?哀家还是先帝!” “……”季巧巧此刻早已经瘫软在地,两名侍卫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摁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咳,咳咳!”萧太后深吸口气,“胆敢在大婚之日做出这等混账事的,纵观晁凤你也算是头一份了,若不小惩大诫,只怕日后的女子有样学样,让众人将先帝至于何处,将妇德至于何处。” “太后,您也别太激动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兰嬷嬷深吸口气,“依奴婢看来,到底是先帝赐婚,不如就给点儿惩罚作罢吧。” 萧太后面色沉了沉,显然兰嬷嬷那句先帝赐婚触动了她,她深吸口气,还未说话,齐忠祥和姚琉璃却是神色紧张,现在已经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只是这季巧巧若是留下来,他们的儿子不过明日定会成为整个凤都,晁凤,乃至天下的笑话。 “也罢!”萧太后深吸口气,轻轻擦拭嘴角的猩红色,面色苍白如纸,几近透明,她深深凝视着季巧巧,“哀家就给你这个机会。皇帝,此事交由哀家处理,你没有意见吧。” 楚擎天赶紧半低着头,“儿臣不敢。” “嗯!”萧太后点点头,这个皇儿对她还算是恭敬的,她看着季巧巧,眉宇间尽是不屑和不满,甚至更浓郁的憎恨,“传哀家懿旨,齐江氏巧巧,不守妇道,新婚之日公然出墙,实乃十恶不赦,念在先帝赐婚,饶她一命。” 齐忠祥和姚琉璃顿时面如死灰。 萧太后却接着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赐齐江氏巧巧木驴游街,幽闭封阴,猪笼游街!” 心儿:本来上章想直接写完的,结果事实证明,心儿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下一章会有具体的刑罚描写,不过能写到什么程度就看审核能不能过了喵…… 由于“受”不能出现在题目上,本来是自作自受的变体,最后变成了这样,阿门,大家会意会意就好! 备注下:幽闭,针对女人的宫刑,其实就是用大锤捶打女子的腹部,导致子宫生生滑落。 正文 第110章 渣巧遭刑,众人围观 章节名:第110章 渣巧遭刑,众人围观 “……”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这四项刑罚,单单是一样都让人忍受不住,更何况是四项齐上。先帝,果然是太后的逆鳞。 木驴游街不说,惩罚不守妇道的女子常用刑罚,可游街这……对女子来说何等残忍。那可是须扒光身上衣衫,却说木驴更是……受得此行,只怕那季巧巧从此不死也得半残。 幽闭封阴,用大锤捶打腹部,让子宫生生从母体脱落不说,还要用烙红的针,生生将那处缝起来,想想就觉得痛得厉害;最后的猪笼游街,比起前面倒算是温和的惩罚了。 只是这几样加起来可就…… 静! 寂静! 非常静! 整个院子哗然之后,复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少人偷偷地打量着季巧巧,啧啧,那虽说不上风华绝代却也倾城倾国的容颜,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哎,真是想不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可当真是。 叹惋之余,却没有怜惜。 身在他们的位置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漂亮女人多得是,虽不一定比得上季巧巧,但至少不像她这般心如蛇蝎。枕边放着这样的人,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寂静叹惋之余,坐在宽大软椅上的楚擎天和萧太后却有些不满了,这季巧巧竟然呆愣在当场,没有丝毫接旨之意。 “怎地,齐江氏巧巧,可是对哀家也有意见?”萧太后面色一沉。 季巧巧此刻早已经心如死灰,一直站在旁边的姚琉璃和齐忠祥却赶紧跪下去,“老臣/臣妇接旨。” “兰嬷嬷,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明个儿记得从内务府挑出最熟练的掌刑嬷嬷。”萧太后身子颤了颤,只是猛然间好似苍老了十岁般,身子颤抖着。 兰嬷嬷颔首,“太后娘娘放心,奴婢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母后,儿臣送您回宫?”楚擎天眉头紧蹙。 “也好!”萧太后声音不似之前的凌厉,反而带着些许虚弱。 高连立刻夹着嗓子高喝一声,“皇上、太后起驾!” “恭送皇上,太后娘娘!”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长龙般,威严、肃穆的队伍之后,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起身。 “浅浅姐,你,你没事吧?”姚瑶溪脸上带着愧色。浅浅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傻丫头!”江兮浅揉了揉她的脑袋,“姐姐自然无事,太后娘娘不都说了吗?更何况,那些事情,你不也是知道的。”说着低下头,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俏皮地对姚瑶溪眨了眨眼。 姚瑶溪顿时了悟,挽上江兮浅的手腕儿,嘴角微微嘟着。 “你呀!”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语气却是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般,“那季巧巧以往不最喜欢用那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博取众人的同情吗?姐姐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这种欲哭无泪的滋味!” 姚瑶溪点点头,“那季巧巧是挺讨厌的。” “呵……” 威远侯府的一场婚宴不欢而散,只是遗留的问题却是很多。 众位宾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威远侯府,齐浩远的名声尽毁,季巧巧更是…… 太后亲自赐刑,啧啧,这可当真算得上是晁凤开国头一遭了。 从威远侯府离开时,季巧萱面带忧色,自江嘉鼎被皇上下令押入刑部之后,她这颗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其实她很是不解,明明月佩被江嘉鼎从她身上拿走的,为何今日呈给陛下的竟然是……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唯一的可能就是……想着,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儿,“浅浅,你,是不是你……” “娘说什么?”江兮浅不解。 “那月佩是不是你调换了?”季巧萱深吸口气,压低了嗓音。虽然从威远侯府离开时,她们就给姚瑶溪等人分开,但她却知晓这世上总有那些奇人异事,她也不想给自家女儿招惹麻烦。 更何况现在皇宫中那位知晓月佩在相府出现过,更没有理由会放过她们了。 江兮浅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淡淡道,“不是。” 事实如此,那月佩虽然现在已经回到她的手里,但却是大师兄顺手牵羊拿回来的,与她本就无关。 “……”季巧萱还想再说什么,嚅了嚅唇却并未发出声音。马车厢内,气氛陷入一种奇异的尴尬之中,良久,“巧巧她……” “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江兮浅面色略有些难看;就连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些。 “……” 季巧萱眸色暗了暗,却再不说话了。 回到相府,江兮浅亲自将季巧萱送回主院之后,这才离开。 汐院中。 陆希瑞、陆希凝两兄妹早已经等在那里。 江兮浅面色微变,“你们怎么来了?” “怎地就不能来?”陆希瑞眉尖微挑,双眸灼灼,反问道,“怎么,这才离开多久,就开始嫌弃大师兄了?” 陆希凝也撅着嘴,轻轻颦眉,那樱红的粉唇张张合合,“姐姐明明答应陪人家的,结果这都多久了,却不见半个人影,当真说话不算话。” “那,那个,我这不是忙吗!”江兮浅微微有些尴尬着,撇开头。 “听说今日的威远侯府可是热闹,啧啧,若不是碍于身份,真想去偷偷瞧瞧。”陆希瑞摇头晃脑的,眼神凝视江兮浅,带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他边咋着嘴,边道。 江兮浅斜睨了他一眼,视线朝着陆希凝扫过去。 果然不愧是兄妹两人,一路货色。 如果他们两个真没偷偷溜去,她愿意把头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看看,那明明心知肚明,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快告诉我吧,我很好奇”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陆希凝被江兮浅看得心里抓毛,眼神闪了闪,有些飘忽,“姐姐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你说呢?”江兮浅原本清亮的眸子顿时暗了暗,眉毛微微挑动着。原本带着些许着急的神情,此刻却是好整以暇,端着若芸新泡上的茶水,轻轻抿一口,闲适而又自在。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那,那个大哥,你不是最爱吃有间客栈的糕点么,我去给你买些来。” “嗯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原本朝外走的陆希凝骤然顿住身形,应着头皮转身,看到江兮浅那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姐,姐姐……” 看到自家平日里调皮捣蛋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妹在自己的小师妹面前竟然是这副乖顺的模样,陆希瑞心中咋舌,这同样都是小妹,当真是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大师兄,说吧!” 良久,江兮浅才淡淡地扔出一句,“你们看到了多少?” 陆希瑞只觉得心肝尖尖都在颤抖着,“啊,那,那个也,也没多少。” “就是,真的没多少,姐姐,我们都是等婚礼开始之后这才偷偷翻墙进去的。”见江兮浅神色似有软化迹象,陆希凝赶紧趁热打铁道。 “哦?”江兮浅挑挑眉,尾音拉得老长;让陆希凝不由得身子后退几步,抿着唇。 陆希瑞却是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妹!”她这么说不等于告诉那个小恶魔,他们把整场戏都看光了吗?尤其是那其中还有难得的,小恶魔示弱的模样,虽然知道是装模作样,可也别有滋味啊。 “嗯?”江兮浅视线淡淡地扫过来。 陆希瑞和陆希凝同时在心中哀嚎着,完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下不为例!”江兮浅再次抿了口茶之后,这才淡淡道。 “真的?”陆希瑞轻颦眉,转头看着江兮浅道。 “嗯!”江兮浅点点头一本正经,“听说师兄在万山城内淘得一支品相不错的盘蛇灵芝。” 陆希瑞顿时宛若泄气的皮球般,他就说嘛,这个小恶魔何时这么好说话了,原来是看上他的盘蛇灵芝了,心中泪奔加肉痛,可跟被江兮浅鄙视,嫉恨,每天都必须过得战战兢兢相比,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给你了!” “很好!”江兮浅点点头,看向陆希凝。 陆希凝一把捂着胸口,“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江兮浅轻笑一声,原本心中的烦闷也一扫而空,只是看到陆希凝这副难得炸毛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原本想说你就算了,可你这样子,让人真是想算了都不行啊。” “……”陆希凝那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暗了下来,磨磨蹭蹭地上前,半蹲在地上,头靠在江兮浅的腿上,宛若小猫儿般磨蹭着,“姐姐,姐姐,你就饶了凝儿这一次吧。” “哦?”江兮浅并不理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心中盘算着这指甲是不是该修理了。 陆希凝心中哀嚎,自己怎么就这么急性呢,若非如此,这关岂不是早就过了。都怪大哥,他们如果直接回傅府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她就不该听他的,来这汐院。现在好了,被姐姐发现了吧。 “怎么还没想好?”江兮浅垂下眼皮,看到陆希凝那撅着嘴,带着委屈,透着无辜,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越显得娇媚,不知为何她耳畔又回想起凤靖老王爷那句,“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 额…… 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双手环胸,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陆希凝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真的动怒了,强忍着心痛从脖颈间掏出一个不足四分之一个巴掌大的雕花玉环,左右拧开,取出其中约莫拇指大小、绿莹莹全透明的条状物,而后深吸口气,很是不舍地递给江兮浅,“呼,送给你了!” “……噗!”江兮浅捂着胸口,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 陆希凝突然面色一僵,皱着眉头,“姐姐……” “你最宝贝的就是这个?”江兮浅看着她如此郑而重之地将她们初见时,那丫头坑蒙拐骗从她身上骗去的玉竹;那是她在山中寻药时,偶然发现的玉石,亲自动手打磨的,虽然看起来做工有些粗糙,不过胜在那玉石质地不错,上好的祖母绿,入手极是温润,她索性就戴在了身上,却不想这丫头…… 陆希凝看着那几乎看不出来节环的玉竹,瘪瘪嘴,贝齿轻咬下唇,要哭不哭的,“呼呼……嗯!” “好了,下不为例!”江兮浅摇摇头,真拿这丫头没办法。 “那浅浅姐的意思是不没收了?”陆希凝陡然觉得眼前一亮。 “你是希望我收回来?”江兮浅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唔!”陆希凝把头摇得宛若拨浪鼓般,一把抢过那节玉竹猛地塞进玉佩里,而后带在脖子上,捂着胸口,大有谁跟我争,我跟谁急的意思。 江兮浅思绪复杂,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这丫头…… 哎,心中一道暖流轻轻滑过,她略微思忖着,“既然今日之事你们已经知晓了,明日刚好有空,姐姐陪陪你如何?” “好啊好啊!”陆希凝点头如捣蒜,“那个什么木驴游街,幽闭封阴,还有猪笼游街什么的,凝儿可从未见过,姐姐我们明日去见识见识可好?” 陆希瑞捂脸,转头。 江兮浅却是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陆希凝,语气难得的严肃,“凝儿,姐姐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情。” 她向来被保护得很好,不管是她,还是陆家五兄弟都有着非凡的默契,有些事情他们决计是不会让她参与、知晓的。这也是为何之前她会让银面派人阻挡她上凤都教程的原因。 说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瞪了陆希瑞一眼,都是这个家伙! “那,那个,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陆希瑞磕磕巴巴的解释却让江兮浅越发的恼怒,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算了,这世上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次好在是大家都被威远侯府的好戏吸引了注意。 可若是,若是他们被人注意到,或者是被季巧巧那背后的势力知晓,他们可知道后果。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两粒药丸,你们一人一粒,即刻服下。” “知道了!”陆希凝和陆希瑞两人深吸口气,视死如归。 “放心,没毒!”看着两人不情不愿,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她当真有这么恐怖?虽然她是很爱没事拿他们试试新研制的药丸,当然新研制出来的药性是有些不稳定啦,顶多就是拉个三五天的肚子,没事掉几根头发,或者腰酸背痛两三日而已,哪有他们表现得那般夸张。 陆希凝将那看起来七彩闪烁的药丸放入唇间,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连水都不用直接吞服之后,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道,“姐姐……” “放心,以后你们可以讲蛊毒当成饭吃了!”江兮浅摆摆手,收回玉瓶。 “什么?”陆希瑞刚把药丸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此刻被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才松了口气,赶紧问道。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问清楚竟然就敢胆大包天地带着凝儿去冒险,怎么,凝儿难道没告诉你季巧巧精通蛊术?” “什么?她精通蛊术?”陆希瑞面色沉了沉,“此事,为何我不知晓?” 以陆家庄的情报网来说,季巧巧行事并不低调,就算她有意隐瞒,他也不应该丝毫消息都不知道才是。 江兮浅再送他一记卫生球,“你不知道?那很正常,因为她根本就是才学会的。” “什么蛊?”陆希瑞的面色陡然严肃起来。 “蜮蛊!”江兮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当真?”陆希瑞有些不信,这怎么会有初学者会选择蜮蛊呢,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现在知道怕了?”看着陆希瑞那幽深的双眸,微缩的瞳孔,一副后怕的模样,她这才没好气地道,“这还不是罪恐怖的。更恐怖的是,今日之事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她明日行刑之事,定然会被她身后之人知晓,若是那人公然劫刑,他若是不动用蛊术也就罢了,他若是用了,凤都多少老百姓,当真能承受得住?” 想到这里,江兮浅又是一副忧心的模样。 “放心,他不敢!”陆希瑞抿着唇,良久才淡淡道。 “为何有如此一说?”江兮浅不解。 “呵呵,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现在南疆的驭蛊秘术传承并不完全,虽然还有驭蛊高手存在世上,却再不敢大批量动用蛊虫,至多也只能同时对十人施蛊罢了。”陆希瑞深吸口气,将自己知晓的消息说出来。 “那就好!”江兮浅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想到楚靖寒送给自己的羊皮卷。 南疆的驭蛊秘术传承遗失,难道是他? 不,不可能的啊。 “浅浅可是知道什么?”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气势变化,陆希瑞面带担忧。 “……”江兮浅摆摆首,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并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到底人多口杂,她可是连若薇、若芸两个丫头都瞒着的,“我只是在想,反正现在我们也不怕那什么劳什子的蛊毒,明日去看看也是无妨。” “真的?姐姐,你可是太好了!有间客栈顶楼视线绝佳,能将整条街到幽闭刑场都尽收眼底呢。”陆希凝到底神经大条,听到江兮浅同意,立刻闪烁着星星眼。 陆希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捂脸、扶额、转头…… 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自然浑若天成。一看就知,长期训练的结果。 隔天,辰时。 不管江兮浅是如何与陆希瑞解释她是有间客栈背后老板这个问题,反正他们是准时出现在了有间客栈靠窗临街,视线最好的顶楼中。 三人刚刚坐定。 若薇和若芸殷勤地上前将窗帘撩开,撑起窗户,陆希凝立刻趴了过去。 “姐姐,姐姐,快看,来了来了!” 昨日太累,今个儿早上刚起就被陆希凝抓了起床,看着明显同样命运的陆希瑞,两人空中相顾无言,唯余苦笑。原本想着到了有间客栈能好好吃点儿东西,可那丫头简直就是…… “行了,这就来!”江兮浅对着窗户边上的陆希凝应了声,一手抓着葱油饼,飞快地灌了一大口豆浆,然后松口气,“呼……” 陆希瑞无奈地摇摇头,他对那刑罚可没什么兴趣。 江兮浅刚靠近窗户,陆希凝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 “凝儿!”感觉到对面商铺中围观的人传来的灼热视线,江兮浅心中颔首,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戴上了幂离,只是这丫头也太疯了些,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衫。 “姐姐,你干什么嘛!”陆希凝撅着嘴。 江兮浅无奈地指了指旁边那些或好奇、或惊讶地目光,“你小声些。” “哦!”陆希凝嘴上虽然应着,可双眸却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心中暗自嘀咕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姐姐,你看那季巧巧,呸,果然是个淫荡的贱妇,得此惩罚也是活该!”陆希凝轻啐一口。 看着她清凉依旧的双眸,江兮浅心中慨叹着,或许她真的并不如他们想象那般的,她虽然极是单纯,但同时也极是护短,因为那季巧巧欺负了她,所以她才这般兴致勃勃地看她受苦。 江兮浅心中感动之余,顺着她的视线朝左后方望去。 她心中微微诧异,那整整齐齐地站在街道两旁,手握长枪的是……御林军? 被清理出来的街道异常的宽敞,两边全是闻讯敢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一些自认有些身份、脸面的官家公子、小姐、夫人们都坐在沿途街道客栈中,那临街的窗台上、长廊的美人靠上,早就趴满了人。 “姐姐,你快看,那几个人抬着的就是季巧巧!”陆希凝压低嗓音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袖。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了勾,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望着那街道中央,果然是兰嬷嬷领头,在她身后是四名五大三粗的嬷嬷,抬着的两根削扁的木棒中央,季巧巧身覆一层薄薄的轻纱,里面凝脂般的肌肤上青青紫紫,若隐若现,双腿被迫大大地张开着,那两根木棒的中央钉着的木驴随着嬷嬷们走动的动作,在空中不断地闪动着。 血,鲜红的血从那洁白的腿部顺着木驴弧形的坐骑上流下,走一路,流一路。 “还真是可怜啊。” “嘿,可怜个屁,想想被她陷害的江小姐,她算什么,自作自受。” “不过说真的,身材不错,前凸后翘的。” “当真有料!” “……” 大街上隐隐能听见男子相互交谈的声音。 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很有料?” “啊!婆娘,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要掉了!”男子讨好地声音。 “噗嗤!”陆希凝突然笑出了声,“姐姐,他们可真有趣!” 江兮浅摇摇头,“行了,你不是要看行刑吗?瞧那些不不相干的干什么。”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其实自己真的很羡慕那样相濡以沫的感情,不需要海誓山盟,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两个人默默的相互扶持,不管贫贱富贵都能不离不弃。 只是她深知,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奢望而已。 “看啦看啦。”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从第一扇窗户移到第三扇处。 兰嬷嬷领着的行刑队伍已经走到了街头,快到了正下方。 已经能清楚滴看到季巧巧双手被缚在身后,脑袋垂着,头发也披散着落下来刚好能挡住她的双眸。 “姐姐,姐姐,为什么不给她穿上衣服?”陆希凝有些不解,骑木驴貌似只要不穿裤子就可以不是吗?为什么连衣服都不给她呢,那样轻薄的纱衣,分明什么都遮不住的,不是吗? 江兮浅淡笑着,“太后懿旨如此。” “哦!”陆希凝点点头,一副了然乖宝宝的模样。 原本痛苦地垂着脑袋的季巧巧陡然抬起头,直直地朝着江兮浅的方向望去,虽然她现在带着幂离,可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她,是她! “江兮浅!”季巧巧在心中咬牙切齿着,她双眸通红,泛着赤色,听着两边围观老百姓的指指点点,她心中悲愤交加,自己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想着,她再也顾不上何妈妈的谆谆教导,拼命地催动体内的蜮蛊。 她曾经在江兮浅的身上下了蛭蛊,只要她催动母蛊,蛭蛊会自动在她体内繁殖,直到将她整个人啃噬殆尽,虽然结果她很可能被蜮蛊反噬,但是她现在也顾不得了。 她拼命地催动着。 “噗”突然她痛苦地张口,喷出一注鲜血。 “兰嬷嬷,这……”跟在后面的其中一名宫女赶紧上前两步,面带忧色,木驴之刑有多残忍她们尚刑司中人最是了解,宫中孤苦,多得是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上到后妃,下至宫女。 身犯淫戒,都会被施以木驴之行,只是这木驴游街她们也还是头一遭。只是她现在都已经开始吐血了,若再游行下去,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过去。 “继续!”兰嬷嬷沉着脸,“若撑不下去,也是她命该如此!” “是!”宫女躬身,对着抬着木驴的四个嬷嬷微微颔首,四人立刻会意,只是脚步却加快了许多。 季巧巧嘴角挂着鲜血,可是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死,有江兮浅陪着,她赚了! “哈,哈哈哈!” 那笑声太过诡异,带着一股子狠戾决绝。 “姐姐,她,她疯了?”陆希凝缩了缩脖子。 江兮浅摇摇头,“管她那么多作何,佛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是想通了吧。” 那声音霎是云淡风轻,随风飘到季巧巧的耳畔,季巧巧的身子顿时一滞,抬起头看到江兮浅那清浅从容的模样,顿时面色大变,不,不该如此的。 她体内的蛭蛊呢?她不是应该痛苦地满地打滚才是吗? 她不是应该七窍流血,慢慢化作一滩血水吗? “呵呵!”江兮浅轻笑一声,与季巧巧的视线不期然空中相遇,淡淡笑着,而后用唇语想她传达着,“蛊毒反噬,滋味如何?” 季巧巧飞快地低下头,心中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不甘心,惊恐,慌张,可更多的却是恨,憎恨! 为什么?为什么她江兮浅总是能这么好命;她甚至连她下的蛭蛊她竟然都能除去,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认识蛊王? 不,不可能的。何妈妈说过,蛊王从来不出南疆,那她体内的蛭蛊怎么会突然失效的。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知悔改。” “就是就是,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有没有羞耻心!”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砸!” “砸死这个蛇蝎毒妇,砸死这个不要脸的贱妇!” “我们砸!” “砰砰砰” “吭!” “咚咚” 一时间围观的众位老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情绪激昂愤慨,尤其是那些家中丈夫老是出门偷吃的妇女更是,她们最讨厌的不是花楼中的那些花娘,毕竟人家是光明正大的,你随时可以去抓人。她们最恨的就是那些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私底下任谁都能上的贱货! 老百姓情绪一旦煽动起来,不知是谁开头扔出一个鸡蛋之后,立刻老百姓们将手边的鸡蛋、烂菜、甚至馊了的隔夜饭等全都朝着季巧巧扔去。 “砸死她!” “……” 老百姓情绪激昂,兰嬷嬷也不加阻止。不过不得不说,这些老百姓虽然容易被煽动起情绪,可却也是极有脑子的,那些臭鸡蛋、烂菜什么的,全都指着季巧巧去。间或会有抬木驴的嬷嬷倒霉,只是兰嬷嬷身上却丝毫没有。 短短百米不到的距离走过,季巧巧身上很快就挂上一层黄白相间的东西,那薄薄的轻纱根本遮挡不住,还有那些烂菜叶,馊饭菜等在她的头上,身上。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陆希凝撅着嘴,“姐姐,你看他们可都是在帮你出气呢。” 江兮浅点点头,轻轻揉了揉陆希凝的头发,待她转头关注下方的情况之后,她却斜靠在窗棂上,双手环胸,垂下眼皮掩去眸中的幽深和晦暗。 如果她没看错,那最先挑起此事之人,绝非平民百姓。 看他的身手,朝着季巧巧扔去的鸡蛋,个个正中红心,绝对是个练家子。 还有他身边那七八筐鸡蛋、烂菜,分明是早就有所准备,他周围很多符合之人也都是如此。 虽然也有被挑起情绪的老百姓就近从筐中抓着鸡蛋、烂菜砸向季巧巧,只是因为力气、手法之故,却远远不如那些人。陆希凝向来单纯,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可到底是谁这么憎恨季巧巧? 连木驴游行这样的机会都不放过。 虽然不得不说,她也觉得非常的解恨。 就在她沉思间,行刑的游行队伍已经走到了距离有间客栈不远处的广场之上。 “姐姐,姐姐,快看,那就是幽闭啊。”陆希凝很是兴奋地拉扯着江兮浅的衣袖,险些没跳起来。 江兮浅回过神来,季巧巧已经被两名嬷嬷拉着腋下,从木驴上拉起来。 原本木色的木驴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季巧巧那洁白修长的双腿上也鲜血直流,只是就算是这样,也引不起兰嬷嬷,掌刑嬷嬷、宫女们丝毫的同情。 在宫里,这样的场景她们见得太多。 倒是围观的老百姓,尤其是一些心慈的老者,不由得转过头,“罪过,罪过!” “罪过?留着这样的女子,让她祸害其他的家庭那才是罪过!” “就是就是,这种不守妇道,在新婚当日就敢给新郎带绿帽子的,直接杖杀都不为过。” “听说那新郎还带了不止一顶!” “绿云罩顶啊!” “啧啧,你们这算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有内部消息,听说那个女人和她的婢女一起,男人共享呢。” “……” 陆希凝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人将季巧巧绑到早就准备好的木桩上,双手仍然反绑在木桩上,其中一名嬷嬷紧紧地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拉,季巧巧原本低着的头不得不扬起。 原本宛若银盘、肤若凝脂的脸上,此刻惨白一片,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丝,顺着修长的脖颈滑下,身上只着薄薄的纱衣,那模样可当真是…… “时辰到,行刑!”兰嬷嬷看了看日头,而后目光冷凝,死死地瞪了季巧巧一眼,若非是她,太后又怎么会被气得吐血,如今病情恶化,甚至还……想到这里她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季巧巧千刀万剐了。 话音落,她立刻后腿两步,两名五大三粗的嬷嬷举着笨重的木槌上前一步。 “宋嬷嬷,请!”站在左边的嬷嬷对着右边的嬷嬷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右边的宋嬷嬷颔首示意,而后举起大锤,还未落下就听见一声厉喝,“住手!” “咦,那是谁?”陆希凝面带不悦,她的好戏还没看完的说。 江兮浅回过神来,顺着视线,突然只觉得果然,季巧巧虽然人品不咋地,可这魅力却还是不错的。昨儿夜里她还在估摸着今日此人会出现,果不其然。 只见萧恩身着宝蓝色青竹暗纹金丝勾边锦袍,立在行刑的高台下厉声呵斥,义正言辞。看着季巧巧那狼狈的模样,奋力挣扎着想要上前,尤其是看到在行刑高台旁边站着的齐忠祥、姚琉璃以及在他们身边的齐浩远时,更是瞳孔一缩。 “齐浩远,你,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你怎么可以让她们这么对巧巧。”他大声怒吼着。 季巧巧也同时转头,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他,他竟然真的来观她行刑,她如此狼狈、不堪入目的一幕幕;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就因为她被人陷害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巧巧突然大声笑着,“哈哈哈哈!” “巧巧!”萧恩哽咽着,想要上台;兰嬷嬷却上前一步,“萧二公子,看在太后的份上,老奴不跟您多作计较,还请您就此离开,别误了行刑的时辰。” 萧恩面色黑沉,“兰嬷嬷,求求您,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巧巧生性柔弱善良,怎么会做出那等混账事来,肯定是有人陷害她的,求求您,禀告太后将此事查清楚之后再动手好不好,兰嬷嬷!” “二弟,你给我下来!”随后追来的萧睿眸色一沉,面色难看。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弟弟尽然胆敢打伤了守门的护卫跑来大闹刑场。 兰嬷嬷眼皮微垂,“萧二公子此话是说太后冤枉了她?” “兰嬷嬷息怒,萧恩年幼不经事,还请嬷嬷多多包涵!”萧睿足尖轻点落在台上,一把钳制住萧恩,“跟我回去。” “我不!”萧恩犟得脸红脖子粗,“大哥,求求您,巧巧肯定是被冤枉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柔弱,江兮浅对了,肯定是江兮浅那个蛇蝎贱妇,她才不过十岁就心肠歹毒,如今定然更甚,肯定是她,大哥求求你,帮我求求兰嬷嬷,巧巧肯定是被冤……” “够了!”萧睿尚未发话,兰嬷嬷却是再听不下去;视线冷冷地扫过萧恩,语气不善。 她对江兮浅那姑娘还挺有好感的,在面对自己父亲的私生女夺了自己心仪的未婚夫时还能大方地送上祝福,不仅如此在这之前还向太后为季巧巧求情。她生平最欣赏的,就是这种有理智、有脑子,不被儿女私情左右的女子。 因为在后宫中,往往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儿女私情? 那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在后宫摸滚打趴了一辈子,感情是最不能触碰的东西,她比谁都明白。 萧睿顺手点了萧恩胸前的穴道,对着兰嬷嬷抱歉地颔首,“兰嬷嬷,抱歉!” 话音未落,一只手拎着萧恩的后襟,足尖轻点,等众人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台前;而且正在台前中央的位置。 “姐姐,姐姐……” 心儿:阿门,好吧,又是一万字了!原谅我这个手残…… 推荐姚柒柒的古言文《风华之庶女嫡妃》正在首推中…… 正文 第111章 发落江相,天子允诺 章节名:第111章 发落江相,天子允诺 见江兮浅久久不答话,陆希凝扬起手在江兮浅面前晃了晃,撅着嘴,“姐姐,姐姐……” “啊?”江兮浅猛的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那是凤都第一庄云剑山庄的二公子。” “什么狗屁二公子,分明就是个没脑子加白痴嘛!”陆希凝嘟哝着,“他竟然还敢诋毁姐姐,哼!”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早就扑上去将那什么狗屁二公子,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十八般酷刑,虐不死他。 江兮浅摇摇头,“他虽然没脑子,不过他哥,喏,就是那个身着冰蓝色衣衫的,那人倒是不错。”只可惜有萧恩在中间插足,他们注定成不了一路人。 “哼!”陆希凝撅着嘴,“都怪她,不然那掌刑嬷嬷现在都行刑了。” “你呀!”江兮浅素手微抬,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 陆希瑞这时才从用饭的外间过来,“情况如何了?” “哼,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当真讨厌得紧。”陆希凝撅着嘴,显然很不开心。 “无事,只是个小插曲而已,无伤大雅。”江兮浅淡淡的开口解释。 陆希瑞透过窗户朝着那行刑的高台上看去,兰嬷嬷正与几个掌刑嬷嬷交代着什么,两个轮着大槌的掌刑嬷嬷连连颔首。 “嗯,凝儿若是看够了,就跟大哥回去。”私心里,陆希瑞很不想让她接触那些东西。 江兮浅又何尝愿意,但想起若薇曾经说的话,她现在也在想着,或许,凝儿真的没有他们想象那般脆弱。她是单纯,却不是单蠢。 陆希凝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才不要,这幽闭之刑还没开始呢,我为何要回去。” “凝儿……”陆希瑞微微蹙眉。 “哎呀别闹了,重头戏就要开始了,快看快看!”陆希凝朝着陆希瑞摆摆手,然后拉着江兮浅的手,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不远处行刑的高台。 两位掌刑嬷嬷早就商量好了。 随着兰嬷嬷再次轻喝一声,“行刑!” 宋嬷嬷高高地扬起木槌,看似力道十足,只是手腕使得巧劲,落下时力道已经卸下去了七八成;可就算是这样,落在季巧巧小腹上时,季巧巧也觉得疼痛难忍。 一人木槌落下,另一人的木槌高高扬起。 两人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在场原本喧闹的老百姓们,霎时安静了下来。 “咚咚咚” 只有那木槌扬起带起的呜鸣声,落下时的闷响声,以及季巧巧的痛呼声。 萧恩死死地瞪着那扬起又落下的木槌,眼眶通红,虎目大瞪,他斜眼看向萧睿,哥,放开我! “……”萧睿却只当没看见般,神色悠然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季巧巧,身负盛名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上届云湖盛会双魁,凤都第一才女,相府表小姐,这些名声可一个比一个响亮。尤其是江丞相不疼嫡女疼侄女,这在整个凤都那可都是赫赫有名的。 自家弟弟对她一往情深他也不是不知,只是不知为何,他那个傻弟弟竟然一门心思地将季巧巧与齐浩远凑在一块。原本他以为就算江嘉鼎再宠爱季巧巧又如何,威远侯府不可能接受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做儿媳。所以江兮浅就算再不受宠,威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其实若仔细思量,也在意料之中的吧。 他看着被反绑在木墩上,木槌不断槌打腹部狼狈女子,面色惨白,唇间不断地有猩红流出,本就血迹斑斑的下身更是血流如注。 她既然是江嘉鼎的私生女,呵呵,妹夫霸占兄嫂生下的孽种。江嘉鼎端的是好主意,竟然想出那等李代桃僵的办法,只是到底被人棋高一招。他也曾怀疑过那明柳身后之人是谁,只是每次追查都无疾而终,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昨儿季巧巧被太后赐刑的消息传来,他本不欲让萧恩知晓。只是世事到底无常,他越想瞒住的,那萧恩却偏偏知晓了,不仅知晓了,甚至还…… “唔,唔,噗!” 季巧巧只觉得小腹绞痛男人,张口便是注注鲜血,身下更是一股股暖流不断的流出,甚至她能停下那脚下的哗哗声。 面色越来越白,唇越来越干裂……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她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呃,姐姐,好恶心啊,我们不看了不看了!”陆希凝远远地看着季巧巧双腿间不断流出的血红,不知是风还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江兮浅淡笑着,“怎么,不是你闹着要来看的。” “人家这不是想看看胆敢欺负姐姐的人长个什么模样嘛!”陆希凝嘟着嘴,巴掌大的小脸一如既往的娇俏,眸色也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 “好了,既然凝儿不看了那就不看了吧。”江兮浅眼角斜睨了那行刑的高台一眼。 虽然隔得很远,但只要那一眼她就能看出,依那血流的速度和颜色,她体内的子宫应该已经碎掉了。 其实幽闭之行,若是臂力极大,又熟悉刑罚的掌刑嬷嬷,只需要数十下就能让女子体内的子宫碎裂脱落,可如今分明是兰嬷嬷起了整治季巧巧的心思,这才让那季巧巧平白多受了数倍的苦楚。 陆希凝挽着江兮浅的手臂,“姐姐,我们回去吧,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嘿嘿!” “小馋猫!”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行了,今儿姐姐高兴给你做你最爱的酿酒丸子和糖醋里脊如何?” “你说的哦!”陆希凝俏皮地对着陆希瑞,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转头对着江兮浅笑得一脸灿烂,“我要烟花梅子酿做的酿酒丸子。”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唇角微微扬着,然后右手比了一个手指,“行,都依你。不过就这一次。” “哦也。大哥,姐姐答应了诶,答应了诶。”陆希凝一下子扑向陆希瑞,拉着他的手臂撒娇着。 “行了,行了,凝儿你都已经十三了,也该正行了。”陆希瑞故作愠色,可陆希凝怎么会被他吓住,“你没听到吗?是烟花梅子酿诶,平日里姐姐可是一滴都宝贝得紧,今天竟然答应用它给我做酿酒丸子了也。” “是,是,是!”陆希瑞无妨只能顺着她的话。 陆希凝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揽着江兮浅,趴在她耳边,不断地咕哝着,“人家还想吃喜鹊登梅,四喜瑶柱,麻酥油卷儿……” 江兮浅额头上三条黑线不断地抽搐着,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一个字。 只是就此离开有间客栈的一行却并未发现,在她们离开之后。 有间客栈二楼的某个包房中。 “奶娘,这,这也太血腥太残忍了。”女子面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哼!不过是个蠢货,能有今日也是她活该。”被唤作奶娘的妇女面色黑沉着,咬牙切齿道,那季巧巧当真愚蠢至极。原本以为曾经让她对江兮浅下毒,她刻意让自己也中毒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还算是个聪明的;可她居然,居然设计别人还能搭上自己。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偏偏是在大婚之日,又极不走运地撞到太后手上。 整个晁凤谁不知太后、先帝鹣鲽情深,先帝赐婚事关先帝,就算是她也不敢再那日闹什么幺蛾子,她竟然还敢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来。 太后此举,只怕除了惩罚、震慑之外,更多的是对她的羞辱吧。 木驴游街,有多少女子能承受得了;不说那木驴是如何的难以承受,单说被扒光了身子游街,稍微烈性点儿的女子只怕都撞墙自我了结了,至少让自己死得不那么狼狈。如此看来,这季巧巧也当真活该…… “可是……”少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中年妇女打断,“郡主您要知道,她这是自作孽。俗话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少女低下头,抿了抿唇,眼底有这些许的惊恐,小手攥紧了锦帕,尤其是看到那季巧巧下身流出的猩红时,幽闭之刑。当然她在皇宫时,也曾耳闻过,却不想是如此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这幽闭竟然生生让人,而这一切她心中知晓与自己的奶娘不无关系,虽然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季巧巧直到现在都死咬着没有将她供出来,但她就是知晓。 奶娘是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吗? 若此刻有人仔细观察,定能发现这房间中的两人正是熙宝珠和紫嬷嬷。 季巧巧受刑之事,在整个凤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可震惊之后,日子照旧要过,偶尔茶余饭后能听到一两声叹惋或者指摘,只是关于季巧巧的,到底是淡了。这天下每天会发生多少事情,再惊天动地的消息,久了也会被世人遗忘。 第二天,太阳早早地起了床,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和煦的微风。 皇宫中,朝议殿内。 楚擎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文武百官,声音彻底冷了下去,“怎么,没人敢说吗?” “……”可迎接他的是众人无尽的沉默。 自卯时早朝开始,到现在,整个朝议殿陷入前所未有的压抑中。 前日太后震怒,惩治季巧巧之事他们都未忘记,甚至他们的夫人或者子女都曾亲自前往刑场观看,虽然他们碍着身份和公事并未观看现场直播,但听家人说起却都知晓那惨状。如今轮到了江嘉鼎…… 季巧巧所受刑罚,虽说有她不守妇道、新婚之日公然爬墙之故,但其中也并非没有内情。纵然碍着太后和上头那位无人多做追究,但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她责难如此,江嘉鼎必定也讨不了好去。 罪犯欺君啊…… 一顶欺君的帽子扣上来,别说活命,只要能保住不备诛九族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朕倒是不知你们竟然对那罪臣这般维护,怎么都认为朕昏聩无道,好欺瞒是不是?”楚擎天大手高挥,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的龙头上,手心被震得生疼也浑不在意。 “臣不敢!”众人齐齐跪了下去。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个欺上瞒下,连先帝赐婚之事都能如此儿戏,还有什么不敢的。”楚擎天气得面色通红,嗓音近乎嘶吼着,“是不是看朕平日里待你们太过温厚了?”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身子颤颤悠悠着不敢抬头,任是谁,此刻都不敢往枪口上撞;当然事情也总有例外,而御史监总是在这个例外之中。 郑光和躬身俯首,“陛下,臣有话要说。” “嗯哼!”楚擎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微臣曾数次弹劾江丞相,但最后总无疾而终,如今既证实微臣所言非虚,臣以为,以江嘉鼎之为人、脾性,实难担当我晁凤丞相重担,请陛下慎重斟酌。”郑光和抿了抿唇,虽然知晓这朝中文武百官,江相一派的人着实不少,但他身为御史监谏臣,本就从不拉帮结派,这都不说更是各派憎恨却又不得不搞好关系的对象。 楚擎天微微颔首,“众位爱卿还有何看法?” “陛下,微臣以为,江相此次虽罪犯欺君,但此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江相会作如此处理也是人之常情。”郑广和话音刚落,在他斜后方不远处的一名身着青金石顶绣云雁朝服的男子声音陡然响起,“俗语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能因为江相一次犯罪就将人彻底打死,望陛下念在江相为晁凤鞠躬尽瘁数十载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不用说,这人定是江相一派。 郑广和嘴角微微扬起,想要保江嘉鼎的丞相之位?那就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陛下请三思!”那男子话音尚未落地,就听见堂下跪倒的文武百官中数十名都齐齐地叩首在地。 楚擎天此刻心中百味杂陈,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些人,这些就是他选出来的父母官,都到了这份儿上竟然还敢帮着江嘉鼎说话,就算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也并不代表他能容忍他的欺骗。 没有一个皇帝能忍受臣子这般对待,他,自然也不能。 郑广和刚想说话,可一道浑厚的男中音却比他更快,“陛下!” “越爱卿。”楚擎天看着他,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越易之,御史监监正,他可是两朝老臣了,自己的父皇也就是先帝在时,便对他格外器重。后来他登基时,也没有撤掉他的监正之位,反而让他继续掌管御史监。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是对了,明智的。 这人当真如父皇临终前所言般,一身傲骨,百折不屈。 “这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江嘉鼎他身为一国相丞,更应该以身作则。”越易之到底上了年纪,说两句就有些气喘吁吁,他稍微顿了下,“可他不仅未做好榜样,更以身犯法;法不容情,这可是祖训!” 楚擎天微微颔首,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嗯,越爱卿所言甚是。” “陛下,请三思啊!”立刻有人出声。 “嗯?”楚擎天面色陡然一变,那狠戾冷绝的眸光纵观全场,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霎时变得沉默起来。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可不仅仅是同林鸟,还有这些平日里溜须拍马,拉帮结派的所谓盟友。 “赵尚书想说什么?”楚擎天却不打算就此放过。 “没,没!”户部尚书赵博文低下头,身子微微缩着,努力地模糊自己的存在。 “哼!”楚擎天冷冷地轻哼一声,此刻就算众人再愚笨也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江嘉鼎,此次定不能轻松过关了! 楚擎天面无表情,声音凝重,“高连拟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丞相江嘉鼎,霸占兄嫂,品行无端;私生子女,辱先帝赐婚,将皇家威仪视为无物;更谎报齐江氏巧巧出生,罪犯欺君,论罪当诛!但念其为国为民,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数十载,特赦其死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朕思量再三,赐其宫刑,以正朝纲。又所谓之一屋不平何以平天下,江嘉鼎德性有亏,脾性有疑,难当丞相之重任,即日起调任翰林院侍读,钦赐!” “是!”高连颔首,在楚擎天话音落的瞬间,圣旨已经写好呈递到他面前,他双手接过,微微颔首,提笔落款之后,高连又立刻使了个颜色,小太监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明黄色锦盒内,加盖玉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堂下的文武百官此刻人人自危,宫刑。 这遭受过宫刑的男子还算是男人吗? 翰林院侍读,这谁不知道翰林院院正与江嘉鼎最是不合,如今落到人家手下办事,这岂不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胆寒,尤其是江相一派。他们平日里可没少仗着江嘉鼎的势欺压同僚,如今江相倒台,他们没了依仗,这以后的日子…… 楚擎天面无表情地做完一切动作之后,而后兀自起身,“今日就先到这里,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顿觉如临大赦! 刚从朝议殿出来,楚擎天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立刻就看到御书房的小太监匆匆地朝着他们跑来。 “小杜子?”高连面色有些难看,“这般莽莽撞撞的作甚,若是冲撞了贵人,有得你好受的,皇上您看这……” “不,不是!”杜公公跑得气喘吁吁,看到楚擎天赶紧跪下身去行礼之后,连连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地吞咽了口唾沫,两眼直翻,“皇,皇上,凤,凤靖老王爷在,在御书房跟,跟太子打起来了。” “轰” 在听到凤靖老王爷的名号时,楚擎天就直觉事情不妙,可谁知小杜子后面的话更是让他险些栽倒在地。 “皇上!”高连赶紧搀扶着他,“您没事吧?” 楚擎天在心中叹口气,扶着高连的手臂站稳之后,急急道,“赶紧摆驾御书房!” 他若是再慢上半拍,只怕御书房都能被那位给拆。 “砰”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跟老爷子抢媳妇儿,你不想活了你!” “凤靖王,你,你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在本宫面前自称老爷子,你,你这是欺君!” “君,君个屁!就你那模样,就算楚擎天在这儿,我也这么骂。” “你……你……” “哼别以为江嘉鼎倒台了你就瑟了,我告诉你那丫头可是本王看上的媳妇儿!” “你,你这个老不休!” “呸,本王看上的孙媳妇儿咋地!” “……” “砰” “砰砰砰咚!” “……” 楚靖宇与凤靖老王爷两人对骂得热火朝天,凤靖老王爷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王爷形象,整个泼妇骂街状双手叉腰;楚靖宇则斯文得多,向来被要求情绪内敛,若非实在忍无可忍又怎么会出口反驳。 站在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想要上前阻止,尤其是凤靖老王爷那一手扔一个的花瓶、玉器,可是又生怕被殃及池鱼,只能围在两人周围,适时地满地打滚,看能否抢救回来。 等楚擎天赶到御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这小兔崽子,呼呼,真是气死我了,呼呼!” 楚靖宇刚想反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声厉喝,“够了!” “哼,皇上您来得可真好,你这小兔崽子,简直太不像话了!”凤靖老王爷毫无形象地坐在御书房书案旁的台阶上,手掌作扇,不断地扇呼着。 楚惊天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敢在他面前这般没大没小,甚至公然称呼当朝太子为小兔崽子的,纵观晁凤上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不过他却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不过其他,那是楚家,是晁凤欠他们凤家的。 “父皇!”楚靖宇面色黑沉沉的,所在袖中的手早就已经我成了拳头。自从被册封为太子,平日里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小意讨好巴结,就算是楚擎天平日里对他也都是和颜悦色,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楚擎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丝毫没有形象的凤靖老王爷,“皇叔,您今儿进宫是有事?” “没事我来你这鸟窝受气作甚?”凤靖老王爷丝毫不给面子。 “放肆!”楚靖宇面色陡然一沉,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厉色。 凤靖老王爷吹鼻子瞪眼儿,“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本王跟你父皇说话,你插什么嘴。” “宇儿,住嘴!”楚擎天轻喝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凤靖老王爷,“那皇叔进宫是为了……” “我问你,江嘉鼎那丫头你没其他安排了吧?”凤靖老王爷边扇呼着抬起头;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抱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花瓶、玉器长长地松了口气。 “江巧巧?”楚擎天面带不解,“皇叔问这事作何?” 凤靖老王爷面色陡然就是一变,轻啐一口,“谁问那个不要脸的来着,我问的是江兮浅!” “……”楚擎天心中的小人躲在角落处画着圈圈,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御书房,太阳穴砰砰直跳,“她,能有什么?如今的江嘉鼎不过是个翰林院侍读,就算是要赐婚、联姻也轮不到她。” “那就好,那丫头我看上了!”凤靖老王爷大手一挥,“皇上给赐道圣旨呗。” 高连极有眼色地递过去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可楚擎天刚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被凤靖老王爷的话吓了一跳,张口就喷了出来,而后捂着胸口,“噗……咳咳,咳咳咳咳,皇,皇叔您说什么?” “咦,真脏!”凤靖老王爷摆摆手,眼底尽是厌恶,“我瞧着那丫头挺好,与我家那臭小子挺配的,来向你讨道圣旨,怎地不给?” “给,给!”楚擎天连连点头,而后心中又庆幸,还好他没真的毁了江兮浅的生育,不然他们楚家亏欠凤家的就更多了。 “哼!”凤靖老王爷嘴一瘪,对着楚靖宇挑了挑眉,递过去胜利挑衅的眼神。 “父皇,这恐怕不妥吧。”楚靖宇面色一黑,他今日进宫本也是为了讨江兮浅做夫人的。 是的,夫人。 以她现在的身份,季巧巧的名声,身为季巧巧的嫡妹,他能给她个夫人的名分都是看在她身边有名出身无忧谷的丫鬟份上,不然就算是个侍妾的位置她也未必捞得着。 可不想,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楚擎天心中摇头,可还是耐心地开口,“皇儿觉得有何不妥?” “江嘉鼎如今只是翰林院侍读,不过小小从五品官职,以江兮浅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凤靖王府的门第。”楚靖宇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凤靖老王爷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吹胡子瞪眼儿,“我凤靖王府的门第,由老头子我说了算,我说她配得上她就配得上。” “可是……”楚靖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擎天打断,“行了。皇叔,这事是否容后商议再行?” “商议?商议什么?”凤靖老王爷斜睨了他一眼,“商议着如何再随便塞个高门贵女进我凤靖王府?” “咯噔!” 楚擎天面色微微苍白着,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了几颤,好在高连及时搀扶着他,“凤靖老王爷,皇上可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凤靖老王爷蹭地起身,负手而立,整个人顿时显得严肃而又威仪。商议,商议……当时先帝也是这般商议的,可结果呢? 整个凤靖王府险些被人一锅端了。 如今诺大的凤靖王府,表面上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可实际呢,就只剩下他和邪儿两个主子,空空荡荡,凄凉不堪。 “皇叔,朕的意思是,婚姻大事总是要问过凤邪之后才能定下来的。”楚擎天深吸口气,“您放心,只要凤邪喜欢,江兮浅就是你们凤靖王府的,没人能抢得走。” “这可是你说的。”凤靖老王爷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 能得到天子一诺,那他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那日在威远侯府时他可就看出来了,那丫头的脾性是个倔的,若是用圣旨强行将她和邪儿绑在一起只怕会适得其反;何不如就让他们慢慢的相处着,到时候可不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嘿嘿,想到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小小小丫头和小小小凤邪,他心里暗爽不已。 楚擎天点头如捣蒜,“是,皇叔放心。” “这还差不多!”凤靖老王爷背着手,故作严肃模样,其中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两声,先还稍有些尴尬,可越到后面越是义正言辞,“那个,我看你这御书房也该好好打扫打扫了,这些太监宫女也太不像话了,居然偷懒到这个地步,皇上啊,你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皇叔我就不打扰你训下了。” 楚擎天强忍着暴走的冲动,“是,皇叔慢走。”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早已经是嘴角抽搐,他们偷懒? 御书房现在这模样到底是谁害的啊。 “父皇,那凤靖王也太过分了您为何……”楚靖宇眉头紧皱,面色也非常的难看。 “……”楚擎天坐在御书房首领太监刚收拾出来的龙椅上,轻叹口气,“这是楚家,是晁凤欠他们的。” “父皇为何这么说?”楚靖宇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往事难回首,不说也罢。”楚擎天摆摆手,“只是日后遇到他们,让着些就是,凤家向来是安分的,无权无势唯余空名而已,也碍不着你什么,更何况皇叔他其实心里是极有分寸的。” “儿臣谨遵父皇示下。”楚靖宇躬身俯首,只是心中却是越发的疑惑了。 父皇身为天子,竟然对区区凤靖王如此,实在是让他心头难以甘心;更何况要是那江兮浅真的嫁入了凤靖王府,那,那名无忧谷的医女岂不是……凤靖王府当真没有威胁吗?他看未必…… 能与无忧谷扯上联系,就算再无权无势,也有翻身之地。 想当初,那个传言中,无忧谷还籍籍无名、不为当朝着所闻之时,所有用的百姓爱戴程度就已经令人发指。若是无忧谷之人转而支持凤家…… 良久,楚擎天才抿了口茶,“太子妃身子尚弱,侧妃又大婚在即,不是免了你的早朝,今日进宫却是为何?” “……”楚靖宇低着头,嚅了嚅唇却并未说出来。上面那人都已经答应了不会将江兮浅配给别人,他再开口岂不是自讨没趣,索性随便找了个借口,“云儿这两日胃口时有反复,儿臣想着宫内进贡的梅子极是开胃,所以特来取些,顺便给父皇请安。” “……嗯!”楚擎天微微颔首,虽然知道他话中不实,却没太过追究,“若是无其他事情,就退下吧,朕累了。” “望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楚靖宇立刻躬身行礼,而后慢慢退出御书房中。 楚擎天低着头,心中长叹口气,却未注意到楚靖宇在离开转身前,眼角那一闪而逝的凶光。 早朝之后,圣旨首先传到了刑部。 江嘉鼎与传旨公公一道回到相府的消息传来时,江兮浅正被陆希凝拉着,闹得欢腾。 “小姐,夫人让您到前院接旨。” 前来传信的是主院的粗使丫头。翠柳重伤未愈,为了不让季巧萱瞧出什么破绽来,她只好谎称翠柳有事离府一段时间,至于为何没告诉她,确实不想让她忧心。 江兮浅微微颔首,“嗯,你先去回话,我这就来。” “是,奴婢告退。”那丫头低眉顺眼,闻言立刻退了出去。 “这丫头倒是个进退有度的,不错。”陆希凝抓了一把酥香蚕豆,扔一颗到天上,张开嘴去接;然后“喀嘣”一声;周而复始,当然也有落到地上的。 江兮浅摇摇头,“凝儿你随我一道去吧。” “啊?”陆希凝转头,颦眉蹙,面带不解。 “总不能让你一直这样呆着,让我娘见见你也好。”江兮浅微微笑着,如今季巧巧已经解决了,江嘉鼎又定讨不了好去,整个相府除了季巧萱就是她了。 前世身死之仇,基本上算是报了;也是时候将陆希凝介绍给娘认识认识了。 陆希凝先是愣怔,而后飞快地将手上的蚕豆往桌上的盘子里一扔,而后一把抓着江兮浅的手臂,“姐姐,你所真的?” “真,比珍珠还真。”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可在垂下眼皮看到自己那冰蓝色云锦彩织衣衫上那两个硕大的油印时,顿时面色一沉,“陆、希、凝!”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快速放开江兮浅,看到她射过来的两道眼刀,低下头对着手指,“……人,人家不是故意的么!” “……呼!”江兮浅深吸口气,“我去换件衣衫。” 等她到得主院时。 季巧萱正捧着肚子,与传旨公公笑语盈盈,眼角刮到她时,更是乐呵呵的,“浅浅来了,这位是张公公,你可能不认识,当初林太医来时,也是他传旨的。” “看江小姐气色不错,想来已经大好了吧。”张让笑着点点头,“江夫人果然是有大福气的。” “张公公这是说哪里话。”季巧萱连连摆手,“如今人已经到齐了,还有一位庶子重病在床,怕是……” 张让也极有眼色,“呵呵,倒是不妨事的。既然人已经到期了,小允子,把江大人请出来吧。” “是!”小允子应声。 江兮浅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一定青灰色软轿,她鼻翼微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受刑了?她只觉得眼前一亮;与此同时,季巧萱也悄悄打量着陆希凝,这女子长得如此娇俏可爱,尤其是那双未经世事的眸子,清澈见底,与浅浅那历经沉痛之后的澄澈相似却不尽相同。 她是谁? 不过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没问。 只是在看到那被两名小太监从软轿中搀扶出来的江嘉鼎时,她心跳骤然慢了半拍,而后面色一白,“张公公,这,这是……” “……呵呵,江夫人别急,待会儿您就知道了。”张让夹着嗓子,轻声道。 “嗯!”季巧萱毫无章法地点点头。 只见江嘉鼎仍然穿着那日参加婚礼的一袭黑红色锦服华袍,金丝沟边,身上还用暗色丝线夹杂着银丝勾勒的双喜字,既显得喜庆,又不张扬。 看来他虽然进了天牢,可到底李永泰不敢对他做什么,只是那衣衫却隐隐显得有些凌乱,还有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呃,该怎么形容呢。 江兮浅歪着头,看着江嘉鼎被两名小太监搀扶着,走得极是艰难,良久才缓缓地向前挪动一步。还有他头上整齐的发髻已经被打散,凌乱的发丝被流出的汗水浸湿凝成一股股的贴在脸上,若是瞧得仔细,还能发现她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 “姐,姐姐……”陆希凝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衫,指了指地上。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习武之人五识比别人敏感些,她还说如今阖府上下可没人敢在主院杀生,这从那儿散出来的血腥气,在看到江嘉鼎路过的地方,那一滴滴小小的血迹,她顿时了然了,难道他…… “江大人,接旨吧。” 待两名小太监将江嘉鼎搀扶到院子空地上时,张让立刻起身,斜睨了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疼痛难忍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男子,在心中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江嘉鼎深吸口气,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汇聚成流,嘴唇也是干裂着,连声音都虚弱得有气无力,“臣,臣接旨。” 话音落,季巧萱也带着江兮浅跪在江嘉鼎的身后。 在撇到江兮浅的身形时,张让眉毛狠狠地跳了两下,心中哀嚎着却不得不故作淡定模样,从太监朝服那宽大的衣袖中掏出那上好蚕丝勾勒祥云瑞鹤图样的明黄色圣旨,双手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丞相江嘉鼎……罪犯欺君,论罪当诛!但念其为国为民……死罪可免……赐其宫刑……即日起调任翰林院侍读,钦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嘉鼎俯首躬身,只是那虚弱的声音被季巧萱、江兮浅以及主院一众仆从的声音盖住。 “江相,哎哟!”张让一拍脑门,“看杂家这记性,江大人您可得好好保重了,皇上口谕,念您初受重刑,特赐假三月;到底圣上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呐。” 江嘉鼎只觉得疼痛难忍,嘴唇干裂,身子虚弱得像是随时都要倒下般,此刻面对张让却不得不笑脸应和着,“张,张公公说得是,多……多谢皇上,恩,恩典。”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若非张让耳聪目明,哪里听得清楚,换了其他传旨公公来,哼! 不过张让也不气就是了,将圣旨裹巴裹巴递给江嘉鼎,“江大人,这是圣旨您收好了!” “劳,劳烦张,张公公了。”江嘉鼎有气无力地,“只是下,下官这样子,实,实在不好招待您……” “江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允子赶紧的把江大人扶回房去。”张让连连摆手,心道若非他家主子从中出力,推波助澜,您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刑罚,他今儿可是来看好戏的;看到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是最好的招待的,竟然胆敢虐待他家未来的主母,呸! 张妈妈将季巧萱搀扶着,艰难地起身,看到小允子带着两名小太监,她连连挥手,“这,这怎么能劳烦允公公,观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观茗立刻拉着两名小厮上前,对着小允子俯身行礼,“劳烦公公,剩下的由奴才们来吧。” “也好!”小允子对着两名小太监点头示意。 看着观茗将江嘉鼎背在背上,旁边两名小厮小意用手扶着。 “让张公公笑话了。”季巧萱面色苍白仍未恢复过来,强打起精神应付着。 “江夫人哪里话。”张让连连摆手,“杂家还要回宫复命,这就先告辞了。” “若薇,送送张公公。”江兮浅淡淡地瞥了张让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张让却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般,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心儿:阿门,就写到这里吧,江嘉鼎也没落到好处啥,这样的结果亲们满意否? 正文 第112章 怒砸寝房,浅浅看戏 章节名:第112章 怒砸寝房,浅浅看戏 “那杂家就先离开了,江夫人,江小姐,告辞!”张让努力表现得自然,可在他人眼中看来却与落荒而逃无异。 “姐姐,这阉人当真有趣!”陆希凝瞪着硕大的眸子,唇角微微抿着,习惯性地鼓腮,眉间轻颦。 阉人。 江兮浅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想到江嘉鼎所受的刑罚,突然笑出了声,“噗嗤!” “姐姐,可是想着什么好笑的事?”陆希凝撅着嘴。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她只是没想到那楚擎天当真能想出如此……蔫坏的刑罚来。 “姐姐!”陆希凝撅着嘴,江兮浅一个眼刀甩过去,顿时耳根子清净了。 季巧萱单手搭在张妈妈手上,一只手扶着脑袋,轻轻地摁压着太阳穴,好久,那种眩晕的感觉消失之后她这睁开眼,“妈妈,我……” “夫人,您也别太担忧……至少,人还活着。”张妈妈嚅了嚅唇,到底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嗯。”季巧萱微微颔首,面色苍白尚未恢复血色,“我明白的,妈妈扶我去房间吧,另外,浅浅,去把林太医请过来。” 江兮浅颔首,有心想给她介绍陆希凝,可现在却明显不是时候,只好示意若芸,“去请林太医过来一趟,跟他说下相……”刚张口她顿了下,现在已经不适合称相爷了,略微思忖,“那个人的情况。” “……”季巧萱低下头,眸色暗了暗,却无心再说什么。这个女儿此次归来,别说爹,就算是父亲又叫过几次,又有几次是真心的? 江嘉鼎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她寒了心,也寒了她的心。只是不管如何,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还……他如今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在说些什么。 “夫人,您小心点儿。”张妈妈搀扶着季巧萱,小心翼翼地朝着内堂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本觉得心中畅快的江兮浅一时间也觉着极不是滋味。她到底忘了,季巧萱身为女人,尤其是四十不到的女人又怎么会不在乎呢? 江嘉鼎到底已经,那他们从此后岂不是只能成为一对对食夫妻? “林太医,我,我家老爷的伤如何了?”季巧萱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而江嘉鼎早就已经在被抚上床时就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林靖亚此刻只觉心中晦暗,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罢。他让其他人回避,仔细地检查了江嘉鼎的下身,还淌着血。其实若只是宫刑应完全不会这般的,想来是他以前为相时得罪过不少人故意折腾他的吧,他在心中叹口气,之后为江嘉鼎盖上被子,摇摇头。 “林,林太医!”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季巧萱见他摇头之后,整个人脑子就是一懵,而后整个人愣怔当场,若非江兮浅和张妈妈搀扶及时,只怕整个人就已经朝后仰倒过去。 “……哦,江夫人也不过太过焦急。”这才回过神来的林靖亚微微有些尴尬色,“江,江侍读只是血流过多,之后好好养着,多食用些补血的药材就是。不过,嗯……”他斟酌着,只是此话却不该由他说的,但看江嘉鼎现在的情况,该是没人嘱咐他吧,遂细细嘱咐道,“宫刑者畏风,畏寒,须暖,将屋内窗门紧闭作窨室、其内日夜蓄火如蚕室般,直至伤口愈合,顺利结痂。” 季巧萱连连颔首,“多谢林太医。” “不碍事,只举手之劳,江侍读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最好能尽快将窒室布置好,温度以蚕室为宜。”林靖亚思索着,“我再开服促进伤口愈合的方子,哎。”林靖亚叹口气,就着药儿准备好的笔墨,提笔,唰唰唰几下,一张药方新鲜出炉。 江兮浅略微扫了眼,示意若芸接下,“劳烦林太医了,芸儿送林太医回房休息吧。” “是!”若芸微微抿唇,低首垂眸微微颔首。 “红梅立刻取了方子去平心堂抓药吧。”江兮浅沉着脸,虽然对江嘉鼎极是不待见,但看在季巧萱的份儿上却是不得不张罗着,转头,“娘,您也别太担忧,宫里那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家能熬过来,难道江嘉鼎还不行吗? 她在心头瘪瘪嘴,只是看着季巧萱那眉宇间的担忧,却不敢直说。 “娘明白的。”季巧萱被张妈妈搀扶着坐到靠墙的软榻上,整个人好似无力般瘫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应声,“你爹他如今已是如此,娘又这般,苦了你了。” 江兮浅摇摇头,“女儿没事。” “……”季巧萱深吸口气,好久苍白的面色都未恢复过来。 瞧着这样的季巧萱,江兮浅还能说什么,只心中叹惋着,“娘,您如今可是双生子,女儿让红梅在主院另给您备间屋子,您也去休息会儿吧。就算您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如今已是这般,这个孩子……”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用那般直白。 季巧萱也明白,如今的江嘉鼎已经算不得完整的男人,“也好。” “张妈妈,我娘就劳烦你了。”江兮浅颔首示意。 “小姐,您这是……”若薇微微蹙眉,宫刑她虽然并未见过但以往也曾有所耳闻。皇宫大内,死在这上面的可不在少数。 “红梅,立刻通知江管家,将这房屋改成蚕室,速度要快。” 季巧萱前脚离开,江兮浅脸色瞬变,眸色微沉,看向躺在床上的江嘉鼎时,更是恨不能将他捏死。这次算是便宜了他去。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当朝为相可没少权势压人,如今也合该让他尝尝这样的滋味了。 有些人对他来说,活着可是比死了更痛苦。 如果说江兮浅对江嘉鼎,最初是因为前世他对季巧巧的一味偏袒,因为他让季巧巧霸占她的地位,帮着季巧巧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姻缘更是最后让她、让她娘殒身当场;那么现在就是因为他,直到重生之后她才发现,他居然养了外室不说,那季巧巧竟然还是他的私生女;他如此对待季巧萱,如此食言而肥,难道真的不怕报应吗? 前世她到死都没想清楚的事情,其实如此简单。是她愚昧,从始至终都以为江嘉鼎只是不喜欢孤冷清傲的她而已。季巧巧对他那般谦恭柔顺,他偏疼些许也是应该的,却是不想,却是不想真相竟如此让人心痛难耐。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 她曾以为至少他对季巧萱当时疼惜爱怜的,他们曾经是凤都乃至整个晁凤百姓眼中公认的感情好,可现在呢……呵呵,他养的外室,季巧巧比她大不说,连明珍也与文斌年纪不相上下,有些事情无论表面上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最终却是如人饮水。 季巧萱她,或许就是如此罢。 外人对她多有欣羡,可她自己却无法诉诸于口,只冷暖自知罢了。 “砰哐当,咚” “嘣!” 江兮浅脸色微沉,原本带着稚嫩的眉宇此刻却紧紧地皱成一团,贝齿轻咬下唇,眸中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喷射而出。 “小姐,从老爷寅时醒来就闹到了现在,药也没喝,饭也没用,这,这……奴婢不敢劳烦夫人,这,这才……”说话的是主院刚提拔起来的一名二等丫头名唤翠兰,她嚅了嚅唇,心里战战兢兢的。 “嗯。”江兮浅点点头,“江城呢?” “江,江管家领着请来的长工们连夜赶工,说,说小姐吩咐要尽快完成。”完成什么她却是不知,只略微思忖着又补充道,“后来被,被醒来的老爷用花瓶砸伤了脑袋,红梅姐姐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江兮浅呼吸顿时粗重了些许。 屋内乒乒乓乓的声音仍旧不停,其间还带着些许叫骂。 “滚,都给我滚!” “观茗,你回去休息吧。” 江兮浅“砰”的一声推门而入,看着原本应是整洁大气、布置典雅的睡房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 博古架上的东西摔的摔,碎的碎,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都被砸出了些许裂缝,至少是不再完整的。床头两旁的盆栽此刻也都摔倒地上,花盆碎裂,黑色的泥土洒出,床上原本整齐折叠的被褥此刻也都全被扯散,或扔下床,或乱散在床上,其中不少上面还带着黑色的脚印、红色的血迹。 整个屋子里,就连软榻、绣墩也都是歪歪倒倒的,除了厚重他莫可奈何的床架子之外,其他的她就没见一见好的。还有那应是刚布置好还未来得及染上炭火的炭盆…… “江兮浅,你给我滚!” 屋内能被用来撒气的早就被他撕扯过了,如今正愁心中怒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江兮浅就撞了上来,她轻笑一声,“江嘉鼎,你以为本小姐愿意?”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本相名讳。”江嘉鼎摇摇晃晃,身着雪白云缎中衣,只是那襦裤下面,猩红点点像女子来了月事般。 江兮浅的眸色沉了沉,“江嘉鼎,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相丞吗?要不要本小姐提醒你一句,嗯?江侍读……” “……砰!”江嘉鼎气得胸口血气翻涌,抬起脚狠狠地朝着床架子狠踢,却自己没有站稳,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观茗面带担忧,赶紧上前,“老爷,您没事吧?” 虽然江兮浅让他去休息,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身为贴身小厮哪能真的说走就走。 “滚!”江嘉鼎气得,身下原本已经开始凝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空气里不断传来的血腥味让江兮浅心中一沉,“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在地上呆着吧,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奉陪,翠兰去再端碗药来,他爱喝不喝,死了干净!” “轰” 江嘉鼎只觉得脑子陡然炸开,像是晴天霹雳般,愣怔当场;连观茗怎么将他弄回床上的都不知晓,眼前不断地出现那个“死”字,血红色的液体蔓延开来,在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控制般沿着那曲线慢慢勾勒,不断地在眼前放大放大。 死! “不!” 突然,愣怔中的江嘉鼎陡然仰头厉喝一声,而后直直地瘫软在床。 “老爷,老爷。”观茗面色一白,转头看向江兮浅,“小姐,老爷这是……” “哼,闹腾这么久,体力消耗太多,待会儿把药喂了,这睡房也收拾收拾,赶紧让杨健领着人继续。”江兮浅语气不善,面色难看,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尽是不悦。 任是谁大清早的被这么折腾都不会愿意,更何况还是起床气甚重的江兮浅。 从睡房出来,江兮浅面带不满,瞳孔微微缩着,“娘,你怎么起了?张妈妈,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浅浅……”季巧萱任由张妈妈搀扶着,急道,“是我硬要起的;两个房间相隔又不远,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江兮浅面色仍旧不太好看,将头转向旁边,“不就是那些劳什子的烦心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太好,见季巧萱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赶紧补充道,“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您自己,至于那个人,相府这么多下人难道都是吃白饭的吗?” “……可是……”季巧萱朝着睡房内微微张望,只由于林靖亚昨儿的吩咐和江兮浅的命令,整个睡房如今宛若密室般,连窗户纸都比别的房间多糊了两层,只是这么个动作,到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 江兮浅哪里会让她进去,摆摆手,“行了,卯时刚过您就起了,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睡没睡够。” “你啊,跟个小大人似的。”季巧萱只觉有些好笑,明明她才是个孩子,为何自从自己怀孕之后,每每都是她在嘱咐自己呢,这个孩子……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江兮浅嚅了嚅唇,却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两世为人,加起来也火了二三十年了,有些事她虽未经历过,但身为医者自然比旁人了解得更多的。 季巧萱有些担忧地朝着睡房微微张望张望,视线扫向江兮浅时,在心中轻叹口气,也罢,待浅浅离开之后她再去看看不迟。今儿,那睡房内的动静太大,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到底夫妻数十载。 江嘉鼎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性,她会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越发担忧。他在官途一道向来顺风顺水,可谓是平步青云,一遭行差踏错,遭此挫折竟然连,连自己的身子都保不住,对于他来说定是极难接受,心中暴躁、烦闷,想要发泄也是当然。 “娘,今儿想吃些什么,待会儿我让若芸备好了送来。”江兮浅挽着季巧萱的手,缓步朝着花厅走去。 “什么都好。”季巧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娘面色不是太好,可是心情郁结?”江兮浅语气淡淡地,却点到即止。 季巧萱嚅了嚅唇,叹口气,“浅浅,她到底是你爹。” “……听说有间客栈近新推出了几款不错的糕点,若芸看过对孕妇也是极好的;锦绣坊中新来的布料也都不错。女儿看今儿天气甚好,索性张妈妈就由你带夫人出去散散心吧,所有东西记载女儿的账上就成。”江兮浅歪着头,虽然只是提个建议,可那语气分明就是定下了。 “浅浅,我……”季巧萱还想再说什么,张妈妈一把摁住她的手,面上堆着笑,“小姐说得是,自夫人有孕以来,已经好久没出去走走了,趁着今儿出去散散心也好。” “可是妈妈,我,我……”季巧萱张了张口,江兮浅快速打量了季巧萱的肚子,接过话头,“府库中的那些布料我都看过,今儿既是出去,索性采买些柔软韧性极好的细棉布回来,趁着现在胎儿月份尚小,娘也希望他出生之后穿的第一件衣服是您亲手做的吧。” 季巧萱有些泄气,点点头,“也好。只是这账还是从中公出吧。” “不用。”江兮浅抿唇,“我让若薇陪您们一起,到时候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明白。”若薇自然知晓。 如今水冰回刑堂受罚,翠柳重伤未愈,水阳是见不得光的暗卫,唯有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护在季巧萱的周围。想到相府如今处境,还有那隐在暗中随时可能发难的敌人,她只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 保护季巧萱,当真是比在暗狱接两个任务还难。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保护她,当真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颗球。 江兮浅低着头,想到自己昨夜收到的消息,顿时心中郁闷一扫而空,估摸着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好戏该上演了吧。 “姐姐,你过去点啦!”陆希凝扒在江兮浅背上,一手扒拉着树枝,一边推攮着江兮浅的头,“还有你的脑袋低一点啦。” “凝儿!”陆希瑞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胆敢在这个时候与那小恶魔这般说话、动手的只怕也就他们家这位神经粗线得让人无法忍受的傻丫头了。 陆希凝瞪着双眸,咬着下唇,习惯性地鼓着腮帮,“本来就是嘛,呐,那墙那么高,我们为什么要扒拉在树上啊,视线又不好,不如我们去弄两套丫鬟的衣裳好不好?” “……”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了陆希凝一眼,颠了颠手中的包裹扔到她怀里,然后兀自打量着威远侯府的布局和线路;她早就知道跟这丫头一起准没好事,所以早就让媚娘准备好了。 媚娘,如今可是威远侯府的媚姨娘,只等她肚子里的那颗球落地,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抬为夫人。 王侯世家,与主人发生过关系的,最低贱的要数通房丫鬟,稍微得宠些的给个侍妾的名分;若出身稍好,手段圆滑又得宠的便是姨娘,再往上夫人、平妻、正妻。 以齐浩远如今的身份,正妻之位被季巧巧霸占着,却是声名尽毁,又让他讨厌到了极致,也不过是空有名头。通房丫鬟虽有,姚琉璃却万不许将那些卑贱之人抬做姨娘的。而媚娘,也合该是她运气好,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在她心目中只怕要哀叹自己霉运到家了,好在自家主子早有安排,不然她那口子,嘿嘿。 陆希凝可不知江兮浅心中所想,看到其中的一套丫鬟和一套小厮的衣衫,递给陆希瑞然后自个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处换上,上下打量着,鹅黄色上衣配着嫩绿色抹胸,用冰蓝色缎带系在胸前,蝴蝶飘飘,这威远侯府的婢女穿得可当真不错,也挺合身的。再抬起头看到换上小厮服装出来的陆希瑞,原本就墨黑的眸子此刻更是晶亮晶亮的。 “看什么看。”陆希瑞面色黑沉着。 “别这样嘛,其实也挺好啊。”陆希凝捂唇轻笑着,其实陆希瑞长得极好,清雅俊逸,带着那股书卷气,可这威远侯府的管家或者是掌管司服的掌事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小厮都弄了顶冠帽顶上,这与陆希瑞本身的气质极不搭调。 陆希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笑,笑,再笑就让希辰把你拎回陆家庄去。” “……”陆希凝瘪瘪嘴,整个人朝着江兮浅的身后缩了缩。 别以为有她护着你就算完了!陆希瑞以眼神示意。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陆希凝眼角往下掉了掉,满脸的委屈。 那我可管不着。陆希瑞扬着下巴轻哼一声。 本来就是嘛。陆希凝咬牙抿唇,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兮浅转头,“行了,准备准备,时辰快到了,那个侧门平日里人是极少,媚娘派来的人已经过来了。” “知道了。”陆希凝微微嘟唇,咕哝着。 陆希瑞则是耸耸肩,快速地跟上江兮浅的脚步,不知何时江兮浅飞快地扯掉自己的外衫,里面赫然是威远侯府的丫鬟服装,让跟在她身后的陆希凝眼前一亮。 “你们就是媚姨娘的好友?”来人上下打量着江兮浅、陆希凝,而后视线落在陆希瑞身上时,眉头微微蹙了蹙,“男人?” 陆希凝赶紧过去挽着陆希瑞的臂弯,操着一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乡音,“这位姐姐别介,俺家那口子,不放心俺非要跟来的。” “嗯,我是媚姨娘房中的大丫鬟名叫宝岚,你们既然是媚姨娘的好友,姐姐却是不可以再叫的。”宝岚心中明白,虽然媚姨娘此举是信任她,可她却不能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宝岚姑娘说得是,我们也不让姑娘难做,这是小小心意。”江兮浅递过去一个精致的荷包。 宝岚连连摆手,“不,姑娘,使不得。” “不妨事,我会跟你们姨娘说,就当是给你的辛苦钱了,更何况我们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媚娘如今的情况,哎,我们虽身为同乡好友,如今要走了,日后来探望她的机会也少,她也是个苦命人,希望你们日后能好好照顾着她。”江兮浅说着,像是真有那么回事般,眼角还闪烁着泪光。 宝岚这才犹犹豫豫地接过来,“那多谢姑娘赏,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这都是不妨的,只是劳烦宝岚姑娘给我们安排几个身份,若是让人瞧着我们也好应付应付。”江兮浅声音浅淡,让人听得宛若三月春风拂面,极是舒服。 宝岚点点头,“此事媚姨娘早就安排好了,姨娘院子里刚好有两名丫鬟有事离开,你们就顶了她们的位置就好,左右她们平日里也都是做些粗使活计,无人会注意的,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西侧院的宝莲和宝芯;至于这位公子,就顶了守门的小六子好了。” “噗”陆希凝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只是那耸动的肩膀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微微颔首,“宝岚姑娘费心了。” “不妨事,不妨事。”宝岚连连摆手。 果然,事实证明江兮浅是有先见之明的。 宝岚领着他们,一行四人朝西侧院去时,刚巧遇上季巧萱从巧苑遣来请媚娘过去的丫鬟。 她一看到他们,眸色一沉,“宝岚,他们是什么人,你们不好好在西侧院守着,到处逛什么?别以为那个花娘抬了姨娘就了不起,我们夫人好歹是正头娘子,世子妃,哼!不过是个姨娘而已,架子还这么大竟然胆敢不去给世子妃请安,这是要人来请怎么地?” “海棠姑娘,姨娘她怀着身孕,身子不太舒服,我们只是去给她采写露珠泡茶而已。”不得不说宝岚心性极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连篮子里手机露珠的罐盅都是备好的。 “呸!不过是个下贱的花娘,也配用上好的露珠泡茶?”海棠眸色一沉,话音未落说着就就宝岚手上的篮子抢过去,看到里面的鲜花时,将篮子往旁边一扔,罐盅里的露珠顿时被打翻来,鲜花瓣撒了一地,她扬起手,狠狠地落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宝岚脸上瞬间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哼!当真是胆儿肥了,竟然敢在花园采花,不过是个花娘而已,千人骑万人枕的,耍什么排场,作什么大小姐模样,世子妃可是交代了,辰时要吃到她亲手熬的粥。” 话音未落,海棠利落转身,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陆希凝胸口上下起伏着,想要发作却被江兮浅和陆希瑞两人练手拦住。 这里是威远侯府,不是陆家庄,更不是江府,他们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好戏看不成不说,还会连累了媚娘,若是让媚娘也暴露,那可就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宝岚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她却强扯出一个笑容捡起篮子。 “宝岚姑娘,你……”江兮浅欲言又止,略微顿了顿,“她经常如此?” “海棠以前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被掉到巧苑做了管事娘子。以前也不是如此的。”宝岚避重就轻;江兮浅却从那海棠的话中知道了些什么,貌似事情很是有趣啊。 如今的季巧巧,不说连受四刑,其中还有木驴游街、幽闭封阴这样的酷刑,她竟然都生生受下来了不说,还有力气摆世子妃的谱儿。 呵…… 果然是堪比小强啊。 江兮浅在心中慨叹着,“那媚儿她……” “世子妃到底身子弱,虽然脾气差些,却并不能真的对媚姨娘做什么。毕竟媚姨娘怀着孩子,世子妃如今又是那样的状况,更遑论世子对媚姨娘也极是喜爱的。”说着,宝岚会心一笑,接过江兮浅递过去的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此事希望几位不要告诉媚姨娘。” 江兮浅心中点点头,看来这宝岚当真是个好的,等她要做的事情完了,要不顺手拉她一把? “那你们就这么一直忍着?”陆希凝却是沉不住气。 “也不是,世子妃过门统共也没两日,等她折腾累了,或者媚姨娘的身子重了,到时候无须立规矩便也不用看她脸色了。”宝岚微微笑着。 只是江兮浅却怎么都觉得其中饱含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苦楚。 进了院子。 媚姨娘的小腹已经明显凸起,却是比季巧萱的月份还要大些,她看到江兮浅时,先眼前一亮,习惯性地就要福身时却被江兮浅眼疾手快地搀扶着,“媚娘,多日不见,怎地这般憔悴了?” “呃……”媚娘思量再三,“忧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在这威远侯府怎么也比那个地方好不是,别听宝岚那丫头胡说,我过得很好,听说你们要回乡了?” 江兮浅点点头,“好不容易凑够了盘缠,到底故土难离,日后来凤都的机会不多,能来瞧你的日子也少了,这不希娘和她家那口子都来了。” “也是好久不见希娘了。”媚姨娘对着陆希凝笑笑。 陆希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忧娘?希娘?她还喜当娘嘞! 不过明显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难得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握上媚娘递过来的手,轻轻拍了拍,“怀了孩子到底得注意着些,那季……那世子妃怎能让你亲自下厨呢?” “也不妨事,就这几日,对了宝岚小厨房的粥已经熬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待会儿我们就去巧苑,去晚了她又该发怒了。”媚娘人如其名,与凤靖老王爷打趣江兮浅的那句娇媚无双不同,她是真正的娇,也是真正的媚。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让男人给酥了骨头,她微微颔首,一个转身,那宛若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叹为观止,所谓的媚骨天成,大抵就是如此了。 “主上,您怎地亲自来了?”屏退左右,媚娘压低了嗓音。 “呵呵,有些事自己亲自动手才有乐趣啊。”江兮浅眉毛微微挑了挑,“更何况,我若不亲自来这一趟,好戏岂不是让你一个人看光了。” 媚娘眉眼顿时没了精神般,黛眉杏眼,琼鼻红唇,整个就是大大的字,“主上,您这玩笑开得可当真一点也不好笑。” “行了。我给你的东西可都下粥里了?”江兮浅轻声开口。 “嗯,一天三次,次次不少。”媚娘淡笑着,举手投足都带着娇媚,就算不是刻意的,旁人也容易被她吸引,“也好在那季巧巧脾性是耐不住的,尤其是在行刑之后,她听说威远侯夫人将属下从城外庄子里接了回来,又抬了姨娘之后,强撑着身子与齐世子大闹了一场,而后每顿都必要属下亲自下厨;这也省了属下每次都找理由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斜睨了她一眼,“你当真会下厨?” “……”媚娘顿时眉眼暗了下去,“主上,您老人家不用每次都提醒属下吧。” “呵呵,也没有,只是这西侧院的小厨房如今竟然还安在,让本尊很是欣慰。”江兮浅瞧着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拍了拍媚娘的肩膀。 “主上!”媚娘。 “好了,再忍忍,左右就今日,最迟明日,你想想怎么从威远侯府脱身,嗯……”江兮浅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粒药能暂时压住你的滑脉,造成胎死腹中的假象;你待会儿就服下,然后我已经安排好了若咬,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媚娘点点头,“这药的药性?” “放心,你现在服下也没事。药性发作时需要药引的,而这药引自然要由该放的人来放。”江兮浅低下头,嘴角挂着邪肆魅惑的笑容。 陆希凝和陆希瑞两人虽然早就知晓媚娘是玉宇琼楼的花娘,是江兮浅的手下,可是却不知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玉宇琼楼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但卖身与否都是自愿的。 媚娘身为玉宇琼楼的头牌,自然是不会卖身的,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媚娘的肚子时,先是愣了一下;现在知道她是真的有孕之后,更是愣怔。 这……这…… “这孩子可不是齐浩远的。”江兮浅好心给他们解惑道。 “呼……”陆希凝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媚娘她竟然为了你献身了呢。”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江兮浅轻哼,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连眼神都带着不善。 陆希凝自觉失言,赶紧补救道,“怎么会,姐姐您可是这世上最最善良,最最温柔,最最体贴,最最……” “本尊现在最想杀人!”江兮浅咬牙切齿。 “啊,大哥救命!”陆希凝朝着陆希瑞扑过去,陆希瑞很是识趣地往旁边衣衫,陆希凝闪躲不及,整个人直直地朝着软榻扑过去,最后整个人跪趴在软榻旁,额头磕在软榻边沿,“大哥,你真是太坏了。” 陆希瑞耸耸肩,做无所谓状。 “咚咚咚姨娘,粥已经准备好了。” 江兮浅还想再说什么时,宝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嗯,我知道了。”媚娘故意拔高了嗓音,“这就来。” “我们与你一起吧。”江兮浅蹙着眉头,故作担忧模样。 “……这,这恐怕不行吧。”媚娘有些为难,推开门的宝岚也皱着眉头,“三位,这,要不你们就呆在院子里等媚姨娘回来吧。” 江兮浅抿着唇,看向媚娘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同情,“可是媚娘,那世子妃她,她……” “真的不妨事,要不,你们跟我去看看也好,宝岚你看这……”媚姨娘颦首蹙眉,那我见犹怜的气质和模样让宝岚不由得心疼,她接着道,“其实,我,我就想让他们看看,世子妃虽然性子跋扈些,却并不曾真的对我做过什么,也好让他们安心回乡。” 宝岚本就有些动摇,此刻更是,“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千万得小心些,若别人问起……” “若别人问起就说,媚姨娘昨儿见巧苑周围不甚清净,忧心巧苑下人伺候不周,让我们过去洒扫。”江兮浅眼前亮了亮,想到大婚那日巧苑中的枯枝落叶可是很多的。 宝岚略微沉思着,“这倒也可行。巧苑是新居,本来安置的人手就不多,洒扫也是不太仔细,这样说也说得过去。只是媚姨娘,世子妃那儿您可能又得……” “只是耍两句嘴皮子而已,不妨事。她现在都那般模样,连起身都困难了,还能碍着我什么。”媚娘淡笑着。 “那就好。”宝岚点点头,转头正色凝眉,“巧苑不必西侧院,若是有其他院子里的人或者有主子过去,你们千万得小心些,我会让结香给你们安排笤帚、簸箕,让你们到距离世子妃睡房洒扫,你们可得做得像些。” 江兮浅点点头,“宝岚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愿媚娘被那什么太子妃责难的。” 媚姨娘也拍了拍宝岚的手,“宝岚放心,她们也都是……我,我们这样的人,总是比旁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的。” “……”宝岚深吸口气,“嗯,那好吧。你们记得,一路上千万低着头,不管比人说什么,其他的都让那奴婢应付就好。” 媚姨娘抿了抿唇,良久才点点头,“好吧,不过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倒也不曾真的有下人敢跟我过不去的。” 心儿:阿门好吧,下一章彻底解决季巧巧,让她体内的蜮蛊暴露!喵,虽然虽然无法证明齐忠祥体内的蛊毒是她下的,不过有个引子人的思想总是很奇怪的,你们知道……嘿嘿…… 不要说为何她现在在侯府的日子还这么好过,因为先帝赐婚!太后金口说饶她一名,其他人就算再恨,再咬牙切齿,也不敢把她给弄死了……而且姚琉璃本来就不喜媚娘,放任也是人之常情嘛! 正文 第113章 媚娘请辞,夜冥忧心 章节名:第113章 媚娘请辞,夜冥忧心 宝岚嚅了嚅唇,在心中轻叹口气,摇摇头。 “走吧。”媚娘微微颔首,在看向江兮浅等人时,嘴角微微勾起。 江兮浅立刻会意地颔首,神色陡然严肃,周身气势内敛,跟在宝岚身后当真宛若婢女般,低着头。可在宝岚看来,那笑容,却是对江兮浅等人的安慰,在威远侯府,姨娘她过得有多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到了巧苑,尚未进入主屋就听见一声狠戾地吼声,“滚!” “是,是。”两名同样身着齐胸襦裙的婢女飞快地从睡房中跑出来,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心境。从她们站定后那不断喘气和抚胸口的动作可以看出,她们此刻是多么的庆幸。 劫后重生! “你们小心些。”宝岚压低嗓音对三人道。 “是。”江兮浅简单地应声。 “砰” 宝岚搀扶着媚娘,江兮浅提着食盒,可一行人刚来到门前,还未来得及迈步进屋,就听到一声闷响,那原本紧闭的大门被突然砸开,白瓷薄胚够了精致青花的瓷盘被扔出来。 “姨娘,小心。”宝岚眼疾手快,整个人快速挡在媚娘面前,背被瓷盘砸中,她闷哼一声。 “宝岚,你没事吧?”媚娘心头有些愧疚,以她的身手,躲开这个瓷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现在却让宝岚她…… “没事,姨娘你没伤着吧?”宝岚摇摇头。 …… “那个小贱人呢?”屋内,季巧巧的声音带着凶狠,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弱柳扶风的模样。 “世子妃您别生气,奴婢这就派……奴婢亲自去催。”另一道声音响起,江兮浅心中了悟,海棠。 果然不过短短片刻,海棠从屋内出来,“真是来了也不知道敲门进屋,怎地是要世子妃亲自出来请你不是?” “海棠姑娘,有礼了。”媚娘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刁难般恭敬地对着她福了福身。 “哼,进来吧。”海棠面色难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媚姨娘伏低做小她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只是平日里都是宝岚陪她过来的,怎地今日多了这么多人,有心开口想问,可又怕季巧巧斥责她越俎代庖,只能作罢,“世子妃要喝的粥呢?” 江兮浅立刻上前,双手将食盒呈过去。 “打开呀。”海棠立刻拔高了声线,“怎地还要本姑娘亲自动手不成?” “……不用你亲自动手,过了今日本尊让你这辈子都不用亲自动手了。”江兮浅在心中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食盒放在案埕上,端出白盅,“海棠姑娘。” “哼!”海棠心中暗道,这还差不多;身手接过只突然觉得双手手腕刺痛了下,可再看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殊不知在她从江兮浅手中接过白盅的刹那,她以内力凝聚的两枚细若牛毫的气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射入她双手的内关穴中,只要这内劲散开,震伤她的手筋,到时任谁也查不出来。 海棠此刻却是不知,端着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世子妃,媚姨娘熬的粥到了。” “嗯。”季巧巧的声音淡淡的。 海棠立刻撩开床榻周围的幔帐,季巧巧那惨白却面色难看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伸出手,海棠立刻将白盅递过去,只是季巧巧在手尚未触碰到白盅之前,突然扬起手狠狠地一扇,将那白盅打碎在地,“这么烫,是想烫死本妃?” “婢妾不敢。”媚娘低眉顺眼,看着地上那洒在自己裙摆之前的白粥,抿着唇,心道,还好准备了不止一盅。 “不敢?本妃看你是巴不得烫死本妃取而代之吧,哼!”季巧巧撒泼着。 媚娘深吸口气,从食盒中再取出一盅,恭恭敬敬地半福着身子,递过去,“世子妃请。” “哼!”季巧巧抿了抿唇,眸色暗了暗,就着媚娘的手揭开白盅的盖子,深吸口气,味道还不错,用调羹搅了搅,刚想发作,肚子却是不争气咕咕地叫了起来,她像是没看到媚娘那半福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般,用调羹慢悠悠地喝着粥。 进屋之后,被安排洒扫的江兮浅三人此刻都关注着内室。 陆希凝冲动地想要上前被江兮浅制止,媚娘有底子在,这点子刁难她应付得来,若现在冲出去,只怕会坏事,更何况看看日头,齐浩远也该回来了吧。 她思忖着,手上挥着鸡毛掸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一刻钟,两刻钟…… 宝岚咬着牙,交握在小腹前的手死死地绞拧着。 媚娘此刻面色苍白着,可季巧巧仍不紧不慢地喝着白粥,她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难道齐浩远和姚琉璃真的就不管管这季巧巧,任由她无法无天?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却哪里知晓,此刻整个诺大的威远侯府,就唯有季巧巧一个不算是主人的主人。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不管她曾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先帝赐婚让她这个世子妃之位地位牢牢,只是她却现在才想明白。若她不是鬼迷了心窍想让江兮浅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失贞,最后结果也不会如此。 “……唔,唔。”媚娘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眉角往下,她嘤咛一声。 季巧巧面色却陡然一黑,“怎么,让你立规矩是委屈你了?” “没有,婢妾并不觉得委屈。”媚娘低眉顺眼,只是福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双手仍保持着呈递白盅的动作。 “哼!”季巧巧冷哼一声。 “砰” 突然,原本紧闭的睡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而后身着宝蓝色锦服华袍的男子进屋,面色难看,尤其是在看到那挺着肚子,面色苍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媚娘时,更是双眸喷出了怒火,“季巧巧,你竟然敢!” “本妃有何不敢!”季巧巧半躺在床上,抬手将调羹扔到白盅里发出“吭”的一声脆响,而后用力一推将媚娘的手臂往后一推。 “啊!”保持福身的姿势许久,媚娘本就双腿僵硬,此刻被用力一推整个人不自觉地朝后倒去,后腰磕上床头柜发出一声惨叫;宝岚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姨娘,姨娘,你没事吧姨娘。” 齐浩远这才稍微清醒了些,“媚娘,媚娘你没事吧?” “……啊!血,血。”宝岚从背后揽着媚娘的腰身,视线却是落在媚娘的下半身。 媚娘向来衣着素雅,可那双腿之间的裙摆明显地一团猩红渐渐蕴散开来,齐浩远只觉得双目大瞪,“媚娘,媚娘,你忍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结香这才稍微清醒了些,赶紧朝着门外跑去。 “季巧巧,我告诉你若是媚娘有个什么,本世子要你给她陪葬!”齐浩远面色一暗,一把将媚娘打横抱起,放到旁边还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甚至已经不自觉地端起了世子的架子。 季巧巧瞳孔一缩看向那软榻上她最爱的白狐裘,她自己都未躺上去,生怕下身的淤血污了她心爱的狐裘,可是齐浩远他竟然敢,尤其是他刚才的话。 齐浩远面色微微有些苍白,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酒臭以及一股有些甜腻的腥味,他小心翼翼地将媚娘放下,“媚娘,媚娘你没事吧?” “……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媚娘眼眶通红,双眸含珠,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头下的软枕,她咬着牙,原本白皙的脸此刻近乎透明,连红唇都失了血色,她突然脖子朝上一样,被齐浩远握着的手陡然用力反握住他的,“啊!” 她惨叫一声,空着的手死死地拢着肚子,“痛,好痛,好痛,爷,求求你,呼,呼,求求……你,呕” “媚娘,你忍忍,大夫就来了,就来了!”齐浩远此刻的酒气也已经醒了大半。 “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赶紧去厨房把热水端过来,还有药炉。”就在江兮浅握着鸡毛掸子发愣之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兮浅和陆希凝在空中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点头。 好在与她们同行的还有宝岚,不然她们只怕连厨房朝南还是朝北都不知晓。 “姐姐。”明明知道只是演戏,可陆希凝却觉得心头极不是滋味。 “……”江兮浅对着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陆希凝赶紧噤声,瘪瘪嘴。 等她们再次回到睡房时,齐忠祥、姚琉璃都已经呆在了那里;莫秋楠正坐在桌边写着方子,却是边写边摇头。 媚娘半靠在床上小声啜泣着,齐浩远也是面色惨白。 “莫,莫大夫,这孩子能有几层把握保下来?”姚琉璃深吸口气,连声音都带着飘忽。 “……哎,难。”莫秋楠写好方子,守好自己的东西,“她被人下了落子散,虽然每次的分量都不足以让胎儿致命,但她体内所中的另外一种外域花红却是能让胎儿胎死腹中,老夫实在无能,侯爷、侯爷夫人你们另请高明吧。” “轰” “不!”媚娘突然大吼一声,而后直直地晕了过去。 “媚娘,媚娘。”齐浩远双目大瞪,使劲地抓着她的手摇晃着。 莫秋楠摇摇头,“这位夫人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可这胎儿,现在已经是滑脉不显,劝你们还是尽早做决定,免得伤了母体。” “……”齐浩远顿时像是被抽尽了全身力气般,瘫倒在软榻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极不合时宜的笑声猛然响起,那笑声凄厉、哀怨带着狠绝。 “报应,报应!哈,哈哈……你们齐家的报应!” “你给我住嘴!”姚琉璃厉喝一声,看向那面色近乎透明的媚娘,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若早知如此她该早些回来的,就算这威远侯府中有诸多烦心事,更有季巧巧这个随时提醒她,侯府丢人丑事的罪魁祸首,可是她也不该。 纵使不喜媚娘出身,可她府中的胎儿却是无辜的。 姚琉璃倒不是觉得那胎儿真无辜,若放在以往她定然是不喜的。毕竟就算她是清白的伶人,到底也是花楼出来的。再高级的花楼,也总摆脱不了花楼的名号。 可如今,大婚当日季巧巧的所作所为,威远侯府的脸面早就被人踩到了土里;季巧巧这辈子是没法生育了,她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媚娘这个肚子了,可偏偏又发生这样的事。 季巧巧却是笑得癫狂,“住嘴?我为什么要住嘴,敢做还不让人说了?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拿掉那个胎儿!” “……” 齐浩远猛的抬起头,“娘,真的是你?” “琉璃!”齐忠祥也同时厉喝一声。 姚琉璃也不是吃素的,“吼什么吼,我是想过不让她生下来,可那是在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齐忠祥你敢说你没这样想过?” “……”齐忠祥嚅了嚅唇。 莫秋楠摇摇头却是看不下去,这高门府第,不是他们平民百姓可以理解的。 “你们将东西放到那个偏厅就可以了。”结香指挥着江兮浅等人。 “是!” “……噗。”齐浩远猛的张口,喷出一口污血。 “远儿,远儿!”齐忠祥和姚琉璃顿时愣住,莫秋楠本想就此离开,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气急攻心,无甚大碍,但切莫再受刺激了。” 齐忠祥和姚琉璃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莫秋楠鼻翼微微抽动着,顺着气味,视线落在床头前落地珐琅烧蓝熏炉,约半米高的六脚鼎立的熏炉中有一股淡淡的番花红的味道,他径自上前。 “……这,莫大夫,可是这熏香有什么问题?”宝岚神经陡然绷紧着。 “莫大夫!” 将齐浩远安置好的齐忠祥和姚琉璃也同时转头看向他。 “……哎。”莫秋楠看向躺在床上的季巧巧,神色复杂。 这个女子,曾名闻凤都,所以就算是醉心医术的他也是知晓的。传闻她温柔善良,贤良淑德,德才兼备,是凤都多少未婚男子的梦中佳人。却不想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这番红花加上媚娘体内的落子散,可当真歹毒至极。 不至于滑胎,却能让胎儿生生在母体内失去生命。 若是提前意识到还好,只需一剂打胎药让胎儿化作血水流出来再调养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可若时间太长,胎儿的尸身在母体内腐烂,最后一尸两命却寻不到源头。 “莫大夫,莫大夫。” 见莫秋楠久久不答话,宝岚有些急了。 “叫什么叫,这般大呼小叫作甚。”姚琉璃被叫得心烦,轻喝一声。 宝岚缩了缩脖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可那双眸却死死地钉在莫秋楠的身上。 莫秋楠的眼神却仅仅地盯着季巧巧,盯得她浑身发毛,“看什么看。” “没看什么,只是世子妃这般做法,当真不怕遭报应吗?”莫秋楠面色黑沉,为医者最讨厌不把生命当回事之人。 “你什么意思?”季巧巧面色一黑。 “这熏炉内加了番红花。”莫秋楠一阵见血,外域花红又称番红花,有活血扩宫之效,更多的作用却是人们常说的打胎。 姚琉璃和齐忠祥面色顿时苍白,“季巧巧,你这个蛇蝎毒妇。” “什么番红花,我怎么不知道。”季巧巧蹙了蹙眉。 她是找那个贱人的麻烦,可却没想到让她落胎。她已经没有了生育的可能,能抱养一个也是好的。 莫秋楠刚想发问,站在一旁的姚琉璃却是破口大骂,“季巧巧你装,你还装,不是你是谁?” “你这蛇蝎毒妇,你换我孙子的命来!” “……” 姚琉璃像泼妇骂街般扑上去与季巧巧扭打做一团,齐忠祥面色黑沉着,刚想厉声呵斥,却听见站在他旁边的宝岚轻声呢喃着。 “……番红花,番红花;原来是番红花。”宝岚的神情陡然激动起来,“您每日刁难,要姨娘立规矩,福身就是大半个时辰,不仅如此还要姨娘亲自下厨给你熬粥,姨娘都照办了。她只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为什么!” 那撕心裂肺的厉吼,让屋子里众人都不由得转头侧目。 莫秋楠倒是眼前一亮,这丫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姚琉璃和季巧巧也停下手上的挣扎。 “季巧巧,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片刻之后姚琉璃轻喝一声,扬起手上就要落下。 季巧巧却是面色黑沉着,轻颦蹙眉,“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胡说,世子妃,您敢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是胡说的么?为何每次姨娘过来您都让她站在那熏炉旁边,为何每次姨娘过来立规矩您都想方设法将她弄到那里去,奴婢可是记得很清楚,每次陪姨娘过来时,那熏炉里都是这个味道!”宝岚朝着季巧巧怒吼着,脸上还挂着泪滴。 若换了平日里她定是不敢这样朝着季巧巧怒吼,可现在媚娘腹中胎儿生死未卜,媚娘又昏迷不醒,她实在是没有了主心骨,又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面色苍白着,刚才的嘶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江兮浅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宝岚姐姐。” “……季巧巧,你这个贱人。”姚琉璃厉声呵斥。 “我没有!”季巧巧立刻张口反驳。 莫秋楠摇摇头,“齐候爷,此乃侯府家事,莫某一介外人不便参与,就此告辞。” “管家送送莫大夫。”齐忠祥点点头,虽然威远侯府如今里子面子都没了,可这家丑在外人面前处置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齐忠祥面色难看着,“江巧巧,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哈哈,对了,我都忘了该叫你江巧巧了,若非当年先帝一念之差,你这个下贱胚子生的贱人又怎么有机会踏进我们威远侯府的大门,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做出那种下贱事我们也都忍了,你,你居然还,还……你这个下不了蛋的母鸡,难道想让我们齐家断子绝孙不成?”姚琉璃口不择言。 齐忠祥蹙着眉头,“够了琉璃!” “够了,不够!”姚琉璃此刻将压抑在心头的烦闷和郁结全都吼了出来。 “咳,咳咳。”齐浩远捂着胸口,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娘……” “远儿,你醒了?”姚琉璃顿时偃旗息鼓,快步走到他面前,“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无碍了。”齐浩远的声音有些虚弱,“娘,媚娘呢,那,那孩子当真……” 姚琉璃抿着唇,却是气得不轻。若这孩子当初听了她的话,直接将江兮浅娶过来,哪里会有这些劳什子的烦心事。哎,可这也只能在心头想想了。 齐浩远猛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 “哼!装模作样。”季巧巧冷声。 江兮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缩在袖中的左手提气,中指和拇指掐捏成环,而后飞快地用力,将指甲盖中那一抹七彩的药粉快速朝着季巧巧的口鼻弹过去。 “唔。”季巧巧嘤咛一声,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扑过来了,可仔细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马上,她就觉得不对劲。 “啊唔” 季巧巧面色陡然变得扭曲起来,她双手捂着小腹,又忍不住嘶的倒抽一口凉气,她如今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小腹更是。她只觉得突然腹中绞痛男人。 “啊!” 她突然仰起头,嘶吼般的呼痛。 齐忠祥、姚琉璃和齐浩远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了?” “痛,痛,好痛好痛。”季巧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在诺大的婚床上蜷缩成一团,滚来滚去。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原本被包扎好的伤口此刻又被撕裂开来,尤其是下身那处,腥黄带着淡淡红色的血浸透纱布,被掀开了被子之后,那床单上更是血迹斑斑。 姚琉璃皱着眉头,脸上尽是厌恶,“她不会是装的吧。” “唔,痛,翠姗,翠姗!”季巧巧捂着肚子,痛得满床打滚。 那身下流出的血液浸湿了纱布,整个人看起来好似被血水浸透了般,空气中血腥带着腥臭的味道,尤为难闻。 齐忠祥皱了皱眉头,刚想张口叫人把关在静室的翠姗叫过来时,却突然看到季巧巧那白皙的白色陡然一变。 “……啊,那,那是什么?”姚琉璃心下一惊。 齐忠祥和齐浩远也愣住了。 江兮浅低着头,心中轻笑一声,蜮蛊号称治愈系蛊毒,凡是伤口都能在养蛊之后渐渐痊愈,可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蜮蛊反噬的滋味,想必也不错吧。 不过这次可就没有游街那次那么轻松,只是简简单单的吐着而已了。 那七彩药粉可是用蛊王虫尸秘炼的,蛊虫最受不得这样的势压,刚才季巧巧呼吸进去只是短短片刻,她体内的蜮蛊母蛊就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季巧巧那原本白皙的脸上,突然横七竖八地出现许多好似活物的黑线,在她的脸上不断地蠕动着,撑起肌肤,凹凸不平。 “呕好恶心。”姚琉璃实在忍受不住,快走两步扒拉到门边吐得天昏地暗。 季巧巧此刻已经没有办法,体内蜮蛊母蛊反噬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激烈。可现在明显不是服用蜮蛊的时间,她对蛊毒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何妈妈又不知因为何事回了南疆,她能依靠的翠姗又不在身边。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痛得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的一角,双腿曲向胸前,双手环抱着,面色扭曲。若是除掉她体内的衣衫,定会发现,她此刻全身都如脸上那般。 “啊,唔唔” 季巧巧已经几近晕厥,可却仍然不自觉地呼痛着。 “爹,要不还是请大夫吧。”齐浩远转过头,到底有些不忍;并不是原谅了她,只是觉得到底有那几年的情分在,虽然她做了那些荒唐事可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 太后赐刑他可以视若无地,可看到她如今这般,他却不能不管。 更何况先帝赐婚,连太后都开口要饶她一名,若她就这样死在威远侯府,不说太后,就连皇上那儿只怕都交代不过去。 齐忠祥皱着眉头,整个人愣怔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季巧巧此刻更像是……蛊毒发作。 这个屋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蛊毒,他曾经体内的蛊毒发作时也是这般恨不能痛死了过去。 “再等等。”齐忠祥眼神灼灼,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季巧巧。 突然他瞳孔放大,双眸紧缩,那,那,那个东西…… “那是什么?”齐浩远也惊呆了,在季巧巧的眼耳口鼻,竟然同时有那长条状宛若无骨,类似蚯蚓却比蚯蚓更粗壮的虫子爬了出来。 齐忠祥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好久才说出两个字,“蛊虫。” “什么?”齐浩远急了,“她,她体内怎么会有蛊虫?” “……”齐忠祥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串起来了般,心中顿时明悟,“是她,是她!” “什么是她?”齐浩远不解,只是在看到季巧巧那张脸上,皮肤上、皮肤下扒拉着的蛊虫时,整个人不由得后腿几步,生怕被那蛊虫沾到似地,“爹,你说什么是她?她是谁?” 齐忠祥猛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爷,您没事吧?”终于吐够了的姚琉璃在侍婢的搀扶下,面带忧色,视线触及季巧巧时,却又再次忍不住快走几步,扒向门框,只觉得好像要把肠子都吐出来般。 齐浩远皱着眉头,“爹,爹,你没事吧爹?” “哈,哈哈,好!好一个江巧巧,好一个江嘉鼎,好一个江家!”齐忠祥捂着胸口,气得猛的咳嗽两声,声音撕裂带着干哑。 “爹你说什么呀,爹……”齐浩远皱着眉头。 齐忠祥偏头看向齐浩远,咬牙切齿,“蛊毒,蛊毒,想不到她体内竟然会有蛊毒的母蛊,哈哈,江嘉鼎可是好算计啊,先是对为父下蛊,再逼得我们求娶那个贱女人,再一顶先帝赐婚的帽子扣下来,我们威远侯府还不得不欢天喜地迎娶她这个私生女过府做正房夫人,哈哈,好算计啊,江、嘉、鼎。” “……什么?”齐浩远已经呆了。 季巧巧还在呼痛着,媚娘昏迷着。 齐忠祥气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姚琉璃吐得天昏地暗,齐浩远更是愣怔当场。 江兮浅突然觉得这场好戏,值了回票价。虽然那七色药散稀少难得,但能让齐忠祥恨上季巧巧、恨上江嘉鼎,呵呵,一切都值了。 如今没了依仗的季巧巧不足为据,没了地位的江嘉鼎更是,她可是很期待呢。 “……侯爷,世子,此处的味道不太合适,奴婢先带姨娘回房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的宝岚轻声道。 “也好。”齐浩远此刻哪里顾得上媚娘,他整个人早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消息愣怔住了,虽然他曾经也暗地里想过娶季巧巧过府,不过却是在迎娶江兮浅之后。 是了。 即使是在江兮浅名声最糟糕时,他就算再厌恶她也知道,心中比谁都明白,她是他不得不娶的。哪怕是娶回来做个摆设,这威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都是她的,谁也动摇不得。 因为先帝赐婚! 他只是曾暗地里想着,在娶了江兮浅之后,能再迎娶她过府,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江兮浅那般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花痴草包。 可如今他是真的娶了她过府,以结发嫡妻的礼仪迎娶。 最后结果如何?竟然是被设计的…… 那个人不仅仅是设计了他,设计了他父亲,设计了整个威远侯府。 他眼眶通红,双眸泛着厉色,投向那蜷缩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季巧巧身上时,她脸上已经布满了黑黢黢的蛊虫,一股恶心之感浮上心头。 “来人呐,备软轿。”齐浩远轻喝一声,转头看向宝岚,“好好照顾她。” “……是!”宝岚低眉垂首,淡淡地应声。 “……咳,咳咳。”突然一阵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咳嗽声传入众人的耳朵。 “姨娘,姨娘!”宝岚原本死灰的面上终于浮起一抹亮色,眼眶骤然一红,雾色蕴散,“你终于醒了,姨娘。” 媚娘硕大的眸子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双手捧着小腹,声音干涩嘶哑,“孩子,我的孩子当,当真……” “姨娘,你别这样。”宝岚眸中泪滴滑落,“您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您别这样。” 听到宝岚的话,媚娘原本无神的眸子越发的黯淡,好似古井卧波般。 “媚儿,你先回房歇着,爷改日再去看你。”齐浩远此刻心中很乱,他张了张嘴,“孩,孩子以后会有的。” “不”媚娘突然撕心裂肺地吼着,“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媚儿你别这样!”齐浩远有些不忍将她拥入怀中。 谁知想来温柔如水的媚娘却猛然大力挣扎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才没有的,都是因为你,你走开,你走开啊……” “……媚儿,你别这样。”齐浩远突然拔高了声线。 媚娘却嘶哑着声音,眸中含着泪珠,“齐世子,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花楼女子,纵使,纵使我清清白白,却依旧无法撇过曾是花娘的事实!”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紧紧地抿着唇,“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配不上威远侯府,哪怕只是侍妾,只是姨娘。” “媚儿,你别胡思乱想。”齐浩远此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很是抓狂。 “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媚娘双眸通红宛若红肿的核桃般,带着浓浓的鼻音,“齐世子,放我走吧。” “不,媚儿你说什么呀!”齐浩远眸子一沉,“你都是我的人了,走,你要往哪儿走?” “媚儿出身风尘,一日风尘女,终身都洗涮不掉的污名。”媚娘突然冷笑出生,双眸红肿着,带着叹息,“当初你接受我,给我赎身不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吗。如今孩子已经没有了,留着我也没有了价值,放我走吧。” 齐浩远面色黑沉着,“媚儿,我允许你胡闹,但你也要有个度,宝岚带你家姨娘回房好生歇息。” “齐浩远!”媚娘突然硬气起来,“为了你,为了孩子,我努力地忍受着世子妃的刁难,夫人的挑剔,如今孩子已经没有了,你想要什么?要我的命吗?你拿去啊,拿去啊,拿去了我就可以去陪我那苦命的孩子了。” 风吹不干泪两行。 宝岚脸上早已经是泪迹斑斑,口中喃喃着,“姨娘,姨娘……” “怎么?折磨死了我的孩子,连我也不放过吗?”媚娘眸光冷厉。 齐浩远抿着唇,“宝岚,还不把你家姨娘带回去!” “不,世子,求求您,您就放过姨娘吧。”宝岚突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世子,姨娘在府上有多不容易奴婢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非她身怀有孕,只怕早已被人生吞活剥了去,如今孩子已经没有了,求求您就放她走吧,奴婢求您了。” “咚咚咚” 宝岚边说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奴婢求您了,世子,奴婢求您了。” 她这般举动实在意料之外,别说江兮浅就连媚娘自己都愣在当场,她突然心下一沉,掀开身上的被褥,光脚踩到地上,一把拉着宝岚的小臂,“起来,宝岚你起来,你求他做什么。左右不过是我这条命,他要就拿去好了,我生得卑贱,长得卑贱,烂命一条,如今,如今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齐浩远,你有本事就拿去啊,我烂命一条而已。” “……”齐浩远嚅了嚅唇。 “放她走,浩远!”齐忠祥猛然开口。 媚娘嗫嗫嚅嚅,整个人神色癫狂着,听到这句话,骤然瘫坐在地上,“谢谢齐候爷。” “看在你曾经替远儿孕育过孩子的份儿上,管家到账上给她支五十两银子。”齐忠祥面色铁青,他现在脑中、心中想的、念的、恨的,都是江嘉鼎。 早知他们是政敌,可却不想他竟然胆敢如此,用一个卑劣下贱的私生女来折辱他们威远侯府。 难道大婚那日的事情也是他安排好的?他脑中陡然浮现一个惊人的想法。念头一起就像是扎根了般,疯狂地疯长着,催促着他去追根究底。 “宝岚这丫头,你也带走吧,她是个忠心的。”齐忠祥难得好心了一次。 宝岚顿觉欣喜若狂,“谢谢侯爷,谢谢侯爷。” “……”媚娘低着头,做出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暖暖的,可是她要怎么安置这个死心眼的丫头的。 原本只要齐忠祥松口,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开侯府,然后回去交差的。如今带着这个拖油瓶实在是…… “姨娘,不,媚娘,我扶你回房收拾收拾。”宝岚起身,将媚娘搀扶起。 “好。”媚娘有气无力地应声着,“齐候爷放心,不属于媚娘的,媚娘绝不会拿走一分一毫。” 江兮浅三人自然也跟着媚娘离开巧苑。 恐怕连江兮浅自己都想不到,她只是想拆穿齐忠祥中蛊之事与季巧巧有关而已,却不想那齐忠祥竟然连带着江嘉鼎都恨上了,呵呵,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虽然很可能他连她也恨上了。 不过她不在乎就是了。 凤都城内,一座富丽民宅的明堂中。 身着深紫色青竹暗纹浸泡的男子,单手把玩着腰间的流苏,慵懒地斜靠在软枕上,双眼微微眯着,“你的意思是,凤靖老王爷去求圣旨了?” “……是!”张让俯首躬身。 “跟太子打了起来?”夜冥嘴角微扬,轻哼一声。 “主子爷……”张让有些胆战心惊的,什么伴君如伴虎都是屁话,长伴自家主子和未来主母那才是如伴虎,还是两只随时会发狂的猛虎。 “可知太子去做什么?”夜冥似笑非笑的,语气淡淡的,可身上的气势却越显凌厉。 张让身子顿时狠狠一颤,“这……虽不确实,但太子府中有消息传出,似……似是为了求江小姐为夫人。” “砰” 茶几上的被子顿时被打翻,清香馥郁的茶水撒了满桌,只可惜此刻却无人敢上前去。 夜冥深吸口气,而后又是那副懒懒的模样,靠在软枕上,“夫人?呵呵……” “传闻太子是为了江小姐身边那位医女。”张让赶紧补充道,若再不说他怕自己就没机会说了。 “医女?任逍遥送给她的那名?”夜冥眸色幽深,说道任逍遥时,语气却变了变,虽然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可张让愣是从其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张让的小心肝再次颤了几颤,自我安慰着,错觉,错觉,肯定是错觉。 “看来最近大家这都是太闲了。”夜冥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行了你先回去吧,继续监视。” “是!”张让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赶紧退走。 诺大的明堂中,唯余下夜冥一人。 那个狠心的丫头,他咬牙切齿着;眸中却带着浓浓的宠溺之色。 不知道对于江嘉鼎这样的惩罚她满不满意呢?夜冥眸中带着淡淡的笑容,其实翰林院他也已经安排好了,江嘉鼎就算是三月之后去翰林院上工,日子也定不会好过的。 唔,他还真是好奇呐,解决了最讨厌的人,如今的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事到如今,他都没有收到任逍遥上相府,不现在已经是江府了的消息;她也应该死心了吧。那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在心中兀自嘀咕着,这两日去傅府外头蹲点也未发现她爬墙,难道是自个儿在屋子里伤心? 看来他也是时候以夜冥的身份去见见她了。 唔,不知道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竟然胆敢在虞城时撇下他一个人先走,哼,如今她身上的麻烦事情已然告一段落;这笔账,他也该好好跟她算算了。 心儿:喵呜喵呜下章有神秘人出现鸟…… 正文 第114章 神秘刺杀,惊现紫眸 章节名:第114章 神秘刺杀,惊现紫眸 “你,你,你……” 江兮浅瞳孔放大,看到对面那身着黑色锦缎华服,面上覆着银白色雕彼岸花纹面具的男子,素手轻抬,纤细的手指在闪烁的烛光中,莹润闪亮。 “怎地,江小姐这是见到本座太开心,以至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夜冥朝着她剑眉一挑,只可惜被面具遮挡着,让人看不见,唯有从那幽深的眸光和斜勾的唇形,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谁开心了。本小姐倒是不知,原来某人是属蟑螂的。” 夜冥眸色微暗,身上气势稍变,“江小姐,有些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说着他起身双手撑着桌沿,上身前倾,俯身在江兮浅耳畔,“你说我到底该称呼你江小姐呢,还是该称呼你江楼主。” “你什么意思?”江兮浅顿时双眼微眯,警惕地转头打量着对面的夜冥。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是楼外楼背后之主这件事情,应该无人知晓才是,不然这凤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汐院也不会如此安宁了。 夜冥眸中飞快地闪过兴趣,“没什么意思,只是对江小姐很感兴趣而已。” 江兮浅眸色微暗,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感兴趣?呵呵,上一个对本楼主说感兴趣的人,已经死了。”说着她的声音微微扬了扬,“想来你应该会对他很感兴趣而已。” 楼主,除了楼外楼,还有彩衣楼。 当初从蛇谷出来,由于时间原因她提前赶路离开,不想竟然让他知晓了彩衣楼。 “哈哈,你说要是本座将彩衣楼主的消息散出去。”夜冥单手举起白瓷茶杯,自顾自地满上,对江兮浅具备示意,而后径自抿一口,“你说会不会很有趣?” 江兮浅紧紧地咬牙抿唇,美眸瞪着对面的男子恨不能将他血肉一块块咬下来,可恶。早知今日,当初在蛇谷就不该救他,直接让他葬身蛇腹,做了蛇血芝兰的养料也不错。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怎地?江楼主这是在考虑怎么对付本座?”夜冥浑不在意,深吸口气,“这茶不错。” “本楼主不认为夜公子夜半爬人香闺只为喝杯茶吧?”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重活一回,前世仇人尽败,她日后便要为自己而活,所有威胁她的人,哼。想着她身上的气势冷冽,“夜公子,有什么条件说吧。” 倒不是妥协。 只是彩衣楼在江湖颇具盛名。 正道眼中的邪道,邪道眼中的正道。 虽然江兮浅不争,也不辩解;但以风信子著称,以贩卖各种秘密消息为生的彩衣楼,早已经被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势力都恨得牙痒痒,可却又无可奈何。 把柄在人家手上。 她虽然大可用两败俱伤的方法,但却不敢保证那些人知晓她是彩衣楼主之后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无尽暗杀,她虽不惧,可季巧萱却是…… 夜冥垂下眼皮,看着白瓷茶杯中那橙黄清亮散发着馥郁浓香的茶水,这丫头竟以为他是有所要求么,也罢。他也很是好奇,连他的花楼都查不出来的,她那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这消息从本人口中出来,会否有趣些。 “夜公子有话就说,本楼主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折腾。”江兮浅暗恼,尤其是夜冥那投过来的灼热视线,让她想忽略都难。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江楼主说得是,想要夜某人闭口也不是不行。”夜冥呷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就看江楼主是否有这个诚意了。” 江兮浅挑眉,“既是交易,夜公子还是按江湖规矩唤本尊彩衣就是。” “呵呵,江彩衣。”夜冥低声呢喃着,双手抬起在空中轻拍着,发出“啪啪”的脆响声;“哈哈,好!彩衣楼主果然好气魄,好胆识。只怕天下人都想不到,彩衣楼主居然胆敢光明正大冠上自己真实之姓吧。所谓的欲盖弥彰,是否就是如此?” 江兮浅怒拂宽袖,整个人负手立在床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天,黑沉沉的云,没有星子,除了屋内那闪烁着的烛光,没有丁点光亮,“那是他们笨,与本楼主何干。” “彩衣楼,江彩衣,呵呵。”夜冥心中转了几转,嗓音低沉带着惑人的磁性,“素闻彩衣楼主十岁离府,自请前往江家老宅,为父尽孝;可本座却听闻你乃被赶出相府,本座只想知晓,在你离开凤都这三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与尔何干!”江兮浅俏脸一沉,身上翻涌的煞气若隐若现。 “这就是本座的条件!”夜冥漫不经心,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色黑沉,隐隐有暴走趋势的江兮浅,“怎地?还是彩衣楼主以为本座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比较好,哎,不知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江湖会如何呢?对了那个婚礼被闹的常青山,还有那个本该是点苍派的继承人最后却落得个身残下场的颜溪南,还有……” 他没说一人,江兮浅的面色边黑上一分。 要知道那些人,本都是江湖上望族之后,本该有很好的前程,却因为他们的对手从彩衣楼重金买的消息,让他们最后身败名裂,臭名昭著。 江湖上,对彩衣楼主恨得牙痒痒的,可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不乏修为高深者,这年头谁没干过两三件缺德事,只是寂寂无闻时,无人关注;一朝功成名就,哪怕是儿时从邻居家偷拿的青枣有可能都会成为污点。 彩衣楼恰恰对这些事情最是擅长。 只要给钱,哪怕是人家屁股上有几颗红痣都能给你调查出来。 “……不知彩衣楼主考虑得如何?”夜冥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着。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江兮浅暗恼,尤其是看到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那欠扁的眼神,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若本尊没记错,本尊与夜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夜公子又何苦为难本尊。” 夜冥挑眉,“很为难么?” “……”江兮浅磨牙。 “本座还以为彩衣楼当真什么消息都查得出来,却不想也只是虚名尔,传言误人,传言……”夜冥摇头晃脑,那语气轻佻,让人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她却不能动手,垂在身侧、缩在宽袖的小手紧握成拳,“够了!” 夜冥眸色黑亮,在漆黑的暗夜显得尤为明显,他剑眉微微上扬,眼珠轻转,嘴角噙着笑意,这是生气了? “……”江兮浅嚅了嚅唇,想说的话还在肚子里没来得及吐出来,突然就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巨响。 “谁?”薄唇微抿的江兮浅朝着外面厉喝一声,与此同时,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夜冥顿时正色,单手撑起身子,“有人!” “哈,哈哈,倒是两个不错的小娃娃,只可惜……”一道狠戾带着无比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是他话未说完,空中又传来一声巨响。 “砰” 原本紧闭的睡房大门,被粗鲁地踢开,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全身紧绷着,负手而立,漆黑的院子里竟然多出约莫三十名身着白衫、白鞋甚至脸头上的面罩都是白色的人;唯一能做区别的就是他们左手臂弯处颜色不同的缎带,为首的是冰蓝色,其他都是淡淡的橙黄色。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江兮浅腹诽着,眸色幽深晦暗,在脑中飞快思索着,与他们特征相符或者相仿的组织,可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些人的气息又太过陌生,冰冷,好似没有温度的死人般。 “你就是江兮浅?”那手臂上冰蓝色丝带飘扬的男子开口,声音宛若寒冰般。 “阁下是?”江兮浅抿着唇淡淡地开口。 “小姐!”那为首的男子尚未开口,听到动静,急忙起身赶来的若薇、若芸已至身前,两人面色暗了暗,“他们是什么人?” “……你们先在一边呆着。”江兮浅摇摇头,虽然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头,但那周身毫不掩饰的杀气明显来意不善。她小心警惕着,面上不显可暗地里却提起内力,全身紧绷,随时准备迎战。 “看来是没找错人了,上!”那冰蓝色丝带的男子上下打量着江兮浅,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左耳垂后方的一个月末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印记上,他瞳孔缩了缩,突然冷哼一声,“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 “想要本小姐的命?没那么容易。”江兮浅可不会傻傻地站着任由她们来杀,素手轻抬,宽大的袖中四条白色天蚕丝长带快速有力地飞出,缠住就要近身之人,手腕轻抖着,丝带边缘的金铃发出摄人心魄的韵律。 空挡间她还朝着若薇、若芸大吼一声,“你们赶紧回房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为首男子轻喝,“院子里所有人,一个不留!” “无耻!”江兮浅单手操纵着丝带,左手从腰间拔出紫玉箫,放在唇间,与那金铃散发的音律在空中相合着。 原本招式凌厉的白衣人动作稍微迟缓了些,他们只觉得头痛难忍,手险些握不住剑。 “哼,雕虫小技!”为首男子轻哼一声,“三五七八,摆阵。” “是!”只见人群中四人快速地站出来,而后在人群中不断地游走着。 为首男子则从腰间取出洞箫,“敢跟本大人拼音律,本大人就成全你。” 话音落,空中金铃的脆响,两支洞箫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开始平和中正却带着惑魂迷魄的箫音渐渐变得激亢,那陡然插进来的箫音更是杀伐果断,宛若翻腾的潮水般,声声慢,却是稳稳地克制着前面那道箫音。陡然,两道箫音都开始渐渐低沉,而后忽高忽低。 夜冥强制将自己的心魂拉回来,看着已经被渐渐迷惑的若薇、若芸两人,厉吼一声,“回神,立刻封闭听觉。” “……是!”若薇和若芸恍然回过神来,看到那仍旧沉迷在箫音中的白衣人,一人操起佩剑,一人挥着九环寒铁偃月刀,一剑一个,一刀一个。 夜冥也不甘示弱,腰间的腰带便是一条软剑。 正与江兮浅比拼音律的男子双目微微眯起,意识到下方的情况之后,更是气得不轻,看着江兮浅的眸色暗了暗,顿时加大箫音中的内劲。 “噗”江兮浅陡然喷出一口血来,虽然已经知晓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但却没想到会高出这么多。 别人或许不知,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在比拼箫音,实际上却是两人内力的比拼。能用内劲吹出的箫音伤她,说明对方的修为肯定比她强上不止一线。 “哼!”江兮浅快速将紫玉箫别回腰间,眸中泛着厉色,双手快速操纵着丝带朝着那人袭击过去。 为首的男子可不是傻子,他只是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跃得更高,轻松躲过江兮浅的袭击不说,反而抽出自己的随身佩剑,反手就是三道剑罡。 “哈!”江兮浅咬着牙,整个人腰后仰倒,腰身弯成拱桥状,躲过剑罡之后,手腕仍不停地翻动着;可她刚站好,数道更为凌厉的剑罡又扑面而来。 “吃我一剑!”江兮浅还来不及闪躲,那为首的男子骤然厉喝一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乃世外高人又何苦紧逼不放?” “多说无益,哼!”为首男子轻哼。 “你……”江兮浅深吸口气,天蚕丝带与男子的剑罡相撞,却只是打偏了方向,男子眸色暗了暗,“着丝带倒是不错,尽然承受得住本大人的剑罡,不过,就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了。” 话音尚未落地,为首的男子整个人变得无比凌厉,好像出鞘的利剑般,道道剑罡从他身子周围发出。 “人剑合一!”江兮浅双目迸裂,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练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倒是个识货的,若你不是……本大人倒真是想收了你做徒儿呐,可惜了这绝好的根骨。”为首男子兀自轻笑一声。 “啊” 空中陡然传来一声痛呼,江兮浅心中一滞,本能地转头一看,双目大瞪,大声嘶吼着,“若芸!” “现在还有心思管别人,哼!有这心思,管管你自己吧。”为首的男子也不再嗦,利剑横在胸前,脸上还带着不屑和蔑视,“没想到在这个破地方你也能有如此修为,幸好夫人套出了她的秘密,早早地派本大人过来;不然若是任由你成长起来,可当真是个劲敌呢!” 江兮浅满头雾水,“你什么意思?什么夫人?” “想知道?”为首男子并握剑指,整个人凌空跃起朝着江兮浅狠劈而来,“下去问阎王爷吧。” “吭” 江兮浅袖中的柳叶刀飞出,与那劈来的剑锋对碰,发出一声脆响。 “小姐,小心!”若薇双目迸裂,江兮浅朝后侧扬,险险避开那背后挥来的大刀,心都快跳出来了,“背后下刀,果然无耻。” 说着她也不再轻敌,天蚕丝带在空中快速挥舞着,几乎没挥出一次必击中一人,虽要不了命,但却能让他们短暂地失去战斗力。 好在她有随身携带银针和柳叶刀的习惯,但数量却不多,十枚银针,三把柳叶刀已去其二,剩下最后一把,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夜冥此刻也心急着,眼见着江兮浅和那为首的男子打得火热,明显处于下风,可他却被七八名男子缠住,脱不开身。那边,若薇、若芸两人都已经挂了彩,可却还拼命地支撑着。 “若再给你几年,或许还能与老夫一战,只可惜,你没时间了!”为首男子眸中划过一道厉色。 江兮浅却顿觉瞳孔放大,“紫色瞳眸,你到底是谁?” “……唔。”被踢中胸口,若芸强忍着,嘴角的鲜血不断地吐出,可手上的九环寒铁偃月刀挥得滴水不漏,让那些白衣人上前不得,“噗” 她张口,鲜血再次喷出,此刻手臂、大腿、后背,多出挂彩,领间、前襟已经被鲜血浸湿了。出来得急,她本就穿的素净,那鲜血的色泽在白色的衣衫上显得异常的扎眼, 若薇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内力比之若芸稍好,但若芸天生力大,她此刻亦是被五名白衣男子缠着,身上多处挂彩,衣衫被横七竖八地划破,血沿着伤口不断地流出,原本简单束起的青丝此刻早已经散乱。 “噗唔”若薇强忍着喉头泛上来的猩甜,深吸口气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朝着若芸处,姐妹两人隔着约莫十米的距离,视线在空中相距,嘴边、眼角同时浮起会意的笑,手上动作越发凌厉,跟她们交手的白衣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明明之前已经几近被废的女子此刻竟然还有余力。 战斗发出的巨响声惊动了汐院的其他下人,都已经被那些白衣男子顺手解决。此刻整个汐院中,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精致、宁静之感;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下人,其中好些甚至来不及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命丧黄泉。 江兮浅眸色晦暗不明。 “你的婢女不错。”为首的男子与江兮浅手腕操纵的白纱纠缠,想要速战速决,无奈却近前不得。 只是内力到底有限,江兮浅此刻面对十余名内力比她只弱之一线的白衣男子围攻,不远处还有那不管是内力还是各方面都远胜于她的男子,他们到底是谁? 江兮浅在心中快速地思索着,她体内四十余年的内力,可对面那男子明显三十出头,身手矫捷,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个组织? “受死吧!”为首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单手握着剑柄,运起内力足尖轻点,一脚狠狠地踢向剑柄。 剑立刻朝着江兮浅的眉尖处而去,划破空气,发出低低的呜鸣。 江兮浅此刻被十余名白衣男子纠缠住,手腕不断地抖动着,操纵白绫,想要闪躲,可那些人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眼看那剑尖就到眼前;身旁五名白衣男子不要命般,将她死死地为主。 “小姐!” “兮儿!” 若薇、若芸陡然双目迸裂,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姐妹两人同时仰天长啸一声,“不” “不,兮儿!”夜冥更是眼珠都快瞪出眼眶,挥起打手又解决了一人,可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 江兮浅此刻无奈地闭上眼,吾命休矣。 罢,左右前世大仇得报,她瞑目了。 “想要杀老夫的徒儿,拿命来!” 眼看剑尖就要刺中江兮浅的眉心,突然从暗处一道白光飞来,撞开飞剑,而后那沉重带着无尽威严的嗓音在空中响起。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江兮浅赶紧睁开眼,却看到那躺倒地上的雪狐,双目怔裂,“雪儿!你们该死!” “砰砰砰” 周围的白衣人以为江兮浅必死无疑都放松了警惕,后又震惊于那带着无尽威压的千里传音,被江兮浅钻了空子,一直捏在指间的银针顿时飞出,四名男子应声而倒。 “该死的,还不快上,若误了夫人的事,哼!”失了兵器,又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三十人仅余一半;尤其是若薇、若芸,那种不要命的打法,饶是他看得都有些头皮发麻。 这还是女人吗? “姐姐!”“小师妹!”“主上!”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陆希瑞、陆希凝领着若咬、花九等人出现在汐院中。 “大公子!”若薇和若芸两人此刻背靠着背,在看到陆希瑞身形的刹那,一直支撑着她们的信念骤然倒塌,两人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通红,晶莹的泪滴蔓延着,可此刻却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要杀了他们。 “砰,咚” 汐院中,江兮浅原本体力透支得厉害,此刻那为首的男子也不敢再轻敌,拿出了全部的实力,刚才拿到传音太过让人心惊,他动作若不快些,只怕会…… 好在那人尚还有些距离。 虽然有了陆希瑞等人加入战局,但到底功力相差太大,只三两下就都负了彩。 此刻江兮浅也没办法分心去照顾他们,她如今早已是泥菩萨过江。为首男子的打法越来越凌厉,她的天蚕丝带刚才缚住其他人时已经用了其二,若是那为首男子近身,她必然离死不远。 她现在只期盼着师父能快点儿赶来。 是了,她已经认出刚才拿到传音。 无梦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虽然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凤都,但对她来说,却无异于救命稻草。听那传音的力度,十息,她必须成果十息。 “噗” 一道夹杂着内劲的拳劲袭上胸前,江兮浅再也撑不住,张口一注鲜血喷出,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最后一把柳叶刀,足尖轻点,凌空而立。 “小杂种,受死吧你” 为首男子陡然厉喝一声,同样凌空而立,只是却比江兮浅站得更高,单手化掌做刀,气势节节攀升。 “撕拉砰!” 夜冥双目崩裂,刚想开口,整个人突然被背后之人刺中小腹,布料驳杂,他强忍着疼痛,运气转身飞踢,三明白衣人瞬间又欺身上来。 趁你病,要你命。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太过让人恐惧,虽然他内力上的修为不如他们,但之前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抗住老二他们的围攻却只是受了轻伤而已,现在若非他大意,十一也不会得逞。 “上!” 九挥手,夜冥右手大拇指抬起,拭去嘴角的血腥,整个人身上寒气不断翻涌着,“江小姐,记住,这是你欠本座的。” 说着,他身形闪动,完全不管那还在喷血的伤口,飞身直上,与四名白衣男子打作一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是内力修为与他们不相上下,他们选择围攻本就没打算讲什么江湖道义,所以他只能选择拼命的打法,就算是为她死了,他也心甘情愿,只是母妃的死因,母妃的仇尚未有结果,有些遗憾罢了。 江兮浅心中愤怒到了极致,而后仰头大吼一声,“啊”她那晶亮诺大的瞳眸中,黑色渐渐散去,紫色渐渐聚拢;不同于刚才那为首男子的浅紫,那是种莹亮深得发黑的紫色。 “帝皇紫,不,不可能!”为首男子稍微愣了一下,她的瞳孔怎么会是这种颜色,不,不可能的。若是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今天她必须死。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冷厉,仰起头,迎上白衣男子的手刀,她死死地咬着牙。 两掌空中相对,江兮浅到底输在年轻,内力也不如对手,整个人直直地从空中掉下,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捂着胸口侧身,“噗” 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若是细看还能看到那鲜血中竟然带着细细的碎片。 “受死!”为首男子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女子潜力太大,在这个地方竟然都能成长到这个高度,若是回到那个地方,不,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将丹田所有内力聚于掌间,狠狠地朝着江兮浅的胸口处拍去,务必保证一击即中。 “竖子,尔敢!” 终于一道同样全身雪白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白色的鞋在空中只是一个虚踢,那为首男子顿时像是受到猛烈的进攻般,“砰”地砸到院墙之上,而后直直地落下来。 “噗”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零大人!”两名白衣男子轻喝。 零捂着胸口起身,看着那将江兮浅打横抱起的男子,只见他银发白须,白衣白鞋,浑身分明没有丝毫内力波动,可刚才踢他的那一脚分明带着无上内劲,难道他已经到达了那传说中的境界? 他,他到底是谁。 “零大人!”二、三、四、九、十一同时开口。 “哼,算她好命,我们撤!”零捂着胸口,有那老者在他们今夜的任务万万完不成,现在只能想想该怎么向夫人交代吧,没能杀了那个贱种,居然还折了近二十名弟兄。 “是!” 那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话音落,近十人快速足尖轻点,在暗夜中几个轻闪,人影消失无踪。 “唔,咳,咳咳”江兮浅翻身再一口鲜血喷出。 无梦摇摇头,“你这丫头可当真是不省心的。” 看着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近乎透明的江兮浅,唇角的血丝尚未来得及清洗,就连红唇都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宛若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般,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精神。 不远处的床上,若薇、若芸还有陆希凝三人并排躺着。 陆希瑞和夜冥则被安置到了偏厅的罗汉床上,至于其他人,他可就没心思管了。 “噗噗” “呕!” 江兮浅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幽灵般;侧首,鲜血不断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无梦摇摇头,可视线在触及那血液中的碎片时,双目大瞪,赶紧从怀中掏出极品回春丹、九转还魂丹,甚至来不及肉痛,赶紧给她服下。 “你这丫头,哎,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无梦解开江兮浅的外衫,在看到她身上的伤口时,更是双目迸裂。 只见江兮浅身上,外伤没有多少,可都伤在内里。浑身成片的青青紫紫,还有那夹杂着内力的拳劲,明显已经击破了她额腑脏,这伤若不好好调理上三五个月,怕是难好了。 他摇摇头,也怨自己。若不是他觉着新鲜在外面逗留了些许时间,也许,也许今夜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只是那些人到底是谁? 江兮浅模模糊糊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中还想着那为首男子发怒时,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紫色。 紫色,是的她绝对没有看错。 曾经有人说过她的瞳眸是紫色的她从未在意,可后来她才发现,在某些特定时候,她的眸子真的会变成紫色,而且是那种非常晶亮的紫色,虽然很漂亮,但她却不喜欢。 她很明白,异色瞳眸会面临什么。 好在大多数时候,她的瞳眸都是黑色,这点就连随侍她多年的若薇、若芸都是不知晓的。 隔天,相府乃至整个凤都都震动了。 江兮浅在府中被刺杀,重伤昏迷的消息,就算江嘉鼎有心封锁,现在也是无力。 原本就处在水深火热的江府此刻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处,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到底是江兮浅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仇人,还是江嘉鼎得罪人太多,祸及年幼子女。 那些死伤的下人,也都安葬的安葬,抚慰的抚慰。 季巧萱原本想呆在汐院照顾江兮浅的,却被陆希凝劝了回去,只道无梦是她让她哥哥陆希瑞请来的神医;而林靖亚在与无梦交流过两次之后,更是将他奉为岐黄圣手,好歹让她放心了些。 等江兮浅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无梦老神在在地坐在软榻旁。 “师父,小师妹她到底怎么样了?”陆希瑞眉宇间带着担忧,身上还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都说了没事了!”无梦顿时嘴角掉下来,厉吼一声。 陆希瑞缩了缩脖子,“那为何已经三天了,小师妹还没有动静?” “那两个小丫头也没有。”无梦斜眼看向床榻上的若薇和若芸,就算他毫不吝惜地将九转回魂丹和极品回春丹给她们服下,可她们受的内伤不比江兮浅轻,还有足以致命的外伤。 就连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夜冥早在醒来时,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无梦、陆希瑞等人也都没有注意,毕竟他只是个外人,走了也就走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陆希瑞蹙眉,“小师妹在江湖上的身份可从未暴露过,那人明显也是冲着小师妹来的,难道是江嘉鼎的仇人?” 无梦面色也不太好看,自己的关门弟子在自己面前被打成重伤,若是让其他几个老不死的知道,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师父!”陆希瑞有些不满地低吼一声。 “闹,闹什么闹,有闲心想这个不如想想那两个丫头的伤。不想你小师妹醒来忧心,最好把那两个丫头给治好。”无梦大声地吼回去。 陆希瑞缩了缩脖子,他好想说,他现在也是伤员好不好? 可是这话,能说么?能说么? “咳,咳咳,师父……” 江兮浅气若游丝,她只觉得胸口钝痛难忍,连带着声音都虚弱无比。 无梦原本还有些不耐,很是不雅地用手攥了攥耳朵,“都说了让你自己呆一边……什么?浅丫头,你醒了?” 转过头,他双眼晶亮晶亮的,而后又忍不住唠唠叨叨,“我说浅丫头,以往为师就让你收敛收敛,你到底去哪儿招惹的那群变态,年纪轻轻,一个个修为就跟吃圣果长大似的。” “……”江兮浅无力地抽了抽嘴角,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眸中带着无奈,“师,师父。”她努力地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积蓄了点儿力道,深吸口气,“若,若芸,若,唔……” 一句话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胸口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蹙起眉角,就连呼吸牵动的力道都让那伤口疼痛难忍。 “行了,行了。”无梦看不下去摆摆手,“想问那两个丫头?放心,有师父在,死不了。” 陆希瑞站在他身后瘪瘪嘴,小声嘀咕着,“也就死不了而已。” “你说什么?”无梦面色陡然一沉,分明上了年纪,爬满褶子的脸却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候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按理,依他的内力修为,却不该是如此。只是当年之事,他早已经耗尽心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驻颜。 “没,没什么。”陆希瑞那只完好的手赶紧摆了摆,宛若招财猫般,而后关切地看向江兮浅,“小师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兮浅无力地摆摆手,她现在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好似被人用巨石碾过了般,连骨头缝中都散发着痛意。 “师父,小师妹她……”陆希瑞有些担忧。 “行了行了。”无梦更是心烦,原本以为好不容易有机会出谷散心了,结果却遇上这样的糟心时,若是让他知晓是哪个胆敢打他无忧谷未来主人的主意,他定要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扒拉开来,好好问候问候。 陆希瑞不敢再问,只能灰溜溜的,“我去研究伤药。” “大哥。”陆希凝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屋刚好与陆希瑞错身。 “小妹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陆希瑞眉宇间带着担忧。 “哎呀,我伤得本来就轻,再说无梦爷爷的药膏很好如今都结痂的,姐姐的药还是我亲自动手比较放心。”陆希凝扬起素净的小脸笑得娇俏,“不跟你说了,无梦爷爷说了,姐姐要按时喝药的。” “……”陆希瑞瘪瘪嘴,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至于他内心的想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端着托盘,陆希凝见到半睁着眼睛的江兮浅时,眼前顿时晶晶亮,将托盘放到桌上,整个人扑倒到软榻前,雾色瞬间氤氲开来,“姐姐,你可是醒了。你吓死凝儿了。” “傻丫头,姐,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哭,哭什么……”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想要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却是做不到。 陆希凝眼中的泪珠顿时就流了下来,她将江兮浅的手握在手心放到脸上,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姐姐,姐姐……” 江兮浅有些无奈,求救似的看上无梦。 谁知无梦却像是没看到般,望着天花板发呆。 “……”江兮浅有些无语,看向陆希凝时,眸中带着柔色和怜惜,“别,别哭了。再哭,姐……姐姐就要被淹死了。” 她的声音极其轻,极其浅,好似用尽力气。 陆希凝都是趴在软榻旁,才能勉强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她脸上的泪珠落到软枕上,吧唧吧唧,她不断地点着头,“姐姐,都是凝儿不好。如果不是凝儿拉着哥哥,哥哥定早就发现这边不对劲了,都是凝儿的错,凝儿以后一定听话,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姐姐,姐姐……” “……”江兮浅有些无奈。 “真是个傻丫头。”无梦实在忍受不住了,“那些白衣人的内力,与你姐姐可是不相上下,幸好你拖住了那个傻小子,不然,等着爷爷给你们收尸呐!” 陆希凝闻言,抓过头,原本好看的眉眼已经红肿成核桃状,哭兮兮地看向江兮浅,“姐姐,无梦爷爷说的是真的?” “……嗯。”江兮浅点头。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啊,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姐姐,姐姐人这么好,救了那么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是坏人,坏人!”陆希凝哭得更凶了。 无梦和江兮浅两人都甚觉无力。 “你姐姐该喝药了。”无梦揉了揉太阳穴。 “哦,哦!”陆希凝抽噎两声,用手抹了两把泪珠,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好似世上最珍贵的珠宝般,“姐,姐姐,呜呜,喝,喝药。” 江兮浅不知她昏迷的几日他们是怎么喂药的,不过现在既然清醒了,那浓苦的药汁她可不想多受罪,接着无梦的力道,强撑着扬起上身;看到陆希凝递过来的调羹,她摆摆首,强忍着疼痛,说出两个字,“……碗来。” “哦!”陆希凝抽噎两声,双手将碗递过去又有些不放心收回来,吹了两口这才又递过去,“姐姐你慢些,小心烫。” 无梦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嗯!”江兮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而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好了,陆家丫头,你也去歇着吧。”无梦实在看不下去,从旁边的碟子里拈了颗陈年腌制的烟花梅喂给江兮浅,“丫头,压压苦味。” 江兮浅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当年被无梦救到无忧谷时,也如现在这般,全身是伤,命悬一线。 可偏偏她最讨厌苦味,每次无梦都想法子让她喝药,泡药浴;然后用腌制的烟花梅哄她;只是后来她才知晓,就她每天当做零食的烟花梅,竟然是整个无忧谷近十年的珍藏。 “师父……”江兮浅平日里都叫他老头子,老不死,虽然心中对他非常的尊敬,可嘴上难得这么老老实实的。 “行了什么都别说,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师父可还等着你接手无忧谷之后,享享清福呢。”无梦语重心长,那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道道痕迹微微抽动着,眉宇间尽是慈爱。 可江兮浅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为什么每次在她很感动的时候,他都会这么神来一句。 心儿:咱家浅丫头受伤鸟,放心此仇会报的啥,无梦师父登场,嘿嘿…… 话说大家有没有想到这场刺杀是谁引起的? 正文 第115章 圣驾夜临,她的目的 章节名:第115章 圣驾夜临,她的目的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屋内众人视线顿时转过去。 “慕大夫,主院红梅姐姐来访。”在睡房外面约莫三米处守着的,自汐院下人被那些白衣蒙面人一锅端了之后,就扮演尽职尽责小丫头的水冰扬声。 无梦朝着江兮浅挑眉,“浅丫头可要见见?” “……嗯。”服过药之后的江兮浅越显疲乏,只觉得眼皮沉重,呼吸有些困难。隐约听到无梦的声音,强挣扎着撑开眼皮,抿着唇,点点头。 “进来吧。”无梦这才扬声道,转头看向江兮浅,“你这丫头当真就是劳碌的命,当初若听我的留在无忧谷,哪有这些劳什子的……”。 他虽然是她的师父,也曾派人调查过她的生平;虽然不知为何当初第一件见时,她明明是个没张开的黄毛丫头,浑身血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可他却偏偏认为那双眸子,清澈亮丽,宛若当年的姗姗;几乎是在那一刻,他就认定不管她岐黄、武道天赋如何,都要收她做关门弟子。 后来越相处,他越觉得自己的明智。 这个丫头,早慧得让人心惊;不管医术还是武道,悟性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她的耐性也是极佳,对自己要求苛刻得近乎完美。 俗语云慧极必伤,可她却好似完全颠覆了常理。 虽然她身子也不大好,但却是沉疴积弊所致。真不知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对个小丫头下那等歹毒的药,两年,只有不足两年的时光了。 千年血莲,连典籍都只提过只言片语,他半生都未寻得的,两年时间…… “奴婢红梅见过小姐,见过慕大夫。” 一道古井无波的清亮女声打断无梦的思绪和感慨,抬头只见对面女子恭敬地对着软榻上躺着的江兮浅福身行礼,“奴婢听说小姐醒了,特地过来请安。” “……嗯。”江兮浅有些艰难地应声,她只觉得头好重,眼皮好沉,好想睡过去。 无梦摇摇头,“你有话直说就是,浅丫头刚服了药,待会儿许就要睡过去了。” “……可,可是。”红梅抬头看着无梦眼神灼灼。 江兮浅强撑着,忍着胸口处的疼痛,深吸口气,“不,不妨事,说,说吧。” “是。”红梅恭谨福身之后,压低嗓音道,“奴婢此来,有两事汇报;云梦公主府瑶溪郡主递了帖子估摸着会明日来访。其二,宫里那位今夜欲夜访江府。” 江兮浅原本昏昏沉沉,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陡然心下一紧,强撑着身子,“什,什么?你说什么?” “咳,咳咳……”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原本就疼痛的胸口,此刻因为她的激动越发疼痛难忍,她胸口起伏波动剧烈着。 无梦面色一变,狠狠瞪了红梅一眼,急急挤过去,将江兮浅上半身抬起,不断地给她顺气,“浅丫头,别急别急,慢慢来;吸气,吸气……” “……哇。”江兮浅张口,一注鲜血喷涌而出。 “主,小姐!”红梅咬着牙,面带愧色。 “……”无梦却是长长地松口气,拉过江兮浅的手腕儿,“吐出来就好,吐出来了就好。” 江兮浅吞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背靠在无梦怀中,看着对面脸上苍白,低着头的红梅,摇摇头,“你,你不必,我,我无妨的。传,传信银,银面;务,务必知晓他……呼,呼……他们的谈话……”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看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江兮浅,无梦再看不下去,看着红梅,“让你传信给银面那小子,务必知道他们的谈话,行了还不快退下。” 话音未落,他身上原本没有丝毫内力波动,红梅也不以为意,只当是自家主上熟识的大夫;可顿时无梦身上气势尽显,她顿时觉得身上一沉,呼吸停滞,喉头泛上一股猩甜的气息,她咬着牙强咽回去,点点头,“奴婢告退。” “哼!算她识相。”无梦小声嘀咕着,看着心中仍旧有些不安的江兮浅,掏出银针在她的天池、通灵两穴各扎一针,让她睡得安心些,“不就是那个皇帝小子吗?哼,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若胆敢打他家浅丫头的注意,哼!” “师父,小师妹她的伤……”陆希瑞抿了抿唇,“若薇、若芸那两个丫头,就算救回来只怕也是废了。” 无梦眸色微沉,“救!用玉灵仙髓,务必要把她们救回来,另外传信给忆宵那小子,把素衣、素若、素兰、素心四个丫头都给调过来。” “……”陆希瑞鄙夷狠狠地抽搐了下,“她们可是太上长老指定的随侍丫头。” 更重要的是,她们虽然是当医女培养,如今已俨然成了太上长老们的入室弟子般,全部都调过来给小师妹,只怕几位太上长老会集体造反的吧。 无梦却毫不在乎,“告诉那几个老不死的,想喝浅丫头的烟花梅子酿都乖乖把那四个丫头给送过来!” 就算太上长老再喜欢又如何,没名没分,只要没正式行拜师礼,那都是无忧谷的医女,与下人何异?若当真那几个丫头胆敢仗着太上长老的喜爱就不知自己是何身份,抹杀了又如何;无忧谷还不缺几个医女。 陆希瑞点头,瘪瘪嘴,“知道了。” “让忆宵亲自送来,库房中能用上的丹药全都带过来,嗯,把三小子也带上。”无梦略微思忖了下。 “……是!”也就他胆敢这般使唤忆宵和容凌了。 是夜,天气青和,微风徐徐;没了炙热的阳光照耀,凤都城也弥漫上一股清凉;天空中星子点点,月轮散发着柔和的光。 自知晓江兮浅受伤之后便一直忧心着的银面,有心上门探望却苦于出师无名,每日只能从红梅口中得知只言片语。原本还有个水冰,可是却不知道该说她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坏,汐院遭受袭击当日,江兮浅派她前去楼外楼调查一件辛密,她呆在楼外楼的资料室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别人口中知晓,险些当场晕过去。 今日好不容易收到红梅传来的消息,既然是她要的,他就算拼命也会为她办到。 “可都安排好了?”银色面具覆面的银面,本就冷漠得让人难以接近,近几日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是!”暗花在接到手下人传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同行的暗雪快马加鞭的赶回。 既然三皇子府已经多日没有动静,想来也不会再过追究了。那些伤员原本也想跟着回来,被她们两人严厉呵斥了一通之后,自个儿乖乖接着上路了。 暗雪随时注意着江府大门口的动向,随时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来了!”她猛然张口。 银面对着暗花、暗雪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颔首。 整个江府暗处的守卫此刻已经全被他们放倒,换上了他们的人;原本若是江嘉鼎有心,定会发觉,只可惜他现在无暇关心,江城又忙着迎接圣驾,谁都没有注意到,平日里好多熟悉的面孔发生了变化。 “臣妇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巧萱领着江府上下一干人等,只除了江嘉鼎、江兮浅之外,跪在主院门前。 楚擎天眸色暗了暗,“朕今儿微服私访,不必行此大礼。都起身吧。” “谢皇上!”季巧萱恭谨地俯首躬身之后,这才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起身,“我家老爷和小女都重伤在身,无法前来迎接圣驾忘皇上恕罪。” 楚擎天摆摆手,面带关切,“不知江小姐的伤如何了?” “已经请了大夫……如,如今却连身都起不来了。”季巧萱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臣妇失态了,我家老爷已经在房中等着皇上了,皇上请。” 高连面带不悦,不过却也没说什么,跟上楚擎天的脚步。 楚擎天倒是没觉得什么,江嘉鼎受了宫刑,这才几日,下不得床,必须呆在暖室,也是人之常情。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嘉鼎由观茗搀扶着跪在床榻旁。 “珙奕这是作甚,快快起身。”楚擎天在空中虚扶一下。 江嘉鼎却是恭敬地叩首,“谢皇上。” “皇上请上座。”季巧萱适时地插嘴,在张妈妈的搀扶亲自领着红梅等下人上茶、糕点等物。 楚擎天面色微暗,对着高连使了个颜色。 高连立刻会意,“江夫人,陛下与江侍读有要事商谈,您如今挺着肚子也不容易,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季巧萱有些为难。 “既然高公公开口,你便先回房吧。”江嘉鼎心知,今日楚擎天过来,开口唤的又是他甚少有人知晓的字号,就推测他今日过府的目的绝不单纯。 夜半轻装简行而来,甚至连侍卫都没有,唯带了高连而来,只怕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人知晓罢了。 江嘉鼎心中冷笑一声,当真以为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季巧萱点点头,抿了抿唇,“那妾身让红梅在门外候着,您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牵动床头的红绳,她就会知晓。”、 “不用了。”高连面色难看,“都去歇着吧。” “是。”季巧萱面色僵了僵,不过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她也乐得轻松。 自从知道皇帝要过府,就算是微服私访前来,她也不得不慎重起见。 江府,如今已是水深火热、风口浪尖,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定点的波折了。 直到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领着身后一众下人都退走之后,高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仔细检查了房间的门窗之后,这才复又回到楚擎天身边点点头。 “珙奕啊。”楚擎天深吸口气,淡淡地开口,眸中似还带着怀念和无奈,“你可是还在怪朕?” “微臣不敢。”江嘉鼎坐在床榻上,恭敬地低头应声。 “果然还是在怪朕么?”楚擎天的语气带着自嘲,“也是,如今这般境况你怪朕也是应当的,只是,那圣旨却是太后的意思,你知道的,先帝是太后的逆鳞,你又何苦,哎,你真当朕没有替你说过话么?可是太后一意孤行,朕也无法。” 江嘉鼎这才稍微动容些,不过身下传来的刺痛却让他明白,他如今这般哪里还算得上是个男人,就因为那道圣旨,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整个凤都、乃至晁凤的笑柄。这种屈辱感可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抹去的。 “珙奕……”楚擎天身为一国帝皇,平日哪里会这般温和地说话。 “皇上说得是,这都是微臣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江嘉鼎面无表情,声音冷硬。 楚擎天却是面色一僵,“珙奕,你……” “皇上有话直说就是,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与皇上之间到底君臣有别。”江嘉鼎深吸口气。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楚擎天心中划过一道冷凝之色,可眸中却闪过一丝丝的怀念。 江嘉鼎仍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屋子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房顶上,透过瓦片间的细缝儿朝下张望偷听的银面、暗花和雪七三人也面面相觑。 珙奕……他们听出来了是江嘉鼎的字号。可这楚擎天明显不对劲啊,竟然……竟然好似在讨好江嘉鼎般。 “楼主,这……”暗花抿了抿唇。 银面摇摇头,指了指脚底下,三人瞬间安静下来,盯着下方的情况眼神灼灼。 “……哎。” 良久楚擎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珙奕,朕知道你心中有气,但发生那样大的事情,朕若真的什么都不做,你让朕与凤都百姓,与晁凤百姓,与天下人如何交代?那可是欺君大罪,你难道不清楚吗?” “……”江嘉鼎的身子骤然一僵,他自然是知晓的。 所以进了刑部大牢之后,他原本是没打算会这么轻易过关的。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人,也就是面前之人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但罪犯欺君,理应处斩;他身为一国相丞,主管六部又岂会不知。 他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笞刑杖责,然后贬为庶民;反正等这阵风头过了,就凭当年那件事情他也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却不想最后他只是被贬;就在他欣喜若狂时,又突如其来一句宫刑。 他这样算什么? 贬到翰林院去,谁不知翰林院使与他江嘉鼎最是不合,如果去到那个地方焉能好过? 更何况被宫刑之后,他连男人都算不上了,还有何颜面呆在朝廷之中,看那些平日里奉承巴结的人冷嘲热讽吗? “所以珙奕,此事朕也是莫可奈何。”楚擎天语重心长。 “劳皇上挂怀,是微臣不肖,让皇上担忧了。”江嘉鼎语气仍旧淡淡的。 楚擎天也不再强求,“想必你也知晓,如今政事正是繁忙时,朕今日过来是有两件事情想问问你。” “……皇上请讲。”江嘉鼎心中冷哼,他果然没有猜错。 “当初在威远侯府的成亲之日,你说寻到了那传说中的月佩可是真的?”楚擎天的语气稍微有些急切,可随即他也意识到了不妥,“如今太后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了,朕想若是你真的见过月佩,许能为朕提供个方向,至少比朕派人大海捞针来得强。” 江嘉鼎眸色暗了暗,他也很好奇。 当初他明明将从季巧萱手中夺来的玉佩放到了书房的暗格中,那个地方可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所以隔天由于时间紧迫他并未拿出来检查,当然也是怕走漏了消息,可为何却突然变成了一颗桃核。 “珙奕,你……”楚擎天抿了抿唇。 江嘉鼎嚅了嚅唇,他此刻对那个私自取走月佩之人也憎恨到了极点。比起楚擎天,他更憎恨那人。他心中也明白知晓,欺君之罪是何等重则,但若不是那人偷走月佩,他尚且还能将功补过,至少不会落得现在深有残缺的情况,该死! 这样想着,他抿着唇,微微颔首。 “当真!”楚擎天顿时眼前一亮,扶在座椅扶手上的手顿时用力,身子微微前倾。 “是!”江嘉鼎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月佩五彩,呈凤凰展翅镂空弯月状,臣见过。” “在哪儿?”楚擎天眸色晶亮,他寻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有消息了。 江嘉鼎深吸口气,“那月配是小女在外几年间无意所得,最后赠给了拙荆。微臣知晓后,将月佩收藏在秘密处,准备与巧巧大婚之日献给太后,以作双喜临门之意,却不想被人偷走了。” “谁,是谁,谁竟然能从你手中偷走东西,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楚擎天明显带着疑惑,对江嘉鼎的话也是不全信的。 “微臣不知。”江嘉鼎低首垂眸,“若微臣知晓,早将那人抓来了,可惜了……”他低声喃喃着,“皇上若是想知晓更多,不如去问问小女或者拙荆,她们许比微臣知晓得更详尽些。” 楚擎天眸色暗了暗,“江兮浅在江府被人刺杀之事你不知道?” “……什么刺杀?”江嘉鼎蹙了蹙眉。 “……”楚擎天上下打量着江嘉鼎良久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之后这才叹口气,想来那季巧萱和江兮浅都不想让他太过担忧吧,所以这才连相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未告诉他,毕竟他如今这身子,哎,既然都已经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卖关子,“前几日夜里,江府汐院被围,所有下人悉数命丧当场,江兮浅还有她的两名婢女生死未卜,也不知脱离了危险没有。” 江嘉鼎点点头,却并未说话,对江兮浅他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如今更不用说,他心里甚至还嘀咕着,她那个祸害怎么不死啊,若非是她,季巧巧早就顺利嫁入了侯府,他也依旧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相丞,一切都是因为她! “此事微臣并不知晓,皇上若想知道什么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江嘉鼎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只是身子周围翻涌的煞气却怎么都散不开。 楚擎天深吸口气,“朕今日来可不为这个!” “那皇上的意思是?”江嘉鼎微微蹙眉。 楚擎天顿时正色道,“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凤都突然出现的那些浑身雪白的白衣蒙面人?” “……什么?”江嘉鼎的心也陡然一惊,磕磕巴巴,“他,他们?真的是他们?” “哼,现在知道怕了?”楚擎天眸色暗了暗,“当然的事若是真的被暴露出来,别说是你就连朕也都不知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为何他们会在八年之后出动人手灭杀江兮浅,如果是因为你……哼!” 江嘉鼎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是,微臣知晓。” “……这三月你就放心在府中养伤吧,顺便打探月佩和那白衣蒙面人的目的。”楚擎天深吸口气,原本因为月佩出现而稍微欢呼雀跃的心陡然又彻底沉了下去,“若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朕。” 江嘉鼎此刻已经彻底熄了拿乔的心思,八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他心中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他嚅了嚅唇,“是,微臣遵命。” “如此甚好!”楚擎天微微颔首起身,“天色也不早了,珙奕,你也好生歇着吧。” “微臣恭送皇上。”江嘉鼎刚想让观茗搀扶他起身,却被楚擎天摆手制止了,“不用送了。” 银面、暗花、雪七三人此刻面面相觑,尤其是银面面色铁青,隐隐有转黑的趋势。 “……当真欺人太甚!”雪七轻喝一声,一个不查脚下用力。 “吭,哐当” 江嘉鼎面上一黑,“谁在上面?” “快走!”银面和暗花两人一左一右钳制着雪七,足尖轻点,几个轻闪。 等江嘉鼎大声吼叫,其他人追来时,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没人?”江嘉鼎面色铁青愤怒,“废物都是废物!是不是认为我被贬官了,所以你们就能无法无天了?竟然让我唤了半天才来人。” 江城跪在床榻下方,“老奴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江嘉鼎面色铁青,隐隐有暴走的趋势。 “老爷,江管家,咱们布置在暗处的所有护卫全都晕倒了。”身着青色武士劲装模样的人进屋单膝跪地,汇报道。 “什么?”江嘉鼎、江城都是面色大惊。 “查,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入我江府如若无人之境。”江嘉鼎胸口上下起伏,观茗面带担忧着,只是碍于江嘉鼎身上的气势却不敢说话,只能咬着牙。 江城更是心惊胆寒,暗处所有的护卫都悉数被人家解决了,好在人家没有恶意,不然他们现在收到的消息就不是晕倒,是尸体了。 到底是什么人?来江府有什么目的? 江城在心中边思索着,边应声道,“老奴遵命。” “都滚吧!”江嘉鼎狠狠地宽袖一甩,整个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久。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观茗这才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老爷,喝口水吧。” “……”江嘉鼎顺手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可一个不查竟然呛住了,捂着胸口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老爷,您没事吧?”观茗想要上前。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江嘉鼎更是气得火大,顺手将茶杯朝着观茗扔过去,“给我滚。” “……是。”观茗低着头,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显得有些委屈。 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江嘉鼎的喜怒无常。 是夜,整个凤都风平浪静;江府中却早已经是人仰马翻。 所有已经睡下或还未睡下的下人全都被抓起来,江府哪怕是每寸土地都挨个搜了个遍,可不知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神秘莫测,竟然真的连丁点蛛丝马迹都未留下。 直到丑时左右,他们才在江城示意下偃旗息鼓,而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还呆在江兮浅的房间中,与无梦大眼瞪小眼。 江兮浅好不容易醒来,银面竟然早已经等在了那里,旁边还有暗花、雪七,连无梦都没有去休息。 “咳,咳咳……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江兮浅悠悠醒转,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在看到围在软榻上的众人时顿时清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身体的伤,整个人还是有些虚弱。 无梦没好气的,“还不是他们,非要等着你醒过来。你这伤是说能醒就能醒的?白白等了三个时辰。” “什,什么?”江兮浅视线转向银面,眸光中带着浓浓的责备。她虽然想知道那江嘉鼎和楚擎天到底有什么鬼把戏,但却不急于这一时啊,她如今这破身子,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的,只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银面摇摇头,“不累。” “……”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不是知道这个家伙的脾气吗?跟坨牛屎一样又臭又硬,固执得要死,“好了,说吧。” 早完,早了。 银面和暗花的视线同时转向雪七,他是专门做情报工作的,这方面比他们在行些。 雪七点点头,“启禀主子,楚擎天要月佩,江嘉鼎也明言月佩在江府失踪,楚擎天要他在三月内努力寻找月佩;还有那刺杀主上的白衣蒙面人八年前似也曾出现过,但至于是何事他们却是未说,只是很神秘的样子,他们对白衣蒙面人都异常忌惮,楚擎天要江嘉鼎调查白衣蒙面人多年后再次出现的目的,不过……” “……嗯?”江兮浅蹙眉轻哼。 “不过那楚擎天似是认为您被白衣蒙面人刺杀是因为江嘉鼎之故。”雪七抿了抿唇。 江兮浅蹙起眉头,想说什么却还没说。无梦就已经开始赶人了,“行了行了,我说银面小子,你要看人也看到了,要说的话也都说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银面眸光冷冷地扫向无梦。 无梦可不怕他,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就算你不休息,浅丫头还要休息呢。” “……”银面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连眸光都很是无神的江兮浅,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光彩照人的模样,心中钝钝的疼痛传来,他缩在袖中的手金握成拳头。 白衣蒙面人,是他们吗? 当年将他打成重伤,口口声声称他是孽种,是杂种的那些人。 会是同一路人吗? “还不走?”无梦面色一沉,声音带着些许厉色。 “主上好生歇着,属下们先行告退。”银面躬身,难得地说了一个长句。 江兮浅抱歉地笑笑,唇角上扬,极轻极轻,“好。” 隔天大清早。 经过无梦这些天的悉心调理,江兮浅的身子虽然仍没有办法起床,但好歹不至于像最初那般只说三两句话边气喘吁吁。 “小姐,慕大夫,夫人带着云梦公主过来了。”水冰化身守门小丫鬟,倒是尽职尽责。 江兮浅躺在软榻上点点头,眼珠转动看向无梦。 “行了,老头子我避开还不成吗?”无梦瘪瘪嘴,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不过却也知晓江兮浅心中所想,毕竟他在晁凤乃至整个天下都大名鼎鼎,如今一百二十余高龄的他,曾与先帝熟识,与云梦公主自然也是见过的。浅丫头现在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让她为难。 “姐姐你怎么让无……爷爷离开了。”陆希凝端着托盘视线在屋内逡巡确定没有无梦的身影之后,皱着眉头。 “只是片刻不妨事的。”江兮浅无力地笑笑,“我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她们哪有凝儿细心。”陆希凝撅着嘴,看到江兮浅嘴角噙着的笑意,面色微红,“好嘛好嘛,虽然这药是大哥抓熬的,可也是人家送过来的嘛;外人哪有凝儿可靠。” 江兮浅摇摇头,“行了,把药端过来吧。” “嗯!”陆希凝点头。 “好苦!”江兮浅就这陆希凝的手,将药汁一饮而尽之后含着一个酸酸的烟花梅这才深吸口气。 “云梦公主到,瑶溪郡主到,姚小王爷到!” “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郡主,姚小王爷。” 江兮浅双手无力,用眼神示意陆希凝搀扶着她靠着软枕半趟在软榻上,转头看到云梦公主和她身后姚铭书兄妹二人时,点头示意,“参见云梦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你这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起来作什么,快好好躺着。”云梦公主在空中虚扶了下,陆希凝立刻上前将江兮浅平放下去。 “这丫鬟倒是极有眼光。”云梦公主笑着颔首。 陆希凝瘪瘪嘴,在心中嘀咕着,她才不是丫鬟呢。 江兮浅笑着,“劳公主挂怀,这,这是凝儿,咳咳,小女子在,在外面时,曾,曾多得她家人照顾,咳,咳咳,她本是来凤都游玩的,结果却……” “呵呵,那倒是本宫误会了。”云梦公主上下打量着陆希凝,长得不是极美却非常娇俏,带着些许稚嫩,年纪只怕与瑶溪差不多,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得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她视线在陆希凝和江兮浅身上扫视着,怪不得她们能走到一处去。 季巧萱微有些尴尬,让人抬了软椅放在榻前,“公主请坐,郡主,小王爷请。” “江夫人太客气了。”云梦公主笑着做到软椅上,看着江兮浅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轻叹口气,“当真天可怜见,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公然在天子脚下乱来。” 江兮浅笑笑,声音虚弱无力,却又自带着一股子云淡风轻的味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这丫头倒是想得极开。”云梦公主用手绢捂着唇,然后瞪了丝毫不敢放肆的姚瑶溪一眼,“哪像我们家这个野丫头,在府里不是吵着、闹着要来看你的浅浅姐,怎地到了却像锯了嘴儿的葫芦了。” 姚瑶溪撅着嘴,心道如果不是您老人家在这里她早就扑上去了好不好。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她有些别扭地上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也不知道该说是什么的东西放到江兮浅手中,然后低下头,面带尴尬,“浅浅姐,这是我特地去皇觉寺给你求的护身符,你一定要好好带着哦,人,人家绣得不好……” “噗……”陆希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姚瑶溪俏脸顿沉,“你,你笑什么笑。” “护身符?噗,姐姐,你看她竟然说这个野鸭子是护身符,噗……”陆希凝笑得肩膀耸动。 “你,你有本事绣一个出来啊。本郡主看你才是野鸭子,你全家都是野鸭子。”姚瑶溪怒火中烧,她为了这个香囊绣了好就好不好。 江兮浅有些无奈地朝云梦公主笑笑,而后轻喝一声,“凝儿不许胡说。”而后强撑着扬起手握着姚瑶溪的,“瑶溪别,别伤心,我很喜欢。” “真的?”姚瑶溪顿觉眼前一亮。 “嗯!”江兮浅点点头,只是这么会儿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心中苦笑,果然这就是实力差距啊,如果,如果自己的内力再浑厚些,如果自己以往不是忽略了昭示的修炼,太过依赖凤舞九天,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云梦公主也不恼,只是悄悄打量着陆希凝,“不知这位姑娘贵姓?” “陆。”陆凝儿可不知何为谦虚。 “……”云梦公主在脑中搜索着,却怎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姓陆的大家族,也只好作罢,“丫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放宽心,且好好养着伤。凶手,本宫会替你做主的,就算是皇上也绝不会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江兮浅点点头,“多,多谢云梦公主。” “谢什么,本宫就喜欢你丫头这性子,谦逊恭和。”云梦公主捂着唇,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那天晚上刺杀的些许细节,江兮浅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带过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云梦公主起身,“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丫头好生歇着,本宫记得府上还有根野山参,回去之后本宫派人给你送来。” “……这,这怎么使得。”江兮浅未说话,季巧萱却是急了。 “有何使不得。”云梦公主拍了拍江兮浅的手,“因为丫头你啊,我们家这个野丫头可是懂事多了,不然本宫可得头疼呢,就凭这,她也是受得的。” 江兮浅微笑着,也不推拒,“那就谢公主赏。” “就是,江夫人可得跟这丫头学学,莫再推辞了。”云梦公主笑意淡淡,“瑶溪、铭书,咱们回吧。” 季巧萱用心留他们用顿便饭,可如今府上兵荒马乱的,哪里有什么招待客人的心思,也只好抱歉地笑笑,“妾身送送云梦公主。” “嗯!”云梦公主斜眼看着季巧萱那隆起的小腹,“该有三个多四个月了吧。” 季巧萱淡笑着,“是,公主好眼力。” “……呵呵,都是过来人。这怀着孩子啊,就得多走走,以后生产的时候也少遭些罪不是。”云梦公主由身旁的嬷嬷搀扶着,“不瞒你说,浅浅那丫头我是极喜欢的,只可惜,哎,我们公主府没这福气,也是铭书那孩子没这福气……” 季巧萱挺着这话,怎么越发的不是味道,“公主,这……妾身愚昧。” “呵呵,实话与你说了吧,凤靖老王爷呀看上了浅丫头做孙媳妇儿呢。所以你也莫太伤心,本宫估摸着,那老头子也快来了。”云梦公主笑着,想到前几日凤靖老王爷挨个上门讨要人家用来吊命的压箱底的宝贝,不给? 不给那是不行的。 就连皇帝的私库他都打劫了不少,别说那些人了。 皇帝都给了,他们敢不给吗? 季巧萱整个人有些发懵,“凤,凤靖王府?” “呵呵,你也别担忧,凤靖老王爷极是好相处的,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云梦公主笑着,“原本本宫还想着去皇上那儿替铭书求了浅丫头的,可浅丫头到底年纪尚小,本想过两年再说,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浅浅那丫头没这福气。”季巧萱低着头,心头却是千回百转。 今日云梦公主过府,难道就是为了与她说这事儿的? 就算凤靖老王爷看上了浅浅做他的孙媳妇儿,可这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告诉自己有什么目的? 正文 第116章 靖寒送药,浅浅决心 章节名:第116章 靖寒送药,浅浅决心 不管季巧萱心头是怎样的千回百转,云梦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见着一行人走到江府的大门口处,“江夫人留步吧。” “恭送公主,郡主,小王爷!” 待他们离开之后,季巧萱仍未回过神来,“妈妈,你说公主那话究竟是何意?” “……这,老奴愚昧。”张妈妈低着头。 “凤靖老王爷看上浅浅,可凤靖王府如今不是空有虚名了么?若在二十年前,那可是盛极一时的,现在老王爷退出朝纲许久,小王爷又是个不顶事的,这……怎么想也不值得云梦公主亲自跑这一趟吧。”季巧萱兀自呢喃着。 “夫人快也别想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可是没听说,那些白衣蒙面人个个高手顶尖都没能奈何小姐,小姐大难不死,必定是有福的。”张妈妈笑着安慰道。 可谁知季巧萱却是面色一白,这几日她每日噩梦连连。 那些白衣蒙面人,会是他们吗? 她虽然刻意地回避,甚至刻意地想要遗忘,可有些事却并不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那些刻入骨髓的记忆,就算再过三五十年,她也没办法忘掉。 难道他们知道了? 不,不可能的。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的,派来的白衣使卫就不会痛下杀手,更不会对浅浅那般;她虽然天生阴绝之脉,无法习武;但基本的常识却是知晓的。 她虽然没有见到那些尸体,但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她却能够想象得出那些人的衣着打扮。 像,太像了。 难道真的是她想岔了吗?其实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季巧萱深吸口气,“妈妈,我……” “若小姐知晓夫人这般担忧,只怕也是无法安心养伤的。”张妈妈无法只能请出江兮浅的大名,季巧萱这才点点头,“嗯,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平静罢了。” 张妈妈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老奴能够理解,任谁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心里都是无法平静的。但夫人,现在整个江府上下就剩下您一个管事的了,您可不能再出点儿什么,不然您让小姐怎么办。还有在国子监的三少爷,韵苑里咱们消息也都瞒着的,但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就什么?”黯然夹杂着些许怒火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咳,咳咳,咳咳咳” 季巧萱回身,突然瞳孔一缩,狠狠地瞪向观言,“不是说让二少爷好好休息的,你是怎么服侍的?” “这……”观言低着头。 “娘,你别训他,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文武伤得也是极重,但却比江兮浅要好些,只是身子虚弱些在观言的搀扶下,他朝前两步。 “没什么,观言还不快扶二少爷回房。”季巧萱眸色一暗。 “娘”江文武皱着眉头,“你要是不说,我自己去汐院,浅浅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 季巧萱抿着唇,低首垂眸,“是哪个在你面前嚼舌根子的,这种奴才尽早打发了去,你自个儿回房好好养伤才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娘!”江文武捂着胸口,只觉得呼吸困难。伤得再重、再痛却都没有他此刻的心痛来得要痛,“我也是她哥哥不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为什么?” “我听不懂!”季巧萱沉着脸,确实是不想让江文武再平添忧虑了。 如今江府这些个子女,伤的伤,走的走…… “难道,难道我这个二哥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了吗?”骤然江文武神色悲切,他轻笑着,悲哀而又苍凉,“是啊,呵呵,是我活该,我活该!” 张妈妈不忍,“夫人,您就告诉他吧。” “……”季巧萱抿唇,“好吧,你虽我来,浅浅她可能,哎,你自己去看吧。” * 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可当真在看到那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双眸紧闭的江兮浅刹那,江文武还是觉得两眼发黑,头脑发懵。 “娘,浅浅她……她……”江文武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若非观言搀扶着他只怕早已经倒了下去。他实在不敢相信,那毫无生机宛若破布娃娃般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竟然是江兮浅,不,不会的,“是谁?到底是谁伤了她?” 季巧萱沉着脸,“娘也不知道,你看也看了,回房休息吧。别忘了你自己身上的伤。” “可是娘……”江文武捂着胸口,眼眶湿热。 “……哎。”季巧萱在心中轻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想让浅浅在原谅他,依她的性子是绝对没可能的,“有些事只有养好了伤,你才有资格去触碰、去了解。” 江文武嚅了嚅唇,“好!” “你就是浅丫头那不靠谱的二哥?”江文武转身刚要离开,无梦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神来一句。 “慕大夫。”季巧萱开口,嘴唇嚅了嚅。 “……行了行了,都给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无梦摆摆手,小声嘀咕着,“现在知道咱家浅丫头的好了,哼!” 江文武顿觉心中百味杂陈,苦笑着,连背影都散发着无尽的后悔和落寞。 季巧萱有心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能作罢,“慕大夫,浅浅她就劳烦你了。” “老夫照顾自己的徒儿哪里劳烦了。”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只在心中嘀咕着,“江夫人客气。” 季巧萱前脚刚走,后面一个宛若雷霆般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小丫头,丫头?不会说还没醒吧,遭了!” “我说你鬼叫鬼叫的做什么!”无梦没好气的,刚想替江兮浅探脉就被人打断。 “……”凤靖王老爷也不用人引着,自个儿破门而入在看到无梦的瞬间,顿时双目大瞪,抬起手指着无梦,“你,你……你……慕,慕笑?” “凤靖苍?”无梦轻哼,他约莫着响起,自己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亦或者是更久之前曾化名慕笑在江湖上走过一段时间,好像是认识这么个人来着。 “真的是你的!”凤靖苍大掌狠狠一拍大腿,“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活着?” 无梦顿时像被踩到尾巴般,轻啐一口,“呸呸呸,童言无忌,老头子我长命两百岁,哪像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老了?” “……我老?我哪里老了!”凤靖苍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当初凤靖老王爷凤靖苍年轻时与无梦初遇,他便是现在这副模样;现在他都已经年近五旬,是真正的老头子了,偶尔会回想起当年的那个忘年交,本以为他早已经去见阎王爷了,不想还真是个老不死的。 无梦的心头也是千回百转,好在自己当年在与他相交时没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这次来凤都能见到旧时故交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来人呐,把东西都给本王搬近来。”凤靖苍对着外面厉喝一声。 无梦立刻沉下脸,“我说凤小子,你这嗓门儿就不能收敛些?” “……呃。”凤靖苍摸了摸后脑勺在无梦面前他就像个孩子般,“习惯了,习惯了。慕笑,我说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呐?” “……”无梦磨牙。 凤靖苍耸耸肩,“对了,我家浅丫头怎么样了?” “你家?你好不要脸,浅丫头可是我家的。”无梦张口反驳,他的得意弟子怎么成了那凤小子家的了。 “你?你又没儿子,又没孙子的,你难道打算老牛吃嫩草?”凤靖苍与慕笑相处时就是这般,如今见了故人仍旧这般,他上下打量着无梦,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你不要脸!” 无梦气得面色通红险些蹦起来,“她是老子的徒弟,徒弟,知道不,徒弟!” “……”凤靖苍嘴角狠狠地抽了下,为江兮浅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当然其中也带着那么一股子的羡慕。 无梦之于他便是亦师亦友,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身手也完全依赖于他当年那段时间的传授,所以虽然他们嘴上都是不饶人的,但在他心里对无梦还是很尊敬的,不然也不会只一眼就认出了无梦来。 “老王爷,这些东西都放在……” 随后进屋的老管家四处打量了下,发现整间屋子如今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着药材,实在没有空地了。 “扔墙角吧。”凤靖苍丝毫不在乎,“对了慕笑,我记得你医术不错,那些东西你有空刨刨,应该还不错。” 无梦鼻翼微微扇动,倒是闻出了不少好东西的味道,对凤靖苍的态度这才温和了些,轻哼一声,“别以为这样巴结我就会把浅丫头送给你,没门儿。” “……”凤靖苍虎目大瞪,“我说慕笑,浅丫头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再说我家那小子好歹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丰神俊逸、风……” “跟你一样是个疯子嘛!”无梦翘着二郎腿,那瑟的模样当真让人恨不能给他两巴掌,只可惜没有人敢。 敢的人现在还重伤躺在床上呢。 凤靖苍深吸口气,心中暗自对自己说着,我忍,我忍,为了孙媳妇儿我忍! “三皇子驾到!” 就在两人各自腹诽对峙时,水冰那略带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下换凤靖苍像是被踩到尾巴般,“那,那个小子怎么来了,真是的;不行,不行。” “凤爷爷也在?”楚靖寒在看到凤靖苍的时候,面色愣了下,脸上却仍带着笑意,“不知这位是……” 无梦老神在在,对着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楚靖寒也不在意,“不知兮儿如今情况如何了?” “好得很,行了行了,你看两眼就行了。赶紧走吧。”凤靖苍拦着楚靖寒就往外赶。 无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看着这小子对他家浅丫头也有点儿意思,嘿嘿,看凤小子那样子,“凤小子你这是做什么,没得让人说我家浅丫头不懂事,来客竟然往外赶,进来吧。本尊姓慕,是那丫头的师尊。” “……靖寒见过慕前辈。”楚靖寒眼中飞快闪过一道什么,他查了那么久却查不到的;想来面前这位定然是久不出世的世外高人吧,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处兮儿那样的人来。 “嗯。”无梦点点头。 “慕前辈,兮儿身上的伤……”楚靖寒试探着开口。 “死不了。”无梦声音顿时冷了下去。 楚靖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不还说得好好的么,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从寒风手中接过一个寒玉盒,“慕前辈,这是小子前些日子所得,听说对内伤有奇效,不知兮儿现在可能用得?” “嗯哼?”无梦可没怎么放在心上,能加速江兮浅内伤恢复效果的药材不是没有,只是都异常难得,可遇不可求。连他生平都未见过的东西,他也不报什么希望。 索性无忧谷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便是各种药材,虽然时间稍微久了些,但至少却能让她完全恢复。 楚靖寒恭敬地将寒玉盒打开,“慕前辈请看。” 凤靖苍也忍不住身上了脖子,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单手指着楚靖寒,“你,你,你……竟然是你!” “凤爷爷,技不如人承让了!”楚靖寒淡笑着。 “放他妈的狗屁!”凤靖苍本就是个炮仗性子,如今更是气得跳脚,“前些日子,城外青山中出现异果,老夫本想去凑凑运气,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就在老子到的前一秒,那个黑影是不是你,说!” 楚靖寒耸耸肩,“天才地宝,能者居之。凤爷爷,下次请早。” “……”凤靖苍险些气得吐血。 回过神来的无梦却喃喃着,“圣灵果,竟然真的是圣灵果。”他捧着寒玉盒的手都在颤抖着,“传闻三十年开花,三十年不败,有些人发现圣灵果苗,却倾其一生都等不到它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你得到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哈哈哈哈,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圣灵果,此生无憾,此生无憾了!” “……” 凤靖苍和楚靖寒对视一眼,他没事吧? “老不死的?”“慕前辈?” 无梦眼角渗出了泪,却笑得非常欣慰,只是许久他又抬起头,郑重地看向楚靖寒,“圣灵果难得,也许你此生也就能得到这一枚,若老夫没有看错你自己也内伤未愈,你真的要将这圣灵果给浅丫头?” “是!”楚靖寒没有丝毫犹豫,看向躺在软榻上的江兮浅,“兮儿在靖寒眼中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凤靖苍那飞扬的眉角顿时耷拉了下去,“我的孙媳妇儿啊……飞了!” 楚靖寒,“……” 无梦,“……” “嗯。”无梦略微沉吟片刻,“好小子,看在你态度如此诚恳的份儿上,老夫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打动浅丫头的心,老夫便不反对你们。” 楚靖寒眼中瞬时划过一道晶亮,“多谢慕前辈。” “……这声谢说得太早,能不能打动浅丫头的心就看你自己了。”无梦话音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多谢前辈赏赐。”楚靖寒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冰块模样,那样子让寒风都忍不住扶额长叹,主子爷,形象!形象! 凤靖苍闭上眼,不过随即想到什么,笑得满脸邪恶,“靖寒小子,嘿嘿……” “……凤爷爷若是无事,就先回吧。”楚靖寒一本正经。 “老夫要给浅丫头疗伤,你们都走吧。”无梦淡淡道。 凤靖苍笑得幸灾乐祸,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楚靖寒,“走走走,靖寒小子,咱们爷俩找个地方交流交流。” “……” 直到汐院再次恢复平静,无梦才若有所思地朝着软榻望了眼。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吧。” “……师父。”江兮浅有些别扭,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带着飘忽。 “那小子还是不错的。”无梦看着手上的寒冰玉盒,圣灵果啊,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能将它毫不犹豫地给出去。传闻,就算是毫无底子的人服下圣灵果,都能平添一甲子的内力,那小子也是同道中人竟然…… 江兮浅抿着唇,有些别扭地开口,“那,那果子我不要。师,师父还给他吧。” “你这丫头,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可是早就醒了。为师看你对那小子也并不是全无感觉,不然你为何要避开他?”无梦恨铁不成钢,“你如今的状况,这圣灵果虽不能让你添上一甲子的修为,添上三五十年总是有的,更何况你这身内伤,若没有圣灵果,你当真打算就这样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 江兮浅嚅了嚅唇,“可,可是……”刚才他也说了,那个人体内也有内伤。 “可是什么?咱不偷不抢,这东西拿得可是光明正大,你以后嫁了她做媳妇儿,那不也是给自己人了。他的不就是你的。”无梦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教育着。 江兮浅不由自主地将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用被子盖住脑袋。 能不盖住么,那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我说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无梦狠狠灌了一大口茶。 “……”江兮浅缩了缩脖子,“可,可是师父,你明明知道的……”她不过只余下两年的时光好活。既然没有希望又何苦让人失望。 无梦面色沉了沉,“放屁!就算老头子拼了老命不要也不会让你短命的。” “……师父。”江兮浅眼眶湿热,眸中含泪。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到底听不听话了?”无梦面色一沉,连带着嗓音都沉了下去;就在江兮浅感动得一塌糊涂时,他突然小声嘀咕着,“你要是死了,无忧谷我交给谁去!” “……”江兮浅绝倒,果然感动神马的不适合他啊。 “你倒是说话呀。”无梦扬起下巴。 江兮浅闭上眼,努力地回想着与那个人的相遇,相处,不得不说他真的算得上是极好的,若,若当真能逃过那一劫,她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仅仅是一次机会而已。深吸口气,她睁开眼,点点头。 无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还差不多。”说着从寒冰玉盒中将那约莫李子大小的紫色果子取出来,“传闻圣灵果必须连皮带核、连果带肉一起吃,师父也不知晓,你自己琢磨吧。” “……”江兮浅有些无语地从无梦手中接过来,虽然她的身子调理了几天已经勉强有些力气,这果子也不大,只是她真的很怀疑,这果皮简直堪比核桃,她真的要连皮带核,连果带肉的吃下去? 无梦老神在在,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眼神灼灼。 “……” 江兮浅在无梦那期待的眼神中,抬起手将果子放到唇边,她顿时眼前一亮,那坚硬的果皮与唾液相遇之后竟然变得极为柔软,她略微思索了下,这圣灵果极是难得她也是知晓的,不然无梦也不会再看到圣灵果的那一刻激动得落下泪来。 身为无忧谷谷主,他这辈子见到的珍宝还少么? 只是他这么看着她,实在是让她有些像恶作剧。 索性这果子也不大,她眼珠子转动,斜睨了无梦一眼,而后将圣灵果从唇边拿开,递给无梦,“师父想吃?” “……”无梦赶紧摇头,他只是很好奇这圣灵果的药性而已。 到了他这个年纪,再增加一个甲子的内力也没什么效果,倒是这个丫头。 那天情况危急,他只能选择先救人,却未管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来自何方;但有一点却能看出,他们体内的内力绝非江兮浅能比,尤其是那领头之人。 分明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内力起码有一个甲子。 若说是有老怪物给他醍醐灌顶不是不可能,但为何其他人的内力也只比江兮浅弱上一丝,难道都是醍醐灌顶来的? 不,绝对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人定然有什么能快速提高内力的秘法或者秘药,浅丫头迟早要再对上他们,若非她现在身子承受不住,他都想再给她三五十年的内力。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一百二十年,若不是为了给她寻个传人,他又何须孤寂这么些年。 无梦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让江兮浅身子顿时瑟瑟发抖状。 “干嘛?”无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浅淡淡地笑着,显得有些虚弱,“没,只,只是觉得忧伤不适合您老人家。” “……”无梦磨牙。 江兮浅却趁着无梦咬牙切齿,未注意到她的瞬间,一下子将圣灵果塞进嘴里。 “浅、丫、头!” 无梦一声恼怒厉喝,整个汐院都狠狠地颤了几颤。 陆希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师妹醒了啊。” “无梦爷爷可真……有……精神!”陆希凝亦是目瞪口呆。 江兮浅嚼吧嚼吧,这圣灵果挺有嚼劲的。 “你这个死丫头,老头子我吃不到也就算了,竟然连看都不让人看,还让不让人活了!”无梦鼓着硕大的眸子,控诉地看着对面的江兮浅。 “酸酸的,甜甜的,嗯,味道不错。”江兮浅边吃还边轻声笑着,虽然虚弱,可不得不说圣灵果不愧圣灵二次,入口那股清香沁人心脾,果汁顺着喉头滑下,不似蔗糖般甜得腻人,反而是那种极为浅淡的香甜,让人齿颊留香。 无梦气够了,反正现在果子下肚了,看也看不到。 “丫头,我扶你坐起,你赶紧打坐,带动丹田内力催化药力。”他面色严肃,“圣灵果能助人提高一甲子的内力此话当真不假,它的药性温和但若不极是催动,导致药性沉寂筋脉却并非好事。” 江兮浅颔首,“多谢师父,徒儿明白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 十五天之后,托圣灵果的福,江兮浅体内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仅没有留下沉疴,反而因祸得福,平白增添了四十年内力,虽然不到一个甲子,但她也满足了;至少这次若是再遇上那些白衣蒙面男子,她也有了一战之力。 只是在她早上睁开眼时,就听到下人来报,无梦已经离开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最忍受不得生离死别,所以选择默默的离开。 “少主,您没事吧?”素兰微微蹙眉,抿着唇。 江兮浅摆摆手,“若薇和若芸如何了?” “大公子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因为她们伤得太重,陷入了自我保护式休眠,等她们身体彻底恢复时,应该就能醒过来了。”旁边的素心放下托盘。 素若瘪瘪嘴,“不知少主今日午膳要用些什么?” “随便吧。”江兮浅面色仍旧有些苍白,语气也不太好,“我让你去主院你可去了?” “奴婢可做不来随便,从早忙到晚的,奴婢哪有时间到处乱跑。”素若很是不服气。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轻哼一声,“当真以为有太上长老护着,本小姐就奈何你不得了?别说太上长老不在,就算他在,本少主想要发作一个医女他也不会有半分异议。” “……你。”素若咬牙切齿,“不就是有个好师父,牛什么牛。” “素若!”刚进屋端着托盘,上面整齐地叠放这净衣的素衣颦眉蹙,“你忘了来时太上长老交代的了。” 素若瘪瘪嘴,小声嘀咕着,“在无忧谷我们都不曾做过这些,凭什么让我们干下人干的活儿。” “给本小姐闭嘴!”江兮浅闹,身上杀气翻涌,“要回无忧谷的就滚,本小姐不缺你这个婢女。” “走就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素若养着下巴。 “蠢货。”素衣低着头,将净衣放进衣柜中,眸色微冷,在心中暗自道。太上长老再宠爱她们,只要一日未收她们入室做徒,她们便一日只是无忧谷的医女;外人不知说得好听是医女,其实与婢女又有何不同。 能被谷主开口要来做少谷主的贴身侍婢,若非若薇、若芸以身护主,险些殒命,她们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荣幸。他日,一旦少谷主接手无忧谷,她们的身份可就等同于四大护法的存在,甚至地位更高。 也就只有素若那个胸大无脑的蠢货才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就算她走,当真以为还回得去吗?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看着离开汐院的素若,对着暗处轻喝一声,“白虎何在?” “……”空气中静静的,没有丝毫波动。 素兰、素心、素衣三人却是面上一紧,白虎,难道是白虎护法? 可良久没有动静,她们又有些怀疑。 江兮浅面色难看,“我知道你在,你要是现在不出来,以后都不用再出现在本少主面前了。” “咻” 一道白光闪过,江兮浅面前顿时多了位身着白衫的男子,单膝跪地,“白虎参见少主。” “哼,传信给那几个老不死的,无忧谷医女素若,顶撞少主,以下犯上,等同叛谷。”江兮浅眸色微冷,“废去她毕生所学,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白虎面无表情,“是!” “记住,不许她在外面透露无忧谷半个字。” 见白虎离开,江兮浅这才松了口气。她是无忧谷少主这件事情还不想这么早暴露出去,“你们都听到了?” “是,奴婢明白!”三人顿时福身下去。 “很好。”江兮浅点点头,若按照她的本心,根本不需要她们。想要婢女,楼外楼想来的人海了去,只是为了让无梦放心罢了。若是她们忠心自然是好,若是胆敢有二心,她绝不会再收下留情。 素衣三人此刻都胆战心惊,没想到少主竟然变得这般杀伐果断,说废就废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江兮浅摆摆手,望着窗外蓝天白云,轻声呢喃着,也不知道夜冥如何了。 他那日不声不响额离开,也不知他伤得到底多重。 哎 “姐姐。”陆希凝轻唤了声。 “嗯?”江兮浅回过头来,看到陆希凝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无聊了?的确也难为你了,在江府一呆就是大半个月。” 陆希凝摇摇头,“姐姐是在担心那个人吗?” “……”江兮浅面色微微泛红,她抿着唇;自从决定接受楚靖寒给他一个机会之后,夜冥的身影老是不自觉地在脑中飞蹿着;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甚至只有几面之缘,可每次都是在生死之间,如今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 “姐姐若真是担忧何不去看看他呢?”陆希凝眉头紧皱,面带不解。 “看?去哪里看?”江兮浅嘴角有些苦涩,她除了他叫做夜冥,与凌天宫有关之外,连他住在哪里都不曾知晓,她又能去哪里。 陆希凝撅着嘴,耸了耸肩,“娘说爱情最是烦人的东西,姐姐是不是已经遇上那个人了?” “遇上了么?”江兮浅声音清浅,淡淡的好似呢喃般,不只是在说给谁听,“或许吧。” 只是三皇子,夜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或许是她太贪心了。 “阿娘曾经说过啊,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如果想去见他就去啊,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就像当初她跟阿爹,虽然爷爷奶奶姑姑们都不同意,但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因为阿娘说人生短短,她也只想寻个能让自己开心的人过一辈子。”陆希凝看着江兮浅,一字一句,很是郑重,“阿娘说,不要管外在的,相貌不许太好,耐看就好;贫穷富贵,都抵不过他是否真心为你好;人生须臾,长长短短,别人自说我自过活。”虽然她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阿娘说的肯定没错。 江兮浅深吸口气,猛然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别人自说,我自过活;她为何要想得太多,既然已经决定接受他,那就给他一次机会,不过也仅仅是一次机会而已。她在心里默默道,楚靖寒,愿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姐姐可是想通了?”见江兮浅终于露出了小脸,陆希凝把小脸凑过来。 “是,是,是,咱们的凝儿啊长大了。”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凝儿是不是也看上哪家的小子了?” “哪有!”陆希凝撅着嘴,低下头,面色却泛着微微红色。 江兮浅眼前顿时一亮,这丫头有情况啊;“说吧,是哪家俊年郎啊,把咱们家凝儿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姐姐!”陆希凝撅着嘴,“再说,人家不理你了。” “不惜的你理。”猛然一个男声响起。 “哼,我跟姐姐说话关你何事?”陆希凝扬起下巴,面色隐隐透着苍白。 不是吧…… 江兮浅眉毛微微挑了挑,看着来人,“斌儿过来了。” “姐姐今日心情可好些了。”江文斌笑着,可片刻又撅着嘴,“姐姐为何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上次姐姐下狱中毒是这样,这次被人刺杀,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也是这样,难道因为我是弟弟,所以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深吸口气,握紧了拳头。明明下定决心要保护姐姐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姐姐受伤他都不在,甚至在时候好久好久才知晓。 “傻孩子。”江兮浅拦着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头发,“咱家斌儿还小,等斌儿长大了,有本事了,那时才能保护姐姐呀。” “哼,当真好小呀。”陆希凝小声嘀咕着。 江文斌却面色骤然一变,“再怎么也比你这个老太婆要小。” “什么?老太婆?你才是老太婆呢,你全家都是老太婆!”陆希凝气得口不择言。 江兮浅面色一变,“凝儿,你说什么?” “姐姐,你也欺负我。”陆希凝咬着下唇。 “好了,斌儿道歉。”江兮浅左手拉着江文斌,右手拉着陆希凝,“在姐姐心目中,你们都是最亲的;为何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江文斌轻哼,“谁要跟她好好相处。” “本小姐也不稀罕!”陆希凝扬起下巴。 看着同时挣脱她先后跑出房门的两人,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 “少主不必忧心,依奴婢看凝儿小姐和三少爷倒是对欢喜冤家呢。”素衣淡淡地开口。 素心也附和着,“少主之前闭关调息时,哪日凝儿小姐不与三少爷吵上几句来着。”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她是老了,不能理解年轻人的相处方式了么。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少主担忧太多也无济于事的。”素衣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扬起,“奴婢今儿按您给的方子做了些许云片,您可要尝尝?” 江兮浅点点头,“也好。” 素衣顿时眼前一亮,赶紧将成品端上来,切得整整齐齐,厚薄均匀的云糕,成花瓣状斜斜码放在白瓷薄胚的盘子里,上面用红绿果肉雕饰的指甲盖大小的小花。 “少主,如何?”素衣双眸瞪大,抿着下唇,带着希翼地看着她。 江兮浅点点头,“不错。” “真的?”素衣顿时眉开眼笑,她今儿在厨房呆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这个东西给饬出来了。 看到这样的素衣,江兮浅好似看到了以前的若芸,也是这般,眼眸晶亮地看着她,每次只要她说好,她总能高兴一整天,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在乎,那模样……让她实在心有不忍。 素心有些无奈,那云片她们也都尝试过了,说实话味道的确是……至少跟若芸的手艺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少主竟然还……是不忍心让素衣受打击吗? “素心,拿我的名帖去三皇子府上,约三皇子明日辰时有间客栈迷迭香间。”江兮浅深吸口气。 “是!”素心眼前一亮。 素衣却暗自咕哝着,约男子,这,这少主也太大胆了吧。要是让旁的人知道,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小师妹,这是作甚?”忆宵拦住拿着江兮浅名帖的素心,本就清冷的面色越发难看,俊秀好看的眉宇蹙起,“女儿家怎么能这般不矜持。” 江兮浅撅着嘴,“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忆宵声音清亮;原本清幽的同谋暗了暗。 “小师妹,二师兄说得是,想要娶走咱们无忧谷之花,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容凌面带微笑,温润如玉,嘴角噙着跟修长的草叶,“二师兄只是为人清冷了些,你那四、五、六、七几位师兄可是早已经磨刀霍霍了。”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旁的她不敢说,但若说那四位师兄,定然是这狐狸般的三师兄挑起来的。 心儿:神秘滴白衣人会出现滴,何妈妈也快出现鸟,前面伏笔的某些人也要来鸟,喵…… 正文 第117章 草包公主,欢喜冤家 章节名:第117章 草包公主,欢喜冤家 “所以丫头最好矜持着些。”容凌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润,宛若春风和煦;可江兮浅却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她瘪瘪嘴,小声嘀咕着,“还不是你饬出来的。” “嗯?小师妹,你说什么?”容凌笑得花枝乱颤。 江兮浅却只觉得身上皮肤紧绷,然后快快地扔下一句后转身逃走,“我去看看凝儿那丫头。” “呵呵!”容凌笑得低沉。 看到近乎落荒而逃的江兮浅,连忆宵眸中闪过淡淡的温柔。 “知晓她面皮薄,还这般消遣。”陆希瑞琢磨着若薇、若芸两姐妹的药方,蹙着眉头。 “她面皮薄?”容凌漂亮的丹凤眼上挑,原本温润俊雅的俏脸突然浮起一股邪肆的微笑,“二师兄,你也这般觉得,嗯?” 忆宵飞快地浅笑,而后又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走到桌边坐下继续研究药方。 “呔!”容凌自讨了个没趣,摆摆手;“当真是无趣。” 可在转头看到陆希瑞手中那张他们已经研究了数日的药方之后,又不得不加入继续研究、改良药方的队伍当中。 “凝儿,凝儿” 江兮浅亲自下厨做了陆希凝最爱吃的麻酥油卷儿,却不想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凝儿,开门呐,凝儿!” “不要,不要,就不要!”陆希凝的千金脾气上来,也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架。 “真的不要?”江兮浅双手环胸,懒懒地斜靠在屋门口的大红木柱上,深吸口气,唇角还带着似笑非笑;声音清亮淡雅,让人听得极为舒服,“本来想说,这刚出锅的麻酥油卷儿最是香脆,不过既然有些人不爱吃啊,那就……” “她不吃,我吃!”江文斌陡然出现的身影和声音都让江兮浅吓了一跳。 “砰” 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一声巨响,而后从中飞蹿出道蓝色身影,“谁说本小姐不吃的。” 江文斌从素心手中抢过托盘,整个人足尖轻点,飞快地闪躲过去,右手两根手指捻起一个麻酥油卷儿放在嘴里,砸吧砸吧,只听见“咔擦咔擦”的脆响声,满脸的意犹未尽,“姐姐的手艺那可是极好的,有些人既然嫌弃,弟弟可不愿糟蹋了姐姐的心意。” “你才糟蹋呢,你这个牛嚼牡丹的家伙,也知道什么叫好吃吗?”陆希凝眼睁睁地见着慢慢一盘麻酥油卷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心中想要可偏偏江文斌那家伙也护食得紧,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抢不到,最后只能气馁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麻酥油卷儿进了那个讨厌的肚子里。 “就算本少爷牛嚼牡丹,也总比你这朵连牛都不嚼的霸王花强。”江文斌可谓是嘴下不留德。 看着这样一幕,江兮浅朝着素心俊眉微挑,唇间带着笑意。 “奴婢说得可是没错,这三少爷与凝儿小姐就是对欢喜冤家,小姐这下可放心了?”素心恭敬地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笑得也极是矜持。 许是相处时间不久,她们在无忧谷接受训练时,平日里一举一动都是又专人管教的。 有素若的先例在前,江兮浅对她们本也没多少感情,更谈不上信任,也任由她们。毕竟既然做不到打心眼儿里的忠心,那就让她们害怕;权术,她虽不屑于用,却并不代表不会。 “嗯。”她点点头。 “咔擦咔擦!”江文斌单手端着托盘,整个人闪躲飞身跃上江城前两日才新派人运来的假山石上,翘着二郎腿,吃得那叫一个自在,那叫一个欢快。 “啧啧,姐姐若能天天下厨,这日子当真是给当神仙都不换的。”将最后一块麻酥油卷儿塞进嘴里,江文斌慨叹着。 “你无耻!”陆希凝终于爆发了,单手抚上腰侧,一条火红色的鞭子飞快地闪出。 江文斌挑眉,“本少害怕了你不成?” 不得不说,虽然江嘉鼎对她不很喜欢;但对江文武、江文斌却是竭力培养。 她虽然从未见过江文斌出手,但从他刚才跃身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不管他内功底子如何,轻身功夫却是极好的。 “小气吧啦的贱男人,有本事你给本小姐停下。”陆希凝单手叉腰,一只手拎着鞭子。 “本少如此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你眼睛瞎了还是怎地?再说本少可不如你这般没皮没脸,停下来做什么,给你当靶子?本少脑子可没短路。”江文斌便说着,边飞快地闪躲着。 陆希凝扬着鞭子追得气喘吁吁,汐院中刚移植来的花草树木没少被她的火龙鞭祸害,甚至连那坚硬无比的假山石上都多了数道鞭痕,可偏偏她连江文斌的衣角都未触碰到。 “呼呼呼” “怎样,嗦的管家婆,跑不动了吧?”江文斌双手环胸,斜靠在假山石上,与陆希凝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眉毛微调,轻声调侃着。 “呼,呼呼!”陆希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这个贱男有本事跟本小姐单挑。” “难道我们不是在单挑?”江文斌只觉有些好笑。 “呸!除了跑你还有什么本事?”陆希凝单手捂着胸口,面色通红,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垂下,“你这个没品的家伙,敢不敢跟本小姐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好啊!”江文斌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 陆希凝原本因为累极而略嫌无神的双眸顿时晶亮晶亮的,“真的?” “那是!”江文斌淡笑着,“等你什么时候追得上本少了再说。” 陆希凝巴掌大的俏脸顿时垮了下来,呆愣片刻而后厉吼一声,“江文斌,你耍我!” “……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江文斌强忍着笑意,“还知道本少在耍你。” “……” 江兮浅实在看不下去,在心中摇头,斌儿这小子现在看不清自己的心,他日定是要吃亏的;她这个做姐姐的,从小就未曾为他做过什么,只是感情的事,旁人也掺和不得,只能让他自己去发现了,“行了,斌儿。” “哇!” 原本低着头的陆希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他欺负我!”陆希凝可怜兮兮地,哭得眸色通红,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晶莹的泪滴从两个眼角滑下。 江兮浅面带不忍,将她漏入怀中,轻拍她的背安慰着,“行了,没事了,没事了,姐姐替你训他好不好?” “姐”江文斌不满。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什么叫,自己回房默写十遍道德经去。” “……”江文斌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道德经?她确定…… 陆希凝还扑在江兮浅的怀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痛苦伤心,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还不快去!”江兮浅轻喝一声。 “知道了!”江文斌面色微沉,临走前回头可怜巴巴地看了江兮浅一眼,只可惜她却是背对着他,不其然看到陆希凝那原本通红的双眸对着她秀眉一条,然后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江文斌刚想开口,就看到陆希凝又重新缩回江兮浅的怀中,肩膀一耸一耸的,若是不知其中真相的,以为她哭得有多伤心呢,他被气得险些内伤,想到自家老姐,罢了,不就是十遍道德经吗! “行了!” 直到江文斌走得连背影都看不到之后,江兮浅才将陆希凝从怀中推开。 陆希凝瘪瘪嘴,“姐姐。” “不哭了?”江兮浅挑眉。 “哼!”陆希凝傲娇地将脸偏到一侧,“你跟那个贱男一样坏,就知道欺负人家。” 江兮浅简直是要抓狂,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她深吸口气,自己本来重伤初愈,这些日子也的确难为这丫头了,在江府呆着都没有出去惹祸生事,对于患有多动症的小丫头来说是多么的难得,看在这个份儿上,就原谅她这一次了。 “既然你没事,姐姐就先回房了。” “……姐姐。”见江兮浅真的转身要走,陆希凝顿时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鼓着腮帮,做可怜状。 “还有什么?”江兮浅没好气地开口。 “那,那个。”陆希凝低着头,对着手指,“人家的麻酥油卷儿。” 咚 素心倒。 果然这陆家小姐的脑袋就是神奇,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麻酥油卷儿? 吃货的世界,伤不起啊有木有。 江兮浅是彻底给气乐了,“刚才是谁说不开门的来着,刚才又是谁说我坏来着,本来好心给你做的,结果你不出来,给别人吃了,这可怪不得姐姐。” “……”陆希凝做可怜巴巴状。 “没有就是没有。”江兮浅心中得意得直哼哼,区区小丫头还敢跟她都,看她不好好折腾折腾她。 陆希凝俏脸顿时沉了下去。 就在江兮浅务必瑟时,陆希凝那樱红的小唇顿时张开,“哇呜呜,姐姐你也欺负我,嗝,那个贱男抢了人家的麻酥油卷儿,嗝,姐姐还不给人家吃,嗝,姐姐就是故意的,嗝,姐姐坏,姐姐坏!” “哇呜呜,呜呜呜呜……” 看到陆希凝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江兮浅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丫头竟然真的哭了?她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不就是一盘麻酥油卷儿,厨房里还堆着老大一篓子呢。 素心单手扶额,转过头,不忍再看。 “行了!”江兮浅低吼一声。 “哇,姐姐你还凶人家,呜呜……”陆希凝哭得越发厉害。 江兮浅叹口气,额头上黑线不断地冒出来,“行了,不就是麻酥油卷儿嘛。” “还要四喜瑶柱。”陆希凝得寸进尺地要求。 “行!”江兮浅应得也是咬牙切齿。 “三鲜丸子也要。”陆希凝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没问题。”江兮浅毫不犹豫。 “……” “……” “糖醋里脊和松鼠桂鱼也想吃。”陆希凝缩了缩脖子,对着手指心中默默想着是不是差不多了。 “好!”江兮浅心中默念着,吃货。 “……” “……” 终于,陆希凝在感觉到江兮浅已经快要暴走的时候闭上了尊口,“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勉勉强强原谅姐姐你了。” “噗!”江兮浅险些没喷血而亡。 这丫头,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我们现在做饭去吧。”陆希凝挽着江兮浅的手腕儿,麻酥油卷儿,溜……四喜瑶柱,咕咚……糖醋里脊,吸溜…… 江兮浅却突然邪邪一笑,转过头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姐姐何时答应过你要亲自下厨来着?” “……啊?”陆希凝顿时面色黯淡下来,鼓着腮帮,想到素衣、素兰、素心她们三人前几日饬出来的非人食品,实在是,整个人顿时蔫蔫的。 “噗嗤。”素心捂着春,实在忍不住。 陆希凝看了她一眼,素心想忍着,可却是在是忍不住了,“对,对不起,陆,陆小姐,呼呼,奴,奴婢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陆希凝摆摆手,心中咕咚着,笑死最好了。 江兮浅无奈地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出门有些时间她也觉得有些乏了。 “行了,明日姐姐带你去有间客栈,让你吃个够如何?” “好啊好啊。”陆希凝赶紧练练颔首,生怕江兮浅要让她吃素心她们做出来的试验品;虽然不是姐姐亲自下厨,但好歹有间客栈的大师傅都是姐姐的“徒弟”亲自调教出来的。 能够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有间客栈的饭菜那味道自然是顶呱呱的。 江兮浅在心中摇摇头,“行了,姐姐有些乏了。” “啊?那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希凝一听,心中也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姐姐又怎么会如此。心中不断地埋怨自己,早知道姐姐重伤尚未痊愈,自己怎么能这般任性,如果不是自己这般任性姐姐又怎么会如此,那盘麻酥油卷儿也不会落入那个臭家伙肚子里了。 得,绕来绕去又回到了麻酥油卷儿上。 亏得江兮浅没有那看透别人心思的能力,不然准哭笑不得。 她摆摆手,“姐姐哪有里说得那么脆弱,只是有些乏了罢了。” “那我送姐姐回房歇着吧。”陆希凝现在极是乖巧。 “行了。”江兮浅摆摆手,“这些日子你也累了,瞅瞅,若是陆家三哥哥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定是以为我亏待了你,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了。你也好好歇着,若是再瘦下去,那就不美了。” 陆希凝撅着嘴,“可是姐姐,你……” “你看姐姐像是有事的人吗?”江兮浅大大方方地展开四肢。 “嗯嗯,不像!”陆希凝狠狠地点头。 江兮浅心中略微点头,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见陆希凝顿了下继续补充道,“本来就是!” ! “无梦爷爷说了,姐姐受的是内伤,内伤用肉眼怎么看得到嘛。”陆希凝还振振有词。 江兮浅无语,“行了,别忘了姐姐可是神医君无忧,姐姐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还能不知?” “……无梦爷爷也说了,医者不自医。”陆希凝撅着嘴。 江兮浅绝倒。 “所以姐姐,我还是送你回房休息吧。”陆希凝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在麻酥油卷儿和姐姐身上摇摆着,终究还是姐姐的地位更甚一筹。 江兮浅,“……” 好不容易在陆希凝近乎挟持的动作下回到房间,然后被她强势不容置疑地摁入床上,盖好,又对着素衣、素心两人不断强调着,要让她好好休息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小姐,您当真没事?”素衣眉头微微蹙起,抿着下唇。 “行了,去把厨房剩下的麻酥油卷儿给那丫头送一盘去,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你们也都下去歇着吧。”江兮浅摆摆手,虽然陆希凝那丫头固执了些,可却是为她好,更何况她也的确是累了。 素衣略微思忖着,“奴婢就在外间歇会儿,小姐若有吩咐唤奴婢便是。” “也罢,都退下吧。”江兮浅摆摆手,不强求。 第二天。 江兮浅尚未睡饱,就被兴奋地陆希凝从床上抓起来。 “姐姐,姐姐。”陆希凝声音娇俏,可江兮浅却只觉得有蚊子在耳边不断地呜呜作响很是讨厌,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陆希凝不死心,“姐姐,太阳照屁股了。” “唔!”江兮浅朝床内侧挪了挪。 素心有些担忧,“凝儿小姐,天色尚早,就让小姐多睡会儿吧;奴婢给您准备了早膳,您可要用些?” “……唔,人家不想要啦。”陆希凝撅着嘴。 如果她们三个有若芸的手艺,不,哪怕是只有若芸一半的手艺,她也不会如此。她才不会说,她之所以起这么早就是不想吃她们三个饬出来的吃食好不好。 馒头蒸得比石头还硬,米饭也是水要么加多了是生的,要么加少了做成了稠粥。 虽然经过半个月的磨砺,这手艺是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也仅仅是好了一些而已,至少做出来的东西不那么难以下咽了。曾经一度她以为无忧谷的医女各个能医擅厨,现在才明白能医擅厨的,都是姐姐专门调教出来的。 素心低下头,瞅着被陆希凝折磨得有些抓狂却还是舍不得睁开眼的江兮浅,心中带着歉意,小姐原谅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将东西做得那么难吃的。 她们真的很用心了,可为什么明明就是一样的材料,一样的做法,偏偏她们和别人做出来就是两个味道呢? “姐姐!”陆希凝撅着嘴,有些气馁。 虽然明明知道江兮浅的起床气颇重,可跟有间客栈的美食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啦。 “呼” 江兮浅从床上翻坐而起,双眸死死地瞪着陆希凝。 “啊,姐姐,你醒啦?”陆希凝双眼呈星星状,实在是让人想要发火都有些无力。 “……啊!”江兮浅猛地低吼一声。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整个人朝后退开些许距离,“啊,那,那个,姐姐啊,你先换洗衣衫,我去看看大哥他们。” 话音未落,只看见睡房内那道鹅黄色声音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素心硬着头皮上前,“小姐,要洗漱更衣吗?” “……”江兮浅也不说话,明亮乌黑的眸子闪亮亮的就那么死死地瞪着她。 素心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江兮浅不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做主,两人就这么在床上床下的对峙着。此刻她心中那个黑色小人正蹲在角落处不断地画着圈圈,凝儿小姐,您老人家这次可是害惨奴婢了。 “砰” 素心还未来得及哀悼完,只听见一声闷响,江兮浅整个又直挺挺地倒回床上。 “呼”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隔着珠帘看着外间桌上早就被好的洗漱用的热水,因为陆希凝的缘故,她还没来得及用铜鉴缶保温;好在小姐现在又睡下了,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还是得先准备上。 江兮浅躺倒床上去,在素心退出去时就睁开了双眼,她深吸口气。 等素心再次端着热水回来时,江兮浅已经换好了衣衫等在那里。 “小姐。”素心有些尴尬,看到江兮浅的身影后立刻麻利地开始给她洗漱,挽发。 江兮浅看了看铜镜,微微颔首,抬手阻止了素心往她头上插花的动作,“行了,就这样吧;左右只是出去闲逛,清爽些也好。” “是!”素心将浸了热水的锦帕绞干了递过来,“小姐。” …… 等一切准备完毕时,素衣和素兰结伴而来。 “小姐,今日若薇姐姐和若芸姐姐的状况好了很多,三位公子说,不日许就能醒来了。”素兰很是开心。 “哦?那感情好。”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我这就去看看她们。” 素心抿了抿唇,眸色稍微有些黯淡;素衣却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 她们同一批被收入无忧谷,又是一同培训,同吃同住十余年,彼此之间更是比对方自己更了解对方的,素心心中的想法她如何能不知,甚至她和素兰心中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担忧。 只是,小姐她虽然是江府的小姐,更是无忧谷少主。 若薇、若兰两姐妹自少主到无忧谷时边贴身伺候着;这份情谊是她们没有的;她们在少主最危险的时候舍身相护,这份情谊也是她们所没有的。少主之所以留下她们,是看在谷主的份儿上,有些事情,急不得。 她坚信,只要她们安分守己,好好表现,终有一日少主也会像待若薇、若芸般待她们的。 素心咬着下唇,点点头。 “姐姐!”陆希凝在厢房找到江兮浅时,鼓着腮帮,撅着嘴,“你明明答应陪人家去有间客栈的。”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头,她已经提若薇、若芸把过脉了,恢复得很好。当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连师父都无法的事情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只要有效就是好的。 看着陆希凝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她摆摆首,“姐姐何时说过不陪你去了?” “哼,现在都卯时了。”陆希凝老大的不满意了。 “姐姐还以为你不知道时辰呐。”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 不管是哪个城市的有间客栈都是上午辰时开门,酉时关门,雷打不动的。现在才卯时刚过一刻而已,她今儿被闹醒没发脾气已是难得了。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她好像真的忘了有间客栈是要辰时开门的,“好嘛好嘛。” “那你要怎么补偿姐姐?”江兮浅挑眉,“我可记得某人大清早的搅人美梦,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陆希凝嘟着嘴,小声嘀咕着。 “嗯?”江兮浅朝着她秀眉上挑,尾音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威胁。 陆希凝赶紧摆摆手,“没,没什么,没什么。” “那最好。”江兮浅语气淡淡,“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姐姐我两罪并罚,到时候,哼哼!”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这两声冷哼还是很具有威慑效果,她赶紧摆手,“人家不敢了,不敢了嘛。” “告诉大公子,这药方里如果用苦荞和双奇替换陈艾和早归吗,让他们看看能否行之有效。”江兮浅转头对着素衣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衣躬身退走。 江兮浅看着馋猫模样的陆希凝,“好了,去准备准备,我们去主院给我娘请个安,然后就出发吧。今日天气尚可,咱们慢慢走过去,有间客栈也该开门了,顺便路上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好吃的,今儿可得好好喂饱了你这个小馋猫。” “人家哪有!”陆希凝心中雀跃可嘴上却嘀咕着。 “好好好,没有没有。”江兮浅摇摇头。 从江府出来,江兮浅只带上了水冰和素兰。 她们三人中素心最是沉稳,素衣却最是心细;而且相对来说素衣的厨艺能入得口些,她不想让其他人扰了三位师兄,索性也没有再找其他厨娘,所以留了她们在府里稍微放心了些。 “姐姐,姐姐,你快看啊,糖人诶,好漂亮!”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臂弯,江兮浅扶额,好像转头说这人我不认识她;可偏偏她拽得老紧,挣都挣不开;只得随着她硬着头皮挤进一堆小破孩子里;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陆希凝大喇喇道,“老板,来给你个糖人要,嗯,就按照我们两个画。” 卖糖人的老板显然没想到竟然是两位大姑娘,还是极美的,连连颔首,“好好,马上就好。” “娘,那个大姐姐竟然也要吃糖人。”旁边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江兮浅扶额,她很想说她从来就不吃这个东西好不好。 陆希凝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从老板手中接过两个糖人,左右打量,看了看,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然后将她的模样递给江兮浅,“姐姐你也尝尝。” 话音未落,只听见“喀嘣”一声。 江兮浅回头,只看见在陆希凝手上她的模样的糖人脑袋已经没了。 她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看着没了脑袋,又速度没了脖子的糖人,好像陆希凝时咬在她身上般。 “你自己吃吧。”江兮浅将糖人塞回给她,可还未来得及塞过去,手上立刻又多了根棍子,再回首,陆希凝已经左右开弓,两串糖葫芦惹得街上众人频频回首。 江兮浅无语地将手中的糖人递给素兰,“凝儿你不是要吃四喜瑶柱、糖醋里脊吗?有间客栈该开门了。” “等等嘛,姐姐,你看那里有人表演诶。”陆希凝刚解决掉一个糖葫芦,然后又拖着江兮浅朝着众人围观的地方跑去。 却是有人在哪里表演,功夫薄饼,将拳头大小的面团用力抛甩,形成张张透明如纸的薄饼而后细油大火一过,再在上面洒上些许水果丁,酥香脆,味道倒还不错。 只是价钱确实忒贵,一张薄薄的饼子,成本不过半个水果、拳头大小的面团,可是叫卖确实要五百文,对于多少人家来说这可是半个月的口粮钱,到底是看得人多买的人少。 江兮浅曾经自己也试着做过,却总是把握不好力道。 “姐姐,姐姐,我要吃,来份苹果口味、香梨口味还有那个那个橘子的人家也要。”陆希凝左右开弓,手上还捏着两串糖葫芦,指着人家摊子上的薄饼,不断嚷嚷着。 “娘,我也要!”人群中小姑娘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衫,弱弱的说。 “要,要什么要。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啊,那可是五百文大钱呢,让你看看就行了你还要。”大婶模样的人骂骂咧咧。 “哇,我要,我要!”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 人群中不断有其他小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江兮浅眉头紧皱,狠狠地瞪向陆希凝这个罪魁祸首,谁知陆希凝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大手一挥,扔出张百两的银票,“你这里做好的本小姐包了。” “这,这……”包饼子的大娘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张银票有些不知所措。 江兮浅摇摇头,蹲下身看着最初开口的那位小姑娘道,“小妹妹很想吃饼?” “想。”小姑娘点点头,而后抽噎着,“奶奶病了好久,饼香香甜甜的,奶奶吃了就会好起来,呜呜,囡囡不是自己嘴馋。” 牵着她的大娘明显有些愣了下,连连摆手,“姑娘,不是我们虐待孩子,实在是……哎!” 江兮浅抬头看着大婶身上衣衫补丁打着补丁,虽然简陋但却很干净,她抬起头笑笑,而后低下头看着那小姑娘,“那姐姐送你一份好不好?” “囡囡不,不能要。”小姑娘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大婶一眼,那眸中分明尽是渴望却仍旧拒绝了。 江兮浅从水冰手中接过油纸包,“薄饼就当是姐姐请你吃的,只是奶奶病了,还是需要吃药的,这薄饼奶奶不能多吃哦。” “姑娘,这,这不好,您还是快收回去吧。”这可是五百大钱呢。 “大婶也当好心,我这妹妹可是个没准的,买了这么些啊,也吃不了,我与囡囡也算是投缘,就当是圆了孩子一个心愿吧。”江兮浅微微笑着,“如果孩子她奶奶实在病得厉害,拿着这个名帖去平心堂,自会有大夫给她诊治。”想了想,“不要钱。” 大婶连连摆手,“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姑娘。” “大娘您还是收下吧。”水冰上前微笑着,“小姐也是爱护囡囡,您也不想囡囡她奶奶整日遭受病痛的折磨不是?”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大婶连连拱手作揖;“姑娘真是善心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江兮浅让素兰、水冰将陆希凝买的那些薄饼分给周围的小孩子,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则在摊子旁边的木凳上坐下,看着陆希凝的吃相,蹙着眉头。 “这位姑娘,我,这银票我们实在是找不开啊。”大娘很是为难。 江兮浅上下打量着表演的男人,此刻人群散去,他这才从怀中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人才就该是他们楼外楼的人,“我看你功夫底子不错,有没有想法加入楼外楼?”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的手臂一僵,面色一顿,而后回过神来,“姑娘莫要打趣在下,以在下的身手别说楼外楼,就是给人看镖都没人要。” “嗯?这么说,你是被镖局辞退的镖师?”江兮浅挑眉,她观这男子面向极正,浩然磅礴,印堂明亮,眸色清澈,而且看他这么卖力地卖饼为生,显然也是个脚踏实地之人,哪家镖局这么没眼力? 她明显看到男子眼中划过一抹苦涩,“姑娘莫在问了。” “呵呵。”江兮浅淡笑着,宠溺地看了陆希凝一眼,“银票就不用找了……” “这,这怎么行呢。”大娘赶紧摆摆手,“姑娘,要不,要不你们什么时候有碎银再给我们送来就是了。” 江兮浅摆摆手,“大娘别这样,您听我说完,我家这妹妹可是贪吃,往后每日收摊时,您将所有剩下的饼子都送往江府侧门,说是汐院小姐要的,她自会知晓,记住是东侧的侧门。” “这……”大娘有些迟疑,收摊时没卖完的,那可都凉了。 “那丫头可是嘴馋了。”江兮浅点点头,“不然每日还得让丫头出来买一趟,你也知道我们出趟门不容易。” “那,那好吧。”大娘点点头,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每日收摊时再让小子新烙上几份,万是不能将卖剩下的送给姑娘们的,看这两位姑娘娇滴滴的,不想却是心好的。 陆希凝吃够了,看着水冰、素兰两人手中提着的两大包薄饼,江兮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吃够了就走吧。” “嗯嗯。”陆希凝连连点头。 走之前,江兮浅深深地凝视了那男子一眼,在桌角留下一枚玉佩,“若想通了,楼外楼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这!”大娘抬头看了看男子一眼。 “娘,没事。”男子犹豫了下,看到江兮浅一行已经走远的背影,扬在空中的手顿了下,而后郑而重之地将玉佩收入怀中,有些事虽然明知没有可能,可却还忍不住去奢望。 只要,只要那件事情能圆满解决,他或许可以去试一试。 陆希凝不解地看着江兮浅,“什么时候姐姐的楼外楼连大街上的小摊贩都收了?” “呵呵,或许他能让人出乎意料也不一定。”江兮浅低首垂眸,眼皮黯然一片。自从服下圣灵果,她内力猛涨不说,对人的感知也更甚。 虽然那人的内力平平,但底子却不错;更何况他给她的感觉是看不透。 他一定不是街边小贩这么简单。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值为何会这么肯定,只是那种直觉,莫须有但又异常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不简单。 “呵呵,本宫倒是不知,原来传闻中刁蛮任性的江大小姐也会有如此善心的一面。” 有间客栈门前,江兮浅和陆希凝正准备进门,就听见旁边传来道带着轻笑、压抑的嗓音。 江兮浅连眼皮都未抬,“天荷公主久居深宫,乃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又怎会懂得我们凡人的苦恼。” “……你。”楚天荷抿着下唇,深吸口气,“是啊,本宫的世界自然不是你们这等下贱之人可以理解的。” “那公主想必也不会来有间客栈这等凡人所在之地。”江兮浅语气不咸不淡,“我们凡人可是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劳烦谪仙公主您让让。” “江、兮、浅!”楚天荷低吼一声。 “姐姐,您可真是厉害。”陆希凝比着大拇指。 江兮浅摇摇头,没有熙宝珠在旁边楚天荷根本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平日里谁不巴结着,讨好着,竟然连吵架却都是不会,真不知皇宫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会教出这种草包来,“怎地可还吃得下?” “吃得下,嗝”陆希凝面色唰的变红。 江兮浅轻笑声,“让你刚才吃那么多,现在可是吃不下了?”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陆希凝想着刚才大街上,自己只顾着吃,还有好多好玩的都没有看。 “那草包在下面,现在出去可是有些……”江兮浅微微蹙眉。 “兮儿可是胆儿肥了,竟然敢唤我们晁凤最受宠的天荷公主做草包?” 心儿:审文大,俺错了俺错了,把117写成了118,~(>_<)~俺错了,俺悔过 正文 第118章 终于定情,宝珠背后 章节名:第118章 终于定情,宝珠背后 “咳,咳咳,噗” 陆希凝进屋,刚将薄饼塞了满口,觉得有些噎着了,灌了口茶就听到男子低沉带着打趣的嗓音响起,一个没忍住,呛住了。 “咦,脏不脏啊你!” 看到陆希凝那满嘴包着刚塞进去的薄饼,灌了一大口茶,听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而后忍不住喷出来,江兮浅赶紧往旁闪躲,目光触及那满桌的食物残渣,摆摆手;好在她反应及时,不然自己这身刚换的衣衫可就遭殃了。 “咳,咳咳!呼……” 良久,陆希凝才大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双眼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将口中的薄饼全都咽了下去,“咳,咳咳。姐姐,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这样?咳,咳咳……” “谁跟你一样,饿死鬼投胎似的。” 江兮浅没好气地送了她两个卫生球,“你这模样,要是让陆家三哥哥知道,当真以为我们江府亏待了,十天半月没给你吃的似的。” “本来就已经十天半月没好吃的了。”陆希凝小声嘀咕着。 “嗯?”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哎呀,姐姐,人家这不是太久没吃到好吃的了么,别生气别生气。” 说着对着素兰使了个颜色。 素兰也是个识趣的,立刻躬身侧身避开门边那主仆二位从屋门边缘退出去,“奴婢这就唤人前来收拾。” “嗯哼。”江兮浅轻哼一声。 “姐姐,姐姐……”陆希凝生怕江兮浅因此会克扣她的伙食,她可真的是,自从若芸受伤昏迷之后除了昨儿的麻酥油卷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江兮浅没好气地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对凝儿最好了。”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臂蹭了蹭。 “二位这是打算开着门秀一下姐妹情深的戏码?”门外楚靖寒淡淡带着戏谑的嗓音再次响起。 江兮浅转头看着来人,朝着他娇俏一挑秀眉,“想不到传闻中冷若冰霜的晁凤三皇子,居然也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那也要看是谁的墙角;更何况,这门大开,本宫可是光明正大的听,光明正大的看。”楚靖寒本着凤邪给的追妻要诀,一要不要脸,二要不要脸,三还是不要脸的准则,严格执行着,也不用江兮浅请,自个儿进屋,看着那满桌秽物,蹙了蹙眉,冷声道,“寒风,还不快处理了。” 寒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处理?他要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寒风还在纠结的时候,素兰已经领着侍应进门。快速有序地进屋将桌子处理得油光水亮,“不知小姐还有何吩咐?” “先上两壶热茶,几份糕点。”江兮浅淡淡地睨了陆希凝一眼,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侍应毕恭毕敬地退出去,虽然对自家掌柜的吩咐不解,这江兮浅不就是五品官家嫡女,真不知有何值得他们这般对待的。不过他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毕竟有间客栈中工作难寻,又是绝好的待遇,多少人想尽办法而不得,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倒了自己的饭碗。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姐,姐姐,我,我看还是先出去逛会儿吧。” “……”江兮浅蹙了蹙眉头,看着坐在对面宛若冷面煞神般的楚靖寒,点点头,“水冰,你陪着她。” “是!”水冰应声,陆希凝好似得到特赦令般,箭步而出。 “记得巳时前必须回来。”江兮浅急忙对着两人的背影道。 “知道啦,姐姐!”远远地传来陆希凝的声音。 江兮浅,“……” 素兰看着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对面的男子,不得不说那人长得是极好的。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剑眉微扬,凤眸上挑,给人以一种危险的感觉;可看他的动作,那般自然而然,慵懒邪魅,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他唇角那一缕魅惑人心的笑,只是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颦眉蹙,心中又有些担忧,无忧谷历代谷主可从未有与皇家联姻的先例。 更何况以谷主对皇家的态度,自家小姐若真的与那位有点儿什么,也只怕是…… 她紧紧地抿着唇,主子的心思,她区区婢女自是猜不到也无法左右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咚,咚咚” “进来。”江兮浅嚅了嚅唇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小姐,这是大麦茶和花茶,另外掌柜的嘱咐给您送的糕点。”侍应毕恭毕敬,将托盘中的东西呈花瓣状拜访在桌子上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江兮浅深吸口气,端起一杯清茶,下定决心;起身,慢走两步到楚靖寒身前,双手平举,“多谢三皇子赠药之恩。” “……”楚靖寒挑眉,双眸却看着江兮浅端过来的清茶,却并不接,“兮儿,你该知道本宫的意思;这杯茶又是何意?” “三皇子!”江兮浅抿了抿唇,她眸色暗了暗,有些话,虽然心中早下定决心,但要由她开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到底是女子面皮太薄,更何况她其实并未做好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 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说她胆小也好,说她退却也罢,总之感情之于她,无异于洪水猛兽。可那日听了陆希凝的那袭话,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走进她心的机会。但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先爱的人先输,她用生命换回来的道理。 今生,她定不会先动情。 只是殊不知感情之事,若当真能如此容得理智把控,又怎么称得上是感情。 楚靖寒的心沉了沉,看着面前双手平举着茶杯的女子,只觉得胸口有气却发布出来,干脆取了她手中的茶杯反手搁到旁边的小茶几上,长臂一伸,将江兮浅紧紧地拢入怀中,而后对着寒风、素兰厉喝一声,“都退下。” “你,你这是做什么?”江兮浅没想他居然会如此孟浪,一时不查,整个人直直地朝着面前男子的怀中扑去。 “呵呵……”楚靖寒压低了嗓音。 江兮浅挣扎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起来,尤其是不经意间看到寒风那晶亮带着兴趣的眼神和素兰那担忧的眸子,她恼羞成怒,压低了嗓音,“你放手!” “……”楚靖寒眉毛一挑,却未错过她眼中那飞闪而过的羞涩和恼怒,转头将心中怒气全都发在两名无辜的人身上,还保持着钳制江兮浅的姿势,“本宫让你们退下!” 素兰面色大惊,全身紧绷,眼看着就要扑上来,“可是小姐……” “素兰,你先退下吧。”江兮浅此刻低首垂眸,两腮发热,不用镜子她都能想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红,她转过头背对着素兰,有些话是要说清楚的;只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奇怪。 楚靖寒双手揽着她的腰,她的手撑着他的前胸,挣扎着想要站起…… 素兰还想再说什么,寒风怔时回过神来,“素兰姑娘,咱们还是先退下吧。”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单手抓着她的手臂。 “砰” 一声脆响,素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阖上,想要挣扎可她哪里是寒风的对手,只能双目死死地瞪着他。 寒风此刻更是心中宛若有一百只猫在抓挠般,好奇得心痒痒,自家主子爷可是终于上手了,虽然江家小姐兄弟们都不是十分满意,但只要自家主子爷喜欢,咳咳,喜欢的是女人,他们都不强求了。 曾经一度,他们都以为主子爷与他们呆一起久了,连审美都发生了变化。 如今能有一名女子,只要身家清白能将主子爷掰回来,他们都认了。 “放开。”江兮浅压低嗓音。 “兮儿,让我抱抱。”楚靖寒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直接让江兮浅坐到他的腿上,钳制在她腰间的双臂顿时加大力道,江兮浅轻颦黛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声音是他前所未有的脆弱,带着小心翼翼,带着祈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地绝望…… 直到半刻钟过去。 江兮浅实在忍不住,才轻轻动了动,“喂,我说你够了啊。” “兮儿,你好香。”楚靖寒将脑袋靠在她的颈侧,深吸口气。女子宛若幽兰的清香不断传入鼻翼,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你无耻!”江兮浅反手手肘狠狠地顶上楚靖寒的胸膛,原本想让他吃痛时自己趁机闪开,谁知他竟然抱得更紧。 “楚靖寒,你到底想如何?”江兮浅恼,他们现在这般算是什么? 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楚靖寒自是不知江兮浅心中所想,只是抿着唇,“我想做什么,兮儿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静。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沉重的气氛,压抑的呼吸。 江兮浅撇过头,看着那尚冒着白色烟雾的清茶,抿了抿唇,“你先放开我。” “那你先答应我,兮儿,答应我。”楚靖寒再也按捺不住,“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的,不是吗?” “……”江兮浅沉默着。 “我说过,兮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感受到江兮浅慢慢平复的挣扎,楚靖寒越发地将她搂紧了。 “……”江兮浅仍旧不言不语。 “兮儿……”楚靖寒的声音渐渐浮起一股凉意。 江兮浅深吸口气,“好。” “兮儿,你答应了?”楚靖寒原本心渐渐沉入谷底,甚至染上层层薄冰,可陡然听到那个好字,原本暗淡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兮儿,你……” “不过我有条件的。”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前世自己痴心错付,最后连累大哥,连累母亲甚至最后连自己都命丧当场;她一直以为今生自己只为复仇,再不会动情。 可面前这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 若说爱,没有。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爱;但若说在乎,真的不在乎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公主府的群芳园,还是云湖盛会上他的挺身而出,亦或者……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可他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愿意相信一次。 也仅此一次。 “兮儿,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楚靖寒心中欢喜。 江兮浅却是深吸口气,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只有一次。若是你胆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楚靖寒想也不想。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江兮浅眸色暗了暗,不知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再让我抱一会儿。”楚靖寒无赖地笑,那声音低低沉沉。 “你放不放。”江兮浅眸色一沉。 楚靖寒耸耸肩,“好!” 说着将江兮浅从她腿上放到软榻旁边,握着她的手,不管江兮浅怎么挣扎就是不放。 “……”江兮浅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别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以前怎样我不管,但以后,一旦我发现你有别人的女人,哼!” 楚靖寒单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听到了吗,兮儿,它永远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呸,不要脸!”江兮浅轻啐一口,挣扎着,“放,放开我。” “咚咚咚” 江兮浅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足尖轻点三步并作两步到椅子上做好,端着茶杯做喝茶状,轻轻咳嗽两声,“进来。” “小,小姐。”素兰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发现自家小姐除了脸红了些,表情不自然了些,那动作奇怪了些,其他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江兮浅眸子暗了暗,“傅掌柜,可是有事?” “呵呵,也无事,只是想问问江小姐大概何时用饭。”傅玉恭敬地俯首躬身。 “先备着吧,也不知凝儿那丫头何时回来。”江兮浅摆摆手,“可还有其它?” “……啊,没。”傅玉愣怔地打量着坐在软榻上的楚靖寒,心中尚在琢磨着这位爷与自家主子,却突然听到自己主子发话,赶紧回过神来躬身应道。 江兮浅颔首,“既然无事就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傅玉琢磨着,糊里糊涂。 寒风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爷,有悄悄打量着江兮浅,自家主子爷这是上手还是没上手啊? “……” * 有间客栈迷迭香对面的雅室中。 楚天荷面色难看,双眸泛着厉色,“怎样,本宫可骗了你?” “哼!”熙宝珠面色冷冷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口,寒风死死地揽着另外一名她未见过的丫鬟模样的人,心头尚还有些疑虑,“江兮浅的丫头,不是你我,这晁凤官家谁不认识,天荷公主就算要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的。” “骗你对本宫有何好处。”楚天荷面色冷冷地,“宝珠,本宫可是把你当做好姐妹这才通知的。” 熙宝珠也似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有些失言赶紧讨笑道,“天荷,不是宝珠只是太气了。”嘴上说着,可那眸中泛着的厉色,缩在袖中却死死掐住的拳头,却透露了她此刻的愤懑和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宝珠,那你打算如何?”楚天荷昂起下巴,满脸高傲,哼江兮浅竟然害得她被三皇兄骂,被父皇责罚禁足,还被扣了整整半年的月前,导致整个皇宫都以为她失宠了,甚至连宫女太监对她也都没以前伤心,这让向来高傲的她如何能忍。更何况今日那江兮浅竟然胆敢在有间客栈门前,大庭广众地给她下不来台,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熙宝珠面色冷沉,可片刻之后又强压了下去,“天荷,此事咱们可不能胡来,若是寒哥哥知道会生气的。” “哎呀,咱们只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楚天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那季巧巧那副德行,江兮浅也好不到哪儿去,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三皇兄沦陷之后,被她伤害,让他成为整个凤都、晁凤乃至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熙宝珠眸色暗了暗,“嗯,那咱们要怎么做?” 论心计城府,楚天荷又怎么比的上熙宝珠;就算她想要教训江兮浅,可这话也必须从楚天荷口中出来。她比谁都要懂得这个道理,反正到时候若当真东窗事发,她也不过是从犯而已,迫于天荷公主淫威而犯罪,众人对她也只会是同情。 更何况,谁不知道天荷公主刁蛮任性,从不把人当回事? 楚天荷又怎么是她的对手,此刻正傻乎乎地琢磨着,“要不,我们找人教训教训她?” “……这,不好吧?”熙宝珠抿着唇。 “怎么不好了?”楚天荷撅着嘴,“咱们就给她一顿教训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想?” “……”熙宝珠仍旧低着头,她想的可不仅仅只是教训一顿,只是这话她却不会说出来,良久之后才深吸口气淡淡道,“天荷,这,要不我们还是选了吧,若是让皇上或者寒哥哥知道了,咱们又得受罚了。” 说道受罚,楚天荷就满肚子闷气无处发;熙宝珠这哪里是在劝诫,分明是火上加油。 “哼,本宫是公主,教训教训她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敢对本宫不敬,本宫没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楚天荷那细嫩白皙地小手高高抬起,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行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宝珠,之前父皇给我的侍卫都已经被他调回去了,咱们该找谁去呢?” 熙宝珠满脸为难,“这,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前几日江兮浅在江府被刺杀时,那些人都身着白衣白鞋白袜,还用白巾蒙着脸……” “好!”楚天荷听着,顿时眼前一亮,“行了,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拿着,咱们就找个人……你看这样如何?” 熙宝珠为难地将那钱退了出去,“这,这不行的,天荷还是算了吧。” “宝珠,你到底帮谁啊。”楚天荷对熙宝珠的态度也是恼了,“你可是想好了,上次紫嬷嬷进宫为了请婚时,父皇和皇奶奶都拒绝了,你要是想做我三皇兄的皇妃,若是无人帮忙,哼……” 熙宝珠抿了抿唇,“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楚天荷面色黑沉,尤其是那撅着的嘴唇,充斥着怒火的双眸,还有那拍在桌子上的通红小手,整个人身上怒气弥漫,“本宫就想知道那江兮浅到底哪儿好了,父皇之前可是想过将她赐给三皇兄做皇妃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音未落,楚天荷也是恼了,“行了,碧桃咱们走。” “是!”站在楚天荷身后的宫女赶紧低着头应声。 “天荷,天荷。”熙宝珠微微愣怔,而后赶紧起身,看着已经打开的大门和就要出门的楚天荷,她也是急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拉着她的手臂,低头抿唇,面带委屈,“我,我……” 楚天荷恨铁不成钢,抬起头狠狠地戳了下熙宝珠的额头,“你呀。” “砰” 对面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连对凤都内权贵向来不怎么买账的有间客栈掌柜傅玉竟然都那般恭敬。 那坐在软榻上似笑非笑,面带满意的男子,不是她三皇兄(寒哥哥)又是谁。还有那名女子,虽然侧背对着门口处,可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江、兮、浅!” “贱、人!” 两人心中愤懑,同时握紧了拳头。 “现在你看到了吧!”楚天荷眼中带着愤懑,咬牙切齿着,“看看人家孤男寡女呆在雅室中有说有笑,连寒风都被三皇兄赶出来守门了,哼;果真是下贱坯子生的狐媚子,跟季巧巧一样的下贱。” 熙宝珠死死地绞拧着手帕,尤其是在看到楚靖寒那无意间投向江兮浅的眼神,笑意虽然浅淡,却充满了宠溺,他何时对她这般笑过? 贱人,贱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三皇兄对江兮浅是不同的。你也不想想,自熙妃离开之后,三皇兄何曾笑过,就算只是淡笑,他何时在我们面前包括父皇面前这般轻松自在过?”楚天荷继续添柴家伙。 熙宝珠身子微微颤抖着,双眸死死地瞪着那对面大门中,有说有笑的两人,还有那紧张兮兮进屋的婢女和寒风进屋时,嘴角那偷笑的模样,难道他,他们…… “不,不!”她心中奋力咆哮着,寒哥哥是她的,是她熙宝珠的。 “怎么?还没想清楚么?”楚天荷咬着牙,“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姐妹!” “我……”熙宝珠心中早已经恨不得将江兮浅扒皮抽筋,喝血吃肉,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低着头,身子不断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可,可是寒哥哥他……” 楚天荷顿时恼羞成怒,“寒哥哥,寒哥哥,等三皇兄取妃的时候你就抱着寒哥哥三个字过一辈子吧!你不去本宫自己去;碧桃,我们走。”说着从熙宝珠手中扯走那五百两银票,宽袖一甩,狠狠地瞪了对面包厢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含春,我们也回去吧。”熙宝珠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是!”含春身子颤了几颤,“郡主,您可需要让含香再准备些毒药?”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含春脸上顿时多出一个巴掌印,“本郡主想做什么,何时轮得到你这个贱婢做主了。” “是,是,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含春砰的一声闷响,双膝跪地,不断地磕着头。 “行了,还不快走!” 听到动静其他雅室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打开大门,向外探头探脑,熙宝珠低首垂眸,对着跪在地上的含春厉喝一声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哎,现在这些官家小姐可真是,一个塞一个的刁蛮任性。” “就是就是,谁要是娶了,那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那可不是。就说威远侯府的那位齐世子吧,还是凤都三公子之一呢,往日是如何的风流倜傥,啧啧,结果却……” “……哎,不说了不说了,这官家的事,咱们平民百姓可管不着。” “那可不是!” “听说威远侯府那位世子以前的未婚妻是江大小姐,就是以前那位。” “要真是以前那位说不准啊,他日子现在还好过些,总比顶着不知道多少顶绿帽子强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 “……” “更何况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以前那位江大小姐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听说的那样。” “哦?” “据说那些事儿啊都是那季巧巧饬出来的。区区私生女,江丞相也太过分了,竟然将发妻嫡女都赶出相府,在外自生自灭。” “……可是不对呀,当年江丞相与丞相夫人不是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么?” “这谁知道呐。” “……” “可怜的江大小姐,哎,堂堂嫡女竟然混得连私生女都不如,也不知那丞相夫人是如何想的,疼爱的侄女一朝竟然变成了自己丈夫的私生女,呵呵,高门大院,事儿多啊。” “……” “哎,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喝,喝!” “……” 转身离开的宝珠远远听到那些人的谈论声,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江兮浅,江兮浅。 如今世人只道她江兮浅可怜,她江兮浅无辜,哼! 不过是个不安于室的荡妇,有何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竟然胆敢公然勾引她的寒哥哥,哼这样的女人,必须得死,就算暴露了目标,她也在所不惜。 “砰” 熙宝珠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胸口还上下起伏着。 “郡主,您这又是怎么了?”紫嬷嬷断了刚熬好的血燕过来,转头看着含春,“今儿不是让你带郡主出去散心的吗?天荷公主呢,怎地让郡主如此不欢心?” 含春身子颤了颤,紧紧地咬着下唇。 看着她脸上还未消散的红印,紫嬷嬷的眸色暗了暗,“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含春恭敬地俯身离开之后,紫嬷嬷这才将装燕窝的汤盅递给宝珠道,“郡主别气,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嬷嬷,嬷嬷给你出气啊。” 熙宝珠强忍着的委屈顿时软弱了下来,扑倒在紫嬷嬷怀中,“奶娘,呜呜,奶娘……” “郡主乖啊,乖啊,告诉奶娘怎么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啊,竟然胆敢欺负我们三皇子府上的郡主!”紫嬷嬷厉声。 “……”熙宝珠瘪瘪嘴,“还不是那个江兮浅。” “嗯?”紫嬷嬷蹙眉。 “她竟然胆敢勾引寒哥哥,孤男寡女的与寒哥哥呆在一起,你说寒哥哥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熙宝珠越说,心越是凉,心中的不满和气愤也越盛,“奶娘,呜呜,寒哥哥不会真的娶了她做皇妃吧。” “怎么可能呢?”紫嬷嬷淡淡地应声,心中却是想着,难道三皇子真的看上那江兮浅了?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熙宝珠抿着下唇,“可是奶娘,寒哥哥他……” “哼,不过区区从五品侍读家的嫡女,别说因为季巧巧的关系,江家女儿本就声明尽毁,就算是没有她也配不上咱们三皇子。”紫嬷嬷厉声。 在这个时代,家族中但凡有任何女儿家作出不好的事情,影响的都是整个家族女儿的未来婚姻,因此家教都是极为严苛的。季巧巧虽然只是私生女,但自幼养在江府,发生这样的事情,人家会对江家女人的人品产生怀疑也是正常。 熙宝珠点点头,“嗯” “郡主放心,当年熙妃娘娘可是交代让三皇子照顾您一辈子的。”紫嬷嬷轻轻拍了拍熙宝珠的肩膀。 熙宝珠透过纸窗,偶然看到在那白色的窗棂上有支不甚显眼的袖箭,约莫小指大小,她眸色暗了暗,“奶娘,我有些乏了。” “那郡主就好生歇着,您也真是,要气坏了身子,受罪的还不是您自己。”紫嬷嬷看着那盅血燕,轻叹口气,“郡主您先写着,嬷嬷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熙宝珠点点头,“好,我就知道奶娘你最好了。” 紫嬷嬷前脚刚走,熙宝珠随后警惕地左右张望着关上大门,迅速将那支袖箭拔下来,拧掉箭尾,从中抽出一张紧紧裹着的纸条,上面秀气宛若苍蝇大小的簪花小楷。 未时,城外三里处破庙。 熙宝珠顿时心中一惊,因为那落款处的祥云之上一点红。 是他,竟然是他。 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熙宝珠此刻心中乱极,左思右想;从当初接到任务到卧底皇宫,接近熙贤最后成功住到三皇子府上,多少年了?她曾经一度以为组织是否早已经将自己忘了,毕竟当年她还未接受完训练就被派出来执行任务,她日夜祈祷着,那些人能真的将她给忘了,她只要安安分分地做个皇家郡主就好。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现在却突然出现了。 去? 不去…… 两道声音在脑中不断的博弈着,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执行任务时的感觉,如今…… 她到底该怎么办? “咚咚咚” 就在熙宝珠纠结时,突然敲门声适时地传来,吓得她赶紧将袖箭塞进宽袖中,爬到床上故作睡眼惺忪模样,虚弱地清咳两声,“咳,咳咳,谁啊?” “郡主,是奴婢。”门外传来略嫌沉重的女音,熙宝珠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进来。” “呵呵” 低低沉沉的轻笑声,随着那大门被推开、阖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让熙宝珠灵魂震颤的声音,“是,是你!” “看来记性还是不错的,真不愧是本使亲手挑选出来的。”女子身着三皇子府婢女模样的衣衫,进屋毕恭毕敬,可大门阖上之后立刻原形毕露,身上气势尽显。 “属下赤月参见尊使。”熙宝珠快速掀开被子下床蹲在地上。 “还不错,看来没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本使今儿来就是提醒你,此次任务上头那位亲自来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别以为三皇子府养尊处优就能让你过一辈子。”女子嘴角微勾,眸中杀气凌厉。 熙宝珠单膝跪地,头重重地垂下,此刻只觉得全身僵硬,好似有什么东西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般,“是,属下明白。” “明白?那就最好了。”女子带着不屑轻笑道,“你要知道,组织可不缺你一个,熙宝珠对于楚靖寒来说,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本使既然能造一个熙宝珠出来,既然能造出千百个,哼!” 话音未落,只听见窗户开合的声音。 熙宝珠顿觉身上一轻,再抬起头,哪里还有女子的声音,她顿时瘫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口气,瞬间好似活过来了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看窗外的金乌,已经时近午时,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脑中不断地思索着,自己该找个什么药的借口离开。 她飞快地换上一套简单的衣衫,而后想了想,又脱下换上婢女的衣衫;拿着她自己的腰牌从三皇子府很容易脱身离开;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瞬间,身后立刻有人尾随而去。 城外,三里破庙处。 熙宝珠刚进入破庙就看到那袭大红艳烈的衣衫随风飘扬着,背对着大门口处。 “属下赤月参见主人,主人万寿无疆。”熙宝珠双膝跪地,恭敬地叩首。 “呵呵,朱雀调教的不错。”那人淡淡地开口,嗓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起伏,她也只能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不知主人召见有何吩咐?” 那人轻笑一声,“听说月佩在凤都出现了,呵呵,本座很感兴趣。” “可,月佩已经消失了。”熙宝珠自然也打听过那块神奇的月佩,毕竟若是能拿到手,她就有筹码跟皇帝谈赐婚之事了。 “消失?本座可不相信,无忧谷的传承至宝,本座要你彻查江府,务必拿到月佩。”说道最后那人的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身上杀气漫腾,“本座倒要看看,那月佩到底有何了不得的。” 熙宝珠双膝跪地,“是,属下明白。” “明白?那是最好。”那人嗓音淡淡,对着空气中,“本座就怕某些人养尊处优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朱雀你就留下来吧,也是时候好好调教调教了。” 原本寂静的空中,同样身着火红色劲装的女子突然出现,单膝跪地,“朱雀领命。” “听说无忧谷的四方使者也出现了,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呵呵。”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听出是位年轻男子,他笑得欢腾,“记住,本座可没什么耐性。” “属下明白。”熙宝珠只觉得心肝儿尖尖都在颤抖着。 “另外,听说江家小姐江兮浅的那双眼睛不错,不知当球踩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明明是年轻男子狠戾冷绝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的妖娆。 朱雀身子颤了几颤,“属下明白。” “那就最好了。”男子骤然回身,挥手间庙外的树枝上,一道黑影砰的落地,然后快速地逃离。 “主人,属下立刻去追。”朱雀双目迸裂,她居然没有发现,该死。 那人却摆摆手,瞅着那道黑影离开的方向,摆摆手,“行了,轻身功夫倒是不错,只可惜了……” 话音落地,一阵冷风飞快递拂过。 朱雀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额头上直冒冷汗,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命丧当场了。 “啪” 熙宝珠刚抬起头还未来得及起身,而后就只觉得脸上一疼,整个人被掌风扇得再地上滚了两圈,喉头一阵腥甜;她捂着脸想要发火,可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赶紧爬起来跪好,“尊使!” “哼,本使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被跟踪了都全然不觉,这巴掌就当是教训,若敢再犯,哼!”朱雀立在破庙大门口,心还在不规则地颤抖着。 刚才,刚才自家主人身上的气势,她几乎以为自己,以为自己…… “属下知错。”熙宝珠仍旧跪在地上,嘴角一丝猩红,她眸中泛着凌厉色,只是抬起头时,却掩饰得很好。 心儿:喵,这算是定情了吧?算吧,算吧,算吧……无限循环…… 正文 第11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章节名:第11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姐姐,嗝,今儿真是太开心了。” 陆希凝单手抚着肚子,嘴唇还砸吧砸吧,“我们现在回去吗?” 从有间客栈出来,江兮浅面色还晕着微微桃花色。自楚靖寒离开之后,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的孟浪,两颊忍不住发热泛红。 “姐姐,姐姐?”陆凝儿见江兮浅久久不答话,呈魂游天外状,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啪!”江兮浅扬起手轻轻拍在她的手背上。 陆希凝瞪着圆滚滚的大眼,轻颦娇眉,“姐姐你没事吧?” “我像是有事?”江兮浅朝着她,眉梢上挑,眼角带着精光。 “嗯!”陆希凝可是个不怕死的,狠狠地点头,“姐姐,自从我逛街回来,你就老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那个什么三皇子把我们姐姐的魂儿都勾走了呀,嗯?” 听着陆希凝那故作撒娇又拉长了的声音,江兮浅顿时胸口血气上涌,面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故作愠色,“胡说什么?” “……”陆希凝撅着嘴没好气地做西子捧心状,“哎呀人家可真是伤心,好嘛好嘛,是人家胡说的。” 说完,耳边传来银铃儿般的笑声。 江兮浅没好气地,想要掩饰可眉梢的那股娇媚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一路且行,且闹。 很快到了相府大门前,尚未来得及进屋,就看到在大门前左顾右盼的素心。 在看到她们一行时,赶紧迎上来,“小姐,你们怎地才回来呀。府上出事了。” “嗯?”江兮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陆希凝也急急地问道。 “有一个自称是江大人弟弟的男子拖家带口而来不说,还霸占了竹园和锦园,还想要硬闯咱们汐院,素衣姐姐在前面挡着,几位公子在院子里,奴婢们怎么肯让,虽然分明相安无事,但事关小姐闺誉。”素心面色急切,眉头紧皱。 “谁?弟弟!”江兮浅轻哼一声。 听着素心的述说,一行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你这个小贱蹄子,长本事了啊,横什么横,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给本夫人让开。” “就是就是,难道说那个刁蛮任性的草包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成?” “告诉你们我可是你们相爷的弟弟,难道自家的院子我还不能进去不成,我就不信了……” “砰” “……” “你,你这个下贱人,我跟你拼了我!” “……” “给老子打,打死打残了算我的。哼,居然敢动老子,老子弄不死你。” “……” 江兮浅一行刚到汐院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做泼妇骂街状,素衣领着汐院为数不多的下人在外面谨防严守着。在看到她的刹那,顿时眼前一亮。 她对着素衣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顺便让旁边的水冰去唤江城过来。 “给老子打。呸,老子看你长得不错,你今儿要是把老子伺候舒坦了,不然哼!” “……我们可是小姐的婢女。” “小姐,我呸!” “就是一个花痴草包,连未婚夫都不要的贱人也配称作小姐。” “你给我闭嘴,嘴巴放干净点儿你。” “难道本小姐说错了?” “本来就是个废物,贱人。告诉你以后我们姐妹才是这相府的小姐,眼睛可得擦亮了。” “……” “就是就是,爹我瞧着这相府这个汐院还不错,我要住在这儿,你去跟二伯说说嘛,我就要住这儿。” “爹,人家也要。你看看,那些院子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就这院子还像是人住的地方。” “……” “这么好的院子给那个贱人住,当真是白瞎了。” “……” “娘,我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等大伯和爷爷他们来了,旁边的竹园还有锦园也都是不错的。” “……” “那就这么定了!” “……” “听见没,你们这群贱婢,还不给本小姐让开。” “二伯可是说了,这院子任我们挑的。” “……” “那个贱人用得着住这么好的院子吗?我们刚才过来不是看到一排下人房,给她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 “……” 陆希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咬牙切齿,偏生被江兮浅死死地拽着还点了哑穴。 “小姐,您……”素兰也是气得面色通红,身为无忧谷医女,这点儿傲气还是有的。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老奴见过小姐,不知小姐唤老奴前来所谓何事?”江城接到江兮浅的召唤,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急匆匆地跑来。 那原本与素衣等人对峙的极品一家听到江城的声音,转过头。 “小姐,什么狗屁小姐,本小姐……啊,你,你……”那粉衫布衣女子在看到江兮浅和她旁边的陆希凝时,先是眼前一亮,一个稚嫩绝美,一个娇俏可爱,她眼中飞快地闪过羡艳,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捂着嘴。 江兮浅飞快地解开陆希凝身上的穴道,而后淡笑着,“是啊,本小姐可不就是你们口中的贱人,草包。江城,本小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府连疯狗都能进了。” “老奴知错。”江城可深知这位脾性,越是平静,怒火越盛。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 “原来你就是那个……唔!”粉衫女子刚想开口,她旁边的中年妇女赶紧捂着她的嘴,讪笑着,“想必这位就是浅姐儿了吧,我是你小婶,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你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 “就是就是,浅姐儿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那位自称小叔的男子也打着圆场。 “呵呵,一家人?你们当真以为本小姐是瞎子还是聋子?”江兮浅冷哼,“来人呐,把这群疯子给本小姐扔出江府,没有本小姐的命令,谁胆敢再放他们入府,自己去刑房领罚。” “可是小,小姐……” 侍卫队长魏安皱着眉头,“老,老爷那边……” “出了事儿本小姐一力承担,还是你觉得我们江府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江兮浅声音陡然狠戾。 “是,奴才立刻去办。来人呐!”魏安轻喝一声,立刻从暗处飞快地钻出来七八个侍卫模样的人,“把人让出去。” “江兮浅,你敢!”中年妇女夹着嗓子,声音尖利。 “江兮浅你这个贱人,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你……” “你不得好死!” “砰” “砰砰” “……” 江兮浅钻了钻耳朵,“这下耳根子清净了。” “可是小,小姐,他们……”江城有些担忧。 “哼,锦园可是大哥的院子,还是说大哥久未归家,你们连大哥这个人也都给忘了?”江兮浅嗓音陡然拔高,“今儿谁负责值守相府大门的,锦园的,全都自己去领罚。” 江城赶紧俯首躬身,“是。” “竟然打起本小姐院子的主意来了,哼。”江兮浅身上煞气翻涌,若隐若现,“本小姐倒是想知道,谁给他们的这个胆子。” “……”江城嚅了嚅唇却并未发出声音。 “告诉他们,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丞相,要去相府寻亲,内城西街请早。”江兮浅冷哼,听着他们左一句相爷,右一句相府,这可不是她不给他们面子。 现如今的相府,可没什么丞相大人了。 江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是,是。” “趁本小姐心情好,赶紧滚。”江兮浅恼怒地摆摆手。 陆希凝被解开哑穴之后,恨恨地等着她,“姐姐,你这脾气也太好了吧,人家左一个贱人,右一句草包,你就能忍得?” “忍?”江兮浅轻笑一声,“等着看吧。” 素兰和素衣两人默默地跟在身后,进入汐院。 外面闹得欢腾,明堂内三人竟然不受影响地还在研究着药方。 看到江兮浅进屋时,这才抬起头,“小师妹回来了啊。” “嗯,研究得如何了?”江兮浅坐下来,看着那张写满了药性合、斥推论的宣纸,蹙着眉头。 “应该差不多了。”陆希瑞抿着唇,“药性还有些不稳定,明儿大师兄找人试试。” “也好。你们继续研究吧,我先回房了。”江兮浅打了个呵欠。 “行了,自个儿身子自己照顾啊。”容凌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江兮浅撅着嘴,心里暗自嘀咕着,罗里吧嗦。 忆宵眼中淡笑一闪而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姐姐,你到底如何打算的?”陆希凝随江兮浅回到睡房。 江兮浅轻笑一声,“说你傻,你还不知道。姐姐最擅长的是什么?” “什么?”陆希凝鼓着腮帮,老大的不乐意了。那可是她陆希凝的姐姐,凭什么给人这么谩骂。 “呵呵,姐姐的身份是什么?”江兮浅没好气地,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候就是不开窍呢。 陆希凝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而后突然眼前一亮,“姐姐的意思是?” “想到了?”江兮浅好笑地抿了口茶。 “姐姐你什么时候下的手啊,人家都没有看到。”陆希凝有些不服气。 “要是你都看到了,那不是被人发现了。”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她射入体内的银针,足够让他们痛苦十天半月了,更何况,被赶出府后,那个人应该也动手了吧。 楚靖寒双眼微微眯着,“竟然敢谩骂兮儿,哼,看来江家人还真是不安分啊。” “爷……”寒风双眸晶亮晶亮的。 “传信寒雪,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自己回冥煞重造。”楚靖寒起身,负手立在窗前,想着那个丫头面红耳赤的娇俏模样顿时心头一紧,“算了,这事还是本座亲自去处理吧。” 城内东门,贫民窟中一处出租民房内。 “那江兮浅真是太过分了,丁点教养都没有,竟然胆敢这么对待我们。”中年妇女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就是,就是。爹,等爷爷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告上一状。”粉衫女子撅着嘴,想到那张绝美稚嫩的脸就恨不能给她划上几道,凭什么,同样都是江家的女儿她就能那般好命是相府小姐;她江如月就是个赌鬼的女儿。 江如丹也在旁边符合地点头,“就是,明明二伯都让我们自己挑选院子了,爹我看肯定是那个季巧萱教的,不想让咱们呆在相府。” “当年爹娘就不同意二哥娶她的,哼,不过是个商户的女儿还要摆什么排场,你看看相府如今连个正经的妾室都没有;人家哪个大官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中年妇女恶狠狠地,她家这个死鬼就算穷得只剩下亵衣亵裤都要去逛青楼,凭什么同样是江家妇,她季巧萱就能这么好命。 江嘉金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们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用?咱们现在连相府的们都进不去。” “……” 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 一直未说话的小女儿江如娣却突然抬起头,“明日咱们就去相府大门口闹,我就不信二伯能丢得起这个人。不是说当官的最重名声了么?” “哧” “他江嘉鼎还要什么名声。” “就是就是!” 嘲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屋内的五人顿时全身紧绷着,尤其是胆小的江如月、江如丹两人此刻都缩在中年妇女的身后,不断地颤抖着。 江嘉金的声音也颤抖着,“什,什么人?” “呵呵。”寒风轻笑一声。 “壮,壮士;咱们没钱,真,真的。”江嘉金吞了吞口水。 “钱?”寒风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夜冥,“爷……” “教训一顿,记住别死了就成。”夜冥眸色冷汗,泛着厉光。 “砰” “咚咚” “啊,救命啊。”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 “壮士,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 “……” “砰砰砰” “轰!” “……”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寒风才对着房间内玩儿得正乐的四人摆摆手,“行了。” “壮,壮士。”江嘉金所在墙角,鼻青脸肿,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砰” 寒风飞起一脚,免费将他送到江如丹母女四人所在的墙角处,“以后记得长长眼睛,别以为谁都是可以任你欺负的。” “是,是。”江嘉金吞了吞口水。 夜冥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着,直到寒风他们停下之后,他宽袖轻甩,五道寒气凝结的气箭飞快地射入几人的曲池穴。 “走吧。”他声音轻淡。 “是!”寒风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自家主子爷身上的寒气,连他们都人受不了,更别说以这种方式直钉入曲池穴,若没有内力修为各方面与自家主子相当的人给他们散去那道寒气,只怕他们日日都的承受寒气侵蚀的痛苦了。 果然招惹谁都不能招惹未来主母啊。 “啪” 几人尚未走远,突然听到那屋内传来一声脆响。 “江嘉金你竟然敢打老娘。”中年妇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下子扑过去。 “打的就是你,张玲玲,别以为老子怕你。”江嘉金此刻也硬气起来,“老子一直告诉你,这凤都人咱惹不起,惹不起,现在好了,把人招来了。” “你,你当时怎么不说啊。”张玲玲泼妇骂街,双手叉腰,“当时你不也挺神气的嘛。” “啪砰” “要不是你这个贱女人一直在耳边直叨叨,老子会鬼迷了心窍。” “……” “砰咚咚” 寒风额头上立刻挂起三条黑线,听他们口中的意识,貌似得罪的人还不知他们这一家啊。 “哼。”夜冥突然轻哼一声,看着寒风,“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寒风颔首,转身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打听打听,他们入城之后的事情。” “……” 当天下午,城东门的贫民窟据说就来了一队官兵,带走了一家五口。 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被带走时,一家人都鼻青脸肿的,面色发青,好似得了瘟疫般。 有人传闻他们是敌国的奸细,就是要把瘟疫传开被朝廷知道了。 有人传闻他们是朝廷侵犯,所以才被抓走了。 有人传闻他们是得罪了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 总之众说纷纭。 陆希凝坐在软榻上,软趴趴的好似没有骨头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 “姐,姐姐,哎哟,我,我不行了。”陆希凝捧着肚子,大口大口喘着蹙起。 “……至于么?”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敌国奸细诶,哈哈,就他们那样儿,还奸细呢!”陆希凝笑得差点儿喘不过起来,“你说要是那位江大人知道会不会气得晕过去?” “嗯哼?”江兮浅挑眉。 “听说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的,姐姐,这事儿你当真不知?”陆希凝眼眸亮晶晶的,不知为何她响起昨儿她口中的那句“等着看吧”的时候,总觉得那语气有那么一丝丝的诡异感。 江兮浅低着头,看着茶杯中翻腾的茶叶,嘴角微微上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他可就不是他了。 “当真?”陆希凝那明晃晃的大眼珠子转动着,脸上明显地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爱信不信。”江兮浅没好气地送她一记卫生球,她可没撒谎,这事的确不是她做的。 不过至于他们在牢中出现的上吐下泻倒是跟她有点儿关系,只是畏寒怕冷这个却与她无关,想来也是那个人做的好事吧。想着,她突然觉得心头暖暖的。 “小姐,二少爷过来了。”素心突然敲门,而后恭敬道。 “哦?”陆希凝挑眉。 “让他进来吧。”江兮浅放下茶杯,声音淡淡的。 江文武的身子经过连日来的悉心调理,大抵好得差不多了,他进屋时面带担忧,“浅浅,昨儿的事。” “若是想为那几人求情,就请回吧。”江兮浅面色一冷。 锦园,谁不知那是她的禁地。 江文武赶紧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我也是才听说他们,他们居然……可是,浅浅,他们到底是长辈,你这般做法若是传了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 “……我江兮浅背负的骂名还少么?”江兮浅笑得清浅,笑得从容,淡淡地抿了口茶,“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自清浊。” 江文武突然觉得胸口一滞,钝痛散开,无以复加,“可是浅浅,你真的不,不能……” “他们得罪的可是宋家的嫡孙女,我自认没这本事。你若是觉得心疼了,何不去找找如今的威远侯府世子妃,若本小姐记得不错,那宋珏雨与季巧巧可是手帕交,兴许能看在季巧巧的份儿上饶了他们也未可知。”江兮浅嗤笑一声,“不过”她眸色陡然变冷,声音如冰冻三尺般,“别怪本小姐事先没提醒你,若是他们胆敢咚锦园、竹园一草一木,休怪本小姐翻脸无情!” 江文武嚅了嚅唇,“浅浅,你别……” “江家二少爷,请吧。”江兮浅转过身子,一副送客的模样。 “……”江文武咬着牙,“你自己注意身子,好好养着,我,我先离开了。” “姐姐,这人可当真是……”陆希凝撅着嘴,“人都闹上门来了,居然还能忍,当真是佩服。” “……”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 观言却是嚅了嚅唇,看到自家少爷远走的背影,在心中轻叹口气,“小姐,昨儿我们家少爷也不在,是听到消息赶回来的,他……哎,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又是哪样?”江兮浅声音低低沉沉,几不可闻。 “算了,姐姐,听说那些人在牢里可没落着好,不过到底只是给他们个教训,许是没几日就放出来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呀?”陆希凝微微蹙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兮浅声音淡淡。 “……” 江兮浅兀自思索着,有些事她虽然可以借机闹腾,但却是避免不了的,老宅那些人竟然还敢来凤都,哼! 她本来以为,扳倒了季巧巧,让她声名尽毁之后,她可以忘却那些仇恨,不过现在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那就别怪她有仇报仇,幽怨抱怨了。 “素衣,去把江城、杨健两位管家请来。” “是!” 看着素衣离开的背影,陆希凝撅着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有些事情既然避无可避,那自然要找对自己最好的解决方式。”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轻笑一声,“翠柳身上的伤也快好了吧?” 陆希凝虽然不解为何她会这么问,还是点点头,“花九和月十一那两个丫头悉心照顾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你去从傅府把她们三个接过来,记住走证明,光明正大的进府,若旁人问起就说是我从人肆挑的管事娘子。”江兮浅抿着唇。 “好。”陆希凝足尖轻点,飞快地消失在屋内。 江城、杨健来得极快。 “老奴/奴才见过小姐。”两人恭敬地俯首躬身。 “两位管家不必多礼,坐吧。”江兮浅微微颔首,“素心上茶。” 江城、杨健两人面面相觑,“多谢小姐。” “嗯。”江兮浅动作不紧不慢,优哉游哉,约莫着晾了两人半个时辰之后,直到他们站坐不安时,她这才慢慢地开口,“其实今儿唤两位管家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本小姐掌家,但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管的事情实在少,大都劳烦两位,两位辛苦了。” 江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小姐这是说哪里话,都是奴才们的本分。” “……”江兮浅点点头,这人倒极是识时务,“明柳如今在府中斋戒,只待三月之期到就送到城外庄子静养,唯有明珍,虽是庶出,却到底是他的儿子,本小姐左思右想,如今这竹园空着也是空着,让他搬过来吧,明柳也随他过来就是,至于和、秋、绿三座院子也该休整休整了,去看看有什么缺了的家私,该换的就换,该补的就补。” 江城心中了然,只怕那三座院子是为老宅那些人所准备的,只是小姐这般意思是? 他还未想明白,就听见江兮浅顿了下接着道,“如今,咱们府上可没有了朝廷一品丞相,又被皇上罚了俸禄,凡事能省则省,能减则减;夫人肚子里可还有着孩子呢,诺大的府邸,哪处是不花钱的。” “是,是。”江城连连颔首。 “嗯。”江兮浅深吸口气。 “姐姐,人我都给带回来了。”陆希凝娇俏宛若银铃儿般的嗓音响起,江兮浅看着一溜烟身着粗布麻衣的暗五、花九和月十一三人点点头。 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小,小姐这是……” “这是本小姐托翠柳找来的管事娘子,左边这位唤她花嬷嬷就是,以后就掌管和园所有事宜;右边这位唤她月嬷嬷,以后掌管秋园所有事宜;终于翠柳,本小姐会与夫人说,即可调任绿园的管事嬷嬷。”江兮浅语气淡淡,斜睨了两位管家一眼,“两位管家以为如何?” 江城终于回过神来,这位姑奶奶原来是在安插自己的人手啊,仔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没,没。” “嗯,还有剩下的每个院子配备粗使丫头四名、二等丫头四名、一等丫头两名;让她们自个儿挑,若是人手不够的,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就是。”这一句话却是将挑人的权利交给了花九三人。 江城连连颔首,“是,老奴明白。” “杨管家呢?”江兮浅俏眉微挑。 “奴才明白。”杨健微微愣神,他本事掌管的对外事宜,府上的铺子、庄子什么的,这些事情他委实插不上什么嘴;不过想来想去,这位小姐把自己找来是为敲打吧。 连如此受宠的季姑娘如今都成了那副模样,虽然这其中有她自己的原因在,但若说面前这位没有做些什么,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他很是好奇,她是如何能将自己摘得如此干净,不仅如此还让皇家那几位青年才俊都偏向她的。 “既然明白,那就最好了。”江兮浅唇角微微扬起,“行了,都下去吧。” “是。”两人再次行礼。 “记住若是有人寻亲相府,直接让人打出去;如今咱们江府可没有什么丞相大人了。”江兮浅语气淡淡的,身子还带着那么些许的幸灾乐祸,两位管家的身形顿时踉跄一下,而后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 江相被贬,虽然朝中无人不知,在大街小巷也能听到传言,但刚入凤都寻亲的江家人又怎么会刻意去打听那些消息,即使听到了,只怕也不会当真的吧。 如今这位小姐发了命令,他们也只能照办了。 哎…… “主上,您这是……” 直到两位管家离开再也看不到背影之后,花九和月十一两人才相顾无言,面带疑问。 “总是有些讨人厌的苍蝇不让你们主上我省心,既然如此,你们看着给点儿教训就是。”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摆弄着自己的指尖。 “……”花九颦眉蹙,“可是小姐,这个奴婢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你看谁不爽收拾谁就行,就算出了什么有本小姐替你担着。”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 花九和月十一两人顿时眼前一亮,“呵呵,那感情好。” “可是小姐,夫人那儿?”翠柳抿着唇。 “行了,这事儿我去跟她说,江嘉鼎如今可是宝贝那个孩子呢,不会有事的。”江兮浅摆摆手。 “是!”翠柳低着头。 三天之后,当观茗拿着江嘉鼎的名帖将江嘉金一家从刑部大牢接回来的时候,江兮浅听了只是眉梢微挑,淡淡道,“比我想象的倒是快上几分。” “姐姐,您不过去瞅瞅?”陆希凝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好奇,“我可是听那些下人说了,那一家子鼻青脸肿的就不说了,身上鞭痕累累,还散发着辣椒水的味道。” 江兮浅抚摸着怀中雪团儿的手微微顿了下,“哪有什么好看的。” “姐姐就不好奇?”陆希凝微微蹙眉,而后上身前倾附在江兮浅耳畔,“我还听说,他们一家子身子都很是,嗯,奇怪。男的下身疼痛难忍,女的噩梦连连,姐姐,别说这跟你没关系哦。” “那又如何?”江兮浅嘴角微勾。 下身疼痛,简单的珊瑚果加藏红花磨成粉末而已;至于噩梦连连,她不过是抹了点儿迷离花的花粉而已。 自己心中有鬼,干她何事。 陆希凝瘪瘪嘴,“姐姐就任由他们这般?” “不然呢?”江兮浅抿着唇,“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本小姐现在可没时间陪他们折腾。” …… “小姐,主院派人过来,老爷、夫人有请。”水冰恭谨的声音响起时,江兮浅正在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把那些碍眼的家伙打发了。 江兮浅抿着唇,“谁过来的?” “是红梅姑娘。” “好,让她等着。”江兮浅想着,将手中的雪团儿交给陆希凝,“我去去就回。” “行了知道了。”陆希凝撅着嘴。 江兮浅颦眉蹙,尤其是看到红梅那略带担忧的眸光,“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四老爷,今儿上午刚被观茗带人接回来,下午就不安分硬闯进老爷的蚕室里骂骂咧咧,说小姐,说,说……”红梅几次抿唇却始终说不出口。 江兮浅轻哼,“行了,可还有其它?” “四夫人无意间瞧到了夫人的血燕之后,非说自己身子不舒服需要补补,直接将汤盅都给抢了去。”红梅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 “……今儿的膳食谁负责的?”江兮浅声音淡淡的,可红梅却知道其中酝酿的怒火和不满,她低着头恭敬地应道,“自若芸姑娘离开之后,一直由小厨房的梁妈妈负责的。” “很好。”江兮浅嘴角微扬。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主院。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儿也太没有教养了。”江嘉金义愤填膺,“有哪家姑娘会将小叔给扔出大门的。” “就是,二哥;你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这种辱没门庭的女儿,干脆打死了干净。”张玲玲更是咬牙切齿。 季巧萱面色难看着,“我的女儿如何,还容不得你们说三道四,要是觉得江府呆着不舒坦就滚。” “萱儿!”江嘉鼎面色有些难看,轻喝一声。 “看看,看看,二哥,当年爹娘就不同意你娶的,这么个没教养的娘,才会教出那么没教养的女儿。”江嘉金指着季巧萱的鼻子。 江嘉鼎身子本就虚弱,此刻因为江嘉金硬闯蚕室招了风,更觉有些不适,轻轻咳嗽两声。 “大哥,你看看,你身子都这么虚弱了,她竟然还有心思享受。”江嘉金又像是抓着把柄般,“我们在刑部大牢带了三天,每天被人虐待,她这个蛇蝎毒妇当真是好狠的心肠呐。” 江兮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够了!” “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儿吗?” 看到江兮浅,江嘉金更是恼火,若不是她让人将他们扔出江府,他们又怎么会遭受无妄之灾,又怎么会被抓紧刑部大牢遭受折磨。 “哦?”江兮浅面带冷色,“本小姐可从未听说有人上江府寻亲啊,只听得有人在外边仗着江大丞相的势力,耀武扬威,调戏了太子妃嫡亲的妹妹不说,竟然还吃霸王餐,让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可当真不知道是谁呐?” 江嘉金缩了缩脖子,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江嘉鼎被贬官的事情。 “当初有些人一口一个相爷,一口一个相府,我们江府庙小,没什么一品大员,也没什么当朝丞相,本小姐可知从哪儿跑出来的疯子?”江兮浅淡淡的,江嘉鼎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黑,尤其是听说江嘉金竟然胆敢调戏太子妃嫡亲的妹妹,那可不就是宋家的女儿吗? 江嘉金气急,“那,我,我那不是不知道吗?”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眼角瞥到江嘉鼎捂着唇间的手帕上猩红点点,再转头看向江嘉金时,“江大人,看不出来,您这位不知道多少年没见面的弟弟和弟妹可真是关心您呐。在我江府耀武扬威也就罢了,抢了云梦公主赐给娘补身子的血燕我也不说了,这明知您的身子可招不得风,还把窗户大门都敞开着,呵呵,这是生怕阎王爷不收您啊!” “放肆!”江嘉鼎面色难看。 江嘉金也面色黑沉着。 “是啊,我说放肆,从来都这样,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江兮浅面色冷冷地扫过江嘉金夫妇,而后语气淡淡,“忘了说,这公主赐的东西可是有规制的,有些人呐,怕是没那个命享受;娘,您也累了,女儿扶您去歇着吧。” 季巧萱有些担忧地看着江嘉鼎,“可是浅浅……” “您还担心什么?”江兮浅冷冷地,“本小姐可是让江管家紧赶慢赶将这睡房改成了蚕室,可人家的弟弟、弟妹是恨不得有些人早点儿去见阎王爷,恨不得我们死呐。瞅瞅,那眼刀,咱娘俩就不留着这儿遭人嫌了,对了江大人,您日后身子不舒坦自个儿寻大夫吧,女儿已经让林太医回太医院了。” 江嘉鼎面色难看。 “二哥,她这是什么意思?”江嘉金面色难看。 “咳,咳咳……”江嘉鼎轻轻咳嗽两声,被他责令去泡茶的观茗这才端着托盘回来,在看到那大开的窗户和大门时,面色一变,“老爷,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窗子大门都打开了,奴才这就让人把他们给押到刑房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飞快地将所有的窗户全都阖上,大门也紧紧地闭上,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炭盆朝着床边拢了拢,“老爷,您先喝点儿热茶吧,奴才这就让人给您熬药去。” “不,不用了。”江嘉鼎咽了口口水。 江嘉金狠狠地瞪了张玲玲一眼,“都是你这个婆娘,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你想害死二哥是不是?” “……我,我又不知道;刚才你不也同意了!”张玲玲起身反驳道。 “老子我不懂,你一个女人难道也不懂?”江嘉金恶狠狠地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江嘉鼎深吸口气,只觉得头痛难忍,“好了,你们先回房吧。府中如今是那丫头管事,你们没事别去招惹她。” “……大哥,你怎么能将府中大小事情交给那丫头呢?”江嘉金心里恨恨地。 “就是就是,要让弟媳说啊,就凭您这身份,三妻四妾也实属平常,嫂子也忒善妒了些。”张玲玲心中轻笑着,“我娘家有个妹妹,也算是您的表妹了,长得如花似玉,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这话停在江嘉鼎耳中就像是恶狠狠的打脸,一把从床上拎起一个枕头扔过去,“滚,都给我滚!” “二,二哥,你,你别这样。”江嘉金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发火,只是双手抱着头,“好,好,二哥我们先回房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啊,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他飞快地说完这一句,然后忙不迭地跑出房间。 大门开合间发出砰的巨响声。 季巧萱任由江兮浅搀扶着她,“浅浅,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是长辈,你这般做法也委实过了。” “长辈?”江兮浅声音冷冷的,她嘴角微勾,“娘可知女儿在外这三年怎么过的?你以为江家老宅那些信是谁写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扔给她,“女儿虽然不学无术,但一手簪花小楷却无人能及,难道您也以为女儿就只会那些鬼画符不成?” 季巧萱双目崩裂,拉着江兮浅健步如飞回房,将自己珍藏的锦盒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已经泛黄的宣纸,上面稚嫩的语言,虽然字写得难以入眼,但却很是认真的一笔一划,“这,这……” 她险些站不住,双手撑在桌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都过去了!”江兮浅取了锦帕轻轻地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滴,“你看女儿现在不是过得很好?”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巧萱抓着江兮浅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 江兮浅强忍着,“娘,你现在还怀着弟弟,可不能动气。” “那你就告诉我,告诉我!”季巧萱双目泛着血色,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泛着血色。 “也没什么。只是在外流浪几年罢了。”江兮浅声音淡淡的,“再说,就算没有他们,女儿一样过得很好,不是吗?” 季巧萱深吸口气,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每次她想回老宅时,江嘉鼎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她;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每次她收到的信都是那样稚嫩的语气和让她别担心的内容。 “是娘对不起你。”季巧萱眼眶通红,一把将江兮浅拥入怀中,“浅浅,娘的浅浅,是娘对不起你。” 江兮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没事了,都过去了。只是娘,希望接下来,不管女儿做什么,您都能冷眼旁观。” “……”季巧萱微微蹙眉。 “女儿不是寺庙里供的观世音菩萨,有些仇女儿定会报!”江兮浅掷地有声。 季巧萱看着这样坚定的女儿,心中陡然浮起一股深深的自责,她本以为,本以为她可以代替那个人照顾好她的,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敢确定了。这些年来,她受的委屈她不知道,她受的苦她也不知道,她这个娘还真是……失败啊。 心儿:放心女主后面都会非常强硬了啥,这些都是炮灰炮灰,但确实必不可少的炮灰,慢慢揭露江相的身份之谜,喵啊喵啊 正文 第120章 小小教训,薇、芸醒转 章节名:第120章 小小教训,薇、芸醒转 “今儿个女儿只是通知娘一声,女儿可不想某日如娘这般连自己的吃食都护不住。” 江兮浅心中有气,连说话都不自觉地夹枪带棒。 张妈妈抿着唇,想要开口反驳,却被季巧萱拦住,她摇摇头,“浅浅说得对,都是娘的不是。若不是娘无能,这些年你也不,不用……”说着,她眼中的泪滴骤然决堤,宛若断线的珍珠般,“堂堂相府嫡出之女竟然流落在外,哈哈,这话说出去谁信啊?我可怜的女儿……” 当初她也不是那般放心,也曾想过她是否无辜委屈。可每次,她都那般孤冷清傲,不屑于解释,而季巧巧初来相府时,她与江嘉鼎都怜惜她母亲初丧,父亲又另娶不得不背井离乡,所以每每对她总是宽厚些,却不曾想过,江嘉鼎的怜惜带着怎样的目的,她却又…… 最终伤害至深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是娘对不起你。”季巧萱抿着唇,紧紧地握着江兮浅的手,“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娘,永远都支持你。” 江兮浅抬头,深深凝视季巧萱一眼,知晓她所言非虚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今天的事情,女儿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娘知道的。”季巧萱抿着唇。 “那最好。”江兮浅深吸口气,“往后若本小姐再听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主院所有下人全部打发了去。既然连主子都护不住的奴才,要来何用。” “小姐饶命,小姐息怒。” 明堂内若干下人顿时全部放下手中的活计,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 季巧萱想要阻止,可想到江兮浅刚才的话,又生生忍住了。 “哼!这次本小姐就当没看到,可若有下次……”江兮浅一巴掌拍到面前的桌子上,她嘴角微微勾起,浑身散发着戾气,“哐当”只听见一声脆响,原本结实的大红楠木桌子顿时变成碎片四溅,“好好记住,在这江府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那些下人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们知道了。” “哼!” 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而后看向季巧萱,“娘,您身子重,先歇着吧,女儿还有要事就先回房了。” “去吧。”季巧萱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言说的悲戚。 “夫人,小姐她这般当真无事么?”张妈妈颦眉蹙,面带担忧。 “孩子大了,心也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娘的是不是很失败,妈妈。”季巧萱嘴角、眼底尽是苦涩。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张妈妈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小姐这是为您不值啊。四房那位夫人说话也太过分了些,她们只道您这些年来在凤都相府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殊不知这外表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心酸,别人不知妈妈还能不知吗?” 她心中明白,刚才那位四夫人的一句话刺痛了季巧萱的伤处,只能轻轻拥着她,安慰着她。 季巧萱抿着唇,小声抽噎着,“可是妈妈,浅浅她,她,我真的好担心。” “放心,小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张妈妈语气淡淡的却非常的坚定,“回想起来,自从小姐回凤都以来,哪次让自己吃亏过,便是那季巧巧那般心计城府,相爷又是百般爱怜,可在铁一般的事实前,咱们小姐还是稳胜一筹的。” 季巧萱点点头,可随即面色又黯淡了下来。 自觉失言,张妈妈有些讪讪的,“夫人,还是让老奴扶您去歇会儿吧。梁妈妈熬的血燕粥应该也快好了。” “嗯,也好。”季巧萱点点头。 张妈妈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生怕夫人又想起那些糟心事伤心难过,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 从主院回来,江兮浅就遇到看热闹归来的翠柳和花九。 “奴婢见过小姐。”两人有模有样地福身。 江兮浅微微颔首,“怎么有空过来?” “呵呵,这不现在两个院子都还空着,我们闲来无事去看了看月十一那个家伙,小姐可是不知,那一家子不愧是江嘉鼎的兄弟。”花九捂唇轻笑着,看得身旁的翠柳扶额转头,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模样。 “哦?”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 花九捂着春,咯咯咯的笑声传来。 一行人进入汐院,她竟然就在院子里表演了起来。 “你这个死鬼,你看你那二哥,呸。装什么装呢,都怪你,没本事还要让我们看人脸色,横什么横,连小丫头都能爬到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花九学得惟妙惟肖,双手叉腰指着江兮浅的鼻子。 “学得倒是挺像。”陆希凝捂着春。 花九乐呵呵的,“还有还有小姐,我跟你讲,那张玲玲刚说完,那江嘉金就一巴掌挥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好吃婆娘,没事跟大肚婆抢什么吃的!” “怎么她能吃,我就不能吃了?” “好吃懒做的东西!” “……” 江兮浅摇摇头,看着翠柳揉了揉太阳穴,花九一人分饰两角表演得甚是兴起。 “哎呀,姐姐那对夫妻可真是有趣。”陆希凝抱着雪团儿将它塞到江兮浅怀中,“这个东西,您老还是自己抱着吧,小人享受不起。” “噗嗤,你这丫头,怎地雪儿闹你了?”江兮浅双手托着雪狐的前肢举到面前,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它的鼻尖。 “咦姐姐,你好脏啊。”陆希凝故作厌恶模样。 “呵胆儿肥了嘿。”江兮浅斜睨了陆希凝一眼,“居然胆敢嫌弃起姐姐来了。” “奴家不敢。”陆希凝翘着兰花指学着昨儿上街时看到那个撒娇花娘的模样,“爷,您可别呀!” 刚研究完药方,大松了口气的陆希瑞、忆宵和容凌三人走出房门就看到陆希凝一副不三不四的模样。 “陆、希、凝!”他厉喝一声。 “啊!姐姐……”陆希凝赶紧缩到江兮浅背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家黑脸的大哥,心中懊恼着,他们怎么偏生就这个时候出来了,撅着嘴,恶狠狠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地瞪了素衣一眼,知道他们出来也不提醒一声。 素衣耸了耸肩,对着她巧笑嫣然。 陆希凝恨得牙痒痒,可偏生却奈何不得,轻轻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袖,“姐,姐姐。” “我告诉你陆希凝叫哥都没用。”陆希瑞是恼了,这家伙当真什么都敢说,这才几日啊,竟然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回来,当真是……当真是气煞他也。 陆希凝险些给他跪了,“哥,你是我亲哥吗?对姐姐都比对我好,哼,人家不理你了。” 说着就往屋子里跑;却被容凌眼疾手快地拦住。 “啊,你放开我,你这个家伙。哥,你绝对不是我亲哥,居然眼睁睁看着他吃你妹的豆腐,你居然不管,我要回去告诉阿娘,你欺负我。”陆希凝不断地挣扎着。 “哼,陆希凝我告诉你别以为插科打诨这事儿就算完了。”陆希瑞是当真恼了,“女戒,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出房门半步。” “……”陆希凝哀怨地看着江兮浅。 “大师兄,这,一百遍过了吧?”被那哀怨的小眼神儿雷得不轻,江兮浅皱着头皮。 “哼!我还没说你呢?”陆希瑞死死地等着她,“你也给我默医经去。” “……”陆希凝顿时蔫了。 “简直是天昏地暗。” “日月无光。”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 两个哀怨的妹子对视一眼,而后各自垂丧着脑袋,回到房间,笔墨纸砚,想想就觉得头疼。 “大师兄。”江兮浅嘟着唇,鼓着腮帮,“能不能不默啊,从小到大我都默了多少遍了。” “你说呢?”陆希瑞斜睨了她一眼。 “又不是人家带她去的,人家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学的那些。”江兮浅小声嘟哝着,“再说四哥哥还光明正大的教她呢,凭什么就我受罚啊。” 陆希瑞嘴角微勾,“嘿,长本事了吧,还知道还口了。” “本来就是嘛。”江兮浅撅着嘴。 “我告诉你江兮浅,这医经你要是不给默完了,哼,你自个儿看着办。”大师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有木有,江兮浅认命地换来素衣、素心,红袖添香明明是风流韵事,可偏偏在她这里就成了无可奈何。 素衣捂唇轻笑,“小姐您还是快写吧,若是夜里稍微快些还是能写完的。大公子明着对您惩罚,可实际上默写医经比起抄写百遍女戒已是容易得多了。” “……哎。”江兮浅怎能不知,其实大师兄也就是做个样子,让她无法为陆希凝求情而已;可,可是总是觉得心头不爽。 本着她不爽,别人就别想过得爽的原则。 大手一挥,招来素心,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素心点头而去,这下她圆满了。 江兮浅提笔,苍蝇大小的簪花小楷顿时跃然纸上。 无忧谷医经总纲共二十八回,每回又分为四组,统共也不过一百余页,写起来当真不费什么劲,只不过短短三五个时辰。 “呼……” 待江兮浅写完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小姐可要用膳?”素衣放下墨条,眼角带着笑意。 “先不了,素心那丫头回来了没?”江兮浅急急地从椅子上站起,将那叠医经交给素衣,“拿去给大师兄吧,真是个周扒皮。” 素衣摇摇头,“小姐若当真不想用膳,外间的桌子上有糕点和水果,怎么都是要吃一些的。”她边整理江兮浅默好的医经边对着她道,“就算是不饿,也当进食,小姐自个儿也是大夫,应是知晓的,当奴婢多嘴了。” “行了行了,跟若薇那丫头一样罗里吧嗦,我待会儿自己吃。”江兮浅小声嘀咕着。 “……”素衣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将医经用镇纸压好放到托盘上,端出去。 等她再回来时,房间内哪里还有江兮浅的身影。 “小,小姐,我们这般怕是不好吧?”素心看着兴致勃勃的江兮浅,犹豫了下,嗫嗫嚅嚅道。 “哎呀,有什么好不好的。”江兮浅从素心手中接过布袋,颠了颠,分量不小啊,嘿嘿,她今儿不舒坦,凭什么他们能那么舒坦,哼! 竟然胆敢在她家里耀武扬威,虽然她并未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但季巧萱是她这辈子最珍惜的人之一,那人既然胆敢欺负她娘,就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两人在黑暗中,沿着小道,足尖轻点,避开放哨的明、暗两道侍卫,飞快地朝着和园略去。 “小姐,您怎么来了?”被江兮浅吓了一跳的月十一蹙了蹙眉。 “怎地,本小姐难道不能来了?”江兮浅故作愠色。 “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奴婢可是盼着您呢。”与江兮浅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赶紧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那江嘉金夫妇住在哪个房间?” “明堂后面第一件主屋,小姐问这个作什么?”月十一不解。 “嘿嘿,你家小姐我可是大好人呐,这晚上月黑风高,甚是无趣,所以给他们找点儿乐子啊。”说着扬了扬手上的布袋,里面有什么东西起起伏伏,明显装着活物。 几乎瞬间便意识到江兮浅想法的素心,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退后两步,心中默念,小姐不能惹,小姐不能惹。 月十一领着江兮浅来到主屋背后的窗户旁。 许是白日里闹腾得太久,从那震耳欲聋的鼾声可以判断出江嘉金与张玲玲两人此刻睡得极沉。 “小姐,你准备放哪儿?”月十一压低了嗓音。 “……”江兮浅顿时双眸晶亮晶亮,“自然是放到被子里。” 素心再次忍不住后退两步,“……”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自个儿进去就好。”江兮浅话音落地,整个人足尖轻点,快速地落到房间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举起手中的布袋,亚地嗓音,“宝贝儿们乖啊乖啊,马上就放你们出来了。” 说完,她立刻两只手倒拎着布袋尾部的两角,原本被捏住的布袋口子顿时被挣开,那条条搅在一起宛若麻花般的花花绿绿的细蛇从袋子中被倒出来。 “唔!”许是觉得什么东西凉凉的,张玲玲将一条落到她脸上的蛇拨开。 “嘶嘶嘶” 江兮浅看着那快速散开,朝着被窝里爬去的细蛇,捂唇轻笑一声,然后足尖轻点快速地离开案发现场。 第二天.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江府和园的上空直冲云霄。 江兮浅故作淡定模样,皱着眉头,“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了,大清早的,叫魂啊。” “噗……”素心强忍着笑意,憋得面色通红,“小姐,奴婢忘了还有点儿事,先回房了。” 她飞快地说完,而后一个箭步离开房间,而后就听到那“扑哧扑哧”的笑声。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望天扶额,果然这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嗯,继续考验。 “小姐,您可要过去看看?”素衣蹙眉,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她们。 “当然!”江兮浅顿时变得义正言辞,“怎么说,本小姐都算江府的主人,这客人出了事儿,本小姐作为东道主定是要去好好关怀、关怀的。” 素衣抿着唇,总觉得这话,明明就是那么个意思,可怎么就是不对味儿呢。 大清早开始。 整个和园鸡飞狗跳。 “啊,啊” 早上张玲玲被被子里一阵的声音闹醒,脖子也痒痒的,她朦朦胧胧地用手抹了抹,不想却触碰到一条软趴趴还冰冰凉凉的东西,顺手扔下床。 被子里的腿上也有好似虫子在爬动般,以为是江嘉金闹她,她顺手一巴掌拍过去,“别闹。” “你有病啊。”江嘉金也是朦朦胧胧的,打了个呵欠,转头睁开眼,刚好看到一条鲜翠欲滴的青丝盘在两人的枕头中间,那滴溜溜的小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他吓得顿时瞌睡全无,推了一把睡得死沉死沉的张玲玲,“快,快起床。” “干嘛呀。”张玲玲反手想要拍回去却一把拍到那盘成一团的青丝蛇上,江嘉金顿时双目迸裂,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啊有蛇。” 张玲玲脑袋晕晕乎乎,这才清醒过来,“什么有蛇?” 她转过头,感觉到自己手下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而后大叫一声,“啊” 江兮浅到和园时,张玲玲颤抖,连鞋子都没穿,衣衫不整地呆子院子里,拉着月十一的手,指着主屋中,“有,有,有蛇啊。” “……”月十一皱着眉头,“四夫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 “真的真的。”张玲玲吞了吞口水,只要想到自己竟然跟蛇同眠了一晚上,她就觉得浑身发毛。 尤其是掀开被子,发现那被子里居然密密麻麻地盘着少说也有数十条,横七竖八的,还有交缠在一起的,花花绿绿的蛇,虽然不大,可也架不住数量多啊。 月十一老神在在,“算了,你,还有你们跟本嬷嬷一起进去,免得有人到处嚼舌根子说我们小姐故意整治他们呢。” “……” 张玲玲和江嘉金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被月十一点破,始终有些不服气,“哼,不行,我,我们跟你们一起进去,谁不知道你们都是她派来的人。” “那最好!”月十一嘴角微微勾着,跟这种人斗,当真是丁点成就感都没有。赢得太容易也很寂寞啊。 她带着两名丫鬟进屋,张玲玲和江嘉金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目光触及那被掀翻在地上的被褥和衣衫,月十一的眸色暗了暗,她用手将被褥拾起,再看看床上,一片雪白,哪里还有什么蛇。 “我说两位就算要冤枉人也至少准备充分点儿,别以为红口白牙说了就是事实了,这哪里有蛇?”月十一俏脸一沉。 “怎,怎么可能没有?”张玲玲不信,壮着胆子上前,床铺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小蛇;“你,你把床单掀开。” 月十一轻哼一声,顺手将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这下可是看清楚了?” “……”江嘉金嘴唇嚅了嚅,“……” “既然没事,本嬷嬷要去忙了。”月十一说着大手一挥,两名丫鬟跟着出去。 “你,你们不把这屋子整理了吗?”看着那乱成一团的床铺,还有地上到处散着的床单被褥。 月十一嘴角微勾,“既然是两位自己饬出来的事情,就烦请两位自己动手吧,院子里的活计可还很多呐,不想有些人只吃饭,还嫌我们事情不够多吗?” “你……”张玲玲深吸口气,却被江嘉金拦住。 “都怪你,眼花了还是怎么的。”张玲玲很是恼火。 “我眼花,你不也看到了?”江嘉金有些疑惑,在屋内左右打量,可却硬是没有看到那蛇的半分踪影,难道是他们睡得脑子懵了所以看花了眼? 江兮浅到时,张玲玲正坐在明堂中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下贱坯子,竟然想让本夫人自己动手,哼,你们最好识趣些去把主屋给收拾了,不然,哼!” “不然你想如何啊?”江兮浅语气淡淡。 “哟,我说是谁呐?原来是大侄女啊,你看看这些下人,一个两个,也忒不像话了,竟然让本夫人亲自动手收拾屋子,真真是,这要是传了出去……”张玲玲捂着春。 江兮浅却没好气,“我江府庙小,可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每个下人的活计可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有些人自己惹出来的,自然得自己处理,连本小姐都不例外;不过嘛……” 她看着张玲玲那瞬变的脸色,嘴角微微勾着,“你若当真不想自己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额外添加活计的小费,就得你自个儿掏腰包了。” “你,你说什么?本夫人能来你这江府是给你面子,你居然让我们自己掏腰包,你,你……”张玲玲被气得不轻。 “呵呵,我江府庙小,可供不起您们这几尊大佛。”江兮浅嘴角微勾,轻笑一声,“按理,小叔是吧,听说你们可是早就分家了的,我父亲当年可是净身出户的,如今您们难道还想呆在我江府享福养老不成?” 江嘉金的面色顿时变黑,“哼,就算是分家了又如何?难道他当官了,发达了就能六亲不认不成?” “这亲不亲,认不认的倒是另说;只是小女子见识浅薄,头一遭听说有弟弟拖家带口,让哥哥帮着养的,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呵呵,说得好听的,哥哥仁义;说得不好听的,这弟弟拖家带口的吃软饭,可当真是美谈一桩呢。”江兮浅淡笑着,“好了,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清早的,我们江府可是有这孕妇呢。” “……” 张玲玲气得说不出话来,江嘉金面色也不太好看。 “你怎么不说话了?”张玲玲咬着牙。 “说什么说!”江嘉金虽然是个浑的,可心气却是很高,此刻江兮浅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胸口也堵着一口气。 “我说当家的,你不会真听了那小贱蹄子的话了吧?”张玲玲面色难看,“我告诉你江嘉金,我嫁给你这么些年可没吃过一天好的,穿过一件好的,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享福了,你要是敢离开,我跟你没完!” 江如月起床之后,因为身子虚弱面色也不太好看,“爹、娘,大清早的你们鬼叫什么呀!” “就是,呃,困死了。”江如丹理了理衣衫。 “爹,你有没有问问二伯什么时候给我们添置衣衫啊,在凤都那些贱民穿得都比我们好。”江如月看着月十一身上那丝绸的衫裙就两眼放光。 江嘉金恨恨地,“添什么添,又不是没有衣衫。” “哎呀,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凭什么同样是江家妇啊,人家就是锦衣玉食,我们娘俩就是粗食麻衣啊,我累死累活几十年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江嘉金你这个天杀的……” 张玲玲当场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周围下人指指点点,或捂着唇轻声笑着。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江如月顿时觉得两颊发热,很是没面子。 江如丹也有些尴尬,“娘,您现在可是夫人了,这般哭闹,没得让下人看了笑话。” “就是,如此这般像什么样子。”江嘉金也接口。 “要不爹你去问问?”江如娣仗着人小开口,“我听说这府上可是有专门的针线房,要不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待江嘉金一家离开之后,月十一闪身进入主屋,在床脚将布袋收起来,里面的小蛇好似进入冬眠了般,她唇角微微扬起,自家主子的药可真不赖。 接到消息,江兮浅微微笑着,“行了,咱们也去针线房一趟吧。前些日子送去的衣衫也该取回来了。” “是!”素衣、素心对视一眼,同时开始为那一家子默哀。 “大姐,二姐,你们看我穿着件襦裙怎么样?”江如娣推开那正在刺绣的绣娘将箩筐中整齐叠放的衣衫取出一套在身上不断比划着。 江如丹也跳了一跳冰蓝色抹胸长裙,“大姐,三妹,你们看这条裙子多衬我的皮肤啊。” “这条呢?”江如月微微蹙眉,“火红色的虽然衬得我娇艳无双,可却总觉得有些老气。” “还有这件这件,大姐你试试这件鹅黄色,肯定娇嫩。”江如娣讨好地将鹅黄色的衫裙递过去。 针线房的绣娘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如今掌事的何妈妈不在,她们又都是说不上话的。 “你,你们不能这样,这些都是小姐特地吩咐的。” 终于其中一名绣娘忍不住开口。 江如月比划得正在兴头上,臂弯上也搭了好几条她看上的衫裙,此刻听到那绣娘的话,很是恼火,扬起手,还未落下,手腕儿就被人死死地抓住。 那绣娘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挨打,闭上眼也不敢闪躲,可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来,却看到面前身着蓝色衣衫的素衣死死地抓着江如月的手腕儿。 “啊你想做什么,娘,好痛啊!”江如月撅着嘴。 “呵呵,本小姐可当真是长见识了。”江兮浅缓步走进针线房,一众下人立刻跪在地上,“奴婢们见过小姐。” 江兮浅斜睨了她们一眼,看着除了江嘉金,四名女子臂弯处都搭着好几件衣衫,其中还有她特地吩咐的,“本小姐可从未见过哪家客人如你们这般,倒是不知,这与强盗又何两样?” “放肆,你娘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张玲玲很是恼火,自己在家里被婆婆欺压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能有些许时间自由自在,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辈爬到头上去了。 “呵呵,长辈?这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啊。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你手上的可是本小姐特地吩咐给我娘做的,不过……”说到这里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既然被你们的脏手碰过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江兮浅足尖轻点,他们甚至看你不到江兮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原本在他们臂弯处搭拢着的衫裙全部到了江兮浅的手里。 “你……你……”张玲玲咬着牙。 “哼!” 江兮浅双掌运气,原本刚做好的十余条衫裙顿时化作片片碎布在空中弥漫开来,而后她恶狠狠地瞪着那群绣娘,“本小姐的东西,何时也轮得到让别人碰的,尤其是这种不知廉耻的。” “小姐息怒,小姐饶命。” “哼!”江兮浅轻哼,而后看向那个被素衣救下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佟李氏。”那绣娘从头至尾都低着头。 “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针线房的管事嬷嬷。”江兮浅淡淡道,“记住了,本小姐的东西,不喜欢除了绣娘的第二个人触碰。” “是,奴婢明白。”佟李氏低着头。 张玲玲看着整个院子飞扬的碎布,给院子的空地像是铺上一层碎花般,“江、兮、浅!” “小姐,您为何……”素兰不解,既然她都不想要那些衣衫,为何不成全了她们呢。 “本小姐的东西,就算是本小姐不要了,也轮不到让他们糟蹋。”江兮浅眸色飞快地划过一抹杀意,当初他们不也是这般对待她的么? 前世她被江嘉鼎送到江家老宅,寒风凛冽的冬天,她甚至连一件厚棉衣都没有。 住的屋子也是风来雨去,一床薄薄的春被还是她用自己从小带的如意玉镯与下人换的,呵呵,前世债今生还,如今也该轮到他们好好享受享受了。 这次只是教训而已,若有下次,直接断手。 素衣瞪了素兰一眼对着她摇摇头,真是没眼力价,没见小姐现在心情烦着呢。 回到汐院。 江兮浅的心仍旧有些不平静。 她早就明白,连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都不可靠,更别说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前世他们已经磨灭了她所有对亲人的期待,今生她也只是复仇的修罗。 “小姐。”素衣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容凌嘴角挂着招牌似的笑容,温柔清雅,语气轻佻,“怎么,谁惹我们丫头生气了?” “……”江兮浅撇过头,不想搭理他。 “我说丫头,你家师兄我牺牲了多少个美容觉,日夜不休的,好不容易把那两丫头给你弄醒了,你居然这么对待师兄,当真是让人寒心呐” 那个呐字,尾音拖得老长老长的。 江兮浅原本还有些无力,可听到后面双目立刻泛着精光,“你所什么?若薇、若芸醒了?” 她双手死死地扒拉着容凌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嘶” 容凌陡然倒抽一口凉气,漂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带着些许委屈色,“我说丫头,你这手劲儿可真够大的啊。你看,都青了。” “……”若是换了平日江兮浅定是要打趣他一番,可今日她满心满眼都在若薇、若芸醒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外跑。 容凌小声嘀咕着,“忘了告诉那丫头,那两个丫头已经过来了。” “容、凌!”好在江兮浅突然想起自己的针囊忘了带,折返回来却听到容凌的自言自语立刻大吼一声。 “原本还担心小姐,如今见小姐如此中气十足的模样,我们也放心了。”若薇、若芸任由素心和素兰搀扶着,面色苍白如纸,因为昏迷还有些虚弱,连说话都很是无力。 江兮浅面色骤沉,“你们这才醒来,不在房间好好呆着,出来作甚?” “……”若薇笑笑,“躺得骨头都酥了,出来转转。” “转够了赶紧回去躺着。”只是片刻江兮浅就开始赶人。 “小姐可当真无情。”若芸撅着嘴。 江兮浅趁着空挡给她们两个把了脉,确定她们体内的内伤已经开始恢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开始赶人,“素心、素兰赶紧的把她们弄回房去,这么虚弱的模样,小姐我看着就闹心。” “我们定会快些好起来,不让小姐闹心的。”若薇笑着道。 “哼!”江兮浅轻哼一声,却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眼泪吧唧流了下来。 “我说丫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般口是心非的。”容凌摇摇头,漂亮的眸子心疼一闪而过,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江兮浅咬着牙,“哼!谁口是心非了,谁口是心非了。” “好,好好;我口是心非成了吧!”容凌无奈地叹口气,可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轻柔。 少女眼睑微微抖动,睫毛上还挂着泪滴,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了。青年男子俊秀清雅,眉宇中分明带着桀骜可偏偏又那般的温柔小心翼翼。 楚靖寒死死地捏着手上的请柬,看着那对璧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啊?”江兮浅抬起头,还有些不在状态;容凌却已经回过神来,眉梢上挑一把将江兮浅拥入怀中,“如你所见。” “你是谁?”楚靖寒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江兮浅已经完全懵了,触不及防被容凌拥入怀中,虽然小时候经常有这样的事,可如今大了嘛,又当真楚靖寒的面,总觉得有些别扭,她双手推拒着,“三师兄,放开我。” “……” 楚靖寒顿时眼前晶亮,“原来是三师兄啊,失敬失敬。” “谁是你三师兄。”容凌面色陡然暗沉下来,看到江兮浅那红扑扑的小脸,顿时笑得无比灿烂,对着江兮浅挑了挑眉,“小丫头,记得家里那四位磨刀霍霍的师兄哦。” 而后,哈哈大笑着离开。 江兮浅,自己那样失态的模样被楚靖寒看到,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你,你来做什么?” “呵呵!” 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耳畔传来,江兮浅陡然觉得腰上一紧,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你这是干嘛啦,还不赶紧放开,小心让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楚靖寒可浑然不觉有什么。她注定是他的妻,让人看见了正好,他正好寻个机会去请求父皇赐婚。不过凤靖老王爷那儿有些麻烦就是了,只能从凤邪那儿下手。 但俗话说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凤邪这小王爷能不能斗得过老王爷…… “……你!”江兮浅越是挣扎,楚靖寒便搂得越紧,到最后她索性不挣扎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云剑山庄的画舫落成,邀宝珠同游。宝珠想请你一起,不知你意下如何?”楚靖寒将请帖打开,递给江兮浅。 “宝珠宝珠,呵,唤得挺亲热的嘛。”江兮浅轻哼一声,死死地一脚踩在楚靖寒的脚上,他触不及防地吃痛,江兮浅趁势闪开,“哼!你就跟你的宝珠过去吧。” 楚靖寒蹙眉,“兮儿,我和她不是……” “当然不是。”江兮浅面色黑沉,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过仓促,那熙宝珠在三皇子府住了这么些年,就算是再傻她也该想到最后那宝珠必定会成为他内院之人。 不然这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将堂堂郡主的闺誉置于何地? 心儿:宝珠开始行动了有木有…… 正文 第121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章节名:第121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呵,她当真是傻了! 算尽一切却偏偏忘了这么一条,那熙宝珠如今公然邀请她,是什么意思? 炫耀她在三皇子府上的地位,还是表现宣扬她熙宝珠的大度? 江兮浅脸上原本的喜色渐渐褪去,连眸色也渐渐冷沉,最后只觉得沉入冰山中,裹上厚厚的寒冰,她嘴角微微扬起,却不带丝毫温度,“三皇子还是请回吧。” “你什么意思?”楚靖寒顿时心下一沉,本是高高兴兴的来,却怎么也不想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三皇子,又是三皇子。 昨儿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儿就突然变得这般冷淡了,而且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她要抛弃他似的。 不,他不允许。 决不允许。 “兮儿,你……” “别叫我兮儿。”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怒,“宝珠郡主玉叶金枝,小女子这般粗枝大叶自知身份低下,有负郡主好意了;府上事务繁忙,小女子就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她转身准备离开。 有些事情或许是她太过冲动,却不想历朝历代,上面那位怎么会允许皇子房中唯有一人。熙宝珠的存在,其实不就是最好的警醒吗?她确实是忘了,忘得那般彻底。 季巧巧的背后不也有这那个人的存在吗? 江兮浅心中轻笑声,脚步有些虚扶。 楚靖寒只觉得心头空空荡荡,好似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似得,顿时一把将江兮浅拉入怀中,死死地拥住,“兮儿,兮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的背影那般哀伤,凄凉,落寞…… 看得他的心好痛,好痛。 “呵呵,三皇子殿下,还请自重。”江兮浅一字一句,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 或许,她本就不该拥有感情。 前世的齐浩远,今生的楚靖寒……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他,只当是生命中美好的过客罢了。 今后他的幸福他的,她的幸福她的,再没有什么关系。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越来越低沉的气息,楚靖寒有些慌了,“兮儿,你到底怎么了?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 江兮浅缄口不言,她的确是后悔了。 “你想都别想。”楚靖寒气急败坏,自己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他怎么能让他后悔,怎么能允许她后悔,他环在她腰上的双手顿时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般。 放佛只有那样,他才能感知她的存在。 “你到底怎么了?”楚靖寒死死地咬着牙。 “你当真能做到吗?三皇子,要我提醒你,你的身份吗?”江兮浅的声音清浅,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克制的哀伤,好似能让人心底都凉透般,“一正两侧四夫人,呵呵,我怎么忘了,身在天家,宛若江湖般,都是身不由己。” 楚靖寒顿时愣怔,随即又不由得笑出了声,“兮儿,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而想要放弃了吧?”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三皇子,放手吧!” “……” 楚靖寒顿时不知道该拿怀中这个傻丫头怎么办,本来就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可听到那一句放手时,却顿时怒从中来。他一把将江兮浅翻转,一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对着那肖想已经的红唇死死地压下去。 “唔你,放” 话未说完,男人的唇舌宛若利剑般,横冲直撞,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好久,好久知道她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放过她,抱着她做到软榻上,意犹未尽。 “兮儿,有些事别在未发生时就杞人忧天,我跟你保证,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好不好。”楚靖寒的声音带着些许讨好。 “哼!”江兮浅拼命挣扎着,却很是无力;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若是她用尽全力,挣脱他还是很轻松的,只是想到无梦临走前说他受过伤,顿时又有些不忍。 “宝珠,我答应过我母妃要照顾她的。” 只是突然,楚靖寒像是开窍了般,“她就像是我的妹妹般,母妃没了,她一个异姓郡主住在宫中到底不合适,所以才把她接了来,更何况她如今待字闺中,我已经呈报父皇为她挑选郡马了。” “当真?”江兮浅左眼写着不,右眼写着信,合起来就是不信两个大字。 “你呀,我怎么没看出来,原来自己喜欢上的竟然是只爱吃醋的小野猫儿。”楚靖寒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若是我对她当真有意,赐婚的圣旨在她及笄那日就该下来了。” “哼!” 说道宝珠及笄,江兮浅心中刚消停的醋意又翻腾了起来,“谁不知道三皇子对宝珠郡主的宠爱,为了她还特地在府中开了家庙。” “……”楚靖寒哑然失笑,“什么叫特地为她开的。那可是供奉我娘牌位的家庙,真是该打。” “人不都这么说的。”江兮浅小声嘀咕着。 “我还道兮儿是个刚强的,不会人云亦云,却原来兮儿也不能免俗。”楚靖寒笑声低沉带着致命的磁性,让人忍不住就此沦陷其间。 江兮浅撅着嘴,眉梢轻佻,“怎么,有意见?” “没,小的怎么敢。” 危机警报总算解除,楚靖寒也乐得不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思,摇摇头,“那这请帖……” “行了搁着吧。” 就算楚靖寒对熙宝珠没那个意思,可这谁不知道宝珠郡主痴恋三皇子久矣,平日更是在府上以当家主母自居,对府上之事指手画脚,而楚靖寒又看在当初熙宝珠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并未多说什么,更是导致熙宝珠在府中地位隐隐看涨。 这些事情,江兮浅自然不会说出来。 爱情,本来谁先动心,谁就输了。前世她输得彻彻底底,今生她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每个人的心都只有一颗,所以她绝不会再轻易将它交付出去。 “兮儿……”楚靖寒轻声喟叹一声,心中却在盘算着,再有半月就是父皇生辰大典,到时友国来贺,听说西蜀公主有意与晁凤联姻,他必须得在这之前将赐婚的圣旨求了来,可想到江兮浅的性格还有那虎视眈眈的凤靖老王爷,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纵使现在江兮浅答应给他一个机会,可这人没娶回家,什么都是白搭。 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以前是任逍遥,现在又冒出来个三师兄。 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狂傲自信如他原来也有妄自菲薄的时候。 “姐姐,姐姐……” “啊” 陆希凝突然闯了进来,打破原有的静谧和温馨;江兮浅顿时脸色爆红,挣脱楚靖寒的怀抱,撅着嘴,“都怪你。” “……”楚靖寒有些无语,不过知晓她面皮薄,连连点头,“嗯,都怪我。”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行了,请帖送到,还不快走。” “……”楚靖寒老大不满地看了陆希凝一眼,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得佳人安静入怀,结果却被这丫头给搅和了,他双眼微微眯着,转头看着江兮浅,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好,那明日我在云湖湖畔等着兮儿。” 陆希凝顿时凑了个毛茸茸的脑袋过来,“明日,云湖湖畔做什么?” 看着那亮晶晶的双眸,江兮浅扶额转头。 “兮儿,我先走了。”楚靖寒很是无可奈何。 陆希凝却是拉着江兮浅不放,“姐姐,姐姐,那是什么嘛?” “云剑山庄画舫落成,请大家同游,凝儿若是感兴趣,也可同去的。”江兮浅看着那请帖上的江小姐三个字,落款处分明是云剑山庄的印记,看来是熙宝珠故意将这活儿给拦了下来吧。 想宣扬自己的身份地位么? 江兮浅心中轻笑一声,既然她对楚靖寒有救命之恩,那她是不是也该好好对她“答谢”一番呢? “真的?”陆希凝可不知江兮浅心中是怎样的九转十八弯,眼睛亮晶晶的,那百遍女戒可都让她烦死了,就算出去放放风也好啊。可是想起刚才那人临走的模样,她嚅了嚅唇,“可,可是,会不会打扰到,你,你和未来姐夫啊?” “轰” 江兮浅顿时觉得宛若晴天霹雳般,回过神来,面色顿时暗沉下去,“什么未来姐夫!” “……那你们刚才……”陆希凝低下头,对着手指。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看花眼了,嗯,就是这样。”江兮浅说着还狠狠地点了点头,说服自己。 陆希凝瘪瘪嘴,眨巴眨巴眼睛,好吧,她看到了什么?脸红了…… 大新闻诶。 午时时分,原本江兮浅是打算在汐院用饭的,可季巧萱却打发了人过来。 只道,虽然江嘉金一家的确是势利了些,表现也让人非常难堪,但到底是江嘉鼎的弟弟,就算他们早已分家单过了,也不能生分了去。至少明面上,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 所以她做主,在主院明堂设宴,算是款待了。 只是江嘉鼎因为宫刑,伤口又一再经风恢复得不是很好,昨儿又见风吐血了,所以并未出席。 季巧萱由张妈妈搀扶着坐上了正上方,右手下方分别是江文武、江兮浅、江文斌;左手下方分别是张玲玲、江嘉金、江如月、江如丹和江如娣。 “本来今儿这洗尘宴应由我们家爷主持的,可现在老爷这身子你们也见着了,所以今儿弟弟、弟妹还有几位侄女你们都吃好、喝好。难得来一次凤都,是得好好玩玩的。”季巧萱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暗中却是暗示着,既然是客人,自个儿玩玩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兮浅捂着唇,想不到在她心中向来软弱,谁都能欺负的娘竟然也有这般咬文嚼字的时候。 “娘说得是,小叔,我代表爹敬你们一杯。”江文武起身,江嘉鼎未出席,江文清不在,他就是这个家地位最高的男丁。 “呵呵,说什么敬不敬的,这些面子上的事做得再好啊,啧啧。”江嘉金却并不抬手,任由江文武的手举在空中;好久,季巧萱才开口道,“文武你重伤初愈,哪能喝酒,你小叔这是体谅你呢。” 江文武面色难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小叔了。” “哼!”江嘉金突然啪的将筷子拍到桌上,“二嫂,今儿我也不跟你说这些虚的,我就想问问,江兮浅这家到底是怎么当的。上好的衫裙,说撕就撕成了碎片;怎地,就拿几条破裙子送给我们,我们都看不上,不要以为大哥如今受伤了,这府上你们就无法无天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养得再好,还能姓江了不成。今儿这事,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季巧萱自然已经听下人汇报过来,“呵呵,你既然唤我一声二嫂,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可是头一遭听说有客人逼上门强要主家新衫的,这客人没有客人的样子,再说我季巧萱的女儿就是娇养着那又如何,府库中的布匹只要她高兴,全都撕了又如何?这恐怕不关小弟的事吧。” “……你,你!”江嘉金气得不轻。 这话里话外竟然全都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季巧萱淡笑着,“其实这事,本来也是小辈间的争执,浅浅这丫头从小就是有洁癖的,容不得别人动她的衣衫被褥,这凤都谁人不知。” “季巧萱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嘉金恼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人做事儿就跟强盗似的。”江兮浅用手帕擦了擦嘴,声音清浅从容。 “你给我闭嘴!我们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来人呐,给我掌嘴。”江嘉金厉喝一声,良久却没人行动,江兮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小叔怕是忘了,这里可不是江家老宅。” 江嘉金有些尴尬,看到那些捂唇轻笑的下人顿时恼羞成怒,“不是江家老宅怎么了,今儿我就要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丫头片子,免得日后嫁出去别人说我们江家没教养!” 说起起身,扬起巴掌就要落下去。 江兮浅也不闪躲,而是含笑看着他,“若我记得不错,当初我爹净身出户时,就已经说清楚了。从此荣辱两不相干,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不知你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呢?” “浅浅!”季巧萱有些急了。 “……你!”江嘉金巴掌扬起却被季巧萱说得下不来台,刚要落下,江兮浅却快速抬起手,捏着江嘉金的手腕快速地回折,众人都只听见那明显的“咔擦”声,“不知是刑部大牢的鞭子太细,还是小叔这皮糙肉厚的,既然您没受到教训,浅浅就免费送你一次,别太感谢我。” 江嘉金顿时愣住了。 可很快手腕儿处那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左手紧紧地握着右手手腕,“江兮浅你这个天杀的,啊,啊,我的手断了,断了。” “活该!”素衣笑声嘀咕着。 “……”季巧萱这才回过神来,“浅浅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娘,这有些人呐,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江兮浅轻笑着。 “江兮浅,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啊,你这是要断了我们一家的生路啊。爹啊,娘啊,你们怎么还不来啊,你们儿子和媳妇就要被人逼上绝路了啊……”张玲玲顿时做到地上,双腿一蹬,哭天抢地的。 “呵呵,斌儿多瞧这些,如今姐姐算是涨了见识,原来这就是江家老宅的家教呢,啧啧,可当真是好呢。”江兮浅轻轻拍了拍江文斌的肩膀,摇摇头。 江文斌本来也胸口憋着口气,此刻听见江兮浅调侃也附和地点点头,“姐姐说得是,幸好父亲有先见之明,净身出户与老宅断了关系,不然啊,哎。家教堪忧哦。” “你这小子。”江兮浅摇摇头,看到那不顾自己父亲断手,母亲哭闹还在自顾自地毫无吃相可言的三姐妹,摇摇头。 “这个鸡腿是我先看到的。” “可明明是我先夹到的。” “……” “嗝,这个笋丝好好吃哦。” “哐哐哐” “吭!” “……” 江兮浅在心中长叹口气,难道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了不成。 “素心吩咐下去,日后他们的一日三餐全都送到和园去,不用出来用饭了。”江兮浅皱着眉头,转头看着江文斌,“斌儿可是没怎么吃,姐姐今儿亲自下厨给你弄点儿好吃的,这在国子监没呆几日,人都瘦了。” 江文斌顿时眼睛晶亮晶亮,喉头一上一下咽着口水,“姐姐当真?” “就知道是个小馋猫。”江兮浅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头。 江文武纵然心声羡艳可却也知晓他和江兮浅的关系到底回不去从前了,看着捏着手腕哭闹的江嘉金,哭天抢地的张玲玲,还有那终于吃饱喝足的三姐妹。 “江兮浅,你怎么这么恶毒啊,你居然折断了我爹的手。” “就是就是,如月,怎么也要找他赔医药费。” “就是,大姐,让她给十两银子。” “不,你看这江府富丽堂皇,他们吃的可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死绫罗绸缎,怎么也要一百,不一千两!” “……” “就是就是,还有我们要住到锦园去,那里风景好,有助你爹的伤口恢复。” “嗯!” “就这么定了!” “……” 听着这一家子极品的对话,江兮浅顿时觉得季巧巧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这才是奇葩啊有木有。 “娘,女儿和斌儿先告退了,您也去歇着吧。”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 “娘的确有些乏了。”季巧萱微微颔首,而后离开。 江文武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这一屋子人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五个,张玲玲双目大瞪,“季巧萱,江兮浅,你们这群天杀的,欺负我们初来乍到啊。” “江兮浅,你这个蛇蝎毒妇,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这么无情,这么残酷。” “……” 走出主院听到那江如月的吼声,江兮浅不知怎地就笑了出来。 猛然听到以前在戏院听的笑话,“皇后娘娘,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 这丫头是戏院的段子听多了吧。 第二天早上。 “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吼冲破云霄,江兮浅很是淡定地洗漱,穿衣,用饭。 陆希凝早就在明堂等着江兮浅,就连素衣、素兰等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行了,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可得早点出发,没得让人觉得我们没规矩。”江兮浅淡淡地放下勺子。末了,又去厢房瞧了若薇、若芸两姐妹之后,这才对陆希凝淡淡道。 “嗯嗯。”陆希凝此刻恨不能早些出发,免得自家大哥突然反悔。 虽然对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很是好奇,但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百猫挠抓的感觉。 素心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她俯身在江兮浅耳边,“小姐,这样真的没事么?” “……”江兮浅连眼皮都没抬,“能有什么。” 素心嚅了嚅唇,在心中轻叹口气,算了她们不是从来都知道这位是个固执的,连谷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她也不久去瞎掺和,只是很为和园那几位担忧啊。 “先让他们与小宝贝们多亲热几天。”江兮浅眉梢微扬,“左右最后都是要用来祭奠他们的五脏府的。” “……”素心嚅了嚅唇,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回去记得提醒十一,让厨娘做的时候,别毁了小宝贝的容貌。”江兮浅脑中突然闪过什么,“那江嘉金不是断了手吗?蛇羹可最是滋补,就当是我这个做侄女的一番心意了。” 素心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是,奴婢记住了。” “姐姐。”陆希凝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不明白她们到底再说什么。 江兮浅也不打算解释,只是淡笑着,“这云湖传说可是很美的,云剑山庄的画舫也是出了名的华丽大气,你和姐姐今日可都是沾了别人的光了。” “……”陆希凝心里咕咚着,就算知晓自家姐姐在转移话题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到底是个神经大条的,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撩开窗帘,看到云湖湖畔不远处那座青山,顿时惊呼出声,“啊,姐姐,姐姐,你看,那山上竟然有寺庙诶。” “那是功德塔。”江兮浅声音浅淡。 “哦。”陆希凝瘪瘪嘴,“咦,姐姐,这湖上的画舫可真是不少,你看那个那个,竟然是花船诶。” “……”江兮浅淡淡点头,很是无奈。 那可是春楼花娘卖艺的地方。 陆希凝兴奋地扯着她的衣袖,双眸亮晶晶的,不断地指着那些新奇的东西,江兮浅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早知道应该让她呆在府里好好抄写女戒的。 “……” “小姐,到了。” 门外驾车小厮的声音传来。 江兮浅一把拉住正兴奋雀跃的指着湖中的花船指指点点的陆希凝道,“咱们该下车了。” “哦!”话音落,也不用人扶着,直接蹦了下去。 江兮浅在心中轻叹口气,任由素心搭好绣墩,自己才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现身。 “啧啧,真不知道是哪家丫头,真是没教养。” 她刚现身,立刻就有人对着陆希凝指指点点的。 江兮浅抬眼,双道冷厉的眼刀射过去,“总比有些人家的姑娘,无事只知道说三道四得好。” “你……哼,江兮浅你横什么横,区区从五品侍读的女儿而已,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么?”那女子张口讽刺。 “就是,有什么好神气的。” “你们可是没听说,那江侍读啊,可是被切了那里呢。” “哪里?” “就是男人的那里嘛!” “啊?” “那岂不是成了太监?” “可不是……”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之前对着江兮浅拌嘴的女子竟然公然挑衅,“江兮浅,你说到底是与不是?” 立刻那三三两两围成团的女子打量着江兮浅,眸中竟然带着嘲笑、可怜和同情。 “本宫没想到原来石太傅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楚靖寒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那身着鹅黄色绣牡丹齐胸襦裙的女子顿时面色微微红,做女儿娇态,磕磕巴巴,“臣,臣女石敏儿参见三,三皇子。” “参见三皇子殿下。”顿时一众官家女子齐齐俯身。 “哼!”楚靖寒轻哼,“看来本宫是得提醒父皇好好敲打敲打,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养不好,这样的朝廷命官,是有必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三皇子!” 顿时数名贵女面色苍白,这位皇子虽然不是太子但在当朝皇帝心中的份量却是不轻。尤其是很多朝中大事背后隐隐都有他的影子,更何况他可是成年皇子中唯一有战功的,就算不是太子,日后必定也是朝中栋梁;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有短袖龙阳之好的声明传出,可各大家族的贵女们却仍旧趋之若鹜的原因。 “三,三皇子!” 楚靖寒却浑不在意,全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直直地朝着江兮浅处,“兮儿可是受惊了?” “不碍事。”江兮浅淡淡道,“多谢三皇子。” “兮儿!”楚靖寒皱眉,可随即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些贵女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眸子,心中了然。 “寒哥哥!” 突然一道清脆亮丽的女声传来,熙宝珠身着冰蓝色广绫合欢上衣,下配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蓝色缎带蝴蝶轻扎;整个人任由婢女搀扶着,端的是弱柳扶风,又自有一股娇憨模样。 楚靖寒微微蹙眉,不过却不得不上前,“你来了。” “嗯。”熙宝珠笑得开怀,可心头却是波涛汹涌,她可没有忽略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江兮浅啊江兮浅,这是你自己找死的。 石敏儿咬着下唇,面色苍白,“三,三皇子……” “寒哥哥向来是大度的,刚才石姐姐不过是跟江姑娘开个玩笑的是不是?”熙宝珠对着石敏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石敏儿赶紧点头应是,“嗯嗯,三皇子,我,我们真的只是跟江,江姑娘开个玩笑,没,没别的意思。” “……”楚靖寒并不答话,双眸眼神灼灼盯着不远处的江兮浅。 “呵呵,那小女子当真要感谢各位小姐的抬爱的。”江兮浅语气清浅。 小姐,姑娘。 不同的称呼,却是地位的体现。 在晁凤,有地位人家的姑娘称作小姐,所以往往人家称她为江小姐,却称季巧巧作季姑娘。 就算她是相府表小姐,也多了个表字。 如今熙宝珠公然唤她做江姑娘,这其中可是意味深长呢。 在提醒她,她如今身份低贱,配不上她的寒哥哥么? 江兮浅似笑非笑,楚靖寒也是冷冷地,“宝珠你向来身子弱,还是回马车上去避避风吧。” “……寒哥哥。”熙宝珠故作撒娇状,想要抓着楚靖寒的手臂却被他巧妙地避了过去。 “三皇子对郡主可真是疼爱。”石敏儿赶紧讨好熙宝珠道。 其他的贵女也连连附和,“可不是,只是这些片刻,就担忧郡主的身子呢。” “郡主可真是好福气。” “……” 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淡笑着面对湖面。 “姐姐。”陆希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平日里她虽然性子跳脱却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自己撒野,所以很是沉默;但现在看到那明明是自己未来姐夫的人竟然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她咬着牙。 “无事。”江兮浅阖上双眼。 “呵呵,想不到三皇子,郡主,还有各位小姐竟然都已经到了。老夫姗姗来迟,给各位赔罪了。”骤然一道圆润、刚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楚靖寒只微微点头,“萧庄主好久不见。” “呵呵,是好久不见。”萧阳一淡笑着。 “草民见过三皇子。”萧睿也上前躬身俯首,之后对着萧阳一道,“父亲,这位就是孩儿给您提起过的江家小姐。” “呵呵,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江小姐果真钟灵毓秀,是个灵透的姑娘。”萧阳一上下打量着江兮浅,点点头。 江兮浅眉间突突地跳了几下,怎地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呵呵,萧伯伯眼中可是只有江家小姐,把我们都忽略光了,宝珠可是不依的。”熙宝珠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深吸口气,娇俏地开口。 “宝珠郡主这是哪里话,伯伯就算忽略了谁也不会忽略了你;呵呵,郡主已经及笄了吧,不知可许了人家?”萧阳一虽然对熙宝珠突然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不过却碍着楚靖寒在场仍旧陪着笑脸道。 熙宝珠顿时一跺脚,面上泛着桃花,双眸不断地朝楚靖寒身上瞟。 “哈哈,倒是伯伯唐突了,三皇子不知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萧阳一话音落,顿时觉得周围温度下降了些许。 江兮浅也淡淡地俯身,“萧庄主说得是,小女子也大胆到时候向三皇子讨杯水酒了。” “……”楚靖寒嚅了嚅唇,可大庭广众之下,这丫头的面皮又是极薄,他敢保证自己若敢当众做出点儿什么来,她定能三五月不理他去,可这等误会却是万万不能的,他深吸口气,“萧庄主说笑了。宝珠虽是母妃认下的侄女,自然是本宫的妹妹,至于郡马人选,相信不日大家就会知道了。” “寒哥哥!”熙宝珠面色顿时一百,她双目大瞪,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画舫来了,我们上船吧。”萧睿淡淡地开口,今日主角可不是他们。他眼角刮过江兮浅,这位倒是沉默得有些……不太自然啊。 虽然江嘉鼎被贬,但知晓当年事情的都知道。不管江嘉鼎被贬到什么地方,只要没有被连根拔起,自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他和皇帝的关系那可是非同一般啊。 云剑山庄,船业成熟发达,的确名不虚传。 云湖碧波,微风轻拢;再加上那青山翠柳,当真有种人间仙境的飘忽之感。萧家画舫之上更是张灯结彩,三层金碧辉煌的画舫之上,彩旆飘飘;船柱上雕梁画凤,更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甲板之上更是有舞女,轻纱掩面,腰肢舞动着;绝色歌姬,声音宛若天外仙子般。 “今日画舫落成,邀请各位小姐、公子,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大家可千万别客气。”萧阳一乐呵呵的,声音圆润。 光是听声音便知晓是个圆滑的。 江兮浅看着船栏处或凭或立,自寻了船尾无人处,趴在其间,双手撑着头,深吸口气,清风夹杂着碧水大的味道。 “姐姐,你当真不担心吗?”陆希凝不解,以往若是她家阿爹胆敢跟别的大娘说话,她家阿娘都会吃醋好久的。可是为何姐姐却好似不在意般。 江兮浅却是轻笑一声,“那是伯母和伯父之间的情趣,你还小不懂。” 的确是情趣。 伯母分明就知道伯父从来不是那等乱来的,可偏偏每次都故作生气,让伯父去哄她;伯父也只伯母每次都只是做做样子,却心甘情愿地去做那些事情逗她开心。 陆希凝还是不解,“可是未来姐夫他……” “别未来姐夫姐夫的叫,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江兮浅轻笑着,左右男未婚女未嫁,他和她都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楚靖寒好不容易摆脱萧阳一和熙宝珠,可刚走过来就听到这样一句,心中怒火中烧,“原来在兮儿眼中就是这样看待本宫的?” “哼!”江兮浅傲娇地轻哼一声扬着下巴,阴阳怪气地学着刚才萧阳一的话,“三皇子和宝珠郡主可是郎才女貌,不知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 楚靖寒顿时被气乐了,“你这丫头。” “姐姐,你们,我,我先去那边玩儿了。”看到楚靖寒,陆希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跑远的陆希凝,江兮浅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怎么,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坏啊。让我想想明儿人们会怎么说,江府小姐公然勾搭当朝皇子,嗯?” “……”楚靖寒深吸口气。 “行了,我去看着凝儿那丫头。”江兮浅快速离开,楚靖寒有心想拥她入怀,可到底大庭广众之下,的确是他唐突了。 想着,他顿时心中一阵恼怒,看来赐婚的行动必须提前了。 江兮浅可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只是沿着画舫靠栏杆的通道朝着陆希凝所在的地方去的时候,冷不防被人推了一下,她快速运气,顺势抓住栏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心中很是疑惑。 “姐姐,姐姐。”陆希凝此刻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领舞的舞姬,递给江兮浅一个苹果。 江兮浅顿时眸色暗沉,从陆希凝手中将她啃了一半的苹果一起扔入水中,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圆润的丹药给她服下,“你可当真是什么都敢吃。” “嘿嘿,那不是有姐姐嘛。”陆希凝可不在意。 “你呀,要是姐姐发现晚了怎么办?”江兮浅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到底怎么了嘛,姐姐,那果子有问题?”陆希凝有些不解。 “……问题?”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她倒很是好奇,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整艘画舫中的瓜果少说也有好几百斤,那个人怎么就确定她会吃什么,又吃哪一个呢? 或者,陆希凝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就在她思索间,熙宝珠竟然带着石敏儿还有一大群贵女走了过来,“刚才还说着江小姐呢,原来你在这儿啊。” “就是,听说江小姐琴技过人。” “那可不是,你们可是不知当初云湖盛会上她可是一曲惊人呢。” “太后宫宴时,那一曲更是,让人感慨不已,连太后都曾赞誉江小姐琴艺妙极,不知今日我等可有这耳福?”石敏儿察觉到熙宝珠对江兮浅的敌意,顿时开口,“索性现在古琴也是现成的,就是不知江小姐的琴艺跟绿芜姑娘比起来,谁更胜一筹呢?” 话音落地,竟是将江兮浅与那歌姬相提并论。 “你!”陆希凝气急。 江兮浅却是淡笑着,“小女子琴艺如何,倒是其次,只是素闻石太傅家的长孙女以舞艺见长,与天荷公主不相上下,不知其与领舞的红芷姑娘比之如何?” 心儿:猜猜下章宝珠会干点儿啥。阿门…… 正文 第122章 宝珠失贞,自作自受 章节名:第122章 宝珠失贞,自作自受 “你,江兮浅你好大的胆子!”石敏儿怒极,她堂堂太傅嫡长孙女如何能跟舞姬相提并论。 江兮浅却是不骄不躁,“小女子只就事论事而已,更何况此话不是石小姐先行提及的吗?” “哼,江兮浅你什么身份,也配与本小姐相提并论。”石敏儿冷哼,“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我呸,竟然还敢觊觎三皇子,我告诉你,三皇子可是宝珠郡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啊。三皇子可是郡主的,石小姐,你这般义愤填膺可当真让人觉得好奇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三皇子的皇妃呢。”江兮浅声音清清浅浅,宛若三月春风般,让人觉得舒适不已;就连心思焦躁的熙宝珠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情稍微平静了些,转头打量着从开始就小意讨好的石敏儿,“你当真……” 石敏儿顿时一急,“郡主您别听她胡说,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说着朝身旁的绿衫女子使了个颜色。她乃是翰林院使戚维安的女儿戚巧佩,平日里就唯石敏儿马首是瞻,没办法谁让她父亲在人家祖父手底下讨差事。接到石敏儿的颜色,她立刻上前一步,“就是,郡主。您可不知在您来之前三皇子对她可是和颜悦色得很呐。” “我们平日里可没见着过三皇子对谁笑意盈盈,语带讨好的。”石敏儿越说越说得意。 “行了,都别说了。”熙宝珠越听面色越沉得厉害,尤其是想到自己初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嘁。”江兮浅淡淡地语带不屑,“三皇子乃皇家子孙,怎么听得石小姐这番话来,却如此伏低做小,啧啧,看来今日小女子回府得先日省己身,免得到时候皇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下来,小女子可是担不起。三皇子,您说是否?” 熙宝珠顿时全身紧绷着,石敏儿与戚巧佩更是在回头瞬间,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面容顿时变得惨白,“三……三,三皇子。” “寒哥哥。”熙宝珠吞了口唾沫,“您不是与萧伯伯说话么,怎地出来了?” “哼!” 楚靖寒冷哼一声,他的兮儿平日里他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此刻竟然被她们这般欺辱,“本宫倒是不知,原来所谓的达官贵女的教养就是如此,仗着祖辈、父辈的官位,到处嚼舌根子,挑拨离间的。” “三皇子息怒,臣,臣女没有。”石敏儿死死地抿着唇。 戚巧佩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石太傅年纪是大了些,也该让他好好安养晚年了。”楚靖寒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宝珠无事别与这些女人搅和,没得毁了自己的名声,你虽只是异姓郡主却也代表着皇家身份。” 熙宝珠身子顿时一僵,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异姓郡主! “是,宝珠知晓了。”熙宝珠深吸口气,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江、兮、浅! 都是因为她。 寒哥哥竟然训斥了她。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唇角微微勾了勾,深吸口气,带着哭腔,“寒哥哥教训得是,宝珠知道了;寒哥哥,你,别,别生宝珠的气好不好,宝珠,宝珠不是故意的。” “……”江兮浅顿时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靖寒面色一黑,“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去房间休息吧,含春,还不快扶郡主回房。” “是!”含春立刻快步上前,走到熙宝珠身旁压低了嗓音,“郡主,我们回房吧。” “可,可是寒哥哥,人家已经许久未出来过了,就让宝珠在这里玩会好不好。”熙宝珠扯着楚靖寒的衣袖,轻轻要摆撒娇着。 楚靖寒原本就很是懊恼,他满心满眼看着江兮浅,衣袖被熙宝珠抓住,“行了,你乐意呆着就呆着吧。” 话音未落,他狠狠地甩开熙宝珠的手。 “啊” 本就站在画舫边缘的熙宝珠顺势朝着栏杆外面倒去。 “宝珠!”楚靖寒有些着急,可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由于求生的本能,熙宝珠双手张牙舞爪地,眼见就要抓住江兮浅的衣袖,江兮浅却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站在她旁边的石敏儿就倒霉了。 “噗咚” 只听见一声闷响,两人双双倒入云湖之中。 “啊噗,救,救命!” “我不会游泳啊,噗” “来人啊,郡主落水了。” “救命啊!” “……” “啊” 石敏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似被什么攻击了般。 “怎么有两个?”一道腹语小声响起。 “管她呢,一个一个看。”另一道声音响起。 “不好有人下来了。” “赶紧的。” “……” 一时间整个画舫之上兵荒马乱的场景,之前不少跟在宝珠身后的达官贵女们此刻全都凭栏眺望着;只是其中一名女子望向江兮浅时,对着她含笑点了点头。 江兮浅只觉得有些面熟,也回以一笑。 楚靖寒虽然讨厌熙宝珠,可因为熙妃弥留之际的遗言,倒也无法做到真的见死不救,轻喝一声,“寒风,救人。” “是!”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黑光,动作矫捷,飞快地抓住眼见着就要溺水的石敏儿,而后一只手攀着萧睿让人放下来的小船将她扔上去,而后又潜水下去。 熙宝珠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抓住了,心里陡然一惊,响起之前跟朱雀说的安排。 “唔,不,噗!”熙宝珠张口,顿时湖水朝着口鼻灌来,她狠狠地呛了两口水。 挣扎着想要往上浮去,可那人怎会给她机会,两人通力合作,一人钳制住她的行动,另一人飞快地在她身上搜索着。 衣衫湿了水,最是贴身。 那搜索的男子面带不耐,本就在湖底憋着气,上面多少双眼睛盯着,若非他们是凫水好手,只怕早就给憋死了。 “啪!”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熙宝珠的脸上。 熙宝珠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有人来了,你快些。”钳制熙宝珠的人用腹语小声嘀咕着。 “嗯!”男子眸色暗了暗,突然双手用力,只听见“撕拉”接着是布料破碎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了没?”腹语再次响起。 男子摇头,面带不耐,干脆双掌用力,将熙宝珠身上所有的衣衫唰唰唰几下全部撕碎,最后只剩下光溜溜的一具体,若是换了平时他们说不定还有些兴趣,可现在…… “妈的,赤月居然胆敢骗我们。”男子低咒一声。 “……” “糟糕有人来了!” 男子顿时放开熙宝珠,两人拼命地朝着湖底游去。 …… 画舫之上。 所有人此刻都凭栏眺望着。 “啊,你们看,那是不是郡主的衣衫?”戚巧佩突然尖叫,而后又猛的捂着唇。 “……好像就是。”有人应和着。 “寒总管呢?寒总管怎么还没浮上来,三皇子寒总管不会出事吧?”萧睿蹙了蹙眉,“要不,我让水手下去协助他吧。” “算了,只剩一个宝珠,寒风应付得来。” 看着湖面上越来越多的衣衫碎屑,尤其是看到那浮出水面的肚兜时,他面色铁青,几乎只是瞬间他就想到,这水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到底是谁安排的? 难道是萧家? 不,不可能的。 突然他想到刚才熙宝珠的动作,就算自己稍微用力了些,可她的动作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幸好刚才兮儿闪躲过去了,不然…… “啊……” 寒风有气无力地顺手抓了快破布将熙宝珠包裹起来扔上小船,而后自己趴在船舷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立刻让人接他们上来。”萧睿对着画舫管事使了个颜色。 那人立刻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熙宝珠和石敏儿都被救上来。 石敏儿还好,只是双眸红肿宛若核桃般;而熙宝珠被救起来时确实全身赤裸着,除了寒风随手抓的那块破布。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贞洁算是已经毁了。 “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回家!” 石敏儿已经洗了热水澡,换上了新衫,自然不如她原本的那么华丽,不过在这样的条件下能有衣服给她就不错了。 “石小姐,这……郡主也不是故意的。” 戚巧佩压低了嗓音安慰着她,“想想郡主才真的是……” “哼,她活该。”想到是熙宝珠将她拉下水,她就恨恨的。 明明说好是将江兮浅拉下去的,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最后落水的竟然变成了她。 她裹在被子里,想到熙宝珠被救起来时,那昏迷的模样,尤其是那胸前的指印,还有那全身赤裸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难道……难道她竟然是想毁了江兮浅! 这个想法顿时浮现在脑子里的时候,她自己都震惊了。 不,不会的。 她努力地吞了吞口水,宝珠郡主平日里可最是温柔贤惠的,连太后都曾对她赞誉有加,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这样的说法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竟然知道了熙宝珠的计划,那她是不是也,也…… “佩儿,我,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石敏儿身子颤抖着,她此刻甚至已经将楚靖寒威胁要石太傅告老还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满眼都在想着,熙宝珠会不会对她杀人灭口。 不,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 在旁边的房间中。 楚靖寒面色略有些难看。 “大夫,宝珠她如何了?”楚靖寒声音冷寒,让临时被请过来的老大夫有些承受不住,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郡,郡主身子无甚大碍,只,只有些惊风伤寒,小民给她开两挤祛风除寒的药,就,就好。” “行,你先下去开药吧。”楚靖寒摆摆手。 面色苍白如纸的熙宝珠躺在床上,高烧不退不说,还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不断呼唤着楚靖寒的名字。 “寒哥哥,寒哥哥,救命,寒哥哥!” 帷帐中的含春面带难色,跪坐在榻前,“三皇子,郡主她……” “无妨,先服侍她用药吧。”楚靖寒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要她没有性命之忧便罢。 经过这个插曲,游湖自然不能进行下去。 画舫返航间,萧阳一可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将江兮浅请到了顶部露天宽敞的船板上。 周围布置得既是优雅,宛若凉亭般的设计,家私摆放却极是雅致。 八扇屏风从中间隔断,那边琴音袅袅,这边茶香余韵。 萧阳一淡淡地抿着茶,暗地里却观察着江兮浅的一举一动。 江兮浅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举杯放在鼻尖下,深吸口气,芬芳馥郁,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茶;轻轻抿一口更是满口生津,淡淡的苦涩之后的微甘自舌尖处漫开。 “呵呵,世人讽之、谓之;江小姐自行之,为之,若身为男人定是栋梁之才。”萧阳一低低沉沉的嗓音。 “萧庄主谬赞。”江兮浅语气淡淡,再无多半句。 萧睿和萧阳一对视一眼,随即眼中略带些苦涩,若非楼外楼突然断了他们云剑山庄的成药供应,他堂堂云剑山庄庄主又如何会舍下脸来与这尚未及笄的小女子结交,不过如今开来…… “呵呵,萧庄主。” 沉默半晌,就在萧阳一和萧睿都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时,对面端坐的女子却陡然开口。 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咱们名人面前不说暗话。”江兮浅眉梢微挑极是自信,嘴角更是微微勾着,“萧庄主所求,小女子恐无能为力。” 萧阳一顿时微微变色,“江小姐,这……” “小女子与任大哥只萍水相逢,更何况那些商场之事,其实小女子能干涉得了的。任大哥若当真愿意,自会与你们相见商谈,若不愿,小女子又何苦去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江兮浅淡淡笑着,随即恭谨地站起,对着两人微微福身,颔首示意,“若两位无其他要事,就恕小女子先告退了。” “江小姐……” “睿儿,罢了。” 萧睿刚想开口唤住江兮浅却被萧阳一抬手打断,摇摇头,“此女并非池中物,只怕我们都看走眼了。” “父亲为何这般说?”萧睿皱着眉头。 “平心堂成药别断供给之事何其隐秘,你观她今日表现,分明早已看透我们的意图,甚至连拒绝的话只怕都是早就想好的。”萧阳一到底是久经商场,事情看得很是透彻,“只怕这也是那位的意思。” 萧睿抿着唇,“父亲的意思是楼外楼?” “你难道没听那江兮浅唤的什么?”萧阳一淡笑着,“这丫头不简单呐。” 任大哥! 迄今为止,这江湖上可从未听说任逍遥与哪家女子走得特近。 此人风流却不下流,处处有情却从不留情。 只怕对这江家女子倒是真心相互了。 稍微细想,回过神来的萧睿恍然大悟,“那父亲为何不?” “这样的女子,可拉拢却不可为敌。难道你就不好奇,她可是相府最不受宠的,却如何偏能得了那位的青眼;这都不谈,三皇子对她可是非同一般呐。”萧阳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观她明知我们请她前来有事相求,却如此镇定,那股贵气定不是江家能培养出来的。看来当真是个人际遇,罢了罢了……” 萧睿却抿着唇,“可是父亲,若楼外楼再不答应供给,平心堂那边只怕是……” “无忧谷成药虽好,可近几年咱们也太依赖了。平心堂以往如何,现在便也如何吧。”萧阳一摆摆手,若忽略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只怕任谁都会把他当成看透俗世繁华的老者了。 从房间出来,遍寻江兮浅而不得的楚靖寒正担忧着,却看到江兮浅从顶楼下来,赶紧迎上去,“兮儿,你无事吧?” “……”江兮浅摇摇头,“宝珠郡主如何了?” “大夫说是惊风伤寒,只需好好养着罢了。”楚靖寒微微蹙眉。 江兮浅点点头,“只怕这些都是其次,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 “嗯?”楚靖寒蹙眉。 “宝珠郡主失足落水,却被人剥得精光,湖上这么多人泛舟,流言是止不住的。”江兮浅侧身趴在围栏上,感受着清风吹拂面处,那氤氲着水汽的味道,清新而又自然。 心头的沉重渐渐扫开。 楚靖寒面色也沉了下去,此事是封锁不住的;只是宝珠她…… “郡主大人经此一事,已是声名尽毁;不管是为了什么,皇帝都必会尽快为她寻亲出嫁,以避流言。”江兮浅声音清浅一如既往,毕竟这么多人瞧到当朝郡主裸裎模样,就算是异姓郡主,打的也是皇家的脸面。 楚靖寒抿了抿唇,“此事我会派人彻查。” “彻查?呵呵。”江兮浅笑,笑得清浅却带着浓浓的讽刺,“水下若当真有刺客,只怕留下的蛛丝马迹都早已被湖水冲散,怎么查?再者,这刺客行动如此迅速,竟能在郡主落水片刻便将她剥得一丝不挂,这怎么看都像是事先安排的好的,三皇子若是你,你会傻乎乎的留下证据等着别人来抓吗?” “兮儿!”楚靖寒咬着牙有些懊恼,不知为何明明他们都已经,已经那般为何她还是一口一个三皇子。 “……哼。”江兮浅轻哼,眸色微微暗了暗。 她可没有忽略那熙宝珠在落水前那微妙的小动作,所以在她张牙舞爪着想拖她下水时顺手打散了她头上的发髻,下水之后,她发丝散落遮住了容颜。 就算水下有什么东西,她落水之后也是自作自受了。 原本以为她顶多是想让她受些痛苦,谁知竟然是这样歹毒的安排。 若当真在这样的场合清白被毁,那样只怕整个江家的名声当真就全毁了。人们会怎么说,前有江巧巧大婚公然红杏出墙;后有江兮浅云湖鸳鸯戏水? 世道如此。 本来没有的事,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事实。 重回一世,她比谁都要更懂得这个道理。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得这么直白,只是这次便罢了,若有下次,那熙宝珠就没这般好运了。 “兮儿!”楚靖寒不知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这女人的脸色当真是说变就变,实在难以捉摸。 江兮浅斜睨了他一眼,画舫靠岸,她轻喝一声,“凝儿、素心,我们走。” “哦,来了。”陆希凝还在那头看着热闹,听到江兮浅的轻唤赶紧大声应和着。 回到相府汐院,尚未坐定。 江城已经闻讯赶来,“老奴见过小姐。” “行了,有事就说。”江兮浅摆摆手,大清早被弄去游湖结果什么都没吃,美景也没看到就回了;连陆希凝也郁闷得紧。 “是,今日是府上发月钱的日子;和园那几位今日来问,为何没有他们的月钱,是不是漏了他们的份,要求按照夫人和小姐的份例给他们补上,小姐您看这个……”江城端着托盘,将账本呈给江兮浅。 “行了,账册你自个儿好好管这就是。”虽然家大业大如她,但很少有人知晓她最讨厌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到就头疼得厉害,“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纵观整个晁凤,有哪家是净身出户的兄弟要出钱替兄弟养妻女的。” 江城抿了抿唇,虽然他也知晓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样的事情总归不是他们奴才能决定的,“老奴明白;还有另外一事,关于和园下人的月例,是按惯例府上中公与他们各出一半还是……” “月钱中公出了,不过按月的赏钱就让他们自己出吧,毕竟是为他们做事。”江兮浅略微沉吟片刻,“对了,稍晚些你这让账房整理个单子给和园的送去,免得下人们以为是本小姐克扣他们的赏钱。” 江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心道如今的江府还真没有人敢这么想的,当然这话却是不能说,只能连连点头道,“是。” “若无事就退下吧。”江兮浅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 “呃……” 江城犹豫了下,“还有一事。” “……”江兮浅眉梢微挑,这人难道不能一次将事情都说完了么,“说!” “据下人来报,近日四爷曾多次出入千金坊。”江城小声道,“千金坊乃凤都有名的赌场,曾听闻幕后老板乃田贵妃娘娘的母族,是个淘金窝。” 赌场赌场,十赌九输,赢的都是庄家。 江兮浅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想那江嘉金竟然还有这个癖好,“可曾打听他的所为所为?” “……这个……”江城面带难色。 “行了,先找人跟着,只要不出大事随他吧。”江兮浅抿了抿唇,她可不是他们江家的管家婆,那江嘉金女儿可比她还大,难道还需要让她给他收拾残局不成。 更何况她觉得让他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 免得总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不把别人当人看,仗着江嘉鼎的官位为所欲为。 只是到底她高估了某些人的人品,也低估了某些人脸皮的厚度。 五日后。 若薇、若芸身子稳步好转,这两日已经能自个儿下床走动了。 鉴于素心三人的厨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若芸,她对食物的要求可是出了名的苛刻,在醒转第一天吃到东西时就险些吐了出来。 自此江兮浅就让清扬每顿都直接从有间客栈打包,素心三人也乐得轻松自在。 毕竟有更好的条件,她们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胃。 这般几日之后,若芸就缠着江兮浅让她出去走走,江兮浅略微思索,索性大家一起去有间客栈吃食,顺道可以买些新鲜的食材回来便答应了。 谁知刚走到江府大门口时就看见四五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押着江嘉金,不断地推搡着。 “怎么回事?”江兮浅蹙眉。 “四老爷这几日手气不太顺,在千金坊输了不少,那些都是来要债的。”魏安心中也有些后悔,江嘉金可是在他这里借了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他攒下来娶媳妇用的。 与他想通想法的侍卫不在少数,当然也有庆幸的,多长了个心眼,损失不多。 江兮浅蹙眉,“要债?” “是,听说四老爷在千金坊借了高利贷。”魏安说着,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江兮浅的脸色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噤了声。 “……”江兮浅抿着唇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俯身在若芸耳畔,压低了嗓音说着什么。 若芸撅着嘴,虽然不愿却还是点点头,一行人正准备回转时,那江嘉金却眼尖地看到了她,立刻大声高呼,“大侄女,大侄女,救命啊大侄女。” “……”江兮浅转身,本不予理会。 可那江嘉金却好似咬上她了般,“几位大哥,那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如今我们江府可都是大侄女在掌家你们让我给她好好说说,五千两银子而已,难道我大哥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吗?真的,我可不骗你们。” 为首的男子挑了挑眉,“你当真是江丞相的弟弟?” “是,是,如假包换啊。”江嘉金拍着胸口。 “既然如此,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场丞相了,不过看在以往他与咱们老板的交情份儿上,就给他这个面子;再给你两日,若是再不还钱,哼小心你的手。”为首男子看着转过身背对着大门的江兮浅,虽然对江嘉金的话有些怀疑。 不过一个江嘉鼎、一个江嘉金,量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那几个彪形大汉离开之后,原本伏低做小呈孙子状的江嘉金顿时变成了大爷,对着围观的守门侍卫恶狠狠地吼着,“看什么看,你们都给我仔细着。” “是,是。那个,四老爷,您看咱们的银子……”魏安皱着眉头,被兄弟们推了出去,那可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银子?什么银子。”江嘉金此刻正是缺钱的时候,反正自己也没有写欠条,索性打算赖账到底。 魏安还有其他守门的侍卫一听,却是急了,“四老爷你不能不认账啊,前日你明明从俺这里借了二十五两现银的。” “还有我,你也借了我三十两现银。” “四老爷这可是俺们的血汗钱,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还有俺……” “俺也借了……” “……” “乱说什么。”江嘉金面色变黑,“我堂堂相……江府的四老爷,怎么会跟你们这些下人借钱,哼。” 想让他还钱,门儿都没有。 “四老爷,您怎么能这样呢?”魏安面色通红。 “您当时可是说好的,给我们月利三钱我们才借的,现在我们也不指望您的利息,您把本钱还给我们就是了。”魏安咬着牙,一字一句。 江嘉金却是僵着脖子,“谁说我借你们钱了,谁看到了?有字据吗你们,没有小心我该你们诽谤。” “……你,你。” 魏安磕磕巴巴,他们当时都想着这江嘉金怎么也算是府上的四老爷,碍着情面不好让他立字据不想现在竟然成了他赖账的借口。 “小姐。”若芸轻轻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袖。 那微弱的声音提醒了魏安等人,他们立刻转向江兮浅,“小姐,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那可是咱们的血汗钱,可不能就这么被四老爷昧了去。”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啊。” “……” “噗”若芸突然笑出了声。 江嘉金却是面色黑沉着,“笑,笑什么笑,大侄女你这府上的下人也忒没规矩了,竟然在江府大门前闹闹嚷嚷的。” “没规矩?”江兮浅冷哼,“在您来之前他们可是规矩得很呐。” “……”江嘉金面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江兮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以为小叔我会向这些下贱的人借钱不成?” 江兮浅嘴角微扬,“那是事实不是吗?” “你,你,果然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江嘉金面色不太好看,说话也很是难听,“难不成你与他们中的谁有奸情不成,这般帮着他们说话。” 江嘉金话音刚落,只见眼前陡然出现一道黑影,带起劲风,衣袂翩飞,而后是一声脆响。 “啪” “这是教训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江兮浅面色异常难看,眸色冷厉,泛着冷光。 “小姐,这种事情以后您只需吩咐一声便可,何必亲自动手。”若芸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您看手心都红了。” “某些人脸皮太厚,没办法。”江兮浅语气淡淡,却带着十足的调侃之意。 江嘉金嘴角带着猩红,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其中竟然夹杂着两颗沾着血色的牙齿,“呸,江兮浅你竟然胆敢对长辈动手,你不想活了你,我跟你拼了!” “你敢!”若芸立刻上前挡在江兮浅身前,却被江兮浅躲过去。 魏安等人也面色紧绷着,“保护小姐!” 随着一声轻喝,回过神来的侍卫们将江兮浅一行牢牢里环在中间。 “江兮浅,你有种!”江嘉金握着拳头。 “种那种东西,我可没有。”江兮浅轻笑着,“倒是小叔您啊……怎么走个路也跌跌撞撞的,啧啧,这跤摔得可当真有艺术感;你们说是不是?” 几乎立刻若芸就明白江兮浅的想法,连连附和着,“就是,这摔跤的孩子我们见多了,这么大个人,还摔跤的,呵呵……”,笑着转头看向魏安等人,“你们倒是说说啊。” “就是就是。”魏安等人倒也不是笨的,连连点头,“我们都看见了,四老爷是自己摔的。” 江兮浅笑着摆弄自己的手指,“小叔可是记好了,这饭啊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次只是摔跤掉了两颗牙,若是有下次,本小姐觉得您这一口白牙,貌似跟您老不太搭啊。” “……”江嘉金捂着脸,气得面色铁青。 可偏偏所有的人都帮着江兮浅,害他有心想说实话只怕也会被认为是诬赖。 “四老爷借了你们多少银子,都告诉魏安让他去账房备个案。”江兮浅淡淡道。 江嘉金却是心中一喜,她这是要帮他还银子了,那受这一巴掌算什么,于是他立刻讪笑着上前,双手不断地摩挲着,“大,大侄女,这,这怎么好意思;你小叔我可没有借他们的钱,不如,不如你把那些钱给我,小叔保证不到三天,小叔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小姐您可要三思啊,千金坊谁人不知,十赌九输的。”魏安怕江兮浅忍不住着了江嘉金的道,急急地开口。 “你给我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余地。”江嘉金面色难看,厉声呵斥。 江兮浅却只是轻笑一声,“小叔,这钱我可没有,侄女我也只是让他们去账房备个账而已,这钱呐,日后可得您自己慢慢还。” “你,你说什么?”江嘉金面色顿时一沉,“谁说我借他们钱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哼,想要本老爷还钱好啊,把借据拿来。” 魏安磕磕巴巴,很是艰难地开口,“小,小姐,要,要不还是……” “要不小叔,您觉得我们把这件事让父亲大人来评判如何?”江兮浅淡淡的一字一句。 江嘉鼎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老天既然给了他那么多缺点总会意思意思给个优点,那就是对待下人绝对的宽厚。只要不犯错误,该有的绝对一分不少,从不克扣下人的工钱,更不会无故拖欠。 这种向下人借钱还借口不还的行为更是从未有过。 江嘉金缩了缩脖子,“这,这……二哥如今身子不适,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了吧。” “哦?小事?”江兮浅面带不屑,“您老人家可以动辄几百上千两给赌坊送钱,可他们呐,那些可都是他们用命拼来的血汗钱,江嘉金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没有借。” 江嘉金被逼得下不来台,只能犟着脖子,“没有就是没有。” 魏安等人没想到江嘉金竟然是这样的人,连小姐都没有办法,他们此刻更是心如死灰,拼搏多年的血汗钱就此打了水漂,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 “小姐,您怎么忘了,有些人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哪里还有什么良心。”若芸轻笑一声。 “也是!”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我怎么忘了这茬了;某些人连心都没有,更遑论良心,合该遭天打雷劈。” “轰” “咔擦!” 江兮浅话音落,顿时一道晴天霹雳,在白日的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光,顿时劈在江嘉金的头上。 魏安等人,甚至包括跟在江兮浅身后的若芸、素心等人都目瞪口呆。 “呵,当真是老天开眼了啊。”江兮浅抬起头,看着那碧天晴空,万里无云。 刚才的闪电竟好似突然出现的般,根本没有丝毫预兆。 江嘉金被闪电劈中,整个人连发丝都被劈焦了,还带着丝丝余电,不断地发出“兹兹”的声音。 魏安吞了吞口水,“小,小姐,这个……” “咚”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江嘉金顿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上还保持着之前虎目大瞪的模样,嘴巴微微张开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白烟从他的鼻孔、耳朵中冒出来。 “将四老爷送回院子吧。”江兮浅捂着春强忍着笑。 “是!”魏安等人此刻早就已经惊呆了,只机械地应声动作。 “送回去之后去趟账房,各人多少银子可不许虚报,本小姐查探之后若是属实自会与你们补上。”江兮浅轻声,可听在魏安等人耳中却不亚于天籁,“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小姐可当真是仙女啊。” “就是,就是!” “……”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抬头看向老天,“你玩儿我啊!” 若放在前世,她定是不信牛鬼蛇神;可如今世事重来,却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若芸的灼灼眸光,江兮浅只觉得头皮发麻。 “小姐,刚才那雷电当真是你招来的?”若芸兴致勃勃。 “噗!”江兮浅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家小姐我要是能招雷电,第一个先劈开你这脑子看看里面怎么长的。” “啊?”若芸撅着嘴,“真的不是?” “绝对不是!”江兮浅深吸口气,“你家小姐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怕那些牛鬼蛇神,直接一道闪电劈死了不是更容易。” “这倒是哦!”若芸撅着嘴。 素衣随声附和着,“好可惜!” 江兮浅:“……” 心儿:其实那个吧,纯属巧合巧合,本文不带玄幻色彩,只是想表达下,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的啥,坏人肯定会有报应滴,喵……心儿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或许是昨天看电视刚好看到了,觉得很乐呵,大家也乐呵乐呵吧 另外说一下,古代的失贞不一定是指被那啥XXoo了,有些朝代连光着脚被人看到也算失贞的,宝珠体被大家看到了绝对算是失贞无疑的…… 正文 第123章 你死我亡,再无机会 章节名:第123章 你死我亡,再无机会 风轻轻拂过树叶,已微微带着夏日所特有的炎热。 院中,那斑斑驳驳的树叶中不断传来的声声清脆的蝉鸣,合着那透过纸窗的阳光,在时光交错间谱写着岁月的小曲儿。 “小姐,月嬷嬷传话过来,和园那几位又不安生了。”若薇轻轻叹口气,身体本就虚弱,带着轻轻的叹息声,在空中划过。 “嗯?”躺在软椅中,双目轻合难得地享受着阳光照耀的温馨,江兮浅轻颦黛眉。 “许是因着早上之事,那江张氏甚,甚至……”若薇抿着唇,眸中恨恨地。 “有话直说,怎地重伤一次还将脑袋瓜子给伤了不成?”江兮浅浑不在意,优哉游哉。 “小姐!”若薇对她这样的态度极是不满,可又不能作什么,只能咬牙切齿地,“那江张氏竟然到处传言小姐是妖女,因着你不仅让季巧巧身败名裂,做出那等糊涂事,还让老爷平白遭受那样的责罚;她,她说这都是因为你迷惑了他们的心智,才让他们做出那等荒唐事来,还说要去找大师将您烧了,您难道真的就不担心吗?” 要说这世道,什么闺誉盛名,一旦与鬼神联系起来就显得异常的隆重。 人们总是这般,边敬畏神,却又偏偏担心是鬼。 其实神又如何,鬼又如何,那也只不过是人们的心理作祟罢了。 贪心不足的东西。 “就这?”江兮浅很是不屑。 “小姐,你到底明不明白!”若薇狠狠地跺脚。 江兮浅眉梢微挑,“那又如何?” “……”若薇眉头紧皱,双眸盯着江兮浅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可惜江兮浅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看清;不过只是片刻,她又自嘲地笑笑,“是了,小姐向来是极有主意的,倒是若薇瞎担心了。” “若薇,你……” 江兮浅原本悠哉的神色顿时敛尽,眉头紧紧地皱起,“你这是何意?” 若薇咬着牙,“若薇自知此次重伤,功力必然不再,已,已不配呆在小姐身边……” “谁说的?”不等她说完,江兮浅声音陡然边的冷厉。 “……”若薇低下头,向来沉稳,刚毅如男儿的她眸中竟然氤氲起了雾色。 “到底是谁说的?”江兮浅不耐烦地再重复一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 若薇久久不曾言语,江兮浅却突然嗤笑一声,到底还是她太自信,“是了,不愿呆便罢,我会让师兄带你们回无忧谷,保你们姐妹一世无忧,本小姐还有要事,退下吧。” 话音未落,若薇却突然“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小姐,求求你别赶若薇走,小姐,小姐……” 若薇见江兮浅起身要走,顿时反应过来,可她却不后悔自己的刚毅,“是奴婢说错了话惹小姐心烦,奴婢自去领罚,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们走,小姐,求求您了。” “……” 江兮浅身着月白色齐腰襦裙,金线勾勒出那盛放的朵朵莲花,从裙摆蔓延到腰际,华丽却不失清雅。此刻她背对着若薇负手而立,所在宽袖中的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到底是她错了,还是若薇错了。 亦或者,她们都错了。 “咚咚咚” “小姐,求求您了。” 耳畔传来的闷响,声声好似叩击在她心上般,她只觉得左胸腔中的某处,很是疼痛,她面色隐隐苍白显得有些无力,她捂着胸口,声音极是清冷却非常清脆,“起罢,身子尚弱,且好好回房养着。” “是,奴婢知道了。”那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了然,甚至还带着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 “不养好了身子,怎么替本小姐做事。”到底她还是不忍,转身俯首,轻轻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以后别听那些丫头嚼舌根子,谁说小姐不要你们了。” 若薇双眸却迸射出希翼的光,眼角两行清泪顿时滑落,“小姐” “当真是傻丫头,先回去歇着吧。”江兮浅摆摆手,她此刻的心极乱。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娃娃罢了。前世枉活了十五年,却一直都追逐着那个人,为他笑而笑,为他哭而哭,最终赔上自己的命不说,甚至还累及家人。 今生,她虽打定主意此生无爱,可最后却被那人硬生生的闯入,搅乱了心湖。 从无忧谷归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了能够庇护自己所在乎的人的实力,所以处处居高临下,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总是给予他们恩赐般,却原来她现在才想明白。 一切竟然都是错的。 是的。 她想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道理她不是很早之前就明白的么?枉她江兮浅自诩聪慧无双却原来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想着,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涩。 蝼蚁虽小,却能溃千里之堤;她又怎么能轻视那些人。 江兮浅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一片清明,眼底却带着深深的笑意。 “素心可在?” “小姐。”素心身着蓝衫,面带恭谨。 “去普宁寺请普云方丈,就说小女子江兮浅有事相谈;如果有可能,务必请他过府一趟。”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办法最妙。 妖女么? 一语出而天道相合,她可不认为自己会是什么妖女。 至少,上天能开眼让她重活一世,弥补前世遗憾,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绝不可能是那江张氏口中的妖女。 若自己有妖,那普云大师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 是了。 她在赌,赌普云方丈的态度。 “是,小姐。” 素心刚应声而去,素衣却飘然而来,“小姐,江管家求见。” “请他到明堂去吧。”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是日头太过毒辣,还是因为她思虑过度,隐隐有些头疼。 “小姐身子可是不适?”素衣双眸担忧毫不掩饰。 “无妨。”江兮浅摆摆手,“江管家此来必有要事,快去请吧。” “是!”素衣将担忧压下心底,暗自却做了个决定。 时近午时,明堂中因着四周没有墙壁,显得格外的亮堂。 “老奴见过小姐。”江管家俯首躬身。 “行了这些俗礼都免了罢,今儿过来可是有要事?”江兮浅淡淡地开口道。 “小姐料事如神,老奴的确有要事禀告。”江城深色微微愣怔,不过到底是经历世事打磨的老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奴才刚将和园本月的账单和份例送了过去,可却被那江张氏给打了出来。她言,小姐乃妖女,克父克兄,当被处以火刑。四老爷被雷劈就是证据,另外,她威胁小姐若是能将掌家大权自动交出,她或许会考虑绕过小姐一名。” 素衣眸色暗了暗,“当真是笑话。” “素衣姑娘。”江城蹙眉。 “是我教导无方,江管家还有何事也都一并说了吧,不管是妖女还是仙女,本小姐相信谁世人自有公论,更何况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么?”江兮浅此刻早已经想通,既然那些人自个儿要撞到枪口上,那她也就勉为其难替天行道,收拾了他们,免得他们糟蹋别人。 江城微微颔首,“小姐说笑了,只是这和园的份例,还有江张氏让中公出钱给四老爷请大夫,还要给和园添置家私,衣衫被褥,均不能少。这,这款项太大,老奴特来请示小姐。” “哼。心倒是不小。”江兮浅冷笑一声,“此事劳烦江管家从中周旋了,只日后和园那几位任由她们折腾着吧,本小姐倒要看看她们能折腾出朵什么花儿来。” 她们若是不折腾,她又有什么理由出手收拾他们呢。 江城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是,老奴明白。” “小姐,你当真就这么放过他们?”素衣咬牙切齿。 “行了这般气氛做什么,本小姐何时说过要放过她们了?”江兮浅低下头端着茶杯,深吸口气。淡淡的茶香带着白色的水气在鼻尖蕴散开来,倒是让心中的郁结烦闷消散了不少。 素衣眼中划过恍然,“那小姐打算如何?” “行了,让月十一按原计划,让她们折腾折腾几日,可别让那些小宝贝儿轻易死了。”江兮浅冷笑一声。 看着素衣离开,江兮浅竟难得地笑出了声。 “何事让姐姐这般开心?”陆希凝终于从百遍女戒中解脱了,好似个猴儿般。 “为了庆祝咱们凝儿重获自由,姐姐请你看场好戏如何?”江兮浅唇角微微扬着。 “好啊。”陆希凝顿时双眸晶亮晶亮。 不到两个时辰。 素心神色匆匆,面带忧虑。 “怎的这副表情?”江兮浅顿时有股不妙之感。 “请小姐责罚,奴婢在普宁寺并未见到普云方丈。”素心知晓自家小姐打算要普宁方丈作证,妖女之事是否属实,普云方丈可比那些骗钱的游方道士之话来得可信;可她却,却将这件事情搞砸了。 江兮浅眉头紧皱,“哦?” “奴婢听闻,普云大师日前已经离开寺庙云游,也未留下归期。”素心抿了抿唇。 “……这。”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小姐,要不咱们请半日仙?”素心将自己赶路时想好的对策试探着提出来。 “此事我们想得到,她们又如何想不到。”江兮浅面色微微有些难看,“罢了,先派人与半日仙商量着,就,这样……然后……嗯,告诉他,本小姐只需他做到这两点,至于其他的,事实如何便是如何。” 素心眸中顿时晶亮晶亮的,“小姐英明。” “行了,还不快去。”江兮浅故意嘟着嘴,故作娇嗔状。 * 这两日,在江兮浅的授意下,府中上上下下对和园那几人的所作所为权当不知。 她们也乐得做几日的睁眼瞎子。 只是普云大师云游未归,却着实让江兮浅有些担忧。虽然她让素心找了半日仙,他也应了合作,可到底能否奏效,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想想那日的晴天霹雳还真是乌龙得够呛。 “当家的,你当真找好人了?”江张氏压低了嗓音。 “为夫办事,你还不放心。”分明是江嘉金的声音,哼,只要他婆娘拿到了掌家大权,五千两银子算什么,他总有一天会翻本的,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江嘉金可不差钱。 “这人当真可靠?”江张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他们难逃责难。 江嘉金轻笑一声,“放心,那人本是普宁寺的俗家弟子,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了,他早年欠了为夫人情,定是个可靠的。” “那就好。”江张氏点点头,每每只要想着江兮浅那个小贱蹄子竟然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她就恨不能将她给撕碎了;哼,只要过了明天,她就算不死只怕也毁了,到时候还不任由得自己拿捏。 江嘉金嘿嘿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陡然倒抽一口凉气,“嘶,那个胳膊肘竟然往外拐的小贱蹄子,还居然让我被雷劈了,老子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江张氏顿时眼眸晶亮晶亮的,“今日听说整个江府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到处都能听到那江兮浅是妖女的讨论,呵呵,相公,咱们的计谋可是奏效了。” “哼,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娘,你可答应了女儿要给女儿绫罗绸缎的衣裳。”江如月拉着江张氏的手腕撒娇着。 “还有女儿的珠钗翠环。”江如丹也赶紧接过话头,生怕漏了自己的。 “女儿也想要步摇银玉。”江如娣声音柔柔弱弱可却是不甘落后。 “行,谁让你们几个是从娘肚子里钻出来冤家。”江张氏幻想着自己拿到掌家大权之后,对着江兮浅颐指气使,“你,冷着干什么,那些东西可都是中公的,赶紧还回来。” “还有那些钗环,那些衣衫,给你可真是糟蹋了。” “呸!汐院这么好的地方给你住可当真白瞎了,明儿起你就住到下人房去吧。” “……” 江张氏在脑中不断地想象着自己将江兮浅训练得她让往东,她绝不敢往西的场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娘,娘,你没事吧?” 她梦然回过神来,入目却是自家女儿担忧的脸,摇摇头,“没事,娘就是太高兴了。” “可是娘,算算教程,明日可是爷爷奶奶到的日子,你们真的确定要在明天动手?”江如月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您们二位想想,这若是他们到了,掌家大权花落谁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江如丹虽然不及姐姐心思灵巧,却也知晓长幼有序,“就是娘,依奶奶的性子决计不会任由掌家大权旁落的,咱们何必提前动手,到时候乖乖交出掌家大权,不仅博了爷爷奶奶的好感,也能趁着今日从中公沾些便宜。” “……” 江嘉金和江张氏同时陷入沉思。 “你,你们这两个死丫头,有这么好的主意怎么不早说啊。”江张氏狠狠一巴掌拍在江如月的脑门上。 “娘,人家不也是刚才知道的;再说谁知道您两老打得这个主意。”江如月很是委屈。 江如丹早就已经缩了回去,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当家的,您说这可该咋办啊。”江张氏一时之间也没了个主意。 江嘉金显然也有些不甘,他咬牙切齿,“大哥带着爹娘不定能走得多快,明日能不能到尚且不知。那人我已经与他定好了时间万万不能再更改的,只能赌一把了。” “也只能如此了。”江张氏虽然心中不甘,不过也只能泄气。 江如月姊妹三人此刻都面色有些难看。 如果明日爷爷奶奶当真到了,自己的父母定是拿不到掌家大权的,到时候她们的锦缎衫裙、珠钗翠环、步摇银玉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娘”江如月抿着唇。 “现在叫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洗洗睡了,明儿早上早点儿起床,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务必将那江兮浅妖女的名声给落实了。”江张氏恶狠狠地,一句话咬牙切齿,“让你们找的小丫头可都找好了?” 江如月点点头,“娘,女儿们做事难道您还不放心吗?” “可都安排好了?”江张氏有些不放心。 “嗯,娘放心啦,这江府上上下下的小丫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那江兮浅还能个个都能记住了不成,更何况那小丫头需要钱,咱们只需事成之后再这样,不久神不知鬼不觉了。”江如月眼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姐,这,你……你不是说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的吗?”江如丹缩了缩脖子,她突然觉得大姐好可怕。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江张氏赞同地看向江如月,“这个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可是娘,大姐明明……”江如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嘉金一声厉喝打断,“行了,不要再说了,都细细睡吧,为父可是与那个人约好明日午时,事成之后还得一千两酬劳的。” 江张氏顿时惊叫起来,“啊,你说什么?一千两,江嘉金他怎么不去抢啊。” “……嘘!”江嘉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紧紧地捂着江张氏的嘴,而后目光泛着冷厉,死死地瞪着她,语带不善,“你是想让整个江府都知道咱们想做什么是不是?” 江张氏这才想起来,而后紧紧地咬着下唇,在江嘉金放开她的第一时间,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压低了嗓音,“我,我,刚才没人听见吧?” “哼!”江嘉金低低沉沉地轻哼一声,可那语气中却带着无尽的怨气和不满,“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要不是……”说着他抬起紧紧捏成拳头的手,“老子……” 江如月姊妹三人顿时六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爹!” “若是明日之事有所闪失,你们全都给老子滚回老宅去。”江嘉金咬牙切齿。 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他现在可还欠着千金坊五千两银子呢,那可是利滚利的,若不尽快拿到银子还了,到时候…… 想到那日自己被七八个彪形大汉围堵在小巷内殴打的场景,还有那为首之人威胁自己的话语,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明日之时只许成功,决不许失败。 哼! 江兮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月上中天。 朦胧的玉色笼罩着大地,好似给凤都披上薄薄的轻纱。 周围尽是静谧安宁。 汐院中。 江兮浅半躺在软榻上,好似柔弱无骨般,神态慵懒,怀中还圈着一团雪白,“哦,就这些。” “是,属下暂时就听到这些。”此刻月十一身着黑衣劲装,面色冷冷地,哪里有白日那个笑语盈盈的月嬷嬷半分模样。 “那个小丫头也知道了?”江兮浅语气悠悠,眸色却有些幽深。 “属下在和园找到了那丫头,只是关于那事却没有让她知晓。”月十一斟酌着,“毕竟这丫头是他们找来对付小姐的,属下已经上报,月主已经派了月二十七前来,她身形与那小丫头相似,易容成她没问题的。” 江兮浅微微颔首,“可曾查探到江嘉金口中的那个人?” “属下无能。”月十一紧紧地咬着牙,她就知道主上定会问起,所以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朝月主申请支援可这么长时间,他们硬是没有查探出来。 普宁寺那边更是直接否认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众所周知,普宁寺在十年前就停止招收俗家弟子。不仅如此更是将所有俗家弟子全部遣散,不许他们以佛门中人自居,如果江嘉金口中的那人当真是当年被遣散的俗家弟子之一,要想查探,只怕难如登天。 普宁寺早在当年将所有相关资料销毁,就算知道真相的也未必就清楚每个俗家弟子的身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记得,要在短短一晚上几个时辰之内将这些人的消息全部查探出来,除非倾尽整个楼外楼之力,否则绝无可能。 当然除非风信子。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忍着早换风信子的动作,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冲动,风信子是她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更何况,她对风信子唯一的贡献不过是接手了彩衣楼,收留了七色鬼杀,若因此拿着风信子用性命换回来的消息为自己谋私利她却是做不到。 “行了,此事不怪你。” 谁都不知江兮浅心中到底赚了多少个弯,“你回去牢牢盯着那几人,至于月二十七,明日让她看手势行事。” “那,需不需要属下通知月主?”月十一略微迟疑了下。 “不用了。”江兮浅摆摆手,本来还想嘱咐两句可却在注意到窗户处微微的动静时,她抿着唇,眸色微变,“时间也不早了,我的小宝贝儿们也该跟它们的朋友亲热亲热了,去吧。” “属下告退。”月十一恭敬地退出房间,而后足尖轻点,整个人隐没在漆黑的夜空当中。 她前脚离开,一道黑色身影后脚立刻飘入房间中。 “兮儿。”楚靖寒发出一声喟叹,张手就欲将江兮浅拥入怀中。 只可惜江兮浅又怎会让他轻易得逞,左手拢着雪团儿,右手运起内力,轻轻拍在软榻上,而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几个翻越,稳稳地落在床榻上,而后只听见“嗖嗖嗖”几声风响,屋内所有的帘子应声而落,将楚靖寒的视线隔绝。 他刚想掀开帘子迈步而入,就听见那日思夜想的清冷嗓音,“你敢往前半步试试!” “……兮儿,我……” “哼。”江兮浅冷哼,“怎地,不是要去彻查画舫之事么,这都近十日了,不知三皇子可查出了什么来?” “兮儿,你一定要如此吗?”楚靖寒紧紧地抿着唇。 “呵……”江兮浅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尽是嘲讽,果真还是不合适么? 是了。 皇家之人的骄傲,又怎地容得自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该庆幸至少他对她的感觉有哪些微微的真挚,所以她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不知为何,看到面前那单薄得薄纱,他恨不能将那阻挡他见自己心爱之人的障碍全都撕碎了,可偏偏却不能。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兮儿,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好,可,别不理我。” “轰” 江兮浅顿时只觉得脑中有什么突然炸开般。 她曾经设想过楚靖寒会有的千万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不是皇三子么? 他不是皇家之人么? 却为何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真还是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从不近女色的三皇子么? “兮儿” 那可怜兮兮宛若忠犬般的嗓音,她心中陡然福气一股不忍。 “兮儿当真不理我吗?”楚靖寒深吸口气,看到那紧紧阖上的纱帐,嘴角不断向上勾起,身上的寒气却是越来越盛。 江兮浅心头顿觉有股不妙之感,掀开幔帐追出去,却只看到那个萧瑟落寞的背影,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逸之……” 可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江兮浅顿时有些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到底他还是走了。 呵呵。 是她自作自受。 她这样的人,本就不配拥有爱,前世……今生…… 既然她能彻底放下齐浩远,自然也能彻底地放下他……楚靖寒…… 可是为何心底那处柔软却好似裂开了般,猩红的血液不断从裂缝中渗出,渐渐在心底形成小小的湖泊,里面的鲜红,滴滴都名唤泪血。 难道这就是爱吗? 痛,好痛 江兮浅唇角尽是苦涩,将头埋在膝盖中,任由眼泪冲刷着伤口,原来她也会心痛吗? 呵呵,到底是讽刺呢。 都说人性本贱,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晓拥有的珍贵,以往她不知,却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逸之,逸之…… 她在心中轻声呼唤着,可是不管如何,她知,他不会来了。 不会了。 他有多骄傲,她比谁都清楚的不是吗? 楚靖寒半路回转,闭上眼,想她,很痛;可不想,却更痛。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回转却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少女乌黑的发丝用碧玉簪轻挽,很是简单的随云髻,旁边还有些许碎发散着;雪白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少女曼妙的身体上,她此刻瘫坐在地上,双腿曲起,双手环着,将脑袋埋在其间。 空气中隐隐地传来那若有似无的啜泣声,声声都好似敲击在他的心上般。 “兮儿。”他再也忍不住,足尖轻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兮儿,你这是何苦。” 若,若是后悔了,大可直接告诉他就是,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尽是苦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却看到那原本紧闭的眸子大睁,乌黑晶亮的眼球此刻盯着他,眼神灼灼。 “咕咚” 虽然知道很不该,但他却真的被那双晶亮的眸子给吸引了。 那黑亮如墨的澄澈双眸,那动查世事之后的清明,谁都学不了,谁都学不来。 世间,独一无二。 “你好好休息,我,我明日再来。”楚靖寒近乎落荒而逃,他今日本是来与她有事相商,只是现在这样的气氛明显不合适。 江兮浅紧紧地盯着他,在他转身离开时,突然鼓起勇气拉着他的袖子…… “兮儿。”楚靖寒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干涩。 “逸,逸之。”江兮浅磕磕巴巴,可却好似下定了决心般。 楚靖寒心中顿时浮起狂喜,只是狂喜之后,他却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顺着江兮浅的力道坐到床边,两只眼睛与她四目相对,面色严肃,一字一句,“兮儿,你知道你这样代表着什么吗?”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以往,若是不知也就罢了。 他虽然一直知道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可她这么明明白白的表达却是头一次,他想趁热打铁,不想再跟她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江兮浅垂下眼皮,躲过他那灼灼的眼神。 “……呵呵。”楚靖寒笑,却是带着浓浓的苦涩之意,他在心底自嘲着,到底还是他痴想了吗?放过她,还是放过自己。 江兮浅却只觉得心底某处好似被撕裂了开来,当初是他那般强势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城外青山,在她最无助时,若是他,她愿意再赌一次。 想着,她深吸口气。 双手颤颤巍巍地从背后换上楚靖寒的腰,将脸紧紧地铁到他的背上。 楚靖寒顿时觉得腰间一紧,而后看到那交握在自己身前的雪白小手时,不由得嗓子干涩,带着微微的沙哑却异常的好听,“兮儿,你当真决定了吗?” “……”身后呼吸浅浅。 “这次,我再不会放手,也不会,再给你后悔的余地。”楚靖寒原本干涩的嗓音顿时转变,低沉、沙哑却非常有磁性,好似能将人都吸引到其中般。 “……” “你当真想清楚了?” 江兮浅的手臂仍旧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虽然有那么刹那的僵硬,可他却能感觉到她的固执。 纵使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可他却不得不压抑着,小心翼翼地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 楚靖寒忍不住喟叹一声,他终于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而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江兮浅趴在他的胸腔处,听着那遒劲有力的心跳,顿时也心安了。只要,他若不离,她便不弃。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现实也罢。 在她心中,身为女子,最需要的不过是能呵护自己,无条件让自己依靠的怀抱罢了。 听着怀中原本有些急促,可却渐渐变得沉稳,变得幽深绵长的呼吸,楚靖寒嘴角微勾,眼底却尽是宠溺,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倒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 原本自己想要说的话,罢了,自己明日看着办吧。 今夜已经得到了超乎自己预想的答案,他此刻拥着她的手都在颤抖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被窝里,看着那静谧宛若婴儿般的睡颜,他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两拍。 “兮儿,睡希望你好梦,有我。”楚靖寒将唇贴在她的额间,低声呢喃着。 * 第二天,阳光闪烁,透过薄薄的纱窗。 江兮浅在雪儿的呜鸣声中醒来,将手放在额前望着天外,明明只是卯时,可天却已经大亮了。 扯了扯床头的铃铛,换了值夜的素兰打了热水,她刚想翻身下穿,却在看到自己那雪白的裙摆上黑一块灰一块的污渍时,颦眉蹙,她抿着唇,想到昨夜自己那大胆的举动。 “兮儿,你当真决定了吗?” “这次,我再不会放手,也不会,再给你后悔的余地。” “你当真想清楚了?” “……” 江兮浅只觉得脑中突然有什么炸开了般,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全身血液顿时上涌,脸唰地变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她竟然真的做出那样大胆的动作来。 虽然她接受的教导不多,却也知晓那样大胆的行为绝非她这等闺中女子应该做的。 她,她昨夜难道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 虽然这般想着,可为何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闭上眼深吸口气,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罢了。 至少目前看来,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若是有以后,那以后便再说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顿时开朗了许多。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地衣衫这么脏?”素兰蹙了蹙眉,赶紧唤了丫鬟小厮准备热水,而后自己取了全套的干净衫裙,“小姐,您还是先沐浴更衣吧。” 向来喜欢干净的她,点点头。 现在才刚卯时,距离午时可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耗。 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据银面传来的消息,今日半日仙定下来的时间竟然是上午。 果然是老天爷都不帮她啊。 江兮浅在心中喟叹一声,不过她却不是那等会认命之人,更何况有月二十七那个小丫头在,和园那些人也未必就能得逞,这妖女的身份也不是说安就能安上的,不然那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任谁有了仇家都给他安上妖魔的身份,啧啧,杀人不见血,可当真是好勾当。 “主,主子。”寒风皱着眉头。 自家爷自打昨儿夜里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之后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模样,谁能告诉他,那个一直傻笑的真的是他们家那面瘫爷,不是谁假冒的吧。 楚靖寒终于回过神来,冷冷地斜睨了寒风一眼,“让你寻的人寻得如何了?” “普宁寺的普云大师云游不曾归来,属下特地请了普云大师的师弟普风大师。”寒风躬身,声音难得地带着严肃,“这普风大师的修为虽然比之普云大师略有不足,但在整个凤都也是赫赫有名的。” 知晓此事攸关自家未来的主母,寒风可是花了血本才请回了普风。 楚靖寒点点头,“记住午时一刻。” “是!”寒风有些不明白。 他们得到的情报不是午时吗?为何自家主子非要午时一刻去,莫非是想上演英雄救美的行当? 啧啧,想不到他们那表面冰冷的主子内里竟然这么的火热。 阴险,狡诈啊。 楚靖寒此刻可没心思管寒风在想什么,不然依他那歪歪的不靠谱程度,就算不死起码也得褪两层皮再说。 他唇角微微扬着。 兮儿那般爱玩的性子,若是他贸贸然前去,扰了她的计划,搅散那场好戏,只怕好不容易才原谅自己的兮儿又会与自己赌气了吧,呵呵。 那个小丫头可当真是,不过他也是时候想办法将她定下来了。 还有熙宝珠。 哼! 若是以往她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三皇子府上也不惜得那么一两口饭,多养几个闲人自是无妨的,只是看兮儿那模样与宝珠明显就是水火不容,如今宝珠贞洁已毁,他呈上去的奏折也已经好多日了,为何父皇那里还没有动静。 虽然他已经极力将那日的流言压了下来,并话重金封了在场那些人的口,可这能维持多久,他看不敢保证。 现场人太多,消息若当真走漏了出去,丢了可不仅仅是他楚靖寒的颜面。 正文 第124章 江府捉妖,赐婚突来 章节名:第124章 江府捉妖,赐婚突来 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暗。 昨夜自己接到凤邪的消息,那紫嬷嬷竟然妄图以楚靖寒观熙宝珠全裸身子为要挟,要父皇替他们赐婚。不仅如此,更妄想让熙宝珠成为他的正妃嫡妻。 哼,当真是不知所谓。 要说看了她的身子,在场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她全都要嫁不成? 更遑论,第一个看到她身子的可不是他! 若非寒风怜她尚有个郡主的身份,还为她寻了块遮羞布,她就当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当年若非母妃遗愿,他又如何能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 冰灵子。 竟然胆敢买通厨房下人替换用冰灵子浸泡的食材,哼,他道是为何当初兮儿毒发时分明不是他该毒发的日子,可偏偏那次寒毒发作最是剧烈,甚至连寒风都无法靠近他起步之内。 知道自己身中寒毒,居然还歹毒地给自己下那等至阴至寒之物;这样的做法也妄谈说爱? 寒风去而复返,看到呆在窗户前望着假山上那棵巨大的榕树,枝叶茂密,郁郁葱葱。 可他左看右看,也还是那棵树,没看出朵花来啊。 “爷,普风大师已至,您要不要……”觉察到自家主子爷那灼灼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楚靖寒眸色暗了暗,“嗯。” “啊?”寒风本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利索,来时还想好了数个理由,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爷拉过去,毕竟那可是普宁寺仅次于普云方丈的大师,那可是必须得好好伺候着的。 楚靖寒心中却是比他想得更多。 * “小姐今日可真美。”素兰看着刚出浴的江兮浅,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水汽的氤氲散发着淡淡的粉色;那晶亮如墨的眸子更是深邃得好似能将人吸进去般。 江兮浅没好气地,“行了,就你嘴贫。素衣和素心可都安排好了?” “小姐的吩咐姐姐们可是不敢怠慢,大清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大门那边也让江管家亲自招呼了,绝不会误了小姐的安排。”素兰轻笑着,虽然她有些忧心,毕竟对方用那样的事情做由头,若当真闹大了去,就算是污蔑,对自家小姐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更遑论,他们所说的,也并非都是编造。 只是那小丫头…… 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暗了暗,竟然胆敢败坏小姐闺誉,当真该死。 江兮浅轻轻颦眉,“素兰,素兰……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素兰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是奴婢走神了,小姐的头发都湿了,奴婢帮你擦拭吧。” 她也不在乎,只摆摆手,“去把我那支点翠嵌珍珠的岁寒三友的步摇取来。” 话音未落,她自运起内力,只看见她发间白色雾气慢慢扬出,若让旁人见了只怕会嘴角抽搐,这般高深的内力竟让她用来蕴干头发,可当真是……物尽其用。 “是。”素兰赶紧快走两步。 江兮浅的首饰虽然不多,但件件俱是珍品。虽然她的屋子闲人轻易不得进出,但大多的首饰仍被若薇用锦盒珍而重之地收好置于柜中。她曾提过两次,可若薇却仍旧我行我素,也就随她去了。 府宅森森,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将岁寒三友的不要簪在发间,左右两鬓各取小撂发丝细细辫成花瓣模样,用羊脂白玉的发梳别在脑后,其余的头发披散着刚好挡住那小巧精致,粉嫩嫩的耳朵。 “吱吱吱” 江兮浅对着镜子,点点头。若芸不在时,她不太喜欢让素兰她们三人挽发,好在自己也会些简单的,弯腰将雪团抱在怀中,低下头轻轻点了下它粉粉的鼻头,“怎地,可是饿了?” “吱吱吱” 时近午时,江兮浅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怀中的雪儿又开始闹腾。 “素兰传膳吧。”江兮浅宠溺地摇摇头。 “小姐也太宠着它了。”素兰轻笑着,嘴上虽然说这责难的话,可眸中的喜爱之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吱,吱吱!” 江兮浅轻轻拍了下它的脑袋,“别闹。” “……” 看着素衣领着两名小丫头摆到桌上的膳食,江兮浅鼻翼微微动了动,“若芸那丫头可是今儿下厨了?” “小姐,您看出来啦?”素衣极是不好意思,面色微微红着。 若薇、若芸两姊妹重伤初愈,江兮浅的意思是让她们好好养伤,那些琐碎之事有素衣她们三人就够了。 早在江嘉金领着江张氏闹腾的隔天,陆希瑞就带着忆宵和容凌住到了隔壁的傅府,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如今的汐院从上到下那可真的是全副武装,所有丫鬟小厮全是银面送来的。 他虽然不说,但江兮浅就是知晓,这些看似没有武功的平凡人,也定是从楼外楼各部抽调出来的。 江兮浅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拒绝。 只是若芸这丫头,到底是个闲不住的,这才好几日,她分明都已经明令禁止她进出厨房了。 素衣略微有些局促,“小,小姐……” “行了,无妨的。那丫头什么个性我明白。”江兮浅知,她们三个丫头在面对她是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她可不后悔,如果她们与当初的素若存在着同样的想法,江兮浅一样会毫不留情的处置。她的汐院容不下眼里没有主子的丫鬟,无忧谷同样容不下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医女。 别以为得了太上长老的青眼,就能无法无天了。 除非她能让太上长老废了她的少主之位,否则就算是让她去死她也得受着。不过如果那素若真的能说动太上长老来,她江兮浅倒是要好好感谢她一番呢。 “呼”素衣悄悄松了口气,“其实若芸姑娘的身子也已经大好了,有三位公子留下的药方,她们如今虽然功力尚未恢复可却也如普通人般,小姐没必要非让她们卧床休养的。” “……”江兮浅略微思忖,“倒也是。罢了,让她们自己做主吧。” “两位姑娘听到这话,定是会高兴的。”素衣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今儿若芸姑娘本打算悄悄替小姐下厨的,不想小姐居然看出来了,可不要辜负了若芸姑娘的一番美意。” 江兮浅没好气的摇摇头,“怎地这两日你们这群丫头一个比一个嘴甜,屋子里不用伺候了,自下去用膳吧。”看看窗外,这个时辰,“待会儿咱们可是有场硬仗呢。” “是,小姐请慢用。”素衣嚅了嚅唇刚想反驳,又想到小姐早上的安排,恭谨地退了下去。 素衣离开,江兮浅怀中的雪团自动地跳上桌沿,在那个专门替它摆放的碟子面前蹲好,鄙夷微微抽动着。 “你呀,这排场可是不小,竟然要让本小姐亲自伺候你。”江兮浅说着,边给它布菜。 雪狐,出生于天山绝巅;却是长于无忧谷中。 本是最爱烧鸡、烤鱼,可自从跟了江兮浅之后却变成了荤素不忌,什么都吃;这就连当初的无梦都啧啧称奇,它可是无梦亲自从天山绝巅捉回来的,当初江兮浅还是满身狼狈的小娃娃时,它边赖上了她。 “吱,吱吱。” 雪狐扬了扬爪子,两只黑眸滴溜溜的。 一人一狐一桌菜。 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不,你们不能进去。” “这可是咱家小姐的院子,四老爷,四夫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 “我呸,分明就是个惹祸的狐狸精竟然也胆敢自称小姐。” “四夫人,奴婢敬称您一声夫人,烦请您嘴巴放干净些。” “干净,就凭她。哼,她要不是个妖女为何这些年我们巧巧什么事都没有,偏生她一回来,巧巧出事了,连二哥也出事了,定是她捣的鬼。” “……” 用饭用到一半,听得门外吵吵闹闹的。 素衣三人早在吵闹开始时就已经到了明堂,连带着陆希凝,若薇、若芸也已经到了。本来陆希瑞准备把陆希凝也给拎走的,可想了想,陆希凝已经在江家人面前露过脸,知晓她与江兮浅的关系,便作罢了。 “姐姐,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啊。”陆希凝撅着嘴,“他们骂得可真有够难听的。” 江兮浅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接过若薇手中的白绢擦了擦嘴角,“呵呵,凝儿,都说了是场好戏,怎地这般心急,让她们先得意片刻,现在他们骂的,姐姐自会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前世那齐浩远骂她一声不安于室,她还他声名狼藉的正妻。 前世那季巧巧骂她一声荡妇,最后她自木驴游街幽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最擅长的便是隐忍,不然她又如何能在无忧谷呆那么多年,安心拜师学艺? 若薇表情淡然立在江兮浅身后,一语不发。 可若芸却从来都是按捺不住的性子,“小姐……” “行了,让水冰放行吧。”江兮浅淡淡地一句。 话音落,片刻。 “砰” 只听见一声闷响,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大师可寻到那祸害江府的妖物?”是江嘉金那急切的嗓音。 “哼。孽障,还不快给贫僧滚出来。”站在他身旁的男子身着僧袍模样,左手执钵,右手紧握菩提手串,“阿弥陀佛,吾念尔修行不易,快速速随贫僧归去,不然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天道渺渺,大道茫茫,尔可不要一意孤行,否则业障加身,尔死后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难以超脱。” “大师既如此信誓旦旦,不知我等七女,谁是大师口中的妖物啊?”声音清脆带着空灵,屋内座位上,七名女子身着同样的华丽云锦衫裙,头戴幂离,上半身都遮挡在黑色的幂离之下。 雪狐此刻正躺在它专门的小窝中,扒拉在床弦上看着外面这些人的动作。 “……”号称大师的男子看了江嘉金一眼。 江嘉金此刻也犯了难,“这……浅丫头,不是我这小叔容不下你,实在是,这位可是普宁寺赫赫有名的大师,今日偶然路过相府,刚好遇到小叔,那话可是一说一个准头,不然小叔也是不会让他进来的。” “哼!”号称大师的男子轻哼一声,“尔等孽障,吾念你修行不易,自现了原形,不然休怪贫僧以尔正道。” “噗嗤” 江嘉金此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要知道为了达到目的,他可是带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就是。” “难不成那江家小姐真是狐狸精?” “乱说什么。” “不然她怎么知道大师要来,还提前做好了准备,瞅瞅屋内这七位姑娘的模样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 “……哗!” 一语惊起千冲浪。 “大师,您可要救救我们啊。”江嘉金心里原本犯了难,听到此话正是窃喜,“浅丫头,你虽是那妖异之物,可念在你终是我江家之人,自随了大师去,入佛门好好度化修行。” 屋内那不知是哪位姑娘发出来的空灵之声再次传来,“入佛门?恐怕不是佛门是娼门吧。” “孽障,放肆!”那男子当真动了怒气,怒吼中夹杂着内劲,依那江嘉金所言这屋子里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焉能受得了他这一声怒吼。 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其中两名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之外,其他五位自安坐原处。 “大师既有这能力,不如做法让我等也看看,大师法力作不作得准;我家小姐便在这屋内,既然大师言我家小姐乃是妖物,不如将她抓出来如何?” 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说话的正是她。她想,江嘉金恐怕至死都想不到她竟然会口技吧,当初在戏园子里见口技好玩,曾学过两日,虽然达不到人家那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忽悠忽悠旁人确实无妨的。 她实在是没想到,江嘉金竟然为了达到目的将那些凤都百姓都带了进来。 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有些人啊,脸皮太厚。 “就是,大师你就做法吧。” “那妖物竟然胆敢为难大师,您就把她抓出来。” “这等妖物竟然胆敢惑人心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你这婆娘瞎说什么,别忘了当初可是江家小姐救了你,她若当真是妖物,你和儿子早就死了。” “……我,我……” “大师别是弄错了吧,江家小姐那可是好人呐。” “就是!” “听说她那庶姐那般对她,她还在太后赐刑时替她求情呐。” “兄台你听谁说的啊?” “嗨,我那三姨婆娘舅家的,在威远侯府当差呢。” “……” 一时间整个汐院众说纷纭。 “江夫人来了,大家让让,让让。”陡然门外传来一个略带尖利的声音。 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脚步极快,“浅浅,浅浅,娘的浅浅……江嘉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胆敢带人来害我家浅浅。别忘了,当初我家老爷寒窗苦读十载,你们不让我家老爷进京赶考也罢,竟然将他一介书生分出家门,这也罢了,我家老爷可是净身出户,当时可是说好了,互不往来,怎地如今见不得我家老爷过得好,你们上门,念在血缘至亲,浅浅给你们好好安置,竟妄图我江府掌家之权,当我季巧萱时泥捏的不成?” “哗!” 汐院内的那些人没想到,本是图个热闹,却竟然听到这样的惊天内幕。 “我道是为何这四老爷这般积极,说不定那个什么大师就是他找来的。” “江湖骗子!” “就是。” “你没看他刚才偷偷给那什么狗屁四老爷递眼色。” “定是有人跟江家小姐通风报信。” “还冤枉江家小姐是狐狸精,我看他们才是妖物,人家可是净身出户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侄女啊,竟然为了夺取人家的家财,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情来,啧啧。” “肮脏!” “龌蹉!” “下流无耻!” “……” 江嘉金被众人异样的眼光看得两眼发热,心里恨恨的,等他拿到了掌家大权,哼。这些各个刁民、刁奴定是让他们翻身不得。 “江嘉金,江张氏,还有你们三个,给我滚!”季巧萱怒极,上气不接下气。 张妈妈连声安慰着,“夫人,别急别急,小心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免得小姐知道又不高兴了。您看,小姐可是个有主意的。”说着指了指屋内七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女子,或端坐,或慵懒地斜靠着,各个打扮无异,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转头看着江嘉金身旁和尚模样的人,“素闻普宁寺大师们济世为怀,佛法高深,不知大师可能算出那位是我家小姐?” “……” “怎地?我道是真的普宁寺大师呢,却原来只是江湖骗子!”张妈妈声音陡然拔高。 “呸!季巧萱,你别血口喷人,哼,那妖物行阴阳采补,毁了多少青年,我们可是寻到了苦主的。”江张氏心中急切,立刻大吼着,急急地对江如月使了个眼色。 江如月立刻站出来,咬着下唇,面色悲怆,“二婶,俗语云,长者之过,小辈不敢妄言,但你们因为浅妹妹毁了那么多人家,你们就不觉得亏心么?好在我们找到了怜心,她家哥哥可是才不久才被浅妹妹采补过的。” “哗” “阴阳采补?我看你们这是戏园子去多了吧。”红梅冷哼一声。 “你倒是让那什么怜心出来,咱们对峙。”张妈妈恨恨地,“不过若是有人胆敢往朝廷命官的家眷身上泼脏水,还望众位相亲做个见证。” 此刻围观的人,已经有不少见事不对退走。 大家族的恩恩怨怨,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参和不起。当然也有那不怕死的留下了,大都是些喜欢看热闹,有些门道的。 “……呵呵,江夫人您放心,若有人胆敢朝江小姐身上泼脏水,咱们定要还她一个公道。”说话的那人若是江兮浅知道,竟能看出,竟是那日她送出功夫薄饼的小丫头身旁之人。 很快,江如丹和江如娣两人表面搀扶实际上却是挟持着那名为怜心的丫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张氏本就被说得心虚,在看到怜心时顿时又底气足了起来,“大家看到没,这位就是怜心,若非她闯到相府找哥哥,我们也发现不得,那江兮浅竟然是,是……哎……” “江张氏,你血口喷人!”季巧萱怒极。 “是与不是,咱们自有见证。”看到季巧萱头上那金晃晃的姚黄怒放分心,眼中的垂涎毫不掩饰,等她得到了掌家大权,哼,那些可都是她的。 季巧萱气得胸口仍旧上下起伏着,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面上两坨潮红色久久都未褪去,“好啊。” “哼!”江嘉金也是一声轻哼,“二嫂,我们本打算给二哥和您留些颜面,所以请了普宁寺的戒仇大师来,想着带走浅丫头好好超度,他日她修炼有成还能回来长伴你们左右,你,你们竟然不领情。” 身着僧衣的戒仇也是轻哼一声,一副倨傲模样。 “砰” 做丞相夫人这么多年,她虽然软弱可这些人的模样她也见得多了,不就是垂涎她家的财产么,哼。 “娘,到底怎么回事?”闻讯江文武从外面匆匆赶回,与他一起的还有江连德等人,“发生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在妹妹的院子里。连爷爷、奶奶到了都没个人去迎接。” 季巧萱闻言更是恼怒,“迎接?好啊,你去啊。他们都要将你妹妹烧死了,你还念着他们,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江文武闻言,顿时愣怔,“娘,你胡说什么?” 他警惕地抬头,看着那些围观百姓眼中的神色,还有那隐晦的指指点点,视线在江嘉金、江张氏还有那江如月姊妹三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身着僧衣的和尚以及她旁边被江如丹姐妹搀扶着的小丫头身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小叔、小婶,这里可是浅浅的闺房,你们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是诚心想毁了妹妹的闺誉不成?”江文武面色黑沉。 被小辈当着众人的面责问,江嘉金的面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儿去,“江文武,你这是在责问长辈吗?” “哼!我道是为何不让我们前来,原来你们竟然做出这等没家教之事。” 在众人未注意之时,一个怒气匆匆带着沉稳的老者声音传来。 江文武转头,竟然是江连德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他面色微变,“爷爷、奶奶、大伯、大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过来了?我们要是不来,只怕还看不到,怎地不待见我们直接让我们走就是。我原就不同意老二取这个商妇,看看这教养出来的儿子,哼!”江连德不问青红皂白地指责江文武,连带着季巧萱也骂了。 “呵呵,江家的家教倒是好的。索性今儿人都来齐了,也让大家都看看您老的家教是有多好!”那清脆婉转带着空灵的女声响起,众人只觉得春风拂面。 原本因为夏日正午炎热的烦闷也顿时一扫而空。 “你是什么东西,长辈说话,又你插嘴的份儿?”江连德视线转了一周,最后定个在大开的屋内,那七名着装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青天白日的带什么幂离,带孝呢?” 季巧萱顿时变色,“公公,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也给我滚一边去。”江连德本就讨厌季巧萱此刻更是。 “呵!既然江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到了,索性大家都一起吧。”江兮浅再次开口,“不是说我家小姐是狐狸精么?那个叫怜心的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你哥哥何时何日被弄进相府的,阴阳采补,倒是新鲜。” “……” 月二十七身子颤了颤,两边腰侧的肉被狠狠地绞拧着,她心里恨恨地若不是为了主上的要求,这两个死丫头,哼! “那可不是,二嫂你生了妖胎直接送走也就罢了,这次回来搅得整个相府不得安宁,那狐狸精最擅长惑人心智,妖物不除,府无宁日。你居然还将掌家大权交给那妖物,这可真真是……”江张氏捂着唇,心里虽然很是懊恼,自己若是提前一日行动,怎么也能从中公捞些油水,现在爹娘大哥大嫂都来了,掌家权是怎么都落不到她身上了。 那可是明晃晃的金银啊。 想象就肉疼。 江如月对着怜心,“怜心,你就实话实说吧,别怕那妖物,有戒仇大师在,你不必怕她。” “就是就是,戒仇大师修为高深,定能抓住那妖物,为你哥哥报仇的。”江如丹也在旁边符合着,虽然声音不大,还有些颤抖,但却是非常的鉴定。 “怜心姑娘若当真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大家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围观的百姓也有人开口了。 “……” 就在这时,江文武也已经将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看向江嘉金时,面色异常难看;本来对江连德一行前来的些许高兴此刻也一扫而空。 在众人围观中,怜心突然挣开江如丹和江如娣,“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江夫人,求求你,救救民女吧。” “各位乡亲,求求你们,我,我,我都是被逼的。” 怜心双眸泪眼朦胧,头不断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我若不来,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哥哥,民女无权无势,是他们,他们抓了我哥哥,威胁于我。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哥哥将我拉扯长大,我不能不救哥哥,可,可若是哥哥知道了,定是不会原谅我的,求求你们了。” “哗”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啧啧,那这戒仇大师又是怎么回事?” “对啊,那江府四老爷干什么要陷害自家侄女啊。” “……” 怜心咬着牙,“民女曾听到他们说什么掌家之权,说江小姐竟然敢那么对他们,他要她死!” “轰” “你含血喷人。” “怜心,明明是你找上我们让我们帮你报仇的,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你这个贱丫头。” “……” 季巧萱深吸口气,听到怜心的话,顿时怒上心头,“四弟,我还叫你一声四弟,别忘了,当初我家老爷可是净身出户的,我江府就算没有掌家之人,也轮不到你来!” “放肆!”江连德面色难看。 “公公,难道媳妇说错了?”季巧萱难得硬气了一回,“我江府如何,您们愿意来,是看在与老爷血脉相连的份儿上,当初老爷净身出户时,不是说好了的。” 江连德面色有些难看,陈年旧事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本就好面子的他,此刻更是面色黑沉沉的,胸口上下起伏,双眸泛着厉色,“你这贱妇,给我滚!” “这里可是我江家,要滚也是你们。”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顿时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本来是不放心的,看来兮儿已经不需要本宫帮忙了。”一道清冷带着宠溺的嗓音响起,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连德狠狠地瞪了屋内,却发现竟然不知道哪个才是江兮浅,“真是放荡,小小年纪就勾三搭四。” “放肆!江氏兮浅接旨。”张让夹着嗓子,声音响起。 顿时数十名训练有素的皇家侍卫从大门鱼贯而入,将围观众人挡在两侧,隔出一条宽约三米通往正屋的道路。 楚靖寒一身四爪蟒袍,面色清冷,在他身后身着太监朝服的张让单手执着浮尘,翘着兰花指,再次对着愣怔的众人道,“江氏兮浅,接旨。” “民妇江季氏巧萱/民女江氏兮浅接旨!” 江兮浅顿时从软榻上站起,翻手解开幂离,其他六女也齐齐解开幂离,众人此刻却无心慨叹六女出色的容貌,已经清一色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放肆,见圣旨竟然不跪!” 看着愣怔中的江连德等人,张让面色一沉,“来人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连德在旁边的人狠狠扯了一下,赶紧跪倒在地。 “哼!”张让轻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江侍读之女江氏兮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朕之皇三子弱冠已久,当择贤女与配。江氏兮浅贤良淑德,乃天下女子典范,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江氏兮浅许配皇三子是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江氏兮浅及笄之日完成大婚。钦赐!” 张让夹着嗓子的尖利嗓音音落。 江兮浅的身子颤了几颤,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楚靖寒昨夜那句句深意。 不让她再有反悔的余地。 是啊,圣旨赐婚,可不就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么? 她嘴角勾起微微笑意,“民女江氏兮浅,接旨,谢主隆恩。” 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结果那卷明黄,而后起身,对张让微微福身,“公公一路辛苦,请屋内坐。” “呵呵,江小姐日后可就是咱们三皇子的准皇妃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张让在空中虚扶一下,心中却是想着,您老人家日后可是主母啊,只要不为难他就谢天谢地了。 楚靖寒扫视周围跪在地上的老百姓,“众人也都起身吧。” “谢三皇子殿下。”众人起身,心里却是颤抖着,尤其是之前曾经责难过江兮浅的,她现在可是三皇子的准皇妃了,会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啊。 江兮浅手握圣旨,眼角略有深意地递给楚靖寒一个眼神,而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竟然胆敢自作主张,瞧她怎么给他好看。 “兮儿,若想看为夫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咱们还是将这些人打发了才是。”楚靖寒剑眉微挑对着江兮浅传音入密。 “轰” 江兮浅面色顿时爆红。 难得见到这样的江兮浅,楚靖寒低低沉沉地笑出了声,“本宫听闻,有人指责本宫未来的皇妃是狐狸精呢,呵呵!” “……这,这!”江嘉金颤抖着,牙齿都上下磕巴。 “是你说的?”楚靖寒声音泛着冷厉。 “还是你!”他将视线转向戒仇,而后转头看着张让身旁的大师道,“普风大师,据闻这位也是你们普宁寺的大师呢,本宫倒是想让你帮忙看看,难道本宫的未婚妻当真是修炼千年的狐狸不成?” 普风大师双手合十,朝江兮浅望了望,顿时瞳孔猥琐,原本略有些的不满顿时一扫而空,而后带着满满的敬意,“阿弥陀佛。老衲观江施主面相乃天运庇佑之人,福泽无双,不知老衲可否与江施主单独谈谈?” “……嗯,普风大师,请!”江兮浅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靖寒虽然有些不满,却没有阻止。 江兮浅给普风倒了杯茶,“大师,有话直言便是。” “阿弥陀佛。”普风对着她行点头之礼,“施主乃天运庇佑之人,自是福泽无双。虽为应他人之劫而来,但眉带紫气,天宫恢弘,是大贵之象,望女施主日后心怀仁念,以天下苍生为重;贫僧再次为天下苍生谢过。” 一席话毕,江兮浅竟痴痴笑出了声。 “听闻普风大师乃普云方丈师弟,倒真不愧同门师兄弟,竟然连说出的话都是同样的。”江兮浅淡淡的抿了口茶,“此茶乃小女子采自山间的野茶,大师尝尝?” 普风原本听到普云的名字有些惊诧,可随即又释然了,“普风学艺不精,比不得方丈师兄。” “呵呵,两位大师俱是方外之人,小女子不才,山野之物,借花献佛了。”江兮浅递过去个玉盒,见普风要拒绝,摆摆手,“两位大师对小女子点化之恩没齿难忘,天生野长的东西,也算是小女子为贵寺添的香油罢。” 普风双手合十,“那就谢过女施主了。” 从门内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楚靖寒刚迎过去,却见普风瞬间出手,带着掌风,“戒仇,尔等被逐出寺庙时曾明令禁止尔等以普宁之名自称,今日尔竟胆敢行此欺骗之事,老衲便要替方丈师兄,清理门户!” “师叔饶命,师叔饶命。”在看到普风时,戒仇本欲逃走,可偏偏寒风在他身后将他看得紧紧的,让他逃无可逃,此刻又被普风牵制住,更是挣脱不得,索性全都交代了,“弟子往年曾欠下江嘉金施主救命之恩,出家之人将就因缘,弟子也只想将江施主带出江府,并未存其他心思,求师叔开恩啊。” “砰!”普风面色黑沉,“尔等被逐弟子,老衲可没你这等不忠不孝的师侄。” “师叔!”戒仇双眸含泪。 江嘉金听他竟然将罪名都推到自己的头上,也是慌了,“戒仇,你混蛋。你不是看中了江兮浅的姿色,想财色双收吗?”想让他担了全部的罪名,没门儿! 戒仇一听,心里暗道糟糕。 “阿弥陀佛,江施主,师门不孝出此叛徒,望女施主高抬贵手,将此人交由我佛门处置。”普风看向江兮浅,按理她现在可是楚靖寒的准皇妃,便是将戒仇当场打杀也是应得的。 江兮浅淡淡地颔首,微微笑道,“大师所言甚是。虽是逐出师门之人,可到底曾为佛门弟子,就有劳大师了。” “他日普风定上门给江施主一个交代!”普风对着江兮浅、楚靖寒二人微微颔首,而后提着戒仇的衣领,足尖轻点,踏树借力,翻身离开江府。 一众人顿时两眼放光。 “普风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那可不是。” “这普风大师怕是听说了此事,三皇子专门请来的吧。” “三皇子对江家小姐可真好。” 江兮浅面色微微泛红,对着若薇使了个颜色。 与江兮浅身着同样衫裙的若薇立刻上前,对着院内的众人道,“今日之事虽未江府家事,可牵扯却广;时辰不早,请众位移步前院,小姐已经吩咐大厨房备好了酒席,算是感谢大家,顺便也让大家做个见证。” “江小姐可真是好人。” “这,这么麻烦怎么好意思啊。” “……” “众位请吧。”若薇话音落地,素衣三人立刻领着汐院的丫头小厮对着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兮浅淡淡地嘴角含笑,“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张公公留下用顿便饭也顺道为小女子做个见证如何?” “江小姐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求之不得呢。”张公公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神色恭敬。 心儿:赐婚后面还会细说的,而且这个赐婚非常急,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后面大家可以想象下凤靖老王爷暴跳如雷的场景,喵…… 正文 第125章 自尝恶果,国舅追债 章节名:第125章 自尝恶果,国舅追债 楚靖寒微微颔首,看在这家伙还算识相的份上。 “……”张让飞快地抬头看了自家爷一眼,而后暗自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心中哀叹着,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属下啊,他们这些任劳任怨的,都是为了谁啊。 “张公公,请!”江兮浅唇角微微上扬,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般,可心下却是了然。 这名为张让的传旨公公,可是不止一次地帮过自己呢。 如今看来,只怕也是因为…… 呵呵,亏她还以为那张让是云梦公主的暗桩;如今看来她这是猜对了结局却却没看懂开始。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到底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江连德看着自顾自安排众人的江兮浅,气得不轻。面色通红,胸口上下波涛起伏可当着楚靖寒的面却偏生发作不得只能生生地忍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爹,您看儿子可没说错,那江兮浅竟然连您都不放在眼里。”江嘉金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嘴角抽搐着;通红的眼眶中一对眸子转得极快。 江连德岂能不知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只是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江兮浅当真是太过分了,待这些人走了,哼。 “爹……”江嘉金见自己的话竟然没起到作用,心中暗自蹙眉;对着自己的媳妇递了个眼色。 “娘,您看看那季巧萱、江兮浅两人简直没把您们二老放在眼里。”江张氏虽然心中带着怒气,可接到他的眼神时,立刻回忆,一把挤过搀扶着江彭氏的江唐氏,“您们二老这次可得好好给她们立立规矩,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您不知道,在您们没有来的时候,江兮浅那小贱蹄子竟然看着俺家当家的被人欺负,却让江府的侍卫不准施以援手,若非俺当家的聪慧摆脱了那些流氓,呜呜,娘啊,您可就看不到您最疼爱的儿子了。” “就是,就是。”江嘉金闻言,双眸也立刻泛起了雾色,可怜巴巴地,“娘……” “您们看那江兮浅宁愿招呼着外人去吃饭都没关心关心您们。”江张氏趁机火上浇油。 “爷爷,奶奶,眼看您们连日赶路也是累了,咱们先去前院用膳吧。” 自从江兮浅下令让他们一家子在和园自个儿用饭之后,他们每日就那么几个菜色,来来回回,味道难吃不说,份量还极少,直接导致他们这几日都没有吃过饱饭。 江连德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可听到肚子唱的空城计,也只得将心中的想法按捺下来点点头,“哼,我倒是想看看她江兮浅还能说出什么来。” “爹啊,您可得为儿子做主啊。”江嘉金趁机开口。 “公公您可是不知,那江兮浅简直就是个蛇蝎毒妇啊。我们第一次上江府的时候,她竟然让下人将我们扔出府门;第二次若非二哥出面只怕我们也早就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还有那江兮浅明明知道我们在凤都举目无亲,还勾结那些黑了良心的贪官将我们抓紧牢里,您看儿子身上的鞭痕现在还没好全乎呢。” 说着江张氏撩起衣袖,虽然季巧萱极其大方让大夫给和园五位都开了上好的伤药,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更非无忧谷的玉肌膏,没有神效。 此刻江张氏撩起的衣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截,可那略微泛着黄色的肌肤上,刚刚结痂的鞭痕还非常的清晰。 “简直是太过分了。”江彭氏恶狠狠地,双目泛着精光,“老头子,我就说不能让老二取那商妇吧,你看看,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呐,竟然胆敢这么对待长辈,我江家可容不下这样的人。” 旁边被挤开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唐氏蹙了蹙眉,“爹,娘,此事还容后再说吧。今儿之事这般多的父老乡亲做了见证,小叔此事做得的确有欠考虑了。” “哼,就算小金有什么不对,她也不该这般大张旗鼓的,怎么显摆我们江家容不下她不成?”江连德面色越发难看。 “就是,小金可是她小叔,她难道就不能原谅一回。还让大家做什么见证,我倒想看看她这个贱丫头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江彭氏面色也极为难看。 她所出的几位,最偏疼的是江嘉金。 从小到大,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是紧着他先。这直接导致了江嘉金现在那为所欲为的态度。 只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容忍让别人欺负了去,更何况还是一介小辈。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让小金日后如何能在凤都立足。 所以,这江兮浅必须严惩! 江连德亦是如此想法。 江唐氏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她旁边的江嘉辉拉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老太爷,老太太,几位主子,前院已经备好了午饭,小姐让奴婢请您们过去。” 几人正准备过去主院时,一名身着蓝衫婢女衣衫模样的女子上前,对着江连德一群人福了福身。 江连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还不前面带路。”江如珠见自家爷爷、奶奶都气得不轻,赶紧笑声呵斥道。 “是,几位请随奴婢来。” 江府,前院。 诺大的院子里,十桌席面满满当当。 在与院子相接的明堂中,江兮浅对着楚靖寒微微颔首,“父亲抱恙,母亲有孕,如今小女子忝为江家管事之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三皇子,张公公海涵。” “江小姐,客气。”楚靖寒压低嗓音,声音低低沉沉却带着磁性,说不出的性感和魅惑。 江兮浅身子微微愣怔,而后很快恢复过来,面色如常。 没看到小丫头害羞的模样,当真可惜了。楚靖寒在心中暗自嘀咕着,江兮浅却已经走到了主位旁,立在江兮浅的身侧,压低嗓音对季巧萱道,“娘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您都不用管,也不要说话,一切交给女儿处理就好。” “可是浅浅,你当真应付得来?”季巧萱有些担忧,且不说这人心难测,尤其这院内大都可都是些墙头草,当初既然是来看热闹的,便也说明不会百分百站到她的立场上,更何况还有江连德一家。 当初她可是受尽了委屈,甚至到现在,江连德夫妻,她的公公、婆婆对她的态度都是那般的,厌恶。 他们以为她不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 只是人生在世,活得太过明白总是无趣,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不如难得糊涂。 好在那些年,江嘉鼎对她倒是极好的;在苦难的日子相互支撑着也能过来,只是他却变了。 十年前…… “娘,娘……”江兮浅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娘,您想什么呢?您没事吧?” 季巧萱轻轻握住江兮浅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心吧,是娘太没本事,竟然需要站在浅浅的身后。娘的浅浅长大了。” “娘您放心,女儿会没事的。”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十足的自信。 只是那样的表情一闪而逝,旁人再看时,她面上悲悲戚戚,让人不得不怀疑自己眼花了。 江兮浅抿着唇,安慰地轻拍季巧萱的肩膀,而后淡淡地开口,“江府屹立多年,得了众位不少的照顾,小女子在此谢过。” “江小姐这是哪里话,当初江大人可没少照顾咱们。” “江小姐太客气了。” “……” “就是!虽然江大人……哎,当初他可是十足的青天大人呐。” “……” “今儿之事,原本是家丑,可……”江兮浅深吸口气,面容带着微微苦涩,看着刚迈入前院大门的江连德一行,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而后又换上那副忧心匆匆的模样,“呜呜……” “江小姐,您放心,今儿之事,我们给你做个见证。” “那江嘉金可当真不是人,连这种没人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就是。” “简直应该被天打雷劈。” “死无葬身之地。” “……” “狼心狗肺的。” “良心都被狗吃了。” “……” 江兮浅眼角带着泪滴,眨巴眨巴,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原本晚辈不应言长辈之过,可如今小叔他这般诬陷于我竟然只为了这掌家之权,实在让小女子太过寒心。” “这种人理他作甚。” “直接打包扔到顺天府尹去,太胆大妄为了。” “若非三皇子请来普风大师,江小姐今日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真他妈的不是人。” “呸!” “畜生。” “连畜生都不如。” “……” 江连德刚到大门,看到江兮浅那泪雨涟涟的模样,又听得院中众人你来我往的叫骂,还有那些人看向他们一行眼中的不屑、鄙夷时,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黑上了几分。 “各位长辈连日赶路想是累了,还请上座吧。” “江小姐可真是太有孝心了。” “那可不是。” “……” “这种人还尊敬他作甚,要换了老子早给撵出门去了。” “人心不古啊。” “……” “江小姐,这掌家之权你万不可以轻易交出;更何况江大人早就已经分家单过,这掌家之事,不管怎地也轮不到他们来。”有那脑子灵光的,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症结所在。 江兮浅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轻叹口气,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更是单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般,那副分明不忍,欲言又止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在场众人不由得心中一痛。 “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松口。” “那些人可都是写没脸没皮的吸血鬼,咱活了这么久,可是头一回听说有兄弟拖儿带女的让净身出户的兄弟帮着养家的。” “那可不是。” “……” 这种事情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见得多了。 江兮浅亲自上前应了江连德等人,“爷爷,奶奶,大伯,伯娘,这几位哥哥姐姐都请里面坐吧。” “江小姐,你,哎!” 怒其不争啊。 江连德两道眼刀甩过来。 “……”江兮浅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的模样,那般可怜,带着无辜。 “哼!”江连德看到明堂正中央那明显为他们预留的席面时,原本愤怒的心绪也终于平息了几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而后斜睨了江兮浅一眼,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了。 等这些人走了,他倒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爷爷,奶奶,你们连日赶路,想是累了,孙女已经让人给你们备了热水净衣,只要用完午膳便有人带你们去沐浴休息的。”江兮浅声音都在颤抖着。 江彭氏瞪了她两眼,这还差不多。 “浅浅有心了。”江唐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丫头过得也不容易。 今儿之事,小叔做得的确是太过分了,就算是谋财也不应害人性命,更何况还是血亲之人,可当真是…… “侄女分内之事罢了。”江兮浅声音清浅,可那其中隐隐透着的担忧和恐惧却让众人不得不为她掬一捧同情之泪。 楚靖寒所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虽然明明知道这小女人是在作怪,可看到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楚靖寒仍恨不能将她揉进怀中,好好疼惜一番。尤其是在看到江连德那眼中的狠戾和恨意,更是双手紧握成拳,“此事,本宫也略微耳闻。这江嘉鼎既然是从江家净身出户,自是没有再帮着兄弟养妻儿女的道理,众位放心,此事本宫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素闻三皇子正直良善,果真名不虚传。” “过奖。”楚靖寒挑眉。 江兮浅看向院内,她没想到那人竟然是那日在街上卖功夫薄饼的男子,他竟然也在。 …… “啪” 大多数围观的老百姓并未将江兮浅的话放在心中,说什么见证,可这些大家族的事情哪里容得他们掺和。此刻,见菜色上齐,又都是他们平日里得见却无缘尝试的菜色,更是一窝蜂的疯抢。 院内,整个弥漫着筷子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陡然而来的脆响惊动了众人。 江兮浅原本还在心中盘算着,那人应该也差不多要行动了吧,就看到院内有人站了起来,“三皇子,俺还是想问问,今日那江府四老爷竟然诬陷江家小姐是狐狸精,不仅如此还传统妖道妄图将江小姐活活烧死,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话音落地,顿时原本吃得正香的人们都从碗里抬起头来。 “就是,这事到底该怎么说。” “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江嘉金这般谋财害命的做法,若是轻易放过,岂不是将我晁凤律法当做儿戏!” “……” 院内,原本筷子相撞的响声被议论纷纷的声音所取代。 越听下去,江连德就越是心惊;而江彭氏却早就已经双手紧握成拳,她死死地按捺着想要咆哮的冲动。 “三皇子,我们强烈要求将江嘉金送顺天府尹处置。” “送顺天府尹处置!” “送顺天府尹处置!” “……” 有第一个提议,后面的人都纷纷附议。 楚靖寒蹙眉,虽然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可这些老百姓的民意却是不能忽略的,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到他未来娘子,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江嘉金;只是却不知这丫头到底打算怎么办,若是他贸贸然搅了她的局,扰了她的戏…… “这是我江府家事,与尔等刁民何干?”江连德也“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厉声喝道。 “江老太爷这话是要护着那江家四爷了?” “难道那个叫怜心的小丫头说对了,这江家本就是打算着谋夺家产而来。” “啧啧,可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呢。” “……” “这可是头一遭听说有这种人。”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 “可不是,你说前面出了个江巧巧已经够奇葩了,竟然在大婚之日公然出墙;这位也是不差的,竟然为了谋夺掌家之权诬陷江家小姐是妖物,幸好有三皇子在,不然我们岂不是冤枉了个好人。” “……” “此事自是不能轻易算了。”楚靖寒对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江嘉金胆大包天,竟然胆敢谋害本宫未婚妻的性命,本宫又如何能轻易绕过他。” 江连德眸色暗了暗,“三皇子,这是我……” “江老太爷,别忘了江嘉鼎可是净身出户,他也只需每年向您缴纳养老钱,您如今也只是江府的客人而已。”楚靖寒这话说得却是有些重了。 江连德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三皇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奶奶十月怀胎生的二叔,难道爷爷奶奶就不能住这江府了不成?”江文宝那与江嘉辉七八分像的小脸微微下沉,“这是我江府家事,还请三皇子不要插手。” “家事?哼!胆敢谋害皇家之人,就算本宫将他当众处斩了又如何?”楚靖寒负手而立,气势凌冽。 江连德瞳孔缩了缩,其他人也都有些害怕地颤了颤身子,“江兮浅,你怎么说!” 他算是明白了。 现在想要那位三皇子放弃追究,突破口就在江兮浅身上。不过是个赔钱货,贱丫头,哪里有他的宝贝儿子来得重要,哼!他就不信,这个贱丫头胆敢反驳他的话。 “请三皇子为小女子做主。” “三皇子还是别太得意得好,这……”江连德得意洋洋地睨了楚靖寒一眼,就算圣旨赐婚了又如何,只要一日没嫁过去,她江兮浅就还得乖乖听他江连德的摆布;可他眼神刚递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在听到江兮浅的话时,原本的得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江兮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兮浅低首垂眸,嘴角微微勾起却尽是冷笑和嘲讽,她一字一句,“请、三皇子、为、小女子、做主!” “轰” 江连德顿时宛若晴天霹雳般,“江兮浅,你……你敢!” “如今的江家可不是岷县的江家,三皇子明鉴。当初他们逼迫寒窗苦读数年的父亲,让他饥寒交迫,身无分文上凤都赶考时,边已算清所有。江家虽非大富大贵,可却也是小富即安;当初父亲应得的那份财产早已经说好,算作了爷爷奶奶的养老钱,他们如今这般咄咄相逼,小女子却是不知为何。”江兮浅跪在地上,在她身后六名与她身着同样衣衫的女子也顿时跪地,“小女子才疏学浅,却也知晓信、诚二字。” “那你可还知人生在世,当有仁孝两字?”江连德面色很是难看,原本心中得意洋洋的,此刻却竟然遭小辈反驳。 见院内众人的目光变了变,楚靖寒眸色微寒,这江连德当真太不识抬举,缩在袖中他双手紧握成拳,若非为了那丫头,哼! “爷爷奶奶若来凤都探望父亲,小女子定是百般欢迎的。”江兮浅低着头,泪雨涟涟,语气也带上了些许哀伤和忧愁,“小女子自认对小叔一家仁至义尽,可他竟然为了掌家之权谋害于小女子,小女子实在是,是……” “如今父亲重伤,母亲有孕,大哥离家,小女子不得不以女子之身挑起大梁,可,可……”说到这里,她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院内的众人也听不下去。 “江小姐别伤心,这样的人就该交给官府。” “进大牢!”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厉害的。” 江嘉金看着江兮浅声泪俱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兮浅,你胡说!”江张氏知若再不出口反驳,只怕他们真的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小婶敢说,小叔没有与那戒仇商量好,指正小女子是狐狸精?” “……”江张氏张口结舌。 “小婶敢说,你们寻来那怜心,不是为了证明小女子是妖物?” 江张氏想要反驳,可之前在汐院的幕幕,众人却不是瞎子。 “小婶敢说,你们不曾朝小女子伸手,要白银五千两?” “……”江张氏想要开口,可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看江嘉金,他赌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爹娘知道的。 一连三个反问,江张氏均无言以对。 江兮浅轻轻笑着,却带着无尽的悲凉之意,她转头看向楚靖寒,“三皇子,不管如何,他都是小女子的小叔,小女子只希望他能搬出江府,纵然只是做客,却也万没有再分出家门的兄长家常住的道理。” “江小姐可真是仁至义尽啊。” “就是。” “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放过他做什么。” “江小姐,您可千万别放虎归山啊。” “……” 听着院内的议论纷纷,江兮浅只觉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放虎归山?就凭他们……她捕捉痕迹地扫视着江嘉金、江张氏等人,就凭这一堆草包也配? “嗯,江小姐所言甚是。”楚靖寒略微沉吟,“不过虽然江嘉鼎是分家之子,赡养老人却是应该。那江嘉金搬出江府之事就交由本宫处理,另外本宫以为既然拿江嘉金一家想要将你烧死,不若也让他们尝尝那烟火缭绕的滋味?” “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吧!” 楚靖寒话音未落,江嘉金、江张氏顿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江如月三人更是愣怔。 “饶命?本宫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江小姐仁义,本宫却觉得对付非常人,自然得用非常人的手段,诸位以为如何?”楚靖寒面向院中。 “三皇子所言甚是。” “那江嘉金心肠歹毒至极,竟然对弱女子如此,江小姐能逃脱此劫,已是万幸。” “合该让那江嘉金也尝尝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 “……” “三,三皇子饶命,饶命啊!”江嘉金连嗓音都在颤抖着,而后只听到“啪”的一声,“都怪你这个婆娘,三皇子是她,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江嘉金,明明是你想要掌家从中捞取油水,现在居然推到我身上,你当老娘好欺负是不是?”江张氏也急了。 “你这个臭婆娘,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哼。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没这种想法,老娘怎么说你会听?” “……” 众人听着两夫妻为了活命,相互推诿,皆摇摇头,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既然都有份儿,那就全都烧了吧。”楚靖寒面容阴鸷,声音冷冽。 江连德面色惊变,身子顿时僵住,“三皇子,这是我江家家事,您这般掺和,怕是不好吧?” “哦?原本本宫不算追究旁的。既然江老太爷不领情,寒风请顺天府尹过来,告诉他这里有刁民诬陷本宫未来皇妃,谋财害命。”楚靖寒剑眉微微上挑,看着江老太爷,冷哼一声。 “是!”寒风立刻应声。 江连德抿着唇。 “三皇子且慢。”江彭氏却是受不住,“我说老头子,你难道当真眼睁睁看着咱们小金进大牢不成?” “不进大牢也是被烧死了。”江连德没好气地。 江彭氏被他用话一噎,原本想要说的话噎在喉头,好久才说出话来,“三,三皇子只是让他们尝尝滋味,未必要……” “就是,爹您还是退一步吧;三皇子最是刚正不阿,想来也不会真的要了小叔他们的命的。”江唐氏也趁机开口,她可不想寄人篱下,若非她家爷执意要来凤都,她可真想跟三叔他们一样留守呢。 凤都虽然繁华,可这些人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你给我闭嘴!”江连德厉声呵斥,“你一介妇人,知道什么。” 江唐氏抿了抿唇,“爹,我……” “算了,莲花,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江嘉辉扯了扯她的衣袖。 “哼!”江唐氏偏过头,眸中含着泪珠,带着些许委屈之色。 楚靖寒眸色幽深,面无表情,身上的寒气翻涌着,原本战战兢兢地坐在他旁边的张让此刻身子不由得朝旁边挪了挪,“寒风,还愣着干什么。” “是!”寒风闻声,知道自家爷怒了之后赶紧朝着大门外跑去。 千钧一发的刹那,江连德终于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中挤出一个“好!”字。 “既然江小姐替你们求情,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别让本宫抓到。若有下次,两罪并罚。”楚靖寒眸色冷凝,“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既然火烧是他们想出来的,明儿就让他们尝尝那滋味吧,让他们在燃烧的柴火堆上呆上两个时辰,没死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是。”江连德咬着牙。 “寒风明儿亲自督刑。”楚靖寒立刻将视线投向江兮浅,见她微微颔首之后这才道。 “是,草民明白。”江连德深吸口气。 此事总算是落下帷幕,他们虽然好奇明儿行刑之事,可今日能看场好戏实属不易,心中就算有千百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作罢了。 午膳之后。 江兮浅让素衣等人将那些围观的百姓送走之后,江连德等人早就依着她的安排去了秋园和绿园,她总算松了口气,今儿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小姐,您当真打算嫁给三皇子?” 忙完所有,若薇坐在软榻旁的绣墩上做着针线活儿。 江兮浅看着软榻小香几上的明黄圣旨,轻轻应了声,“圣旨赐婚,难道还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小姐,无忧谷历代可从未有过与皇家联姻的先例。”若薇颦眉蹙,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再说吧。不是说要等到及笄么?指不定到时候人家就改变主意了呢。”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对着圣旨没有排斥,但若说没有芥蒂却是不可能。 她虽然不后悔昨夜的决定,但从准备接受阶段到准未婚夫妻阶段,这个跳跃性也未免大了些。 “倒也是。”若薇颔首。 江兮浅嘴角有些苦涩,及笄。 她身上奇毒未解,能不能活到及笄之日都是两说,她余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原本打算料理了季巧巧就专心寻找血莲的,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自己重活一世,只是为了报复季巧巧的夺爱之恨? 不! 她不甘心。 “爹,您今儿可是看到了,那江兮浅仗着有三皇子撑腰,已经嚣张得无法无天了。”江嘉金抿着唇,面色很是难看,“不仅没将您安排到那最好的锦园,反而让您带着我们搬出去住。您可是二哥的亲生父亲,这诺大江府,就算是主院也是住得的,那江兮浅太过分了。” 江连德本就正在气头上,此刻竟江嘉金挑拨,更是怒火冲天,面色难看,“哼,不过是个赔钱货,贱丫头,也胆敢掌家,明儿我就去问问那江嘉鼎,到底还认不认我这个父亲。” “爹,二哥如今重伤在身,这些事情还是容后再说吧。”江嘉金瞳孔缩了缩,“照儿子看来,这肯定都是季巧萱那个贱妇挑拨的。” 江如丹也附和着,“爷爷,您不知道那江兮浅有多嚣张,我们姊妹三个与娘亲看上了针线房几套衣衫,她竟然当场将那些新衣衫撕成了碎片。” “就是,二婶竟然还夸她做得好。”江如月也不甘落后。 “您不知道,这几日我们过得什么日子,便是连这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能给我们脸色看。”江张氏也拉着江彭氏的手臂撒娇着;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江连德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爹,儿子骗你做什么。”江嘉金眼神微微闪烁,可想到千金坊那些打手,他又坚定了心思,“那季巧萱就是个败家的,每日竟然要喝血燕,您可知道这燕窝的价格,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一盅,血燕的价值可是燕窝的十倍。二哥辛辛苦苦挣的俸禄都给她们这些败家娘们给败了。” 江张氏连连颔首,“就是娘您不知道,那日我就尝了尝,那江兮浅恨不得将媳妇给吃了。” “……” 眼见着江连德和江彭氏的面色越来越黑,江嘉金和江张氏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鼓励。 “行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江连德到底还是了解江嘉金的,不过看那江兮浅的态度,那些事情她还真是做得出来。 当着自己的面让三皇子给她做主,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看他的笑话吗? 他江连德难不成还苛刻她一介小辈不成? 若是江兮浅知晓他此刻心中所想,定会嘲讽不已。前世她被送回岷县老宅时,他们对她的所为所谓,又岂是苛刻二字能概括得了的。 江嘉金咬着牙,“爹,难道您就真的看着儿子被火烧不成?两个时辰,就算是骨头都化成灰了。更何况我们在凤都人生地不熟的,将我们赶出去,这不是存心断了我们的活路吗,爹……” “就是爹,您,您帮我们给那丫头说说,三皇子今儿分明是维护了她,若她开口……”江张氏的声线也不由得低了下去。 “哼!要说你们说去。”江连德最是好面子,又怎么会主动给小辈低头。 江彭氏更是恼火,“让你们与我们一道,你们非要先来先来。先来惹下这么多麻烦事,现在好了。谁让你们私自去打那江兮浅的注意的?” “娘,我这还不是……不是……”江嘉金嗫嗫嚅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你是从我肚子里面钻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江彭氏面容很是恼怒,虽然知道是自家儿子做得不厚道,可想到因为那江兮浅而让自己的儿子受那样的惩罚,心中对江兮浅的恨意又添上了一分。 * 隔天,依旧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江兮浅安安分分地呆在汐院中,她已经让人着手为江连德等人安排外面的府邸了。 到底是江嘉鼎的家人,她虽然憎恨,可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他们不烦她,她也不会做出那等赶尽杀绝之事,只是若有人不长眼睛,哼! 看似轻巧的教训,可有了昨日的教训,想来江连德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想要钱?想要权?想要掌家? 那也得看看她江兮浅同不同意,那也得看着凤都百姓同不同意? 民心和舆论。 从来都是世上最可怕的两样东西。 前世她不明白,今生她却是将这两样东西运用得炉火纯青。 “小姐,小姐不好了!”素衣突然急急忙忙地奔过来。 “什么?”江兮浅蹙眉。 “这,田国舅亲自上门拜访了。”素衣吞了吞口水,“而且,他,他指明要您去迎接。” 江兮浅蹙眉,“田国舅?” “您忘了,千金坊背后的主人。”素衣蹙了蹙眉,有些担忧。 这田国舅可不是什么好人,仗着有田贵妃的撑腰,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可恶事可没少做过;而他最让人不耻的,却是有性虐的癖好,不分男女。 只要是他看上的,被玩死的男男女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如今虽然不知田国舅为何亲自上门,但他竟然点名要自家小姐迎接,这信号,那可是危险了。 “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江兮浅唇角微微勾起,“派人去秋园给本小姐那亲爱的爷爷传信,让他们到主院,就说有贵客来访。” 素衣蹙眉,“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行了,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江兮浅轻笑一声,“记得让他们全数到场。” “是!”素衣应声离开。 若薇却是满脸不赞同,“小姐,您这般若那田国舅当真看上了他们其中的谁,再在田国舅耳边吹吹枕边风……” “呵呵,田国舅若是当真能看上他们,那也是他们的福气。”江兮浅眸色幽深,面色变了几变。 她身着朴素,用轻纱覆面之后,这才领着若薇、若芸、素心、素兰到了主院。 “小女子参见国舅爷,不知国舅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国舅爷恕罪。”江兮浅一袭月亚色衫裙,表情不卑不亢。 田国舅看到江兮浅那窈窕的身段顿时眼前一亮,可在看到她脸上的面纱时,眸色暗了暗,“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不知田国舅今日莅临江府所谓何事?”江兮浅却是个直白的,眼尖地看到大门处的人群时,面带笑意,赶紧起身,“田国舅,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女子的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小叔,小婶,其余的都是哥哥姐姐妹妹们。”说完又对着他们介绍到,“这位乃田贵妃的嫡亲哥哥,田国舅。” “草民/民女参见田国舅。” “不妨不妨,大家快快请起!” 丁点不出若薇所料,田国舅在看到江如月和江如丹时,那眼神怔怔地,恨不能将眼神钉到她们身上。 她们姐妹两人虽然比不得江兮浅的绝色风华,亦比不上陆希凝的娇俏可人,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清秀佳人;而根据楼外楼传回来的消息,田国舅最喜欢的便是这种。 “江小姐,这两位是……” “这是小叔的大女儿名唤江如月是民女的堂姐,另一位是小叔的二女儿名唤江如丹时民女的堂妹。”江兮浅不咸不淡地解释。 田国舅点点头,“不错,不错,呵呵。”说着他转头看向坐在他右手下方的黑衣男子,“江小姐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也是为朋友所托,前来收债的。” “债?”江兮浅眉眼弯弯,“国舅爷怕是找错人了。我江府可从不赊欠,这点凤都想来谁都知晓的。” “呵呵,江小姐莫急。”田国舅低低沉沉地笑着,“听说贵府的四老爷欠了千金坊五千两白银,这利滚利的,如今可是五千七百五十两了。” 江兮浅尚未说话,江连德却是急了,“千金坊?什么千金坊?” “爷爷怕是不知,这千金坊啊,可是凤都赫赫有名的赌坊呢。”江兮浅不顾江嘉金朝她递来的眼色,淡淡道,“难怪那日在相府大门前,看到小叔被一群人追着入府,却原来是为了这事,只是如今我父亲被贬,又罚俸禄,我娘又有孕在身,我这残破的身子前些日子调理也花费了不少,这近六千两银子,如今实在是……” 江连德面色越发难看,“江嘉金你当真借了赌坊的银子?” “……我,我!”江嘉金身子颤抖着。 “是与不是!”江连德里吼一声。 “是!”江嘉金立刻身子颤抖了下,赶紧应声道。 “你,你这逆子,我打死你这个不学好的,啊,长本事了啊,到凤都这才几日就败了六千两你……”江连德被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莫愁,看来我也无能为力了。”田国舅对着他右下方的黑衣男子轻笑一声,可是那眼神却死死地钉在江如月姐妹身上,半刻都舍不得挪开,他对着莫愁使了个颜色。 莫愁立刻会意,“江小姐,这道儿上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江兮浅点头,可是面上却带着难色,“只是如今江府的确拿不住这笔钱来,您看……” “江兮浅,你不想给就直说。”江嘉金咬牙切齿。 “你就是见不得我爹好,想要我爹的命吗你!”江如月更是恶狠狠地等着她。 “前两日你不还那般大方将十余套衣衫撕成了碎布,现在就来哭穷了。”江如娣更是直接。 江兮浅抿着唇,嘤嘤抽泣着,“我,我……这诺大江府,难道每日里不开销的么?你们吃的、用的、伺候的人哪样不花钱的,如今父亲没了俸禄,已是坐吃山空,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钱。” 正文 第126章 凤靖王出,再说圣旨 章节名:第126章 凤靖王出,再说圣旨 江连德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如今听到江兮浅这般说法,嚅了嚅唇,到底将话咽了下去。 但江彭氏却是忍不下去,她最喜欢的儿子要被受刑了不说,赶出江府也不说,如今这位明显是有靠山的,再说赌场这东西,若没有靠山能开得起来。 她虽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可到底是当家主母,这些自然是了解的。这钱若是不还,那江嘉金被赶出江府了焉能有命在。 她恶狠狠地瞪着江兮浅,“没有俸禄?你骗谁呐你,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江嘉鼎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难道就真的没有银子?哼!江兮浅我说你怎地能这般可恶,这般歹毒,你这个蛇蝎毒妇,我告诉你……今儿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这钱的确是没有,您若真的想要给小叔抵债,啪!”江兮浅从袖中扔出一个锦盒,“这是江府的地契,要有本事就拿去啊。” 江张氏顿时两眼放光,她没想到江兮浅竟然将江府地契拿了出来,要知道在凤都如今那可是寸土寸金,这江府地契怎么也值个八、五、十万两的,够他们家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她急切地看着愣怔的江连德、江彭氏,双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抓握着。那双眸恨不能直接钉到那锦盒上,十万两啊,那可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更何况只要拿到了地契,看那个贱丫头还有什么理由把他们撵出去。 还有那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下人,哼,统统都给打发了。 “怎么,不敢了?”江兮浅嘴角稍微向上,带着凉薄的弧度,眼底满是嘲讽和不屑,尤其是看到江张氏那灼热的眼神时,她的手故意在那锦盒上摩挲着。 江张氏却是有些急了,看向江彭氏,“娘,你,你们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被赶出去吗?” “……”江连德想了想却是有些动心了。 在他看来这江府可是他儿子的,他儿子的可不就是他的。虽然性质一样,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如果能拿到地契,再找找关系把地契过到他的头上…… 田勇乐那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看着江兮浅脸上不像是作假,可嘴角那两撇八字胡却是一抽一抽的。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被当枪使了。圣上钦赐的府邸,又岂能容忍他人随意转让。 那些想妄图染指这府邸的人,除非等江嘉鼎死了。 不! 就算他死了,这府邸也轮不到他们;圣上想要收回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真不知道江嘉鼎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脑子里装得是豆腐渣么? “江小姐,这玩笑可是不大好笑。”他思忖着开口。 “玩笑?”江兮浅眉梢上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想必田国舅对昨日之事也有所耳闻,我父亲乃净身出户之子,若说赡养父母,也就罢了。可为弟兄还债这一条,只怕是过了吧。” 她面无表情,可不知为何田勇乐竟然从那话中听出了不满和咬牙切齿的味道。 身在他这个位置,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网络。他虽然不成器,但因着妹妹之故,却也平步青云;这凤都几乎人人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他今日上门,也不过是为了与江兮浅混个照面。 田贵妃到底新近上位,又近乎一步登天;可这后宫贵妃的位置,又岂是这般轻易能做得稳的,他想在江兮浅发迹前抢先拉拢与她,日后她嫁入三皇子府时,有他们田家做后盾,这正妃的位置也做得稳些。 岂是就是双赢的局面,所以在听莫愁汇报江嘉金欠千金坊五千余两白银时,他才会选择亲自出面。却不想这江兮浅竟然是个刚烈的,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冤有头债有主,就差没明说他们找错人了。 “江小姐,这……”今日看来是自己算漏了。 “原来如此,是我们找错人了。”莫愁却抢先打断田勇乐的话,“今日劳烦国舅爷陪草民走这一趟,草民在有间客栈设宴,还请田国舅和江小姐赏脸。” 江兮浅倒是高看了他一眼,“莫管事实在客气,只是小女子待嫁之身,实在有所不便。” “那在下改日再上门给江小姐赔罪。”莫愁对她微微笑笑,可那幽黑深邃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莫愁有些,呃,不对劲。 田勇乐本就苦于没有台阶,此刻见莫愁开口,自然顺着下台,“竟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不送。”江兮浅躬身。 田国舅和莫愁在下人的簇拥下离开,刚走出主院大门,江张氏就忍不住,“江兮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以为小婶你应该很明白。”江兮浅淡淡地瞥了江彭氏一眼,称呼他们一声爷爷奶奶,那是为了不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有话可说,还当真自己是个人了。 江彭氏恶狠狠地,“放肆,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我可没有歹毒得想要活活烧死我的长辈!”江兮浅毫不客气地还嘴,“寒总管,这等偷窥偷听可非君子所为。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寒风嘴角抽了抽,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地,“小的参见主母。”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这声主母叫得为时过早,另外,三皇子交代的事情,您老人家可没忘吧?” 寒风身形顿时狠狠地颤了几颤,瞪着双眸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兮浅,她这一声老人家传回主子爷的耳朵,他这一身皮可得褪上好几层呐。 “若薇、素衣你们陪着寒大总管行刑吧,本小姐有些乏了。”江兮浅视线扫过江连德等人。 江连德双手死死地捏着扶手,想要开口可在寒风那凛冽的视线扫视中,却终究没能开口。皇家之人啊,那可不是他们这等升斗小民得罪得起的。 若是江家任何一个女儿嫁进去,只怕他们都可以鸡犬升天;可却偏偏是江兮浅,看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这……”寒风有些发愁,“主……未来主母,不知这江府可有稍大的空地?” “若薇你去安排吧。”江兮浅递给寒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这人可当真死性不改,若她记得不错,这是第二次被她抓住偷看了吧。 …… 江兮浅到底没有降事情做得太过,只是最后听若薇说,江嘉金一家五口被寒风绑在架子上,下面全是柴火;烈火熊熊,整个江府的下人都去围观了。 那五人差点儿被烤成肉干了,好在最后寒风喊停。 只是救下来的人都已经嘴角起泡,全身被熏得不断地咳嗽着,身上还有多处被烧伤的;这次只怕若是没个十天半月真的难以恢复了,不过倒是那江张氏让她高看了一眼,从头至尾都护着江如月姊妹三人,果然是天下父母心,最后妄图逃跑时,被寒风掌风扇起的一根烧的绯红的木棍击中脊背,身上的衣服被点燃,虽然最后被救下来,但身上烧伤却异常严重;倒是那三姐妹,只是惊吓过度,吸入过多浓烟,就算有几处烧伤也并不算严重。 刚听完若薇的叙述,江兮浅并未觉得他们有多可怜;若她还是前生那个孤冷清傲的她,只怕她早已经被人当做狐狸精给烧成了飞灰,又有谁会同情她? 一如当初,那些人就算知道先帝赐婚的是她,就算知道她江兮浅才是齐浩远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可有谁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没有! 他们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命殒当场,都只是看着…… “砰”就在她发呆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小,小姐……”守门的小厮嗫嗫嚅嚅,看到大门被踢开,江兮浅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江连德、江彭氏领着一大群人,怒气匆匆,不等她开口劈头盖脸地骂道,“江兮浅,你小叔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不能饶了他们?” “你的心怎么这么歹毒啊,他们可是你的小叔小婶,如今已经重伤在身了,你还让人赶他们出府,你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我道是要问问江嘉鼎,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江彭氏怒气匆匆,眼角分明还带着泪滴;她指着江兮浅,手指都在颤抖着,那是气的。 江兮浅心中酸甜苦辣,不知是何滋味。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对她没有而已;她还真是个……笑话啊。 父亲,父亲的父亲…… 在他们眼中,自己心如蛇蝎,就算那江嘉金想要自己的命,自己还得将脖子规规矩矩的洗干净了伸过去,难道这样就不恶毒,不冷血了? 哼! 好在她早就知晓他们的德性,所以倒也没有太过伤心,只是为自己,为季巧萱不值罢了。 “这可是三皇子亲自下的命令,若奶奶有异议,出府左转,三皇子府请早。”江兮浅冷冷的,面色也非常难看。 “你放肆!难道你父亲没教过你,长辈训诫,就算是错的,你也得规规矩矩的听着。”江连德也是恼了,原本以为三皇子只是吓吓他们,不想再看到小儿子一家被抬回来时候的惨状,他们竟然玩儿真的。 江兮浅嗤笑一声,“这还真没教过。” “……你,你,好,好一个江兮浅。我江家可容不下你这种目无尊长之人。”江连德回到院子以后左思右想,这皇家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被除了宗籍的女子;只要江兮浅被除了宗籍,到时候这婚约不久可以从江如珠她们姐妹五人中挑选,更何况他听说一般大家族的女子出嫁都会带上几个姐妹,是为媵妾。 到时候就算有一人能得了三皇子的青眼,他们江家也能平布青云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很是理直气壮。 江兮浅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尽是嘲讽之色,“哦?你当真以为我稀罕么?江,若非念在季巧萱的份儿上,她又怎么会容忍自己跟江嘉鼎同样的姓氏。” “好,好,好!”江连德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硬气,江城,请家法。” “这……老太爷,如今江府乃小姐掌家,更何况小姐并未犯错,您这样……”江城原是江连德身边贴身小厮的家生子,被他指给了江嘉鼎之后,当年江嘉鼎也带走了他。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这方面讲,江城很聪明,看人也很准,如今江府分明是这位姑奶奶一家独大,不管老太爷打着怎样的目的,只怕都要铩羽而归了。就连当初的相爷都奈何她不得,更别说江连德了。 江连德面色霎时变白,“哼,难道我连教训一个小辈都不行了?”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可如今小姐乃圣旨赐婚,算是半个皇家之人,咱江家可承受不住皇族的怒火,还请老太爷三思。”江城面色恭谨,可那语气却不卑不亢。 “哼,不过是个没过门的,能不能成事还不一定呢。江家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江连德气得不轻。 江兮浅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原来这江连德还打着这个主意呢,“私自调换赐婚人选,那可是欺君大罪,还是江老太爷嫌弃江家九族太过繁盛,想一锅端了不成?” “轰” “你,你胡说什么!”江连德顿时脑中炸开,他可不知道什么灭九族,欺君,他什么时候想欺君了。 “我是不是胡说您老人家心里明白。”江兮浅轻笑一声,看着随后跟过来的寒风道,“今日劳烦寒总管了。” 寒风原本还想再说什么,视线冷冷地扫过江连德身后的江如珠和江如宝两女,就凭她们这种姿色也妄图进入三皇子府取代主母的位置?当真是天方夜谭。 “江嘉金一家全都扔出江府了,奴才先回去复命,先告退了。”寒风声音异常恭敬。 “不送!”江兮浅声音仍旧淡淡的。 寒风颔首,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看着江连德等人,恶狠狠道,“江小姐是我家爷认定的皇妃,若有人胆敢欺辱皇妃让本大人知道,有如此石。” “砰” 话音未落,寒风脚边那块半米高的大石头顿时粉碎;最关键的是那粉碎之后的碎石竟然没有四溅,仍旧维持在远处,只是从表面上那些裂痕,肉眼可见的垮塌速度,让他们惊在当场。 他们还没见到他怎么出手的,这石头竟然就粉碎了。 而且他说什么? 三皇子认定的皇妃,那岂不是说三皇子看上了江兮浅? 江连德面色很不好看地上下打量着江兮浅,这个死丫头有什么好,恶毒、冷血,不孝长辈,呸! 只是这些话现在却不能说出来了,既然正妃的位置谋不到了,将江如珠她们塞两个过去做媵妾总行吧。 “我乏了,江城你送老太爷他们回府吧。”江兮浅语气淡淡。 “是!”江城吞了吞口水。 凤靖老王爷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凤邪那小子最近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看看人家寒小子动作多块,这才几日啊,连赐婚圣旨都搞到手了,这也就算了。 最可恶的是楚擎天那臭小子明明答应不准给浅丫头赐婚的,现在竟然,哼! “砰” 楚擎天正坐在御书房批阅当天呈上来的奏折,自从出了江嘉鼎的事情之后,他没有再提拔丞相上来,只是让以前没什么实权的右相颜杉楠接替了江嘉鼎,但到底没有江嘉鼎熟练,很多东西都必须他亲自过眼。 他正头疼着,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他只觉得整座宫殿都狠狠地颤了几颤。 “皇,皇上,凤靖老王爷求见!”小杜子声音颤抖着,跪在地上。 “求,求个屁!” 不等小杜子汇报完毕,凤靖老王爷已经进了大殿,看到楚擎天更是两眼放光,恶狠狠的光,“皇上,正所谓金口玉言,你可是答应老头子我不给那浅丫头赐婚的,怎地,欺负老头子家里没人了是不是?” “这,这,皇叔您老人家息怒。”楚擎天就知道,他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那臭小子别把赐婚之事到处张扬么?可他倒好,昨儿圣旨才下,今儿这位老祖宗就上门了。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息怒?息个屁的怒,老头子看中的孙媳妇儿就快被人抢走了,老头子我可不管,那丫头可是我们凤靖王府定下的,不管怎样你也得给我个说法。”凤靖老王爷撒起泼来,那可是无人能应付得了的。 楚擎天揉了揉太阳穴,“高连,快给皇叔赐座。” “别以为这样老头子就算完了。”凤靖老王爷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那浅丫头可是老头子先看上的,皇上这事儿做得可不厚道,若是不让老头子满意了,哼!” 楚擎天叹口气,“皇叔,这,实在是……不是朕食言而肥实在是……” “是什么?哼,别给我来这一套。”凤靖老王爷面色很是难看,若不是凤邪那臭小子不在凤都,又怎么会被寒小子钻了空子,哼,等他出宫,定要去找那臭小子说说,什么叫做兄弟妻,不可戏! “哎!”楚擎天抿了抿唇,“皇叔您也知道,当初熙妃当初对先帝有救命之恩,后来也是为了朕才会红颜早逝。” “嗯哼!”显然凤靖老王爷也是知道哪些辛密的,他对着楚擎天挑了挑眉。 “先帝曾赐给熙妃一道空白圣旨,这您应该没忘吧?”楚擎天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又如何?”凤靖老王爷故意装不明白。 “寒儿用那的是那道圣旨。”楚擎天也很是无奈,其实有那道空白圣旨在手,就算是让他封他为太子,他也不得不应;先帝自然也考量过。 熙妃出身民间,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身后也没有什么势力支撑,所以才会有放心地赐下圣旨;当初她弥留之际,将这圣旨转赠楚靖寒时,萧太后和皇后都不答应,毕竟这先帝圣旨非同一般,所以熙妃让他们在那道空白的圣旨上写上了内容,求的正是楚靖寒的姻缘。 她自己身在后宫,知晓皇家儿女婚事的无奈,所以她给楚靖寒求了这道圣旨,若他有看上的女子,也不至于如其他人般,因为皇家的无奈而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失之交臂。 其实江兮浅并没有细看那道圣旨。 圣旨的末尾还有一段,虽然当时没有宣读,但却是切切实实生效的,楚靖寒此生唯此正妃一人,所有纳妾之事均须由她决定。 所以圣旨上的朕与太后,其实是先帝与太皇太后,这道圣旨纵观晁凤也独一无二。 凤靖老王爷面色一沉,“哼,可恶的臭小子,我不管,皇上你当初答应老头子的,君无戏言!” “他们如今可算是先帝赐婚;更何况太后知道也默认了此事,皇叔不是朕食言而肥,实在是……朕答应您,若日后凤邪有了心爱之人,朕定为他们赐婚,而且不再往凤靖王府塞其他女人可好?”这个承诺,楚擎天算是做出很大的让步了。 “哼!”凤靖老王爷伸出手。 “哦,哦,高连还不给皇叔上茶!”楚擎天赶紧轻喝一声。 凤靖老王爷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狗屁,圣旨拿来!” “是,是!”楚擎天赶紧点头,让高连取来圣旨。 吃过一次亏,这一次凤靖老王爷可不会再傻傻的,圣旨才是王道。 拿到圣旨之后,他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哼!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反正浅丫头距离及笄尚早,到时候若浅丫头选了我家凤邪,皇上到时候可不许从中阻拦。” “这,这……”楚擎天有些为难。 “嗯?”凤靖老王爷面色一沉,“算了老头子我跟寒小子说去。” 话音未落,顿时只见整个御书房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过,凤靖老王爷已经消失在原地。 “皇叔,皇叔……” 楚擎天顿时瘫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面前的奏折顿时也没了批阅的欲望。 “皇上,您乏了,可要歇歇?”高连很有眼色地翘着兰花指,“您已经数日没进后宫了,田贵妃派人送了消暑的桂花酸梅汤过来,可要尝尝?” 楚擎天微微颔首,“罢了,呈上来吧。” 凤靖老王爷从皇宫离开,却没有如他所言去三皇子府,而是直接来了江府。 在他心目中,不管什么赐婚不赐婚的,江兮浅的选择才是更重要的。 “浅丫头,浅丫头!”他张开嗓门。 魏安等人却是急了,“诶,诶,我说老人家,您还是出去吧,要不等小的给您通报通报,那是我们小姐的闺房,您不能去啊。诶,诶……” 江兮浅皱着眉头,看到那径自朝着自己的院子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侍卫的老头子,嘴角狠狠地抽出了几下。 “小,小姐……” 追到汐院明堂的众位侍卫看到大喇喇坐在自家小姐旁边的老者,面色皆有些难看。魏安更是磕磕巴巴,他们当真是丢人,这么多人竟然连个老者都拦不住。 “这位是凤靖老王爷,你们追不上也正常。”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江兮浅摆摆手,“行了,你们都辛苦了,今儿本小姐做主让厨房给你们加菜,都退下吧。” 魏安有些尴尬地笑笑,他身后的小伙子们却是乐得合不拢嘴,“多谢小姐。” “……”江兮浅摇摇头,看着一窝蜂离开的侍卫们,转头,“我说凤靖老王爷,您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凤靖老王爷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剑眉虎目,紧紧地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害江兮浅还以为自己脸上开出花儿来呢,她有些无语,“老王爷,您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哼!”凤靖老王爷昂着下巴,神色傲娇,“我说浅丫头,你怎地就看上楚靖寒那个臭小子了,冻得跟坨人形冰块儿似得,我家邪小子多好啊;虽然笨了点儿,傻了点儿,骚包了点儿,自恋了点儿,但绝对符合你的审美标准,绝对一枝梨花压海棠,你要是不肯嫁,我家邪小子嫁进来也可以,不过你们的第一个儿子一定要姓凤啊,不然我凤靖王府可要绝后了,你看这么多好处,你就行行好,收了那小子吧。” 江兮浅面色铁青,嘴角抽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倾身用手背试了试凤靖苍额头的温度,“老王爷,您……没发烧吧?” “砰” 凤靖老王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说浅丫头,好歹老头子我跟你师父是忘年交,看在慕笑那老不死的份儿上,你就考虑考虑我们凤邪怎么样?”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着,这人怎么这么无厘头啊,“凤邪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难道是因为她抢了他的师兄,所以他打算将她取回府去当花瓶? 念头刚升起,江兮浅自己就恶寒了下,她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老王爷,这男女婚嫁……” “砰” 凤靖老王爷先是愣怔,而后反应过来,“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竟然胆敢传出这等谣言。” “呃。”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嘴里嘀咕着,“那不是你自己吼出来人家会知道么?” “臭丫头,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呐?”凤靖老王爷顿时转头,看向江兮浅剑眉上挑,虎目大瞪。 “没,没什么。”江兮浅瘪瘪嘴,“老王爷,这男婚女嫁之事,您难道不用考虑考虑凤小王爷的意见?” 凤靖老王爷轻哼一声,“那个臭小子的意见有啥好考虑的,本王看中了就行。” “……”江兮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害怕自己太强硬的气势会吓走小姑娘,凤靖老王爷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身上的气势,换上一副自认为非常慈祥的笑脸,“浅丫头,你难道真的不考虑考虑?你看旁的虽然不说,但我们凤靖王府人少,老头子我又这么好相处,我们凤家痴情那可是出了名的;你要是真嫁给寒小子,你知道皇子一正两侧四夫人,你受得了?” “……”江兮浅轻轻垂下眼皮,若说旁的她可以不在乎,可与人共夫,她却是做不到的。其实,她很是好奇;便是前世她痴情于齐浩远时,也从未想过独占这样的想法。 见她这般态度,凤靖老王爷顿时心中一喜,再接再厉,“这都还只是能上皇家玉碟的,你想想那些没有份位的侍妾通房更是不知几何,我们家邪小子可是到现在没碰过女人呢,咳咳,千万别说是老头子我说的。” 说道后面时,他用手掩着嘴,故意压低了嗓子。 唰 江兮浅的脸色顿时爆红,想到凤邪那自恋骚包又风流无比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雏儿。 “怎么样浅丫头,当真不考虑考虑?”凤靖老王爷轻轻咳嗽两声,掩饰自己失言的尴尬,而后又正襟危坐。 “兮浅自小不受父亲宠爱,名声也……我能冒昧问上一句,老王爷为何独独选中了我?”若说凤靖老王爷对她一见“钟情”,从此非让凤邪娶了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凤靖苍,当年的凤靖王。 何等的英明神武,潇洒不羁。就算是在凤靖王府最没落的时候,也能以己之力,力挽狂澜;最后在爬上人生巅峰的时候,悄然隐匿,交还兵权,解甲归田。不仅避了皇家的猜忌,更是得了他们的好感,让他们永远保持着对凤靖王府的愧疚,以身外之物,换代代安平。 有这等魄力的凤靖王,就算年华老去,能入得自家那师父眼中的,也绝非凡人。 凤靖老王爷听到这话,对江兮浅又高看了一眼,“浅丫头倒是直白。” “呵呵,老王爷过奖了。”江兮浅淡笑着,觉得此刻的凤靖老王爷那纵然带着时光刻下沟壑的脸,可却依旧能够看出他年轻时候,是怎样的英俊潇洒。 凤靖老王爷两眼放着精光,“果然,就说老头子的眼光没错,浅丫头你就从了邪小子吧,老头子保证不干涉你们恩恩爱爱如何?” “噗” 江兮浅刚入口的茶顿时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心中不断摇着头,幻灭啊,幻灭啊。 什么英明神武,什么英俊潇洒,果然都是天边边的浮云。 见状,凤靖老王爷顿时面色一沉,撅着嘴,“怎么?浅丫头觉得很好笑?” “不,不好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笑。”江兮浅拼命地忍着想要笑喷的冲动,正色严肃地摇头。 “就是嘛!”凤靖老王爷狠狠一巴掌拍到大腿上,“本王决定,就是你了!太合老头子的胃口了,你不知道凤邪那个臭小子父母都去得早,老头子我可是又当爹又当妈还要当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了,可他,他弱冠多少年了都不给老头子带个媳妇儿回来,老头子寂……寞……啊!” 江兮浅强忍着笑意,“老王爷,这个吧,就算这样您也不能把我强塞给凤小王爷吧,这俗话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那人眼神儿不好,不知道挑个甜的。”凤靖老王爷眼神闪烁,朝着江兮浅,上下打量着,“腰小屁股大,铁定好生养。” “……”江兮浅顿时脸色爆红,她觉得自己已经跟这人没法交流了。 凤靖老王爷有些懊恼,“咳咳,浅丫头啊……” “我说老王爷,这也不是理由吧;更何况那可是圣旨赐婚,您难道是要我抗旨不成?”江兮浅苦着脸。 “可是,你可是凤邪那臭小子唯一夸赞过的风情万种、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如果连你都……哎,我们凤家难道真的要绝后了吗?呜呜,老头子我多不容易啊,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诺大王府就剩下那么根独苗苗,长大了竟然还,还是断袖,呜呜,都怪老头子我啊,呜呜……”凤靖老王爷突然哭诉起来,那眼角晶亮晶亮的,竟然真的哭了出来。 江兮浅心中笑意顿时一扫而空,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凤靖老王爷的模样,这……这……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更比说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她,哎…… “老王爷,就算如此,也并不代表凤小王爷就……”江兮浅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呐,老头子换个条件,距你及笄尚一年有余,若是你与凤邪那臭小子两情相悦,老头子就给你解决了赐婚的问题如何?”凤靖老王爷的算盘打得是极好的,自个儿养大的臭小子他能不知道。 什么龙阳之癖,什么断袖之好。 别以为他这半辈子是白活的;想要跟他打马虎眼,他怎么不说自己不举啊。 哼! 江兮浅蹙了蹙眉,轻叹口气,她如今与楚靖寒正是两情相悦啊,只是这话让她一个女子能如何开口? 可是要让着凤靖老王爷这么误会着,也是不可能,所以她低首垂眸,心中不断思量着。 日头慢慢爬上中天,温度也渐渐升高。 就算仅着水蓝色夏衫,江兮浅也热得有些难受,耳边凤靖老王爷还在不断的碎碎念着。 “浅丫头,看在我与你师父交情的份儿上,就给那臭小子一个机会成不?”凤靖老王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无梦…… 江兮浅顿时眼前晶亮,她抬起头,故作惋惜模样,“哎,凤靖老王爷,实话与你说了罢。我们师门最重辈分,师父把您老人家当做兄弟看待,我与那凤邪在辈分上就差了一遭,您这般要求岂……岂不是,哎,辈分既定,岂能乱斋!” “慕笑那个老不死的会看重什么辈分,哼,浅丫头你这是故意推诿。”凤靖老王爷气呼呼的。 “师父是师父,师门是师门。”江兮浅表情严肃,煞有介事。 “……”这下轮到凤靖老王爷蓦然了,不过只是短短片刻,他握着拳头,“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得给凤邪一次机会。” “老王爷,您不觉得先回去问问凤小王爷的意见比较好?”江兮浅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实在是无力吐槽。 “我跟你说浅丫头,想糊弄我老人家,没门!不过今天老头子就先放过你了。”凤靖老王爷想着无论如何先将凤邪那个臭小子拎回来,他好不容易看上眼的丫头被楚家那些臭小子抢走了,他不爽,非常不爽。 江兮浅连连颔首,前面半句被选择性忽略了,后面半句才是重点啊。 “咻” 她张了张口,话还在喉咙没有出口,顿时听见耳边一阵风声之后,哪里还能看到凤靖老王爷的身影。 来时兴师动众的,走得倒是极快。 “小姐,这位凤靖老王爷实在是……”若薇抿了抿唇,之前她忍笑也忍得极是辛苦,可到了后面却觉得有些…… 江兮浅摆摆手,“行了,老人家嘛。体谅体谅也就罢了,凤邪那人你不也见过。” “奴婢是觉得凤小王爷兴许已有心悦之人了。”猛然像是想到什么,若薇抿着唇,眼底带着丝丝笑意。 “哦?”江兮浅倒是不知,“若薇何时对凤小王爷这般了解了,还是说暗月他惹你生气,所以打算……” 她话未说完,若薇咬牙抿唇,狠狠一跺脚,“小姐,你再乱说,人家不理你了。” “哎呦,这是害羞了?”江兮浅微微挑眉,带着笑意。 “小姐!” “好了,不闹你了。”江兮浅淡笑着,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刚才那话怎么说?” 若薇看到江兮浅那因为炎热的天气而略嫌潮红的面色,有些担忧,“这……明堂太过炎热,小姐还是先回房吧。” “这倒是无妨,素衣让人备些冰盆放到房间去。”江兮浅摆摆手,“若薇来与本小姐说说,凤邪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嘛,怎么会有心悦之人?” 若薇抿着唇,“奴婢斗胆,猜想兴许凤小王爷心悦之人家世不显。” “可凤靖老王爷分明不是那等看重家世之人,如今江嘉鼎被贬,我也只是区区翰林院侍读之女,再说有季巧巧在前,江家女儿的名声算是毁了大半,我倒是怎么也想不出,既然凤邪心悦,直接带回去,恐怕凤靖老王爷会高兴得将那女子供起来吧。”江兮浅颦眉蹙,薄唇微抿,怎么也想不通。 若薇却是淡笑着,跟在江兮浅左后方半步的位置,“兴许女方对他无意呢?” “嗯?”江兮浅眉头微微蹙起,她转头看着若薇,上下打量着。她怎么觉得若薇这丫头话中有话啊,那话说得这般笃定,好似自己亲眼所见般。 难不成凤邪的心悦之人…… 心儿:最近有人说你男人渣,女儿啊,这事儿你怎么看? 浅浅:嗯这男人的确渣。 心儿:女儿啊,难道你这是不满为娘给你挑的男银想要投奔其他男银的怀抱? 浅浅:尼玛后娘,前世的时候他滚哪儿去了,老娘重生后九死一生、辛苦打拼的时候他又死到哪儿去了,现在就想让老娘心甘情愿当黄脸婆,没门儿! 心儿:…… 浅浅:我跟你说后娘,你最好教训教训那个臭小子,要是敢染指其他女银,老娘阉了他! 心儿:儿子啊,你媳妇觉得你渣,为娘也米有办法了。顺便,女儿啊,不能在为娘面前爆粗口,你是淑女淑女!无忧谷的继承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素质。 浅浅:滚粗! 阿寒:嘿嘿媳妇儿俺把那个黄脸婆踹走了,别气别气…… 心儿:……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正文 第127章 靖寒怒火,宝珠婚事 章节名:第127章 靖寒怒火,宝珠婚事 想到这里江兮浅的眸色暗了暗,虽然依旧清华潋滟,却是尽反常态,她静静地推门进入睡房,不发一语,只坐在软榻上,看着屋内忙碌的几人。 屋内,素衣领着素心和素兰两人正在布置冰盆;里屋、偏听,软榻两旁都安置了,用草垛子包裹着的铜钵子里面装着整块的寒冰。 若芸则端着早已经熬好的酸梅汤放到冰盆里镇着,等什么时候她需要时再取出来,在炎热的夏季,这可是最佳的消暑圣品。 三人见江兮浅两人进屋,赶紧忙完手上的活计上前,“奴婢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江兮浅摆摆手,“天气越发热了,忙完你们也都回屋歇着吧。记得给自己的屋子也都布上几个冰盆。” “多谢小姐体恤。”素衣三人俯首躬身。 若薇紧跟在江兮浅身后,心中稍有些忐忑,刚才小姐不是对凤邪之事很感兴趣,如今为何一语不发了? “小,小姐?”若薇犹豫着开口。 “嗯哼。”江兮浅抿了口冰镇好的酸梅汤,顿时觉得从喉咙一直凉到了心坎里,心里那股因为天气而憋着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对若芸更是毫不吝啬地大加赞扬,“小芸儿的手艺可当真越发好了,日后若咬那小子可就有福了。” 若芸顿觉全身血气上涌,低着头,“小姐,你说什么呐这是。” “没,没什么。”江兮浅呵呵笑着摆摆手,“只是若咬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这做主子的也该为属下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其实我觉得若画那丫头不错……” 若芸撅着嘴,胸口憋着气。 “小姐,这,您可不能乱点鸳鸯谱。”若薇急急地开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兮浅说这话时,那飘忽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到她的身上。 若咬心悦芸儿,她虽然是做姐姐的,可对妹妹的终身大事却没有那些父母般诸多挑剔,只要他对妹妹好就成。这点,小姐应是早就知晓的啊。 既然不是这个,难道是小姐知道了凤小王爷…… 江兮浅也不答,只淡淡地稍叹口气,“这怎么能算乱点鸳鸯谱呢,男未婚女未嫁的……” “可是凤小王爷心悦若画。”心中急切的若薇急急地说出口,可片刻她就后悔地捂着嘴。 看到自家小姐那宛若偷腥的猫儿般,脸上笑意盈盈,她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遂撅着嘴,狠狠地一跺脚,“小姐,你又欺负人!” “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江兮浅眉梢浅扬,嘴角噙着淡淡的邪气,“本小姐从来不欺负人,这点我以为你们应当很清楚才是啊?” 说着,她还故作惊诧状,捂着胸口,“想不到原来你们这么不了解我,当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小姐!”若芸长叹口气,为什么自家小姐这动不动就用他们开玩笑的性子还是没改。 如果说若芸很是无奈,那若薇就是无奈到了极点。 她面色由青变紫,并渐渐有朝黑变去的趋势,她当然了解,自家小姐从来不欺负人,因为她欺负的都不是人嘛! 谁说若画毒舌的,她真想让那些崇拜逍遥公子,崇拜无忧公子的人来看看。 若画分明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好不好。 江兮浅很是玩味地回想着,这凤邪和若画,好似还真有那么点苗头。 若画虽然毒舌,但从来不轻易招惹他人;就算毒舌也只针对那些对她不满之人,可凤邪就倒霉了。每次只要与若画碰上,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可那家伙却好似学不乖般,每次被骂走了之后,第二次又屁颠屁颠地追上来。 顿时,江兮浅脑中浮现处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欢喜冤家。 好似斌儿和凝儿那两个家伙也…… 她得好好想想,她手底下那些年少轻狂的少年、少女们还有谁有这个苗头,等着凤都的事了结,她给他们办个集体婚礼,唔,想到昨儿她们糊弄江嘉金找来的狗屁大师的方法;她那原本就黑亮澄澈的眸子更是晶亮晶亮的,波光潋滟,更是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止不住的笑意。 她决定了,就这么办。 把所有的新娘子都打扮成同一个模样,让那些新郎来选;要是选对了,也就罢了;要是选不中…… “嘿嘿。” 江兮浅笑得满脸荡漾,若薇和若芸脑中则是同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而后又异口同声,“小姐!” “嗯,不错不错。”江兮浅思绪回笼,视线在若薇、若芸身上上下扫视着。 别人就不说了,可这两姐妹倒不愧是两姐妹,身高、身材均是相当,眉眼也有四五分像,以她的手艺稍加修饰,再加上新娘可是有盖头的,等她们大婚之时,她可要好好玩玩。 暗月、若咬两个臭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身边俩最得力的助手拐走了,若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真当她这个主子是好惹的不成? 此刻心中义愤填膺的某人,完全忘记,当初这两对鸳鸯可是某人亲自拉的红线。 现在人家如愿配成对儿了,原来也是罪过啊。 谁让他们摊上江兮浅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呢。 “爷,左使回来了。”寒风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您是否要……” 楚靖寒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是!”寒风嚅了嚅唇,那些消息他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许让左使自己与主上汇报吧。 “说!”楚靖寒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寒风紧紧地抿着唇,略微思忖,“爷,还是让左使亲自给您汇报吧。” 毕竟那些消息,可不怎么好,他现在甚至都只想逃得远远的,等主子爷这阵风头过了再回来。本来自家主子爷身上的气压兼气温已经够低了,好吧! 楚靖寒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暴怒微敛的清眸中闪烁着点点火光,凝着薄怒的嗓音低低沉沉,却只有一字,“嗯。” “……”闻言,寒风赶紧低着头退出去。 他在心中轻叹口气,若是主子爷知道了,只怕三皇子府又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女人怎地就不让人安生呢? 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非要闹出那么些幺蛾子来,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边想着,他边往外走,满脸狼狈,风尘仆仆,疲累不堪的凤邪等在那里,双眸闪烁着清辉,可怜巴巴地看着推门的寒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怎么样,师兄同意了么?” “嗯。”寒风颔首,心中却兀自为他默哀三秒,主子爷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就算累得像条狗却依旧不改那自恋骚包性子的凤邪,站在门口还特地整了整衣衫。 “回来了。”楚靖寒声音古井无波,凤邪却只觉得身子顿时愣怔,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喉头,不上不下,只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那,那个……” 楚靖寒垂下眼皮,右手抓我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他薄唇微微张合间,冷若霜华般的嗓音清寂宛若流水潺潺,“既然查到了,就说吧。” “……”凤邪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那妖孽却骚包自恋的脸上终于破功,坐到对面的榻上,更是一把辛酸泪啊,“师兄,你不知道,边关那日子可当真不是人过的,吧啦吧啦,那些人简直了,吧啦吧啦……” 他是不是最近太好说话了? 左手撑着下巴,楚靖寒眸中光滑尽敛,兀自思考着这个问题。 寒风将右手握拳放在唇间,掩饰性地轻咳两声。 “寒风,你怎么了?我告诉你有病就得早治,别讳疾忌医。”凤邪张口就来。 寒风,“……” “……”楚靖寒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你在边关过得还不错,要不要再去两月,放心我会让他们好好招待你了。” 好好招待,四个字咬得很重。 凤邪顿时身子颤了几颤,而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终于正常了。 寒风吁出一口浊气,这人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查得如何了?”楚靖寒淡淡张口,清清冷冷的嗓音从那凉薄的唇间流出,划过对面两人的心弦。 “师兄想先听哪件?”凤邪也不再卖关子,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出任务了。明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却累得跟个陀螺,尤其是花楼收上来的消息质量参差不齐,很多时候都会跑白路。 楚靖寒眼皮抬了抬,嘴角噙着冷寒薄笑,“不着急,一件一件来,先说说兮儿中毒之事吧。” 此事,已有数月。 尽管当时刑部尚书李永泰呈报朝议殿之后,便被拍板定案,除非是皇帝钦口,否则没有翻案的可能。纵然当时查处的只是翠云,但太后也已经惩罚过了季巧巧那个罪魁祸首,但有些事情,不敢是九五之尊的那位,还是后宫中的某人,都心知肚明。 翠云不过是替罪羊,而季巧巧,她手中的毒从何而得却是谜题。 他不会放任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任何威胁的存在,这件事情他从未放弃过,只是没想到却花了他这么久的时间,那背后之人的确影藏得很深呐。 凤邪顿时敛尽玩笑之色,表情严肃,他抿着唇,“……师兄,这件事情……” “谁!”楚靖寒猛然抬头,眸中风雪暗敛。 “……”凤邪嚅了嚅唇,他眉宇轻蹙,良久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含春。” “砰” 楚靖寒坐处,那椅子的扶手顿时被捏成了碎片,眸中风雪肆意,嗓音更是怒火翻腾,“含春?” “……” 凤邪深吸口气,面色黯淡带着些许无奈,“茹雅小筑,熙宝珠身边的婢女。” “是她?”楚靖寒嗓音中带着沉沉压抑的怒火,让对面两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便会直接将熙宝珠送上天堂。 “尚无证据,但那含香却是凌天宫的逃婢。”凤邪眸色微暗,“我们也是才发现的,当初她因犯事害怕责罚而出逃,阴错阳差被熙宝珠所救,凌霄传信,凌天宫曾丢失一条玉香幼蛇,这样算起来就没错了。” “哼!”楚靖寒轻哼一声,“继续!” “当初雇凶追杀师嫂的三方人马,基本已经确定。”凤邪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感觉到周围温度回升了些许,他却是不知因为他对江兮浅的称呼,让楚靖寒原本恼怒的心情顿时大好,“说!” “其一乃云剑山庄二公子萧恩。”凤邪深吸口气,“素闻萧恩心仪季巧巧,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他为心上人出手也是自然。” 楚靖寒仍旧单手撑着下巴,双眸微微眯起,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分明懒散可不知为何凤邪却从中看出了几分邪肆的味道,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都代表有人要倒霉了,而这次,对象不言而喻。 “其二乃宋家大房媳妇,兵部尚书岳君海的妹妹岳君怜。”凤邪继续,只是这次声音倒是平稳了不少,宛若古井无波般,让人听不出语气,“当初熙宝珠及笄宴上,宋珏雨遭受缝嘴之刑,想来是为女报仇。不过我们倒是查处了件有趣的事情呢。” “嗯哼。”楚靖寒并未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外间皆道太子妃宋珏云乃宋家嫡长女,殊不知宋珏云只不过一介养在嫡母名下的私生女而已。”凤邪笑得妖娆,带着些许邪恶,“师兄,你说要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捅出去,嘿嘿……” 楚靖寒视线冷凝,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两眼,凤邪顿时收敛,可嘴里却是嘀咕着,“为什么不捅出去,要知道为了这个消息,我们可是牺牲了三个埋在宋府十年的暗桩,难道就这么算了?” “……” 这下就连寒风都忍不住有些肉痛。 暗桩,尤其是埋在各大家族,达官贵胄后院的暗桩很是难的。插进去的时间短了,接触到的东西只是皮毛;就算安插进去的时间极长,若是没有特定的际遇,也同样难得主子的信任。 人性本是如此,这些达官贵胄身边之人通常都是世代服侍,或者买断死契的奴仆,安插的暗桩自然不可能是家生子,就算买断了死契,也得费尽心思得到主子的信任,并且要成为主子的心腹才能得到些许有价值的信息。 三个这样的暗桩就因为这条消息而丢了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楚靖寒眸色清华暗敛,强压着的怒火并未发泄,“然后呢。” “……就知道会这样。”凤邪没好气地瘪瘪嘴,虽然知晓自己师兄兼主子的个性绝对不会让弟兄们白白失去性命,但跟那位未来师嫂比起来肯定是不及的,他只能认命地叹口气,“这其三,却是师兄意想不到之人。” 他意想不到的人多着呢! 楚靖寒眸中冷漠流转,泛着丝丝戾色,就连语气都带着决绝,室内周遭的空气顿时降到零下,“说。” 寒风和凤邪齐齐打了个寒颤。 “快说啊。”寒风压低了嗓子,实在是有些后悔,明知道凤邪是个不靠谱的,到头来害得自己陪他承受冷空气。 “紫嬷嬷。”凤邪盯着楚靖寒良久,才长长地叹口气。 那个人是楚靖寒的母亲认可了的,熙宝珠的奶娘兼管家,这到底是谁出手,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个含香,一个紫嬷嬷。 就算熙宝珠遍身是嘴,只怕也是说不清楚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而熙宝珠为何会如此,不用她说,他们也几乎可以猜到八九分。 凤邪冷静地打量着坐在书案前的楚靖寒,牙一咬、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如此,他不说自然也会有别人说的,索性全都说了吧,“之前你传信让调查的云剑山庄画舫落成广邀贵女公子一事,也已经有了结果。” “……”楚靖寒双眸微微眯起,可从中泛出的冷厉光芒却让人避无可避。 “云湖底下有人安排是事实。”凤邪深吸口气,这个不用他说,当场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所以他的重点在后面,“那些人都是好手,现场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但我们在云湖往外暗流的浸透寻到了目睹此事的村民,他们言,曾听到两名男子骂骂咧咧,言语间曾提到,月佩、江相、郡主。” 他没有直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楚靖寒却突然嘴角微勾,带着清寒薄笑,宛若皎月,可那周身气质却冷若霜华,好似要将所有的冻起来般。 “爷,您……没事吧?”寒风有些担忧。 “……”楚靖寒冷冷的,没有说话。 凤邪皱了皱眉,“师兄,就算当初熙姨让你照顾她,可她也太过分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掉下去的如果是师嫂,你要怎么办?你已经纵容她多次,当初只要与你接近的女子哪个好过了,你难道还要纵容她吗?” “……哼,谁说我要纵容她了?”楚靖寒眸中泛着冷光。 熙宝珠,留着她,不过是为了母妃的遗愿,还有当初的救命之恩。 他楚靖寒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不忘恩负义。但,就算是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也早已经还清,更何况她竟然还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那师兄打算如何?”凤邪问得一本正经,可是不等楚靖寒回答,他又顺手将腰间的扇子摸出来,啪的一声打开,横在胸前一摇一摇的,举止很是风流,“先说好啊,这事儿可不归我管了,我家那老头子已经对我下了追杀令,我要是再不回去,只怕要横尸当场了。” 楚靖寒眸光闪动,话题陡转,“宋珏云是怎么回事?” “嘿嘿,我还以为师兄你当真不感兴趣呢。”凤邪乐呵呵的,瞬间收起折扇,而后老神在在,“据可靠传闻,别看现在宋元明对岳君怜是百般爱怜,可当初两家联姻时,宋元明可是反抗得厉害。当初他的心上人怀有身孕,被宋家主拿住,逼迫宋元明娶了岳君怜,条件是纳他心上人为妾,若生下儿子便抬平妻,可惜那女子却是个无福的,在生宋珏云时,血崩而亡;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说法,我们的暗桩从当年的接生婆口中得知,当年岳君怜买通接生婆,本想一尸两命,可发现是个女儿之后,就留了她下来,毕竟若当真是一尸两命,宋元明绝对不可能不彻查到底。” 凤邪深吸口气,“此事,岳君海也参与了;扫尾很干净,那个接生婆也险些被灭口,只可惜她却提前逃走了;不然,只怕任谁都不值,咱们晁凤的太子妃竟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呢。” “……”楚靖寒眸色黝黑深邃,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波澜,“行了,你先回吧。” “……”凤邪二话不说,拍拍屁股递给寒风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寒风只能皱着眉头,自家主子对细胞株的纵容他们都明白,所以平日里纵使对熙宝珠很讨厌,但他们却都让她三分。主子对她无意,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到底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而且主子敛尽光华,暗中布局多年,都只为了查清当年熙妃到底为何而亡,十年前那场无人敢提及的浩劫,又到底是什么。 熙宝珠说到底,只是一个念想;只是如今她竟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主母下手,甚至还……大庭广众之下裸身,这对于闺阁女子来讲是怎样的侮辱。 想到这里寒风都有些后怕,只怕当时未来主母若真的被他们看光,自家主子爷会狂性大发,将在场所有人都查人灭口。他绝对相信自家主子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现在想想,真的好庆幸。 “爷……”寒风嚅了嚅唇。 “看来是我太忽略了她,既然她这般想男人,那就给他找个男人吧。前些日子,安国公不是差人来为他儿子提亲么,应下吧。”楚靖寒眸色冷厉可语气却是异常的平静。 寒风身子微微颤抖着,“可,可是皇上那儿……” “本座做事,何时真需要他同意。哼!”楚靖寒嘴角斜勾,带起一抹清冷邪肆的笑,“更何况,生米煮成了熟饭,嫁不嫁,可由不得她。” “是!”寒风心中哀叹。 那熙宝珠还真是……作死啊。 若她安安分分呆在三皇子府做她的郡主,主子爷就算再不喜也不会对她如何,至少会为她寻个可心的夫君,又自家主子爷做靠山,那夫家怎地也不会太过分的。你说她对谁动手不好,却偏偏动到了自家主子爷的心尖尖儿上去。 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 既然她自己要作死…… 安国公的儿子安庆苏,与宁青兰海同年,两人同样的纨绔风流。 可有一点不同。 宁青兰海早早继承了宁青候的爵位,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他后院女人虽多,但都是心甘情愿的。除了明珠,不过即使是她,也是她自己点头嫁过去的。 可安庆苏就不同了,他是安国公唯一的儿子,注定要继承安国公的爵位;他与宁青兰海不同,内院女人虽多可相处却非常融洽;他更是常常流连花丛,对看上的女人从不放过,不管是待字闺中或已嫁做人妇。还有传闻他夜御十女。每次那些通房侍妾承欢之后,都要休息好久才能恢复过来。据传闻,安庆苏对调教女人很有一套,便是烈女在他手下也能变成荡妇。 曾经有女子反抗过,却被他下令丢尽被灌了春药的马厩里,那女人被十数匹烈马强了,最后死状惨不忍睹,身下更是黄水直流。 若非安国公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得不给他擦屁股,安抚那些受害人,只怕他早就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这些事情他知道,自家主子爷自然也知道。可他竟然还下了这样的命令…… 看来熙宝珠真的把自家主子爷得罪得不轻啊。 若寒风知道,那曾让楚靖寒提前毒发的冰灵子是熙宝珠授意的话,他定不会对她诸多同情了。 隔天。 得意洋洋的金乌难得敛尽光华,还大地丝丝清凉。 悠扬的清风微微拂过,天上带着些许雾蒙蒙色,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郡主,要下雨了,您还是回房歇着吧。”紫嬷嬷看着身着单薄中衣立在床前愣怔地看着窗外蜿蜒的湖心长廊边,依依垂柳,随风翩跹,眉目间尽是忧色。 自那日在云湖画舫上落水归来之后,熙宝珠很是大病了一场。尤其是从含春口中知晓自己落水之时的情况之后,更是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她也曾去求见过三皇子好多次,可每次都被侍卫总管寒风给赶了出来,理由都是主子很忙,没空见客。 紫嬷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三皇子以往不是对自家郡主疼爱有加的吗? 当年的熙妃还未逝去时,可是提过要把宝珠配给三皇子呢。虽然熙妃不在了,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应该遵从母妃的遗愿吗? 想到这里,紫嬷嬷的眸色更是暗了暗,如今熙宝珠的闺誉声名算是已经毁了。旁人就算稍微有些权势地位的,也不会求娶这样的女人,为自己的家族蒙羞;可那些想借此机会攀附上三皇子,攀附皇家的,必然是无能之辈,这样的人,连她都瞧不上,更别说眼界甚高的郡主。 紫嬷嬷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她家郡主现在都这样了,三皇子就算是出于愧疚和报恩,也应该娶了她吧。只是以她现在的名声,正妃的位置是不用像了,但侧妃之一还是可以的。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在紫嬷嬷歪歪着,自己以后要怎么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来整治楚靖寒的正妃,让熙宝珠先诞下皇家子嗣,以保证她的地位时,守门的丫鬟来报,周管家来访。 “快快有请。”紫嬷嬷脸上堆着笑,三皇子府的管家那可是只听他一人的差遣,他此刻过来,就说明三皇子心中到底还是有她家郡主的,她拉着熙宝珠,轻声道,“郡主,您别太伤心了。三皇子是要成大事之人,事务繁忙些也是应该,您要体谅他啊,您看这不他派了周管家前来呢。” 熙宝珠脑袋晕晕乎乎,回过神来,原本艳丽的容颜却显得有些空洞无力,她声音喃喃,“真的吗?” “那是自然。”紫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又取了件滚兔毛的披风给她披上,“郡主,您现在身子还虚着,还是去榻上躺着吧。” “好。”熙宝珠嘴角有些无力地扯了扯。 她此刻心中很乱,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会被…… 云湖底下,画舫附近的人时朱雀安排的她知道;他们想搜查江兮浅身上到底有没有月佩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故作没站稳的模样想将江兮浅扯下水,可为何最后却是自己被,被那些人剥光了衣服,她咬着牙,眼中氤氲着雾气。 紫嬷嬷以为她是受刺激过度,所以近来一直回避这个话题。可她却知道,她是恨! 当时自己掉入湖中时,寒哥哥他竟然,竟然无动于衷,只是让寒风下去救她。 如果当初是他亲自动手,她定然不会,不会被那些人侮辱的。 只要想到自己的身子被那些人摸过,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江兮浅,又是因为江兮浅。 下毒,雇凶,陷害。 为什么她次次都那么好命,为什么! 她不知道为何朱雀尊使迟迟没有出现,可是她却知道自己那一次的任务算失败了。为了保命,她必须尽快弥补,接近江兮浅取走月佩还有主人交代的,江兮浅的眼睛。 她深吸口气,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周生已经领着一群捧着托盘的丫鬟,抬着妆奁的小厮,沿着蜿蜒的湖心长廊,朝着茹雅小筑的主屋信步而来。 “老奴见过周管家。”紫嬷嬷见状立刻应了上去。 周生摆摆手,“紫嬷嬷客气了,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还好。”熙宝珠淡淡地开口,视线却落到他身后那些丫鬟小厮送来的东西身上,大红喜色的云锦,金丝银线,凤凰展翅绣图,在他身后的小厮抬的妆奁上都非常明显地贴着大红双喜,“周管家,这是……” 周生本就生得憨厚,此刻笑得更是眉眼弯弯,连带着让看得人都觉得心情极好,“郡主大喜啊。这可是咱家主子特地为您挑选的绯色云锦,是用来绣嫁衣的。这按着习俗嫁衣虽然可由绣娘代劳,但这首针却需郡主自己开头,这两位是主子花了大价钱从锦绣坊请来的绣工师父,郡主若是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熙宝珠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难道……难道寒哥哥真的打算娶她了。 大红绯色的云锦,这可是正妻的规格。 她就知道寒哥哥定然不会弃她不顾的,她脸上瞬间浮起两抹羞红色,低着头,“宝珠年幼不知世事,这日后还需周管家多多提点。” “郡主言重了。”周生心头不断地点着头,“郡主可是好福气,这不今日安国公刚请人过来提亲,这些都是彩礼。您可是好福气,那安公子可是安国公唯一的儿子,您嫁过去日后可是板上钉钉的国公夫人呐。” 话音未落,紫嬷嬷和熙宝珠同时变色。 “周管家,你,你说什么?”紫嬷嬷一把抓住周生的手臂,那力道饶是周生青年男子都有些受不住,“紫嬷嬷,咱家爷可是为郡主定了门好亲事呐,安国公对郡主云湖失礼一事也不追究,可是难得。” 熙宝珠双目顿时迸出了火花,“不,我不信。寒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周生心头早就笑开了,可面上却不显,仍旧语重心长的模样,“郡主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您既然已经及笄了,可万没有再赖在三皇子府上的道理,毕竟咱家爷也得娶亲了不是。” “不,不!”熙宝珠胸口上下起伏,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抹不正常的潮红色,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嫁,我不嫁!什么狗屁安国公,我就是不嫁,除了寒哥哥我谁也不嫁。” 周生心里很是鄙夷,这种蛇蝎毒妇若当真留在自家爷身边,他们这些当属下的那才是担忧呢。更何况,皇上赐婚圣旨都已经下了,是江侍读家的小姐。 虽然这身份有些低了,以往名声也算不得好,不过听说倒是个与众不同的,连凤靖老王爷都追着非要凤邪将她娶回去呢。能入得那位的眼,只怕也不是个差的,至少比起这位来,不知好到哪儿去了。最重要的是,自家爷喜欢。 紫嬷嬷也很是气氛,“我要亲自去见三皇子,我不信,当初熙妃在时可是说了要将郡主配给他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郡主。” 熙宝珠向来是眼高于顶的,从小到大除了楚靖寒眼中就容不下其他男子,对那些传言中的更是不屑一顾自然不知晓安庆苏所干的那些好事。可紫嬷嬷不同,在皇宫摸滚打爬了几年,而后又在三皇子府上,心机岂能说不深。对凤都城内达官贵胄的风流韵事,更是了如指掌。 她不信三皇子会这么对待她家郡主。 安庆苏啊,挑谁不好,偏偏是那么个人,难道三皇子不知道那安庆苏是什么人吗? “我要亲自去问问三皇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做。”紫嬷嬷急了。 周生却是面色陡然下沉,“放肆。主子的决定岂容你一介妇人反驳,这彩礼可是爷亲自带人收下的,东西奴才已经送到了,另外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后,还请郡主早日完成嫁衣,奴才告退。” 一众丫鬟小厮也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而后跟着周生退了出去。 这位姑奶奶的脾气暴躁那可是出了名的,他们可不愿意被迁怒。 “砰” “咚咚咚” 周生前脚刚出门,熙宝珠后面立刻就下床,对于身后屋内传来的砸打巨响,他面色如常只当没听到般;左右这茹雅小筑她也住不了多久了,三皇子可是吩咐了到时候这个地方要推倒了重建的,他最近可是忙着呢。 “郡主,郡主,您消消气。”紫嬷嬷边闪躲着,边开口安慰道,“这定然不是三皇子的主意。” “砰” 熙宝珠顺手操起软榻小香几上的袖炉,“滚,都给我滚!” 她的贞洁已经毁了,皇家容不下她,她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寒哥哥就这么急切地要将她嫁出去,为什么? “可是郡主……”紫嬷嬷仍旧面带忧色。 “说了让你们都给我滚。”熙宝珠张口一注鲜血喷出,本来因为落水之后大病就虚弱的身子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紫嬷嬷心中急切,赶紧快走两步将她接住,“郡主,郡主,来人呐,快请大夫!” …… 整个茹雅小筑兵荒马乱,听松阁中。 楚靖寒听着周生的汇报,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让锦绣坊的两名绣娘加紧时间绣嫁衣。” “可是这首针……”周生有些犹豫。 “哼,这安庆苏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过是件嫁衣谁绣都是一样的。”只要想到熙宝珠那个毒妇竟然胆敢对兮儿下手,他胸口的怒火就怎么也下不去。 如果,如果被兮儿知道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受了。 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才让兮儿接受了他,不他不能。 绝对不能失去她,若没有她,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甚至现在他都想不起来再没有遇到她之前的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依兮儿的醋意,他必须尽快将熙宝珠解决掉。 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楚靖寒眸中冷光闪烁,唯有在想到江兮浅时,眸中才会有些许的柔情。 “是,奴才明白。”周生低下头,“那茹雅小筑的重建图纸?” “不用。”楚靖寒眸色暗了暗,距离她及笄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要将三皇子府中所有熙宝珠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去,“填湖,改成花园,所有的地方全都要改,你自己看着办!” “……”周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儿:宝珠要出嫁了,嘿嘿,这个夫君绝对是精挑细选的啥,咳咳…… 君残心妹纸的重生复仇文《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亲们可以去戳戳哦~喵呜喵呜 正文 第128章 宝珠筹谋,嗜血之乱 章节名:第128章 宝珠筹谋,嗜血之乱 熙宝珠因为拒嫁,将整个三皇子府闹得鸡犬不宁。 楚靖寒不仅没有阻止,左右都是要出嫁的人,只吩咐周生,她所有砸坏的家私都不用再补上了。 命令刚颁布下来,周生就屁颠屁颠地执行了。 要知道,当初不知道是哪个背时的家伙,竟然胆敢将三皇子府的府库洗劫一空,这却不谈,重点是他们家主子竟然下令不做追究了。 纵使府库中的东西不对,可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自从楚靖寒给熙宝珠定下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几乎每隔半天,那茹雅小筑的家私就得换上一批,他实在是有些无力了。 知道这消息之后,熙宝珠又险些气得将主屋中的家私砸了。 好在紫嬷嬷及时拉住了她,并细心劝诫;她这才作罢。 楚擎天收到消息,传楚靖寒入宫时,他正在兴致勃勃地翻看三皇子府的地图,想着要选一处最好的地方给江兮浅建院子,名字她都想好了,兮寒阁。 兮寒,稀罕。 嗯,很不错。他为她所建的,自然要是天下都难寻的,自然稀罕。 “爷,高公公来了。”寒风看着那笑得眉眼弯弯的男子,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冷的形象,若非屋内周遭那清冷的温度,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家爷被掉包了。 楚靖寒脸上的喜色顿时一扫而空,“行了什么事?” “皇上让您入宫一趟。”寒风赶紧道。 “……”楚靖寒很是不愿,不过现在却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基本上他也能猜到那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他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嗯,让他等着,本宫换件衣衫。” 御书房中。 楚擎天面色黑沉难看,“谁让你私自给宝珠定下婚事的!你明知道太后喜爱宝珠,那安国公公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儿臣早就将熙宝珠的请婚圣旨呈了上来,父皇迟迟不肯批阅,儿臣以为父皇这是暗示让儿臣自己代劳。”楚靖寒不卑不亢,只是站在那处,清寂冷然的声音宛若流水潺潺般,“更何况宝珠发生那样的事情,凤都达官贵胄之家,有一个算一个,如今谁愿意娶一位名节尽失的女子,安国公公子虽有异癖,可看在皇家的份儿上,宝珠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哼!”楚擎天冷哼,绝不承认自己被他说服了,“太后那边你怎么说。你明明知道太后身子不好,就不能多顺着她些?” “父皇怕是忘了,儿臣早已弱冠,宝珠也已及笄,若还让她住在三皇子府上,这算什么?”楚靖寒抬起头与楚擎天直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臣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擎天抿着唇,“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将婚期定得这么急吧。熙宝珠好歹算是皇家郡主,半个月也未免太委屈了些。” “哼!”楚靖寒心中暗道,委屈?就凭她的所作所为,就算是一台小轿送过去就不算委屈,半个月已经算是抬举她了。 “寒儿,不管怎么说那宝珠与你有救命之恩,你母妃生前对她也很是喜爱,你就不能……”楚擎天见楚靖寒不说话,以为他已经妥协了些,顿时语重心长道。 只可惜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救命之恩,就是因为救命之恩,儿臣才能容忍她多年。如今她已经及笄,儿臣为她寻门亲事难道不对?还是父皇有更适合的人选?” “……”楚擎天眸色暗了暗,要说更适合的人选。 如果没有发生云湖画舫落水那件事情,将熙宝珠赐给楚靖寒做个侧妃或者夫人倒是不错,太后只怕也会乐见其成。毕竟熙宝珠对楚靖寒的心意,只怕除了他自己外,谁都知道了。 只是现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家绝对容不下名节被毁的女子,别所侧妃或者夫人就算是当妾室、通房都是不可能的。要说更好的人选,一时半刻的的确想不到。 “既然父皇没有更好的人选,那安国公公子又有何不好?”楚靖寒声音低低沉沉,眸中风雪尽敛,只是周身却仍旧散发着慑人的寒气,“若父皇觉得她当真委屈了,不妨拟一道赐婚圣旨,让她在国公府过得舒心也算是补偿了。” 楚擎天叹口气,“哎,罢了罢了。” “父皇若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楚擎天转身的刹那,嘴角微扬,带着清寒浅笑,眸底却尽是嘲讽之色。他的母妃,那坐在龙椅、高高在上的男人还记得他那温婉优雅,从来不争不抢的母妃吗? “啪” “朱雀尊使……”熙宝珠嘴角带着突兀的猩红,左脸上是五条鲜红的指印。 “没用的东西!”朱雀身着一袭嚣张的大红衫裙,右眼眼角下,一颗鲜红的朱砂泪痣很是扎眼,她眸中泛着厉色,“听说楚靖寒已经给你定下了亲事?” 熙宝珠跪在地上,“尊使,此事赤月会尽快处理的。” “处理?”朱雀冷哼,眉宇间尽是不屑,抬起腿朝着熙宝珠的胸口飞快扬起。 “砰咚!” 屋内两声闷响,熙宝珠被踢飞撞到门框上而后落在地上,她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而后又爬起来维持着跪地的姿势。 “你倒是神气了啊?”朱雀很是恼火,“本尊当初让你来这三皇子府可不是让你养尊处优,勾搭男人的!下毒、雇凶,倒是能耐!” 熙宝珠咬着牙,强忍着连呼吸都痛的胸口,“尊使息怒,尊使饶命,求求您再给赤月一个机会。” “机会?”朱雀眸中压抑着怒火,这件事情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只怕她都难逃责罚,她给她一个机会,那谁给她那个机会啊,自家主子的个性她最是了解的。 “是,请尊使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拿到月佩还有江兮浅的眼睛。”说道后面,熙宝珠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朱雀眸色暗了暗,她的身份毕竟不如熙宝珠这般光明正大,不过这次之事她暂且押下来了,那两个蠢货也给她好好教训了一顿,连人都没看清楚竟然就开始动手,而且还闹得那般沸沸扬扬,这也就作罢,竟然还被人抓到了把柄,该死! 见朱雀良久不说话,熙宝珠的心七上八下的,“尊使……” “好,本尊就再给你这个机会。”朱雀暗忖片刻,“本尊可是听说再有半月就是你的好日子了,那安国公的公子可当真是天上没有,地下无双,半月,月佩和江兮浅你必须得手其一,否则就别怪本尊翻脸无情。” “是,属下明白。”熙宝珠眸色暗了暗。 江兮浅啊,江兮浅,这是你自找的。 月佩她自认没有本事,她如今除了知道那月配是块玉佩之外,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找了。虽然有传言,月佩曾在江嘉鼎手上出现过,但谁知是真是假,若他真有月佩,又为何不将它交给皇上,功过相抵,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狼狈。 熙宝珠心中飞快地翻腾着,朱雀的心却是渐渐下沉。 “尊使,属下有话要说。”她深吸口气,这是如今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嗯哼。”朱雀心中正烦躁着,不知那什么给主人交代,这熙宝珠还没有眼力价的打扰她,若非看在暗桩培养不容易,不然自己早一巴掌拍死她了。当初自己怎么就派了个这么蠢的过来,这么多年怎么就不长长脑子。 那楚靖寒有什么好,她竟然胆敢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若非她处理及时,只怕她朱雀部凤都所有人都要暴露了,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这种有气偏生还发不出来的感觉,当真不爽。 熙宝珠低着头,喉头还带着猩甜,“属下听闻江兮浅与寒……三皇子的关系甚好,若以三皇子的名义邀请江兮浅,到时候在三皇子府,属下定能下手。” “……”朱雀眸色暗了暗,“那楚靖寒凭什么听你的?” 熙宝珠咬牙,“请尊使派人以熙宝珠的名义嫁入安国公府,属下会以小丫鬟的身份留在三皇子府,到时候伺机行事,应能事半功倍。” “啪” 朱雀扬起右手,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桌上的茶壶、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赤月,你当本尊是傻子,任你玩弄在股掌之间不成!” “属下不敢!”熙宝珠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属下以为,如此我们不仅在安国公安插内应,三皇子府也无须新派人手。而且这身份光明正大,不引人怀疑。” 朱雀单手撑着下巴,双眸微微眯起,熙宝珠的提议的确是个好方法,但她总觉得这丫头,哼! 她上前倾身,右手两根手指抬起熙宝珠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这个提议本尊会好好考虑,不过你若是再敢玩什么花样的话,哼!” 随着她话音落地,她所在的地方,桌椅瞬间化作粉末,而且在她闪身的瞬间还保持着桌椅的模样,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下坍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两对木屑粉末却让熙宝珠胆战心惊。 “你自己好好考虑,怎样才能把主人要的东西拿到手,本尊考虑好了会再来找你的。” 话音落,不等熙宝珠起身,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光飞快地闪过。 熙宝珠回头,再看不到朱雀的背影时,整个人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全身无力,直接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断地深呼吸着。 尊使身上的气势越发的可怕了。 看来她真的不能再坐以待毙,江兮浅的眼睛,还有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月佩。可她到底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江府查探呢。最近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她又被寒哥哥禁了足,连茹雅小筑都出去。 “爷” 楚靖寒刚回到三皇子府,寒风立刻迎了上来。 “嗯。”他点点头,见寒风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回听松阁。”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 “有什么话说吧。”楚靖寒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垂下眼皮,遮住那满是寒光的眸色。 “寒雪传信,今日茹雅小筑似有动静。”寒风敛了神色。 楚靖寒连眼皮都未抬,只是下巴微微动了动,寒风立刻会意,“今儿辰时刚过,巳时初,宝珠郡主突然喝退所有下人,喂留含香留守门外。寒雪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听到主屋内似有动静,好几声闷响,还有女子厉声呵斥的声音。” “……嗯?”楚靖寒颦眉蹙,唇角凝着清寒的笑意淡淡。 “属下和寒雪都觉得,宝珠郡主……有猫腻。”寒风深吸口气,后面三个字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按理,熙宝珠是生活在民间的孤女,就连紫嬷嬷都是后来熙妃给她找来的,她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后来被熙妃认作侄女,又得天恩封为异姓郡主,可到底她入宫时已近十岁,性子应是定性了才是。 可她后面展现出来的那些刁蛮、任性,哪里像是一介孤女。往日里碍着自家爷他们不好说什么,可现在有些话他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家爷虽然智慧无双,但在情事一道却是一窍不通,如今好不容易将未来主母给抓到手了,若是因为这些旁枝末节的腌事儿开罪了主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继续!” “……属下逾矩,只是属下觉得宝珠郡主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想是生活在民间的孤女,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宝珠郡主却是……”寒风抿了抿唇。 “……”楚靖寒做了个停的手势,“行了,先下去吧,密切监视茹雅小筑。” 左右不过半月她就要嫁去安国公府,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再追究了。 其实寒风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母妃遗愿,救命之恩,两重大山压在身上,往往让他对某些东西故意选择了忽略和漠视。 比如当初她买通下人对他下毒,当时他就隐隐觉察江兮浅中毒只是与她定有关系;但那时,他对江兮浅的感觉尚且懵懂,亦非现在这般非她不可,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那般执着地查出那件事情的真相。 现在他明白了。 往日之事一笔勾销,她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也……一笔勾销了。 从此,她是她,他是他。 再没有半点关系。 日后她若再敢对兮儿动手,或者撞到他的手上,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日头当空照时,渐渐朝西。 江兮浅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从软榻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水汪汪的双眸中雾气尚未来得及散开,微微顾着的腮帮显示她此刻的不满,“若薇,外面在吵什么呀。” “小姐。”一直坐在旁边坐着绣活儿的若薇眸色亮了亮,“您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谁在那里闹哄哄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知晓江兮浅起床气甚重,若薇也不介意,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若瞧得仔细了,那笑意却明显未达眼底不说,眼底还带着些许忧虑之色,只是睡眼惺忪的江兮浅并未注意到。 “如今府上人也多了,自然活跃了些,小姐不必太过在意,素衣已经出去处理了。” “唔。”江兮浅闷声闷气,明显带着些许朦胧色,眸子眨巴眨巴,深吸口气,看着窗外,再次打了个呵欠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猛然她顿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而后怀中一重,“吱,吱吱。” “你呀!”江兮浅轻轻戳了下它粉嫩嫩的鼻头,雪狐生在天山绝巅,长在无忧谷,如今凤都这温度,它每日里都跟冬眠似的,懒懒散散,今儿居然难得的有了活力。 “雪儿可是难得,平日里任凝儿小姐怎么逗弄都懒得翻身,可见还是喜欢小姐。”若薇淡笑着起身,端来素心早就被好的铜盆,“小姐还是先洗漱吧,白日里若睡得多了,晚上太精神可不好。” 江兮浅点点头,接过若薇手中的锦帕,擦了擦脸,而后深吸口气,任由若薇替她饬头发。 抬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 远处大片黑压压的云不断聚拢着,院子里的垂柳随风摇曳;依稀能发现那越来越强劲的风力,还有那渐渐下降的温度。 “要下雨了。” 若薇从梳妆盒中挑了朵简单的玲珑点翠双层掐丝蝴蝶香木嵌蝉玉珠花分心将固定在头顶处,两侧各取小撂发丝编成花辫用碧玉藤花状盘扣固定在脑后,其余皆任其自然垂下,漫过腰际的黑丝宛若瀑布般,黑亮顺滑。 “是啊。” 江兮浅淡淡应声,望着窗外,“降温是好,却太过沉闷,我娘那边近来如何了?” “自那日之后,唯有老太爷曾试图去见老爷,不过被红梅派人挡了回来,其他的倒是相安无事。”若薇淡笑着,“其实小姐不必太过担忧,听说上次江嘉金与江张氏去见老爷时,害得老爷吐血险些身亡之后,老爷对他们的印象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 江兮浅点点头,“我娘那边还是要让清扬特别注意着,她月份越发大了,双身子总是比旁的要脆弱些。” “好,奴婢会通知清扬的。” 本来江兮浅的意思,让若薇和若芸好生休养两月,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陆希瑞师兄弟三人用尽奇珍异宝将她们救了回来,补足了元气却到底伤了底子。可她们却是闲不住,江兮浅思忖良久,也是,左右在汐院也没有什么大事,再加上有素衣她们三人帮忙,到底随了她们的意。 若薇看着镜中的江兮浅,虽然稚嫩却已经能看出日后是怎样的风华绝代,高贵优雅;“小姐,赐婚之事,谷主那边……” “……”江兮浅嚅了嚅唇,心中却是轻叹口气。 赐婚之事,汐院众人尤其是若薇等从无忧谷出来的医女,对她与皇家联姻之事很是……不赞同。 可有些事情,她们确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对楚靖寒是有好感不假,但若说道心悦,却还不到那个程度,更不是非君不可。只是她生在官家,婚姻大事本就生不由己,莫说其他,以江嘉鼎对她的态度难保不会在她及笄之后为了他的利益、仕途前程将她论斤论两的出卖了。 她虽有这能力护自己周全,可既然能省些力气,她为何要去折腾。 再者,她体内奇毒不解,能不能平安度过及笄尚是未知之数,借这一道圣旨为自己避免诸多麻烦,算起来却是她赚了。 这些话,却是不能明说。 尤其是她体内的奇毒。 前世她的体内可没有种什么毒,虽然她仍是在及笄之日丧命,但却是因为心灰意冷,被爱所伤;即使是最后的最后,那也是她甘愿的……现在想来却是痴了。她该看着,看着那对狗男女能逍遥到几时。 今生重活时,无梦曾说她体内的毒是自小便有的,这难道是她重生了,所以连历史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可为何季巧巧还是那个季巧巧,齐浩远终究还是那个齐浩远。 “轰隆隆” “咔擦!” 窗外,风声鹤唳,陡然电闪雷鸣。 耳边是风雷震震让人无可闪躲,恨不能将耳朵紧紧捂住,那天空中穿来的声声闷响,伴着划破天际的蓝光,“咔擦,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紧接着是雨点打落树梢、草间的沙沙声。 “……哎。”若薇轻叹口气,用窗撑将窗户撑起,避免雨水溅落到屋内,“小姐,落雨了,您还是去里屋歇着吧。” “无妨的。” 江兮浅摆摆手,不知为何眼皮直跳不说,心里也有些坠坠的,很是不安。 果然,不过片刻。 “小姐,小姐。”素衣冒着雨,快步从大门跑到门口时,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距离江兮浅也很远,生怕将寒气带给她,语气甚是急促,“出了事。” 江兮浅蹭的从软榻上站起,“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素衣摆摆手拒绝了若薇递过来的茶杯,吞了口唾沫,“江张氏浑身是血,被她两个女儿抬着晕倒在了大门口,老太爷已经领着人出去了。”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江兮浅皱着眉头。 “老太爷不知听谁说了若芸那无忧谷医女的身份非要让若芸去替江张氏诊治,若芸不肯,被推搡着……”素衣尚未说完,若薇面色瞬间沉了下去,“素衣!” 她抬起头看着江兮浅,“小姐,别听她们胡说,芸儿只是有些乏了,不妨事。” “……”江兮浅面色顿时变黑,“素衣,继续。” 素衣抿着唇,“小姐……” “说!”江兮浅嗓音陡然拔高,声线变得冷厉。 “若芸被他们推搡着,撞到了墙角,当……当场晕了过去。”素衣低着头不敢看若薇,毕竟当时的情况,她们两姐妹对小姐那可真是没得说的。 江兮浅面色难看,狠狠地瞪了若薇一眼,“之前怎么不说。” “小姐,芸儿真的没事。”若薇急切地辩驳,“她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两日便好,小姐,小姐……” 不等若薇说完,江兮浅已经提着裙摆,快步朝着若芸的房间跑去。 素衣瞧着若薇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摇摇头轻声道,“我们先过去吧。” “……好。”若薇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咳,咳咳……” “呕” “若芸姑娘,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们还是通知小姐吧。”素心很是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地朝下流着浸入衣衫被褥中。 “不,不妨事的。”若芸摆摆手,强撑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猛的她只觉得喉头猩甜,双手扒拉着床栏,张口又是一注鲜血。 “素心姐姐,这般下去是不行的。我还是去找小姐,小姐是无忧谷少主,有她在肯定会没事的。”素兰想来心无城府,又是个胆小的。 闻言,若芸却是急了,“不,不要。素兰,素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死脑筋。”站在门外的江兮浅终于忍不住开口。 若芸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而后看着江兮浅瞳孔微微缩了下,而后强打起精神,扯出个笑容,“小,小姐,奴婢没事的。都,都是她们太大惊小怪了。” “……”江兮浅胸口像是堵着什么,酸酸涩涩的,想要咆哮,想要发泄,她真是恨不得捏死她们,这都什么时候了,嚅了嚅唇,骂人的话到底没能出口。 只是单手拨开素心和素兰,顺势坐到床沿,拉着若芸的手腕儿。 随后跟来的素衣和若薇见到江兮浅的动作时候,都愣怔在当场,其他几人也都噤声了。 随着时间点点流逝,江兮浅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了,她看着站在门边的若薇,“你给我过来。” “……”若薇紧紧咬着下唇,面色惨白着,很是踯躅,可在江兮浅那宛若利刀的眸光中,缓步移过去。 江兮浅却是见不得,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拉过去,食指和中指并拢,同时倾听两人的脉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兮浅面色难看,连带着声音也沉到了谷底。 “……”若薇抿着唇。 若芸也转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衣,去傅府把三位公子请来。”江兮浅眸色很是难看,“若芸,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若芸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江兮浅却没什么耐性,转头看向若薇,“她不说,你说!” “……”若薇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 “怎地,还是不说?”江兮浅嘴角慢慢浅扬,带着些许弧度,可是那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凉,声音也沉到了谷底,带着能将人冻成冰块的温度,“是不说,还是不能说?” “轰隆隆” “咔擦!” 雷声带着闪电在头顶骤然响起,明明刚过午时不久,可天上却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大雨哗啦啦地洗礼着大地。 明明正值夏日,可若薇却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散发的凉意。 江兮浅的心渐渐变凉,宛若冰块般,她只觉得血液都好似要冻住般,视线在若薇和若芸两人身上不断地扫来扫去,而后带着慑人的寒魄,“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在你们服侍本尊多年的份儿上,滚出本尊的视线,不然……哼!” 江兮浅狠狠地一甩宽袖,而后起身,负手背对着众人。 素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小姐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她们走? “砰” 若薇突然双膝跪地,躺在床上的若芸也愣住了,强撑着身子,最后跌到床脚。 “小姐,求求你,别赶奴婢们走。”若薇带着哭腔。 “小……小姐,求求你,不关姐姐的事。”若芸声音虚弱,双目轻阖,两行清泪落下。 江兮浅的身子却在颤抖着,脸上在笑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小姐,小姐……” “求求你,别赶奴婢们走。” “小姐……” “……” 直到最后,她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般。 天底下只余下她一人,只有一人。什么都没有,都是假的,假的。 “小姐,小姐……” “砰!” 江兮浅只觉得眼前渐渐变黑,张口一注鲜血,而后整个人直直地朝后仰倒下去。 素心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接住江兮浅,疾呼着,“小姐,小姐。” “小师妹!”陆希瑞刚跟着素衣进屋,就看到江兮浅晕倒的一幕,面色冷凝,视线扫过哭得泣不成声的若薇、若芸两姐妹时,疾首蹙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忆宵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将江兮浅从陆希瑞怀中接过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干净的软榻上,而后右手三根手指探上她的手腕儿,良久之后才对着身旁几人道,“不妨事,气急攻心。” 话音未落,他从怀中掏出玉瓶三粒玉色小药丸给江兮浅服下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其他人,“到底怎么回事?” “……”素衣三人摆摆手,她们也不明白。 按理,小姐对若薇、若芸姐妹那可很是紧张,今日怎么会这般,甚至还出言要赶她们走。 陆希瑞面色很是难看,在看到床边那一滩带着些许黑丝的污血时,瞳孔微微缩了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身为无忧谷这代大弟子,别看他平日里温文尔雅,可当真发起火来,却没几人能安抚得住。 “……” 一室沉默。 容凌眼尖,单手拉着若芸的手腕,而后嗤笑一声,“嗜血隐毒,隐藏得倒是不错。” “……”若芸闻言,原本苍白的面色更是变得几近透明。 “说,谁让你们来接近小师妹的。”容凌原本宛若如玉公子般的气质顿时凌冽,他双眼微微眯起,整个人宛若狐狸般,“怎么,嗜血是想对我们无忧谷下手了不成?” 陆希瑞面色更是难看,“隐毒,端的倒是好主意,潜伏在无忧谷数年,本公子倒是好奇,嗜血为何就那么确定小师妹会选了你们做侍婢。” “不说是吗?”容凌用折扇的柄挑起若芸的下巴,“本公子可不是小师妹,有的是方法让你们开口。” “来人呐!”他一声轻喝。 一黑一篮两道身形轻飘飘地从外面落到容凌的身前,外面分明是倾盆大雨,可两人身上竟然没有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一男一女两人恭敬地单膝跪地,“主子。” “不!”容凌尚未开口,若薇却是急了,跪行到容凌面前,拉着他衣衫的下摆,“三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我们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情,真的,我用性命发誓,我们从来没有……” 容凌轻哼,“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若薇面色苍白着,想要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若芸更是,身子颤抖着,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算了,姐姐。说了吧。” “可是芸儿!”若薇眸中含泪,带着不忍。 若芸却深吸口气,仰起头带着倔强看着陆希瑞和容凌,“是,我是嗜血的逃奴,呵呵,若非遇到姐姐,我大概早就已经死了。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我们没有。” 风,吹不干清泪两行。 “哧” 容凌不屑地轻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你说说,若本公子知道得不错,这隐毒若是没有药引的催发是不会发作的,若你们当真没做什么,这药引又是如何来的?” “……” 若芸咬着牙,深吸口气。 “不,芸儿。”若薇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忍,“别,别说。”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这几年,芸儿过得很幸福。”若芸眸中带着泪,她闭上眼,“嗜血的人,已经到凤都了。” 若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公子求求你,芸儿并没有答应他们,不然芸儿也不会隐毒发作,这些年,我们从未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江兮浅刚刚醒转,就听到这样的话。 说实在的,她的心很乱。 嗜血隐毒,他们无忧谷这代底子都会知道的。 因为嗜血与无忧谷的不死之争,她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她最信任的人当中居然有嗜血的人;更甚至是每日负责她饮食之人,她当真还可以信任她们吗? 她身上的奇毒…… 不,不是。 她身上的奇毒由来已久,若是她们,她们不会不知。 仔细想来,她们好似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她们要瞒着她呢。 如果她们坦诚些,将话说明白,难道她就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主子? “最好祈祷你们说的是真的。”容凌面色难看,江兮浅却径自开口,“之前为何不说?” 若薇看到江兮浅醒过来之后,两眼顿时发亮,那眸中切切实实的担忧不是作假,江兮浅到底有些欣慰。 “嗜血和无忧谷世代仇敌,奴,奴婢……”因为隐毒发作,若芸整个人很是虚弱;整个人靠在若薇身上,“小姐,求求你。姐姐是无辜的,她,她只是可怜我这个妹妹而已。” 若薇摇着头,“不,芸儿,别这么说。” “姐姐,你是无忧谷选上的医女,我身上已经背负了条人命,多活了几年是妹妹赚了。”若芸摇着头。 当年在前往无忧谷的路上,若薇发现了自己丢失许久的妹妹。当年不过七岁的她竟然狠心杀害了同屋同样被选上的医女,这才让若芸得意顶替上来。 这件事情她们隐瞒了多年,本来以为终究会相安无事,却不想…… 坏事做多了果然是有报应的。 江兮浅深吸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她们抓起来。”容凌眼神闪了闪,看向两人的眼中明明白白的杀意毫不掩饰。 小师妹是无忧谷的未来,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江兮浅却摆摆手,她看着容凌,“三师兄,算了。” “师妹!”容凌很是恼火,“嗜血,你知不知道,师父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江兮浅嚅了嚅唇,她当然知道无忧谷和嗜血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对她们,她真的无法下手。不说其他,自从她到无忧谷开始,便是她们在身边精心服侍,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过半点差池。 如果她们当真有什么二心,想要杀了她易如反掌。 毕竟她从来没有防备过她们,“三师兄,她们之前冒死救过我,我……我不能……” “……哎!”容凌咬牙切齿,对他来说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小师妹太过心软,妇人之仁最后伤的就是自己。 江兮浅又如何能不明白,她看向跪在地上的若薇和若芸,“我相信你们,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暗之四部的刑堂,她们比谁都明白。 若薇和若芸赶紧低下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若芸先好好养伤,有些话日后再说。”江兮浅垂下眼皮。 以往,嗜血对于她不过是传说中的名字,可当真嗜血的人出现时,她才明白。既然她担了无忧谷少主的身份,有些担子她就必须挑起来,未雨绸缪,总比两眼一抹黑来得好。 “小师妹放心吧,隐毒师兄虽然解不了,但压制个三五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陆希瑞柔柔笑道。 心儿: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城外青山春游时,姚瑶溪采花时,若芸看到一个东西之后,后来发病的事情……所以这章不是突然来的,前面有铺垫的哦。怕大家忘了,所以这里再次回顾下,如果大家忘了请跳转【第69章】 推荐:一一不是二《农女狂妃》 她是现代美食女王,却被挚爱之人害死。 含恨重生,她成了西渊国相府三小姐,未婚生子,成为了相府的耻辱,被逐出相府,流落乡村。 带着丫鬟带着包子,靠着一双巧手,发家致富,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某日天上掉下个美男来,竟是曾经救过自己之人,好心收留,却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那美男竟然是孩子他爹? 好样的,吃完了走人害我们母子那么惨,虐,给我狠狠的虐! 某男苦兮兮,追妻之路,其漫漫而修远兮。 正文 第129章 两老闹腾,风波再起 章节名:第129章 两老闹腾,风波再起 “大师兄!”容凌厉喝一声,眉梢浅扬,飞快地拔出腰间折扇飞快地朝着若薇、若芸两人而去。 “吭” 空中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 若薇闭上眼,心如死灰,她突然从地上挣起,而后直直地朝着大红木柱撞去。 “若薇!”江兮浅瞪大双眸,咬着牙;看到若薇额头破裂,血沿着额头留下,她缓缓地倒地。若芸像是疯了般,“姐,姐……姐别丢了芸儿,姐……” 江兮浅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而后回过神来轻喝一声,“看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哎。”陆希瑞在心中摇摇头,“师弟,愣着干什么。” 忆宵看了容凌一眼,而后兀自将若薇打横抱起放到软榻上,探脉点头,“放心没事。” 屋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旁的也罢,可她们是嗜血的人!”容凌很是闹怒,其实他才是无忧谷正宗的传人,容家世代为守护无忧谷而存在,也世代与嗜血为敌,到他这一代,容家便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血海深仇,他对嗜血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江兮浅心中明白可是她们,“师兄……”她淡淡张口,声音清浅,“一次,就一次可好?” “……”容凌深深凝望着她,半晌才甩手离开。 “三师弟性子如此,给他些时间就好。”陆希瑞嘴角噙着浅笑,“只是却没想到,若芸这丫头居然会是嗜血的逃奴;放心,待过两日,大师兄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丫头。” 江兮浅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她臻首轻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弧度,“那就劳烦大师兄了。” 此刻她的心,其实很乱。 若薇、若芸姐妹浴血奋战的身影犹在眼前,甚至她们身上的伤都还未痊愈,突然却传出个这么劲爆的消息。若非她们次次以身相护,若非她们多次同生共死,她真的没有,没有办法想象,现在会如何。 嗜血,那个组织是所有无忧谷中人的噩梦。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 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江兮浅了。她又怎会不明白容凌心中所想,只是……如果对象是她们,她愿意赌上一次,哪怕最后真的……真的日后刀剑相向时,也只当还她们一次而已。 “傻丫头。”陆希瑞摇摇头。 “咚咚咚” 好不容易屋内终于平静下来,陆希瑞和忆宵两人各自诊脉;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还有那甚至可以听到的粗重喘息。 “怎么回事?”江兮浅薄唇微抿,轻颦黛眉。 素衣赶紧打开大门,微眯着双眸,看着那雾蒙蒙的雨幕中,渐渐出现的人影,而后瞳孔一缩,“水冰姑娘,怎么是你?” 水冰摆摆手,她喘着粗气,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小……小姐呢?” 自从上次被罚重伤之后,她身上的伤就一直没能痊愈,现在只是跑这么几步路竟然就气喘吁吁,想着水冰不由得心中苦笑,闻着屋内传来的血腥气,不由得轻轻蹙眉。 “怎么回事?”江兮浅抿着唇,嘴角浅浅地耷拉着,“这般冒冒失失的,明知道大雨过来也不打伞。” 水冰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姐,老……老太爷派人过来,说,说让若芸姑娘过去,不,不然就将她发卖给牙婆,还,还说,就算是无忧谷的医女如今也只不过是江府的下人……” “砰” 江兮浅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 “可是小姐……”水冰抿了抿唇,“奴婢听说,那江张氏快,快不行了。” “与我何干。”江兮浅嘴角轻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当初他们夫妻合计要将她活活烧死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她会有今日,“去回了来人,若他们想让江家被皇家嫉恨,遭所有百姓的白眼,尽管于无忧谷杠上。”江兮浅声音清浅,可语气却带着狠戾决绝,“就算是请来了牙婆,也要看看她到底敢不敢收我无忧谷的人!” 水冰第一次见到这般阴鸷的主上,低下头心中还带着些许后怕,“是,奴婢明白。” 话音未落,江兮浅见她转身要走,张口喝道,“慢着。” “素衣给她取把伞。”江兮浅望着水冰那略带苍白的面色,眉头微微蹙起,“回完话之后,自回放休息吧,喝点儿姜茶,泡个热水澡,身上本来就有伤,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是。”水冰低下头,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主上从来都是这般面冷心软,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此刻的江兮浅却并未察觉,在水冰离开之后,原本的倾盆大雨淅淅沥沥,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的凤都,洗净尘埃,窗外的绿叶鲜翠欲滴,带着调皮的水珠儿,滴滴溅落到地上;天上黑云渐渐散去,连带着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闭上眼,立在床边,感受过即将雨过天晴的凉爽微风,深吸口气,江兮浅只觉得,心中的焦躁阴郁一扫而空。 “砰”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一声遥远的巨响,江兮浅睁开眼。 “小姐,我去看看。”素心提前反应过来,提着裙角就要离开却被江兮浅阻止。 素心只得接过素衣递过来的伞,其实雨势已经转小,那点儿子雨不妨什么事的。只是她刚迈步,还未来得及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面的呵斥声。 “江兮浅,你这个目无尊长,心如蛇蝎的贱丫头。” “你竟然敢……” “你……你……” 江连德面色铁青,竟然没有打伞就直接冲了过来,看起来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江兮浅在心中淡淡的想道。 “江兮浅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那丫头过去,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啊,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骂得唾沫横飞。 “哧” 江兮浅却轻笑一声,原本义愤填膺的素心和素兰被素衣阻止,小姐在前,她们纵使再多不满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不然丢的可是小姐的脸面。 “你还有脸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的手指,牙齿上下轻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 “啊,爹,呼呼……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呼呼,您看看,您,您的衣裳都湿了,您还是跟我们回院子吧。” 身后追来的江嘉辉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进屋见到江连德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对这位侄女,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发憷。 江连德狠狠地一甩,“你弟弟的媳妇就快不行了,你看看她,哼!竟然为两个贱丫头请了大夫。” 眼尖地瞧到忆宵和陆希瑞把脉的动作,他眸色顿时黯沉下去,颐指气使地对着两人道,“你们,快跟本老太爷走。” “噗嗤” 江兮浅笑得越发的开心。 忆宵抬起头,面无表情可那两道冷厉的眼刀却好似能刺入人心般,让江连德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们不是那贱丫头请来的大夫吗,横什么横,“没听见本老太爷的话!” “……” 江连德见两人竟然自顾自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转头对着江兮浅狂喷,“你……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本小姐可没有污蔑自己亲侄女是妖物的小婶,更没有妄图侵占亲兄长家产的小叔,更何况在本小姐家里,本小姐想如何就如何,身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大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江兮浅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江嘉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心底浮起,他连连点头,拉着江连德,“爹,娘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哼!”江连德本就下不来台,此刻听到江嘉辉的话,也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心急了,“大夫,大夫的诊金谁来付。” “唰” 江嘉辉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连从岷县到凤都的盘缠都是卖了田产来的,如今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老宅,若非是祖屋,只怕也逃不过被卖的命运。就算这样他们一路上都还紧衣缩食,好不容易才来到凤都,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闲钱付诊金。 更何况,这凤都大夫出诊的诊金只怕也是不少吧。 “你,拿钱来。” 江连德要得可是毫不客气。 江兮浅原本还想再折腾他们两下,不过看到撑着伞从外面匆匆而来的红梅时,耸了耸肩,“行了,诊金让江城给就是。”话音落,便再不看他们一眼,而是转头迎上红梅,“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我娘那儿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红梅摆摆手,“夫人被老太太差人叫去了,临行前让我过来通知小姐。” “什么?”江兮浅刚刚才转晴的心情顿时阴郁起来,看着江连德和江嘉辉的背影,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邪魅的弧度,不过是个贱人而已,居然敢惊动她娘,若是她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儿闪失,哼! 红梅面带犹豫,“小,小姐……” “素心和素兰留下,素衣我们走!”江兮浅冷声,“他们可还是在和园?” “是。”红梅低着头,她是夫人身边的婢女,自然也是要跟过去的。 素衣撑着伞,一行三人在雨幕中疾行着。 未至和园,却早已听得哭声、喊声、叫骂声一片片。 “当年我就不同意老二娶你这个商妇,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江彭氏唾沫横飞,指着季巧萱的鼻子。 江嘉辉沉着脸,面色很是难看,斜睨了季巧萱一眼,“娘,您就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老娘我还没说够呢!”江彭氏老脸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看看她,看看,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老二不说,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季巧萱面色唰的变得苍白无比,她早就知道江家二老不喜欢她,那些伤人的话,当年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只是当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却是……“娘,我……” “别叫我娘,我可不认你这样恶毒没有人性的媳妇。”江彭氏越骂越是得意。 季巧萱无言以对,“……” “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她好歹是你弟妹!”江彭氏耳尖地听到屋内的动静,面色苍白的同时也越发的难看,“不过是跟你女儿借个丫头,竟然还推三阻四的,我呸!” “……” “娘,呜呜,别丢下我们啊,娘……” “……” “都是你,没教养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这么的没教养,勾三搭四的。”江彭氏絮絮叨叨,不依不饶。 季巧萱原本一直沉默着,说到底不想跟长辈驳嘴,对江彭氏的骂骂咧咧也都不甚在意,她捧着肚子,可在听到她竟然连江兮浅一起骂进去时,再也忍不住,“娘,您骂我没关系,可浅浅还未及笄,您这般败坏她的名声……” “哟呵,还长本事了,居然敢顶嘴了。”江彭氏可不怕她,那副咧咧歪歪,不饶人的模样,语气也阴阳怪气的,“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难道她就不是你们江家的女儿吗?”季巧萱双手紧握成拳。 “呸”江彭氏轻啐一口,“我江家可没有这等不要脸的女儿。” “……”季巧萱面色苍白着,她看着江彭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张妈妈赶紧搀扶着她,“夫人你没事吧?” “装模作样!”江彭氏语气恨恨地,“我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呸!那样的不要脸的女儿简直不配姓江。” “说得好!” 江兮浅面色铁青,刚走到和园门口,就看到季巧萱被张妈妈搀扶着,立在明堂的左边,主座之上的江彭氏骂得很是起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内堂中,江如月姐妹的哭声。 “骂啊,继续骂啊。” 江彭氏在见到江兮浅的时候,顿时噤声。 “怎么不继续了?” 江兮浅慢条斯理地从门外而入,看着江彭氏嘴角慢慢上挑,眉宇浅扬,似笑非笑又好似带着无尽的了然和嘲弄,“有你这一句话,本小姐自请除了这江家宗籍如何?” “……”江彭氏顿时噤声。 季巧萱却是急了,“浅浅,不可!” 这除了宗籍的女儿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一般只有大罪或者叛族才会被驱逐出宗籍的。 “素衣记得派人去通知三皇子,就说江家厌弃本小姐这个女儿,公然侮辱本小姐的人格,本小姐自请除了这宗籍,问他这赐婚还做不做数。” 递给季巧萱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江兮浅转头看着江彭氏笑,笑得张狂,笑得洒脱,笑得无比肆意,“若是作数,问问他这侮辱皇家之人是怎么样的惩罚,啧啧,藐视皇威啊;若是不作数,直接去凤靖王府,告诉老王爷,她的条件,本小姐应下了又何妨。” “是!”素衣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无忧谷众人不屑于皇族为伍,不过在自家小姐身份不能暴露的时候,借用一下又何妨。 江彭氏顿时脸色变得唰白唰白的。 “浅丫头,这,这不可。”原本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江唐氏咬牙出口,她眼中带着祈求看向季巧萱,“二弟妹,这,可事关江家的生死存亡,娘也是气急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素衣慢悠悠地提着伞,而后缓步朝着门外。 季巧萱深吸口气,对江彭氏的做法很是不满,只是江家却是不能,她嚅了嚅唇。 “娘,这可不是女儿不听话,实在是江家容不下女儿。”江兮浅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算女儿离开了,也永远是您的女儿啊。” “……”季巧萱不值该说什么好。 江唐氏却是急了,拉着江彭氏的手腕,“娘,浅丫头可是圣旨钦赐的皇妃,您,您就给她道个歉吧。” “哼!”江彭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是不情不愿地,“浅丫头,你,你……” “我什么?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们这江氏姓氏,自请除了宗籍,不正合你们的意吗?”江兮浅嗤笑一声,“皇族不会要被宗族除籍的媳妇,让我来猜猜,你们是想将江如珠塞过去,还是江如宝?”她自说自话,江彭氏和江唐氏的面色却顿时变得铁青,而后由青变紫,被戳中心思,两人的眼神均有些飘忽,而立在江唐氏身后的江如珠和江如宝两人则面色微微泛红。 三皇子那样惊才俊逸,那样英俊绝美的容颜,她们自然也会倾慕。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其实奶奶跟她们说好,只要把婚约搞到手,将她们姐妹一起嫁过去。 看着她们的小动作,江兮浅心中摇头。 季巧萱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打的竟然是这样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娘,我还叫你一声娘,你当真以为圣旨赐婚的人选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不能改。”江彭氏本就被戳中心思,又下不来台,此刻听得季巧萱的讽刺更是心中恼火,“她江兮浅哪点儿好了,看看我们如珠如宝,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哪点比不上她江兮浅!” 江兮浅耸了耸肩,“可她们就不是江兮浅。” “……” 几番折腾,素衣已经走远,当然她不会真的去三皇子府或者凤靖王府,只是回汐院好好呆着而已。她原本也打算去的,只是后来小姐的传音入密,她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吵什么吵,死了都给你们吵活了。”江连德从内堂出来面色很是难看。 他自然没有忽略外面江兮浅说的那些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看向江彭氏和江唐氏,“别以为老头子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算盘,告诉你们若是不想抄家灭族就都给老头子收起来。” 三皇子认定的不是江家,是江兮浅这个丫头。 他那日就被警告了一番,却不想这两个短见的婆娘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我。”江彭氏嚅了嚅唇,看到江连德那黑得宛若锅底的脸之后不由得噤了声,只愣怔地点点头。 江唐氏更是面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连德眼神太过可怕,她甚至几乎能想到若是自己不同意,他会不会直接让江嘉辉休了她,这种事情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过来了?”江连德面色很不好看。 之前时,他也是被气急了。 回来和园之后,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才不由得心里惊起一身冷汗。可让他跟一个小辈开口道歉,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呵呵,本小姐只是听说某些人要死不活居然胆敢惊动了我娘,所以过来看看。”江兮浅笑得清浅,答得从容,语气中还带着丝丝迫意,“本小姐可不管谁要死要活的,可若是我娘有半点闪失,哼!” “浅浅!”季巧萱拉着她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轻喝一声,她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跟长辈说话。 就算长辈有再多的不是,她也不能。 江兮浅抬起眼皮,眸色晶亮,却未发一语,而是转头看向张妈妈,“送我娘回房吧。” “浅浅……” “不……娘” 季巧萱刚嚅了嚅唇,话尚未出口,突然听见内堂一声悲切的厉吼声。 “娘,娘!” 江连德陡然变色,原本那生厉的双眸陡然下沉,而后快步朝着内堂走去。 “娘,您还是先回房吧。”江兮浅有些担忧,早就听下人汇报过,那江张氏可是浑身是血,她现在的状况进去的确不太合适。 季巧萱拉着江兮浅,“现在什么时候了,放心,娘受得住。” “……” 带所有人都进到内堂之后,却只看到那白须冉冉的老大夫摇摇头,江如丹跪在地上不断地对着老大夫叩首,“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大夫,这,真的没救了吗?”江嘉辉到底有些不忍。 “……哎,作孽哟。”老大夫捋了捋白须,“节哀顺变吧。” “不!”江如丹眼中顿时迸射出绝望的光,而后竟然直挺挺地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江兮浅组织季巧萱进一步上前的动作,在看到江张氏那狼狈的模样,身上的血衫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她眸色暗了暗,“到底怎么回事?” “江兮浅,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我娘怎么会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江如丹眼见着就要扑上来,却被江如娣挡住,她抿着唇,“二姐!” 江兮浅眉头紧蹙,她若出手要保下江张氏是没问题,换做陆希瑞他们任何一人都能轻易做到,只是九转还魂针,她还没有大方到为了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那般费心,只是愣怔地看着江如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们……我们住在小院里,可爹他,他欠了债。那,那日来府上要债的男子看上了大姐和二姐,说要用他们抵债,原本爹是不同意的,可他们竟然把爹拉到墙角揍了一顿之后,爹就松了口。娘为了不让大姐和二姐被带走,拼命的组织,也被……被……”江如娣哭得泣不成声。 只可惜江兮浅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 那日她就看出了田勇乐居心不良,还以为他好歹会客气些,看来她是低估了某些人的嚣张程度,也高估了某些人的人性。 “你娘她是被那些人打的?”江兮浅视线扫过江张氏,她身上两处致命的伤,肋骨断裂刺破内脏,虽然不很严重,但还是能看出些许,还有小腹处,那血腥的味道让江兮浅微微蹙眉。 江如娣嗫嗫嚅嚅。 “三妹,你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如果不是她硬要将我们赶出江府,我们就不会被人追债,大姐不会被带走,娘也不会死,都是她,是她,她才是罪魁祸首!”江如丹已经疯了。 江兮浅却只是冷笑,“是啊本小姐是罪魁祸首,那你呢?你爹娘呢?污蔑本小姐是狐狸精的时候怎么不说,找个神棍当大师,想将本小姐活活烧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是你本来就该死!”江如丹倔强地昂着下巴。 “如丹,别说了。”江彭氏很是紧张,刚才在外面她可谓是心惊胆寒的。 如果待会儿三皇子和那个什么老王爷真的来了,只怕他们下半生就真的要在牢中度过了,这些都不说,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岷县那个山旮旯里出来,过上老爷太太的生活,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江如丹恨恨地瞪着江彭氏,“奶奶,因为她。我爹重伤,我娘就要死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我也跟大姐一般,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你干什么还要帮着她。” “哧”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是我将你爹绑去赌坊的?是我逼着你爹借人家的高利贷的?是我让你爹卖女还债的,好笑,记住本小姐可不欠你们什么。” 说着,看向躺在软榻上的江张氏,“要死,也给本小姐死远一些,没得沾了晦气。” “浅浅!”季巧萱疾呼一声,她深吸口气,而后握着江兮浅的手,“如丹她只是心情不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的长辈和姐妹。” “哼,本小姐可没那么多姐姐妹妹。”江兮浅眸色暗沉。 江如丹到底只是个孩子,她明白只要自己走出江府,肯定逃不掉被那个人糟蹋的命运,她缩了缩脖子。 她嘴角斜勾起浅笑邪魅,“继续。” 江如娣只觉得心尖尖都在颤抖着,可对江兮浅的话却无从反驳,只能絮絮叨叨从头至尾。 “一万两。”江兮浅轻笑一声,她蹲下身,右手两指轻佻地抬起江如丹的下巴,“想不到你和你姐姐挺值钱的嘛。” “……”季巧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兮浅!”江连德却是觉得面上无光,他们江家怎么会出这么个不孝女。 江兮浅冷冷地抬起头,“不劳提醒,本小姐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高利贷……”江彭氏也没想到在凤都,天子脚下居然会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 “还是先去救如月吧。”季巧萱略微沉吟。 江兮浅轻笑一声,“娘,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可是国舅,贵妃娘娘撑着,谁去救,怎么救?” “可是三皇子……”季巧萱张了张口,话音未落,顿时她捂着唇,知道自己失言低着头不再说话。 “浅丫头,看在她也是你血亲姐姐的份儿上,救救她吧。”江彭氏此刻脸上挂着慈悲,若不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保准让人以为她是多慈祥的奶奶。 只可惜江兮浅从来不吃这一套,她对他们所有的情分全都在前世时,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就只是恨而已,“本小姐自认没这本事与国舅爷抬杠,若江府还是以前的江府,那人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许是田国舅还能给江府这个面子,可如今嘛……” “哎。”季巧萱在心中轻叹口气,明明这丫头与江家老宅这些人没怎么相处过,可为何就是这般针锋相对呢。 “国舅爷能看上江如月那是她的福气。”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小姐想不出来什么理由也没这本事救她。” “可你,你不是三皇妃吗?”江连德有些急了。 “三皇妃?本小姐如果没有记错,前不久还有人说我是没教养的贱丫头,现在就是三皇妃了?”江兮浅俏脸一沉,“更何况,就算救出来又能如何,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田国舅给她一个名分,至少,也算是全了她的名声。” 屋内众人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尤其是季巧萱身子更是愣怔着,田国舅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其他人都更清楚。 江如月既然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么久就算救回来也绝对不是原来那个江如月了,还不如想想怎样为她讨个名分,至于能不能在国舅府上立足,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我记得府库中还有一支千年雪参,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季巧萱揉了揉太阳穴,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叹口气道。 江兮浅就算再恨,也做不到一巴掌将他们全部拍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小姐,这是难道就这么算了?”素衣很是不解,就算江家那些人与自家小姐不睦,可关起们来都是江家事,若牵扯到外人,那这些事可就变了味道了。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算了?有这么容易……”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素衣沉着脸,心中却是在飞快地盘算着,田贵妃如今正得盛宠,自家小姐若正面跟田国舅杠上很是不明智,如果从侧面的话…… 江兮浅左手手肘撑在软椅的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双指不断地摩挲着,幽深得好似黑洞般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那么静静坐在一处,也好似自成一个世界般。 “行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突然她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田勇乐,田贵妃,呵呵;走着瞧吧,“还有什么事?” “刚收到谷主传来的消息,三国使者将齐聚凤都,要您以无忧谷少主的身份出席皇帝的寿辰。”素衣嚅了嚅唇,接着道。 “以君无忧的身份?”江兮浅皱着眉头。 “是,谷主是这么说的。”素衣颔首。 “把信笺给我看看。”不是江兮浅不信任素衣,而是这实在不是无梦的风格。他难道不知道君无忧的出现会在凤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更别说接下来这个月,正是凤都各方人士云集的时候,这个时候以无忧谷少主身份出现,不是作死么? 素衣低下头,神色恭谨地将信笺递过去。 江兮浅顿时了然,竟然是那个东西。 罢了。 无梦对她有救命之恩,传道之义,养育之情。 就算是为了他,她也必须拿到那个东西,更何况本来就是无忧谷的,也该物归原主了。 是夜。 楼外楼的演武场中,正在拼命耍剑练功的银面收到飞鸽传信。 隔天。 整个凤都传得沸沸扬扬。 无忧公子将要前来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凤都。 消息没有源头,好似突然冒出来的般;但老百姓们从不追究事情的真假,更何况无忧公子是谁,那可是传说中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啊;传说中无忧谷的少主。 无忧谷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那个传说,多少年不出世了;如果能有幸与无忧公子拉上关系,那可不是风风光光这么简单,那可是真正的多了一条命啊。 人,谁没有生老病死的时候。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凤都都震动了。 那些世家都在拼命地准备着,盘算着。如果自己能先于别人跟无忧公子拉上关系,日后他人肯定抢着巴结,这些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待字闺中的女儿们也都沸腾了。 无忧公子那可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情人。传说中她风度翩翩,相貌绝美,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彻底沉沦。 尤其还有他那了不得的身份,便是比一国太子也不差了。 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俊美男子,谁不春心荡漾。 就连身在深宫中的公主们也都不淡定了起来。 “父皇,您就答应了嘛。” 总是只记吃不记打的楚天荷,这不又开始黏糊着楚擎天,“那可是无忧公子,您想想,皇祖母的身子这么久了还没好,如果能请到无忧公子,那还不收手到擒来。” “……”楚擎天岂能不知,只是无忧谷,只能拉拢决不能与之为敌。 若是他不情愿,他们又能如何。 “父皇……”楚天荷撒娇着,坐在她身边的庄和皇后也忍不住开口,“陛下,荷儿已经及笄,也该寻个驸马了。如今难得有她看上眼的男子……” 楚擎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妇人之见。” 若是能用公主拉拢无忧谷,其他三国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他倒还算有脑子,知道楚天荷娇生惯养,虽然脸还看得过去,可却并不是最好。 便是连江家那女儿都比不过,君无忧又怎么看得上她。 身份? 无忧谷的少主还会在乎身份么,当真是笑话。 江兮浅不知,只是一个消息而已,就已经在整个凤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此刻正躺在软椅上,吃着素心剥好的葡萄,一摇一摇的,脑中则在飞快地转动着,“让你们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是。”素心颔首,“皇帝寿辰,听闻一直留守皇陵的凤贵妃携大公主、二皇子欲归。” “哦?”江兮浅有些诧异。 前世她亡时,接触的东西实在不多。重生之后才发现,当年的自己目光到底有多短浅;只是不知这凤贵妃又是何等人物,好端端的,为何会带着皇子公主去守皇陵,那不是太监的活计么? 似是看出了江兮浅的疑惑,旁边的素衣缓缓开口,“听闻当年凤贵妃曾指使二皇子对太子下毒,人证物证聚在,但凤贵妃却始终不承认,皇帝一怒之下曾要她以命抵命,好在太后开口,将他们母子三人发配皇陵,一则为了皇大寿,这其二,大公主及笄已两年有余,只怕是打着联姻的主意呢。” “小姐可是不知,这大公主往日可最是得宠。”素兰嬉笑着,“当年太后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开口求情。” 江兮浅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个个疑惑不断地浮现脑海。 “发配皇陵却未被褫夺贵妃称号,而且这称号不可谓不尊贵啊,竟然是凤,难道是取凤仪天下之意?”霎时间江兮浅被自己的想法愣怔住,不,不会吧。 这么想来,皇帝对凤贵妃并非毫无情意啊。 “小姐,您在想什么啊。凤贵妃的称号可是先帝亲自赐予的。”素衣笑着解释道。 “嗯?”江兮浅倒是有些疑惑了。 怎么这哪儿哪儿都有先帝的事啊,难道他家住海边的,管这么宽。 心儿:俗话说不做死就不会死,所以江家这些不安分的,后面自会有人整治。话说最近码字很不在状态啊,总是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然后写了删,删了写的。哎……每天都折腾好久好久,最后还是不很满意。 正文 第130章 掏空江府,兮浅疑虑 章节名:第130章 掏空江府,兮浅疑虑 素心也凑过来,“这凤贵妃可是后宫中除皇后外最尊荣的存在了。” “可不是,庄和皇后虽占了这后位,可谁不知皇后最是不受宠的。皇上三五月也未必去得她的凤栖宫一次。”素兰乐呵呵的,“倒是往日凤贵妃在时,那可是后宫三千恩宠,集于一身。” “传闻当年若非庄和皇后强势插入,如今这后位上的是谁可就是未知之数了。”素衣眸色黑亮,带着精光。 “……” 江兮浅臻首微微摆动,耳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她把那凤贵妃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都说后宫如战场,最是吃人不吐骨头。 当年之事谁是谁非,只怕众人心中皆是明了。但却无人站出来,至于凤贵妃能站得高位,集恩宠一身,又怎会是个庸手。白驹过隙,流云苍狗;人们看到的,看不到的,到底流于表面,人心点点若能那般好掌握。 凤贵妃只怕未必没留后手吧。 听这几个丫头的意思,凤贵妃已经留守皇陵五年;那也就是她七岁时,为何她当时未有听说这么件事情。江兮浅薄唇微抿,带着浅浅的弧度,眸底幽深晦暗好似黑洞般能将人所有的心神都吸了进去,前朝后宫不管发生什么,除非皇家下了封口令,否则绝不会没有半点风声。 “……” “小姐,您在想什么?” 原本相谈甚喜的三人顿时同时噤声,看着躺在软椅上呆愣的江兮浅,相顾无言。 “没什么。” 江兮浅淡笑着,她想要拿到那个东西,自是希望凤都越乱越好,她才越容易得手不是吗? “凤、贵、妃……”她在心中细细品味着三个字,或许她可以先做点什么安排呢。 素衣嘴角微微翘着,眸中分明写着不信两个大字,可自家小姐明显不想说,她们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 “可探到他们的行程?”江兮浅薄唇微微张合间,清脆宛若山涧流水叮咚的嗓音淡淡。 “这倒是没有,小姐若需要,奴婢立刻让人去查。”素衣抿着唇,无忧谷同样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只是皇陵远在灵山,距离凤都千里之遥,想来凤贵妃一行行程早已定下,不会很难查的。” 江兮浅摆摆手,“罢了,先退下吧,去看看若薇、若芸有什么需要的,都给她们送去。” 窗外,已经雨过天晴,连空气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虽然天边仍时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可那摇曳的垂柳,清脆的绿叶,微微拂过耳畔的清风……一场大雨倒是洗去了夏日的炎热,为人们送来了难得的凉爽。 双手环胸,斜靠窗棂,望着窗外,树枝尖端处,随风舞动着,江兮浅双眸渐渐淡去,思绪放空。 “在想什么?”淡淡沙哑的嗓音在耳边轻逸,有些低,有些沉,分明清清冷冷可却透着无尽的柔情。 江兮浅骤然觉得腰上一紧,闻到那熟悉隐隐透着木香的味道,她很安心,自然地往后,将自己塞进那体温远低于常人的怀中,眉宇间带着浅淡的愉悦之意,“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声音清淡中带着深幽,可却异常的好听,好似能将人都吸引进去般,“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分明是问句,可那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江兮浅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呵呵,就凭他们?”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别太轻敌了。”楚靖寒淡淡地,拢着她往软榻上一坐,而后将她带入怀中。 “听说皇帝寿辰将至。”江兮浅淡淡地开口。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声婉转耳畔,“兮儿这是在想要送什么礼物吗?” 江兮浅没好气地送他两个卫生球,想到自己的目的,眸色暗了暗,“听闻其他两国皆有使者,还不算其他的番邦效果,想来你今日该忙了才是。” 楚靖寒深凝面前那刻入骨髓的容颜,“是啊,该忙了。” 皇帝将接待各国来使的任务交由他负责,只是这件事情却是朝廷机密,这小丫头看来当真不简单啊。他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这话今日若是旁人知晓,只怕她就没这般好运了。 “听说凤靖老王爷来过了?” “咯,咯咯。”江兮浅捂唇轻笑出声,“是啊,所以你可要表现好了。” 楚靖寒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拥着江兮浅的双臂力道顿时加大,俯身将脑袋搁在江兮浅的脖颈间,看着那小巧精致,晶莹剔透的耳垂,眸色暗了暗,眼神幽暗深邃,嗓子顿时变得沙哑,带着淡淡蛊惑的味道,“兮儿……” “嗯?”耳畔传来的温热江兮浅顿时呼吸一滞,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畔传来,脑子顿时炸开,“啊……” 声音尚未落地,江兮浅顿时抬手捂着自己的唇,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自己居然能发出那样带着沙,有点哑,娇俏而又魅惑的声音。 不,那不是她。 那声浅淡的呻吟,听在楚靖寒耳中却不亚于最顶级的春药。 只是瞬间他便觉得身下一紧,全身血气都朝着某个地方涌去,他箍着江兮浅小蛮腰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紧。 “逸……逸之。”江兮浅声音带着颤抖,脖子微微缩着,身子僵硬,她有些害怕。 “别,别动。”楚靖寒深吸口气,强压下体内的躁动。他身中寒毒,不仅体温上较之常人更低就连那种冲动也比旁人少之许多,只有她……只有她能轻而易举地挑起自己的情和欲。 从背后看着那纤细修长,宛若白玉般的脖颈,渐渐从白皙般的凝滞被染成粉嫩嫩的莹润色掉,看得楚靖寒原本就黑暗的眸色越发的幽深,宛若黑洞般。喉头的软骨上上下下不断滑动着,看得他口干舌燥,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吻下去,吻下去。 可理智却告诉他,不,不能。他不能太过孟浪,会吓坏了怀中的小人儿。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此刻楚靖寒心中是怎样的挣扎与博弈,听到他那明显与平日的清冷不符的声线,还有腰上那紧紧钳制的猿臂,她整个人都愣怔着僵着身子,任由他将她狠狠地揉进身子里。 “咕咚咕咚” 背后传来,那吞咽口水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对于他们这样内力雄浑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般。 楚靖寒骤然放开江兮浅的身子,而后强压下身子的冲动,“兮儿,千金坊那边,最好别与他们正面冲突;若有事,差人到三皇子府找寒风,他会通知我的。” 话音落,只看见空中一道黑影。 随风摇曳的树顶,一片绿中泛着浅浅黄色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落下;而后又一阵风吹过,在空中画了一个逗号,然后随风飘远。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去。 月十一传来的消息,到底江张氏的命是给吊了下来。不得不说他们请的那老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那江张氏还有几天好活那就未必了。 对此,江兮浅不置可否。 要她出手救想要她命的人,她自认做不到。 抬起那双宛若白玉般的手,跟跟手指宛若削葱根般,完美无瑕。只是她却只看到上面沾染的鲜血,仇人的血,恶人的血。她是暗夜的杀手,这辈子注定无法成为圣人。所以,她不在乎上面再沾染多少血腥,只要能守护自己想要的。 若非当年大哥的那句话,她又如何会忍气吞声。 江家老宅那些人,她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息。只是她不,不能。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素衣等人去了又回。 原本因为天色缘故而略嫌昏暗的睡房,此刻已经点燃了大烛,将这个房间照耀得宛若白昼。 “……” 看着江兮浅望着窗外呆愣的模样,素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搡着,谁也不想上前去。 可想到门外的人,她们不由得同时轻叹口气。 “小姐。”素衣被素心和素兰两人很没有姐妹爱地推了出去,而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江兮浅仍旧望着窗外,只眼皮微微动了动,并没有说话。 素衣心中咬牙,把那两个家伙恶狠狠地腹诽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道,“主院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么?”江兮浅淡色的薄唇隐隐没有血色,轻颦黛眉,那不过巴掌大小的绝美脸庞在烛光照耀下,哀愁尽显。 此刻,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就算有什么事情,难道不可以放到明日再说? 素衣很是艰难地开口,“来的人是观言,听月嬷嬷的意思,老太爷他们也去了主院。” “哦?” 这倒是让江兮浅瞬间找到了些许趣味,看来他们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找江嘉鼎了啊。想借他的手来逼自己么,哼,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江嘉鼎若是聪明人,就不该派人过来。她一直以为他虽然人品不好,可脑子还算好使,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自取其辱的事情,竟然上杆子的来。 “小,小姐,主院来人还在门外等着。” 素衣再次将那故作忙碌的两人狠狠鄙视一番,明知小姐今儿心情不好。虽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但嗜血那两个字却是所有无忧谷众人都印刻入骨髓的东西。小姐并未有瞒着她们的意思,话里话外,若芸会是嗜血的暗子吗? 应该不是吧。 若她们当真是无忧谷的暗子,以小姐对若芸姑娘的信任,她要想做点什么,实在是易如反掌。 江兮浅微微颔首,对三个丫头间涌动的暗流不置可否,“行了,你与我过去一趟吧。师兄他们可都回房了?” “二公子和三公子已经回去了,大公子言明若芸姑娘体内的毒,有些麻烦,今儿他先收着。”素衣立在软榻前,恭恭敬敬地达到,略微顿了顿,补充了句,“凝儿小姐也过来了。” 江兮浅眉头微微蹙起,“素心、素兰过去伺候着,多取些被褥,把软椅也搬过去,让大师兄量力而行,别太勉强了。” “是!”素心、素兰两人闻言,快步退走。 见状,江兮浅摇摇头,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么? 白日里,刚落雨了。 素衣很贴心地取来高帮的绣鞋给她换上,又备好了夜行的灯盏,很贴心的走在身后半步的位置,用红漆雕花木杆挑起的灯笼刚好能照亮她前面的路。 夜幕漆黑宛若黑布,月轮星子都早已经掩去了身影。 主院处,却是灯火通红。 院子里设的烛台全都点燃蒙上了白纱,屋内更是宛若白昼。 入屋,在看到季巧萱的身影时,她的眸色暗了暗。 “娘,这么晚了,怎地还不休息?”江兮浅声音淡淡,却带着浓浓的不满。 张妈妈面色瞬时变得惨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倒是季巧萱赶紧拉着她的手,淡笑着,“白日里睡得太多,晚上总是觉少,娘还不累。” “慈母多败儿。”江彭氏轻啐一口。 她还想再说什么,被江连德狠狠地瞪了回去,而后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浅丫头啊……” 江兮浅可不理这套,只是眼神灼灼看着半躺在床上的江嘉鼎道,“这么晚了还让大家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江嘉鼎皱着眉头张了张口。 “一个小辈让长辈等了这么久也就罢了,刚到竟然开始质问起长辈来。”江彭氏很是看不惯,就算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儿子,也容不得她一个小丫头欺负,“亏得还是大家闺秀,没教养!” 江连德感激拉了她一下,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浅浅,其实今儿主要是,那个,你小叔的事情。” 因为江兮浅那冷凝的面色,江嘉辉、江唐氏是没有资格开口,江彭氏又被江连德吼着,这屋内唯有季巧萱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她虽然不想,但终究是长辈。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皱着眉头,“他又怎么了?” 那尽是不满的语气,紧皱的眉头,让江彭氏再也忍不住,她狠狠地甩脱江连德的手指着江兮浅,“怎么了?你还好意思说怎么了,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丫头将他们赶出江府,玲玲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如月又怎么会被人抢走,现在好了,连老四都被人绑架了,你开心了?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个恶毒,这么残酷无情……” “够了!” 出乎意料,开口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躺在床上的江嘉鼎。 屋内所有人的愣怔住了,唯有江兮浅转头看向江嘉鼎,眸中泛着暗光,“江大人,你要怎么说?” “浅丫头,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 屋内众人除了季巧萱,其他都眸中带着诧异,视线在江嘉鼎和江兮浅间不断流转。 “不管怎样都是你小叔,更何况他被绑架你或多或少也有责任。”江嘉鼎虽然不想承认,甚至恨不能早些将这些人打发走,可为官之道他却不能;不然日后被人抓住把柄定然是个污点。 以往,他以养伤之名,不闻不问也就罢了。 现在既然闹到了这里,他便再不能装聋作哑,这些江兮浅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这样的人爱的永远都只是他自己而已。 “责任?我倒是不知我有什么责任?”江兮浅冷笑一声,“我让他去赌了?我逼着他借高利贷了?英明的江大人,你可知道他接了府上侍卫多少银两?那些现在可都在中公记着呢。” “你说什么?”“你别含血喷人。” 江嘉鼎和江彭氏同时出口。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江彭氏一眼,“含血喷人?本小姐还没有那种癖好,若是不信,你自己可以去问问,他为何会被雷劈,这人在做天看在!” “……”江嘉鼎心中有些恼火,那江嘉金也的确太不像话了,“他当真借了那些府卫的银钱?”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江连德老脸也挂不住,“可不管怎样,那也是你小叔啊。” “所以呢?” 既然连江嘉鼎都开了口,江兮浅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季巧萱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刚好正对着床上的江嘉鼎。 不得不说,江家这些人安排得倒是极好。 知道江嘉鼎吹不得风,竟然将人都请到这蚕室中,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 江兮浅转头视线冷冷地扫过江连德等人,“本小姐到底是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由得你们这般声讨戗罚。别忘了那江嘉金可是三皇子亲自下令赶出去的,本小姐还好心地给他们备好了宅院,虽说不如江府这般,但也算得上安置妥当。哧,看来是本小姐自作多情,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了。” “好心?你江兮浅也会有好心,你明明知道老四欠了赌债,得罪了权贵,你还赶他们出府,你还好心了。”江彭氏很是恼火,“现在好了,老四被绑架了,你开心了?” 说到这个她是又气又怒,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绑架,儿媳重伤卧床还不知道能撑几日,连孙女也…… “娘,您就少说两句吧。”江嘉辉扯了扯江彭氏的衣袖,他们现在可还要靠着老二一家解决问题呢。 还有他们刚来那日,三皇子那威严冷漠的震慑,他可没忘。 老四一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他。 江彭氏恶狠狠地睨了他两眼,“少说,我凭什么要少说。老二,不是当娘的说你,娘当年就不同意你娶那个商妇,你看看,看看,现在家里的孩子都给她教成什么样子了。老大出门不归,老二夜不归宿,还有这个女儿简直就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心肠还那么歹毒,要我说,这样的毒妇早就该一封休书给休了。” “娘!”江嘉鼎面色越发难看。 江连德此刻也紧张兮兮地看着江兮浅,“老婆子,你胡说什么呢?” 现在他们可是要靠江兮浅解决问题的,她这么一说不是将江兮浅给得罪死了吗? “我说错了?”江彭氏可不管这些。 季巧萱很是黯然地低下头,原来不管她做了什么,做得好坏,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永远都是商家的女儿。却不知当年若不是她,江嘉鼎只怕早就淹死在沪南水中,嘴角苦涩异常。 “噗嗤” 江兮浅却不由得笑出了声,“行啊,只要您老敢写,这休书我就替我娘接下了。” “浅浅!”季巧萱有些急切。 江兮浅却是不紧不慢,“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任由您被他人责来骂去的娘,这样的夫,这样的夫家,有何好稀罕的。” “放肆!”江嘉鼎面色难看,连江连德脸上也带着怒色,他指着江兮浅,“你,你,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的话吗?季巧萱,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哦?这人老了,就是健忘。孙女可是今年二月才从老宅回凤都的,江大人,您说是与不是?”江兮浅的声音清浅,带着从容,还有那淡淡的了然和嘲讽。 江连德骤然响起自己好像收到过江嘉鼎的来信,说要将女儿送来,可最后人却没来,他们还给了钱请了个夫子每月都以那孙女的身份给季巧萱寄信的。 好似真的有这么回事。 “轰” 江连德顿时脸色爆红。 江兮浅却只觉的好笑,“我刚开始学女红女戒的三年可是在江家老宅呆着的,娘可从没教过我这些。想想,到底是谁教的呢?” “……”江嘉鼎嚅了嚅唇。 她语气慢条斯理,可屋内众人却是说不出坏来。 “爷爷,浅妹妹明明从未来过岷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文正沉着脸,面色很是难看。 他是江嘉辉的大儿子,本来也不同意举家来凤都的,可他来年就要考科举了,为了方便也是不放心家里的老人孩子上路,这才跟了来。 此刻听到江兮浅的话,自然很是不解。 “什么意思?”江兮浅淡淡的,话未说完却听到江嘉鼎沉声轻喝,“够了。现在说的不是这个。” 江彭氏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事儿的,以往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她手上,江连德要银子自然不得不过她那一关,现在到了凤都,本以为是要过上老太爷、老太太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发现什么都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此刻听到江兮浅说这样的话,她自然很是心虚。 “不是吗?”江兮浅轻笑,“我只是想说,我现在的性格之所以如此,可不是我娘教得不好。这点江大人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江嘉鼎面色很是难看,江连德不说,连江彭氏都噤了声。 其实他们对江兮浅那三年到底去了哪里很是好奇,可碍着他们当年的动作,却只能生生忍着。 如今的江兮浅,那身上凌厉的气势不说,光是得了三皇子和凤靖老王爷的青眼这点,就已经容不得他们欺来喝去了。 季巧萱眼中含着泪,抓着江兮浅的手,声音很轻很低,但却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沉痛,“浅浅……浅浅……” “没事了,娘。”江兮浅此刻有些懊恼,她想拿这事堵他们的话头,怎么忘了季巧萱,哎。 失策。 “娘您也累了,先回房歇着吧。” 江兮浅淡淡地开口,她想要发威,有季巧萱在场总是让她觉得束手束脚的,她不希望季巧萱看到自己铁血无情的一面,至少在她心目中,她希望自己仍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 江彭氏推了推江连德。 屋内众人此刻都看清楚了,唯有季巧萱能压得下江兮浅的怒火,这点就连江嘉鼎都做不到。他们自然不希望她离开,他们可是见识过发飙的江兮浅,那感觉实在恐怖,恐怖得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江连德身子晃了晃,“这,浅丫头,今儿主要是说说你小叔的问题,还是等事情说完吧。” “就是,毕竟你小叔也唤你娘一声二嫂呢。”江彭氏赶紧开口。 二嫂? 江兮浅在心中轻哼,她是不想提起她娘的伤心事,所以很是识趣地没有开口点破,“有什么事就直说,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磨叽。” “江兮浅,你怎么说话的。” 江嘉鼎语气不善。 以往他可是被众人捧着的,虽然这次被贬,但因为一直在家里养伤,主院中人也都是江兮浅调来的,绝不会多嘴,一时间他就有些飘飘然。 此刻听到江兮浅的语气,本来就是强忍着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 江兮浅斜睨他一眼,“那我要怎么说?难道你们给我一巴掌我还要乖乖把另一边脸凑过去不成?江大人,别以为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江丞相。” “……”江嘉鼎嚅了嚅唇。 江连德赶紧出生打圆场,“浅丫头,其实,那,那个吧。本来今儿我们让人回去找你小叔的时候才发现,你小叔人不见了,桌上就那么张纸条,说,说要想让你小叔活命,就要,要白银一万两啊。” “……”江兮浅嚅了嚅唇,并未开口。 “爷爷知道你小叔他说了很多混账话,可看在他是你小叔的份儿上,你就帮帮他吧。”江连德此人极是要面子,若非真的被逼到绝路也决不会向小辈这样低头。 江兮浅低下头,“帮,我怎么帮?现在中公的账上,可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怎么可能?”江嘉鼎抿着唇。 “来人呐,把江管家请过来。”江兮浅脸上满是嘲讽地看了江嘉鼎一眼,“本小姐虽然掌管中馈,可这账房所有的人都是之前的,我可是一个也没有换过,这账本本小姐更是从未过手,江大人要是有疑问,直接问江管家就是。再说,你要出钱赎回你的弟弟,这钱您老自个儿想法子吧,本小姐就不奉陪了。” 话音落地。江兮浅搀扶着季巧萱,“娘,我送您回房。” “既然如此,将中公的钥匙留下。”江彭氏不怕死地开口,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江兮浅宽袖一甩,一把钥匙落地,发出“吭”的一声巨响。 “钥匙拿去,但本小姐把话撂下了,若有人敢打锦园的主意,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哼!”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虽然心惊,可江彭氏却很是兴奋,那可是中公的钥匙,她能不开心吗? 尤其是每次看到汐院那些富丽堂皇的摆设,再看看和园、秋园、绿园,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此刻正美美地想着,自己拿到中公的钥匙要如何如何。 …… 隔天早晨。 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太阳出来得格外早。 “小姐,听说您把掌家权交出去了?”素衣语气轻快。 “嗯。”江兮浅点头。 “嘿嘿,小姐幸亏您交出去了。”素心接下话头,“今儿听主院传来的消息,他们昨儿盘算出来,中公账上竟然不足三千两,其他的东西虽然珍贵可那都是御赐,想要换成现银都是不成的。” “就是。您不知道最后听说还是老爷用自己的私房凑齐一万两,这才摆平了和园那边那些人。”素兰也忍不住开口道。 江兮浅低声琢磨着,“私房?哼!”只怕是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如今,整个江府怕是已经被掏空了。”素衣很是欢喜。 “哦?难道他们现在都是喝清粥,吃咸菜了不成?”江兮浅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很是兴奋的三个丫头。 素兰淡笑着,“那倒还不至于,不过今儿清晨听采购的嬷嬷说,如今整个府上的份例都减半了,原本夫人仁慈,那些签了死契的丫头也都是有月钱的,现在全都取消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继续。” “嘿嘿,好些签短期的下人,只怕做完这一茬以后就不做了,还有那些准备签死契的,也都纷纷扬言要转投其他地方,主院那位可是气得不轻呢。”素心嘿嘿一笑,“您不知道,这江府好歹以前是出过丞相的,这些婢女小厮若是出去定能卖上好价钱。” 这点江兮浅倒是明白,只怕是看能不能从那些下人的嘴中抠出些八卦来,能将江嘉鼎踩到泥里再也翻不得身是最好。 “您说那人好歹也当了十余年的丞相,怎么就连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来?”素衣很是疑惑不解,她小声嘟哝着。 “那倒也未必。”江兮浅抿着唇,只怕不是拿不出来,是不敢拿出来罢了。 其他的达官贵胄也就罢了。 有祖宗庇荫,家底撑着,江嘉鼎从一介平民步步爬上来,十余年的俸银也不过万余两,但吃穿住行,人情交往哪样不用银钱,他如果真的胆敢一下子毫不心痛地拿出万两银子赎回江嘉金,府上还一如既往的生活,只怕他和皇宫当中那位之间,就有得闹腾了。这个姿态做得,啧啧…… 若说别人两袖清风,她或许还会相信。但江嘉鼎,前些年或许,但在那个圈子里呆得久了,以他的个性真的会忍得住?他能忍着将女人养在外面而不带回家让她娘堵心就已经够了。 “如今除了咱们汐院,其他院子早上吃的都是馒头清粥呢。”素心很是欢快。 “小姐难道不觉得很解气吗?”素衣的语气也非常的轻快。 “有什么好解气的。花的又不是咱的银子,厢房那边如何了?” 见江兮浅神色平常,语气淡淡,素衣三人也不由得噤了声,话题陡转,“大公子和凝儿小姐天明前才睡下,若薇姑娘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若芸姑娘体内的毒可能有些棘手,小姐可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江兮浅摆摆手,“今儿你们在屋里好好呆着,若有人来只道我在休息,别让人闯进来。” “小姐,您这是……”素衣眉宇间带着浅淡的忧色。 “有些感触,闭关调息半日。”江兮浅张口就连。 虽然明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素衣三人也点点头,小姐现在还是没能全心信任她们,这事,到底是急不来的。 * 楼外楼中。 银面瞳孔微缩,“属下见过主上。” “行了,不必多礼。”江兮浅摆摆手,“前些个日子让你们查的东西如何了?” 银面嘴唇嚅了嚅,银色面具覆盖下,唯有那双灿若星子的明眸,眸底是浓浓的忧色,若江兮浅此刻回头定能发现他眸中带着压抑的苦涩和担虑,只是江兮浅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凤贵妃一行,与三日后到达凤都,行程已经安排好,从北门而后直入皇宫,约莫在未时左右。”银面声音淡淡的,带着清冷。 “未时?”江兮浅颦眉蹙,双眸半眯着,单手环胸,一手摩挲着下巴,“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锦城。”银面秉承一贯的言简意赅。 江兮浅点点头,“那应该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啊。” 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距离而已。 锦城虽然是城,说到底也是凤都的辅城,就算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也用不了三天吧。 “连日赶路,会在城外驿站暂时歇息,整理行容,以入宫面圣。”知晓江兮浅对这些事情不很了解的银面淡淡地开口解释道,那微微带着冷暗的音调,让江兮浅的心稍微颤抖了下,这声音,好熟悉。 是了。 每次只要银面用那样带着安慰的嗓音说话时,她都会觉得好熟悉。 好似那声音在前世便耳熟能详般,可每次她要仔细回忆时,都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煎熬。 “银面。”江兮浅语气淡淡。 “嗯?”银面不解,她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让我见见你这面具下的容颜?”江兮浅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双手都紧握成拳,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等银面回答,“罢了,是我唐突了。还有那个东西,到底怎么样?” 银面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终究咽了回去,“不太确定。若属下推断没错,应在南诏使队。” “情况如何,能不能劫了?”江兮浅眸色暗了暗,若等拿东西入宫之后再动手,只怕难度加倍。 劫使队,相对而言应该会好些。 “难!”银面抿了抿唇,“他们走的是官道,因为护送那东西,边关的将军特地派了一个营的兵力护送,而且他们每日只行十里路,保护得太过严实,障眼法也太多,我们的人接触不到核心。” 江兮浅点头,这些她也是明白的。 那个东西,既然连无梦都这么看重,南诏皇帝自然也会器重非常。只是她倒很是好奇,那南诏皇帝竟然舍得贡献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银面淡淡解释道,“就算外面没有风声传出,可未必就没有人知道,到时,南诏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兮浅点头,“也是。”看来当真别无他法了。 “下去安排安排,三日后,无忧公子自北门入凤都。”江兮浅思索许久。 君无忧出现在凤都,比起凤贵妃回宫,这风头可是丝毫不差。既然已经注定了,那何不借此机会探探,那大公主和二皇子,若能结识,倒是为自己多铺出条路来;想要嫁入皇家,自然得步步小心。 太子楚靖宇为人太过阴沉不适合成为同盟,若是楚靖寒乐意,若是二皇子人品过得去,帮他一把也未尝不可。 银面却有些担忧,“主上是打算与他们正面冲撞?” “呵呵,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不是吗?”江兮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进宫多次,都没有见到过庄和皇后,甚至皇宫中的后妃她一个都未见过,就从这个凤贵妃开始好了。她可不信能隐忍数载不发的,会是简单的人物。 “……”银面深吸口气,“是,属下会下去安排。” “嗯。”江兮浅点头,“近日记得让若咬以逍遥公子多在凤都转悠,还有让他带着四婢去北门。” 君无忧出现,若任逍遥不去迎接,那岂不是太不合常理。 银面点点头,“听闻江府最近惹上了麻烦,不知可需要……” “不必。”江兮浅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那些人还不值得她出手,“你们记得随时查探那个东西的消息,一旦确定,立刻传信给我。” “可是主上,您那边没问题吗?”银面很是担忧,她一人担着多重身份,若是被拆穿了,只怕很恼火,尤其是江府小姐,只怕到时候又是轩然大波。 “不妨,素衣她们皆出自无忧谷,到无须掩饰。”江兮浅兀自琢磨着,“清风和清月可都赶回来了?” “尚未。”银面眸色暗了暗,“若主上以无忧公子入凤都,由他们赶车才是正常,毕竟他们可是无忧公子的医童。” 江兮浅点点头,“也罢。” “后日辰时,属下让他们在城外十里坡处与主上汇合,不知可否?”银面低下头,在心中略微盘算。 “好。”江兮浅颔首,“另外,查查田国舅和田贵妃。” “田家?”银面不解,“田贵妃是前两年新近的宠妃,小姐为何要查他们?” “……感觉。”不知为何江兮浅总觉得那个田勇乐没有他表面上那么简单。 外面的传言,田勇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性虐甚至不分男女。那日他上门拜访时,田勇乐长相虽然微缩了些,为人也太过嚣张,可看他的面色,分明不应是纵欲之人应有的精神。 单单是这一点或许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她就是觉得那人莫名的危险。 还有那个莫愁。 “是,属下会尽快。”银面低下头。 “不用,暗桩培养不易,让他们小心行事。”江兮浅抿着唇,看来凤都这潭水当真不浅,自己既然趟进来了,那就必须步步小心,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尤其,田勇乐这样的人。 区区贵妃也能被封圣旨钦封国舅,若是楚擎天当真是那等容易被美色诱惑之人,她却是不信的。可若说不是,这等荒唐事,只怕历朝历代还未开过先例。 除非,除非那田家当真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正文 第131章 入城撞路,未雨绸缪 章节名:第131章 入城撞路,未雨绸缪 夏日初阳,午间日头,灼热非常。 山野林间,就连知了都已经疲了、倦了,叫声显得有气无力。 城外官道上,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因着夏日,虽然正午已过,可路上依旧人烟稀少。 远远望去,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依稀能够看到那成群的马车銮驾,后面跟着的载着妆奁的板车,身着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将军在队伍最前方,身后是统一着装的、身着盔甲,举着长枪的士兵们,加到将那华丽的銮驾护在中央。队伍前头,少年将军已经降至城门口处,可队伍仍旧宛若长龙般在官道上蜿蜒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銮驾两旁,能看出那太监、宫女神色恭敬。 中间那华丽的红蓝相间的马车,五匹高头大马,慢慢悠悠地走着。 “舞儿,你这性子,哎……回了宫,可得好好改改,皇宫不如灵山行宫,任你想要如何,都行的。”女子的声音,宛若古井无波,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身材高挑,容颜艳丽的少女撅着嘴,撒娇道,“母妃” “……哎。”女子轻声叹了口气,而后略微沉默了片刻,“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也是生不由己,你……你们也别怪他。” 这个他,车内三人都知晓指的是谁。 可不怪? 怎么能不怪。 当年他们自皇宫被赶走时,已经记事;有些事情,他们自诩大人不与他们讲明,可身在皇家又有几人时当真单纯的。皇家儿女最是早慧,他们早已经明白。 所以他们当年走时,不哭不闹,走得傲然从容。 一如他们那被人冤枉却以无比傲然的姿态从皇宫中走出,不给他人留下半点诟病的话头的母妃,就算是失败者,可那姿态却无人能及。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甚至连那幕后算计之人都不曾想过,她竟然真的,真的会以那样的方式来保卫自己那最尊容的封号,同样也为自己的儿女留下一条后路。 远离皇权中心,意味着远离那个位置,同样意味着再没有了威胁。 “……” 马车内,无尽沉默。气氛渐渐变的凝重,压抑,连人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清儿,你……也再怪母妃?” 女子的声音明显带着些许颤栗,当年她选择那样的方式让他们被放养数年,她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若他们一直娇养在宫中,或许今日就不会有如此烦恼了罢。 “事已至此,有何意义?” 男子清朗的嗓音宛若那天外来音般,为这炎热的夏日平添了一股清凉。 “……”女子默然了。 “母妃,他当年不顾情分将我们赶走,我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显是少女的嗓音,也能听出非常明显的气愤。 “舞儿,你已经十七了。”女子再次开口,却带着微微的叹息。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召我们回来的用意,舍不得他最宠爱的女儿,是吗?就算我十七就又如何?十七就合该给他当联姻的棋子吗,我不要!”少女显然是有些心气的,很是气愤;眸色幽深隐隐泛着血丝。 女子轻轻颦眉,长相端庄,雍容华贵,光是那浅淡的动作,都极是好看,“清儿、舞儿,他……不会;母妃,也不会同意。可你们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别让那人下不来台,到时候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 “……哼。”少女轻哼,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反驳。 “知道了。”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能痕明显看出他的不情愿。 吭哧吭哧 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扔在继续,马车徐徐前行。 少女耐不住撩起左侧的帘子,看着那阳光照耀下飞舞的蝴蝶,还有那鲜翠欲滴的树叶,想到即将到来的生活,不由得心中烦躁。 “砰” “吁” 马车骤然挺住,因为身子的惯性少女身子朝前倾去,脑袋可在窗棂上,原本白皙的额头立刻红了一片。 “锦笙,到底怎么回事?”少女本就心情不好,语气更是恶劣。 女子扯了扯少女的衣袖,摇摇头,对着外面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娘娘,前面城门口处有马车与我们撞了道。”锦笙毕竟毕竟。 “谁这么大胆。”少女俏脸微沉。 凤贵妃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她不过离开凤都数年,现在竟然任谁都能爬到她头上了吗?他们这一行虽然不如御驾,但好歹是皇家威仪,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皮,掩住心头的不悦,淡淡道,“去探探。” “是!”锦笙应声。 前面不远处,身着青衣的清风坐在车辕上,看着对面渐渐靠近的身着甲胄、将军模样的男子,面色如常。 “贵妃銮驾,闲杂人等请避让。”来人面色很是难看。 “哧” 那人本以为只是平民车架,听到这句话应该自动避让才是,谁知那驾车童子竟然发出不屑地笑声。 “找死!”男子很是恼怒,连带着语气也非常的暴戾。 “清风,赶紧进城,别让师弟久等了。”车内传来的嗓音略微带着懒散,好似没有睡醒;又好似随风清扬般,淡淡的,懒懒的。 “是!”清风立刻恭敬地应声,抬起头看着来人,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只淡淡的,仿若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般,那清浅的嗓音,从容的自然,更是让旁边的人尖叫不已,“不好意思,让让。你挡着我们的道了。” “哗” 渐渐地,城门口处,已经围了不少观众;甚至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趋势。 大都是进出城门口的百姓。他们难得看到贵妃出行的銮驾,更难得的是竟然又跟敢跟贵妃娘娘叫板。虽然凤都众人如今都知那九五之尊的后宫中,有了一名受宠的田贵妃;这凤贵妃如今提起来,他们也都还记得的。 只是不知,两位贵妃娘娘杠上,在皇帝心中到底孰轻孰重呢? “听说凤贵妃携大公主和二皇子回宫,不会是他们吧?”人群中有人指着停滞在左边那看不到尾的队伍道。 “不然,你可听说还有其他在外的贵妃?”旁边的人轻啐一口。 “那,那边是谁啊,胆子这么大?” 有人连连咋舌,不愧是贵妃出行的队伍,这从头到尾的人数加起来只怕不少于千人吧,还有那么多的车驾,林林总总,整个队伍可不是庞大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谁知道呢。” “……” “……” 听着周围众人指指点点,男子面色很是不好看,“识趣的赶紧退回去,别挡着贵妃娘娘的道。” 此刻清风已经赶着马车,已经快到了城门口处;刚好与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将军撞到一处。其实若真算起来,还是清风快了半步,只是少年将军仗着自己身份,又因为连日赶路实在疲乏得紧,大家都恨不能赶紧回宫交差,这才杠了起来。 只是任他如何都想不到,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那平民只需稍稍让路也就罢了,可清风怎么肯。 他们家公子委屈自己,缩减随侍人选也就罢了,难道真的要等那个什么狗屁贵妃的队伍进城之后? 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等他们全都入城,只怕也都是好几个时辰了,他可不希望累着自家公子,索性也仗势欺了一回人。 “贵妃?就算皇后来了,也得乖乖给我们公子让路,贵妃算个什么东西。”清风更是嚣张。 “艹,有个性!” “他么牛掰啊,喝!” “嘶” 众人闻言都只倒抽一口凉气,这谁啊,看着马车虽然布置得非常华丽,但到底人少啊,就一个车童。再看看人家,前面开路的卫队,马车銮驾两边、身着粉色齐腰襦裙的宫女,后面驮着妆奁的车队,护送的军队,浩浩荡荡,起码也是上前人。更何况人家是贵妃啊,那可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让我出去。”少女心情本就暴躁不宜,此刻听到清风那嚣张的言论更是恼火。 “舞儿!”女子此刻也是气得不轻,不过她到底是有城府的,若没有底气,又怎么敢那般嚣张。 “嗯?”马车内语气淡淡,却明显带着不悦。 “公子息怒,我们立刻就走。”清风恼了,扬起马鞭,还未来得及落下。 “啊”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女子尖利的嗓音,“无忧公子,是无忧公子。” “什么?” “那个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无忧公子?” “怎么可能。” “假的吧。” “无忧公子怎么可能只带了一个随从。” “……”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整个凤都北门沸腾了。 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无忧公子来凤都的事情。人口相传,一个传一个,不一会儿整个凤都所有的人都听说了无忧公子来凤都的消息,全都朝着北门大街涌去。 一时间整个北门大街人山人海,路旁扬首观看的,几于万人空巷。大路虽宽,却也几乎有人满之患。 “什么?那个传说中无忧谷的少主君无忧?” 浩浩荡荡宛若长龙队伍中那华丽的车架上,少女险些没跳起来,“母妃,我下去看看。” “舞儿!”凤贵妃轻喝一声,“清儿,你去看看吧。” 楚靖清对着凤贵妃微微颔首,唇角带着常年不退的微笑,“是,母妃。” “别拿身份说是,若当真是君无忧,尽量与他交好。”凤贵妃很快便转过弯来,若真的是那个无忧谷的传人,那可真的是就算皇后来了也得给他乖乖让道。 别说皇后,就算是皇上,只怕也巴不得与他交好吧。 无忧谷民意太甚,根基太深,三国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没有谁真的敢对它动手。只因为这天下,无忧谷的传人若站出来振臂一呼,只怕天下之人十有八九都会群起相应,更何况无忧谷手中握着的,还有三国都极为忌惮的…… “二皇子,您怎么出来了?”少年将军本来想要发火,可在看到楚靖清的身影时,顿时微微愣怔。 楚靖清摆摆手,而是对着清风身后的马车车厢道,“在下楚靖清,素闻无忧公子大名,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公子。”清风颦眉蹙,恶狠狠地瞪了那少年将军一眼,“北门人满为患,我们可要换个门入。” 楚靖清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立在马车边上。 “你……”少年将军却很是恼怒,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靖清给打断。 就在江兮浅刚打算出车厢时,外面立刻又掀起一阵惊呼,“逍遥公子,是楼外楼的逍遥公子。” “啊,你看,他对我笑了。” “明明是对我笑,你不看看你那丑不拉几的模样。” “你又好到哪儿去了,满脸麻子。” “……” 车厢内江兮浅忍不住笑,可却还是撩开帘子,清脆宛若箫音婉转的嗓音潺潺流出,“素闻二公子温润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无忧公子,真的是无忧公子。” “白衫羽冠紫玉箫,真的是他。” “无忧公子……无忧公子……” 江兮浅抬头看着那被少年将军派人挡在五步开外却异常疯狂的少男少女们,嘴角微微扬起,淡淡一笑。 “啊,无忧公子对我笑了。” “真的对我笑了!” “师兄,多日不见,依旧风采无双。”若咬扮作任逍遥的模样,倒是极像,尤其是那痞笑带着懒散,身旁的四婢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出挑。 江兮浅此刻将一头黑丝用羽冠束在脑后,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经易容术修饰之后的容颜,虽然略嫌俊美却丝毫不嫌女气;在少年中身子算有些单薄,但却自有一股独特的韵味;“比不得师弟,美婢环侍。师父让你有空回谷一趟。” “啊?”若咬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嘴角微微嘟着;心中却是明白,自家主上以君无忧的身份出现,自然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任逍遥消失,不然总让他假扮,保不齐会出事。 所以脸上虽然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却还是点点头,“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的,明明说好让人家出来历练两年的,这才多久啊,就让人家回去,真是没劲。” “得了吧你,还没野够。你还是肯将心思用上半分在岐黄之上,师父也不会如此头疼。”江兮浅声音浅淡,看向一旁略有些尴尬的楚靖清时,轻笑声,“这位是二皇子楚靖清,师弟你们也认识认识。” “久仰大名。”楚靖清拱了拱手,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次见到两名无忧谷传人。 “二皇子客气。”若咬拱手回礼。 楚靖清见他们两人模样,很是识趣,“今日回城匆匆,不想却撞了君公子车架,不知君公子打算在何处落榻,待改日靖清定上门赔罪。” “呵呵,大路朝天,人人走得。说起来倒是无忧撞了凤贵妃銮驾,还望贵妃娘娘万万不要生气才是,这两瓶百花露就当是给贵妃娘娘和公主赔罪了,呵呵,二皇子可就没有了。”江兮浅轻笑着从宽袖中掏出两个只有两指宽的玉瓶,里面统共也不过能装一勺百花露。 楚靖清却是瞳孔微缩,“这,君公子破费了。” “什么公子,那是江湖朋友太爱,二皇子若不嫌弃唤在下一声无忧即可。”江兮浅微微笑着,既不显得亲近也不特别疏远,反而是恰到好处。 “无忧说的是,你也别二皇子二皇子,唤我一声靖清吧,身份不可选,不过说好咱们可是朋友。”楚靖清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却越显的真诚,为他平添一份色彩,“听闻无忧喜爱玉石,这块软玉就当是见面礼了,无忧可别嫌弃。” 江兮浅微微笑着,“那无忧就腆着脸收下了。” “今日大家都形色匆匆,靖清就不耽误了,云翔你立刻领人给无忧开路。”楚靖清对这着江兮浅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忧还有要事,就不客套了,就此别过。”江兮浅淡笑着,足尖轻点跃上马车,若咬立刻随之而上。 两人矫捷的动作,立刻引起那些眼冒红星的少女一阵惊呼。 “啊” “无忧公子真是太帅了。” “还是逍遥公子比较帅,快看,快看!” “任逍遥有什么好的,多花心,你看那些侍婢一个比一个漂亮;还是我们无忧公子好,洁身自好。” “逍遥公子好。” “无忧公子好!” “逍遥公子玉树临风。” “无忧公子风流倜傥。” “逍遥公子才华横溢。” “无忧公子医术无双。” “……” “……” 听着外面那明显分为两拨不断争吵的女子,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 “主上,您说要是他们知晓您本女儿身,这得伤了多少闺阁少女心啊。”若咬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江兮浅没好气地犯了个白眼,“人家可都在夸奖你呢,近来这日子过得不错吧,看你红头花色,画儿她们可是好好伺候你了?” “……” 若咬咬牙切齿,唇色张合却没有说出话来,哼。 “公子可是失算了,今儿若非遇到凤贵妃一行,只怕我们想要顺利入城有些困难。”清月也轻声笑着。 “若当真没有与他们撞上,咱们的身份也不会暴露。”江兮浅没好气的。 “公子,我们要寻客栈下榻还是?”驾车的清风轻声问道。 “找什么客栈呐,师兄既然来了,自然是住到师弟的府邸,直接去傅府。”若咬的声音传出马车外,故意让周围众人都听见,在前面开路的云翔自然也听到了。 云翔做了个停的手势,“无忧公子,小的要护送凤贵妃等人进宫,就送您们到此了。小的派了四个兄弟,他们会负责将您们送到目的地。” 江兮浅撩开帘子,对着他微微颔首,对这个少年将军她倒是高看了两眼,“有劳了。” “就此别过。”云翔颔首。 随着清风一声轻喝,两边的人群早已经被御林军拦在两处,他们行进得没有丝毫障碍,四名士兵尽职尽责地走在前面。 “主上要来凤都就来,为何要这么高调?还要逍遥公子出面迎接。”若咬很是不解。 “若不高调,岂不是对不起无忧公子的名头?”江兮浅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却是腹诽着无梦那个不着调的老头子,若不是他吩咐的,她用得着这么高调么? 她这么高调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引起皇宫中那位的注意,就算在宫外不能得手,送到宫内时,她也定要拿到那个东西。 她若不高调,人家知道她君无忧来凤都了吗? 知道个屁! 若身为无忧公子师弟的逍遥公子不去迎接,那谁知道她君无忧会住在哪个犄角旮旯? 皇宫中的那位九五至尊就算要发请帖,谁知道发到哪个鬼地方。 所以就算只是入城这么个简简单单的事情。 她却是深思熟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至于冲撞的队伍,不是凤贵妃一行,也会是其他两国的使队,她只是想将自己的好处放到最大而已。 换了君无忧的身份,她自然不能再用楚靖寒这层关系,能结识皇子,给贵妃娘娘留下个好印象,届时就算他们不能成为同盟,也差不离,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而她要的,也不过如此罢。 当然若能更进一步却是最好。 若咬微微颔首,却似懂非懂,不过自家主上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用意,他也不需要全懂。 “主上打算让任逍遥何时离开?”若咬再次开口,琴棋书画四婢也都尖起耳朵,十只眼睛定向江兮浅眼神灼灼。她们可还没玩儿够呢,既然主上以君无忧的身份出现了,她们自然也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兮浅瞅了瞅若琴的肚子,眸色暗了暗,“越快越好。” “公子怎么打算?”若咬眸色暗了暗。 “就明日吧,大张旗鼓是最好,无尘不能离开逍遥山庄,琴儿的肚子若是大了定是不好交代的,你们直接朝逍遥山庄去就是,我会让银面派人沿途做好保护。” 前世季巧萱流产之事在她心中阴影未散,如今的凤都已经是风起云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身边阴谋重重,她们留在凤都也不安全了,若琴这般,还是早送走为妙,至少在若琴生产时,有无尘在身边是最好的。 因为她的缘故,让他们夫妻相隔两地已是罪过,若连那样特殊的时候都不能让他们相聚,那罪过可就大了。 若咬略微思忖,“嗯,此事我会安排的。” 任逍遥虽然为人世故,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不少,但同样的仇人也不少。 “若芸,她……”若咬瞧着江兮浅心情不错,嚅了嚅唇,几经欲言又止,良久才下定决心。 江兮浅那颗原本略有些轻松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她勉强地扯起嘴角,“无妨,有大师兄在,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若咬低下头。 连带着整个车厢都沉默了下来,琴棋书画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看到这样的江兮浅,再多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是无尽的沉默。 * “这就是百花露?” 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中,奢华的马车上。 身着浅紫色抹胸长裙,外罩深紫色软烟罗边缘处黑色罩边隐隐可以看出雅致暗纹宫装的少女,纤细的手指间那莹润光滑的药瓶上刻着浅绿色的竹节,她瘪着嘴,眉宇间尽是不屑。 “清儿,当真?” 端坐在最里处的长椅上,贵妇模样的女子,冰蓝色宫装罗裙,双手交握小腹,头顶金色凤凰展翅分心,所有的头发都用凤状钗子所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端庄而又不失威仪。 凤钗,本应是皇后独享的尊荣。可先帝恩赐,她既封号为凤,这凤凰图案她亦可同享,可以说出了皇后的位置和后宫的掌宫之权,她与皇后无甚区别,甚至当年她的恩宠比之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靖清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带着温润,与太子楚靖宇不同,他眸中虽然也带着深沉,可却没有那股让人望而生畏的阴鸷,只是淡淡的疏离。 瞧着比谁都好接近,可偏偏比谁都难熟悉,这样的人要想真的成为朋友,更是难上加难。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凤贵妃自然对他了解颇深,他既然将自己钟爱的软玉都送了出去,对方的身份自然没跑。更何况今日北门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宫内那位不可能会不知晓。 若那位的身份不真,他们倒是无妨,一块软玉而已,更何况两瓶百花露的价值已经远远高于其他,倒是皇宫中的那位,一旦知晓,欺君之罪倒是轻的,胆敢冒充无忧谷众人。 这天下若说权自然首归皇家,若说财当知花、容,不过若说到名声,仁义,说到民心所向,无忧谷可是当仁不让。 不然为何如今三国鼎立之势,可偏偏无人敢向它动手。 对它挑衅,那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所以三国的皇族在这一点上很是默契。他们不仅不会出兵对付无忧谷,反而要将它捧到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左右只是虚名而已,不碍着他们的地位权势,大家依旧相安无事。 仅此,而已。 “娘,好香啊。” 楚天舞指尖捏着其中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用拇指拨开瓶塞,放到鼻尖之下深吸口气,而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整个马车车厢内都瞬间弥漫着一股浓郁馥雅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不适的香味,相反的,那股馥雅芬芳的花香中夹杂着的淡淡的药香味,让人不由得觉得神清气爽。 “果真是百花露。” 凤贵妃微微颔首,头顶的凤凰展翅坠夜明珠的分心随着她的动作在额前微微摇摆着,在阳光的映衬下霎是好看。 “无忧公子出手,自然不会有凡品。” 楚靖清语气淡淡,却能很明显听出他字里行间的维护之意,尤其是他脸上带淡淡的笑容。虽然平日里他脸上的笑容也常年不去,但此刻的却明显多了几分真心。 凤贵妃面色微微凝沉,“清儿可知晓那无忧公子落榻何处?” “……”楚靖清摆摆手,沉默片刻,“我让云翔遣人护送,想来应是知晓,待回宫在细细询问便可。” “那无忧公子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风流倜傥,俊逸无双?”楚天舞双眸灿若星子,明若琉璃,那眉宇间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 楚靖清唇角浅扬,眉宇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到那少年身姿虽然略显单薄,可那慵懒的神色,随意的动作;一袭宛若白云的流纱雪缎长衫,只稍丝丝微风便随风翩跹;尤其是那隐隐透着中药味道的体香,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见状,楚天舞和凤贵妃不由得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多少年了。 自当年离开凤都前往灵山,她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他这样的表情了。 “看来清儿对那无忧公子甚是喜欢。” 凤贵妃点点头,抛开无忧公子这重身份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不说;那君无忧能让她的宝贝儿子(哥哥)如今展颜,那便是值得了。 楚靖清微微颔首,而后面色微红,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无忧是那宛若谪仙般的人物,母妃,您万万不可用那些俗事……” “行了,母妃知晓分寸的。” 凤贵妃止住他将要出口的话,只是有些事未必如她这傻儿子看到的那般简单。 今日城门口之事,若当真是巧合也就罢了,可若不是…… 他们便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至于楚靖清与君无忧之间的朋友之义,却无关乎其他,不是吗? 其实楚靖清当真傻吗? 只怕,未必。 他自然能看得清楚,那男子慵懒宛若谪仙,对自己虽然礼貌却更显疏离;可他在面对逍遥公子时,那关切的神态,随性的调侃,那么的自然而然,就连那训斥人的模样也都让人觉得无可挑剔,旁人就算穷尽一生,也学不来的。 白衫羽冠紫玉箫。 简单的搭配,却未有他能将那飘逸的白衫穿出那股懒散随性的味道。 楚靖清静静地阖上双目。 “哎……” 凤贵妃再次叹了口气,就算是那样略嫌颓废的神情,在她脸上却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让人更是不忍,“清儿、舞儿,入宫记得须事事谨慎,步步小心。” “知道了。”楚靖清淡淡的应声。 楚天舞却是抿着唇,沉默。 她早就知晓,自她及笄开始,凤贵妃为她挑选的所有人家都被宫内那位驳了回来,理由千奇百怪,结局却只有一个。 身为公主,十七岁尚未出嫁已经算得大龄。 初时,她还以为到底血脉相连,那人心中至少是有她的,所以才不忍将她匆匆的嫁了;可如今想来,到底是她痴了。能轻易相信别的女人,相信那般拙劣的演技,拙劣的陷害手法将母妃,连带着皇兄和自己都赶出皇宫、赶出凤都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她有什么父女之情。 联姻。 她薄唇微抿,眸色暗了暗,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就算是死,她也要抗争到底。 闭上眼深吸口气,凤贵妃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而后闭上双眼,距离入宫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必须好好养神,在那个处处是算计和阴谋的地方,她必须护好这一双儿女。 “停驾!” 随着公公那夹着嗓子的高喝声传来,凤贵妃睁开眼,楚靖清、楚天舞也顿时正色。 “娘娘,咱们该入宫了。” 锦笙领着锦书、锦瑟安好绣墩,而后搀扶着凤贵妃和楚天舞从左边下车,楚靖清则由品香搀扶着从右边下来。 “奴才高风参见贵妃娘娘千岁,二皇子千岁,公主千岁;皇上在慈宁宫中等着三位主子了,奴才已经备好了软轿,三位主子请。”高风立刻上前单膝跪地迎接道。 凤贵妃将双手掩在宽袖之下,一袭冰蓝色宫装罗裙,边缘处有条状的紫色云锦,上面绣着寓意吉祥的彩色缠绵的鸢尾;纵使赶路数月,整个人略嫌疲惫,可却丝毫压不下她那端庄高雅,雍容华贵。 “有劳高公公,可否容本宫耽误片刻,路途遥遥,形色匆匆,有些事是需好好安置的。”凤贵妃不卑不亢,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无比的威严。 “娘娘请便。” 高风不由得连连咋舌,果然这世家就算是败落教养出来的女儿到底不同。 想到之前,皇上提出要召这位在后宫独享圣恩十数载的凤贵妃娘娘回宫时,田贵妃娘娘还曾一度与皇上使小性子。他早年不过是下三等的小太监,没有那等荣幸得见这位真颜,如今见到,当真是凤凰与草鸡。 不说其他,这浑身的气度风华,便是连掌管后宫的庄和皇后娘娘也不遑多让的。 凤贵妃对着锦笙细细嘱咐几句之后,转头看向高风,“劳烦高公公,不知皇上将本宫一行安置何处?” “自……自然是凤落轩。”高风低头应声,而后转头对着早就侯在旁边的嬷嬷厉声呵斥,“还不快见过你们的主子。” “老奴兰馨、笺秋参见贵妃娘娘,奴婢兰馨是凤落轩的掌事嬷嬷。” “奴婢笺秋是大公主玉臻阁的掌事嬷嬷。” 凤贵妃微微颔首,不等他开口,高风已经俯下身径自道,“陛下已经为二皇子赐下府邸,按律成年皇子不能入住后宫的。” “嗯。”凤贵妃微微颔首,“既是如此,倒是本宫多虑了,走吧。” “……” 慈宁宫中。 萧太后懒懒地半躺在软榻上,皇帝楚擎天,皇后萧庄和,一左一右坐在旁边。 “凤贵妃娘娘到,大公主到,二皇子到。”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母后。” 凤贵妃领头,双手交握在右下方小腹处,微微福身,头上的凤凰展翅吐珠分心在额前微微摆动着,楚靖清、楚天舞两人紧随其后。 屋内的宫女、太监早已经跪了下去。 “行了,都免礼吧。” 萧太后见楚擎天双眸都愣怔地看着凤贵妃,眸中带着微微喜色,可在转头看到皇后萧庄和的面色时,却不由得有些担忧。 “凤儿这些年为国祈福,受累了。”萧太后淡淡地颔首。 如今的凤贵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得,只需她一两句夸赞便能敷衍过去的小女子了,她微微俯首,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臣妾为国祈福,为祖守灵,担不得辛苦二字。” “……”萧太后微微颔首。 楚擎天回过神来,看到凤贵妃那露在外面修长白皙,宛若凝滞般的脖颈不由得吞了吞唾沫,这么多年过去,岁月不饶人,可却好似对她格外偏爱,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还如当年那般靓丽,只是却多了一份成熟女儿所特有的韵味,他那灼热的视线让凤贵妃有些不太自然,她立在下方,楚擎天你自然看到她身后的楚靖清、楚天舞两人,“清儿和舞儿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这一晃都这么多年,凤妹妹咱们可都老了。”萧庄和这才淡淡地开口,唇角微微勾着,可惜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姐姐还是宛若当年妹妹临走时那般,哪里老了。”凤贵妃这话带着三分俏皮,却让萧太后和楚擎天都忍不住捂唇轻笑,“凤儿还是这般会说话。” “母后可不兴人家刚回来就欺负的。”凤贵妃捂着唇。 萧太后笑着摆摆手,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 “身子不适,怎地不好好歇着,若是为了凤儿误了母后凤体康健,那可就凤儿的不是了。”凤贵妃面上原本的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轻轻颦蹙的黛眉,“母后可传太医瞧过了?” 萧庄和嘴角带着讥诮,“凤妹妹初回凤都自是不知,母后这身子一向如此的,便是太医也无法。倒是本宫听闻凤妹妹福气弥天,在凤都北门入城时,见着了那无忧谷的少谷主,不知事情真假如何?” “皇后娘娘这消息可当真灵通。”凤贵妃瞧着楚擎天那顿时沉下来的面色,捂着唇,“是不是无忧谷的少主臣妾自是不知,只清儿他们年轻人胡乱交的朋友,清儿向来是个没架子的,朋友多些也实属平常。” 正文 第132章 宝珠密谋,紫笺初现 章节名:第132章 宝珠密谋,紫笺初现 萧庄和的唇角微微抽搐,眸色也渐渐变得幽深。 “凤儿说得是,年轻人自该交友天下,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点清儿做得很好。”楚擎天眼角挂着庄和皇后的眼神变得极不自然。 深居后宫的皇后娘娘,消息竟然比他这坐在高位的九五至尊更为灵通,这意味着什么? 楚擎天本就不是胸怀宽广之人,此刻心头起了怀疑的苗子。 凤贵妃低首垂眸,眼中尽是嘲讽之色,她故作愠色,转头对着楚靖清道,“你这孩子也当真是的,既然结识了无忧公子这般当世英豪俊杰,为何不与母妃道来。” “……”楚靖清嗫嗫嚅嚅,低下头,他扯了扯有些义愤填膺的楚天舞而后淡淡道,“母妃教训得是。儿臣不该妄自隐瞒,但无忧与儿臣不过一面之缘,并未有过深交,故而尚未谈起,请母妃责罚。” 他自然明白,母妃这番名为责难,实际上却是在父皇面前给他的能力添砖加瓦。身为在外放养数载的皇子,便是他再有才华,满腹经纶也未必能得到多大的重用。毕竟就算再蠢的人,汲汲经营五载,其根基也不是他这个放养皇子能比得了的。 相比之下,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但若是能与名满天下的无忧谷传人相交,那可就大不相同。 三国务必忌惮却无法对其出手的角色,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若晁凤能得到无忧谷的支持,哪怕只是丁点或者成药供给上面的优惠,也足够让他们受益不少。 “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清儿能与无忧相交,那是你们的缘分,清儿可要好好把握。”楚擎天心中顿时波涛汹涌,那澎湃激动,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晓。 无忧谷隐世多少年了。 如今无忧谷传人,还是传说中的少谷主在凤都出现,那是否意味着无忧谷坐落在晁凤国境内? 楚靖清与君无忧相交,他是不是也可以借着这层关系,然后再…… 凤贵妃雍容华贵却不失端庄的容颜微微变色,稍微柔和了些,“今儿你父皇替你求情便也罢了,日后可不许这般。” “儿臣明白。”楚靖清低着头。 “你皇祖母如今身体抱恙,卧床许久也未见分晓,若是可以清儿可否请无忧公子为你皇祖母诊治一番?”庄和皇后面带慈色,一番话更是处处为人考虑。 凤贵妃心陡然下沉,这萧庄和当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不成。 瞧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准。 可否请君无忧给太后诊治,这请来了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你楚靖清与君无忧是朋友;这若请不来嘛,那刚才那番交友满天下的话是否带有水分就未可知了,最起码在楚擎天这里已经大打折扣。 再说就算请来了,这番孝心也要算到她萧庄和的头上。 她什么没做,只磨了磨嘴皮子,竟打算将所有功劳都抢过去可能吗? “皇后娘娘说笑了,清儿说过与无忧公子不过一面之缘,浅谈之交……”凤贵妃张口想要反驳却被楚擎天揽过话头,“清儿,你母后说得是,若是可以请无忧公子入宫为你皇祖母诊治一番可好?” 凤贵妃气得全身直冒白烟,庄和皇后递给她一个胜利的眼神,不过是个被放养的贵妃,想跟她斗,哼! “……”凤贵妃深吸口气,“清儿,你尽力而为吧。” 楚靖清低着头,心中却很是苦涩。他不信那个人会不知道他与君无忧只在城门口那一面之缘而已,如今这般话分明是逼着他去与无忧攀谈结交,带着那样的目的,就连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更何况无忧那般谪仙般的人物。 庄和皇后是逼着他与无忧翻脸? 楚靖清深深地凝视着庄和皇后,虽然只是短短片刻,可是他却看到在庄和皇后那同样白皙的脖颈上带着一条红色的细线,精致的锁骨下方,有一叶浅紫色、宛若叶柄的东西。 他眸色暗了暗,脑中陡然浮现出年幼时的某个场景,那个东西……好像,突然他眼前一亮,再次细细打量,他眸中带着深深的嘲讽,嘴角微微勾了勾。 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庄和皇后不是想算计他吗?他就让她尝尝反被算计的滋味,就当是为母妃报仇了,哼! “父皇、母妃说得是,皇祖母身体抱恙在身,无忧公子身为无忧谷传人,又是名尽天下的神医,若能的他诊治,自是好的。”楚靖清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狠戾的光,“只儿臣与无忧不过一面之缘,若贸贸然提及唯恐触怒无忧,儿臣偶然得见母后有一宝物,若母后能舍得,儿臣执了此物前往拜访,想来无忧定不会拒绝。” 楚擎天顿时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庄和皇后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哦?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清儿,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庄和皇后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狠狠地敲击到心尖尖处般,难道他知道了她有那个东西? 不,不可能的,那个东西她连皇帝都瞒得死死的,他又怎么会知道。 楚擎天也点点头,神色严肃,“清儿,此事可不能乱开玩笑。” “……”凤贵妃深吸口气,低下头斜睨了楚靖清一眼,接到他递过来的眼神,微微愣怔而后回过神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既然他说了有,那就肯定有。 “皇后娘娘,清儿这孩子幼时虽然顽劣,可却从不妄言,这点皇上应是知晓的。”凤贵妃深吸口气,原本莹亮的双眸冷静下来时,带着沉寂的平和,古井无波。 萧太后摆摆手,“罢了。素闻无忧公子行医条件甚是苛刻,别说其他,他不愿意的就连他师父都未必能说得动他,清儿还是不要去了,哀家这身子,咳咳……” “清儿若当真不愿,直说了就是,难道父皇、母后还能为难你不成。”庄和皇后的语气带着嗔怪,手连连替萧太后轻轻拍背而后顺气道。 凤贵妃的腿站得有些酸软,不知上面那几位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在心中兀自思索着。 楚靖清却是微微笑着,“儿臣并未妄言,只是儿臣刚偶然见得母后脖颈间的配饰与无忧谷的紫笺甚是相似,若儿臣能手执紫笺过府拜访,无忧定没有拒绝的理由。” “……什么?皇后,你真的有紫笺?”楚惊天眸色暗了暗。 “这,楚靖清你胡说什么!”庄和皇后有些心虚,眼神有些飘忽,“难道你见过紫笺不成?” 轰 此事又像是皮球般,被踢了回来。 到底谁手上拥有紫笺,如今开来凤贵妃手上拥有的几率极大,不然楚靖清为何会认出紫笺来,她的紫笺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拿出来的。既然是楚靖清那个小兔崽子提出来的,那就让凤贵妃那个贱人出血好了。 想到这里,庄和皇后的眸色暗了暗,“凤妹妹若是有紫笺,不如拿出来,也算是为太后的凤体安康不是。” “……”凤贵妃眸色微暗,“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若是有紫笺这东西,定是老在就拿了出来,而不是遮遮掩掩的。别说是死物,就算是要臣妾的心头血做药引,臣妾也是二话不说的;这是为人媳,应有的孝心,皇后娘娘,您说是与不是。” 庄和皇后哂笑一声,表情讪讪的,“凤妹妹说得是。” “那母后可能将那东西交由儿臣一观?”楚靖清嘴角微微扬起,一如既往的淡笑,眉宇间亦尽是温润;若不是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整个人倒是与太子楚靖宇有四五分像。 庄和皇后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擎天却是眸色暗了暗,“清儿,不可无礼。” “父皇教训得是。只是儿臣早年在灵山曾邂逅一位老叟,他身上曾携带紫笺,儿臣有幸得观,却与母后脖颈间的配饰极像,儿臣这才斗胆由此请求,若母后觉得唐突,当儿臣这话未说便是。”楚靖清不卑不亢,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笑着,“便是没有紫笺,儿臣也会竭尽全力说服无忧为皇祖母诊治的。” 萧太后连连点头,身子虽然有些虚弱,却不妨碍她心中舒坦,“清儿这孩子,当真是为难你了。你有这孝心便罢,我楚家可没有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小辈。就算是无忧谷传人,那也不行。” “……” 楚擎天眸色暗了暗,转头看向庄和皇后,“皇后,就将那配饰交由清儿一观吧。” “臣……臣妾……”庄和皇后嗫嗫嚅嚅。 “只是配饰而已,莫非皇后娘娘担心清儿未见过奇珍珠宝,给娘娘贪墨了不成?”凤贵妃捂着唇轻声笑着,“娘娘放心,关于清儿的人品,这点臣妾还是能作担保的。” 楚擎天故作怒色,“凤儿这是胡说什么。” “凤妹妹当真说笑,不过是个项坠儿,清儿若是喜欢拿去就是,说什么贪墨不贪墨的,我楚家的皇子王孙岂会看上这等小东西,平白让奴才们看了笑话。”庄和皇后心中激烈的挣扎着,瞧着凤贵妃和楚靖清两人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们给撕碎般,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紫笺,尽管心中再不舍得,她此刻也不能当真让楚擎天瞧出来什么异样,故作大方地将项链从脖颈上解下,交给旁边的嬷嬷。 凤贵妃看着那项坠儿,当真是小巧玲珑,浅浅的紫色散发着浓郁的木香,雕刻成精致的果子模样,只是那从内里透出露在外面的梗有些奇特,上面竟然雕刻着一圈圈的东西,不过却更显得这东西的金贵。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尽管如此,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带着华贵而不失端庄的笑容,“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这千年紫檀雕的项坠儿臣妾可这是第一次见到呢。” “凤儿若是喜欢,母后那儿还有两块千年古檀,改明儿让内务府取了给你也刻两个就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怎地还这般孩子气。”萧太后摇摇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明白的,无论如何,只要清儿那孩子有这孝心,她就满足了。 对凤贵妃与庄和皇后之间汹涌的波涛,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感受不到。 如今这慈宁宫中,要说在后宫中摸滚打爬,她耍过的心计,玩过的手段可比她们更多,更狠。只是如今年老了,她不想再因为这些而坏了与儿孙之间的关系,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她们去吧。 “母后可当真偏心。”庄和皇后撅着嘴,“不过妹妹既然喜欢,姐姐也不夺人所好了。” 她看着楚靖清翻来覆去琢磨那项坠儿的模样,原本提着的心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还以为这楚靖清当真有多了不得呢,那枚紫笺她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而后更是请了能工巧匠将它藏在项坠儿当中。俗语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将紫笺那等珍贵的东西,夹在那枚并不怎么受她喜欢的项坠儿当中。 做完那件事情之后,那能工巧匠也被她灭口了,照理应该无人知晓才是。 她深吸口气,瞧着楚靖清握着项坠儿翻来覆去的模样,“清儿若是瞧够了,这项坠儿啊还得还给母后,毕竟是母后贴身的物什,若清儿喜欢,母后让内务府为你照着打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楚靖清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无尽的嘲讽之色。 楚擎天的面色却是不太好看,“清儿,还不快将项坠儿还给你母后。” “父皇难道当真就不好奇?”楚靖清抬起头来,眉宇间仍旧温润如玉,只是唇角的微笑不知为何,萧太后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诡异感。 楚擎天嚅了嚅唇,尚未来得及发话。 “吭哧” “清儿,你这是做什么?”凤贵妃急急拉着他的手。 “轰” 庄和皇后顿时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般,好似晴天霹雳。 “楚靖清!” 楚擎天厉声呵斥,萧太后看着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只是碍着他们到底初回宫中,不好太过严厉,可那眼神却分明支持楚擎天对他的责罚。 凤贵妃有些慌了,“清儿,快给你母后道歉。” “……” “父皇、皇祖母,母后莫怪。儿臣确定这项坠儿中间的扇叶,便是无忧谷难得一见的紫笺。”楚靖清边说着,手飞快地用力,左右手分别捏着那项坠儿的一侧,稍微用力,项坠儿裂成两片,中间紫色狭长的紫色树叶模样的东西飘落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众所周知,无忧谷紫笺乃千年紫檀雕刻所成,虽然呈叶状,可叶柄却是独特的三叶竹。” 楚擎天顿时腰身挺直,上身前倾,“清儿你这是何意?难道这个真的,真的是无忧谷的紫笺?” “确是。”楚靖清抬起头看着庄和皇后,“请母后息怒,儿臣弄坏了母后的项坠儿,请母后责罚。” “……” 庄和皇后嚅了嚅唇,她此刻还能在说什么。 “皇后大胆!” 楚擎天突然厉喝一声,“你竟然胆敢私藏紫笺,老实交代,这紫笺你到底从何而得?” “……” 庄和皇后咬着牙,脑中飞快地转动着,无论如何这事她绝不能轻易承认,一旦承认了,只怕自己在后宫原本就不高的地位会越发的尴尬,她面色陡然变得苍白,“陛下息怒,这,这臣妾也不知为何这项坠儿中竟然会夹着紫笺,若今日清儿不言,臣妾也只当这是枚普通的木雕项坠儿而已。陛下若是不信,可,可以问问宋翠,宋翠你说话啊。” 宋翠赶紧跪倒在地,“启,启禀皇上,这,这项坠儿的确是,是奴婢今儿才从娘娘的梳妆台中翻出来的,娘娘是冤枉的,陛下,您要明察啊。” “……” “陛下,想来皇后娘娘也不是故意的,紫笺这般珍贵的东西,若换了凤儿定是要用锦盒好好珍藏的,又怎么会简简单单藏在项坠儿间。”瞧够了庄和皇后狼狈求饶的模样,凤贵妃这才悠然站出来,“再说,若非皇后娘娘,这枚紫笺只怕要蒙尘了,不如让清儿取了紫笺去寻无忧公子,早日为母后诊治方是正道。” 楚擎天深吸口气,狠狠地瞪了庄和皇后一眼,“还是凤儿懂事,清儿这事就交给你了,尚不足半月便是朕的寿辰,倒是朕希望你们皇祖母能健健康康的出席。” “是,儿臣明白。”楚靖清俯下身。 “哎……” 萧太后深深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庄和皇后,她既是皇后,也是她的族侄女;当初是她一手将她捧上了皇后的位置,却没想到最后她竟然…… “母后,您信我,您信我。” 庄和皇后双眸含泪不断地摇着头,“我,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今儿凤儿你们也初回宫中,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安置,哀家也乏了,都退下吧。” 萧太后深吸口气,面色竟是说不出的颓废之感,她摆摆手。 “母后……”楚擎天嚅了嚅唇,还想再说什么。 萧太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天儿也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楚擎天低着头,眸色暗沉。 “臣妾告退。”凤贵妃也对着软榻上的人影福了福身。 …… 有间客栈二楼,丁香雅室内。 身着浅蓝色白色领边上衣,下配樱粉绣白色花纹的齐胸高腰襦裙的宝珠,头顶梳着双环髻,陪着两朵极为简单的珠花。若是有熟悉她的人在场定会非常诧异。三皇子府上受尽宠爱,向来对穿着甚是挑剔的宝珠郡主,竟然也会有这样简单的打扮。 因为那上下一套分明就是三皇子府上婢女的着装。 “江明珠你可要考虑好了,当初江兮浅那般对你,难道你就真的不恨?”熙宝珠神色凛冽,对面坐着的明珠,身着玉涡色滚雪细纱从裙摆处鲜翠欲滴的竹枝蔓延直至腰际,发丝用羊脂白玉的分心盘起,两边对称地插着两支碧金烧蓝蝴蝶步摇,之前略嫌单薄的身子竟然也隐隐有了圆润之态,若非那熟悉的面容,只怕任谁都认不出,这还是江嘉鼎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 明珠低着头,粉色红唇微微抿紧,“郡主说笑了。家姐处处为明珠着想,如今的明珠过得很安然。以明珠的身份能为侯爷平妻已是莫大恩荣,明珠此生便不作他想。” “……你!”熙宝珠面色泛着怒气,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想了想又生生忍住,深吸口气,“本郡主再问你一次,江明珠,你当真不与本郡主合作?” 明珠低下头,“只怕有负郡主美意了。” “愚蠢!”熙宝珠险些没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她咬牙切齿,“你以为江兮浅是为了你好?哼,她倒是好算计,让你们母女二人为她办事,好处都落她身上了,亏得你们二人还当她做救世主般。” 明珠只觉得心头堵堵的,眸色渐渐黯然;对江兮浅,若说不恨,那怎么可能。只是有些话,有些事,她自己明白就好,无须与旁人道来,“郡主,明珠还要赶回去伺候侯爷,就不多奉陪了,告退。” “明珠表妹何必急着走。” 大门刚打开,她还未来得及迈出大门,突然从雅室的内间传来一个凌厉清脆的女声。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对那人口中称呼的好奇,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而已,转过头,在见到那人时,瞳孔微微缩了缩,“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位名唤江如丹,算起来应该是你本家小叔的女儿,比你大些,应为堂姐才是。”熙宝珠对着江如丹笑了笑。 江明珠眼中划过一闪而逝的诧异,他可从未听说过江嘉鼎还有什么兄弟姐妹,这堂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宝珠郡主为了脱自己下水特地找来的? 在看到明珠时,江如丹心中波涛汹涌,凭什么她不过是个下贱通房丫鬟生的贱女都能嫁给宁青候当平妻,而她却只能被田国舅糟蹋,这也就罢了。那田国舅根本就不是人,在床上最爱将人虐得遍体凌伤,此刻她不说,这屋子里谁能知道她那雍容华贵的衣衫覆盖下,竟然没有半寸完好的肌肤。 “……” “原来是本家堂姐,明珠这厢有礼了。”明珠微微福身,就算不是,可对面坐着的郡主眼神下,她不得不先低头。 “明珠,听说你也是被江兮浅塞到宁青候府的?”江如丹大喇喇地坐下,而后单刀直入主题。 明珠蹙了蹙眉头,“不知丹堂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江如丹突然撩起宽袖,露出那原本虽然算不上白皙却光滑的小臂上,横七竖八的鞭痕,烙印。 嘶 明珠只觉得脊背发凉。 熙宝珠满意地笑笑,“你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明珠此刻只觉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来赴这宝珠郡主的宴会,难道她也要这样逼自己就范吗? 经过一劫,明珠大彻大悟。 纵使她是江嘉鼎的女儿,他为相时,她尚且只能挂着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名头;他一朝被贬,她能在宁青候府稳坐平妻的位置,是因为谁? 不甘,她有。 对江兮浅的恨,她有。 但她却明白,当初江兮浅分明可以做得更狠、更绝,但她没有。所以她也不能,宁青兰海对她也还算不错,而江兮浅也答应了将她娘和弟弟送走,让他们从此可以脱离江府的水深火热,有这些就够了。 经历这些许多之后,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义愤填膺上江府寻亲的明珠了。 熙宝珠冷冷地看着她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的神色,“本郡主告诉你……” “郡主,还是由民女告诉她好了。”江如丹低首垂眸,掩饰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和翻涌的怒意,凭什么她一个贱女人生的都能比她过得好,肯定是江兮浅,江兮浅那个贱人知道爷爷要将她们指给三皇子,她见不得她们过得比她好,所以才会让她被那田国舅活生生糟蹋了。 哼。 熙宝珠倒是对她多看了两眼,心中划过一丝冷凝,江兮浅别怪她,要怪就怪她不该跟她熙宝珠抢男人。 “明珠妹妹是吧。”江如丹坐在明珠隔壁的座位上,嘴角轻轻扬起,可那笑容却怎么都显得有些诡异,“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姐姐,居然为了独占三皇子,将我生生推给田国舅糟蹋,你看看这些……还有这些……你当真以为她将你送到宁青候府上是为你好吗?” “爷爷原本将我与妹妹当做媵妾送予三皇子,可她害怕我们得宠,竟然设计我爹欠下千金坊巨债,你当真以为她那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会真心对你好吗?” “她不过是在利用你!” 江如丹身上的气势鼎盛,明珠不由得侧着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以为你这平妻的位置就能坐得稳了又如何?”江如丹面容冷冷的,“她可是圣旨钦赐三皇子的正妃呢,一个闲散侯爷,一个是皇家子弟,她借着你拉拢了宁青兰海,又接着我拉拢田国舅,你难道就真的甘心给她当一辈子的棋子?” 明珠的心有那么刹那的动摇。 对江兮浅她从最初的艳羡,到后来的憎恨,到现在的平和以对。 旁人只道她心境平和了,可却只有她自己知晓,她只是将那浓烈到发苦的恨意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如今江如丹的话那那层深埋的,又掀起了一角。 “放肆!” 熙宝珠陡然发火,让江如丹和明珠都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郡主,您……”江如丹嗫嗫嚅嚅。 “就凭她区区五品翰林院的侍读的嫡女也妄想做寒哥哥的正妃,妄想!”熙宝珠选择性忽视了圣旨赐婚四个字而是将重点落在了后面。 江如丹低下头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贵为郡主为何偏偏要替她这么个一没钱,二没权的人出头,原来却是为了男人。 呵呵…… “郡主说的是,您与三皇子青梅竹马,那江兮浅的确是妄想。”江如丹赶紧安抚着,还递给明珠一个眼色。 明珠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却是微微笑着,“三皇子对宝珠郡主情意深重,并非常人能及。” 呆在宁青候府不过月余,可她已经学会了在怎样的人面前应该说怎样的话。 既然江如丹说了是圣旨赐婚,那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岂容的她们在这里讨论什么配不配,妄想不妄想的问题。 若当真要说妄想的,只怕是这位郡主罢了。 将心头翻涌的苦涩和恨意拍回小黑屋内,明珠深吸口气,“郡主与丹堂姐若是没有其他要事,就请恕明珠先告退了。” “……” 原本还在愣怔中的两人顿时愣住。 “江明珠,你敢!”熙宝珠厉声呵斥。 “郡主大人与家姐之间的恩怨,明珠自认没有资格过问,家姐对明珠很好,劳郡主费心了。”明珠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想法。 熙宝珠和江兮浅,这两个人。 她如今谁也不帮,那江兮浅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她对她娘的救命之恩做出最大的回报了。 屋内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明珠带着贴身侍婢离开的背影。 “砰” 良久,熙宝珠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到桌子上,咬牙切齿,“可恶。” “郡主息怒。如丹尚有另外一计。”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以她现在残花败柳的身子,再想嫁入什么王公贵族家已经是不可能了。尤其是田国舅明显对她的身子意犹未尽,她现在求的是活着,活着逃出田国舅的魔爪。 “哦?”熙宝珠声音骤然沉了下去。 “但民女有一个条件。”江如丹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其实宝珠郡主也应该很乐意见到才是,那江兮浅将我们一家赶出江府,等于亲手将我送入田国舅的魔爪,我便要她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千人枕,万人骑。 外人传言田国舅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可他的可怕之处又岂在于这些,她现在才算是知晓,那田国舅简直就是个畜生,他……他竟然喜欢,喜欢让手底下那些人看着他玩儿,自己玩儿够了不说,还让他们一起玩儿。 她刚被掳去的那日。 本以为她爹会带着人来救她,她本以为自己顶多是被关起来,不掉皮不掉肉的打骂几句而已,却不想……不想既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且不是一人,是七人。 整整七个人轮流欺负了她整夜。 她休息了好几日才勉强能下床,如今站在这里她都觉得那处疼痛非常。 凭什么她就要承受那样的屈辱和痛苦,她江兮浅就能顶着三皇子未来准皇妃的名头,高高在上。若是她独身一人自是没有这个能力,可如今不一样……多了一个在三皇子府受尽恩宠的宝珠郡主,她定也要那江兮浅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熙宝珠双眸微微眯着,“好,这个条件,本郡主应了,说说你的计策吧。” “……”江如丹压低了嗓音俯身到熙宝珠的耳畔,薄唇张张合合。 熙宝珠的面色先是微微沉了下去,而后双眸骤然放出两道精光,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点点头。 “宝珠郡主以为如何?” 江如丹坐下抿了口茶,她眼底那浓浓的狠戾和恨意却未散去分毫。 “很好。” 熙宝珠嘴角微微勾着,“本郡主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头脑。” “郡主谬赞了。”江如丹笑道。 “只是若这个计划在加上一人就完美了。”熙宝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若说道对江兮浅的恨意,那个人比之她们,绝对只多不少。 “谁?”江如丹眸色暗了暗。 熙宝珠唇角微微勾起,“季巧巧!” * 江府,汐院内。 清扬单膝跪地,恭敬地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这江如丹的手段倒是不错。”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主上。”清扬抿了抿唇,“对那几人主上打算如何?” “如何?” 江兮浅淡淡地出声开口反问,“最近这日子过得极是无聊,权当乐子罢了。” 那宝珠郡主竟然能顺着江家这条线找上国舅府,甚至顺利拉江如丹入伙,这人可绝对不仅仅是宠妃认下的民间郡主那么简单。只是不知她潜伏在三皇子府上到底有什么用意了。 若仅仅只是为了楚靖寒,那倒还好说。 可若是为了其他的…… 她在心中兀自思索着,“明珠回绝了她们?” “是,咱们的暗子传来,明珠如今被抬为了宁青候的平妻,虽然不怎么受宠但到底占着个妻字,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清扬斟酌着用词,如今的明珠这日子过得可是比在江府时不知滋润了多少倍。 江兮浅微微颔首,“还算是识趣的,找个日子把明柳和明珍送走吧。” 竹园,就算只是借给他们暂住,她都觉得别扭。 不管如何那明柳曾经深深伤害过季巧萱,就算她最后站出来指证季巧巧,指证江嘉鼎的恶行,可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曾对季巧萱的伤害。锦蓉双城,如今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就送到锦城吧。”她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记得到时候给明珠送个口信儿过去。” “是。”清扬颔首。 明柳的选择无疑十分非常的明智,当初在威远侯府的婚宴上,如果她没有出现,没有说出那些事情,或许江嘉鼎最后会放她一马,也或许她早就已经是白骨一副。 “季巧巧那边有什么动静?”想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致。 “因着上次媚娘流产之后又自请离开之事,威远侯府所有人对季巧巧是恨到了骨子里;尤其是那季巧巧体内的母蛊曝光之后,她算是百口莫辩,已经被关进了冷院。”清扬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不咸不淡。 江兮浅瘪瘪嘴,“就只是被关入冷院?” 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她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成功将季巧巧体内的母蛊引出来,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却不成想……难道威远侯府的那些人都是寺庙里恭迎的活佛不成? 清扬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主上,那季巧巧就算有千般不是,但太后曾开金口饶她一名。” “……”江兮浅抿着唇,这点她自然是知晓的,“派人严密监视季巧巧,本小姐不信她会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 蜮蛊拥有强大的治愈功效,她当初费尽心思才让那她在齐忠祥、姚琉璃和齐浩远的面露出那等不堪的一面。蛊王尸身所调制的药粉,她眸色暗了暗。 清扬抿了抿唇,“主上料事如神。那熙宝珠与江如丹之事,其中隐隐透着季巧巧的影子,不过暗子不太确定。” “嗯?” 原本神色慵懒的江兮浅顿时正色,“她怎么说的?” “季巧巧的冷院中近日老有神秘黑衣人出没,她不敢靠得太紧,但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那院内凄厉哀怨的痛呼声。”这点清扬想了许久都没想通,原本在没调查清楚前,他是不打算呈报这消息的。不过既然主上问起,索性一起说了吧,说不定主上能从其中发现些什么端倪也未可知。 端倪。 江兮浅的确发现了一些,她眸色暗了暗,“神秘黑衣人?” “是。”清扬低着头,“听暗子描述,那黑衣人每日约莫子时左右出现,寅时时分离开。” 难道是他? 江兮浅思绪飘忽,眼神闪烁,南疆鬼草婆? 可如果当真是南疆鬼草婆,他没有道理不来找她寻仇才是。 季巧巧就算不知道自己是害她被蜮蛊反噬的罪魁祸首,但当初在婚宴上她的所作所为,依季巧巧的性子,绝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才是。 那……到底是谁。 “让暗子小心监视着,注意别暴露了自己。”江兮浅双眸微微眯起,单手搁在软榻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摩挲着下巴,身上那宽松的袍子顺着力道往下,露出一截白皙宛若白玉般的皓腕;“你先退下吧。” 清扬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是,属下告退。” 心儿:作死的人出现鸟,所以…… 正文 第133章 皇家之人,皆不可信 章节名:第133章 皇家之人,皆不可信 素衣、素心立在距离睡房门口五步远处,神色恭谨地望着那紧闭的睡房大门。 少……小姐并未交付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早就知晓;只是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却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的悲戚。 “素衣,小姐她……”素心嚅了嚅唇,而后轻叹口气。 素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初来,小姐让我们知道的,我们听着;不让我们知道的,只装作不知即可。” “嗯。”素心勉强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心头的哀伤却仍旧盘旋不去。 素衣摇摇头,远远地瞧着那汐院大门口处,由远及近的身影,她推了推素心,而后深吸口气,神色自然低应了上去,“翠柳,红梅两位姐姐,今儿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也是巧了,在院外碰上。”红梅微微笑着,转头对着翠柳,“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翠柳也回以淡淡的笑意。 “两位姐姐这是……”素衣仍旧带着笑意。 知晓自家主上定是屋内有事,她也不矫情,从宽袖中掏出一本朱红色的请帖,“凤贵妃回宫,皇上特地下令给她办的接风宴,小姐也是要出席的。” “当真是不巧,小姐今儿身子略有些疲累,这不现在还躺着呢。”素衣声音平缓,进退有素。 红梅微微颔首,“那这请柬就交给素衣姑娘了,记得让小姐好好准备准备。” “这是自然。”素衣轻笑着。 “既是如此,那姐姐就先告辞了,夫人那里张妈妈一人怕是忙不过来的。”红梅对两人微微颔首示意,只是那视线在与翠柳交错的刹那,发出只有彼此能看懂的暗号。 翠柳眉宇微微上挑,“红梅姐姐就是贵人事忙,你还是先回去照顾夫人吧,没得小姐若是知晓,定会生气的。” “翠柳姐姐说得是,红梅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素衣淡笑着,“翠柳姐姐这般形色匆匆,不知又是为何?” 翠柳摆摆手,“小姐既然身子疲累,这事不说也罢。” “素心,让她们都进来吧。” 江兮浅那清浅淡然的声音骤然从屋内传出,院内凉亭处的两人先是一顿,看到素心迎上来的神情,她们明白自己刚才绝不是幻听了。 想想也是,小姐虽然年少,可内力修为却是他们这辈最强的,她们自以为小声的嘀咕,在小姐耳中与敲锣打鼓又有何异。 素心快走两步,对着素衣和翠柳两人微微福身,“小姐传唤,我们快走吧。” “翠柳姐姐,请。”素衣对翠柳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自己拉着素心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如今她们的身份只是江府汐院的普通婢女,该有的尊卑礼仪是必须有的。不管往日的翠柳如何,单看如今她身为绿园的掌事嬷嬷,她们的身份就低她一层。 “奴婢见过小姐。”翠柳恭敬地俯身。 江兮浅慵懒地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托腮,望着翠柳,“嗯,可是有事?” “和园的江张氏,去了。”翠柳深吸口气。 “哦?”江兮浅语气平淡,轻轻浅浅的,眉宇间带着浅笑,那江张氏的生命力倒是比她预计的更强,虽然其中有千年雪参之功效,但那老大夫也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去了就去了,左右如今江嘉金不是也被他们救了回来,让人客居江府已是极限,难不成还要我们给她披麻戴孝不成?” 素衣赶紧上前两步,“小姐,此话不可乱说。凤贵妃回宫,皇上下令凤都整城尽欢,那江张氏在这个点去了……若当真大肆操办,只怕让他人握住了把柄。” “倒是这么个理儿。”江兮浅语气浅淡,“将此事报去主院让江嘉鼎自己拿捏吧,左右如今本小姐可不掌管中馈。”她只需要过得舒适自在,护着她想要护着的人,也就罢了。 素衣颔首,“刚夫人身边的红梅姐姐过来,说是让小姐明日陪夫人出席凤贵妃的接风宴。” 话音未落,她将怀中红梅送来的请柬双手平举,恭敬地撑过去。 江兮浅接过来,懒懒地翻了翻,嘴角微微嘟着,“当真是麻烦。” 看来皇帝对凤贵妃的感情果然非同一般;若是旁人回宫,这接风宴由皇后主持已是天大的荣幸,这凤贵妃的接风宴竟然由皇帝亲手操办,虽然不乏大公主和二皇子之故,但对凤贵妃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荣。 她没有看错人。 “奴婢先告退了。”翠柳见江兮浅对她使了个颜色,立刻会意。 素心沏了热茶递过来,“小姐刚醒,喝杯茶提提神吧。” “先搁着吧。”她此刻可是精神得很,摆摆手,打发了两人出去,自个儿却患上一套简单轻便的劲装,略微在脸上勾勒几笔,原本那绝美的容颜瞬间化身清秀有余的邻家姑娘。 等她再次现身,已至楼外楼处。 “这般急着找我,是为何事?”江兮浅面色严肃,眉宇间微微蹙起,带着浅浅的愁思。 “宫内传来消息,紫笺出现了。”银面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清冷,却带着浓郁的担忧。 “哦?”江兮浅轻轻咬着嘴唇,双眼微微眯着,“想不到那个东西尚未出现,紫笺竟然先现世了;那紫笺现在在谁手上?” “二皇子、楚靖清。”银面冷冷地吐出两个称呼,却是同一个人。 “是他?”江兮浅语气带着微微诧异,那个用温润做面具,却倍显疏离的男子。 银面点点头,那袭飘逸的银色长衫,宽袖边缘处用黑色蚕丝绸缎沟边,上面绣着精致秀雅的图案。他一般只有在楼里不出去时,才会做这样的打扮。 “听闻,那紫笺原本在皇后萧庄和的手里,却被二皇子巧计暴露出来;打算用紫笺请你为太后诊治。” 江兮浅双眸顿时泛着精光,紫笺举世不过七枚;就连她也只在无忧谷历代的记载中见过;表面上它只是千年紫檀雕刻的,无忧谷见之必须出诊的信物;但唯有他们无忧谷主这一脉相承的人知晓,紫笺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是无上的尊崇和荣耀。 世人愚昧无知,当年无忧谷被围,先祖将七枚紫笺散布给前来增援的各大势力首脑,如今百余年过去,无忧谷历任谷主一直致力于重新集齐紫笺,却终不可得。 比起无梦想要的那个东西,紫笺虽然稍逊一筹,但她却是志在必得。 只是萧太后的病症…… 对于避开蛊毒,她不过浪费一颗七彩药散揉制的药丸;可要想将那已经进入人体的蛊毒除去,她却是莫可奈何。猛然她想到了楚靖寒,他…… 既然她能将南疆的驭蛊秘术交给她,是否代表着他对此道的精通? 她独自揣摩数日,却终究只看懂了些许浅薄的知识。那时她才知,为何这驭蛊之术,必然是代代相传,因为没有师长的引领,就算得到了驭蛊秘术,也不过是卷无用的羊皮,仅此而已。 可是,当初她与四公主曾有过交易。 太后宿疾,蛊毒无解。 若是楚靖清真的用紫笺逼她出手,她又当如何。 虽然她可以用逍遥公子和无忧公子两个身份忽悠楚天晴,可她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既然拿人好处,应下的事就万没有不做的道理。 “主上,主上……” 银面清冷略带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兮浅回过神来,“嗯,此事我会处理,可还有其他?” “……”银面陡然噤声,她知道了,她当真知道了?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银面心中的腹诽,她眸色暗了暗,“威远侯府的冷院近来有疑似南疆鬼草婆的人出没,暗子们的修为终究太差,我不太放心,你挑个时间亲自去一趟吧。去之前记得服下这药丸。”话音落地,她将宽袖中早就准备好的玉瓶抬手搁到身旁的茶案上。 “是!”银面恭敬地应声,“那宝珠郡主和江如丹那边?” “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江兮浅眸色微变,原本漆黑的眸子有那么刹那泛着深紫的光芒。银面飞快地低下头,许是他看岔了,“属下明白。” * 与江如丹密谋之后,将她送走。 熙宝珠坐在丁香雅室中,独自一人,眉宇间尽是阴鸷狠戾,哼。 不过是个贱民的女儿,被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也妄想成为寒哥哥的女人,呸。她轻啐一口,江家果然都是贱人,江兮浅是,江如丹更是。 不过看在她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上,先饶她一命。 她深吸口气,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然不早。 该回府了。 含香被她逼着与她兑换身份,好不容易才求了侧门的王婆子让她出来,若是回去晚了让寒哥哥知晓,她近日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只是朱雀尊使那边还没有消息,距离她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身为凤都唯一的民间郡主,又深受三皇子宠爱,熙宝珠可谓大名鼎鼎,凤都稍微有名气的人谁不认识。深怕被人认出来,她走出有间客栈,始终低着头。 突然面前出现一条横着的手臂。 熙宝珠顿觉心里“咯噔”一声,往左边脚步轻挪,可那手臂也随之往左;她往右,那条手臂也往右。 “……你到底……”她猛然抬起头,在看到面前之人时,抿着唇,“参见……” “嘘!”对面那虽然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钗少妇模样的人将纤细圆润的食指放在唇间,指了指旁边一家不太华丽却非常整洁的小店。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要了靠窗的包房。 那少妇模样的女子让婢女守在门外,熙宝珠心里有些疑惑,“宝珠参见太子妃。” “是不是很好奇,本宫为何会认出你来?”宋珏云挺着小腹,已然五月有余的身子,瞧着像带了颗球在身上般。 依太子对她的紧张程度,竟然会放任她带着两名丫鬟出府? 熙宝珠心里是很好奇,可是却也明白,宋珏云是什么身份,她区区郡主,自是没有资格质问的,只低着头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很聪明。”宋珏云眸色暗了暗,“起身吧,坐!” “谢太子妃。”熙宝珠恭敬地再次俯首之后这才起身,却不敢当真大喇喇地坐下,只半个屁股挨着椅子,端正身子的模样,低着头。 宋珏云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上下打量着熙宝珠,“瞧着你这身段容颜,依三皇弟对你的喜爱,当真是三皇妃的最佳人选;只是不知父皇他老人家独独看重了那没身份、没地位的江家小姐。” “……”熙宝珠有些疑惑,她抬起头,“宝珠愚钝,不知太子妃……” “呵呵,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宋珏云嘴角微微扬着,“本宫知晓你对三皇弟的喜爱,那皇妃之位被江兮浅霸占了,你定是不甘心的吧,听闻三皇弟已经替你求了下嫁安国公公子的圣旨,该这两日就要下来了,你难道真的就甘心?” 熙宝珠心中波涛汹涌,可面上却未表现出半分,只淡淡道,“身在皇家,婚事向来身不由己,又有何甘不甘心之说;圣旨赐婚那也是陛下厚爱了。” 宋珏云脸上那原本信心满满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看来本宫与郡主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就此告辞。”她堂堂太子妃这般放低姿态,既然这熙宝珠没有诚意,就让她去感受感受安国公公子的厉害吧。 “……太子妃,留步。”熙宝珠在心中纠结许久,虽然不知道宋珏云寻她到底何事,但若能真的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寒哥哥,她也愿意冒一次险。 毕竟太子与寒哥哥之间,算起来并不是同一阵营,她这么做相当于将自己与太子拉到了同一条船上,若是日后让寒哥哥知晓…… 不,他不会知道的。 宋珏云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脚步却不停下。 “太子妃,是宝珠的错,求求你帮帮宝珠,宝珠不想嫁。”熙宝珠深吸口气咬着牙。 “砰” 屋内只听见一声闷响,而后她双膝跪地。 宋珏云这才勉强地退回来,指使环儿关上大门,转身看着熙宝珠,双手在空中虚扶一下,“宝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哎……” “太子妃。”熙宝珠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宋珏云身上的气势倨傲,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站着的熙宝珠,“本宫以为你当真甘愿嫁入安国公府。” “……我,我。”熙宝珠嗫嗫嚅嚅,深吸口气。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这太子妃来寻自己,只怕也是为了利用;既然如此,她们互相利用而已,“太子妃想要宝珠做什么?” “呵呵。”看来脑子还不算太笨,宋珏云低下头,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自舌尖漫开,就如她此刻的心情般,“本宫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本宫找你合作,却并非非你不可,你可明白?” 熙宝珠低着头,“宝珠明白。” “那你听好了,本宫要你……”宋珏云眉宇间尽是狠戾,俯身在熙宝珠耳畔说了些什么;熙宝珠的眼睛越来越亮,她点点头,原本很是气馁的嘴角也微微翘着。 “如何?”宋珏云挑眉看着她,“本宫只需要你一句话。” 熙宝珠点头,“好!不过事成之后,我要太子为了求来赐婚的圣旨,我要寒哥哥正妃的位置。” “好!”宋珏云点头笑笑,“其实本宫也觉得比起江兮浅,你更适合成为三皇弟的皇妃,抛开身份不谈,你与三皇弟青梅竹马,这打小的情分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呵呵,太子妃与太子不也鹣鲽情深。”这样的吹捧,熙宝珠听得多了。 宋珏云淡笑着,左手翻腕撑着后腰,“罢了,本宫也乏了,就先回了;明日,凤贵妃接风宴,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宝珠明白。”熙宝珠颔首,这件事情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只要成功,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呆在寒哥哥的身边,成为他的女人了,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却忽略了宋珏云临走前,那眼底深深的嘲讽。 * 凤贵妃回宫,整个凤都举城欢腾。 “浅浅,记得入宫后跟在娘身边,不管那些人说什么,问什么都让娘来就好。”季巧萱很是担忧。 江府出行的马车已经让江兮浅连夜派人改造得非常舒适,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榻,小香几固定中间,上面摆放着各色小食;外表虽然没有变化,可内里却极尽奢侈。 季巧萱刚上车时,微微愣了下,看着江兮浅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江兮浅以担忧她腹中胎儿为由应付了过去。 今儿江兮浅身着浅兰色软烟罗金丝勾边撒花裙,头戴紫晶嵌金丝烧蓝玉分心,绝美的小脸不施粉黛却显得异常的绝美,楚楚动人;她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抬头看着季巧萱,“娘这话自我们出门到现在您已经说了三遍了。” “哦!”季巧萱低着头。 就算她再愚昧,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也不是白坐的。正所谓踩低捧高,在这个圈子里,更是如此。曾经她是当朝相丞的夫人,高高在上。如今江嘉鼎被贬,她也不是当初的一品诰命,凤贵妃为何会邀请她,她不知,但她却心知肚明,此去定少不了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流言嘲讽。 她是已经见惯了,可却担忧江兮浅年轻气盛,若是做出点什么来,只怕是……哎! 江兮浅抿了抿唇,“娘,女儿知晓分寸的。” “嗯。”季巧萱嚅了嚅唇,此刻她就算再担忧也无济于事,只能点点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车刚到宫门口,便停了下来。 江兮浅从马车上下来,旁边已经密密麻麻地听着不少各色马车。 “唷,这不是咱们的丞相夫人嘛,瞧着这肚子该有三四月了吧。” 季巧萱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她紧紧地握着江兮浅的手,微微笑着,“原来是王夫人。” “王姐姐,你这消息可就不灵通了。江嘉鼎早就不是什么丞相了,如今甚至连男人……都不是呢。” 江兮浅咬着牙,面色冷凝。 季巧萱的身子略微颤抖了下,虽然知晓这是事实,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素闻赵大人原配温柔贤惠,德才兼备,想必这位尖酸刻薄的定不是那位名满凤都的柔夫人,应该是宋家小妾生的赵家小妾吧。”江兮浅语气不咸不淡,古井无波,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变化。 王夫人看了江兮浅两眼,嘴唇张了张;不知道她身后的女子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面色大变,只匆匆道了句告辞,然后离开。 赵宋氏却是个小气的,她好不容易才解决了正头娘子,费尽心思才爬到继室的位置上,最讨厌的便是人们拿她的出身说事,“江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 “咚” 原本宽敞诺大的宫门内的宽敞空地上,人越来越多,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肆意谈笑着。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女子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哼声。 “臣妇参见三皇子殿下。” 众人微愣,季巧萱首先回过神来,微微福身。 “江夫人快快请起。” 楚靖寒哪里敢让她行礼,赶紧在空中虚扶一下,江兮浅也拉着季巧萱的手,“娘无妨的,您身子不适,想来三皇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兮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楚靖寒淡淡笑着。 “谁,谁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夫人,本夫人要……”赵宋氏从地上爬起来,头上横竖插着各色钗环,明晃晃的,原本倒也无妨,只是因为那一摔。钗环脆弱的,流苏已经乱作一团,发髻也松松垮垮的,身上也沾染了尘土,再加上她那泼妇状的模样,让周围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 她嚣张地,险些蹦起来,指着季巧萱,在看到楚靖寒时,后面的话不由得又咽了回去。 “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赵夫人想要做什么,嗯?” 楚靖寒浑身散发的寒气让人望而却步,那冷凝的嗓音更是让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后退几步,“大胆贱妇,见本宫不仅不行礼问安,还敢在宫门口处公然行凶,其行恶毒,其心可诛;来人呐,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没,没,臣妇参见三皇子殿下;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啊。” 赵宋氏赶紧跪倒在地,眼泪横流冲刷掉脸上的脂粉,脸上白一团、红一团的,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哼!”楚靖寒转头看着江兮浅,将决定权交给她。 江兮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倒是赵诗茵是个聪明的,赶紧拉着她兄长赵宇瑞走过来,“参见三皇子殿下,还请三皇子殿下看在凤贵妃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绕过继母这一次。” “哼!”楚靖寒见江兮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才轻哼一声,“此次就作罢了;还不带着她回去,以后所有的宫宴都不许她再参加。” 赵宋氏心底发寒,这,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所有的宫宴都不准参加,她怎么跟其他贵妇结交? 再深的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若是她当真被禁止参加所有的宫宴,只怕这继室的位置很快就要换人了,她是真的怕了,挣扎着,扑向楚靖寒,“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臣妇知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臣妇这一次吧。” “哼” 楚靖寒转身,像是没听到般。 赵诗茵对着江兮浅温和地笑笑,江兮浅也微微颔首示意。 看得出来,赵诗茵兄妹两人对这个继母的感情只怕也没好到哪儿去,为她求情不过是行事所迫,想想就算是楚靖寒不松口,他们也未必会继续强求,只要做出这个姿态,成与不成,就算回到府中,他们父亲也不能怪罪他们了不是吗? 纵使如此,江兮浅也不后悔。 “三皇子是来找浅浅的吧。”季巧萱仍旧笑得一脸柔和,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般。 楚靖寒看着江兮浅,那向来冷若冰霜的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待会儿我在御花园等你。” 江兮浅低下头故作娇羞状,事实上却是捕捉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众人,而后对着楚靖寒秘法传音。 楚靖寒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宴会快开始了,众位夫人,请吧。” “恭送三皇子殿下。”众位夫人都齐齐福身。 起身看到那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要以为百姓传言三皇子看上你了就当真是看上你了。” “我才不信陛下会下旨将她赐给三皇子做正妃呢。” “就算三皇子有龙阳之好,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就是!” “就算三皇子要取妃,起码也要向我们郡主这般的。” “郡主和三皇子那可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分可不是什么人都羡慕得来的。” “……” 楚靖寒前脚刚走,熙宝珠后脚就出现在宫门口处,一群早就对江兮浅羡慕嫉妒恨的女子瞬间围了上去。 圣旨赐婚之事,因着楚靖寒之故,并未大肆宣扬;凤都中虽然流传甚广,但那些人也都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她们的父辈、兄长那可都是朝廷中人,连她们都不知晓的消息,那些贱民知道什么。 区区五品翰林院侍读的女儿,还有那那样声名狼藉的姐姐,竟然也敢妄想攀上皇家,可当真是…… “浅浅……”季巧萱面带担忧。 江兮浅摇摇头,嘴角微微勾着,扬起浅浅的笑容,她薄唇张张合合间,清脆的声音潺潺,“娘,我们走吧。” …… 快至御花园时。 身着粉色齐胸高腰襦裙、端着托盘的宫女突然直勾勾地朝着季巧萱扑来,江兮浅心里突的一下,顾不上其他,飞快地将季巧萱往红梅怀中一带,而后将她们快速推开,那宫女手上的托盘飞出,菜汁溅了她一身。 “啊” 原本愣怔的人群中,顿时惊叫出声。 江兮浅双眸微微暗色,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笑得花枝灿烂的熙宝珠,还有那面带审视、看好戏般的其他达官贵女,她低下头。 “浅浅,浅浅你没事吧?”季巧萱被张妈妈和红梅两人联手保了下来,待她稍微回神立刻着急地跑过来。 “娘,我没事。”江兮浅心情阴郁,摆摆手。 那名宫女早就已经跪倒地上,“江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放人家一马吧。” “就是!” “嘘,快别说了。” 在江兮浅踏进御花园的那一刻,楚靖寒就已经发现了,他努力地摆脱上前寒暄的众人,想要飞奔过去就看到那一幕,他双目迸裂,可距离太远,让他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惊魂未定。 “呵呵。”宋珏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站在她身旁的宋珏雨总觉得,自家姐姐有哪里不一样了,“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宋珏云笑得很是开心,“走,跟姐姐过去看看。” 江兮浅很是不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宫女定是事先安排好的,那样连贯的动作,甚至连托盘上的东西都那么恰到好处,刚好泼到她的胸前,污了衣裙不说,她不得不重新沐浴更衣。 浓郁的菜汁味道,让她很是厌恶。 “哎呀,江小姐真是抱歉,本宫不是走开些许,竟然就除了这样的纰漏。你这贱婢是哪个宫里的,竟然胆敢对贵客动手。”宋珏云厉声呵斥,而后转头对着江兮浅,“江小姐真是抱歉,这宫女笨手笨脚的,环儿带江小姐去偏殿沐浴更衣。” 江兮浅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这样也好,麻烦环儿姑娘了。”季巧萱有些急切,衣衫不整视为对陛下不敬,今日既有帝、后出场,她定是不能将江兮浅这般狼狈的。 江兮浅想了想,自己穿着这带着异味的衣衫着实有些不爽,只能点点头,“张妈妈,红梅你们照顾好我娘,我去去就回。” “江小姐放心,这里可是御花园,难不成我们还能将你娘吃了不成。”宋珏云淡淡笑着,“有本宫在,等你回来本宫定保证还你个全须全尾的娘如何?” “呵呵,就是就是!”旁边有人不断地符合着。 季巧萱也有些讪讪的,她竟然还需要自己的女儿担忧,“浅浅你放心吧,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劳烦环儿姑娘。” “江小姐,这边请。”环儿对着江兮浅微微福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江小姐很熟悉,不是面容而是那通体的气质,太过通透,灵秀。 楚靖寒心头陡然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啊” 江兮浅走在路上,突然她只觉得腰上一紧,嘴被紧紧的捂上,她想要挣扎,可耳畔传来的温热和那熟悉的嗓音让她身子陡然一滞,“兮儿,别闹。” “……” 江兮浅只能任由他,被他揽着,足尖轻点三两个闪身,人已经稳稳地落到一个空空荡荡的宫殿中。 宫殿虽然空旷,但却布置得很是雅致。 很奇怪,皇宫中竟然还有这样朴素的人,因为那不远处的茶几上,香炉袅袅,定然是长期有人住的。 “三皇兄,想要英雄救美,怎地将人带到皇妹这儿了?” 清脆带着微微调侃的声音传来,江兮浅回过神,这才发现宫殿内竟然还有命蒙着面巾的少女,是她! 她反应过来,当初若咬易容成逍遥公子进宫为太后诊治时,她是伺候在太后榻前的那位姑娘,传说中的四公主,楚天晴!这里难道是她的寝殿? 可是不像啊。 慈宁宫的小院中。 那些布置与这宫殿风格如出一辙,只是那些东西比起这里的不知好了千百倍,处处彰显低调的奢华;而这里低调倒是低调,可却没有看出半点奢华的痕迹。 家私上的红漆都已经微微褪色,若不是她清楚的知晓自己身在宫中,若不是认出对面那位是实实在在的四公主,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一国公主的寝宫。 “准备一套衣衫,兮儿需要沐浴更衣。”楚靖寒声音冷凝,“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我还有事,去去就回。” 江兮浅张了张口,转身却只看来得及看到楚靖寒的背影,她与这位公主可不熟啊。 “民女参见四公主殿下。”江兮浅微微福身,“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楚天晴轻声笑着,“看来三皇兄对你果然不错。” 她并不奇怪,江兮浅会认出她的身份来,只是没想到当初她们明明是一场交易而已,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江兮浅哑然。 “行了,跟本宫来吧。”这不是楚天晴第一次见到江兮浅,可她却是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她,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傲人的资本,分明才十三岁,已经隐隐显示出她的绝美风华;“这里是眼活泉,需要唤婢女前来伺候吗?” 江兮浅身子颤了颤,“不,不用。” “衣衫在软榻上,本宫先出去了。”楚天晴声音淡淡的。 不知为何,江兮浅却觉得这楚天晴有一股,太神秘,神秘到让人无法看透,这样的人若是作为对手,最是可怕。 承诺,紫笺,哎…… 江兮浅解开衣衫,用脚尖试了试水温,不高不低,正好。 入水,从玉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没入泉水之中,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果然不愧是皇家人,就算是不受宠的,也能有这般舒适的温泉。 半晌,江兮浅离开泉眼,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穿上衣衫之后,略嫌湿润的发披在肩上,刚出浴,水汽晕染的红色,让她的两腮泛着微微红色,莹润无暇。 “好了?”楚天晴眉梢微挑。 “多谢公主施以援手。”江兮浅对着她笑笑,同时躬身行礼。 “行了,本公主可不吃这一套。”楚天晴神色略有些黯淡,“三皇兄对你虽然不错,可是江兮浅,你要记住……” 江兮浅尚还在震惊当中,楚天晴却足尖轻点揽着江兮浅的腰,将脑袋附到她的耳畔,“身为无忧谷少主,楚、君、苏三国皇室,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轰 江兮浅脑中像是有什么骤然炸开般,瞳孔微缩,双目大瞪转头看向楚天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她,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语气淡淡的,“公主再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呵呵……” 楚天晴笑,只是那笑声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复杂,就连江兮浅这听众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可无忧谷少主的身份,现在绝对不能暴露。 她从未想过能永久地瞒下去,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告诉楚靖寒。” 江兮浅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四公主认错人了。” “本宫还是那句话,不管有没有认错,本宫都认定了你。”楚天晴很是霸道。 江兮浅眼神飘忽,微微闪烁着,“四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没什么意思。”楚天晴低着头,深吸口气,“若是得闲时,去一趟无名城吧。” 那个地方是那个人指定要留给她的,楚天晴嘴角微微勾着,很苦,很涩。她手中握着无名城的城主令那么些年,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只是那个人的话,他不能不听。 她就只有那么一个亲人了。 江兮浅此刻心中极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这个天晴公主实在太过神秘,当初她能一眼认出她才是任逍遥,如今又点出她君无忧的身份。陡然她觉得自己的所有都好像曝露在了太阳底下般,没有丝毫可以隐藏的余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试探着开口。 “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楚天晴张开双臂,深吸口气,那身隆重却明显有略嫌陈旧的宫装罗裙,让江兮浅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 只是楚天晴却不在乎,她环视那空荡荡的大殿四周,“皇宫高墙,关住的一个不受宠的残颜公主,如此,而已。” 推荐好友新文:枕上婚之萌妻入侵/打瞌睡的萌 程子虞的梦想是某天成为一线大咖,随意玩转娱乐圈; 顾沐阳的梦想是打造一个娱乐圈,让程子虞爱怎么耍就怎么耍; 如果说顾沐阳是睥睨天下的君王,那程子虞就是君王不早朝的妲己。 犹记得,3岁的程子虞遇上5岁的顾沐阳,从那刻起这个叫顾沐阳的男人开始成为她的克星; 从有记忆起,程子虞就是顾沐阳生命中的唯一,他宠她爱她,纵宠放肆她。 片段一: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但是……” “上一句!” “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 “再上句!”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 正文 第134章 兮浅之密,宝珠身毁 章节名:第134章 兮浅之密,宝珠身毁 江兮浅低下头,眉色浅淡。 脸上原有的惊叹、错愕转瞬间一扫而空,嘴角带着清浅薄笑,眸色幽深,将所有的波涛压在深涧之间,声音带着淡淡的涟漪,“多谢四公主提醒,只是公主不觉得很可笑么?既然楚、君、苏三国皇室,皆不可信,公主既为晁凤国楚氏皇族之人,又缘何要提醒本小姐,至于强求,本小姐又为何要相信于你?” “……”楚天晴眉梢浅扬,双眸之间眼波流转却并未有丝毫的诧异。 她看着江兮浅,唇角含笑,微微颔首,身为无忧谷当代少主,如果当真连这点都反应不过来,她只怕该失望了。如此看来,她也只能盼着江兮浅能早日达到那个高度,那样的话,他……也能早日脱离苦海了罢。 “江兮浅、江小姐,别以为你坐拥无忧谷、楼外楼便可安然无忧,这世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上次的刺杀难道你还没吸取教训吗?”楚天晴低下头,眸色暗了暗,看在那个人的份儿上,再提醒她一次吧。如果可以,她可当真不想提醒她,江兮浅就像是毒药。 一旦沾染上,便再也戒不掉。 当初,最初的开始时两个女人的谈笑,却不想最后竟然演变成了这样的羁绊。 只怕她们都没有想到,因为她们的一时快意,最后他们这一辈却不得不藏头缩尾。 江兮浅是幸运的。 她长在相府虽然算不上是大贵之家,虽然不受宠,但却不知道那些腌事;只一心为了那些情情爱爱,江巧巧,齐浩远……不过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当真以为她这般悠闲的日子还能过到几时? 难道真的是不知者不畏吗? 如今那些人已经查到了她的消息,一旦消息传回那个地方,只怕她的末日,连带着她和那个人都不得不…… “本宫劝诫江小姐,俗世凡尘,你或许是最强的,那夜前来刺杀的,不过是最下等的喽喽,若还想平安和乐的过日子,最好别在其他人面前发怒,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最好少有。” 江兮浅身子顿时愣怔,脸上的薄笑险些挂不住,“四公主说的是。”她声音清幽孤冷,这四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那夜的刺杀,难道她知道那些人?可对方明显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她也就不去自取其辱,只是如果那些人都只是喽喽而已,那……那些人到底有多厉害,她抿了抿唇,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深吸口气,“这世道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小姐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至少在公主面前,不是吗?” 别在其他人面前发怒,情绪波动? 她本来就是冷心冷情之人,情绪波动较之常人更少不说;只是她这句话…… 那夜,那个人刺杀之时,曾说过一句,“帝皇紫,不,不可能。” 那是什么意思? 好似……实在她极度的悲伤爆发之后。所有的名称,一旦沾上帝皇两个字就绝对不平凡,还有那些人都是紫色瞳眸,或许这会是线索也未可知呢。 两名年纪相仿的妙龄女子。 一人身着翠绿烟纱软烟罗宫装,金丝银线交相勾勒的盛放牡丹从逶迤曳地的裙摆蔓延到腰际,直至前胸;外罩薄烟翠绿纱衣,低垂的鬓发间斜插着烧蓝点翠绞丝嵌珍珠碧玉步摇。臻首微微低垂着,嘴角斜勾,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另一名女子披着淡粉色抹胸长裙,外披白色纱衣,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还有那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中透着刚出浴被雾气氤氲出来的粉色;她眉宇间还带着稚嫩,时而微微蹙起,不过那如墨般幽深却清澈的眸子却晶亮无比。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隔着不过三五步距离,遥遥对峙。 “胆敢在本宫面前自称本小姐的,你是第一个。”楚天晴骤然出声,却带着微微的飘忽。 “哦?”江兮浅歪着头,硕大清澈的黑眸眨巴眨巴,很是无辜。 楚天晴在心中摇摇头,今日这些消息已经足够她消化一阵了,原本想打算告诉他江嘉鼎和季巧萱之事,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转瞬间她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无忧谷见紫笺必出诊,如今本宫的二皇兄打算以紫笺请君少主出诊,不知江小姐打算如何?” “放心,本小姐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江兮浅眉梢浅扬,“无忧谷虽见紫笺必出诊,可就算是师父在此也未必敢打包票,所有病症皆能药到病除,不是吗?” 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身份。 不管承不承认,其实对楚天晴来说都没有影响。 江兮浅的事情,托那个人的福,只怕她比江兮浅自己了解的还要深入、透彻。 楚天晴深吸口气,她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萧太后无力追究当年之事,却不想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倒是本宫多虑了。” 缩在宽袖中的手掌微微翻动间,一颗透着灰色却晶莹剔透的药丸带着无尽内劲,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飞快地朝着江兮浅而去。 江兮浅运劲于掌间,足尖轻点,快速翻身,一手抓住那颗药丸之后,稳稳落在地上。 “给萧太后服下,她体内的子蛊会陷入沉睡。”楚天晴低下头,连眼皮都不甘地垂下,“没有本宫的召唤,子蛊不会苏醒,也不会堕了你无忧谷的名头。” 既然无忧谷是她的势力,就算是为了那个人,她楚天晴也不会与她为难;当然也没有那个胆量与她为难,江兮浅啊江兮浅,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人身后牵扯了多少恩怨情仇,利益交替,甚至王朝更迭。 子蛊一旦陷入沉睡,对萧太后的身子便没有了影响,她若当真要彻查当年之事,她再费一翻手脚布置就罢了。 “大恩不言谢。”江兮浅对着楚天晴拱了拱手,再细细查探那药丸,她瞳孔微缩,那晶莹剔透中透着的灰色分明是条不知名的幼虫。 出于对蛊毒的厌恶,她险些失手将药丸给扔出去。 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厌恶之感,取出一个玉瓶将其中的药丸用袖袋细细装好而后将那颗药丸封在其间,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从开始便保持着严肃的面色终于放松下来,连语气也稍微轻快了些,“四公主内力修为不错,只是本小姐有些好奇,身在深宫内院,公主师承何处?” “不错?呵”楚天晴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纤细莹润的手指,“本宫这点子修为也算得不错,江兮浅你当真以为你的敌人都是豆腐做的不成?至于师承何处,该你知晓的时候你自会知晓……现在嘛……”她上下打量着江兮浅,摇摇头,“你还太弱了。” 江兮浅面色哗地沉了下去,“强者都是从弱者一步步走过来的,本小姐等着到时候你来告诉我。” “呵呵,该你知晓的时候你自会知晓,只是是不是本宫告诉你,那就尚未可知了。不过看在……呵呵,本宫倒是可以送你一个消息,在那个地方,本宫这点修为不过是最垫底的存在;就连厨房烧火的小婢也比本宫厉害……”楚天晴话音未落,陡然她耳朵微微动了动,晶亮的眸色顿时沉了下去,而后压低了嗓音俯身到江兮浅耳畔,“三皇兄回来了,江小姐,记住本宫的话,好自为之。” 两人原本就压低了嗓音,可江兮浅尚未发现动静,她就发现了。 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晦暗幽深,这皇家四公主的确神秘,内力修为更是在她之上,她接连奇遇才能如此,可……这世间当真存在那么个地方吗?若当真存在这么个地方,连烧火的小婢都有那样的修为,这……那她口中的仇人又是怎么回事? 江兮浅顿时愣怔,脑中也是一团乱麻。 她从前是晁凤一品丞相府上不受宠的嫡女,现在是区区翰林院五品侍读的女儿。 往日行走江湖时,她无忧公子的身份结仇甚少,如果当真要算起来,能算得上仇的,唯有季巧巧一人而已。难道这四公主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南疆? 不,不可能的。 暗子传回的消息,南疆人并不擅武,倒是蛊术盛行;如果他们当真有那么厉害的修炼法门,也不用在自己体内以精血养育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还得时不时承受反噬之苦。 可如果楚天晴说的不是南疆,那又是什么地方?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何时多出来了那么些厉害的仇人。 上次那莫名的刺杀是,这不知是敌是友的楚天晴也是。 江兮浅脑中顿时呈现出一片混沌朦胧之色;所有的事情好似一团乱麻,没有丝毫的头绪可言。 “兮儿!” 陡然一个清寒、惊喜却略微透着温柔宠溺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江兮浅抬头看向楚天晴的眸色闪了闪,“四公主可要一起?” “……呵呵。”楚天晴笑,笑声低低沉沉,可江兮浅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哀伤、沉痛;“本宫从不参加这类宴会,也罢,本宫忘了,江小姐只怕也是头一遭参加这样的宴会,会不知晓也是理所当然。” 江兮浅转头看向楚靖寒。 “今日多谢四皇妹相助,我们先告辞了。”楚靖寒对着江兮浅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而后淡淡道。 “不送。”楚天晴原本低沉的嗓音顿时变得清冷。 楚靖寒与江兮浅两人并排而行。 出了那宫殿之后,又如来时般,江兮浅只觉得腰上一紧,楚靖寒足尖轻点,几个闪身,飞快地朝着御花园而去。 江兮浅原本放松的身子却在听到耳边那句话时,顿时僵硬起来。 “如果上天注定你们此生必为仇敌,你当如何?” 秘法传音,是楚天晴! 敏感地察觉到江兮浅神色的变化,楚靖寒低下头,面带担忧,“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兮浅摇了摇头,因着刚才沐浴之后,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只用发呆竖起,鬓间斜斜地插着一支蝴蝶展翅步摇,步态雍容,姿态柔美。耳边两缕青丝垂至胸前,若有似无地遮挡了那因为低胸长裙而露在外面的凝脂,虽未施粉黛,可那双颊边因为沐浴而氤氲出来的绯红尚未散去,更是宛若花瓣般娇嫩可爱。 见到这样的她,楚靖寒只觉得喉头干涩,将人放在无人的林荫小道上,“兮儿,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江兮浅摇摇头,转头对着楚靖寒盈盈一笑,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蝶舞,清灵透彻。 楚靖寒眉梢微微上挑,他知……楚天晴定是给她说了什么。 可这个时候他却不屑于解释。 对那个神神秘秘的皇妹,他向来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若非必要,他当真不想与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今日,若非因为江兮浅,他也决计不会踏入那个地方半步。 不过江兮浅不说,他也不问。 两人就这么宛若散步般,慢慢地朝着御花园而去。 “啊” 突然一声惊呼远远地传来。 江兮浅心底顿时“咯噔”一声,她心上一紧,“我娘……” “放心,没事的。”楚靖寒握着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听声音是从御花园中,百花偏殿传来的,我们直接过去就是。” “好!”江兮浅颦眉蹙,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是突突的不断地跳动着。自打在御花园被那宫女泼了菜汁之后,她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之前被楚天晴转移了注意力,稍稍忘却。 可现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揪越紧。 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般。 …… 御花园中,楚擎天不情不愿地携庄和皇后出席。 两人还未下步辇,凤贵妃早已经带着楚靖清和楚天舞等在那里。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高连夹着嗓子,拉长了声音轻喝一声。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花园中心诺大的空地上,在花林树间,早已经摆开的坐席间,来客三三两两,或围坐、或团簇,一尺高的矮桌两列铺开,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美食佳酿。 听得高连的嗓音之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双掌平放在脑袋两边,神色恭谨而又虔诚。唯有季巧萱一人被张妈妈和红梅两人左右搀扶着,单手托着后腰,跪在地上。 庄和皇后视线冷冷地扫过去,落在季巧萱小腹时,眸色暗了暗。 “今儿是为爱妃接风洗尘,快快请起。”楚擎天快走两步,亲手将凤贵妃搀扶起身而后这才对着跪倒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道,“大家都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声音整齐,振聋发聩。 庄和皇后本想说点什么,可看到楚擎天那兴奋的神色,嚅了嚅唇将已到喉头的话给咽了下去;看到在正座左下方首列的宋珏云时,眸光中带着探寻。 宋珏云抿着唇,微微颔首。 庄和皇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又泛起自信、从容的笑;“今儿是为妹妹接风洗尘,大家和和乐乐的多好。” “皇后说得是,今儿没有君臣,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楚擎天拥着凤贵妃,“朕与爱妃阔别数年,今儿总算是相聚,哈哈……”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 楚擎天笑得合不拢嘴,不说其他,单说这虽然已过数载,但凤贵妃却仍旧宛若当年离开时般,气质超群,艳压群芳。时光好似对她格外的厚爱,不仅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衬得她越发的成熟,那雍容华贵的姿态,饶是庄和皇后都逊她三分。 “臣妾谢皇上厚爱。”凤贵妃盈盈福身,声音浅淡中却带着无尽的魅惑之意。 在后宫想要生存,就必须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就算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曲意逢迎。 楚天舞深吸口气,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父皇,儿臣……” “啊” 她话未来得及说完,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的尖利惊呼打破这片刻的平和安宁。 “怎么回事?” 楚擎天面色骤然沉了下去,声音冷凝带着厉色,天子气势尽数外放。 “这,奴婢立刻派人前去查探。” 高连躬身,心中腹诽着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害得龙心波澜不说,还殃及池鱼。待会儿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宫人,不知道陛下对凤贵妃的宠爱吗? 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那可是赤裸裸的对凤贵妃打脸;更何况还有大公主和二皇子,往年后宫最受宠的三人皆在此处,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楚擎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季巧萱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臣妾久未回宫,不想这御花园都已经变了模样,倒是不知那个方向是哪家宫里的?”凤贵妃脸上仍旧堆着笑意,身上雍容的气质并未因为这插曲而有半分差池,反而显得异常的亲切平和,连语气都宛若春风拂面,让在场众人都连连颔首。 不愧是先帝钦封的凤贵妃,这气度,啧啧,比起萧太后选的庄和皇后,那可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楚擎天冷冷地瞥了高连一眼,“没听见贵妃娘娘问话?” “那方是,是百花殿,并未有主子入住。”高连低下头,声音带着恭谨。 凤贵妃眸色亮了亮,心中轻笑一声,“没有主子入住,难道是空殿?距离御花园如此之近,若是空着,倒有些可惜了,许是哪家宫人发生了意外,陛下别气了;让高公公去瞧瞧也就罢了,没得扰了陛下的兴致。” “还是爱妃深得朕心,高连还不快去。”楚擎天被凤贵妃一席话说得飘飘然,立刻瞪向高连。 “是,奴婢这就去。”高连说着带着两名小太监,瞧着就要离开,一直站在下方的宋珏云这才做恍然大悟状,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般,猛然惊呼一声,“百花殿?啊” 御花园内,坐席间的众人视线齐齐朝着她看过来。 宋珏云自觉失言,而后赶紧单手捂着唇,故作惊诧,却又手足无措的模样;两颊泛着苍白色,将整个人都靠在身后搀扶着她的婢女身上,微微摇晃着, 楚擎天也看向宋珏云,眸中带着狠戾之色,只是当视线落在她那凸起的小腹上时,这才微微柔和了些许。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位皇子的皇妃?”凤贵妃有些诧异。 酒席安排在御花园中,座次却是早就排好的。 在那九阶高台之上的主座,自然非楚擎天莫属;庄和皇后与凤贵妃分别占左右两边;主座之下,玉阶甚是宽敞,每台玉阶上都有两张矮桌并排着,能容下四人。因着座次有限,能出席的也不过那么几位而已。后妃在右,皇子皇妃公主驸马在左。 宋珏云此刻立在左下方首座的位置,又身怀有孕,自然应该是皇妃。 宴会虽然尚未正式开始,但大半的人都已经就坐。 “儿臣是太子的正妃,见过贵妃娘娘。”宋珏云身子尚有些摇摇欲坠,闻言,深吸口气,对着凤贵妃行了万福。 “原来是太子家的。”凤贵妃淡淡地轻笑一声,“太子妃既怀有身孕,还如此多礼作甚?” 宋珏云深吸口气,“多谢贵妃娘娘。” “你刚才惊呼一声,却是何意?”凤贵妃态度温和,嗓音清浅;可楚擎天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面色微沉,眉宇间带着无尽的威严色。 宋珏云捂着唇,吞了吞口水,“启,启禀父皇;儿……儿臣在刚至御花园时,有,有位宫女失手污了江小姐的衣衫,奴婢擅自做主,让环儿带着江小姐去,去百花偏殿沐浴更衣……” “哗” “江小姐?”有人惊诧地笑声开口,语气中带着疑问。 “难道是江府那个不受宠的嫡女?” “应该是吧。” “那丫头瞧着倒是不错的,怎地这般鲁莽。”有人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问。 “嗨,你不是不知,这在山野林间长大的孩子,没规矩也是自然的。”说这话的,是名看起来贵妇模样的女子;她捂着唇,看着面色慌张,苍白如纸的季巧萱,心中很是得意。 季巧萱紧紧地抓着张妈妈的手臂,呼吸急促。 “夫人放心,小姐向来是知礼受礼,皇宫多少宫人婢女,不一定会是小姐。”张妈妈压低嗓音安慰道。 “嗯。”季巧萱神色勉强,扯了扯嘴角,可心头却仍旧七上八下的。 楚擎天双眼微微眯着,瞧着宋珏云那故意做出来的惊诧模样,神色晦暗,“江小姐,江嘉鼎家的女儿?” “是。”宋珏云低首垂眸,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马脚。 “陛下,不过是个五品侍读之女,让高连带人处理就就是。”庄和皇后挽上楚擎天的臂弯,那温和的笑容中却带着凌厉之色,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牺牲一两个女人算什么。 楚擎天却是脸色一变再变。 若是别家的女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江家的那个。 算了? 这个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且不说那个凤靖老王爷那个老来疯的老顽童认定了那个女娃娃;光是楚靖寒手上的那张圣旨,他就已经没办法任由江兮浅在皇宫中出事,不然若是待萧太后知晓,只怕是…… 哎! “来人呐,摆驾百花偏殿。”楚擎天心中千回百转,张了张口却是大出人所料。 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错愕。 “轰” 季巧萱自是不知楚擎天心中所想,她只觉得脑子里骤然炸开,好似晴天霹雳般。这,如果江兮浅在那百花偏殿当真做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可让她再如何做人啊。 皇宫,向来最是黑暗的地方。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最多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家长辈的势力胡作非为之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皇帝起驾,其他人自然也尾随而去。 百花偏殿外。 环儿面色苍白,额头上细汗直冒,尤其在看到楚擎天、庄和皇后、凤贵妃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行达官贵胄时,面色更是双腿发颤。 原本清秀的小脸上,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清亮的眸中氤氲着雾色,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其中的丝丝血色。 宋珏云瞧着,立刻急了,赶紧上前两步,“环,环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环儿双目大瞪,咬着牙,可除了眼角不断溢出的晶莹之外,并未说出一句话;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让你带江小姐来沐浴更衣吗?江小姐呢?”宋珏云很是着急,“难道你把江小姐弄丢了?” 环儿恭恭敬敬地跪在偏殿外的阶梯上低首垂眸,不敢说话。 “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楚擎天有些怒了。 哗 原本还很是嚣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很是好奇,皇帝陛下对江家也太厚爱了些吧。若是以往,看在江嘉鼎的份儿上,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可如今,那江嘉鼎做出那等事情来,简直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可皇帝陛下为何还是对江家情有独钟? 难道…… 凤都街头巷尾的传言是真的? 皇上真的将江兮浅赐给三皇子做正妃了? “唔……!” “……” 百花偏殿外的空地上,阶梯上下,围满了人。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饶是大家都压低嗓音,可那加起来也足以盖过殿内那原本就不深清晰的声音。此刻一旦安静下来,那屋内,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婉转的娇吟,带着轻轻浅浅的呼吸…… 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此刻众人中除了云英未嫁的女子,绝大部分的人都瞬间愣怔。 这……这…… 竟然胆敢有人在这个时候,御花园偷情。 他们该说那江家小姐是胆子太大呢,还是该说她太急不可耐。 楚擎天面色很是难看,“来人呐,把门给我撞开。” “是!”高连立刻找来人手。 “不” 季巧萱突然惊呼一声,她猛的捂着唇,面色变得苍白如纸。 站在她身旁的红梅俏脸陡然沉了下去,“夫人,您想做什么?那屋内并不一定是小姐,您这是想要毁了小姐才甘心吗?” 嗡 季巧萱只觉得脑中突然炸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但如果浅浅真的在那间屋子里,她不能,不能让她…… “原来真的是江家小姐啊。”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娇笑声,“之前江巧巧做出那样的事情,人们只道是偶然,却不想原来是江家这教养有问题啊,啧……啧……” 一语惊起千冲浪。 原本鸦雀无声的众人顿时张口,看起了热闹。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宛若菜市场般。 楚擎天面色很是难看。 高连也犹豫了下,抬头看向楚擎天,“陛,陛下,这……” “给朕把门撞开,朕倒要看看,这胆敢祸乱宫闱的奸夫淫妇到底是谁。”楚擎天面色很是难看。 “真是看不出来,这江家……” “呵呵,说不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就是你们可是没听说,那江嘉鼎养外室也就罢了,那江巧巧可是他和那季巧萱的嫂子生的呢。” “你说的是真的?” “……” 季巧萱面色苍白,身子不断地颤抖着,终于在看到高连的动作时,整个人几近晕厥。 红梅咬牙切齿,她才不会笨到以为那屋子里正在行无耻之事的会是自家主上。他们主上是何等的英明,又怎么会被区区手段算计。 她真是不明白,季巧萱这么心软又没脑子的女人和江嘉鼎那样无耻的男子怎么会生出他们主上这么精明能干的女儿来。 “砰砰砰” 两名太监抱着粗木不断地撞着大门,那声音声声都好似击打在季巧萱的心上般。 每击打一次,她的心都沉上一份。 浅浅是个好孩子,可却挡不住这皇宫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算计。 当初那圣旨赐婚时,她虽然为她高兴;丢了威远侯府的婚事,三皇子比之齐浩远不知优秀了多少倍,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砰” 大门被轰然打开。 身边人来人往,不断以鄙夷的眼神看向季巧萱,若非此刻顾着身份场合,只怕那些人都恨不能一人朝着他吐一口唾沫。 楚擎天率先撩开衣服下摆,进入偏殿。 诺大的偏殿内,浴桶中漂浮着不少花瓣,水已经凉了。 在内力,以珠帘隔开的内殿,却能看到那地上被撕碎的衣衫碎屑,还有那不断耸动的被单下面,一袭能看到两个人的脑袋。 “嗯……” “……” 殿内众人越来越多,可床上那卖力耕耘,曲意承受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般,自顾自地动作着。 “还不快把两人分开。”庄和皇后面色很是难看,“来人呐,把两人给本宫压出去,竟然胆敢做出这等祸乱宫闱之事,死不足惜。” 她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不顾那圣旨做出这等事情来,她还以为好歹楚擎天回顾念着江兮浅的名声,至少不会做得这般光明正大,可现在…… 她眸色暗了暗。 但愿他们没有出什么乱子。 “带走,带走做什么。”楚擎天很是恼火,“来人呐,用水把他们给泼醒了。” “是!”高风应声之后,大手一挥,立刻有人提了水近来,软榻上那两人终于清醒了些。 看到围观的众人,女子突然尖叫一声,立刻双手用力将男子推下来,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 “是他!”人群中有人认出来那跌倒在地上的男子,“安公子。” “他就是安国公的公子?” 安思奇立刻用衣衫遮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在看到皇上时瞳孔一缩,而后赶紧跪倒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哼!”庄和皇后总算心头大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成功阻止了,只是看向床上那女子时,眸中带着厉色,“竟然胆敢做出这等祸乱宫闱的事来,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皇上此事切莫姑息。” 高连上前,撩开帘子,让楚擎天的视线更甚。 两名太监已经飞快地用衣衫将两人包裹起来,以防污了各位贵人的眼睛。 宋珏云也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太子已经得逞。哼,这江兮浅虽然是被太子破了身,可却被安思奇污了身子,到时候太子再上门,要纳了她。那江嘉鼎还不得忙不迭将人送过来,只要太子得到他想要的,这江兮浅自然是安思奇的新玩物。 他们的算盘打得精妙,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季巧萱被所有的人排挤,人人都很不能在她身上踩上一脚的时候,江兮浅和楚靖寒两人满头雾水,尤其是在听到那些句句污言秽语的时候,楚靖寒浑身的寒气越发凛冽。 江兮浅的面色也很不好看,“小女子不知哪里得罪了各位贵人,你们要这般侮辱小女子的名节!” “轰”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大门口边缘处的楚靖寒和江兮浅两人。 “她才是江小姐!”有人惊呼一声。 “那,里面的是谁?” “我就说嘛!江小姐瞧着便不是一般人怎么会做出那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哼,马后炮!” “……” 江兮浅顿时心下了然,这里便是太子妃让那婢女待她来沐浴的地方。她虽然早就有所戒备,也打算仔细瞧瞧她们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过却意外地被楚靖寒带走,现在倒是真看了场好戏呢。 “民女江兮浅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江兮浅上前,立刻双手搭在腰间行了个万福礼。 “唷,这就是江小姐,瞧着倒是个好姑娘。”凤贵妃立刻迎上来,明明雍容华贵却丝毫没有架子握着江兮浅的手拍了拍,转头看向楚擎天,“皇上您瞧着,这不知是谁这般歹毒的心肠,竟然公然侮辱这孩子的名节,这若不小惩大诫可让人家姑娘以后要怎么嫁人啊,天可怜见的。” 庄和皇后和宋珏云却是急了,里面的人不是江兮浅? “江,江小姐不是在偏殿沐浴更衣?”宋珏云磕磕巴巴地开口,可下一刻她立刻回来捂着唇。 楚擎天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大胆!” “……”宋珏云被吓得不敢在说话。 楚靖寒却兀自开口解释道,“半路刚好遇到四皇妹,她与江小姐一见如故,巧了四皇妹的殿内刚好有一眼活泉,江小姐也感兴趣便过去了,怎么,这里发生了何事?” 众人有些诧异。 这位传说中的三皇子不是向来少言寡语吗,今儿怎么会主动开口还是替江小姐解释。 这关系,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啊。 季巧萱终于回过神来,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红梅却是瘪瘪嘴,心里很不以为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夫人对小姐的态度上有问题,好似既怕她受到伤害,可又对她有一股,莫名说不出来的敬畏感。 张妈妈连连小声安慰着,只是这些江兮浅都不知晓。 她抿着下唇,硕大的黑眸中带着无辜,透着委屈,原本晶亮的眸子氤氲着雾气,好似随时都能滴出水来。 “陛下,臣妾以为这事定要严查,瞧着把人家姑娘委屈成什么样了。”凤贵妃拉着江兮浅的手不让她挣脱,面上却满是慈祥。 “父皇,儿臣也以为此事要严查。”楚天舞对着江兮浅笑笑,“这江小姐如今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今儿发生这样的事,某些人话里话外都将这屎盆子往人家身上扣,这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是冤枉了;若是不知道的,让人家江小姐日后可怎么做人啊。” 江兮浅抬起头,感激地对着楚天舞点点头。 “不如,我们瞧瞧里面那位姑娘到底是谁?”楚靖清薄唇开合,声音温润如玉,可说出的话对于里面那位却宛若尖刀。 此刻她还云里雾里的,很不清醒。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太子妃不是,不是跟她合作要毁了江兮浅的名节好让太子得逞吗?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却是她。 楚擎天对高连使了个眼色,高连立刻会意地上前,强硬地钳制着那女子的下巴抬起头来。 众人再次哗然一片。 “宝珠,怎么是你?” 心儿:阿啦啦,心儿今儿生日呢,又大了一岁,阿拉喵,喵呜喵呜,订阅就不要再降了好不好…… 月底了,让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正文 第135章 今生唯她,双雕之计 章节名:第135章 今生唯她,双雕之计 楚擎天双目大瞪,而后面色微沉,摆摆手。 “……我,我……”熙宝珠哆哆嗦嗦,她努力地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刚才她明明看到前面的人时江兮浅,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是她,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哗” “居然是宝珠郡主,看不出来耶。”人群中的声音传来。 人们交头接耳,“就是,三皇子这么宠她,没想到,啧……啧……”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有人慨叹。 “听闻宝珠郡主对三皇子一往情深,如今所见,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有人摇头。 “可宝珠郡主向来眼高于顶,如何会看上安公子?”有人疑问。 倒不是看低安思奇,只是他这人的癖好实在是……整个凤都没有听过他大名之人实在是少。 庄和皇后眸内风雪暗敛,她飞快地抬头瞧了楚擎天一眼,而后淡淡道,“陛下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安公子祸乱宫闱,其行可诛;请陛下下旨……” “皇后娘娘说笑了。”楚靖寒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暗了暗,“宝珠与安公子两情相悦,更何况父皇早已为他们拟旨赐婚,这未婚夫妻之间,只是年少太过冲动而已,如何称得上祸乱宫闱。宝珠,你说是与不是?” 嗡 熙宝珠只觉得脑子里闹哄哄,乱麻麻的一片,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般,她抬起头看向楚靖寒眼神灼灼。虽然早就知晓此事,可当真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却觉得那般的不可置信。 安思奇的心也陡然悬了起来,今儿若是熙宝珠说了不字,那他恐怕就…… 其实连他都不知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的进了一间屋子,然后醒来的时候究竟在她的身上了,他蹙着眉。 “……是。”熙宝珠薄唇张张合合,连声音都颤抖着。 几乎在那瞬间她就明白了,楚靖寒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问的意思。当年熙妃弥留之际,他曾亲口应下照顾她一辈子,那时她以为真的会是一辈子。却没想到…… 让她亲口承认,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吗?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中不断地冷笑着,她眸中波澜敛尽,哼!寒哥哥,你就这么想要摆脱她吗,可是她却不想,怎么办呢? 庄和皇后面容严肃,端着后宫之主的架子,“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该在皇宫中行那等污秽之事。” “原来在皇后娘娘心中,雨露承恩是污秽之事。”楚靖寒低下头,似是呢喃,又似是嘲讽。 “你……你胡说。”庄和皇后面色一白。 “陛下,臣妾倒是觉着,既然赐婚圣旨早已拟好,不如就衬着今儿给他们把这事给办了吧;顺带着也给这位姑娘正正名,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平白受这等子侮辱,若传了出去,那可是臣妾的不是了。”凤贵妃拉着江兮浅的手,一席话说得很是漂亮。 楚擎天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思奇、熙宝珠,“高连去御书房把圣旨取来,另传安国公即刻携家眷入宫,着内务府即刻准备凤冠霞帔,今儿看在凤贵妃的份儿上,朕就给他们主婚一回。” “是!”高连躬身离开。 熙宝珠却是面色苍白着,浑身都在哆嗦。 “草民安思奇,谢主隆恩。”安思奇早已经回过神来,熙宝珠也跟着磕头。 楚擎天摆摆手,“行了,今儿事情就到此为止,若是朕日后听到半点风声……” “哐当” 他话未说完,突然在内殿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谁在那里?” “怎地今儿御花园这么多事。”凤贵妃拍了拍江兮浅的手,而后转身对着楚靖清,“清儿,你替你父皇瞧瞧去。” “是!”楚靖清嘴角微微勾着。 “砰”“啊” 楚靖清进屋只是短短片刻又快速退了出来,面色通红,嗫嗫嚅嚅着,句不成句。 “瞧着,原来是屋里还有人啊。”凤贵妃抿着唇角微微一笑,瞧着庄和皇后那瞬间变白的脸色,她心中更是得意非常,“清儿,不知里面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索性都出来,这婚事,一对新人是办,两对新人也不差的。” 楚擎天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今儿本是他为凤贵妃举办的接风宴席,却不想宴会尚未开始就闹了这么多的幺蛾子,他捕捉痕迹地打量着江兮浅和楚靖寒,没有发现他们任何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反倒是皇后和太子妃,那神情很是不对劲。 “还不快给朕滚出来,要朕亲自去请你出来不成?” 楚擎天很是恼火,厉喝一声。 紧接着是一阵的声音之后,内殿两人拉拉扯扯着,明显是刚刚匆忙穿戴而导致衣衫不整地一男一女,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两人低着头,可众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太子!”“雨儿?” 宋珏云大惊,她捂着唇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太子和雨儿…… 她面色苍白,整个人朝后仰倒,好在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太子妃,您冷静下。” “怎,怎么,怎么会这样?”宋珏云摇着头,两行清泪哗的流了下来,“太子,您,您怎么可以……” “太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庄和皇后见事不对,狠狠地瞪了宋珏云一眼,而后故意板着脸,抢在皇上之前开口,她必须拿出自己的姿态来,不然今儿这事可当真就没完了。 楚靖宇跪在地上,抿着唇,他也很是想不通。母后和云儿不是说安排的是江家那个丫头吗?怎么又变成宋珏雨了,可他进来时,就只看到宋珏雨,为了防止自己被人看见,他从背后一直蒙着女子的脸,直到木已成舟之后才发现自己上错了人,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郁闷的男人吗? “……”谢恩之后,立在安思奇身后的熙宝珠瞧着跪在地上的楚靖宇和宋珏雨也很是不解,明明安排的是江兮浅,为何最后遭殃的尽然说她和宋珏雨。 她眸色幽深,沉了沉,瞧着江兮浅那带着无辜,透着可怜的模样,谅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楚擎天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皇息怒,母后息怒。”楚靖宇也知道此事错在自己。 可就算他们再怎么郁闷也不敢当面说出来,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算计江兮浅却不想赔上了自己。这话若当真说出来,只怕这事就真的难以善了了。 庄和皇后见楚擎天良久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着急,“皇上,太子既然做错了,就得受罚……”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刚才皇上不是应下了,今儿啊,就两对新人吧。太子妃身怀六甲,眼瞧着太子府上除了太子妃连个正经的主子都没有,这宋家姑娘陪太子身份也是不差的,又是太子妃一母同胞的妹妹,就封个侧妃如何,说不定日后咱们晁凤也能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呢!皇上您说,是与不是?”凤贵妃连连笑着,笑得花枝乱颤,再加上那通体雍容华贵的气质,当真是越发的艳丽,更引得楚擎天心动不已。 他微微侧首,看着凤贵妃那完美的侧脸,细腻白皙甚至看不到毛孔的凝脂,还有那修长的脖颈之下,精致圆润的锁骨,他眸色晦暗幽深,喉头上上下下不断地滑动着,“爱妃说得是,今儿看在贵妃娘娘替你们求情的份儿上,就饶过你们。来人呐,拟旨封宋氏珏云为太子侧妃。” “是。”高连刚走,高风立刻上前应声。 事情告一段落。 众人随着御驾又回到御花园处,到底是给凤贵妃办的接风宴,纵使有人想要八卦之前的事,可想到楚擎天的话却不得不忍下来,若当真传了出去,只怕在场众人每一个能讨得了好的。 急匆匆地被接来的安国公一家,还有闻讯赶来的宋家大房。 岳君怜自被禁足之后,宋元明又陆陆续续地抬了好几房妾室,正是如鱼得水时。 乍一听小女儿被封为太子侧妃,先是愣怔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宋家举家欢乐,却不想岳君怜却气得险些摔了盘子,凭什么,那宋珏云不过是个贱人生的竟然爬到她女儿头上,她才是正妻,她的女儿才是嫡出。 …… 御花园中,唢呐声乐起。 江兮浅借口小解,遁走透口气,那种场合她实在太不喜欢。 “寒风,你在这儿看着,若有异动立刻通知我。”一直关注她的楚靖寒靠在寒风耳畔,“随时关注熙宝珠,今儿直接将她送去安国公府,至于行礼嫁妆,明儿全部送去。” 不该她的,他不会多给一分;但该是她的,他也不会少她一分。 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不追究,算是还她那一命了。 江兮浅走到湖畔,坐在大石板上,双腿曲起,脑袋靠在膝盖上。 “怎么,心情不好?”楚靖寒跟过来,也盘腿坐在她身旁。 “你这是做什么?”江兮浅脸色瞬时有些难看,“御花园中这么多人,若让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如何,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再说我们可是未婚夫妻,不是吗?”楚靖寒低声笑着。 江兮浅知晓拗不过他,好在她有意识地选了个避开人们视线的角落处,胸口有些闷闷的,“那事,是你做的?” “……别多想。”楚靖寒声音低沉,揽着她的要让她靠在他的怀中,顺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早就知晓熙宝珠与江如丹打算算计自己的事情,只是却不想其中竟然还夹着个宋珏云。 哼,亏得她当初还出手帮她解毒,保住了孩子,却不想她竟然恩将仇报。 果然,好人当不得啊。 远处喜庆的唢呐声乐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司仪高亢的声音不断传来。 凉风习习,江兮浅单手遮挡眉间,挡住从树叶间洒下的点点阳光,眺望远方,“兮儿……” 耳畔传来的温热,男子的嗓音带着干涩、沙哑。 “该回了。”江兮浅起身,拍拍屁股,走得很是潇洒。 只是刹那,谁都想不到她心中的纠结和无奈。只是那又如何。 江兮浅深吸口气,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她的心很是雀跃。即使注定是宿命的仇敌,即使他们最后或许终将天各一方,但……她却仍不愿放弃。 生死有命不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突然她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咔擦破碎了般,此刻若是有人见了,定会发现她的眸色不似平日的漆黑幽深,反而是那深沉的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深紫色的瞳眸泛着耀眼的光芒。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御花园中。 司仪刚高喝一声,“礼成!” 话音未落。 楚天舞瞧着江兮浅与楚靖寒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唇角微微勾着。 “哈哈,好!”楚擎天很是高兴,尤其是在看到凤贵妃的脸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朝着身下某处涌去,这样的冲动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他很是开心,也很急切,很时间不能快点过去。 “陛下,这俗语有云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儿对两位新郎官可是千金不换的,若因着臣妾之故误了人家的吉时,那可就是臣妾的不是了。正所谓好人做到底,不如就让他们先退下吧。”凤贵妃低首垂眸,掩过眼底的那抹精光。 萧庄和,当真以为她不知晓今日这些插曲,若说其中没有她的手笔,谁会信。 只是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呵呵。 “行,既然爱妃这么说了,朕就特准安、宋两府提前告退。”楚擎天大手一挥。 安国公和宋家主立刻跪了下去,“谢皇上!” “安国公,恭喜恭喜啊。”宋家主迎上去。 “呵呵,宋家主同喜同喜。”安国公同样回以一礼。 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同时笑出了声,可只有他们对方明白,那笑容中到底有几分真意。 凤贵妃今儿身着一袭冰蓝色抹胸长裙,上面以彩色丝线勾勒处盛放的牡丹花色,外罩粉色纱衣。 “爱妃这些年可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的善良。”这么的美丽、动人;楚擎天吞了吞口水,轻声慨叹着。 “多谢陛下夸赞。”凤贵妃低着头,“若说起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才真得上天厚爱,臣妾敬两位一杯。” 话音落,她举着羊脂白玉的酒杯,对着庄和皇后,笑得灿烂,从容中又带着雍容华贵。 庄和皇后气得险些将酒杯摔了,不过到底顾着身份场合,“妹妹请。” “今儿接风宴发生这么多事,倒是朕的不是了。为了弥补,朕许爱妃一个愿望如何?”楚擎天很是乐呵,自然不吝许诺。 可凤贵妃却早已经过了梦幻般的年龄。 楚天舞瞧着楚擎天那急色的模样,很是鄙夷地瘪瘪嘴,不过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她抬起头,“父皇可真是偏心,今儿可也是儿臣和皇兄的接风宴呢。” “……好,好,朕的大公主也都是大姑娘了。”楚擎天点点头,却没有几人认真。 “父皇,其实儿臣觉着今儿之事,江小姐才当真是受害者。无缘无故的遭人诋毁,说起来,皇嫂也当给江小姐陪个不是才是。”楚天舞天真地对着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 江兮浅也同样回以一笑,只是却在心中摇摇头,那两人可当真不愧是母子。都打着为自己出头的幌子,下皇后的脸面呢,当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只是她对皇后同样没什么好印象,至于为什么……许是因为楚靖寒对她的称呼吧。 按律,后宫所有后妃所出的子女都应该恭敬地唤她一声母后,可楚靖寒的称呼却是恭敬有余的皇后娘娘。 “舞儿!”凤贵妃轻喝一声,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难,反而带着淡淡的宠溺和纵容,“你皇嫂贵为太子妃,如何能与平民道歉。” 话,是这么个意思;可听起来却让人觉着有些…… “其实儿臣觉着江小姐虽然身份不显,但性子却是极好;三皇弟向来性子孤冷疏离,两人倒是极好的一对。”楚天舞继续自说自话。 楚擎天微微颔首,“舞儿眼力倒是不错,江氏兮浅的确是个好姑娘。” 哗 众人再次愣怔,喝酒的、聊天的、看歌舞的,都在那话音落地的刹那抬起头望着九阶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楚擎天也不闹弯子,只微微颔首着,“今儿既然大家都在,就借这个机会宣布也好。” 江兮浅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抬头斜对上楚靖寒的视线,他那清冷的双眸此刻满是柔情宠溺,让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也罢,宣布就宣布了吧。 “高连宣旨!” “是!”高连低低应声,然后从旁边小太监托着的托盘上取来一卷明黄,细细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江侍读之女江氏兮浅娴熟大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朕之皇三子弱冠已久……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江氏兮浅许配皇三子是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江氏兮浅及笄之日完成大婚。”念到此处,高连的嗓音不由得颤抖了下,楚擎天一道眼刀甩过去,高连吞了吞口水,接着道,“楚靖寒此生唯此正妃一人,所有纳妾之事均须由江氏兮浅决定。钦赐!” “轰” 楚擎天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回事?” 江兮浅也抬起头,楚靖寒那满带笑意的目光刚好投过来。 她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原来……原来她早已明白自己的担忧和不安,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是为了安她的心吗? “荒唐!”庄和皇后面色沉了下去,“皇上,就算您器重江家也不必如此,以江氏五品侍读之女的身份能为正妃已实属抬爱,寒儿虽不为我亲生,却是皇家之人,您怎可以皇家子嗣当儿戏!” 楚擎天此刻有口难言。 楚靖寒却不管这些,他低着头,“皇后娘娘逾矩了,烦请您观看一下,这可是先帝圣旨。” “哗” 众人再次惊奇一片哗然,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当年皇上为太子之时,熙妃曾救先皇于危难之间,好似当时赐给她一张空白圣旨,所以…… 这婚其实是三皇子求来的? 众人的视线在江兮浅和楚靖寒的身上不断地扫视着,怎么看那江兮浅除了长得好看些,家世、地位哪样比得上自家姑娘? “皇上。”庄和皇后看向楚擎天。 “此乃先帝赐给熙妃的圣旨,所以此乃先帝赐婚,至于……”楚擎天想到后面那句话,眸色暗了暗,想来那江氏兮浅若是个识趣的,自个儿同意给楚靖寒纳妾也就罢了;若是不同意,想让一个人死,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很快他就会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江兮浅淡淡的抿了口酒,醇香浓郁。 “浅浅,这……这是真的?”季巧萱很是诧异,她自己深受其害,如今却不知该怎样教给女儿。劝她给自己的丈夫纳妾?有哪个女人真的能做到将自己的丈夫往别人身边推,每日独守空闺? 这话她说不出口。 可男人的心思,爱你时,你是天是地是他手心的珍宝;可若不爱时,呵呵…… 江兮浅敛了眸中的波涛,抬起头,“娘放心,女儿知晓分寸的。” “……”季巧萱很是自责,点点头。 既然是先帝赐婚,众人就再没有开口的余地。便是想将女儿塞到三皇子府里做侧妃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萧太后对先帝的旨意有多看重,只要她在世,就算是皇上只怕也很难往三皇子府再塞女人了,哎! 他们只恨自己为何没提前出手。 当然也有人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当年先帝留下的可是空白圣旨,有这圣旨在手,他想要当太子继承大统,陛下都不得不同意。如此珍贵的东西,居然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先帝圣旨,就算是皇帝也要受约束的。 明面上他若做得太过,那可是大不孝。这个帽子一旦扣下来,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明君名头只怕也就要到头了,为君者谁不希望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比,就算不能也至少要留下个明君的名头流芳百世。 这下饶是楚天舞也笑得有些勉强了,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原来三皇弟早看中了江小姐,有眼光,皇姐敬你一杯。” “皇姐,请!”楚靖寒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两人遥遥相望着。 …… 凤贵妃的接风宴在众人的惊诧、叹惋中落下帷幕。 宫门口。 “我送你。”楚靖寒立在江兮浅身侧。 江兮浅摆摆手,“还不是时候,距皇帝生辰将近,今日之事皇上或略有微词,你自己小心应付。” “……放心。”楚靖寒抬起头,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嗯。”江兮浅转头,看着季巧萱在张妈妈和红梅两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之后,她微笑着,“我得走了。” 楚靖寒颔首,“我让寒风送你。” “不必了,我还没有那么娇弱。”话音未落,猛然想到楚天晴的话,江兮浅的心陡然又沉了下来,“还是让寒风跟在你身边吧,我不需要的,你很明白,不是吗?” 上次服用了圣灵果之后,她体内的内力已经相当于人家苦修八十年,只要不是上次那个神秘组织,这俗世中只怕能奈何她的人也不多。现在青天白日,那些人想来也不会这么嚣张,公然当街行凶吧。 她没说明白,其实她很担心楚靖寒。 担心他因为她的缘故,受到牵连;连她都不敌的对手,若是楚靖寒遇上,只怕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她原本沉下去的心又有些雀跃和感动。 圣灵果千年难寻,他竟然能舍得给她,这样的男人,让他如何能不动心。 …… 回到江府,隔了几日。 因着皇帝寿辰将近,整个凤都都热闹了起来。 从各个地方赶来的封疆大吏,外放的王公贵胄,齐聚一堂。原本就生意爆满的有间客栈更是日日满座,傅云直呼忙不过来。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却只觉得怀中空落落的。 往日因着事忙的缘故没有发现,可现在才意识到,雪儿,那个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雪团儿,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那夜的神秘刺杀中,它忠心护主为江兮浅挡了一剑之后,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后来被无梦带走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想到那小小的身子,满身是血,她就阵阵后怕。 “小姐。”素衣轻叹口气,小姐今日总是这副懒懒、没有精神的模样,“说个让你开心的消息”。 江兮浅机械地转了转脑袋,点点头,“嗯?” “那日凤贵妃的接风宴上,宝珠郡主下嫁安国公府,这都两日了,宝珠郡主还没能出新房呢。”素衣有些讪讪的,“小姐难道不觉得解气吗?” 无忧谷医女中也少不了勾心斗角,当日的情形只需听只言片语便能猜到些许。 皇宫大内的宫女都是经过严苛训练出来的,如何能连托盘都端不稳;若是撒到裙摆上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洒到了前胸里,让她家小姐不得不沐浴更衣。 只需稍稍动动脑子而已。 江兮浅耸了耸肩,“自作孽不可活,她既然做了,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对了,小姐可听说,宋家大房的原配夫人大闹太子府的事情?”素衣猛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江兮浅。 “人家闹就让她们闹去,我看她们还能闹出朵花来。”江兮浅双眸微动,厉色翻飞。 素心托着刚出锅的糕点,闻言立刻轻笑一声,“小姐可当真聪慧,她们还真就闹出了朵花儿来。” “嗯?”江兮浅这倒是来了兴致,“那本小姐倒是想听听?” 素衣见她如此,也瞬间觉得松了口气。 这两日瞧着江兮浅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她们都不敢大声说话。整个汐院的气氛空前压抑,现在那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对着素心微微颔首。 “小姐这两日都不怎地出门,可是不知呢。”素心将糕点放到小香几上,摆成花瓣模样,“说起来都是那日接风宴惹出的祸事。原本宋珏云贵为太子妃,那宋珏雨是她嫡亲的妹妹出身不差,封为侧妃也没什么。可谁知那宋大夫人知晓了,硬是闹上了。呵呵,不如小姐来猜猜,到底是怎么着的?”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怎地,这还跟本小姐卖起关子来了?” “……”素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素衣摇摇头,“还是让奴婢来说吧。” “素衣姐姐就知道讨小姐欢心,哼。”素心轻哼一声,故作生气的模样;抱着托盘,鼓着腮帮坐在一旁。 江兮浅也不着急,只静静地听着。 “小姐可是不知,若非因为宋珏雨被册封,只怕是任谁都想不到那宋珏云不过是养在嫡母名下,生母早亡的私生女而已。”素衣语气淡淡却言简意赅,“不过说起来,那岳君怜也是个没脑子的,这件事情一抖出来,整个凤都可是都震惊了。” 江兮浅坐起来,“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是。”素心撅着嘴,“听闻当年宋家大爷曾有个两情相悦,论及婚嫁的青梅,结果因为宋家主为了拉拢兵部尚书岳君海让宋家大爷娶了岳君怜,宋家大爷也是个硬性的,当场要求娶他心上之人为平妻。原本宋、岳两家都应下,如果那人生了男娃,便能为平妻,结果却只生了女娃……哎,可怜哦。” 江兮浅双眼微微眯着,“生了女娃?那就是妾了?” “……不是。”素衣补充道,“那女人性子也是强硬,应是要以平妻的身份入府,结果孩子生下来,她却因为产后大出血没了,连个妾室的位置都没捞到。” 江兮浅嘴角浅扬,轻哼一声,“产后大出血?倒是极好的借口。” “小姐也这般觉得?”素心双眸晶亮。 “……”江兮浅只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后来呢?” 太子妃的身份如此低微,只怕会朝野震动吧。不说其他,至少那些追随太子,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太子府的,以往或许因着太子妃宋家嫡女的身份而不敢有所作为,可如今嘛……把一个生母身份不明的私生女拉下太子妃之位太轻松不过,如此就算是皇上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皇嗣。 说起皇嗣,呵呵! 皇家子嗣能平安出生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生母地位若是低下了,也不打紧。更何况是男是女,尚是未知之数,就算是个男孩,那宋珏云若也来这么个产后大出血…… 素心瘪瘪嘴,“小姐真是,还说人家卖关子呢。您可是不知晓,这事儿最后惊动了皇帝陛下,听闻皇后当场甩袖,气得险些晕厥。” “呵呵,这倒是。”江兮浅微微颔首。 太子是皇后所出唯一的男丁,她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现在居然闹出太子妃身份有恙,这影响不可谓不大。 毕竟太子妃可是日后的国母,国母又怎么可能是私生女的身份,就算是养在嫡母名下,那也不可以。 “小姐可是不知,陛下对此事也尤其重视,听闻宋家这几天的日子可是不太好过。”素衣微微笑着,“小姐现在的心情可是好了?” “就是是个鬼灵精的。”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着她,“那宋珏云姐妹两人如何?” “能如何,宋家主气得险些没当场让宋家大爷把那岳君怜给休了去。”素衣笑着,“小姐您说,那岳君怜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吗?宋珏云贵为太子妃,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又有多少人知晓?就算知晓的,只怕也都是宋家之人,不会往外说的。毕竟宋珏云日后若贵为国母,宋家也跟着沾光了不是。可她偏偏因为宋珏雨这个亲生女儿被宋珏云压了一头去大闹太子府,最后闹得……” 素心闪着星星眼,“听说太子这两日连宋珏云、宋珏雨两姐妹见都不见,直接宠幸了过府许久都未沾雨露的洛姗姗。” “……”江兮浅抬起头,她竟然将这事给忘了。 “现在凤都许多人都在猜着,这洛姗姗是否有希望被抬为正妃呢,毕竟她身后可是整个将军府,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之女,若当真论其身份来,就算是宋珏雨也是比不上的。” 素衣抿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如今府上闹心的事颇多,要不小姐出去走走吧,多看看许是心情还能好些。” “也罢。” 江兮浅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今儿大家就都出去走走吧。” “可要通知主院的夫人?”素衣开口问道。 “不必了。”江兮浅摆摆手,“对了,夫人的膳食可都配给好了?” 素心突然笑出了声,“小姐放心,素兰姐姐每日第一件事可就是去与若芸姑娘商量夫人的膳食。府里因着上次四老爷之故,已经被掏空了底子,听说大厨房那里,已经吃了好些时日的青菜豆腐,嘻嘻,算起来咱们汐院的伙食算是最好的。” “那可不是,和、秋、绿三园的人还因为这事儿寻过老爷,只可惜他们现在却是没胆子来寻小姐的不是了。”素衣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从江府出来,许是看到那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群,笑声,叫卖声,打骂声…… 声声入耳。 江兮浅瞬间觉得几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沿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甄宝阁门前更是人群涌动。 “听闻前些时日,逍遥公子新设计了一组头面,小姐可要去看看?”素衣几人并不知甄宝阁是江兮浅名下的产业。 虽然她们明白小姐在无忧谷之外定有自己的势力,可却怎么也无法往楼外楼上面猜,毕竟那太匪夷所思了。 江兮浅点点头,“也好!” 她也想看看,风无尘的手艺;至少不能堕了她逍遥公子的名头不是。 “咦,江小姐,稀客稀客啊。” 她们一行刚进入大厅,方情立刻迎了上来,“听闻圣上钦赐,江小姐可就是准三皇妃了,恭喜恭喜啊。到时候可记得让小的也来讨杯水酒喝。” “方掌柜客气。”江兮浅的声音清浅,却明显带着疏离。 方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却只是笑着,“咱们甄宝斋来了一组头面,总共三套,乃逍遥公子亲自设计的,江小姐可要看看?” “也好。”江兮浅有礼地笑着微微颔首。 “江小姐,这边请。”方情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兮浅随着他上了二楼,一个单独开辟的大厅。 里面的人明显比一楼少了很多,大都是婢女、仆从成群的闺阁小姐和贵妇。 “琉清,去将咱们新来的那组头面取来。”方情迎着江兮浅,“江小姐请稍作片刻。” “她就是准三皇妃江兮浅。”一道亮丽的声音响起,江兮浅本能地转头对着那出声的女子笑笑。 那女子却瘪瘪嘴,“也不怎么样嘛。” “……” “小姐,那女人太过分了。”素心握着拳头,咬着牙,她家小姐可是无忧谷少主,怎能容得这些人如此作践。 江兮浅却摆摆手,“别轻举妄动。” 瞧那女子的模样,颧骨高突,双眸圆润,额前梳着整齐的流苏,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口音,可对于江兮浅这样游历广泛的人来说,分辨出来却不是难事。尤其是她左耳尖上那颗独特的耳钻,曾经缠着陆家五哥,有刁蛮公主之称的苏云琪也有那么一颗,而且从不取下。 想来,她应该就是那位公主了吧;易容改面不是难事,可她竟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在甄宝斋晃荡,还敢惹事,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吗? “可是小姐……”素心不解。 “若我猜得不错,那姑娘应该是西蜀的公主。”江兮浅双眸微微变色,她早就听陆希凝说过,西蜀有意与晁凤联姻,这位应当就是前来联姻的。 只是她们素未蒙面,那强烈的敌意从何而来? 心儿觉得好忧伤啊,话说最近妹纸们都不看文了吗?呜呜…… 正文 第136章 西蜀来晁,敌意何来? 章节名:第136章 西蜀来晁,敌意何来? 素心很是惊诧,目瞪口呆,嘴微微张着,久久未能阖上。 “西……西蜀公主?”素衣倒是反应极快,回过神来,压低嗓音,“小姐认识她?” “并不曾相识。”江兮浅臻首微摆,鬓间的流苏随着她动作在空中左右摇晃着,合着阳光闪烁着盈盈光芒。她的确并未与苏云琪相交,只每次去陆家时,被她烦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冬眠的陆家五哥便会拉着她,不停地吧啦吧啦。 说起来,她倒是好奇得紧,到底是怎样的刁蛮、任性才能将向来大而化之的陆家五哥逼到那种境界。 江兮浅选择退让、避其锋芒,其实也有给陆家三哥面子之意;只是有些人却未必会这样想。 “啪” 苏云琪端着架子兴致勃勃地来到江兮浅面前,素净雪白的小手拍到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在整个静谧大厅中,显得尤为清晰出挑。 “我要跟你挑战!” 江兮浅眉毛微挑,坐在宽大的红木软椅上,眸色清澈笑容姣姣,“久仰苏姑娘,咳……大名;本小姐以为……”说着,她伸出宛若削葱根般的手指,端着茶杯,粉色莹润的指尖趁着玉色茶盏;捕捉痕迹地环视四周,而后淡淡地张口,“苏姑娘还是做好为好。” 注意到四周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聚焦在她身上,苏云琪面色微红,强压下眸中泛着的波涛,嘴角竟不自觉地浮上一股委屈,撅着嘴,气呼呼地,“喂,本公……本姑娘要跟你挑战,你听到没有。” “挑战?”江兮浅眸中泛起丝丝涟漪,宛若荡漾的清泉,透彻明晰;苏云琪险些都吸引其间,回过神来更是懊恼,“本姑娘跟你比舞,你要是输了就把三皇子让给本姑娘。” 江兮浅在心中摇头,“逸之不是物品,苏、姑娘。” “你……你……”苏云琪这才回过神来,这女人竟然知道她的姓氏,“你认识我?” “呵呵。”江兮浅嘴角挂着清浅薄笑,声音清脆带着从容,“久仰……大名!” “嗡” 苏云琪脑子顿时懵了,顿时手脚无措,“你,你怎么会认识本公……本姑娘。” “机缘巧合,曾闻其名而已。”江兮浅淡淡的笑着。 周围众人此刻都尖着耳朵,几十上百只眼睛闪烁着那种名为“八卦”的光芒,盯着她们这一桌人,眼神灼灼。 看不出来,这江家小姐倒是个厉害的。 别看往日里被那江巧巧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甚至被赶出凤都些许年。可瞅瞅,人家才回凤都半年未到,江巧巧身败名裂,反观她却是如鱼得水,不知怎么得了三皇子的青眼不说,连刚回宫的凤贵妃也都对她青睐有加。 瞧着便不是没手段的,这不三言两语竟然把那明显前来找茬的少女给收服了。 见那少女如今手足无措的模样,谁能想到不过片刻之前她还那样嚣张肆意? 苏云琪冷静下来,昂着下巴,猛地她沉下来,“哼!你既然知道本姑娘的身份,最好乖乖将三皇妃的位置让出来,若姑娘开心了,还能给你个妾室当当,不然……” “不然你想如何?”江兮浅眸色浅淡,怒火一闪而逝。 “……你,大胆贱民。”苏云琪扬起手臂。 “啪” 江兮浅顺手握住她挥过来的手腕,面色也骤然沉了下来,“苏家就是这样的教养?难怪陆家五哥看不上。” “放肆!”苏云琪俏脸顿时垮了下来,若不是陆家小五死活不同意,她又如何会被父皇赶出来联姻。说起来都是那人的错,听说陆家小六认了个姐姐,难道就是她。她脑中顿时一道精光闪过,“原来你就是那个贱人!” “奉劝你一句!”江兮浅的语气也陡然变得狠戾,手上用尽一收,将苏云琪拉倒胸前俯身在她耳畔,“这里可不是西蜀的地盘,公主若不想坏了两国和平,本小姐奉劝你一句,别惹我,哼!” 话音落地,将苏云琪狠狠地朝后一甩,而后眸中风雪肆虐,“滚。” “你……你竟然赶脚本……本姑娘滚。”苏云琪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她身后的婢女咬着牙,嘴唇几次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再次细看,才发现那丫鬟竟然被封了哑穴,这苏云琪可当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三哥身为使臣弄丢了公主,那可是大罪。 “浅浅姐。” 江兮浅正在思索着,自己要不要通知陆希辰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 “江小姐,您瞧瞧,这组头面名为碧海云天,共有三套,分别以掐丝、点翠、烧蓝为主的工艺,您瞧着如何?” 与此同时,方情带着琉清也匆匆而来,在江兮浅面前放下托盘,打开上面的锦盒,里面是景泰蓝仿点翠上色坠红色半球面宝石分心、插梳、发钗、步摇、手镯;颜色鲜亮,造型精致。 “哇,好漂亮。” 姚瑶溪凑过来,揽着江兮浅的手臂,撅着嘴撒娇道,“浅浅姐,说好去公主府看人家的,人家等了你好久……咦,这位大妈是谁啊?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方掌柜,看来甄宝斋的品味有待提高啊,这什么时候开始甄宝斋连阿猫阿狗也都接待了?” “你……”苏云琪被气得不轻。 姚瑶溪却很是轻描淡写,“我什么我,本郡主天生丽质,才不像某些大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瑶溪!”江兮浅轻喝一声,“苏姑娘,还是请回吧。别到时候累人累己,想来若是五哥哥知晓三哥哥因你之故,呵呵,你知道后果的。” 苏云琪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着,周围隐约听到的人们都在猜测着,什么三哥哥、五哥哥的。 难道那位姑娘与江家小姐是旧识? 顿时众人做了然大悟状。 “江小姐,您瞧着如何?”方情笑语盈盈,指着那锦盒。 “很好。”江兮浅点点头,想不到这甄宝斋的烧蓝手艺已经如此精巧,这头面她带着稍嫌艳丽,可若送给季巧萱却是不错的。 “包起来吧。”“本姑娘要了!” 清浅从容,赌气匆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兮浅抬头,双眼微微眯着,“苏姑娘当真是打定主意跟本小姐作对到底?” “呸,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勾三搭四,琛哥哥又怎么会不要……啊。”苏云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食言,猛的捂着嘴,“我告诉你,这几套头面,本姑娘要定了。” “你谁啊你,瞧着你人模狗样的,敢在凤都撒野。”姚瑶溪俏脸一沉。 江兮浅猛的扯了她一下,“瑶溪别说了。” “可是浅浅姐,她太过分了。”姚瑶溪沉着脸。 “瑶溪,你这性子可当真是……这银货尚未两讫,苏姑娘既然想要,江小姐又向来是大度的,想来不会跟苏姑娘一般见识,是不是?” 站在不远处瞧了许久热闹的楚天荷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迎面而来。 江兮浅双眼微微眯着,“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江小姐的礼,本公主可是担不起,不过这几套头面瞧着倒是不错,本公主就做主送给苏姑娘了。”楚天荷对着苏云琪淡淡笑道。 “哦?”姚瑶溪眼前顿时一亮,“我听说皇帝伯伯已经扣了你两年的月例,倒是不知公主用什么来付账啊。这组名为碧海云天的头面可是逍遥公子最新所做,整个晁凤也不过一组而已。” 说着,她的嗓音顿了顿,“更何况若本郡主记得不错,天荷公主已经被甄宝斋列为拒绝往来的客官之一了吧?” “哗” “什么?那是逍遥公子所设计的?” “方掌柜您也太不耿直了,这逍遥公子设计的头面居然都没有透个口风。” “还是江家小姐的面子大啊。” “……” “就是。” “……” “还有瑶溪郡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拒绝往来,那可是公主诶。” “……” “嘘你们小声些。” “你们可知道前些日子甄宝斋停业整顿之事?” “那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那天荷公主将甄宝斋给砸了,听说皇家因此赔了不少钱呢?” “不会吧?” “你们可是不知,这甄宝斋背后可是楼外楼,你们没听到方掌柜的称呼,他们背后可是逍遥公子,逍遥公子是谁?无忧公子的师弟;皇家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与无忧谷结怨。” “……” “听着倒是这么个理儿。” “……” 方情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面对众多贵女、贵妇的质问,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想必各位都明白,咱家公子设计的作品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公子前些日子离开凤都时,曾特意交代这组头面必先让江小姐过眼,算是报答江小姐的一语之恩。” “原来是这样啊。”有人慨叹着。 “只是先让江小姐过眼而已,现在江小姐已经瞧过了,可能让我们瞧瞧?”有人试探着问,要知道晁凤多少达官贵胄官眷、甚至是后宫宠妃都以拥有逍遥公子设计的头面为荣。 不仅仅是因为她设计的头面精致,更是因为那独一无二所彰显的身份和地位。 方情仍旧保持着招牌式的笑容,“自是可以。” “放肆,本公主说这三套头面本宫做主送给苏姑娘了。”楚天荷被那些人议论得很没面子,此刻唯一能让她扳回一局的就是强硬的态度。 方情可丝毫不介意,“天荷公主抱歉,我甄宝斋庙小接待不起您这尊大佛,大门请下楼左转,不送。” “砰” “天荷公主,您可是悠着点,若是损坏了甄宝斋的摆设,到时皇帝伯伯可当真要气死了。”姚瑶溪看着楚天荷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 苏云琪眸色暗了暗,原本还想借着楚天荷的身份压江兮浅一头,不想着甄宝斋竟然当真如此强硬。 在西蜀也有甄宝斋,只是规模却比凤都的小了不少。 每月只出一套头面,如果想要还需要提前预约,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可那些达官贵胄却仍旧趋之若鹜。当时瞧着这名字时,也只当是巧合,可听到逍遥公子的名字时,却陡然愣怔,原来真的是同一家。 “方掌柜,现在可以让我们瞧瞧了吧。” 人群中,有少女亭亭玉立,小雨盈盈。 方情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朝江兮浅望去,见她微微颔首之后这才点点头,“好。为了感谢诸位对甄宝斋的厚爱,今儿这组头面就当众拍卖,价高者得,众位以为如何?” “此法甚妙。”之前开口的少女对着江兮浅点点头。 方情立刻着人准备,姚瑶溪却是急了,她拉着江兮浅的手臂,“浅浅姐,您怎么不说话呀。那组头面明明是你先看上的,方掌柜也真是的,他怎么可以这样……” “无妨的。”江兮浅点点头,安抚地轻拍姚瑶溪的背,她低下头,瞧着风无尘倒是将她的手法学了九成,“苏姑娘若是喜欢就轻便吧,瑶溪,我们走。” 姚瑶溪撅着嘴,“哼,便宜她们了。” “瑶溪若是喜欢,日后再来就是;那组碧海云天却是不适合咱们瑶溪,再说瑶溪不是有一套春色海棠了?”江兮浅淡淡的笑着,“那几套头面也就胜在工艺精制,若当真跟你的春色海棠比起来却是逊色不止三分。” 姚瑶溪昂着下巴,“那当然。” “瞧你这得意的模样。”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去有间客栈坐坐吧。” 两人手挽着手,缓步离开甄宝斋。 苏云琪低首垂眸,紧紧地抿着唇,面色很是难看;很快她脑中像是想到什么下定决心,“江兮浅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她飞快地追着江兮浅一行的背影离开。 众人转头很是诧异地看着她,有人慨叹、有人瘪嘴、也有人很是鄙夷。 爱慕三皇子的女人何其多,但能让他动心的却只有江兮浅一个。再加上那可是先皇赐下的圣旨,等同先帝赐婚,试问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会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 只是不管江兮浅、姚瑶溪,还是后来匆匆追出去的苏云琪,以及大厅内的众人都没有发现。 在甄宝斋二楼大厅临街打开的窗户对面,小酒楼的雅间中。 那窗户微微开合间,一道暗影,眸色狠戾。 “没用的废物。”身着大红色宽袖劲装的女子,语气狠戾带着决绝,“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尊要你何用。” 说着,扬起手全身内劲运于掌上,在她面前,两名女子恭敬地跪倒在地。 “尊使教训得是。”熙宝珠咬着牙。 “砰” 朱雀一脚将她踢开,“哼,这么多年竟然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熙宝珠低首垂眸,死死地咬着牙承受着胸口处的钝痛,强忍着喉头的猩甜,又爬回来跪倒地上。 “哼。”朱雀被气得不轻,总部已经传信,青龙已经带人在来的路上,如果她在完不成任务,只怕到时候她这四使的位置不保不说,就连小命都要赔进去。 主人向来喜怒不定,她真的非常恐惧。 熙宝珠抿着唇,她深吸口气,良久才一字一句道,“尊使,属下有话要说。” “嗯哼。”朱雀双手环胸,斜靠在窗棂上。 熙宝珠咬着牙,“那个苏姑娘看起来与江兮浅积怨甚深,若是我们……,江兮浅与那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的争辩,还有那苏姑娘公然追着江兮浅而去,到时候那江兮浅必定是第一嫌疑人,咱们再……,主人想要江兮浅的眼珠,定然会很顺利。” “……唔。”朱雀双眼微微眯着,眺望着远处,碧空如洗,蓝天白云;薄唇微抿,眉宇微微颦蹙,挂着跪在地上的熙宝珠,她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她深吸口气,“本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日,本尊要见到江兮浅的那双眼球。” 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张透着稚嫩却已经依稀可见绝代风华的脸上,眉若远山,眸若星子,小巧精致的琼鼻下,粉唇如樱。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好似会说话般的眸子,一闪一闪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毁掉。 感受到朱雀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熙宝珠身子颤了几颤,“是,属下明白。” “至于本尊应下你的事情。”朱雀视线朝屋内靠近门口的角落处一扫,一名身着大红绣芙蓉高腰对襟襦裙、梳着时下流行云柳髻的女子走出来,慢悠悠地跪倒地上,双手交握缩在袖中,平放到距离膝盖约莫半臂的地方,头叩到手背上,声音清冷带着恭敬,“属下赤莲参见尊使。” 熙宝珠的心骤然慢了半拍,这……这人竟然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穿着、打扮都不差分毫;她瞳孔微缩,终于明白当日朱雀口中的话是何含义。 组织中从来不缺熙宝珠,她死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替补的存在。 她该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从今儿起,赤莲你就是安国公府公子的正妻宝珠郡主。”朱雀眸色暗了暗,“赤月,你就以含春那丫头的身份回去吧。” 熙宝珠恭敬地磕头,“是。” 其实她真的很想开口,问含春如何了。可是她不敢,因为她知晓,既然朱雀能开口让她以含春的身份回三皇子府,那证明含春定然是不在了…… “别让本尊失望。”朱雀面色冷硬。 “属下明白。”熙宝珠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 * 当天下午,江兮浅和姚瑶溪在有间客栈分开之后。 素衣本想替她准备一顶软轿,虽然已过午时,可夏日的阳光依旧灼热,江兮浅却摇头拒绝了。 多日未出门,她还想再好好看看;便是晒晒太阳,那也是好的。 “小姐,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凤都的夏日这般炎热,您瞧这街边的小摊都撤了。”素衣很是担忧,取了把油纸伞给江兮浅撑着,素心则手握团扇,边走边摇着。 江兮浅臻首微摆,“街边小摊虽然撤了,可两边的铺子却有不少;这天气越发炎热,咱们去锦绣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料子,给我娘做两身夏衫,顺便也给你们做两身。” “谢谢小姐。”不管是素衣还是素心都很是开心。 锦绣坊,同样是楼外楼旗下的产业,却网罗了天下最顶级的绣娘,做出来的衣衫不仅做工精致,就连设计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华美秀雅。 “谢什么,你们自然唤我一声小姐,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江兮浅轻声笑道。 “哒哒哒” “踢踏……踢踏……” 江兮浅眉宇稍微颦蹙,抿着唇,稍微转头,瞧着不远处约莫百米开外的地方,楚靖寒走在前面,身旁那人身着紫金香绣四爪金蟒锦袍的男子,身后跟着十来名身着朝服的官员,两边上百命士兵将老百姓隔绝在外,只能远远地看着。最后面是遥遥紧跟、抬着妆奁的宫人们。 “这是……”素心不解。 “瞧着应是他国来使。”江兮浅嘴角微微勾了勾,她本不想这么快与他们照面却不想在转头的刹那与楚靖寒四目相对,她只微微颔首;却注意到另外两道灼热的目光,她不得不点头示意。 陆希辰微微颔首,本想到驿馆之后再慢慢寻找,却不想这么快就遇上了。 “小姐与那人是旧识?”素衣观察得很是仔细。 江兮浅眼神略微有些飘忽,颦眉蹙,眼底带着淡淡的忧虑色,“往日各国游医,曾有过数面之缘。” “小姐可要过去打个招呼,瞧这架势,三皇子应是他们的领队呢。”素心心急口快。 “呵呵,过去作甚。你瞧三皇子旁边的男子,身着蟒袍,想来应该是一位皇子。今儿早上才在甄宝斋与那西蜀公主起了争执,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扬起一片浅淡的笑容,“看来我们也应该回府了。” 陆家三哥到来的消息,她想应该告诉大师兄和凝儿那丫头的。 “是。”素衣和素心虽然很是疑惑,瞧小姐这模样,分明是有话没说。可是她不说,她们也不敢问。 江兮浅刚转身准备离开,原本立在那紫金香男子身后的陆希辰却陡然俯身在他耳边说说了几句什么,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不知为何江兮浅心中陡然福气一股不好的预感。 “素衣、素心,我们走吧。” 江兮浅急急地撂下一句话之后,拉着两人转身快步走进锦绣坊中。 不远处,陆希辰眉宇微微挑了挑,嘴角挂着浅淡却意味深长的薄笑。 “希辰看到了什么,笑得这般开心?”西蜀四皇子苏云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不知可是瞧上了刚才那转交处匆匆离开的姑娘?” 陆希辰嘴角斜斜勾着,“四皇子若是闲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寻到云琪公主,方是正道。” “……喂,希辰,你太不厚道了吧。”苏云小声嘀咕着。 楚靖寒却是瞳孔微微缩了缩,兮儿为何那般神色慌张,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路,各人都带着不同的心思。 江兮浅的出现好像一个插曲般,打破他们原本表面的宁静,而后各自遐思。 从锦绣坊回府,江兮浅的心久久平静不下来。 陆家三哥就是只狐狸,常年混迹官场,以二十稚龄便已经位极人臣,手段之狠绝,处事之圆滑,无人能及;至少在她生平所见的人当中。 她平日里会笑称容凌是只笑眼狐狸,殊不知那陆家三哥便是狐狸它家祖宗。 想想曾经在陆家庄时,她曾亲眼所见胆敢对陆希凝起歪心思的某贵家公子;被他整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结果凄凄惨惨戚戚地回家之后,第二天还提着礼物过府拜访对陆家三个感激涕零。 他就是有那种将你卖了,你还能将他当做救命恩人的本事。 江兮浅深吸口气。 “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素衣有些担忧。 “不妨事。”她摆摆手,“这两日若薇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素心很是疑惑,眼眸微微闪烁着,“若薇姑娘的身子只是大悲大喜,心情跌涨反复,如今已没有大碍。” “……嗯,让她过来一趟。”江兮浅摆摆手。 若薇和若芸是自她到无忧谷边一直跟着,她们基本知晓她所有的事情。既然这么多年她们都没有做什么,所以她选择了相信她们。相信,这两个字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素衣、素心两人相顾无言,眉宇间带着担忧,“是,小姐还有何事要交代的,若没有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嗯,今儿你们也都累了,都回房歇着吧。”江兮浅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只是若薇尚未入门,江兮浅就耳尖地听到一阵风声。 江兮浅转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几乎是刹那间她就反应过来,想要逃跑,只可惜陆希辰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浅妹妹,好久不见;怎么,见了三哥也不打个招呼就溜了,害三哥哥好找啊!” 轰 江兮浅只觉得脑子骤然炸开,她很是无奈地在心头叹口气,“三,三哥哥,呵呵,这一路可还顺利?” “托浅妹妹的福,自然平安无事。”陆希辰笑得宛若偷腥的狐狸般,“听说大哥和小妹都在贵府?” “这倒没有。”江兮浅微微颔首,“他们如今住在江府隔壁的傅府,三哥哥可要去寻他们?” 陆希辰很是不客气地撩开下摆,坐在凳子上,分明很豪爽、大气的动作,可在他身上却偏生多了股优雅的味道,“那倒是不用,今儿大街,浅妹妹这脚底抹油的本事,可是见涨啊。” “……”江兮浅瘪瘪嘴,“三哥哥说笑了。呐不是见你忙着正事嘛。按理距离皇帝生辰尚有时日,西蜀使队来得有些快了啊。” 陆希辰眉间微微跳动着,“浅妹妹果然聪慧,一如既往。” “好吧。”江兮浅低下头,跟陆家三哥说话最是费力,一不小心就钻进他的陷阱里了。她在心头叹口气,“三哥哥若说的是苏云琪的话,妹妹倒是见过了。” 陆希辰毫不意外,只是微微挑眉道,“她难为你了?” 分明是问句,可他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江兮浅很是疑惑,“我与那刁蛮公主素未蒙面,她那股敌意来得也太莫名了些。” “咚咚咚” “小姐。” 有节奏地敲门声响起之后,是若薇的轻声呼唤。 “备茶,顺便到厨房取些点心过来。”江兮浅扬声,可转头看向陆希瑞时,她刚上扬的嘴角瞬间掉了下来,她很是怀疑地看着陆希辰,“三哥哥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与那刁蛮公主说了什么?” 陆希辰笑得眉眼弯弯,浑身依旧透着宛若清泉的气质,“浅妹妹,此事可怪不得三哥哥,若当真说起来……依浅妹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 江兮浅眼珠一转,忽然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她如墨般的眸子顿时黑亮无比。可只是片刻,她又犹豫了,“不会是五哥哥吧?” “哈哈,果然不愧是无忧公子,一点既透。”陆希辰笑得清浅,带着从容,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腮,懒懒地瞧着江兮浅那抓狂的模样,唇角似笑非笑,“这下你五哥哥打赌可是输了。” 江兮浅双眼微微眯着,不断地磨牙,一字一句,“三哥哥,你们也太过分了。” “别介,这话留着给你五哥哥说去。”陆希辰摆摆手。 “咚咚咚” 若薇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瞧着陆希辰的时候先是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福了福身,“见过三公子。” “呵呵,怎地有段时间不见,你这调教丫头的本事见涨啊。”陆希辰瞧着若薇那谨慎的模样,与一样那主不主、仆不仆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斜睨了江兮浅一眼。 江兮浅也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本来经历过那么些事,一时半刻想要恢复到从前定然是不可能的。凡事都得慢慢来,“三哥哥,你今儿这般急着来寻,只怕不是为了探望妹妹这般简单吧。” “浅妹妹以为呢?”陆希辰顺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微微颔首,“果然,若薇、若芸两姐妹,浅浅,你可是捡着宝了。” “那是。”江兮浅很是得意,“三哥哥向来算无遗策,怎地让妹妹猜猜。早就听凝儿说过,蜀皇有意与晁凤联姻,与四皇子一道来的应当就是当年那缠着五哥哥不放的刁蛮公主吧。刁蛮公主不甘远嫁,去求了五哥哥,五哥哥不厚道拿妹妹做挡箭牌,所以那刁蛮公主趁使队无人注意时偷偷溜了。” 陆希辰抿着唇,深吸一口茶香,“妹妹既然猜到了,就算帮三哥哥一次,如今使队已至凤都,云琪公主总是免不了出面的,若是穿帮,影响两国邦交,妹妹也不愿意看到不是?” “哼,你们这事做得也忒不厚道了,居然拿妹妹做挡箭牌,当真不怕那刁蛮公主吃了我啊。”江兮浅撅着嘴。 “以妹妹的本事,那刁蛮公主可差得远呢。”陆希辰笑得很是优雅。 江兮浅耸了耸肩,“好吧,看在你们是哥哥的份儿上,就帮你一次。不过这个人情日后可是要还的。” “哥哥何时亏待了你。”陆希辰看着江兮浅那小巧精致的鼻头微微抽动的模样,只觉得很是好笑。 当初陆希凝将她半托半缠地拖回陆家庄,哭着闹着非她不嫁的情形好似就在昨日。大哥常年出门,他们兄弟四人对那身子单薄的男子并不看好,谁知她竟然冒着被暴打的危险,自动站出来揭露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那个带着正气却脾气倔强的姑娘。原本他们都以为陆希凝会经受不住打击,谁知那丫头竟然第二次就与她打成一片;哭着、缠着,却不是非她不嫁,而是非要让她做她的嫂子。 呵呵,想想就觉得好笑。 江兮浅自然知晓,陆家几位哥哥对她,最初应该是爱屋及乌吧。只,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如此。 她抿着唇,“今儿早上,你们那尊贵的公主大人还在甄宝斋找我茬来着,若是你们早来半日也不会如此。” “……哦?”陆希辰倒很是惊喜,“不想她竟然早到了。” “行了,我会让银面好好查查,尽快将她的行踪寻到。”江兮浅知晓,既然涉及两国联姻,事情宜早不宜迟,“那刁蛮公主大大咧咧,行踪倒是不难查,只是这联姻之事……那公主既然并不情愿,事情可当真能成?” 陆希辰摇摇头,“浅妹妹怕是忘了,身在皇家,婚姻之事本来就身不由己。再说云琪公主对五弟也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 想来也是。 苏云琪身在皇家,又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在整个蜀都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到过那般挫败,她对五哥哥的迷恋,只怕也始于此。 时间久了,待她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那些年少情况时的迷恋,渐渐的就忘了,淡了。 “既是如此,那我立刻传信给银面。”江兮浅话音未落,陆希辰却摆摆手,“不急。说说你吧,无忧谷好好的少主不做,偏生要回这个劳什子的地方,那些腌事儿有什么好理会的。听凝儿说你之前还受伤了,怎么回事?” “说起来三哥哥只怕不信,那事妹妹到现在为止还毫无头绪。”江兮浅知晓,陆希凝与他说的定是那也的神秘刺杀。 “哦?”陆希辰原本轻松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没有线索?” 江兮浅叹口气,“是。那些人来历神秘,修为高深,若非师父来得及时,只怕三哥哥如今只能见到妹妹的牌位了。” “说什么傻话呢。”陆希辰抬头,轻轻戳了下江兮浅的太阳穴。 江兮浅偏头,对着她吐了吐舌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耳畔陡然传来一声轻喝,“你们在做什么?” 。 听到那带着清冷、宛若风雪肆虐的熟悉嗓音,江兮浅顿觉大,瞧着陆希辰那带着打趣、似笑非笑的模样;以及楚靖寒那浑身扑哧扑哧散发着寒气,怒气匆匆恨不能再陆希辰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的楚靖寒,她很是无奈地抿着唇。 “原来晁凤三皇子还有爬人香闺的癖好。”陆希辰嗓音淡淡的,优哉游哉。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能将他的嘴给缝起来。 接到她递过来的眼神,陆希辰笑得更欢了。 “逸之,这位是陆家三哥哥,西蜀使臣,想来你们已经认识了。”江兮浅很是窘迫。 楚靖寒点点头,侧身做到江兮浅的身旁,“原来陆相与兮儿是旧识。”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猛烈地碰撞着,只有江兮浅看着两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既然浅妹妹有客人在,三哥哥就先告辞了;记得答应三哥哥的事。”陆希辰兀自起身,而后轻笑道。 楚靖寒身上原本已经内敛的气势顿时又肆虐起来,江兮浅很是无奈而又哀怨地瞅了陆希辰一眼,可对方已经拍拍屁股,足尖轻点,来无影去无踪。 “他逼你了?”楚靖寒的声音带着清冷,可是江兮浅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关切。 “别理他。”江兮浅没好气的,“你不是负责接待各国使臣?今日西蜀使队到达,怎么有空过来?” 楚靖寒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接待有礼部尚书,街上瞧着你,不放心,过来看看。” 嗡 江兮浅的脑子懵了下,心中却蓦然觉得有些感动。 她当时只想着避开陆家三哥,却不曾想让他瞧见,平白让他担忧了这么些时间,“我没事的。” “我知道。”楚靖寒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前面十三年的生命他都没有参与;以前有齐浩远,后面有师兄,现在又钻出来一个陆家三哥哥,听起来应该不止一个…… 两人静静地靠在一处,江兮浅只觉得腰上蓦然一紧。 楚靖寒将头放到她的脖颈间,肆意而又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所特有的淡淡的药香。 那香味清幽渺远,能让人焦躁的情绪慢慢地沉静下来。 江兮浅原本以为,以苏云琪的个性,寻找她的行踪应该不是难事。 可偏偏银面触动楼外楼所有力量,寻了整整一日,翻遍整个凤都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好似那苏云琪从甄宝斋追出来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般。 隔天,江兮浅尚未起床,便接到银面的急报,苏云琪出事了。 心儿:新的一月,新的开始,加油万更继续的走起有米有;话说卷一进入倒计时,皇帝寿辰之后就是下一卷了,亲们有咩有很期待浅浅的身世啊? 正文 第137章 断他后路,云琪惨死 章节名:第137章 断他后路,云琪惨死 素衣很是急切,连带着此刻本该在厨房的素兰也过来了。 “小姐先洗漱吧。”素心将锦帕用温水绞拧干。 “嗯。”江兮浅面色难看,巴掌大的俏脸上,眉宇颦蹙带着忧愁,双眼微微眯着,坐在梳妆台前人有素衣、素兰两人给她饬着,她也不闲着,张口就道,“到底怎么回事?” 来汐院许久,素衣动作很是麻利,将江兮浅的头发简单地束起,垂在身后;头顶用玉分心固定住,左边斜斜地插着一支步摇,两边耳畔各留了稍许发丝垂至锁骨,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清新。 “刑部来人,请小姐与他们过衙一趟。”素衣接过素心搭手递过来的发钗,最后将头发固定之后,有用鬓梳篦了篦头发。 “刑部?”江兮浅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嗯……听说西蜀公主出事了;有人认出那西蜀公主正是前儿与小姐在甄宝斋争执过的苏姑娘,所以……”素衣的声音也带着凝重,当日的情形众人都看在眼中。刑部此刻派人过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若是往日,江嘉鼎尚是朝廷一品大员时,他们许会收敛些。可如今,江嘉鼎已经失势,就算她家小姐顶着准三皇妃的称号,可谁知那些人欲将女儿塞入三皇子府的达官贵胄会如何。 自刑部来人之后,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出事。 江兮浅抿着唇,颦眉蹙,“苏云琪?她怎么了?” “……这,奴婢不知。”素衣低着头。 一直立在旁边的素兰却是单手狠狠拍上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刚若薇姑娘送来的信笺,特地嘱咐让小姐务必细看。” “快给我。”江兮浅微微颔首,从素兰手中接过那约莫小指粗细的竹筒;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竟然楼外楼传递加急信息的专用紫竹,她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捏碎竹筒快速展开信笺,细细浏览了,原本就难看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了。 “若薇呢?” “奴婢见过小姐。”若薇福了福身。 “嗯,今儿就让若薇陪我,素衣你们三个留下看家。”江兮浅声音带着些许厉色,不自觉地散发着浓浓的威压,常年上位的尊贵气质尽显。 素衣嚅了嚅唇,其实只要小姐展露自己无忧谷少主的身份,那些人就算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她分毫。可想了想她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小姐若当真愿意表露身份,又何须等到现在? 初回凤都时,她若表露身份,只怕不管是江嘉鼎还是齐浩远都恨不能将她当做菩萨给供起来,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若薇福身,“小姐,此事可要通知大公子?” “……”江兮浅抿了抿唇,“暂时无须,先看看情况。” 西蜀公主出事,身为领队使臣陆希辰定然已经在刑部了;至于陆希瑞出不出面却是不打紧,她只是很好奇,那苏云琪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堂堂西蜀皇室最受宠的公主,竟然会是哪样悲惨的死法。银面传来的消息,苏云琪的尸首被昨夜打更的更夫发现;最关键的是那满地的狼藉,被撕碎的衣衫,就算是向来清冷的银面也难得开了个玩笑,死状……销魂…… 不过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销魂法。 银面那样清冷的人,能提到衣衫尽碎这点都已经足够令她惊诧了。 待太阳慢悠悠地从天边爬起,原本清凉的早晨也染上了些许灼热。 江兮浅这才领着若薇,慢慢悠悠地来到前院。 “女儿给娘请安。”江兮浅微微俯身。 季巧萱点点头,“浅浅,这位是刑部钱多海钱大人。” “民女参见钱大人。”江兮浅低首垂眸,很是温顺。 钱多海倒是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今儿本官奉命前来,请江小姐与我们走一趟吧。” “……这,不知小女犯了何事?”季巧萱很是着急。 她虽然不谙官场,可到底做了十余年的丞相夫人,对官场之事耳濡目染地也了解些许。刑部那是什么地方,若非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绝不会惊动刑部的。 钱多海微微愣怔。 江兮浅眸色顿时幽深,朝钱多海颔首微笑,看来这钱多海倒是个不错的。只怕没告诉季巧萱真相也是怕她受不了打击吧,“娘,女儿能犯什么事,想来不过是让女儿协助调查而已,您就放心吧,女儿去去就回。” “此话当真?”季巧萱转头看向钱多海。 “江夫人您就别再担忧了,三皇子如今也在刑部,江小姐定是无碍的。”钱多海低下头,略微有些汗颜,还好自己没有告诉季巧萱,不然只怕这江小姐随便在三皇子面前参自己一本,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季巧萱双眼有些失神,愣怔地点点头,“哦,这样。好,浅浅早去早回。” 既然有三皇子在,依他对浅浅的在乎,女儿定然是无事的。 “江小姐请。”钱多海对着江兮浅只稍微点头,毕竟他身为朝廷命官,江兮浅纵使挂着准三皇妃的名头,如今却也只是个平民而已;“钱大人请!” 刑部,宽敞的大堂中。 三丈高的绿瓦红墙,庄严肃穆。 数名身着蓝灰衣的带刀士兵将大堂团团围住,最外层的是刑部衙内,单手握着约莫成人小臂粗的杖木,腰身挺直,矗立其间。 钱多海领着江兮浅缓步靠近,那些士兵自发往两边散开,留出条约莫能容三人并排通过的夹道。 “下官钱多海参见三皇子殿下,尚书大人,江小姐带到。”钱多海立刻宽袖一甩,跪倒地上。 江兮浅也随即微微福身道,“民女江氏兮浅参见三皇子殿下,李大人。” “免礼。”楚靖寒视线扫过李永泰,而后斜睨了身旁身着紫金色蟒袍的苏云一眼,轻声道。 “谢三皇子殿下。” 苏云此刻面色很是难看,浑身散发着怒气,“就是你,前日在甄宝斋与本宫的皇妹发生了口角?” 江兮浅挑眉,“四皇子此言差矣。民女至始至终可并未主动挑衅,倒是贵国公主,不随使队而行,挑衅我朝官眷,甚至公然挑战,众人有目共睹。” “哼!”苏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分明是男子和却长着一双柳叶眉,配上那宛若狐狸的桃花眼,江兮浅心中摇头,不知陆家三哥怎么会支持这样的人。 “如今你好好的站在此处,本宫的皇妹却……却……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做的。”苏云神色越发激动,口不择言。 “皇子请慎言。”楚靖寒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苏云却越发的恼火,“怎么,晁凤这是想与西蜀开战吗?” “……”楚靖寒眸中风雪肆虐,周身原本内敛的寒气顿时外放,整个大堂的温度骤然下降。 李永泰很是懊恼,这两位都是大爷啊。 “三皇子息怒,皇子息怒。虽然江小姐与云琪公主曾有过争执,但却并不代表此事就是江小姐做的啊。”李永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强撑着开口道。 “不是她还有谁?”苏云却顺口反驳,“本宫的皇妹在凤都人生地不熟,除了她还有谁有理由对本宫的皇妹动手?哼,本宫看就是她瞧着本宫的皇妹对三皇子有意,这才痛下杀手;三皇子,本宫要求晁凤将这个贱人交给我西蜀处置,不然……哼!” 楚靖寒双眸微微眯着,“不、可、能。” “你当真打定主意要护着这个贱人?”苏云暗恼。 “她乃本宫的皇妃,、皇、子,事情真相为调查清楚之前,你的辱骂,本宫记住了。”楚靖寒强压下胸口处想要毁灭的欲望,深吸口气,纵使对苏云不满,可是他却不能贸然出手。 涉及两国邦交,他若贸贸然动手,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两国百姓而已。 苏云抿着唇,“哼!按三皇子的意思,本宫的皇妹算是白死了?这个……女人如此心肠歹毒竟然让本宫的皇妹被乞丐给轮了,本宫已经传信给父皇,若凤帝不能给我西蜀一个交代,那就等着我西蜀大军压境吧。哼!”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尚未查清,皇子便已经给民女定罪,啧……啧……”江兮浅看着那大堂中间尚未合盖的楠木黑漆雕花棺木中,显然已经被人打理过的女子,“不知公主若当真泉下有知,对皇子这种随便拉人定罪却放过真凶的做法,作何感想?” 几乎只是一眼,她就瞧见苏云琪那脖颈间的青紫,还有那略带惊恐的面色。 想来死前定是受了不少凌辱。 她虽然很为她惋惜,不过苏云琪生性刁蛮,若当真招惹上什么人也不足为奇;只是苏云想要将这个罪名冠到她的头上,却也要问问她答应不答应。 “你,哼!江小姐倒是生了口伶牙俐齿。”苏云面色很不好看,倒不是他真的对苏云琪有多少兄妹之情;只是那苏云琪可是蜀皇最宠爱的公主,不然又如何能养出她那等刁蛮任性的性子;如今苏云琪在凤都惨死,死前那经历那般屈辱,若不找出真凶,他也很难交代。 “咻” 江兮浅抬手,苏云还未反应过来,只看见空中一道细微的白光闪过,然后他只觉得脖颈间顿时宛若被蚂蚁咬了一口般,小小的刺痛了一下,而后全身就不能动弹了。 “来人呐,护驾!”苏云身旁的男子厉喝一声。 原本护在苏云身后的四名侍卫顿时上前,佩刀出鞘。 江兮浅嘴角却依旧挂着微微笑容,信步朝着苏云走去。 “你想做什么?”苏云面色难看,狠戾地眼光投向楚靖寒,“三皇子,你们这是想要引起两国大战吗?” “哧” 江兮浅足尖轻点,宽袖中两条细纱飞出,手腕微抖,护在苏云身前的四名护卫不想她真的会公然出手,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她用细纱卷住扔飞出去。 “你……你别过来。”苏云终于面色微变。 江兮浅神色从容,步态优雅,停在苏云的面前,抬手取下他脖颈间那枚不起眼的银针,而后淡笑着,“本小姐只是想证明,若本小姐当真想要她的命,不过分分钟的事情,甚至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么复杂、下流的手法,本小姐不屑。” “……你。”苏云深吸口气,看着江兮浅信步走到楚靖寒身旁,想要发火,可想到刚才的遭遇。 “四皇子,你没事吧?” 那四名被扔出去的护卫姿态略有些狼狈回来,赶紧上前问道。 苏云面色很不好看,自己的贴身护卫对上名女子竟然还毫无还手之力,这事若当真传了出去,丢的可是整个西蜀的脸;他压低嗓音轻啐一口,“废物,还不快站到后面去,丢人现眼!” “是!”四名男子面色也很不好看。 江兮浅笑得淡然,“皇子与云琪公主兄妹情深,报仇心切,民女理解;可若因此而让民女背着杀人凶手的黑锅而放真凶逍遥法外,难道皇子就安心了?” “……”苏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名女子那从容的姿态、自信的光芒;纵使他不相信是她,那般多的人看着她与苏云琪的争执,她也是凶手的第一嫌疑人。 “四皇子,呼呼,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把我叫回来?” 江兮浅原本还很是好奇,陆希辰身为西蜀带队使臣竟然不在;她本还想开口发问,陆希辰竟然就回来了,而且看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的下气的模样,她倒是来了兴致。 “云琪出事了。”苏云此刻很不想提。 陆希辰也看到大堂上的棺木,顿时瞳孔一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有人发现云琪的尸体报案,她,她……”苏云琪被乞丐给轮了的事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长叹口气,“你自己看吧。” 陆希辰快步上前,他瞳孔微微缩了缩,看向苏云的眸中带着询问。 “嗯。”苏云点头。 “到底是谁?”陆希辰俏脸顿时沉了下去,双眸微微眯着。 “不知道。只是有人指认,江小姐曾在甄宝斋与云琪有过争执,云琪最后也是追着她出门的。”苏云的声音有些瓮瓮的。 “浅妹妹?”陆希辰眉梢微挑,瞬间明白了苏云的话外之意,陡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转头看着苏云,眸色凝重,“四皇子,此事希辰作保,此事绝对与浅……江小姐无关。” 苏云面色略带着疑惑色,“希辰与江小姐认识?” “……”陆希辰面上表情未变,“她,是我娘收下的干女儿,我的干妹妹。” “哗” 整个刑部大堂顿时哗然,而后是无边的寂静,鸦雀无声。 “那也不代表她……”苏云还想反驳,陆希辰却抿着唇,在心中长叹口气,“云琪公主之所以会去找她的麻烦,是因为我家小五。三公主临来之前曾寻过小五,小五以有未婚妻作为借口拒绝了她,所以……” “三哥哥!”江兮浅低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傻丫头!”陆希辰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宠溺,“难道四皇子还怀疑我陆家对皇室的忠心不成?” 苏云张了张口,他也早就知晓陆家家主夫人收了个干女儿,只是却从未对外介绍过。原本以为只是闹着玩玩,如今才知晓,只怕是因为身份不合时宜。 其实他想多了,不对外公布,只是因为当时江兮浅的身份太过让人诧异。无忧谷少主的身份若当真公布出来,只怕陆家庄的门槛会被那些求医的人给踏平了。 楚靖寒抿着唇,敛了浑身的寒气,“此事,我晁凤定会给皇子一个交代。” “哼。希辰你就留在刑部协助他们调查吧。”苏云没好气地,再次抬头睨了江兮浅一眼,不得不说这丫头的确不错。 分明知道他对她的怀疑,竟然还敢用那样大胆的办法对她动手。 当真是好胆识。 “希辰,别让本宫失望!” …… “三……三皇子,这事您看……”李永泰吞了口唾沫,看着那停在大堂的棺木,叹口气;今年他可当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之前江兮浅之事险些惹恼江嘉鼎,现在又摊上个惨死的西蜀公主,哎。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冷凝宛若寒冰的视线落在陆希辰的身上,而后转头看向江兮浅时,却瞬间化作一池春水般,“兮儿。” “……”李永泰很是无语,总不能将这棺木停在刑部大堂了吧。 晦气是一说,难道让他们天天对着樽棺椁办公? 江兮浅此刻好想捂脸,她单手捏着手帕放到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三皇子……” “移至云湖行宫,设灵堂。”楚靖寒再次转头,视线顿时又变成了寒冰。 “是。”李永泰顿觉亚历山大。 不过这西蜀公主的棺椁总算是挪走了。 只是更大的风浪却在翌日在整个朝堂掀翻。 前丞相,如今翰林院侍读江嘉鼎的女儿竟然与西蜀陆家庄关系匪浅,庄主夫人的干女儿! 这层关系若当真细算起来,却有些暧昧了。 两国虽然名为友邦,可却少不了勾心斗角,表面上的和平而已,只需要一个由头便能彻底翻脸;可江嘉鼎竟然隐瞒着这层关系不报,是什么意思? “皇上,此事关乎我晁凤安慰,皇族万年基业,请皇上三思啊。” 有朝臣要求严查江家,甚至有人上书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楚擎天也很是恼火。 早朝,文武百官吵吵闹闹。 文官中多赞成贬江嘉鼎,江家所有人终身圈禁;武官中大部分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区区女子,难道还能翻了天去不成。更何况那可是先帝圣旨赐婚的准三皇妃,有这层关系在,依陆家庄在西蜀的百年名望,两国和平不是很好?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各执一词,不分上下。 最后江兮浅被宣入朝议殿中,虽然心中大抵知晓是为何,却只觉着有些好笑。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兮浅不卑不亢。 楚擎天点点头,“听闻陆家庄庄主夫人是你的干娘,不知可有此事?” “是。”江兮浅跪在地上,看着楚擎天强压下心头的不满。 “皇上,既然她已经承认,为我晁凤安危着想,还请皇上立刻下旨,圈禁江家。” 江兮浅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 她眉毛微挑,唇角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江嘉鼎狼子野心,名义上将江兮浅赶出凤都,却不想竟是让她暗地里与西蜀勾结,还请皇上三思。”有人言之凿凿。 “砰” 楚擎天大手一扬,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江氏兮浅,你老实交代,你被送出的凤都的三年到底去了何处?” “去往岷县,半路被人追杀,逃亡拜师,远走游历。”江兮浅低首垂眸,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 一字一句,好似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般。 “一派胡言!” 站在左列首位的老者厉喝一声,“皇上,这江兮浅牙尖嘴利,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 “石太傅此言差矣。”立刻有人反驳,“江小姐不过是个弱女子,她离开凤都时才十岁吧?一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更何况西蜀、晁凤这些年相安无事,如果非要因为江小姐被陆家庄庄主夫人收做干女儿就定她的罪,那也显得我晁凤百官太无能了些。” 被后生当众反驳,石太傅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哼!黄毛丫头,那你倒是说说,她拜了何人为师,本官倒是没听说,有谁会收黄毛丫头为师的。她说的追杀,有谁敢追杀堂堂相府家的嫡女?” “砰” “西蜀皇子、陆丞相进宫觐见。”门外的太监骤然唱起来。 殿内文武百官顿时愣怔。 楚擎天也没想到,西蜀的人来得这么快,双眸盯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江兮浅,眸色幽深晦暗。 “凤靖老王爷,进宫觐见。” 他尚未回过神来,门外的太监顿时又唱了起来。 楚擎天眸色很是难看。 “皇上,这西蜀陆相对江小姐也未免太在意了些,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老臣绝不相信。”石太傅犟着脖子,面红脖子粗。 陆希辰入殿,看到跪在地上、身子略嫌单薄的江兮浅时,心中泛着浓浓的不悦之色,嘴角挂着嘲讽,“呵呵,西蜀、晁凤两国百年邦交,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陆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太傅黑沉着脸。 “呵呵,石太傅这是人老耳聋听不懂人话了吗?”陆希辰薄唇张合。 苏云虽然对江兮浅尚带着些许不满,不过楚擎天此举却明显是针对西蜀而来,他不得不出面。 “陆相言重了,我皇宣江小姐只是进宫问话而已。”洛将军笑意盈盈地出列解释道,“江小姐身为三皇子准皇妃,与陆家庄有这层关系,我皇求之不得;你我两国百年邦交,可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哼!”苏云冷哼一声。 “三哥哥,陛下唤我只为问话,并无他意。”在楚擎天开口前,江兮浅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陆希辰身上的怒气这才小了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浅却是心中腹诽着,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故意将他们的这层关系曝出来,日后就算楚擎天想要重用江嘉鼎也得估计着她陆家庄干女儿的身份,说白了,也是为她报仇。 只是这种报仇方式,拐了一百八十个弯,实在是…… “江小姐说得是,朕传她只为问话而已,起磕吧。”楚擎天语气淡淡的。 “谢皇上。”江兮浅起身之后,却仍旧低首垂眸。 “丫丫的,狗屁!” 江兮浅话音未落,整个朝议殿顿时响起那宛若洪钟的嗓音,中气十足,夹杂着内劲,非常的响亮。 “……” 闻言众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尤其是西蜀使队随苏云、陆希辰上殿的那些。这晁凤也太有趣了些,竟然有这样的人。 楚擎天面色也很是难看,看着堂下站着的、身着银线点卷草攀花云纹、飞蝶流金深紫锦袍;头戴羊脂白玉雕四蟒缠绕镂空玉冠,剑眉虎目的凤靖老王爷,他揉了揉太阳穴,“皇叔,您今日上朝这是为了……” “……听说你把浅丫头唤来了。”凤靖老王爷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江兮浅身上,上下打量着确定她无事之后,这才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石太傅众人,“把皇朝安危压在人家女娃娃身上,你们羞也不羞。想要问那丫头的师父是吧,本王告诉你们,那丫头的师父是慕笑,你们要有胆子就动他的徒弟试试,看看你们有几条命由得那老顽童耍的。” “轰”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江兮浅挑挑眉,之前因为刺杀被重伤后,凤靖老王爷前来拜访时她才知晓,自己那从来不着调的师父,竟然是这天下都赫赫有名的顽童慕笑。 据说慕笑此人,性子极是古怪,上刻能与你称兄道弟,下刻也许就能手刃你的首级。 想要找他报仇? 在江湖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慕笑的仇人十有八九,但胆敢找他报仇的,却寥寥无几。 据说此人医毒双绝,传闻他曾在山间采药时,遇到黑吃黑的,想要夺了他守了整整三月才得到的参花;结果那拿到参花的人,整个家族一夜之间全都得了怪病;后来才知道是被下了毒,每日白天与常人无异,到了晚上,整个人从头皮开始,全身肌肤开始溃烂,他们不得不忍受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片片掉下,翌日天明时,又与常人无异。 多少人经受不住这样的噩梦挥刀自刎,举族梦魇,直到他们千辛万苦寻到慕笑,倾尽全族财力赔偿这才勉强拿到解药。 自此之后,慕笑凶名远扬。 当然也有那些重病弥留,合了他眼缘的,顺手搭救的也不在少数。 凤靖老王爷很是瑟,当年他与慕笑成就忘年交那可是举国轰动,他冷冷地看着楚擎天,而后转头看向石太傅,“看来石太傅觉得活得太长了,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动浅丫头试试。” “……我,我……”石太傅额头上汗水不断地流出。 江兮浅,她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先是得了凤靖老王爷的青眼,缠着要让她嫁入凤家;接着是圣旨赐婚,得了三皇子的心,从此唯她一人;后来是西蜀名门望族陆家干女儿,现在又曝出是慕笑的徒弟。 “先帝曾得慕笑相救,延寿之恩;他曾许诺,只要慕笑一脉不危及皇室,楚氏之人均须将其奉为上宾,怎么?先帝没告诉陛下?”凤靖老王爷的面色很是难看,尤其是在看向石太傅时,“江嘉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些年来也还算兢兢业业,石太傅一心想让江家被终身圈禁,倒是不知是什么用心?” 苏云面色也微微沉着,视线扫过江兮浅,难怪她以银针为武器,修为不若甚至举手之间撂倒落枭四人,原来是慕笑的徒弟。一时间他竟然羡慕起楚靖寒来,有这么个皇妃,只怕任谁都会疼着、宠着。 “石太傅这是在表达对我西蜀的不满吗?” 江兮浅挑眉看向陆希辰,事情闹这么大,他这是存心断了江嘉鼎围观的后路啊。 日后江嘉鼎只怕要在翰林院侍读的位置上,呆到老死了。 石太傅低着头,被凤靖老王爷骂得不敢反驳,此刻苏云的质问他更是只能沉默以对。 “皇子言重了。”楚擎天看着石太傅轻叹口气,“太傅年迈,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今儿过后,就回家荣养吧。” “老臣谢皇上恩典。”石太傅虽然很是不甘,他甚至有些后悔。 朝堂之上,赞成圈禁江家的可不在少数,但枪打出头鸟,他很不幸成为了被打的那一只。 苏云眉毛微调,“凤帝好魄力,不过本宫今日上殿却不是为了江小姐而来,石太傅怕是忘了,本宫的妹妹,我西蜀三公主在凤都惨死之事,凤帝是否该给我西蜀一个交代?” “……”石太傅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 此刻,堂下很多人也非常庆幸。 楚擎天眸色沉了沉,“对云琪公主枉死之事,朕也深感痛心。此事,朕定会追查到底,绝不放过真凶。” “哼。”苏云眉宇带着薄怒,“此事本宫已经传回西蜀,父皇的意思希望凤帝能在寿辰之前将真凶抓出来,不然……此事我西蜀绝不会善罢甘休。” “皇子这是在威胁我皇?”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苏云可不怕事;他抬起头与楚擎天对视着,“为防贵国随便找人顶包,本宫希望我国丞相参与调查。” “好!”楚擎天略微思索,“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李永泰吞了口唾沫。 “朕限你五日找出陷害云琪公主的真凶,否则提头来见,哼。”楚擎天也很是恼怒,他的寿辰闹出死人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晦气。越是地位尊崇的人,对这些事情便越是在乎。“至于具体事宜,陆相直接与李尚书联系便是。” “多谢凤帝。”苏云颔首。 原本这件事情楚靖寒一样可以做主,但苏云却逼着楚擎天立下期限。 距离楚擎天大寿不若十日,若大寿前真不能破案,只怕这寿辰他也别想好过;他这是算着时间,让他们务必在南诏使队到达前破案。 …… 朝议殿到底是晁凤早朝之地,苏云和陆希辰不宜久待。 凤靖老王爷也趁机拎着江兮浅离开。 留下愣怔的众人,以及脑中思绪万千的楚擎天。 “我说浅丫头,你什么时候又招惹了朵这么优秀的桃花回来,唔……我跟你说我家凤邪……”凤靖老王爷拎着机会就给她推销凤邪,江兮浅脖子缩了缩,瞧着陆希辰,“老王爷,那是我哥哥,哥哥!” “嗯,哥哥!”凤靖老王爷点点头,得到江兮浅的确认后投给陆希辰一个胜利的眼神,“既然是哥哥,那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家凤邪吧,你看他长得……” “……呼。”江兮浅很是泄气,“老王爷,皇上已经给我赐婚了。” “那个不算。”凤靖老王爷大手一挥。 “那是先帝赐婚。”江兮浅再次很努力地解释着,“更何况凤邪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那个臭小子竟然有心上人了?”凤靖老王爷顿时有些恼怒,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嘿,差点儿被你这丫头给忽悠了,凤邪那小子的心上人不就是你这个风情万种、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赐婚的对象吗? 当然后面半句到了嘴里,他又嚼吧嚼吧咽了回去。 江兮浅欲哭无泪,“他真的有心上人了,活的,女的,您老人家就别缠着我了成不?” “……此话当真?”凤靖老王爷很是怀疑地瞅着江兮浅。 “嗯。”江兮浅狠狠地点头。 “不行不行,要是你骗我老头子怎么办?”凤靖老王爷脑子转了一圈,而后猛的摇头。 江兮浅在心中腹诽着,若画啊若画,为了公子的终身幸福,就只能牺牲你了。她深吸口气,朝着凤靖老王爷勾了勾手指,“老王爷,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凤邪是我告的密。” “不会,不会。”凤靖老王爷顿时老眼晶亮晶亮的,像是看到肉骨头的流浪狗般。 顿时,周围的侍卫看到这样的凤靖老王爷全都竖着耳朵,这可是一手八卦啊。 “其实凤邪看上的,是逍遥公子……”江兮浅故意顿了顿。 “噗”凤靖老王爷气得面色通红,嗓门大开,“那个臭小子……” 周围巡逻的侍卫顿时将视线投过来,江兮浅赶紧上前捂着他的嘴,将他扯到一个背着众人视线的角落处,“我还没说完呢。” “……”凤靖老王爷挣扎着,还想再骂。 “呐,你别说话啊,我放开你。”江兮浅试着跟他商量。 “……唔,唔。”凤靖老王爷点头。 “等我说完你再说。”江兮浅再次确认。 “……唔,唔。”凤靖老王爷再次点头。 江兮浅这才松了口气,放开凤靖老王爷。 “那个臭小子居然胆敢染指逍遥公子……唔,唔……”凤靖老王爷那宛若铜锣的嗓门,江兮浅很是无奈,再次捂着他的嘴,呜呜,她的百年清誉啊…… 遂不敢再骂关系,趁着凤靖老王爷挣扎的时候,她飞快地道,“其实凤邪喜欢的是,逍遥公子身边的婢女。” “什么?”凤靖老王爷顿时不再挣扎,看着江兮浅,双眼晶亮。 “嗯。”江兮浅点头,“我亲眼所见,凤小王爷被那女子骂得狗血淋头,还腆着脸贴上去,不是看上人家了是什么意思。” “……” 就在江兮浅以为凤靖老王爷要发火的时候,毕竟自己用的不是什么好词,旁边愣怔些许的凤靖老王爷突然猛的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我们凤家可从来没出过断袖,那个臭小子,居然胆敢欺骗老头子,看老头子我……不过,是丫头叫啥名啊?” “若画。”江兮浅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说谎不带脸红的。 至于为什么是若画呢? ……因为,琴棋书画四婢中就只有那丫头没有中意的对象。 凤靖老王爷点点头,“嘿嘿,那小子果然有老头子当年的风范,追媳妇就是要脸皮厚啊;行了,浅丫头,老头子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只看见面前一道银光。 江兮浅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难缠的老顽童给送走了。 忽然间,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师父会跟他成为往年交了。 果然是同性相惜啊。 性格的性。 江兮浅沿路来到宫门,若薇早已经等急了,“小姐,您没事吧,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傻丫头。”江兮浅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看你家小姐像是吃亏的人吗?” 陆家三哥既然会将她陆家庄干女儿的身份曝出来,自然会想到楚擎天可能有的反应,又怎么会没有对策。 回到江府,汐院中。 凳子还没坐热乎呢,屋内突然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谁?”江兮浅从茶杯中抬起头来。 “属下花十三参见主上。”花十三从密道出来,“主上,四皇子来访,已经到傅府大门口了。” 心儿:喵~都说那个公主是炮灰了,陆家三公子这是彻底断了江嘉鼎的后路啥,心儿不玩儿政治,如果有不恰当的地方,大家笑笑就过吧,别较真了…… 正文 第138章 无忧验尸,死因蹊跷 章节名:第138章 无忧验尸,死因蹊跷 江兮浅的手稍微颤抖了下,低首垂眸,让人瞧不着她神色的波动,“二皇子,楚靖清?” “是。”花十三低下头,语气恭谨,神色严肃,面无表情。当真不愧是花部培养出来的,优秀暗桩。 “行,你先回去,让我师兄先斡旋片刻,我随后就到。” 略微思忖,她现在并无多少时间。翻身从床上坐起,边吩咐,边朝着衣柜走去,取出一套雪缎用银丝勾边,边缘处镶着一条黑缎的衣衫,撂下一句,“让清风、清月在西厢房候着。” “是!”花十三低首垂眸,瞧着主上是在换衣衫,他呆在此处不甚方便,“属下告退。” “吭哧吭哧” 暗道秘口合拢的声音传来,江兮浅飞快地进入里间。再次出来,原本的妙龄佳人瞬间化身谪仙公子,白衣羽冠紫玉箫。 “咚咚咚” 江兮浅手上不停地从梳妆台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边应道,“进来。” “小姐,您这是?” 若薇微微愣怔,将手上的托盘放下,“小姐可需要帮忙?” 江兮浅将那薄薄的人皮面具覆在面上,而后用药水细细地将边缘修饰一番之后,瞧着铜镜中隐约透出的容颜,仍旧只有巴掌大,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柳叶眉微微上扬却更显她眸似清泉,顾盼生辉。 “小姐何时归来?”若薇瞧着江兮浅的动作,抿了抿唇,没有忍住。 “……嗯。”江兮浅略微沉吟,手轻轻摁了下床头的机关处,“你暂且呆在外间,若有人来就道本小姐身子不适,在休息。” 二皇子今儿自是有备而来,她以君无忧的身份出现,屋内尚且需要个打掩护的。如果水阳被她遣去监视其他地方,改明儿得调回来了,她思索着,先把今儿对付过去。 若薇微微颔首着,“奴婢明白。” 从汐院过府。 清风、清月两人早已经等在那里。 “公子,您可到了。”清风赶紧迎上来,清月神色也有些着急。 “不妨事,他们现在可在明堂?”江兮浅眉宇浅扬。 清月抿着唇,“嗯,公子身份尚未公布,大公子和凝小姐不宜露面,容公子在明堂接待。” “嗯。”江兮浅猜也大抵如此。 忆宵那清冷的性子,比之楚靖寒更甚,让他做这些接人待物的活计,不如给他十个病入膏肓的病患来得实在。 三人一行。 快步向前,却丝毫不嫌忙乱;形色匆匆,却依旧洒脱从容。 “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二皇子恕罪。” 人未到,声先至。 那宛若清泉叮咚的嗓音,由远及近。 明堂内,容凌、楚靖清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不是说好唤我靖清就是,无忧这般客气,我可是越发汗颜了。”楚靖清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嗓音略嫌清凉浅薄。 江兮浅只微微颔首示意,若当真论起来,无忧谷少主的身份就算比之各国太子也是不差的,她薄唇开合间,好听的声音潺潺流出,“靖清初回凤都,今儿怎地有空过府?” “呵呵,说起来倒是靖清唐突了。”楚靖清同样颔首示意,“无忧来凤都的消息不胫而走,皇祖母缠绵病榻,靖清今儿腆着脸前来,还请无忧出手相救。” “这……”江兮浅面露难色。 “二皇子既知无忧身份,也当知我无忧谷的规矩。” 有些话江兮浅不好开口,容凌却是成了精的狐狸,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脸上挂着笑容,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这是自然。” 楚靖清微微颔首,“品香把东西呈上来。” “是。”品香立刻将手中托着的,透着幽香的精致雕蝶舞花间图案的木盒。 “无忧,请!”楚靖清 江兮浅眉梢浅扬,清月立刻上前接过,对品香微微颔首。只是打开手,神色微微愣怔,他失声唤道,“公子……” “何事这般惊慌。”江兮浅摇摇头,对楚靖清微笑着,“御下不严,靖清笑话了。” 话音落地,她从清月手中接过锦盒的时候,瞧着里面那紫色狭长树叶状模样的薄片,身子微微愣怔,尤其是在瞧到那叶柄独特的三叶竹时,她薄唇微微抿着,“靖清倒是好福气,既有紫笺,无忧自当随你进宫走这一趟。” “什么,紫笺?” 听闻此言,饶是老神在在的容凌也微微变色,身子颤抖了下,急不可耐地抢过那锦盒,瞧着里面的物什时,顿时瞳孔放大,“哈哈,二皇子果真好福气,这紫笺天下不过单手之数,不知这紫笺从何而等?” “呵呵,机缘巧合不足挂齿。”楚靖清摆摆手,“不知无忧何时得闲?” “逍遥师弟临行前曾微语提及太后顽疾,我需要三日时间准备,具体如何诊治,当需当面瞧了凤体之后才知。”江兮浅抿着薄唇,脸上带着难得的忧色。 楚靖清心中有些担忧,“无忧可是为难了?” “这倒不是。”江兮浅摆摆手,“只是在思索着要准备的物什罢了,靖清若是有事,可以先回了。” 楚靖清听得这话,有些奇怪,可里面明显的逐客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遂起身客气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无忧入宫。” “有劳。”江兮浅点点头。 “不送。”楚靖清带人离开之后。 容凌原本带着三分懒散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小师妹,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忧谷隐世百年,便是从来不欲与各国皇族打交道。 这辈却是出了江兮浅这么一个异数。但她的身份特殊,与皇族本就纠缠不清,这些倒是无妨,更何况紫笺的约束,这一趟她不去也得去。 “如师兄所见。”江兮浅摆摆手,将紫笺推过去。 “你的意思是,这枚紫笺是真的?”容凌挑眉,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自然不假。”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 “可太后顽疾,什么意思?你刚才说到逍遥,你之前进宫去看过了?”容凌言语很是犀利,一阵见血。 江兮浅知晓瞒不过他们,点点头,“嗯,皇帝亲自派人来请,三师兄也知晓,楼外楼想要在凤都立足,那位九五至尊却是不能得罪死了。” “太后病症如何?”容凌蹙着眉头,“你之前没瞧好?我可不记得师父是这么教我们的,你既然应下了,就不该这般敷衍了事。” 江兮浅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感情狐狸师兄以为自己是故意不给太后治好的;她撅着嘴,“三师兄,你想到哪儿去了。并非师妹不想,实在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你还敢应?”容凌很是懊恼,皇族那都是些什么人,她居然还敢…… “当时没办法不代表现在没办法嘛。”江兮浅缩了缩脖子。 “嗯哼?”容凌轻哼一声。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太后缠绵病榻,并非因为顽疾,实为被人下了蛊毒所致。” “砰” 容凌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瞧着容凌那激动的神色,江兮浅只沉默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蛊毒,既然知道是蛊毒你还敢接下紫笺,你……你……哎呦,你气死我算了。”容凌气呼呼的,陆希瑞和忆宵结伴从后院缓步而来,“小师妹你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瞧三师弟这恨不能将你吃了的表情,啧……啧……看来闯祸不小啊。” “人家哪有。”江兮浅小声嘀咕着反驳。 容凌却是两道眼刀甩过去,“你还敢说。” “……”陆希瑞摇摇头,“三师弟也别太严苛,小师妹虽然入门最晚,但你瞧她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那可是蛊毒,你们都忘了师父是怎么交代的了?”容凌咬着牙,一字一句。 “什么?蛊毒……”陆希瑞提着茶壶正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听到容凌的话,手顿时僵硬了下,转头看着江兮浅眸色中尽是不可置信,“小师妹,三师弟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兮浅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 “小师妹,你也太大胆了。”陆希瑞难得地板着脸。 “嗯。”忆宵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你们说说,这小妮子,都是师父太过纵容导致她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了。连这南疆秘术的蛊毒都敢碰,你知不知道,若当真遇上懂蛊术的人,你那点儿功夫……”容凌简直很想暴走,如果江兮浅不是小师妹,他真是恨不得将她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涨的。 陆希瑞深吸口气,放下茶壶,一只手搁在茶桌上,手指轻轻地瞧着。 整个明堂鸦雀无声,唯有那轻轻浅浅的呼吸,还有陆希瑞手指敲击茶桌发出的有节奏的“吭吭”声。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陆希瑞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想要暴走的冲动,对着江兮浅淡淡道。 “呐你们自己瞧吧,无忧谷的规矩,师兄们应该比我要熟。”江兮浅将装着紫笺的锦盒推向两人,“更何况,那蛊毒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虽然没办法解毒,但我有分寸的。” 说道最后时,她有些心虚。 若非遇到楚天晴,她最后可能真的会冒险以内力配合七彩药散,这种方法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但能不能成却是未知之数,太后能不能熬过子蛊反噬也是问题。不过如今好了,既然楚天晴可以让子蛊陷入沉睡,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陆希瑞和忆宵原本都神色淡淡的,没将那锦盒中的东西放在心上。 所以两人都只是例行公事般往那锦盒中瞧了一眼,而后两人顿时愣怔。 “……这,这是……”陆希瑞和忆宵同时抬头,看向江兮浅和容凌。 “嗯。”容凌此刻心头的郁闷终于消散了些,瞧吧,不认识紫笺的不是他一个,大师兄和二师兄也都不认识。 “是真的?”陆希瑞失声。 “是。”说话的却是江兮浅,“无忧谷遇手执紫笺之人须无条件出诊,入无忧谷的人都知晓这条规矩,呐,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顿时,屋内又沉默了下来。 “小师妹刚才说不是第一次碰到蛊毒,那是什么意思?” 半晌,待茶杯中的热气散尽之后,容凌抿着那早已凉透的茶水,淡淡地开口。 “这个……” 江兮浅深吸口气,思索片刻,还是打算全盘托出。虽然她无忧谷少主的身份瞒得很紧,但却并不是真的无人知晓,至少楚天晴……想到那名好似对什么都淡淡的,却眸色犀利的女子,她的心顿时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好似就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般,她所有的事情她竟然都知晓,并且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既然她知道,那就代表着定然还有其他人知道。与其让师兄们蒙在鼓里,不如告诉他们,让他们随时警惕着。 “南疆鬼草婆?”随着江兮浅的叙述,容凌的脸越来越黑;那五个字像是从牙缝儿中蹦出来的般。 “蜮蛊?”陆希瑞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驭蛊秘术?”忆宵仍旧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只是在说道驭蛊秘术时,双眸顿时泛着精光。 江兮浅点点头,略微思索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药丸你们每人服用一颗,如果我无忧谷少主的身份曝光,我怕会累及无辜。” “咚” 容凌抬手,扇柄顺手落到江兮浅的额头上。 “痛。” 江兮浅撅着嘴,鼓着腮帮,双眸斜斜地瞪着容凌,敢怒而不敢言的小模样,纤细莹润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被容凌敲过的地方,不断地嘟哝着。 “哼,你还知道痛。”容凌咬牙切齿,“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竟然胆敢慢着我们,你将我们至于何地?” 陆希瑞面色黑沉瞧着江兮浅面色也很是难看,“那季巧巧居然会跟南疆扯上关系,想来那江嘉鼎也是不简单的,你自己一切小心。” “哎呀,知道了。”江兮浅撅着嘴,“反正如今我百毒不侵,也百蛊不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你说得容易,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你忘了上次刺杀一事,若非师父来得及时,你……”陆希瑞说到这里面色通红,抿着唇却是再也说不下去,那次的事情是他心中的痛。 如果他早些发现汐院的动静,她也不会…… “知道了。”江兮浅抿着唇,“那些人太厉害了,就算人再多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多切两个西瓜而已,更何况我不是没事嘛。” “总而言之,在没查清楚那些人之前,你自己要小心。”陆希瑞面色难看。 “还有若芸那丫头。”容凌抿着唇,“如果可以,最好别让她呆在你身边了,太危险。” “放心啦。”江兮浅摆摆手,双眸也瞬间泛着厉色,“如果她们胆敢背叛,我定不会手软的。” “那最好。”容凌抿着唇,心里却是在思索着,“三日后进宫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江兮浅摆摆手,“药都是现成的,说要时间准备不过是障眼法。” “那就好。” 容凌和陆希瑞同时松了口气。 “驭蛊秘术。” 待他们说完,一直在旁边停着的忆宵眼眸晶亮地瞧着江兮浅,意思非常明显。 “就知道会如此。”江兮浅撅着嘴,表面上很不满意可实际上却早就准备好了,手抄本的驭蛊秘术,“行了,师兄你们自己研究就好,别被其他人瞧见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南疆王若是发现驭蛊秘术失窃,到时候只怕真的会翻天覆地了。更何况如今南疆鬼草婆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在哪个时候出现。 忆宵点点头,“放心。” “这些东西一旦入了二师兄的腰包,连我都没办法掏出来,你就放心吧。”容凌笑着,忆宵就是个医痴,对各种医术、秘术都很感兴趣。 不过江兮浅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兄们最好能将它背下来,然后烧掉。” “行了,知道了。”容凌轻轻替她揉了揉刚才敲的地方,“以后这些事都告诉师兄们,这师兄可不是白叫的。” 江兮浅顿时觉得心头一暖。 “听说你回凤都时带了不少烟花梅子酿,给师兄送个十坛八坛的就好。”容凌狐狸眼顿时又半眯上,似在回味那烟花梅子酿的醇香,又似在威胁。 “……” 江兮浅心中腹诽着,果然感动神马的都是浮云啊。狐狸师兄就算修炼成了精,也改变不了他狐狸的本质。 “听说西蜀派来的和亲公主死了。”容凌抿了口茶。 江兮浅点点头,很是郁闷,嘴上嘟哝着,“苏云琪刁蛮任性,当真惹上什么人也不足为奇。” 可是心头却仍旧有些阴郁,不知为何这两日她的心头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好似有什么阴谋围绕着自己展开般。 “可我却听说,那西蜀公主在出事之前曾与你在甄宝斋有过口舌,众人都瞧见她最后是追着你出去的。”容凌双眼微微眯着。 “三师兄,你不相信我?”江兮浅很是郁闷。 “我相信你,可是没用。”容凌思忖着,“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江兮浅还当真没想过,西蜀那边有陆家三哥哥在,晁凤也有楚靖寒在,有他们两人她很是放心。 “靠人不如靠己。”容凌自然是看出来她心中的想法,淡淡地抿了口茶,茶水早已经凉透,可是品着那微苦、涩涩的味道在舌尖漫开,他却觉得更能让自己清醒,“若是有空不妨去事发的地点看看,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江兮浅抿着唇,“可这样不是惹祸上身?” “咚” 容凌顺手,扇柄再次瞧上她的额头,“谁让你以江家小姐的身份去了。” 陆希瑞也接过话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我觉得,若是可以近距离查查西蜀公主的尸身。” “大师兄怀疑……”江兮浅也顿时反应过来,双眸顿时晃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皇子未必会同意吧。” “有你三哥哥你害怕他不同意?”陆希瑞眸中神色暗敛,“实在不行,带上凝儿。” “这不好吧?”明知道皇子暗恋凝儿那丫头,还公然带上她,这可是有利用的嫌疑。若她当真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些。 陆希瑞却不以为意,“凝儿也会同意的。” “……” 这倒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之人,在陆家三哥哥不遗余力的灌输下,陆家六兄妹如今都是芝麻馅的汤圆,就算是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陆家五哥哥竟然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等她们下次见面,哼! 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三师兄怎会知晓这些?”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容凌老神在在,“好了,小师妹若是无事就先回吧,不然待得久了,若是江府那边的人发现就不好了。”毕竟那边如今也是人蛇混杂,江嘉鼎如今病卧床榻,季巧萱就算有心,也无力搭理府中之事。 江兮浅微微颔首。 自从她上次将府中中馈的掌家的钥匙交出去之后,倒是没听说江嘉鼎将掌家权交给那些人,不过想想,兴许是因着江张氏的葬礼,他们现在无暇顾忌这些吧。 眼瞧着江张氏的头七就快过了,有些事她是需要提前布防了。 “主上,三位公子,陆三公子来访。” 就在三人愣怔间,守门的下人来报。 “快请。”陆希瑞淡淡道。 守门的下人还未来得及下去,陆希辰已经不请自来,“呵呵,大哥你们倒是悠闲,咦浅……无忧也在。” “嗯。”江兮浅点点头,屏退下人之后这才道,“三哥哥今儿怎地有空过府,可是苏云琪的案子有头绪了?” “哪有那么容易。”陆希辰原本还有些轻松的连顿时沉了下来,江兮浅挑眉,“三哥哥出马竟然都失利了?” 陆希瑞和容凌两人都转头盯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今儿,三皇子坚持要验尸跟皇子大吵了一架。”陆希辰瞧着江兮浅,“最后虽然三皇子胜了,可晁凤刑部那名被唤作白衣的仵作却并未发现有丝毫异样。” 江兮浅与陆希瑞、容凌对视一眼,“哦?居然有这样的事……” “嗯。”陆希辰微微颔首。 “如果那药带有挥发性呢?”容凌抿着唇,眉梢微挑。 “呵呵,无忧谷不愧是岐黄圣地,容公子一语道破。”陆希辰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眉梢微挑,两只狐狸相顾不理。 “你们也以为苏云琪是因为中药而不是因为被……”虽然现在身着男装但到底是女子,有些话的确说不出口。 陆希辰轻笑一声,“的确,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江兮浅抿着唇。 “被抓来的四名乞丐,都死了。”陆希辰的声音毫无起伏,可熟悉他的人却能从其中听出些许凝重。 江兮浅顿时大惊,“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你们用刑了?” “……”陆希辰摇摇头,“你把三哥哥当什么人了,更确切的说,我们还未来得及对他们用刑,就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开口却不是江兮浅而是陆希瑞。 “服毒自尽。”陆希辰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难道是在被抓之前他们就已经服了毒,之所以会死在牢里,不过是潜伏的毒性爆发?”江兮浅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原本还指望能从那些乞丐口中问出些许线索来,可如今看来却是…… 哎! 她只能在心头轻叹口气。 陆希辰唇角挂着清寒薄笑,眼中波光流转间,他瞧着江兮浅,“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刑部大牢,出了凶手的内应。”江兮浅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李大人可是将刑部大牢所有相关人员都收押了?” “浅妹妹,果真聪慧。”陆希辰不紧不慢。 “所以你现在过来是为了让我们过去验尸的?”陆希瑞挑眉,到底是亲兄弟,很快就猜中陆希辰心中所想。 陆希辰没好气地,“什么叫为我们验尸,这案子也牵扯到你们的小师妹,难道你们就不该出力?” “那白衣查不出来?”江兮浅眸色暗了暗,白衣是她安插到刑部的钉子,曾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如果是一般的毒药他应该能查出来的啊。 “如果能查出来,我还来找你们干嘛。”陆希辰很是懈怠,“原本李尚书是提议请浅妹妹去的,毕竟你师从传说中医毒双绝的顽童慕笑,可是却被三皇子拒绝了,说起来三皇子对你可真好。” 江兮浅很是懊恼,“三哥哥!”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她,这人当真是…… “好了,三弟别闹小师妹了。”陆希瑞摆摆手,“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 “不然呢。”陆希辰耸了耸肩,“这名不见经传的傅府里竟然住着无忧谷这辈的三大弟子,弟弟我可不敢往外宣扬。” “哼!”陆希瑞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三哥哥,我随你走一趟吧。”江兮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你就这样去?”陆希辰上下打量着江兮浅的打扮。 “既然不能以江兮浅的身份,以君无忧的身份也无妨,更何况谁都知晓任逍遥是我师弟,可他已经离开凤都,难不成三哥哥数次上傅府是为了对着空气缅怀逍遥师弟不成?”江兮浅撅着嘴。 “我同意小师妹的做法。”容凌略微思索着,“我们当中,若说医术,二师兄当属最强,但毒术却没人能比得上小师妹精通。” “三师兄!”江兮浅嘟哝着,什么叫做没人能比得上她,她不就是小时候拿他试了几次毒嘛,又没把他怎么样。 “这倒是。”陆希瑞也颔首同意,“不过容凌,你一块去。” “为什么是我。”容凌刚想反驳,可瞧着陆希瑞那严肃的眼光,不得不同意,“好啦。” 别看大师兄平日里比谁都温和好说话,可一旦发起火来,想想就觉得恐怖。 “既然无忧和容公子愿意出马,那是最好不过。”陆希辰顿时端着西蜀使臣的架子,“两位,请!” “请!” …… 刑部大堂。 原本应该被移走的棺椁依旧纹丝未动,盖子也尚未阖上。 楚靖寒、苏云身后,晁凤、西蜀两国的官员壁垒分明,江兮浅等人到达时,他们还在争执着什么,在棺椁的旁边,四具尸体简单地停放在木板上,想来就是死去的乞丐了。 “参见三皇子,皇子这两位便是我请来精通岐黄之术的朋友。”陆希辰对着两人恭敬地颔首示意之后,对其他官员却是仿若未见般,直接介绍到。 江兮浅和容凌只是点点头,“嗯。” “放肆!”“大胆!” 楚靖寒身后身着青金石顶绣云雁朝服的男子与苏云身后前儿被江兮浅扔出去的四卫之一异口同声。 江兮浅俏脸顿时沉了下来,“看来今儿是我们来错了地方,三师兄,我们走!” 身为无忧谷少主,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平易近人,该有的架子还是必须有的,至少不能让别人以为无忧谷软弱可欺。容凌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话音刚落,两人立刻转身,清月和清风两人很是尽职地将两旁的人挡住。 陆希辰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而后转身,故作急切的模样,“无忧,留步!” “无忧……啊,我知道是无忧公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陡然出声。 “什么?无忧谷少主君无忧?”有人疑惑。 “白衣羽冠紫玉箫,除了无忧公子谁还能将这简单的衣衫传得这般传神。” “啊,我居然见到无忧公子真人了。” “原来无忧公子来凤都的消息时真的。” “……” “没想到陆相竟然还有这等人脉。”楚靖寒声音清冷,面无表情,双眸中情绪暗敛。他记得兮儿身边的若芸丫头就是君无忧送的,想来兮儿与他也是熟识。他捕捉痕迹地打量着江兮浅,瞧着约莫十六七八的模样,不过身子却有些单薄,瞧着那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模样,无怪乎每次兮儿提起他都很是推崇地说,无忧哥哥。 江兮浅低首垂眸,“三公子,你请我们来时,可并未说是验尸。” “……”陆希辰眸色暗敛,瞬间领会她的用意,连连颔首道,“无忧,此事涉及我西蜀皇族,就算是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破例一次如何?” 江兮浅低着头,声音清冷宛若箫音般低低沉沉,婉转悠扬,“下不为例。” “多谢。”陆希辰拱手。 苏云也很是诧异,要知道陆希辰可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就算是面对他父皇时,都未曾这般收敛过,啧啧,当真不愧是无忧谷传人,这气度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劳烦君公子。”他上前一步,毕竟事情涉及到他皇妹。 “哼。”江兮浅轻哼一声,“清风准备手套,净水。” “是。”清风立刻应声。 江兮浅和容凌两人带好手套上前时,除了白衣,其他人都自动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这几位可是大爷,得罪不起。不仅仅是得罪不起,而是希望他们能从这尸身中瞧出些蛛丝马迹来,毕竟皇帝给的时间不多,五日…… 若当真查不出来,那可是两国都不愿意瞧见的事情。 江兮浅上前蹲下身,掀开白布,手在鼻尖扇了扇,那股历经情欲之后的猩甜味道竟然到了现在都还未散去,而且夹杂着乞丐身上的酸臭汗味,实在是有些令人作呕。 “公子,您没事吧?”清月有些担忧。 “不妨事。”江兮浅摆摆手,若是其他时候,封了五感也就罢了,可偏偏现在她还必须检查他们所中的毒药。 容凌也很是厌恶,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掀开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瞧了瞧他的喉咙和牙缝。 “不是死士。”江兮浅淡淡地开口。 “嗯。”容凌颔首,“中毒时间不超过十个时辰,不是潜伏性毒药。” 江兮浅抿着唇,她用银针取了其中一名乞丐体内的血滴到清风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盘上,而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两个玉瓶,各取了一滴药汁滴入进去之后,她眉头微微皱起,“是曼陀罗。” “鸩毒。”容凌闭上眼,深吸口气,“还夹杂着稍许的迷离花。” “我去瞧瞧云琪公主的尸身。”江兮浅起身,她实在是受不了那股恶臭,更遑论还要从那股味道中分辨出毒药的特性,她心中千回百转,只是鸩毒就足以致人死地,为何还要加上曼陀罗和迷离花? “这……君公子,只怕不妥吧。” 瞧着江兮浅朝着苏云琪的棺椁走去,苏云皱着眉头。 “哦?”江兮浅挑眉。 “皇子,公主死得凄惨,让无忧查查或许能找到些许什么线索,我们查了这么久,如今什么都没找到,为何不让无忧试试。”陆希辰赶紧上前。 “可是晁凤刑部的仵作不是已经查过了?”苏云对男子触碰苏云琪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就算是她已经死了,他还是有些…… “原来在皇子心中,无忧竟然是仵作之流,既是如此,皇子另请高明吧。”江兮浅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希辰狠狠地瞪了苏云一眼,而后叹口气,“无忧,四皇子也是太过忧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在我验尸时,都给我滚远些,若再有人开口,哼。” 平时她碍着身份总是受这些王公贵族,皇子公主的鸟气,今儿可算是把场子都找回来了,好在逸之聪明,他若胆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瞧她怎么收拾她。 其他人自是不知晓江兮浅心中想法,只是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感慨。 果然无忧谷少主就是少主,瞧瞧这动作,多么的专业,多么的优雅。 之前来刑部,她并没有细看苏云琪的尸体,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她解开苏云琪身上的素色衣衫,细细地检查着,甚至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顺着她的视线,突然她瞳孔一缩。 “清月,取白布过来。”她声音严肃,扒着棺椁,她竟然发现在苏云琪的耳后竟然有个很细小的针头,细细拔出来,竟然是三寸长的银针。 苏云顿时急了,想要上前却被陆希辰拦住,他摇摇头,“四皇子别急。” “将云琪公主翻过来。”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她心中陡然浮现处一个大胆的想法,“所有无关人等都给我退下。” “你……”有人不服气。 陆希辰却是不解。 江兮浅冷冷地道,“清风准备香烛纸钱,三公子麻烦准备两名婢女,让她们重新给公主是梳洗。” “……无忧的意思是……”陆希辰很是不解。 “不,不可以。”苏云有些急了。 “医者心中无男女,不过如果皇子不想查处真凶,本公子也无所谓。”江兮浅很是傲气。 苏云微微愣了下,“君公子可否告知,为何要,要……” “哼!”江兮浅轻哼,视线却看向陆希辰。 陆希辰微微颔首,“无忧,你就说吧。” “看在三公子的面子上,本公子在云琪公主的而后发现一枚三寸长的银针。”江兮浅眸色沉了沉。 “什么?银针……”苏云顿时怒了,“江兮浅,我就知道,就是她那个蛇蝎毒女,本宫这次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 陆希辰顿时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江兮浅很是恼怒,“你有完没完。” “……”苏云嚅了嚅唇,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本宫相信兮儿。” “哼。”江兮浅视线冷凝扫过苏云,“你见过有大夫用这么粗的银针给人扎针?” “……抱歉无忧,四皇子他有些激动。”陆希辰对她抱歉地笑笑。 “本公子只是怀疑,云琪公主的死因另有蹊跷。”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如果当真是她想的那样,既然那人有时间进入牢里将四名乞丐灭口,为何不将云琪公主头顶的银针取走呢? 苏云顿时只觉得脑中懵了。 “无忧这话可有依据?”陆希辰的神色也有些急切,如果当真如此,那他们当时看到的场景,难道是有人故意布置成那样的? 不,不可能。 就算是当真有人如此布置,可苏云琪身上那些因为经历情事之后的痕迹却是没办法作假的。 正文 第139章 二上朝堂,瓮中捉鳖 章节名:第139章 二上朝堂,瓮中捉鳖 “三公子若是不信,另请高明就是。” 江兮浅面色冷然,神色淡定,宽袖轻甩,负手而立。整个人只静静地立在那处,纵使天旋地转,沧海桑田,她都好似不受影响般,那姿态从容,那步调优雅。 被两位皇子下令之后还留在刑部大堂的众人,相顾无言,唯余彼此眸中的慨叹而已。 果真不愧是无忧谷少主,这气度,这风华,当今世上无人能及。 陆希辰心下了然,倒不是真的不相信她,而是……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无忧……” “我信你。”陆希辰尚未说完,原本一直阻止江兮浅的苏云却陡然撂下一句话来。 江兮浅眉梢微挑,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看在皇子的一个信字上,本公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多谢。”陆希辰倒不是担忧江兮浅真的甩手不干,不过表面上的样子总归是要做到的。 苏云找来的两名婢女都是随使队来晁凤的西蜀人,她也没有丝毫意外,只点点头,“将云琪公主抬出来,放到那边的木板上去,另外将她的衣衫除去。” “啊?”两名婢女微微愣怔。 “没听见君公子的话!”苏云轻喝一声。 “是。”两名婢女立刻应声,低下头,赶紧手脚并用将苏云琪从棺木中抬出来。 容凌也起身,“可瞧出什么了?” “师兄,你看。”江兮浅将那枚银针递过去。 “……”容凌的面色暗了暗,“清风备净水。” 江兮浅对着他微微颔首,她虽好是他们师兄妹当中毒术最强,但说到对药物的敏感却远远不及容凌。毕竟他可是从婴儿时期就被无梦抓着浸泡在各种药汁之中,那些迷药即使已经挥发到只剩下百分之一,他也能准确地辨认出来,这就是为何大师兄坚持让他跟来最主要的原因。 瞧着两名婢女的动作,江兮浅眸色暗了暗,视线环绕一圈,“让人准备帷帐。” “好。”苏云点头,楚靖寒对着寒风使了个颜色,寒风飞快遁走又飞快地回来。 苏云琪毕竟是西蜀公主,就算是死了,她的身子也不是任谁都能观看的。 “皇子若是不放心,可与本公子一同验尸。”江兮浅想了想,还是淡淡地开口道。 “这……”苏云倒是想,不过那可是他的妹妹,瞧着自己妹妹的体,他还是有些放不开,遂摆摆手,“这,还是罢了。若君公子不介意可否让我西蜀的随使太医一同?” 江兮浅挑眉,视线扫过陆希辰,笑得意味深长,“只要不打扰我,请便。” “老朽项杨见过君公子。” 她的话音刚落,苏云眼神示意,从他身后站出来一名瞧着约莫四十余岁的男子,对江兮浅倒是极为恭敬。天下行医之人,莫不向往无忧谷,只是大多却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能与无忧谷少主共事,是他的荣幸,当然他也很是战战兢兢。 “只是验尸,无须紧张。”江兮浅有些好笑道。 进入白色帷帐里面,苏云琪已经被两名婢女剥得只剩下小衣和小裤。 “清月,香烛。”江兮浅伸手,接过清月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对着苏云琪的尸身,将一炷香放置额前,心中暗道,为寻凶手,迫不得已,得罪了。 项杨顿时眼前一亮,也接过清月递过来的清香,毕竟是他们西蜀的公主,在动人家的尸身前,上柱香也是应该的。 江兮浅深吸口气,“把云琪公主翻过来。” “……是。” 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不过两名婢女想到之前苏云的吩咐,只稍微犹豫了下,而后咬着牙将苏云琪翻过来。 “项太医请看。” 江兮浅自然知晓项杨进来的目的,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她左手将苏云琪的脑袋固定住,右手一寸一寸地捋着苏云琪的发丝,检查她的头皮,果不其然在她的脑后发现了三根针尾,只是却比而后的那枚更为隐晦,饶是用上吸铁石也费了她好大的劲才将三枚针完全取出。 取出之后,项杨尚未看清,江兮浅却陡然瞳孔放大,“销魂钉!” “什么?”项杨不懂。 江兮浅摇摇头,“你们将公主的小裤除去。” “这……君公子,这恐怕不妥。”项杨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项太医难道在宫中从不为女眷瞧病吗?”江兮浅很是恼火,她本身是女子,难道还能猥琐一具尸体不成?更何况她对苏云琪可没有半分好感。 “君公子教训得是,是项某大惊小怪了。”项杨深吸口气,心中默念清心咒,医者面前无男女,君公子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定然有她的道理。 只是瞧着江兮浅那般毫无芥蒂地检查苏云琪的下体,项杨还是做不到,只能微微背过脸去。 瞧着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那般毫无芥蒂地在自家公主的下身检查,两名婢女的神色都有些讪讪的。 帷帐外面。 苏云抿着唇,望着那已经包围合拢的白色帷帐,心里很是焦急,眼瞧着就日上中天,他们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 “好了。”江兮浅将苏云琪身上的伤仔细检查了一遍,心中有了计较。 “……呼。”项杨也终于松了口气。 “重新给公主沐浴更衣。”江兮浅撂下一句之后,让清月备好净水,就算在动尸体时带了手套,她还是用药水洗了足足三遍手之后这才作罢。 苏云瞧她之前出来时神色难看不敢开口,直到她洗完之后这才迎上来,“君公子,不知结果如何?” 江兮浅瞧着早已经优哉游哉坐在旁边的容凌,在心中轻叹口气,“这四位只怕是凶手的障眼法而已,云琪公主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她颅内的三颗销魂钉。” “……什么?销魂钉。”苏云微微愣怔,“不,不可能的。” 销魂钉,西蜀唐门独有的暗器;可是唐门已经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灭门,销魂钉也早已经销声匿迹,这让他如何相信。 江兮浅对清月使了个眼色,眉宇间也很是疑惑,“想必皇子对销魂钉应比君某了解更甚。” “……”苏云在瞧见那托盘上的三颗约莫锥形长约三寸的铁钉时,神色顿时愣怔,“这,这怎么可能。” “而且,云琪公主应该是先被人下了销魂钉死亡之后才被侵犯的。”江兮浅随即扔出一个更大的炸弹。 “什么?”苏云双目大瞪,转头看向项杨。 项杨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仍旧点点头,“从公主破瓜伤口看来,的确是死后才造成的。” “轰” 刑部大堂所有人都只觉得晴天霹雳般,脑中都只有两个大字。 奸尸!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用这种歹毒的方式杀了云琪公主也就罢了,居然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甚至让这些乞丐…… “欺人太甚!”苏云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粗重。 “如此看来,杀这些乞丐灭口也是障眼法?”陆希辰不愧是老狐狸,既然让这些乞丐奸尸是障眼法,那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他们灭口? 容凌摇摇头,“未必。” “师兄有什么发现?”江兮浅眉梢浅扬。 “这些乞丐先被迷魂,后死于曼陀罗和鸩毒。”容凌眸色暗了暗,“若当真只是障眼法完全无须如此大费周章,毕竟曼陀罗和鸩毒,都不是大白菜。迷离花更少。” 众人顿时疑惑了。 “会不会是云琪公主树敌太多?”寒风向来口快,话音刚落瞧到楚靖寒射过来的眼刀,他顿时吐了吐舌头,隐身到幕后。 江兮浅却眼前一亮,“有可能。三皇子这护卫倒是不错。” “无忧公子过奖。”楚靖寒声音冷厉。 “若是两拨人做的,那就完全能说得通了。”江兮浅转头看向苏云,“看来皇子应该好好查查当年唐门的幸存之人,毕竟这销魂钉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销魂钉名味销魂,可不仅仅是铁钉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在那铁钉之上雕刻的玄文,还要唐门所特制的药汁;销魂钉上的药,并非毒,却连无梦都没能研究出来,唐门的厉害之处正在于此。只可惜也因此招来灭门之祸,如今看来,当还有幸存者在世。 只是为何他们要如此仇视苏云琪,还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争? 江兮浅脑中千回百转,在她绞尽脑汁欲寻真凶而不得时;殊不知,有人正千方百计欲置她于死地。 隔天早朝,江兮浅被再度召入宫中。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讨论的却是不一样的事情。 “皇上请明察,臣女明言云琪公主死前曾与江小姐在甄宝斋发生争执,众人亲眼目睹,云琪公主最后也是追着江小姐而去,却一去不返,微臣以为当将江小姐收监待查。” “微臣的女儿自愿上殿与江小姐对质。” “微臣的儿媳妇也愿上殿与江小姐对质。” “……” 江兮浅入殿时,文武百官正吵得火热,楚擎天揉了揉太阳穴,瞧着下方恭敬行礼的女子,分明温文娴雅,为何这什么事情都能牵扯上她,他甚至有些怀疑将她赐婚给寒儿是不是做错了。 “免礼平身。”他摆摆手。 “谢皇上。”江兮浅不卑不亢地起身。 “闻石爱卿与安国公所言,江氏兮浅尔有何话可说?”楚擎天出声,原本争执吵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民女无话可说。”江兮浅声音清浅,却很是从容。 “哦?”楚擎天面色难看,“你当真与甄宝斋与西蜀云琪公主有过争执?” 江兮浅薄唇微抿,轻轻一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石大人与安国公以为是争执,民女却以为不过是故人相逢的寒暄,仅此而已。” “哼,伶牙俐齿。”安国公轻哼。 石青面色也很是难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狡辩。” “石大人此言差矣,江小姐曾在西蜀陆家庄呆过,与云琪公主相识也不足为奇。”有人开口替江兮浅反驳。 “臣亦如此以为。” “云琪公主微服而来,江小姐却能唤出她的姓氏,这点足以证明。”显然此人也听闻过在甄宝斋发生的事情,很是中肯。 “那也未必。既然熟识,为何云琪公主要公然向她挑战?”石青沉着脸。 “就是,云琪公主追着江小姐出去之后便再不复返,这可是众人亲眼所见的。”安国公死死地咬着这点不放。 江兮浅眉梢浅扬,心中却划过淡淡的疑虑,这安国公和石青两人很是反常啊,他们这般抓着甄宝斋的事情到底有何好处,还是为了…… “既然石小姐与宝珠郡主愿上殿与民女对质,民女也刚巧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们,不知陛下可否?”江兮浅脑中千回百转。 石青的敌视她可以理解为石太傅因她之故提前荣养,安国公的仇视难道是因为熙宝珠? 难道就因为这样那样可笑的原因,她们就想置她于死地?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 楚擎天微微颔首,“宣。” “宣郡主熙氏宝珠、石氏敏儿上殿。” “……” “宣郡主熙氏宝珠、石氏敏儿上殿。” “……” 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传出老远;声音由近到远,一个接一个。 很快,两人便结伴而来。 “宝珠/民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恭敬地跪下身去。 楚擎天摆摆手,“免礼平身。” “谢皇上。”两人起身站在江兮浅对面的位置。 “今儿宣你们上殿,朕只想问问,甄宝斋江小姐当真与云琪公主发生了争执?”楚擎天身为帝王,当日的事情自然已经知晓了七七八八,他本来也想打个圆场,可江兮浅偏偏要求对质。 石敏儿低下头,“启禀皇上,此事众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皇上,民女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两位小姐,不知可否?”江兮浅声音仍旧清浅,带着从容。 “嗯。”楚擎天也很想知道她到底还想再说什么。 其实抛却她的出生,光凭这临危不惧、宠辱不惊的态度就足以配得上寒儿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谢皇上。” 她转身,唇角微微扬起,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那笑容太过绝美,就算百花绽放在她面前也顿时失色,她低下头,视线扫过石敏儿最后落在熙宝珠身上,“宝珠郡主确定亲眼所见小女子与云琪公主起了争执?” “那是当然。”熙宝珠养着下巴。 “不知小女子与云琪公主因何而起争执?”江兮浅眉梢浅扬。 “自然是因为寒哥哥。”既然打定主意,这些事情她自然调查得清清楚楚。 “后来呢?”江兮浅的声音仍旧清浅从容你。 熙宝珠却是带着不屑,“逍遥公子设计的头面。” “不知是那套头面?”江兮浅继续循循善诱。 “碧海云天。”熙宝珠心中轻哼带着不屑,就这还想考到她,不自量力。 “宝珠郡主可曾观过碧海云天?” “那是自然。” “石小姐呢?”江兮浅转头。 “自然看过。” “那好,素闻两位小姐画工了得,今日就请两位将碧海云天画出来如何?”江兮浅眉宇间带着笑意。 熙宝珠却是顿时面色苍白,“你……你别想岔开话题。”当日她由始至终都与朱雀呆在甄宝斋对面的客栈中,哪里见过什么碧海云天,她实在是没想到江兮浅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小女子只是小小要求而已,既然宝珠郡主曾亲眼所见,那画出来也不费什么事。”江兮浅声音很轻,让人听着很舒服。原本殿内有人也觉得她的要求太过荒唐,此刻也点点头,“是啊,宝珠郡主既然见过,画出来又何妨。” “你……你这要求太无礼了。”安国公开口反驳。 “可若非如此,小女子如何知道两位是真的在场,还是人云亦云想要冤枉于小女子?”江兮浅故作委屈色,霎时无辜。 “江小姐所言甚是。”弱者向来是舆论偏心的地方。 “老臣也以为江小姐所言非虚,既然两位小姐见过,画出来也不妨事。” “……” 越来越多的人向着江兮浅说话,石敏儿还好。熙宝珠却是早就已经急了,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早知道她就算厚着脸皮也要去那三位拍下碧海云天头面的夫人府上拜访拜访。 可现在,她哪里知道那个碧海云天长什么模样。 顿时,熙宝珠面色苍白,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低着头,咬着下唇,心里七上八下的,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那些该死的大臣,一个个全都鬼迷了心窍了,竟然都帮着江兮浅说话。 “简直一派胡言。”石青面色黑沉,“若是她们能画出来,是否江小姐就承认是你害了西蜀公主?” 终于,有一个反驳的声音。熙宝珠顿时像看到了救星般,赶紧接口道。 “就是,皇上姨夫,你一定要狠狠地惩戒这个蛇蝎毒女,她定是为了不让寒哥哥迎娶西蜀公主,竟然用那样歹毒的方法毁了西蜀公主,简直是太恶毒了。”熙宝珠恶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哦?”江兮浅尾音微微上扬,“宝珠郡主,民女倒是不知,民女用了什么歹毒的方法?” “你不是让乞丐……”熙宝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捂着唇。 江兮浅嘴角微勾,“你再说一句,西蜀公主是怎么死的?” “……我,我怎么知道。”熙宝珠面色很是苍白。 可朝议殿中的众人都不是傻的,听到熙宝珠的第一句话时,他们就回过神来,楚擎天也面色很是难看,“大胆,熙宝珠。” “我,我……”熙宝珠呼吸急促,而后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完了,她狠狠地扑向江兮浅,“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你设计我。” 江兮浅却只是轻笑一声,“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何来设计可言?” 熙宝珠此刻当真后悔了,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形,今日她就不该跟赤莲互换身份,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赤莲,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更悲惨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她。 她……她…… “郡主说不出来了吗?”江兮浅语气平淡,她也只才收到银面传来的消息,据发现苏云琪尸身的更夫所言,他曾瞧见一名身着抹胸襦裙的女子从那乞丐窝中出来,可是当时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银面特地寻了他细细描述,才发现那竟然是三皇子府上婢女所着的衣衫。 那更夫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到三皇子府上之人,可银面却不同。 收到那消息的第一时间,江兮浅就想到了熙宝珠。 原以为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个聪明的,却不想如此愚昧,还当真是…… “大胆熙宝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的?”楚擎天面色也很是难看。 熙宝珠咬着下唇,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我……我……我偷听了公公和相公在书房的谈话。” “哦?”楚擎天面色很是难看,斜睨了安国公一眼。 “你,你居然胆敢偷听我们的谈话!”安国公面色也很是难看,府内的书房严防何其紧密,居然被她钻了空子,他抬起头顿时跪了下去,“老臣御下不严,泄露机密,请皇上赐罪。” 熙宝珠深吸口气,她也是接到安国公的眼色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她吞了吞口水,总算是平安度过这一劫。 苏云琪到底是西蜀派来的和亲公主,如今那样的死法的确有些……所以楚擎天下了禁口令,所以熙宝珠脱口而出那样的话时,众人才会那么的惊讶,诧异。 纵使她后来改口过来,可有些事情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再无法回到最初毫无间隙的相信。 江兮浅淡淡一哂,“皇上,民女以为,若当真要查,宝珠郡主也算是嫌疑人之一了吧。更何况,云琪公主属意陆家五哥哥,蜀都人尽皆知,至于云琪公主为何会找我麻烦,民女以为皇上宣西蜀陆相想问,更为直接。” “他是你哥哥,自然向着你。”石青反驳。 “可他更是西蜀丞相,不是吗?”江兮浅抬起头,“还是在石大人看来,若是贵府有人犯罪,石大人会选择包庇罪犯?” “一派胡言。”石青面色黑沉。 “那不就得了。”江兮浅很是不以为意。 楚擎天倒是很诧异,在这么多不利于她的言论面前,她竟然能将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帖。当真不愧是寒儿看上的人,而且,只怕她在最初就已经有了打算,却在最后才提出来,想着他心中蓦然多了些许欣慰,纵使她跟西蜀陆家庄有那样的关系,他想也未必不好,罢了。 视线转向熙宝珠时,眸色却暗了暗,至于他心中的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回到汐院,楚靖寒早已经等在那里。 江兮浅很是无奈,她眸色暗了暗,只好嘱咐若薇传信给银面。 今日朝堂之上,熙宝珠的表现太过奇怪,最后安国公那分明是袒护之言。更何况苏云琪的死因,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她竟然能说得如此顺口,好似她非常肯定苏云琪就是死于乞丐的侮辱般。再加上更夫的话,她猛然觉得这个熙宝珠也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兮儿。”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 “嗯?”夏日天越来越热,对楚靖寒那带着凉意的怀抱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 “带你去个地方。”楚靖寒抿唇淡笑着。 “杀死苏云琪的凶手找到了?”江兮浅没好气地对着他挑了挑眉。 “……不重要。”楚靖寒略微沉默,揽着江兮浅的腰,足尖轻点,凌空一跃,而后沿着屋脊,快步朝着三皇子府疾掠而去。 这人偏执得很。 江兮浅索性也懒得挣扎,却没想到楚靖寒竟然当真带着她来了三皇子府,稳稳地落在主院中最高的那棵大树上,整个三皇子府的场景尽收眼底。 “那里。”楚靖寒眸色暗了暗,顺着他的视线,江兮浅发现在主院旁边的院子,她记得以前是个很漂亮的人工湖,现在怎么都已经被填上了,修成了蜿蜒的假山、怪石、林荫小道,而原本是房屋的地方竟然被挖成了湖,湖心竟然在修建宫殿。还有旁边,那里不应该是两个院子吗?怎么也都给拆了? 托她良好记忆力的福,她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却大致记得主院旁边院子的布局。 “喜欢吗?”楚靖寒瞧着她的模样,从背后拥着她,俯身在她的耳畔。 “啊?”江兮浅微微愣怔,而后反应过来,这,难道是为她修的? 轰 她的面色顿时爆红,距离她及笄还有一年多好不好,更何况她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及笄尚是未知之数,他如今就……就……这份情谊,让她如何来还? “要不要去看看?”楚靖寒想的是,既然是她的宫殿自然要按照她的喜好来修,所以他才会带她前来。 可对江兮浅来说,就算是个山洞,她也能住得好好的,根本就不在乎。遂头摇得宛若拨浪鼓般,“不用了。” “……” 楚靖寒略微沉吟,这样也好,他可以按照他想象中得来修,“天太热,我们去屋子里。” “这,不好吧?” 虽然挂着未婚夫妻的名头,可到底男未婚、女未嫁的,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会怎么说。 似是看穿她心头的想法,楚靖寒握着她的手,努力用最柔和的声音道,“不会。” 听松阁。 三皇子府的禁地,饶是熙宝珠未经允许也不能进来的地方,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瞧着楚靖寒处理公文的模样,果然都说认真的男人最美,她瞧着那宛若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不似三师兄般温文尔雅,也不似大师兄般宛若三月春风,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刚毅和让人畏惧三尺的阴寒;只是那股阴寒又与二师兄有所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却是说不上来。 双手托着下巴,瞧得很是入迷。 楚靖寒自然早就发现那个小女人的动作,却只是坐着自己的事情。 “咚咚咚” 江兮浅顿时从软榻上端坐起身,看向楚靖寒,眸中带着些许惊慌,她紧紧地抿着下唇,不是说这个地方少有人来吗? “进来。” 楚靖寒淡淡道,瞧着江兮浅那顿时沉下去的面色摇摇头。 “奴才参见主子,咦未来主母也在?” 周生先是瞧到坐在书案后的楚靖寒,恭敬地行礼,而后顺着楚靖寒的视线,看到坐在软榻上的江兮浅时愣了一下,然后淡淡道。 闻言,江兮浅原本就微微泛着红色的面色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什么事?”楚靖寒很是好笑,不过有些事情她迟早是要适应的。 周生低下头,“是关于茹雅小筑原本的那些下人。” “不是让你都送到安国公府去?”楚靖寒面色微沉,身上因为江兮浅而收敛的寒气隐隐又开始翻涌着。 周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身子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这……宝珠郡主只要了紫嬷嬷和含香,其余的都给退了回来。” “……哦?”楚靖寒眸中风雪暗敛,自从凤邪上次归来知晓熙宝珠对江兮浅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对熙宝珠所有的亏欠和内疚全都一扫而空。 这样的事情江兮浅不好发表意见,她只是端着茶杯,低着头。 楚靖寒嘴角斜勾,原本清冷的面容勾起邪肆魅惑的笑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些下人原也是给她的,既然她不要,直接送到人肆发卖了吧。” “啊?”周生顿时愣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奴才立刻差人去办。” 江兮浅抿了口茶,原本她对楚靖寒对熙宝珠的小意照顾不是没有芥蒂,不过如今瞧他这般悔改的模样,她就大方地原谅他好了。 可怜熙宝珠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赤莲将身份调换回来,以含春的身份回到三皇子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周生就领着人将他们全部都绑到了人肆。 “周管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熙宝珠化身含春,面带惊恐。 “什么意思?你们原就是郡主的丫鬟小厮,既然郡主不要你们,咱们爷吩咐了,全都绑到人肆发卖了去。”周生对这些平日里仗着熙宝珠的势在府里兴风作浪的人就很是不满。 这含春倒是个老实的,不过瞧她刚才那模样,周生摇摇头,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下人还是早早卖出去得好。 “不,不,你放开我,放开我。”熙宝珠有些急了。 “啪” 周生身后身着灰蓝色武士劲装模样的男子扬起手,熙宝珠的侧脸立刻肿了起来,五个硕大的指印浮在上面,熙宝珠想要挣扎,可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咬着牙。 …… “你可当真绝情。”江兮浅立在窗户边上,远远地瞧着周生等人的动作。 楚靖寒面带不解,瞧着她。 “这么娇滴滴的女子竟然也下得去手,可当真不知怜香惜玉,啧……啧……”江兮浅摇摇头,薄唇微微抿着。若不是她眉宇间的不屑和鄙夷,处境都当真以为她对周生有什么不满了。 “他们都是熙宝珠的人。”楚靖寒想了想张口解释,熙宝珠曾经对她不利,所有对她不利的因素他全部都要铲除,所以不仅仅是原本茹雅小筑的人,还有三皇子府上一些曾经与熙宝珠走得比较近的人也都全部发卖了。 日落西山。 楚靖寒终于处理完公务之后良心发现,将江兮浅送回汐院,不过江兮浅临时改道去了傅府。 他原本也想溜进去,可是却被江兮浅那吃人般的眼神给逼走了。 江兮浅尚未来得及进入,在明堂前面的空地时,一到粉色宛若蝴蝶般的身影顿时扑了过来,“姐姐。” “……”江兮浅只能张开双臂,“你这丫头。” “凝儿,回来。”陆希瑞从内堂出来,瞧着江兮浅,“听说今儿你又上朝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送他两个卫生球,明知道她是去做什么,还这般打趣。 “三哥哥没来?”江兮浅抿了口茶。 陆希凝眼睛晶亮,“你怎么知道?” “这次凤帝生辰之后,你跟我回蜀都。”陆希辰从内堂出来,陆希凝撅着嘴,老大的不满了。 江兮浅摇摇头,视线转向陆希辰,“事情查得如何了?” “没有进展。”在凤都陆希辰到底人生地不熟,能做的事情有限,而晁凤刑部,江兮浅从来就没指望过他们。 “什么,什么进展?”刚被解除禁足的陆希凝很是好奇。 “苏云琪死了。”江兮浅没好气地,“不过三哥哥,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方向。” “嗯?”陆希辰转头盯着她。 江兮浅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只是个方向,今儿朝议殿上,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苏云琪之死就算不是她,她也定然是知情的。” “……”陆希辰抿着唇,“嗯,我会让人注意。” “还有关于销魂钉。”江兮浅眸色暗了暗,“如果皇子同意,咱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陆希辰能如此年轻就坐上丞相之位,手段比起江嘉鼎可不知高到了哪儿去,他嘴角斜勾,“浅妹妹果真聪慧无双,只是此事须以云琪公主的尸体为诱饵。” “所以需要皇子的同意。”江兮浅点点头,“人手方面,你们也需要加强。” 凤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说上次的神秘追杀,楚靖寒、凤邪哪个的内力都是不差的。 江兮浅抿着唇,“如果可以,传出苏云琪死于销魂钉,那幕后黑手定然会方寸大乱,毕竟销魂钉是唐门独有暗器,顺着这条线并不难查;所以他必定会前来毁尸灭迹。” 能自由出入刑部大牢的人,江兮浅低首垂眸,说实话她对刑部的守卫还真是不怎么放心。 陆希辰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放心,实在不行,三哥哥亲自上阵,总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嗯。”江兮浅想了想,从袖中递给他一个白瓷瓶,“服下这个,万事小心。” 虽然并不一定跟南疆有关,但她却不得不防。 七彩药散制成的药丸已经不多了,可对陆希辰她却不会吝啬。 “好。”陆希辰点头。 “这……小师妹只怕不妥。你能想到,凶手未必想不到。”陆希瑞面色凝重,他也是西蜀人,江兮浅与他关系又非同一般,他自然希望赶快抓到凶手,只是这个方法却有些冒进了。 “可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兮浅抿着唇,“大师兄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陆希瑞摇摇头,“罢了,三弟,你们什么时候布置好了,我与你们一道。” “……”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陆希凝唯恐天下不乱。 “去什么去。”陆希瑞厉喝一声,“再回去抄百遍女戒。” 陆希凝可怜巴巴地盯着江兮浅,想到之前的教训,江兮浅可不敢说话,只能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你们不想想,若是那幕后之人打定主意,纵火焚尸又当如何?”陆希瑞抿着唇。 “不会吧。那里可是刑部。”江兮浅有些犹豫。 如果当真火烧刑部,只怕事情就当真闹大了,只怕那幕后黑手就此准备亡命天涯吧。 陆希辰也表示不赞同,那幕后黑手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选择那样的方法。 “……” “我道是有个主意。” 一直坐在旁边,抿茶倾听的容凌薄唇张张合合,声音宛若三月春风,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即使皇子不同意以云琪公主的尸身为诱饵,我们可以让人易容成云琪公主的模样。那幕后黑手若当真想要毁尸灭迹,到时他必想不到……这倒是不失为出其不意的妙计。” “……狐狸师兄果然名不虚传。”江兮浅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只是由谁来扮作云琪公主呢?” 一般活人都忌讳死人,更何况化妆成苏云琪必然是要谁在棺材里,谁知道那幕后黑手什么时候来? 容凌斜睨了江兮浅一眼,笑得眉眼弯弯,“这人选嘛,不是远在天边你,近在眼前。” “……” 心儿:最多还有一章解决凶手然后就是皇帝寿辰,到下一卷;凶手绝对是亲们想象不到的人哦。o(□)o果然我写的是悬疑文嘛? 推荐好友笑猫嫣然的玄幻女强文《一品妖妃》美妞们给力的戳一戳吧~ 一道惊雷劈异世,这也罢了。 醒来之后在山洞,这也忍了! 可让她从牛叉哄哄的现代精英变成了要被喂熊的傻子,忍无可忍! 不过,这妖娆美貌,这绝佳药体,貌似还不错? 且宝鼎在手,练练丹药,增强修为,收点宠物…… 奈何,万千宠爱遭人嫉,你来我往嫌隙生。 但 想要害她,她们一个个还嫩了点! 黑心后母想除她,夺权夺位让她自食其果。 姨娘算计她,反手设计让她死于棒下! 恶毒姐妹想她身败名裂,抱歉,你们还太嫩了! 正文 第140章 公报私仇,凶手伏法 章节名:第140章 公报私仇,凶手伏法 江兮浅顿觉太阳穴突突两下,猛地转身警惕地瞪着某人,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容凌笑得花枝乱颤,只是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狡诈让她恨不能戳瞎他铝钛合金的狐狸眼。 “……唔,浅妹妹,三哥哥也以为此计甚好。”陆希辰略微思忖片刻,淡淡道,“就算那幕后之人不想来,你三哥哥也有的是办法请君入瓮,只是不知浅妹妹你……” “我有什么好处?”江兮浅鼓着腮帮,唇角微微嘟着,她虽然没什么忌讳,可睡棺材这样的事情总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 “肃静!” 李永泰眸色难看,高举惊堂木,狠狠拍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后列队立在公堂两边的衙役齐齐瞧着手中的红漆木棍,而后是拉长庄严而又隆重的齐喝声。 “威武” “陆相请。”李永泰对着陆希辰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希辰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而后有给苏云投去个安抚的眼神。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楚靖宇瞧着立在堂前的陆希辰,神色略带着急迫,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他对这案子的关切之意,“陆相当真已经找到凶手了?” “这是自然。楚太子稍安勿躁。”陆希辰抿着唇,“经过大家三日的不屑努力,我们总算是查出云琪公主身死之谜。唐门遗孀石唐氏是早有预谋,趁云琪公主客栈休息时将销魂钉打入云琪公主的脑后;而与江小姐交恶的宝珠郡主在街上偶然瞧见甄宝斋云琪公主与江小姐争执的一幕之后陡然心生恶念,先给云琪公主下药之后将她仍进早已经灌了春药的乞丐窝内,好栽赃给江小姐;只是却不知云琪公主早已经死亡,她所做的是多此一举而已。安熙氏、石唐氏,本相说得可对?” 瞧着跪在堂下的中年美妇,在她旁边是跪着郡主熙宝珠,如今的安熙氏,在她身后跪着含春、含香,若是细细瞧了还能发现如今的熙宝珠有些不同了。 “大胆安熙氏,石唐氏,竟然胆敢暗害西蜀公主苏云琪,破坏两国邦交,其行可耻,其心可诛。”李永泰面色严肃,黑如锅底,声音更是弟弟沉沉,带着一股特有的威慑;“老实交待,你们可还有其他同伙?” 因着是涉及两国,楚靖寒、太子楚靖宇、西蜀皇子苏云都在公堂旁听,陆希辰作为查案的官员之一自然也在,只有江兮浅劳心劳力却不得不退居二线;化身君无忧,倒是贵宾级别的待遇;只是这位置安排得却有些微妙了,在楚靖宇对面,苏云之前。 石唐氏跪在地上却是不卑不亢,背挺得直直的,“李大人此言差矣。云琪公主被害时,妾身正在普宁寺斋戒祈祷,此事普宁寺诸位大师皆可为证;难道就因为妾身上了趟云湖行宫就将这罪名定在妾身的头上不成?” “哦?那石夫人倒是说说,前日夜里你不睡觉,身着夜行衣前往驿站是为了何事?”陆希辰嘴角微勾,带着三分邪气,“这谁人不知如今云湖行宫可是我西蜀使队下榻之地;本相可不知西蜀使队中有石夫人的旧识。” 石唐氏低首垂眸,死死地咬着牙,“陆相自是有话可说,可不知你该如何解释普宁寺据凤都不远却也不近,妾身可没有夜行千里的本事,能在短短时辰中来回两地。” “不能?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陆希辰眸中波光流转,嘴角微微扬起,“这点想必宝珠郡主深有体会,是吧?” 伪装成熙宝珠的赤莲表现得很是自然,她与石唐氏不同,那个蠢妇被抓了现行竟然还敢狡辩,可她却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只要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能证明苏云琪被乞丐奸污之事与她有关,她自然还是安国公公子的正妻安熙氏,上面交代的任务自然也可以继续。 她微微抬头瞧着陆希辰,“本郡主听不懂陆相在说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陆希辰瞧着赤莲眼底的平静,心头对她倒很是佩服,他淡淡地走到含春面前,“听说三皇子将府上不少奴婢绑到人肆发卖了,这位姑娘是宝珠郡主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吧?” 安国公公子的夫人昨儿在人肆与田国舅因为一名丫鬟大打出手之事,可已经不是新闻了。 赤莲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微微一笑,道,“众所周知,本郡主不否认;难不成本郡主赎回自己的贴身侍婢也犯法了?”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可若是她嘛……” 陆希辰淡笑着,“那倒是真的犯法了,是不是,宝珠郡主。” “陆相说笑了。”赤莲不卑不亢。 “本相可没跟你说话,怎么还是郡主觉着这张面皮还不错,舍不得脱下来了不成?”陆希辰的声音陡然拔高,“清风、清月。” “是。” 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化作含春的熙宝珠钳制住,陆希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到事先准备、装满清水的铜盆中。 “你,你们想干什么?”熙宝珠挣扎着,面色冷然。 “陆相这般对待本郡主的婢女,不太好吧?”赤莲深吸口气,缩在宽袖中的手心紧紧地握成拳头,浑身忍不住地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着。 “郡主?”陆希辰轻哼一声,“就凭你也配?” 赤莲眸色暗了暗,“陆相,本郡主再不济也是晁凤的郡主,岂容的你这般侮辱。” “动手。”陆希辰轻哼一声。 “砰” “陆相,你这般做法只怕是不太好吧。”楚靖宇眸色黯淡,“熙宝珠就算再有不是也是我晁凤的郡主。” “那太子的意思是,我西蜀的公主还比不上你晁凤的民间郡主不成?”苏云也恼了,“陆相动手,本宫倒是想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郡主。” 话虽说得如此,他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的。 清月和清风相视一笑,其中一人飞快地将熙宝珠的手反扭让她无从挣扎,另一人很快将含春的头往那铜盆中一摁,而后清月飞快地寻到熙宝珠而后的缝隙,一扯。 “哗” “原来真的是宝珠郡主。” “那,那一位是谁啊?” “就是,怎么会有两个郡主。” “……” 熙宝珠捂着脸,“不,不……” “素闻宝珠郡主敢作敢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小人罢了。”陆希辰嘴角微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将清月手中的人皮面具接过来扔到地上,“利用李代桃僵之计,化身三皇子府的婢女含春对乞丐窝中的乞丐送去带了极品春药的食物,呵呵,传更夫童大头,乞丐小狗儿。” 熙宝珠身子很是颤抖着,不断地摇头,“不,不……” “这位姑娘,你是要自己揭开面具呢,还是本相让人动手?”陆希辰轻哼一声。 “呵呵,素闻西蜀陆相聪慧之名,栽到你手上,本姑娘也算冤枉。”赤莲淡笑着,声音带着微沉。 江兮浅心头顿时浮起一股不妙,“不好,她要自尽。” “你……” 陆希辰反应过来,飞快地上前,单手掐着赤莲的下巴,很快她笑,笑得嗜血,笑得狂妄,嘴角带着黑色的血液流出,她狠狠地瞪了熙宝珠一眼,都是这个蠢货。 “不,不……”熙宝珠顿时像是发疯了般,抬起头不其然对上楚靖寒那双冷厉的眸子,她顿时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寒哥哥你相信,是她都是她做的。是她威胁我的,是她威胁我的,寒哥哥,救我!” 不知为何,瞧着赤莲嘴角的黑丝,江兮浅眸色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可仔细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熙宝珠宛若疯魔了般。 “皇子,这……”楚靖宇有些不忍。 楚靖寒却眸中带着暗色,“既然她敢做,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可是三皇弟,你……”楚靖宇心下微沉,那江兮浅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拿出先帝仅留的空白圣旨,还许下此生唯她一人的承诺,要知道他曾经对熙宝珠那可真的是捧在手心,如珠如宝。 “贱人,都是贱人。我不好过,他们江家也别想,哈,哈哈,江兮浅,我等着,我等着看她的下场。”熙宝珠眸中带着狠戾决绝的煞气。 陆希辰却轻笑一声,“想说江如月、江如丹姐妹?放心,参与此事的,一个都跑不了。” “……你,你怎知道?”熙宝珠猛地捂着唇,她突然心头大惊。 “呵呵。”陆希辰却懒得跟她多言,转头对着李永泰点点头。 “砰,传更夫童大头、乞丐小狗儿、普宁寺戒色大师、江如月、江如丹上堂。” “威武” 陆希辰身着天青色金边宽袖朝服,中间的补子上绣着仙鹤,头戴红宝石顶冠,原本略带三分邪气的脸顿时正色,“石唐氏,本相问你,你确定我西蜀公主苏云琪受害之日你在普宁寺?” “自然。”石唐氏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哼!请戒色大师上堂。”陆希辰眸中风雪肆虐,“你当真在前日之前一直呆在普宁寺并未别去?” “是。”石唐氏犟着脖子,不住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沫。 “在此之前,你也并未见过云琪公主?”陆希辰步步紧逼,端着姿态,连江兮浅都觉得他好似变了个人般,那凛冽的气势当真让人遁无可遁,只能生受着。 石唐氏的神色已经有些萎靡,不过她仍犟着脖子,“没有。” “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施主在普宁寺斋戒虽的确并未离开,但却曾与普宁寺后山与云琪公主有过一面之缘,您忘了,您与她尚有赠饭之恩。”戒色大师双手合十,对着堂上众人躬身,而后道,“善哉善哉。” “石唐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陆希辰轻哼一声。 石唐氏抿着唇,“……” “你借赠饭之时,将三枚销魂钉钉入云琪公主的脑后,又用涂有毒药银针插入她耳后的翳风穴,两药相互克制让她不至于当场暴毙,你算准她入凤都的日子,掐着时间回来。原本你只要循着销魂香的味道取回销魂钉和银针,众人都只会以为云琪公主暗疾暴毙,但因为是在凤都,算准了晁凤没法对西蜀交代是不是?”陆希辰字字珠玑,针锋相对,气势逼人,“说!是、不、是?” 石唐氏的精神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更是咬着牙,她深吸口气,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不,不能! “无话可说了?”陆希辰眉宇间满是严肃,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宛若三月春风般,只是在这样严肃的地方却觉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他浑身气势尽显。 “不……不!”石唐氏嘶吼着。 “呵呵,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啧……啧……”陆希辰眸中眸中杀意翻涌着,“身为西蜀之人竟然投靠南诏,你对得起唐门千百门的祖宗基业吗?” “是苏家,都是苏家的错。”石唐氏咬牙切齿,尤其是视线落到苏云身上时更是恨不能将他身上穿出几个骷髅来,“苏家的人都该死,该死!” 她深吸口气转头,双手挣扎着扑向熙宝珠,“贱人,就是你这个贱人。” “啪” 李永泰扬起惊堂木,深吸口气,厉喝一声,“肃静。” “咚咚咚” 两边眼观鼻,口观心的衙内扬着红漆木棍不断地瞧着地板,发出急促让人觉得心惊的节奏,“威武” 陆希辰双眸半眯,在那接近妖孽的俊颜上勾勒出两条微弯的弧度。 “陆相,请旁边歇会儿吧。”李永泰深吸口气,淡淡地开口。 “不妨。”他微微摆手,转头瞧着熙宝珠时,眉梢微挑,“待宝珠郡主交待完之后再歇息不迟,宝珠郡主,您说……是,与不是?” 熙宝珠瞧着陆希辰那步步逼近的身影,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双手朝后撑着身子仰倒在地上,“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我不知道,不知道。” “呵呵,以为说不知道就没事了?”陆希辰面色陡然变得凛冽,好似突然变了个人般,对清月使了个眼色,而后立刻道,“带更夫童大头、乞丐小狗儿。” 两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之前在大堂旁边的偏厅等待时,两人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此刻上殿瞧着那些平日里只能在戏文里才能听到的达官贵胄,更是双腿都在颤抖着。 “噗咚” 不等陆希辰开口,两人已经跪了下去。 “小狗儿,那日是不是她给乞丐窝送吃的去的?”陆希辰话音落地,清月已经将那揭下的人皮面具又给熙宝珠覆了上去。 “是,是。”小狗儿吞了吞口水,“就是这位姐姐。” “童大头,你看,那日你瞧见的背影是不是她。”陆希辰以尽量平稳的嗓音。 “启禀青天大老爷,小人那日瞧见的正是这位姑娘。”童大头恭敬地对着陆希辰磕头,学着戏文里的模样,瞧着倒是让人忍俊不禁,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明显不适合笑,大家都只能忍着。 “行了,带他们下去。” 陆希辰摆摆手,瞧着熙宝珠,“不知宝珠郡主还有何话可说?” “需要本相传小客栈的掌柜和春风楼的鸨妈妈吗?”陆希辰声音变得尖利,“啊?” “……”熙宝珠整个人顿时瘫了下去,整个人面如死灰。 “带江如月、江如丹。”陆希辰深吸口气,既然胆敢欺负浅丫头的,索性全都解决了。 楚靖宇低首垂眸,敛尽眼底情绪的波澜,西蜀何等何能尽然有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江如月,十日前春风楼购买的极品女儿香;江如丹,不惜以身贿赂街头混混大胡子跟踪云琪公主,最后也是他们帮着把人绑到破庙去的,是不是?”陆希辰懒得与她们多费口舌,只一阵见血地点出来。 两人原本就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此刻听见陆希辰这么一说,心里本来就虚,被点破心头的心事更是全身发软,不自觉地跪了下去,“我,我,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两姐妹很是没有骨气,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着。 陆希辰嗤笑一声,瞧着两姐妹的眼神很是不屑,视线投向江兮浅时带着些许探问和恨铁不成钢,就这么两个软骨头她都收拾不了? 江兮浅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这不是不想做得太绝么? 更何况当初将江嘉金一家赶出去,她以为他们已经受到教训了,再加上江张氏的死,她这阵也没那么多时间打理他们,谁知道她们能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陆希辰在心中摇头。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他基本上也能猜到她心头的想法。 江家日后是要交到她大哥手上的,以往听她提起的只言片语,也不希望交到她大哥手上时就只剩下那么几个人了吧,只是很明显那些人却并未将她当做亲人,索性就由他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皇子,楚太子,三皇子,案情虽然查明,但我希望涉及此案的所有人等能交由我西蜀处置。”陆希辰双眸盯着苏云。 “这……不管怎么说宝珠也是我晁凤郡主,逝者已矣,皇子你看这……”楚靖宇转头看向楚靖寒,“三皇弟,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楚靖寒抿着唇,“臣弟以为,所有涉案人员应当交由西蜀处置。” “可是……”楚靖宇眉宇微微蹙起。 “楚太子,我们西蜀枉死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正宫嫡出的皇家公主!”陆希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苏云琪乃蜀皇正宫皇后娘娘的女儿,平日里也很是得宠,如今却枉死在晁凤,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死了连尸体都被乞丐侮辱,实在是…… “也罢。”楚靖宇摇摇头。 原本以为楚靖寒如果替熙宝珠求情的话,他能顺势拿住他的一个把柄,就算是日后也有话可说,可他偏偏却好似冷血了般。当真是可惜呢。 最后,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熙宝珠、石唐氏辩无可辩,只能乖乖认罪。 石唐氏,唐门遗孀。 实在是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投靠了南诏,只是想找个机会挑起西蜀、晁凤之间的仇恨,好让南诏渔翁得利罢了;至于苏云琪,也当真是死得冤枉,只是就算没有死于销魂钉之下,最后经受那般苦痛折磨,对于女子而言,还不如死了干净。 江兮浅很是慨叹。 当天抓住石唐氏之后的事情她并没有参与,连熙宝珠的所有都是陆希辰、李永泰两人练手调查的,与她其实并无干系,所以她这也算是才知晓,原来江家后院那些人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安分。 最后石唐氏、安熙氏收押天牢,秋后处决。而江如月、江如丹等人既为从犯,但因着牵扯甚广,判充三军红帐;石家所有财产没收,充公国库。江氏老宅所有人等即日起离开凤都,所有后辈永生不经传召,永生不得再踏入凤都半步。 江兮浅很是感激地投向陆希辰。 其实最后这一条有些公报私仇了,可苏云既然将所有主动权交给了陆希辰,楚靖宇和楚靖寒也不好再说什么。李永泰虽然有心反驳,可想了想太子在前,三皇子在中,他不过是个刑部尚书而已,嚅了嚅唇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临了。 楚靖寒将李永泰叫道一旁嘱咐他务必审出西蜀唐门还有多少后裔,尤其是有多少投靠了西蜀。 陆希辰之所以能这么容易查到石唐氏这条线,也是他动了一翻手脚。 石唐氏是唐门遗孀之事他早就知晓,本也是想顺着这条线将唐门后裔一网打尽,可是偏偏这案子牵扯到了江兮浅他这才不得不亲手将自己布置多年的线网捣毁。 石唐氏一死,所有的线索断尽。 不过这些,其他人都不知晓。 * 换下衣衫之后,回到江府。 江兮浅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门外闹闹嚷嚷的。 “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赶我们走啊,江兮浅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给我滚出来。” “娘的,老娘我还不信了。那江嘉鼎可是从老娘肚子里钻出来的,老娘就要呆在这江府怎么了?” “……” “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孙女要逼死长辈啊,赶我们走,这不是逼我们去死吗?” “……” “呜呜呜,儿子发达了,教出来的孙女这可都是什么人啊,呜呜,我不活了,呜呜呜……” “娘,您别这样。这也不是浅浅能决定的。” “……” “我不走,我就不走。我死也要死在凤都,死在江府。” “江兮浅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敢赶老娘走试试。” “……” “娘!” “走开!” “……”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吧,奴婢跟着若薇姑娘去处理那些事情就可以了。”素衣瞧着江兮浅那满脸疲色,眉头轻轻颦着,薄唇微抿面上担忧尽显。 江兮浅深吸口气,摆摆手,“罢了,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都这么吵吵闹闹的叫什么事啊。” “可是,小姐……” 素衣抿了抿唇。 呵 江兮浅轻轻笑着,道,“你当你家小姐是泥捏的不成,就他们这点儿道行再修炼个两三千年看是不是本小姐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要赶他们走的可不是她江兮浅。 原本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她也不在乎江家养几个吃闲饭的,毕竟说起来那些银子又不是她挣的,她可不心疼。 之所以赶走江嘉金,一来是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让他们知道她江兮浅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二来也是因为那一家人的确太奇葩,如果任由他们呆在江府迟早会闹出事来。 只是没想到江嘉金会染上赌博,会朝千金坊借高利贷,惹上了田国舅不说,最后毁了江如月一辈子还配上了江张氏一条人命。 如果有人要问,若是时光从来一次她会否如此选择。 她定然回答,会。 即使时光从来,她也绝不会任由那些会伤害到她娘的人存在。 左右她这一辈子,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注定了是要下地狱的人;她不在乎再多背负那么几条人命,只要她所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虽然是夏日,可小姐还是要注意着身子。”素衣瞧着江兮浅的动作,穿着抹胸长裙外面竟然只批了件薄薄的纱衣就出去了,她赶紧抱着件衣衫追了出去。 江兮浅抿了抿唇,如今日头高照,哪里凉了。不过好歹人家是番好意,也没有拒绝。 两人到达门口时,若薇早已经领着素心、素兰站在大门口处,死死地揽着江彭氏。 “江兮浅那个小贱蹄子,怎么不敢出来了?” “老太太还请慎言。”若薇面色难看,“要赶你们走的可不是我家小姐。” 江彭氏轻啐一口,“我呸,不是她,不是她人家能赶我们走?” “月小姐和丹小姐做出那样的事情,没被抄家灭族已是大幸。”若薇抿了抿唇。 “小贱蹄子,你咒谁抄家呢?”江彭氏闻言,面色发白,“果然是小贱蹄子教出来的,没教养就是没教养,你再敢说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江兮浅面色黑沉着,“本小姐看谁敢!” “奴婢见过小姐。” 若薇瞧着江兮浅来了之后,立刻恭敬地福身之后,朝后退了几步。 “呸” 江彭氏轻啐一口,“我问你,是你要赶我们走?” “老太太,这话说得可是新鲜。”江兮浅轻声,“这官文上可是白字黑子写得清清楚楚,你们江家老宅的教养倒是好啊,教出来的女儿竟然连公主都胆敢算计,奸尸呐。这说起来西蜀皇子可是仁慈,只是将你们赶出凤都而已,那石家可是已经被抄家了。” 江彭氏闻言微微愣怔片刻,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好话孬话都教你一个人说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呸,那江嘉鼎可是从老娘肚子里钻出来的,我告诉你想赶老娘走,没门。” “娘,您别这样。”江嘉辉抿着唇,对着江兮浅笑笑,面色很是无奈。 “别这样?老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怎么如今是大老爷了,嫌弃老娘了是不是?”江彭氏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江兮浅,老娘就是告御状都有理的。” “……” 江兮浅耸了耸肩,“老太太想告御状?呵呵,听说告御状前先受杖刑,后滚针板,如果你还活着才能见到皇帝,不过依本小姐的眼光,老太太您这副身子恐怕是不行了。不过本小姐今儿心情好,这案子可是西蜀皇子判下来的,要怪就只怪江如月和江如丹不长脑子,连公主的主意都敢打,人家没杀了她们抵命已经是万幸了。” “那关我们什么事?”江彭氏脱口而出。 江嘉辉面色一红,跟在他们身后、一身孝服的江如娣则是瞪大了眼睛,这……这…… 奶奶不是说要逼江兮浅想办法让他们留在江府的吗? 她不是说要逼江兮浅想办法将两位姐姐弄出来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嫌弃姐姐们连累了她吗? 以往奶奶不是最疼爱他们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奶奶,此案涉及到两国邦交,就算是您告到皇上面前也是翻不了案的。”江文正沉着脸上前,那深邃的视线凝视着江兮浅,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不过江兮浅从头到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也是文人,来年也要准备秋闱了。 对律法自然也是懂一些的。 江如月和江如丹翻下的事,不管是往大了说还是往小了说,都只是从犯而已。 即使是判罪,也祸不及家人;若其中要说没有这位堂妹的掺和他是怎么都不信的。不过他也是个有骨气的,既然当年二叔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站到当朝一品丞相的位置,他同样是江家人,自信也能做到的。 所以当时提议举家来凤都时,他没有赞同,也没有拒绝。 不过最后却是考虑到自己若是来年秋闱,在凤都能接触到更多的文人,也能结交更多的朋友,也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最后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经传召,永世不得踏入凤都半步。 只是这一句话,就断了他的一生。 说恨,当然恨。可是瞧着江兮浅那还带着稚嫩,尚未张开的绝美容颜;那微微闪烁着,泛着水光好似小鹿般滴溜溜的双眸,清澈好似不知世事却偏生又洞察人心般;他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只能在心头叹口气。 江彭氏闻言,立刻哭丧着脸,“我不活了,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我为的是什么呀,现在儿子,儿子不孝;孙女孙女忤逆,这日子可要老婆子我怎么过啊……呜呜呜……” “娘,算了,以前没有二弟我们不也过来了。”江嘉辉红着脸,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如果老太太不想走也没什么。”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扔出一句。 “当真?”江彭氏立刻不干嚎了,而是认真地瞧着江兮浅。 她身后的江嘉辉、江文正、江文宝等人也都瞧着江兮浅,没有人怀疑她做不到。 只是江兮浅会替他们求情吗? 会吗? 江兮浅低下头,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甜笑容,“是啊。官文已下,你们若是不想离开的,尽管在江府带着。最多明日,西蜀的卫队上门,到时候他们会将你们送到哪儿,那本小姐可就管不着了。” “江兮浅,你这个贱……”江彭氏仰着脸,刚想骂。 江兮浅手中一颗石子飞快地弹出,江彭氏站在原地,嘴张张合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却是耸了耸肩,用小指掏了掏耳蜗,“这下总算是安静了。” “……你,你对我娘做了什么?”原本缩在队伍最后的江嘉金磕磕巴巴的,他身上旧伤新伤并没有好完全,只是在听到官差上门的公文内容之后也义愤填膺地跟了过来。 江兮浅笑得清浅,答得从容,“只是让她安静两日而已,放心,本小姐虽然不喜欢你们,也没那么恶毒,只需二十四个时辰,保证她恢复原状。” “……”江嘉金咬着牙,气得面色通红。 “其实若当真说起来,这一切可都是小叔您的罪过。”江兮浅上下打量着他,“子不子,父不父,若非看在我大哥的面上,你们当真以为仅仅只是被赶出凤都这么简单?” 江嘉辉连连点头,“知,知道了。浅丫头,我们回去收拾收拾,立刻离开。” “……” 瞧着江嘉辉将江彭氏背起离开的背影,江兮浅轻叹口气。 其实江家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完全不堪入眼。至少大房的那个人还算是可以,没有像江嘉金那般把什么都当做理所当然,也没有入江张氏那般贪得无厌,虽然有些话的确无法入耳,不过站得立场不同罢了。 “素衣,下午去送送他们,顺便给他们送一千两银子,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希望他们日后好自为之。”江兮浅在心中叹口气,将江家那些人都赶走,日后也不让他们来凤都,这门亲相当于就是彻底断了。 日后大哥回来会怪她吗? 江兮浅低着头,思索着,大哥为人很是重情重义,如果真的知晓她这般对待长辈,只怕是会失望的吧。 “小姐也太好心了,还给他们送银子。”素心小声嘀咕着,“不给他们送刀子就不错了。” 素兰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没瞧见小姐失落的模样,被自己的亲奶奶、亲伯父,亲叔叔这般排斥叫骂,小姐的心情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刚回到房里,江兮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下人来报,季巧萱过来了。 惊得她直接从软榻上蹦起来就往外跑。 “娘,您都已经快六个月的身子了,不是让您在主院好好歇着嘛。”江兮浅打起精神,不让季巧萱觉察到她心头的难过和失落;其实也不是当真有多失落,很快她就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季巧萱瞧着江兮浅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你这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告诉娘,若非今儿刑部的衙内来送官文,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娘了?” 说道后面语气有些凝重,面色也板了起来。 “哪儿能啊。”江兮浅挽着季巧萱的手腕儿,“娘如今身子越发重了,再说那事儿本来也跟女儿没什么关系。不过当初女儿在外面流浪时曾得了陆家庄几位哥哥的帮助,那云琪公主也是自个儿倒霉,那唐门遗孀早早地盯了上她,女儿可没做什么;没得让娘带着双身子担忧。” 季巧萱反手轻轻戳了下江兮浅的额头,“就你这丫头会说。” “这不还是娘教得好嘛,娘最近身子可好些了?”江兮浅揽着季巧萱进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再给她腰后塞了个软垫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转头,“若薇让若芸午膳备些轻淡爽口的,娘今儿就留在汐院用午膳吧,我们娘俩可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啊。你们兄妹几个,都是不着调的。老大出门这么多年连封信都没有,老二又整天神神叨叨的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原本以为你这丫头能多呆在家里陪陪娘,谁知也是个……老四又还小,哎……” 不知是不是江兮浅的错觉,总觉得季巧萱说起他们兄妹四人时的感觉,很是……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不过江兮浅现在可没时间深想,只是安慰着,“哪儿能啊。大哥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至于江文武,你管他那么多干嘛。” “浅浅!” 季巧萱没好气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二哥。” “季巧巧的二哥吧。”江兮浅沉着脸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江文武做的事情早就将她心头对他的所有期待都磨没了,如今仅剩下的就是割舍不掉的血脉,但想要她将他当做哥哥般尊崇,敬爱,此生是不可能了。 最熟悉的陌生人,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退让了。 不然以他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就算让他死上百次千次都不为过的。 季巧萱也敏感地察觉到江兮浅情绪的变化,“好了,咱不说这个。只是浅浅,你爹如今在朝为官,西蜀陆家庄娘也听说过,在蜀都很有名望,也是传承百年的家族。你与他们的这层关系……” “娘,您担心什么?”江兮浅挑眉,江嘉鼎那般对她,她还是担心他? “你这丫头,这倔强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爹,你怎么能这般……哎。”季巧萱抿着唇,抬起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眼底波光流转,似是在怀念什么,又似是有些懊恼。 江兮浅耸了耸肩,状似无意地拉着季巧萱的手腕,“最近这小家伙可还安分?” “呵呵,他倒是很听话,比起当年……怀你们兄妹几个,不知安分了多少。”季巧萱的声音中间停顿了下,江兮浅明显感觉到她话中的不自然。 到底是为什么? 江兮浅低首垂眸,掩过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疑虑,看来有些事情她原本一直忽略的,如今也得上手去查查了。 “对了,浅浅,你爷爷奶奶他们离开凤都的事情。” 东拉西扯了这么久,季巧萱终于想起自己过来汐院的目的,拉着她的手,“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爹的亲人,也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若是可以能不能……” “娘!”不知为何江兮浅心头陡然浮起一股不耐,“那江如月、江如丹惹出来的祸事,死的可是西蜀正宫嫡出的公主!您要我怎么办,就算陆家哥哥是西蜀丞相,可到底君臣有别,您让我怎么开口。” 季巧萱垂下眼睑,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哀伤之意,嚅了嚅唇,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跟夫人说话呢?”张妈妈心下有些不悦,“夫人也是担心您,毕竟这赶走亲人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您现在挂着准三皇妃的名头,外面多的是眼睛盯着,只要您行差踏错半步,人家都能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娘,我心情不大好,语气不好您别介意。”江兮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傻孩子,跟娘有什么好介意的。”季巧萱大抵也是想通了,抬起头,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娘就是觉得娘的浅浅长大了,也懂事了;娘这是开心的。” 江兮浅淡淡地笑着,母女两人又亲亲热热地闲话家常,只是谁都不再提及江家老宅那些人被赶走之事。 母女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个上午,直到未时,江兮浅才将季巧萱送回主院,再折回去秋园时,江连德已经领着江嘉辉等人收拾好了包裹。 他们一行倒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行礼倒是没有多少,只是瞧着江兮浅过来时,到底一行人的心中有些波澜,其中以江连德最盛。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偏远的岷县跋山涉水到了凤都,原本以为自己能过上老太爷的生活,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谁曾想,刚到凤都就发生那么多的腌事儿;最后还闹到这样的结局。 老婆子去汐院闹腾的事情他不是不知,只是他拦不住,也不想拦。 到底心头对江兮浅是有怨的,在他心中,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家怎么能容忍被一个要嫁出去的孙女把持着,可偏偏就是这个孙女,向来蛮横的老幺吃了大亏不说,连老婆子都…… 罢了,罢了。 许是有了上午的那番作为,大家都只默默的没有说话。 直到大门口处。 江兮浅从素衣手中接过包袱,“离开凤都,去哪儿都好。这些是我这个孙女孝顺你们两位老人家的,别忙着推辞,你们一行人多,也都是老弱妇孺,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从没想过要针对你们,若非小叔他……算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这一千两银子你们拿着,只要你们不大肆挥霍,养老是没问题了。” “……”江连德嚅了嚅唇,手下包裹却没有说话。 “若是安顿下来,给……父亲来个信吧。”江兮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只是顺着自己的心。 江家四房的那些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其他人,不管他们是本就没有害她之心;还是有这心没来得及实行她都不想追究了。想着那些事情,她自己又何尝快活过。 “一路保重。” 江兮浅瞧着他们,最后留下一句之后,转身朝汐院走去。 江嘉辉瞧着自己父亲那湿润的眼眶,低下头,抿了抿唇,心头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如果老幺不那么咄咄逼人,这小侄女又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早知,早知……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素衣感受着江兮浅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哀伤,有心上前,可她的背影那么的没落,好似自称一个世界,别人不管怎样都闯不进去。 “……”若薇拉着她的手,摇摇头。 “可是小姐她……”素衣薄唇微抿。 若薇瞧着江兮浅的背影,那些人不过是无关紧要,小姐在乎的并不是他们,只怕是那没有蒙面的大少爷吧。这江家最后到底是要落到大少爷手上的。她最后选择放过那些人,何尝不是不想大少爷回来之后这江家什么都不剩下。 听说大少爷最疼爱小姐,小姐这般又是何苦。 那些人,罪有应得。 …… 西蜀公主苏云琪惨死凤都贫民窟乞丐窝一案终于告一段落,因着查案的全城戒严也终于松懈下来,原本战战兢兢的老百姓们脸上也浮起了会心的笑意。 凤帝大寿,举国同欢。 只不过短短一日,整个凤都已经大变了样。 旌旗飘飘,彩旆牌楼。 出门放眼一望,所有的店铺前面都换上了朱红色的灯笼,挂上了绢花,换上了对联,上面无不是对凤帝的祝福。 “果真是劳民伤财。”江兮浅微微摆首,对那些情形不置可否。 “小姐此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那可是大不敬。”若薇轻笑着,“小姐又要若咬替你进宫去了?” 江兮浅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嘴角微微勾着,“怎地,是若芸那丫头给你抱怨了?”她语气虽然带着戏谑的揶揄,不过心里却是小声嘀咕着,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向着他,若当真嫁过去了那还得了? “小姐可是闲得尽拿奴婢们开涮。” 经过这么些日子,大抵是了解江兮浅的想法之后,若芸、若薇两姐妹在她的面前也稍微放开了些,只是到底不如从前那般没大没小了。 江兮浅也着实别扭了段时间,也曾纠结过,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小姐午膳想吃点什么?”若薇放下手中的针线,“昨儿老太爷、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夫人瞧着似有些不太开心,小姐可要过去瞧瞧?”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也好。” 如今的江府总算是清闲了,所有该清理的人都已经清理了,楼外楼的布防也撤走了大半,只是之前主院的下人给她换走了不少,也是时候去人肆挑选些身家背景都清白干净的丫鬟进来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进来这么久你居然都没发现。”陆希凝晶亮莹润的双眸闪烁着,“听说南诏的使队今儿入城了。” 江兮浅抿着唇,“怎地,想去看热闹?” “那有什么好看的。南诏使队入城,连街都逛不了,御林军将整个主街都给拦了起来可真是没劲。”陆希凝摆摆手,“姐姐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呢,三哥和大哥说了好些次,等哪日大家都空气,去有间客栈聚聚,嘿嘿……” 说道有间客栈时,陆希凝最后那嘿嘿两个字拉得老长老长,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不怀好意。 江兮浅没好气地,“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大哥和三哥可是不知道有间客栈是姐姐的产业哦,若是知道了,你想想……”陆希凝说着,纤细白嫩的手摊在江兮浅面前,“若是姐姐能给我一张贵宾卡的话,人家可以考虑考虑……” “啪” 陆希凝话未说完,江兮浅扬起手,朝着她的手心拍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你这丫头,竟然算计起姐姐来了。” “哎呀,姐姐”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臂左右摇晃,鼓着腮帮,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撒娇的黏糊,“人家知道你最好了,姐姐……” “呸。没脸没皮的,谁是你姐姐!” 一道略微带着干涩嘶哑的男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两人之间的亲昵。闻言,陆希凝瞬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险些没跳起来。 心儿:大家想到了没,想到了没? 如今三个国家都牵扯进来了,还有田国舅只是隐晦地提了下,他也不是路人甲,后面还有戏份的啥…… 正文 第141章 楼主是她,寿辰挑衅 章节名:第141章 楼主是她,寿辰挑衅 “……你,你,你这个贱男人,你怎么在这儿?” “哼。这里可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少年冷哼,扬着下巴很是傲娇模样。 “行了!”江兮浅没好气地,瞧着陆希凝平日里虽然跳脱可也没见她这般咬牙切齿过;还有江文斌也是,以往虽也爱粘着她,可却乖巧听话得紧,现在这都是肿么了?“瞧瞧你们两个,怎么还跟小孩子似得。” 江文斌恶狠狠地瞪了陆希凝一眼,“看在姐姐的面上,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你,你这个贱男人,谁跟你一般见识了?”陆希凝不断地磨着牙,那模样恨不能从江文斌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说谁贱?”江文斌也恼了。 “谁应说谁!”陆希凝头一偏,发丝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电光火石,他们刚想说什么,被江兮浅两道眼刀瞟过,顿时风轻了,云淡了,天空也变得格外的蓝,所谓的碧空如洗也不过如此。 果然,和谐社会就是好。 江文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而后转头瞧着江兮浅,“姐姐,有间客栈果真是你的产业?” “……” 江兮浅唇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清欠从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是啊,姐姐的产业。” 俏脸顿时下沉,江文斌瞧着她上下左右地打量,抿着唇,眸底尽是受伤,宛若被至亲抛弃的幼兽般,红着眼眶,隐隐欲狂的冲动,泪珠在眼眸中氤氲成滴,“姐,你骗我。” “姐姐何时骗过你,不过是间小小客栈而已,斌儿若是喜欢就送给斌儿。”江兮浅抬手轻轻揉了揉江文斌的脑袋,语气清浅,姿态从容,可是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抬起手臂将江文斌搂入怀中,“只是转眼,姐姐的斌儿都这么大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般亲昵的姿态动作。 陆希凝站在旁边整个人都愣怔住,单手捂着唇,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江文斌很是迷恋地呼吸着姐姐身上的味道,跟她的气质很像,淡淡的夹杂着苦涩的药香。姐姐十岁离家,该是怎样辛苦才会挣下那么打的一份家业,“我不要。” “呵呵,傻斌儿。”江兮浅放开他,“姐姐的,或是你的,又有什么关系。” “姐姐留着,当嫁妆。”江文斌咬着下唇,父亲对姐姐是什么样的态度他怎么会不明白。是他没本事,没办法给姐姐做靠山给姐姐撑腰,可姐姐若是嫁入三皇子府没有一份客观的嫁妆傍身,只怕是会…… 他许久之前就在担忧着,如今乍然听得闻名凤都,乃至风靡天下的有间客栈是姐姐的产业时,心里虽然有着手上可更多的却是庆幸,有这样一份家业傍身,就算姐姐日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依靠了。 在晁凤,嫁妆代表的是女方在娘家的受宠程度。越是受宠的嫁妆便越多,自然夫家也越是不敢轻视。若是新嫁娘的娘家连嫁妆都懒得为她准备,难道还能指望出嫁之后,这样的娘家能为她出头? 江兮浅心中很是感动,不过却没有说话。 陆希凝自知因为自己失言,很是识相地退走将空间留给姐弟两人。 “传闻有间客栈是楼外楼旗下产业。”江文斌瓮声瓮气。 “是啊。”江兮浅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他,这个家里除了大哥,她最担心,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至于季巧萱,江嘉鼎到底对她是有感情的,不至于真的会对她如何。 “那姐姐你……”不知为何,江文斌心里陡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死死地咬着牙,低下头,心中有两道不同的声音在博弈着,就连下颌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胸口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鼻头也酸酸的,他努力地压抑着欲夺眶而出的晶莹,“楼……楼外楼也……也是姐姐的,对吗?” “是啊。”江兮浅只是笑,笑得很是温柔,很是从容。 可江文斌却只是想哭。 他抬首,瞧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不过十三正是最美好的豆蔻年华。旁人的姐姐这般年纪在做什么他不知,可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十岁被赶离家门,独自在外闯荡,闯下这样一份让当朝着都不得不谓之三分的家业,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是他无能,没有能力为姐姐撑起一片天空,眼中的泪珠再也压抑不住。 江兮浅抬起头,刚想安慰他,结果江文斌在眼泪流出眼眶的刹那,顿时夺门而出。 “哐当” “姐姐,他没事吧?”陆希凝去厨房取了糕点过来,吃得正在兴头上,瞧见那原本紧闭的大门顿时打开,而后一个白色身影飞射而出,待她想要看清时,哪里还有半个铜钱的影子。 江兮浅摇摇头,有些事情他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那孩子从小心智早慧,异于常人。但可惜的是,他幼时没能接受好的教导,而她重生时,又是带着刻骨的恨意,甚至已经忽略了还有这么个弟弟。 当年离开时,或许还有这对他的眷恋和不舍;可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她没有带着她一起走,在遇上无梦之前那段颠沛流离、惶惶不安的日子,她一个人经历就够了。 陆希凝瞧着江兮浅眸中那带着点点担忧,却也不追出去,瞧着盘子里的糕点也顿时没有了胃口,她低下头,“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如果不是她心急口快,江文斌也不会知道姐姐私底下的产业。 那个贱男可当真是小气,姐姐这么优秀、能干不好吗? 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她可是做梦都高兴呢。 江兮浅抿着唇,“没有,这些事就算不是今天,他也迟早会知道的。” “哦。”陆希凝点点头,“那姐姐,大哥和三哥说的事情,姐姐考虑得如何了?” 江兮浅瞧着陆希凝那娇俏粉嫩的小脸,诱人的樱唇间,还带着的些许糕点的碎屑,扬起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要聚聚,在傅府不知聚了多少次了。” “……”自己的计谋被拆穿,陆希凝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吐了吐舌头,拉长了声音,“姐姐” “行了。后日就是皇上大寿了。之前因着苏云琪被杀一案,使队的事情三哥哥都没什么时间料理,这几日便不要去打扰他了。”江兮浅略微沉吟,抿着唇,“对了,大师兄有没有……”话说了一半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 “哎,姐姐,你等等我。”陆希凝瞧着自己手上还装着糕点的盘子,很是懊恼地将糕点放回房间之后,这才足尖轻点朝着隔壁傅府而去。 …… 江兮浅瞧着若咬,“上次你入宫的事,楚擎天都说了什么?” 她知晓,楚擎天既然想要与无忧谷拉近关系,定然不会放过若咬进宫给太后诊治这样的大好时机。 若咬瘪瘪嘴,心中更是咬牙切齿。 “呵呵,公子若想知晓,为何不问我们呢?”比起寡淡少言的清月,清风相对开朗得对,他很不厚道地捂着唇轻笑着,“我们那日进宫按着公子的吩咐给太后瞧病,眼见着药丸都已经给太后服下了,可偏偏在去往御书房时与天荷公主遇上了,听楚擎天的意思,可是想将楚天荷赐婚给公子,问公子的意思呢。” “哼,就楚天荷她也配!”若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铁青。 清风很不厚道地轻笑出声,连带着清月嘴角也微微扬着。 “楚擎天的意思?”江兮浅挑眉。 “他倒是没有言明。”若咬略微思忖下,接着道,“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有关公子终身大事的话,属下猜测,楚擎天似是想将送几名皇族入谷。”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把他的原话说给我听听,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是。”若咬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照办了。 江兮浅越听面色越黑,到最后隐隐有暴走的趋势,“砰” 她扬起手狠狠地拍在红漆楠木雕花额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无意中夹杂着的内劲让结实的桌子狠狠地颤抖了几下,桌上清月刚端上来斟满热茶的杯子也晃荡着,茶水溢出稍许。 “当真恬不知耻。”江兮浅面色黑沉着,“就凭楚天荷那模样也配做我无忧谷的掌家夫人?”皇族子弟也想入无忧谷,如果当真可以,那其他三国岂不是也怀着同样的想法。 难道当真是无忧谷隐世太久,久到他们已经忘记了百年前的教训了? “公子别恼,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清风轻声,用锦帕将桌上的茶水拭净。 若咬沉默半晌,“楚擎天寿辰的请帖已经送来了,主上打算如何?” 江兮浅深吸口气,“还是由你去。” 她既然担着江家小姐与准三皇妃的名头,楚擎天大寿那日不可能不出席,甚至那些想要将女儿塞入楚靖寒后院的人不可能不盯着她,若让水阳易容而去,可就没有云湖山庄那次那般好糊弄了。反而是君无忧,因为身份的缘故就算是高傲些也无人敢说什么,若咬只需如往常般便好。 “可是主上,我……”若咬有些犹豫,“那日各国使臣、封疆大吏来晁恭贺,到时候君无忧的身份曝光,想要攀扯关系的人必然不少。” “别告诉本尊连这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江兮浅本来心中烦乱,尤其是想到最近那一团烂事更甚。 “属下遵命。”若咬躬身行礼。 “清风、清月你们两人记得务必随侍左右。”他们两人是无忧公子的随从,自然应该和君无忧呆在一块儿,更何况跟了这么些年对君无忧的习惯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的。 两人立刻俯身行礼,“是。” 后追过来的陆希凝瞧着明堂内几人在商量什么,很是自觉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到他们离开之后,这才上前去。 “姐姐,可是遇着什么事了?”瞧着江兮浅那阴沉的面色,陆希凝略有些担忧。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头堵堵的,有股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可是她努力地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江府中老宅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怀有恶心的江如月、江如丹姐妹充成为红帐军妓,此生大抵是没有机会再出军营了;熙宝珠也已经被收监,只等秋后问斩;季巧巧也因为她当初设计,威远侯府的那些人也不会善待她,就算有蜮蛊,她想要再恢复如初也不可能了。 那…… 到底是什么? 江兮浅怎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心头那股不好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是夜。 风起,云涌。 黑压压的云层好似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般,不断地朝着凤都这方寸之地袭来。明明白日里还是天空晴朗,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带着夏日所特有的灼热。可夜幕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天空中那阵阵的滚雷,好似划破天际而来的闪电。 “呜呜呜” “哐当,哐当。” 呼呼的风声,吹起杂物的哐当声,江兮浅躺在床上。 猛然她只觉得身子有些沉,好似悬浮在空中般,那种失重的感觉怎么都躲避不了。 漆黑的森林,脚上是堆积得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心很是惊恐。这里是哪里,抬头,望着天,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呼” 风骤起,江兮浅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中衣,努力地运转内力却发现自己的丹田空空如也,她的心顿时慌了。 “呼呼” 风声不断地吹在树林间发出令人惊恐的声音,江兮浅凭着感觉在漆黑的森林中不断地奔跑着,奔跑着。可那树林好似被巫婆施了魔法般,不管她怎么跑,都好似到不了尽头。 她孤零零的,只能不断地蜷缩着身子。 没有内力,没有取暖的衣衫,没有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咔擦”闪电划过天际,她抬头望着不远处,天空好似被划破般,她瞧清楚了那个地方;是间瞧着很是雅致的木屋,用整理齐整的茅草盖在屋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丽秀雅,只是如果没有那荆棘栅栏里面宛若成河般的血。 “走啊,走啊” “浅浅娘的宝贝,走了就别回来。” “浅浅,好好活着。活下去” “……” 她蜷缩在大树的后头,瞧着那些人来来回回,将茅屋中的人杀了个遍,其中一名胸膛宽阔,面容俊朗的男子在最后临死前还死死地看着她,那眼中却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不舍和眷恋。 “爹爹,是爹爹。” 她紧紧地捂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她的颌骨不断地颤抖着,风声,雨声,雷声,闪电声。 不知过了多久。 场景变幻,是金碧辉煌却风格迥异的大殿内。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在那殿内,绳索、金瓜、木桩,燃烧的炭盆里火热的烙铁,猩红刺鼻的辣椒水…… “竟然胆敢染指我们族长的女儿,该死!” “啪啪啪” “该死。” “啪” “磁啦” “……” 江兮浅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明明瞧见那男子,那张与记忆中慈爱的父亲一模一样的容颜,黑漆漆的森林中,那般死不瞑目的眸子,为什么他又在这里。 “爹爹,爹爹。”江兮浅努力地想要奔过去,可是她的身子却好似被固定住了般。 瞧着那些施刑的人来来往往,可却好似都没有看到他一般。 “族长有没有说怎么样?” “后日午时三刻,挖心祭天,以告慰巫族在天之灵。” “不” 江兮浅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只可惜却没有人听到。 雷声阵阵,雨哗啦啦的下着。 这样的恶劣的天气,楚靖寒甚至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冒雨再次翻人院墙。 可是在听到屋内那明显带着恐惧的声音时,他所有的想法全都一扫而空,只是瞧着床上那明显惊恐着,不断地唤着“爹爹,爹爹”的女子,心顿时柔成了一片。 他轻轻地将人拢入怀中,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江嘉鼎这些年对她如何,凤都谁人不知。只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她竟然还念着她,这丫头啊…… 许是因为接触到暖源,江兮浅终于安分了些,梦里迷迷糊糊的,好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般。 隔天。 雨早已经停驻,江兮浅醒得格外早,却不其然瞧见靠在床头眯着眼睛的男子时,顿时尖叫一声,“啊” “小姐,怎么了?”守在屋外的若薇惊慌失措,就要进屋。 江西强赶紧轻喝一声,“没,没事。你先回房歇着吧。” “……是。”若薇抿着唇,沉默半晌还是同意了。 听到走远的脚步,江兮浅这才大松了口气。 楚靖寒瞧着她,脸上没有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对他来说谁多谁少,都没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兮浅压低了嗓音,很是懊恼。 “呵呵。”楚靖寒没有解释,而是反手将她涌入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略嫌寒冷的温度,她抿了抿唇责难的话到了唇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想到昨夜的噩梦。 她咬着牙,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又做了同样的梦,同样的场景,追杀,逃命。然后是无边的刑罚,自自己重生归来,离开凤都再无忧谷的那段时间,自己也经常做那样的噩梦;可再次回到凤都却是第一次,她真的有些懵了。 以往梦到那样的场景,她只当是自己的恨。 对江嘉鼎无条件偏袒季巧巧,甚至将原本属于她的名声、地位、婚事都让给季巧巧的恨,让她无辜枉死的恨。梦中他惨死那些的人的刀下,承受着无边的折磨,虽然梦中她担忧、尖叫,但醒来时却有着莫名的快意。 有时候她甚至幻想着,若有机会自己真的要让江嘉鼎尝尝那种百刑加身的滋味。 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她却有些动摇了。 “别担心,还有我。”楚靖寒只当她是对那求而不得的父爱的眷恋和憧憬,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江兮浅肆意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原本焦躁的心一点点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对江嘉鼎,她早就已经心如死灰,如果当真非要说眷恋,那也是对她七岁之前那个江嘉鼎,那个疼她、宠她、待她如珠如宝的江嘉鼎的怀念。 只是人,到底是会变的。 靠在楚靖寒怀中,江兮浅闭上眼,纵然血脉相连的父亲,待自己也不过那七年时光;紧紧靠着那若有似无的感情牵连的他,又能疼宠自己多少年呢? 她闭上眼淡淡地想着。 “皇上既然将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给了你,你……呆在这里当真无事吗?” 眼瞧着太阳从遥远的天边,慢慢悠悠地略过云层与大地微笑着打着招呼,江兮浅深吸口气,声音带着些许飘忽。 楚靖寒抿着唇,嘴角扬起单薄的弧度,“他们哪有兮儿重要。” “……”江兮浅嚅了嚅唇,罢了,是不是男人都这么油嘴滑舌。 “昨夜里没有休息好,可要再睡会儿?”楚靖寒略有些担忧地瞧着江兮浅,他可没有忘记昨夜他来时,这丫头在床上惊恐地唤着“爹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地往下落,没入枕巾中。 他就算想要安慰都无从开口,只是江嘉鼎那般伤她,她为何还要眷恋至此。 “唔。”江兮浅略微沉吟,每次做那样的噩梦醒来之后,都好似被抽尽全身气力般,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索性今日无事,明日是皇帝寿辰,看来她今儿是需要好好的养精蓄锐了,“我再睡会儿,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就是皇帝大寿,今日应该有很多事要忙的……”说到这里她这才后知后觉,猛地抬头瞧着楚靖寒,“你昨夜守了整整一夜?” 以往在无忧谷时,每次做恶梦时,师父都会守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他竟然当真受了自己整整一夜。 楚靖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好好歇着。” “……你也早些回去歇会儿吧。”江兮浅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浅淡。 “好。”楚靖寒深吸口气,将她平放在床上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在她额头上落下宛若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之后这才转身,足尖轻点,整个人来无影去无踪。 汐院中,江兮浅布置的那些明岗暗哨,在他面前就好似无物般。 不过也是,往日她未服用圣灵果之前,他就能与她打成平手,如果光看轻身功夫,她或许还不如他,想想也就释然了。 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地休养一天,好好准备隔天的皇帝大寿,因着“无忧公子”也在邀请之列,她原本准备好的贺礼自然也应该换个身份送出,索性她当初从无忧谷带回了一副不过的高山流水图,是她先来无事时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绣品之一,用来做寿礼倒也不算差了。 其实若是以臣女的身份出席,送礼自然是轮不上她的。不过既然担了准三皇妃的名头,若是不准备寿礼,只怕明日又会被某些人拿着错处。 江兮浅又用套毛针细细将整幅绣图捋了一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五月二十八。 对凤都,对晁凤,甚至对天下来说都算得上是个特殊的日子。 凤帝寿辰,各国来晁,所有封疆大吏都携家带口前来庆贺。 就连伤口尚未完全愈合的江嘉鼎也出了蚕室,带着肚子凸出好似颗皮球般的季巧萱,准备携着江兮浅兄妹三人入宫贺寿。原本他还在养伤其间,不去也没什么。但若是被有心人拿着错处,便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他这样看中名利、地位的人又怎么会让其他人有这样的机会。 倒是让江兮浅好奇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文武居然回来了,虽然人黑了,也瘦了不少;但明显瞧着精神多了。而且他看她的眼光中也多了些什么,嗯,说不上来,不是愧疚,不是悔恨,却异常的灼热。 “斌儿呢,那孩子怎么还不来。”季巧萱单手拢着小腹,任由张妈妈搀扶着。 到底十余年未怀胎,现在年纪也有些大了,挺着肚子站久了就有些受不了。 江兮浅只带着若薇和素衣两人,她眉头也微微蹙着,“娘若是累了,就到马车上去歇着吧,若薇你去雪阁瞧瞧,那小子明知今儿要早早入宫,还在磨蹭什么呢?” “是。”若薇应声而去,可刚走出几步远就瞧见江文斌的贴身小厮观语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朝着他们跑过来,口中还不断地叫唤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今儿帝皇寿辰,皇天庇佑,胡说什么。”江兮浅俏脸一沉,“你家少爷呢,这般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观语缩了缩脖子,颤颤惊惊地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江兮浅,“四公子,四公子他离家出走了。” “什么?” 季巧萱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黑漆漆的好似什么都看不到般。 “这个臭小子。” 江兮浅打开信笺迅速地浏览着,心头却是百味杂陈,“斌儿离开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你是怎么伺候的。” “奴……奴才……四公子昨儿上午回来时神色有些恍惚,说,说想要休息让我们都不能打扰。”观语面上也很是委屈,他怎么知道四公子竟然会打这样的主意,就算要走也带上他嘛。 呼,小姐真的好恐怖啊。 江兮浅面色沉着,季巧萱却是急切地上前两步,拉着江兮浅的手腕,“浅浅,斌儿,斌儿他……” “放心吧娘,没事的。”江兮浅抿着唇,转头瞧着若薇,“若薇你立刻拿着我的名帖去楼外楼,请楼主帮忙寻找斌儿。娘,皇帝寿辰,我们还是先进宫吧,可不能误了皇上的吉时。” 季巧萱嚅了嚅唇,也只能点点头。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江文斌可以慢慢找,可皇帝的寿辰吉时却不等人。尤其是今儿还有那么多的使臣、封疆大吏,若是被人拿着把柄,那可不仅仅是江嘉鼎遭殃。 “浅浅说得是,娘,我们还是先进宫吧。”江文武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江兮浅捏着信笺的手上,她甚至没有要将信笺拿给他们看的意思,呵呵,虽然早就已经明白、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当真面对起来,还真是挫败。 江嘉鼎面色黑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观茗搀扶着他,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宫门时,他这才瞧着江兮浅仍下一句,“到了宫里,记得安分些。” “……”江兮浅连瞧都懒得瞧他一眼,果然她还是恨他,恨之入骨,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扒其皮,抽其骨。 因为是皇帝寿辰,宫宴设在最恢弘庞大的卿兰殿内。整个卿兰殿乃至皇宫都整治一新,张灯结彩,披红挂瑞。无处不透漏出皇家那至高无上的气势和威严气派,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也都穿红簪花,到处都流露着喜气洋洋的景象。 虽然前日夜中一场大雨,导致原本定在殿前广场上的宫宴临时改道了殿内,可是布置却丝毫不差,一丝不苟的。在殿内摆放着的花盆内,分明是夏日却群芳吐艳,花团锦簇,一盆盆盛放的花卉装点着各个角落,倒称得上是奇观了。 放眼观望,每处精致都透着精致和情趣;广场上彩旆飘飘,微风和煦,尤其是那各色明艳宫装的少女们,更显得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好在,江嘉鼎如今已是五品官员,位置拍在最末端,季巧萱、江兮浅等人的位置更是末中之末,倒是难得的安静。放眼望去,整个大殿堪比整个汐院,她只能看到约莫两百米远处那二十七阶玉台之上的龙椅,而后两边都是矮桌,地上铺着蒲团。西蜀使队,南诏使队,晁凤各个封疆大吏,达官贵胄…… 时间推移,江兮浅跪坐在蒲团之上,瞧着季巧萱的略微有些苍白的面色很是担忧,“娘若是身子不适,去外面走走,透口气也好。” “……无妨,不碍事的。”季巧萱强撑着,本来自打有孕之后,因着年纪、身子她连运动都少有,最多也就是到院子里面溜溜腿脚,何曾做过这么费心费力的事,只是人家是天子,她能如何。 江兮浅嚅了嚅唇,也知道她的忧虑,想想也只能将劝慰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心头却打定主意要时时关注着季巧萱,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孩子保住,让他平安长到这么大,绝对不能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让这个孩子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驾到!”陡然一声夹着嗓子的尖利声音破空而出。 所有安坐在位置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恭恭敬敬地跪下,齐声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众卿平身。”楚擎天身着黄色五爪金龙蟒袍,头顶龙冠,整个人精神奕奕。虽然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到底是自己的生辰,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今日萧太后也出席了,果然无忧谷不愧是无忧谷,整个晁凤所有太医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竟然只花了短短几日就让太后身子大好。当然这些话他都放在心里,绝不可能说出来,面上早已是处变不惊。话音刚落,卿兰殿外面的广场上约莫百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排排礼炮,顿时打响。 “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朕不甚感激,略备薄酒,大家尽兴尽兴。”楚擎天点着头,对着众人。 “呵呵,我西蜀送上云锦百匹,蜀缎千丈,宝石若干恭祝凤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擎天话音刚落,苏云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 “呵呵,皇子能来朕已经很高兴了,哈哈;替朕谢谢蜀皇。” “我南诏特送上骏马百匹,祝凤帝福寿安康。”南诏派出的是太子君子语,穿着打扮与晁凤、西蜀略有所不同,不知是南诏国庆还是他个人喜好,衣衫很是艳丽。 “哈哈,好啊,好啊。”楚擎天很是开心。 南诏盛产骏马,便是晁凤、西蜀都赶不上的;晁凤是农业大国,风调雨顺,百姓家有余粮,生活算是富足,但有一点军队建设上,步兵自是不说,但骑兵这一块却远远比不上南诏。 追根究底就是因为马,传说南诏的马有真龙血脉,所以比之旁的回更加英勇,反应在战场上便是更不畏强敌。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战马优劣对骑兵的重要性,可也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南诏的骏马之名却是天下人尽皆知。但很奇怪,就算是从南诏购入了好马再来配种生下的小马,比起其父辈,都要逊色不少。 是的,南诏从来不卖母马,所有买卖的都是公马。 江兮浅端起酒杯,掩饰嘴角那不屑地轻笑,真龙血脉,当真好笑。 龙儿都是她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中挖出来的,虽然她给它取名龙儿,那也是因为它是汗血宝马之故,而且它的额头前方有个好似龙角般的凸起,所以她笑称它是龙骑。 至于南诏的那些马,顶多是因为放养得当,更野性些罢了。 接下来一些封疆大吏也送上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更有甚至直接送上黄金百万两,江兮浅摇摇头,难怪众人皆喜欢办寿辰,瞧瞧这场宴会下来,楚擎天的私库可是充盈不少。 “哈哈,众位爱卿,各国使臣,大家远道而来,朕敬大家一杯。”收完礼的楚擎天很是高兴。 “皇上万福金安,福寿无疆。”众人齐声喝道。 “哈哈,好!”楚擎天很是豪迈,一饮而尽。 坐在他左边的皇后却有些面无表情,只是在众人恭贺时,会礼貌地颔首;右边的凤贵妃却是时不时地劝着楚擎天在他身边说些什么,只是太吵杂,又距离太远,她听得不甚清楚。 “祝陛下龙体安泰,晁凤国运盛昌。”就在众人恭贺间,只见在靠前的地方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后,粉衫女子起身盈盈福身,“臣女越幽莲愿为皇上表演一曲。” 楚擎天瞅着越幽莲,连连颔首,“哈哈,原来是越爱卿的孙女,好,好。” 越幽莲抱着琵琶盈盈浅笑,缓步迈入殿中的空地,原本表演的舞姬和歌姬骤然雅雀无声,她对着众人再次福身之后,“臣女献丑了。” 一曲悠扬的春江花月夜,用琵琶演奏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呵呵,赏。”楚擎天很是高兴,大手一挥。 越幽莲的琵琶虽然悠扬但却并不出彩,随着时间纷纷流逝,有她的开头之后,后面各个官家小姐纷纷表演起自己的拿手绝活,为皇上表演祝寿是假,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吸引各家优秀的才子俊杰的眼光才是真。真何况还有通房侍妾全无的三皇子、凤小王爷这样无数少女梦中的良人在。 就算无法拥有三皇子对待江小姐的那般真心,便是分出些许给她们也好。多少佳丽打着这样的心思,每位小姐的出场,都是巧妙的竞技,她们都小心翼翼地打压着对方,而后又朝自己心仪之人传递情谊,自然也少不了代表的各方势力的争夺。 江兮浅走马观花地扫过那些宛若走过场般的千金佳丽,嘴角微微勾着;对她们竟然朝楚靖寒大胆地投去或羞涩、或爱慕的神色表示无比的淡定;那个人此刻完全像是绝缘体般,毫无所觉,倒是让人觉得好笑。 反而是凤邪,不时地回一个骚包的笑意,让那些千金佳丽连心跳都慢了几拍。江兮浅有些不懂,这凤邪怎么看都不像是断袖好吧,如果真要说,不时楚靖寒会更像些? 一直很心不在焉的江兮浅却没有注意到,此刻站在场上的少女,一曲完毕,她对着众人行礼之后,声音清脆,“听闻三皇子的未婚妻贤良淑德,是晁凤有名的才女,今日怎么不见她为皇上祝寿?” “嗡” “浅浅,浅浅。”江文武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季巧萱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江兮浅微微摆手,起身瞧着那少女,微微一笑。 “你就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江兮浅?”君子柔名字虽然带着柔字,可整个人却跟柔丝毫不沾边。虽然比不上苏云琪那般刁蛮任性,但整个人却异常的强势。 江兮浅微微一笑,轻移莲步福身,走到殿上对着楚擎天盈盈一拜,“臣女江氏兮浅祝陛下寿命处长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 “哈哈,好!好一个寿命长出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楚擎天很是高兴,“江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顿时满殿视线皆投向江嘉鼎,知道内情的带着嘲讽,不知道的带着羡艳。 “当不得皇上夸赞。”江嘉鼎硬着头皮,行礼道。 “呵呵,不知浅丫头今儿给朕带来什么表演啊?”楚擎天摆摆手,满不在乎的。 江兮浅心里对君子柔咬牙切齿,可是却不得不深吸口气。 “既然你是凤都有名的才女,不如我们共舞一曲如何?”君子柔语带挑衅。 “……”楚擎天也没想到君子柔竟然会这么直接,不过她是南诏公主他也不好说什么。 南诏柔公主,一舞惊天下。 这话若换了旁人,是为她解围;可若是君子柔,只怕是挑战了吧。 就在众人都为江兮浅捏把汗的时候,江兮浅却只是微微一笑,声音清浅,不掉从容,“既然柔公主有此雅兴,兮浅若是不从,岂不显得小气,柔公主请。” “好!”君子柔原本对江兮浅那种宛若小鹿般稚嫩却又透着绝美的柔弱女子很不感冒,此刻见她竟然胆敢应下她的挑战,心中不由的对她高看两份,她转头对着南诏的乐师,“凤舞九天,江小姐以为如何。” 心儿:这章实在是不好取名字,打了个擦边球,好吧…… 这一卷最多还有两章的内容如果一章能写完是最好了。 正文 第142章 答应送嫁,身世端倪 章节名:第142章 答应送嫁,身世端倪 “柔公主远来是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江兮浅很是从容。 哗 因着君子柔的挑战本就鸦雀无声的卿兰殿霎时间众人哗然一片,却是因着江兮浅的没有自知之明。 “她以为她是谁啊,哼。” “就是竟然胆敢与柔公主共舞。” “还是凤舞九天。” “三皇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当真是……” “……” “看她今天如何丢脸。” “……” 楚擎天面色微变,可却碍着身份不好说话。 “谁人不知柔公主凤舞九天,冠盖京华;浅丫头只怕是追莫能及了。”凤贵妃捂着唇轻声笑着,“妾身瞧着,之前那位臣女跳的惊鸿舞就不错。” 君子柔昂着下巴,很是高傲模样,“凤贵妃这是代她认输了不成?” “惊鸿舞虽美意境却不如凤舞九天,既然柔公主坚持,臣女自当奉陪到底。”趁凤贵妃未反应过来之际,江兮浅赶紧道。 “好!”君子柔斜睨了江兮浅一眼。 萧太后却是摇摇头,这丫头什么都好,可是却偏偏,哎…… 今日她若是在皇帝的寿辰上失了晁凤的脸面,这可是,哎,叫她怎么说她好。 其他人也都如萧太后般很不看好江兮浅,只是想要阻止却很无奈,乐声起。 君子柔原本凌厉的气势骤然变得务必的柔和,腰肢轻扭,回身、摆手,下腰,劈叉。整个人宛若艳丽的蝴蝶般,在大殿上,不断地摇摆着。两方水秀随着她的动作,或清逸或张扬,随风翩跹起舞。足尖点地,她瞬间跃起,在空中俏丽地翻身,而后不断地回旋着,回旋着,众人只觉得那一袭红衣好似看不清般,只能瞧着那团火,一连七个回旋,她双腿轻轻叹气,飞跃成一,连贯而有序。 “柔公主的凤舞九天果然名不虚传。”随着乐声渐渐起来,殿中就有人不住地慨叹着。 “呵呵,就是就是。”有人说就有人符合。 “江小姐要遭了。”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旁边,毕竟胆敢接下柔公主舞蹈挑战的人,又事关晁凤颜面,关注的人自然不少。 “就是,柔公主都跳了半段了,她怎么还不动。”有人疑惑。 “呸。不会就是不会,刚还那么高傲的接下挑战,当真是丢死人了。”有人轻啐一口,却不难听出是年轻少女的声音。 “还说莫姐姐的惊鸿舞意境不够,我看她别是连跳舞都不会吧,莫姐姐哦?” “王妹妹别这么说,许是江小姐有自己的打算呢。”被指明的莫姓女子捂唇轻笑,话虽然是那么个意思,可细细瞧去却能明显瞧出她看向楚靖寒时眸中的款款深情,以及看向江兮浅时的幸灾乐祸和不以为意。 被凤都传言一无是处的草包嫡女能有什么本事?纵使凭着那张面皮拉拢了皇上的心,勾引了三皇子许下那样的承诺,可男人的话又有几句是成得了真的? 就在她不屑时,旁边却突然传出愣怔的话,“不……不,你们看。” 君子柔动作许久,仍旧愣怔在当场的江兮浅在乐声至高潮的时候,骤然动了。 她今日身着鹅黄色广袖流仙裙,又因为习武之故素来有身携白绫的癖好,乐声至高潮,她整个人陡然朝后仰倒,而后整个人腰身呈桥拱形,宽袖轻甩,两道白绫作水袖从宽袖中飞出,先朝两边宛若仙女散花般,白色的水袖随着她舒展的腰肢,摇曳蹁跹。 她好似并没有动,可是那舞动的轨迹却如此明显,柔、魅、美…… 众人啧啧惊叹间,江兮浅的动作突然变了。 在大殿中,那两条雪白的水袖骤然宛若波浪般开始抖动,有力却不失柔和,江兮浅那纤细的身姿在快攻中翻飞,涌动。她就好似那浴火涅的凤凰。 原本惊叹在君子柔舞姿中的众人渐渐被江兮浅吸引,君子柔也不知何时停下了舞动的脚步,而是愣怔地看着场上的舞者,她的舞分明没有规则,心至舞至,可是却那般的惊叹人心。 乐声再次高涨,众人却好似真的听见凤凰啼鸣般,江兮浅以水袖旋转将自己缠绕而后又足尖轻点,整个人朝上凌空跃去好似真的冲出层层包围般,那股直冲云霄的豪迈不是君子柔能比拟的。最可贵的是她即使身在半空,舞姿却未停住。 透过那场上女子的舞动,众人好似瞧见了青山绿水,闻见了鸟语花香。这里花开遍地,白云朵朵间,凤舞朝凰,百鸟朝拜。而后乐声尖利,江兮浅就好似那盘旋空中的凤凰,陡然昂首,直冲云霄。 静 寂静。 众人都屏息凝神,瞧着那最后定格的画面,那般动人却好似没有规则的舞姿,分明是凤舞九天却又不是凤舞九天,随心而为,随性而至。可是偏偏又那般的牵动人心,仿若现场演绎般,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好!呵呵,想不到浅丫头还有这般精妙的舞技,江爱卿藏得够深的。”楚擎天率先回过神来。 江兮浅收拢舞姿,“臣女献丑了,柔公主,请。” “……不,不可能的。”君子柔吞了吞口水,“你不是江兮浅,你是谁!” “柔公主可是累了?”江兮浅转身朝着君子语笑笑,“柔公主累了,还是让柔公主回座位休息吧。” “原来江小姐当真是才女啊。” “这般舞姿,才真正是担得上天下无双四个字。” “那可不是。” “是谁说江小姐一无是处的,传言不可信,不可信。” “……” 萧太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兀自喃喃着,“像,像,当真是太像了。” “呵呵,还是三皇子慧眼识女啊,这么好的女子,只可惜已经有主了。” “那可不是,早知道……” “就算早知道也轮不到你。” “……” 江兮浅之后,祝寿的祝寿,表演的表演,宫宴仍在继续,只是却没有人再愿意表演舞蹈。有她那一舞在前,谁还愿意做续貂的狗尾,原本准备舞蹈的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抢在江兮浅前面表演,不过也有人庆幸,赶紧换了别的节目。 “原来浅浅还有这样精妙的舞姿,不知师从何处?”江文武淡笑着,只是其中滋味个人知晓吧。 “呵呵。”那不过是无梦说身为无忧谷少主必须全方面发展所以特地请当年江湖中有舞中仙之称的蝶仙子调教了她几个月,什么凤舞九天她根本就不会,不过随心而来罢了。 只是这些,她却是不会说的。 季巧萱却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中百味杂陈,那样精妙的舞蹈需要多少时间、毅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受了多少苦,这个孩子,只是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声,“浅浅。” “都过去了。”江兮浅的语气很轻,很平淡;只是短短四个字却像是重锤打在江文武的心上,江嘉鼎也难得地沉默着,一家四口,很不是滋味。 但觉得不是滋味的又何止他们一家。 多少千金佳丽扭着手绢,咬牙切齿地盯着江兮浅,弹琴余音绕梁,跳舞天下无双,她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些江兮浅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不能堕了蝶仙子的名头。当然出师时,她曾发誓,必须用生命对待舞蹈,如果不舞则已,舞就必须认真。 蝶仙子毕生沉浸在舞蹈之中,就算自己现在不是君无忧的身份,可是既然答应,就必须做到。 只,但求无愧于心尔。 夕阳西下,众人瞧着那些歌舞、表演、琴棋书画,渐渐地疲了、累了。 持续了整整一日的宫宴终于在最后一名闺秀的祝福和表演中落下帷幕。 …… 隔天,江兮浅尚在睡梦中,难得的好眠却被人打破。 南诏柔公主来访。 江兮浅迷迷糊糊地任由若薇她们饬着,可瞧见那南诏公主的第一句话却是。 “本公主要拜你为师。” “咚” 江兮浅原本就昏昏欲睡,此刻头彻底磕在椅子的靠背上发出一声轻响,疼痛赶走了瞌睡虫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瞧着只带了两名宫女便横冲直撞地冲到江府的君子柔,她嚅了嚅唇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君子柔很是傲娇地扬着下巴,一副本公主拜你为师是看得起你的模样,让江兮浅很是无语,她揉了揉太阳穴,“就因为昨儿我舞技压过了你?” “是。”君子柔倒是很硬气,“本公主要跟你学跳舞。” “……”江兮浅很是无语,她在心中小心翼翼的措辞,“柔公主,皇帝寿宴之后,你们南诏使队应该就要回国了吧?” “你跟本公主去南诏就不行了。”在君子柔心目中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是江兮浅很想抓狂,“柔公主,我尚有一年便要嫁人,按着晁凤的规矩是不能出远门的。” 晁凤的确有这个习俗,在女儿及笄的前一年需要绣嫁妆,尤其是新房中所有的被褥摆设都应由新娘亲自动手,当然这是以前,现在只需要她们象征性地绣几针,其余的都由绣娘代劳了。 当然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你是不是不想教本公主,怕本公主比起跳得好?”君子柔顿时俏脸一沉,腮帮一股,不知为何江兮浅应是从她脸上瞧出了可爱两个字,她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君子柔很是恼怒。 江兮浅摆摆手,“公主若当然想学跳舞,想超过我,难道不应该找个舞技比我更厉害的师父?” “……是。”君子柔很是泄气,“可是……” 关键的就是她现在还没有遇到在舞技上能够超过她的人好吧,不然她才不像跟她学舞呢。 从某种程度上,其实君子柔和蝶仙子很像;想到那个已经三十出头却为了舞蹈终身未嫁的女子,江兮浅轻笑着,“不如我给你写封信你去找我师父,我师父定然比我厉害的。” “对哈!”君子柔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招手,笔墨纸砚飞快地呈了上来,“快写快写。” 江兮浅哑然失笑,其实这君子柔就是个宠坏了的孩子,也罢。就看在她对舞蹈这么痴缠的份儿上,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公然跑来找她这个落了她面子的人,还放下话来拜她为师,就冲她这点,她提笔一手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若薇会意地递过来一个信封,江兮浅在封口处印下清漆青竹暗纹,“我先说好,你必须亲自上门。” “没问题。”君子柔瞧着江兮浅手中的信笺很是眼馋。 “必须对她宛若生母般敬重。”江兮浅面色很是严肃,连带着声音也沉重了不少。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这个道理我懂。”君子柔此刻好想瞧着肉骨头的狗般,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垂涎。 江兮浅也不逗她,将信笺交给她,“去吧,南诏山阴之畔,祝你成功,希望你能顺利成为我的……师妹。” “你……你,不行,等我出师我们比上一场,谁胜了谁是师姐。”君子柔像是被踩到尾巴般。 江兮浅摇摇头,“等你出师了再说吧。” “哼,你给我瞪着。”拿到信笺的君子柔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而后又恢复那副傲娇的模样。 素衣很是不解,“小姐,她昨日那般刁难,小姐为何要帮她?” 为何? 因为她和蝶仙子都一样,将舞蹈看得与生命般重要。 只是…… 希望蝶仙子能磨去她那争强好胜的性子,不然她终其一生,只怕都难以达到蝶仙子的高度。 原本江兮浅以为将君子柔打发之后,这皇帝寿辰合该告一段落,她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前些日子银面他们查到些许千年血莲的消息,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皇宫中的传旨公公张让竟然又携着圣旨而来。 而圣旨的内容居然是让她与楚靖寒一道给楚天荷送嫁。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她满头雾水,这皇子送嫁的不少,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哥哥送嫁理所当然,这却没听说过要嫂子一同送嫁的,还是尚未过门的嫂子。 “三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江兮浅眉宇轻蹙,很是疑惑,难道这又是谁的阴谋诡计? 陆希辰只是淡淡的笑着,眉眼弯弯,“云琪公主乃蜀皇最宠爱的公主,我们皇上鸿雁传信而来,既然我们西蜀的公主莫名枉死凤都,虽是西蜀叛徒与南诏勾结,但晁凤也难免有失查之职,所以要求凤帝将最宠爱的公主送到晁凤联姻;一来是为了巩固两国的盟友关系,这二来嘛……” “说重点!”江兮浅颦眉蹙,她对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可不敢兴趣。 “自然是因为你。”陆希辰斜睨着她,眉眼弯弯,“阿爹和阿娘念着凝儿那丫头很久了,你也知道凝儿那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便是我和大哥将她绑上马车,可这丫头向来诡计多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半途跑路了,若是浅妹妹能一起上路,想她是没这个胆子的。” 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不知为何江兮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真只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陆希辰挑眉,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只是江兮浅现在全心全意都在思索着为何这楚擎天会答应让她去送嫁这般荒唐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 江兮浅抿着唇,“凝儿对伯父、伯母向来关心,三哥哥和大师兄若当真与她好好说话,想来凝儿会听话的;也不用非要我走这一趟吧。” 传闻近来不周山频频暴动,不少江湖人士齐齐朝着山巅而去,她必须尽快赶过去。 无梦曾说过,最可能出现血莲的地方,天山绝脉,不周山巅。 事关她身家性命的大事,她决不能恍惚的;所以她暂时根本没有去西蜀的打算,可圣旨难违。 陆希辰抬手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发丝,“你在担忧什么,再说只要出了凤都,可比呆在江府自有得多,就算随使队出发,到时候你快马而回也顶多两月,若是担忧伯母的身孕,让二公子和三公子留在凤都一段时间就是,实在不行让凤帝遣个太医每日定时来请平安脉就是了,三哥哥相信以浅妹妹的能力,想要了解一个人的状况,易如反掌,不是吗?” “可是……”不管怎样都没有自己呆在身边来得更放心啊;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三哥哥好奇怪,好似非要她去趟蜀都才成。 “浅妹妹若当真是为伯母考虑,离开凤都一段时间未必不好。”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着,说着。桌上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水渐渐冷却,陆希辰抿了口茶,凉薄的温度在舌尖慢慢晕开,带着浓郁的苦涩,夹着淡淡的芬芳,“难道浅浅忘记不久前那场神秘的刺杀了吗?” “……”江兮浅沉默了。 “以那些人的功力,你想想如果他们脑袋转过弯来,拿了伯母来威胁你,你会如何?”陆希辰循循善诱。 江兮浅薄唇微抿,嚅了嚅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只能轻叹口气。 “所以浅妹妹暂时离开凤都也好,至少能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带走,让他们不至于紧盯着凤都不放。”陆希辰谨慎地斟酌着用词,别看浅妹妹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实则心中自有计较;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她是同一种人,心性凉薄却比谁都要贪恋那抹虚无的温暖。 “可若我离开,他们再回头来拿人……”那她就更鞭长莫及了。 “浅妹妹手下能人异士颇多,若三哥哥猜得不错,那边院子只怕早就被你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护起来了吧。”陆希辰轻声笑着。 楚擎天寿辰之后,他们兄妹三人曾特地上门拜访。他仔细敲过,江府主院中,甚至连院子里洒水的丫头都有着不菲的功力,这丫头倒当真舍得。 早在知晓她无忧谷少主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却不想她背后尽然还有这样多的势力,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当做粗使丫鬟使唤,啧啧,这手笔。 “……”江兮浅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所有的话,所有的理由都被驳了回来。 其实她心底比谁都清楚,不管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只要楚擎天不收回圣旨,蜀都这一趟,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当然至于去的是不是她本人,那就尚未可知了,所以才有了今儿这么一遭吧。 偷天换日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浅妹妹好好考虑,若是真的不愿……”陆希辰那略带着暗沉的视线深凝了她一眼之后,而后转身离开。 西蜀使队本就打算离去,但因为有和亲这么回事之后,原本所安排的时间不得不相对延后。 江兮浅仔细地思索着陆希辰说的事情,想想也是。 那些人当日既然明目张胆的前来刺杀,想来是不将她放在心上的,所以并没有动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她虽使队出行,有圣旨在光明正大,那些人定然会接到消息,将危险引开也好。 季巧萱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她的年纪又到了那里,到底不如年轻时候,若当真因为她的缘故而让季巧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更何况若是那些人当真动了那样的心思,她留在凤都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不,不是。 她心里比谁都要明白,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出自哪个神秘组织,调出来刺杀她的人当中随便拿一个扔到当今的武林也都是一流中顶尖高手的存在,而且瞧着当日那领头模样男子的表现,似是他们那样再平凡不过。 再回到汐院时,江兮浅有些愣怔。 “兮儿,你回来了!” 紧闭的大门中,江兮浅刚进屋就听到一声略带阴冷却透着无限柔情的嗓音,就好似等待爱妻归家的丈夫,那般的自然而然。 “嗯。”江兮浅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楚靖寒抿了抿唇,“兮儿可是在烦恼为天荷送嫁之事,你若是不愿我可以求父皇……” 求他什么呢?收回圣旨…… 可晁凤自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君王将发出的圣旨收回的情况,别说圣旨,后宫掌权太后、皇后的懿旨都从未有过收回的,这般大喇喇的让皇上收回圣旨,让皇上情何以堪,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这些连江兮浅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楚靖寒又如何能不明白,只是他不忍心,不忍心看到那般云淡风轻的女子沾染上尘埃的烦恼。 “不用。”江兮浅怎么忍心为难他,只是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木香,紧蹙的眉宇渐渐散开,其实三哥哥说得对,自己暂时离开未必不好。 楚天荷送嫁之事最多两月,到时候她从蜀都岔道山阴而后直奔不周山处,算起来路程也远不到哪儿去。 只是季巧萱那边需要细细交代。 江兮浅想着,心中原本的疑惑终于浮上心头,凉薄的唇一张一合间,浅淡清脆的嗓音渐渐流出,“不是说大公主是为和亲而回吗?为何最后出嫁的却是楚天荷。” “因为西蜀要的,是最受宠的公主。”楚靖寒声音一板一眼。 “……”江兮浅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受宠,如果她没记错在凤贵妃没出事之前,大公主才是整个皇宫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存在吧。 这最受宠的名头,还不就是楚擎天说是谁就是谁。 楚擎天瞧着是对楚天荷有求必应,连带着太后对她也都另眼相待,皇后更不用说,毕竟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嫡女。可这些,江兮浅却并不以为她当真有多受宠。 连最简单的捧杀的道理都不懂得,这样的人若非有人护着,或者当权者另有目的,根本不可能从那人吃人的后宫中活下来。 想到楚擎天瞧着凤贵妃时那眼中流转的款款深情,还有对大公主楚天舞的严苛要求,有些事情她想,她或许明白了些。 “别想太多,没关系。” 楚靖寒从身后将江兮浅紧紧地搂入怀中,他高了她整整一个头,两个人就这么相依相偎着,显得非常的和谐温馨。楚靖寒从侧面偏着头轻轻地吻着她鬓角的碎发,呼吸轻轻浅浅地透着点点温度。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你既然身为送嫁领队,要忙的事应该很多吧。”这样百忙之中抽空来安慰她,她已经很感动了。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他的正经事。 楚靖寒微微摆首,“有寒风。” 的确是,在他培养的四名隐卫领队中,寒风是最跳脱的存在。永远都是教了一定听,听了依旧我行我素。旁的三人比起他来不知安分的多少,可偏偏处理那些事情,官场的交际手腕,其他三人却远远比不上他,所以他才能打败众多竞争选手,最终成为楚靖寒身边的随侍。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般呆着若让人瞧见了叫什么话。”江兮浅当然不是在乎什么名声,而是她有些事情要与季巧萱说清楚,至少要让她放心,去西蜀送嫁可不是三两天的事情。 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略微泛着红色的两腮,心中轻笑一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之后,深吸口气。往日因着体内的寒毒之故,二十余年他从未有过身体上的冲动,可偏偏是遇上她之后,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罢了,只要能够与她一起这些都是甜蜜的负担罢了,“兮儿快些长大吧。” “……”江兮浅两世为人,却从未经过人事,只是觉得楚靖寒的声音略嫌干涩、嘶哑,带着淡淡的,轻轻的,暧昧的味道。她抿着下村,面色微微泛着酡红。 楚靖寒很是无奈,可没办法谁叫他偏生爱上了这么个不懂情趣的家伙。 目送楚靖寒的背影远去,良久江兮浅才阖上窗户。 夏日的清晨格外的短暂,不多时炽烈的金乌已经爬上了云稍,俯瞰大地,让芸芸众生于烈火中煎熬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靖寒前脚刚走,若薇领着若芸、素心两人后脚就敲门进屋。 “小姐早膳用得甚少,芸儿做了些消暑的点心和饮品,小姐可要尝尝?”若薇边将码放精致、赏心悦目的点心从托盘中放到桌上,边轻声道。声音柔和悦耳,很是动听。 大抵是跟在江兮浅身边久了,她们姐妹两人身上,一颦一笑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些江兮浅的影子。 不是说相貌容颜,而是那种气质。 娴静淡雅,云淡风轻。 江兮浅微微颦眉,她要虽使队去蜀都送嫁中途要改道去趟不周山,若是可以她还想去无名城瞧瞧。 她又想起了楚天晴那个神秘的残颜公主,明明她才是整个皇宫中最可怕、也最有实力的存在,可是却偏安一隅,不争不抢,甚至任由那些宫女太监踩低捧高的。 她到底是谁,她说的那个地方又是哪里? 她太过神秘,也太过可怕。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她自认自己的身份保密做得还是不错,至少这么久以来江湖还没有人能认出她的不同身份,也从未有人将她的两个身份联系起来,纵使有,也只是对比而已。可是楚天晴,不管自己如何伪装她竟然都能一眼将她看穿,那种感觉就好似被扒光了所有的遮羞布般,赤裸裸地暴露在色魔的面前。 “小姐,小姐?”若薇再次轻唤两声。 若芸低下头,抿着唇,和若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良久,江兮浅才回过神来,瞧着屋内三人面上带着的担忧之色,她略微有些尴尬地笑笑,“刚想别的事情去了,怎地可是有事?” “刚若微姑娘瞧着小姐早膳用得少,特地让若芸姑娘做了些消暑的点心和饮品,小姐可要用些?”素心将若薇的话重复了一遍,可是却丝毫不邀功,只淡淡地陈述着。 江兮浅瞧着桌上那精致得让人不忍入口的点心,色泽搭配的极好,瞧着倒是让人食欲大开,只是她现在心头装着事儿,低下头眸色暗了暗,“取食盒来,若薇,待会儿跟我去趟主院。” “小姐先用罢,厨房里奴婢备了很多。”若芸小声道,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隐毒之故,她在面对江兮浅时始终有些怯怯的,远不如以往那般放得开。 江兮浅虽然也提过两次,不过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索性就由她去了。 “是。”若薇轻轻扯了下若芸的衣袖,两人一同退下。 素心抿了抿唇,几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今儿早上圣旨之事……” “嗯?”江兮浅转头瞧着素心绞着手帕,很是不安的模样,她黛眉微微蹙起,眸中也带着不解,“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啊……没,没有。”素心对自己很是气馁,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瞧着自家小姐那眼神灼灼的模样,想要问却始终开不了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本小姐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江兮浅双手环胸斜靠在窗棂之上,心头却是想着自己此去要到多少人,带哪些人。若薇和若芸,上次身受重伤却并未完全恢复,只能作罢,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危险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她不能因为她需要千年血莲做解毒的药引就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可是她若一个婢女都不带,那显然是不现实的问题。 素心、素兰、素衣…… 她们三人的话,江兮浅在心中考量着;素衣最是稳妥,素心和素兰则稍微次了些,若是单纯的送嫁倒是没什么。可她身上不安定的因素太多,而她们是作为无忧谷医女培养的对内力修为这一块并不注重,当真比起来还不如带上若薇、若芸两姐妹呢。 江兮浅抿着下唇,就在她思索间,她们两人已经备好了食盒。 “小姐,可要现在去?”若薇拎着食盒轻声开口。 江兮浅转头,瞧着若薇,视线扫过桌上精致的吃食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嗯,走吧……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吧,今儿早上的圣旨你们也都听见了,你们五个自己商量吧,此行我只会带上两个丫头。” 她要带的人不少,但明面上的丫鬟两个就够了。 从若薇手上接过食盒,也不管还在愣怔中的三人,她已经缓步迈出房门,直直地朝着主院奔去。 “奴婢见过小姐。” 主院大门口处的小丫鬟瞧着江兮浅立刻福身行礼,本想张口却被江兮浅摇头阻止了,“在这儿好好守着,我自个儿进去就是了。” “是。”小丫鬟点头应声。 她是江城才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虽然之前受过些许调教,也挺调教的嬷嬷说过那些大家府邸,尤其是出身官门的大小姐最是不好伺候,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不仅夫人为人和善,连小姐都这么平易近人。 江兮浅可不知那小丫鬟在想些什么,江城买下的那些丫鬟,连祖宗十八代都被银面给调查过了,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会放到主院这个地方。 院子虽然不大,可用到的人手却很多,也很杂。楼外楼中的人到底也不是万能的,她虽是暗之四部之主,可却也不能让四部完全停止运作,只为了保护季巧萱一人,几百号兄弟姐妹都指着他们养活呢。 因主卧给江嘉鼎改成了蚕室,季巧萱一直住在厢房中。 沿路走来,江兮浅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红梅她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些暗哨虽然都在,她能感觉到他们隐晦的呼吸,但明岗呢?难道就因为她设置了暗哨,所以就给了他们偷懒的机会了不成? 她胸口憋着火气,走到厢房门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传来小声的嘤嘤啜泣。 江兮浅的心陡然一紧,手眼瞧着就要推开大门,里面的传来的声音却是让她不由得面色大变。 “呜,呜呜,小姐,你到底在哪儿?” “当年你丢下年幼的小姐和少爷们,就那么离开,奴婢,奴婢实在是撑不住了。” 那个声音何其熟悉,深入骨髓,两世相伴,就算不用瞧江兮浅也能发现。 “大少爷自三年前离开便不知所踪,如今小少爷又……又……夫人您还在怪奴婢吗?是奴婢痴心妄想,所以现在才有这样的报应,呜呜,小姐奴婢到底该怎么办……” “呜呜……呜呜……” 她站在窗外,透过缝隙,瞧着季巧萱坐在软榻上,手上捏着一枚透着古老沧桑的色为底,绘着七彩鸾凤的令牌,泪雨涟涟。江兮浅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季巧萱的话不断在脑中回想着,以至于季巧萱后来说了些什么她都不知,只余下那句,奴婢,奴婢…… 季巧萱既身为丞相夫人,就算是以前在沪南季家时也是家中唯一嫡出的小姐,定不会自称奴婢,而且她前面说什么,年幼的小姐和少爷们,所以…… “小姐,您站在门口做什么,夫人近几天夜里睡得都不甚安稳,所以白日里也起得会稍晚些。”张妈妈瞧着江兮浅的模样怪怪的,又联想到这位姑奶奶的脾性,心中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哐当” 张妈妈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季巧萱,不知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妈妈很是担忧,赶紧推门而入,“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夫人?” “没,没事。”季巧萱单手还捏着那枚绘着七彩鸾凤的黑色木牌,抬头望着站在门口拎着食盒,满脸震惊又不敢置信的脸,张了张口,却未发出声音,她紧紧地抿着唇,连声音都在颤抖着;“浅浅也来了,张妈妈我与浅浅有些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可是夫人……”张妈妈瞧着季巧萱那泪迹斑斑的脸上,红肿好似核桃的双眸,还有那哀伤的神色,抿着下唇很是担忧。 “只说几句话,不妨事的,对浅浅你还不放心吗?”季巧萱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张妈妈咬着牙,“是,夫人如今是双身子,小姐您……” “张妈妈退下吧。”江兮浅的声音很是冷厉。 张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尚未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心儿:不行了,昨儿夜里我爸看球看激动了,吵得心儿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强撑着写完,直接卧倒去了…… 正文 第143章 浅浅生母,离开凤都 章节名:第143章 浅浅生母,离开凤都 窗外,阳光点点,带着灼热的温度。 小亭之畔,柳树悠悠摆动枝条;连树上的蝉也好似感受到了此刻江兮浅心头的凉意和怒火,而压低了嗓音。 迈步进屋,她浑身都透着让人畏惧三尺的气势。 “浅浅……我……”季巧萱张了张口,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发白时,江兮浅却只是将食盒放到桌上。 若是以往她定然已经将食盒中的吃食摆好,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排在季巧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之后;只是今日,江兮浅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又能如何? 季巧萱低下头,双眸中氤氲的泪珠不断地掉到手中的木牌、裙摆、地上。 她果真是长大了,与当年的小姐何其相似,那样的气质,那样的风华,还有那样同样的冷漠和逼人的气势。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姐。 当年若非她太过贪心,小姐又怎么会…… “香昕。”江兮浅的声音很是清冷,还带着一股茫然与失措;不过她的脑子还算是庆幸,听到季巧萱的称呼,已经大抵知道了她的身份,当年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她记得当年娘身边有个还算娇俏的婢女,好像偶尔听人说是娘在土匪身下救下来的孤女,为报恩所以留下来。 娘也从来不让他们兄妹唤她的名字,都叫她香姨。还说日后认她做妹妹,为她寻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要说她为何单单这事记得如此清楚,当年她情窦初开,对齐浩远疯狂的迷恋,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能为他披上嫁衣出嫁的场景,不过现在…… 香姨,哈哈,多么好笑。 她竟然称呼了她不知道多少年的娘,只是个下人而已,竟然也敢。 突如其来的真相,当真让她不知该如何接受。 季巧萱抿了抿唇,双手死死地掐着,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愧疚,带江兮浅却能感觉到她体内那明显的不安。 “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怎么?敢做还不敢说了不成?” 话音落地,江兮浅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凉薄的话来,只是在听到她口中的小姐和奴婢时,她脑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只是她到底是她敬重了十多年的人啊,她实在是……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想问什么?”季巧萱张口,强忍着眼泪,嗓音很是干涩还带着沙哑和浓浓的鼻音,声音翁翁的。 “……” 江兮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心头的愁肠百结,只是她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娘。” 她只突出淡淡的两个字,季巧萱却觉得心头好似被刀割般。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小姐在哪儿。”季巧萱原本已经停驻的泪水又再次决堤,“我,我真的不知道。” “……”江兮浅坐在软榻对面的独凳上,只是怔怔地瞧着季巧萱。 季巧萱却好似魔障了般,“小姐她是个好人,当初我被人追杀,是小姐;若非小姐我早已经被山贼,呜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小姐要,要……” “我,我只是想能够站在姑爷身边,哪怕无名无分,我只是想在旁边看着他们幸福也不可以吗?”季巧萱咬着牙,“以姑爷的身份,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要把我许配给别人,为什么?” 季巧萱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大笑出来,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又带着那样的笑意,“小姐到底也输了。只怕她也没想到吧,姑爷早在之前就与少夫人勾搭过,还有后来的明柳,不然为何季巧巧比你的年纪还大,还有明珍和明珠,年纪也与你不相上下;男人的话到底都是不可信的,呜呜,呜呜……” “我,我也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可我是真的爱姑爷,小姐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呜呜……” “……” “……”江兮浅皱着眉头,“我记得你长得不是这样,这张脸为何会……与我娘……”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她记得当年爹娘对她都宠溺务必,就算江嘉鼎会变心,可她娘不应该的。 纵使每次自己被季巧巧冤枉之后,她也再没有像当初那般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跪祠堂、关小屋、受家法…… 那些每每冒头就被她狠狠压到心底最低层的念头又浮现出来,她咬着牙问出口。 季巧萱低下头,瞅着那绘着七彩鸾凤的木牌,面色很是惨白,连带着嗓音也很无力,“……我,我和姑爷……隔天被小姐发现之后她,她就离开了。我也不明白,为何我会变成这样,只是醒来之后发现一封信。” “信呢?”江兮浅很是急切。 “烧,烧了。”季巧萱缩了缩脖子,整个人显得很是懦弱。当初她只是担心那封信会被江嘉鼎找到,知晓自己不是小姐,所以没有想太多。 江兮浅胸口原本被硬生生压抑的怒火顿时窜了上来,她搭在茶几上的手紧握成拳,浑身气势翻涌。季巧萱只觉得她周身气势微变,而后整个屋子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闷,压抑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砰” 茶几受力不均,顿时宣布罢工。 听到茶几被五马分尸的声音,季巧萱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而后张了张口,泪再次滑落,可却激不起江兮浅半丝怜惜之心,“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的,呜呜……”泪水不断地从她那双晶莹的瞳眸中流出,可江兮浅却只觉的恶心,“我只想跟在姑爷身边,我……” “浅……浅浅……”季巧萱神情很是激动。 “别叫我!”江兮浅抿着唇,眸中氤氲着泪光。瞧着季巧萱那张脸却怎么都再也叫不出娘这个字来。哈哈,她当真是傻了,居然连疼宠自己的娘都分不清楚,“我娘她,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季巧萱低下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再听到江兮浅的声音时显得越发的透明无力,“六年前。” “……” 江兮浅的心又蓦然悬起,她七岁那年。 果然是她七岁那年。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放开了般,终于释然了。她只觉得胸口堵堵的,鼻头微酸,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滑落,视线在落到季巧萱手上的令牌时,甚至连身都懒得起,直接双手运气,隔空将木牌吸过来,放在手上,“这是我娘留下的,我……拿走了。” “浅浅!”季巧萱的心顿时好似割裂般。 “呵呵,呵呵。”江兮浅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抬起头冷冷地瞧着她。面对与她娘同样的脸,那些伤人的话却怎么都再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嚅了嚅唇,她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冷漠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起了那样的心思,她娘又怎么会离开,又怎么会…… “如今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自为之吧。”江兮浅起身,丢下一句话之后,转身快步离开,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背着自家小姐爬上姑爷的床,这也就罢了。不是每个下人都甘心伺候别人一辈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若她当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无辜,只是单纯的想要呆在他们身边伺候着,江兮浅想,她娘是绝对不会容不下她。还有他爹,当年她记得她爹娘很是相爱,是绝对看不上她的。 如果她记得没错,当初的香昕,仗着她娘对她的宠爱和信任,不管他们去哪里她都会借口跟上。就算是他们一家外出踏青,都会带上她。她娘一直待她宛若亲妹,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 若是香昕当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就绝对不会在她爹的床上被她娘捉奸在场;就像明柳和季巧巧那糟心的娘般,背着她娘不就好了,不求名分,哈哈,好一个不求名分! 瞧着江兮浅没有拆穿她的意思,不知为何季巧萱,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她做香昕,她居然大松了口气。 …… 从主院离开,江兮浅双目空洞。 失魂落魄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的汐院,只是瞧着那院子里的场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娘,你到底在哪里? 她在心头不断的呼唤着。 原来她娘不是对她失望,不是抛弃了她。 江兮浅心中酸楚,眼泪不自觉地沿着鼻梁和眼角下滑,抬头望着蓝天白云,可是她的心却异常的沉重。 难怪,难怪…… 难怪前世时,她明明知晓她流产是因为季巧巧的那一踢,可却还是任由江嘉鼎将她赶出凤都,却丝毫没有想过,她当时已经十三,被生父赶出凤都之后;她要怎么嫁人。 难怪前世她会那般对待自己,眼睁睁地瞧着江嘉鼎将原本属于她的地位、身份、甚至婚姻都给了季巧巧。 难怪啊…… 其实今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初她跌下荷塘初醒,提出离开时,她也只是在最开始时劝了她几次,可最后也只是嘱咐几句,如果当真是她娘,又怎么会只说不做,若当真是她娘,定然不会让她孑然一身的离开。 如果当真是她亲娘,就算是凤都达官贵胄,名门望族的交际需要,也绝对不会培养季巧巧这个害她们母女分隔两地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真是她亲娘,又怎么会任由季巧巧对大哥那般陷害,让大哥不得不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如果当真是她亲娘,她…… 如果,如果……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前世她看不清楚,最后竟然还白白丧命。她不知晓在她死后,她娘会不会再突然出现;今生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再没有让香昕鸠占鹊巢的道理。 暂时,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原来在知道真相之后再细细回想,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破绽和漏洞,只可惜她都忽略了。 她一直以为是她性子怯懦,所以今生回来凤都时,对她百般维护。 如今想来,她是不是每每到了夜半,四下无人,夜深人静时偷偷笑着,小姐瞧,小小姐对她有多维护,有多敬爱? 江兮浅只觉得自己好似个傻瓜,别人傻傻的玩弄在鼓掌之间还对着她掏心挖肺。 上天怜悯她重回一世,居然也…… 香昕啊,香昕……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你可当真对得起这么名字。 香昕,相信。 难怪当年她娘发现她和江嘉鼎睡在一起之后会那般决绝,身份、地位全都不要,孑然离开。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 亏她对她肚子里的野种百般维护,却原来…… 前世,她会流产。 想来也是因为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吧,哈哈,野种永远都只能是野种。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若薇忙完院中事务,正准备去收拾江兮浅的卧房时,猛然瞧见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江兮浅。 明明只有三五步距离,可是她却走了好久,好久。 脸上泪痕斑驳,却怎么都比不上心头的疼痛。 江兮浅瞧见若薇的身影,脸上陡然浮现出一个悲伤到了极致的笑意,张口一注鲜血喷出,而后直直地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只觉是若薇那尖利的嗓音。 “小姐” 她到底没有白疼她们一场,这是她心头最后的想法。 …… 再次醒来,屋内很是昏暗。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她刚动了动睫毛,就听见若薇那激动的嗓音。 “姐姐,你醒了?”陆希凝也扑了过来,而后她微微转头瞧见陆希瑞、忆宵还有平日里吊儿郎当、好似狐狸般的容凌。除了陆希瑞,其他两人脸上的担忧可都是百年一见,若是往日她或许还有心情调侃一二,可如今她是真的……真的没有心情…… “呜呜,姐姐你终于醒了,呜呜……”陆希凝一把挤开若薇,双手紧紧地抓着江兮浅的手腕,瞧着她望着上方蚊帐顶上精致的芙蓉花开绣图的空洞眼神,她有些慌了,“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呜呜,你说话啊,姐姐……” 陆希瑞在心中摇头,却在瞧见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时,原本已经松懈的面色顿时大惊,“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素衣和若薇两人相顾无言,抿了抿唇,“是。” “发生什么事了?”陆希瑞侧身坐在床头,瞧着江兮浅,淡淡地嗓音滑落。 “……”江兮浅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俗语云,家丑不可外扬。 纵使她从来没有将他们当做外人,但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她要说自己的娘识人不清,被贴身丫鬟背叛爬上她爹的床之后,黯然神伤,远走他乡? 不,不! 她微微侧首,瞧着窗外天边。 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点点洒落大地,好似给一切都蒙上了金色的纱衣,只是她心中却没有半分欣赏的怯意,反而夹杂着浓浓的担忧。 香昕,如果香昕说得都是真的,她娘是自己离开的,那她回去哪里? 为什么香昕那张脸会变得跟她娘一模一样? 当年她爹娘恩恩爱爱,恨不能成为一体,她香昕又怎么会有机会爬上江嘉鼎的床,还被捉奸在床的? 难道江嘉鼎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深爱过的枕边人? 江兮浅的心很乱,思绪也很乱。 “身为医者,伤心过度,伤及心脾,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陆希瑞抿了抿唇,端着十足大师兄的架子,语气带着丝丝凌厉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对待可曾对得起赐你骨血的父母?”陆希瑞瞧着江兮浅那无神的模样再下一剂猛药,却不想歪打正着。 江兮浅陡然回过神来,是啊。 她这般伤心是为哪般? 有些事既然错了就是错了,至于香昕,她现在不想说也不想管。难怪当初她怎么都不同意和江嘉鼎和离,呵呵,想想当初的自己,还当真只是个……笑话啊。 想想也是,她那般费尽心机爬上江嘉鼎的床,成为江嘉鼎的女人,如今能光明正大以结发嫡妻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离开。 也罢。 江嘉鼎那样处处留情,满口荒唐言的男人。 不知为何江兮浅心中竟然浮现处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的娘早早的看清,早早的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娘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他们,或许来过的,只是瞧见香昕和江嘉鼎那恩恩爱爱的模样又离开了;或许,或许娘她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 以娘对她的疼爱,如果有机会,是绝对不会放任她被他们那般的欺负的。 不知道这股坚定从何而来,但她就是相信。 至于香昕,既然当年她娘没有将她如何,那她也就暂时放过她,就当时报答她这些年来对他们兄妹的照顾好了,虽然那样的照顾很单薄、很无力。 但她曾经,至少对她的也有那么几分真心的。 江兮浅不是木头,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虽然对香昕心中有恨、有怨。但她恩怨分明,不过看在她让她娘看清了江嘉鼎那渣男的真面目的份上,她暂时不会对她如何,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 如果她娘真的是自己离开的也就罢了,还有她那张与她娘如出一辙的脸,最好别让她知道当年她娘离开另有隐情,不然,哼! “怎么,想通了?”陆希瑞瞧着江兮浅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邪肆张扬,却带着无尽的狠戾决绝,她眉宇间扬着淡淡的笑,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好似天下尽掌控其间的气度,只淡淡地一个“嗯。”字,却让在场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想通了就好。”忆宵向来清冷寡言,可越是如此,在此刻却越显得弥足珍贵。 江兮浅收回视线,瞧着陆希辰,“西蜀使队何时离开?” “就这两日,放心我已经与你二师兄和三师兄商量好,他们会留下一人照顾江府,你娘她不会有事的。”陆希瑞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江兮浅却微微摆首,“不必了。” “……”陆希瑞微微愣怔,“这……浅浅,你……” “无忧谷虽遁世隐匿,但你我却知,师父向来是个不理俗事的,那些事务,四、五、六、七几位师兄未必做得来。”有些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说,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对香昕她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了,“虽谷中尚有太上长老再,但也是……待我们走后,两位师兄也回谷去吧。” 忆宵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原本清冷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些许疑惑和不解,“师妹,你……” “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多言。”江兮浅瞬间板起脸来。 陆希瑞抿着唇,双眼半眯着,瞧着床上的江兮浅,她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索性由她去吧。 “药已经交给了若芸,你记得按时服用。”他语气淡淡的替她掖了掖被角,“我们先回傅府。” “好。”知晓自己的娘也如大哥般不知所踪,先前因为香昕的背叛,可现在想通之后却是浓浓的担忧之色,在去西蜀之前,她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 …… 瞧着若芸端来的药汁,江兮浅抿了唇,一饮而尽。 “小姐,你……”若薇原本想好的劝诫之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就瞧见自家小姐已经将药汁饮尽。 “我没事。”江兮浅沉着脸,“传信,让银面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 “可是小姐现在是……”白天。 她话尚未说完,江兮浅摆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我知道。” 就算是白天又如何,以银面的修为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入汐院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更何况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娘到底去了哪里,还有香昕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既然娘都是香昕假扮的,那江嘉鼎呢? 蓦然,江兮浅抓着被褥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只觉得全身阵阵发凉,那股从脚底心升起的寒意将她紧紧地笼罩着。 如果真的只是如果,江嘉鼎也是…… 七岁,承载她童年最后的幸福的年纪,她记得很清楚。 爹,娘是那么的相爱,虽然当时的她在别人眼中还是个孩子,虽然当时的她并不知晓他们那一颦一笑其中真意,但她相信当年,至少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那季巧巧是怎么来的? 还有明珍和明珠,明柳当真是早就与江嘉鼎勾搭上了? 既然香昕能够变成她娘的模样,甚至这么多年没有露出端倪来;那江嘉鼎呢? 是否也有人能够易容成江嘉鼎的模样。 若薇瞧着江兮浅那不住地颤抖着的身子,心里微微有些抽疼着,“小姐,小姐?” “……”江兮浅颤抖着,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将那股念头压下去。 可人心就是如此。 在没有怀疑的时候,瞧着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纵使错了,那也是对的。 可一旦心生间隙,便瞧着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她幼时孤冷自傲,却自有一股决然,父亲却对她越发疼爱,便是连皇帝赐下整个晁凤都少见的云丝雪缎,也毫不心疼地给她裁制成衣衫,鞋面。这样的父亲,又怎么会偏疼一个私生女,还因为私生女而将她远送岷县。 太不合常理。 如果……如果连江嘉鼎都是别人假扮的,那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季巧巧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偏疼她也是应该的。 那江文武呢? 难道江文武也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才每次遇上事情都毫不犹豫地偏向季巧巧,甚至不惜为了她伤害自己,将自己逼得不得不背井离乡?就算自己回来,他也还是…… 原来如此。 江兮浅在心底给江嘉鼎下了定义,她不信现在主院中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许她的猜测是对的,或许是错的,但她潜意识里在回避这件事情。 她宁愿,宁愿自己的父母都不知所踪。 至少,她还有这希望,他们都是爱她的,只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抛下自己,抛下哥哥和弟弟。 “小姐,小姐?”若薇是真的急了,瞧着自家小姐一个人不断变幻的脸色,很是担忧,她急促地轻唤两声。 江兮浅回过神来,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悦色,“嗯,下去吧,顺便把清扬给我找来。” “是。”若薇抿了抿唇。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些年,小姐什么性子她当然是清楚的。 她愿意说的事情定然会告诉她们,可若是她不愿意说,她们就算问也得不到结果,何苦来哉。 “属下参见主上。”若薇的速度很快,清扬也不差。 “嗯。”江兮浅瞧着明显黑瘦了不少的清扬,心中陡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两月辛苦你了,弟兄们可都好?” 清扬很是诧异,“主上言重,这是属下们该做的。” 是主上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跟以前的日子比起来,遇上主上之后的生活便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江兮浅唇角微微扬起,“好了,从今儿起,把主院的暗哨都撤了吧。” “可是主上,如果发生什么属下担心会……”来不及。 “无妨。”江兮浅微微一哂,道,“留下暗五和暗二十七,让他们随时注意季巧萱和江嘉鼎的动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自己注意安全,别暴露了。” “是。”清扬虽然不解,不过主上的话他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清风、清月都在,你们也该聚聚了。”江兮浅淡淡地笑着。 “谢主上。”清扬对自己的弟弟很担忧,不过瞧着小姐的模样,他们应该过得不错。 清扬前脚刚走,银面跟着就到。 “主上。”银面的声音带着微微请冷色,江兮浅早已经习惯,她有些担忧地往大门处瞧了瞧。 银面立刻会意,“若薇姐妹守在门外,小姐不用担忧。” “很好。”江兮浅轻挑眉梢,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浅的弧度,清澈地眸中好似飘忽着一层薄薄的东西让他很不能理解,他思绪尚未收回就听见她接着道,“调回江府所有布防,彻查六年前那场凤都大变。” 银面眉头紧皱,连带着双眸也带着疑惑,“当年之事皇家下了禁口令,所有知情者死的死,亡的亡,主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江兮浅抿了抿唇,“可有我大哥的消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注意到坐在床边矮墩上的银面身子顿时微微颤了颤,“主上抱歉。” “那查查当年六年前那夜凤都大变之后我娘的行踪。”江兮浅脑子飞快地转着,既然当年她娘离开是在六年前,说不定顺着这个线索能查到些什么也未可知,“顺便查查当年我娘身边那个叫做香昕的丫鬟。” 香昕能变脸成她娘的模样,她娘自然也能变脸成香昕的模样,虽然只是猜测,但她却不得不往这方面做好准备。 知晓她想来严思紧密,可银面却当真有些糊涂了,“主上,您这是何意?可是夫人她……” “夫人?”江兮浅原本冷然的声音陡然变得狠戾决绝,“就凭她焉也配称夫人,不过是个下贱的恩将仇报的女人,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可是……”银面的心陡然咯噔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没什么好可是的,等我找到我娘,如果当年之事与她无关也就罢了;若是有关,哼,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她身上气势骤然散开,连银面都觉得心惊。 他总算听明白了,心里却很是惶恐,“你说什么?你说江府里的那位不是原来的夫人,那夫人呢?” 江兮浅原本心中的愤怒很是疑惑,她瞧着银面,“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银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他低首垂眸,“只是有些担心主上,属下立刻回总部,全力彻查夫人的下落,主上放心。” “哦?”江兮浅拉长了声音,不知为何总觉得银面好像很奇怪。 “主上若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银面低下头,收敛自己的想法。 “取消楼外楼旗下给予江府的所有供给和优惠,下去吧。”江兮浅摆摆手。 “是。” 不知为何,江兮浅总觉得银面今日很奇怪,那声音中好似多了份急切,少了份平日里的恭敬却又多了些什么东西,她有些疑惑,瞧着银面的背影,第一次她从其中读出了那种名叫做苍凉的味道。 不过很快,她就将他抛诸脑后。 趁着那些丫鬟们都不在,她飞快地换上一套简单的劲装,足尖轻点,飞快地来到城外的百里青山的山巅处,从自己的内衣袋中取出从不离身的骨哨吹响之后,立刻从天边飞来一只浑身漆黑的幼雕,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吆吆”的厉鸣。 “还不快下来。”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雕这才不情不愿地落在窗棂上。 江兮浅将装着信笺的竹筒绑在它的翅膀下方,拍拍它的脑袋,又地给它两颗丹药之后,这才放它飞走。 雕是她与彩衣楼联系的中介,她很少因为私事动用彩衣楼的力量,可如今她却打破了自己的这个原则。纵然知道想要寻找一个消失六年多的人很困难,但她还是期盼着,期盼着……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江兮浅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流逝,这天来得很快。 原本考虑到“季巧萱”怀孕,她不得不留人照顾,可如今却是不需要了。 她带走了若薇和素衣,其他的留守汐院。当初江嘉鼎拿走任逍遥赠给她的血令时曾答应过允她三个承诺,临走前她让江嘉鼎应了她第一个,汐院、锦园从此自给自足,不需要他江嘉鼎再为两院提供分毫,但他亦不须动两院分毫。 江嘉鼎欣然答应。 她也不担心他会食言,如果她胆敢动这两个院子,她保证让他后悔来尘世走这一遭。 “兮儿只带她们两个?”楚靖寒蹙了蹙眉。 “你才是送嫁领队,我不过是配送,又不是出嫁带那么多人做什么。”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着他,而后眉梢轻挑,瞧着那西蜀使队在前,四辆华丽的车架列队,身后排着长龙的队伍。有楚擎天回赠西蜀的特产,也有楚天荷这位最受宠公主的嫁妆。 江兮浅放眼望去,所谓的十里长街,也不过如此了。 楚靖寒身上寒气顿时翻涌着,原本柔和些许的面色也顿时沉了下来,“兮儿胡说什么。” 就算要嫁,她也只能嫁给他。 “寒儿,此行辛苦你了。”江兮浅还未来得及发话,楚擎天竟然乘着御撵亲自来送行,当真是将楚天荷这个“最”受宠的“最”字演绎到了极致。 江兮浅瞧着身着大红色宫装,带着红色珠帘幂离的楚天荷,眸中倒是多了些同情。 “浅浅姐,一路顺风啊。” 姚瑶溪扑上来,面上带着不舍,“此去蜀都,不知何时才能回转,浅浅姐……” “瑶溪。”姚铭书面色微微带着尴尬,手上却是递给江兮浅一个锦囊,“浅妹妹,万事小心,保重。” “待你归来时,我们几位哥哥再为你接风洗尘,以示庆贺。”洛梓谦也迎上来,江兮浅投向他的面色带着询问,见他点头之后,她这才放下心来。 洛将军是忠臣良将,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更何况楚靖寒也是楚家之人,他定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发生点儿什么吧。 江兮浅微笑着,“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妹妹归来,定要几位大哥好好破费一番才是。” “哈,哈哈……”姚铭书几人相视一笑。 江兮浅随楚靖寒一同给和亲公主送嫁,明面上看起来是因为楚天荷刁蛮任性所致,可像他们这种出自官家的公子又怎么会想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与其说是楚天荷的要求,不如说是西蜀希望她去蜀都,至于为什么,这就不知道了。 瞧着那些相识之人特地来为自己践行,江兮浅心中充满了暖意。 这几日因为识破香昕的身份而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她娘定会在天下的某个地方等着她,等着他们一家团聚。 “吉时快到了,兮儿上车吧。”楚靖寒瞧着与江兮浅有说有笑的那些人,垂下眼睑遮住自己的不悦。 “嗯。”江兮浅点点头,“几位大哥,浅浅就此别过。瑶溪,记得乖乖听话,待姐姐回来时,应该错过你的生辰了,所以姐姐给你备了礼物,原想着你今日不会来,好在姐姐带上了,就先给你吧。” 话音落,她从前来送行的若芸手中接过一个锦盒交给姚瑶溪。 “呜呜哇” 姚瑶溪推开锦盒却猛然扑倒江兮浅的怀中,“浅浅姐,我舍不得你。” “傻丫头,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江兮浅摇摇头,“只是去送嫁而已。” “呜呜,呜呜。”姚瑶溪脸上仍旧泪迹未干,抱着那个锦盒,“可,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是浅浅姐要出嫁了。” “……” 众人顿时无语。 “哈哈,姐姐,不如你就嫁了吧,我五个哥哥排排站,你随便挑一个如何?”今日身着艳丽粉色衣衫的陆希凝扬着鞭子浅笑而来,凑近江兮浅的时候突然压低嗓音,“当不成我夫君,做我嫂子也不错啊。” 江文斌顿时唰的面色就沉了下去,“你这个管家婆滚开,我姐姐的婚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哼,我们走着瞧。”陆希凝瞧着不远处的陆希瑞和陆希辰,眸中闪亮亮的,视线落在楚靖寒身上时,却很是不满。 竟然胆敢跟她哥哥抢扫扫,简直是找死! 楚靖寒心中阴郁,面上却不显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倾听着楚擎天的吩咐,然后点点头。 “吉时到,起驾!” 随着一声尖利的嗓音响起,楚靖寒将江兮浅搀扶着坐上第三辆车架,陆希凝、若薇、素衣两人也乘上去,前面自然是苏云,之后是楚天荷,而她们的后面则是苏云琪的棺椁。 楚靖寒骑马与陆希辰、陆希瑞并排而行。 远远地还能听见围观百姓的讨论声,鞭炮声。 …… “朱雀,这件事你怎么说?” 身着红衣的朱雀一改往日的张扬和嚣张,低着头,“大哥,我……” “我什么?”青龙板着脸,“这件事情主上很生气。” 朱雀咬着牙,她也没想到那熙宝珠竟然这么草包,什么事都办不好不说竟然还赔上了赤莲,她真的很是委屈。早知道熙宝珠如此无能,她就自己亲自动手了,也不会为了查探暗狱和冥煞的底细而误了正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青龙冷厉的眼刀扫过去。 “咯……咯咯……青龙,老是这么伴着脸可不好。” 两人正在闲谈间,突然从天上传来一阵宛若银铃儿般的娇笑声,只是却不是清脆,透着一股子诡异和妖媚。 “属下见过玉柳夫人。”两人立刻跪了下去,低着头,全身僵硬,脊背发凉。 玉柳夫人,主人的娘。瞧着不足三十年华可谁能知道在那年轻的皮囊下,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她人如其名,整个人清贵如玉,柔弱似柳;只是谁都无法想象她的妖媚和嗜血。当初他们亲眼瞧见她将自己刚生下来的女儿全身之血饮尽,只为保自己永久的青春。 “咯……咯咯……” 两人只觉得一阵香风飘过,在屋内靠墙的软榻上多了个身影。 她身着低胸抹胸长裙,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肤,外面仅罩着一层红色透明的纱衣,隐隐能瞧见那纱衣之下的玉臂,脚上什么都没穿,只在那纤细的脚腕上带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听说当年莫雪鸢曾在这里住了十余年?”玉柳夫人张口,艳丽的红唇间声音软软糯糯。 “……”青龙和朱雀两人却不敢答话。 主人的娘难缠,主人更是难缠。 没有主人的吩咐,他们不敢透露丝毫消息。 玉柳夫人知晓自己儿子的怪癖,也不强求,反而“咯咯”地笑着,“听恨儿说月佩现世了,怎地还没拿到?” “朱雀办事不利,请玉柳夫人责罚。”抢在青龙之前,朱雀低下头。 “咯……咯咯……”玉柳夫人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食指点在唇间,眨巴眨巴眼睛,好似不知世事的孤儿,那双未着寸缕的玉脚搭在软榻边沿,一晃一荡,“莫雪鸢的女儿呢?” 朱雀低下头,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已经离开凤都,往蜀都去了。” “哦?可真是可惜呢。”玉柳夫人撅着唇,“哎,恨儿也真是的,找着妹妹了也不让我这当姨姨的开心开心。当真是没劲。” “……”青龙和朱雀两人只是听着并不敢说话。 “你们送我回去吧。”玉柳夫人懒懒地伸腰摆臀,“对了记得好好寻找月佩,等本夫人得到日月双佩就能从我那亲爱的好姐姐身上抽出原本属于我的力量了,咯……咯咯……” 画面顿时流转。 风景如画,山清水秀,百花胜芳,争奇斗艳。 身着红色抹胸长裙的女子由远及近,若细瞧了去,定有人发现那赫然正是当初出现在凤都的玉柳夫人。 她走到那一面突兀的峭壁前,双手合十,薄唇开开合合,手上运气,十指轻掐,随着她一声轻喝,“开!” 那石壁赫然发出厚重的“轰隆隆”的声响,之后原本宛若一体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月末半人高的半拱形石门。 往里,是条狭长的隧道,两边用夜明珠点缀得宛若白日。 玉柳夫人脸上挂着娇俏地笑,沿着隧道往里,竟然是往下的阶梯,越往下温度越冷,四周原本的黑白石壁竟然变成雪白的冰,她笑得妖娆,笑得妩媚,其中也隐隐透着恨意和雾色。 到最低处,距离地面约莫千余米,底下尽是寒冰处,是冰晶构造的大殿,中央同样的千年寒冰床上,端坐着的女子闻声抬头。饶是被囚禁多年,却依旧无法磨去她浑身天人般的气质和那绝美的风华。 绝美,是了,她已经出离了人类的美丽,没得让人无法克制的心动,没得无与伦比。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地抬头看了玉柳夫人一眼,而后又闭上眼。 玉柳夫人也不恼,仍旧捂着唇,“咯咯”地笑着,“姐姐,妹妹又来看你了呢。” “……”千年寒冰床上的女子闭着眼,不语。 “姐姐”玉柳夫人咬重了声音,“妹妹得闲时去了趟凤都。” 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玉柳夫人笑得越发得意了,“……风水轮流转呢,姐姐,你那女儿过得可不太好呢……” “……”女子不语,可身子却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可瞧她那副模样,玉柳夫人更来了兴致,“当年你勾引妹妹夫君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吧,哈哈,姐姐,你生来是我族圣女,受尽万千宠爱,为什么要抢妹妹的夫君呢,唔……” 她右手食指搭在唇间,那张与江兮浅有五分像的脸上带着委屈,透着无辜,好似真的不知世事的孩童般。 “鸾儿,收手吧。”女子闭上眼,深吸口气,心中无法遏制的心痛。 “别叫我!”听到女子的呼唤,玉柳夫人陡然声音变得狠戾,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了,变得很是癫狂,“鸾儿,哈哈,莫雪鸢你不配,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女子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才是圣女,平白得了千年修为;可凭什么,凭什么受苦的是我,莫雪鸢,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玉柳夫人面色扭曲,她朝着那冰殿中心的女子嘶吼着,“难道就因为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我就该受吗?哈,哈哈,莫雪鸢你没想到吧,族长会娶了我,哈哈,瞧瞧你,你又得到了什么,等我集齐日月双佩,你也不过是给我养着千年修为的傀儡而已。” 莫雪鸢瞧着癫狂的玉柳夫人,“鸾儿,你要这千年修为拿去就是,可是那些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玉柳夫人瞪大的眼睛,“当年我身怀六甲,苦苦哀求,那些人将我压在床上七天七夜,哈,哈哈……孩子没有了,竹哥哥唯一的血脉没有了,难道它该死!” “是你,是你害死竹哥哥的,你怎么不去死啊。”玉柳夫人神色癫狂着。 “为什么,莫雪鸢,竹哥哥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玉柳夫人撕心裂肺的嘶吼。 盘坐在寒冰床上的女子也不由得僵直了身子,竹皓…… 那个已经深深刻入骨髓却无关风月的名字,她捂着唇,“竹哥哥他……他死了?” “哈……哈哈……” 玉柳夫人听到她的声音,“莫雪鸢,你到底有没有心!” “……”女子捂着胸口,那处莫名的揪疼,眼眶氤氲的雾气,泪珠唰地一下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鸾儿,为什么?” “别叫我鸾儿!”玉柳夫人深吸口气,“我如今可不再是莫家不受宠的女儿,不再是莫家什么都比你处处压上一头的妹妹,我可是族长最宠爱的玉柳夫人。” 她瞪着那澄澈,湿漉漉的瞳孔,瞧着莫雪鸢那揪心痛苦的模样,泪迹未干的脸上竟然带着笑,“怎么,想不到吧?呵呵,莫家最有出息的女儿是我,莫雪鸾!而不是你这个梦颜族的圣女莫雪鸢!你才是梦颜族的耻辱,耻辱!” “你以为不带他们回来,族长就不知道吗?”玉柳夫人睁大了眼睛。 “姐姐在这雪山底下呆了近七年,想必也思念儿女得紧吧。”玉柳夫人很是天真地瞪着眸子,“都怪姐姐不好,生的儿子居然这么愚蠢,竟然胆敢跟妹妹派去的人耍花招,结果被打下了悬崖,听说连尸骨都被野兽啃得干干净净的呢。” 莫雪鸢捂着胸口,那巴掌大的绝美容颜上,美眸瞧着玉柳夫人那模样,带着痛心,带着不解,张口便是一注鲜血。 “咯……咯咯……咯,姐姐吐血的模样可真是好看呢。”玉柳夫人瞪着眼睛,那天真娇俏的容颜上,睫毛还挂着点点晶莹,她抿着唇,“姐姐放心,妹妹会把你的儿女一个个带回来的,毕竟,他们也得唤我一声姨姨,是不是?” “鸾儿!” 莫雪鸢闭上眼,胸口绞痛,瞧着玉柳夫人离开时那得意、狠戾、决绝的眼神,她不懂,不懂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儿:好吧……所以大家明白了没? 当年莫雪鸢以季巧萱的身份嫁给女主爹,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离开(这个心儿先卖个关子);咳咳女主爹还没曝光暂时,大家别急,慢慢都会暴露出来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江嘉鼎不是女主爹,现在那个季巧萱也就是香昕也不是女主娘就是了…… 所以不要说季巧萱懦弱,一个被救下来的孤女,过惯了苦日子,突然被恩人救了过上了好日子,妙龄少女思春很正常,爱上优秀的浅浅爹也很正常的。 另外补充一句,香昕不知道现在这个江嘉鼎不是女主爹哦……嘿嘿,其实女主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啦。恩将仇报,自然要给她一巴掌是不是。 正文 第01章 生辰之喜,彻底交心 章节名:第01章 生辰之喜,彻底交心 时光踏入六月的门槛,大地也终于扫尽最后一丝阴凉。 烈日炎炎,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湖畔垂柳无神,就连向来活泼的蝉也都惫懒起来。 身着红色底短袖斜襟裙裾边缘坠粉色条状绣有南族特色纹路的花带,腰间是宽大的祥云镂空状银制腰带的女子懒洋洋地靠在临窗凉榻上,裙裾翩跹间隐约能瞧见她的黑色紧身底裤和花纹鹿皮小靴。 “可查到公主的消息了?” 跪在凉榻前是两名同样身着具有南族特色对襟开衫的男子,“是。” “嗯?”女子微微转头间,头上带着的银角童帽下方缀着的银制细碎的流苏轻轻摆动,那包裹着傲人雪峰的黑色抹胸之上,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衬着精致的银色项圈,流苏点点散开,别有一番风味。 “公主已如愿嫁入威远侯府,只……只是……”答话的男子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女子的声音微沉,“鬼草婆人呢?” 男子低下头在心中飞快地斟酌着用词,而后抿着唇,声音不咸不淡,并不添油加醋。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砰” 女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江嘉鼎人呢?” 男子深吸口气,薄唇开合间却只有四个字,“自身难保。” “哦?” 女子双眸微微眯着,“哼,废物!” “王,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左边男子声音低沉,却并未抬头。 “既然她江兮浅胆敢欺负我仡濮兰儿的女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女子猛地从凉榻上坐起,眸中杀意翻腾,若隐若现。 “可是……公主那边?”右边男子的语气略微带着担忧。 “哼,连个江兮浅都斗不过的废物。”仡濮兰儿那海棠色的瞳眸泛着厉光,“留下两人保护公主,其余人随本王走,本王倒想看看,那江兮浅是有什么三头六臂,哼!” 说话间,她的脖颈后面突然冒出一个红绿相间的三角形蛇头,不断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仡濮兰儿丝毫没有害怕反而面带柔和地爱抚着它,手指不断地在蛇信间缠绕。 “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滚……都给我滚啊……” 晁凤和西蜀交界边缘的最后一处驿站中,熟悉的咆哮声再次传来。 “公主”身着淡蓝色齐胸襦裙宫装的女子刚开口,楚天荷扬起手,而后空中传来一声脆响,“啪!” “本公主让你们滚啊,滚啊,听不懂吗?”她薄唇开开合合,更是将刁蛮的性子演绎到了极致。 “……啊,是。”脸上红肿,嘴角还带着血丝的宫女低着头,赶紧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从凤都出发,如今已经约莫半月,每日这样的场景都会上演一遍。 驿站的大厅内。 “楚天荷又闹脾气了?” 陆希瑞瞧着面色很是难看的苏云和陆希辰,嘴角带着笑意,眉梢浅扬。 “知道还说。” 饶是陆希辰那般波澜不惊的性格,经历这么半月来的折腾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泛着微微棕色的瞳眸瞧着二楼正中央的房间,面色带着狠戾,若非因为楚天荷是晁凤派去西蜀的和亲公主,哼! “希辰,算了。” 苏云倒是想得很开,“明日就能到西蜀的地界了,再说她孤身远嫁,这个个性,哼!” “那又如何,别忘了她可是晁凤的和亲公主。”陆希辰俊俏的脸上泛着些许黑丝,还有连日赶路的未来得及消散的疲累。 苏云顿时整张脸又沉了下去,“这女人也太难伺候了。” “当初的云琪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别只瞧见了别人,看不见自己。”陆希瑞冷冷地开口。 “大哥……”陆希辰语气略有些不满。 “行了行了,不说了还不成。”陆希瑞没好气的,他早年被无梦带回无忧谷,与四位弟弟相处甚少;唯有陆希凝出生之后,他这才回去得多些;打心眼里他还真没对西蜀有什么归属感。 只是既然父母皆在,他也不希望西蜀内乱就是了。 “浅浅那丫头这两日不知在房间里做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连凝儿那丫头都爱理不理的。”陆希瑞蹙着眉头。 苏云也很是好奇,“会不会跟晁凤三皇子楚靖寒提前离开有关?” “嗯?”陆希辰抿了抿唇,“他可有说离开做什么?” 苏云摇摇头,“只是说去探探路,不过他将寒护卫留下了。” 他们这一行人多势众,走的又是官道,很是安全,楚靖寒便是提前离开也没什么的。 只是这探路一说,却有些…… 驿站二楼靠左的房间外。 素衣和若薇两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姐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若薇蹙眉着头。 “要不,你进去看看?”素衣略微迟疑了下。 “可是小姐不让任何人打扰。”若薇抿了抿唇,若是以往她还能那般,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她心底总是有些惴惴不安,自然不敢这般没大没小的。 陆希瑞带着陆希辰和苏云上楼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到底怎么回事?”陆希瑞眉头紧皱。 若薇稍微顿了下,“小姐这两日总是闷闷不乐的,如今已经一整日没进食了,奴婢们很是担忧,可……可小姐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嗯?”闻言,陆希瑞眉头紧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天前夜里,路过元山露营时,小姐外出散步归来之后就是如此了。”素衣斟酌着用词。 “……” 苏云也微微颦眉,“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若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呸呸呸,乌鸦嘴。”她们家小姐武功出神入化,这方天地,对手寥寥可数,这家伙不是成心咒人嘛。 “好了,既然丫头不想吃,你们先退下吧,待她饿了自然会出来的。”陆希瑞嘴上虽然说着,不过想到那日楚靖寒也曾离开过营地,归来时面色不太好看,紧接着第二天就提前离开,难道也跟这件事情有关? 若薇和素衣这才大松了口气,既然大公子都说了无妨,她们也好放心了,“是。” “可是大哥,浅妹妹她……”陆希辰有些担忧,女儿家一旦涉及到情事都脆弱无比。就算浅丫头生为无忧谷少主,但也依旧无法避免,追根究底她也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罢了。 “无妨的。” 比起陆希辰来说,陆希瑞自然对江兮浅更加了解,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江兮浅,他敢保证就算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也绝不会做出伤人害己的事情来。 更别说,她如今对那个人的感情也未必就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 屋外众人的担忧江兮浅自是不知,她此刻满心满眼的都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三日前,队伍行至元山。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耽误了脚程,所以当天夜里他们不得不宿营山野。不过好在大家出门在外,营帐之类的东西虽然很少用得上却也备得齐全。 只是很奇怪,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刺客,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若非那些蛇群,她或许会以为那是场梦。 闭上眼,她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蛇群。 不,甚至已经不能单单用简单的“蛇群”两个字来形容了,那样恐怖的场景,蝮蛇、蝰蛇、乌梢蛇、草蟒蛇……还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叫不出来名字的品种;几乎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让江兮浅很是诧异的,是那些平日里分明是天敌的品种竟然都那般和谐地聚拢到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整个营地都被群蛇包围着,六月,骄阳似火。就算是夜里也不该有那么多的群蛇出没,更遑论是那般蛇山蛇海;不同寻常的诡异,江兮浅想到自己曾经研究过的那种叫做蛇蛊的东西。 待蛇群褪去,她瞧见树林中隐晦地闪过一抹亮色。 所以才招来正巧在附近执行任务的暗月,想要让他去查探下近来附近出没的异族之人,却不想被楚靖寒瞧见,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被他知道了她暗狱之主的身份。 江兮浅很是郁闷,想到楚靖寒那怔怔地瞧着她却不发一语的模样。 原本她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有些事情习惯了隐瞒,想要坦诚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事情就这般耽误了下来,所以当时瞧着楚靖寒那透着血丝的瞳眸,好似野兽般受伤的眼神,她的心突然揪疼了下。 她一直都知道,她对他,那个清冷得好似寒冰可对她却宛若三月春风般的男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江嘉鼎和季巧萱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前世倾尽一切的付出所换来的背叛和伤害,让她一直不敢确定。 亦不敢交托处完全的自己。 所以她下意识地选择隐瞒,即使是在下定决心要跟他好好相处之后。 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只是她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 他是官,晁凤赫赫有名的三皇子;而她是贼,江湖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魔女,人人忌惮却无从下手的暗狱之主? 就算是他对她真的有情,可这样的情在他心中可能比得上权势、地位、还有他楚家的江山? 江兮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的逃避,逃避…… 然后,就是那日的场景。 因着夏日的炎热,入屋落锁之后,她就已经换上了薄薄的纱裙,窗户旁洒上了灭蚊虫的药汁,懒懒地斜靠在凉榻上,在驿站中,这里的条件并不算好,但江兮浅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享受的心思。 连若薇、素衣两人都被她拒之门外。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都在想着楚靖寒,楚逸之。 那夜,两人愣怔地四目相对,思绪翩然翻飞间,她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却转身就此离开。 只剩下她,在林间愣怔着。 分明是六月的天气,灼热似火,可那一刻她却觉得好似置身在雪山风雪之间,透彻心扉的寒凉。 他……他…… 他终于是要放弃了吗? 因为自己的诸多忽略,因为自己一直没有的回应,所以……他……也要放弃了吗? 江兮浅很是不解地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带着沧桑,带着凉薄,带着让人不解的沉痛。 往日的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面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感情,呵呵,她嘴角微微勾着,眸中雾气氤氲着散开,细细品味着“感情”两个字,原来她早已经动情而不自知。 泪,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落。 他终于要放弃了吗? 江兮浅紧紧地捂着胸口处,久违的疼痛再次传来,她嘴角微微弯着,笑……一如既往的清浅,带着从容,可是那透彻明亮的双眸却那般的黯然,带着浓浓的哀伤。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不会为哪个男子这般痛彻心扉了。 可是却不想,逃不过的,终究要来。 隔天,被若薇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江兮浅甚至不知昨夜自己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脑袋略微有些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了。 “小姐,你没事吧?”若薇很是担忧。 原本备的是凉水,可瞧见江兮浅眉毛底下的那颗核桃,她又让素衣去备上了热水。 江兮浅摆摆手,嘴角的微笑中都凝着苦涩,“无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皇子说过了晁凤的地界入蜀时,天气会更加的炎热而且空中的湿气也会变重,所以队伍尽早出发,明日在平圩城休息一日,然后再接着上路。”若薇边用热水浸泡的锦布给她敷揉眼睛,边道,“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没有。”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楚天荷那边情况如何了?” “昨儿空杏姑娘又被扇了巴掌,可怜见的,脸都肿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消肿。”若薇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闲着,“那天荷公主都闹腾了半月了,怎地还不消停。” “……”江兮浅并不接话,楚天荷和亲西蜀,但和亲的对象却并未确定。 只是谁都清楚,她嫁的人定然是从皇帝的儿子当中挑选,当然如果皇帝看上了她封为妃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依楚天荷的性子,不管是哪种选择,只怕最后都落不了好。 不过她管这么多做什么,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冷,管人家的汤圆做什么。 还当真是…… “明日在平圩城休整一日?”江兮浅终于察觉到哪儿不对劲。按理说这样的使队不是应该到蜀都的前面一站才会停下休整,而后面见天颜吗? “听说是天荷公主要求的。”若薇声音很轻。 “他……他们都同意了?”江兮浅很是不解,这一路上因为楚天荷,整个队伍的行程已经无限制拉长,原本十日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还当真是…… 如今那楚天荷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素衣端着早膳进屋时,瞧见江兮浅那憔悴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心疼,“其实在平圩城休整一日也好,听皇子说,进入西蜀境内之后,队伍便要改成寅时出发,巳时休整;下午申时出发,亥时休整;这般以后露营的时间多了,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采购补给。” 虽然整个队伍也有专门负责采购和补给的人在,但她们自己要消耗的东西总不至于让人家埋单,也省得人家觉得她们太过娇气不是。 江兮浅抿着唇,微微颔首,“也罢。既是如此,你们俩今日去向皇子旁边的侍卫们好好打听打听,天气越发热了,再入七月时会越发难熬,听说平圩城盛产蛟丝,此物冬暖夏凉,可以采买一些,若是有成衣给大家都买上两套。” “是。”两人齐齐应声。 话虽然这么说,平圩城盛产蛟丝不假,但绝大部分的蛟丝都是要上贡皇室的,剩下的少许除了平圩城的达官贵胄之外,就算是那些大家族的女眷想要也不得不花大价钱购买,而且每每都是供不应求的。 别说每人两套,在整个平圩城总共能寻到两套就不错了。 平圩城。 西蜀与晁凤接壤的第一个初具规模的城市,熙熙攘攘,来来往往。 明明在晁凤境内,天气虽然炎热却还带着徐徐微风,虽然不至于让人觉得凉爽多少,那微风中也带着炎热的温度,可却总比西蜀那闷热湿气围绕来得让人觉得要舒服些。 江兮浅撩开帘子,瞧着那大街上人来人往。 她不是第一次来西蜀了,只是以往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而且会有自己特定的目的,连场镇过的都是极少的,大多数时间走的都是山间野道,采药、挖草,也因着西蜀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夏日,她每次都是掐算着时间再秋中或者秋末冬初的时候去,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她领略西蜀夏日的风华。 瞧着那大街上走着的女子,不管身份贵贱,居然都穿着绣花半袖襦裙,大半截藕臂都露在外面,抹胸长裙拉得极地,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肤。 “西蜀的夏日实在太过炎热,所以风俗上如此,对女子也稍微放松了些。”瞧见她眼中的诧异,陆希凝在旁边开口解释道。 “嗯。”江兮浅点点头,想来也是,若西蜀的女眷当真如晁凤般身着厚重的长裙,只怕整个夏日都要在中暑中度过了。 “姐姐有没有兴趣试试?平圩城的蛟丝短袖裙可是特色呢。”陆希凝双眸亮晶晶的。 江兮浅微微蹙眉,其实有内力傍身,并不具寒冷,但对炎热却无能为力,但如果非要她穿那样的衣裳,心里却怎么都过不去拿到坎,摇摇头,“我就算了,凝儿若嫌这身衣裳热的慌,倒是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陆希凝不知想到了什么嗫嗫嚅嚅的。 平圩城驿站修的还算不错,不知是不是因为使队路过,城主可以翻新了。 原本陆希凝还想拖着江兮浅出去逛街,可瞧着她那蔫蔫的模样,被自家大哥和三哥训诫一顿之后,只好作罢。 倒是楚天荷带着空梓、空桐两名宫女大摇大摆地出去,苏云很是无语地摇头,不过碍着她晁凤公主的身份还是派了落肖和花青尾随保护。 是夜。 江兮浅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已经走了三日了,他不是送嫁领队吗?难道他就这么放心寒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 时近亥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寂静当中,可江兮浅却仍旧非常的清醒。 “咚咚咚” “谁?”江兮浅警惕地出声,不自觉地运起内力。 “咻” 她刚出声,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就听见耳边一声尖利的哨响,而后一颗包裹着石子的信笺夹着柔和的内力飞快地朝着她飞来,江兮浅顺手抓过那枚石子,而后警惕地朝着窗外敲了敲,眉头微微蹙起,她咬着牙。 因为连日赶路的疲累,她并没有让若薇和素衣两人守夜。 白天要赶路,准备吃食,服侍她和陆希凝两人已经很累了,若是夜里还不能好好休息,只怕两人会吃不消的。 确定窗外没人之后,她这才回到桌旁,就着微弱的烛光,瞧着那信笺上的字,“半个时辰后,城外流金河甸”居然没有落款。 顺手将信笺扔到桌上,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该说这人自信呢还是自信呢,连个名字都不留下他怎么确定自己会按着他的话去做? 不过夜里辗转难眠,去瞧瞧好似也不错。 至少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明日就是六月二十三,这个特殊的日子,不过想来也没几个人能记住。 往年在无忧谷时,师父、师兄们会与她一起庆祝,不过今年,不说他们会不会记得,但她却没这个心情。娘和大哥不知所踪,而爹也…… 思索着,她足尖轻点,整个人不自觉地朝着城外流金河甸而去。 她的速度并不快,等到达流金河甸时已经约莫子时,虽然猜想着那人应该已经离去,不过她还是试着轻喝了一声。 “不知哪位朋友,还请现身一见。” 江兮浅瞧着夜幕下的流金河甸,芦苇茂盛郁郁葱葱,时而有被惊起的野鸭发出一两声轻鸣。静谧的夜,这样的地方显得格外的清新,徐徐而来的微风中竟然带着丝丝凉意。 远处,河畔的对岸。 猛然出现绿莹莹的点点,好似星光的萤火。 七月流萤,她闪着眼。 习武之人的眼力极好,她瞧着那些不断飞舞着的流萤,在湖面上闪烁着灵动的光,成千上万连成片,满天星子在此刻都失去了颜色唯有那点点闪烁、不断飞舞的莹蓝色。瞧着对面那黑色的人影,熟悉的轮廓,江兮浅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连日来的郁闷纠结一扫而空,她深吸口气,腰肢轻摆,不自觉地随着那流萤舞着。 “兮儿。”江兮浅顿觉腰上一紧,而后耳畔传来点点温热,因为寒毒的缘故纵使是最炎热的夏日,他的身上也不自觉地散发出慑人的凉意, 江兮浅低下头,瞧着环在自己腰间的猿臂,不知为何顿觉眼眶一热,她捂着唇,瞧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疙瘩,捂着唇,泪花点点。 流萤在芦苇间舞者,动着。 不远处是大片大片的荷叶,盈盈的绿色在夜幕中却仍旧带着勃勃的生机。 楚靖寒环着她的腰,足尖轻点,三两个闪身而后稳稳地落在荷叶中间,竟然是一条小船。不大,也不豪华,比起云剑山庄新落成的画舫简直是天上白云和地上尘泥的区别,但江兮浅却觉得非常的温暖。 在船篷中,布置得非常的雅致。 烛光将小小的船篷内照耀得宛若白日,矮桌上是精致的酒菜,地上铺着软软的棉被,许是因为害怕太过炎热又在上面铺上了凉席;她抿着唇,视线在小小的船篷内不断地扫视着,可是当视线落到矮桌旁那碗瞧着虽然不甚入眼但却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面条时,她的心顿时愣怔了下。 “兮儿,生辰快乐。”楚靖寒拥着她。 “你怎么知道?”江兮浅很是诧异。 “兮儿觉得我不应该知道?”楚靖寒拥着她,做到矮桌前,端着那碗面,推到江兮浅的面前。 江兮浅眼中早已经氤氲着的泪珠顿时落了下来,她抿着唇,挑着面条,眼泪吧唧吧唧地落了下来。 楚靖寒却有些慌了,“兮儿,我……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我……” “不,不是。”江兮浅含着面条,虽然带着泪却是在笑着,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很轻,“我,我以为你走了,不会理我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 楚靖寒揽着她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虽然当时有些生气,不过,只要是兮儿就好。” “可你是官,我是贼。”江兮浅低下头,“你不在乎吗?日后若是让人知道你的皇妃竟然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金牌杀手暗夜,你……你要如何自处?” 她犹犹豫豫,还是将心头的话问了出来。 “……”楚靖寒微微愣怔却不想她竟然担心这个问题,“你会是我的妻,其他的,都不重要。” “真的?”江兮浅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这几日来一直阴郁纠结,然后突然告诉她,其实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提前离开只是为了给她准备生辰的惊喜,这……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吧。 所以她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扑到楚靖寒怀中,眼泪吧唧吧唧的。 “兮儿,兮儿……” 楚靖寒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久,江兮浅才终于回过神来,瞧着楚靖寒胸前的湿润,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瞅着矮桌上的面碗;虽然面已经凉了,但她却觉得这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般。 “兮儿,我……” 想着之前江兮浅的反应和动作,楚靖寒的心可以称得上是狂喜,可是狂喜之后却又不由得有些担忧,暗狱、冥煞敌对多年,然后现在这副模样,他犹豫着要不要坦白。 “怎么?”江兮浅面带不解,解开心结之后的她变得随性了许多。 “以后,别……别在跟冥煞杠上了,可好?”犹豫片刻,楚靖寒还是打算和盘托出,趁着这个机会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若是瞒着日后让她知晓还不知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江兮浅顿时微愣,而后转过头双眼半眯着,上下打量着楚靖寒,“别告诉老娘你就是冥煞那个欠揍的煞主?” “……” 楚靖寒突然觉得脊背一僵,他吞了吞唾沫,“如果,我说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艹!”江兮浅顿时暴走,“还真是你这个家伙;你说你没事抢我们暗狱的单子做什么,我们暗狱招你惹你了,哼。”不过气归气,她猛然想起什么,而后转头瞧着他,“当初岳君怜他们买凶杀人,冥煞迟迟未派人出来的事情是你做的?” 楚靖寒紧紧地将江兮浅搂入怀中,“兮儿,别气好不好。” “今天是你的生辰,咱们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江兮浅薄唇微微蠕动着,却终究没发出话来,“哼,咱们一人一次,扯平了。” “好,兮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楚靖寒揽着江兮浅,很满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离开了几日,她对他的态度就骤然大变,这种变化虽然让他措手不及但又觉得非常的甜蜜欣喜。他盼了多久,想了多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又怎会不觉得兴奋。 “以后不准冥煞跟我暗狱作对。”趁着楚靖寒兴奋的空当,江兮浅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楚靖寒微微笑着。 “以后不准冥煞抢我暗狱的单子。”江兮浅继续得寸进尺。 “嗯。”楚靖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以后只要有暗狱的地方,冥煞自动退走。”江兮浅歪着头继续琢磨。 “没问题。”楚靖寒低着头瞧着怀中的小女人眸中充满了宠溺。 “……” “……” “我整个人都是兮儿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冥煞,兮儿若是喜欢,为夫将冥煞送给你好不好?”楚靖寒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沾染了情欲的眸子也越发的幽深。 只是某个小女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不断地掰着手指,清算着冥煞这些年来对暗狱所做的“惨无人道”的行为,并要求赔偿。 “好,要什么都给你。” 楚靖寒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得妖冶,尤其是他因为体内的寒毒,身上散发着的凉意在这炎热的夏夜里,那怀抱实在是让人很沉溺。 话音落地,江兮浅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楚靖寒翻转过来,而后压到软榻上。她刚想挣扎着,楚靖寒整个人压下来,精准地嗫住她那一张一合的樱红诱人的双唇,先是单纯的轻啄着,可是很快那宛若蜻蜓点水般的吻便无法满足他。 他开始狠狠地肆虐着,舌头撬开那封闭的唇齿,不断地在其中攻城略地。 江兮浅原本还有些许理智,可慢慢到后来,她竟然沉溺了下去。 那种感觉好陌生,只觉得心尖都在颤抖着,浑身酥酥麻麻,好似有什么在心头不断地挠痒痒般,想让他就此停手,可又不愿他就此停手。 小船儿在诺大的河中心摇摇晃晃,不断地与两边的荷叶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偶尔惊起河中的小鱼,惊走;蝉鸣,鸭啼,还有那时而掠过窗外的流萤,倒影着河岸两旁的风景。 静谧的夜里,没有别人,唯有彼此。 “唔……唔……”江兮浅挣扎着,快喘不气起来的时候,楚靖寒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她,只是瞧着她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时,眸光很是幽深,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兮儿,兮儿。” 那钳制着她柳腰的猿臂顿时加大了力道,为了自己的小腰着想,她很是乖巧、听话没有挣扎。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悸动,楚靖寒微微苦笑,再在她的侧脸上偷香一记,而后将江兮浅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他很高大目测至少比江兮浅高一个头,瞧着颀长的身材可是胸膛却很宽阔,将她整个拥入怀中,她显得异常的小巧伊人。 “兮儿。”楚靖寒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块刻着鸢尾模样的玉佩,给江兮浅带上,“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取下。” “好。”虽然不解他为何这么执着,不过只要是他答应的,她都应下。 只是在楚靖寒取鸢尾玉佩的空当,江兮浅发现他怀中竟然有另外一块玉佩,很……眼熟…… 既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今夜又彼此彻底交心,她很是不客气地将手伸到他的怀中,那块玉佩晶莹剔透,入手温润如玉,只是在她拿到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楚靖寒竟然有那么一刻的紧张。 “这是什么?”江兮浅瞧着那玉佩,虽然玉质极好但雕刻的师父分明不行,一笔一划极是深邃,不过是简单的团圆图,却被他雕刻得险些没废了这么块好玉。 楚靖寒面色微微泛着白,瞧着那玉佩,嚅了嚅唇,却没有注意到江兮浅那好整以暇和看好戏的眼光。 “兮儿……我……”楚靖寒琢磨着,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是我救命恩人落下的。” “哦?熙宝珠?”江兮浅眉梢微微挑了挑,如果她没记错,熙宝珠便是因为当年救了楚靖寒一命而被当年的熙妃另眼相待,甚至认作侄女。为她求来了异姓郡主的身份不说,还在弥留之际时交代楚靖寒要照顾她一辈子;若说完全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不会小气到跟逝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只是细细地瞧着那玉佩,江兮浅在脑中努力地思索着。 这块玉佩是当年她从父亲的书房翻出来的籽玉,而后缠着大哥雕刻的。彼年大哥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虽然武功不错,但雕刻这种细致活儿却未做过,因此一个团圆图他刻了整整半个月,原本拳头大小的籽玉到最后竟然只剩下这么小小的一块。可是自己却一直都戴在身上的。 可是有一天她却突然怎么都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会在他的身上,可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曾经救过她? 楚靖寒可不知江兮浅心中是怎样的愁肠百结,千回百转,只以为她不高兴了,赶紧解释道,“不,不是。当年救我的另有其人,我也试探过她,宝珠她并未见过这枚玉佩。” “那你为什么还……”江兮浅不懂,既然知道那熙宝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何还为她考虑那么多。听说他这些年对熙宝珠可极是宠爱呢。 楚靖寒低下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江兮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她突然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那你把这玉佩戴在身上做什么,睹物思人?” 楚靖寒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轻笑一声,“兮儿吃醋了?” “我还吃酱油呢,你信不信。”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那玉佩本来就是她的,她跟自己吃醋? “呵呵,兮儿完全不必担忧,留着这枚玉佩,只是想将来遇上那人之后,能报答救命之恩,毕竟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楚靖寒说着,江兮浅却越发的疑惑了,“你当真确定这玉佩是你救命恩人留下的?” “怎么?兮儿知道这玉佩?”楚靖寒瞧着那玉佩,带在身边多年,就算闭着眼睛他都知道那玉佩长什么模样,完全没有丝毫标识,他就算有心想找,可这么多年都没有那人的消息。 江兮浅瞧着他不像是开玩笑,随即正色一本正经,“你瞧这玉佩,团圆图案的中心处。” “什么?”楚靖寒仔细地瞧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的瞧不出来?”江兮浅撅着嘴。 “……”楚靖寒摇摇头。 江兮浅想了想拉起楚靖寒的手指,狠狠地咬破之后,挤出一滴血到那玉佩的忠心处,而后一个很小、很浅,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浅”字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心儿:喵~浅浅十四岁,可以大婚倒计时了。 正文 第02章 诱她来蜀,目的何在? 章节名:第02章 诱她来蜀,目的何在? “瞧清楚了?”江兮浅瞧着楚靖寒那愣怔的模样,眉梢微微向上轻挑。 “兮儿,这……这……”楚靖寒有些手足无措,那玉佩自熙妃交给他时,因为对熙宝珠那说不出来的厌恶感他虽未一直佩戴在身边,却也时时把玩。 每次,每次都只能借这玉佩来提醒自己,熙宝珠是救命恩人他不能,不能对她发火,也不能对她不好。 可是却从未发现,这玉佩的中心竟然会有字。 那团圆图案的中心,因为滴了血才能顺着字凹凸的笔画瞧见,若非那一年她淘气摔破了手血刚好滴到玉佩中心她也不会知晓。当时她问大哥为什么,大哥只笑嘻嘻地答了,日后若是与浅浅走散了,这就是暗号。 所以她才会在这玉佩丢失后,那般的惊慌失措,甚至闷闷不乐数年之久,现在终于瞧见,为何却是一段自己完全没有的记忆。 见江兮浅不说话,楚靖寒却有些急了,是因为他认错了救命恩人,又因为救命之恩而一次次的原谅熙宝珠吗?虽然这些事情她并不知晓,但他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对熙宝珠他却有了计较。行骗居然胆敢骗到皇家头上,哼!只是眼下,还是得将怀中的小女人给哄好了,他张口,声音急切,句不成句,“兮儿……兮儿,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是你,真的,我,我……” “真的不是我。”江兮浅摆摆手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可是却让楚靖寒愣住了。 江兮浅却不在乎,不是自己的功劳她不会揽到自己身上,她抿了抿唇,“这玉佩在何时丢的我自己都不知晓;你当时是在哪里被她救的?” “禾谷绝地。”楚靖寒低下头,垂下眼皮,表面上很是失落,可是心中如何却只有他自己知晓,“当年母妃病重,久久不愈,我偷偷听到太医院的黄院首说禾谷绝地中有奇果名曰火圣果,好似不久便要成熟,若能寻得可能延寿。” 轰 江兮浅只觉得晴天霹雳,她咬着牙,“可是四年前?” “嗯。”楚靖寒点头,四年算起来差不离了。 “嗡” 江兮浅只觉得脑中好似有千万只蜜蜂不断地“嗡嗡”作响般,四年前,如果真的是四年前……禾谷绝地,真的是禾谷绝地,可是自己最后是被银面救回去的,当时她也昏迷了。难怪她怎么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兮儿,你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江兮浅情绪有些不对劲,楚靖寒环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拢到自己怀中带着微微的心疼色。 “……没什么。”江兮浅抿了抿唇,在听到火圣果时身体有那么瞬间的僵硬,她当初也曾误食火圣果,虽然她自己没什么印象,但体内猛增的内力,再加上她从未怀疑过银面,所以她心中不断地挣扎着,“我,四年前,我……我也曾前往禾谷绝地,但我……却,不记得曾见过你。而,而且也是四年前死里逃生时,误食火圣果,才在别人的帮助下误打误撞得了半生内力……” 她的声音本就极是清浅,说到最后竟几不可闻。 禾谷绝地的火圣果之名传扬天下,但同样名扬四海的是,火圣果一次只产一枚。 所以…… 虽然当初她前往禾谷绝地的目标不是火圣果,可最终她得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会怎么看她? 江兮浅的心很是忐忑,毕竟事情关乎他的母妃;如果,如果不是她,或许他…… 想着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楚靖寒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还道兮儿是有高人醍醐灌顶呢,原来是误食火圣果的功效。” 江兮浅猛的仰起头,瞧着楚靖寒那依旧清寒的脸,充满宠溺的眸,她咬着下唇,“阿寒,你,你不怪我吗?”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当初,若,若不是我误食了火圣果,或许,或许熙妃娘娘就有救了。” 她话尚未说完,楚靖寒猛地捂着她的唇,“呵呵,天材地宝,能者得之。更何况,当初我连禾谷绝地中心都没去了,就被……被太子派来的人追杀,最后甚至还……” “……”江兮浅低下头,“其实当时具体的情形我全都记不清了,重伤醒来之后……” 楚靖寒眉宇微微颦蹙,“嗯,重伤?” “嗯,我当时好像昏过去了,被他人所救,也是他以自身内力做引为我催动了火圣果的内力,不然我……呵呵,但我再醒来有一段记忆缺失了。”江兮浅笑得很是勉强,连勾起的嘴角都显得很是无力,她记得她虽然服用了火圣果,在银面的帮助下内力大增,但她怎么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所以,她当时询问了无梦,无梦说有可能死当时刺激过重,她潜意识里不想记得;索性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今想来,她却并没有当初那般云淡风轻了。 “那,对你的身子可有影响?”楚靖寒有些担忧。 “……”江兮浅摇摇头,“只是不记得了。” “呼”楚靖寒终于大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只要兮儿没事便好。” 至于当初那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不用计较得那么清楚,但既然当时他手里紧紧地抓着这枚玉佩,不管救人的是不是她,都没关系,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更何况火圣果,当初是他没有本事,拿不到。就算不是被兮儿得了,最终也只是便宜了禾谷绝地的那些畜生而已,与其那样,他更宁愿是被兮儿得了,至少她多了份自保的资本与手段。 江兮浅靠在楚靖寒的怀中,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兮儿。”楚靖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干涩、带着沙哑。 “唔,困。”江兮浅嘴角不自觉地嘟哝着,整个人靠在楚靖寒的怀中,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楚靖寒离开的这几日,她心中极是忐忑,又非常的担忧。那夜两人之间的场景实在算不得好,她曾经一度以为他真的要放弃了,那种浓浓的哀伤,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如果,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拼命的挽留。 谁都不知道这三天来她想了多少,心中又是怎样的愁肠百结,所以在再次看到他、知道他只是提前离开给自己准备生辰礼物时,那种狂喜,庆幸将自己紧紧包围着。 她天生性情极冷,不管情绪波动多么剧烈,表面上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性子,可这次她是真的,真的再也压抑不住。 虽然明白,她现在的行为与多年受到的礼教不合,但她还是想要任性一次。 隔天,时辰尚早。 因着苏云应下队伍在平圩城缓行一日,楚靖寒昨夜并没有带江兮浅回驿站而是就着小船上的软榻睡了一宿。 瞧着怀中,靠在自己胸前,手臂还生怕自己逃走般紧紧地扒拉着自己肩膀的小女人,楚靖寒嘴角微微上扬着;微微俯首,瞧着她那静谧的睡颜,好似乖顺的小猫儿般,嘴里还时不时地砸吧着,真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修长宛若扇叶的睫毛,往下小巧精致的琼鼻,那樱红诱人的双唇…… 想到昨夜,两人之间算是彻底交心。 直到现在他都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兮儿……兮儿……她终于是他的了,他一个人的。 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全身血气翻涌间不断地朝着身下某处涌去,她的滋味实在太过诱人,尤其是那诱人的双唇,又甜又软,好似最美味的点心般,他真的很想品尝,再品尝,永远都品尝不够。 就这么想着,他骤然俯下身去。 江兮浅睡得朦朦胧胧,在炎热的夏日,尤其是以酷暑著称的西蜀,身旁有个低气温的抱枕实在是很不错的,她环着楚靖寒脖颈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楚靖寒索性翻身压在她身上,瞧着那不知道是因为梦到了什么而微微嘟起的红唇,那原本清澈透亮的眸子顿时变得幽暗深邃,待他终于如愿以偿时,江兮浅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压着自己,害她喘不过起来。 “唔,唔。” 她睡眼惺忪,大大睁开的双眸中还氤氲着尚未散开的迷蒙和雾气,不过在意识回笼时,她扬起手,瞬间挥了出去,只是却被身上的男子抓住,而后以一种很是暧昧的速度和力道,来回摩挲着。 “唔。” 好不容易终于清醒过来,想到昨夜,她顿时面色微微泛着酡红色,她转过头,右手被那人握在手心不断地摩挲着,带着冰冰凉凉又酥酥麻麻的感觉,“你,你好重啊,快,快起来。” 她语不成句,单手撑着他的胸膛,可在这个时候,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兮儿,真好!” 楚靖寒喟叹一声,这瞧着她那微微扇动的睫毛,而后又精准地嗫住她的红唇,带着极是温柔的力道,轻轻撩拨着她的唇。轻舔慢碾,而后慢慢地挑开那紧紧阖上的贝齿,挑着她的丁香小舌一起,与他共舞。 “唔。”江兮浅无意识地一声嘤咛。 可在楚靖寒听来却不亚于最顶级的春药,原本清晨就极容易冲动的,霎时间那种名字叫做情和欲结合的东西在心底朝着四肢百骸不断漫开,压在那柔软的娇躯上,身下是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小人儿,他的眸越来越暗,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深邃无比,好似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般。 “兮儿,兮儿。” 楚靖寒搅着她的唇舌,在她的口腔内攻城略地,边还不忘声声并不清晰的呼唤着小人儿的名字;之前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嫉妒与失落,好似全都在这一刻被扫清,心头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被骤然填满。 “唔,我,我在。” 江兮浅被他压榨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瞧着他那幽深的眸子,顿时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孟浪,他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女人呐,一旦陷入情情爱爱,最是容易多想;江兮浅自然也不例外。 “兮儿。”被她那双清澈微微透着无辜的眸子那般愣怔而又火热地瞧着,饶是楚靖寒再动情也不由得停了下来,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做什么,“在这个时候走神,实在是……” 失败呐。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说出来,只是瞧着她眸中微微的疑虑,楚靖寒叹口气,翻身从软榻上坐起,而后将她紧紧涌入怀中,“兮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怀疑什么?” 既然两人之间已经明了了心迹,那有些事情最好还是摊开说来。 夫妻之间相处,贵在坦诚。 她是他这辈子认定的妻,再没有其他,所以他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彼此之间相互信任,相互坦诚,相互扶持;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有些事一旦埋下隐患,现在或许不觉得,但日后却不一定了。 这些所有的所有,兮儿年纪小不懂,所以他必须将那些所有会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因素全都掐死在萌芽之中。 “……”江兮浅面上带着尴尬之色,低着头往他怀里一钻,以此来遮挡自己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这话问得,难道她要说她担心自己太过轻浮? “兮儿。”楚靖寒再次喟叹一声,胸腔的震动显示他此刻心情极好。这丫头也知道害羞了,是好现象。 江兮浅轻握粉拳,轻轻地朝着他胸口锤了一下,嘟着嘴,带着恶狠狠却丝毫没有威胁力的语气,“不许笑。” “呵呵,好,我不笑。”楚靖寒唇角微微勾了勾,眉宇间都尽是喜悦之色。 这表情若是让熟悉他的下属瞧见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多少年,他多少年没笑得这般开怀过了。饶是当年熙妃在时,他因为寒毒情绪就向来少有波动,就是当年熙妃病重离世时,他也只是冷着脸,知道丧事结束之后,沉默寡言,却都未曾有过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现下,若当真瞧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知是会担心着呗杀人灭口,但是担心自家主子爷被掉了包? 闻言,江兮浅将头埋得更低,咬牙切齿着,这人,变坏了。 “快到寅时中了。” 好久,楚靖寒才明显地轻叹一声,而后将江兮浅放在软榻上,“先歇会儿。” 自己却取了水,细细地替她擦脸,顺便理了理略嫌凌乱的发丝。瞧着楚靖寒在小小的船上,来来去去,不断地忙碌着,江兮浅坐在软榻上,双腿微微曲着,将头搁在膝盖上双手环着,偏着头,很是安心的感觉。 夏日的寅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身足尖轻点,踏在那亭亭玉立,扬在河面上的荷叶或者荷花间,整个人三两下闪身,朝着那蔓延开来的河中心不断地掠过去。 流金河极宽,极长。 甚至江兮浅单手遮在眉间,一眼瞧不见河的那头,她心中猛然回过神来,感情他们昨夜呆的地方只是这流金河的小小支流,这才是真正的流金河吧。 瞧着那一望无际的水面上,靠近岸边的地方尚有些草甸、芦苇,而朝湖中心漫开的满是亭亭玉立的荷叶。 遮天连叶无穷碧,只可惜却没有映日的荷花,也没有荷花的映日。 楚靖寒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飞快地揽着她,而后落在那河心岛上。 岛上不大,可是却能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迹,简单的亭台楼阁,青石小路。说是河心岛,却不如她的汐院大,一眼就能瞧见道上的全貌,只是这般对着浩瀚磅礴的流金河。 “兮儿,生辰快乐。”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飞快地落到河心岛的小亭中,亭中的石桌上拜访这精致的早餐,汤包、清粥、精致的酱菜、凉茶和糕点,应有尽有。 “阿寒,你……”江兮浅抿着唇,眼眶一热,鼻头酸酸,原本以为昨日那流金河甸的流萤飞舞,荷叶丛间是他的安排,却不想今日早晨也有,他那样冷情的人,居然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傻丫头。”楚靖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手上端着的一个粗瓷海碗,里面是一粒圆滚滚的鸡蛋,只是瞧着却比平常的鸡蛋要略嫌修长些,对习武之人来说,看穿不是什么问题,平常只要将鸡蛋放在太阳下,透过那薄薄的壳,基本就能确定里面蛋黄的个数。 因为晁凤不知多少年流传下来的习俗,长辈在晚辈过生辰时都会煮上一枚双黄蛋,寓意期盼晚辈心愿梦圆,长命百岁。 他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虽然知晓你向来胃口不佳,但生辰早上的双黄蛋却不能不吃。” “唔。”江兮浅微微蹙眉,自幼她便最讨厌那种圆滚滚瞧着没食欲,闻着更是冷腥的东西。 “兮儿要长命百岁的,是不是?”楚靖寒侧身将她抱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左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揽着她的腰端着海碗,右手捏着调羹,同样的粗瓷大勺。 瞧着那喂到唇边的鸡蛋,江兮浅嘟着唇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张开嘴,直到整颗鸡蛋都吃完之后,楚靖寒这才放开她从怀中地给她一包蜜饯,“听说流金河甸的日出很美。” “嗯。”江兮浅懒懒地靠在他身上,其实她真的很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现在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她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却是他有这个心,那淡淡的语气,陈述的话语,江兮浅却能想到,他恐怕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吧。尤其是这河心岛,明眼人一瞧就能发现绝对是有富贵人家特地修建的,只怕却是为了观光而来。 从河心岛上放眼望去,右面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左边透过水面在不远处却能瞧见那平圩城内熙熙攘攘的建筑,尤其是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那在河窄处修建的跨桥,现在时辰尚早,但跨桥上已经有人来人往。远远地瞧着,只能瞧见黑黑的影儿。 “谢谢,我好开心。”江兮浅靠在楚靖寒怀中,抿着唇。 “兮儿永远不用跟我说谢。”楚靖寒揽着江兮浅,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时而眺望远方,时而喂对方糕点、早膳。 时间飞快地流逝,天边那灰蒙蒙的雾气也渐渐地散开,凉意渐散,周围的空气都氤氲着灼热。 “阿寒,快看,快看。” 江兮浅不经意间抬头,瞧见远处仿若河天一色的天边,太阳渐渐露出了笑靥,红咚咚的,好似最耀眼夺目的翡翠雕琢的玉盘般,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朝上移动着。 在它的周围,霞光批帛而下,染尽轻舒漫卷的云朵。虽然那只是玉盘一角,但红光辉映着朝霞,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 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亮晶晶的双眸,心中也很是高兴。他虽然不知道她这位幼年时曾受尽宠爱的相府大小姐,后来传闻一夜失宠,之后被赶出相府、赶出凤都,又是怎样以十岁稚龄建立暗狱,发展更是迅速,如今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暗狱之主,还有那七色鬼杀……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残忍,才能让那天真无邪的少女变得那般的沉重,难为她还能保持着那颗赤子之心,他的心微微抽疼着,每次,每次只要想到她可能承受的痛楚他就恨自己不能早认识她几年。 只是江兮浅却没有瞧见他眸中的沉痛,反而兴致勃勃地望着天边,揽着楚靖寒的手也很是用力。 “阿寒,谢谢你,我好喜欢,真的好美。”江兮浅请声慨叹着。 天边处的红日升起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只是一个小角就花了约莫半个时辰,可如今却好似飞轮般,只是短短的刹那,漫天云海笼罩在金乌的光辉之下,五彩缤纷,灿若锦绣。 尤其是霞光下洒,与那水波交相辉印着,又是别有风味的景儿。 楚靖寒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发丝,瞧着不远处那灿烂的朝霞,心中盘算着若是她喜欢,往后每年的今日都带她来一日也罢,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什么都值了。 待两人回到驿站时,苏云等人早已经等在大厅。 “小师妹,生辰快乐。”陆希瑞眸中带着晦暗,视线在与楚靖寒相交的刹那,电光火石,不过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 “谢谢。”江兮浅接过锦盒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陆希凝两眼却放着精光,瞧着他们并没有等她用早膳,想来是楚靖寒已经让人告诉他们了,她也没有太过担忧。他做事想来考虑得很是周全的。 “姐姐,你太过分了。偷跑居然也不带上我。”陆希凝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她顺势凑上来,瞧着江兮浅那微微泛着红晕的脸色,“嘿嘿,我道是姐姐这几日为何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寒皇子不再啊,怎地现在可高兴了。” “陆、希、凝,你给我闭嘴。”江兮浅恼羞成怒。 “嘻嘻,本来就是嘛,人家只是实话实说。”陆希凝飞快地蹦到陆希辰的身后。 “浅妹妹生辰快乐。”陆希辰也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转眼浅妹妹都长大了,再有一年就及笄了。” “三、哥、哥。”江兮浅面红耳赤,尤其是他们说的那些话,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及笄…… 想着那两个字她就觉得臊得慌,那赐婚圣旨上可是说及笄之日出嫁的,她…… 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兮儿,你没事吧?”楚靖寒面上一急。 “无妨。”江兮浅摆摆手,可身上那股哀伤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到底还是任性了。 这么多年的师兄妹,关于江兮浅心中所想,陆希瑞又怎会不知,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有老头子在,会没事的。” “嗯。”江兮浅嘴角勉强地扯了扯,她其实很清楚。 她体内的奇毒如果想要彻底解除,如果寻不到用做药引的千年血莲,解除的机会小之又小,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当然如果能寻到解药也不错。 但,她连自己体内的奇毒是如果得来的尚且不知,寻找解药,谈何说起。 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楚靖寒强忍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抿了抿唇,“今日休整一日,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起赶路的时间就需要调整了。” “嗯,今儿姐姐生辰,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庆祝。”陆希凝从陆希辰身后伸出个头来。 “不过是生辰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更何况她可没忘记这队伍里还有个难缠的楚天荷在,若是让她知道了,铁定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再说有楚靖寒刻意为她安排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哎呀,本公主怎么忘了,有些人当初可是被赶出凤都自生自灭来着,想来是没有人给你庆祝吧。” 江兮浅话音尚未落地,另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江兮浅很是无语,“我先回房了。” “干嘛,别忙着走啊。”楚天荷的底子很好,稍微打扮也算是个美女,只是那刻薄的嘴脸当真让人不敢恭维。江兮浅一直只当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深吸口气,“本小姐累了。” “大胆!”楚天荷一声厉喝,“你见了本公主不行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自称本小姐,你……” “啪!” 楚靖寒眸色顿时幽深晦暗,根本不用他开口,寒风一个巴掌甩过去,顿时整个大厅安静了。 那些人也愣住了。 “你,你这个贱人,你竟然但敢本公主,你……”楚天荷顿时像是抓狂了般,朝着寒风整个人扑过去;只是在路过江兮浅身旁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兮浅伸出去的腿尚未收回,楚天荷被绊了一下,身形踉跄间,手本能地在空中张牙舞爪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只是站在她周围的人瞧着那尖利的指甲,全都本能地回避。 “砰咚!” 两声闷响一前一后。 “噗嗤。”江兮浅轻笑出声,摇摇头,“多谢天荷公主为小女子的生辰表演,小女子很……开心。” 楚天荷刚爬起来,头上精致的发髻因为步摇发簪的耸动而略显得有些狼狈,新换的衣裙也沾染上了尘土,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也很是狼狈,整个人瞧着,只让人觉得很是滑稽。 她尚未来得及开头,听到江兮浅的话,整个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面色惨白,指着江兮浅,嘴唇张张合合,却良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呵呵,既然公主如此热情,小女子若是不领情岂不显得很不知礼。”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很是俏皮,“既是如此,今儿中午小女子亲自下厨请天荷公主吃寿桃,天荷公主不会不赏脸吧?” “呸,谁稀罕。”楚天荷终于缓过气来,恶狠狠地呸一口。 “是不稀罕,还是……不敢?”江兮浅凑近楚天荷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 “你,哼!本公主有什么不敢的,吃就吃。”楚天荷昂着下巴。 江兮浅笑得很是欢快。 “厨房之事让下人做就行了,兮儿何必亲自动手。” 瞧着楚天荷被空桐搀扶回房,陆希瑞摇摇头不赞同地说道。 “就是,姐姐今日可是寿星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陆希凝也撅着嘴,对楚天荷很是埋怨。 楚靖寒也不赞同地睨着她。 “呵呵。”江兮浅却轻轻笑着,“本小姐做的东西,她既然敢吃,那就让她吃得尽兴。” “呃……”陆希凝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瞧着江兮浅那低首垂眸的模样,还有那脸上的笑,不知为何,明明是西蜀最酷暑的夏日,为何她却觉得脊背发凉? 陆希瑞摇摇头,“兮儿开心就好。” “别做的太过。”陆希辰揉了揉江兮浅的发丝,“倒是哥哥们对不起兮儿,让兮儿生辰都在赶路中度过了,所以今个兮儿要喜欢什么尽管挑,三哥哥给你买单。” “当真?”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 陆希辰顿觉自己落入了小狐狸的圈套,可是却又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无法反悔,点点头。 “三哥哥既是西蜀相丞,位列前朝,想必为妹妹寻些蛟丝不是难事吧?”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 “……呼。”陆希辰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啊,“放心,包在三哥哥身上。” “那就好。”江兮浅点点头,“三哥哥就送妹妹一车蛟丝如何?” “……”“噗嗤” 陆希辰很是无语,陆希凝却很没有兄妹爱地笑出了声,“姐姐说得轻巧,这蛟丝便是平圩城一年也未必能收集得了一车。” “行啦,逗你们的。”江兮浅轻笑出声。 “多日未归队,我去安排一下事情,兮儿先回房好好休息,嗯?”楚靖寒揽着江兮浅,轻声嘱咐着。 站在旁边的寒风顿时恶寒了下,而后转头,心中默念着,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 陆希瑞则是恶狠狠地瞪了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手臂,陆希辰那微弯的狐狸眼中也闪烁着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云摇摇头,原本想着苏云琪虽然死了,可西蜀最不缺公主,若是能舍一个拉拢楚靖寒也好,却不想……既然是陆希辰的妹妹,那也就罢了。 回到房间,若薇和素衣很是尽责。 “小姐,您回来了。” “嗯。”江兮浅点点头。 “瞧着小姐气色不是很好,可要休息会儿?”若薇很是担忧,“奴婢给小姐准备了长寿面,小姐您……” 不过长寿面应该在刚过子时的时候吃的,当然也有很多人家怕麻烦在早上吃。 江兮浅瞧着桌上那碗还带着热气的三色面,看向若薇的时候带着微微诧异色,她自小若芸厨艺向来不错,也很有奇思妙想,可不知何时若薇竟然也学到了,“也好。” 虽然她并不饿,可是却也不想拂了她们的一片好意。 许是知道她向来胃口不佳,所以面准备得并不多。难得的是一根面条三种颜色,竟然衔接得如此恰到好处;放下筷子之后独自也并不觉得胀,“我休息会儿,辰时的时候叫我。” “是。”素衣将可以从驿管那儿要来的冰盆搬到内室,又细细地将床铺上之后,两人这才关上门。 …… 据说当天中午,天荷公主的午膳中果真多出了一叠寿包。 然后,然后这一路上,她终于安分了。 不哭,也不闹了。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陆希凝很是诧异。 眼瞧着就要进入蜀都境内了,自平圩城之后,楚天荷就骤然安静了下来,别说打人、骂街、砸东西,平日里都不声不响的,连声音都没听见过。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凉榻上,任由若薇给她扇着风,就着寒冰,马车内的温度倒是降低了不少。 “我做了什么?本小姐怎地不知。”江兮浅懒懒地翻了翻手上的竹简,眉宇间或微微蹙起,而后散开,可再翻阅几页之后又皱了起来。 陆希凝撅着嘴,“姐姐” “叫哥哥都没用,别说姐姐。”江兮浅抬起眼皮,顺手将竹简放到车内的矮桌上,瞧着陆希凝,“眼瞧着不过两日就要到蜀都了,你怎地不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伯父和伯母。” “那有什么。”陆希凝的身子狠狠地颤了一下,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是没什么。”江兮浅捂唇轻笑,“听三哥哥说皇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还有那个什么尚书家的公子都上门提亲好几次了,还有那个谁谁谁……” “姐姐!”陆希凝撅着嘴,“就知道说我,别忘了你可比我要大,我娘就算要着急也先着急你。别想糊弄我,那个尚书家的公子明明是跟娘打听你来着。” 江兮浅眉梢轻轻挑了挑,哟呵,小样儿变聪明了啊。 “别忘了,姐姐已经有未婚夫了。”她轻轻点了下陆希凝的鼻头,“你也只不过比我小两月而已。” 陆希凝撅着嘴,整个人骤然无力地瘫了下来。 在进入蜀都的最后一个驿站中。 江兮浅避开人群,将苏云和陆希辰叫到房间中。 “浅妹妹,你,可是有事?”陆希辰抿了抿唇,淡淡地开口。 越到蜀都,他们两人的情绪便越发急切,也越容易露出破绽,有些事情他们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些;瞧着虽然日头已经上了中天,他们这队伍洋洋洒洒,最多下午就要入城了,她不想再跟他们打哑谜。 江兮浅视线扫过苏云和陆希辰,而后低下头,“皇子,三哥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如此要求兮浅跟来蜀都,到底有何目的?” “嗡” 苏云、陆希辰两人面面相觑。 “浅妹妹,你……”陆希辰微微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 “就算三哥哥不说,兮浅也能猜想得到。”江兮浅低下头,微微一笑,“可是有人病了?” 她无忧谷少主的身份并没有隐瞒,尤其是陆希瑞也是陆家人,她的大师兄有这一层关系在,更是不需要。她只是有些不理解,如果当真有人求医,凭着陆希瑞这层关系,凭着她跟陆家的关系,她也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们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以激将法让楚天荷指名道姓要让她送嫁。 虽然这符合楚天荷一贯的性格,但她如果真的不想来蜀都,亦或者那真的只是楚天荷一意孤行,她相信陆希辰会为她将事情挡下来,事实上他没有出手。再加上银面传来的消息,她不笨,自然能想到。 陆希辰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浅妹妹既然已经想到,为何还要跟来?” “三哥哥会害我吗?”江兮浅歪着头做思索状,就算大了一岁,可那巴掌大的小脸却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两颊的婴儿肥也还清晰可见,再加上那双晶莹剔透,湿漉漉的双眸,带着些许无辜色,眨巴眨巴,像极了不知世事的孩童。 让对面的两名男子心中猛然浮起些许罪恶之感。 正文 第03章 兮浅盘算,皇族辛密 章节名:第03章 兮浅盘算,皇族辛密 陆希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 “那不就行了。”江兮浅那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委屈,透着无辜,澄澈得让人觉得在她面前所有的黑暗和想法都是一种罪恶。 “哎。”陆希辰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兮浅在心中自动脑补着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单手撑着下巴,深深叹气的模样,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噗嗤” 陆希辰和苏云两人面面相觑,“丫头,你没事吧?” “噗……没,没事。”江兮浅连连摆手,捂着唇笑得正欢可是瞧着陆希辰两人着急的模样,好像自己做得挺不厚道的;强压住心头的笑意,险些没憋出内伤来,她抬头眉梢微微挑了挑,“三哥哥,还是说正事吧。” 苏云抿了抿唇,不敢用睁眼瞧江兮浅,眼神略有些飘忽。 只是瞬间,江兮浅便猜想到此事必然与皇族有关,而且瞧着陆希辰和苏云的模样,这秘密很是烫手啊! 无忧谷中人对皇族向来没什么好感,不针对哪一个国,是所有的皇族。当初在晁凤之时,她以君无忧的身份应下萧太后的邀约是因为紫笺。 紫笺向来稀少,瞧着此事必然与皇子有关,可不管是以他在西蜀的地位或者财力背景来说,都不可能拿出紫笺的。当然也不排除人家气运到了;可眼下瞧着这境况是不能了,只是她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们非要如此大动干戈,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不行? 还是怕……自己知晓真相后拒绝? 瞧着两人犹犹豫豫的模样,江兮浅自动将情况归为了后者。 陆希辰双眼半眯,眉眼弯弯,脸上略微有些焦急却又带着从容,果然不愧是老狐狸,江兮浅在心中腹诽着,瞧着两人沉默的模样很是无语,“你们要是不说,我可要走咯?” “江小姐。”眼瞧着江兮浅真的欲起身离开,苏云赶紧开口道,“这,实在是……” “有话直说就是,眼看着下午就要进入蜀都,到时候可有得你们忙了。”江兮浅略微思忖着,在心中斟酌着用词,“更何况我们西蜀送嫁使队应该不日就要启程回返了。” 陆希辰眉宇微微颦蹙,“兮儿向来聪慧,只是此事却涉及皇室辛密。” “嗯?”江兮浅抿着唇,“皇子?” “……哎。”苏云长长地叹口气,“不瞒江小姐,此行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请江小姐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还望江小姐能为云保密。” 不知为何,江兮浅心中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臻首微微抬起,朝着陆希辰的方向望了望,眼神中带着询问。 “浅妹妹,看在陆家哥哥们的份儿上应下可好?”陆希辰语气稍软。 “嗯?”江兮浅不懂,陆家虽然每代皆有在朝为官之人,只是却少有如陆希辰这般身居高位;其他的大都挂着闲职,但三公五卿中,陆家的声望却是极高,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陆希辰瞧着江兮浅那模样,“浅妹妹可知,皇子的生母是谁?” “我知晓这个做什么。”江兮浅没好气的。 “严格算起来,皇子应是凝儿的表哥,这么说起来你可能懂?”陆希辰在心中摇头,瞧着苏云那模样,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他的事情,他也不好再插嘴了。 江兮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平生最擅长粉饰太平,却也最厌恶麻烦。凡是麻烦,她都一律敬而远之,如今这个秘密,尤其是涉及到皇家血脉的秘密,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若非陆希辰在,瞧着对面那人灼灼热烈的眼神,她真的很想逃。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皇家的秘密同样也是一样,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可很明显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她硬着头皮应对着陆希辰和苏云的眼光,眉宇微微颦蹙着,“难不成是她生病了,疑难杂症?” “不,她死了。”陆希辰俊脸霎时沉了下去。 “……”江兮浅很是疑惑,“死了?” “应该是死了。”苏云抿了抿唇,“我们只是不确定,宫内的那位如妃跟我母妃虽然长相如出一辙,平日里的性情也大致相同,但从一些细微之处却还是能瞧见不同,最大的破绽却是……” 陆希辰瞧着苏云那越来越沉痛的表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浅妹妹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爷爷位列三公,我爹他们那一辈却无在朝为官之人吗?” “因为我母妃。”苏云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哀痛。 “陆家乃西蜀开国元勋之家,当然祖辈功成身退时曾应下祖帝,陆家世代唯一人在朝。”陆希辰说话很是简洁,江兮浅也大致能想到苏氏王朝的祖辈让陆家应下这个承诺的目的。 开国元勋之家最是容易势大,尤其是皇室又不能轻易开罪贬谪,不然容易让朝臣、黎民寒心;可为了防止他们一家独大,压褶其他朝臣权贵,从而生出反叛之心;一人在朝,这样至少从某种程度上讲,极大地遏制了陆家的发展。 不过陆家没有那心思,世代也都是小富即安,既然已经惹了皇室忌惮,索性大家都只挂个闲职;这样的历史在上辈却结束了。皇帝瞧上了陆家最小的女儿,硬纳为皇妃。 陆家虽然不舍将女儿送入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陆家小姑姑也是个烈性的。 苏氏皇族对陆家早已经是虎视眈眈,她这才舍身成仁。 江兮浅微微颔首,“然后呢?” “小姑姑被封为如妃的隔年,产下一子。”陆希辰闭上眼,心中沉痛,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哀伤之意;江兮浅顺口接过话头,“是皇子?” “是。”陆希辰点头。 “那你们该高兴啊,等等,既然如妃仍在西蜀皇宫之内,你们为什么说她死了?”江兮浅骤然眼前一亮,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她就说嘛,就算是苏云的母妃生病了,既然是陆家小姑姑,大师兄没道理会袖手旁观的啊,干什么非要她走这一遭。 接近两个月的行程,虽然谈不上披星戴月,但连日赶路却也疲累异常。 话音刚落,原本沉默的苏云却骤然发狂,双眼赤红,单手握拳狠狠地落到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后咬牙切齿着,“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我母妃。” 陆希辰摇摇头,拍着他的被无声地安抚着他,而后抬起头“素来知晓浅妹妹聪慧,果真是一点既透。只是浅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原本此事我们从未怀疑过。”苏云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沉痛甚至还散发着浓浓的哀伤,“我母妃对父皇的情极其淡漠寡然,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她一心扑在父皇身上时,我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可是……她,她竟然怀孕了。” 江兮浅不懂,这男女情到浓时,鱼水交融,自然会有孕,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抬起头,双眸斜睨着瞧像陆希辰,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当年小姑姑孕育皇子之时被人陷害,被太后娘娘关入冷宫中数月,伤了身子。生产时极是艰难,又……被人买通负责接生的嬷嬷,可以说小姑姑九死一生才保住了皇子;只是却伤了身子。”陆希辰瞧着江兮浅,“当时若非你们的师父瞧上了大哥的资质,缠着要收他做徒弟,或许现在就不会有如妃和皇子这两个人了。” 江兮浅眉宇微微蹙起,薄唇也紧紧地抿着,“给如妃诊脉的是我师父?” “是。”陆希辰瞧着江兮浅的模样,心中微微颔首,想来她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们才觉得宫内那个如妃并非你们陆家的小姑姑?”江兮浅垂下眼皮,声音带着些许凉意。 “慕老前辈的医术如何,浅妹妹你们应该比谁都更了解,你觉得被他断言无法再育的如妃当真能够再次怀孕?”陆希辰眉梢微挑,眉宇间尽是自信。 “自然不会。” 江兮浅深吸口气,无梦那个人别看平日里不着四六,但在医术上,就算人们夸赞她青出于蓝,可是她自己却知晓,她的水平跟无梦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不是说医术,而是经验。 他如今一百二十余岁,所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多,那些经验根本是无法用书卷上的理论来弥补的。 既然他断言如妃无法再育,那她断就没有再怀孕的可能。 “所以你们觉得宫内的如妃另有其人?”江兮浅薄唇开合,虽然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当年的事情还有何人知晓?” 陆希辰深吸口气,“浅浅这是应下帮忙了?” 江兮浅瘪瘪嘴,如果这事中的如妃不是陆家小姑姑而是别人,她肯定立刻翻脸就走;可偏偏是陆家之人,她是万万没有袖手旁观之礼的,这三哥哥也忒不厚道了些,明知道她的意思竟然还如此调侃,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三哥哥怕失望忘了,妹妹可没有三头六臂,这皇宫大内的事情,妹妹能做什么。” “江小姐。”苏云立刻紧张兮兮地瞧着江兮浅,也有些不懂她刚才的意思不是答应了吗,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哼。”江兮浅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很是傲娇了一把。 陆希辰没好气地在心中摇摇头,伸出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以浅妹妹的身份想要入宫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兮浅瘪嘴,“三哥哥莫不是忘了还没回答妹妹的问题?当年如妃生产艰难时,后宫知晓的人怕是不少吧?” “不少?”苏云身上的哀伤顿时浓郁得让屋子的气氛都压抑了些许,他低下头,笑得哀怨,笑得欺凌,声音低低沉沉,“是不少了,只可惜,呵呵……” 江兮浅抬起头不解地瞅了瞅陆希辰,难道她又说错话了? “皇子,别这样。”陆希辰深吸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瞧着江兮浅,“当年太后娘娘明知小姑姑是被冤枉却见不惯她独宠后宫而将她打入冷宫,原本是想着让她到冷宫之后,能让皇帝分心,呵呵,只可惜……当时皇帝领兵出征在即,小姑姑难产得差点死掉的事情,她们自然是不敢汇报给陛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后宫中的女子因为生产艰难而丧命的何其之多……” 江兮浅摇摇头,“只可惜她命不该绝吧。” 遇上了无梦,又是大师兄的家人,他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呵呵,浅妹妹说得是。”陆希辰点点头,“只可惜当时知晓真相的人全都被处斩,慕老前辈也曾被大内高手追杀,呵呵,只可惜,太后娘娘和皇后派来的所有人全都有来无回,你可知晓当年慕老前辈做了什么?” “什么?”以无梦抽风的个性,被人追杀之后最有可能的就是杀回去,不过既然现在那太后和皇后还活得好好的,自然就不是了。 陆希辰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些许哀痛之色,又带着些许报复之后的快感,“无梦将太后娘娘和皇后派来的所有人杀了之后,将他们的首级送了回去。” “呃……” 江兮浅微微愣怔,这的确是无梦的个性,只是那两个女人突然之间瞧见那么多人的首级,只怕是会被吓得夜夜噩梦的吧。 “所以当年之事,因为没有证据,小姑姑一直忍气吞声,只为了将皇子抚养长大。”说到这里,陆希辰才终于语气轻松了些,“可如今,宫内的如妃分明已经不是小姑姑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难道就没有怀疑?”江兮浅不解,她们明明知晓如妃是不孕之身,现在怀孕不正是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打击如妃吗?为何她们就没有动作呢。 “浅妹妹虽然聪慧,却到底还是太过年轻。”陆希辰嘴角斜勾,那笑容带着些许阴鸷和邪魅,是江兮浅从未见过的冷,“当年之事,既然所有知情人都消失,太后和皇后又怎么可能告诉皇帝,如妃生产艰难,伤了身子。更何况慕老前辈为小姑姑诊断时,她们并未在场。” 江兮浅恍然大悟,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不断扫视着,“所以其实她们并不知晓如妃伤了身子,再不能怀孕之事?” “嗯。”应声的是苏云。 “那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江兮浅很是不解,难道是陆家伯父告诉他们的? “你可知道为何凝儿会在陆家受尽宠爱?”陆希辰话题陡转。 江兮浅却是一头雾水,这个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好不好。 “因为凝儿与小姑姑是最像的,如果不是我们兄弟五人和爹爹一起等在产房外,我们或许都会怀疑凝儿不是爹的女儿,而是小姑姑的。”陆希辰笑得低低沉沉,“她们简直如出一辙。” “……”江兮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近对易容术很是敏感,条件反射的是难道是易容的。后来想了想,凝儿那丫头应该不是,当年的陆宛如就更不用了,不过血亲嘛,长得像也不足为奇啊。 “所以在数月之前传出如妃有孕之时,父亲才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们。”陆希辰深吸口气,“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有这个能力,我想浅妹妹应该能帮我们找出小姑姑的下落的。” 江兮浅蹙着眉头,“你们怎么知晓如妃,没了?” “……”苏云面色微微略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头。 “这个,皇子只是有些愤怒,所以……”陆希辰开口替他解释。 “好吧。”江兮浅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这段辛密,“只是你们又是怎么盯上我的?三哥哥,我只是个大夫。” “可是江小姐在云琪被杀一案中的表现让我们觉得,你应该可以。”苏云小声地解释着。 江兮浅微微挑眉,“三哥哥把我的身份告诉皇子了?” “……这个可不用我告诉。”陆希辰微微笑着。 “江小姐放心,你是无忧谷少主之事,云定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句。”苏云开口,算是承认他已经知道了。 江兮浅嚅了嚅唇,心中腹诽着,难怪当初在给苏云琪验尸的时候,他只是象征性地反驳两句就同意了,原来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呸,居然还瞒了她这么久。 “大师兄拜在慕老前辈名下,你既然是他的小师妹,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陆希辰对江兮浅这个妹妹也很是疼爱的,他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此次,我们会让如妃以省亲之名回陆家庄居住,然后皇子会带你入宫。” 江兮浅眉宇微微蹙起,“你们觉得那个假如妃会将小姑姑藏在宫内?” “……这个。”两人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连这个都不确定,万一小姑姑真的如皇子所言已经魂归离恨,再加上一把大火,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指出来她是假冒的?”江兮浅只是站在很客观的立场上分析这个问题。 苏云虽然对江兮浅的假设很气愤,不过却只是嚅了嚅唇,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所以,三哥哥不是妹妹不帮,有些事情你们做起来比妹妹更方便。”江兮浅敛起眼底的那一抹疑虑,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般。 陆希辰点头,他虽然擅长政事,可查案方面却没什么天赋,所以他将决定权交给江兮浅,“浅妹妹觉得如今小姑姑可还活着?” “不一定。”江兮浅摆摆手,“嗯,我想你们可以先确定那假如妃如果是易容好说,再精湛的易容术都会有破绽,可如果是……算了,你们还是先确定这个吧。” 苏云略微思索,“好,我会想办法。” “慢着。”江兮浅略微思忖,“将这个药汁混入她洗脸的水中,如果是易容虽然不保证一定会脱落,但定然会漏出裂缝来。” “……多谢。”苏云犹豫了下接过那约莫拇指大小的白瓷小瓶。 “待此事了解,再来说谢吧。”江兮浅面色微微沉着。 “咚咚咚” 她本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门外的敲门声随即响起。 “小姐,三皇子来了。”素衣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局促。 江兮浅在心中摇摇头,这素衣果然还是历练不够,这反应楚靖寒只需稍微思索就能想到房中有异了好吧。若是若薇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她跟在自己身边时日尚短,又岂能与若薇、若芸那受过暗部隐卫调教的人比。 “嗯,让他进来吧。”索性事情都已经谈完了。 “那我们先告辞了。”苏云起身,情绪仍旧很是低落。 陆希辰却很快地恢复了脸色,瞧着江兮浅那双拉长的狐狸眼半眯着,很是不怀好意地笑着,“浅妹妹,你如今到底年幼,虽是未婚夫妻,可也得……咳咳……三皇子来了,浅妹妹,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江兮浅瞧着楚靖寒那略嫌阴沉的面色,想到陆希辰之前的话,更是又羞又窘,“阿,阿寒,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没事我难道不能过来?”楚靖寒大喇喇地在凉榻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江兮浅。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种青天白日跟两名未婚男子呆在一个房间里不合理法,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之间明明说的是正事好吧。 好吧,其实她原本真的是以为西蜀皇帝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连大师兄都束手无策,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把她这个无忧谷未来的继承人骗过来,却不想还有这么一茬。 而且,真正让他们动心的,居然是因为苏云琪那个案子,果然自己是风头出大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牵扯到她,她才懒得搭理好不好。 结果…… 不过饶是江兮浅在心中怎么腹诽,这件事情她算是已经掺和进去了。 就算不看在陆家的份上,也要给大师兄一个面子。而且瞧大师兄的模样,只怕也早就知晓这么回事,全都瞒着她,哼! 当真是过分至极。 江兮浅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可面上却丁点儿未表现出来,而是脸上堆着笑,“哪儿能啊,只是下午就要入蜀都了,阿寒不需要好好安排一番吗?天荷公主的嫁妆不是也要重新清点?” “那些琐事自有寒风负责。”楚靖寒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瞧着江兮浅,而后语气懒洋洋的,“过来。” 江兮浅略微犹豫了下,对楚靖寒到底还是有些发憷,尤其是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心头发毛,想要逃跑,可楚靖寒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慵懒地往软枕上一靠,而后拉长了声音,语气一波三折,“嗯?” “好嘛好嘛。”江兮浅鼓着腮帮,脚步极是淑女地朝着凉榻挪动着,不过短短两三步路的距离,她硬生生地走了半刻钟,而且从头到尾连脚尖都没有出过裙摆,当真是莲步福身。 “兮儿……” 楚靖寒拉长了声音,瞧着那腮帮鼓鼓,心不甘情不愿的丫头,嘴角扬起极浅极轻的弧度,那原本清冷的眸子宛若一汪春水般,充满了宠溺。 “人家是有正事嘛。”江兮浅挽着他的手臂撒娇着。 楚靖寒顺势将她拉倒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不得不说,楚靖寒虽然身中寒毒但却并不是没有优势,至少在这个时候,是正常人都忍受不了这般搂搂抱抱的,实在是蜀都的天气,又湿又热还很闷。不过楚靖寒那向来低于常温的体温让江兮浅觉得非常舒服,她不在乎自己多了个抱枕就是了。 “嗯?正事……” “嗯嗯。”江兮浅顿时点头如捣蒜。 “哼,这次就原谅了。”楚靖寒侧首在她脸颊偷香一记,而后双手揽着她的腰,“刚才瞧着苏云面色不太好,可是事情很为难?”如果为难的话…… “也不是很为难,只是比较麻烦。”江兮浅摆摆手,她歪着头在心头盘算着,银面传来的消息不周山她必须在十月之前到达,算算时间,就算是路上快马加鞭也需要半月,现在七月底,时间倒还算充裕。只是事关皇家辛密,那假如妃既然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李代桃僵,那必然有她的依仗。 江兮浅思索着,而且以如今的关系,想要摆脱楚靖寒,只怕是个不小的麻烦,索性与他直说罢了。不过却不是现在,到时候再说吧,她承认自己很鸵鸟。 她体内的奇毒,若能解也就罢了,如果当真命中注定过不了及笄之日,她会在生前好好的陪他,而后自己离开吧;她不想让他再次经受那种生离死别的苦痛折磨,还有他体内的寒毒…… “兮儿,兮儿?” 楚靖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腰侧,瞧着她走神的模样,原本清冷透彻的眸子顿时变得幽暗深邃,尤其是她侧身坐在他的腿间,他只需要抬头就看到她那光洁的脖颈之上,那小巧精致透着粉色莹润的耳垂。 “咕咚”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 依旧魂游天外的江兮浅却并未发觉自己被饿狼紧紧地盯着,反而很悠然地想着,极阳药材的种类和名字。 “啊” 猛然耳垂被什么湿湿滑滑还带着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她终于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见她终于回神,楚靖寒很是不客气地张口将自己觊觎已久的耳垂含入唇中,用舌尖不断地轻轻挑逗着。 温热的气息在耳畔蔓延开来,江兮浅只觉得那种感觉酥酥麻麻,她想要挣扎可腰身被楚靖寒的双臂死死地钳制着,她只能努力地歪着脑袋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却是更方便楚靖寒的动作。 “啊,你,你放开我啊。”江兮浅压低了嗓音,素衣还在门外,虽然没有自己的吩咐她应该不会进来,但万一进来看到了怎么办,这个家伙。 楚靖寒肆意地挑逗着那块精致的软肉,良久才将头搁在她的脖颈间,满足地喟叹着,“兮儿,真想你快点儿长大。” “……”江兮浅原本白皙的面色顿时浮起两抹酡红。 楚靖寒只觉得以往尚未交心时不知,她在害羞时竟然如此的可爱,侧脸在她唇间轻啄一口,“快到未时了,兮儿可要休息一会儿?” 西蜀的日头比起晁凤更烈上几分。 不管是礼部尚书还是苏云自然都不会顶着炎炎烈日进城,不说其他,光是那些身着甲胄的护卫官兵,顶着这样的烈日,还要保持着队伍的安全,在长期紧绷的精神下,极是容易中暑的。 使队回朝,再加上友邦送嫁的使队,如果当真发现队伍中大面积的中暑,那可就太好笑了。 江兮浅薄唇微微张着,打了个呵欠,双手环着楚靖寒的脖颈,靠在他的胸前。 这天儿实在热得不行,她才不像放过楚靖寒这个冰冰凉凉的抱枕,索性倚着他闭上眼,小寐片刻。 楚靖寒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瞧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心中某处突然柔软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凉席上,自己也顺势和衣而卧,将她搂在怀中。 申时,烈烈骄阳已经渐渐敛去了原本的热度,准备还大地些许清凉。 距离蜀都城内约莫三十余里的驿站中。 “兮儿,兮儿。”楚靖寒睁开眼,瞧着窗外,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睡得正想的小女人,眉宇间尽是愉悦;他恨不能时间就此停驻,只是时辰到了,他们若再不起身,待会儿可就真的要被人瞧见了。 “嗯……”江兮浅无意识地嘤咛一声,扒拉着楚靖寒胸前的衣衫,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兮儿,醒醒,醒醒。”楚靖寒有些懊恼,不过想想她若是再睡下去,晚上又该失眠了,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就这素衣刚送来的热水给她擦了擦脸。 江兮浅这才清醒过来,撅着嘴,很没有精神,“真是的,都怪你。” “……”楚靖寒尚未回过神来,可瞧着江兮浅那原本清凉透彻的眸中氤氲着雾气,小嘴微微瘪着,要哭不哭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痛到了骨子里,只抱着她轻声哄着,“好,好,怪我,怪我。” “哼。”江兮浅在他怀中蹭了蹭,而后任由他给自己整理发髻衣衫。 “待会儿要入城了。”楚靖寒搂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道。 “知道了。”江兮浅撅着嘴嘟哝着。 “姐姐姐姐”陆希凝清脆娇俏的声音由远及近。 “凝儿小姐,小姐正睡着,您小声些。”素衣明显压低了嗓音。 “哎呀,你让开啦。快到时辰了,姐姐怎么还没起床。”陆希凝向来大大咧咧的。 “……” 江兮浅回过神来,瞧着楚靖寒,对着打开的窗户努了努嘴。 “兮儿。”楚靖寒很是不满,为什么他要从窗子走。他们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未婚夫妻,好吧,虽然男未婚,女未嫁,但就因为这样他才想宣誓自己的主权好吧。 那个陆希凝,别以为他不知道,总是拐着他家兮儿,怂恿她改嫁,呸,他才不会让她有改嫁的机会呢。 江兮浅昂着下巴,眼神微微眯着,泛着精光,你去不去? 去! 楚靖寒心头吐着泡泡,扇着小翅膀,扑腾扑腾的小恶魔顿时被拍了回去,而后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窗户走去。 “砰” 江兮浅狠狠地一脚将楚靖寒踢出去,而后快速阖上窗户,而后坐回软榻上,面上波澜不惊,语气淡淡,“素衣,让凝儿进来吧。” “是。”素衣闻言,立刻放行。 陆希凝很是傲娇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哼,我就说嘛,姐姐肯定起了。” “……”素衣嚅了嚅唇,简直是有苦难言。 不过她也不会跟陆希凝一般计较就是了。 “姐姐,待会儿使队入城之后,咱们就开溜吧。阿爹和阿娘肯定早就得了大哥和三哥的消息,咱们若是溜得慢了,铁定会被他们捉回去的,人家还没玩儿够呢。” 瞧着陆希凝那长长的睫毛不断地扇呼着,眼神闪闪烁烁的模样,摇摇头,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家哪有。”陆希凝撅着嘴,“姐姐还不是经常到处游走。” “我那可是师父同意的。”说是同意都轻了,分明就是被无梦扔出来的,好吧,虽然她也经常游历名山大川,说得不好听就是爬山涉水,可她是有正事好不好。 陆希凝很是不解,“慕老前辈也真是的,干嘛不晚几年再来,不然铁定看不上我大哥。” “难道还成瞧上你?”江兮浅摇摇头。 “什么嘛,人家这么聪明,慕老前辈肯定会看上我的啦。”陆希凝撅着嘴。 “你确定?”江兮浅眼睛晶亮晶亮的,如果无梦那老头子再收一个小师妹,她是不是就可以把无忧谷少主那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了,嘿嘿,她在心中盘算着,“如果你真的想拜入师父门下……” “你想都别想。”江兮浅话音未落,入门的陆希瑞沉着脸,“小师妹,别忘了,师父说过,那可是关门弟子。”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哼,都说传长不传幼,你们就是欺负人。” “谁让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来着。”陆希瑞眉梢浅扬,带着淡淡的笑意。 何为关门弟子? 江湖中人,收弟子的人本就不少,大都条件苛刻。尤其是关门弟子,在那些一代宗师未寻到合心意的继承人之前是不会将关门弟子的名号给出去的。一般关门弟子的意思,大抵就是觉得此弟子根骨绝佳,资质无双,此生唯她,足矣。再不用收其他弟子,遂号称关门弟子。 江兮浅紧紧地抿着唇,“哼,你们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嫉妒!” “所以,那块月佩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别想着再祸害别人。”陆希瑞笑得得意洋洋,可旁边的陆希凝却是一头雾水,“大哥,姐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哼,再说大师兄可是我们无忧谷一枝花,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呢?”江兮浅陡然思绪翻飞,“大师兄如今二十又三了吧,啧……啧……你说伯父、伯母是不是也该给你说门亲事了?咱们师兄妹几个,你可是老大呢。” 陆希瑞瞧着江兮浅那使坏的模样,面色微变,“你,算你狠!” 瞧着自家大哥落荒而逃的模样,陆希凝对着江兮浅竖起了大拇指,“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大哥这副模样,姐姐,你真厉害。” “那是。”江兮浅很是自得。 “不过姐姐,待会儿我们一起开溜嘛,快到团圆节了,蜀都近来可是热闹得很。”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臂撒娇着。 “……我又不是西蜀之人,过什么团圆节。”江兮浅故作愠色,只是心中却有些淡淡的怅然。 团圆节,娘和大哥如今都不知所踪,她居然认贼做娘数年之久,若是娘知晓只怕会伤心的吧。他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一家团圆呢。 江兮浅轻轻地摩挲着腰间那块七彩鸢尾的玉佩,叹口气。 “哎呀,姐姐,来了蜀都怎么能不过团圆节呢。”陆希凝撅着嘴,“团圆节可好玩儿了,真的,还有花灯会呢。以姐姐的能力肯定能拿头名的。”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瞧着陆希凝那殷勤的模样,江兮浅本能地反问,“有什么好处。” “好处,要什么好处啊?”陆希凝倒是被问到了。 “没什么好处,我还不如在驿站里睡大觉,懒得浪费力气。”江兮浅心中思索着,这都两个月了,怎么彩衣楼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呢,依他们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啊。 陆希凝耷拉着脑袋,“姐姐,姐姐……”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你要是能让伯父、伯母答应就成。”江兮浅深吸口气,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娘她当年既然选择离开,那些事情又安排得天衣无缝,想要查到蛛丝马迹,自然不简单。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心儿:其实本文已经在开始收网了,大boss也快正式出场了啥…… 正文 第04章 下马威:蜀皇表错情 章节名:第04章 下马威:蜀皇表错情 “姐姐此话当真?”陆希凝那双晶亮的眸子不断地闪烁着。 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姐姐何时骗过你?” “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人家都从妻子变成小姑子了,你还说……”陆希凝那当真宛若被抛弃的小媳妇般的模样让江兮浅头痛不已,这样的话她听了没有十遍也有九遍了,赶紧摆手阻止,“我怕了你了,我的小姑奶奶,我答应你还不成。” “嘿嘿,人家就知道姐姐最好了。”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臂,脑袋在她的手臂上不断地蹭了蹭。 “不过先说好,不许偷溜。”有些话江兮浅还是决定说在前头,“你乖乖的跟大师兄回家,你可知道你跑了这么久,伯父和伯母该有多担忧。” 陆希凝撅着嘴,“担忧什么,那些人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是真正的高手都不屑于跟你这个小丫头计较。”江兮浅再次点了下她的鼻子,“行了瞧着时辰差不多,我们该下去准备准备了。” 虽然两个人腻歪着真的很热,不过江兮浅想了想也就随她去了。 陆希凝这小丫头从初见到现在一直对她很黏糊,其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待会儿我们需要入宫拜见蜀皇,兮儿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就好,别担心,嗯?” 见江兮浅下楼,楚靖寒侧身在寒风耳畔嘱咐了几句什么,而后表情很是自然地迎过来。自动无视还挂在江兮浅臂弯上的陆希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陆希凝双目大瞪,这……这……这当真是那个传说中冷心冷清的断袖王爷? “嗯。”江兮浅点头,她心里其实也想见见,想知道蜀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如果事情的真相当真如苏云他们所言的,宫内的如妃其实是个假冒的西贝货,那蜀皇对陆宛如其实也没有多上心吧。如果真的喜欢,绝对不会连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十年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来的。 至少,在江兮浅心目中就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大胆地猜测,江嘉鼎是否也是被掉了包的,不然以江嘉鼎对她娘的宠爱,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她娘是何等的尊贵清雅,又岂是香昕那等下贱的逃荒女能比拟得了的。 江兮浅心中盘算着,在众人面前楚靖寒也不好做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再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让随侍的婢女扶她们上马车。 虽然已经过了申时,日头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烈性,但却还是非常的灼热。 若薇很细心地为她和陆希凝撑着伞,可她还是觉得热。 “待到了宫内,有冰盆在,就没这么热了。”陆希凝放开江兮浅,用扇子不断地扇呼着。 “嗯。”江兮浅点点头,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汗水已经湿透了抹胸,贴在身上湿湿的,实在是难受得紧。 队伍朝着蜀都缓慢行进,撩开窗帘远望。 官道的两旁不似凤都郁郁葱葱全是林木,蜀都的城外发展得极好,道路两旁不远皆是良田,上面黄澄澄略微透着青色的该是稻子吧。夏日炎炎,可那不远处的稻田中,隐隐约约能瞧见劳作的农夫们,正在辛勤地收割着。 再往远处,依稀能瞧见修得很是整洁的院落,黑瓦白墙,虽然不像那些达官贵胄的府邸般高大恢弘,可就这般小家碧玉也别有风味一番。 “姐姐,那些人都在收割呢,趁着日头大将稻子收割了好晾晒,这有什么好看的。”陆希凝瘪瘪嘴。 “我还道凝儿是千金大小姐,却原来也懂得这些。”江兮浅语气淡淡,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路走来,从平圩城的繁华,到后来随处可见牛、羊、骏马城区的草原,再到蜀都时绵延千里的田野,西蜀果然是民生昌盛。 视线飘忽,无意间瞧见那高大挺拔的颀长身影,江兮浅的心跳略微快了两分。 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江兮浅眸色微暗,撩开帘子往队伍前面瞧了瞧,来人不在少数,却不知是敌是友。 “兮儿。”楚靖寒策马走在马车旁,压低嗓音轻声道,“无须担心。” 江兮浅手微微颤抖着,帘子自她手中滑落,想来也是。如今已经接近蜀都,他们队伍庞大,明眼人只要瞧着就知晓是使队回朝,又有哪个不要命的会当真选在这个空档动手。 “来者何人?” 就在她思绪翻飞间,寒风骤然策马,扬声喊话。 “西蜀礼部尚书何庆光奉皇命恭迎晁凤三皇子与固和公主大驾。”何庆光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面色虽然恭敬有余可那声音中却语气傲慢。 寒风眸色顿时黯沉下去,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不悦之意,他身后的寒霜等人也都面色阴沉着。 “何尚书,既是奉父皇之命,为何不下马行礼。” 在楚靖寒发怒之前,苏云从马车上下来,眸光寒了寒;何庆光是皇后母族的门生,也是二皇子苏云韬之人。如今蜀皇荒淫无道,朝政全被皇后、二皇子苏云韬一力把持着;连太子苏云轩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若非如此,他又何须这般事事小心。 何庆光面色微冷,瞧着苏云,“四皇子,皇上还在恩殿等着呢,赶路要紧。” “恩殿?”苏云微微变色,连陆希辰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皇上亲自安排的?” 何庆光很是高傲地昂着下巴,眼中划过一道不屑,“皇上近来身体欠佳,此事由二皇子全权负责。” “哦?”苏云咬着牙,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人骤然打断。 “皇子。”楚靖寒从后面策马。 寒风等人立刻齐齐打马朝两边散开,自家主子爷生气了,他们可不愿意承受那非人般的阴寒,饶是现在身处烈日炎炎的蜀都;现在也该换个人尝尝那种险些被冻成冰棍儿的滋味了。 苏云瞧着楚靖寒,面容有些尴尬。他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虽然母族陆家名望非常,但在朝廷的势力却逊于皇后母族不知多少倍,更何况他只想查出自己母妃的下落,对皇位其实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与其让皇后和苏云韬架空朝政不如扶太子苏云轩上位。至少苏云轩心地仁厚,会是一代明君。 不然他也不会被派到晁凤去,而陆希辰之所以跟上完全是为了照顾这位表哥。 “呸,皇后的走狗。”陆希凝小声嘀咕着。 “凝儿很讨厌他?”江兮浅低首垂眸,压低了嗓音,只是那语气却显得有些诡异。 “岂是是讨厌,简直是恨不得捏死他。”陆希凝很是义愤填膺地握着拳头,“你知不知道那个何庆光纵子行凶不说,还公然强抢民女,前些年据说他儿子跟别人抢妓女结果把人打死了,就因为皇后那个贱人的包庇,不仅屁事没有,对方死了儿子,又陪得倾家荡产;当真是……”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左手在矮桌上的茶杯里沾了沾,而后运气凝于掌家,瞧着那仰着头恨不得用下巴看人的何庆光,兰花指轻捏,在无人瞧见的时候,一根牛毛大小的冰针顺着空气,直直地朝着何庆光的腰后。 “啊” 楚靖寒打马,还未来得及上前,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厉叫声,何庆光捂着后腰从马上跌落下来,“谁,谁敢偷袭本官。”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何大人扶起来。”苏云强忍着笑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能瞧见何庆光吃瘪他就很是开心。 “是。”落肖立刻上前。 何庆光在落肖的搀扶下,瞧着走上前来的楚靖寒,想要发火,可瞧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暗自咒骂着。 “何大人一来就给本宫行如此大礼,本宫实在愧不敢当啊。”楚靖寒声音幽幽,低头瞧着手上的马鞭,他本来是想动手来着,只可惜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队伍中能有这功力的,只怕就是兮儿那丫头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幽幽,却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何庆光有心反驳,可自己跌下马来,能怪得了谁,只能暗道一声,见鬼。而后讪笑着,“寒皇子说笑了,我皇还在宫内等着,各位请吧。” “请。”楚靖寒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却也傲气十足,丝毫没将对方看在眼里;他垂下眼皮,朝江兮浅所在的马车处望了望,江兮浅也对他微微一笑。 意思很是明显。 楚靖寒摇摇头,这个丫头。 何庆光揉着后腰,骑在马上,在前面领路。入城之后,他将整个队伍安置在城内华丽的行宫内,纵使他们已经随队伍在城外整顿过行容,但就这么短短三十里的路程,江兮浅还是有些受不了。 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所以在行宫,她还是稍事洗漱了下,瞧着陆希辰送来的衣衫,入手极是寒凉。 “姐姐,三哥哥对你可真好,特地让人为你用蛟丝赶制的长裙,快试试。”陆希凝很是兴奋。 平圩城的蛟丝上贡虽多可要得到却很是困难的,陆希凝身为陆家的女儿蛟丝裙自然不会少,不过大都是短袖的;西蜀对女子露臂并没有什么特别苛刻的要求,但陆希辰在知晓江兮浅的意图之后竟然飞鸽传书让人为她加班加点的赶制,当真是让人觉得羡慕。 当然,陆希凝并不会嫉妒。 江兮浅在心中摇头,瞧着陆希凝眼中并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亮晶晶的,“姐姐,姐姐,你快换上,快嘛。” “好。”她点点头。 许是因为夏日,衣衫很薄,贴在肌肤上带着如水般的凉意。 虽然只是简单的抹胸长裙配衬薄薄的纱衣,只是那用金丝银线勾绣的姚黄从裙摆蔓延到腰际,蛟丝着色极难,但江兮浅身上的这套却是浅浅的蓝色,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用同色系的发带穿插挽起,而后在脑后梳成蝴蝶髻;同样冰蓝色的翡翠步摇对称地簪在发间,整个人显得清新靓丽却不艳俗。 “姐姐,你可真漂亮。”瞧见江兮浅从内室出来,陆希凝顿觉眼前一亮。 “就你嘴贫。”江兮浅没好气的,不过这身蛟丝长裙换上之后,的确是比什么丝绸、云锦都好太多了。嗯,看来她可以派人与平圩城主好好谈谈,实在不行以无忧谷的名义,她就不信那平圩城主会不动心。 待她清洗完毕,只是稍事休息之后便跟随楚靖寒携着亲卫与苏云、陆希辰等一众官员进宫面圣。 西蜀皇宫较之晁凤又有些不同。许是因为蜀都地势、环境之故,整个皇城都依山而建,西蜀皇宫更是,整个坐落在山峦叠峰之间,比起晁凤皇城显得更高大、恢弘,同时也越发彰显了神秘之感。各个宫殿错落在群山之间,树木葱葱郁郁,倒不禁让江兮浅想起了曾经去过一日云湖山庄。 虽然两者同样依山而建,只是两者却没有任何可比性。 西蜀皇宫将蔓延数十里的山脉整个圈入皇宫之中,层层叠叠,山峦屏障。各个宫殿,绿瓦红墙,错落有致,坐落在群山之中,若隐若现。 “寒皇子,固伦公主,四皇子,陆相,请。”何庆光早已经等在宫门口处。 放眼望去,江兮浅瞧着宫门口朝里,竟然全是汉白玉的阶梯,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当真奢华到了极致。 “听阿爹说过,当年祖帝开国时,曾举全国之力,开凿玉石就为了兴建皇宫。”陆希凝瞧着江兮浅那微微愣怔的模样,俯身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道,“你不知道瞧着虽然华丽,可每年修缮维护的费用可是不少。” 江兮浅微微挑眉,这小丫头知道得倒是不少。 “嘿嘿,以前随阿娘去御史伯伯府邸拜访的时候,曾偷偷听见他与阿爹说什么劝诫皇上崇尚节俭,国库空虚,什么的。当然虽然不懂,不过记忆却很是深刻。”陆希凝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只怕是因为挨揍了,所以才记忆深刻吧。”江兮浅摇摇头。 陆希凝很不服气,“哼,要不是尚金那个死胖子踩翻了板凳,人家才不会被阿爹他们发现。” “你呀。”江兮浅没好气地轻叹口气,可现在这样的场合又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能捏了捏她的手。 “所以,其实我就是想说,别看这皇宫中瞧着华丽,其实也不见得比自己家里号多少。”陆希凝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声音低沉了下去。 江兮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丫头别是想到她小姑姑了吧。 当然陆宛如进宫的确是被逼无奈,这皇宫虽然华丽,可所谓的荣华富贵都只是对那些想入宫的女子而言,对于不想入宫的,也只是华丽的牢笼,牢牢地锁住了一生。 虽然已经删减了很多人,但因为送嫁的队伍庞大,就算那些随侍和护卫都被留在了行宫,却也还是长长的一行。拾级而上,众人慢慢悠悠地走着。 “恩殿就在那最高的峰峦之上。”何庆光很是洋洋自得。 “哦。”楚靖寒不惊,不喜,不怒,不恼。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之后,调整自己的脚步,慢慢悠悠地上前着。 西蜀皇宫的确设计得不错,当年的开国皇帝虽然极崇尚奢华,但设计这宫殿的人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从入宫的布局就能看出,这宫殿最大程度上的保持了山峦叠峰的原貌,将各宫宫殿安置期间,却又不显得突兀。 她在心中点点头,只是这十里山脉,不知有多少宫殿,全都用汉白玉铺成小道、阶梯,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四个大字,劳民伤财呐。更何况瞧着那原汁原味的灌木丛林,不知为何江兮浅竟然想起个极不应景的问题来,那些后宫妃嫔,就不担心宫内突然多出许多长虫来吗? 蜀皇接待归朝使队和送嫁使队的地方是在恩殿。 江兮浅等人不知,苏云却是知晓的,所以才在城外听何庆光说道恩殿时,反应那般的激烈。 恩殿,本该是每一任帝后大婚的宫殿,位于山峦之巅,正是娶帝后携手,共看天下之意。 远远地瞧着那矗立的峰峦上的宫殿,江兮浅低首垂眸,嘴角微微勾着,蜀皇这是打算给晁凤一个下马威吗?呵呵,当真是愚不可及。 这样的场合,陆希凝本不想来,却被陆希瑞托着跟来;早在行宫时她就后悔了,此刻更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提前溜回家了,宁愿面对阿娘的眼泪,也不要来爬这些楼梯。从入宫到现在,他们不过行了十分之一的距离,抬头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玉阶蔓延着,这可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楚靖寒略有些担忧地瞧着江兮浅,“兮儿,可还好?要不我们先休息片刻?” “……”她身负内力,若换了其他场合早就运起踏雪无痕的轻功飞了上去,可现在却不得不一步一个脚印,心中将蜀皇咒骂了千百遍不说。听到楚靖寒的话,她抿了抿唇,瞧着累得摇摇欲坠的楚天荷,心中叹口气,“停下休整就不用了,不过队伍稍微缓行些吧。”说着,下巴朝着楚天荷处扬了扬。 虽然对这个皇妹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她当初与熙宝珠沆瀣一气,焉知熙宝珠针对他家兮儿的那些行为中没有她的手笔在。不过既然是江兮浅提出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想着他对寒风使了个眼色,寒风立刻会意地上前,对着众人道,“队伍缓行。” 何庆光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这路程才行了短短的五分之一不到,可他们已经休息了五次了。现在又要缓行,当真是……他面色很是难看,可瞧着楚靖寒那面色冷硬的模样,又不敢催促,只能认命地跟着以及其缓慢龟爬的速度前进着。 他虽然位列六部尚书,可却是个没有实权的。完全是靠着皇后娘娘才能有今天,如果因为得罪了这位传闻中赫赫有名的断袖皇子,再引起两国的战争,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兮浅瞧着何庆光的面色一变再变,心中很是好笑。 因着夏日,白日极长,要戌时之后才会完全暗下来,更何况皇宫大内最不缺的便是烛灯,是以他们并不着急。 前面领路的老太监低着头,面色微笑着,时不时应付着江兮浅一行人的提问,言语间莫不自豪,骄傲。 唯有何庆光,瞧着江兮浅走走停停,那楚靖寒也不知怎地,晁凤怎么会派个女子来送嫁,而且瞧着头发上梳着的少女的发髻,应该未出嫁才是。想着她的眸色越发的暗了,心中腹诽着:二皇子和皇后娘娘打算给晁凤一个下马威,可如今看来,这晁凤派来的人也不是善茬。果真是江嘉鼎调教出来的女儿,这下马威到底是谁给谁的,只怕是未知之数了。 江兮浅瞧着何庆光那难看的脸色,笑得眉眼弯弯,脚步却没有丝毫加快,而是揽着陆希凝,一路走走停停的。待他们到达恩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四皇子,寒皇子请,我皇已在宫内等候多时。” 终于到达恩殿前,何庆光赶紧低头俯首,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急。” 楚靖寒微微笑着,这一路上瞧着兮儿那兴奋的模样,若他还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就当真是没长脑子了。既然是蜀皇给他们的下马威,那就让他等着吧,“皇妹一路行程辛苦,众位大人先整理仪容,面前蜀皇时可别失了我晁凤的礼数。” 当然最重要的是脸面,他没有说出来,但这种事情,大家心中明白就好。 “公主先洗漱吧。”空杏已经是气喘吁吁,可瞧着楚天荷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也顾不上自己,立刻让太监寻了水来。 “呼呼……”楚天荷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可偏偏又被她给整怕了。 她自从吃了江兮浅做的寿包,整整月余无法开口,不管她怎么挣扎都说不出话来,而且整个人身体虚弱得要命,稍微动活儿就手酸腿软的,不得不消停了。现在她更是,虽然眼瞧着就要面见蜀皇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人,她哪里还有心思抱怨。 “何大人,你们怎么才来,皇上、皇后娘娘还有众位皇子公主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远远地瞧着他们一行,恩殿门口的通传太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扑上来。 “兮儿可也要洗漱?”楚靖寒瞧着与陆希凝呆在一块紧跟着陆希瑞的江兮浅,走过去压低了嗓音。 “好啊。”江兮浅点点头。 等在旁边的通传太监只觉得双腿一软,好啊,好什么好啊。 恩殿内的各宫主子已经干坐了两三个时辰了,这位竟然还要洗漱,她到底是谁啊? 江兮浅慢慢悠悠地磨蹭着,洗漱完毕之后,又顺手拆下发髻,让若薇、素衣服侍她重新梳头整理,待所有的事情完成之后,她本来还想着把陆希凝也拉过来饬一番的,可瞧着那两名侍仪和通传太监双腿发软的模样,心中摇摇头。 伴君如伴虎,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阿寒,我好了。”江兮浅压低嗓音对楚靖寒道。 “嗯,那就有劳大人通传吧。”楚靖寒与苏云视线在空中四目相对,后者嘴角微微勾着带着苦笑。不用想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是谁安排的,只怕这笔烂账最后又会被算到自己头上吧。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般,陆希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嗯。”苏云应声。 而后通传太监那夹杂嗓子的尖利嗓音立刻响起。 入殿,江兮浅与陆希凝已然分开,她跟在楚靖寒身后斜半步的位置与楚天荷并排着,随着楚靖寒的动作,口中道,“参见蜀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寒皇子,固伦公主不必多礼,众位快快请起。”蜀皇双手在胸前平展,做了个虚扶的姿势。 江兮浅随众人起身之后始终低着头,余光却瞧着坐在上位的蜀皇,她眸光暗了暗,只瞧见那蜀皇颧骨微凹,身材高大魁梧,五官也透着精致,算得上是难得的美男子。 “多谢蜀皇。”楚靖寒领着众人平身之后入座。 “寒皇子,我儿云琪出使贵国却惨遭枉死,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捏着锦帕,擦了擦眼角,只是那动作表情却做作得让人觉得甚是恶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倒是让人稍微觉得带了些真意。 楚靖寒对着蜀后微微颔首,面带歉意,“对贵国云琪公主枉死之事,父皇深表歉意。但此时涉及南诏、西蜀,具体事宜,蜀皇陛下可询问贵国丞相。” “哦。”蜀后抿着唇,双眸反正盈盈波光,像极了疼爱女儿的娘亲般。 只是江兮浅却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叉,这蜀后实在是太作,连演戏都演得如此敷衍了事,果然是掌权之人,连逢场作戏都不屑了吗?她在心中想着,若非二皇子此刻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蜀皇这个傀儡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吧。 蜀皇双目泛着淫邪的光芒,上下打量着江兮浅,瞧着她竟然坐在楚靖寒的身旁,心中暗暗想着没想到这晁凤竟然有如此天姿国色的公主。 “咳咳,皇上,这固伦公主和亲我西蜀,您倒是考虑好了没有,要将她赐给哪位皇儿啊?”蜀后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而后声音微微带着凉意。 “啊?哦。”蜀皇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江兮浅,越看越是满意,“朕素闻固伦公主天姿国色,蕙质兰心,如今所见乍觉名不虚传……” 苏云瞧着蜀皇的模样,心中陡然觉得有顾不好的预感。 “希辰,父皇他……”他压低了嗓音。 陆希辰自然也察觉到了,尤其是蜀皇瞧着江兮浅那灼热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想不察觉都难。不过,想到近来宫中广纳后妃之事,他微微蹙眉,难不成皇上他想…… “……持躬淑慎,秉性安和,特赐封为妃,号宛德;位列四妃之首。” 瞧着蜀皇连封妃时,眼光都不曾离开江兮浅身上,陆希辰不由得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楚天荷有些慌了,纵然知晓自己身为和亲公主,尤其是晁凤送来西蜀赔罪的和亲公主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可嫁给蜀皇,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爹的男子。 “蒙蜀皇厚爱,本宫替皇妹多谢蜀皇。”楚靖寒对着蜀皇微微拱了拱手。 “哈哈,好!”蜀皇又得佳人,很是开心。 蜀后却黑沉着脸,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又嘴角带着笑意,“臣妾恭贺皇上又得美人,妹妹日后可要秉承宛德之好,贤良淑德,姐姐祝妹妹早日承恩雨露,为陛下开枝散叶。” 楚靖寒只微微笑着,低首垂眸,眼中却是寒光闪过;西蜀、晁凤两方官员像是对峙般,你来我往,楚天荷既然是封为妃嫔,自然没有了迎娶的步骤,至于她愿或者不愿,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父皇,寒皇子远道而来,连日赶路,日夜兼程着实有些累了,现在时辰也已经晚了,不如先让他们回驿站歇息吧。”苏云实在是瞧不下去,蜀皇那双眼睛都恨不能钉到江兮浅的身上。 江兮浅全身恶寒,看着宛若小鸟依人般呆在楚靖寒身旁,实际上她做了什么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蜀皇盯着江兮浅,连连颔首,“好。不过爱妃就不用回驿站了,赐住筱雨轩;吴德祥,你看着安排。” “是。”站在蜀皇身后太监总管模样的男子立刻躬身。 “那本宫就先告辞了。”楚靖寒起身对着蜀皇微微俯身行礼,江兮浅也随之起身。 “好,慢走不送。”蜀皇原本满不在乎,可瞧着江兮浅的动作却面色大变,“寒皇子,你可以退下了,宛德妃留下。” “是。”楚靖寒揽着江兮浅,手刚好落在她的腰上。 蜀皇回过神来,瞧着立在那处却没有随楚靖寒一起动作的楚天荷,面色大变,而后指着江兮浅,“你,你,你不是……” “呵呵,倒是忘了为蜀皇介绍,这是本宫的未婚妻江氏兮浅。”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来年成婚时,定奉上喜帖,倒是蜀皇可要到场喝杯水酒。” 蜀皇俊脸顿时沉了下去,恶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而后轻哼一声,“呵呵,寒皇子邀请,我西蜀定会备上厚礼恭贺。” “那本宫就在此谢过了。”楚靖寒皮笑肉不笑,“告辞。” “不……不送。”蜀皇坐在龙椅之上。 吴德祥又怎会不知道自家陛下心中所想,只是瞧着楚天荷,却又有些犹豫,“陛下,这宛德妃……” 蜀皇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楚天荷。 虽然她长得也还算不错,生母早逝养在皇后名下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虽然称不上冰肌玉骨,但也算得上是艳丽大方,只是有江兮浅珠玉在前,楚天荷就显得逊色很多。 蜀皇摆摆手,“赐住筱雨轩,还不快去办。” “是,是。”欲求不满的男人最是可怕,尤其是明明到嘴边的鸭子竟然飞了的男人,吴德祥赶紧领着两个太监匆匆离开。 “父皇,那晁凤寒皇子也太嚣张了。”二皇子苏云韬瞧着蜀皇那很是气馁的模样,眼中精光一闪。 “嗯。”蜀皇因着早已经干坐了数个时辰,本就疲累,此刻更没有精神听他闲扯,“行了,今儿就到此,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位皇子公主瞧着苏云韬的模样,虽然心中忿然,可谁让人家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呢,就算心中再愤懑也都不敢开口。 唯有苏云轩对苏云使了个颜色,两人很是怅然。 “寒皇子虽然不是太子,但手握三军虎符,也算是重臣,父皇此举实在是……”苏云轩眉头紧皱,薄唇微抿,“四皇弟,你们一路而来也还算有些许交情,明日备上份厚礼,算是赔罪吧。” 苏云点点头,“只是皇兄,父皇如今他……” “哎,别说了。”苏云轩有心无力。他虽是先帝钦封的太子,但如今在朝中地位却甚是尴尬。 母族势微,如今父皇又是那般沉溺酒色,整个朝政已经快落入皇后之手,自己忝为太子却也是朝不保夕;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觉得讽刺。 “皇兄,您别这么说。您可是先帝钦封的太子,有加盖国玺圣旨为证,就算他们有心想做点儿什么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朝中还是有忠臣在的。”苏云对皇后和苏云韬早就有意见,此刻更是。 “四皇弟此话日后万不可再说,省得惹祸上身,那些事情皇兄我自有打算。”苏云轩想着眸色暗了暗。 “嗯,皇兄万万要保重身体。”苏云想了想,还是晦暗地提醒一句。 苏云轩摆摆手,领着自己的贴身侍官,朝着太子东宫走去,脚步不急不缓。 蜀皇回到承乾殿内,面色仍然黑沉着带着浓浓的不悦。 “父皇。”苏云韬从恩殿跟过来,一路未发一语,此刻开口,蜀皇身子微微愣怔回过神来,张口正准备狠狠训斥他一顿,不过突然想到什么,语气难看,“不是让你们都退下吗?” 苏云韬脸上带着笑意,“呵呵,儿臣见父皇眉宇目有隐忧,所以特地跟来为父皇献策的。” 蜀皇陡然想到什么,本来没想听。可又脑子一转,眼前蓦然浮现处那宛若小鹿般的女子,湿漉漉的眸子,带着委屈,透着无辜,清澈得好似一汪清泉,让人恨不能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瞧她那求饶的模样。光是这般想着就只觉得身下一紧,而后嗓音带着干涩和沙哑,“嗯?” “呵呵,父皇可是很喜欢寒皇子的未婚妻。”苏云韬说话从来不晓得转弯。 饶是蜀皇心里这般想着,被自己的儿子大喇喇地点破心中也很是尴尬,他厉喝一声,“放肆!我西蜀与晁凤百年邦交,正所谓他人妻,不可戏。朕怎么会觊觎寒皇子的未婚妻;立刻给朕滚回你的府邸去。” 苏云韬向来是个没主见的,纵使皇后把持朝政,蜀皇已经基本被架空,但他对蜀皇的敬畏已经印刻到了骨子里;平日里也都小心翼翼地巴结着,此刻听闻蜀皇的疾言厉色,身子微微颤了颤,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畏惧道,“父皇,儿臣听闻,那女子不过是晁凤区区五品翰林院侍读之女,而且名声亦不太好;您若是喜欢,直接纳了回来给个答应的分位,她必能感恩戴德;凤帝和寒皇子都是知大是大非之人,断不会为了区区女子影响两国邦交的。”苏云韬跪在地上,低头俯首,语速极快。 “哦?”蜀皇就算被架空了权利那也还是一国帝王,闻言脑子也活络了起来,“果真如此?”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别说那江兮浅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就配不上寒皇子,再说他们如今不是还没有成亲吗?女子嘛,一旦被破了身子,心呐也就跟着变了,父皇若当真得到了她,害怕她不肯跟您吗?”苏云韬心中已经开始暗自盘算着,索性这样的事情他平日里做得也不少。 以往宫宴上,那些达官贵胄的女儿,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与蜀皇发生关系后被封为妃嫔的也不在少数,当然分位都不会很高就是了。 这样的事情,苏云韬做得很是顺手,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蜀皇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若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可是那女子,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遇到只是想着就让他情潮不断的女人了,他乃人间帝王,天之骄子,他一定要得到她。 “……嗯。”蜀皇微微颔首,略微沉吟片刻,他在心中想着,给二皇子一日时间应当能安排好了,遂张口道,“后日夜晚在椒房宫夜宴庆贺朕与晁凤固伦公主之喜,顺便为晁凤使队接风洗尘,此事就交由皇儿全权负责,朕对汝期望甚重,可别辜负了父皇的厚爱啊。” 苏云韬顿时眸色晶亮,立刻磕头行礼,“是,儿臣定会好好安排,不负父皇所望。” “嗯,先退下吧。”蜀皇摆摆手。 心儿:其实心儿想表达的是,蜀皇以为浅浅是公主,将她封为妃,以为占了大便宜;结果…。小说yy的情节,不管历史还是现实定然都不会如此,大家一笑而过就好,不要深入考究~ 正文 第05章 慕夜情浓,蜀后手段 章节名:第05章 慕夜情浓,蜀后手段 夜幕如月而至,空中月轮银白如玉,星子灿烂无比。 豪华尊贵却又不失磅礴大气的宫殿之内,茂密的树林与绿瓦红墙交相辉印着,整个宫殿灯火通明。 蜀后洗漱沐浴更衣之后,换下了那袭雍容华贵的黄色金线勾凤凰展翅长袍,只着简单的黄色睡袍,上面百鸟朝凰图栩栩如生,乍眼望去,很是精致。 “事情可都办好了?”她头上用凤凰状铰金镂空分心固定住,两鬓只对称地攒簪了两支凤凰吐翠步摇,其余发丝柔顺地披在脑后;她懒懒地半躺在罗汉床上,旁边两名宫女替她揉腿,按摩。在软枕处,还有一名太监替她剥葡萄皮,另一名太监跪在地上,拖着玉盘,上面都是蜀后吐出来的葡萄籽。 若是有人瞧见,定会慨叹皇家奢靡。 “是。”在罗汉床脚榻的面前,身着蓝色蟒袍的男子恭敬地单膝跪地。 “……嗯,那就好。韬儿办事母后向来放心的。”蜀后张开嘴一颗剥了皮的葡萄落入嘴中,她略微嚼了两下而后吐出籽这才接着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楚靖寒瞧着对那女人是上了心的,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苏云韬低下头,想到江兮浅那双清澈的眸子,稚嫩却绝美的容颜,心下翻涌着,待父皇替她破瓜之后,他也可以尝尝鲜呢。 “此事你千万别搞砸了,苏君尧那个老东西哼。”蜀后面色泛着狠戾之色,“再说女人而已,待他日你继承大统,后宫三千佳丽,害怕没有女人吗?” 虽然知道这个女儿好色的毛病,蜀皇后宫中新纳的的妃嫔他可没少玩弄,可那都只是玩玩儿而已,反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更何况如今蜀皇虽然夜夜如狼似虎,但都是服用了那些虎狼之药之故,后宫三千佳丽,他能满足几个。那些久守空闺的女人可是恨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 只是那江兮浅,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苏云韬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女人嘛,只是面上却非常温顺地点头道,“母后教训得是。” “夜宴还是安排在椒房宫?”蜀后语气微变,尾音上扬。 “是。”这不是每次的惯例吗? 苏云韬虽然不解蜀后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恭敬地应声。 “好好办,别让你父皇失望。”蜀后强压下心头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摆摆手道。 “是,母后好生歇着,儿臣先告退了。”苏云韬瞧着蜀后那刚出浴之后,纤细白皙的脖颈;还有那因为身着睡裙,宽松的袍子微微下滑而露出胸前大片的雪肤,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两峰之间的沟壑,他吞了吞口水,喉头上下滑动着,下身一紧。 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苏云韬瞧着前来侍奉的宫女,虽然不及江兮浅那般绝美风华,甚至比不上母后那般风韵犹存;但在这宫里好歹都是处子,那宫女虽不是十足十的美人却也算得上清秀可人。 西蜀与晁凤不同,所有成年皇子不管有没有封王都必须搬出宫门,自建府邸居住。因为西蜀皇宫依山而建,山脉绵延数十里,其中宫廷辉映,绿瓦红墙;空着的殿堂,浩浩不知几何。 所以成年皇子只需在半山腰以下自选宫殿居住即可,当然半山腰之上建有将上下隔开的三丈高墙,算是将整个西蜀皇宫分为了内宫和外宫。 苏云韬心中情潮快速地翻涌着,顺手抓过那名宫女而后压在身下。 “二皇子,啊,不,不要。”身着粉衫的宫女挣扎着。 “撕拉” 衣衫破碎的声音,苏云韬所居住的流云宫主殿大门尚未阖上,门外宫女太监听着殿内传来的声音,同情有之,可怜有之,嫉妒有之…… “啊”“二皇子,你,你放开我。” 瞧着那屋内黄纱帐落下,里面不断飞出来的破碎衣衫,男子的外袍,女子的碎花小衣…… 满帐春色,关在其间。女子婉转娇吟,男子粗重的喘息,连天上的月轮都忍不住羞涩躲进了云层,唯余下满天星子仍旧闪闪烁烁着,不知道在诉说着些什么。 蜀都行宫之内。 江兮浅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很是愤然。 “小姐,别恼了,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若薇小声安慰着。 “可那蜀皇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小姐已经有了未婚夫竟然还敢,真是想想就觉得恶心。都说蜀皇荒淫无道,现下瞧来怕是真的而来。”素衣撅着嘴,今儿入宫她们两人自然也跟在队伍当中,只是却并未跟在江兮浅身旁,而是在最末的随侍人群中。 “哼。”江兮浅靠在凉榻上,双眼微微眯着,“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明儿且不知要闹什么幺蛾子,先去休息吧。” 若薇和素衣本想说点什么,却被江兮浅阻止了,她们只能愤愤然地褪去。 两人前脚刚走,身着黑衣,带着红色面具的赤焰立刻闪身,“参见主上。” “消息查探得如何了?”江兮浅面色难看,尤其是想到蜀皇那淫邪的目光,她就觉得恶心。 赤焰薄唇微微抿着,双手恭敬地呈上来一卷案宗,“请主上过目。” “嗯。”江兮浅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瞧着赤焰好几次欲言又止,而且没有离开的趋势,“可还有其他事需要汇报?” “……”赤焰犹豫了片刻,嚅了嚅唇,“主上,蜀皇荒淫无道,且最喜美色。最近短短几年间,蜀都皇宫内已经新添了百余位后妃,而且……而且来路都……不是很正;您,自己小心。” “哦?”江兮浅微微蹙眉,“还有这事?” 赤莲低下头,“嗯,蜀都皇宫内的消息算是严密,皇后已经把持了大半朝政;饶是我们的人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消息传出来。那蜀皇只怕……是个傀儡罢了。” “继续。”江兮浅眸色微暗,心中却是波涛翻涌着,想着今日蜀皇的表现的确是个荒淫的。 “主上,听说那些新纳的后妃,不少都是失贞之后才入宫,而且分位都不高。据,据说大部分都是在宫宴上,勾引皇上甚至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皇后为了安抚朝臣之心才将她们收入皇宫。”赤莲将自己知晓的都说了出来。 随着年纪增加,自家主上已经出落得越发绝美,风华绝代。 这样的美,在他们看来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但在蜀皇那等好色的人眼中只怕不亚于一块肥肉,如今自家主上明面上的身份又……说起来算是有些尴尬,所以他还是提醒下好。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嗯,本尊知晓了,先退下吧。” “是。”赤莲低下头恭敬地应声。 待他离开之后,江兮浅翻阅着他送来的卷宗,浑身气势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砰”“混账。”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这西蜀的皇后倒是好手段。用药将那些大臣之女与皇上送做一堆,皇帝尝了鲜,自然不会介意给个下三等的份位。而那些大臣,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怎么回事,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失贞,若是皇帝不收入后宫日后只怕唯有在尼姑庵度过一辈子了。 那皇后此刻站出来做和事老,就算是给个不高的份位,但也算是全了那些大臣的脸面。 她倒是用这样的方法拉拢了不少人。 “兮儿,何事发这么大的火?” 刚安排好行宫事情的楚靖寒推门而入,刚好听到江兮浅那声压低了嗓音的低咒。 “你自己看吧。” 江兮浅没好气地将那卷宗扔过去。 “嗯?”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瞧着那卷宗最顶端的角落处印着一朵七彩风信子,想到面前小女人的令一重身份,心中顿时明白了,不过却不知道到底是何事让她如此生气。 他结果那卷宗,细细翻阅了,面色越来越沉,身上原本收敛的寒气也不断地翻涌着。 “简直欺人太甚。” 楚靖寒陡然想到今日在那恩殿中,蜀皇打量着江兮浅的眸光,让他更是心中陡然一咧。 “兮儿,你打算如何?”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哼,荒淫无道,毁了这么多女儿家的贞洁,本小姐就要让他尝尝能看不能动的滋味。” “兮儿,今儿做了什么?”楚靖寒信步而走,顺手将卷宗放到凉榻上的香几上,侧身坐在江兮浅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哼。”江兮浅此刻心中却是想着,还好陆希凝那丫头性子太野,平日里更是到处逃跑游历,宫中的宴会更是几乎没有出席过,不然她岂不是也有可能被那跟老黄瓜给糟蹋了。 楚靖寒很是满足地将头放在她的肩胛处,肆意地呼吸着处子所特有的幽香,“如果为夫猜得不错,兮儿今儿可是对那蜀皇下了让他第三只腿站不起来的药?” “呸,你是谁的为夫啊,不要脸。”江兮浅面上快速浮起两抹酡红色,尤其是瞧着楚靖寒那不正经的模样;什么第三只腿,也不嫌臊得慌。 “你说是谁的为夫,嗯?”楚靖寒揽着江兮浅,将她的屁股往自己的身前挪了挪。 江兮浅顿时觉察到自己的屁股下面那膈应的东西。 轰 江兮浅原本就通红的面色此刻更是红透了,隐隐瞧去像是随时能滴出血来一般,她咬着牙,手肘狠狠地顶了楚靖寒一下,身子不断地挣扎着,“你,你,你……你不要脸,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色狼。” “呵呵。” 楚靖寒贴在江兮浅耳畔,笑声低低沉沉带着特有的磁性,沙哑却并不显得难听,反而别有一股风情,“不放。死也不放。” “……哼。”江兮浅对着楚靖寒越来越厚的脸皮很是无语,撅着嘴。 “不过兮儿,你到底对那蜀皇下了什么药?如果他的第三只腿一直站不起来的话,本宫的好皇妹可就要独守空闺了。”楚靖寒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一股特有的,呃,说不出来的意味。 “关我什么事。”江兮浅瘪瘪嘴,“只是让他消停几天而已,哼!竟然胆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本尊,本尊没当场要了他那双不长眼珠的狗眼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楚靖寒拥着江兮浅,“呵呵,本座竟然忘了,本座的小娘子还是暗狱的小魔女来着。” “哼,所以你最好给本尊安分些,不然小心你的第三只腿。”江兮浅说着,整个人狠狠地朝后用力。 “唔” 楚靖寒顿时觉得身下一紧,而后难以忍受的疼痛传来,不过他紧紧环在江兮浅腰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的用力,好似要将江兮浅的腰勒断一般,“你这个狠心的小家伙,要是真撞坏了,你以后可就要守活寡了。” “呸,谁要为你守寡。”江兮浅没好气地轻啐一口,“老娘难道还不会重新找一个。” 好不容易才让疼痛褪去的楚靖寒顿时身上寒气翻涌着,江兮浅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分,而后耳畔传来那温温热热却又带着十足凉意的声音,“再找一个?娘子,你想找谁?” “……你,你。”江兮浅咬着牙,感受着某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断地朝上游走着,“你放开我。” “说,你想找谁?”楚靖寒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某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竟然胆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毛病得改! “唔” 感受到那双温度远远低于常人体温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游走着,江兮浅紧紧地咬着下唇,眸色越来越暗。 “娘子,不说吗?”楚靖寒低头,双眸瞧着那块自己曾经品尝过的小巧、精致的软肉,他原本还算清幽的眸色顿时变得幽深晦暗,深邃又透着一股妖冶的寒光。 江兮浅心里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盘旋在自己腰间和肋下的手,开始不断的朝上,朝前行进着。再加上自己侧脸处传来的些许温热,这样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暧昧,也太过灼热,让她很想逃。 可偏生现在自己被人紧紧地钳制着,其实她如果用上全力未必挣不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像动用内力,只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忍。 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只是江兮浅现在坐在楚靖寒怀中,背对着瞧不见此刻他脸上的妖冶的光芒,嘴角微微勾着,邪肆而又魅惑,他张口将那块软肉一把含入唇间,引来江兮浅“啊”的一声惊呼。 “娘子,当真不说吗?” 楚靖寒嘴角微微扬着,弧度越来越大,眸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你……” 江兮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可那双手却越来越得意,给人一种无限的暗示,可偏偏又只在腰间处上下徘徊着。耳垂在他的唇间被挑逗得酥酥麻麻,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难耐。 “呵呵,娘子别着急,夜还长得很呐。” 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就此将她吃干抹净,毕竟她是他楚靖寒这辈子认定的妻,想要携手度过一辈子的女人,她值得自己给她最好的,所以那样的事情,那样的美好他也是打算留到洞房花烛夜时。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前收点儿利息,尤其是这个小东西近来越发的得意了。 他没有计较她身边那些一个接一个的青年俊杰,当初一个引得她夜夜翻墙幽会的任逍遥也就罢了,后来又是什么师兄,现在又跑出来在西蜀当丞相的三哥哥。 他若是不给她点儿教训,这丫头招蜂引蝶的本事只怕会越来越强。 感受到楚靖寒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江兮浅这才放下心来。 可她又怎么会放过他,这男人当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了,她今日若不是给他个教训,日后又怎么得了。遂她嘴角微微扬着,眸中划过一道精光,似笑非笑。 如果若薇在此,定会为某人默哀。 每次自家小姐露出那种表情就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果不其然。 “啊,兮儿,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靖寒原本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让她知道这饭可以乱吃,可有些话却不可以乱说;却不想他刚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顿时觉得腰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而后自己便再动弹不得。 江兮浅将楚靖寒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转身笑嘻嘻地瞧着楚靖寒的模样,伸出手用力一推,瞧着楚靖寒朝着凉榻里面倒去,她就像个女王般,“哼,竟然胆敢教训姑奶奶我,不想活了你。” “……兮儿。”楚靖寒双眸可怜巴巴的瞧着她。 江兮浅顿时心中一软,不过想到他之前那带着不断暗示性的动作,想要她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没门。哼,她低下头俯视着楚靖寒,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刚才你不是很得意吗?哼,现在看谁教训谁。” “兮儿。”楚靖寒也不求饶,只是那么可怜巴巴,宛若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望着她。 嗡 江兮浅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雷劈中了般,这,这个家伙实在是…… “叫什么叫!别以为叫唤两声就没事了。”江兮浅努力让自己硬起心肠。 楚靖寒也不求饶,只是在心中瘪瘪嘴,兮儿把他当成什么了,还叫唤。哼,等他重开穴道,有得她受的。 “居然胆敢教训我,小样儿。”江兮浅很是洋洋自得,殊不知在某人眼中她不过是只长了利爪的小猫儿;很快,某人就尝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楚靖寒任由江兮浅压在他身上,巴掌大、白白嫩嫩,又软又滑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上东摸摸,西拍拍的,感受着她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遇见了好玩的玩具般,不断地探索着。 “啊” 江兮浅的手刚将楚靖寒腰间的宽带解开,正准备瞧瞧他胸前那鼓鼓模样的家伙,手感很硬,不错。这楚靖寒虽然瞧着不如蜀皇那般高大魁梧,但身材还是很有料的。 刚这般想着,下一刻就乐极生悲了。 楚靖寒一个反扑将她压在身下,单手微微运气,小香几被内力推到凉榻的那头,他一个轻巧翻身,两人顿时睡到凉榻上。 “你,你做什么?”江兮浅双目大瞪,“你怎么能动了?” “嘿嘿,兮儿精通岐黄,难道不知寒毒可延缓血液流动,普通的麻药对我来说根本无用。只是银针封穴需要点儿时间重开罢了。”楚靖寒顺手封了江兮浅的穴道,他自然知晓自己如今内力拼不过江兮浅,不过天山老人独创的点穴手法,没有他,她自己是别想冲开穴道的。 瞧着楚靖寒那眼中泛着的精光,江兮浅暗道一声不好。 “怎地,为夫瞧着娘子对为夫的身子很感兴趣,不如为夫脱光了任由娘子欣赏好不好?”楚靖寒笑得很是邪恶,可却也只是说说,知晓这个小丫头面皮薄,刚才那番动作不过是狐假虎威,言语上沾些便宜罢了。 可江兮浅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将头偏到一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双眸雾气渐渐蔓延开来。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楚靖寒原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瞧见江兮浅的眼泪时,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地赶紧替她接了穴道,而后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兮儿,兮儿,你怎么了,别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你坏!”江兮浅窝在楚靖寒怀中,低首垂眸,肩膀不断地抽搐着,可眼底却是一片笑意。哪里是在哭,分明是笑得。 只可惜楚靖寒却不知晓,很是心疼地将江兮浅拥入怀中,“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江兮浅瘪瘪嘴。 “……”楚靖寒顿时回过味儿来,自从认识这丫头起,他就没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今儿这事儿若放到其他女子身上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江兮浅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么点儿狗屁倒灶的事儿就哭,那可不是她的性格。 脑中精光闪过,他低下头,飞快地将怀中的小女人压到软榻上,果然,这小丫头哪里是在哭。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丫头。”楚靖寒心中总算是大松了口气,倒是不敢再逗她了,只是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翻身睡到凉榻靠外的地方,顺手将她捞入怀中,而后喟叹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 江兮浅窝在楚靖寒的怀中,在烈日炎炎的夏日,这个抱枕可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她自然不会放过,趴在他的胸前,搅着自己因为低头而落到他胸前的发丝,声音幽幽,“阿寒啊。” “嗯?”楚靖寒倒是不闹腾她了,单手环着她的腰,双眼瞧着她。 “如今西蜀外戚干政,朝政基本上被皇后把控着,照调查看来,那二皇子苏云韬也只是个会溜须拍马的,根本没有真才实学;西蜀如今虽然算得上民生昌盛,可有这样的当权者,败落已经是必然趋势,我瞧着那太子苏云轩倒是个不错的,只可惜……”江兮浅皱着眉头,“苏云琪之死与南诏有关,既然南诏能将钉子插入晁凤大臣的家眷中,你说西蜀会不会……” 楚靖寒原本对江兮浅此刻提起其他男人略有些不满,不过在听到后面半句时,眉头微微蹙了蹙,“这个倒真的拿不准,怎么,兮儿想帮他们一把?” “……”江兮浅抿了抿唇,“陆家与我有恩,那苏云你知道,他是陆家小姑姑的儿子,此事,我不得不管。” “难道他想谋权篡位不成?”楚靖寒眉梢微挑,倒是有些诧异。 从凤都到蜀都一路走来,他倒是没看出来,原来温和谦恭的苏云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是他还没慨叹完,江兮浅便摇摇头,“倒不是,只是我觉得天下三分局势未必不好。西蜀如今这般模样,如果任由其发展,南诏野心勃勃,你爹也未必不想分一杯羹,到时候只怕黎民百姓苦矣。” “没看出来,兮儿还真是仁心仁德。”楚靖寒轻轻点了下她那小巧精致的琼鼻。 “怎么,还是你也对称霸天下感兴趣?”江兮浅瞧着楚靖寒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中猛然划过一道精光。他也是出生帝皇之家,对称霸天下有雄心壮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谁知楚靖寒却只是单手枕在脑后,瞧着江兮浅那诧异的眸色,摇摇头,“为夫可没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查清楚我母妃当年逝世的真相罢了。皇家腌事儿太多,我只想日后与兮儿一起逍遥江湖,可好?” “呸,谁跟你逍遥江湖。”江兮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脸上顿时又浮起两抹可疑的酡红色,她轻啐一口,脑子转过弯儿来,瞧着楚靖寒眉宇微微颦蹙着,“你母妃不是病重不治,然后离开的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心平气和的楚靖寒身上的气势却陡然一变,“病重不治,呵呵,兮儿你还是太单纯。” 皇宫中的病重不治,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整个太医院都把控在那个人的手中,只要有权,想要一个人病重不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嗯?”江兮浅抿着唇。 “皇家太腌,我当真不愿你掺和进来。”楚靖寒喟叹一声,“就算是报恩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如今西蜀明显已经被皇后把控着,外戚势大;朝中到底有多少忠臣良将尚是未知之数,这样的情况下,她贸贸然掺和进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江兮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帮他们寻个人罢了,至于西蜀谁当权当政,与我何干。” “……” 楚靖寒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你说蜀皇难道真的就像我们看到的那般昏庸荒淫吗?”江兮浅猛然响起蜀皇在瞧见她第一眼时,眼中的诧异和一闪而逝的精光,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片刻,但是她自认绝对不会看错。 当然后面那目光渐渐染上的淫邪,她自然也是不会看错的。 楚靖寒皱着眉头,“蜀皇早年也算得上是明君,只是皇权惹人贪。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都会变的。” “可我总觉得蜀皇或许另有留手。”江兮浅颦眉蹙,“当初他既然能将西蜀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定然不会是个昏聩的,可他近几年做的事情却实在是有些……” “不管如何,咱们只需要在这里呆上半月,待天荷事了,我们就可以起程回朝了。”楚靖寒盘算着,楚天荷被封为宛德妃送嫁的婚礼自然是没有了,不过象征性的庆贺还是要的;再加上两国之间惯例性的交流,半个月的时间足以。 “嗯。”江兮浅微微颔首,她其实不过是个陪衬。 两国之间的交际她不懂,不过她得尽快将宫里那个如妃的面貌揭露出来。 “夜深了,睡吧。” 楚靖寒瞧她久久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背。 隔天,江兮浅醒来时已经是辰时。 苏云和陆希辰两人早早地来到行宫处,陆希凝已经被陆希瑞揪回了陆家庄,原本陆希凝想带江兮浅一起的,但想着她是以晁凤送嫁使臣的身份而来,至少在贺仪完成之前她的身份有所不便,也只能作罢。 江兮浅洗漱完毕之后,被若薇带到了明堂。 “皇子,三哥哥。”她微微颔首,转头对着若薇道,“让素衣在不远处守着不许任何人上前,你下去泡壶热茶上来。” “是。”若薇应声离开。 陆希辰瞧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转头瞧着江兮浅,从袖中扔出一个大红请帖,“皇上打算明日在椒房宫摆夜宴庆贺。” “哦?”江兮浅想到昨夜收到的卷宗,嘴角微微勾着。 看来这蜀皇还是没有学乖啊,椒房宫。 掖室椒庭,他这是想展示他对宛德妃楚天荷的疼宠呢,还是想…… 近几年不少大臣的女儿在椒房宫出事的,可是不少呢。 苏云瞧着江兮浅的表情,心中有些讪讪的,“江小姐,这,若是可以明日还请多加小心。” “呵呵,这是自然。”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瞧着苏云这模样想必也知晓蜀皇的目的吧,她嘴角斜勾着,“你昨儿可取见了如妃?” 苏云抿了抿唇,“嗯。” “如何?”其实瞧着苏云那郁结的模样她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不是易容,对吗?” “可为什么会这样?”苏云很是不解,“陆家上辈唯有我母妃一个女儿,不可能会有人跟她长得那么像的,不会有的。江小姐,你这药汁……” 不等他说完,陆希辰很是坚定,“这药汁,浅妹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那为何会?”苏云摸了摸鼻头,表情讪讪的。 “……”江兮浅心中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当真确定她不是你母妃?” “绝对不是。”苏云语气掷地有声。 江兮浅抬头转向陆希辰,“有没有可能这个如妃是陆家的血亲?” 这话可是说得委婉,就算是血亲也极少有长得一模一样的。除了双胎之外,除非是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姐姐,就差没直接问,你奶奶或者爷爷没有没私生女了。 陆希辰虽然知晓江兮浅是好意,不过面色还是很难看,“不可能。” “没有就没有,凶什么。”江兮浅撅着嘴,如果不是他们非要她掺和这事,她才懒得管呢。 “浅浅!”陆希辰面色黑沉着,有些难看。 “好啦,好啦。人家也只是想确定一下嘛。”怀疑人家长辈的贞洁的确是不很礼貌,她吐了吐舌头,“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能陆家小姑姑有麻烦了。” 陆希辰狭长的狐狸眼中顿时泛过一道精光,“浅浅,你知道什么?” 江兮浅摆摆手,“我也不确定,不过暂时先别打草惊蛇,如果宫内那位当真是假如妃,她肯定会露出破绽的。唔,这样……你们先分头行动。” “那你呢?”苏云不解。 “应付明晚的夜宴。”江兮浅很是咬牙切齿,因为对蜀皇的厌恶,连带着对苏云也没什么好脸色。 “哦,那江小姐万事小心。”苏云想了想又提醒道,“夜宴父皇交由二皇兄全权负责,他可能,嗯,明日夜宴上的东西,江小姐慎用;本宫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他有心了。 江兮浅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行了,你先去忙吧。对了三哥哥明儿的夜宴,陆家可有人要参加?” “原本阿爹他们都是不屑的,不过有你在,想必他们应该会来的。”陆希辰点点头,瞧着苏云离开的背影,他转头怔怔地瞧着江兮浅,“浅妹妹,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江兮浅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三哥哥,如果事情当真如浅浅想象的那般,你们……只怕也不要抱什么希望了。” “怎么说?”陆希辰眉宇微微蹙起,看着江兮浅的眼神却非常的坚定。 “这种方法其实大师兄也知晓。”江兮浅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容却非常的勉强,甚至陆希辰能感觉到她的声音都在颤抖着,“说起来,这种方法与无忧谷也有些许渊源。” “嗯?”陆希辰尾音微微上扬。 江兮浅深吸口气,“罢了,也不一定就是最坏的情况,先这么安排吧。” “浅妹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适合说谎。”陆希辰整整地看着江兮浅的眼睛,“其实你已经确定了是吗?是害怕我们接受不了,打草惊蛇所以才选择敷衍?可是浅浅,我们有资格知道。” 江兮浅身子微微颤了颤,“三哥哥,此事……再说吧,我累了。” “……” 若薇端着茶水早就侯在一旁,她知晓自己小姐是为了支开她,所以她端着茶一直没有上前;所以就不远不近地候着。 “若薇,送三哥哥回去。”江兮浅拔高了声音。 “是。”若薇立刻快走几步将托盘放到桌上,而后对着陆希辰道,“三公子,请。” “浅妹妹,真的,真的不能说吗?”陆希辰的声音稍微软了些。 “我,真的不知道。”江兮浅吞了吞口水,那种方法实在是太过残忍,但也有一点好处,如果假如妃当真是用那样的方法改头换面,那至少证明陆家小姑姑如今还活着。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更何况,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她实在不是不敢保证以陆家护短的性子会不会直接冲进宫去将那假如妃给扒拉下来。 陆希辰深深地凝视了江兮浅一眼,终究只能黯然离开,她性子极是倔强,她不想说的,谁都无法让她开口。 “小姐,可要回房休息会儿。”素衣瞧着江兮浅那黯然颓废的模样心中极是心疼,连带着对陆希辰和苏云也埋怨上了。 “不妨事,三皇子呢?”江兮浅摆摆手,仰头喝了一大口茶,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凉意。 “三皇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素衣瘪瘪嘴。 “哦。”江兮浅手上把玩着请帖,脑中却是在思索着,虽然自己有月佩在百毒不侵,但其中却不包括春药。 苏云韬那个人向来是个没脑子的,除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她想不到他会有什么方法,不过她可是玩药的祖宗,既然人家出手,貌似她不还他们点儿什么东西,实在不是她江兮浅为人的风格,不过还他们什么好呢? 西蜀的夏日实在炎热。 饶是行宫建在湖畔,只需要靠在床边就能瞧见那凌凌碧波,还有那些泛舟湖上的画舫。但江兮浅还是有些受不了,身上的蛟丝长裙也无法驱赶空气中的炎热,楚靖寒那个家伙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时间匆匆,隔天下午申时刚过。 蜀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吴德祥就领着人前来行宫迎接,至于江兮浅为何会认出那人,倒是得益于他那奇特的长相,都说太监多阴柔,这吴德祥倒是长得人模人样,难得的是竟然没有丝毫太监的阴气,整个人长得很是挺拔。 “兮儿可准备好了?”楚靖寒穿上了晁凤皇子的朝服,黑色金丝绣四爪斜襟蟒袍,要带上精致的双龙戏珠盘扣,头发用精致的龙纹玉梳盘起,两边耳畔各垂下一小缕,其他全部披散在脑后,显得俊逸非常。 正文 第06章 椒房宫计,如妃之害 章节名:第06章 椒房宫计,如妃之害 素衣面带恭敬,低着头微微福身,“小姐尚在更衣,请三皇子稍等片刻。” “嗯。”楚靖寒点头,朝着江兮浅的房间处望了望,“寒风带人到大门口候着,本宫去去就来。” 寒风言笑晏晏,“素衣姑娘可要与我等一起?” “也好。”素衣抿着唇。 西蜀椒房宫。 坐落在双子峰半山腰相连处,整个宫殿奢靡华丽,大气磅礴。光是那一枝独秀的宫殿便已经让人诧异非常,更让人惊喜的是,呈天井状设计的宫殿中央竟然是镂空的,地板之下都是透着凉意的活水。 “兮儿可是很喜欢?” 看着江兮浅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那诱地下深水养莲的莲池中,楚靖寒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地擦拭了,“这水不干净。” “呵呵,瞧着寒皇子对江小姐倒是宠爱有加呢。” 眼尖地看到两人,苏云韬走上前来,“这莲池中水乃引来的活泉,便是饮用也是可以的。” “嗯。”楚靖寒只点点头,并未言语。 江兮浅却不得不盈盈福身,“见过二皇子。” “江小姐快快请起。”苏云韬伸手扶了江兮浅一下,用力朝后推了推;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陡然拉着苏云韬脚下一个踉跄,反将人仍入引水的暗洞中,而后捂着唇挽着楚靖寒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二皇子,二皇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呜呜,阿寒,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云韬从暗洞中爬起来,瞧着已经湿了的鞋袜和下摆,眸色暗了暗,不过抬头看到江兮浅那惊慌失措中波光点点,水花闪烁的眸子时,不由得心头一软,连连摆手,“无妨,是本宫没有站稳。穆公公,小心伺候着,本宫去换套衣衫,很快就来。” “是。”穆公公福了福身,抬头用眼角刮了江兮浅一眼,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近几年,二皇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暗算大臣之女让她们与陛下生米煮成了熟饭,此事身为椒房宫的主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刚才瞧着二皇子的模样,似是将算盘打到了晁凤寒皇子的未婚妻头上,这可如何是好? 一旦江家小姐在椒房宫出事,瞧着寒皇子对她的宠溺,只怕两国征战难免;这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穆公公想着,心底陡然浮起一股凉意,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只怕为了平息寒皇子的怒火,整个椒房宫的宫人都会被尽数斩杀,想想就觉得恐怖。 “寒皇子,江小姐,这边请。”穆公公低下头飞快地敛起心中的惊恐和惧意,深吸口气。 “有劳公公。”江兮浅盈盈福身。 楚靖寒却是从头至尾根本不屑于开口。 “怎地,生气了?” 待到了夜宴的主殿内,遣走穆公公,楚靖寒一把揽着江兮浅的腰来到不起眼的角落处;江兮浅双手被钳制着环在那精瘦有力的腰身上,仰起头看着楚靖寒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撅着嘴。 “呐,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这西蜀的皇帝竟然如此昏聩,荒淫无道。连盟友皇子的未婚妻主意也敢打,而且看起来,如果她没有猜错;刚才那二皇子用力想将她推入暗洞,到时候需要换衣、洗漱,有些事情便顺利成章了。 而且就算事情败露了,也怪不到他们的身上。 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来,女人嘛。羡慕富贵荣华,想要爬上龙床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就算最后楚靖寒大怒,引起两国的纷争,她不仅会是最先死的那个,更是会替那两个男人背负千古骂名。 红颜祸水。 呵呵,殊不知红颜无辜。 若是可以,谁愿意与后宫三千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通往爱情的道路很窄很窄,窄到只能容下彼此两人;多一个都不行,所以能够分享的那都不是爱。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 楚靖寒瞧着怀中小女人那微变的面色,鼓起的腮帮和撅起的小嘴儿,薄唇微微抿着,只怔怔地看着她,眼神灼灼。 “哎呀都说人家不是故意的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被她看得头皮发麻,面色微微泛起了红色。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宛德妃娘娘驾到!” 侍仪太监高亢尖利却异常嘹亮的声音响起,江兮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楚靖寒却不骄不躁,缓缓地松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 “参见蜀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于是夜宴,蜀皇倒没有向那日接见般隆重,只身着黄色五爪金龙宽松蟒袍,头戴龙冠,和皇后两人相互搀扶着。 “呵呵,寒皇子免礼,各位免礼。” “谢蜀皇陛下。” “呵呵,今日夜宴主要是为了庆贺陛下又得佳人。听说宛德妃妹妹可是凤帝最疼爱的女儿呢。”蜀后捂着唇轻声笑着,“寒皇子与江小姐远道送嫁而来,以后怕是不常得见,妹妹也趁机会与皇兄、皇嫂好好叙叙。” 楚天荷盈盈福身,“谢皇后娘娘提点。” “不过两日不见,怎地瞧着你皇妹倒是懂礼了许多。”江兮浅在无人看到的时候,见缝插针调侃着。 “嗯。”楚靖寒只轻轻应了声,并未说什么。 椒房宫的主殿中,正座上蜀皇、蜀后端坐;左下方两个席位分别是楚靖寒和江兮浅,再往下方两个位置一席,分别列坐着晁凤的官员;对面是西蜀的后妃、皇子、公主、大臣。 在两列席位的中间是宽阔约莫五米的空道,歌姬、舞姬表演。 蜀皇视线在殿中环视一周,眸色暗了暗,“今日韬儿怎么还没过来?” “许是有事耽搁了。”蜀后眸色也暗了暗。 “嗯,吴德祥赶紧派人去瞧瞧。”看着楚靖寒和江兮浅之间脉脉情深的模样,蜀皇只觉得下身一紧,身体极是不自在。再来椒房宫之前,他可是特意吩咐御膳房炖了两盅鹿鞭,现在正是冲动之时。 以往,苏云韬不是都将事情安排得很好嘛,今天是怎么了? 苏云韬也很是奇怪,怎么感觉那江兮浅的手劲竟然比他还大,难道真的只是错觉? 两国邦交,说的好听,其实也只不过利益驱使。 江兮浅瞧着楚靖寒波澜不惊的模样,虽然稍嫌冷漠,但与蜀皇、蜀后说起话来却是圆滑至极,不得不说,出生皇家,这交际的手腕儿果然让人不得不惊叹。 那些东西她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也懒得去咬文嚼字,一句话要在脑中转三个弯才说出来;更要小心警惕对方言语中的陷阱,你来我往,当真毫不有趣。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宛德妃。” 宴会开始许久,苏云韬才姗姗来迟。 “呵呵,免礼,入座吧。”蜀皇瞧见苏云韬出现,顿时眼前晶亮。 “谢父皇。”苏云韬低下头,倒是显得极为恭谨;“晁凤使队远道而来,怕是没有尝过我西蜀特产,所以今儿所有的菜色糕点儿臣都命御膳房用心制作,希望晁凤众位用得开心。” 楚靖寒仍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微微颔首着,“二皇子有心了。” “呵呵,我西蜀忝为东道主,这是应该的。”苏云韬很是得意地朝苏云轩的方向睨了一眼。 “这当真是岁月催人老,转眼啊韬儿都这么懂事了,哈哈,做得好,赏。”蜀皇很是高兴。 “那可不是。”见蜀皇如此上道,蜀后对自己的儿子更是不吝言辞地赞赏着,“陛下您那次交给韬儿的事他没办好来着。” “皇后说的甚是。”蜀皇有些急不可耐,他小心应付着,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表现得太过急色。 但就算是他已经努力压抑着,在江兮浅眼中,那淫邪的模样也实在是让人讨厌得紧。身为一国帝王竟然沉溺酒色,实在是…… 苏云韬洋洋得意地举起手,拍了拍。 一众身着齐胸高腰断袖粉色襦裙的宫女带着鹅黄色的披帛,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上面的佳肴倒是不错的。因为西蜀的地形缘故,天气冬寒夏热,空气中更是常年潮湿,故而在菜色上也以辛辣为主。 不过不得不说,这西蜀皇族相当懂得享受。 这些菜肴的原料单拿开来都是极平常的,可合在一起却色香味俱全,真真是恨不能让人将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能参加椒房宫夜宴的人也都不是那些没脑子的。 佳肴虽然美味诱人,但却不足以让他们甩开形象地胡吃海喝。 “听闻这道水煮辣蛙是为西蜀一绝,兮儿可要好好尝尝。”楚靖寒身上散发着冷气,唯有在面对江兮浅时,那冷硬才会有所收敛,换上似水柔情。 江兮浅点点头,瞧着那汉白玉的碗碟中已经被剔了骨头的蛙肉,嘴角微微扬着,带着丝丝笑意,“是不错,你也尝尝。” “早就听闻晁凤江相之女贤良淑德,与寒皇子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哈哈,草民敬你们一杯。”陡然在对面的席位上有人蓦然开口,江兮浅和楚靖寒两人齐齐抬头望去,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原来是陆庄主,请。”江兮浅开口举起酒杯。 就算楚靖寒对陆家心有芥蒂也不得不同样举杯。 蜀皇的心却陡然沉了下去,这陆唯风当真可恶。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待他今日当真如愿以偿了,只怕也不得不花大量的经历来平复民愤,还有楚靖寒的怒火。 不过瞧着江兮浅那一低头的温柔,好似那御花园清湖中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尤其是配上那双湿漉漉宛若小鹿受惊般的眼眸,当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光是这般想着,就让他,哦……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住了;朝着苏云韬的方向,他使了个颜色。 苏云韬立刻会意,数道佳肴齐齐上来。 坐在对面的苏云眸中风雪暗敛,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着;江兮浅也嘴角微微勾起,瞧着那菜肴中的绿色,嘴角微微勾着;与对面的苏云四目相对,而后微微颔首。 苏云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原本平淡宛若古井无波般的眸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而后朝江兮浅点点头。 电光火石的刹那,楚靖寒不动声色地紧紧握着江兮浅的手,十指相扣,拇指还在她光洁的手背上不断摩挲着,“怎么,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江兮浅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 “……”楚靖寒低下头,双眸泛着精光,身上原本收敛的寒气顿时倾泻而出,却又小心翼翼地。她虽然不说,但他却知道;之前她就和苏云、陆希辰秘密地商量着什么,连素衣、若薇这两个丫头都被赶出门外。 既然她不说,那他也不问;但前提必须是她必须好好的,若是会伤害到她,哼。 感受着手上越来越紧,力道也越来越大,江兮浅心中陡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男人在外人眼中冷心冷清,甚至这么多年不曾让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难以近身;这么多年唯有一个凤小王爷与他能呆到一处;以至于凤都暗中流出断袖的传言,当真应该让那些人来瞅瞅,什么断袖,狗屁! “我独自不太舒服,去去就回。”江兮浅不动声色地起身,又以秘法传音小心地安抚着楚靖寒;直到他同意之后,她这才转身对着若薇和素衣两人笑声说着什么,将她们两人都留下了。 瞧着她的动作,旁边早就候着的宫女立刻上前,“江小姐这是?” “肚子有些不适,想要……这位姑娘可能……”江兮浅低着头故作羞涩,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那名宫女立刻会意,点点头,“江小姐请跟着奴婢。” “有劳姑娘了。”江兮浅紧跟上去。 那名宫女领着江兮浅朝着椒房宫大殿的背后而去,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原本以为苏云韬会直接用春药却不想他还不算太笨,知晓那样会留下证据,不过以菜肴中的调料相克而来,偏生那盅汤又只适合女子服用。 现在她所有的心情都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呵呵! 江兮浅敛尽身上的气势波动,感受着身后尾随而来的某个人,嘴角微微勾着,这苏云韬倒是真……算计得漂亮啊。她眸色微微亮着,瞧着前面的宫女将自己领着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距离那灯火通明的大殿越来越远,也意味着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越来越偏。 “姑娘,这……我实在是,不知道还有多远啊?”她强忍着,眉头紧皱的模样。 那宫女转身微微一笑,“江小姐别着急,马上就……”到了两个字尚未出口,江兮浅只觉得背后那人瞬间上前,而后一个手刀,虽然那力道早已经被她用内劲泄去,不过却还是故作晕倒的模样。 “怎么样,别打死了吧?”很显然是那名宫女的声音。 “放心,我有分寸的。”男子的声音清亮,听起来是个年轻的。 江兮浅闭着眼睛任由那名男子将自己扛在肩上,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肚子被那人的肩膀顶着,此刻更是险些没将三天前吃下去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就在她实在快忍不住的时候,终于那名男子停了下来。 “是阿乐姑娘吗?哟,这位小姐可当真是细皮嫩肉的,难怪皇上会看上,快,快,可得小心些;瞧她这模样,日后指不定能捞个娘娘当当,咱们可是得罪不起。”听着那老嬷嬷里嗦的模样,话里话外也甚是熟稔,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阿乐眸色暗了暗,“你们可得小心着些,千万别给殿下将事情搞砸了。” “是,是。阿乐姑娘放心,咱们老姐妹可不是第一次做了,保证将这位小姐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皇上绝对满意,金枪彻夜不倒。”那老嬷嬷的声音带着讨好。 “那好,阿乐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通知殿下。”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为何江兮浅竟然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犹豫,不过想到他做的那些好事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江兮浅心中恶狠狠的,等今儿的事情完了,哼。 阿乐点点头,“行,你去通知殿下,我回皇后娘娘身边掐算着时间。” 是领人来捉奸吧。 江兮浅在心中腹诽着,不过这两人最好快点儿离开,剩下的好戏可是需要他们来安排呢,不然她和苏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安排的戏码可不就是没机会上场了吗? “轰” 随着大门开合的声音再次响起,两名老嬷嬷骤然上前。 身着暗红色绣团喜福纹对襟长褂的老嬷嬷上前,“哎,老姐妹,你说这位小姐长得可真真是标志,若是正正当当的进宫,怎么也是个妃嫔,可惜了……” “你知道什么。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允许这些女人的份位过高。”身着绿色绣桂栀斜襟长袍的老嬷嬷眸色暗了暗,“老姐妹你可别因为自己一时心软而害了自己。” “行了,我还不知道。”暗红色长褂的老嬷嬷上前,刚想解开江兮浅腰间的腰带,原本双目紧紧阖上的江兮浅骤然睁开眼,她心中陡然一惊,朝后退了两步,“你……你……” “老姐妹你小声些,啊,你,你怎么醒了?” 两人瞧着江兮浅那冷凝的眼光,顿时愣住;待她们回过神来想要大叫的时候,江兮浅手中两颗刚进门时从珠帘上扯下来的珠子夹杂着内力快速地朝着两人飞射而去。 两人顿时身子被定住,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看着江兮浅朝着她们走来。 “呵呵,皇后娘娘,苏云韬,当真是看得起本小姐。”江兮浅压低了嗓音,“你们可知道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晁凤三皇子楚靖寒的准皇妃呢,你们说……如果事情暴露了,你们还活不活的了?” 两人瞳孔微微缩着,虽然早就知晓江兮浅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光是从身上那冰蓝色蛟丝长裙就可见一斑。而且这蛟丝长裙分明是以蛟丝自己裁制的,平圩城上贡的蛟丝有成品的短袖长裙,当然也有蛟丝织成的布匹,但这样的东西一般都仅供皇后和地位上稍高的娘娘所有,这名女子居然身着蛟丝长裙,身份可见一斑。 如今听得她自爆家门,两人更是险些没吓尿了。 对她们的反应,江兮浅很是满意,她点点头,“你说要是我未婚夫知晓了,两国一旦开战,真相曝露人前,你们又将会如何?” “……”两人眼睛不断地眨巴着,眸中尽是惧意。 “哼!你们作恶多端,助纣为虐,本小姐就当是为民除害了。”江兮浅话音刚落,袖中两枚银针飞出,两人日后再不能说出话来,“你们若是识趣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拼命地眨眼。 “布谷……布谷……” “进来。”江兮浅话音刚落,苏云立刻带着人将一个裹在毛毯中的人送进来,不过他却没有再两名嬷嬷面前露面,而是将人放下后立刻跳窗离开。 江兮浅瞧着那两名嬷嬷,“待会儿你们就将这个女人送到皇上的龙床上就是,知道吗?” “啊……啊啊啊……”其中一人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可是再瞧见那软榻上的女人模样时,连连摆手,指着她的肚子。这,这如妃已经身怀六甲,若是再承恩露,只怕胎儿会不保的。 她们都是呆在皇宫中许久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皇帝在床事上的癖好,这如妃本来身子就很是孱弱,如果再让皇上那般折腾,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江兮浅瞧着如妃那模样,她眸色暗了暗,“按本小姐的话去做,不然,哼!” “啊,啊。” 到底皇宫是个任性凉薄的地方,两人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散发出来的威胁之意,赶紧点头。 身上的穴道解开之后,两人赶紧上前,一人将如妃身上的衣衫扒干净,两人飞快地合作着,将如妃扔到视线准备好的浴桶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之色。 江兮浅趁着这个机会,给如妃好好地检查了,她眸色暗了暗,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如妃的发迹中央有一条非常隐蔽的细线。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她也不再多逗留。 只是那浴桶中竟然被下了极品女儿香,她就说嘛,为何那些大臣会默默将苦水咽了下去,原来还有这么一茬。极品女儿香泡澡,若说她们没有勾引皇上的意思,便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还有更让她出乎意料的,两位默默将如妃从浴桶中捞起来之后,其中一人犹豫了下,又从软榻的暗格中取出一个一尺宽的锦盒,打开。 两名嬷嬷分工合作,一人将那晶莹剔透的玉势抹了春药之后对着某处塞进去,一人则是将那白色的药膏沿着如妃的身子细细涂抹着,尤其是耳垂,薄唇,还有锁骨之上。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难怪会彻夜金枪不倒。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玉势中必然也带着极品的春药,让女子越发销魂的同时,她身上又被涂抹了烈性的春药,让本就荒淫无道的蜀皇越发冲动。经过今晚,这如妃腹中的胎儿只怕是……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不过她却不是什么好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想要假扮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假扮陆宛如。 两名嬷嬷将洗漱好的如妃裹在棉被中只露出头发和晶莹剔透的足。 “啪,啪啪。” 其中一名嬷嬷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江兮浅快速闪身朝着角落处闪去。 侧门中立刻出来两名太监,将那假如妃抬着就往外走去。 “啊,啊啊。” 两名嬷嬷对着江兮浅的位置,张了张口。 “做得很好。” 江兮浅低首垂眸,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两人明显没有察觉到而是让江兮浅替她们解开穴道。 “好!” 她薄唇开合,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立刻露出惊喜,只是下一刻,她们眼中的喜色尚未来得及褪去,而后整个人便直直地朝后倒去,银针刺穴,让她们在惊喜中死去,而且没有丝毫痛苦,也算是积德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江兮浅慢慢悠悠地出去,足尖轻点,飞快地来到视线约定好的地方,苏云早已经等在那里。 只怕蜀后和苏云韬怎么都想不到,江兮浅早已经对椒房宫的地势了如指掌,在阿乐带她七拐八绕的同时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警惕之心。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陆希辰薄唇微微抿着,想要开口,可看了看苏云终究将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 “嗯”江兮浅点点头,“对了,那两名嬷嬷我已经处置了,你们想想要怎么办吧。” 其实就算她不处置,那两名嬷嬷也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陆希辰抿着唇,声音冷凝,“就那么着吧。到时候可以顺势推到如妃的身上,皇上一心想要……”他说着上下打量着江兮浅,“如今那假如妃承欢,他不会没有怀疑的。” “蜀后那儿你们打算如何?”江兮浅眉梢轻轻上挑,她可不会担心。只是她突然换成了假如妃,如果不出她意外,肯定会闹出人命来,到时候事情闹大。 陆希辰嘴角微微向后斜勾着,带着得意轻笑一声,“在楚靖寒尚在时,已经为她敢说出来皇上觊觎你的美色,所以她和二皇子安排要将你先给皇上?” 蜀后虽然把控朝政,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然蜀皇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江兮浅点点头,这倒是。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还是要小心些。”江兮浅想着,“苏云韬也未必是你们看到的那般无能。”更何况他身后站着的可是蜀后。 “这点我们自然知晓。”苏云韬是个志大才疏的,但却并不说他一点儿才华都没有。 只是距离太子还尚且有段距离罢了。 “那假如妃你可查到了,她……”苏云好几次欲言又止,眸色也非常的黯然。 今夜,他亲手将那名义上是自己母妃的人送到皇上的榻上,虽然这无可厚非,但到了皇后捉奸时,却始终会是如妃身上的污点。除非能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人不是如妃。 江兮浅深吸口气,闭上眼,“那人的确不是如妃,只是……” “你怎么确定的?”苏云声音中带着急切。 “云你别着急,此事我们稍后再说,你瞧那边……” 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椒房宫的副殿不断地涌动着,原本整座椒房宫中只有主殿灯火通明,此刻却整个宫殿都被照亮得宛若白昼,“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好。”苏云答得很是勉强,他真的非常着急,非常想要知道江兮浅到底是怎么确定的。可,可有当真害怕听到噩耗,害怕听到他母妃出事的消息,那种心情非常,非常的矛盾。 江兮浅又怎能不知。 只是如果那假如妃是易容的还好说,可如今看来只怕陆宛如已经……不说凶多吉少,但即使是找回来了只怕日后也难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更别说在皇宫中以皇妃的身份活着。 经受了那样非人的苦难,再说对女子来说容颜何其重要,她有没有勇气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真是的,晁凤的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听听,可当真是。” “咱们西蜀可是比晁凤富有多了,不然那江兮浅怎么会爬上皇帝的龙床。” “我呸!贱人。” “你们小声些,事情也未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 江兮浅三人尚未走进,就听到那些人议论纷纷,声音最大的却是那些公主和后妃。 “……寒皇子,此事你们晁凤必须给我们西蜀一个交代。”蜀后眸色暗了暗。 副殿的门口已经让御林军给拦住了,那些后妃、诰命夫人挤在大门口处,里面传来的那暧昧的喘息,苦痛的呻吟,啧啧,那声音可当真是销魂呢。她们都不是未经人事的,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算是那些尚且待字闺中的公主、小姐们在自家母亲、长辈的厉声呵斥下,也都已经知晓了。 这样的事情近几年可是经常见到的,她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事情的主角身份有些特殊,不过有不少女子心中都还是很惊喜的。 虽然楚靖寒平日里冷冷清清,面无表情,但却不可否认他长得实在是很好,微扬的剑眉,上挑的凤眸,整个人的感觉危险邪魅,慵懒而又魅惑人心,这样的男人更是摄人心魄。再加上他晁凤皇子的身份,让那些女子实在是春心荡漾不已。 原本有了江兮浅在,她们都已经没有了机会;如今江兮浅既然主动爬上了龙床,那这样优秀的男子自然是她们的了。 楚靖寒眸色微暗,薄唇开合,“不知蜀后想要什么交代?” “……这……” 蜀后微微愣了下,“寒皇子,此话说得太明白对你也没好处,如今既然江小姐她勾引我国陛下,原本理该处斩,不过念在……” 她话尚未说完,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御林军揽着的副殿大门骤然倒塌,那些人全都挤进了大殿。 “寒皇子,你……”蜀后面色很是难看。 “阿寒,不是让你不要生气,怎么我该离开片刻,你又不听话了。” 一道清脆宛若山间流水叮咚的声音传来打断蜀后的怒火,她双目大瞪,与旁边的苏云韬对视一眼好似见到鬼一般,指着江兮浅,“你……你……” “呵呵,刚小女子身子有些不适,出去了一趟;不过领路的姑娘半路离开了,这西蜀的皇宫可真是够大的,若非碰巧遇见陆相和皇子只怕小女子还在乱转呢。”江兮浅声音不似平时的轻灵反而是软软糯糯的,揽着楚靖寒的手臂,“阿寒,咱们可要好好谢谢他们。” 楚靖寒身上寒气瞬间内敛,心中翻涌的怒火也骤然平复了。 虽然明明知晓里面那个女人不可能是江兮浅,也知晓江兮浅有她自己的安排和打算,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火,只是为了不打乱她的计策和谋划,不过那些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没忍住…… “这,这,不知是哪位宫女竟然胆敢私自抛下贵客。”蜀后又客套了两句,瞧着副殿那金色的帷帐还在颤抖着,里面的女子婉转娇吟,似是欢喜,又似是痛苦的声音传出;其间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瞅着刚才骂人的几位后妃和公主,“蜀后,刚才这几位公主和妃嫔辱我未婚妻的名节,不知西蜀是否该给我晁凤一个交代?” “……这。” “寒皇子息怒,妾,妾不知道……” “皇后娘娘,妾……” “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任意侮辱她人名节不成?”楚靖寒声音顿时冷凝,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底一颤。 “淑惠荣喜四位妃嫔侮辱贵客,罚俸禄半年,禁足三月;寒皇子不知这个惩罚如何?”蜀后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薄唇开合间,说出的话却异常的坚定。 楚靖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既然此事与我晁凤无关,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蜀后瞧了那明黄的帷帐一眼,心中腹诽着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贱人;不过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江兮浅没有中招,她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只是实现落到苏云和陆希辰身上时,恨不能在他们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很显然她已经认为是他们两人救下了江兮浅,搅了她的好事。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这些精力,如今皇上尚在翻云覆雨,她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将事情处理好了。光是想着她就狠狠地等了苏云韬一眼,往日里都安排得好好的,怎地偏生就今日里出了差错。 苏云韬也很是委屈啊,视线探寻地投向阿乐。 阿乐身子狠狠地颤了颤,这,这怎么可能?她和混迹在人群中的某位青年侍卫对视一眼,两人的瞳孔都顿时一缩,他……他们明明亲自将江兮浅送到了偏殿两位老嬷嬷的手上,她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不,不可能的。 江兮浅现在既然站在这里,那……那副殿和皇帝在翻云覆雨的又是谁? 想到刚才皇后那恶狠狠的眼神,阿乐的身子颤了颤,虽然早就明白这样的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但她一直怀着侥幸心理,那么多次都成功了,这次怎么也不会失败的。 可是,可是谁能告诉她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阿乐的心是当真慌了。 她非常明白,在事情没有暴露之前,她可以说得上是皇后和二皇子的心腹,平日里两位主子对她也非常的宽厚,连带着她在宫内的身份都水涨船高,哪宫嬷嬷见了她不恭敬地称上一声,“阿乐姑娘。” 只是皇家到底是个没有感情人性的地方,那些事情她都明白的;甚至在她手上也不是没有过人命,可这……这种命运当真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却害怕了。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瞧着阿乐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望着那命青年侍卫,长得也还算不错,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做出那等下贱的事情,死有余辜。 “兮儿,怎么了?” 楚靖寒直觉今日之事定然与怀中的小人儿有关,不过只要她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什么。” 江兮浅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些事情既然答应了要为苏云保密,她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也难为楚靖寒竟然能忍得住,“我有些乏了,回行宫可好?” 楚靖寒点点头,转身揽着江兮浅的腰,那样的甜蜜、宠溺当真是羡煞多少未婚少男少女。 宫门口处,寒风等人守着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 江兮浅和楚靖寒坐在车内,素衣和若薇对视一眼,撩开帘子做到寒风的旁边。 “怎么不问?”两名婢女刚出去,江兮浅顺势侧坐到楚靖寒的怀中,整个人靠在楚靖寒的怀中,身子向后微仰,头枕在他的臂弯上,瞅着那宛如雕刻的下巴,心中很是得意,这个男人是她了的;想着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巴。 “兮儿。”楚靖寒原本还很淡定,可现在眸色却变得幽深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些许沙哑色。 正文 第07章 陆家密谋,兮浅犹豫 章节名:第07章 陆家密谋,兮浅犹豫 “咯,咯咯” 江兮浅欢乐的笑声从马车内传来,坐在车辕上的三人同时身子微愣,而后回过神来,相顾无言;小姐当真是越来越…… “别闹了,兮儿。” 楚靖寒双臂用力将江兮浅往怀中拢了拢,“不是说乏了吗,距离行宫还有段距离,要不要先眯会儿,嗯?” “也好。” 江兮浅点点头,也当真是觉得有些乏了,靠在楚靖寒的怀中,温度适宜,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至于西蜀椒房宫中的事情最终是如何处置的,江兮浅并不了解,也不关心。此事虽然没有明显与蜀后和苏云韬对上,但他们只需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想到此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那又如何? 他们还敢将那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道来不成? 就算他们不要脸,难道整个西蜀都不要脸了,她还当真不信。 “浅妹妹,昨夜的事情。” 大清早的,陆希辰和苏云微服而来,江兮浅倒是极有精神;虽说西蜀的天气炎热务必,瞧这天气不过卯时,太阳便已经爬上了空中,金色的阳光朝四海辐射开来,俯瞰整个大地。不过有楚靖寒这个凉快的人形抱枕在,她可谓睡得很好。 陆希辰嚅了嚅唇,斜睨了苏云一眼欲言又止。 原本就对如妃没报什么希望,自然不存在失望。只是苏云的心情仍旧很是低落,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嘶哑,还带着淡淡的哀愁,“我母妃她,她还活着,是吗!?” 语气中带着希翼,带着疑问。 江兮浅本能地抬头望着陆希辰,用眼神探问着,那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浅妹妹,说吧。我们承受得住。” 陆希辰深吸口气,他向来沉稳,心有城府,有些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如何揭开那假如妃的真面目,找到陆宛如。 “……”江兮浅吞了吞口水,“其实这件事情,或许我不应该插手的。”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如你们所言这般,宫内的假如妃和陆家小姑姑的容颜如出一辙,除了双胎、同胞血亲和易容,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只是……” “江小姐说吧,不用顾忌我,我……我承受得住。” 苏云抬起头来,双眸中还泛着血丝,声音虽然带着些许哑色但语气却非常的坚定。 “之前我问过你们,假如妃和陆家小姑姑必然不存在血缘,那,那……那就只剩下一种方法,将一个人变得与另一个人一模一样。”说着,江兮浅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那种方法实在太过残忍也太过血腥,她深吸口气,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如果两个人的身材、脸型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可用药水将其中一人的脸合着头皮生生剥下来,而后用特殊的方法缝制到另一个的脸上。” “什么?”陆希辰那双狡黠的狐狸眼顿时愣住了,将人的脸和头皮活生生的剥下来,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嗯。”江兮浅抿了抿唇,她低下头,而后抬起头面色微微泛着苍白色,身子颤抖着,“很残忍是吗?” 陆希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只是看着江兮浅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我,我母妃她……你昨夜要求检查是为了查探这件事情?”苏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他抬起头眸中带着希翼,希望不是江兮浅说的那样,他母妃没有遭受到那样的痛苦。 只可惜却让他失望了。 江兮浅点点头,轻轻应声,“嗯。” “嗡” 陆希辰和苏云都顿觉脑子懵了片刻,身子微微愣怔着,苏云甚至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若非椅子的靠背和扶手只怕他整个人现在早已经跌倒了地上。 “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苏云兀自呢喃着,他猛的摇头。 “抱歉。”此刻就算江兮浅心中又万语千言,可当真到了解开真相时,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如果,如果香昕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偷了她娘的容颜,那她定然会将她千刀万剐的。 陆希辰无力地摆摆手,“浅妹妹你,你真的确定?”他此刻多么希望江兮浅不是无忧谷少主,那样或许,或许他还能在心里骗骗自己不是她说的那样。 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有些话早晚都是要说的,索性现在全都说个明白,“其实如果是用这种方法,至少证明陆家小姑姑还活着。” “可是那样痛苦的活着,连脸皮都没有了,又……”对一名女子来说,何其残忍。 陆希辰双手紧紧地捏着,他咬着牙,强压下心头想要破坏的冲动。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了。 江兮浅深吸口气,“因为如果当真是用特殊的方法将人皮缝制到另一个身上,每日都必须用那人的血擦拭,不然人皮会很容易干裂的,所以……所以那假如妃必然会用浓郁的脂粉或者香气掩盖身上的血腥味;这点,想……想必皇子最是明白。” “……轰!”苏云原本还指望陆希辰反驳江兮浅,可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骤然愣怔心中所有的想法在刹那全被击败,溃不成军。陆希辰和苏云同时吞了吞口水。 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江兮浅就明白自己说对了,以她对陆家人的了解,陆宛如定然也不会是个喜爱涂脂抹粉的女子,否则她又怎么会得到陆家上下所有人的宠爱。 “或,或许这样的真相对你们来说太过残忍;但,昨夜我的确在假如妃的头顶发现了一条隐晦的缝合细缝。”江兮浅深吸口气,她在心中盘算着,“昨日她又在椒房宫承欢,只怕身子尚虚弱无比。你,你们最好趁机寻到陆家小姑姑,不然……” 陆希辰向来是极聪明的,一点既透,“你是说小姑姑被藏在如妃寝殿中?” “不一定。”江兮浅沉着脸,“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假如妃必然不会将陆家小姑姑藏得太远,以她的身份想要走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每天都需要陆家小姑姑的血滋润皮肤。” 陆希辰沉着脸,瞧着神色黯然哀伤,几近崩溃的苏云,对着江兮浅道,“阿爹和阿娘都很想你,你若是有空去趟陆家庄吧,他们原想着昨儿夜里与你好好说说话的,结果又是兵荒马乱的。” “好。”江兮浅点点头,就算他不说她也是要去的。 “那我们先告辞了。”话音刚落,陆希辰找来落肖四人,让他们将苏云送回宫里,自己则是朝着陆家庄而去。 陆家小姑姑遭难的事情,他必须尽快通知阿爹和阿娘。以陆家庄在西蜀的名望和势力,要找一个人应该不难,但那假如妃为何要冒充陆宛如,而且是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西蜀建国百余年,陆家从来与人为善,难道…… 送走陆希辰和苏云,江兮浅独坐在软榻上,瞧着素衣、若薇两人忙忙叨叨的,身后还明显跟着一名太监和数名宫女模样的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这是怎么回事?”她眸色暗了暗。 “咱家是内务府的兰公公,今儿特地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给江小姐送东西的。”为首的公公翘着兰花指,“我们皇后娘娘说了,昨儿夜里让江小姐受惊了,这些都是给江小姐压惊的。” 江兮浅只微微颔首着,“那就有劳兰公公了。” “……”兰公公瞧着江兮浅那明显送客的语气,身子愣怔了片刻,就这样? 江兮浅可是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再说蜀后母子想要算计自己,结果却被自己反将了一军,原本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既然他们先动手,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这些东西原本她也是瞧不上的,不过就算是赏给那些下人也好哦。 瞧着兰公公愣怔的模样,江兮浅故作不解,“怎地兰公公可还有其他事情?” “啊?!”兰公公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没,没有。江小姐您好生歇着,杂家就先告辞了。” “有劳公公,只是小女子初临蜀都水土不服,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远送了。”江兮浅微微笑着。 “告辞。”兰公公瞧着江兮浅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中腹诽着:这晁凤寒皇子的未婚妻也忒会睁眼说瞎话了,瞧她那模样哪有半分水土不服的模样。 素衣捂着唇笑得很是开心,“小姐可当真会说,水土不服?” “怎地,你有意见?”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 “没,没有。小姐您就算指鹿为马,那它定然也是匹披着鹿皮的马,奴婢怎敢有半分意见。”素衣装模作样的。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你和若薇去将咱们带来的东西稍微整理一下,趁着今儿天气还算好,咱们去趟陆家庄。” “可是三皇子吩咐,让您今儿在行宫好好歇着,待他回来再带你出去。”素衣面上带着难色。 “他是你主子还我是你主子。” 闻言江兮浅俏脸顿时沉了下来,这楚靖寒当真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念头一转,“他去哪儿了?” “听说昨儿蜀皇和如妃娘娘闹腾了一宿,结果原本身怀六甲的如妃娘娘那肚子竟然还稳稳当当的,您说奇怪不奇怪。”若薇顿时来了兴致,昨儿那样的情况,再结合之前蜀皇瞧着自家小姐的眼神,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事儿跟自家小姐脱不了关系,不过这话在明面儿上不能说就是了。 “哦?”江兮浅尾音拉长,倒是有些好奇。 昨儿在椒房宫中时,因为时间有限,她只是细细地检查了假如妃的耳后和脑后,在发现那条细细的缝合痕迹之后就没有再多做什么;可依她多年行医的经验,那孩子该保不住才是。 “您可是不知,今儿大清早的蜀皇醒过来就大肆赏赐了如妃娘娘,话里话外可都是暗示着圣眷恩宠。”若薇嘴角微微扬着,带着点点笑意,“这听说还升了份位,如今可是圣眷正浓的如贵妃娘娘呢。” 这算是什么? 江兮浅只觉得很是错愕,原本是打算借蜀皇之手,除了那个胎儿却不想倒是成全了她。不过这样也好,她如今圣眷正浓,只怕也无暇追究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皇后和苏云韬必然也会帮着掩盖事情的真相,只是事情出乎意料,她还是觉得很是挫败。 “她倒是好运。” “那可不是。”素衣接过话头,“这西蜀皇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们可都是啧啧称奇,那胎儿的生命力可当真顽强得紧。” “如果不是胎儿呢?”江兮浅眸色暗了暗,“若薇可还记得,在无忧谷时,师父曾说过有一种果子名为孕果分为雌雄,女子如果服用雄果,便会出现如孕妇般的症状,随着时间推移,肚子会越来越大;但如果女子不在十月之内服用雌果,十月之后女子便会血崩而亡。” 若薇猛然回过神来,“小姐您的意思是?” “嗯。”江兮浅点点头。 昨儿夜里,那两位嬷嬷在假如妃身上涂抹了大量的极品春药,再加上蜀皇彻夜折腾,就算那胎儿会完好无损,假如妃也断不会丁点儿情况都没有,动胎气是必然的;可如今她竟然还好好的,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是当初谷主说过,孕果极是难得。”若薇抿了抿唇。 “嗯。”江兮浅点点头,孕果产自南疆。若男女同时分别服用雄雌孕果之后交合,女子便能顺利怀孕,这是南疆一个古老部落的习俗;“难得不代表不得。” 只是这个发现又牵扯到了南疆,那假如妃难道会是那个古老部落的人? 江兮浅眸色暗了暗,之前他们在半道上受到那来去匆匆的此刻追杀,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些人出自南疆,能够在烈日炎炎的夏季驱动如此多的蛇类,除了蛇蛊她基本不作他想。 如今假如妃又……她有些懵了。 “可是小姐……”若薇低着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江兮浅抬手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你们知晓就好,更何况再没有确定之前,那可是诽谤皇族。西蜀不比晁凤,若当真出了点儿什么,小姐我可报不了你们。” “是。”若薇和素衣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自家小姐是无忧谷少主,凭着这层身份就算她们将蜀都搅得天翻地覆蜀皇都奈何她们不得,但她们既然身为奴婢,断是没有给自家主子添麻烦的道理。 两人又都是沉稳的性子,江兮浅对她们也极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在数名婢女中独独挑了她们带来。 “兮儿在想些什么,可是这些东西不合心意?” 就在三人愣怔间,楚靖寒敲了敲门,见无人应声,推门而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兮浅抬起头来,原本想着楚靖寒和蜀皇两人你来我往起码也要午后才能回来呢。 “呵呵。”楚靖寒骤然笑出了声,低低沉沉带着淡淡的沙哑色。 江兮浅骤然只觉得面上一红,而后转身吩咐着,“素衣、若薇上茶。” “是。”两人也是极有眼色的,素衣刚才端了一壶凉茶进门,哪里还有上茶啊,小姐想支走她们也不找个好点儿的借口。 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见对方眼中的笑意和戏谑,同时福身告退;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地将房门给阖上。 楚靖寒侧身坐在罗汉床上,双腿盘坐上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兮儿也听说了如妃的事情?” 江兮浅点点头,眉宇间微微颦蹙着,“嗯。” “别担心。”楚靖寒伸手,在她眉间轻轻安抚着,“如今送嫁的事情已经妥当了,天荷的嫁妆也都送进了宫去,至于其他事情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兮儿若是不喜欢,我们待个三两日就起程回凤都如何?” “这” 闻言江兮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心里原本是早就盘算好了的。帮苏云查出陆家小姑姑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终归要有个结果,然后自己从蜀都岔道山阴直奔不周山,根本就没打算与使队一起回凤都;如果是在跟他彻底交心之前,或许她会选择让暗部派人过来易容成自己的模样,然后自己偷溜神不知鬼不觉。 可如今,瞧着楚靖寒这夜夜爬墙的趋势,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若是让下属知晓了,总归是不太好。 楚靖寒抿了抿唇,“怎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 “不,不是。”江兮浅摆摆手却又不想让他误会,只能沉默着。 “还是说,兮儿想要呆在蜀都?”楚靖寒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不过很快他又打起精神,“兮儿如果喜欢蜀都咱们日后再来也无妨,不过西蜀的夏日的确太难熬了些,兮儿呆在这里为夫也不放心。” 江兮浅在心中轻叹口气,“哎,不是这样的。” “嗯?”楚靖寒眉毛轻轻挑了挑,故作不解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他早就察觉到这丫头心中装着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件。昨儿夜里在椒房宫发生的事情就不说了,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的;她不说他也不问,不过如果她想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江兮浅抿了抿唇,“我,我不打算跟着使队回晁凤。” “……”楚靖寒并没有说话,只是径自再倒了杯茶,端在手上也不喝,只愣愣地看着。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有不回去的理由。”江兮浅想了想,还是没将不周山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能寻到年份足够的血莲,她体内的奇毒能解,那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如果寻不到,她剩下的日子不足一年,与其两人这般日日腻在一起让他越来越放不开,还不如让他早日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长痛不如短痛。 楚靖寒原本以为她会告诉他的,却不想竟然只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心中怒气难舒,可是又不想吓着她,只能将怒火又生生地压了下去,“兮儿还是不相信我吗?” “没,不是,这件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既然兮儿不想说那就算了。听说你想去陆家庄?” 就在江兮浅犹豫的时候,楚靖寒很是体贴地开口,转换话题。 “嗯。”江兮浅点点头,“你也知道陆家庄主和我的关系,平日里相隔千里也没什么机会,现在既然来了蜀都,万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这倒是。”楚靖寒抿了抿唇,“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虽然他们只是你的干爹和干娘,但沾了爹、娘的,总归是要孝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与你一起?” 江兮浅在心中顿时了下,不过让他陪自己一起也好,免得伯母闲来无事,总喜欢拉郎配、当红娘。不过如果当真与他一起,瞧陆家三哥哥今日的模样,回去定然会将事情告诉伯父和伯母的,到时候这件事情…… “兮儿在担心什么?”楚靖寒略微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啊?没,没什么。”江兮浅摆摆手。 楚靖寒在心头轻叹口气,看来他还是做得不够啊;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还有的是时间,听着窗外的蝉鸣,他抬首望了望。才辰时刚过,巳时而已,如今这阳光明晃晃的,险些没晃花了眼。 “陆家庄距蜀都虽然不远,不过瞧着这天气,若当真现在出发,只怕中途你会热得受不住的。”楚靖寒声音低沉宛若大提琴般,温柔浑厚又低沉圆润的嗓音,好像瞬间就刺入了她的内心般。 江兮浅心里陡然浮起一股愧疚自责之感。 “兮儿,你怎么了?”楚靖寒兀自说着,瞧着江兮浅瞳孔微散,明显没有听他说话的样子。 她摆摆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他那灼灼的双眸中又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其实若兮儿喜欢,再蜀都呆久一点也无妨的。”楚靖寒喟叹一声。 窗外夏蝉精神奕奕不断地唱着歌儿,在那灿烂的骄阳之下,连垂柳都没有了精神,蔫蔫地呆在岸边照影自怜;湖中亭亭玉立的菡萏也都耷拉着脑袋。 用过午膳,江兮浅任由楚靖寒拥着,倒在床榻上,心中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她到底该不该将那件事情告诉她。 两人已经商量好隔天寅时出发。 蜀都距离陆家庄不远也不算近,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时辰,寅时出发,巳时左右到。好歹不算太热。 两人相拥着,和衣而眠,却两人心中各有计较。 好不容易等怀中的小人儿睡着之后,楚靖寒这才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江兮浅,拍手招来寒风。 “爷。”寒风秉承着八卦的原则,虽然瞧不见帷帐里面,但心中却是明镜儿似得,自家主子爷终于上手了,哇咔咔。 楚靖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彻查暗狱的动静。” “爷,咱和暗狱又要开火了?”寒风在心中不断地歪歪着,“可是如今左使、右使都不在,爷您难道要亲自……”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楚靖寒有些暗恼。 “……”寒风吐了吐舌头,“是。” “动作小心些,别打草惊蛇。”感受到帷帐内的小人儿睡得很不安稳,楚靖寒心中有些着急,“另外传令下去,冥煞不许任何人和暗狱作对。” 寒风略微品了品,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味儿呢。 再抬头想问的时候,只感受一股掌风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他赶紧朝后退去,直到退出门外之后,才瞧见那原本半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又关了回去。 不许冥煞和暗狱作对,那暗狱要和他们冥煞作对怎么办? 难道小魔女暗中找主子私下和解了? 寒风在心中不断地腹诽着,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了。想着,他足尖轻点,整个人凌空一跃,身子再空中三两个闪身,主子爷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办的。 陆家庄。 江兮浅刚到陆家庄,就被陆希瑞领着人迎进了大厅。 由于楚靖寒与江兮浅一道,又是晁凤三皇子的身份,陆家庄虽然很是愣怔却也没有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伯父、伯母,这,阿寒是我未婚夫,我们今儿也是悄悄来的,没有惊动行宫的侍仪,你们无须担忧。”江兮浅声音清浅,带着从容,只是瞧着陆唯风夫妇的面色明显带着憔悴。 想来他们已经知道了陆宛如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黄亚娟瞧着江兮浅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都被陆唯风阻止了下来;想来是碍于楚靖寒在场吧。 “呵呵,原来是浅浅的未婚夫啊。”陆唯风强压下心头的冲动,上下打量着江兮浅,“寒皇子倒是不错的,不过可不许欺负我们家浅浅。” “阿爹,你说什么呐。我们不是说好要把姐姐抢回来做我们陆家的媳妇儿的吗?”陆希凝在旁边恶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陆唯风瞪了她一眼,“寒皇子见笑了,这丫头给她娘和哥哥们都宠坏了都。”话里的意思虽然带着责备,可那语气却十足的宠溺之色,哪里有半分见笑的模样。 “伯父这话可就见外了,凝儿这样很好。”江兮浅赶紧接过话头,“大哥哥,三哥哥还是快带着我们进屋吧,西蜀的夏日可当真是热,想来我前几次来得可真是时候,刚好错过最热的天儿。” “那可不是,就你这丫头气运可当真是好。”黄亚娟虽然已经是六个孩子的娘,可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 江兮浅和陆希凝两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呵呵,人家可是想念伯母的手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桂花糕吃。” “你这馋猫。”黄亚娟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 “哎呀,人家哪有,凝儿比我还能吃的。”江兮浅吐了吐舌头。 “那丫头,可不就是你给养刁了嘴,小心她日后嫁不出去就缠着你。”黄亚娟摇摇头,自然知晓江兮浅的手艺,对陆希凝爱吃这一点,她可当真是没辙。 别说陆希凝就算是她,对江兮浅的手艺那可也是喜欢到了极点的。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原本打算在明堂会客临时改在了屋内。 “姐,姐姐……”陆希凝向来是藏不住话的,刚进屋拉着江兮浅坐下就想要开口;可是瞧着江兮浅身旁的楚靖寒又硬生生将话头给咽了下去而是指着旁边的糕点盘子,“姐姐不是想吃娘做的桂花糕吗?娘可是从前儿就开始准备了,真不知道我们谁是她的亲生女儿。” 黄亚娟没好气地,“你这丫头还吃得少了?” “哎呀人家就是抱怨一下嘛,娘你最好了,我肯定是亲生的啦。”陆希凝赶紧做讨好状。 “行了,你这丫头。”黄亚娟瞅着江兮浅身后的若薇,视线落在素衣的身上,竟然是生面孔,她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凝儿你带这两位姑娘去客房休息会儿。” 若薇和素衣本能地将视线投向江兮浅。 “也好。”江兮浅点点头,知道黄亚娟这是想支走陆希凝;只是楚靖寒他…… 江兮浅抿了抿唇,“陆家庄骏马驰名天下,阿寒要不要去试试?” “……” 屋内几位男子嚅了嚅唇,都没有开口。只是那眼中的戏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这么大的太阳让人去草场上试马,那还不如将人扔到石锅里面煎熬来得痛快些。 苏云撩开帘子,搀扶着一名白须冉冉的老者进屋,视线在江兮浅和楚靖寒身上扫视着,淡淡地开口,“不必了。” “可是皇子,这……”江兮浅陡然有些后悔。 “让他留下吧。”陆唯风坐在旁边也淡淡地开口。 “……”江兮浅沉默了,楚靖寒自然知晓江兮浅之前与陆希辰、苏云密谋的事情,现在陆家庄的人虽然明言不避讳自己,但为了兮儿,他也不能。 想着他对着众人抱歉地笑笑,“本宫还是第一次来蜀都,陆庄主应该不介意本宫四下参观吧?” “啊?不,不介意。”陆唯风摆摆手,“福伯,你带寒皇子参观一下咱们陆家庄。” “是。”福伯躬身。 江兮浅对楚靖寒抱歉地笑笑。 “其实江小姐不必如此的。”苏云沉着脸。 “既然答应皇子要保密的,更何况阿寒他身份的确是敏感了些。”江兮浅点点头,瞧着那白须冉冉的老者,轻移莲步,微微福身,“许久不见,陆爷爷身子可还安好?” “好,好。”陆爷爷点点头,只是那微微湿润的眼角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哀伤,“浅丫头,宛如她当,当真……” 话起了头,屋内的其他人瞧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江兮浅极不自在,那种感觉让她实在是很想要逃,不过却也明白,认识谁突然直知晓自己疼爱的女儿、妹妹,自己敬爱的姑姑被人……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浅浅已经确定了吗?”开口的却是陆希瑞。 “嗯。”江兮浅抿了抿唇,“大师兄也知晓,换皮缝合之术,就算做得再天衣无缝,必然也会有缝合的缝隙,不可能做得天生天长的一样。” 陆希瑞略微沉吟片刻,“她缝合的地方在哪儿?” “后脑勺,发际线。”江兮浅沉着脸,“之前我细细检查过,还有那假如妃身孕完好之事,你们想必也已经了解了,大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你也有?”陆希瑞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嗯。”江兮浅点点头,她很怀疑假如妃与南疆有关。 “希瑞,浅丫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陆唯风皱着眉头,“你小姑姑她,她……” 陆希瑞深吸口气。 “浅丫头你说吧,我们受得住;如今,我们,我们也就只想知道宛如她,她到底还有没有救?”开口的陆家爷爷,他此刻眼中氤氲的泪珠沿着脸上的皱纹横流,扶着手杖的手,青筋直冒,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至少也要等知道小姑姑的情况之后才能确定。”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陆希瑞,“爷爷,阿爹,阿娘,我们如今最需要的是找到小姑姑,这方面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江兮浅低首垂眸,敛起眼中的疑虑,“气势我还是觉得,先以假如妃的寝宫为中心进行搜索,大师兄你也知道的,以换皮缝合之术之后,想要维持容颜,必然要提供人皮之人的血液滋润,那皮肤才不会干涸。” “嗯,我同意小师妹的话。”陆希瑞点点头。 “可是皇宫不是等闲之人能进去的。”陆唯风只觉得嗓子干哑,“更何况如妃如今圣眷正浓,想要搜查她的寝宫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事情如浅丫头说的那般,她也必然会将宛如放在秘密的地方,我们又如何……哎。” 陆希辰抿了抿唇,“浅妹妹可有什么办法?” “这个……”江兮浅还真没什么办法,如果当真要说有什么,血腥味最浓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的。毕竟陆家小姑姑被日日放血,必然会散发出血腥味,只是那假如妃难道不会想办法掩盖吗? 整个屋子内的人骤然陷入沉默之中。 “浅丫头,当真没有办法了吗?”陆爷爷老泪纵横。 江兮浅摇摇头,“陆爷爷,浅浅的身份始终是晁凤使臣,一旦入宫必然被众人监视着,实在是很难单独行动。”那日夜宴上,她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解决掉两位默默,让假如妃行李代桃僵之际也纯粹是因为蜀后和苏云韬将所有的暗卫全都调走,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两国纷争的;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反而给她钻了空子。 “不过我以为之前跟你们说的,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江兮浅低下头,“原本以为那假如妃经此一事,胎落伤身,再由伯父、伯母出面接她回陆家庄调养身子;由此,她每日都需要陆家小姑姑的鲜血做引,这样要寻得陆家小姑姑便容易很多,可……可现在……” 蜀皇对她圣眷正浓,说起来还不如说蜀皇对她的身子很是迷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如妃回宫在陆家庄常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苏云眸色暗了暗,“那鲜血当真是每日都需要?如果能拿到圣旨让如妃回陆家庄长住,她会不会带着我母妃一起?” “这……也许吧。”江兮浅也有些不确定,“古籍中记载如此,但……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先例。” “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试一试。”陆希辰双眼微微眯着,泛着危险的光芒。 “可如果计划失败了……”江兮浅略微有些犹疑。 “就算失败了又如何,大抵不过是回到原地罢了。”陆希辰深吸口气,起身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狠戾之气,“更何况只要将如妃弄出皇宫,到时候我们的人要查探起她的寝宫来也事半功倍。” 苏云低下头,敛尽眼中的神色,“这样的做法我也同意。” “可关键是如何让蜀皇同意那假如妃搬来陆家庄,而假如妃又当真会同意?”江兮浅的担忧不无道理。 既然西蜀皇宫中的如妃是别人假扮的,她必然会远离陆宛如熟悉的一切。因为越是熟悉的地方便越是容易漏出破绽;那陆家庄这个陆宛如土生土长的地方对于假如妃来说算是禁地也不为过。 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答应来这里居住。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她,江兮浅面色陡然微变,“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黄亚娟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浅丫头说得很对,不过宛如在时可最是孝顺,整个西蜀都是出了名的。” “就是,此事交给我来办。”苏云眼中也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他嘴角微微勾着,“我会让父皇当众下旨,那假如妃就算不想来陆家庄也不得不来。” 可江兮浅还是有些担忧,“如果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会。” 沉默许久的陆希辰终于开口。 正文 第08章 容颜相似,如妃归宁 章节名:第08章 容颜相似,如妃归宁 “哦?”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 房间内的其他人也全都看向陆希辰,眼中带着探寻,尤其是坐在主座上老泪纵横的陆爷爷;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嘴唇嚅了嚅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陆希辰眸中带着狠戾之色,“嗯,爷爷,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最迟三日,我会求陛下下旨让假如妃来陆家庄的。” “可是三哥哥,如今西蜀整个朝政都被后宫把持着,在咱们尚未摸清假如妃的底细之前,你若贸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江兮浅抿着唇,围着陆希辰的话在脑中转了几圈。 “浅丫头说得对,辰儿,此事只怕还需要从长计议。”陆唯风也同意。 “阿爹你放心吧,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就算是皇后也反驳不得。”陆希辰已经打定了主意,瞧着他眸中闪烁着的精光,江兮浅也放下心来。陆家三哥哥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能不了解,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必然是有完全的把握。 几人在房间中又具体商定了细节之后,日上当空,已经是午膳时分。 “兮儿,事情说完了?” 江兮浅从房间内出来时刚巧遇上试马归来后刚出浴的楚靖寒,他先是微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现下日头又大又毒,瞧着饶是身中寒毒,此刻却仍旧有些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楚靖寒,她很是心疼,顺手运气内里将他的发丝蕴干,“不是说参观陆家庄吗,怎地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呵呵,寒皇子瞧见马厩里的黑子,投了缘;所以骑着它去马场溜了两圈。”福伯站在两人身后乐呵呵道,“浅小姐许久未来可是不知,那黑子可是四公子从域外贩来的,平日里除了喂马料的小厮还能跟它接触,其余人可想都不敢想;寒皇子果然是个有大本事的。” 江兮浅眼睛亮了亮,“哦?四哥哥还找到了这样的极品,待用完午膳我定要好好瞧瞧去,不知是公马还是母马?” “……”福伯被江兮浅的话噎了一下,浅小姐还当真一如当年般心直口快啊。 黄亚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侧眼看了看楚靖寒,见他没有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浅丫头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男子都喜欢矜持、内敛的女子;这浅丫头也当真是的,怎么能当真未婚夫的面说这么大胆的话来? “呵呵,伯母不碍事的。” 楚靖寒原本还有些愣怔,不知道黄亚娟为何会那样看他,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却只觉得有些好笑;难怪兮儿对陆家人如此上心,比起江嘉鼎来,这陆家人可当真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 “呵,呵呵。” 黄亚娟面上陡然浮起一股尴尬的颜色,不过瞧着楚靖寒的模样,倒是真的不在乎这才放下心来,语重心长,“浅丫头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算是我黄亚娟的半女,我不管你的身份如何,但你日后若胆敢有半点对不起丫头,别怪我……” “娟儿!”陆唯风瞧着楚靖寒,轻喝一声,“寒皇子别介意,内子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陆唯风,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口无遮拦,你……” 黄亚娟还想说些什么被陆唯风捂着嘴,“你乱说什么。” 看楚靖寒对浅丫头紧张的模样哪像是不在乎的,这女人也当真是长眼睛来都不会看的吗? “伯父,无妨的。” 楚靖寒嘴角稍微往上勾了勾,带着慵懒而又魅惑的笑,声音低低沉沉在这样燥热的天气反而让人容易静下心来。 轰 看着四周众人瞧着她戏谑带着调侃的目光,脸上顿时浮起两抹可疑的红色。 “咳咳,好了大家都别闹浅丫头了。” 陆家老爷子发话了,只是声音明显还带着伤心过后的悲怆和苍凉之感,让原本嬉笑的众人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午膳已经备好了,各位主子请吧。” 敏感地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变化,福伯赶紧开口解围道。 “不知庄子里可换了厨子,以前刘伯伯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呢。”江兮浅也赶紧哈喇着,将气氛给活跃起来。 “没换没换,老刘要是知道浅小姐如此喜欢,定会高兴的。”福伯淡笑着。 江兮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刘伯伯的手艺本来就很好嘛。” 用过午膳,陆家人倒是不好再将江兮浅独自霸占住,再瞧着江兮浅对黑子很感兴趣的模样,索性让陆希辰领着他们去了马场。骄阳炽热炙烤着大地,不过江兮浅还是很兴致勃勃。 “兮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楚靖寒很是不情不愿地,毕竟这大中午的烈日炎炎,江兮浅又向来是个娇气的,若当真晒伤了可怎么是好,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他。 江兮浅撅着嘴,脸上带着不满,她真的好想见一见黑子;如果刚好与龙儿一公一母,嘿嘿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小马驹的出生? “浅妹妹,我也觉得这日头实在太毒,黑子反正都在那儿,你什么时候去看都是一样的。”陆希瑞也很是不赞同。 江兮浅撅着嘴,不过胳膊肘到底拧不过大腿,最后被楚靖寒揽着腰拖回了房间,之后几个男人之间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倒是陆希凝趁机将江兮浅拉进她的院子里,在她耳边不断地唠叨着。 “姐姐,你今儿可要好好陪陪我。”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腕,清澈的眸子微微闪烁着,眼神飘忽。 这丫头,心头有鬼。 江兮浅在心中暗自腹诽着,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们可是悄悄出来的,晚上必定要回行宫才行,不然若当真被行宫的侍仪官知晓,只怕是回闹出乱子来的。 不过这话她倒是没有直说,只是稍微挑眉,“你这丫头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呢?” “人家哪有。”陆希凝鼓着腮帮,嗓音拔高只可惜却底气不足。 “嗯?”江兮浅眉梢轻轻挑了挑,斜睨了她一眼。这丫头恐怕还不知道每次她只要说谎就不敢直视别人,眼神飘忽不说,还习惯性地假笑。 “……”陆希凝垂下眼皮,樱红的双唇微微嘟着,俏脸顿时暗了两分。 江兮浅嘴角微微扬着,语气中充满了宠溺,“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怎地还这么调皮。好好陪陪你可以,不过今儿可不成。”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和楚靖寒都还担着晁凤使臣的身份,若是让人曝出来私底下与陆家庄接触,到时候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陆家庄都没有好处。 “哼。”陆希凝轻哼一声,显然也是知晓其中利害的。 两人又窝在软榻上,耳鬓厮磨了半下午。 待日头西斜时,主院那边就已经差了人过来催促。 “那楚靖寒也真是的,让姐姐多陪陪我有什么关系,小气。”陆希凝不情不愿地从软榻上下来,吊着江兮浅。 “行了别闹了,等姐姐有空了再过来陪你成不?”江兮浅在心中盘算着,待假如妃归宁省亲,她总是免不了要来陆家庄走一遭的。而且陆希凝的年纪也的确算不得小,今日听得陆家伯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为她寻婆家了吧。女孩子家家的,老是在外面跑来跑去到底不是这么回事。 陆家人原本想留着楚靖寒用过晚饭,可想了想陆家庄到蜀都行宫的路程,终究只能作罢。 “伯父,伯母,两位哥哥,就送到这里吧。” 陆家庄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寒风带着两名丫头也早等在那里,江兮浅对着几位人盈盈福身拜别。 “兮儿,上车吧。” 话音未落,若薇熟稔地从素衣手中接过绣墩安置到车辕前,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好,好。”陆唯风连连颔首,尤其是在看到楚靖寒对江兮浅那体贴的动作,脸上更是透着满意。 “咦,姑姑,姑父,表哥,表弟,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就听到一个突兀的男声传来;江兮浅蓦然回首间却在看到那说话男子旁边的身影时,顿时身形愣怔,身子颤抖了下,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 “原来是君泽啊。” 陆唯风微微颔首,眼角还挂着尚未走远的马车。 “是啊,姑父、姑姑来给你们介绍个人,这是我的同窗好友柳云意柳兄。”黄君泽拉着站在他身旁,长得不似人样,美得不似真人般,长相却与江兮浅有五分像的男子。 陆家人顿时齐齐愣怔。 “小生柳云意拜见陆家伯父、伯母。”男子对着几人俯首一拜。 陆家人这才回过神来。 “哦,哦。” 陆唯风点点头,心中却很是诧异。 陆希凝也紧紧地捂着嘴,和陆希瑞两人齐齐对视一眼,瞧着对方眼中的诧异,视线在瞧向柳云意确定他们没有看错之后,脑子顿时懵了。 难道他就是姐姐/小师妹离家出走数年没有踪影的大哥? 知晓江家那些腌事的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确认这个人到底是谁,自然不肯轻易说出来;尤其是陆希瑞,他们才刚刚知道有易容这回事,容颜如出一辙的都不一定是血亲,更何况只是五分像。 “你娘不是说要后日才过来吗,你们怎地提前过来了?” 黄亚娟拉着黄君泽的手,“难得你大表哥和三表弟都在家,阿瑞赶紧给老二、老四、老五去信,限他们明天日落前赶回来,要是回不来,哼哼。” 她的话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气势;但是听到的人却都身子顿时愣怔。 “阿瑞,还不快去。”陆唯风微微变色,赶紧开口道。 “是阿娘,我立刻就去。”陆希瑞也只觉得身子一僵,赶紧落荒而逃。 别小看了他们阿娘,平日里瞧着是个没脾气的;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一旦她发起火来,别说十头牛就是十头大象都拉不回来,那简直是风云色变,暴风骤雨,惨不忍睹。 陆希凝嘴角微微嘟哝着,“阿爹,那我也先回房了。” “诶,表妹你……”黄君泽很是郁闷,他还没跟表妹说上一句话呢。 “这丫头,呵呵,云意你别介意,那丫头被我和她娘惯坏了。”陆唯风略微有些尴尬地对着柳云意笑笑,而婚后转头看向黄君泽,“你娘在信里也没有说清楚,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黄君泽有些诧异地瞧着陆唯风,看他脸上的疑惑不想做假,薄唇微微张合。在他说话之前,黄亚娟赶紧一把拉着他,“呸,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的呢,难道家里非要发生什么才能过来,还不兴我嫂子来看看我?”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唯风从来都是唯妻子是从,赶紧随声应和着,“君泽,你别介意。看你们这模样,还没用晚膳吧,福伯立刻吩咐厨房备膳。”话音未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备得丰盛些。” “是。”福伯双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柳云意,而后在心中微微颔首着。除开与浅小姐长得太像,这人倒是不错的,至少一表人才,只是不知道表少爷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瞧着陆唯风那兴奋好客的模样,他在心中点点头。老爷只怕如今还没反应过来,这柳云意分明就是夫人给小姐介绍的公子哥儿,待他反应过来,只怕会恼羞成怒的吧,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柳云意薄唇微微抿着,那虽然与江兮浅相似,同样绝美的容颜可是却因为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剑眉而增添了三分英气,“陆伯父客气,云意今日乃陪君泽兄过来走这一趟,改日云意再携母亲上门拜访。” “嗨,君泽的朋友就是我们陆家庄的贵客,哪有贵客过府不入的道理;不行不行,瞧着天色也这么晚了,就在这里歇上一晚,就这么说定了;君泽赶紧带人去西园客房,院子都还给你留着呢。”陆唯风连连摆手间,拍板定案。不愧是一家之主,话音落,竟无人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柳云意面带尴尬,“这,陆伯父,这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姑父说得是,云意你要现在去蜀都,那可是两个时辰的脚程呢;待你到时城门都已经落栅了,难道你要到荒山野林凑合?”黄君泽拖着柳云意大声垮气地说着,丝毫不带客气;“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院子,我都说我姑父很好说话啦。怎么样,兄弟说的保证不错,我家表妹长得不错吧?”当然后面半句是俯身在他耳畔,压低了嗓音说的。 柳云意低首垂眸,掩过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精光,而后做出一副小意模样,“这……君泽兄,圣人有云……” “停!”黄君泽赶紧摆手,“我说柳兄,现在夫子又不在,你不用张口圣人,闭口子曰的吧;兄弟我现在还头疼着呢。” 柳云意有些尴尬地笑笑。 瞧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陆希辰眸色暗了暗,瞧着陆唯风那不断颔首满意的模样,心头顿时像是被什么堵了般,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邪气,“表哥来得可当真是时候,那姓柳的男子也是个不错的,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爹若是有机会跟舅舅问问,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你问这么做什么?”对自己的儿子,他怎么会不了解。 每次只要他以这样的表情说话准备好事,这孩子算计起人来可部分老幼亲疏。他从小到大,他这个做爹的可没少给他当抢使;所以每次听到这孩子说话,他都忍不住在脑子里转上三圈,多年以来已经形成了本能。 陆希辰心底陡然划过一道暗色,不过嘴角却是微勾轻声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着那柳云意长得与浅妹妹太相像了些,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也未可知,而且他可是男子。” “……”陆唯风在心中细细品着这话,可怎么听着都不是滋味啊。 “嗡” 骤然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突然明了了般,“什么,他奶奶的黄君泽,你这臭小子,居然打着这个主意,我……”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要朝着西园客房冲去,却被陆希辰一句话阻止了脚步。 “娘应该饿了,还是先让厨房备膳吧。” 陆唯风顿时回过神来,脑中回放着刚才黄君泽和柳云意出现的时候黄亚娟的一颦一笑,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竟然打的是这个注意,哼! 想要抢走他的心肝宝贝女儿,没门! 外人只怕磨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西蜀百年名门望族陆家庄的现任庄主竟然是个女儿控。 当年陆希凝出生时就有与陆家庄交好的达官贵胄提出让陆希凝和他家的小辈订娃娃亲,结果陆唯风被自家软软糯糯的女儿那柔柔的笑声俘虏之后坚决拒绝了。 自己的女儿这才没抱几天呢,就要被贴上别人的标签,划不来。 嗯…… 时间一晃而过,陆希凝五岁那年,已经出落得娇俏甜美,虽然还带着稚嫩,但当时尚且年幼的苏云在瞧见她的第一眼就迷上了,哭着闹着要让陆希凝做他的皇妃,结果被陆唯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然后直接导致他三年没能踏入陆家庄半步。 如今陆希凝已经十三有余,其间多少名门望族,达官贵胄曾上门提亲,可是都被陆唯风以各种理由推卸了回去。不然以陆希凝的条件,只怕那些公子哥早就挣破了头了。 …… 马车上,江兮浅的心急乱,尤其是在看到柳云意的刹那,那张脸……纵使与她只有五分相像,可是她却不得不怀疑;娘失踪了那么久,这个人会不会知道娘的行踪?甚至如果不是她在离开时清楚地记得大哥江文清的模样,她都会以为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毕竟他们两人若是站到一起,任是谁只怕都会说他们是兄妹。 可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不可能的。 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大哥,但他的长相却实在是……她深吸口气,或许她不应该只将注意力集中到晁凤。如果当真如香昕所言,是娘将事情安排得那般周密,那她有很大的可能已经离开了晁凤。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将她整个拢入怀中,轻拍她的背无声安抚着。不知为何在看到柳云意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却非常的强烈。 所以回到蜀都行宫,透过窗外瞧着天边的明月。 江兮浅第一件事情就是传信彩衣楼,要柳云意的所有资料;如果找暗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些东西暗部却远没有彩衣楼的资料来得全面。 既然已经开了先例,索性她就不再坚持了。她身为彩衣楼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与她同样的,楚靖寒回到行宫第一件事情也是传信让人调查柳云意的资料。 江文清离家出走的事情,当年整个凤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追根究底,他可是凤都实至名归的第一才子,只可惜却只是短暂地崛起,宛若天边的流星;在得到云湖盛会魁首没多久就消失了。 他对这位风云人物自然也是认识的,不会将柳云意和江文清弄混,但柳云意的长相却实实在在地让楚靖寒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天夜里,两人难得的静静地相拥而眠,却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听到了两人的心声,在以夏日炎热而远近闻名的蜀都竟然难得地阴凉。 天上翻涌着浓厚的黑云,劲风阵阵呼啸着,引得湖畔的垂柳不断地扭动着腰肢,好似最媚的舞姬般,恨不能将腰都折了去;湖中那些平日里因为炎热而潜在湖底的鱼儿们也都难得地浮上水面,成群结队的。 “兮儿可是无聊了,今日难得蜀皇朝中有要事,天气也还好,不如我们去逛逛?”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很是心疼;虽然尚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不过跟自家小女人比起来,当然还是妻子比较重要。 江兮浅懒懒地窝在凉榻上,因为下凉的缘故身上还搭了床抱抱的纱毯。 她薄唇微微抿着,瞧着窗外,正对着湖畔,“还是不了。” 这天气瞧着不多时就要下雨了,再者以往来蜀都时都已经逛过了,还是那些东西,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陆家小姑姑还有昨儿遇上的那个叫做柳云意的人。 她可不知道沪南季家什么时候有姓柳的亲戚了。 西蜀,皇宫。 下朝之后,苏云面带忧郁,准备前往如妃的宫殿请安。 陆希辰眸中闪着精光,故作担忧地拦下他的脚步。 “希辰,你……”苏云有些不解,只是瞧着他眉宇间带着的忧愁,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目光,陆希辰心中轻笑一声,而后故意叹了口气,“哎。” “怎么,可是陆家出事了?”苏云很是着急。 毕竟昨日楚靖寒和江兮浅去陆家庄的事情,虽然藏着掖着,但却逃不出有心人的眼睛,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陆希辰点点头,“你也知道的,昨日……哎,爷爷听到小姑姑……如妃在椒房宫的那件事情之后,当场气得险些吐血,晕厥之后身子一直虚弱着;原本想着浅妹妹师从慕老前辈,又是个青出于蓝的,可却不曾想……” “什么?”苏云很是着急,一把抓着陆希辰的手,“外祖父他,他当真……” “嗯。”陆希辰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你要有空就来陆家庄看看他吧,爷爷他或许,哎。”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目光消失,陆希辰那双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是心中焦急的苏云却没有注意到,他面色沉着,“怎么会这样,外祖父他的身子不是向来健朗吗?不行,我立刻让太医院的胡太医去给外祖父诊治。” “不用了。” 陆希辰摆摆手,“我大哥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知?” “……”苏云嚅了嚅唇。 “算了,我先回去了。”陆希辰很是小意地没有告诉苏云真相,反而故意做出失落模样。 外男不许进入后宫,苏云想着陆家老爷子,又想了想假如妃,心中左右权衡着,还是先去如妃宫里探探,再去陆家庄顺便还可以跟表哥商量商量事情的后续。 只是苏云刚进入如妃的宫殿就被掌事嬷嬷拦下。 “放肆,难道本宫还不能来见见我母妃吗?”苏云原本心中就七上八下的,此刻有人撞到枪口上,他自然不吝呵斥。 “奴婢不敢。”掌事嬷嬷赶紧低头福身,不过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只是三皇子,贵妃娘娘被太后宣到慈宁殿去了。” “皇祖母?”苏云语带疑惑。 西蜀太后不理前朝后宫的事已经好几年了。当年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后宫隐隐有流言传出皇上和太后娘娘在慈宁殿中大吵了一架之后,太后娘娘便将后宫大权移交太后,并且让后宫所有妃嫔不用晨昏定省,又在慈宁殿中舍了佛堂,从此一心向佛,倒像是真看透了红尘般。 只是今儿她怎么会想起来将如妃召到慈宁殿中? 苏云立在如妃的宫殿门口,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难道因为那日椒房殿夜宴上发生的事情? 那件事情不是被皇后压下来了吗? 虽然当时知晓的人不少,不过那些人应该不会冒着开罪皇后娘娘的危险将这件事情乱传吧;更何况太后娘娘久不理俗事,当初椒房殿中发生的事情,这些年发生得还少吗? 只是那日宴请的客人有些特殊,丢脸丢到晁凤使队面前罢了。但这也不至于吧…… “三皇子,您要不要到偏殿等娘娘回来?”掌事嬷嬷瞧着苏云没有要继续硬闯的架势之后,这才心中长松了口气,开口道。 “不用了。”苏云面色阴沉着。 慈宁殿中。 西蜀太后身着淡黄色抹胸长裙,纵使是一心礼佛,可全身架势却不少半分。到底是在后宫摸滚打趴过的女人,再怎么变也掩不去身上那股血腥的气息,只能说着太后娘娘掩饰得比较好罢了。 远远看着,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头上、身上佩戴的却无一不是象征着太后身份的七翎凤凰。 “你也是后宫多年的老人了,皇上这些年对你如何,哀家不想说,但此事你也做得太过分了;怎么?缺男人了不成?”太后单手紧紧抓握着软椅的扶手,那虽然已经五十有余却依旧挺拔的波涛上下起伏着,面色通红,“你,你……哀家倒是想把陆家老爷子传进宫问问,陆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假如妃跪在地上,紧紧地咬着下唇,双目泛着赤红色,要哭不哭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慈宁宫中此刻却没有怜香惜玉的人存在,她总是表演也没有观众,反而让太后更加厌烦。那些妃嫔、尤其是之前因为椒房宫发生的事情被皇后罚俸禁足的淑、惠、荣、喜四位妃嫔更是乐得看热闹。 如妃自进宫以来便盛宠不断,独占鳌头不说,如今怀着身孕竟然还想着方儿地霸占帝皇宠爱,当真是以为后宫无人了不成?尤其是凭什么明明是如妃丢脸,做出那等勾引皇上的下作之事,可最后遭殃的却是她们。她们不过是在门口看了看热闹罢了,结果竟然被罚俸禁足,而这下作的如妃竟然还被升了份位。 就算是偏心也没这么偏的。 坐在太后右手边的皇后瞧着如妃那面色由红变白,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汗珠,想着这火候应该是差不多了,便捏着手绢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母后,如贵妃到底是双身子;您就算是生气也要考虑着她腹中的皇嗣呢;还是让她起身回话吧。” 太后斜睨了皇后一眼,视线没好气地扫过如妃,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苍白褪尽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显然很是痛苦的模样;点点头,“起身吧,白嬷嬷赐座。” “是。”立在太后身边,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的嬷嬷赶紧应声;可是却只给那假如妃端来一个绣墩。 假如妃低下头,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 此刻刚好一名小太监模样的人从门外进来,俯身在太后耳畔压低嗓音说了两句什么,只瞧见太后脸上顿时划过一抹喜色,而后瞧着假如妃的眼光倒是和善了很多,她点点头,示意那小太监退下之后,这才对着如妃道,“如贵妃你可知错了?” “妾知错。”假如妃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若是男人听了定骨头都酥了。 “既是知错就好。”太后点点头,“哀家听闻陆家老爷子身子欠安,你现在这样子,身怀皇嗣,按理是不应该出宫的;不过哀家念在你入宫多年的份上特地允你回宫省亲三月,赐胡太医随行;皇后你觉得可行?” 皇后瞧着假如妃的肚子,“母后说的自然是好,只是三个月会不会长了些,如贵妃腹中的胎儿已经五个月了,臣妾觉得两个月倒是极好的;待胎儿七月再回宫安胎,真真是时候。” “皇后说得是,哀家到底是老了。”太后摆摆手,“不过哀家久不理后宫之事,此事皇后让皇上下旨吧。” “是。”皇后躬身,而后瞧着如妃那微变的脸色,“如贵妃还不快谢太后恩典。” 假如妃心里很是慌张,难道她是哪里露馅了,不会啊;她嚅了嚅唇,“这……妾身子虚弱,如今正是安胎时,若,若是来回奔波……” 她心里很是紧张着,说话也磕磕巴巴的,可太后和皇后两人都容不得她反驳,“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哀家瞧着你腹中的胎儿倒是稳当得紧,哀家当年怀着皇上时,可还来回奔波在蜀都、边城之间,不也没事。” “母后仁义,恩泽天下;黎民百姓永远不会忘记母后的功勋。”皇后见缝插针,“如贵妃既已是贵妃之位,当知后宫应雨露均沾,皇上是个仁慈的,多宠爱你一些,你也应当时常劝诫陛下,切莫可独占盛宠。” 如贵妃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是,妾受教了。” “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准备准备。”皇后摆摆手,“不知母后可还有其他教训,臣妾洗耳恭听。” “行了,你也是个事忙的;今儿就到此吧。” 太后摆摆手,看着在座的其他后妃,言语间敲打敲打也就算了。椒房宫的那件事情,别以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既然明面上是这如贵妃的过失,索性就接着她杀鸡儆猴了。 这些弯弯绕绕太后明白,皇后自然也明白。 “皇上若是有异议,就告诉他这是哀家的意思。”太后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虽然如今皇后对朝政掌控已过半数;但圣旨这样的大事,没有传国玉玺是不行的;而传国玉玺,纵使蜀皇再昏聩无道,也不会轻易交给旁人的。 不然皇后只怕早就逼宫篡位,拥护苏云韬上位了。 只可惜却名不正、言不顺。 身在兰韵殿,正与几位新晋美人寻欢作乐的蜀皇闻言之后,大惊。 “到底怎么回事?”他面色微微沉着,语气不善。 “这……臣妾不知。”明面上皇后对蜀皇倒极是恭谨的。 “不知?哼,那椒房宫的事情母后是如何知晓的?”蜀皇面色非常的难看,“母后不理世事许久,一心礼佛,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拿这些事情去烦母后吗?怎么是不是以为朕老了,就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皇后很是委屈,“陛下,此事那人知晓的人颇多;不说其他,除开晁凤使臣,各宫宫殿去的太监宫女也不少,再说两名掌事嬷嬷突然暴毙,此事就算臣妾有心,可又怎么制止得住那么多人的嘴。” “哼,你倒是会推卸责任。”蜀皇轻哼,一把将贴上来的美人用力推到远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太后让如贵妃回陆家庄省亲?还连个月?” 皇后俯首躬身,“据闻,陆家老爷子病危,如贵妃还待字闺中之时,便是陆家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更何况如贵妃已经三年未归宁省亲,如今回去看看也是应当的。太后的意思是百善,孝为先。” “砰” 蜀皇顺手将床上安置的小香几掀翻,上面所有的酒菜全都被翻到被子上。那些身着单薄纱衣的新晋美人们所在角落处瑟瑟发抖着,伴君如伴虎,她们当中也未必全都是自愿进宫的;此刻瞧见皇上那发怒的模样,更是……不少人都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陛下息怒。”皇后只微微挑了挑眉毛,“臣妾以为太后说得没错,如贵妃如今因着椒房宫一事,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处,这个时候让她归家省亲,至少名声上会好听些;不管是对三皇子还是对如贵妃腹中皇嗣的以后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有个孝顺的母妃可比有个失德的母妃名声上好听许多。” 蜀皇抿了抿唇,“唔,既然如此……吴德祥拟旨;如贵妃陆氏宛如毓质名门,温恭懋著,仰承皇太后慈谕,承夫嘉命,育嗣有功,特赐其归家省亲两月,望其持躬淑慎,奉疾于榻前,钦赐。” “是,奴才立刻去办。”吴德祥目不斜视,眼观鼻,口观心。 “既然如此,那臣妾也先告退了。”皇后嘴角微微勾着,能够弄走一个算一个,这如贵妃出宫容易,可想要回宫就没那么容易了。待腹中胎儿七月时,再派人做点儿什么,动点儿胎气,让她留在陆家庄生产更好。 若是陆家庄保不住皇嗣,哼! 到时候皇帝发起怒来,她倒要看看她们怎么承受;退一万步讲,纵使保住了皇嗣,那又如何,难不成苏云韬还比不过个奶娃娃不成? 皇后在心中盘算得好,那边接到圣旨的假如妃却是懵了。 心儿:写到半夜快两点才写完,哎… 正文 第09章 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章节名:第09章 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贵妃娘娘,接旨吧。”吴德祥老神在在,双手将圣旨合拢,看着跪在地上发呆愣怔的假如妃。 假如妃嘴角勾了勾,笑得很是勉强,双手举过头顶,“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吴德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将圣旨递过去,顺势虚扶一下,“贵妃娘娘可当真是好福气,杂家在这里可是先给娘娘贺喜了。这自打咱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未有哪位娘娘享此殊荣的。” “多谢吴公公,劳烦吴公公跑这一趟。” 假如妃起身后对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颜色,嬷嬷立刻上前,递出一个绣得很是雅致的荷包。 吴德祥笑得更欢了,“那杂家就谢贵妃娘娘赏了。” “公公人贵事忙,今日难得有空过来,里面喝杯热茶吧。” 陆宛如自进宫来之后,虽然独占盛宠却依旧能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从来都温和待人,虽有些小小的任性却无伤大雅;但不知为何她与太后的关系总是那么的不冷不热,当初皇后甚至还有好几位妃嫔都曾私底下为她化解了不少绊子。 只可惜深宫久居,人心会变。随着帝皇宠爱,随着苏云的出生,随着皇帝明显对苏云的关心,渐渐的以往的姐妹成了仇敌;原本的如妃尚且还能怀着赤子之心,只可惜近两年她却越发的暴躁了;连带着甚至这寝宫随侍的嬷嬷、婢女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些。 吴德祥笑得欢实,眉眼弯弯,可是该有的礼节却是不可少,他连连摆手,“奴才谢贵妃娘娘,不过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杂家回宫复命呢;对了胡太医已经侯在了宫门之外,车驾也都已经备好,娘娘收拾收拾就可以启程了。” “有劳吴公公安置。”假如妃心中很是慌张可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能应付着。 “那杂家就先告退了。”吴德祥微微躬身。 瞧着吴德祥离开的背影,假如妃终于站不住,手搭在随侍嬷嬷的手臂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如纸,眼角还隐隐透着不安。 “嬷嬷,这,皇上怎么会同意的?不,不可能的。”假如妃吞了吞口水。 她如今还怀着皇嗣,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去陆家庄那个地方? 不,不! 随侍嬷嬷搀扶着假如妃做到软榻上,她的身子尚且还有些虚弱,面上更是带着不敢置信,那个地方向来是她避忌的。陆宛如土生土长,那些人又都是对陆宛如疼宠入骨,若是让她们瞧出点儿什么来,她可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您放宽心些;皇上想来也是个仁慈的。他对您的宠爱,那可是后宫之中人尽皆知的。”随侍嬷嬷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上次在椒房宫的事情,虽然您也是被冤枉设计的受害者,但在旁人看来却是您的不是。到底人言可畏,后宫之中最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惊动了向来闭关礼佛、不理后宫世事的太后娘娘。” 假如妃嘴角勉强勾了勾,“嬷嬷说得是,让秀珠她们收拾吧。” “娘娘,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千万别太伤心。想来陛下也知晓在这后宫之中,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回陆家庄安胎,至少在那儿能保得住皇嗣平安出生不是?”随侍嬷嬷嘴上念叨着,又招来一名婢女看着假如妃,这才转身离开。 “呵呵。”假如妃笑得很是勉强。 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可当真是阴魂不散呐。 随口让宫女秀云取了铜镜来,瞧着里面不甚清晰的脸,她单手轻抚着;只怕是任谁都不会知道,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身上常年带着香囊,而且是味道很重的,不然以她身上的血腥之气,只怕迟早惹人生疑。 只是她到底该怎么办? 假如妃心里七上八下的,随手将铜镜打翻。 “啊,娘娘息怒,娘娘饶命。”秀云立刻跪在榻前。 “行了,退下吧。”假如妃垂下眼睑,眸色微暗;“告诉嬷嬷,咱们辰时出发,在这之前不许来打扰我。” “是。”秀云恭敬地垂首、福身退出寝殿之外,还细心地将大门阖上。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假如妃这才来到寝殿前的梳妆镜前,将梳妆台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启动机关,整个梳妆台上好似大门般被缓缓的挪开,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 梳妆台挪开之后,里面是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门,往下空间才缓缓开阔起来。 不过却也只是一间小屋大小,只是布置得却很是温馨。精致雕花拔步床,前面以蜀绣贵妃醉酒的绸缎隔成的六扇屏风做档,将整个小屋分成内外两室;内室的拔步床前还放置着约莫半人高的香炉,炊烟袅袅;外室的桌上还放着精致的水果、糕点;墙壁上碗口大小的夜明珠间隔放置着,烛火燃烧得很是旺盛,将原本属于地下室的潮湿阴暗一扫而空。 若非屋内那浓郁的血腥味道,只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家小姐的闺房吧。 假如妃眉宇间泛着狠戾之色,信步朝着拔步床上走去,撩开帘子,里面的女子披头散发,双手被从床顶上落下的铁环吊着,双腿尽废。光秃秃的脑袋上,脸上,尽是血痂,若是胆子稍小的人瞧见了,只怕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罢;唯剩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里面却是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般。在靠床边的那只洁白的皓腕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刀划过的痕迹。 “咯,咯咯。”每次看到这样的陆宛如,她就很是开心,心中有种狠狠出口气的感觉,“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床上的女子好似没听见般,没有丝毫反应。 假如妃也不介意,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陆宛如,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眼中顿时划过一道狠戾之色。 “咯咯,皇上允我回陆家庄归宁省亲,你说我带不带上你呢?”假如妃侧身坐在床边,瞧着陆宛如那狼狈的模样,嘴角微微勾着;“你说若是我在陆家庄滑胎,皇上会怎么想,还有陆家庄,会有什么结果?” 瞧着陆宛如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她骤然欺上身去,俯身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 “你……”陆宛如那明亮的双眸顿时暗了暗,里面充满了暴戾之色,“仡楼云,你敢!” 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听起来好似很吃力般,只是从那狠狠瞪着的眼神中,仡楼云(假如妃后面都直接改称仡楼云)嘴角微微扬着,“有何不敢。”她稍顿,接着道,“陆宛如,别忘了,你如今只是我仡楼云的阶下囚而已。” “说起来,我可当真要感谢你呐;当初如果不是你一时心软收留了我,我仡楼云也没有如今这般富贵荣华的日子!咯,咯咯。”仡楼云笑得很欢实,“不过说真的,这苏君尧对你也不怎么样嘛;这两年后宫可没少进新人呢。” 陆宛如敛起眸中的情绪,不再言语。 “啪” 仡楼云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在陆宛如的脸上,那原本愈合的血痂顿时裂开,她瞧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嘴角扬起三分邪气,“啧,啧。这血可是好东西。”她伸出舌头将那白皙的手上血丝舔尽,“陆宛如你还当真是可怜呐,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曾救过本姑娘的份儿上,本姑娘会好好照顾陆家庄的,呵呵……你只需要好好为本姑娘提供血液滋润皮肤就行了。” “……”陆宛如没有说话,她脑子转得极快。 当年自己偷溜出宫,一时心软酿成如此大祸;说来这都是自己的命,所以这么多年,并不是她苟且偷生,而是她如今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这仡楼云没隔三日便会取她身上的血液滋润皮肤,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当年她晕倒在寝宫之中,再醒来就如此了。 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去回想,只是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为陆家庄带去灭顶之灾,那她当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慧心将她带到城外庄子上去。”仡楼云嘴角微微勾着。 “喏。”房间暗处突然闪出一抹黑色的人影,“小姐,王传来的消息,公主在凤都失手,请您加快行动进度。” “没用的废物,阿姐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哼!”仡楼云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戾色,眸色顿时暗了下去,“行了,本姑娘知道。告诉族姐,蜀皇已经中了我的媚蛊,如今荒淫昏庸无道,迟早这西蜀是我们南疆的天下。” “喏。”慧心单膝跪地俯身。 由于两人之间交谈从来都用南疆古老的蛮语,所以她们从不避讳陆宛如;只是却不知晓,陆宛如当年在陆家庄何其受宠,当年曾翻阅过不少家族中收藏的典籍;虽然那些过于深奥的她不懂,但一些简单的她却是知晓的。 王,南疆王? 难道仡楼云是南疆人? 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南疆人怎么会出现在蜀都,陆宛如的心有些乱,她那结满血痂的脸上微微颦蹙着,血丝顺着血痂的沟壑不断地蔓延着,这几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地品尝着自己血液的味道。 轰隆隆 咔擦,咔擦! 窗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原本还带着些许亮色的天,远处大片黑色的云朵骤然合拢,好似幕布般将天都遮拢了起来;分明还是白日可瞧着这天却好似夜幕般黑压压的。 “哐当,哐当。”狂风不断地吹着,掀起窗外薄木片串成的帘子不断发出响声。 素衣从外面进屋,瞧着一头散发衣着单薄的江兮浅立在窗前,眉宇微微颦蹙着,从带来的行礼中翻出一件算不得厚的披风给江兮浅披上,“小姐,眼看就要下雨了;虽然仍是夏日可天却下凉了,您还是多注意身子。” “嗯。”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点点头,低低应声着,“若薇那丫头可是好些了?” “小姐别太担忧,若薇姑娘只是有些中暑,在用过药之后已经大好了。”素衣嘴角微微勾了勾,因为若薇那日自陆家庄归来时有些中暑;所以这两日江兮浅房中的事情都落到了她的头上,不过她很开心就是了。 闻言江兮浅眉头轻轻蹙起,“你平日无事时也多看着她,中暑事小,若伤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素衣颔首应声。 江兮浅这才放下心来,别人不知晓她怎么会不知道若薇的病根所在。表面上虽然是中暑的症状,也不排除她的确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而微微有些中暑,不过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当初在江府之时,那场神秘刺杀本来就伤了身子;后来因为若芸体内的隐毒之事又大闹一场。 “哎。”她在心中轻叹口气,早知如此就应该将若薇留在江府好好养伤的。 所以将房间整理好,又给凉榻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真丝小毯,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也不会显得太过出挑。 “眼瞧着就快午时了,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自从到蜀都之后,自家小姐的食量就急剧下降;平日里也就罢了,大家都热得蔫蔫的,膳食也都是对付着,扒拉几口也就罢了。 有三皇子在时还好些,若没有三皇子盯着她家小姐简直都快成神,不食人间烟火了。 看着窗外那呼啸的狂风,素衣赶紧开口问道,趁着今日天气下凉,她得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姐爱吃的菜色,将往天没吃的都补回来才是。 江兮浅摆摆手,“你看着安排就是。” 她此刻心中挂着事情,楚靖寒早上出去打探消息,现在也没个人影儿,眼看着滂沱大雨就要落下,他又不是个细心的,定然不会做打伞这样的事情。 还有柳云意那边,彩衣楼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不应该啊。 她正在腹诽着,下一刻黑压压好似夜幕般的屋子里顿时一道暗光闪过,“属下参见主上。” “嗯,可是有消息了?”江兮浅摆摆手。 “是,消息都在此处,请主上过目。”赤焰双手恭敬地呈上卷宗;江兮浅接过来,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过去,“近来南疆蛊王活动泛滥,让楼中的兄妹们都小心些;打探消息时,也尽量以自身安危为重;这是能避蛊毒的药丸,日后有关南疆的任务尽量由你们出面。” 赤焰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道感动,心中暖暖的,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沙哑,“主上这,这丹药太过贵重,小姐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我们……” 他们本来就是主上救回来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为了主上就算是舍了这条命又如何。能避开百蛊的丹药何其贵重,他们又如何能收,更何况他知道,主上还有亲人的。 “让你收下就收下。”江兮浅俏脸顿时沉了下去,运起掌劲将白瓷小瓶朝着赤焰的方向扔过去。 赤焰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足尖轻点飞身,旋腿下落,稳稳地接住那珍贵的瓷瓶,心总算是沉了下去,“行了退下吧。” “是。”赤焰知道自己此刻就算说什么,主上都是不会听的,索性顺着她的意思,闪身离开。 江兮浅拿起搁在旁边的卷宗,还未来得及翻开,就听见那远远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显得急促而又不失节奏感,江兮浅摇摇头,“进来吧。” “兮儿。”楚靖寒身上散发着皂角的清香,显然是已经沐浴过了。 瞧着窗外噼里啪啦下着的瓢泼大雨,江兮浅顿时明了,只怕是在外面来不及赶回,被淋湿了吧;瞧着那还在滴水的青丝,心中摇头,放下卷宗,走到他身边运起内劲将他的发丝烘干之后,这才略带着责备。 “眼瞧着就要下雨了什么事情非得自己亲自出去,还淋得一身湿透了才回来。” 楚靖寒那宛若千年寒潭的眸中顿时宛若三月春水般,暖暖的,满是宠溺,“呵呵。” “笑,笑死你算了。”江兮浅有些懊恼,尤其是看到楚靖寒那宛若偷腥的猫儿般的笑靥更是。 “蜀皇下旨让如贵妃回陆家庄省亲了。”楚靖寒将在礼部听到的消息说给江兮浅。 “贵妃?”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她竟然就升了份位。”说蜀皇荒淫昏聩,那可当真是一点没错。以如妃那日在椒房宫中的所作所为,就算她不是始作俑者,可在他国使臣面前丢脸,只怕也是逃脱不了责罚的。 楚靖寒摇摇头,“不是早就知道了。” “哼。”江兮浅撅着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听说蜀皇允了她回陆家庄省亲,特地给了两个月的时间呢,这如贵妃可当真是圣眷正浓。”楚靖寒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而后嘴角微微斜勾,凤目微扬,略微带着慵懒色,“这后妃归宁省亲,还从未有人有过这般殊荣,两个月呢。不过那如贵妃如今腹中胎儿已经六甲,若有人想做点儿什么,那如贵妃两月之后想要回宫,只怕是难了。” 江兮浅原本晶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 是啊,他们当时都只想着怎样让假如妃离开皇宫,好方便他们的行事和观察假如妃平日的言行,可是却忘了她可是怀着皇嗣。挺着大肚子回陆家庄归宁,一旦她腹中的皇嗣发生点儿什么,只怕整个陆家庄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这都是其次的。 关键是那假如妃的胎儿明显就是个西贝货,她如果服用了解药,想要制造流产的假象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此事三哥哥可知晓了?”江兮浅抿了抿唇。 “连我都知晓的事情,他焉能不知。”楚靖寒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顶,“你就别太操心了,不过这雨说下就下,只怕如妃一行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江兮浅瘪瘪嘴,“她能如何,好好的车驾里呆着,就算是要淋雨也轮不到她。”她现在担心的是陆家小姑姑到底有没有在队伍当中,如果在队伍当中,被那样对待之后再加上每隔三日就要被取血,若是再淋雨,只怕身子会撑不住的。 “兮儿教训得是。”楚靖寒从善如流。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油嘴滑舌。”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瞧见她随手放在软榻小香几上的卷宗却并没有露出好奇之色,而是转过头,径自道,“蜀都天气难得下凉,瞧这雨也应该下不了多久,咱们使队与西蜀的交流也差不多了。” 言外之意,他们在西蜀呆不了几日就要回程了。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这,我能和队伍分开走吗?” “嗯?”楚靖寒不解,这丫头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因为陆家庄?” “不是。”陆家庄的事情只不过是引子,她是要留在蜀都帮他们查处陆家小姑姑的下落不假,如今已然确定了方向,再加上以查探消息闻名的彩衣楼,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她想要脱队最主要还是因为不周山之行。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早就知道这丫头心中藏着事儿,可怎地她就是不说呢;他很是挫败地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兮儿想做什么,要不我让寒风领着使队回凤都复命,我与你一起?” “……”江兮浅顿时默然。 一起?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如果与他一起前往不周山,必然要告诉他理由,他能够接受她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日子吗? 看着江兮浅久久不说话,楚靖寒心中顿时浮起一股失落。想到寒风反馈回来的消息,今日暗之四部大批主力朝着不周山方向集结,他的心中更是晦暗不明。 传闻不周山巅出异宝,而且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千年血莲。当初他为了给熙宝珠解体内的热毒也不是没有想过争夺,可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又知晓熙宝珠的真面目之后虽然没有将人撤回来,但也熄了亲自前往的心思。 暗狱朝不周山方向集结,难道他们也要去争夺血莲? 血莲是解热毒的药引,猛然想到当初在城外十里青山的寒潭边上,当时她那副毒发的模样,楚靖寒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只是她为何不愿告诉自己呢? “兮儿?”楚靖寒再次开口。 “这个再说吧。”江兮浅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如贵妃回陆家庄归宁,咱们是不是得去拜访一下?” “以晁凤使臣的身份?”楚靖寒略微思忖,片刻后淡淡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却少了个由头。”如果晁凤使臣贸贸然上门拜访,只怕陆家庄从此会被打上通敌的标签,更容易被政敌利用。 江兮浅抿着唇,“行,这个我会处理。” 她既然要调查如贵妃自然需要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如果是假如妃亲自邀请的,这应当就不成问题了。毕竟以陆家小姑姑的身份,想要见见她这个陆家承认的所谓小小姐,自然不是问题,就算是其他人知晓也抓不住什么。 更何况,两国之间本就是盟友,楚天荷成为蜀皇的后妃,若是再加上她这个跟陆家庄关系密切、又与楚靖寒关系匪浅的人,那些人当是乐见其成的。 嗯,江兮浅想着在心中点点头,至于怎样让假如妃答应,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兮儿!”楚靖寒眉宇微微颦蹙着,连带着语气都很是无力。 他拉耸着肩膀,心中只觉得很是挫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般坦诚相对了他还是觉得自己插足不了她的世界,那种活生生被排除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好难过。 江兮浅嚅了嚅唇,可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张了张口,眼睑微微垂着,“阿寒,我……” “没事,我先去看看寒风他们安置得如何了。”楚靖寒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原本就冷硬的脸庞,此刻显得越发的淡漠寡然,还有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无法压抑的哀伤。 江兮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贴在楚靖寒的背后,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大的背上。 “兮,兮儿?”楚靖寒顿时只觉得心上一沉。 “别走。”江兮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顺着自己的心,然后……然后…… 楚靖寒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将那双纤细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江兮浅的心顿时有些慌了,可是下一刻身子就落入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怀中。 “阿寒,我,呜呜,嗝,我……”不知道为何,江兮浅只觉得鼻头一酸,两行清泪顿时滑了下来。 楚靖寒原本还有些硬起的心肠顿时就软了下来,“兮儿,怎么了;没事的,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好不好?兮儿,我,我……” “呜呜,嗝,我,我……” 江兮浅心中也明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是忍不住想哭;她真的是被他惯坏了。 直到窗外的雨由大转小,而后淅淅沥沥的,伴随着搭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江兮浅哭累了,窝在楚靖寒的怀中睡了过去。 低下头,看着怀中静谧的睡颜;也唯有此刻她才能如此乖顺宛若刚出生的奶猫般,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只是那两位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眶却让他的心顿时抽疼了下。 唤来素衣备上热水之后,让她们将午膳备好在灶上温着,而后自己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敷着,免得她醒来之后,眼睛酸疼。 雨过天晴,窗外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天上的云朵也好似被暴雨冲刷干净了般,洁白无瑕。湖岸两边处的垂柳,也摆脱往日那般蔫蔫的神色,扬起柳枝,显得格外的精神。 楚靖寒侧身坐在凉榻上,合着薄毯将江兮浅拢入怀中。 反正不知道江兮浅怎么跟楚靖寒解释的,两人之间又和睦如初,甚至隐隐的,关系比之以往更进了一层。 就宛如此刻,江兮浅丝毫不避讳地窝在楚靖寒怀中,手中翻动着赤焰之前送来的卷宗。 “柳家?”楚靖寒左手穿过江兮浅的左腋下单手拢着她,右手握着一个橙子边剥边喂给江兮浅。 “嗯。”江兮浅嘴角微微撅着,没好气地朝上翻了翻眼皮,含着递到唇边的橙子,语焉不详地嘟哝着,“难道你不觉得那柳云意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楚靖寒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 “哼。”江兮浅傲娇地轻哼一声,又张口吃下一瓣橙子,然后才继续将视线转移到卷宗之上。 彩衣楼不愧是传承古老的势力之一,只是短短一日竟然就能那处这般详细的资料来,江兮浅边浏览着,边微微颔首,不错不错,看来自己上次顺手救下的那位老者也不是个简单的,只可惜英雄迟暮。 “无名城?”楚靖寒瞧着那卷宗,良久才语带疑问。 “怎么,你知道?”江兮浅张口问道。 她也没想到原本只是偶遇的柳云意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无名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只可惜却是个没命享福的。 楚靖寒点点头,“无名城虽然名义上说是三不管,但其实各国都虎视眈眈,只是它比起三国传承更加古老;在前朝三国统一时,便是独立的国中之国,现在三国分散,更是无法了。” “那四大家族又是怎么回事?”江兮浅想着楚天晴给自己的那块羊脂白玉的城主令,心中也早就将无名城划归自己的地盘,所以对自己地盘上的势力还是有必然了解的。 “无名城四大家族并称落花柳水,传说他们祖上本是结义兄弟,当初他们四兄弟与当时的无名城主有救命之恩,所以才特允他们在城里安家落户。”楚靖寒到底出生皇族,对这些事情信手拈来。 江兮浅眉头微微颦蹙着,“那这四大家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对城主之位难道就没有任何忌惮?” “你这丫头,不是没有忌惮,而是不敢。”楚靖寒没好气的,“无名城既然胆敢独立与三国之外,自然有它的依仗,兮儿问这么多做什么?” 江兮浅撅着嘴,“没什么,只是想不到柳云意居然这么有来头,那他又是怎么跟陆家庄牵扯上的?” “这个,等到了陆家庄时,再亲口问问不就行了。”楚靖寒可不想将他价值千金的脑子用来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不过那柳云意的长相与你实在是,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的。”江兮浅一口回绝。 “那也许你该好好查查柳家。”楚靖寒思忖片刻,“说起来这柳云意既然是柳家三房嫡出之子,只可惜因为父亲早亡被赶了出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过得如此落魄才是。” 卷宗上记载着,柳云意父亲病逝,头七未过,当时的柳家家主便带着族老将母子二人赶出柳家,顺便接收了三房的财产。其实追根究底,因为柳家老三敛财有方,是柳家所有的支脉中最富有的。 当时只有七岁的柳云意无法,母亲又向来是个软弱的;原本柳家家主还派出了大批杀手,想要斩草除根,只可惜却被走镖路过的威远镖局的镖师们救下,后来落户繁华镇上。 江兮浅抿了抿唇,“其实大家族都是如此,不过柳云意的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死后妻儿往后的日子,难道就没有为他们安排安排?” “……”楚靖寒默了,这个问题,谁知道呢? “陆伯母最近在跟凝儿相夫家,你说那她不会撮合凝儿和柳云意吧?”江兮浅将卷宗放到旁边,臻首微微偏着,看着楚靖寒,眉宇间带着忧思。照常理来说,她和那柳云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没有什么交集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那惊鸿一瞥,她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般。 楚靖寒眉梢微挑,“兮儿,陆夫人是陆希凝的娘,她定然会考虑的,你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也是。” 江兮浅想了想,“三哥哥是不是将如妃的邀请函送来了?” “嗯。”楚靖寒从小香几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笺,“听说如妃已经数年未归宁省亲,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想要见见你这位让整个陆家庄上上下下的人都赞不绝口的浅小姐。” 呵呵。 江兮浅心中暗笑,想要见见她? 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吧。毕竟她是陆希瑞的小师妹,如今陆家老爷子“病卧在床”,如果陆希瑞提出要让她去替陆家老爷子诊治,那假如妃就算不想请她去也没有办法。 毕竟不孝那可是大罪。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瞧着那花间上清秀有余却劲道不足的簪花小楷,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在想什么?”楚靖寒将最后一瓣橙子的皮去掉喂给江兮浅之后,这才淡淡道,“若不是刚下过雨,这天气可正好出行。” “不想出去。”江兮浅撅着嘴翻了个身,“听说最近冥煞在调查暗狱?” 楚靖寒没好气地轻轻点了下怀中小人儿那圆润精致的鼻头,“还好意思说你。” “哼。”江兮浅鼻子微微皱起,“当初是谁说冥煞不跟我暗狱作对来着?” “冥煞可妨碍到你们暗狱的行动了?”楚靖寒倒是有些好笑,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如此。 “……”江兮浅微微撅着嘴。 “兮儿。”楚靖寒紧紧地将江兮浅拢入怀中,紧紧的,好似放手就会消失般,“放心,我们一定会拿到血莲。” “嗯。”江兮浅点点头。 或许,这样也不错。 楚靖寒体内的是至阴至寒之毒,她体内的是至阳至烈之毒;虽然被无梦以火珠阴错阳差地压制住,她想着,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度过命中的死劫,至少火珠能够将楚靖寒体内的寒毒炼化到影响最小。 江兮浅原本想直接将火珠渡给他的,可是他却不同意。虽然她体内的奇毒没有火珠的压制不一定会爆发,但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同意。 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她不爱。 雨过天晴的午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间或有人开口,讨论着明日出行的行程。 “既然我们此次以晁凤使臣的身份,那要带的人绝不能少。” 楚靖寒难得地反驳江兮浅的话头,毕竟使臣的身份代表的是国家的威严;这些事情江兮浅考虑不到,可是他都已经安排好了,甚至送给陆家庄的那些特产也都一一备齐。 “啊?”江兮浅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放心,此事交给为夫就好,嗯?”楚靖寒见江兮浅终于放下心来,轻声调戏着。 “呸,你谁的为夫的。”江兮浅面上顿时浮起两抹可以的红色,而后不等楚靖寒回答,从他怀中爬起来,撅着嘴,“我饿了。” “行,寒风让素衣传膳。”楚靖寒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寒风身子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是。” 隔天,天刚蒙蒙亮;窗外还带着浓白的雾色,江兮浅就被楚靖寒从床上挖起来。 许是因为昨日下了一场暴雨,让本就湿热的蜀都越发的潮湿;太阳尚未出来,楚靖寒早已经安排好,毕竟蜀都距离陆家庄的路程不进,带着大批队伍,进度更是慢;他们必须趁着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出发。虽然应江兮浅的要求,随行人员已经再三删减了,可是却仍有浩浩荡荡的四五十人;如果他们出发得晚了,到时候队伍中的人都中暑,那可真真就是丢脸了。 显然江兮浅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难得的很是配合。 她的想法很好,到马车上可以继续睡,事实上也是如此。 待她再次清醒,队伍已经到了陆家庄的大门口。 “小民参见寒皇子殿下。”陆唯风领着陆家庄众人站在大门口迎接,“寒皇子莅临寒舍,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 “呵呵,陆庄主过谦了。”楚靖寒微微笑着,瞧着陆唯风身后,已经来了不少西蜀的官员。 他在心中点点头,这陆庄主做事也是个圆滑的,邀请他们一起,也免得到时候落人口实。 心儿推文:现言大神转型之作《一品犀利人妻》http://www。xxsy。net/info/584112。html 寒初蓝怎么都想不到穿越时空这种怪异之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还好,她向来适应能力强,穿越就穿越吧,只是穿越后的她未免太可怜了吧。 屋,她有,还是两间,只不过是茅草屋; 田,她有,只是杂草丛生; 婆婆,她有,只知道宠儿子,做什么事都做不好,还风韵犹存,引来无数地痞的骚扰; 相公,她也有,却是个阴柔邪美的,肩不会挑,手不会提 正文 第10章 计谋定:看上她的脸 章节名:第10章 计谋定:看上她的脸 “寒皇子,请。”陆唯风对着楚靖寒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靖寒微微颔首,端着皇子的架子,揽着江兮浅的腰,“陆庄主,请。” 许是经历了一场大雨,陆家庄里所有的草木都焕然一新,杨枝挺拔,垂柳妖娆,连带着花坛中的小草也都轻扬着腰肢,随这凉风微微摆动着。 辰时已过,太阳透过层层白云的光芒洒向大地,虽然仍旧带着灼热,可是比起前些日子已经不知好了多少。这样的天气,在蜀都那可当真很是难得的。 陆唯风将楚靖寒、江兮浅一行领到了正院,陆家庄虽然不是依山而建却也依山傍水,一条宽约三米的小溪从院子里潺潺流过,带着丝丝涟漪;因为如贵妃归宁省亲,朝中许多人闻言而至。 尤其是那些在朝廷挂着闲职的勋贵清流,达官贵胄;然后就是那些官员的家眷们。 江兮浅瞧着风景如画的院子里,小溪上匀称地用汉白玉修建了两座约莫两米宽的拱桥,溪中间或一两朵盛放的菡萏亭亭玉立,鱼儿们在溪水中欢快地游着;在小溪的两岸处,白色光洁的大石并没有刻意雕琢,但却显得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那石边栽种的垂柳依依;炎热的夏日时,坐在树下,倒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不远处假山,花坛,丛林中掩印的房屋,交相辉映成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在他们入门时,整个院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江兮浅瞬间反应过来,想是那假如妃邀请的人不少,想要混淆视听吗?她嘴角微微勾着,视线扫过三五成群的人们,在众人中寻找陆希凝那丫头的身影,陡然耳畔传来一个清丽的嗓音。 “姑姑,姑父,这位就是凝儿表妹口中的姐姐吗?” 江兮浅转过头,在刚才越过的拱桥旁边的垂柳下,身着鹅黄色宽袖曲裾,内里衬着雪色前胸绣大朵荷花抹胸长裙,分明是清新宁静的色调,可在她身上却偏生穿出了张扬之感,她在心中摇摇头;只是出于礼节,还很是温和地开口,“伯父,伯母,不知这位小姐是?” “你瞧瞧伯母这记性,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伯母哥哥的女儿姓黄名翠婷;翠婷,这位就是凝儿那丫头口中经常念叨的姐姐,名唤江兮浅,算起来你们年纪倒是相当,可以好好相处。”黄亚娟拉着江兮浅的手轻轻拍了拍。 鹅黄色女子长相虽说不得国色天香,但却也是秀丽佳人。不知为何,在看到江兮浅那张堪称绝美的脸时,她的面上顿时微微愣怔着,而后眸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双手搭在腰侧,盈盈福身拜了下去,“原来是江小姐,小女子有礼了。” “黄小姐有礼。”江兮浅只是微微点头,并未福身回礼。 倒不是不知礼节,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太适合。 陆唯风和黄亚娟自然也知晓,只连连点头着。 江兮浅看着他们两人不太自然的表情和动作,心中轻笑一声,“伯父、伯母还是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与阿寒先自己走走。” “呃……好,也好。”陆唯风本能地看向楚靖寒,却发现他的视线只钉在江兮浅的身上,他们这般跟着反而会败了人家的兴致,索性拉着黄亚娟正准备离开。 黄翠婷却是瞧着江兮浅的动作,怒火中烧,心中暗自腹诽:“真是个没教养的贱人”,她扬着下巴,脸上做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可是眼中却尽是明晃晃的不屑;“这位姐姐,你……” “噗嗤。” 她话尚未说完,旁边骤然有人笑出了声。 黄翠婷面上挂不住,刚想开口厉声呵斥,可转头却看到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的陆希凝,顿时有些讪讪的,“表妹,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希凝对黄翠婷这种讨好卖乖的行为很不屑,转头挽上江兮浅的手腕,“我家姐姐年方十四,可是比你小多了,别张口姐姐,闭口姐姐的,丢人。” “凝儿!”黄亚娟早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跟外侄女不合,却不想她居然将事情闹到台面上来;只能轻喝一声,从中调和,“翠婷,你表妹向来是这个性子,你别介意。” 黄翠婷自然不敢反驳黄亚娟的话,而是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姑姑说得哪里话;我既是长姐,又怎会不了解表妹。姑姑放心,我不会跟表妹一般见识的。” 这话说得,好像陆希凝是多上不得台面一样。陆唯风和黄亚娟顿时一噎,不过现在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也不好多说,只是心中对黄翠婷却很有意见。 “哼。”大人会顾忌,陆希凝却不会,她轻哼一声,“不理他们,姐姐我们走。” 江兮浅顿时笑得有些尴尬,抬头看着楚靖寒,眸中带着歉意。 “去吧,玩得开心些。”楚靖寒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不知廉耻。”黄翠婷没好气地轻道一声。 “翠婷!你说什么呢?”陆唯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对这个妻家侄女他向来不很喜欢;势利不说,还很自以为是,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那五个小子从外地给凝儿倒模回来的那些东西,都丢到哪儿去了。 凝儿那丫头向来不喜欢告状,小孩子间的事情他们大人也不好掺和,当真以为他们陆家庄的人是泥捏的不成。 黄亚娟瞧着江兮浅那模样,嘴微瘪,“难道不是吗?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搂搂抱抱,简直就是水性杨花。” “啪” 她话音未落,空中立刻传来一声脆响。 黄翠婷捂着脸,她甚至没有看到江兮浅是怎样动作的,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江兮浅面色微沉,站在她身后的楚靖寒面色冷硬,双眸泛着厉色,身上的寒气也翻涌着。 被打蒙的黄翠婷这才回过神来,尖叫一声,“啊你这贱人你竟然敢打本小姐,本小姐跟你拼了,啊……” “砰” 那鹅黄色的身影尚未接近江兮浅三步之内,只瞧见楚靖寒宽袖微拂,一道鹅黄色的影子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而后呈平沙落雁式着陆。 “这发生什么事了?”黄君泽本来是瞧见陆唯风夫妻两人的身影才过来的,却刚好瞧见那抹鹅黄色身影飞走的瞬间;瞧得不是很清楚,只是略有些疑惑。 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勋贵清流,谁不知道江兮浅和楚靖寒的身份;是以众人对黄翠婷的行为都只摇摇头,不知是哪家养出这么没眼力价的姑娘,简直是丢人。 “浅丫头,不好意思,这……”不管如何,江兮浅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可是代表着晁凤啊,尤其是以楚靖寒对江兮浅那宠溺的性子,别人或许没看见,但他却很清楚,刚才楚靖寒出手快、准、狠;那黄翠婷平日里也是都给他们惯坏了,受点子教训也是好的。 江兮浅摆摆手,“伯父、伯母,抱歉,是浅浅太冲动了。” “你这丫头真是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陆唯风故作愠色,至于黄翠婷他是真的实在喜欢不起来;黄亚娟也只能轻叹口气,“浅浅放心,此事我们都明白的。” “嗯。”江兮浅轻轻嗯了一声;感受到背后两道灼热的眸光,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却赫然发现是前两日在陆家庄大门口处惊鸿一瞥的男子,柳云意。 两张五分相似的容颜静默以对,四道眼光在空中交汇。 江兮浅顿时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不知这位小姐是……”柳云意眸光中有着惊喜却只是一闪而逝,众人自是没有错过他身上那溢于言表的喜色,可江兮浅却从他身上看到了阴鸷狠戾和算计。 这人绝对不是他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江兮浅在心中兀自琢磨着,她薄唇微微抿着。 黄君泽也很是好奇。 “这位就是凝儿那丫头口中常常提起的姐姐,君泽你们也认识一下,你大表兄的小师妹江兮浅。”陆唯风淡笑着。 “呵呵,原来是大表兄的小师妹啊,江小姐久仰久仰。”黄君泽倒不似黄翠婷般,反而很是真诚地拱手。 “黄公子客气了。”江兮浅嘴角轻扬,带着浅淡的笑意。 “姐姐,你跟他们嗦什么,我们快走啦。”陆希凝早在黄翠婷发难时就很是不满,可偏生被黄亚娟拉着想说话又被狠狠地瞪了回去,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拉着江兮浅就要离开。 楚靖寒视线冷凝,宛若千年寒冰般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回到江兮浅身上时,却带着浓浓的宠溺色,“去吧。” 江兮浅面上稍微带着尴尬之色,对着陆唯风、黄亚娟两人盈盈福身,“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浅浅先失陪了。”至于黄君泽和柳云意已经被她选择性无视了。 “……”黄亚娟在心中轻叹口气,“行了去吧,凝儿那丫头这两天张口闭口的都是你这个姐姐,眼里都没有我们这双父母呢,可是让我和你伯母醋得紧呢。” “娘!”陆希凝拉长了声音,撅着嘴;江兮浅的唇角也微微嘟着,“伯母就知道嘲笑浅浅。” 瞧着她们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黄君泽脑中顿时精光一闪,“表妹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啊,表哥和柳兄与你们一块儿可好。” “谁要跟你一块儿。”陆希凝俏脸顿时下沉。 许是因为愤怒,陆希凝并没有压低嗓音,整个院子里不少人顿时朝着这边望来。 江兮浅在心中摇摇头,凝儿丫头这性子日后只怕是要吃亏的,“不好意思黄公子,我和凝儿有些体己话要说,与男子同行实在是不方便;先失陪了。” “伯父,这位江小姐……”柳云意瞧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眉头紧缩。 “柳世侄,浅丫头的身份可是不一般,你要是对她动了心思,那可就难了。人家的未婚夫在这儿站着呢。”陆唯风对柳云意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每次只要想到这个男子是要来跟自己抢女儿的,总是没有好脸色。 如果不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好甩脸色,他定然会破口大骂起来。 对陆唯风心中的这些想法,柳云意自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瞧着江兮浅离开的背影,他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垂下眼睑,心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江、兮、浅! 江兮浅眉宇顿时微微暗了暗,脊背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任由陆希凝拖着,朝着前方走去。 “好啦,大哥,三哥,人家幸不辱命。”陆希凝将江兮浅拖到旁边院子的小屋中,陆希瑞、陆希辰、苏云等人早已经等在那里。陆希凝笑得满脸娇俏,而后撅着嘴,“大哥,三哥,别忘了答应人家的事情,” 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江兮浅,陆希凝笑了笑,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江兮浅回过神来,看到陆希瑞三人只是愣了下,不过视线转向陆希凝,薄唇微微嘟着,抬手在她的琼鼻上轻轻点了下,“你这丫头,就这么把姐姐给卖了啊。”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着,“我倒是想,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你说什么?”江兮浅语气骤然一变,夹杂着丝丝危险之色,双眼微微眯着,嘴角泛着三分邪吝。 “啊哈,人家哪有说什么,大哥、三哥你们先忙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陆希凝眼神带着飘忽,尤其是不敢用正眼看江兮浅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落荒而逃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想不多想都难啊。 江兮浅眉宇轻挑了挑,看着坐在院子里的其他几人,她可不可以向他们要个说法? 陆希瑞瞥开视线,摸了摸鼻头,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那个小师妹,你也知道,今儿那……个人邀请了那么多的勋贵清流,望族贵胄,我们的确不太好出面去找你,所以,嘿嘿……”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间尽是戏谑的笑意,尾音拉长了,“嗯?” “呵,呵呵。”陆希瑞轻笑两声。 “伯母最近在给凝儿那丫头寻找合适的夫家吧?”江兮浅低首垂眸,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 以陆希凝那恨不得把自己化成块布黏在她身上的性子来看,今儿会这么听话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情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苏云摸了摸鼻头,“这你都知道了啊?” 江兮浅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亮色,“原本不知,不过现在知道了。” “浅妹妹向来聪慧,哥哥们这点儿把戏不足挂齿。”慵懒地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大哥和表弟的动作,陆希辰终于看不下去,如果说在江兮浅眼中他是只老狐狸,那在他眼中,江兮浅就是只小狐狸。 向来直来直去的大哥和表弟可不是她的对手。 江兮浅顿时两道眼刀甩过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是,本小姐天生丽质,聪慧无双。” ……坐在院子里的其他几人顿时大,可怜苏云一口茶刚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然后整个人被呛住,捂着唇,咳嗽的面红耳赤。 “咳,咳咳,咳咳咳咳。”苏云险些将肺都咳出来时,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好了,浅妹妹别闹了。”陆希辰示意立在他身后的随侍去关门,而后便正色道,“关于假如妃的事情,浅妹妹可有主意了?” “……”江兮浅略微思忖,“听说假如妃昨日辰时从西蜀皇宫出发的,不知何时到达的陆家庄?” 陆希辰身为西蜀丞相,自然没有呆在家里,所以屋内几人的脸齐齐看向陆希瑞;他耸了耸肩,“申时已过。” “四个时辰的话,以贵妃出行的銮驾而言并不算多,更何况昨日那场大雨,他们应该还耽误了些许时间。”江兮浅沉着脸,眉宇微微蹙起,“大师兄,三哥哥,昨日假如妃归来时,你们可有趁机接近銮驾附近,查探一番?” 陆希瑞抿着薄唇,点点头,“正是,当时是凝儿和我阿娘亲自搀扶那个人下车驾的,你也知道凝儿那丫头,别的不行,就是一双鼻子比狗还灵,时候我曾悄悄问过,在那假如妃的身上的确有细微的血腥味可是却并不浓郁,车驾上的味道也很轻微。”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并没有将陆家小姑姑带回来?”闻言江兮浅眉头紧锁,“既然凝儿说那个人身上血腥味很轻微那说明她最近一次用血必然不是在归宁省亲之前,所以今明两日她必定要找机会用血,也不排除她随身带了血液。” 陆希瑞摇摇头,“不对,那血如果离开人体超过十二个时辰就没效果了。” “所以,今日定要好生盯着她。”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半眯着的双眸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那个人只怕打着的就是今日人多嘴杂,她可以趁乱做些什么的主意。” 说着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昨日和楚靖寒讨论过的,“你们也要注意,那个人的肚子,如果皇嗣在陆家庄出事,你们只怕脱不了关系,尤其是三哥哥。” “可是如果她手上有雌果,想要陷害陆家庄岂不是很容易?”陆希瑞顿时也回过神来,他们之前都想着怎样寻找陆宛如却忽略了如今那假如妃的肚子可是个定时炸弹。 “那也未必。”江兮浅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已经有孕的女子是拿不到雌果的,所以你们要趁机去查探假如妃带回来的东西,不仅如此,还要观察她平日里接触的人;再者,如今那假如妃的宫殿中无主,大部分的宫女都被带走,三皇子可以趁机彻底查探下。” 苏云眉头紧锁,“这不可能的,皇宫所有的宫殿都是由工部统一建造的,要想修建地下室又想避开旁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陆希辰看着苏云的眼中满是认真,“世事无绝对,我同意浅妹妹的意思。” “可那假如妃的宫殿可是再最接近山巅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去……”他自认是没那个本事,苏云很是丧气,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明白为何那些文人总是慨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江兮浅和陆希辰对视一眼,“要不你想办法把我们给弄进去?” “希辰,你疯了。”苏云双目大瞪,身子紧绷,“外男是不许进入后宫的。” “反正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江兮浅瞧着苏云的模样,心中很是不悦。 “……可,可是……”苏云还想再说什么,江兮浅却有些恼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后双手撑起整个人身子前倾,“你爱做不做,反正到时候受苦的也是你娘。” “小师妹。”“浅妹妹!” “我没事。”江兮浅深吸口气,对陆希瑞和陆希辰两人摆摆手,她只是对苏云那优柔的模样很是恼火;要她帮忙的是他,最后推三阻四的也是他,他到底想要闹哪样? 如果不想找人了就明说,她事情可还多着呢。 陆希瑞也不赞同地看向苏云,“我觉得浅妹妹说得对,哪个皇宫中没有些弯弯绕绕,不为人知的暗道,皇子您也太天真了。” “我……”苏云张了张口,脖子朝后缩了缩,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江兮浅身上的气势实在是不像女子,那种感觉甚至比父皇更甚;想着他顿时脑袋垂了下来,“好,我回去安排安排。” 江兮浅在心中嗤笑一声,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没好气的,“不过大师兄,三哥哥,我觉得那假如妃未必会真的将人留在宫中,我们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那我们去宫里查探做什么?”苏云不解。 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娘在假如妃手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宫里虽然不一定能找到陆家小姑姑,但也不保证这个可能性,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假如妃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 陆希瑞和江兮浅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至少换脸这件事情,如果说没有人帮着,假如妃绝对做不到。 陆希辰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皇子您回去安排一下,我们争取在最快的时间查探;至于庄里,大哥,就劳你多费心了。” “说什么呢你。”陆希瑞温润一笑。 “大哥,三弟,大哥,三弟……”门外高亢洪亮的声音传来。 江兮浅顿时起身,“今儿就到这里吧。” 她起身之后,附身到陆希瑞耳畔,陆希瑞闻言连连颔首,面色一变再变,颦眉蹙,“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若不这样,怎么逼那个人露出狐狸尾巴?”江兮浅不以为意。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逼得她恼羞成怒,只怕会事极必反。”陆希瑞薄唇微微抿着,既然假如妃能够忍受着换脸的痛苦,每隔三日还必须用血滋润换上的那层肌肤不说,还要随时担心被揭穿的可能。 如果他们当真这样做了,只怕小姑姑会有危险。 瞧着随侍小厮打开大门,陆希辰和苏云已经出了房门,江兮浅对着陆希瑞道,“大师兄好好考虑考虑吧。” “嗯。”陆希瑞颔首,还想再说点儿没什么,门外那人顿时撞了进来,“大哥,咦,浅丫头,你也在?” 话音未落,一只长满茧子的手顿时抚上江兮浅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江兮浅撅着嘴,“哎呀,二哥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都说了二哥哥是剑客,剑客,才不是那些装模作样的君子。”来人赫然是陆家五兄弟中不爱红妆爱男妆的陆家老二陆希珏;许是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手上长满了茧子,整个人比起陆家的其他四兄弟来,都要高大上不少。 照江兮浅的话说,他当真是白瞎了那个温文儒雅的名字。 珏者,玉也。 只是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管怎么看就是没从陆希珏身上看出半分美玉的影子;一块又硬又臭的大石头还差不多。 “咦,表哥表弟,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可是让我好找。” 一行几人刚从小院中出来,还没走多远,黄君泽顿时迎了上来,瞧见江兮浅的身影时,眉宇间带着疑惑之色,这位不是被凝儿表妹拖走了吗?怎么又跟表哥表弟们闹到一块儿去了。 骤然想到刚才自家妹妹对自己哭诉的话,黄君泽蹙了蹙眉,“原来江小姐也在?” “我与小师妹刚讨论了下爷爷的病情,怎么,表弟对岐黄一道也感兴趣?”陆希瑞自然是没有放过黄君泽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顿时站出来解围道。 “大师兄谬赞了,小师妹尚有许多东西要向师兄学习呢。”顺着陆希瑞的话,江兮浅有了台阶下,不过瞧着黄君泽,瞧见陆家二哥的好心情顿时没了;顿时转头看向随侍的小厮,“可知道晁凤寒皇子现在何处?” 随侍小厮顿时愣怔了,早就听说浅小姐貌美无双,此刻更是脑中不断地回响着,浅小姐跟我说话了,浅小姐跟我说话了…… “浅小姐问你话呢,发什么呆。”陆希辰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哦,知道知道,浅小姐请跟我来。”随侍小厮顿时清醒了,不过心中却很是瑟,等今儿过后,看马坊的老三还有什么资本跟我吹嘘。 江兮浅倒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就算是知道了只怕也只是一笑而过,她对着陆希瑞几人盈盈福身,“三位哥哥,皇子,浅浅先失陪了。” “表哥,我们也走吧。”看着陆希瑞眼中的不善,陆希辰对自己舅家的几人也没什么好感,可此刻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开口解围道。 “嗯,走吧。” 转眼日上中天,经历大雨洗礼之后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明媚,阳光也异常的灿烂。 好在陆家庄也算是望族,底蕴深厚。 西蜀对女子并无像晁凤那般诸多规矩,男客、女客虽然分席而坐,却没有用屏风隔开。 陆希凝吊着江兮浅不断地咬着耳朵;屋内那些永远不缺八卦之心的官眷们则是两眼泛着精光,看着两个小丫头之间,心中各自有着计较。 当然,这些陆唯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贵妃娘娘到。”一道夹着嗓子的尖利声音响起。 原本已经坐在席位上的人顿时矮了一截,“恭迎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呵,本宫是归宁省亲,大家不必多礼,都起身吧。”仡楼云任由嬷嬷搀扶着,坐在主位上,“大哥、嫂子你们也别太拘着,当年本宫还在家做姑娘时,也没见你们这般。” 陆唯风心中怒火中烧,想想自己那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的小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贵妃娘娘今非昔比,唯风不敢僭越。” “大哥”仡楼云拉长了声音,撅着嘴;那张与陆希凝相似的容颜,嘴微微撅着。 “那谢过贵妃娘娘了。”陆唯风和黄亚娟两人相互搀扶着。 仡楼云这才抬起头来,瞧着在明堂的左侧,明显并未对她行跪礼的席位,很快视线就落到江兮浅的身上;微微笑着,“这位想必就是凝儿那丫头口中的姐姐吧,当真是风华绝代,娇媚无双呢。” “贵妃娘娘谬赞了。”江兮浅微微颔首示意,“倒是娘娘,风华不减。” “呵呵。”仡楼云捂着唇微微笑着打量江兮浅,这丫头可当真说得上是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若是能得到她那张面皮,定然比陆宛如这张要好,她眼中泛着精光。 索性西蜀的布局已经快完成了,她瞧着楚靖寒对江兮浅那事无巨细,事必亲躬的模样,在宫内时也有晁凤寒皇子对未来皇妃一往情深的流言,到时候她故技重施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般想着,她打量楚靖寒的眼光就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般。 苏君尧到底是老了些,这楚靖寒她道极是满意;不说其他,光是那颀长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健硕的胸膛,强劲有力的腰肢,想想就很是销魂。 “瞧瞧我这,有了身子就是精神不济,大家都快入座,开膳吧。”许是察觉到堂内众人顿时寂静下来的气氛,仡楼云赶紧捂着唇,打了个呵欠以作掩饰。 “是。”陆唯风立刻躬身。 以仡楼云的身份自然是独自一席,其他的人都分席而坐。 “凝儿那丫头性子与本宫当年真是相似,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江小姐海涵。”仡楼云开口;江兮浅手上的筷子顿时愣了下,而后淡淡道,“凝儿性格很好,我很喜欢。” 仡楼云笑得更欢乐,“难怪我一瞧见江小姐心中就觉得亲切,听说你还是陆希瑞那臭小子的小师妹,说起来与咱们陆家庄那可真是缘分不浅,本宫归宁之后,正是无聊,江小姐可要多来陪陪本宫;顺道也与本宫说说,你和凝儿这小丫头在江湖行走这些年的趣事如何?”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兮浅心中暗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瞌睡遇到枕头。 仡楼云也笑得很欢,先将这丫头笼络住,毕竟就算是想要换脸也必须等她了解了她平日里的言行作为之后,不然是很容易穿帮的,两人心中各怀鬼胎。 堂内的其他人视线在仡楼云和江兮浅身上不断扫视着。 也有那知情的,原来陆家庄的大小姐与江兮浅关系匪浅,这如贵妃当初在陆家庄也算是受尽宠爱,对这个侄女更是宠溺非常,比起自己的儿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是为了陆大小姐吧。 一顿饭,宾客说不上尽欢,但大家心思各异。 饭后,不少达官贵胄、勋贵清流都借故告辞了。 一来,陆家庄距离蜀都的路程不近,早点儿出发也好; 二来,大家结伴还可以顺便拉拉关系; 三来,虽然现在正是天大时,可比起前几天来,也不是不能忍受。 如贵妃这儿,大家来过一趟,露个脸就已经够了;没有必要再多做些什么,当然也有那厚着脸皮留下来的。 “浅小姐,您的房间还留着呢,可要休息会儿?” 酒席散尽,立刻就有丫鬟迎上来。 江兮浅瞧了楚靖寒一眼,略微思忖着,她早上便没有睡好,现在休息会儿也好,遂点点头,“好,让小厮领寒皇子去大公子的院子。” “是。”小丫鬟立刻躬身,抬头瞧了楚靖寒一眼而后飞快地低下头;只是再看向江兮浅的时候,那眼神中明显带着惋惜,浅小姐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这么平易近人,只可惜却偏偏要嫁给晁凤什么寒皇子,当真是寒,刚才那一眼差点儿没让她冻成冰棍儿。 江兮浅刚准备转身,可腰上的有力的铁臂却并没有松开,而后顺势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 “阿,阿寒。”江兮浅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里可是明堂,虽然大多数的人都走了,可也有不少与陆家交好的达官贵女留了下来,他这是闹什么别扭。 顺着他的视线,江兮浅的瞳孔微微缩了缩,那迎面走来的,不是黄君泽和柳云意又是谁。 对着两人,江兮浅很没有好感,“阿寒,我们先走吧。” “嗯。”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原本想回房间休息,可现在看来还是避开这两人比较好;尤其是他们身边的黄翠婷,实在是让人受不了,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想的什么。 “江小姐,留步。”楚靖寒揽着江兮浅,正准备离开,柳云意顿时开口。 瞧着柳云意那眼中的亮光,黄翠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云意哥哥,你叫她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跟男子搂搂抱抱,这般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子,就算长得好看些,却自甘下贱。” “呵,看来黄姑娘上午的教训不够啊,还没学乖。本小姐抱我自己的男人怎么了?黄姑娘要是想男人也可以抱的。”江兮浅眉宇顿时冷凝,眼中泛着精光,身手用力地捏了捏楚靖寒的手,示意他冷静。 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这人会将黄翠婷像早上那般直接用内劲给扔出去。 黄翠婷面色顿时骤沉,轻啐一口,“呸。本小姐才没你这么下贱。” 江兮浅瞧着黄翠婷那骤变的脸色,视线在她和柳云意之间不断流转,“下贱?若跟黄姑娘比起来,本小姐自认略逊一筹,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怎么,难道柳公子看不上你,你还不让人家娶媳妇儿了不成?” “你,你胡说。”被说中心事的黄翠婷恼羞成怒,她抬头飞快地瞧了柳云意一眼,却发现他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更是懊恼。 “胡说?”江兮浅轻哼一声。 楚靖寒低头轻轻安抚着江兮浅,“兮儿别恼”;说着抬起头,那宛若千年寒潭的双眸幽深晦暗,看向黄君泽,“管好你家的狗,不然本宫不介意向蜀皇问问,西蜀可是想与我晁凤开战了?本宫的皇妃可由不得他人侮辱,哼。” “……”黄翠婷和黄君泽顿时愣怔,双眸瞳孔放大。 “晁凤?”“皇妃?” 江兮浅看着那兄妹顿时变色的脸,心中摇摇头。陆家伯母虽然是个不着四六的,可却不是没长脑子,这对兄妹也太极品了些,连对方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居然也敢上前找茬。 “江小姐。”柳云意微微颦眉,看到楚靖寒欲将江兮浅带走的动作,神色顿时有些慌张,身子紧绷,语气带着希翼,“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兮浅双眸半眯着,“嗯?我与柳公子,貌似还没那么熟吧?” “江小姐,这……我,我……”柳云意抿着唇,那张与江兮浅相似却更为妖孽的容颜上泛着微红色。 “你拿什么乔,柳公子愿意跟你说话那是你的荣幸,别以为仗着自己的面皮勾引了晁凤的皇子就真当自己是皇妃了我呸。”黄翠婷不屑地瘪嘴。 正文 第11章 身世疑:浅娘的妹妹 章节名:第11章 身世疑:浅娘的妹妹 黄君泽原本对江兮浅尚有些好感,毕竟年少轻狂,情愫悸动时,遇上这么位倾城倾国的姑娘,那颗寂寥许久的少年心实在是很容易悸动。不过在知道江兮浅对自家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让她妹妹在一众达官贵胄,名流清贵面前丢尽脸面不说,现在又这样对待柳云意,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位好姑娘应该有的举措。 再者,他虽然还只是寒门学子,可是却也知道这历朝历代还没有派皇妃为公主送嫁的先例。 所以潜意识里,黄家兄妹两人都把江兮浅当做是攀上楚靖寒这丛高枝儿的狐狸精了。 江兮浅双眼半眯,瞧着他们兄妹两人一变再变的面色,嘴角微微勾着,“嘴长在本小姐身上,本小姐愿意和谁说话碍着你了?你要愿意贴上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蹉。” “你这个不安于室的狐狸精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黄翠婷恼羞成怒,话音尚未落地。 突然,在场众人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动了,而后空中只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啊”黄翠婷再次惊叫出声。 “真是的,日后这样的活儿让寒风来做就好,别为不相干的人脏了手。”江兮浅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地替楚靖寒擦拭着。 楚靖寒低下头看着把玩着自己手掌的小女人,心头某处顿时被填得慢慢的,胀胀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江小姐你也太过分了吧。”黄君泽看着自己妹妹刚消肿的脸上又浮起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还有这猩红的血丝,饶是好脾气他也忍不住了。 江兮浅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过分?原来黄公子也知道什么叫做过分?” “翠婷只是说你两句,上午你们已经教训过了,不是吗?”黄君泽面色暗沉,眸色晦暗。 “只可惜,偏偏有些人不记打。”江兮浅垂下眼睑,敛起眼中的杀意,“说起来本小姐倒想问问,你这妹妹张口狐狸精,闭口不安于室,就许她辱人名节,不许别人报仇了不成?” 楚靖寒轻轻拍了拍江兮浅的背,“兮儿不恼。” “难道黄公子以为这天下是你黄家的不成!”江兮浅声音陡然变厉拔高。 “兮儿不恼,不恼。”楚靖寒笨拙地安抚着江兮浅,只是眼角刮到黄君泽、黄翠婷兄妹时,眼中浓郁得宛若实质化的杀意还是让两人不由得心底一寒。他低下头,在江兮浅看不到的方向,眸色晦暗幽深。 黄君泽只觉得脊背一凉,身子不由得倒退两步,“你,你……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 “啊哥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黄翠婷双手紧握成拳,眼眸中充斥着浓郁的赤红色;如果不是想到上午的教训和后果,她此刻只怕早就冲了上去。 “好啊,本小姐等着!”江兮浅负手而立。 柳云意早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给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应自家娘的要求请江兮浅谈话而已,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的地步? “江小姐,这……” “柳公子若是无事,还请回吧。”江兮浅眸中风雪暗敛,对柳云意她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不,这,江小姐可否移步汀兰阁?”知晓江兮浅心中的不悦,稍顿他又赶紧开口解释道,“家母听闻江小姐作为之后很有兴趣,有些事情希望江小姐借一步说话。”说着生怕江兮浅不信,又赶紧补充道,“陆家伯母也在的。” 江兮浅拉着楚靖寒正欲转身,在听到后面一句话时,霎时顿住了脚步。 “呼……”柳云意终于大松了口气,只是那深邃的双眸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嗯。”江兮浅略微思索着点点头。 汀兰阁的花厅中。 虽然正值盛夏,院子里阳光灿烂,可屋子里却温度适宜;角落处,八个冰盆正散发着浓郁的冰凉之气。 “陆家嫂子,我,我是不是太冒昧了,江小姐她……” 开口的女子声音轻柔,乍眼看去,整个人清贵如玉,柔弱似柳,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带着无辜,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就那么瞪着,让人觉得心中不忍。 黄亚娟瞧着莫玉柳那急切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与江兮浅如出一辙大的眸子,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柳家妹妹不用着急,不是我夸,浅浅那丫头的确是个好的。又向来懂事知礼的;又与我家阿瑞是师兄妹,连凝儿那挑剔的丫头对她也是极好。” “哼,好什么好?妹妹,不是我说你,这人心还隔着肚皮呢,今儿早上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我们翠婷打成那副模样。依我看就是个没安好心的,凭借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了晁凤国的寒皇子不算,现在可不知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说话的赫然是黄亚娟的兄嫂,黄家兄妹的母亲张翠兰,瞧着兰花指,指尖红艳艳的豆蔻,让人只觉得心头发憷。 “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浅丫头可是晁凤国未来的皇妃,如今又身为使臣,说起来翠婷那丫头真是给你们惯坏了,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若是寒皇子在皇上面前参她一本。”黄亚娟没好气地。 “参一本就参一本怎么了,晁凤国的皇妃了不起了,谁知道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人的狐媚子,下贱东西。”张翠兰没好气地,“我说妹妹,你就算再喜欢那丫头,这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吧。” “嫂、子!”黄亚娟没好气地加重了语气。 张翠兰轻啐一口,“真是没想到这种女人你们也看得上,还让陆希凝那丫头跟她搅和一起,要是被带坏了,到时候有得你哭的。” “黄嫂子别,别这么说。”莫玉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虽然略嫌黏腻,可却非常好听。 张翠兰见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寡妇竟然也敢反驳自己,心里冷哼一声,等这次回去定要跟自家那口子说道说道,怎么救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想着她的双眸晦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怎地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本来就是个下贱的,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哦?感情你儿子披上龙袍就是太子了,本小姐原本还很是好奇,谁给他的胆子,原来这天下当真是你们黄家的啊。” 张翠兰的话音未落,门外陡然传来一声清脆宛若流水叮咚的嗓音,在炎热的夏日,好似一股清风般。 人未到,声先至。 饶是张翠兰再无知,也知道太子这样的话不能轻易说,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只是在瞧见相携而来的江兮浅、楚靖寒两人的身影时,指着她,“你,你,你胡说。” “哼。”江兮浅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身为武者,六识定然比旁人要敏感,这张翠兰与黄翠婷那如出一辙的口气,简直是想让人认错都难。不过既然她们娘俩这么喜欢勾人,她就让她们勾个够好了。 在心中打定主意,江兮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亮色,看来是得好好谋划谋划呢。 “本宫会记得到时候跟蜀皇好好说道说道,我晁凤使臣可不是任谁都能侮辱的。”楚靖寒本来身上就散发着寒气,往日因为江兮浅的缘故内敛了;现在暴怒时,全都散发出来,饶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屋内众人也有些承受不住。 张翠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呸,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见我们皇上,你……” “寒皇子息怒,我,我嫂子不知您身份,实在是……”黄亚娟看着江兮浅,虽然对张翠兰的行为很恼火,她对着个嫂子也不喜欢;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如果当真任由楚靖寒告到蜀皇面前,抄家灭族不一定,但判个流放边城却很是轻松。 “陆夫人请起吧。”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并未松口。 江兮浅也只是在心中轻叹口气,“伯母,你还是起身吧。”对于楚靖寒的决定她不会反驳也不能反驳,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然以后他身为晁凤皇子要如何自处。 “浅、浅!”黄亚娟失声。 “伯母,浅浅不是圣人,也没办法容忍某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江兮浅的语气平稳,声音平淡,好似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别说他们如今担着时辰的身份,本来就容不得他人挑衅;但是她的性格,那黄翠婷若不是与陆家沾亲带故,那可就不是两个巴掌能解决的事情,早就被扔到勾栏院去了。 屋内众人都愣怔住,可随后进来的黄翠婷一下子扑到张翠兰怀中,“娘啊,呜呜,你要为我报仇,那个姓江的贱人竟然敢打我,娘,杀了她,杀了她!” “……”一阵鬼哭狼嚎让众人回过神来。 江兮浅很是无语地看着黄翠婷,真不知道黄家这是怎么教的女儿,到底是有多天真才能脑残成这样? “姐姐,姐姐,是姐姐。” 莫玉柳在看到江兮浅进屋的刹那,整个脑子就懵了。 那样熟悉的容颜,那样熟悉的眼神,后面江兮浅、黄亚娟和张翠兰三人的对话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是怔怔地看着江兮浅,心中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嗓子干涩沙哑,“你是姐姐,对不对,对不对?” 江兮浅蹙了蹙眉,不等她开口,那莫玉柳竟然又猛的摇头,那带着清秀无辜,比起柳云意,如果说她们是母女绝对没人不信,她脸上带着泪,猛的摇头,“不,不是姐姐,姐姐没有这么年轻,你是姐姐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姐姐在哪儿,姐姐她在哪儿!” 莫玉柳双手抓着江兮浅的手臂,不断地摇动着,“告诉我,告诉我。” “娘,你弄痛人家了。”柳云意从外面进来,原本犹豫着,黄家人对他们娘俩都救命之恩,可江兮浅又…… 他实在是不想掺和到他们之间的恩怨中来,免得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也两头不是人。 可是在听到自家娘亲那激动的声音,他这才推门而入却不想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皱着眉头将自己的娘拉开,“娘,你冷静点儿,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江小姐也不一定就是姑姑的女儿。” “不,不!她就是,就是。”莫玉柳眸中含着泪,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上已经是泪迹斑斑,“当年姐姐为了救我只身引开追兵,我们约好的,我们约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来,为什么!!” 江兮浅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皱着眉头,虽然对柳云意没有好感,可对莫玉柳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只能轻轻推了推,“我娘是晁凤沪南季家人,家中只有一个领养的舅舅,应该没有妹妹。柳夫人大抵是认错人了。” “不,不会的,我不会认错人的。”莫玉柳撕心裂肺地吼着。 “娘。”柳云意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娘还有这么剽悍的一面,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幼便知道自己有个未见面的姑姑,只是…… 楚靖寒歪着头,嚅了嚅唇,原本想说什么,可是看自己的小女人并没有要认亲的心思,索性也将话给咽了回去。 这边大有认亲,眼泪汪汪;那厢张翠兰骂骂咧咧,那眼光恨不得能在江兮浅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尤其是在看到楚靖寒对江兮浅的维护时,心中更是骂骂咧咧,不就是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凭什么这么好的男人都给她霸占了,要配也要配给他们家翠婷才是;当真是白瞎了。 江兮浅皱着眉头,“柳夫人,你真的认错的。正如柳公子所言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单凭一张脸实在说明不了什么。”就算能说明什么,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她也不想贸贸然认亲。 无名城柳家,总有一天她会亲自去探探情况的。 “江,江小姐,我,我……”莫玉柳手忙脚乱着,神色慌张好似一个害怕被亲人抛弃的孩童般,她连连摆手,“我,我……” 柳云意实在是看不下去,“娘,你不是说当年外祖母去世前曾留给您和姑姑一人一块木牌吗?” 闻言,江兮浅的心里陡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事的,有我。”敏感的楚靖寒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中带了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地安抚着。 “嗯。”江兮浅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更是让张翠兰看得扎眼,忘了刚才的教训轻啐一口,“下贱东西果然是下贱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勾人。” “啪。”楚靖寒没有动手,只是宽袖轻拂,直接将张翠兰母女从窗户扔了出去;而后不顾黄亚娟祈求的颜色,轻喝一声,“来人呐,把这对母女给我押下去,本宫倒是要好好问问,西蜀真的是想与我晁凤开战不成?” 闻言,黄亚娟祈求的话到了喉头又咽了下去。 陆家庄之于西蜀的地位实在是太过尴尬,她就算有心想要开口却也不得不顾忌;陆家身为开国功臣之后,若非祖宗识时务地主动辞官归隐,只怕这西蜀诺大地界,早已没有了陆家。 她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整个陆家。 如今陆家已然风雨飘摇中,小姑子又不知身死,而且那张翠兰母女也实在太过分了。黄亚娟在心头想着,待这次事了,定要让哥哥好好教训教训她们才是,出门不带脑子也就罢了,连眼珠子也不带上,索性别出门,省得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只是以后,她却不知这次事了,便再没有了以后。 柳云意小声地安抚着,莫玉柳却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我的小牌呢,我的小牌呢。” 对于张翠兰和黄翠婷的结果却是全然不知。 “娘,你别着急。”柳云意皱着眉头,看着站在软榻旁,脉脉含情的一双眷侣,他甚是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只是看到自家娘亲那激动难耐的神色,皱着眉头小声安抚着,“许是你落在家里了,娘别着急。” 莫玉柳却猛的摇头,“不,不会的,我明明带上了的,我明明带上了的。” 那枚木牌,自从当年和姐姐失散之后她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身的,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了,为什么找不到了。 江兮浅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告辞。 “啊,找到了,找到了。”莫玉柳那突如其来的兴奋让江兮浅嚅了嚅唇却终究没能开口。 “江小姐,你看看,你娘亲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枚木牌,上面都刻着七彩鸢尾,只是姐姐的是黑色,我的是青色。”莫玉柳好像献宝的孩子般,那硕大的瞳眸清澈地闪烁着,好似刚出生的鹿儿般。 江兮浅的心顿时一怔,在来蜀都之前她才刚从香昕手中拿到那枚木牌,只是略微晃眼,她就知道这莫玉柳没有说谎,的确是七彩鸢尾的,只是单凭一枚木牌就认亲,也未免太过荒谬了。 “江小姐。”柳云意皱着眉头。 江兮浅回过神来,瞧着那木牌,薄唇微微抿着,“柳夫人,单凭一枚木牌就认亲,也实在草率了些。” “你见过姐姐的木牌,是不是?你见过,是不是。”莫玉柳并没有听江兮浅的话,而是很自觉地理解了话外的意思,她抓着江兮浅的手,“姐姐说过,这两枚木牌是爹娘拼死保下的,牌在,人在!牌失,人亡!” “嗡” 江兮浅的脑中顿时愣怔了,这枚木牌虽然当时香昕那般做法,但叛主之人的话又怎可尽信;她垂下眼睑,更何况这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为何偏偏是她在临来西蜀之前听到香昕的那袭话,然后知道自己娘亲已经失踪多年,只留下一枚做念想的木牌,然后到了西蜀就遇上了柳云意和莫玉柳;她实在是不能不防。 更何况如果那枚木牌如果当真像莫玉柳说的那般重要,那当年娘为何偏偏要将它留下来? 她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神色晦暗幽深,打量着莫玉柳和柳云意时,也带着丝丝不善。 或许是察觉到江兮浅情绪的不对劲,柳云意面色也微微有些懊恼,他们又不是吃不上饭了,非要上杆子地认亲戚,“娘,江小姐说得对,只单凭一块木牌就认亲,也未免太过荒谬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莫玉柳难得的大吼出声。 柳云意也很是郁闷,现下他算是看出来江兮浅分明就没有要跟他们认亲的欲望,他娘在这里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算是怎么回事? “……”莫玉柳咬着牙,紧紧地抿着下唇,双眸带着可怜,透着无辜,看着江兮浅那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模样,让江兮浅的心顿时抽了一下。 她此刻心里也是极乱,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娘长得不像,可是如今看来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如果娘当真有将香昕易容成自己十余年不被发现的本事,那将自己易容成季巧萱也是小菜一碟的。 只是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就算是想要避开仇敌,可瞧着如今莫玉柳的模样,以自家娘亲的性子,万不该不将自己的妹妹寻回来才是;还有她娘分明是沪南季家唯一的小姐,这莫玉柳跟她娘…… “柳家妹妹,你也不用着急。浅浅那丫头向来是个好的,只是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需要好好想想罢了。”感受到屋内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黄亚娟顿时开口打圆场。 莫玉柳原本还担心江兮浅不认她,现在有人从中调和,自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真的?” “……嗯。”黄亚娟张了张口,只是一个嗯字却卡在喉咙里好久。 江西千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柳夫人,柳公子……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突然,容浅浅好好想想……不多耽误,我们先,告辞了。”说着转身对着黄亚娟,“伯母,劳烦您跟伯父和几位哥哥致歉,浅浅先走了。” 黄亚娟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她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瞧着莫玉柳、柳云意和江兮浅三人那相似的容颜,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只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浅丫头,别逼自己太紧,顺其自然吧。” “多谢伯母,浅浅明白的。”江兮浅低下头垂下眼皮,敛起眼中的波动,盈盈福身。 莫玉柳张了张口,却被柳云意制止了,“江小姐,我娘从未忘记姑姑,如果可以,这件事情希望姑姑亲自出面可好?” “……”江兮浅只觉得胸口钝痛男人,鼻头一酸,张了张口,转过身,良久只远远地传来一句话,“我娘她……”失踪七年了,后半句话刚要出口,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香昕的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她是不能将这件事情抖出来的,想着她的眸色暗了暗,“这件事情,在确定之前我不像让我娘知道。” “轰” 莫玉柳原本站定的身子顿时颤了颤,只觉得脑子一蒙,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倒;索性黄亚娟眼疾手快地搀扶着她,“柳家妹妹你怎么样了?” “没,没事。”强忍着溢出眼眶的泪珠,莫玉柳双眸紧紧地盯着江兮浅,“为什么,为什么?” 江兮浅嚅了嚅唇,娘失踪七年了,她现在倾尽所有的力量都查不到娘的所在,又怎么让娘出面;可要让她继续叫香昕那个叛主的丫鬟娘她却是做不到。 没杀了她,已经是看在她曾对娘忠心耿耿、前世又为了自己而死的份儿上;不过既然叛主,便再没有宽容的道理。 更何况那香昕不过是娘随手救下落入虎口的村姑而已,又知道什么。 就算是让她出面也无济于事,索性拒绝了。 柳云意面色陡然沉了下去,“江小姐,此事你不能越过你娘做主吧。” “那又如何?”江西掐嘴角微微勾着,眉毛微挑,“还是柳公子以为抬出我娘就能逼我认亲了不成?”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柳云意俏脸微沉,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恼怒之色,“娘,既然人家不肯认我们,你又何必上杆子的要认亲,我们又不是要图他们什么……” “啪” 柳云意的话未说完,空气中陡然出来一声脆响。 “我……我,意儿,我……”莫玉柳看着自己的手,原本湿漉漉的清澈瞳眸中尽是痛苦和懊恼之色,她紧紧地咬着牙,原本红润的春色顿时变得雪白,她的手在空中颤抖着,轻轻抚摸着柳云意的脸颊,“意儿,呜呜,意儿……原谅娘,娘不是故意的,意儿……” 柳云意深吸口气,因为这一巴掌倒是清醒了很多;他是男人,自然没那么小气,他摇摇头,“罢了娘,此事就随江小姐吧。”人家不认亲他们难道还能逼着她认不成? “兮儿,兮儿?” 楚靖寒轻声呼唤着,江兮浅却仍旧愣怔在莫玉柳突然出手的那个巴掌上,看到柳云意脸上那鲜红的指印,她这才发觉原来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爆发起来也是很恐怖的。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对柳云意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 “不送。”黄亚娟摆摆手。 莫玉柳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吧唧吧唧像是断线的珍珠般;看着这样的她,柳云意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在心中轻叹口气,薄唇开开合合,“娘,我们也走吧。” “柳家妹妹,柳世侄,你们不如就在陆家庄住下吧。”黄亚娟脑子稍微转动,在柳云意拒绝之前抢先开口道,“别看浅浅那丫头瞧着一副没心没肺,冷心冷清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要认亲;你看我们就知道,若非是她,凝儿那丫头在外面游走且不知要多受多少苦呢。” 莫玉柳低着头,任由柳云意搀扶着。 黄亚娟摇摇头,“只是这件事情也的确太过突然了。浅丫头一时间想不通也是正常的。你们现在看着她多风光,晁凤三皇子未来的准皇妃,却不知道那丫头十岁被赶出家门,后来又……其实也是个命苦的。” “怎,怎么会这样,嗝,姐,姐姐不会这样对她的。”莫玉柳抽噎着。 “谁知道呢。”黄亚娟摆摆手,“这些事你们心里明白就好,哎,我就希望以后若是认亲了,你们能对她好些,这丫头受了太多的苦,姐姐我不忍啊。” 柳云意低下头,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眸色幽深晦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站在他身旁的莫玉柳也抽抽搭搭的,清澈的眸子里雾色未散,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哀伤的气息。 从陆家庄出来,整个队伍倒是轻装简行了很多。 毕竟送给如贵妃、陆家庄的礼都已经放下了;马车上,江兮浅伤心着,在楚靖寒的怀中睡了过去。 “寒风。”楚靖寒眸色晦暗幽深,点了江兮浅的睡穴,而后轻喝一声。 因为是以晁凤使臣的名义出行,素衣、若薇两名婢女自然不能与他们乘坐同一辆车驾,所以楚靖寒一点儿都不担忧。 “主子。”寒风撩开帘子,瞧见横卧在楚靖寒怀中,头靠在他的臂弯上睡得正香的江兮浅,略微愣怔了下,不过很快低下头,未来主母那可是自家爷的心头宝,他可不敢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谁知道自家爷什么时候犯抽了,时候算账。 想到曾经被发配到边城查探消息整整两个月,回来之后像野人般的某人,寒风只觉得脊背一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那两个女人呢?”他的声音微寒,竟然胆敢侮辱他楚靖寒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简直是找死。 “……让寒雪拎着,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爷可是要送她们回陆家庄?”寒风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虽然对那两个贱女人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以自家主子爷的性子没一巴掌当场拍死都算是恩典了;不过自从遇上了未来主母,主子爷的性格早已经不能用原来的标准来衡量,所以他试探着开口。 楚靖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送回去?”想得倒美。 “……”感受到车厢内骤然下降的温度,寒风缩了缩脖子,心中腹诽着:爷,您就算是生气,也要照顾好主母啊,这寒气属下受不住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可主母若是风寒了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马车两边的风景不断的倒退,良久。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寒风的心声,楚靖寒敛起周身的寒气,小心翼翼地将薄毯往江兮浅身上拢了拢,而后压低了嗓音,“那个西蜀二皇子不是喜欢逛勾栏院吗?用点儿手段把那两个贱女人仍进去,然后想办法通知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是。”寒风顿时眼前一亮。 自家主子爷这招可真是高啊,那两个贱女人不是骂他们家未来的主母吗,嘿嘿现在就让她们尝尝勾引人的滋味;啧啧……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啊,母女公用神马的,矮油,最有爱了有木有啊。 还有最近花楼收到的情报,西蜀的镇国大将军于撼天与蜀后密谋,意欲谋朝篡位;如今南疆、南诏虎视眈眈,晁凤身为西蜀的盟友,自然不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内讧,不然到时候被两南结盟各个击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近来,他们为了破坏那两家的联盟可谓是费尽心机,却想不到自家主子居然会用这一招。 虽然损,咳咳,是损了点儿,不过有用就好。 寒风很是意得志满,他们已经查探到,正所谓将门出虎女,于撼天的女儿那可是虎女中的虎女,蜀后想要借用于撼天手上的兵权稳定朝纲,于撼天自然也想趁机推于家一把,所以要求自家女儿独占恩宠。 对于纳妃他并不介意,但必须是在嫡子出生之后,而且必须在嫡子五岁之后,方可允许后妃有孕。这样的条件看起来很是苛刻,近乎无礼;可蜀后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云韬近来一直被皇后关在皇宫里,连随侍的宫女全都调走了,就是为了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弄出了人命来;更何况于撼天的女儿还是个剽悍的,对三妻四妾的男子最是厌恶。 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苏云韬的流言传出,那于撼天的女儿定然不会再嫁,两家联盟也不攻自破了。 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寒风略微犹豫了下,“爷,这……那两个女人可是陆家的亲戚,主母那儿……” “没问题。”楚靖寒摆摆手,虽然对寒风的质疑很不满,不过看在主母这个称呼让他很是舒心的份儿上,就饶过他这一次了。 “……”可是,寒风嚅了嚅唇,还想再说什么;楚靖寒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难道你们不会做得没问题?” 寒风顿时眼前一亮,一个计谋浮上心头,“是,属下立刻着人去办。” “哼。”楚靖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给我小声些,若是闹着兮儿,仔细你那身皮。” 寒风身子顿时紧绷了下,心中暗道,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主母分明就是被点了睡穴,哪里是他能闹得醒的。不过腹诽归腹诽,却不敢当真说出来,只能悻悻地放下车帘。 “寒雪,立刻着人将那连个贱女人送回陆家庄去。”寒风嘴角微微勾着,寒雪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为什么她觉得寒风这笑很是不怀好意呢? 将那两个贱女人送回陆家庄? 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寒雪不乐意地撅着嘴,既然要送回去,当初她又何必费这功夫,将她们拎出来。虽然有内力傍身,可两个人的份量也不轻的好不好。 “记得好好照顾她们,尤其是脸,别弄坏了。”寒风对着寒雪挤眉弄眼,从袖中掏出约莫指肚大小、上面三两笔勾勒着寥寥竹枝的小瓷瓶。 寒雪双眼微微眯着,“你确定要用这个?” “那是,嘿嘿,放心放心,主子爷可都是算计好了的。”寒风嘿嘿地邪笑两声,心中更是想着到时候怎么也要找个机会溜出去看热闹,这种热闹可不常见呐,错过这一次,此生可就遇不上第二次了。 看着笑得满脸荡漾的寒风,寒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额角挂着三条黑线,这厮不会忘了主子爷还在里面坐着吧? 对于仅一帘之隔外面两人的言行,楚靖寒自然了解得分毫不差。 寒风虽然性子跳脱些,但这些事情安排起来还是滴水不漏的,他很放心;顺手解了江兮浅的睡穴,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让她躺得舒服些。 “唔……” 江兮浅嘤咛一声,“现在到哪儿了?” “还早。”楚靖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瞧着江兮浅略微思忖了下,“我让寒风他们将黄家母女送回陆家庄了。” 江兮浅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嘴角微勾,带着三分邪气,“嗯。” 看在陆家伯母的份儿上,就饶了她们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或许她当真该回去琢磨琢磨;虽然身在蜀都,能找到稀有药草不多,不过身为无忧谷少主,最擅长的便是化腐朽为神奇,就算是最平常的毒草,她做出来的药也能让她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别想太多了,嗯?”楚靖寒低着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似别人般温热,他的唇也如他的体温般,只带着淡淡的温度,在西蜀这样炎热的天气中,那可是独一份的。 马车仍旧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哒哒的马蹄声在耳畔悠然作响,间或微风撩起帘子,瞧着两边道路旁不断后退的风景,如果不是那似火骄阳的灼热温度,也别有一番风味。 江兮浅点点头,可想了想又从腰间的香囊中掏出一块木牌,与莫玉柳拿出的那一块同样描着精致的七彩鸢尾,只是却是黑色的底,“阿寒,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是我娘的妹妹?” 心儿:有米有人猜到莫玉柳的身份?????其实心儿觉得很明显哒 正文 第12章 收拾黄家,打上青楼 章节名:第12章 收拾黄家,打上青楼 “……” 楚靖寒看着那块独特的七彩鸢尾木牌,到口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她向来是个极有主意的,这些事情她心中早已明了,之所以会开口相问,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 将怀中的小人儿往怀中拢了拢,并没有言语。 江兮浅也不当真是要他回答,只这么静静地靠着、听着。 黄亚娟特地拨出来安置莫玉柳和柳云意母子的陆家庄的客院中。 “母亲,你……”柳云意眉头微微颦蹙着,那表情与妖孽般的容颜实在不搭。 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怎地?难道孩儿不觉得很有趣?咯,咯咯……” 此刻的莫玉柳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整个人懒懒地靠在软榻上。阳光透过窗纸投射进来,更衬得她的容颜鲜亮莹润。纵然身着保守的斜襟绣暗纹长裙,也掩不住她那通身的风华;更别说此刻,外衫半褪,露出内里的抹胸还有胸前大片的雪肤。褪去绣花鞋和足袋的裸足在阳光上更是小巧精致,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她单手侧撑着脑袋,湿漉漉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柳云意。 “恨儿……” 柳云意抿着唇,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母亲请吩咐。” “你可记得为何母亲给你取名恨?”莫玉柳仰着下巴,单手撑着,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清贵如玉,灼灼其华。 “孩儿没忘。”柳云意薄唇微微抿着;他从未忘记他的名,忘恨,忘恨,忘记世间所有的不愉和仇恨;只可惜偏偏他从娘姓莫,莫忘恨,莫忘恨,永远都不要忘记仇恨。 纵使他不懂,可是面前却是给了自己生命和骨血的母亲,他无从反驳。 莫玉柳很是满意,点点头,志得意满,“恨儿可是不解为何母亲要这般大费周折?” “请母亲明示。”柳云意低着头,神色恭敬。 “听说月佩曾在凤都江府昙花一现。”莫玉柳那晶莹的瞳眸眨巴眨巴,好似在诉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般。 “是。”柳云意低着头,“孩儿会让四方护法加快搜查进度。” “不用了。”莫玉柳摆摆手,双手十指相扣撑着侧脸;宽大的衣袖自上而下,露出大截晶莹的皓腕;“月佩必然在江兮浅手上。” 柳云意颦眉蹙,“那母亲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 以他们的实力,抓住江兮浅不过是动动小指头的事情,他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咯,咯咯。”莫玉柳娇俏地捂着唇轻笑一声,“恨儿不觉得这般更好玩吗?” “是。”柳云意低下头。 “更何况本夫人还等着晁凤国未来的三皇妃唤一声姑姑呢。”只要想到莫雪鸢知晓这件事情之后的惊诧、错愕,还有痛苦,她的心就觉得很是快意,“咯,咯咯……” 柳云意低着头,对莫玉柳胸前露出的大片雪肤视而不见,“那母亲好生休息,孩儿先告退了。” “唔。”莫玉柳将右手食指轻贴在唇间,“我想吃芙蓉渠的桂花羹和天道寨的荷香饼。” “孩儿立刻着人去买。”柳云意低着头,语气平淡,宛若古井无波般没有丝毫波动;好似那两道东西有多平常般。 可只有懂行的人知晓,芙蓉渠和天道寨天南海北,相距千余功力,就算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需要整整一夜;今儿晚上只怕组织中又有某些人无法安眠了。 当然这些就不是莫玉柳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从莫玉柳房间退出来,柳云意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三分邪气;若是往黄君泽和黄翠婷见了定会诧异,什么时候他们认识的那个老实巴交只知道张口夫子,闭口子曰的书呆子也会露出这幅表情了。 黄亚娟将莫玉柳母子安置好之后,听下人来报,说是晁凤三皇子将黄家母女带走了,她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心头还想着,是不是应该让老三去说说情。 不管怎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只是张翠兰这事实在做得太不像话了。 别说江兮浅是晁凤国未来的准三皇妃的身份容不得她们如此放肆,单单是江兮浅无忧谷少主的身份,一旦惹恼了她,只怕黄家当真要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甚至连带着陆家庄也要遭殃的。 “立刻请三公子过来。”她略微思忖片刻。 “是。”婢女恭敬地应声,尚未来得及离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启禀夫人,寒皇子遣人又将人给送回来了。” “当真?”黄亚娟微微愣怔。 “是,已经将人给送回房间了。”下人低着头,因为刚才跑得太快,此刻尚未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说,更是面红耳赤,胸口上下起伏着。 黄亚娟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那,夫人三公子那儿?”婢女略微有些犹豫,现在人已经回来了,还要不要请三公子过来。 “不必了。”黄亚娟摆摆手。 陆希瑞领着四位弟弟和陆希凝,刚穿过明堂,还未进门就听到黄亚娟那很是疲累的声音,“什么不必了?” “不是让你们陪客人吗?怎地都过来了?”黄亚娟瞧着进屋的儿女,嘴上虽然说着,可心头却是高兴;因为黄家母女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人笑意盈盈,“老二这次打算在家呆多久?” 陆希珏略微沉默了下,“待浅丫头离开吧。” “哼,原来我们兄妹在二哥眼中还不如姐姐一个。”陆希凝撅着嘴,可声音却没有半分埋怨或嫉妒之意,反而带着调侃色,“二哥,我支持你将姐姐抢过来做我们陆家的媳妇哦。”话音未落,她甚至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陆希珏额前立刻浮起三条黑线,“丫头胡说什么。” “咩……”陆希凝吐了吐舌头。 “你这丫头,你浅浅姐姐如今可是已经订婚了,算是别人家的人了;娘觉得那柳家公子倒是不错的,虽然家世上稍微差了一些,不过好在人不错,又肯上进,若是此次科考能得个不错的名次,娘倒也同意;凝儿觉得如何?”黄亚娟拉着陆希凝的手,他们陆家从来就没有盲婚哑嫁这一说。 看人总是要看好了,毕竟是自己儿女一辈子,哪能这么糟践。 陆希凝低着头,樱红的嘴唇微微嘟着,尾音拉长,“娘” “听说那柳家公子的母亲与浅妹妹的母亲是姐妹?”陆希瑞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呷了口茶。 “瞧着倒是像,只是浅丫头,哎……这事来得突然,浅丫头一时半刻的接受不了也是正常。”黄亚娟拖着陆希凝做到软榻上,其他几位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稍微顿了下,“如果此事当真,算起来那柳家公子可是浅丫头的表兄,家世也不算差了。” “可是娘,我觉得此事不可盲目。”陆希瑞眉宇微微蹙起。 “怎地就盲目了,你也不瞧瞧你妹妹都快十四了;连浅丫头都已经被人定下来,这丫头就跟个皮猴子似得,别到时候成了老姑娘。”黄亚娟轻轻点了下陆希凝的鼻头。 其实不管是以陆家庄的名望地位,还是以陆希凝的美貌,绝对不存在嫁不出去的情况;但怕就怕在陆希凝走上跟她小姑姑同样的道路。世人皆道,天家无情;现在趁着陆希凝尚小,皇家众人尚未盯上她之前给自己找个婆家,到时候皇家众人也不能硬抢不是。 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陆希凝及笄,与订婚之人看不对眼了,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陆家庄的家业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子不成? 黄亚娟的意思陆希瑞明白、陆希辰明白,可其他几位却是云里雾里的,“娘,妹妹还小,现在就定下婆家是不是早了些?” “早个屁,早!”黄亚娟向来就是个剽悍的。贤惠?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家人面前,贤惠,对不起那是神马东西;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开口的陆家老四陆希楠一眼,而后紧紧地抿着唇。 陆希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是不早了,凝儿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看,三哥哥倒是认识不少名流清贵。” “三哥”陆希凝撅着嘴。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凝儿难道还害羞了不成?”陆希辰低着头,不动声色;小姑姑的悲剧决不能在凝儿身上重演,想着他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狠戾决绝。 陆希冉很是不解,“娘,大哥,三哥,你们前两年不还说着要多留妹妹在家里呆两年的嘛;怎地现在就这么早急了?妹妹可还尚未及笄呢?” “尚未及笄怎么了,人家浅丫头还没及笄呢,你瞧瞧寒皇子对她那在乎的模样,真真是恨不能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凝儿丫头也不小了,娘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在开始绣嫁妆了;纵观整个蜀都,你瞧瞧有谁跟这丫头一般,像个皮猴儿似得,整日里就知道往外跑;若换了别家的女儿,能嫁出去才怪呢。”黄亚娟瞧着陆希凝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抬手落下力道却是很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前,“你是从娘身上落下的肉,娘还能害你不成?” 陆希冉没好气地瘪瘪嘴,好在原本缠着他的刁蛮公主客死异乡了,不然他娘指不定也要缠着他呢。 “娘,不公平。”陆希凝的视线依次扫过陆希瑞、陆希珏、陆希辰、陆希楠和陆希冉,最后定格在陆希瑞身上,“人家圣人有云,长幼有序;就算是要定亲,那是不是也应该从大哥开始?” 陆希瑞眉头微皱,女人?对他而言就是麻烦的生物,无忧谷那些医女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要不是后来他明令禁止他的药园禁止医女踏入,他哪里还有清净日子可言,所以定亲……他脑中在这两个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绝对不行。 与此同时,陆希珏也眉头紧锁,女人? 这丫头不是知道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等大哥过后是不是就轮到他了,这个臭丫头,当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接受到自家二哥那埋怨的眸光,陆希凝的脖子缩了缩,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这是祸水东引,好不好;而且看大哥那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松口的嘛。 “谷中有训,谷主一脉弟子,穷毕生精力守护无忧谷,成亲恐怕不行。”陆希瑞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陆希凝倒,陆希珏嘴角抽搐。 “此话当真?”黄亚娟也是急了,“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当年慕笑老前辈收你为徒的时候也没说这件事情啊。” “没说?”陆希瑞嘴角微勾,难得的带着三分调侃的邪肆。 “……”黄亚娟顿时愣了下,当年陆希瑞身子孱弱,他们求慕笑为他调理身子,慕笑的条件是收他为徒,然后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脑中骤然浮现出一行大字“入得我门,从此为守护,所有事宜陆家不得插手。” 不得插手! 不插手! 屋内除陆希瑞外的其他兄妹五人瞧着自家娘亲那一变再变的脸色,五个大大的问号在空中飘浮着,不断朝着陆希瑞的方向聚集着。当年陆希瑞离开的时候,就连陆希珏也都是不知事的年纪,更别说其他四个了。 “看来娘果然宝刀未老,记得很清楚嘛!”陆希瑞薄唇微微勾着,笑得很是妖娆。 不知道为何,陆希凝和陆希珏同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娘,其实儿子觉得身为大哥也该为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的,只是师门有训,儿子不得不从;不过凝儿说得对,正所谓长幼有序,就从二弟开始吧。”陆希瑞端起旁边白瓷薄胚的茶杯,白皙的指尖莹润流转;他嘴角微微勾着,语气不紧不慢。 “砰” 陆希珏顿时铁拳紧握,手中的茶杯被顿时捏碎,而后恶狠狠地盯着陆希瑞,“大哥,不公平。” “娘,以为如何?”陆希瑞并不搭理他,依他皮糙肉厚的程度,这点儿子碎片还不至于伤到他;是以,他微微挑眉,看着黄亚娟。 到底是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只是这大儿子不娶,二儿子又是个……哎,无法启齿的毛病,大抵也是不回娶亲的;所以她很干脆地将视线投向了陆希辰,“辰儿啊……” “停!”陆希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薄唇微微勾着,一双狐狸眼儿中充满了算计,“娘啊,正所谓凝儿所言的长幼有序,不管是从最大的开始,还是从最小的开始,都轮不到儿子吧?” 他好整以暇地瞧着陆希凝和陆希珏之前四目相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薄唇微微抿着。 黄亚娟很是泄气,不用说连老三都推辞了,老四和老五更…… “凝儿丫头啊……” 陆希凝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然后捂着脸,“呜,呜呜……我就知道娘你嫌弃我,呜呜哇,人家还没及笄呢,就眼巴巴的赶人家走,呜呜哇,爹啊,您在哪儿啊,娘不要我了……” 屋内其他六人的额前立刻浮起一个硕大的字,成群结队的乌鸦自脑门儿前飞过,只留下萧瑟的风,在陆希凝面前打了个转儿,然后默然飘远。 “行了,别装了。”陆希瑞面色陡然下沉。 “哼。”陆希凝透过十指间的指缝儿,“那你们答应不逼我定亲。” “成。”陆希瑞瞧着黄亚娟点点头,不过定亲而已,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不定可由不得她。 陆希凝立刻放开双手,而后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陆希瑞,“当真?” “自然!”才怪。 “哼,本来就是嘛,子曾经曰过,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陆希凝撅着嘴,摇头晃脑,“所以,我前面可是有五个哥哥,小妹怎么能越过哥哥们先定亲呢。” 黄亚娟没好气地摇摇头,“你这丫头,平日里让你看女戒、列女传怎地没有这么用心。” “那有什么好看的,姐姐都说了,那是糟粕,糟粕!”陆希凝捏着粉拳。 “哦?”陆希瑞眉梢轻轻挑了挑,“小师妹这般说过?”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本来就是。”只是这话却没什么底气,她都忘了自己是在外面疯狂的时候听哪个女人说的,反正不是江兮浅,可是他们比较信服的就是姐姐嘛。 陆希瑞顿时笑了,笑得很是妖娆,“那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训教训小师妹,我记得师父可曾经特地让她背过列女传和女戒,不背完可是不许吃饭的哦。” “我,我……”陆希凝贝齿轻咬下唇,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者,撅着嘴,“好嘛好嘛,不是姐姐说的,可反正有人这么说过就对了;而且人家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啊,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要三从四德,哼!” 饶是黄亚娟再好脾气,此刻也怒了,“陆、希、凝!你上哪儿听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言论,从今儿起你就给我呆在你的凝香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凭什么。”陆希凝扬着下巴。 “你,你……”黄亚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放心,我会带着弟弟们监督她的。”陆希瑞面色也很是难看,瞧着陆希凝还有反驳的架势,嘴角微微勾着,“这次就算是爹,也休想给你求情。” “……人家,人家又没有做什么……”陆希凝很是泄气,拉耸着脑袋。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很惊世骇俗,可当时自己就不知道是怎么地脑子发热就将自己在外面听过的言论说了出来,早知道这样就不反驳了。 反正以爹爹的性子,就算他们给自己找的夫家是天上的神仙,他也能挑出刺来;她又何必眼巴巴的,自己找抽。 黄亚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转向陆希瑞,“你是大夫,待会儿去客院里看看你舅母和表妹。” “她们又怎么了?”陆希瑞对这对极品母女很是没有好感。 每次来陆家庄都大肆收刮,曾经他们从各地为凝儿那丫头收罗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他们来一趟准会消失大半;偏偏凝儿那丫头又从来都不说,哼,当真以为他们陆家人是泥捏的不成? 就算是泥还有三分土性呢。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们的舅母和表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黄亚娟自然看出了自己的几个儿子顿时沉下去的脸,开口安抚着。 “哼,这样的舅母和表妹还不如没有。”年纪稍幼些的陆希冉经历世事不多,张口更是百无禁忌。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那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了。 黄亚娟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这次的事情她们当真是闹得太过分了,她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辰儿明个儿早朝之后去行宫看看浅丫头吧,另外跟她道个歉,你舅母和表妹的事情让她别放在心上。那丫头虽然表面上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可心思太重,哎……” “知道了娘。”陆希辰薄唇微微抿着。 “那娘你先好生歇着,我们兄妹就先告退了。”陆希辰将视线投向陆希瑞,见他点点头,几人顿时起身。 “去吧。”黄亚娟摆摆手。 隔天,大清早。 天边刚泛起一抹亮色,雾蒙蒙的,整个陆家庄都还在一片沉睡当中,张翠兰、黄翠婷母女边起身了。 穿着从陆希凝的衣柜中取出来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面陪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头顶碧玉雕牡丹分心,两鬓带着戴镂空兰花珠钗;这可都是锦绣坊和甄宝斋出的珍品。 黄翠婷很是满意地打量着铜镜中的身影。 “照什么照,别照了。”张翠兰瞧着自家女儿那通身新的打扮;想不到黄亚娟那个贱女人的柜子竟然都上锁了,她弄了半天也没弄开,现在看到自己女儿这通身的打扮顿时有些酸溜溜的。 黄翠婷撅着嘴,“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呐,您忘了我们今儿可是要进城的,打扮漂亮些,也是应该的嘛。更何况到时候遇上什么贵人看上了人家,您的身份不也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女儿让娘住大房子,仆人成群结队的伺候着,小小的陆家庄算什么,还能跟皇家比不成?” “嘿嘿,婷儿说得是。”张翠兰点点头,不过随即眼中又划过一道狐疑,“婷儿,我们就这么离开好么?” 黄翠婷却不以为然,“哎呀娘,爹不是说了在蜀都城的客栈里等着我们嘛。” “那行,我去叫上你哥,然后出发。”在张翠兰心中虽然偏爱自己的女儿,但儿子却永远是最重要的。 “娘,爹都说了让我们先去,哥哥和表哥们好好接触对他以后的前途有好处啦。”黄翠婷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更何况如今陆家小姑姑那可是贵妃娘娘呢,让哥哥在贵妃娘娘面前露个脸,到时候贵妃娘娘稍微提拔,那可是大大的好处呢。” 闻言,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张翠兰顿时点头,“也是,那我们先走吧。” “嗯。” 母子两人从陆家庄悄然离开。 早上,陆希凝起床上,一声尖叫在陆家庄上空响起。 “怎么了凝儿?”黄亚娟迷迷糊糊地被自家那恋女成狂的口子摇醒,衣衫还没穿好呢,打着呵欠。 陆家五位兄弟也前后赶来,瞧着仅着中衣的陆希凝苦着脸坐在软榻上的模样也很是担忧,“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陆希凝瘪瘪嘴,“没事了,只是被吓到了。” “什么没事了,小姐您不能每次都这样。那些东西可是浅小姐指明要送给您的,您怎么可以这样……”侍剑撅着嘴,手上还拿着一个空了的梳妆盒,里面已经空荡荡的。 陆希瑞顿时反应过来,面色一沉,“表妹又拿你的东西了?” “哼。”陆希凝紧紧地咬着唇,如果是其他的也就罢了,那可是姐姐特地吩咐锦绣坊和甄宝斋为她做的;她,她都没看上一眼,就……想到这里,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吧唧吧唧地就掉了下来。 陆唯风的心顿时抽痛了下,顾不上其他将陆希凝搂入怀中,“乖宝不哭不哭,不就是两套首饰嘛,阿爹让人重新给你买好不好,乖宝?” “才不是,那是姐姐亲自吩咐人做给我了,呜呜,呜呜,嗝,我,我都还没看上一眼,呜呜,嗝……”瞧着陆希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场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 “小姐的意思是,锦绣坊和甄宝斋都是浅小姐的?”侍剑忍不住惊呼。 。这丫头怎地抓不住重点呢? 陆希瑞虽然也很是疑惑,不过想到黄家那对无耻的母女,转头看向黄亚娟,“娘房里没丢东西吧?” “没。”黄亚娟摇摇头,“娘昨儿将所有的柜子都上锁了,那可是浅丫头亲自送来的千年玄铁锁,没有钥匙就算是摘星神偷也没有办法。” 闻言,陆希凝哭得更欢实了。 陆唯风做一个乖宝,有一个乖女儿的,也没能止住。 “行了,到时候让小师妹再送你两套就是。”陆希瑞面色很是难看,话虽如此,可这行为却是要不得。 “不,不……嗝,那,那也不是原来的了,呜呜,哇……” “乖宝别哭了,阿爹的衣服干净着呢,不用金豆子洗啊,乖宝。”陆唯风拍着陆希凝的背,而后转身狠狠地瞪了黄亚娟一眼,“娟儿,你嫂子也太过分了;正所谓不问自取是为偷;她难道就当真以为我们陆家庄好欺负不成?” 以往也就罢了,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只要涉及到陆希凝,他就会变得无比小气。 黄亚娟也轻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陆希凝哭得如此伤心,她也心疼啊,可那是自己的嫂子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断了这门亲戚不成?她可就这么一个哥哥。 陆希辰面色也很是难看,别看他表现得对陆希凝很是凶巴巴的模样,护其短来,也是无人能及的。陆希凝那可是他们整个陆家庄都捧在手心的公主,哼。既然胆敢欺负他们家的小公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娘,这次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可是辰儿……”黄亚娟嚅了嚅唇。 “晁凤使臣送的东西,她区区贫民也敢用得?”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三分邪气,“使臣所赠,规格比御赐尚高一重,娘难道想让我陆家庄惹祸上身不成?” 轰 这话可是说得有些重了。 其实江兮浅平时也会让蜀都的锦绣坊和甄宝斋分店给陆家庄送些东西,所以他们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以往,被黄翠婷拿走就拿走了,可这次…… 他们者才回过神来,这次的东西,江兮浅可是以晁凤使臣的身份送来的。与其说是江兮浅,不如说是楚靖寒,这东西丢了,那罪名可就大了。 黄亚娟也慌了,顿时面色苍白,“辰儿,那,那怎么办?” “赶紧让她们把东西送回来,乖宝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容不得他人染指。”陆唯风声音带着三分狠色,听得黄亚娟身子微颤,嫁给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黄亚娟也很是委屈地红了眼眶。 “阿爹,这事阿娘也不知晓的,您就别凶了。”陆希冉实在看不过,“娘,这事还是通知舅舅吧。” “可,可是……”黄亚娟还想说什么,看到自己五个儿子还有丈夫那黑着的脸,顿时说不下去。 陆唯风轻轻拍了拍怀中还在抽噎的陆希凝,看着黄亚娟,面色严肃,“娟儿,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说,你偷偷接济黄家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他黄家若是就此把我们陆家庄当做冤大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陆家庄虽然不少这一星半点儿,可也轮不到他黄家欺上头来。” “……”黄亚娟紧紧地咬着牙。 自家哥哥总是被张翠兰拿捏得死死的,这么多年她偷偷接济黄家也是希望自家哥哥能好过些,可是这些事情却从未瞒着陆唯风的,甚至好多事都是他默许的。 “老爷,夫人,公子们,不好了;呼呼……门,门房说,黄夫人和表小姐在寅时就,就离开了。”侍琴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 “哼,溜得倒快。”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偷他国使臣赠礼,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告上了衙门,呵呵,若是我记得没错,还要加上侮辱他国使臣兼准皇妃这一条。” 黄亚娟面色越发的苍白如纸,“辰儿!” “娘,黄家母女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时辰不早,儿子要去上朝了。”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转身的瞬间,脸上浮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儿子同意三弟的做法。”陆希辰很是认真地看着黄亚娟。 …… 早上的事情就像是个插曲。 因着莫玉柳的突然出现,还有那块除了颜色,其他都一模一样的木牌,昨夜江兮浅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待到天边的启明星升起,她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楚靖寒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睡得香甜的小女人,嘴角微微扬着。侧身将她往怀中拢了拢,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这才闭上眼。 待江兮浅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穿上楚靖寒为她准备好的衣衫,一直守在屋外的若薇听到动静赶紧进屋,“小姐,您可醒了。” “嗯?”江兮浅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颜,“阿寒呢?” “寒风刚有事找,三皇子就离开了。”若薇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近来瞧着自家小姐和三皇子之间越发的如胶似漆了,自然是开心的,“小姐,我先帮你挽发吧。” 江兮浅微微蹙眉,点点头,“弄个简单的,清爽些。” “咦,兮儿醒了?” 等江兮浅刚穿戴、洗漱完毕,楚靖寒刚好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江兮浅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左右今日无事,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兮浅撅着嘴,“热,睡不着。” “要不,我让行宫的侍仪多准备几个冰盆过来?”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这两日他的事情颇多,可能没办法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其实江兮浅所在的房间比起其他房间来,温度已经好很多了。 江兮浅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唔,瞧你形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呵呵,兮儿不是向来喜欢看戏,我带你去看出好戏如何?”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做到软榻上,若薇早在他进来时,就很是知趣地退了出去,末了还很是细心地将房门阖上。 “嗯?好戏?什么好戏?”江兮浅不解。 “去了不就知道了。”楚靖寒替江兮浅理了理衣衫,点点头,“我在外大街做凉菜很有名的酒楼定了桌菜,今儿就不在行宫用膳了。”想了想,他又接着道,“带上若薇和素衣那两个丫头吧。” 江兮浅点点头,这个天没到用饭的时候,她就备难受,凉菜还好些。 楚靖寒自然知道她这个毛病,不过今天可不是主要来用膳的,想着他心里很是开心。 蜀都外大街,还是很繁华的。 虽然那些达官贵胄,名流清贵都不屑到这个地方,但正所谓高手在民间,这清水楼就是其中一个。 清水楼的凉菜,那可当真是吃了一次想二次的。 江兮浅坐在清水楼二楼临街靠窗的包房中,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青楼。 “不是要带我来看戏?”江兮浅眉梢微挑。 “嗯,兮儿可是要看好了。”楚靖寒给江兮浅夹了一筷子的凉拌三丝,那宛若深潭的双眸深邃无比,好似要将人都吸进去般。 江兮浅招呼小二哥在旁边给若薇、素衣还有寒风三人但加了个小桌;若是以往,她和若薇、素衣一桌用餐也无妨的,可她不确定,毕竟楚靖寒是皇子,与下人同桌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寒风三人推辞不过。 索性现在两位主子腻歪着,他们站在旁边看着反而尴尬,更何况这清水楼的凉菜那可是当真色香味俱全。 “驾驾驾” 江兮浅吃着楚靖寒夹过来的凉菜,顿时眼前一亮,而后就听见窗外传来声声厉喝,夹着“哒哒”的马蹄声。 “吁” 侧身从窗外往下,竟然是名身着武士劲装的女子,她嘴角微微勾着,倒是来了兴致。 “西蜀的民风可当真是开放,好好的姑娘也可以逛青楼?”江兮浅歪着头,难道楚靖寒就是让她来看这个。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因为对面青楼的鸨娘出来,连声轻喝,“姑娘,姑娘,你不能进去,诶,姑娘。” “滚开,不过区区青楼,本小姐有何进不得。”于青岚面色很是难看,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虽然她对自己爹爹要和皇家联姻的事情不满,不过想着那苏云韬也没有正妃,虽然有些通房侍妾,待她进门之后打发了也就算了。 反正日后,他若荣登大宝,这皇后之位必然是她的;她难道还能指望皇帝能为她废除三宫六院不成? 于青岚面色难看,“可宫里的侍妾通房是一回事,在外面寻欢作乐又是另外一回事。” “诶,姑娘,姑娘……”鸨娘扭着腰肢,捏着手绢。 “滚。”于青岚面色难看。 “哼,这蜀都外大街谁不知道我青楼的王妈妈,既然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妈妈就不客气了;来人呐。”王妈妈那涂抹了三斤白粉的脸顿时变色,而后从青楼大门口的各个角落,立刻出来十数名手握大棒的打手。 于青岚嘴角微微勾着,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就凭你们,哼!” 手垮在腰间,用力一抽,火红的鞭子瞬间随着手劲儿飞出去,“砰,砰砰。” 那些打手三脚猫的功夫简直不堪一击,只是十数个回合就全都躺在地上,或抱着腿,或捂着腰。 王妈妈顿时变色,“哎呀,姑娘有话好好说,您看着打来打去的多不合适呐,姑娘您里边请,里边请。” 正文 第13章 看好戏,毁蜀后阴谋 章节名:第13章 看好戏,毁蜀后阴谋 江兮浅斜睨了楚靖寒一眼,眉梢轻轻挑了挑,“好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兮儿尝尝这个蜀都有名的醉鸡。”楚靖寒语气不咸不淡,动作不紧不缓。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过却不得不说这清水楼的凉菜的确不错,荤素搭配很好,颜色也很漂亮,尤其是那盘酸甜适中的凉拌萝卜雪里青更是让人停不下嘴。 “怎地,可是不对胃口?”楚靖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江兮浅将头撇到一处,怎地她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人怎么这般无赖呢? “那姑娘在蜀都也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于撼天的女儿于青岚。”楚靖寒见猫儿终于抓狂,遂不再逗她,开口淡淡的解释道,“蜀后有意让二皇子苏云韬与于青岚联姻。” 江兮浅夹了一筷子凉拌萝卜,狼吞虎咽的,还不忘用眼神像楚靖寒示意,关我什么事? “于撼天子女昌盛却阳盛阴衰,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很是宠爱。”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 “那又如何?”江兮浅对所谓的世家、家族,勋贵名流中的宠爱很是嗤之以鼻。当初她不也是整个凤都人人称羡的相府大小姐,江家捧在手心中的公主;可结果如何呢? 就算那个什么镇国大将军对这女儿宠爱,难不成还能纵容她毁了皇家的婚事不成? 似是看透了江兮浅心中的想法,“于撼天手握西蜀六十万大兵,就算是皇上对他也莫可奈何;兮儿向来聪慧,想必应该能看出如今的蜀皇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那又如何?”江兮浅不解。 楚靖寒在心中摇摇头,伸出手轻轻点了下她圆润精致,在阳光下泛着莹亮粉色的鼻头,“晁凤和西蜀名为盟友,其实不过是利益结合,若是往日我也懒得管;不过如今南疆、南诏明显已经结盟,对各国虎视眈眈;我晁凤虽然不弱,但要以一敌二却是困难,若是西蜀在这个时候内乱,兮儿觉得会如何?” “……”江兮浅撅着嘴,嚅了嚅唇,“那关于她什么事?” 江兮浅朝着对面的青楼扬了扬下巴,此刻大门口处看热闹的人群都已经散去,十数名打手揉着肩膀、腰肢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妈妈的身后。 “兮儿当真不知?”楚靖寒薄唇微微勾着,带着三分邪气,三分魅惑,原本淡漠清冷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无比妖娆。 江兮浅在心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妖孽! “砰” 两人正在沉默间,突然听见对面的青楼中穿来一声巨响。 “就是这个房间?”于青岚面色很是难看。 顺着她那火红的马鞭方向望去,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单独的小院,院子里花坛、假山、亭台、楼阁,所有摆设无一不精。只是乍眼看去,就知晓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许是因为天气之故,西蜀的楼层、府邸皆喜欢呈天井状设计,所以江兮浅并看不到对面的场景,只能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凭空猜测。 江兮浅撅着嘴,对着楚靖寒很是不满,不是带自己来看好戏的嘛?这算什么好戏,都看不到好不好。 楚靖寒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那柔顺的发丝。 “哎呀,别揉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江兮浅将头一偏。 “哐当” 若薇手上的筷子顿时掉了下去,虽然是隔着屏风,可根本就不能隔绝声音好不好,还有从那屏风拖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人之间的动作,这实在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那货绝对不是她们天上地下,聪慧无双的主上,绝对不是! 她在心中不断地自我安慰着;素衣和寒风也都很是愣怔,这平日里瞧着很是精明的两位主子,相处起来竟然是这副犯二的模样? 寒风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如果自家主子爷知道自己竟然看他的热闹,自己会被他怎样XXOO再OOXX,想到冥煞的那些刑罚,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江兮浅眉宇微微颦蹙着,“发生何事了?” “无妨,不管他们。”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既然兮儿想看,那我们这就去。” 话音未落,他足尖轻点,整个人凌空跃起;只见天上两道暗光闪过,楚靖寒已经搂着江兮浅稳稳地落在了青楼的楼顶上,翘起的屋角刚好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顺着楚靖寒的视线低头往下,江兮浅赫然大惊。 “姑娘,姑娘,这儿你真的不能进去,真的。”王妈妈大惊。 虽然这位姑娘看起来是个了不得的,可那院子里的人她们更是招惹不起啊。 “呸。”于青岚轻啐一口,“你说不能进,本小姐偏要进去。” 话音未落,火红色的长鞭顺势摔出去,那原本压制的雕花镂空木窗哪里经得起这般夹着内力的震慑,顿时裂开两条细缝。 细细听来,那压制的房间中,男子难耐的粗重喘息,女子婉转承欢的娇啼;间或还有两声调笑。 “砰” 空中再次传来一声巨响,江兮浅顿时缩了缩脖子,这于青岚可当真够泼辣;整个人身上的内劲也不弱,她推开王妈妈,宛若闲庭散步般,迈步进入屋内。身上的气势分明宛若引爆的火药,可却强压着,面色白了,青了,紫了,黑了。 “哐砰” 江兮浅只觉得整个屋子都晃了晃,好在楚靖寒眼疾手快,揽着江兮浅的手臂顿时收紧,一只手攀在翘起的屋檐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再次往下看去。 “咳,咳咳。”江兮浅顿时无语了。 那原本还很是压制的楼中小院,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稀里哗啦的只能看到那些残垣断壁,瓦片落下。 原本在屋子里翻云覆雨的人此刻也显出了身形,不过由于这房子塌得太过突然,他们身上未着寸缕,这也就罢了;披头散发的倒是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狼狈的身形来,也算是一大好处了。 只是,青楼中原本寻欢作乐的人都从各个房间出来。 那已经垮塌的楼中小院的废墟中竟然爬出了三条赤裸裸的人影。 “啧啧,这男人艳福不浅啊。”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是就是,王妈妈,我们哥儿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青楼来了这种货色?”有人对着废墟中爬出来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的女子体吹着口哨。 “哈哈,王妈妈,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瞧着这羞涩的模样,还玩二对一呢?别是个雏儿吧。” “咦,那不是二皇子吗?” “,别乱说,二皇子怎么回来我们外大街的青楼;皇城内大街的青楼,那可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任君采撷啊,只可惜我们是没有这个福气享受咯……” “我肯定没有看错,万一二皇子就喜欢青楼这个调调的呢,红儿你说是不是?”说着还不忘在揽在自己怀中仅着小衣的女子身上揩油,惹来女子一阵娇啼,“公子,你真坏!” 江兮浅顿时恶寒,打了个寒颤。 “苏云韬果然是你!”于青岚火红色的鞭子指着那从废墟中出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苏云韬身上,“哼!既然你这么喜欢寻欢作乐,我们两人婚事就此作罢。” 王妈妈赶紧让人给苏云韬披上件衣服,还未穿好,听到于青岚的声音时,他顿时愣了下,面色黑沉着,“于小姐,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想毁就能毁的。” “呸,就凭你这模样。”于青岚嘴角斜勾,眉宇间带着傲气和不屑,“放心,等今儿回去,我就让我爹去找皇后退亲。” 苏云韬面色很是难看,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却又无从说起。 可就算这件事情是自己的不是,自己还是西蜀的二皇子,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道歉不成?对于将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苏云韬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在皇后一直以来的灌输下,他也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他可是要荣登大宝的九五至尊,怎么能给区区女子低头呢。 于青岚嘴角微微勾着,废墟中另外两名女子也爬了出来,只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都低着头,头发披散着,更像是故意弄下来遮挡着脸,只是两人身上的青青紫紫却显示出,他们之前的战况到底是多么的激烈。 “呕” 于青岚捂着嘴,几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猩甜实在是让人恶心得慌。 江兮浅嘴角微微抿着,瞧着那两名女子,“张翠兰和黄翠婷?” “嗯哼。”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做的?”江兮浅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却并不是认为楚靖寒做错了,而是担心晁凤和西蜀的关系会不会就此闹僵。顿时她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恶心了下,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深明大义”了? 楚靖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此事可完全是她们自己闹出来的,与人无尤。” “……”江兮浅深深滴凝视了楚靖寒一眼,虽然知道其中绝对少不了他的手笔;不过也是为自己出气,那黄家母女也的确太过极品,活该了。 从本质上讲,她比起楚靖寒还要更冷心冷情。 如果不是楚靖寒一直不懈怠地追逐,只怕他也不会这么快地抱得美人归。 只是到底对陆家庄,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黄家母女出事,陆伯母会不会很伤心? “呀,黄兄弟,你看看那女人像不像是嫂夫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句,关键是嗓门还不小,顿时整个青楼中的人视线全都朝着二楼某个房间门口处倚着的两名男子望去;没人手中还揽着一个娇俏的女子。 被点名的男子面色微红了下,“刘贤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嫂夫人还在我妹妹家做客呢?” 在这种状况下,黄亚夫到底还是有点儿脑子,没有把陆家庄的名头说出来。 虽然说出来可能回让那些人不敢看他们的热闹,也不敢再当面说三到底;但正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拦得住么?就算当面不说,背后难道也会说? 刘姓男子面色也微红了下,“黄兄弟,这……” 王妈妈到底还是好心,站在废墟身上的两名女子片刻之后也都穿上了衣衫,不过青楼到底是青楼,就算是衣衫那也薄得可以,胸前的雪峰若隐似现。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这两位姑娘怎地平日里没有见过?难道是王三那臭小子从别处买回来的新货色? 瞧着黄翠婷身下那点点猩红,再看看苏云韬现在黑得像是锅底的面色,她心中直呼亏了亏了,这还是个雏儿呢,若是调教几日,再开个拍卖会,怎么也能赚个百八十两。 如今这二皇子不仅没有要付账的意思,她废了多少心思建起来的楼中小院也毁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王妈妈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站在废墟上的另一名女子在听到那刘姓男子的话时,先是本能地一躲,不过后来朝着对面二楼望去,双目赫然迸裂,而后宛若泼妇般,“黄亚夫,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竟然敢来青楼嫖娼!” “轰” 前脚刚迈出青楼大门的于青岚顿时又折了回来,苏云韬刚要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这西蜀朝廷中谁不知道镇国大将军于撼天家的女儿,好可是号称虎女,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个母老虎;偏偏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瞅瞅那舞得虎虎生风的鞭子,还有那片刻就震塌了一座小院的内劲;于青岚没离开之前,他自然也不敢离开。 众人看着那身着半透明薄纱的女人,顿时朝着楼上追去,还有她吼出来的话。 “啊,爹,你怎么在这儿?” 黄翠婷看到黄亚夫之后也是愣怔了下,失声叫出口来;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猛的捂住口,可话已经出口,收都收不回来。 众人看着苏云韬,又看看猛的捂着脸,往旁边的小亭慢慢的挪着,想要借此遮挡住自己的黄翠婷,还有那追上二楼跟黄亚夫大打出手的张翠兰,啧啧。 “你他妈的竟然敢嫖娼。” “黄亚夫,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娘的;老娘辛辛苦苦的给你生儿育女,你竟然在外面逛青楼,好啊,好啊你……” 许是平日是被张翠兰欺负得久了,黄亚夫被张翠兰压着打却竟然不还手。 之前的刘姓男子却是看不下去,“张翠兰别以为你丫的是个好鸟,说黄兄弟嫖娼,你自己不也在卖淫,还竟然拉着自己的女儿一起,你……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啊。” “你,你胡说!”张翠兰面红耳赤。 “黄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拿出点儿男子气概来了吧。” “就是,就是;像我家那口子,这女人就该三从四德,这女人竟然都卖淫卖到青楼来了,平日在家里还不知道给你带了多少顶绿帽子呢?” “啧啧,可怜那姑娘。” “对了,听说二皇子最喜欢雏儿,不知道这个女人把她女儿卖了多少银子。” “看这位兄弟家也不像是困难的啊。” “……” 诸如此类的小声嘀咕比比皆是。 江兮浅意味深长地瞅了楚靖寒一眼,而后语气也同样的意味深长,“不错,是场好戏。” “兮儿,喜欢,就好。”楚靖寒同样眉梢浅扬,嘴角带着清寒薄笑。 “嗯哼?”江兮浅瞅着黄亚夫,她倒是想知道这黄亚夫要如何处理。 于青岚瞅着苏云韬,瘪嘴摇头,就这副模样,也妄想荣登大宝,自家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他登上大位,这西蜀迟早都等自取灭亡,“想不到二皇子竟然还有这等癖好。” “与母女共欢,啧啧,本小姐自认无福消受了;苏、云、韬,你好自为之。”于青岚夹着内力的声音顿时响起,整个青楼骤然鸦雀无声。 连一直揍人的张翠兰也都愣怔住了。 她总算是回过神来,跟她和黄翠婷发生关系的人是……苏云韬,苏……姓苏,皇家之人。 苏云韬面色也很是难看,他明明是来找青楼的花魁万红姑娘,这对什么母女什么时候爬到他床上的,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皇兄和皇弟们安排的? 不,不可能的啊。 他垂下眼睑,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 “来人呐,回宫。”苏云韬厉喝一声。 闻言,其他人都摇摇头,这西蜀皇室的脸都给她丢尽了,还拿什么乔,摆什么排场。不过这些话却不能当面说就是了。 “二,二皇子。” 苏云韬刚迈步,立刻感觉到衣角被什么人抓住;他低下头,发现赫然是跟他发生关系母女其中的女儿,面色更是难看。他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狠戾和威胁,“放手!” “二,二皇子;呜呜,小女子已经是你的人了。”黄翠婷虽然爱占小便宜,又是个胸大无脑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她难得地聪明了一回;尤其是在知晓跟自己发生关系,夺走自己初次的男子竟然是个皇子时,更是喜上心头。 苏云韬原本就因为于青岚的搅和,怒火中烧,此刻看到黄翠婷这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是以往或许他还会有怜香惜玉之心,可现在…… 他狠狠地一脚踢在黄翠婷的肚子上,“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姿色,本宫在青楼的相好多了去了,难道本宫都要给她们赎身了不成?” “不,不!二皇子,我,我不是青楼的姑娘,我是清白的。”黄翠婷急了,顾不上小腹上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抓着苏云韬的衣角。 王妈妈虽然已经看出这黄翠婷在跟苏云韬发生关系前的确是个雏儿,但是她会说吗?她会说吗? 饶是苏云韬志大才疏,可人家到底是担着正宫嫡出的嫡子,有皇家撑腰,她可不敢得罪。 苏云韬险些气乐了,他弯下腰,两指牵制住黄翠婷的下巴,“呸。清白的,清白人家的姑娘会好端端的跑到青楼来?我呸,还母子一起出来卖,本宫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上你们。” “不,不!!!” 黄翠婷眼睁睁地看着苏云韬离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娘不是说,说爹在客栈等着她们吗? 她们不是进城去客栈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她明明就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二皇子为什么他不承认,为什么? 当下,悲上心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二皇子说得当真不错,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上这对母女。” “那可不是。” “嘘,要兄弟我说真正倒霉的是那位。”其中一名男子指着黄亚夫的方向。 其他几人会意地点点头,可不就是么;自己的妻子带着自己的女儿上青楼来卖。真是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看上这种女人的,难道是被猪油懵了心? 黄亚夫面色也很是难看,尤其现在整个青楼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身为男人,他的尊严难得地出来冒了个头,一把揪着张翠兰的衣领;到底是镖局走镖的镖师,轻而易举地就将张翠兰给提起来,而后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恶妇,居然胆敢给我戴绿帽子,我这就休书一封,你给我滚回你们张家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敢!”张翠兰夹着嗓子,声音又尖又利,江兮浅都觉得耳朵疼。 楚靖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揽着她的腰,足尖轻点,只是三两个闪身又回到清水楼的房间中。 寒风、若薇、素衣三人仍旧坐在一屏风之隔的外间,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般。 “这里的菜色兮儿若是喜欢,我们日后再来?”楚靖寒瞧着江兮浅的模样,淡淡道。 “好啊。”江兮浅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清水楼的招牌是凉菜,凉菜看得主要都是手艺,如果能学会了…… 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也打定了注意,“那我们现在回去?” “嗯,不过阿寒,你说那黄亚夫当真会休了张翠兰?”江兮浅始终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楚靖寒搂着江兮浅的腰,“纵使他在家里被欺压得再厉害,可在外面面前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这是男人的本性,更何况张翠兰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贞洁,没有被拉去浸猪笼已经是万幸了;至于那黄翠婷,呵呵,楚靖寒垂下眸子,自有人会收拾她的。 蜀后筹谋十数年,好不容易与镇国大将军拉上线,又怎么会容忍一个贱民坏了她的谋算和棋盘。 所以…… 瞅着这样的楚靖寒,江兮浅心中顿觉暖暖的,虽然对陆家尚有些愧疚,不过这黄家母女也算得上是自食恶果了。 “若薇,让小二哥将凉拌萝卜雪里青、醉鸡、凉拌腐竹,三丝牛肉各打包五十份送到行宫。”江兮浅说这转头,对着楚靖寒,“各位大人与我们一同送嫁远道而来,也让他们尝尝这清水楼的美味如何?” 楚靖寒凝视着江兮浅,眸色幽深晦暗,嗓子干涩沙哑,“嗯,只要你喜欢就好。”而后转头对着外面,“寒风,留下结账。” “是。”寒风顿时风中凌乱,爷啊,您是不是忘了您已经扣了属下半年的俸禄了。 吃饱、喝足,兼看戏看得无比爽快的江兮浅硬是拖着楚靖寒沿着街道走回去的。 因着天气的缘故,两边的小贩大都或撑起了大伞,或已经收摊,不过江兮浅仍旧兴致勃勃的,跟在两人身后的寒风双手不空,怀中还有数个锦盒,连头顶也没有幸免。 若薇和素衣原本是想上前帮忙的,那些东西只是包装看着大,实际上却没什么重量,更何况若薇身为暗狱杀手便是再重的东西,也只是轻而易举的;素衣的修为虽然不如若薇,但提些小东西也是无妨。 寒风原本很是开心,可却被楚靖寒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被憋了回去。 蜀都,行宫。 待一行人终于回到房间,寒风将所有的东西往桌子上一堆,而后整个人险些累倒在地。 倒不是那些东西有多沉,而是份数太多,不断地往怀中叠加,就好似抱着一叠积木,不仅要跟上队伍,还要随时不注意不让它倒下来。 “寒风辛苦了。”江兮浅嘴角微微抿着,示意若薇给他送上冰镇酸梅汤。 寒风立刻原地满血复活,“主母这是哪里话,为主母鞍前马后,何谈辛苦。” “……”江兮浅实在无语。 素衣压低嗓音,小声嘀咕着,“马屁精。” “属下这是实话实说。”寒风摇头晃脑,若薇进屋后没好气地摇摇头,“小姐,陆家五位公子来了。” 江兮浅立刻眼前一亮,从软榻上起身,“五位哥哥都来了?” “是。”若薇也很是开心。 江兮浅像是想到什么,眸色略有些晦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快请。” 昨儿因着黄家母女的缘故,她都没能跟五位哥哥好好说说话,现在他们来行宫没人打扰自然是好的。 “小师妹。”陆希瑞进屋对着江兮浅点点头。 江兮浅也起身,“呵呵,不知五位哥哥到访,倒是妹妹有失远迎了,这行宫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这冰镇酸梅汤还不错,若薇,还不端上来。” “是。”若薇和素衣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退出门去。 陆希瑞点点头,“小师妹身边的丫鬟都是好的,那师兄倒是沾了小师妹的福了。” “浅丫头在这行宫住得可还习惯?”陆希珏的嗓音和身形成正比的。 “劳哥哥们挂心,这里一切都好。”毕竟是晁凤使臣,说起来晁凤比起西蜀略微强上一分,所以这行宫里的配备都算是最好的,就连冰块这样的稀罕之物那也是有求必应的。 “那就好。”陆希瑞点点头。 江兮浅却低下头,拢了拢额前散下来的碎发,“几位哥哥今儿来找妹妹,该不会是为了唠嗑吧。” “小师妹向来聪慧,哥哥们近日来自然是有要事。”陆希辰斟酌着开口。 “咚,咚咚。” 若薇敲门后,推门进屋,“这是冰镇酸梅汤,还有刚出锅的凉糕,公子们尝尝鲜。” “若薇可是越发的贤惠了。”陆希瑞挑眉。 “大师兄可是羡慕了?我记得当初那一批医女医童师父可是让你先挑的。”江兮浅捂唇轻笑。 陆希瑞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行了说正事。” “那奴婢先告退了。”若薇始终保持着镇定的微笑,语气不紧不慢。 江兮浅瞧着陆希辰,抿了口酸梅汤,在这炎热的夏日,抿上一口酸酸甜甜还凉丝丝的酸梅汤,那可当真是给个城主都不换的,“三哥哥,可是皇子那儿有消息了?” 陆希辰摇摇头,“他昨夜亲自走了一趟,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不可能。” 江兮浅双眼半眯着,泛着波光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假如妃不可能会将陆家小姑姑安置在太远的地方,若不是自己的寝宫,她每隔三日便须取血,三哥哥若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办?” “……”陆希辰皱着眉头,“若是冷宫有没有可能?” “冷宫?”江兮浅颦眉蹙。 “嗯,皇宫中虽然戒备森严,但冷宫却是个例外。你也知道西蜀皇宫的格局,所以冷宫是设在两座山峰的峡谷处,里面人迹罕至。”陆希辰在脑中不断地盘算着,若说皇宫中要避人耳目,冷宫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江兮浅略微思忖,摇摇头,“不,不可能的。冷宫就算人迹罕至,可里面也有侍候的宫人。三哥哥,如果说只是一两次无妨,若是有人隔三差五的派人去冷宫,若三哥哥是皇后,你会否起疑?” “小师妹说得是。”陆希瑞也点头,“换皮之术我们了解的都不太多,可有一点,假如妃必须随时注意,若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必须尽快用小姑姑的血稳住,不让那层皮肤掉落;所以她不会让小姑姑离她太远,说起来,寝宫是最好的藏人之地。” 陆希辰皱着眉头,“难道如妃的寝宫当真有密室?” “这不是很正常?”江兮浅眉梢浅扬。 “……” 五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关键是这密室到底在哪儿?” “这我怎么知道。”江兮浅耸了耸肩,连苏云自己都不上心,难道真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她才不是太监呢,“大师兄,那药给假如妃用了吗?” 陆希瑞薄唇微微抿着,“放心,已经给她下了。” 江兮浅眉梢微挑,视线在陆家五位兄弟身上环视一周,“我道是为什么你们五位哥哥全都出门了,结果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的视线啊,可怜妹妹还满腔欢喜,当真是让人伤心呢。” “……”陆希瑞嘴角抽了抽。 “浅妹妹这话说得,这是二哥哥特地从两南边境给你带回来的,看看,喜不喜欢?”陆希珏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江兮浅接过来,也不避讳立刻打开,里面竟然是个精美的手环,泛着微微黑色的金属光泽,“好漂亮。” “这可不仅仅是漂亮而已。”陆希珏说着也不避讳,侧身做到江兮浅身旁,从中取出手环,给江兮浅带上,而后轻轻摁了下旁边的凸起,在用力一拉,“知道浅妹妹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这缠金丝带在手上好看又不占地方,嘿嘿,喜欢吧?” “嗯。”看着陆希珏那献宝的模样,江兮浅实在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 不过跟以往的那些东西比起来,这缠金丝的确不错。 她脑中顿时精光一闪,这缠金丝倒是给了自己些灵感,若是以天蚕丝制成,不仅可以对敌,还可把脉,简直是一举两得。想着她双眸顿时晶亮无比。 “,二哥哥就知道投机取巧,浅妹妹看这可是四哥哥费心尽力地从无名城那个抠门的财主手里夺来的,据说可是人家的传家宝呢;就送给妹妹了。”陆希楠很是肉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比陆希珏的更大,打开,里面竟然是五彩玲珑玉分心;“四哥哥有心了。” 这东西,她也曾经耳闻过。 五彩玲珑玉,说起来只是种玉石,可却非常难得,尤其是这块玉被行家雕刻成分心的模样,上面对不同颜色缀着不同的花式,可偏生又宛若浑然一体般。 对锱铢必较的四哥哥来说,能将这东西拿出来,只怕大师兄他们没少出力吧。 抬起头,瞧着陆希楠那肉痛,时不时看向锦盒的目光,实在是好笑得紧。 江兮浅看着他这副模样,越发想逗逗,“既然四哥哥如此大方,那妹妹就收下啦。” “嗯,这算什么。”陆希楠说得大气,当然如果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的肉痛。 “还是算了,这玉分心实在太贵重了,还是留着送给未来的嫂子吧。”江兮浅摇摇头,再名贵的玉石对她来说也只是小事,更何况这玉分心在她眼中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陆希楠闻言,眼中顿时泛着喜色,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浅妹妹这话说得,四哥哥既然送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果收回来,大哥、二哥、三哥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吧。 …… 屋内冰盆化尽,温度节节攀升,六人神色严肃。 “大师兄,你找的那两人确定可靠?”江兮浅眸中闪烁着思虑的荧光。 陆希瑞尚未说话,陆希辰接过话头,“浅妹妹放心,碧落、碧心两个丫头是我们陆家的死忠;修为虽然比不上你身边的若薇、若芸却也是不差的;跟踪两个人不成问题。” “不,我是担心……”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那假如妃若当真出自南疆,修为再好也抵挡不住蛊虫的侵蚀。” “她们只需远远跟着,不会暴露。” 陆希瑞抓着扶手,大拇指在扶手雕刻的兽头处不断地抚摸着。 “……我还是有些担心。”江兮浅抿着唇,“对了,凝儿那丫头呢?” 那丫头对她向来黏得紧,今日竟然没有跟过来,实在是太稀奇了。 陆家五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陆希辰才轻叹口气,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黄家母女也太极品了些。”江兮浅摇摇头,“不过是一套衣衫,头面,凝儿若喜欢我让人再给她送就是了。” 陆希瑞也很无奈地摇摇头,“为了这事,阿爹和阿娘已经闹翻了。” “什么?” 江兮浅心里陡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想到今儿上午在蜀都外大街青楼发生的事情,难道黄家的事情曝光了?她低着头,心头也很是愧疚,陆家待她不薄,可是她却…… “浅妹妹,浅妹妹?” 陆希冉拿手在江兮浅面前晃了晃,“没事你发什么呆啊?” “啊?没,没有啊。” 江兮浅勉强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陆伯母她……还好吧?” “阿爹正在气头上,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也别多想。” 陆希瑞虽然瞧出江兮浅的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还轻声安慰着,“舅母和表妹的德性也不是一两日养成的,只是这次的确是过了;说起来我们倒是要谢谢你,以往我们送给凝儿那那丫头的东西,表妹可没少摸过,可凝儿从来不说;我们纵然知道,可她到底是女子,又是妹妹,也不好插手;阿爹就更……每次舅舅都赔笑,可他在家里也被舅母压得死死的,哪里有说话的地方。这次凝儿终于爆发出来,阿爹那人你也是知晓的,所以就激动了些……” “那就好。” 江兮浅心中琢磨着,看来上午的事还没传回去,不过这样也好。她深吸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无可挽回;若黄家母女不是跟陆家庄有亲戚,她早就一巴掌拍死了,哪里容得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蹦。 “其实陆伯母也是好心,到底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你们的亲娘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们也好好安慰安慰伯母。” 正文 第14章 如妃中药,莫玉柳危 章节名:第14章 如妃中药,莫玉柳危 “娘娘,您要的血燕粥好了。”侍婢秀珠端着精致的楠木彩绘托盘,脚步轻盈。 “唔……搁哪儿吧。” 躺在用金色薄纱帐笼罩其内的罗汉床上,仡楼云神色慵懒,好似没睡醒的猫儿般,嗓音还带着尚未清醒的朦胧。 “……是。”秀珠低眉顺眼,刚迈入半圆拱月门的脚步顿了下,而后又不禁退了出去;转向外间的桌子上。 屋内随侍仡楼云的嬷嬷瞧了,横着几条皱纹的额头因为那蹙眉的动作也显得越发的沟壑分明,撩起珠帘往里,“娘娘,您可是双身子,眼瞧着都快日上中天了,您好歹用点。这血燕粥是老奴特地吩咐厨房用上好的血燕合着晨露熬的,您将就着用些,垫垫胃也是好的。” 仡楼云眉宇微微蹙了蹙,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懒懒的女声再次隔着精致的薄纱帐传出,“云儿。” 从始至终跪着守候在罗汉床前的侍婢秀云立刻上前,撩开帘子。 “要老奴说,娘娘就该在宫里娇养着;这才回来几日,人都瘦了。”随侍嬷嬷对她倒是真的心疼。 仡楼云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不悦,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容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或许是因为刚起床的缘故,那莹润的双唇透着薄薄的雾色,“嬷嬷说得是,云儿端过来吧。” “是。”秀云低着头,垂下眼睑。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神色恭谨;只轻轻应声之后,便低着头,快速地移着小碎步前进,“娘娘,请用。” 仡楼云瞧着那精致莹亮的薄胚瓷碗,里面盛着的血燕粥,红得透亮,红得嗜血;她嘴角微微勾起,眼角朝上挑了挑,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 啧啧,猩甜的味道,久违数日,可当真是令人回味呢。 “行了,下去吧。”陆宛如本就不是张扬之人,仡楼云顶替她的身份之后,自是不能做得太过,端着汤碗,懒懒地抿了一口。 血燕那淡淡的香味和甘甜自舌尖漫开,透着晨露干净澄澈的味道。 她们倒是有心了。 仡楼云抿了抿唇,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傲气。 “吭” 突然她只觉得一股胀痛从脸上漫开,雪白透亮的汤碗从手上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仡楼云美目大瞪,死死地咬着牙,手想要朝脸上挠去,可终究停在面前。 “唔,啊” 一只腿刚迈出大门的随侍嬷嬷顿时大惊,回过神来赶紧快走两步到罗汉床前,“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她脸上神色慌张不像作假,可仡楼云心中却是怒火中烧,随手一个白瓷盘扔出去。 “娘娘息怒,娘娘饶命。”随侍嬷嬷被砸中脑袋,可是却不敢有任何意见,“砰”的一声闷响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整个人身子都在颤抖着, 娘娘身上的气势好恐怖,在娘娘身边带了十数年,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娘娘。 仡楼云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血色的丝状条纹从脸上漫开,慢慢地朝着某处聚集。仡楼云低首垂下眼皮,脑中不断地盘算着自己近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暴露才是。 陆家庄,果然是陆宛如那个贱人的地方! 仡楼云眸色暗了暗,神色幽深,她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那后脑发际线处想要崩开的冲动,她心中大惊,这……这……以往她虽然也曾误食过不该吃的东西,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但这次却是最严重的。 “娘娘息怒,娘娘饶命。” “咚咚咚” 随侍嬷嬷跪在地上,头不断地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身子还带着颤抖,连带着嗓音都很不平稳,她神色惊恐,“娘娘息怒,娘娘饶命。” “滚!”仡楼云强忍着疼痛从牙缝儿中挤出一个字,“本宫让你滚,全都给本宫滚出去。” “哗啦” 罗汉床周围的小香几上,所有摆设的瓷瓶、玉器全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侯在拱月门旁的宫人、侍婢全都躬身应是,然后手脚并用地掏出房间中。 “慧心。”仡楼云深吸口气。 “属下在。”从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处飞快地闪过一道人影。 “立刻去庄子,取陆宛如的血,血。”仡楼云咬着牙,连说话都很是痛苦;脸上的皮好似抽筋般扭曲,整个人显得很是恐怖;她甚至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脑后发际线已经有迸裂的趋势了。 慧心很是担心,微微蹙眉,“可是小姐,您这样……无碍么?” “不妨事。”仡楼云咬牙切齿,“两个时辰,本小姐只有两个时辰,快去快回。” “喏。”慧心全身穿着黑色的纱裙,乍眼看去没什么特别,可若细细看去却能发现那黑纱却不似大陆的轻薄,反而带着南疆所特有的厚重,还有她身上带着的银锁,那分明就是南疆女子所特有的银月锁。 仡楼云深吸口气,她眸色晦暗幽深,强压下在体内游走的那股热气,催动蛊虫。 时间分分秒秒,她脸上原本扭曲的血色丝线慢慢地散开,那原本晶莹剔透的雪肤,小巧精致的琼鼻,还有饱满莹润的额头都凝着不少汗珠。 如园外,早已经侯在哪里的碧落、碧心在看到空中拿到黑色的人影时,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提气、飞身。 “碧心,你回去;万一这只是别人的障眼法,误了公子们的大事就糟了。”碧落紧紧地抿着唇,眉头颦蹙。 “不对。”碧心瞧着碧落,“刚才那屋内传来了打碎汤碗的声音,大公子说,不会错的。” 在药效发作,曾经缝合的人皮处绽开时,不敢是陆希瑞还是江兮浅他们都是在赌,赌仡楼云没有时间思考,派出去的人必然是去寻找陆宛如的。 唯有陆宛如的血,才能让那层原本不属于她的肌肤与她更为贴合。 碧落低下头,蓦然。瞧着前面那身子轻盈的黑衣女子,不再说话。道路两边的景致不断地后腿,他并没有多注意路线,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碧心,一直做着记号。 大公子说过,他们的修为虽然还算不错,但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他们兄妹遭遇不测,但愿大公子能够随着这记号寻来;她很自私,这是为了给他们兄妹多一条后路,当然也是为了不让线索消失。 慧心的速度并不快。 她身为仡楼云身边的隐卫,武道修为并不高,不过轻身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不过身为南疆人最擅长的还是蛊毒,但蛊毒使得再好,若是轻身功夫差了,那也枉然。 在这一点上,她自认做得非常漂亮,也很是自得。 仡楼云也知晓自己的情况,隔三差五地需要陆宛如的血来维持平衡,所以将陆宛如安置的庄子并不远;当然为了避免引起陆家庄其他人的注意,也不近;以慧心的速度,一个半时辰足够来回了。 眼睁睁地看着慧心闪身进入了一处宅院。 碧落和碧心闪身落入一丛茂密的灌木中。 “你先回去,让大公子带人过来,我跟着那个贱人。”碧落略微沉思。 “不,我在这儿等着。”碧心强压下心中陡然浮起的那股不好预感,“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大哥我求你,别赶我走。” 碧落此刻可没工夫安慰她,眼看着那黑衣女子就要失去身影,他顺手将碧心推入灌木丛深处,然后闪身,飞快地落入院墙中,蹑手蹑脚地追着那黑衣女子而去。 被留在外面的碧心想要追上去,可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这座宅院。 在陆家庄呆了许久,这方圆百里的宅院她可是门儿清。这做宅子传说是位大财主的,不过后来因为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不得不将祖业抵押然后远走他乡,可后来的主子却从未现身,如今看来难道是贵妃娘娘的? 蜀都周围山多,这陆家庄方圆百里可谓是山脉绵延,这庄子也同样如此,只是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宅子再往前面不远就是断情崖传说中神仙断情绝爱的地方。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碧心有些急了。 “哐吭吭” “你这小子,居然胆敢跟踪姑奶奶。”一个女声从宅院中传出来。 碧心很是焦躁,听着那兵器短兵相接发出的脆响,她的心更是猛然漏跳了半拍,她飞快地闪身出来,刚好看到碧落捂着胸口,嘴角不断吐着黑血被那黑衣女子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哥”碧心厉喝一声。 碧落双目瞳孔顿时放大,原本心中还期望碧心聪明些能搬来救兵,可这丫头太冲动了,他咬着牙,举起剑挡下慧心砍下来的匕首。碧心抽出腰间随身的双刀,足尖轻点,飞快地奔上去。 “哥,你怎么样了?哥……”碧心一把抓住碧落的后襟。 “哈哈,原来还有一个,胆子不错。”慧心原本漆黑的双眸中顿时泛着碧色的幽深。 “你出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去找主人。”碧落到底是比碧心更成熟,没有将陆希瑞说出来,不过他嘴角不断流出的漆黑,却让碧心慌了神,她咬着牙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运起内劲飞快地往天上一打,然后提着双刀,直接迎了上去。 碧落双目大瞪,“心儿,小心!” “哈,哈哈。”碧心到底经验不足,没有注意到那慧心的小动作,看看天色,两个时辰的时间所剩不多,她不想再跟他们多纠缠了,慧心想着,一只黑色的飞蛾立刻从指尖飞出,直扑碧心。 碧心想要避开,显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飞蛾没入自己的脖颈,“啊,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哐当” 双刀落地,碧心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嘴角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与之前的碧落一模一样。 “哼,中了本姑娘的噬心蛊,你们就好好享受吧,等本姑娘办完正事再来找你们。”慧心强压下心头的疑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但自己和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想着,她眸色暗了暗,单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立刻几名下人迎上来。 “将他们压入暗室,严刑拷打。”慧心眼中的青光褪去,护着怀中的皮囊,足尖轻点,快速地朝着陆家庄的方向而去。 …… 蜀都城中,行宫内。 陆希瑞眉梢微挑,薄唇带着淡淡的笑意,“阿爹不是那么拎不清的。” “更何况阿娘那儿,阿爹说一句可比我们说一整天都来得有用。”陆希珏顺口接过来。 “所以,浅妹妹不必太过介怀。”陆希辰也看出了江兮浅眸中的愧色,语气淡淡却带着关切之意。 “其实这样也好。”陆家兄弟中年纪最幼的陆希冉也忍不住开口,“如果不是看在舅舅的份儿上,我们这些年又岂会容忍那张翠兰和黄翠婷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的放矢。” “陆、希、冉!”陆希瑞眸色暗了暗,“她纵使有再多不是,你也不能直呼她的名讳。” “为什么不能?她哪有半分长辈的样子。”陆希冉忍不住开口反驳,“哼,分明就是个偷鸡摸狗的贼。” “……你。”陆希瑞被气得不轻。 陆希辰却摇摇头,“大哥,五弟说得其实也没错;不过五弟,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没有必要摆到台面上来。” 屋内众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三弟,你就纵着他吧,你……”陆希瑞很是愤慨,虽然对黄家母女她也很没有好感,恨不能他们陆家没有这门亲戚;他之所以开口训斥陆希冉倒不是估计着黄家母女是长辈,只是这话在自己人面前说倒还好;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没得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败坏自己的名声。 江兮浅端着汤碗,轻轻抿了一口,稍微琢磨着。 “咻” 江兮浅耳骨稍微抖动着,远远地望着窗外,看到一抹红色的轻烟在远处炸开。 陆希瑞原本还很是气愤地,可话还未说完,顺着江兮浅的视线看到那抹轻烟,顿时瞳孔放大,面色大变,忽的从软榻上站起,“糟糕,出事了!” “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师兄妹,对陆希瑞她自然是非常了解的。如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可可不会如此失态。 “那是我交给碧心的求救烟火。”陆希瑞眉头紧皱,双眼半眯着,“小师妹,今日就到此,剩下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议。” “不,我跟你们一起。”江兮浅快速起身。 她已经基本确定那假如妃是南疆人,手上自然会有蛊毒,虽然已经给了他们避百蛊的药丸,但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更何况他们当中,修为最好的就是她了。 “不行,浅妹妹你还是留在行宫等消息吧。”陆希冉开口,不过话未说完,陆希瑞就应声,“好。五弟,你带着四弟回庄子里,务必稳住那个假如妃,我们三位哥哥和小师妹过去。” “为什么?”陆希冉顿时大。 话音未落,只见四人足尖轻点,只是三两个闪身,早已经不见了人影;不对还有明显是后面跟上去的那抹深紫色影子。 那是谁? “五弟,我们先回去吧。”陆希楠起身,眸色晦暗幽深,他向来不喜习武。对于他来说,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多的赚钱,然后花钱多请几个保镖来得实在。 毕竟老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再厉害的武功,难道还能扛得住千军万马不成? 不过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真的感觉到那种即使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一定有的气势。 他低下头,垂着眼睑,眼底是一片晦暗。 “浅妹妹的武功又精进了,四哥我们走吧。”陆希冉很是气馁、挫败;这些年他可是日夜不懈怠地练功,不想还是被她远远地扔下了,不过他不会认输的,这样想着,又鼓起了勇气。 几人的内力修为都不弱,速度自然也是旁人比不上的。 “兮儿。”楚靖寒运起内劲,追上江兮浅揽着她的腰。 江兮浅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你怎么追出来了?” “唔,不放心。”有楚靖寒揽着她走,她自然也乐得轻松。毕竟楚靖寒的轻身功夫有多好她是亲身领教过的,在内力修为平分秋色的情况下,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现在虽然她的修为明显较他要高,不过她若用尽全力,其他几位未必跟得上。她又是个方向感为零的路痴,咳咳…… 陆希瑞三人只是眼角斜睨了楚靖寒一眼,却并没有说话,现在明显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平日里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时辰的路程被几人硬生生压缩到半个时辰。 “就是这儿?”江兮浅瞧着那青砖大宅,看起来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居所。 陆希瑞眉头也紧缩难舒,“刚才的求救烟火应该是从这个地方发出来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陆希珏的嗓门很大,可话刚出口就被陆希辰狠狠地拍了回去,“二哥,你小声些。” 陆希瑞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知晓自己二弟的性格,遂张口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为……”陆希珏刚想反驳为什么,不过下一刻就在陆希瑞那严厉地眸光扫射下将到了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唔几道了。” 江兮浅捂着唇,笑得欢实,轻轻拍了拍陆希珏的肩膀而后耸了耸肩,压低了嗓音道,“大师兄,我觉得党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决定怎么做吧。” “……”陆希瑞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 “我们进去,你们绕着这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楚靖寒思索着,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对陆家五兄弟他都很没有好感。纵使他们不像其他那些高门子弟般只知道寻欢作乐、纨绔非常;但谁让当初陆希凝曾当着他的面挖墙脚呢。 陆希瑞倒很是诧异,对这事基本上楚靖寒是从来不开口的;不过想着他对自家小师妹的态度也实属正常,遂点点头,“好,不过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你们必须出来。” “大师兄放心,别的不说,我逃命的功夫那可是被师父练出来的。”江兮浅对着陆希瑞挤眉弄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行。”陆希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而后倚在楚靖寒怀中,两人同时提气,跃身飞快地翻过墙头。 “我从这边,三弟你从那边,二弟,你在这里随时关注着院子里面。”陆希瑞想了想,飞快地吩咐着。 陆希珏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又被陆希瑞给瞪了回去。 “兮儿,我们往哪边?” 进入院子,江兮浅先是愣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小小的迷踪阵,怎么难得到她这个无忧谷的继承人。咳咳,好吧,其实她对阵法也不是很精通,曾经从某个无良算是半个师父的老头子那儿顺回来了一本残籍;学会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不过迷踪阵这种简单得连入门都算不上的阵法,她还是信手拈来。 楚靖寒低着头,看着倚在自己怀中,长长的睫毛不断地扇呼着,小巧精致的鼻头圆润光洁,鼻翼微微扇动着,好不可爱。可怀中的某个小女人自然没有被狼看中的自觉,不断地盘算着,“左三右四,再往前,斜二回五。” 话音刚出,楚靖寒揽着江兮浅已经顺着她的话飞快地闪身。 若是有人在此,也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顺利地通过迷踪阵,走进院子,江兮浅这才稍微愣了下。 “果然如此。”看着院子里那明显异族的摆设,江兮浅眸色暗了暗。 楚靖寒已经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放开了她,有些事情也得分时候的。在现在,本就弄不清楚情况的他,如果非要逞能,到时候只会打草惊蛇;他虽然也有男人就应该将自己的女人护在羽翼之下,可他很不幸,看中的女人比起男子,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兮浅眉宇微微颦蹙着,显然不知道楚靖寒在想些什么。 “,¥,&¥,……”慧姑姑今天回来过了?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好似重物击上心头;拉着楚靖寒快速闪身到暗处。 “那些是什么人?”楚靖寒用眼神探问着? “南疆。”江兮浅拉着楚靖寒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楚靖寒眉宇微微蹙着,果然南疆已经也已经渗透到西蜀来了吗?两南的动作未免也太大了些…… “@¥,&*@¥,……”是啊,取了很多血,不知道那个人支不支持得住呢? 江兮浅咬着牙,来人明显是两个声音,只是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种未知的感觉真心好挫败。 不过,既然拿假如妃派人来这个庄子,庄子里也确定了是南疆的据点,那么陆家小姑姑很有可能就在这庄子里;可是这诺大的庄子,他们如果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明显来不及,更何况谁又知道这庄子的屋子有没有暗道密室? 她眉头紧皱的模样,看得楚靖寒好不心疼。 “怎么了?”待那两人的脚步走远,楚靖寒才贴在她的耳旁道。 “没什么。”江兮浅抿着唇,在脑中飞快地转动着;在这院子只怕当真得时时提防,步步小心。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南疆最厉害的便是蛊术。而蛊虫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虽然他们两人百蛊不侵,可谁知道南疆人能不能用蛊虫像他们报信什么的。 江兮浅心中很是着急,她拉着楚靖寒的手,飞快地朝着其中一间屋子闪去。 “今天的红枣粥和猪血汤可都做好了?”那声音暗沉,还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嘶哑;听起来就好像是鸭子在“嘎嘎”叫一般,果然是破锣嗓子的最佳现身说法。 “兮儿……” “嘘。” 楚靖寒拉着江兮浅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江兮浅右手食指搁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红枣粥,猪血汤,那可都是对失血之人的大补之物;虽然不知道陆家小姑姑被假如妃取了多少血,不过人身上的血液就那么多,只要假如妃一日需要,就必须让陆家小姑姑活着。今天因为大师兄给假如妃下药,所以导致她需要的血量也骤然猛增,这补血的药膳定然是为陆家小姑姑准备的。 江兮浅心中很是喜悦。 “是。”明显应声之人连嗓音都在颤抖着,带着一股恐惧。 “给我吧。”那破锣嗓子再次响起。 “是。” 江兮浅从暗处巧悄悄地探出半个头,却在看到那人的瞬间瞳孔微缩。 只看见那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身黑纱之下,只留下两个黑沉的眼珠子;提着食盒的女人挽着妇人发髻,身上衣衫的布料也很糙,如果观察得仔细还能看到她微微发颤的双腿,想来应该是附近农家的妇人。 看着那破锣嗓子提着食盒转身离开,江兮浅快速地闪身跟上去。 那妇人刚转身没想到就看到从暗处闪出的江兮浅和楚靖寒两人,她瞳孔顿时放大,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楚靖寒封了哑穴。 “……”妇人张着嘴,不断地开开合合,眸中带着祈求之色。 江兮浅挟制着人飞快地闪身进入一间屋子,然后反脚关上门,而后压低嗓音对着那妇人道,“我们无意害人,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你只需要实话实说,我们就放你走,如何?” “……”妇人猛地点头。 “那我们解开你的穴道,不许叫。”江兮浅语气狠戾。 妇人眸中带着感激之色,抬手蒙着自己的嘴,示意自己绝不会叫出声。 江兮浅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透着真诚,对着楚靖寒扬了扬下巴,楚靖寒抬手运起内劲解开那妇人身上的哑穴。 某个心头很不是滋味的小女人心中腹诽着,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师承何门何派,这点穴的功夫可当真诡异;就连熟悉人体全身穴道的她竟然都解不开。 “砰”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被解开哑穴的妇人顿时双膝跪地,发出一声闷响,而后不断地磕着头。 “你这是做什么?”江兮浅压低了嗓音。 “呜,呜呜,姑娘,少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自从被这群蛮人给掳了来,已经十天没有回过家了,呜呜,姑娘少爷,一看你们就是有大本事的,求你们了。”妇人头磕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声,让江兮浅很是焦躁,“行了,你先起来。” 楚靖寒已经很识趣地靠在门边,去放风。 妇人颤颤巍巍地起身,“姑,姑娘。” “我问你,刚才问你那红枣粥和猪血汤的人,你可知道那些东西是给谁吃得?”不知为何江兮浅很是烦躁。 妇人点点头,不过很快又猛的摇头。 江兮浅顿时面色一黑,“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我……我只知道那位大人每次都会将食盒送给最西边那院子的一位姑娘,不过他们每次说得都是蛮夷话,我,我听不懂。”妇人被江兮浅那带着三分戾气的语气给震慑住,只能小声地应着,甚至连哭都忘了。 “西边?”江兮浅抿着唇,“你可知道那西边住的是什么人?” “不知,我平日里都只能在厨房呆着,就连睡觉也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打得地铺。”妇人面色很是苍白,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眸中的泪珠又哗哗地流了下来,不过却不敢再哭出声。 江兮浅摆摆手,“行了。阿寒,你送这位大娘离开,我去西面的院子探探。” “不行。”楚靖寒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冷厉。 “阿寒。”江兮浅看着那位村妇,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她自然不会食言,“你将这位大娘送出去,另外告诉大师兄,就说人就在这院子。” 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认真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人,深吸口气,到底还是应了他。 “我就知道,阿寒你最好了。”江兮浅扑入楚靖寒怀中,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轻轻落下一吻。 楚靖寒先是心下一喜,不过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顿时面色大变,一手揽着江兮浅,一手拉着已经愣怔地村妇,瞬间闪身到角落的帘子后面。 “*&,¥@¥,……”那两个兄妹倒是硬气,被扔进蛇窟竟然还能不招。 “@!¥,……”他们会不会承受不住死了啊? “砰” 门被打开,江兮浅的心陡然悬了起来,被他们拉到屋子里的村妇更是面色苍白,身子颤抖着。 江兮浅实在看不下,顺手封了她的哑穴,然后又让她全身动弹不得;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以着村妇的性子,会不会暴露了他们。 “,¥*@¥,。”中了慧姑姑的蛊,想死? “¥”那是,没那么容易! 江兮浅在心中暗自咒骂着,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那种想要抓狂的感觉可当真不怎么好。 “兮儿。”楚靖寒俯身在江兮浅耳畔,只是轻轻地呼唤了一声,而后指了指背对着他们藏身的地方不断地攀谈着的两人;只见他们身上明显是蛮族的服饰,青蓝色的头巾;身上也同样是斜襟的短衫,外面套一件色彩斑斓的马褂;下面是青色的裤子,只是那马褂的边缘还缀着好些类似流苏模样的东西。 江兮浅眉梢微挑,“一人一个?” 楚靖寒点点头,将那村妇安置好之后,两人快速地闪身,趁着那两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两人一人一个双手左右夹着那人的头,一个轻巧的旋拧。 只听见“咔擦”两声,两人瞬间断气。 “我换上他的衣服,你们在外面等着。”江兮浅快速动作着,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衫拔下来,给自己穿上一边还不忘嘱咐着,“那院子里有迷踪阵,出去的时候将刚才的路线反着就行,可别记错了。” 楚靖寒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功夫可是一流。”江兮浅轻轻拍了拍楚靖寒的肩膀,她的身躯实在是小巧,不过好在南疆的服侍并不贴身,大些小些都无所谓。 她将裤子撕掉一截,然后看起来差不多了,在楚靖寒担忧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打开房门,然后出去了。 说实话,东南西北她是当真分不清楚。 不过托那迷踪阵的福,在迷踪阵的阵心所对必是西方,所以她很是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再加上刚才那个破锣嗓子不也是这么去的吗? 顺着那条小路,江兮浅始终低着头,就算碰见来人,也只是点头示意。 很快就顺利地来到最西方的院子。 “砰” “妈的,你这个贱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闻言江兮浅的心顿时漏跳的半拍,她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道,她咬着牙,瞳孔微微缩着,只是在大门口处,有数名身着异服的男子守在那里,她想要将人救出来容易,但若是再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却是做不到。 到底要不要将人救出去呢? 江兮浅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屋子里,破锣嗓子的叫骂声不断传来,她的心也随着上下起伏,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先回去与大师兄商量商量。 陆家小姑姑暂时绝对没有性命之忧,可他们却不知道那假如妃这么对待陆家小姑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她犹豫不决间,顿时一个约莫领头模样的人又带着数十人走过来。 江兮浅眼睁睁地看着从院子的四处飞出十数名黑衣人,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跳骤然加快,好险……好险,好在自己没有贸贸然行事。 …… “你的意思是说,小姑姑真的在这院子里?”陆希瑞听了江兮浅的叙述,先是双眸亮了亮。 “那你为什么不带小姑姑出来?”陆希珏心直口快。 江兮浅低着头,嘴唇微微撅着,“……” “二弟!”陆希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兮儿确定?”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我并没有亲眼瞧见陆小姑姑,不过大师兄,你觉得这庄子里最需要红枣粥和猪血汤补血的人是谁?” “……那也不一定……” “那院子戒备森严,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大门处的四人,若不是我刚好遇到他们换岗,也不会发现在院子的四处起码隐着十数人,你觉得除了陆小姑姑还有谁值得他们这般用心守着?”江兮浅薄唇再次开口。 陆希辰从头至尾低着头,他猛地抬头,“大哥,浅妹妹说得有礼。” “碧心他们既然跟踪到了这里,假如妃派来的人上午必然来过,再结合浅妹妹见到的……”陆希辰向来脑子反应极快,“更何况就算不是小姑姑,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但求安心。” 这是个机会,不管怎样他们都要亲自上前去确认才行。 江兮浅低着头,眸色晦暗幽深,“陆小姑姑虽然性命无忧,但日子也绝不好过;你们决定了吗?是现在动手还是……”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开口的却是陆希瑞,“我们先回去。” “至少先将那假如妃控制起来。”陆希辰瞧着江兮浅眼中的诧异之色补充道。 江兮浅点点头,不过很快她就压低了嗓音惊呼一声,“糟糕。” “怎么了?”其他四人都转头看着她。 “那假如妃既然是南疆之人,今日她派的人被跟踪,你说她会不会对陆家庄动手?”江兮浅深吸口气,要知道南疆人最厉害的就是蛊虫,母蛊不死,子蛊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陆家兄弟三人顿时变色,“那我们现在赶快回去。” “嗯。”江兮浅点点头。 几人足尖轻点,纵使之前的赶路加上心猛然悬起的紧张,这么几个时辰下来;原本挂在中天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几人此刻都汗流浃背,江兮浅靠在楚靖寒这个人形凉枕中还好些,其他三人更是口干舌燥的;不过却不得不强忍着。 天边,太阳的余晖将白云都晕染成了金色。 一行五人没有人抱怨,都飞快地朝着陆家庄而去。 刚到大门口,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只看见早就等在大门处的福伯很是慌张,看到他们好像看到了救星般,“大公子您可回来了,咦浅小姐您也来了,您们快去客院看看吧,柳夫人快不行了!” 心儿:有人说玉柳夫人这么厉害为啥还要用这么迂回的方法,咳咳,心儿解释下哈, 首先,因为玉柳夫人很恶趣味啊,你们不觉得她把女主当猫儿再逗弄么?而且她很恨女主娘,同样也恨女主,所以逗弄的过程其实也是报复的过程;先给一个人希望再毁去,你们不觉得这样有种变态的爽感?等女主最后发现把仇人当亲人……(咳咳,剧透了,。) 其次,玉柳夫人基本上已经确定月佩在江兮浅身上,她要拿到月佩,强硬的方法肯定是不行滴,所以…… 月佩的作用前文已经提过,你们觉得当女主将月佩交给玉柳夫人,然后发现哪个是用来伤害自己娘的…… 剧透到此…… 正文 第15章 玉柳中蛊,陆家闹剧 章节名:第15章 玉柳中蛊,陆家闹剧 “什么?”陆希瑞先是愣怔,随后瞧见江兮浅,拉着她的手臂,“小师妹,我们走。” 随后反应过来,陆希珏颦眉蹙,河东狮吼,“诶,大哥,你等等!” “本宫先去,陆相请便。”话音未落,楚靖寒运起内劲,快速追了上去。 留下风中凌乱的陆希辰,耳边只飘荡着两个字……请便……请便…… 这到底是谁家啊? 福伯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对晁凤寒皇子反客为主的行为倒没说什么,只有些担忧地看着陆希辰。 “三公子,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陆希辰摆摆手“大哥和浅妹妹在,当无事的。”那可不是,岐黄圣地无忧谷这辈医术最厉害的两人皆在此,若他们都无法,那柳夫人估计就当真没救了。“阿爹、阿娘他们可在?” “庄主、夫人和两位公子也都在的。”福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如是道。 陆希辰刚迈出的脚步霎时愣怔,而后收回脚步,“那我也去看看好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不去的嘛。福伯在心中无声嘀咕着,“今儿柳夫人本是来向夫人提出辞行的,可巧了侍棋丫头听说厨房刘师傅新作的点心刚出炉就取了些过来,夫人顾着安慰柳夫人还没来得及用,柳夫人就出事了。” “柳夫人吃了?”陆希辰眉头紧锁,脑中蓦然回想起江兮浅之前说过的话,假如妃已确定是南疆人,而南疆人擅蛊…… “只用了半块。”福伯低着头,快走两步跟上陆希辰的节奏。 “……如园有什么动静?”陆希辰凉薄的唇微抿,顺着那条线,慢慢思索。 福伯先是愣怔了下,而后在心中摇摇头三公子的话可真是跳跃,“贵妃娘娘今儿身子不适,听说发作了好些个下人。” “嗯?”陆希辰拉长了尾音,“说说。” “这老奴也不是很清楚,自打贵妃娘娘归宁,这如园所有的事务都由贵妃娘娘身边的随侍嬷嬷接手;只今儿在如园外打扫的几个粗使丫头嚼舌根子时,才知晓。”福伯的声音不急不缓,“哎,这怀孕的女人呐;您可是不知,听说那些个宫女,好些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作孽哦。” 陆希辰眉宇微微蹙着,心里大抵明了。想来是因为今儿大师兄对假如妃下药让她发现了的缘故,所以才殃及到了她身边随侍的宫女们。不过,哼,都是些助纣为虐的家伙,有今日也是活该。 “三公子,您瞧着可要派人去看看?”福伯很是犹豫,他一个下人可做不了主。 “此事先放下吧。”光是听着陆希辰就已经是怒火中烧,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头的火,他深吸口气,“福伯,你立刻让厨房准备饭菜送到主院明堂。” 福伯嘴角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四公子已经吩咐厨房备下,现正在灶上温着呢。” “哦?那你带人看着点儿厨房,另外让人注意着,别让人钻了空子。”陆希辰这话说得隐晦,可有了莫玉柳的事情福伯很快就反应过来,“三公子放心。” 到了客院,打发走福伯,陆希辰迈步向前,陆唯风等人都等在大堂中。 “辰儿,你怎么现在才来。”黄亚娟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左瞧右看,确定没有任何损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你这臭小子……” 陆希辰眉间仍带着忧色,听着内堂不断传来的声音,压低嗓音道,“柳夫人情况如何了?” “……哎。”黄亚娟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整个人无力地靠坐在凉榻上,“都是我的错,那糕点本是送来给我的;想来那下毒之人的目的也应该是我,结果却……” “侍棋那丫头呢?”陆希辰在屋内环视一周。 “已经被阿爹押下去了。”屋内久久没有人说话,陆希冉这才开口道。 “可有审出来什么?”他的语气不似以往,反而很是低沉;那种感觉,每个字都好像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般,让人喘不过起来。 陆唯风的脸早已经是黑如锅底,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怒气。妈的,居然有人胆敢在陆家庄对他的夫人动手,当真无法无天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却是将人救回来,到底莫玉柳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已经让黑面去了。” 陆希辰这才点点头,“查出来之后,记得通知我。” 话音未落,他撩开拱月门间的珠帘,迈步进去。 “三弟,你怎么来了?”陆希瑞面色仍有些苍白,连续几个时辰用内力赶路;饶是江兮浅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他们。 “柳夫人情况如何了?”瞧着呆在莫玉柳床边,神色愣怔的柳云意,他心头也不好受。 “小师妹的猜想果然没错。”陆希瑞压低了嗓音,斜睨了柳云意一眼,虽然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外人知晓,不过人家的母亲在陆家庄出事,总归有资格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陆希辰压抑的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蛊毒?” “……嗯。”江兮浅点点头,只是额间仍未放开的眉头却昭示着她此刻的疑惑和不解,“到底我们对南疆的驭蛊秘术所知不多,没办法知晓到底是哪种蛊毒,若是知晓,倒可以试试以毒攻毒。” 柳云意面色很是苍白,坐在床榻边缘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的嗓子干涩沙哑,甚至连话都有些模糊了,“江……江小姐,我娘她……她当真没救了吗?” “……”江兮浅难得的沉默了,蛊毒说可怕,很可怕;它在人体内可以无限的繁殖,将人体当做最佳的繁殖场所和养料,将人的血肉精血吸收殆尽,那时便是那人的魂归之期;可若说不可怕,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母蛊不催动,子蛊潜伏体内,只需消耗极少量的精血,于人体而言可忽略不计。 可这些话,她要怎么跟柳云意说;母蛊,现在这蛊毒到底是谁下的都不知晓。 或许是假如妃,也或许是她指使的下人…… “江……江……”莫玉柳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苍白的面色,单薄如纸的身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气若游丝,虚弱得好似随时会端起般。 柳云意哽咽着,双眸闪烁着晶莹,“娘,娘,你想说什么娘?”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 “柳,柳夫人……”饶是江兮浅此刻再硬的心肠也狠不下心去,她快走两步上前。 瞧着莫玉柳那拼命用力抬起的手,纤细的指尖宛若削葱,只是此刻却透着不正常的紫色,完美的形状点缀着诡异的颜色,她心有不忍。 “江小姐。”柳云意抬起头,眸中带着祈求色。 “江……江……”莫玉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那分明已经没有力气,却拼命朝着她够来的手,江兮浅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将她握住,“我在。” “呼,姐……姐姐……”莫玉柳用尽全力却只是将江兮浅的手握得紧些,“牌,牌子……” 瞧着莫玉柳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可却还点击着她的娘和那块木牌。如果说江兮浅心里还没有任何促动,那是假的;可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柳云意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块青色上面绘着七彩鸢尾的木牌,塞入江兮浅手中,将她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他双目通红,声音都带着哽咽,“娘,娘,您别说了,孩儿知道,孩儿明白的。我一定会找到大姨的,我一定会的。” “……”江兮浅心头骤然悲恸,她娘失踪多年,要想找到,何其难。 “江,江……乖,孩子!”莫玉柳轻握着江兮浅的手,将木牌放到她的手心,“姐,姐姐……替我告诉姐姐,柳儿没,没忘,等,等她……” 因着体内翻腾的蛊虫,莫玉柳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可她的话却让江兮浅顿时愣怔。 这样的莫玉柳,清澈的眼神,坚持、执着,透着无比的真诚,她当真还忍得下心去怀疑吗? 若没有精通蛊术的出手,只怕莫玉柳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当真可以相信他们吗? 柳云意抬起头,他何尝没有看到江兮浅眸中的挣扎,只是,“江小姐……求你……” “好。”江兮浅深吸口气,反手抓着木牌合着莫玉柳的手一起。 “……哈,哈哈……”莫玉柳脸上原本因为蛊毒发作而扭曲的脸上竟然浮现处一丝笑意,虽然不很明显,但屋内众人都能感觉得到,那种自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她脸上笑着,可声音却很是虚弱,连手都在颤抖着,“能,能不能唤我一声姨,就一声,好……好,不好?” 这……江兮浅有些犹豫。 “就一声,好,好不好?”莫玉柳的眸中带着恳求,“唔,噗……” 张口竟然是注黑血。 “娘,娘!”柳云意急了,一把握住莫玉柳的另外一只手,“娘,你没事吧?娘……” 江兮浅看着母子二人的眸光,心中七上八下的,两个声音不断地争吵着。 认?不认? 她是娘的亲妹妹,还是其他人安排的探子? “江……江……”莫玉柳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江兮浅再也顾不上其他,抓着她的手,“小,小姨。” “诶。”莫玉柳那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却丝毫不影响她晶莹澄澈的瞳眸,两行清泪顿时滑落,好似击在江兮浅的胸口般,“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莫玉柳顿时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抬起头望着天空,眼角还带着满意的笑,“姐,姐……你……” 朝着空中伸出的手,顿时落了下来。 “娘”柳云意再也压抑不住,一声大吼。 江兮浅拉着莫玉柳的手腕,柳云意却是一把抢过来,“走,你们都走。走啊……” “柳公子,柳夫人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江兮浅顺着力道松开,在探到那微弱的脉搏之后,这才大松了口气。 “什么?你说什么?”柳云意顿时瞳孔放大,一把抓着江兮浅的手,“你说我娘没,没死?” “暂时无碍。”江兮浅低首垂眸,掩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羡艳;如果她娘也在,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母慈子孝的画面? 柳云意的悲恸低吼惊动了只是一帘之隔的大堂众人,他们急忙撩开帘子,“浅丫头,怎么回事?” “柳,柳妹妹她……她……”黄亚娟不住地吞着口水,那个死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瞧着那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侧坐在床边,一脸悲恸的男子,她再也忍不住,捏着手绢紧紧地捂着唇;泪再也压抑不住,流出眼眶。 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荡的情绪,臻首微摆,轻声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可是那……毒,却没有办法解。”陆希瑞面色很是沉重,之前的驭蛊秘术他也曾看过些许,但上面都是最简单的,说得更直白些,都是常识性的东西。 这蛊毒想解,最普通的两种方法:一是,下蛊之人给解药,不过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二是,母蛊死,子蛊消;可他们现在连这蛊毒是谁下的都不知晓更别说母蛊。 黄亚娟俏脸顿时沉了下去,“呜,呜呜……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如果不是我让侍棋送糕点过来,就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呜,呜呜……” “阿娘!现在不是论谁对谁错的时候。”陆希瑞有些恼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小师妹商量商量。” 黄亚娟咽下喉头的头,顿时愣愣地看着陆希瑞,眼中的泪流得更欢,只是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陆唯风心中揪紧,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大哥,你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用过半点东西,还是先用饭吧?”陆希冉抿了抿唇,尤其是看到江兮浅那苍白的面色时,好不心疼。 江兮浅深吸口气,“伯父、伯母,哥哥们,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大师兄说。” “……那好吧。”陆希冉叹口气。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俯身在她耳畔,“可还记得曾经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嗯,怎么?”江兮浅轻声应道。 楚靖寒轻轻点了下江兮浅的鼻头,而后到桌边坐下,顺势将江兮浅拉入他的怀中,做到他腿上。 屋内,其他两名男子,顿时变色。 “江小姐,你……”柳云意张了张口,表妹两个字在喉头打了个转儿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虽然江兮浅已经开口叫了莫玉柳小姨,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知道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不过不论如何,他对江兮浅还是感激的。 陆希瑞眉头紧皱,不过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也不说什么了,“小师妹,你有几分把握?” “……”感受到侧面传来那两道灼热的目光,不用说江兮浅也知道是谁,只是她心中却是苦笑,摇摇头,“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脉并不擅长蛊毒,纵使师父在此,只怕也……” 楚靖寒瞧着柳云意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眸中瞬间像是闪过一道什么,晦暗幽深,仿若千年寒潭般,“柳公子既身为无名城中人,难道不知道无名城主最善蛊毒?” “这,你怎么知道?”柳云意顿时脱口而出,面色微变。 只是这句话却是不知在问他怎么知道他们出自无名城;还是他怎么知道无名城主擅长蛊毒之事。 楚靖寒也并不解释,只是淡淡道,“看样子,柳公子是知晓的。” “呵呵。”柳云意很是挫败地苦笑出声,声音干涩,“知道,可那又如何?城主,那岂是我们这等平民百姓能见到的,更何况……”他们娘俩早就被逐出柳家自生自灭,哪里算得无名城人。 想到之前赤焰送来的卷宗,再结合他的话。 无名城主令在她的手上,虽然不明白现任无名城主到底是谁,不过瞧当初楚天晴的态度,只怕也应该是她背后的人吧;想到这里,江兮浅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楚天晴也擅长蛊毒之事。 萧太后,不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只是,要拿出城主令吗?还是她陪他们走一趟? 江兮浅在心中琢磨着。 “这块玉佩你们拿着去城主府,他自然会为你们解毒。”楚靖寒像是看出了江兮浅心中的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得晶莹剔透的玉佩,正面雕刻着簪花小楷的晴字,背后凹凸不平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字体;她抬起头很是不解地看着楚靖寒,“这个是她的?” 这个她,只有彼此两人知晓。 楚靖寒点点头,“当初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柳云意的眼中显然带着怀疑。 “现在柳夫人体内的毒无人能解,你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是吗?”楚靖寒面色清冷淡漠,眉梢轻轻上挑,看着柳云意,“更何况,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兮儿虽然擅长岐黄却不通蛊术,只有这一个机会,你想好了。” 柳云意很是犹豫,看向江兮浅,“江小姐,这?” “我觉得可行。”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她歪着头略微思忖,“柳,柳夫人她体内的蛊毒,我,我们都解不了。更何况,让你待她去无名城,也是为了远离母蛊,这样蛊虫活跃的几率降低,也让柳夫人稍微好受些。” 柳云意咬着牙,深吸口气。不管怎样他决定相信江兮浅一次,毕竟自己的娘是她的小姨,就算她不认也没道理害她的,他闭上眼,“好,我去。” “待会儿我修书一封,城主看到会明白的。”江兮浅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虽然莫玉柳并不是因为她被牵连,但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怎么能说得清楚。算起来,若不是她授意陆希瑞对假如妃下药,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这蛊只怕是对黄亚娟下的,为的就是控制陆家庄吧。 只是却不知道陆家夫妻、兄妹都已经服用了七彩药散凝制的药丸,只可惜要药丸唯余下三颗,她却舍不得再给。 “多谢。”柳云意对着江兮浅眸中尽是感激,可是却无人看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戏谑和调侃。 江兮浅摆摆手,皱着眉头,“你带着柳夫人方便出行吗?要不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不,不必了。”柳云意赶紧摆摆手,“我,我们在繁华镇上还有几个家丁,足,足够的。” 江兮浅微微蹙眉,光是他们上路的话,“去请个镖师吧。” 到底她对莫玉柳和柳云意还是带着戒备,想了想终于想出个折衷的办法来。 柳云意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好。” “到时候你们就在城主府住下,知道柳夫人的身子好起来就行。”江兮浅抚摸着下巴,待陆希瑞让人将文房四宝送来,她就着淡墨,提笔,流畅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我已经吩咐福伯准备好了马车,让他派人亲自将他们送到繁花镇上。”陆希瑞张口,后面半句却是对江兮浅说的。 “多谢……江小姐,陆公子。”柳云意将莫玉柳打横抱起,对着两人函授示意之后跟着福伯转身离开。 江兮浅蹙着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诡异。 “兮儿,在想什么?”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主院中,已经备好了宴席。 从上午自蜀都行宫出来,到城外的庄子再到现在,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滴水未沾。 终于解决了莫玉柳的事情之后,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江兮浅摆摆手,转头对着陆希瑞道,“大师兄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陆希瑞还当真没有注意到,毕竟他和江兮浅可差不多是同时行动的。 主院中。 桌上的人边吃,边说;陆希冉亲自领着人在外面放风。 “浅丫头你说宛如找到了?”陆唯风双目大瞪,他,他真的是没有想到。 江兮浅摇摇头,“很有可能,但并不完全确定。不过陆家庄里这个是西贝货已经肯定了,她应该是南疆人。” “碧心和碧落,出事了。”陆希瑞薄唇微微抿着,知道刚才他询问的时候才发现那两兄妹竟然没有回来。 “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却来不及逃走,只能发出求救信号。”江兮浅歪着头,喝了两碗汤却无心吃东西;本来天气就热,再加上一大堆的烦心事;她用手帕擦了擦唇角,“伯父,大师兄,你们有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要救陆宛如,必定要先将府里这个控制住。 可她现在身怀六甲,不管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用心,肚子里那块肉就说得上是免死金牌,如果到时候惹急了,她再反咬一口,只怕陆家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指不定还得告陆家庄与晁凤勾结,谋害皇嗣。 可如果任由假如妃如此发展下去,陆宛如只怕真没几天好活的了。更何况,他们就算全员出动,也没有把握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将人截走,或者全歼那庄子里的南疆人。 毕竟,那个药的药性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假如妃现在每日里需要的血量会是平日里的三倍,就算是正常人尚且经受不住,更别说陆宛如那样已经被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的。 陆唯风沉默着,其他人也顿时默然了。 桌子上,原本大家的胃口就不怎么好,现在大家更是,捏着筷子在碗里不断地戳着,却没有人往嘴里塞。 “这,让我想想。”陆唯风喃喃道。 “没问题,只是伯父,陆家小姑姑的时间……不多了。”江兮浅深吸口气。 陆唯风顿时瞳孔放大,拉着江兮浅的手臂,“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假东西对宛如动手了?” “……”江兮浅摆摆手,“这倒不是,只是她现在每日里需要的血量增加,陆家小姑姑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陆希瑞自然也明白的,向来温润的脸上骤然浮起一抹杀意,“如果我们揭穿假如妃的真面目呢?” “说她是南疆的奸细?”江兮浅挑眉,尾音上扬;“你们觉得在宫里若是没有人帮衬着,那个假如妃能如此顺利地将陆家小姑姑的人皮缝合到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动作,小则半月,动辄半年。 如果说宫内没有人,恩宠一时的如妃消失半年之久难道都没有人发现? “说起来,小姑姑曾经在先帝的祭日时自请到皇觉寺内给皇上祈福一年。”陆希辰薄唇开开合合,“阿爹,大哥,你们可还记得?就在凝儿逃走遇上浅妹妹的那一年。” 陆唯风顿时瞳孔放大,“是啊,难道从那个时候宛如就,就……” “皇觉寺?”江兮浅蹙眉。 “是皇家御用的寺庙,不过也对那些达官贵胄,勋贵清流开放。”陆希辰好心地开口解释。 “那也许就好解释了。”江兮浅点头,“如果宫内已经有人跟两南勾结,再买通皇觉寺的僧人,让陆家小姑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皇家祈福。 这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每日里被关在禅房抄写经书;然后到佛前焚烧,念经打坐罢了。 枯燥的生活,在以往江兮浅看来,就是那些后宫无事为自己镀金罢了;这宛若和尚般一年的生活之后,不管是在皇帝还是太后眼中,那可都是大大的功臣。 陆希辰眉头紧皱,“可皇觉寺是归皇家所管,其主持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 “只要有所求,买通也是正常。”江兮浅语气不咸不淡。 “那浅浅以为,我们应该如何?”陆唯风瞧着江兮浅额的模样,从第一件见面就觉得这孩子聪慧异常,成熟得根本不像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江兮浅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着,“伯父,这个,朝政上的东西,浅浅不懂;不过浅浅却明白,人命关天……” “好,好一个人命关天。”陆唯风瞧着江兮浅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浅浅,你说如果我们从底下将人偷走如何?”陆希瑞猛然想到自己今天在院子外面观察的情况。 在那宅子的另一边临山崖,常年人迹罕至,而且巧的是那也是正西方,如果江兮浅的情报没错,从那里开始应该不会很难。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这倒是可行,不过,这怎样才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出地道?”这要是计算除了半点差错,到时候挖到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了,那可就当真悲剧了。 “这也是个问题。”陆唯风沉吟着,“这样,浅丫头你们今儿也累了,就在府里歇上一宿,让我们商量商量可好?” “多谢伯父好意,只是我们出来得太突然,若是到时候行宫找不到人那可就不好说了。”江兮浅微微笑着,“你们若是商量好了,再通知丫头就好。” 江兮浅说着,正准备跟楚靖寒说离开的事情,就瞧见福伯神色慌张,匆匆地朝着主院跑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福伯到底年纪大了些,只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陆唯风面色微沉,“福伯到底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呼呼……”福伯胸口上下起伏着,江兮浅有些好笑地递了杯茶过去,“福伯喝口水,慢慢说。” “谢,谢谢浅小姐。”福伯结果茶杯一饮而尽,随手将茶杯搁到一旁的小几上,好不容易才回过气来,“舅,舅夫人和表少爷,表小姐,闹,闹上门来了。” “什么?”说起黄家那两母女,陆唯风浑身上下都是气。 欺负了他们家的宝贝凝儿不说,这还敢闹上门来,当真是以为陆家人好欺负不成? 瞧见陆唯风这语气,黄亚娟顿时暗道一声糟糕。 “舅夫人,舅夫人……你,你不能进去。”院子外面丫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陆唯风狠狠地瞪了黄亚娟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一声巨响。 “砰” 主院的院门被一脚踢开。 “黄亚娟,你给我出来。”张翠兰扬着嗓门。 黄亚娟面色很是尴尬,不过到底是她娘家人,她还能当真不理不成,“这,嫂,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张翠兰笑得阴阳怪气,“你黄家如今发达了啊……胆敢休了老娘,老娘倒是要让人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呐;别忘了当初你爹娘死的时候,那可是我爹娘帮忙下的葬,不然你爹娘死了都只能扔到乱葬岗去。” 黄亚娟尚未说完,后面追进来的黄亚夫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张翠兰,你这个贱婆娘,你胡说什么。你,你给我滚。” “大哥,你,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堂里坐着不少人,可此刻都没有人出面,只有黄亚娟一个人很是尴尬。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大哥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再看看张翠兰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皱着眉头。 自己娘家里吵吵闹闹她是知道的,可这闹到自己的夫家算是怎么回事? “黄亚娟,我告诉你,今儿你们黄家胆敢休了老娘,老娘就挖了你们黄家的祖坟!”张翠兰双手叉腰,头发披散着,当真宛若市井泼妇般。 “啪” 黄亚夫气得牙痒痒,趁着张翠兰还未反应过来,顺手给了她一巴掌。 “爹”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黄翠婷和黄君泽两人同时厉喝一声。 “你们不是不认老子吗?都给老子滚;张翠兰你这个贱妇,你居然胆敢让老子的女儿出去卖,你,你……” 黄亚夫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过去。 江兮浅挑眉,看来这黄亚夫果然也不是没有气性,这张翠兰也当真是极品,挖人家的祖坟?亏他想得出来。 “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亚娟有些恼了,她皱着眉头,这闹上了陆家庄,总的告诉她是为什么把。 “你问她,她都做了什么。” 黄亚夫指着张翠兰,甚至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扔过去,“这是休书,拿着滚回你黄家,你想出去怎么卖就怎么卖。” “你,黄亚夫,老娘跟你拼了。” 张翠兰一把抓过宣纸,三两下撕了,“你给一张老娘撕一张,哼。” “你爱撕多少就行,反正老子已经去官府上了档子。” 黄亚夫气得牙痒痒,“你居然胆敢跟老子带绿帽子,还敢到青楼去卖,老子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 “……” 说道青楼,张翠兰到底是女子,还是有些讪讪的。 “哥,什么青楼,什么绿帽子的。”黄亚娟眉宇微微颦蹙着。 黄亚夫指着张翠兰和黄翠婷,边骂边说,唾沫翻飞,将昨儿在青楼发生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江兮浅身子微微愣怔,与楚靖寒四目相对,这……这人当真是走镖的镖师而不是茶楼说书的先生? 明堂内众人越听面色越是难看。 “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敢到我陆家庄大吼大闹,当真是以为我陆家庄无人了不成?”陆唯风面色很是难看,以往黄家母女的行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不仅养出两只白眼狼,还竟然…… “龌蹉。”饶是向来内敛的福伯都忍不住吐出两个字。 江兮浅摇摇头。 “哼,你,你,黄亚夫好啊;有本事你就净身滚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张翠兰昂着下巴,洋洋得意。 “好!”黄亚夫也是气急了,反正黄君泽也是他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让他很失望,不过那些东西迟早都是要给他的。 “大哥。”黄亚娟拉长了声音,“这种女人你还给她那么多做什么,一张休书就打发了,实在不行咱就告到公堂上去,我就不信,你还有理了。” 张翠兰双手叉腰,“我呸,公堂就公堂,我告诉你,我们家翠婷的第一次那可是给了二皇子,到时候她可就是二皇子的皇妃,哼,你们别到时穷咧咧地上门攀亲戚。” “噗嗤”江兮浅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进去就喷了出来,然后捂着唇,险些把肺都咳出来了。 “哼,狐媚子。”张翠兰瞧着楚靖寒体贴地替江兮浅拍背的模样,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楚靖寒两道眼刀甩过来,想到之前的事情,她缩了缩脖子,还是有些害怕地噤了声。 江兮浅摆摆手,“阿寒,我,咳咳咳咳,我没事。” 只是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昨儿那苏云韬离开的青楼的时候,那可是气喘吁吁,照着于青岚怒火冲天和于撼天对她的宠溺来看,这门亲事算是废了。皇后十数年的谋划虽说不上毁于一旦,但却基本上被打乱了阵脚;依蜀后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又怎么会放过罪魁祸首的张翠兰和黄翠婷母女。 皇妃?她还真敢想。 再瞧瞧黄翠婷,身上穿着浅紫色金边绣蔷薇斜襟长裙你,上面穿一件刚及肚脐的短衫,盘扣被精致地装饰成蝴蝶结的模样,上面还缀着一块虽然算不上精致却也通透的玉珏。 这……这张翠兰不会是把黄家所有的家当都给这黄翠婷穿身上了吧? “那不是凝儿七岁时,我从山阴给她买回来的礼物吗?”陆希楠面色很是难看,瞧着黄翠婷脖颈上带着的那精银镂空镶五彩翡翠宫廷串珠,语气低沉。 黄翠婷脖子缩了缩,不过想到自家娘说的,又挺起腰板,与陆希楠对视着。 “哼,就她那长得一副偷鸡摸狗的模样,还想当二皇妃,简直就是笑话。”陆希辰笑得低低沉沉,可那话中的意思却让张翠兰险些发飙,“这蜀都内外大街的青楼,被二皇子颇深的清官名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难不成二皇子要全部都娶回宫去当皇妃不成?” “你……你这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我们家翠婷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给二皇子的,尤其是那些下贱的女子可比的。”张翠兰骂骂咧咧,那嗓门可当真让人难受得紧。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这,本小姐如今才知,原来在西蜀朝廷一品大臣也是可以随意谩骂的;不过昨儿夜里听行宫的侍婢们嚼舌根子,二皇子在青楼跟一对母女玩得很乐呵,我还不信,却原来是……啊,阿寒,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心儿:貌似心儿对人物的称呼总是分不清楚,o(□)o…… 今儿在码字的时候才发现,莫玉柳是莫雪鸢的亲妹妹,那江兮浅应该叫莫玉柳小姨,柳云意应该叫莫雪鸢大姨是不是? 之前写成了姑姑,现在已经改过来了,前面的也修正了,如果亲们发现哪儿还有没改过来的记得告诉心儿,喵~不胜感激 正文 第16章 莫玉柳计,谋算血莲 章节名:第16章 莫玉柳计,谋算血莲 “你……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张翠兰眼中泛着火红的厉色,那咬牙切齿更是恨不得将江兮浅吃肉喝血的模样。 纵使跟她发生关系的人身份匪浅,可这也改变不了她红杏出墙的事实,还有那天在青楼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模样,她张翠兰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江兮浅瞳眸晶亮,眨巴眨巴,小腮帮微微鼓着的模样,“阿寒,我是不是说错了?” “你这丫头……”坐在她旁边的陆希瑞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摆摆手。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江兮浅眼神微有些飘忽,她原本也以为是楚靖寒将那两母女弄进去的,可后来还是不放心让人查了,居然是那两人自己走进青楼的。 原本心中的愧疚感,也顿时一扫而空。 陆希瑞没好气地笑着,心中暗道:只怕这屋子里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你,你这个小贱人胡说什么!”张翠兰更是气得牙痒痒。 “小贱人说谁?”江兮浅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思考着。 “小贱人说你。”张翠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咯,咯咯。”江兮浅搂着楚靖寒的脖颈,笑得正欢,“原来这位大妈还知道自己的属性啊,嘻嘻,这就是所谓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是不是,阿寒?” 楚靖寒凉薄的眸中难得浮起些许暖色,微微颔首,“嗯。” 黄君泽站在一旁瞧着江兮浅,心头更是翻江倒海的,赶紧轻喝一声,“娘!” “你,你算计我!”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的张翠兰刚想扑过来。 陆唯风终于看不下去厉喝一声,“够了!” “唯风。”黄亚娟转过头瞧着他面无表情,神色无波,贝齿紧咬薄唇;语气更是一波三折,眸中还带着祈求。 张翠兰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大舅兄的家务事闹上我陆家庄来只怕不太合适吧?”陆唯风语气不咸不淡,古井微澜;可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瞧着这样的陆唯风,江兮浅在心中微微颔首,别小瞧了他。 能够在皇家猜忌、各大世家环视的情况下撑起整个陆家庄,从风雨飘摇到如今的群雄震慑,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这陆唯风身为陆家庄的庄主,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脾性。 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没展现出来罢了。 黄亚夫生性软弱,再加上长期被张翠兰欺压,此刻竟然本能地将视线投向黄亚娟,磕磕巴巴的,“妹,妹夫……” “哥,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休了她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黄亚娟的脸上也在也挂不住,她已经忍受张翠兰够久的了。 “你,你……好哇,好哇,黄亚娟,你别以为我不敢,别忘了当初你父母埋葬的地方那可是我们张家的地。”张翠兰双手叉腰,“黄亚夫你这个没种的贱男人,你有本事就休了老娘试试。” 黄亚夫和黄亚娟两兄妹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张翠兰见状,笑得花枝乱颤,“哼!只要你敢休了我,我明儿就让那两个短命种尸骨无存!” “你敢!”黄亚娟苍白着脸,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看我敢不敢。”张翠兰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 “我……”黄亚夫深吸口气,眉宇间带着悲戚的气息。 江兮浅眸中顿时划过一道了然之色。她就说嘛,这黄亚夫可是走镖的镖师,又不是养在家里的小白脸,再怎么好脾气也绝对容忍不了张翠兰这种泼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想来,他之所以容忍了这么些年,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只是她将视线投向黄翠婷,果然不愧是张翠兰教出来的女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黄君泽眉头紧锁,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可却也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从头至尾没有劝诫他娘半分。 “呵呵,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不过小小妇人,也胆敢称你张家的土地。” 众人顿时了然,尤其是陆希辰投给她一抹赞同的目光,做得好! 过奖,过奖。江兮浅眉梢微挑,回敬回去。 “杏山北荒处,我明儿就呈奏折上书,想以我陆家庄的名义,要一座荒山是不成问题的。”陆希辰的语气不紧不慢。 黄亚夫和黄亚娟这才骤然松了口气,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些。 “伯父,伯母,哥哥们,今儿就到此吧。剩下的,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浅浅就不便掺和了。”江兮浅起身,事情虽然还没有定论,不过以陆希辰的聪慧来说,张翠兰想要占到便宜是不可能了。 往日里,只怕是顾念着外祖的祖坟才如此吧。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陆唯风点点头,“浅丫头慢走,待过两日与你三哥哥一道再来玩儿。” “好。”江兮浅张口应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 莫玉柳轻轻撩起脚尖,洁白圆润的十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粉色的莹光。 随着哒哒的马蹄不断响起,道路两旁的精致迅速后退。 那算不得精致,可内里布置却异常讲究的马车车架内,发出银铃儿般的清脆笑声,“咯,咯咯……” “母亲。”柳云意低着头,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澜。 “怎么,恨儿可是对那丫头心疼了?”莫玉柳粉色莹亮的薄唇微微张着,与江兮浅如出一辙的清澈瞳眸中,滴溜溜的,只是那眼角横生的些许皱纹能看出她已经上了年纪。 “恨儿不敢。”柳云意敛尽周身气息,只瞬间周身气势顿时变化,薄唇微微勾着宛若妖孽下凡吧。 “呵呵,当真是母亲的好儿子呢。”莫玉柳右手食指请贴在唇间,眸中波光流转,“枉那丫头自以为是,却这儿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底牌暴露了出来。不过无名城么……道有些意思。” 柳云意心中好似被人投下一颗石子,“母亲谬赞,说道睿智,母亲当仁不让。” “只可惜呢。”莫玉柳纤细宛若削葱般的指尖不断地把玩着那枚玉佩,她嘴角微微嘟着,“若是她能将手中的月佩送出来,那就更好。”那副憨足,可又略微有些遗憾的模样,像极了不知世事的孩童。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到底就是如此。 “母亲已经确定了?”柳云意眉宇微蹙。 晦暗幽深的眸子里,波涛汹涌;只是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当初在听到下面的人说那双眸子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时候,他就想着,他母亲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下了那样的命令。 只可惜,朱雀太轻敌,当初因缘际会送进三皇子府里的钉子竟然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原本想让青龙接手月佩和江兮浅双眼的任务,却不想他们又来了西蜀。自家母亲知道后,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莫玉柳“咯咯”的笑声不断传出,“恨儿觉得呢?” “母亲自然是不会错的。”柳云意掩过眼底一闪而逝的探寻。 “咯,咯咯。让白虎派人,将凤都江府内的那个季巧萱不过是个假货的消息隐晦地透露给江兮浅。”莫玉柳的声音软软糯糯,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铿锵有力。 “是。”柳云意低着头,“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莫玉柳右手轻柔地攀上柳云意那看着虽然单薄却异常有力的肩膀,下巴微微靠上去,侧身在他的耳畔轻柔道,“如果母亲没有记错,恨儿已经二十有三了吧?” “九月初八。”温热的气息在耳畔流转,夹杂着女子所特有的幽香,可柳云意却好似没有感觉般,只低低地应声,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莫玉柳也不恼,只自顾自地玩耍着,“恨儿可恨母亲;若是旁人你这半年纪,孩子都已经可以下地了。” “孩儿不敢。”在莫玉柳面前,柳云意就是十足的孝子。 可只有他的下属才知道,孝子神马的那都是浮云啊,浮云啊;分明就是黑心的大尾巴狼有木有! 莫玉柳眼中波光流转着,“等母亲拿到日月双佩,给你爹报仇了之后,母亲亲自给你挑选族中最美好的女子,便是圣女也无不可。” “多谢母亲。”虽然对女人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乖孩子。”莫玉柳轻轻拍了拍柳云意的肩膀,“日佩可有消息了?” “暂时没有。”柳云意眉宇间带着三分忧愁,凉薄的唇微微抿着。 “怎地还是没有!”原本还浑身带着轻柔,好似不知世事地孩童般的女子顿时化身修罗。 只听得“卡擦擦”一声脆响,马车中摆放的小香几顿时化作数道碎片,四处飞溅。 柳云意立刻低眉顺眼对俯身,“母亲息怒,孩儿立刻派人,务必会在母亲拿到月佩前先多得日佩。” “恨儿果然是母亲的乖孩子。”莫玉柳顿时薄唇微微嘟着,腮帮鼓鼓,硕大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澈务必。 “听说不周山近日暴动频频,似千年血莲出土。”柳云意想了想,将自己才收到的消息说出来。其实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他早已经让玄武领着一批人去了;只是消息的确认却是在近日。 “哦?”莫玉柳尾音稍微拉长,仍旧轻轻柔柔的嗓音,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那其中带着十足的戏谑;“暗狱和冥煞都去了?” 她分明是刚收到消息,可偏偏这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柳云意不解,“母亲这是何意?” “咯,咯咯。”莫玉柳单手再次攀上柳云意的肩膀,“恨儿,母亲记得教过你,想要活着,就要狠。你知道,母亲当年是怎么做的吗?” 柳云意低眉顺眼,声音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语气也不紧不缓,“请母亲赐教。” “咯,咯咯。果然不愧是母亲的乖孩儿。当然莫雪鸢自以为逃出了玉雪山,改装易容就万无一失,只可惜却还是给母亲发现了呢。”莫玉柳的语气带着十足地孩子气,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再诉说一件游戏的趣味,“只可惜,母亲当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你也知道,她可是咱们梦颜族圣女,身负族中长老代代传下来的内力,不过她丈夫嘛,呵呵……” 柳云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并没有言语,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 “我看不惯他们那虚伪作呕的虚情假意,所以给她丈夫下了如花。如花美眷,啧啧,你说母亲是不是很好心?”莫玉柳轻轻拍了拍柳云意的肩膀。 柳云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母亲自然是最善良的。” “咯,咯咯。”莫玉柳很是洋洋自得,整个人像是在献宝般,“如花啊,如果他们后面没有孩子,或者生的是儿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女儿,咯咯咯,这可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母亲得天独厚,聪慧无双;老天爷自然会帮您的。”诸如此类的话,柳云意张口就来,那行云流水的模样,只瞧着就不是第一次说,那不知是多少年来攒下来的习惯。 莫玉柳听得很是开心,笑得越发的灿烂,越发的自在,越发的得意,“你知道那如花如今在江兮浅体内,毒性可是双倍的呢。” “父债子偿,莫雪鸢欠母亲的,理该由她来偿还。”柳云意低着头,眼中却充斥着波涛。 “恨儿,怎么办;母亲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莫玉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柳云意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任由莫玉柳在自己脸上不断地捣鼓着。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排斥;不过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如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兮浅体内竟然会有如花,而且还是双倍毒性。天底下至阳至烈之毒,只怕任谁都想不到它竟然有个如此大俗即大雅的名字;当年梦颜族那位研究出如花的长老爱人名讳,如花! 只是,她竟然能在如花的折磨下,挺过来;还顺利地活了十四载。想着,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然后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涟漪,不断地荡漾着,荡漾着。 “恨儿,对如花可是好奇?”莫玉柳歪着头,“那给江兮浅那个小贱人诊脉的人不愧是岐黄高手,千年血莲为药引的确能够压制如花的发作。” 柳云意眉宇微微蹙着,“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夺走千年血莲?” “不!”莫玉柳双眸大瞪,“不仅不,我要你亲自拿着千年血莲送到江兮浅的面前。” “为什么?”柳云意不解。如花的配方始终是个谜,除了她……甚至连族里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如花的解法;既然千年血莲是解毒的药引,为何还要给江兮浅送去? “咯,咯咯。”莫玉柳捂唇轻声笑着,“既然她唤我一声小姨,那我这个小姨总要送点儿见面礼不是。” “可是母亲,如果那样我们的身份……” 被无名城柳家赶出家族的柳家母子在被赶出门的当年就已经不知道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至于后面的落户繁花镇,还有那呆萌古板的老学究,都是他派人给他们行走天下身份做掩饰而已。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拿出千年血莲,就算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咯,咯咯……” 莫玉柳仍旧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难道恨儿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柳云意颦眉蹙,心头划过一丝无奈,“母亲说得是,孩儿会想办法。” 无名城柳家这个后盾还是非常好用的。 身为柳家曾经最天资聪颖,惊才艳艳的三爷之后,就算拥有几个死忠也不成问题,这些事情就算是江兮浅想要查也是无从查起的;可他还是觉得就这样贸贸然拿出千年血莲有些冒昧了。 “孩儿让玄武领人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后只再隐晦地传达是为报柳家之恩如何?”柳云意脑子飞快地转动,如此既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让江兮浅引起怀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感觉到了什么;以玄武的身手,不管是跟踪还是暗算,都是没可能的。 莫玉柳撅着嘴,“恨儿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让母亲好生嫉妒。” “……”柳云意低着头,不说话了。 “恨儿,你当真是长大了。”靠在柳云意身上,莫玉柳贪婪地呼吸着男子清爽的麝香,她痴迷地看着他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只是略嫌稚嫩的脸。 原本清明透彻的眸子竟然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画面好似回溯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夏日。 玉雪山,风景如画,四季如春。 圣殿背后的竹林,是她和姐姐最爱去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有他……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宛若妖孽,却又身似青竹的男子竹皓。 “咯,咯咯。竹哥哥,你来抓我啊,抓我啊。”已经十五的莫雪鸾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比起她那风华绝代的姐姐却稍微逊色一分,不过她却从未有过嫉妒。 姐姐,从来都是不同的,她是梦颜族的圣女,是他们莫家的骄傲。 莫雪鸢很是无奈,“竹哥哥,鸾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竹皓立在青竹之巅,瞧着那在竹林间跑跑跳跳的女子,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早课开始,我得走了,鸾儿就麻烦你了。”莫雪鸢说话好似三月春风,轻轻柔柔。 只是远去的少女却不知道,那宛若青竹般的男子瞧着她的背影,神色带着浓浓的宠溺;更没有注意到,那之前还笑得欢乐的女子,正躲在一丛青竹的背后,瞧着那男子目送她离开的目光,眼中满是痴迷。 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或许也只有同样拥有绝代风华的姐姐才配得上吧。 少女时代的莫雪鸾就宛若她的容颜般,天真,灿烂,无忧无虑。 可自从认识了竹皓,自从她陷入那求而不得的痴恋;尤其是在亲眼见了天人般的姐姐竟然拒绝了她心中天人般的男子时,她想来平和的心,终于开始失衡,倾塌一旦开始,便万劫不复。 “竹哥哥……”莫玉柳无意识地呢喃着。 柳云意颦眉蹙,竹哥哥?是谁? “吭” 就在他正欲开口时,马车顿时颠簸了下,莫玉柳顿时回过神来,瞧着柳云意那紧皱的眉头,抬手轻抚着,“恨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柳云意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不解。他可不记得族里有姓竹的家族,而且在族里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听说过有姓竹的人存在。 不过瞧着自家母亲的模样,他总有一日会查出来的。 “仡濮兰儿那边进行得如何了?”莫玉柳终于有了三分正经的模样,当然前提是忽略她光裸的脚踝,已经下滑道臂弯处的宽袖,还有那伸出裙子细腻白皙的小腿。 柳云意微微正色,“还没有消息。” “当真是废物。”莫玉柳撅着嘴,“亏得本夫人当初这么帮她,当真是亏大了。” “母亲若是心有不悦,孩儿将她们打发了如何?”对于莫玉柳扶持侉依族上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仡濮兰儿这人,怎么说呢。聪慧有余,却灵性不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争风吃醋的女人注定了没有大的成就。 当初她竟然会因为看上江嘉鼎而毁了自己多年来潜伏季家的所有谋算,不得不假死远遁南疆,单单凭这一点,她就注定成不了大事,也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终于仡楼云,他也远远见过两次;比起仡濮兰儿,仡楼云倒是让她高看了两分。能够对自己狠的女人,只会对别人更狠,这样杀伐果断,狠戾决绝才能走的更远。只可惜,这人却不是个将才。 侉依族如果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来,南疆那一亩三分地,注定是要还给云族的。 莫玉柳撅着嘴,“打发了?那可不成。”她撅着嘴,语气带着三分撒娇,七分娇俏,“本夫人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经历培养的棋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不然这日子过得也太了无生趣了些;先放任着罢,你可不许私底下动他们,不然母亲可是不依的。” “孩儿明白了。”柳云意低着头。 “咯,咯咯;果然还是恨儿懂母亲。”莫玉柳的笑声再次传来,穿过时空,透过云层。 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猛的睁开眼,那股从心底浮上来的惧意,实在太过真实,也太过让人觉得诡异。 “怎么了,兮儿?”楚靖寒一把将江兮浅拢入怀中,“可是昨儿休息得不好?”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刚睡醒的眸子里还拢着雾气,带着三分懵懂的模样,更是引得人犯罪。 “兮儿。”楚靖寒那宛若千年寒潭般深邃的眸子顿时蕴上了情欲的色彩,他喉头的横骨不断地上下滑动着,嗓音变得越发低沉,却带着成熟男子所特有的魅力,好似要将人都吸进去般。 他顿时翻身从床上坐起,看着自己身下那微微的隆起,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还有一年,忍! 江兮浅此刻已经没有了睡意,或者换句话说,被那突入起来的感觉侵入赶走了所有的睡意,她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懒懒地闭上眼,看似没有精神,可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很是不明白。 最近出了假如妃的事情,她好似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得罪谁吧。更何况,那假如妃就算再怎么猜,只怕也不会将事情与自己联系起来,毕竟她只是晁凤送嫁的使臣;与那假如妃又没有什么厉害关系。 依她与陆家庄的关系,更应该与她好好相处的,不是吗? 可那是为何呢? 楚靖寒揽着衣袍,到隔壁洗漱间快速地洗漱更衣之后,这才端着托盘,上面莲子百合薏米粥散发着浓郁的清香,旁边还摆放着三叠精致的小菜,凉拌萝卜百里青,三丝酱牛肉和腐竹。 “兮儿,怎么了?” 江兮浅摆摆手,“咱们使队在蜀都还要呆多久?” “……”楚靖寒顿时沉默了下,“其实只要给蜀皇上书之后,咱们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具体的,还要看蜀皇的欢送宴安排。” 江兮浅那粉色莹润的樱唇微微抿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本来是无意的动作,可看起来却好似萌物般,“欢送宴是要在你给蜀皇呈上奏折之后吧?” “这是自然。”楚靖寒将托盘搁在床头安置的小几上,端着粥碗,用调羹搅了搅,还边吹了吹起,“兮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两国邦交,就是如此。 如果楚靖寒想要离开,肯定是要通知蜀皇的。可如果楚靖寒不想走,蜀皇就算是在想让他们离开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在人家未表态的时候安排欢送宴,这不是明摆着赶人走嘛。 如此,将两国邦交置于何地? “粥已经凉了,现在吃正好。”楚靖寒将调羹盛满粥喂到江兮浅唇边。 江兮浅的眸子顿时暗了暗,接过粥碗,“我又不是缺腿少胳膊的,自己来就可以了。” “呵呵。”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不自在的模样,并没有很坚持,将粥碗交给她;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来的,不是吗? “兮儿还没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江兮浅有些尴尬地笑笑,打着哈哈,将粥碗搁到一旁,“没什么,就想问了。”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问;只是看着被她放到旁边的粥碗,眼神暗了暗,“怎么不吃,可是不对胃口?” “我现在可还没洗漱呢。”江兮浅撅着嘴,“更何况我们两个只有一碗,怎么分?” 楚靖寒顿时眸中闪过一道欣喜之色,“我立刻让素衣、若薇进来服侍,我去传膳。” “好。”江兮浅瞧着楚靖寒的模样,生怕他说出要给自己洗漱更衣的话来。 虽然两人之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除了最后一步都已经做齐了,可毕竟还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光明正大得好;就如果虽然素衣、若薇都已经知晓她与楚靖寒住到了一起,但明面上却还是两个房间,只是某人晚上比较喜欢爬窗户罢了。 “小姐瞧着可越发的迷人了。”素衣取了衣裙过来,在蜀都这段时间,除了陆希辰,苏云也让人送了好几套蛟丝所制的衣裙过来,不仅是她,连素衣和若薇的也没有落下;余下的,还可以给若芸她们每人一套,至于“季巧萱”,抱歉,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可见是几日没教训,皮痒痒了?” “哎呀,人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嘛。若薇姐姐,你看,小姐好凶。”素衣撅着嘴,故作委屈状朝着若薇靠过去。 若薇一副明显我不认识这货,这货是谁家的,赶紧领走的模样,端着铜盆服侍江兮浅洗漱。 “若薇姐姐,你竟然不理人家,嘤嘤,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那颗白玉翡翠七巧玲珑小心肝儿啊,拔凉拔凉的。”这两日,素衣不知道跟谁去蜀都的戏园子,倒是将那戏子的话学了个十成十。 若薇没好气地轻啐一口,“白玉翡翠可不就是拔凉拔凉的么。” “咯,咯咯……” 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江兮浅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几日不见,她们两人的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她也乐见其成。当初她们初来时,和若薇、若芸那两军对垒的模样,还真让她好生头疼了几次。 “小姐,你可真坏。”素衣翘着兰花指。 江兮浅顿时扶额,“行了,这都是去哪儿学的混话。” “哎呀,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西蜀有个戏园子,里面的陈家班,那可是有名。里面的旦角,好生俊美,而且那戏文也很是有趣呢。”素衣边给江兮浅穿衣,边兴奋道。 “素衣若是喜欢就多去几次。”对什么戏园子她可没兴趣,她现在正忙着呢,别说那些了,现在怎么将陆家小姑姑从城外的庄子里弄出来,再揭穿假如妃的真面目,功成身退,赶紧去不周山找血莲才是正经的。 素衣撅着嘴,“可见小姐是在打趣人家。” “小姐,别听这小蹄子的。她这两日可不就是天天去么?回到行宫,张口莲鸢公子,闭口莲鸢公子的,奴婢瞧着她没准是红鸾星动,春心荡漾了。”若薇两只眼睛也晶亮晶亮的。 “若薇姐姐,你,你再胡说人家不理你了。”素衣撅着嘴。 可那副两腮酡红,双眼泛着春波的模样,若要说不是,她还真就不信了。 “本小姐倒想去瞧瞧,那涟源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引得我们素衣这般魂不守舍的。”江兮浅轻笑一声,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现在都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哪有时间去瞧什么劳什子的莲鸢公子。 对于自己的属下,她可没有包办婚姻的想法,只要她们自己看对眼了,怎么都成。 至于素衣对那莲鸢公子,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若是她的,跑不掉,丢不掉;若不是她的,就算紧紧地拽在手上,也终有一日会失去的。 就如同前世的她和齐浩远。 齐浩远,算起来她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想想可真是好笑。 江兮浅薄唇微微勾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前世所谓的痴恋,所谓的情殇有多么的可笑。 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孩子,瞧着自己儒慕的二哥密友,又是那般的青年才俊,自然会有好感。只是后来不断有人再她耳边重复着,先帝赐婚,赐婚,他们是未婚夫妻,他是她的。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一幕幕吧。 说起来也好笑,相府谁不知道,大小姐最是护短。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初之所以会那般对齐浩远,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只为博他一笑,那也不过仅仅是因为有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他,是她的。 可前世的她何其愚昧,却没有想过。若他不是她的,会如何?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嘴角微微勾着,心中暗暗道:齐浩远,谢谢你;谢谢你抛弃了我,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 素衣瞧着自家小姐望着门口发呆的模样,伸出白皙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而后轻笑一声,“小姐还说人家,眼瞧着这三皇子才离开多会儿啊,小姐就这般痴痴地看着大门。” “什么痴痴地看着大门?”楚靖寒取厨房传膳,回来时遇上了寒风又多说了两句,进门时刚好听到素衣的话。 江兮浅的面色顿时爆红,瞧着楚靖寒眸中的揶揄,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叫痴痴地看着大门。 她只是在发呆,然后刚好对着大门口好吧。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美妙的误会。 待若薇将最后一支发钗给江兮浅插上鬓边,而后便在素衣那揶揄和调侃的眼神中拖走,两人都忘了里面还有床铺要收拾。 不过江兮浅对这些也不十分在乎就是了。 瞧着两婢离开,楚靖寒笑声低低沉沉地传入耳畔,而后她顿时觉得腰间一紧,而后是脖颈间的温热的气息,“兮儿,我……很高兴。” “轰” 江兮浅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般,全身血气翻涌着不断朝着上面袭来,让原本就爆红的脸上险些能滴出血来。 “咚,咚咚” 好在门外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楚靖寒放开江兮浅,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参见寒皇子,江小姐。”领头的侍仪恭敬地行礼,在他身后一行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只是早膳却有足足十八道不同的餐点;江兮浅眉梢微挑,太阳穴突突地两下,果然是皇家……奢侈啊。 在最后一道餐点上齐之后,侍仪再次躬身,“两位请慢用。” “劳烦公公。”楚靖寒可以倨傲但她却不行;纵使她身上挂着晁凤未来准三皇妃的头衔,可那却只是未来,不代表现在。如今,她也只是区区五品翰林院侍读的女儿。 这点儿身份她还是摆得很清楚的。 “当不得江小姐谢。”虽然只是一句客套,可却让侍仪公公很是开怀,他微微笑着,临走前还细细地将门给他们掩上。 果然是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两人携手,刚坐到桌前,还未来得及用餐,那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呵呵,浅妹妹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晓三哥哥今儿没用早膳,所以刻意备上了?” 刚走进来瞧见那一大桌餐点时,陆希辰微微愣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三哥哥既然没用,就一起吧。” 这么多东西,多个人又吃不完,少浪费一点是一点,“皇子可要一起用些?” “也好。”苏云也不客气地坐在陆希辰的对面。 “砰” 一声轻响,门合上之后,江兮浅瞧着陆希辰,“可是昨儿的事情有定论了?” 陆希辰刚咬了一口凉糕,听到江兮浅的问话,却仍旧不紧不慢将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了之后,这才点点头道,“浅妹妹果然料事如神。” “嗯哼?”江兮浅轻哼一声。 餐点虽多,她却还是重情清粥小菜,她本来食欲就不佳,若早餐吃得太油腻只怕整天都没有心思再吃东西了。 显然楚靖寒对她这个习惯深以为然,瞧他给她夹的那些东西就明白,虽然看着花花绿绿,但清一色都是素菜,而且也都是少有沾油腥的。 陆希辰轻叹口气,“我们原本打算今儿寻云商量的,结果昨夜他却自个儿来了。” 江兮浅点点头,示意陆希辰继续。 “……哎。”他轻叹口气,“云再次夜探皇宫时,发现了假如妃宫里的密室。” “嗯哼。”江兮浅眉梢轻轻朝上挑了挑,这个家伙不是不相信她吗? “密室里有一张被鲜血浸染过的拔步床。”陆希辰再次道。 苏云从陆希辰开始说话时,就没有再用饭,而是双目通红地看着江兮浅,眸中带着浓浓的愧疚,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些许感激之色。 正文 第17章 浅母消息,宛如得救 章节名:第17章 浅母消息,宛如得救 江兮浅只稍微点了下头却并未应声,那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那,我母妃……”苏云死死地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叫出声来。 他可没有忘记,昨夜自己在看到那张染满鲜血的拔步床时,是怎样的心情;极致的愤怒、哀伤,再之后便是浓浓的恐慌。 “昨儿我们兄弟和阿爹,爷爷,还有云商量了大半个晚上。”陆希辰压低了嗓音,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江兮浅点点头,示意陆希辰继续。 楚靖寒给江兮浅夹了一筷子凉拌萝卜,江兮浅张开嘴嚼吧嚼吧,在心中点点头,果然还是这个味道。 “以再如妃宫里发现的情况看来,小姑姑只怕撑不了不久。”陆希辰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向来内敛的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瞧着面前的凉糕。 江兮浅咽下口中的食物,“所以决定先救人?” “是。”陆希辰点头。 “办法。”江兮浅静静地喝着粥,屋内只留下几人说话的清脆声,和进食的咀嚼声。 “调虎离山!”陆希辰很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江兮浅黛眉微蹙。 一旁的苏云急切地开口解释道,“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扳倒假如妃,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是个西贝货,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救人,不是吗?” 理道是这么个道理,她懂,只是…… “说具体的。那假如妃身为南疆人既然胆敢明目张胆地陷害后宫宠妃,不仅以那样邪恶的办法取而代之,更能顺利入驻后宫,若说她背后没有人,那是绝不可能的。”江兮浅薄唇微微一抿,“你们可有想过善后事宜?” 苏云刚要开口的话咽回喉间,薄唇微微嚅了嚅。 “我会想办法在假如妃暴露之前送回宫里。”陆希辰嘴角稍微一哂,眉宇间透着清贵之气,可瞬间变得妖冶。 “好,何时行动?”话音出口,江兮浅埋下头快速将粥碗里剩余的粥喝尽。 “今夜子时。”陆希辰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大哥说,你手中有一味名为惑魂的药?” “嗯哼。”江兮浅轻哼。 陆希辰笑,那眼中透着狐狸般的精光,“我就知道对于珍贵的药材浅妹妹必会随声携带。” “……”江兮浅心中暗道,尼玛原来是试探;不情不愿地从腰间的小包中掏出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梳妆盒。在屋内三名男子疑惑的眼神中打开,里面竟然被分成百余个精致的小格子;里面分盛着粉末或者精致的小药丸。 她细细地数着,从其中小格中取出三枚加起来不足成人四分之一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放入指肚大小的白瓷瓶中。 做完这一切,很是不舍地将白瓷瓶递过去,“拿好。” 陆希辰,“……” 楚靖寒,“……” “……”苏云呢也很是无语,不过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小姐,这……这药效会不会小了些?” 要知道城外南疆人驻守的那座庄子里,里面保守估计也有数十人,就拿三枚用小指指甲挑起来的药丸,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啊。 “爱要不要。”江兮浅瞧着陆希辰难得的愣怔,伸手就要将白瓷瓶收回来。 陆希辰赶紧往怀中一揣,“素闻浅妹妹医毒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不是么。 将梳妆盒改成那副模样,若是旁的人不知道,误拿了,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还有,你见过谁会将毒药捏成这般小的药丸,果然……现在他总算明白大哥那句:“浅妹妹的毒术那是细致活儿,别人学不来”的真正含义。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她容易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这么点惑魂,要知道这可是从狐狸的内胆中提炼出来的魅香,再加上幻草、迷雾花等多种迷幻类草药,这才得了不过区区数十枚药丸。 是夜,夜黑风高,万里无云。 江兮浅和楚靖寒换上事先备好的夜行衣,骑着龙儿,赶到陆家庄时,苏云他们竟然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都已经准备好了?”江兮浅眉梢微挑。 “嗯。”陆希瑞从屋内出来,“已经将惑魂投入了井里,还得多谢上次小师妹救得那位村妇。” “哦?”江兮浅只是稍微惊诧了下。 那村妇在庄子里为陆宛如熬猪血汤和红枣粥等补血的膳食,对厨房定然是熟悉的。再者,以上次他们探到的结果看来,那些南疆人对那迷踪阵也太过信服,对最重要的厨房守卫竟然那般薄弱,倒是给他们抓到了空子。 陆希瑞对陆希辰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现在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我的意思是,我与大师兄、浅妹妹救人,寒皇子和二哥在外面接应;至于爹,带着马车在中途的地方等候。” “我没意见。”江兮浅颔首。 楚靖寒刚想说什么,却被江兮浅安抚下去。 “保护好,自己。” 江兮浅点头,“好,你也是。” “那我们何时出发?”安抚完楚靖寒,江兮浅转头瞧着其他几人。 陆唯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戌时,可是出发了。”音落,他低着头,面色很是严肃,“浅丫头,自己万事小心,实在不行……先保重自身。” “呵呵,伯父难道还不相信浅浅?”江兮浅微微笑着。 只要他们服用了惑魂,整个人从外面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可是只有江兮浅知道,惑魂,惑的可不仅仅是魂。战斗力下降一半不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单说他们几人都服用了避百毒的药丸,只要他们动作幅度不太大,那些人对他们是莫可奈何。 陆唯风严肃地摇摇头,“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虽然已经在那些人的膳食中下了毒,可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在外面,或者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没有吃东西。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些意外情况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但陆唯风却是深思过了。 “呼……呼呼……” 风起,带起外面声声呼啸;江兮浅抬起头望着窗外,“起风了,我们出发吧。” “……好。”陆唯风起身,因为他们先走的,自然是骑马;他要架着马车,自然只能随后。 看着那宛若箭一般飞射而出的几匹良驹,耳边是掀起的风声呼啸,陆唯风摇摇头,到底他是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爹,我们走吧。”陆希楠和陆希冉两人将陆唯风抚上马车。 本来他们两人很是不甘被留下,可想了想被硬生生留在陆家庄的苏云,他们就释然了。 陆宛如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身为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又是皇子;陆家庄所有人都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闪失,不过以他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去了那也是拖后腿的,江兮浅倒是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到了庄子外面。 江兮浅好不容易才将楚靖寒安抚下来,之后足尖轻点,驾轻就熟地领着陆希瑞、陆希辰两人通过迷踪阵,快速地朝着西边的院子而去。 “到了。”江兮浅压低嗓音,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此刻三人潜伏在花坛的草丛中,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守在门口的那些明显没有中药的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他们没有吃那些东西?”陆希辰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眼中波光流转,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陆希瑞更是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 两人闻言,齐齐地看着她,他们出发的时间虽早,可赶路再加上之前在院子里闪躲的时间,已经快到子时了。 “只能等。”江兮浅嚅了嚅唇,然后转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不再言语。 其他两人就算有心,可都不约而同地将话咽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三人中唯一对这个地方了解的就是江兮浅,他们相信,江兮浅也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慧姑姑,这女人已经快不行了,主人的事情可已经安排妥当了?”男子低沉的嗓音传出,江兮浅只是瞬间就认出了当初挟持那村妇的破锣嗓子。 “小姐吩咐我,今夜将人带走。”女子声音干脆利落。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们说的是汉语,不过能听得懂他们之间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来,假如妃到底是耐不住了。那药性发作得厉害,以往的血量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又不能每日光明正大地来取血,所以想将陆宛如带走吗? “……可是慧姑姑,这……”破锣嗓子明显有些犹豫。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换班,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嗯! 猛然不同的两个嗓音传入耳廓,江兮浅猛然眼睛透亮。 陆希辰和陆希瑞两人也都懵了,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就恍然大悟。 看着来换班的那些人,虽然衣着整齐,神色也还算正常,可是远远地借着从院子里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江兮浅还是能准确捕捉到他们眼中大的迷离之色。 果然是中了惑魂的人。 “小师妹,你早就知道?”陆希瑞双眼晶亮,语气中带着诧异。 “呵呵,侥幸猜中罢了。”江兮浅并没有多做解释,她的确也是猜的;上次来的时候刚好是午时,碰到他们换班;所以她大胆地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子午时换班守卫,这些守卫的人,自然是没有时间用饭的。 所以他们并没有中惑魂。 江兮浅瞧着从暗处不断飞出的身影,确定已经走光之后,才对着两人颔首道,“我们小心些。” “……”陆希瑞和陆希辰虽然不解,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屋内,破锣嗓子貌似终于妥协,“慧姑姑,这女人对主人的作用非同小可,希望你好好照顾好她,至少在主人的事情昨晚之前。” “本姑娘无须你教。”女子声音干脆中,江兮浅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傲然。 “……”破锣嗓子又低低沉沉地嘱咐了几句,只是那好似鱼刺卡在喉间,然后还不停说话的感觉,让江兮浅这个听的人都觉得喉咙发痒,很是不舒服。 江兮浅三人刚小心地从一个僻静地角落闪身进入院落,就看到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纱之内的女子扛着一个被条,准备离开。 “拦住她!”陆希瑞轻喝一声,显然他也听到了那破锣嗓子和女人之间的谈话。 江兮浅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不过好在是已经换班过了,不然以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不算什么;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呢。 “小贼。”女子瞧着陆希瑞,“遮头挡尾算什么好汉。” 江兮浅从暗处飞快闪身而出,挡在陆希辰面前,“交出你手上抱的那名女子,不然别怪本尊不客气。” “想要?有本事自己来拿。”女子飞快地拔出腰间的短剑。 “找死。”江兮浅双眸迸射出的怒火,身上原本敛尽的气势骤然散发出来;原本还有些轻敌的女子骤然认真起来。 陆希瑞和陆希辰反应过来,也都那处各自的兵器,虽然他们修为上比不上江兮浅,不过跟那些南疆人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守卫呢?那些守卫都死了不成? “,¥!”这,他们好似中药了。 听着两人之间说着听不懂的南蛮语,江兮浅微微蹙眉,对于未知人总有本能的畏惧,她不可能站着任由他们商量好了,足尖轻点,一直呆在腕儿间的缠金丝快速地飞射而出。 “偷袭,小人卑鄙!”女子一个闪身,不过瞬间像是感觉到什么,快速将扛在肩头的女子挡在身前。 江兮浅瞳孔微缩,手腕微抖,飞快地将缠金丝收回来;陆希瑞、陆希辰两人刺出去的利剑也在刹那间转了方向。 江兮浅双眸透着暗色,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显然他们的动作太过急切,那女子只怕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你,你们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 显然就在江兮浅感觉不妙的时候,女子心一横,转手将短剑横在原本抗在肩头的女子脖间。因为女子全身被罩在黑纱呢,让他们都看不清楚那女人的目光。 “大师兄!”感受到身旁之人情绪的不对,江兮浅猛然轻喝,可已经来不及了;陆希瑞已经跳了出去,“贱人,你敢!” 江兮浅和陆希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笑,这个女人明显不好对付,可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是不知为何,江兮浅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兮浅飞快地解决了之前那破锣嗓子,将他飞射而出的蛊虫全部拍死之后,缠金丝微抖,朝着女子的脖颈而去;可那女子竟然大笑出声,转手,“不过是个贱人,你们要就拿去吧。”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将手上笼罩在黑纱之内的女子向前一推,那女子直直地朝着陆希瑞的怀中而去。 “小心。”江兮浅双目迸裂,“有诈!” “咯,咯咯……” 宛若银铃儿般的嗓音在夜幕中响起,“这位小姑娘可真不可爱,不过,这位公子倒是细皮嫩肉的,跟姐姐走吧,姐姐保你欲仙欲死。” “滚!”陆希瑞在江兮浅开口的瞬间,瞧见那女子被微风扬起的黑纱下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知道,他们是中了别人的埋伏了。 可他明显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小公子,别生气嘛。咯,咯咯……” “下贱。”江兮浅轻喝一声,知道那不是陆宛如之后,飞快地从宽袖冲取出一个药瓶,用内力将药水凝成冰箭,而后快速地朝着两人射去。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慧心,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哼。”本唤作慧心的女子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这两个小公子就算我的了。”话音未落,她足尖轻点,江兮浅这才发现她竟然只着了简单的抹胸,外罩一件纱衣,脚踝上带着的银铃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合着她那宛若银铃儿般清脆的轻笑。 江兮浅眉头紧皱。 “竟然胆敢暗算我家小姐,拿命来。”慧心足尖轻点,单手执匕首,一只手运起体内的蛊虫。 看着那朝着自己飞来的蛊虫,江兮浅双掌翻转,纤纤十指间晕着巨大的内劲,可那些蛊虫无孔不入。 “慧心,你也太血腥了些。”那女子轻声笑着,在陆希瑞、陆希辰两兄弟间游走得如鱼得水,还能分心瞧着江兮浅与慧心之间的打斗,时不时地出言指点。 可在瞧见慧心手心飞出的蛊虫时,心中摇摇头,不过转念又轻笑出声,“两位小公子,这蛊虫可是无孔不入,姐姐我可不想伤了你们这好看的皮囊,若是下手重了……姐姐可是会心疼的,不然你们从了姐姐如何?” “啊!” 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嘶吼。 女子轻笑着,“都让你们别跟姐姐做对了,不然她就是下场。” 在烛光照耀下,盈光流转的指尖顿时只想江兮浅,可在她转头的瞬间,却双眸骤然愣怔,“慧,慧心。” “啊,啊” 慧心双手抱头,整个人痛苦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死过去才甘心。 “你,你怎么伤得了慧心,该死的,你做了什么?”慧珠瞬间抛却原来那软软糯糯的话,声音陡然变得狠戾决绝,单手揽着慧心,旋转落地,而后双目大瞪,“蛊虫反噬,你,你做了什么?” 江兮浅很是无辜地摊手耸肩,“只是将她送给我的蛊虫加了点儿料又送了回去而已。” “你,你……你到底是谁?”慧珠眸中泛着波光,心头却是波涛汹涌,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逃走。 什么姐妹情谊,那都是屁话。 只有命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江兮浅轻笑一声,而后眸中陡然射出厉光,“要你命的人,动手!” 闻言,其他两人也顿时出招,齐齐地朝着那女子而去。 三人齐攻,女子的蛊毒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饶是负隅顽抗,不过也很快败下阵来。 “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江兮浅眉头紧皱,看着陆希瑞将慧珠紧紧地绑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道。 “呸。”慧珠轻啐一口。 “啪”江兮浅扬起手,女子那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大的手印,嘴角还流出了猩红的血丝,“呸。”她吐出口中的鲜血,而后轻笑一声,“妹妹可是瞧着姐姐漂亮,嫉妒了?” “啪”江兮浅再次扬起手。 陆希瑞眉宇间透着很是诡异的感觉,瞧着江兮浅身上散发出与平日里不同的煞气,在江兮浅第三次扬起手时,他抓着她的手腕,“小师妹,够了。” “大师兄,你……”江兮浅深吸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控制不住心头的那股火气。 “咯,咯咯。”慧珠突然笑出了声,“小公子,怎地可是对姐姐动心了?” 江兮浅飞快地抬起头,两道眼刀飞射过去,可慧珠却不以为然,继续用眼神挑逗着陆希瑞,“咯,咯咯。小公子眼光可真是不错,以姐姐阅人无数的经验,绝对能包你欲仙欲死。” “下贱!”江兮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人她从心底浮起一股欲处之而后快的感觉;她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喉头略微有些发痒,张口嗓音干涩,“三哥哥,我们去找人。” 陆希辰垂下眼睑,掩过眼中飞逝的流光,淡淡地点头,“好。” “咯,咯咯。”慧珠笑得越发的欢快了,“找人?你们以为我家小姐既然已经识穿了你们的计谋,还能将人放在这里任由你们来抓?咯,咯咯……让我来猜猜,那女人到底是你们什么人?别是小公子你的相好吧?” 陆希瑞本就严肃的面色显得越发的黑沉,手中的剑顿时驾到女子的脖颈间,“说,你们将人藏在哪里?” “咯,咯咯。”女子娇俏地笑着,“小公子,你舍不得动手的。” “哼。”陆希瑞的剑飞快地压下一份,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压力,还有剑锋划破肌肤的疼痛,慧珠轻笑一声,“不如小公子告诉我,你们要找的是谁,姐姐带你们去找?” “说!”陆希瑞声音狠戾。 江兮浅深吸口气,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蓦然出现一枚柳叶刀,她微微笑着,“本尊瞧着你这皮囊不错。听说换皮之术,是先在人的头顶开一个小口,就是这儿……”随着她的话,江兮浅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头顶,“然后用滚沸的水银灌,进去。” “……”屋内三人明显地感觉到女子的脖子缩了缩。 “呵呵,这还没完呢。”江兮浅周身的气势骤然变化,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虽然透着绝美可却非常稚嫩的容颜,分明还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可那气势却变得很是妖冶,好似勾人的媚狐;又好似君临天下的王者,她的声音好听,不似平日般清脆,带着微微沙哑色,“水银能将人皮和骨肉剥离,而后,用刀,一点点,将皮剥下来。” 她很是妖冶地笑着,“本尊最善医术,可这等秘术却只是耳闻,从未见过。不知道人皮,好不好玩儿呢?” “你,你,你到底是谁?”慧珠终于从心底升出了一股恐惧之感。无关乎其他,却是因为之前在族里的时候,她亲眼见到那个被族老尊做鬼手的小老头将族老最心爱的孙女的面皮剥下来。 血淋淋的不说,族里的人竟然还以此为荣。 她本是族中三长老的嫡孙女,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才做了小姐的侍婢,她……她…… 瞧着慧珠额头上留下来的汗珠,“怎么样?可是想好了,说是不说!” 原本他们可以选择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可既然他们之前都已经有了防备,陆宛如未必就还在原来的地方,她心里微沉,这个女人应该知道不少。 不得不说,江兮浅判断得很对。 “够了。”陆希辰张了张口,咽下刚要出口的浅妹妹三个字。 “我,我说!”慧珠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哼!”江兮浅手腕轻抖,柳叶刀在空中发出“咻”的一声尖利哨响,而后问问地扎入不远处的柱子里。 慧珠终于是害怕了,她吞了口唾沫,“我,我……” “陆宛如被你们关到了哪儿?”江兮浅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索性开门见山。 “隔,隔壁房间的夹层。” 江兮浅皱着眉头,扬起手,“啪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既然那假如妃已经看透了他们的计谋,又已经早有了安排,怎么会还将陆宛如这个保命的人形造血机器还放在这院子里。 慧珠缩了缩脖子,“我……我……小姐她并没有发现,是,是鬼长老发现了不妥,所,所以才让我们姐妹安排的这一出,只,只是想试探。” “……”江兮浅略微思索,这么说也不无可能。 不然为何这庄子里不少人都已经中了惑魂,想来,那鬼长老是发现了惑魂,可是又找不到证据。毕竟那些中了惑魂的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所以为了试探、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安排了这样一幕。 “你带我们去。”江兮浅将慧珠提起来,手仍旧负在背后,封了她体内的内劲;暗室夹层说来简单,可也是最容易安排机关的地方,这慧珠有前科在,如果她只是想将他们引去夹层而后自己好逃跑,那可就不妙了。 慧珠身子颤抖了下,看着江兮浅眼中真是诧异,还有一丝绝望。 这女娃娃到底是谁,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稚嫩得酸涩,可脑子却转得如此之快,江兮浅想得没错,她是打算利用暗室夹层来脱身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江兮浅将慧心推进房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屋。 “你去将人带出来。”江兮浅解开缰绳,不过却眼疾手快地封了她的哑穴而后喂给她一颗毒药,“别想着逃跑,这可是三日噬心毒,想来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你……”慧珠双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她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胸口,果然哪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了一片黑色。 “哼。”江兮浅单脚一踢,将原本打翻在地的凳子弄正过来坐下。 陆希辰原本想要跟进去,可是却发现江兮浅竟然没有动作,“浅妹妹,你就不怕她逃走了?” “呵呵,三哥哥以为我的三日噬心毒是作假的?”江兮浅笑得妖娆,“她如果不想肠穿肚烂而死,就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站在暗室门口的慧珠身形顿时踉跄了下,小腹绞痛难忍。 三日噬心毒,痛苦一日胜过一日。 直到三日之后,肠穿肚烂,求救无门;只是这女子倒地是谁,她怎么会有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的暗狱独门毒药?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机会开口了。 慧珠将陆宛如抱出来,陆希瑞很快接过去,不过在她想要对陆希瑞下蛊,趁机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蛊虫竟然掉在地上。 没用? 这,这怎么可能。 她双目大瞪,死死地盯着江兮浅一行,他们到底是谁? 江兮浅低首垂眸,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厉光。 “小姑姑,小姑姑。”陆希瑞看着怀中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女子,那脖颈之上,只能看到一个圆乎乎长满血痂的脑袋,他双目迸裂,眼中氤氲着雾色。 只是短短的一眼,江兮浅就闭上眼不忍再看,“我们走吧。” “不,你们忘了还有碧落和碧心。”陆希瑞深吸口气。 江兮浅将视线投向慧珠,她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你,你说的是前两日被抓的那对兄妹?” “到哪儿去了,说!” 陆希辰瞧着江兮浅,今天晚上的浅妹妹与往日里他见到的所有感觉都不相同,那种嗜血、妖冶,清纯中透着致命的魅惑,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可是偏生又好似浑然一体般。 “死,死了。” 慧珠颤抖着,“真的死了,被鬼长老丢入蛇窟了。” “……” 江兮浅抓头看向陆希瑞,只见他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几下,“既然死了,那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江兮浅看着这庄子里,眉宇间笼着黑云,而且隐隐有扩散的趋势,眸中的深紫色不断地蕴散开来。 她将屋内的蚊帐全部点燃,然后运起内劲,让房屋垮塌,瞧着在屋内来不及跑出来而被掩埋的慧珠。 “浅妹妹,你……”陆希辰有些担忧地开口。 “斩草要除根。”江兮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甩开流行大步,走在前面。 …… 距离陆宛如被救出来已经两日了。 因为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连进食都很是困难。 “小师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陆希瑞自己是办不到了,只能寄希望与江兮浅。 她摇摇头,“大师兄,你也知道,陆家小姑姑的内脏基本上都已经破损了,现在勉强吊着一口气,只怕都是那假如妃用人参给她吊着命呢。” “……可,可是……”黄亚娟在第一次瞧见陆宛如的模样时,就晕了过去。 现在更是泪雨涟涟。 陆唯风面色黑沉着,最近几日,连往日里活泼的下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陆家庄好似笼罩着一片黑云。昨日,蜀皇已经派人将那假如妃给接了回去,只是看着她那不甘的模样,只怕…… 哎! “……浅丫头,能……能让宛如清醒过来吗?”陆唯风嗓音中带着希翼,又带着犹豫。 江兮浅看着床榻上,那微微颤抖着的指尖,心中顿时了然,“我尽力试试,你们先出去吧,我给陆家小姑姑施针。” “可,可是……小师妹,我……”陆希瑞想留下来,却被江兮浅拒绝,“大师兄,这你还是出去吧。” 陆唯风深深地凝视了床上那已经不成人样的陆宛如,拉着陆希瑞和黄亚娟,“走。” “呵,呵呵。”轻轻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悲戚和嘲讽。 “你怎么知道?”许是因为久未说话,陆宛如的嗓音带着生涩,而且也有些模糊不清。 江兮浅侧身坐在床榻边沿,“陆小姑姑不想让他们知道?” “呵呵,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我说我是陆宛如有人姓吗?能在死前再看到他们一次,够了。”陆宛如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些血痂,回想起当初被剥了面皮之后从反抗到默然。 现在终于从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手中逃出来了。 江兮浅沉默着,瞧着路宛若那双眸子,“哥哥们说得不错,凝儿和你很像。” “……”陆宛如双眸氤氲着雾气,“不,她比我幸福。” “想要见见皇子吗?”江兮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分明是第一件见面的两人却像是故人般,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如果忽略其中那沙哑的、险些听不清楚的嗓音。 陆宛如眸中顿时迸出了荧光,“儿……而他,还好吗?” “……或许吧。”江兮浅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眸中的泪落下,“你知道的,我本不是西蜀之人,如今出现在这里,身上也还担着晁凤使臣的身份。” 陆宛如眼中风雪骤然敛尽,“罢……就这样罢了,就让他以为我死了吧。” 她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连她自己都嫌弃得紧,她希望自己在儿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江兮浅也不强求,“你可还记得,当初给你剥皮的人?” “就算是死,也不会忘。”陆宛如咬牙切齿,不过很快,她手死死地抓着江兮浅,“莫雪鸢,莫雪鸢是你什么人?” 江兮浅眉头微微蹙着,“莫雪鸢?” “罢了,是我魔障了。”仔细地打量着江兮浅,陆宛如又黯淡下来,那个天人般的女子;她的恩情,今生无法报答,等来世吧。 江兮浅却不知道,就是自己的一个犹豫便错过了得到自己母亲消息的机会。 江兮浅拍了怕她的手,“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想好了,他们……陆爷爷,伯父,伯母,还有哥哥们,凝儿丫头,都很想你,而……而且他们知道你遭难,有的只会是心疼。” “……”陆宛如只是冷冷地看着帐顶没有说话。 “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江兮浅起身,耳边传来淡淡的两个字,“谢谢。” 门外。 “浅丫头……”陆唯风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 江兮浅心知肚明,只怕他们都早就知晓了吧,只是没有开口想问,“给她些时间吧。” “伯父,伯母,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很久,也该回去了。”江兮浅对着他们福了福身。 “去吧丫头,以后有机会记得再来。”黄亚娟很是不舍地将江兮浅抱在怀中拍了拍。 “好。”江兮浅点点头。 楚靖寒和江兮浅自陆家庄刚回来就收到了银面传来的消息,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夫人消息,无名城主,晴公主。” 正文 第18章 生死相随:母比血莲重 章节名:第18章 生死相随:母比血莲重 嗡 江兮浅顿时觉得脑子懵了,两眼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幸得楚靖寒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兮儿,兮儿……你怎么了兮儿?” “我……”江兮浅嚅了嚅唇,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楚靖寒视线状似不经意间滑过那章薄薄的纸笺,心中顿时愣怔了下,晴儿……她又想要做什么?再回头时,眸中风雪敛尽,对着暗处做了个冥煞所特有的暗号,“兮儿,你累了。” “嗯。”江兮浅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嗓子很是干涩而又沙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傻丫头。”楚靖寒眸中柔波泛着涟漪,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先歇着,我让侍仪多准备两个冰盆,晚上想吃点儿什么?清水楼的凉菜可好?” 江兮浅此刻心急如焚又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只胡乱地点着头。 这些,楚靖寒又焉能看不出来;只是那些事情她不说,他也不问,只需要默默等着,总有一日她会与他分享。 “爷。”寒风蹙了蹙眉。 “传令凤邪,倾花楼之力查探晴公主和无名城之间的关系。”楚靖寒面容冷硬,再加上那包裹在黑丝银线掺杂的蟒袍中的颀长的身材,更是让他因为寒毒而浑身散发的寒冷气息越发淡漠疏离。 “……”寒风稍微愣怔,“是。”不过心中却在为花楼那批人默哀,前面江小姐和楼外楼这块硬骨头还没啃下来,后面再加上晴公主和无名城这块铁板,嘿嘿……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楚靖寒立在窗前,若是江兮浅在此定能发现这窗户分明正对着她的房间。 往下,虽然已是剩下却绿草如茵的花园,他那宛若千年寒潭的双眸也泛起了丝丝涟漪。 夫人消息,难道是季巧萱出事了? 他薄唇斜勾,带着三分邪肆,三分慵懒,三分魅惑,缩在宽袖中的右手,不断地摩挲着那块黑铁令,垂下眼睑,只是短短片刻,敛尽风雪。 而此刻,对面的房间中,被隔着薄薄屏风的内室中。 江兮浅整个人气势陡变,双眸只是稍微眯着,唇角微弯,那原本的稚嫩恬淡瞬间褪去,好似变了个人般,宛若尚未出鞘的利剑,那股凌人的气势让若薇都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了挪。 “小姐,您……”她低着头,压低嗓音。 “传信银面,答应晴公主的任何要求。”江兮浅深吸口气。 “不。”若薇双目迸裂,失声低吼着。 江兮浅眉宇间氤氲着的妖冶瞬间自双眸之间炸开,声音清冷中透着凌厉,“怎么,出来久了,忘了暗狱的规矩?” “是,属下明白。”若薇不,此刻应该是暗薇用力地点头。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脚步稍微顿了下,“可身为主上的随身侍婢,奴婢想提醒主上,不周山千年血莲出世,小姐体内的毒,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虽然她从未说过她体内的毒,虽然她从未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但身为她的随身侍婢,若是看不出来她的异常,那就白当了,不是吗? 更何况,想到不日前那神秘人传来的信,她双眸中泛着血腥之色,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吗? “本尊自有安排,下去!”江兮浅厉喝一声。 “属下告退。”若薇身形踉跄了下,深吸口气,瞬间挺直腰板。 从房间退出,若薇回到房间,素衣不在,她快速换上便装,闪身出了行宫,来到城外的小树林中。 “本姑娘来了,出来吧!”若薇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中夹杂着狠戾。 “咯,咯咯……”诺大的小树林中,那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笑声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若薇快速朝着一个方向,目光好似利剑般,在原地不断地转着圈儿,可笑声却依旧那么甜美,那么清脆,还带着一丝丝蛊惑。 若薇只觉得胸口怒火中烧,可想到小姐体内的毒,她死死地咬着牙,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你又想搞什么鬼?你出来啊,出来啊!” “咯,咯咯……”只见一条红纱远远地飘来,而后一道红色的血影随之而至;那银铃儿般的笑声也由远及近,“素闻暗狱排行第九杀手暗薇,冷腥嗜血,最喜挖心掏肺,却原来是个这般没耐心的姑娘。” 女声好听,优雅,好似清脆的山涧流水叮咚。 若薇心思骤然一暗,好似自己心头的黑暗面被人剥开,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可更多的却是自己被识破身份之后的警惕,她双眸死死定地这那只身着白色绣鸳鸯戏水抹胸,裙摆却直到膝盖,外罩一件血色纱衣,脚踝上还带着一串用红线交织缀银铃儿的脚链;最让她惊诧的是那双眼睛,纵使她蒙着面纱…… “你,你到底是谁?” 她一直以为,那日夜黑风高,再加上行宫守卫森严是自己看错了;可如今再次看到,她的心跳都险些漏了半拍。 像,实在太像了! “你到底是谁?” 来人手上戴着十八个细银环交缀的手镯,上面同样串着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她单手捂着唇,笑得甜美,笑得肆意,那宛若泉水叮咚般的嗓音再次响起,“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考虑好了?” 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宛若迷路的小鹿般,湿漉漉的,食指点在粉嫩的唇间,腮帮微微顾着。 “……我……”若薇深吸口气,双手死死地紧握着,“你有什么条件?” “咯,咯咯。”女子捂着唇再次轻笑出声,“人家没有条件呢。” 若薇哪里肯信,纵然那女子极力敛尽自己身上的气势,乍眼一看就好似平常人般,殊不知……事出反常即为妖。胆敢穿成这般模样的女子本就没有多少,更何况还肚子来这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中。 更何况,刚才她来时露出的那一手,分明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一股诡异之感再次从心底浮起。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本姑娘也从不相信无条件的馅饼。”纵使已经处于弱势,可若薇仍努力保持着镇静。 “怎地,可跟你家小姐确认过了?要知道她可是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了呢。”女子笑得好不无辜,眉眼弯弯的,“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放弃此次不周山之行,我说得对不对?” 那声音,那语气,简直是要多稚嫩有多稚嫩,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若薇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咯,咯咯,本夫人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呢。”面纱下薄唇开开合合,那双清澈的瞳眸,灵动毓秀。 “说吧。”若薇强撑着一口气。 女子斜靠在大树的枝桠上,而后又好似觉得不舒服换了个姿势,然后眨巴眨巴眼睛,飞快地朝若薇扔出一个玉瓶,“这个是答应你此行的报酬,隐毒解药。” “咻” 若薇只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她足尖轻点在空中一个后空翻,白瓷小瓶与手心相撞间,她只觉得隐隐的疼痛;“还有呢?”她之所以来这一趟,隐毒的解药固然是关键,可最重要的是小姐需要的千年血莲。 她垂下眼睑,只要有了这隐毒的解药,凭着无忧谷对岐黄之术的了解,想要配置出来定是容易的。嗜血,对无忧谷的威胁也降降到最低;小姐要守护的东西,她若薇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帮她守住。 女子娇小的身躯微动,足尖轻点立在树尖,声音清脆悦耳,可若薇却不由自主地蹙眉,“放心,待到时机成熟,本夫人会再来找你的,咯,咯咯……记住你答应本夫人的事情。” “……本姑娘自然不会忘。”若薇压低嗓音低吼着。 “那就好。”娇俏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蜀都的午后,烈日炎炎,城外茂密的小树林间,连蝉虫都懒懒地没有了精神。整个树林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手心隐隐作痛,还有那光滑不足指肚大小的白瓷瓶,或许她会当做一切都是一场梦。 梦醒了,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她想,真的想。 如果当年没有与妹妹失散,若芸不会被抓进嗜血,遭受那些非人的苦难。 如果小姐没有身中奇毒,只余下一年不到的寿筵。 如果……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那个女人的话,她原本是不信的。可一直以来小姐的所作所为,却让她不得不怀疑。每年的夏至,小姐总会闭关,而且不许任何人打扰,出关之后身子总会虚弱一段时间;而且自从她加入楼外楼,成为暗狱杀手之后,寻找千年血莲的任务从未改变过。这些事情,连她都只是略微怀疑而不曾知晓的,那个女子又如何知晓得一清二楚,还有小姐毒发…… 真的会如那个女人所说的一般吗? 不,她绝对不能让小姐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呆在小姐身边数年,她有多骄傲,没有人会比她们更明白的,一旦因为奇毒发作的缘故,而让她不得不用那样的方式才能活下来,那…… “醒了?”江兮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朦朦胧胧间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还有鼻翼间那熟悉的木香,睁开眼,嘤咛一声,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嘴角微微有些苦涩,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言语。 愣怔地看着那张略嫌清冷的容颜,微扬的剑眉,凤目…… 她多么,多么的不舍得。原本因为经历前世齐浩远的情殇,她今生再不会那样……那样失了心,丢了命,可最后却不由自主地沦陷了。这个为了她,牺牲良多的男子,她如何舍得。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娘的消息,那不周山之行,注定夭折。 不周山,只是给她自己一个微薄的希望,师父无梦曾经说过,就算拿到了做药引的千年血莲,也不一定能够将她体内的奇毒化解,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可娘的消息却是难得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楚天晴对于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可她愿意相信,就相信这一次。 失踪七年,楼外楼倾尽全力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不能…… 只是这些话,她该怎么开口,舍弃吗? 鼻头微酸,眸中顿时蕴上了雾色。 “怎么了,可是没休息好?”楚靖寒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份温润色,“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嗯?” “……好啊。”瞧着窗外天色尚早,楚靖寒起身欲走,可却被一只宛若白玉般的小手抓住了衣角,他那的心陡然悬了起来,而后薄唇开合,低沉,带着成熟男子所特有的沙哑嗓音,“兮儿,你……” 江兮浅闭上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她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她,想尽可能多的陪陪他,薄唇开合,声音中带着一份祈求,“陪我。” 楚靖寒的身形顿时颤了颤,不过很快他褪下外袍,掀开薄被,滑入被窝,一把将江兮浅拥入怀中,“兮儿,睡吧。” “嗯。”江兮浅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冰凉,“阿寒,有你真好。” 话音未落,两地晶莹的泪珠,点点。 感受到胸前的湿热,楚靖寒眼底满是浓浓的担忧,自从陆家庄回来,接到飞鸽传信之后,他就感觉到了她的失常,那种感觉好似要失去了般,钳制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江兮浅趴在楚靖寒胸前,良久,久到楚靖寒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动了动薄唇,“我们不去不周山了,好不好?” “咯噔” 楚靖寒心里顿时突的一下,而后低下头瞧着怀中面色苍白如纸般透明,隐隐能看到那肌肤底下血液流动的女子。左胸腔中的某处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了,不断地绞拧着,闷闷的好似喘不过气来般,连带着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急促,“为什么?” “……”江兮浅吞了吞唾沫,她知道她会问,所以在下午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想得很清楚了。 关于她,他已经知道得够多的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江兮浅喃喃的,声音清浅,带着从容,又好似看透生死的洒脱,一段段不是故事的故事从那樱粉色的薄唇间汩汩流淌着,让楚靖寒的心好似针扎般。 “所以,你放弃了?”楚靖寒声音闷闷的。 “……我娘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不能……”江兮浅深吸口气,同样的心痛难耐,“不周山的血莲未必足千年,更何况就算有千年血莲,也不过是多拖延些日子罢了。可是我娘她……” 楼外楼的势力有多庞大,实力有多强,她从来未怀疑过。 彩衣楼的底蕴有多深,她也从未怀疑过。 可就是这两座在世人眼中宛若大山般的势力,都无法寻到她娘丝毫的踪迹,除非是有人可以隐藏,将所有的痕迹全部扫尽,否则,绝无可能。 江兮浅深吸口气,可当年娘那般匆忙离开,又怎么会有时间扫尾,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帮忙。 可到底是帮忙,还是根本就是他们把娘关了起来? 只要想到娘她有可能在天底下的某个地方受苦,她就很不安,很不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也摆脱不了。 楚靖寒咬着牙,压低了嗓音嘶吼着,“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江兮浅,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你说啊,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阿寒,阿寒,你别这样,阿寒……”江兮浅伏在楚靖寒的胸前,双眸紧闭,晶莹的泪滴宛若断线的珍珠般,不断地落在楚靖寒那白皙光滑的蛟丝面料的中衣上。 “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去……”那个死字卡在喉间,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楚靖寒面色一如平常般清冷,只是两颊那微不可查的酡红色衬着眸中的丝丝血红能够看出他此刻的激动,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痛。 江兮浅小声地抽噎着,她深吸口气,“没有千年血莲,我未必会……可如果我不去无名城,如果娘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阿寒……” “……”楚靖寒只觉得胸口堵了口气,不上不下,进不来出不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晁凤前丞相江嘉鼎的夫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冒牌货。 七年前……又是七年前…… 晁凤国十年前发生了那场惊天大变,那丞相夫人的失踪也跟那件事情有关吗? 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那早已经习惯了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是波涛汹涌,风雪肆虐。关于当初的事情,他了解得也不是很多,当时的凤帝,他的皇爷爷对那件事情下了禁口令,知道真相的,大都已经作古;而还活着的,就算是严刑拷打也未必能够从他们口中得到只言片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闭上眼,不敢去看彼此的脸,彼此的眼神。 隔着薄薄的中衣,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江兮浅深吸口气,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就让她贪恋这么一次,就一次…… 闭上眼,闻着那让人觉得舒适的木香。 江兮浅只觉得眼皮渐渐地,渐渐地变得凝重,而后合上眼。 “好。”就在她已经进入了半睡半醒间时,楚靖寒却骤然开口。 “……嗯?”江兮浅无意识地嘤咛一声,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而后只觉得环在腰间的铁臂骤然缩进用力,两人的位置骤然发生了变化,楚靖寒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回过神来,刚哭过的江兮浅双眸通红,红肿得宛若核桃般,原本清澈透明的眸子,此刻染上了血丝;倒是之前那巴掌大还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是因为之前哭过了。 看得楚靖寒的心一阵阵的揪紧,发痛。 江兮浅抬起头,瞳孔微微缩了缩,那眼神好似受惊的小鹿儿般。 “好,我应你。”楚靖寒那凉薄的唇再次开合,话语简单却非常有力,掷地有声。 江兮浅先是愣怔了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双手还上楚靖寒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阿寒……” “嗯。”楚靖寒心中异样。 “阿寒。”江兮浅的声音怯怯的。 “我在。”楚靖寒只觉得心中骤然酸楚。 “阿寒,阿寒。”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希翼又好似害怕被拒绝般。 楚靖寒撩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落下一吻。 “谢谢你,阿寒。”江兮浅闭上眼,谢谢他总是这么随着她,由着她。 “……”楚靖寒没有说话,这声谢,他有多不想要,多不想听,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强制地将江兮浅的头摆正,与他四目相对,那灼热的视线,那浓烈得好似要溢出的感情…… 不知为何,江兮浅的心里陡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天上地下,与尔共游。”楚靖寒神色严肃地看着他,薄唇开开合合,吐出那让江兮浅呼吸一滞,险些心碎的四个字,“不,不要……不要……阿寒……” 楚靖寒嘴角斜勾着,抓着她的手捂在胸前,“兮儿,兮儿,你感受到了吗?这里,永远只为你跳动,如果连你都不在了,独自遨游这世间于我还有何意义;所以……我应你,待寻到你娘,我们再一起去找,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能找到办法的。” 应下江兮浅的话,并不是偶然,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下午,他独自立在窗前,瞧着对面的房间,看着若薇来了……走了…… 他却依旧。 从第一次相见,到后来每次的印象越发加深;从最初的趣味,到后来的非卿不可;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容易动情的人,所以,今生今世,他想也只能遇上这么一个能让他想陪着她笑,陪着她哭,陪着她尝尽世间酸甜苦辣的女子。 更何况,当初在城外十里青山中的寒潭处,那次应该就是她体内毒发的日子。 他记得当初他的血能够让她体内的毒性缓解,那么就算没有血莲他能够以自身为她拖延一段时间的。更何况,他早已经派人前往不周山,不管是谁得到了,最后…… 对于千年血莲,他势在必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想通这一切,对于江兮浅的想法,他倒是理解了些许。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母妃没有死,还在这世间某个地方,那他就算是倾尽天下,只怕也要将人找出来。 随着他的话,江兮浅愣怔了,她……她……此刻心乱如麻,她缩了缩脖子,偏头,不敢看他那诚挚、灼热的目光。如果这话换了旁人,哪怕是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甜言蜜语,不可相信。可偏偏这个人是他! “阿寒……” 泪,骤然滑落。 楚靖寒双手托着她的两腮,轻轻地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的,可是江兮浅却能从那冰凉中感受到他心中那浓烈得要将她灼伤的感情。 “兮儿,不哭,不哭。”楚靖寒笨拙地用唇吻去她眸间的泪。 江兮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还是魔障了,双手环着楚靖寒的脖颈,用力向下一压,然后准确地贴上那凉薄的唇,温情自两人之间渐渐蔓延开来。 从最开始的啄吻,到后来渐渐的贴合,轻轻地,彼此相互胶着,怎样都不舍得放开。 “兮儿,兮儿,我的兮儿。”楚靖寒贴着她的唇,薄唇开开合合,整个鼻尖满是他的气息,清冽的男子气息迎面袭来,头一次江兮浅觉得是如此的安心,安心,那种感觉好似就算是此刻将自己交给他,她也绝对无怨无悔。 闭上眼,感受到他舌尖浅浅的试探,她薄唇微微张开。 直到两人都再喘不过起来,楚靖寒才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不稳。 “生死有命不由命,兮儿,你说过的,我记得;你也不能忘。”良久,楚靖寒的呼吸终于平顺,他语气平淡,可江兮浅却能感受到那平静后面压抑着的什么。 “暗狱的小魔女,当初多么的嚣张不可一世,难道你真的要向区区热毒屈服吗?”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两人终于坦白,她心中的大石也骤然放下,至于他的生死相随,或许他说得对,她还有一年的时间,万物相生相克,未必就不能研制出解药来。这般想着,她的语气也轻松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清浅,软软糯糯的,“阿寒。” “嗯?”楚靖寒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我是暗狱的小魔女了?”江兮浅嘟着唇。 “……”楚靖寒沉默了,当初之所以会觉得她有趣,也是觉得她那与暗狱小魔女相似的风格,还有那如出一辙的背影。只是,到底不确定……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江兮浅撅着嘴,“那你是不是早就对小魔女动心了。”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俯身在她耳畔,“只有你。” “那意思是你不喜欢小魔女?”江兮浅的连骤然沉了下来。 楚靖寒皱着眉头,这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你,好哇,你竟然不喜欢我。”江兮浅顿时撅着嘴。 楚靖寒只觉得额头太阳穴突突地两下,双眸深深地凝视着怀中调皮捣蛋的小人儿,而后轻叹口气,“早有猜测,不确定,是你,我都喜欢。” “……哼。”江兮浅无理取闹,“那你冥煞为何屡屡同我暗狱作对,哼,你肯定不是喜欢我。” 楚靖寒微微愣怔,很是头痛,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眼瞧着楚靖寒眉头紧锁,埋头深思的模样,江兮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噗嗤” “呼……”听到她笑了,楚靖寒也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闹了,乖,好好睡觉。” “不要嘛。”江兮浅小手把玩着楚靖寒胸前的小缕头发。 “兮儿,别担心。”楚靖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哇嘞? 江兮浅斜睨了他一眼,抬起头眉梢轻轻挑了挑,用眼神无声地示意,什么意思? “……”楚靖寒在心中思索着,“无忧谷传承千年,听说谷中奇药无数,其更身为天下岐黄之首,你既身为慕笑老前辈的弟子,想来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闻言,江兮浅心中顿时浮起一股不妙之感,低下头不敢用正眼看楚靖寒,她怎么忘了,虽然楼外楼的势力交代了,彩衣楼是被他自己发现的,再加上后面说的这些,而独独忘了交代无忧谷少主这一重身份,如今竟然被他提出来…… “……” 感受到江兮浅的沉默,楚靖寒以为她担心无忧谷避世,随即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笑,“别担心,就算无忧谷隐世许久,待找到你娘,就算寻便万水千山,我们也会找到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江兮浅原本还带着洋洋得意之色的那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如果现在告诉他,她就是无忧谷少主君无忧,他会怎么样? “……” 楚靖寒揽着她的腰,“别担心了,睡吧。” “……呼。”江兮浅深吸口气,看着这样的楚靖寒,她如何忍心骗他,在想起之前自己女扮男装成任逍遥与他争夺“相府大小姐江兮浅”的情形顿觉不妙…… 不过现在坦白,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江兮浅飞快地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心头某个小人蹲在角落处不断地对着手指,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谁让他当初那么强势、霸道,一上来就说她是他的,她才不是,她是她自己的好不好;不过他……是她的。 嗯,就是酱紫。 算了,死就死吧。 江兮浅心一横,牙一咬,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阿寒啊。” “嗯?”楚靖寒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江兮浅犹豫了下,看着楚靖寒那原本紧闭的双眸骤然大睁,低着头看着她,眉宇间尽是疑惑。 江兮浅咬着牙,稍微犹豫了下,“……我师父慕笑他……他就是无忧谷主……” “哦……嗯?你说什么?”楚靖寒惊得险些从床上坐起,他双目大瞪,死死地盯着怀中的小人儿,“你说慕笑老前辈他……他……” 江兮浅耷拉着脑袋,点点头,“是啊。” “那你呢?”楚靖寒虽然已经猜想到了,不过还是看着她眼神灼灼的模样,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江兮浅撅着嘴,“就是你猜的那样嘛。” “无忧谷少主?”楚靖寒俏脸顿时沉了下来,原本就冰凉的身子因为怒气越发阴冷,江兮浅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可楚靖寒哪里容的他逃跑,环在她的腰间顿时紧了紧,“君无忧,嗯?” 江兮浅撅着嘴,“人家又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哼。”楚靖寒这才反应过来,慕笑是何等人也,在数十年前便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为何偏偏在相府那场神秘刺杀之后出现在凤都,这就不说,还为了她那般尽心尽力。 就算是弟子也没这般尽心的,不过是关门弟子,又是自己培养的传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兮浅对着手指,“……那,那个……任逍遥他……” “你还想着他?”楚靖寒胸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翻了上来,想到当初竟然胆敢跟他抢人,最后却在关键时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孬种,他很是嗤之以鼻。 江兮浅神色飘忽,“我,我……” “别告诉我任逍遥也是你。”楚靖寒深吸口气。 “是啊。”感受到腰间再次收紧的猿臂,江兮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楚靖寒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良久之后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 没有人跟他抢,真好。 她心中原来也没有其他男人,真好。 “你不生气吗?”似是不敢相信楚靖寒就这般放过了她,江兮浅不怕死地开口问道。 “怎么,兮儿很想为夫做点儿什么?”原本严肃正经的某个冰块儿顿时好似变身了般,嘴角斜勾,凤眸上挑,那种感觉慵懒邪魅,可偏偏男子唇间那抹邪魅,能让飞蛾扑火的笑,让江兮浅不由得心跳慢了半拍。 “口水快溜出来了。”慵懒的嗓音带着清冷在耳畔响起。 “啊?”江兮浅本能地抬手,擦了擦唇,江兮浅顿时反应过来,感受到那定格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似是感受到某人眼中的邪魅和戏谑,她面色顿时爆红,将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胸前,心中更是懊恼,自己竟然……竟然看呆了。 楚靖寒抬手,胸口上下起伏的波涛,显示着他此刻的喜悦,“呵呵。” 低沉,慵懒而又带着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沙哑嗓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兮儿,我很开心。” “……轰。”江兮浅的脸再次变成了猴子屁股。 知道某个小女子面皮薄,楚靖寒也不再逗她,只是将她的头从怀中抬起,而后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吻,“陆家小女儿既然已经找回来了,明日我就上书蜀皇,返程如何?” “……我要去无名城。”江兮浅略微沉默。 “好,我陪你。”楚靖寒淡淡道,似是再正常不过般,“要去陆家庄告别吗?” 既然无名城有了她娘的消息,她定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所以楚靖寒已经打定了注意,到时候将随行而来的其他使臣留下,应付蜀皇的欢送宴,至于他,可以带着江兮浅先走。 从蜀都到无名城快马加鞭,中途不停地换马,起码也需要十日时间。 早走一刻,她就能早一刻安心。 江兮浅双手搂着楚靖寒的脖颈,“阿寒,阿寒,你真好。” “呵呵,只对你好。”楚靖寒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 两人就默默的,这么四目相对,眸间,情谊流转。 “砰” 门骤然别谁踢开,一身便衣的若薇冲了进来,瞧见江兮浅和楚靖寒两人并卧床上的情形,想到那个女人说的话,顿时双目迸裂,不过在看到两人衣衫整齐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看着两位主子投射过来的厉光,她磕磕巴巴,“小……小姐,奴……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江兮浅的面色骤然一黑。 “行了,你先退下吧。”楚靖寒摆摆手,“记得把门合上。” “轰” 若薇只觉得脸上爆红,“是!” 然后顿时落荒而逃。她怎么忘了,三皇子对她家小姐何其喜欢,又何其珍视,就算她不提醒,他也不会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来。 毕竟,对于皇家的媳妇,若是婚前就那啥啥,日后也只怕站不住脚跟,永远被世人诟病的。 她明白的事情,三皇子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当真是傻了。 或许这就是圣人所谓的当局者迷罢了。 隔天。 楚靖寒将事情细细地交代了,江兮浅也决定带着若薇先走,至于素衣,让她随大部队一起,毕竟她的修为不必若薇,连日赶路只怕是吃不消的。 就在他们安排好一切准备出发的时候,大门口却遇上了下朝归来的陆希辰,“浅妹妹可当真无情,就打算这么走了?” “三哥哥,我……实在是有急事,赶不及给伯父、伯母、哥哥们告别了。”江兮浅略微有些尴尬,不过在昨夜与楚靖寒商量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希辰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护身符,目光柔和,动作温柔地给她戴上,“万事小心。” “嗯。”江兮浅点点头。 “时辰不早,我们该走了。”楚靖寒身后寒风和若薇一人牵着两匹马走过来。 江兮浅点点头,从若薇手上接过缰绳,一个轻巧地翻身,“三哥哥,保重后会有期。” “保重。” “驾” 随着一声轻喝,哒哒的马蹄很有节奏地宛若箭一般朝着城门口飞射而去。 因为中途需要换马,她并没有带走龙儿,而是将龙儿交给了素衣照顾。 素衣虽然很是不舍,不过对于自家小姐兼少主的安排也没有任何异议。 好吧,半夜两点半,(~o~)~zZ心儿睡觉去了 正文 第19章 江文清:附赠的消息 章节名:第19章 江文清:附赠的消息 “你说什么,那个贱人走了?”如妃宫内,仡楼云双目泛着恶狠狠的光芒,此刻她的脸已经泛起了皱纹,嘴唇干裂,两鬓青丝中夹杂着些许雪白色。 “是。”黑衣女子低头应声,只是若是听仔细了却能发现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桀骜。 “哐” 仡楼云将桌布飞掀,上面的瓷器、茶壶、杯子一股脑落到地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她死死地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废物,废物!”嗓音也不似之前的清丽,反而带着老态的哑。 “去,派人出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务必将那个贱人给我捉回来。”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哼。既然那个贱人胆敢救走陆宛如,那就用她那张面皮来换好了。蜀皇那个废物已经成功被她控制了,接下来就只剩下晁凤这块硬骨头。 “王吩咐过,江小姐是她的。”黑衣女子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你敢反抗本小姐的命令?”仡楼云眸中血红若隐若现。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黑衣女子低着头,所以她没有瞧见那双眸中飞山而过的不屑和鄙夷。 不过是在西蜀完成任务而已,潜伏数年,最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说,竟然还暴露了南疆,若非她来得及时,也感谢在庄子里放火的人,推波助澜,这才毁尸灭迹。不过是区区族长老的孙女,当真以为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仡楼云气得面色通红,大口大口穿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嗓音尖利,“你去不去?” “属下不敢。”黑衣女子不卑不亢。 “好,好!”仡楼云一巴掌嘿嘿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好样的。” 因为陆宛如被救走,换脸的皮肤无法及时得到原主人血液的滋养,现在已经开始干涸,所以自从被蜀皇从陆家庄召回来之后她就一直以安心养胎为由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就连功力负责为她请脉的太医也都是隔着纱帐。 倒不是她不想,只是她现在这个模样,若是胆敢走出宫门,只怕会被立刻当做奸细抓起来吧。 黑衣女子薄唇微微抿着,上挑的秀眉和凤目晦暗无波,“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滚!” 她不说还好,一说仡楼云就不自觉地怒火中烧,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屋内所有的桌椅摆设,能砸的全都被她砸了,不能砸的,也都好不到哪儿去。 黑衣女子倒是听话,闻言立刻应声,然后飞快地一个闪身,隐没在空气中。 看着黑衣女子闪身离开的背影,仡楼云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暗色,她脑中灵光一闪,哼。只要她仡楼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拿不到的。 江兮浅,你那张脸本小姐就暂且记在你脑子上。 她薄唇微微抿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哨,吹响之后,从天边远远地飞来一个黑点,她飞快地写好信笺,放飞之后,脸上带着诡异、嗜血而又志在必得的笑意。 她是鬼手的第一个试验品,是鬼手最关注的存在,同时更是整个侉依族对鬼手最了解的人。 鬼手执着于换皮之术数十年,由于侉依族的支持,更是让他的换皮之术炉火纯青,臻至化境;不过她却是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鬼手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一张足够打动他的脸来让他做实验,要知道如果能够将那样一张完美的脸,用完美的换皮之术保存下来,那是怎样的一种骄傲和自豪。 就算仡濮兰儿不许她动江兮浅那又怎样,要知道那张脸,可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完美的,虽然还未长开,带着微微的稚嫩,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水盈则溢,月盈而亏;凡事都不能太过,容貌亦是如此。 虽然无法亲眼见证那样一张绝美的容颜长开之后是怎样的风华绝代,不过就是那样稍稍带着稚嫩,才更容易让男人觉得怜惜和心疼,不是吗? 她有理由相信,若是鬼手见到了江兮浅,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鬼手会不会放过江兮浅她却是已经见不到了,至于陆家庄的人会不会放过她…… “砰”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如妃宫内的随侍嬷嬷厉声尖叫。 陆希辰面色微沉,“给我滚开。” “贵妃娘娘如今身怀六甲,丞相大人,您身为外男是没有资格进入后宫的吧,更何况还大张旗鼓带这么多人前来;是要造反了不成?”随侍嬷嬷在宫内摸滚打趴半辈子,是个见怪场合的人,又怎么会被陆希辰吓倒,她沉着脸,说话做事,有条不紊。 “哼。”陆希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举起手中的青龙剑,“大胆宫人,见了青龙剑竟然还敢不跪。” 青龙剑,上打奸臣,下杀佞妃;这假如妃自然也被归为了佞妃一流。 随侍嬷嬷的双目顿时愣怔,而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希辰不屑地轻笑一声,“来人呐,把里面那个贼人给本官抓起来。”话音落地,原本站在他身后、身着明黄色马甲的侍卫立刻冲进宫中,至于接到随侍嬷嬷颜色而溜走前往报信的小宫女,他嘴角微微勾着,那笑带着凉薄,很是不屑。 “丞相大人,这……”其中一名侍卫有些急了,如果等那小宫女搬来救兵,那他们…… “放心。”陆希辰面色很是难看,“你们只需要知道,里面那个不过是个李代桃僵的贱人而已。” 当初,他们陆家庄答应将陆宛如送进宫里,便是看在蜀皇对陆宛如感情的诚挚,而且这些年来也证明他的确对陆宛如是有真感情在的,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一直以为生活得幸福、美满的小姑姑,陆家庄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竟然会经历那般痛苦、绝望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必须给他们陆家一个交代。 小侍卫面上的急切仍旧未散,不过看着陆希辰那沉稳的面色却好受了很多。 如妃宫,正殿内。 十数名侍卫蜂拥而今,里面不断传来宫女的叫骂,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晁凤使队,欢送宴上。 因为楚靖寒、江兮浅两大主角的离开而显得稍嫌压抑,众人也都兴致缺缺;蜀皇更是在开场之后,逮着机会正准备开溜,却不想竟然看到如妃宫内的小宫女前来报信。 “皇上,皇上,您快救救贵妃娘娘吧,丞相大人带人闯宫,要让娘娘入狱啊。” “轰” 那小宫女连路小碎步跑来,整个人面色通红,一口气说完之后,就气喘吁吁地再也说不出来;她努力地吞着口水,双唇泛着白色,已经起了薄薄大的一层皮。 “什么?”蜀皇原本还在想着怎样快回酒池肉林寻欢作乐,不过在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身子顿时愣怔了下。 正所谓一语惊起千冲浪,整个宴会的会场也是一片哗然。 “什么?” “宫内的贵妃如今只有陆家的那位了吧?” “是啊,难道丞相大人还能与自家小姑姑过不去不成?” “听说那陆,咳咳,如贵妃娘娘在出阁之前那可是被整个陆家庄捧在手心的存在呢,想来是我们听错了吧。” 周围众人也都随声附和着,不断地催眠自己肯定是他们听错了,陆家庄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丞相大人又怎会跟自己的小姑姑过不去呢。 蜀皇也先是愣怔,随即反应过来,瞧着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其中还有不少晁凤的使臣更是像是看热闹般,竖着耳朵听着西蜀难得的八卦。 “皇上,这……陆相一介外男私闯禁宫实在有违宫规,不如将人带到殿内,当着大家的面公审吧,也同时让大家看个明白。”蜀后的主意打得是极好。 苏云韬和于青岚的联姻失败,她正愁着自己筹谋数十年的谋划举步维艰。这不,到底陆希辰还是太年轻了,这就给自己送把柄来了。她心中快速地盘算着,自己先手握陆希辰的把柄,至于仡楼云在她心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只要能够拉拢陆家,不管陆希辰说她是什么罪名,她都能够给他们捏造一套完美无缺的证据出来。 在后宫,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还少么? 蜀皇面色很是难看,他眉宇颦蹙着,这些年虽然少有管事可却并不代表他智商退化,“这……” “皇上,老臣以为此事乃我西蜀家事,还是私底下处理得好。”老者身着朝服,头戴花翎,颤颤巍巍的身子可是声音却遒劲有力。 “臣亦以为此事当交由慎刑司处置。” 皇宫中处理那些犯罪宫人的地方,至于陆希辰他们已经选择性忽略了,陆家得罪不起啊。 “陛下,还请三思。” “……” 下面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晁凤使臣全都老神在在地,吃着,喝着,听着,看着…… “皇上,此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稍微有失偏颇,那岂不是有失我西蜀大国颜面。”蜀后穿着皇后朝服,头上金灿灿的凤凰展翅分心,两鬓十二枚凤凰金簪对称地插入,整个人显得端庄贤淑而又神圣不可冒犯。 她说话轻轻柔柔,可是若听仔细了,还带着一丝命令;说着,她稍微顿了下,看着蜀皇那犹豫的神色,她侧身俯身在他耳畔。 众人只能看到蜀后面色严肃,薄唇开开合合;蜀皇原本犹豫的面色上,越来越挣扎,偶尔微不可查地颔首示意,可是很快又摇头,倒是让跪在下方的文武百官有些拎不清,陛下这般到底是何意? “好吧。”良久,蜀皇终于慨叹一声,“刑部尚书,尔亲自带人将陆相和如贵妃带上殿来。” 话音尚未落地。只听见殿外传来一声轻喝。 “不必了。” 陆希辰那铿锵有力的话,让蜀皇面色一黑,尤其是在看到他身后那被五花大绑的假如妃,还有如飞宫内的上到随侍嬷嬷、掌事姑姑,下到洒扫的宫女全都被捆缚其间,蜀皇的面色更是,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陆希辰,大胆!” “皇上息怒。”蜀后原本还想着该怎样将蜀皇的火挑起来,可这陆希辰也太大胆了,竟然胆敢绑了如贵妃,呵呵,她面上颦眉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陆相……你,你怎么可以……哎,皇上,想来陆相也不是故意的,可如贵妃毕竟是您的妃子,陆相这般作为实在是……” “砰!”蜀皇原本面色就很是难看,被蜀后这么火上浇点儿油,更是怒火中烧,“陆希辰,谁给你的胆子私闯禁宫,还敢私自调动禁卫军。” “难道陆相这是要逼宫?” “乱说什么,没看到陆相手上拿的东西吗?” “就是,你可小声着些,我相信丞相大人。陆家庄满门忠烈,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这倒也是。” “……”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对陆希辰说法不一。 陆希辰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意,反而怔怔地看着蜀皇,而后单手举起青龙剑。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随即愣怔,不过到底是官场上游走多年的老油条,直接就跪了下去;连蜀皇、蜀后都是如此。 青龙剑,那代表的可是西蜀开国的老祖宗。 “都起罢。”陆希辰眉宇间氤氲着阴鸷,他看着蜀皇,“皇上,臣今日状告此贼人,陷害如贵妃娘娘。” “轰” “希辰,你,你说什么呢?”仡楼云面色慌乱,这一路上她挣扎着,不断地跟陆希辰套近乎,可是他不发一语,可谁知开口竟然就是如此的劲爆。 不过直到现在,众人才注意到假如妃与平日的不同。 “啊,如贵妃娘娘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有人惊呼了一声。 晁凤数位使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意苦笑了一声,这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在这个场合看戏,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蜀皇,这……既然是西蜀国事,我等不便参与;这就告辞了。” 西蜀文武百官连连颔首,蜀皇此刻也管不了什么时辰了,他此刻心中都在想着陆希辰的话,还有佳人为何会在几天之间就变成这番模样。尤其是那脸上的皱纹,两鬓的白发还不是很凸出。 “皇上,臣自请送晁凤使臣出城。”礼部尚书站出来。 “朕准了。”蜀皇大手一挥,“朕尚有要事,望各位一路安好。” “谢蜀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晁凤使臣谢恩离开。 可原本应该是欢送宴的大殿内,众人都愣怔住了。 陆希辰也不多言,径自走到假如妃的身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殿中不知情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心中纷纷想着:这陆相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胆敢这般对待皇上的妃子。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再也腹诽不出来了。 瞧瞧他们看到了什么。 陆希辰一把撩开假如妃的发丝,也不顾她的挣扎,然后青龙剑顿时出鞘,众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更别说阻止,然后他手上蓦然多出来一张……人皮?! “呃……这……”蜀皇双目大瞪,眼睁睁地看着陆希辰手上的那张人皮,再看看被扒皮之后的假如妃;虽然脸上还带着血迹,不过却能明显看出那张脸……也就是说陆希辰拔下来的这张脸皮下面还有一张脸皮…… 众人都愣怔了。 “贼人陷害如贵妃娘娘,更是将贵妃娘娘的脸皮剥下来覆到自己的脸上,此事还请皇上给我陆家庄一个交代;微臣先告退了。”陆希辰话音落地,不卑不亢。 提着青龙剑,沿着汉白玉的石阶,步步朝下。 颀长的身材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地拉长,而后被染上一层金光。 “不,不,不” 被扒皮之后的仡楼云看着殿内众人那惊诧、愣怔、害怕、恐惧的眼神,她撕心裂肺地吼着,“我是陆宛如,我是陆宛如……” “不!” 只是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在陆希辰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他要的,陆家庄要的,小姑姑要的,他们都给不起。 唯有能给的,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交代而已。 但,仡楼云这个罪魁祸首,他绝不容许她在谋害了他们陆家人之后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绝不! …… 对于西蜀皇宫中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江兮浅自然是不知道的。 关于仡楼云,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小姐,你看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无名城了。”若薇指着前面那座并不算高的山,但据目测,也需要半日的路程。 夕阳的照耀下,一行四人连带着马匹的影子被无限地拉长,然后披帛这金粉。两边不断后腿的,树林草木;连日披星戴月的赶路,他们总算是将十日的行程压缩到了七日。 楚靖寒瞧着江兮浅眼皮下泛着青色的眼袋,心中划过一丝心疼,“现在赶不及进城,在城外的村子里歇上一宿,明早再赶路,嗯?” “好。”江兮浅臻首微点。 经过数日的赶路,她想得也很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显楚天晴亦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连她楼外楼、暗狱的动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确信银面不会背叛,她甚至都要以为是不是内部出奸细了。 毕竟,她下达的那些任务。 能够接触到的也就只有高层而已,说起来,无非就那么几个。 若薇、若芸自然是不会背叛的,常年呆在一起,她们若是有任何异动,她不会没有丝毫察觉;水冰、水阳,清风、清扬都是暗狱调教出来的隐卫,绝对是死忠;银面更是不可能…… 所以,楚天晴背后的人或者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既然她总是能够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虽然那些消息都是有条件的,可也总比她自己两眼一抹瞎来得好。 看着自家小姐和三皇子之间的互动,若薇抿了抿唇,有些话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爷,前面右使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寒风张口。 若薇愣怔了下,面色陡然沉了下去,“小姐,楼主他……” “嗯?”江兮浅皱眉。 “楼主也已经安排了住的地方。”若薇薄唇微微抿着。 虽然江兮浅已经承认了她才是楼外楼的主子,可对于那个声名在外的楼主银面他还是本能地没有好感,甚至于还隐隐有些排斥。不知道为何,总有股不好的感觉。 由于已经接近村庄,几人放慢了马蹄。 “兮儿。”楚靖寒转头愣怔地看着她。 “没事的。”江兮浅握着楚靖寒伸过来的手,楚靖寒竟然一个用力,将江兮浅整个儿从马背上拉过去,然后两人共乘一骑。 江兮浅张着嘴,还未来得及惊呼,人就已经稳稳地落到楚靖寒的马背上,被他从后面拥住。 寒风,“……”这货绝对不是他们那冷艳高贵的主子爷。 若薇,“……”难道,三皇子之所以会突然变色是因为她刚才那句话? “不许,你是我的。”楚靖寒双手穿过江兮浅的腋下拉着缰绳,也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往前微微压低身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侧首瞧着那精致粉嫩,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好看光泽的软肉,他顿时心中荡漾,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而后轻吹口气。 江兮浅顿时只觉得耳畔一阵温热,而后是酥酥麻麻的感觉自那处不断朝着四肢百骸散开,她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下,而后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好在她反应过来,死死地咬着下唇,以防止叫出声来。 “你是我的,我的。”楚靖寒似是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也不再逗弄,只是不断地重复着。 江兮浅心中酸酸涨涨,握着交汇在自己前面的手,身子朝后靠了靠,侧脸看着他的下巴,“嗯,你的。” “呵呵……”楚靖寒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耳畔传来。 江兮浅秀眉微挑,“你很得意?” “……”楚靖寒并不说话,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顿时做无语状。 “那货是传说中高贵冷艳、淡漠疏离的三皇子?”若薇用眼神朝寒风逼问,明显她家小姐比较吃亏嘛。 “不是。”寒风扬眉,用眼神回应,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若薇捂脸,小姐你这是肿么了。 寒风更是,老天你还我家高贵冷艳的面瘫主子爷来! 快到村口,江兮浅远远地看到那带着银色面具,身着银色长衫的男子,轻轻扯了扯楚靖寒的手,示意他适可而止。 楚靖寒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银面,那宛若千年寒潭、古井无波的眸子顿时泛着异色。注意到银面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那双与江兮浅相似的眸子,晶莹透彻,只是其中却好似看透世事般的沉稳,让他的心顿时一滞,他顿时不顾江兮浅的挣扎,俯首一下含着她的耳垂。 “啊!”江兮浅顿时惊呼一声,而后猛地捂着唇,她用手肘不断地往后推了推,可楚靖寒却越发的得寸进尺。 耳边那啧啧的口水声不断传来,江兮浅心里顿时一滞,在看到银面那某种划过的异色时,她几乎可以肯定她身后之人绝对是故意的。 “属下参见主上。”银面顿时躬身。 “见过爷。”江文武也顿时上前,在看到江兮浅的身影时,嘴唇嚅了嚅,却终究没说出话来,只站到旁边。 楚靖寒终于良心发现,放开江兮浅,点点头。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住宿,请主上移步。”银面声音冷凝。 江文武也不甘落后,“爷,属下也已经安排好了住宿。”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若薇故作为难。 想到刚才楚靖寒的行为,江兮浅面色黑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若薇,干什么,还不快走!” “啊?哦,是。”若薇先是愣怔,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快走两步。 “兮儿。”楚靖寒却顿时委屈了,拉着江兮浅的臂弯。 “……”江兮浅没好气地,“我累了,有事明儿再说。” “爷,请吧。”江文武贪恋地看着江兮浅的背影,想想自己以前的所为所谓还真是……笑话。若是没有季巧巧,没有发生哪些事情,或许今日这样的情况,她应该会朝着自己飞奔过来,抱着他,用那软软糯糯的嗓音,轻声唤着,二哥哥,二哥哥…… 楚靖寒浑身冷气顿时加剧,在心中瘪瘪嘴,对银面的讨厌更上一层。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银面安排的住宿和江文武安排的竟然是在同一个院子里,东西厢房。 用过晚饭,楚靖寒本来想翻墙来着,可想着江兮浅眼皮下的青黑色,顿时又有些心疼,索性不闹她了;只是整个晚上,他自己却辗转难眠,已经习惯了怀中柔软的娇躯,独自……难眠, “主上,我不同意。”银面的声音清冷却不同于楚靖寒的,只是让人觉得清爽、干净。 江兮浅俏脸微沉,她低首垂眸,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银面,这是我的决定。” 言外之意,只有服从,没有同意不同意之说。 银面身上原本萧条的气息竟然染上了肃杀之色,“主上,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算夫人在,她也不会同意的。” “……” 闻言,江兮浅顿时愣了下,声音带着狠戾,“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说,谁告诉你血莲是用来给我救命的?” 这件事情,她从来都瞒得死死的;每年夏至前后毒发,无梦都配合着她用闭关来解释;唯一的一次在凤都城外十里青山中,难道是江文武…… 楚靖寒是绝对不可能的,瞧他今天跟银面不对盘的模样,唯一的解释就是江文武了。 只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银面愣了下,别过头,语气冷硬还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不同意。”得,连自称属下都忘了。 “……”江兮浅眉头紧锁,难道她身中奇毒活不过及笄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没有。”银面反应过来,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江兮浅深吸口气,“此事不要外传。” “可是……这次不周山是最后的机会了。”饶是他带着面具,江兮浅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激动,尤其是那眼中聚拢的血丝。 千年血莲,他倾尽楼外楼的力量,才得到这么个机会。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血莲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他……所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他深吸口气,“我不会放弃的。” “这是命令!”江兮浅很是懊恼厉喝一声。 银面转身的动作顿时僵了一下。 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我大哥和弟弟可有消息了?” 银面背对着她。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 好久,久到江兮浅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嗓音却没有之前的清亮,反而带着好似悲恸之后的沙哑,“江文斌在虞城……” “我大哥呢?”江兮浅本不报希望,大哥已经离家数年,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之所以开口也只是例行一问;好似每次见面询问大哥的行踪,已经成为了刻入骨髓的习惯,忘不掉,戒不了。 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江兮浅并没有注意到银面那片刻的失常,只是在听到“没有”两个字时,摆摆手,“我知道了,都退下吧。” 隔天。 因为心中挂念着事情,江兮浅起了个大早。 不过饶是起程很早,兜兜转转,来到无名城见到楚天晴的时候,也已经过了申时。 楚靖寒连带着冥煞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屋内只有楚天晴,江兮浅还有被楚天晴开口留下来的江文武和银面两人。 江兮浅虽然好奇为何,楚天晴留下江文武还可以理解,毕竟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有资格知道,可银面…… “江小姐,果然是爽快人。”楚天晴仍旧带着面纱,身着桃粉色罗裙,裙摆上桃瓣夭夭,好似随风而落般,随着她的走动摇摆着,煞是好看。 “你想怎么样?”江兮浅没有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本宫向来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江兮浅不会让本宫失望的是吗?”楚天晴抬头看着江兮浅眼神灼灼。 “呵呵……”江兮浅但笑不语。 江文武原本还很是诧异,尤其是楚天晴好似跟江兮浅很熟悉的模样,而这个他之前少有关注的妹妹更是诡异,楼外楼真正的主人么?呵呵,若是父亲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 江兮浅不说话,楚天晴自然不着急,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她手中握着江兮浅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上杆子的给人家送过去,求着她要的道理;换而言之,江兮浅想要从她手中知道消息,自然要付出代价。 很显然,江兮浅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屋内四人,呈诡异的安静;直到桌案上那冲泡的热茶雾气散尽,江兮浅才抬手,堪比嫩葱的手指举起茶杯,白瓷薄胚的杯子趁着莹润粉嫩的指尖,相得益彰,她轻叹口气,“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 “咯,咯咯。”楚天晴顿时笑了,眉眼弯弯。 这是江兮浅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欢快,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不过不得不说就算她蒙着面纱,笑起来也很是好看。 “江小姐就不怀疑本宫给的是假消息?” 江兮浅轻轻抿了口茶,茶已经凉了,带着微苦发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漫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小姐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怀疑。” “江小姐好魄力。”楚天晴在心中点点头。 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江兮浅打交道,可每次都能看到她新的一面,不得不说饶是她阅人无数,可唯有江兮浅放入得她眼。 “晴公主说吧,条件;只要不涉及底线,本小姐都会应。” 江文武皱着眉头,“浅浅,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咯,咯咯。我还以为江二公子不会开口呢,放心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楚天晴轻笑道,“本宫的条件也很简单,江小姐嫁入皇家做本宫的四皇嫂如何?” “……四皇嫂?”江兮浅在心中细细品味着,“四皇子?” 看着江兮浅眼中的懵懂,楚天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苦涩,虽然很短可还是被江兮浅捕捉到了。 “是,本宫一母同胞的亲皇兄。”楚天晴点头。 “……”江兮浅却默然了。 若是以往,在与楚靖寒交心之前,在没有彻底爱上楚靖寒之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毕竟,那个时候对她来说嫁给谁,都无关紧要;能够用自己的婚姻换来母亲的消息,值得。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她可以放弃不周山之行,放弃千年血莲,可楚靖寒他…… “江小姐也不必先记着给本宫答复。”楚天晴自然看到了江兮浅眼中的挣扎,她落落大方地转头看着江文武和银面,而后淡淡道,“本宫可以先送江小姐一个消息,免费的,即使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江兮浅眉梢向上挑了挑,“哦?” “楼外楼,银楼主,还不准备告诉江小姐你的真实身份么?” 楚天晴端着茶杯,优雅地抿了口茶,而后抬起头,看着银面眼神灼灼,嗓音温润中带着沉稳。看着江兮浅、江文武同时投过来的目光中带着的疑惑,还有银面眸中的异样和挣扎;她的嘴角微微勾着,稍顿,接着道,“江、大、公、子。” “嗡” 江兮浅顿时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什么炸开了般。 “你,你……” 银面死死地瞪着楚天晴,眼中飞快地弥漫着杀意,“你到底是谁?” “呵呵,晁凤赫赫有名的残颜公主,你们应该都不陌生的,不是吗?”楚天晴抬起手,隔着面纱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眼神灼灼地看着江兮浅,“江小姐以为,这个消息如何?” 江兮浅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强撑着最后口气,咬着牙看着银面,“你,你当真是……是……” “……”银面的身子颤了颤。 江文武也愣怔了,“大哥,真的是你?” 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只是他却怔怔地看着楚天晴,眉头紧皱。 “这房间就留给三位叙旧吧,本宫先告辞了。”楚天晴挑眉,眼中精光四射,那种光芒叫做志在必得,“江小姐……本宫,恭候,佳音。” 只是江兮浅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满心,满眼都是银面。 银面在心中却轻叹口气,摁下脸上佩戴的面具下颌的机关,面具脱落下来…… “大哥,真的是你?”江文武双目大瞪。 “为什么,为什么?”江兮浅心头先是狂喜,随后回过神来却是浓浓的悲哀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要我。” 由于常年带着面具之故,江文清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白,只是那熟悉刻入骨髓的容颜却让他怎么都忘不掉,看着江兮浅的眼泪,他很是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浅浅,是哥哥不好,是哥哥不对,别哭了,听话。” “呜呜,哇!”江文清不说还好,一说江兮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常年压抑在心中的痛,大哥的失踪,被父母、二哥毫无理由的偏心,上辈子的委屈,今生的苦楚…… 所有的所有,全都浮上心头。 江文清顿时慌了神,“浅浅,浅浅……” “呜呜,呜呜……”江兮浅哽咽着,好不容易喘过起来,她不断地抽噎着。 “哥哥不是故意的,原谅哥哥好不好?”若是可以,他又怎么会选择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可是唯有这样他才能安然地守护在她的身边。纵使无法诉诸于口,可是能看着她一点点长大,那就够了。 江兮浅打了个嗝,“呜呜,那……那你说你为什么不认我。” “……”江文清嘴角划过一抹苦涩。 只是这样看着那毫无间隙,紧紧相拥的兄妹两人,江文武只觉得胸口骤然一堵,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了一般,不上不下。 明明他也是她的哥哥,可为什么?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罢…… 心儿:前面半章,心儿琢磨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写假如妃(仡楼云)的结局,不过为了陆家小姑姑,心儿觉得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虽然亲们也可以脑补,不过假如妃也还是比较关键的人物,不知道亲们到底有没有看出来点儿什么关联,虽然很隐晦,但心儿真的有写…… 如果亲们觉得实在太含蓄,好吧,后面心儿可以写得直白点儿…… 正文 第19章 兄妹详谈,当年真相 章节名:第19章 兄妹详谈,当年真相 “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江兮浅哭得让人心碎,吼得撕心裂肺。 江文清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浓郁的苦涩,轻轻地揽着,拥着。这件自己一直以来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浅浅,听话,不哭了。” “呜,呜呜……嗝……呜,呜……”江兮浅哭得喘不过气来,面色通红,两只眼睛肿得好似核桃般;那原本粉粉嫩嫩的薄唇此刻苍白得宛若白纸般,开开合合,不断地呢喃着,“爹不要我了,呜,呜呜……他赶我走,呜,嗝……呜呜……” “娘也不要我了,呜呜……你也不要我,呜呜……嗝……你们都抛弃我,呜呜……” 哎 江文清在心中轻叹口气,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润带着安抚,“大哥没有不要你,只是……” 那些事情他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她的,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可是,当时她在离开凤都前来西蜀的时候让若薇传来的那个命令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她竟然知道了。 竟然知道江府中的那个“季巧萱”是冒牌货,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事情她也知道了? 不周山的千年血莲出世,他得到消息后就派人紧锣密鼓地筹集着,不断地朝不周山集结;江兮浅已经十四了,转眼便是及笄,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可她却…… “呜,呜呜,只是、什么?”江兮浅两只眼睛肿得已经睁不开了,那咬着下,委委屈屈的模样更是将江文清的心不由得揪紧。 心中轻声低喃着,是啊,只是……只是什么呢? 原本的最初,只是不想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软软嫩嫩好像糯米团子般的妹妹去担负那些不该她肩负的重担。所以他才会在被那个人发现之后,独自离开…… 去寻找那种名为“如花”之毒的解药,去寻找母亲的真正去向。 只是却没有想到,他江文清,曾经凤都的第一才子,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所谓的文成武就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最后竟然不得不用这种隐姓埋名,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容颜都不得不掩盖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这种方式来守护她。 可是这些,应该都不是她要的解释吧。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下唇,抬起头双眸盯着他,迸射着浓烈到想要将他湮灭的悲恸和伤心,她撕心裂肺地大声吼着,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苦涩都吼出来般,“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大哥,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脆弱无助的江兮浅,看着她失控的模样,胸口某处竟然生生地撕扯着疼痛,江文武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江兮浅仍旧小声抽噎着,死死地瞪着江文清,撅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刚嘶吼过的嗓子,生疼生疼的。 “听话。”江文清抬手轻轻滴抚摸着她的头顶,就好似小时候般;江兮浅轻轻地趴在他的腿上,侧着头,看着那虽然苍白可却是她日思夜想了数年的容颜,“所以,其实师父他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 此刻的江文清,接下面具,浑身气势虽然仍旧习惯性地带着冰冷,可江兮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润如玉的气息。他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其实大哥这些年一直陪着你,不是吗?” “……”江兮浅撅着嘴,“那不算的。” 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这算什么陪着。 江文清哑然,“是,咱们浅浅说不算就不算。” “……大哥。”被华丽丽无视的江文武再次开口,企图加重自己的存在感。 江文清身上那温润的气势却陡然变化,好似又恢复成楼外楼那个精明干练却冰冷异常,除了对江兮浅,对谁都是冷漠疏离的银面,他抬起头,眸中两道暗色一闪而逝,而后充斥着浓浓的怒意。 “浅浅,乖,去一旁呆着;大哥有话要跟你二哥说,你站远些,免得伤了你。” 感受到江文清陡然恢复成银面模式,再顺着他的视线瞧着江文武,眉梢朝上轻轻挑了挑,以她这么多年来对银面的了解,自然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与此同时,心中也多了更多的了然。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救下他时,他眼中神色那般的诧异;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知道她被江嘉鼎赶出凤都时会那般的义愤填膺;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知道江文武竟然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添加到她的头上时会那般的愤怒。 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她初回凤都派人监视江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时,楼外楼中银面的房间内,貌似换了不下十次家私。 现在了然了,只怕是只掉江文武被季巧巧耍得团团转却碍着身份不能提醒她的气愤吧。 江兮浅乖顺地点点头,踮着脚尖飞快地朝后越过屏风退到内室的角落处,保证自己不受波及却又能清晰地看到他们;江文清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起身朝着江文武走去。 看着江文武愣怔的模样,江兮浅不由得在心中为他默哀三分钟,毕竟现在的大哥江文清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一枚了。过惯了刀口舔血,拼命厮杀的日子,江文武注定是被虐的下场,更何况谁让她当初那般欺负她的。 有人找场子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大,大哥……”感受到江文清身上那凌人的气势,江文武只觉得头皮发麻。 江文清那原本清澈的瞳眸顿时变得晦暗,还带着愤怒和火气,三步并作两步,左手一把揪住江文武的前襟,右手紧握成拳,顺势朝着他的下巴挥过去。 “大哥,你……” 江文武先是愤怒,运起内劲就要反抗,不过在看到躲在角落处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那如幼时般清澈如水,带着委屈,透着无辜,宛若迷路的小鹿儿般的江兮浅,他顿时明白了江文清的用意;散了内劲,也不反抗,任由江文清拎着他,拳拳到肉。 “砰” “你他么竟然胆敢伤害浅浅,谁给你的狗胆!” “咚,咚咚” “当初爹是这么教你的,娘是这么教你的,还是当初我这个大哥是这么对你的?” “哐当” “季巧巧那个贱人到底哪儿好了,你竟然这么偏着她;那你还叫浅浅做什么,滚回你的江家做你的大少爷去!” “哗啦啦” “……” 江兮浅眼睁睁地看着江文清将江文武揍得嘴角已经流出了血丝,鼻青脸肿不说,光是他的小腹处只怕也早已经青紫了。银面的功夫那可是她亲自让无梦调教的,他下手更是没有半分留情。 “大哥,够了。”江兮浅深吸口气。 “哼。”江文清一声轻哼,拎起江文武的后襟,朝椅子上狠狠地一扔。 只听到“哐”的一声脆响,诺大的屋子,最后一把椅子成功就义。 环视四周,瞧着那满是木屑瓷片的地面,江兮浅踮着脚尖,扯了扯江文清的衣角,“大哥,我们去内室说话吧。” 没办法,这外室本来也是布置得极为清雅,可被江文清这么一折腾,整个都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天晴离开的时候清过场,反正他们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来敲门,看起来在这里说话还是挺安全的。至少,对于楚天晴,她还是相信的,虽然这种相信是相对的。 “嗯,不是让你站远一点。”江文清转头看向江兮浅,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带着浓郁的宠溺色,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错失的爱都弥补给他般,“浅浅心里可好受了些?” 江兮浅仰起脸看着那虽然苍白,可是却能看出记忆中的轮廓,瘪瘪嘴,“大哥还是这般好看,不要带面具了。” “……”江文清揉了揉她的文头并未答话;转头瞪向江文武,眸中带着狠戾,“还不走,等着谁来请你不是?” 江文武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刚动了两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大哥下手还真是半点儿不留情面。伸出舌头舔去唇角的血丝,心中更是浓郁的苦涩;不过如果这样能让浅浅心里好受些,那也值得了。 与满地狼藉屏风之隔的内室。 江兮浅和江文清隔着小香几并坐在软榻上,江文武则坐在对面的贵妃椅上。 “浅浅,那些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江文清率先开口打破室内诡异的气氛和僵局,他张了张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大哥指的是什么?” 江兮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早就怀疑过大哥当年离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选择离开;现在看来,她应该猜对了。 “……”江文清低下头,“浅浅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地打着太极,可就苦了江文武,被暴揍了一顿不说,现在对两人之间的谈话更是丁点都不明白,满头雾水,“大哥,浅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江兮浅低下头,垂下眼睑,掩过嘴角的苦涩,“这些年来,大哥有娘亲的消息吗?” 江文武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可随即又皱着眉头,“浅浅,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大哥没用。”江文清身手轻轻滴揉了揉她的眉头,好似要将她的皱眉抚平,“浅浅应该是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应该无忧无虑地活着,只需要幸福。是大哥不好……” “不,不是。”江兮浅顿时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眶一热,雾水在眸中氤氲着。 “……”江文武咬着牙,心中却早已经是乱极。 “大,大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着,努力地压下心头的异样和猜测,“不是,你们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看着这样的江文武,突然江兮浅心中有种报复的异样快感。 “是。”江文清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让江文武饱受打击,他原本挺直的腰板也顿时瘫软了下去,声音嘶哑着,“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江兮浅看着他,嘴角带着浓郁的嘲讽之色,“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如今江府里面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娘亲……” 轰 江文武顿时觉得脑中有千万吨火药齐齐炸开般,整个人顿时愣在当场,思绪、时间好似都在那一刻就此定格。世间在没有其他,唯余那一句话,不是娘亲,不是……不是……娘亲…… 他的身子颤抖着,看着坐在软榻上的两人;心中陡然明白了,他们都知道,合着就瞒着他是吗? “江嘉鼎也不是我们的爹。”江文清薄唇轻启,再次冷冷地吐出一句。 “当真不是?”虽然早有这样的猜测,可当真知道时,江兮浅却很是愣怔着,然后兀自呢喃着,“不是吗?呵呵,不是,真的不是,所以爹爹他……他没有抛弃我,没有不要我,对不对?” 看着瞬间变得脆弱,好似孩童般的江兮浅,江文清的心顿时柔了下来,将她揽到自己怀中,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安抚着,“浅浅是我们江家的宝贝,就算不要谁都不会不要浅浅的。” “呵呵,呵呵,呵呵……” 江兮浅又哭又笑,前世今生的错待,那所有的怨恨好似就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般,既然江府中那个江嘉鼎不是她的爹爹,那……他没有理由的偏心季巧巧就有解释了。毕竟季巧巧才是他的亲生骨肉,不是吗? 江文武面色严肃,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又再次接到一个炸弹。 “嗡” 他只觉得脑子里有千千万万的蜜蜂不断地扇着翅膀,那嗡嗡的声音一直在脑子里回想着,眼前顿时一黑。 “所以爹和娘都不是真的?” 江文清微微颔首,轻轻地拢着江兮浅的发丝,“在浅浅七岁那年,娘身边的贴身侍婢香昕你们可还记得?” “嗯。”江兮浅自然是记得的,江文武也点点头,“娘不是,江府中的那个人……不是说她嫁人了吗?” “嫁人?呵呵,是嫁了。”想到她享受了近十年丞相夫人的殊荣,他们也唤了她近十年的娘,难道还不是嫁人了吗? 江文武感受到江兮浅语气中的嘲讽,却还是不懂,“大哥,浅浅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府中的江夫人,可不就是香昕那个贱人。”江兮浅眉宇间飞快地划过一抹戾色。 前世,她就是因为季巧巧的陷害让那个贱人流产才被赶出凤都,如今想来,却未必不是他们的阴谋。不然为何当初不见她站出来为自己求情,甚至当初她离开凤都的时候,走得那么孤零零的。 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当真比她还要重要吗? 他们当年明明说过,她才是江家的公主,如果是爹爹和娘亲又怎么会真的这么对她? 七岁之前,她在凤都闯的祸还少么? 江文武瞳孔缩了缩,所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是,是吗?” “呵呵,浅浅很聪明,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文清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着头,语气柔和,跟面对江文武时,完全是两个模样。 “……因着这个,当初我要离开凤都给楚天荷送嫁的时候偷听到她的话。”江兮浅从怀中掏出那块黑色绘七彩鸢尾的木牌,瘪瘪嘴,脸上尽是不屑,“就凭她那个贱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当时跟娘亲忏悔来着,可是娘又听不到。” “浅浅。”江文清摇摇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说……你,这个……” 他话未说完,在看到江兮浅塞到他手中的东西时,顿时瞳孔缩了缩,面色庄严,语气严肃,“浅浅,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江兮浅垂下眼睑,瘪瘪嘴,小声嘟哝着,“从香昕手中拿来的啊。”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东西在你手里?”江文清很是严肃,他抬起江兮浅的头,迫她与自己对视。 “阿寒。”江兮浅咬着牙,清澈透亮的瞳眸中带着疑问和委屈,“这个东西很重要么?” “浅浅,这个东西你自己好好拿着,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拿出来。”江文清眉宇飞快地闪过一抹忧色。 江兮浅哦了一声,“那大哥,你说我七岁那年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就知道你忍不住。”江文清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就好像小时候般,“爹和娘的感情很好,你们都是知道的。” “可是香昕对爹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是吗?”江兮浅猛然想着,当初她让“季巧萱”与江嘉鼎和离时,她说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哼。说得光明正大,她费尽心机才逼走了娘亲得到丞相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不想走了。 江文清点点头,“是。那天晚上,就是浅浅生日的隔天,香昕打算给爹下药,只是却没有想到她爬床却爬错了人。” “嗯?”江兮浅不解地蹙眉。 “你们只怕都不知道,我们的爹爹还有一个双生弟弟。”江文清薄唇轻启,“双生不祥,江嘉顶是被抛弃的那个。正因为这样奶奶才对我们的爹很敌视,他叫江嘉顶,顶天立地的顶;而爹爹叫江嘉鼎,三足鼎立的鼎。只是谁都不知道当年被爷爷抛弃的双生弟弟竟然被奶奶私底下报给一家佃农养着。而爹爹被江家赶出来之后就改名名唤江苍。” 江兮浅蹙眉,心中却是诧异了下,她也没想到自己心目中那慈爱柔和的爹爹竟然会是数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文剑武书生江苍;她垂下眼睑,“我七岁那年,爹爹的双生弟弟找上门来了?” “是啊,浅浅永远都是这么聪明,一点既透。”江文清唇角微扬,带着温润的笑意。 “那香昕想要爬上爹爹的床,可是却很不巧,江嘉顶也在那天找上门来?”江兮浅撅着嘴。 “是啊。”江文清语气不急不缓,“爹不想让娘担忧,所以并没有提及,只是将他安置在了当时尚未完成的竹园内。只是任香昕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当时江嘉顶潜入爹的书房给爹下了药;然后他又害怕露出破绽喝了香昕送去的甜汤,两人在书房颠鸾倒凤整整一夜,这才让娘有机会将爹带走。” 江兮浅咬着下唇,“为什么?” “呵呵,大哥也是那时才知道,娘的出身不凡,她……为了爹不得不去一个地方。”江文清只简短地说了几句。 “意思是,江嘉顶给爹下的是要命的毒?”江兮浅浑身散发着杀意。 “应该是吧。”江文清轻叹口气,“当时娘也只是匆匆给我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带着爹离开了。” “那为什么后来江嘉顶成了丞相,香昕又……”江兮浅不理解。 江文清揉了揉她的头发,“浅浅到底还是太年轻,你当为什么娘要匆匆的离开,江嘉顶又为什么敢对爹下毒,香昕又为什么会顶着娘的面皮,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他们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的权势地位都不是爹娘能抗衡的。”从头至尾没有说话的江文武骤然开口。 江文清点点头,“爹政绩卓越,民望太高。” “功高盖主吗?”江兮浅低声呢喃着。 “呵……这又有谁知道呢。”江文清轻声叹着,当时的他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罢了,“更何况当时浅浅身中奇毒,大哥不知道娘和香昕达成了什么条件,反正当时等我们都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他们这群孩子,再反抗又有什么用,难道能大大咧咧地道衙门说自己的爹娘被人顶包了吗? 晁凤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丞相,又有谁有那个胆子;更何况江嘉顶和他们爹本就是一胞双生,长相如出一辙,甚至连生活习惯都好不相似,再加上那背后之人的包庇…… “……原来大哥这么早就知道了。”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浓郁的苦涩。 “浅浅中毒了,什么时候?”江文武愣了下,看着苦涩的两人,心里顿时紧了紧,“难道还……还没解?” 江兮浅摆摆手,“这个不重要,大哥,这么多年你知道爹爹和娘亲的消息吗?” “没有。”江文清摇头。 原本心中仅有的一点希翼被打破,江兮浅强撑着口气,楚天晴果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么? “浅浅到底中了什么毒?”江文武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甚至隐隐能听到那声音中的颤抖。 “如花。”江文清看着乖顺地趴在自己腿上的妹妹,眼中带着凝重和沉痛,“自胎中而来。” “……什么?”江兮浅很是诧异,她,她真的不知道这毒竟然是从胎中带来的。那,那前世为什么没有毒发过?她有些懵了,难道前世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江文清眼中很快地充斥着坚定。 “那大哥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查到对爹娘下手的人到底是谁?”江文武面色凝重。 “……呵呵,能够对一国丞相下手的,人选就那么几个,能够是谁。”江兮浅苦笑一声,除了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她根本不做他想,谁不知道丞相江嘉顶是新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更何况,她记得,当初季巧巧和齐浩远大婚之后,楚擎天曾在夜里暗中上江府,与江嘉顶在书房密谈了很久。当时他们貌似提起过八年前,可不就是她七岁那年,还有当时她遭遇到是的神秘刺杀的那些白衣蒙面人,好像楚擎天对他们很是忌惮的模样,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江文武顿时瞳孔放大,磕磕巴巴,“浅浅,你,你,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 “……”江兮浅沉默了,连江文清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之后。 江兮浅才再次开口,“那大哥当时为什么会,离开?” “……浅浅曾遭遇到那些白衣蒙面人的刺杀是不是?”江文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开口反问。 江兮浅猛地抬头,眉头紧锁,“大哥,你……” “我也曾遇到过。”江文清的语气很平静,“浅浅还记得当初救下我的时候吗?” “是啊。”江兮浅点点头,当时他连真实容颜都看不出来了,还在无忧谷有复颜丹,不然,只怕现在看到的就不是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是满脸伤疤的丑男了罢。不过在她心中,不管大哥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江文清深吸口气,“浅浅可曾发现,我们……当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眸色会变成紫色?” “紫色?”江兮浅蹙眉,脑中猛然回想起当初那些白衣蒙面领头人看着她不可思议的喃喃帝皇紫的模样,她顿时反应过来,“帝皇紫?” “浅浅知道?”江文清倒是有些诧异。 江兮浅摇摇头,“就是当初在凤都那些前来刺杀的白衣蒙面领头人,看着我不断地呢喃,我还以为他发疯呢。” “呵呵,那浅浅可知道帝皇紫是什么?”江文清反问。 江兮浅再次摇头。 “当初大哥离开凤都的本意是为浅浅寻找解药,娘留下的药能够压制到你及笄的时候,若是及笄再找不到解药,如花就会彻底爆发。可是却不想,到底是大哥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刚出凤都就遇到江湖上的一场浩劫,被逼迫到绝境时,瞳眸变成了紫色,这才惹来了祸端。”江文清很是平淡地将自己那段经历一带而过,可不管是江兮浅还是江文武都知道,那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至少江兮浅感同身受,当时她可是再生死一线时,瞳眸才变色的。 “这些年来,明察暗访,甚至花大力气收集了不少古籍才知晓,原来在三国蛮夷之外还生活着一个古老的种族,而我们的娘应该就是出生那里。”江文清淡淡地开口。 “那有没有可能娘带着爹回族了?”对江文清的话,江兮浅从来不怀疑。 江文清点头,“大哥也这般想过,毕竟梦颜族有这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爹那个情况,娘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对的,只是不知道娘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年竟然半点消息也无。” “那大哥知道梦颜族的聚集地吗?”江兮浅瞳眸顿时晶亮。 “……你当大哥是什么,大哥这些年来明察暗访,也不过才得了这么点消息。梦颜族向来神秘,传说他们是这天下的守护者,上天赋予了他们绝佳的资质,可是却不让他们轻易出山。”江文清看着远方,眼中带着感慨。 江兮浅顿时泄气,果然还是必须靠楚天晴么? 不,她就不相信,倾尽楼外楼、彩衣楼之力会查不出梦颜族的聚集地,除非它是在天上。 看着毫无芥蒂地大哥和小妹,听着他们所说的话。 江文武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有什么样的想法,他嘴角微微勾着,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眸中带着浓浓的苦涩和嘲讽。 原来,原来他才是最傻的那个。 被冒牌爹爹教导得对季巧巧视若亲妹,甚至为了她……看着对面趴在大哥腿上的妹妹,曾几何时,他们也这般亲密过。 当初大哥离开时,她那么伤心,那么伤心,他也是这么陪着她的。 当时的她,小小的,软软的,粉粉嫩嫩好似糯米团子似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就变了。 原来,变的人不是她,呵呵。 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欺骗,然后发现自己最在乎的都是西贝货,而自己却为了那些西贝货伤害了自己一直以来捧在手心的珍宝。 更让他无法原谅的是,那些事情,就连小妹都知道了,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大哥,其实浅浅还有一事不明。”沉默许久,江兮浅缓缓地开口。 “嗯?”江文清轻声。 “这么多年,大哥为什么都没有想过告诉我你的身份呢?”始终她对这件事情很是介怀。 江文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沉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认回她,将她捧在手心疼宠,让她不再独自承担那些本该属于他的重担,让她不要再在一个人时伤心悲恸,让她不用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 可是他能吗,能吗? “因为那些白衣蒙面人?”江兮浅开口。 “浅浅,既然知道,又何必……”追根究底,江兮浅心底划过浓浓的苦涩。 江兮浅歪着头,“当时那些白衣蒙面人是因为知道你的紫色瞳眸之后才来刺杀的?所以,大哥知道的很多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是。”江文清冷冷地起唇。 “那娘在梦颜族是什么身份?”江兮浅扬眉。 “呵呵,浅浅有时候大哥真想你不要这么聪明。”正所谓物极必反,慧极必伤,她太过早慧。当初她将身受重伤唯余下一口气的他救回无忧谷时,看着小小的她,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公主竟然受着那么严酷的训练和折磨时,他的心有多痛。 不然,也不会被无梦看出破绽,他也不会成为楼外楼的银面。 “所以……”江兮浅扬声。 “其实大哥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那些前来刺杀的白衣蒙面人口中只言片语猜测出来,娘在梦颜族内身份必然不低。”江文清咽下已经到了喉头的圣女两个字。 江兮浅挑眉,“所以那些人在看到我们的紫眸才会生气?” “是。”江文清点头。 “帝皇紫是什么?”江兮浅不解。 “什么?帝皇紫?”江文清顿时愣怔了下,他双手抓着江兮浅的肩膀,“浅浅,你的瞳眸是帝皇紫?” “是啊。当初那个前来刺杀的白衣蒙面领头人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好像很不可置信的样子。”江兮浅撅着嘴,嘟哝着。 江文清深吸口气,良久才回过神来,“浅浅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江兮浅不解。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你的瞳眸颜色绝对不能暴露。”江文清虽然不明白帝皇紫是什么,不过看当初那些人来刺杀自己招招致命的模样,更何况他的紫瞳也不是帝皇紫。 凡是只要沾上帝皇两个字,就绝对不凡。 江兮浅点点头。 “还有今天我们说过的话,记得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江文清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他看着江兮浅还有江文武,“不管是谁。” “阿寒也不可以吗?”江兮浅颦眉蹙,楚天晴提那样的条件,她…… “不可以。”江文清俏脸微沉,面色凝重,“此事事关重大,若他对你有意,有些事情未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可是……”江兮浅始终觉得,两人相处贵在坦诚。 “浅浅!”江文清的声线陡然拔高,“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就是好事,你告诉他,或许只会害了他。” 江兮浅嚅了嚅唇,“知道了。”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楚靖寒,依照大哥的说法还有她的推断,导致她前世今生悲剧的罪魁祸首与其说是季巧巧,还不如说是楚擎天。 如果不是他闹出那李代桃僵的一幕,爹不会中毒,娘不会为了救爹而离开;那香昕没有空子可钻,季巧巧也就不会出现,那她也不会…… “仇人”两个字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之间,真的只能是仇人吗? 现在爹爹和娘亲生死未卜,或许她真的不该如此儿女情长的。 楚天晴的条件,她…… 嫁入皇家,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她,认贼作父。 江文武嚅了嚅唇,他如今可是楚靖寒的属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你是冥煞左使还是右使?”江文清安抚地轻拍着江兮浅的背,然后抬头看着江文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右使。”江文武低着头。 江兮浅猛地偏头,看着江文武,“冥煞右使竟然是你?那左使是谁?” 江文武稍微犹豫了下,想到楚靖寒不久前下的命令,想来他已经告诉浅浅冥煞是他的了吧,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凤邪。” “那个……自恋狂?”其实江兮浅很想说骚包两个字,不过想想了还是换了个比较文雅的说法。 “……”江文武额头上浮起三条黑线,“他是爷的师弟。” “咳,咳咳。听说天池山老人生性淡泊,喜静。”江兮浅歪着头,以他的性子竟然能受得了凤邪那三八的性子? “……”这个事关自家主子爷师父的名誉,他实在不好开口评说,只能保持沉默。 江文清摇摇头,“好了浅浅,别乱说。” “人家说得是实话好不好。”江兮浅撅着嘴,小声嘀咕着。 “浅浅!”江文清有些恼了,不管怎么说天池山老人于他们一家有莫大的恩情,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也够他们缓冲一阵,有些事情,或许等找到了爹娘之后,让他们开口比较好。 只是…… 江兮浅嘟着嘴,顶着两个宛若核桃般的眼睛。 “这次不周山,我不会放弃的。”江文清深吸口气,“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天材地宝,有缘居之。大哥,你怎么知道此次不周山就一定有足千年的血莲出世;你又怎么能知道我就一定是那千年血莲的有缘人?”江兮浅压低嗓音,原本清丽好听的嗓子此刻带着微微沙哑色,低低沉沉,“我不想用那可怜的万分之一来换能够知晓爹娘安危的消息。” 原本想着只是娘的消息,可如今知道爹爹和娘亲竟然是一起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一个条件能够找到两个人,那她赚了。 只是楚天晴提的条件却是实在有些…… 正文 第20章 窦生疑:玉柳身份真假 章节名:第20章 窦生疑:玉柳身份真假 “你也知道天材地宝,有缘居之?”江文清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江兮浅瘪瘪嘴。 江文武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向唇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却透着不正常红晕的江兮浅,她体内那种叫做“如花”的毒是需要千年血莲?他记得当初冥煞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寻找血莲是因为宝珠郡主对自家主子爷有救命之恩,而她却身中热毒,所以才…… “我们冥煞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往,保证万无一失。” 江文清没好气地看向他,“万无一失?” “……”江文武愣了下,自家主子爷交代不管血莲出世争夺情况如何惨烈,能不能得到;那千年血莲最后都必须落入冥煞之手。只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的确是个办法。”江文清低下头稍微思忖片刻。 与此同时,江兮浅也抬起头,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很显然此刻两兄妹考虑到的是同一个问题楚天晴告诉他们父母消息,换而言之梦颜族聚集地的条件。 “浅浅,你……” 江兮浅摇摇头,垂下眼睑,这个问题她暂时没有办法回答,或许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三皇子、四皇子什么的她不在乎,但她在乎的是楚靖寒这个人! 如果当真要从爹爹和娘亲与楚靖寒当中选一个出来,她的心……有些摇摆了。 虽然她知道这中摇摆很不孝顺,可是…… “对了大哥,娘亲当年可有告诉过你她有一个妹妹?”江兮浅垂下眼睑之后,脑中才猛然闪过什么,回想起来。 “妹妹?”江文清声音微微扬了扬。 “嗯,长得跟我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当年的丞相夫人娘亲亲生的,或许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了,如果说是姑侄,长得像也还说得过去。 江文清皱着眉头,“嗯?” “对了他们也在无名城的城主府中,有时间我带你们过去看看。”江兮浅想了想,左右这件事情她肯定需要考虑的时间。 江文清心中也想着,找些时间转移她的注意力未尝不可,“也好。只是,浅浅可曾调查过那人的身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当真是娘的亲妹妹,应该也当时梦颜族的人……” “嗡” 江兮浅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怔了一下,一直以来徜徉在自己脑中的迷雾好似终于散开了些。正所谓雾里看花,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对莫玉柳怎么都亲热不起来的原因。 如果那莫玉柳当真跟娘一般是梦颜族的人,那她应该知道娘的消息才对啊? 难道说莫玉柳口中的当时逃难,就是从梦颜族逃出来? 那,那两块绘着七彩鸢尾的木牌,对梦颜族来说难道非常重要,镇族之宝亦或者其他? 不得不说,某个人脑补的功力越发的强大了。 江文清还在皱着眉头。 “大哥,你说如果她真的是我们的小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她找到梦颜族,而不用通过晴公主?”江兮浅的脑子总算是转过弯儿来了。 江文清顿时眼前一亮,瞅着他,原本黑沉着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浅浅告诉大哥,你对三皇子楚靖寒的感情到底有几分?” “……轰。”江兮浅只觉得脑子里好似晴天霹雳般,眼神闪烁飘忽,大哥他,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咳,咳咳。”对待感情方面,江文武自然比江文清这个从十余岁开始就在追杀和杀人中度过的冷面楼主要强,他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哥,这个……” “哎,也罢。”江文清轻叹口气,感情的事情如果当真由得自己,那世间就没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不得不说,对于男女情事,他已经看得无比透彻,所以也就没有了期待。 江兮浅心中欢呼雀跃。 “那,大哥,待会儿我就带你们过去。”江兮浅本来就不是个油滑的性子,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的惯了,更何况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事关重大。 江文清和江文武却同时摇头,“浅浅。” 两人抬起头,四目相对,而后江文武顿时低下头,尴尬了下。 “浅浅,不可。”江文清面色稍微沉了沉,略微带着思索色,“晴公主不是让你好好考虑考虑吗?那你就先好好考虑考虑吧。” “……可是。”江兮浅还想反驳,嚅了嚅唇,却在感受到江文清扫射过来的精光时,不得不噤了声。 小声嘟哝着,“人家知道了。” 江文清和江文武两人这才四目相对,以前大家都带着面具,是对手,四目相对时更是电光火石,可现在却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都还不了解江兮浅口中的那所谓的小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敌是友。 至少他们必须保证那个人对江兮浅来说是无害的。 “那我们先回汀兰阁?”江文清看着江兮浅那老大不愿意的神色,薄唇微微勾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汀兰阁,是江兮浅让若薇手持那羊脂白玉的城主令来时,让那尚未蒙面的城主大人给安排的。汀兰阁虽然同样被圈在城主府的范围之内,可是却是独立的小院子,里面又分了若干的房间,冥煞、暗狱共居一室,这样的情况倒是头一次,难得的是竟然没打起来。 江兮浅稍微思忖了下,她并不笨,对江文清他们的顾虑只需稍微动下脑子自然就能想明白。 虽然莫玉柳和柳云意的身世背景,查出来的资料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有些事情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她低首垂眸,掩过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精光,看来她最近的确是有些大意。 莫玉柳,柳云意。 或许她应该再好好观察观察才是,楚天晴她既然知道梦颜族,那会知道莫玉柳母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楚天晴一次又一次的与她为难,可是她竟然是信任她的,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连江兮浅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兮儿,你们?” 江文清拉着江兮浅的手,回到汀兰阁,刚好遇上从外面应该是刚谈完事情回来的楚靖寒和楚天晴两人,看到他们也顿时愣了下,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像他们这般毫不避讳的兄妹,这天下还当真是找不出来几对。 可对江文清来说,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被他们那般伤害,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自然得找机会好好培养感情。 虽然这感情其实已经够深厚了。 江兮浅扬起大大的笑脸,晶亮硕大的双眼眉眼弯弯,“这位是我大哥江文清。” “原来是当年的凤都第一才子,幸会幸会。”楚靖寒拱着手,那宛若千年寒潭般的眸子在接触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时,顿时风雪肆虐,浑身的寒气好似不要钱般不断的往外冒。 江文清顿时觉得手上好像刺痛了下,不过他顺着楚靖寒的视线微微往右下方倾斜,薄唇微微勾起。那虽然透着不正常的白皙可是却仍旧能够看出当年百姓赞誉的“温润如玉,谦谦公子”轮廓的脸颊,竟然染上了三分邪气。 “三皇子,久仰久仰。” 楚靖寒眉梢朝上稍微挑了挑,微微颔首着,视线顿时落到了江兮浅身上,“去了这么久,兮儿可是累了?屋内已经让若薇备好了你喜欢的糕点,待会儿要用午膳了,少吃点儿。” “嗯。”江兮浅狠狠地点点头。 江文清那原本还带着三分得意的连顿时沉了下来,能说这丫头很傻很天真么? 江文武则早已经自动地退出了自家大哥和自家主子爷的争斗当中。毕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说他觉得自家主子爷与自家妹妹也挺相配的嘛。 “……三皇兄,既然你们还有要事,那皇妹就先告辞了。”楚天晴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薄唇微微勾了勾,看着江兮浅,“希望江小姐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好好考虑考虑。” 江兮浅的面色顿时又沉了下来,眼睑微垂,“晴公主说得是,小女子定会好好考虑的。”她将好好两个字咬得很重,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她的语气般。 “那就好。”楚天晴也不恼,只微微点点头。 江兮浅胸口憋着口气,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连带着对楚靖寒也有些看不顺眼了,她撅着嘴,“我饿了,先去吃东西。” “呵呵,浅浅这丫头当真是让人给宠坏了,三皇子见笑。”江文清看着江兮浅那气匆匆离开的背影,微微摇摇头,嘴上虽然说这见笑,可那双眸中的宠溺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楚靖寒竟然觉得江文清那脸上的笑顿时碍眼了起来,尤其是他那身衣衫,他眉宇微微皱起好似在透过他看什么人一般,“不知江大公子可认识楼外楼的银面银楼主?” “……咳,咳咳。”江文武稍微愣怔了下,而后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两声,刚想开口解释自家大哥的身份就看到自家大哥那飞射过来的两道眼刀,他顿时偃旗息鼓,“爷,属下还有要事,先回房了。” “嗯。”楚靖寒只轻轻应了声,很显然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文清身上。 江文清的注意力也集中在楚靖寒身上,虽然知道当初在凤都时赐婚的事情,可是这才多久,浅浅那丫头对这厮竟然就如此的死心塌地。他敢打包票,如果将事情放在以往,让江兮浅从自家的爹爹和娘亲与楚靖寒当中选出一个来,答案绝对是毫无悬念;可现在浅浅那丫头竟然犹豫了……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那丫头对这小子是真的动心了。 他家的丫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呵护一番就要被狼崽子给叼走了,胸口这口气不出,不顺! 楚靖寒同样胸口憋着气,这位传言中离家数年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大舅哥,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这也就罢了,看他的模样好似对自己很不满啊,还千方百计地扰着兮儿不让他们相处,他到底想要如何? 还有想着兮儿那丫头竟然背着他与他们在商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就心乱如麻,那种感觉实在太琢磨男定,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般,实在是…… 对江文清怎么都看不顺眼! 江兮浅怎么都不会知道,在她生命中最重要……至少暂时看来是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汀兰阁的大门口处,四目相对,在空中激射着飞扬的火花,或许那就是电光火石的刹那。 两人静静地,谁都没有说话,可是那空中不断飞射的眼刀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不管是冥煞还是暗狱的人此刻虽有心看热闹,可两大老大的热闹不是他们能看得起的,所以此刻就算是看到了也都全都绕道而走,江文清和楚靖寒之间却还是你来我往着。 “阿寒,大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进来?” 就在“华山论剑”胜负决战的刹那,一道略微带着沙哑的声音从院子里面响起,两人同时收功,而后脸上带着笑意。 “三皇子,请。”江文清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往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大公子,请。”楚靖寒同样回以一礼,虽然以江文清白丁的身份受不起他的大礼,可谁让他是江兮浅的大哥呢。 江文清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谦逊走在前面,朝着端着油果子吃得正香的江兮浅走去。 “大哥要不要尝尝,若薇那丫头的手艺可当真是越发的好了,都快追上若芸了。”江兮浅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端着白瓷盘的手还不忘朝江文清面前伸了伸,“阿寒,你要不要也尝尝?” 楚靖寒摇摇头,他向来不爱这油炸的东西,“兮儿吃就好。” “浅浅,我们先进屋吧。”江文清冷哼一声,在心中默念,好在楚靖寒这小子识相。 不过他心中还没有腹诽完,就看到楚靖寒竟然跟着走进明堂,他那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没提上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楚靖寒一眼,“你跟进来做什么?” “大哥,你……”江兮浅嘟着嘴,可想了想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你们两个现在这儿呆着,我去厨房看看若薇那丫头,怎么做个午膳这么慢啊,真是的……” 边走还不忘边念叨着。 江文清没好气地瞪了楚靖寒一眼,“这男未婚,女未嫁,三皇子还是当注意下影响才是,我家浅浅自幼鲜少有人教导,不知晓这些也是正常,难道三皇子也能不知晓,还是皇家竟然已经落败到连礼仪都不注重了?” “……你。”楚靖寒咬牙切齿,不过很快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江、大哥说得是,本宫日后定会注意影响。不过兮儿和本宫自蜀都开始便一桌同食,这也没什么吧。兮儿是什么性子,江、大哥这些年来出门在外不了解也是自然的。” 江文清眉梢稍微挑了挑,这小子竟然敢说,他面色顿时变得有些扭曲,森森地说道,“本公子不了解?” “嗯哼?”楚靖寒尾音上扬,眉梢浅扬,薄唇微微勾着,带着清寒薄笑。 “……”江文清也不言语,只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那个银色面具带上,然后看着楚靖寒。被掩盖在面具下的脸上神色他看不清楚,可那清亮双眸中的戏谑他却是怎么都忘不了,“冥煞之主,别来无恙。” 楚靖寒整个人顿时愣怔在当场,虽然面上没有太表现出来,可心中早已经波涛翻涌着,若不是一直以来习惯了好涵养,只怕现在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饶是镇定如他,眼角也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了好几下,然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楼外楼银面银楼主。” “嗯哼。”江文清的面色顿时黑沉了下来,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楚靖寒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诧异,他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才会如此镇定,不过下一刻他就冷静不下来了,只听见楚靖寒以他清寒凉薄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薄唇开开合合,“实在是想不到原来兮儿苦苦寻找数载未果的大哥竟然近在咫尺。” 江文清的脸顿时白了,黑了,青了,紫了。 因为当年那些事情他不得不隐姓埋名守护在江兮浅的身边,可是这件事情竟然成为别人调侃的把柄,实在是叔能忍婶儿不能忍,他正准备发火…… “咦,大哥,阿寒你们再说什么这么有趣?” 两人同时抬头转身,江兮浅身后的若薇领着一众端着托盘的……冥煞暗狱的杀手,…… “现在时辰不早了,大家先用饭吧。”江兮浅话音刚落,若薇已经张罗着那些杀手动作飞快地将八热四凉一汤都摆放整齐,“主上,楼主,三皇子,请慢用。” 江兮浅摆摆手,“你们也都下去用膳吧,不用在这儿守着。” “可是……”寒风稍微犹豫了下,楚靖寒一道眼刀甩过来,他顿时安静了。 “那属下告退。”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江兮浅这才看着紧紧盯着她的两个男子,“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她又不能当饭吃。 “没什么,江、大哥,请。”楚靖寒对着江文清稍微客气了下,然后给江兮浅夹了块醋鱼细细地将刺去掉之后,这才夹给江兮浅,“兮儿尝尝,这无名城的醋鱼可是被誉为一美呢。” 江兮浅不爱吃鱼,并不是当真不爱,只是嫌挑刺麻烦,不过现在既然有人代劳她自然也乐见其成,点点头,嚼吧嚼吧,“不错不错,肉质鲜嫩多汁,而且不是肥美。” “就知道你会喜欢。”楚靖寒得意地朝江文清递过去挑衅的眼神。 “鱼肉虽好却不如鸡肉来得补人,浅浅尝尝这道乌骨仔鸡。”江文清不甘落后地夹过去。 江兮浅来者不拒,嚼吧嚼吧,“好吃,大哥你也吃啊。” 筷子从乌骨仔鸡的盘子落到江文清的碗里,江文清顿时觉得圆满了,楚靖寒的脸白了,青了,黑了,紫了,好似调色盘一般。 “嗯,好吃。”他慢条斯理地将江兮浅夹过来的鸡块放入嘴里嚼吧嚼吧,还不忘朝楚靖寒递过去个得意的眼神,“浅浅果然有眼光,选的菜色那可都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江兮浅顿时瑟了,“那是,阿寒你也尝尝。” 说着筷子竟然是从乌骨仔鸡的盘子落到楚靖寒的……唇边。 “嗯。”楚靖寒张嘴,扬了扬眉,得意地回敬过去。 江文清怒了,“浅浅,尝尝这个。” “兮儿尝尝这个。” “浅浅……” “兮儿……” “……” 看着自己面前那原本还光洁如新的盘子里,此刻竟然堆满了各种菜色,隐隐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左边看看某人不断从菜盘子到自己面前,右边看看某人同样不断从菜盘子到自己面前,顿时她怒了。 “够了,你们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楚靖寒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来清寒的面容上,双眸中竟然难得地浮现处一丝谄媚的笑。 江兮浅揉了揉眼睛,真的没看错,谄媚? 她顿时鼻翼狠狠地抽了抽,这厮,却定没被掉包? “浅浅还是吃这里的吧,所有的菜都搁到一起该串味儿了。”江文清很是体贴地将江兮浅面前堆满菜的盘子给端走搁到一旁,并递过来一个新的盘子。 楚靖寒顿时愣了下,自己怎么没想到,居然被他给抢了先。 “哼。”江兮浅更是无语,现在才想到菜搁到一起会串味儿?早干嘛去了…… 不过现在两个男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捋老虎须;两个男子此刻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再招惹江兮浅生气,所以这顿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浅浅,午休之后我们再商量下上午的事?”江文清放下筷子很是优雅地用锦帕擦了擦嘴。 这些年虽然是以银面的身份出现,但他在离开相府的时候,已经十岁有余,整个人已经定型,该有的礼仪早就已经刻入骨髓当中,却是怎么都忘不掉的,即使这些年都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江兮浅眉宇间顿时笼罩着一层乌云,她颦眉蹙,宛若西子捧心般,看得楚靖寒好不心疼,“如果不是什么急事,就改日吧。” “……改日吧。”江兮浅也随声附和着,“我再考虑考虑。” “也好。”江文清的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楚靖寒身上。 楚靖寒挑眉,用眼神示意,怎样兮儿还是听我的吧? 要笑道最后那才是真的笑;江文清又怎么会任由他瑟,要知道他家浅浅这朵娇花儿最后花落谁家那可还是未知之数呢。 世间的好男儿那么多,并不差楚家那一两个。 更何况,楚家和他们江家那可是有着……虽然算不上血海,但深仇却是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赶走大哥和楚靖寒,回到房间。 冷静下来的江兮浅心中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乱麻。她其实真的很普通,除了医术还稍微拿得出手,就无忧谷少主的这个身份,楚天晴她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儿?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让若薇他们调查的,晁凤四皇子,当初因为宫变而被毁了双腿,不得不终身坐在轮椅之上;她的脸不也是当初被毁了的吗?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自己嫁给四皇子? 难道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还是…… 如果只是要自己给四皇子医治,那肯定好说啊;不过残疾这么多年,她也没什么把握就是了。 “兮儿。”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凉薄的轻叹,腰间顿时一紧。 “你怎么来了?”江兮浅转过身,稍微愣了下。 “我怎么就不能来。”楚靖寒的脸顿时稍微沉了下,而后竟然带着可怜兮兮的无辜眸光,“兮儿。” 江兮浅看着顿时化身大型长毛犬科动物的楚靖寒,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寒意;嘴角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果然就算化身大型长毛犬科动物那也还是没有改变冰山的本质。 “兮儿。”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商量些什么,尤其是想到上午楚天晴那志在必得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江兮浅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 “真的?”楚靖寒不信,要知道他们来无名城那可是为了她爹爹和娘亲的消息而来,这点儿当初在蜀都时她对他可没有半分隐瞒。更何况她也不看看她自己现在的模样,说没事谁信? 江兮浅自然也知道,那些事情就算瞒得过初一,难道还能一直瞒下去不成? 更何况楚靖寒是知道她为什么来无名城,就算她不说难道楚天晴会不说吗? 这样想着,她也只能在心中叹口气,艰难地开口,“晴公主她……” “皇妹她到底说了什么?”楚靖寒面色稍微沉了沉,对这个从来都看不透的皇妹他竟然起了杀心。可想到当初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皇弟说的话,他深吸口气,“兮儿。” 江兮浅抿了抿唇,深吸口气。 “砰” 只听见耳边一声脆响传来,而后是带着压抑怒火的轻喝,“浅浅,你们在做什么?” “……”江兮浅嚅了嚅唇,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看到闯进来的江文清脸上那愤怒的火光,江兮浅嚅了嚅唇却没有说出话来,被自家大哥抓包她实在是…… “是我非要进来的,你这么凶做什么?”楚靖寒轻轻地握着江兮浅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你这个登徒子。我们家浅浅可还没嫁给你呢,你这样将浅浅的闺誉置于何地?”原本看到那一幕,江文清就只觉得怒火中烧,那香昕难道没有教过浅浅这丫头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这还没大婚呢,好在这汀兰阁中没有外人,不然若是被旁人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楚靖寒更是,这大舅哥,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跟兮儿相认了之后,简直就是他们之间培养、联络感情的最佳阻碍有没有。 “打一场?”江文清黑沉着脸,眉梢挑了挑。 “打就打,谁怕谁?”楚靖寒撩开衣裙的下摆,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江兮浅的手,“放心,没事的。” “你,你,你这个衣冠禽兽。”如果不是顾虑着他们现在是在无名城的城主府上,这房间又是江兮浅要住的房间,只怕他早就冲了上去,“妹控”哥哥,尤其是失散多年没有相认的“妹控”哥哥伤不起啊。 江兮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只看到两人冲出去的背影。她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赶紧快走,三步并作两步闪身出了房门,楚靖寒和江文清已经打得是不可开交。 “你这个禽兽,要是让我看到你再占我们家浅浅的便宜,哼。”江文清厉喝一声,足尖轻点,整个人凌空飞跃,手上运气,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在空中显得尤为扎眼。 江兮浅的心陡然悬了起来,“阿寒……” “砰”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只看到楚靖寒足尖轻点,闪身避过江文清的掌风,而后同样握着拳头朝着江文清的脸上。 “大哥……”她深吸口气。 “砰” 江文清飞快地避过拳劲,拳劲落在假山上,同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原本都在屋内休息的冥煞、暗狱众人此刻也都钻了出来,站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咳咳,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大家都探头探脑的,江湖两大杀手组织首领级别的人之间的较量,那可是不常见的。 不是说暗狱尊主和他们家爷是一对儿嘛,这怎么打起来了? 冥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最后定个在寒风身上。 寒风双手一摊,探寻地视线看向若薇,对啊! 这暗狱尊主不就是江小姐,那可是他们家主子爷未来的皇妃啊,这……上面那个跟自家主子爷打得不相上下的男人又是哪个? 难道是自家未来主母……爬墙了? 咳,咳咳。 寒风猛的捂住自己的唇,而后在心中猛的轻啐一口,这话,定然不能让主子爷知道,不然,想到某人曾经被发配边疆三个月,回来之后那可都是不成人样了啊有米有。 看着空中那飞快地闪身,只能看到一白一紫两道残影不断地在空中闪烁着,不时能够听到拳劲、掌风击在树枝或者假山上发出来的闷响声,江兮浅的心不断地重复着悬起放下,放下又悬起。 终于,她再有受不了,厉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轰” 两道身影同时愣怔了两下,江兮浅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足尖轻点,飞快跃身落到两人之间,楚靖寒和江文清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赶紧同时收功,最后在画面定格的时候,楚靖寒的拳头落在距离江兮浅眉心约莫半掌的位置;江文清的竖掌距离江兮浅的胸口也不过半掌大的位置。 “打够了没有。”江兮浅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过对于某两人她现在可是生气得紧。 “浅浅,这个……” “兮儿,我只是跟江、大哥切磋切磋,没别的意思。”楚靖寒赶紧开口,兮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独自彻夜难眠,他就觉得心痛,肝痛,脾、肺、肾都痛。 江文清虽然对楚靖寒很不满,不过现在还是不得不先将某个发怒的小家伙情绪安抚下来再说,也随声附和道,“就是,浅浅,大哥只是跟三皇子切磋切磋,没别的意思。” 话音落地,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楚靖寒的肩膀上。 楚靖寒只觉得一个闷痛,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不过在江兮浅面前却不得不硬撑着,点点头,嘴角微微动了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样抬起手,狠狠地在江文清肩膀上拍下去,两人并排着搭肩而行。 “哦?是吗?”江兮浅很怀疑。 江文清身子险些没稳住,心中腹诽这小子他么的想让他在浅浅面前出手是不是,也太阴险了,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点点头,仍然温润如玉,“浅浅还是早点儿回房休息吧。” “就是,兮儿也累了大半日了,好好歇着吧。”楚靖寒也赶紧开口。 “你们……真的没事?”江兮浅很不信任地看着他们。 “……啊哈,我们能有什么事,江、大哥武艺超群,本宫甚是佩服,果然不愧是楼外楼的冷面楼主。”楚靖寒一字一句,明明是恭维的奉承话,可江兮浅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文清点点头,在心中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递给楚靖寒一个不屑的眼神,“三皇子的修为同样不弱,在下久仰,有空大家共同切磋。” “好。”楚靖寒一口赢下来,同时挑衅地扬了扬眉。 江兮浅的脸顿时就黑了,这两人当她是瞎子还是聋子,就这你来我往的脾气还切磋呢? “都没事干了是不是?” 江文清愣了下,“浅浅不是……” “既然大哥这么闲,我想不介意将楼外楼旗下所有铺子的账都在盘上一遍吧,我记得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已经盘过一遍了,你再去检查检查。”江兮浅沉下脸。 江文清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谁让他身上还担着银面楼主的身份,“浅浅,这……” “嗯?”江兮浅拉长了尾音。 “知道了。”江文清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 楚靖寒顿时得意洋洋地朝他勾唇扬眉,果然兮儿的心还是偏向他的。江文清黑着脸,刚想开口,就听到耳边一声冷哼。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看向楚靖寒,“你很得意?” 楚靖寒先是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啊?没,没有……” “最好没有,你们冥煞最近都没事了是不是?”江兮浅没好气地。 “……”楚靖寒愣了下,果然兮儿是生气了么。 “看来江湖上是太平静了呀。”江兮浅单手环胸,剩下一只手不断地抚摸着下巴,“要不让赤焰他们散播点儿什么消息出去,晁凤三皇子和冥煞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楚靖寒的脸顿时宛若调色盘般,江文清觉得二度圆满了。 “知道了。”他垂头丧气,果然在兮儿心中,哥哥才是最重要的么。 料理完两个得意忘形的男人,江兮浅深吸口气,在整个汀兰阁的院子里扫视一周,“既然来了,都给我出来吧。” “……”顿时暗处一阵的声音。 “要本尊去请你们?”江兮浅的语气陡然带上了三分厉色,暗狱所属只觉得心底狠狠地颤了几颤,哆哆嗦嗦地从暗处站出来;原本还想溜走的冥煞众人,在寒风那视线的逼迫下也视死如归。 “给你们一个时辰把院子给我恢复原状,不然……哼。” 话音还未落地,众人齐齐抬头望去,只听到那传来一声“砰”的脆响,而后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过来的大门。 心儿:今儿早上更新晚了,o(□)o因为编辑要9点才上班,是因为审核晚了…。 正文 第21章 再次谈判,楚天晴惊 章节名:第21章 再次谈判,楚天晴惊 是夜,月明星稀,天底好似被笼罩在雾蒙蒙的灰纱中。 楚靖寒换上夜行衣足尖轻点,间或踏树枝借力,可是却没有惊动汀兰阁中任何人,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够了。随着两边的风景不断的倒退,他足尖立在城主府后山竹林的竹尖之上。 “皇妹,别来无恙。” 对面,身着宫装罗裙的女子带着披帛,蒙着面纱,只是在黑夜里看不清颜色,她同样负手而立,与楚靖寒四目相对。 “三皇兄,好久不见。” 向来冷心冷清,对任何事情心底都无法提起波澜的楚靖寒,不知为何身上那股寒气骤然外放,浑身寒气像是不要钱般,竹林中竟然发出了瑟瑟的声响,好似在回应着,又好似在恐惧着什么。 “三皇兄,你周身萦绕的寒气还是收起来罢;皇妹我可承受不来。” 话音在竹林间回荡着尚未落地,楚天晴双臂轻展,整个人蓦然倒退数十丈距离,而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在她足尖之下的竹林骤然炸开,哪里还有那方天底的存在。 “咯,咯咯。三皇兄,你这般做得可不厚道。” 楚靖寒眉头紧锁,眉宇间还蕴散着些许黑灰之气,那宛若千年寒潭般的眸子中,好似在深深地压抑着什么东西。 “你到底跟兮儿说了什么?” 楚天晴笑,笑得狂妄,笑得肆意,笑得这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般,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她的脚步,“咯,咯咯。” 笑声不似江兮浅那宛若银铃儿,又好似山涧泉水叮咚的脆响,反而带着一股让人无法遏制地心寒。“三皇兄,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要怎样才肯说?”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宛若千年寒潭般的眸子里间或蹿起一两丝火苗,可都被他深深地压抑了回去;可是若是仔细仍旧能够看到他眼底肆虐的风雪,纵使被压抑着可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燎原。 楚天晴歪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漆黑的夜空之下静静矗立着,黑漆漆的夜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蛙叫,蝉鸣,风声。 楚靖寒也不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虽然夜深了,可却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修为到了他们这里,黑夜和白天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白日里看得更清楚罢了。 “三皇兄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呢。” 良久之后,楚天晴好似终于考虑好了,看着对面的楚靖寒,眼中波光流转着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似在待价而沽。 “嗯哼?”楚靖寒颦眉蹙,高挺英俊的鼻梁稍微抽了抽。 楚天晴那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瞧着楚靖寒那毫不掩饰的皱眉。不知为何,好像刹那便愉悦了她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和内心,她深吸口气,“三皇兄可曾记得昔日在皇妹宫中,皇妹说过的话?” “……”楚靖寒皱着眉头,对于无关紧要的人说得无关紧要的话他向来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陡然想起来那日,因为蛊王虫尸,他们在宫内的交谈。 玉鸢劝君始得霄,梦中巧笑盼兮;靖言交契从来浅,浅笑临风画亦劳! 最初的最初,或许这最初连当今的皇帝也就是他们的父皇只怕都忘了,与江兮浅有婚约的人是楚靖霄。乃当初还是太子侧妃的云清和丞相夫人季巧萱所定下的。 只是随着后来,先帝的一张圣旨,丞相府和威远侯府之间的婚约一时间轰动整个凤都;而丞相夫人季巧萱和太子侧妃云清又相继出事,所以最后不了了之;这些事情别人不知,可身为皇家之人的他岂能不知。 更何况,只要有关江兮浅的,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了解,哪怕最初只是简单的手帕交闺蜜定下的戏言。 瞧着楚靖寒那微微蹙眉的模样,楚天晴骤然轻笑出声,好似心情很好的模样,“咯,咯咯。看来三皇兄的记性果然不错。” “你想如何?”楚靖寒蹙着眉头,很是不解。 “如何,不如何,只是各归各位罢了。”楚天晴蓦然转身,背对着楚靖寒好似在眺望着远方的夜空般。 各归各位? 楚靖寒在心中细细地品尝着这四个字,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没有来地突地一声。“她如今是你的三皇嫂,别忘了那可是圣旨钦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带着没有来的恼怒和一股子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情绪。他没说的是,那可是等同先帝和先太后钦赐的存在,有些事情大家明白就好,没有必要说得太透彻。 “三皇嫂?呵呵,别忘了她如何还不是呢;更何况她在成为本宫未来的三皇嫂面前,也曾经是威远侯府未来的世子妃,不是吗?”楚天晴歪着头,将未来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好似生怕对面的恶人听不出来般。 楚靖寒的脸骤然就黑了下来,齐浩远,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他对兮儿所做的那些事情,待此间事了,他定要让他连本带利地偿还回来的,“哼。” “三皇兄别忘了,这件事情到底如何,选择权可是在江小姐的手上。”楚天晴歪着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般,轻笑出声,“看在你是我三皇兄,关系也还不错的份儿上,就告诉你,免得日后事情曝光,你觉得本宫不近人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楚天晴那样笃定的语气,楚靖寒只觉得心里突突的,心底竟然没由来地浮上来一股怯意。心底某个躲在角落处的黑色小人不断地叫嚣着“不要听,那不是什么好话,不好听!” “说。”楚靖寒面色很是难看,他强压下心头叫嚣的小人,而后深吸口气,薄唇开开合合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咯,咯咯。”看着面色僵硬的楚天晴,她突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楚靖寒骤然皱眉,突然想到当初在蜀都,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陆宛如的事情了了之后,就直接从蜀都出发脱离使队改道天阴,直达不周山的,可是却因为从陆家庄回来的那天,江兮浅突然收到的消息,然后改变了行程。 而且,他们明明是为了江兮浅的母亲才来的,难道是…… “你用兮儿母亲的消息威胁她?”虽然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却非常地肯定。 “咯,咯咯。”楚天晴转身看着楚靖寒,那水光流转的硕大双眼闪闪烁烁,莹光流转,顾盼生姿,“三皇兄说得别这么难听嘛。什么威胁不威胁的,皇妹都说了,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已。愿或者不愿,自主权可都是在江小姐的手上不是吗?” “……” 楚靖寒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心底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怔怔地看着对面笑得娇俏,满脸志在必得的女子。虽然名义上她是自己的皇妹,可是在皇家说感情本身就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点破,只是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在心中不断地回想着,她如今这般做法。分明就是,就是让兮儿在他和爹娘中生生地分出个上下来。 不是说他没有自信,实在是在父母之间的抉择,他真的……兮儿对亲人的感情有多深,单单从失踪多年的江文清回来之后就可见一二,更别说失踪多年还生死未卜的父母。 他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了起来,缩在宽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强撑着一口气,“哦?是吗,那就等兮儿来做决定好了。” 只是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咯,咯咯。皇妹也觉得这样最好。”楚天晴看着那明明心痛得要死可是却强撑着的楚靖寒,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在皇宫着火的时候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不断地在她耳边唤着,皇妹,皇妹的男子。 她顿时鼻头一酸,眼眶一热。 “既然如此,那皇妹就不奉陪了。这大晚上的,皇妹就先回房休息了,其实这无名城主府后山的风景不错,三皇兄可以在这里好好欣赏欣赏。对了皇妹好似忘了告诉三皇兄,如今这无名城的城主就是皇妹的皇兄,您的四皇弟呢,咯,咯咯。” 楚靖寒好不容易才放下去的心陡然又悬了起来,什么?靖霄竟然是这无名城的城主,那她所做的事情? 失魂落魄地从无名城主府的后山归来。 倒在床上,瞧着对面江兮浅的房间中,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明明暗暗,闪闪烁烁,间或能听见那平稳的呼吸,轻轻浅浅。他原本焦躁的心在刹那竟然就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虽然仍旧辗转反侧难成眠,可有些事情正如楚天晴所说,决定权都在兮儿手上。不管天晴如何,靖霄如何,更不管兮儿的选择如何,楚靖寒在心中想着,念着,盼着…… 隔天早上,江兮浅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因着在蜀都的半月,她都是靠在楚靖寒的怀中入眠,已经养了习惯,一个人睡竟然有些失眠。不过好在下半夜睡得还不错,她捂着唇打了个呵欠。 “兮儿,可是醒了?”楚靖寒的声音猛然传进来。 “嗯。”江兮浅的心先是不可遏制猛地突突跳了两下,她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将悸动的心情给遏制下来。 “奴婢先去服侍小姐洗漱更衣。”若薇瞧着自打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蹿到屋子里瞪着的楚靖寒,心中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本来就睡在江兮浅的外间,因为楚靖寒的缘故也不得不起了个大早。 楚靖寒朝她看着,微微颔首,“嗯。” “……”若薇很是无语,这三皇子怎么觉得突然有哪里不一样了。 灰蒙蒙的天慢慢地亮了起来,窗外的蝉也精神奕奕地开始了新的一天嘶鸣。 “兮儿。”楚靖寒瞧着打扮一新的江兮浅,虽然只是简单地穿着雪色抹胸长裙外罩一件冰蓝色绣花长袍,腰间用同色系地绣花宽带竖着,然后鹅黄色的纱带蝴蝶轻扎。身后那乌黑亮丽宛若海藻般浓密的秀发简单地在脑后输了个蝴蝶髻,然后用碧玉镂空的步摇固定住,额前的流苏梳得整整齐齐,其余的及腰秀发全都披散在身后。 江兮浅笑得莞尔,轻移莲步福身,双手在看呆了的楚靖寒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啊喂。” “就知道调皮。”回过神来的楚靖寒一把环着江兮浅的腰顺势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今天想做什么?虽然同样是盛夏,这无名城的天气却比蜀都要好多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江兮浅略微思忖着,她如今新心头挂着事情呢,哪里有心思出去玩儿,只能摇摇头。 “阿寒,你还不快放开我,小心待会儿给我哥看见了。”说着,她稍微挣扎了两下。 “不要。”不知道为什么,楚靖寒竟然好似孩子般,固执地用那有力的猿臂钳制着她的腰身,让她只能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中,如果忽略两人的身份,还有他们之间的阻碍,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副非常美好的风景。 只是,在某些人眼中,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楚靖寒,你这个禽兽,放开浅浅。”江文清很是懊恼,他不过是晚起了那么一丁点,结果这狼崽子就跑到羊窝里了。偏生这羊崽子还好似不知道危险般,想着他还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江兮浅瞧着江文清来了,在楚靖寒怀中挣扎了两下。 “别闹。”楚靖寒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然后抬起头对着江文清,“原来是大哥,早啊。” “早……早屁啊。谁让你叫我大哥的,本公子可担不起冒认皇家血脉的罪名。”江文清狠狠地一甩宽袖,双目死死地瞪着江兮浅,“你这丫头,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心里暗自腹诽着“滚出来就滚出来可是本小姐不会,你要做个示范咩?” 当然这话可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然她敢保证话音未落,她的屁股可当真就遭殃了。想到刚才楚靖寒竟然敢打她大的屁股,她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放开。” “好。”楚靖寒揽着江兮浅飞快地凑上去,在她的脸上偷香一口,然后这才顺势放开她。 “……你,你。”江兮浅那水灵灵的眸子中,盈光流转,顾盼声嫣,没好气地瞪了楚靖寒一眼,然后这才腆着脸追着被气得不轻,甩袖就走的江文清而去,“大哥,大哥,你等等,诶,大哥……” 看着那袭冰蓝色的背影,再想到昨夜楚天晴所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楚靖寒的心没有来地“突”疼了两下,他单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又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般。 她离开得那么自然,那么彻底,甚至连头都不曾回。 对上她只是失踪许久,而且还一直待在她身边只是没有相认的大哥,他尚且输得一败涂地。如果当真对上她爹娘的消息,还是失踪多年生死未卜的爹娘,他真的……真的没有丁点信心。 好不容易才能入得她的心,在她那没心没肺的生命里留下了丁点儿的影子,难道就真的要这么放弃吗? “三皇子若是舍不得何不追上去?”若薇收拾着屋子,感受到楚靖寒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浓烈到好似要将整个院子都湮灭的哀伤气息,她忍不住开口。 实在是,这三皇子身上的寒气太过强大,她忍受不住了。真的不敢保证,如果三皇子再呆在这儿片刻,她会不会成为这天底下第一个被冻成人形冰块的人。 听到若薇的话,楚靖寒的心突然亮了一下,是啊,她可以走,那他也可以跟上去啊。 “大哥。”江兮浅撅着嘴,抽了抽那精致小巧的鼻头,“别生气嘛,呼呼,闻起来好香,今天早上可是大哥最爱的银丝卷配豆汁儿呢。”说着她的小鼻子竟然不断地抽了抽,然后看着那些上菜的……杀手,心里了个。 她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冥煞和暗狱的杀手竟然都是十项金牌全能型选手,瞧瞧这银丝卷儿,色泽洁白,入口柔和香甜,软绵油润,余味无穷。再配上鲜榨煮得滚沸的豆汁儿,啧啧嘴,这才是人间美味啊。 “兮儿,看你这嘴馋的小模样,可是谁饿着你了?”楚靖寒追上来,刚好看到江兮浅那不断地抽动着小鼻头,闻着早膳的模样;刚才还是眼底千年寒冰,风雪肆虐;现在就是三月春风,碧波荡漾,充满着浓浓的宠溺。 江文清实在看不惯楚靖寒这讨打的模样,轻哼一声。 “……嘿嘿,人家这不是饿了嘛。”江兮浅讪笑两声,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那尊大佛。 明明都是他的错,明明该是她去刨根问底、兴师问罪来着,怎么现在变成她小意讨好,而江文清这个骗了她多年的“罪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爷。 她……她,她大爷的。 江兮浅顿时心头就恼了,嚅了嚅唇,可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看到江文清甩过来的两道眼刀,她顿时就安静了,老实了。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老实了;楚靖寒可就悲剧了。 谁让咱们这“失踪”已久的江大哥不满意呢?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都以银面的身份守护在江兮浅身边,可到底也是聚少离多;这就不说了,明明他都还没来得及小心呵护,他们江家捧在手心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被这居心不良的狼崽子给叼走了,这让他……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再加上最近实在是正值多事之夏,楚靖寒注定是要悲催的。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她大哥心中在怎样地腹诽着,虽然不是要江兮浅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去交换爹和娘的消息,但……就这么便宜了楚靖寒这狼崽子却着实不是他的处事风格,所以…… “兮儿,尝尝这个。若薇那丫头在厨艺上天分还是不错的,只是短短几天,竟然就将清水楼的凉拌萝卜学了个八成像。”楚靖寒将那青红相间的凉拌萝卜块儿夹给江兮浅。 “是吗?那我尝尝……”看字还没说得出口,就听到某位心里老大不爽的大哥单手捂着唇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楚靖寒顿时双眼半眯着,眉梢挑了挑,搞破坏啊,这是。“江、大哥难道是风寒了?这风寒可大可小,这么拖着却不是办法,兮儿医术不错,要不给江、大哥看看?”简而言之,这是病,得治! “……”刚把凉拌萝卜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吧嚼吧的江兮浅听到楚靖寒的话,整个动作顿时愣在当场,嘴还没来得及阖上,凉拌萝卜顿时又掉进了面前的碗里。这厮,经过一晚上的琢磨,战斗力加强了不少啊。 江文清顺势将江兮浅面前的碗端走,换上一个新的,“早上多吃点主食,这银丝卷儿不错,要不要来点儿豆汁儿?” “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兮儿不是喜欢凉拌萝卜?”看着江文清那殷勤的模样,楚靖寒自然也不敢落后。 “三皇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江文清经历腥风血雨的洗礼,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谦谦公子了。不然身为楼外楼对外宣称的楼主,他如何压得下这么多心思各异的同行,还有想要分一杯羹的江湖人士。 “不干什么,兮儿来尝尝。”楚靖寒嘴角斜勾着,原本瘦削俊俏的脸上带着清寒薄笑,慵懒中带着点点肆意,透着三分邪气。 “……兮儿,吃饭。”江文清看着楚靖寒,强压下心头肆虐的风雪,深吸口气转头看着江兮浅,“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江兮浅哦了一声,转头很是抱歉地看着楚靖寒,然后低着头不断地扒拉着稀饭。 瞅瞅她那委屈的小模样,楚靖寒却是不满了,转头狠狠地瞪了江文清一眼,“兮儿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这么凶作甚?” “怎地,想打架?”江文清放下筷子,同样轻佻地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嘴。 “打就打,谁怕谁。”身在皇家,再加上这些年皇帝对他的宠爱那可是令人发指,已经多久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他叫板了。 “……哼。”江文清飞快地撩起下摆,做了个请的姿势。 “兮儿还没吃好,咱们出去。”看到江文清那挑衅的姿势,到底楚靖寒还没有被飞醋湮没了脑子。 江文清深深地凝视了江兮浅一眼,“出去就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明堂,江兮浅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日子当真是还让不让人过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原本美味的鸡丝瑶柱粥、银丝卷儿,还有她最近最爱的凉拌萝卜,都没有了食欲,这大哥和未婚夫之间要怎么平衡,的确是个问题。 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是…… 放下筷子,她森森地叹了口气,楚天晴那边可还等着她回话呢。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她真的很想知道爹爹和娘亲的消息,毕竟多耽误一天,他们就可能多一分危险;对于未知,人类总是本能地恐惧。 可当真要放弃楚靖寒吗?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愿意与她祸福与共,愿意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经历了季巧萱、明珠还有季巧巧的私生女事件,不管如今凤都江府中的那个人是真还是假,她的心里早就埋下了阴影,在这个男子三妻四妾的时代,想要找到这么个男人多不容易,她比谁都要清楚。 可楚天晴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条件,难道这天下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不成? 江兮浅不会自恋到以为那个什么四皇子会非卿不娶,毕竟她又不是什么贤良淑德、温柔贤惠的才女、美女。这张脸虽然还过得去,可却带着稚嫩,以色侍人……就算能够得到滔天宠爱,可这样的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 待到韶华逝去,红颜变老,那又将如何? …… 楚天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饶是形势比人强,可周身那股慵懒魅惑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带着点点邪气。 不紧不缓地端着茶杯,轻轻抿上一口,“好茶。” “江小姐果然爽快。”楚天晴压下心头的急切,有些时候,谈判需要先下手为强;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谁先动,谁就输了;如今便是这样。 江兮浅同样明白,纵使心中非常急切地想要开口想问,她到底怎么知道爹爹和娘亲的消息,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梦颜族,而梦颜族的聚集地又到底在哪里;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可是对面的人却分明不是善茬。她心中比谁都要清楚,她此刻表现得越是急切,越是激动,那送到对方手上的把柄就越多。 “本宫很是好奇,江小姐可是考虑好了?”淡淡地端着茶杯放在鼻端之下,轻轻摆首,深吸口气,“茶香贵在清华。浓,而不腻;蕴,而不散;苦,而不涩;酸,却微甘。” 江兮浅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半晌她才薄唇开开合合,带着七分玩笑,三分试探,“晴公主难道就不能换个条件?” “……咯,咯咯。”楚天晴笑得欢快,“江小姐在跟本宫开玩笑?” “呵呵,晴公主以为是,那就是吧。”江兮浅端着茶杯,低下头;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茶杯中,茶叶舒展,垂下眼睑,神色晦暗。 “本宫以为江小姐是个聪明人。”楚天晴放下茶杯,轻轻地抓握着椅子的扶手,食指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着。 江兮浅也不恼,“聪明亦或者糊涂不过是一年之间,活得明白是苦、是累,佛亦曰,难得糊涂。” “咯,咯咯。好一个难得糊涂。”楚天晴那上扬的眼角,带着三分厉色,整个人身上好似被蒙上了一层什么东西,让人看不清楚。可人就是这样越是看不清楚,才越是想看。 江兮浅深吸口气,脸上的神色仍旧温温和和,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她却是清韵华贵,“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又何苦活得太较真,晴公主您说……是,与不是?” “咯,咯咯。江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楚天晴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那言外之意,总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让本宫将你父母的消息白送给你吧。 “没什么。”江兮浅垂下眼睑,在心中稍微酝酿了下,这才沉声道,“不知晴公主可听说本小姐的母亲还有一个妹妹。” “……”莫雪鸾,楚天晴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陡然间神色晦暗不明,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看着楚天晴眼中那飞快闪过的精光,江兮浅深吸口气,看来是真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松了口气,“其实,有些事情,这天底下并非只有晴公主一人知晓,本小姐想要查,也不过多费一翻手脚功夫罢了。” “江小姐,这人呐,什么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看得太重,也不能将别人看得太清。”楚天晴看着江兮浅。 “如果说本小姐已经找到我小姨了呢?”江兮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晴公主所知道的,让本小姐猜猜,我爹爹和娘亲可是在……” 看着江兮浅那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楚天晴的心陡然就悬了起来。 难道,难道她真的知道了。 “咯,咯咯。”江兮浅看着楚天晴那紧张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了,这几日被楚天晴所提的条件折腾得彻夜难眠的江兮浅,终于将这口恶气给报复了回去,她自然是开心得紧。 “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天晴的面色却是骤然沉了下来,“耍着本公主玩儿么?” “呵,呵呵。”江兮浅轻声笑着,“晴公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你要知道,我爹爹和娘亲虽然失踪得很是突然,可却未必没有人知道,至于他们现在的所在,我们打个赌如何?” 楚天晴斜睨了她一眼,眉尖稍微朝上挑了挑,拉长了尾音,“哦?” “嗯。”江兮浅低下头,虽然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可凉茶也有凉茶的滋味。 “江小姐想怎么赌?”虽然很是好奇,不过楚天晴还是想听一听。 “就赌我爹爹和娘亲现在所在的地方如何?”江兮浅歪着头看着楚天晴,“若是我说对了,这消息就算是白送的;若是我说错了,那我答应与你皇兄的婚事如何?” 楚天晴低着头,稍微思忖了下,而后怔怔地抬起头,“当真?” “晴公主既然知晓本小姐的身份,当知晓本小姐从不妄言。”对这一点,江兮浅很有信心。 楚天晴眼中波光流转,“可这怎么看都是本公主吃亏呢?” “……”江兮浅嘴唇动了动。 “不过本公主就答应你又如何?”就算他们知道了梦颜族,没有族中之人的引领,想要找到梦颜族的入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楚天晴一点儿都不担心。 江兮浅心里灵机一动,“所以……晴公主这算是答应了?” “自然。”楚天晴微微颔首着,“江小姐,请吧。” “我娘是……梦颜族人。”江兮浅歪着头,一字一句,中间还刻意停顿了下;她从头至尾都仔细地观察着楚天晴的神色,发现她在听到梦颜族三个字的时候瞳孔缩了下,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看来江小姐的楼外楼和无忧谷果然不错,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所以,这次是本小姐赢了。”江兮浅眨巴眨巴眼睛,“他们如今在梦颜族是不是?” “是又如何?”楚天晴嘴角微微勾着。 江兮浅松了口气,“晴公主知道如何去梦颜族?” “嗯哼。”楚天晴轻哼一声。 “那你要如何才答应带我们进去?”江兮浅想了想,比起莫玉柳到底她还是更信任楚天晴多些,虽然那莫玉柳很有可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但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就是如此的微妙。 楚天晴原本沉着的脸顿时扬了起来,“本宫以为,江小姐是个明白人。” “……”江兮浅原本还带着些许亮色的脸顿时又垮了下来,“晴公主当真以为本小姐真的就非你不可了吗?” 楚天晴默了一下,这话好似很有歧义诶。 “既然晴公主不愿意,本小姐以为凭本小姐两大势力想要寻到梦颜族的族人并不难,更何况待本小姐小姨身好之后,相信她定是愿意带我们去的。”江兮浅扬着嘴角,带着清寒薄笑,眼中波光流转间,只是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你……你说什么?”这下轮到楚天晴不解了,“你当真寻到你……小姨了?” 那个女人可是,可是族长的夫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外界?那可是有违族规的事情,只可惜江兮浅却是不知。 江兮浅略微思忖了下,当初她娘和莫玉柳既然是逃命出来的,若非事情实在不可为,她也不会让莫玉柳巴巴地送上门去,不过若是逼急了,让莫玉柳给她画张地图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瞧着她对自家娘亲好似感情还不错的样子,去救自家的姐姐应该总是愿意的吧?更何况只是让她带路而已,她会让暗狱的人好好保护她的。 这样想着,可是楚天晴的眼神怎么……那么的……奇怪? “怎么,晴公主觉得很诧异?”江兮浅眉梢浅扬。 “她在哪儿?”楚天晴的心中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江兮浅稍微思忖了下,这无名城的羊脂白玉城主令都是楚天晴送给她的,那这城主府想来她也是熟悉得紧的。那些事情,想要瞒,也未必瞒得住,索性大大方方的开口,“如今就在城主府养病啊。” 楚天晴惊得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她指着江兮浅,“你……你,你说什么?她如今就在这无名城的城主府内?” “是啊?”江兮浅双眼亮晶晶的,眨巴眨巴眼,好不真诚。 “不可能。”楚天晴想也不想地应道,莫雪鸾身为族长夫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出梦颜族的,就算出来也是有时限的。 江兮浅那水灵灵,湿漉漉的眸子眨巴眨巴,好似迷路的小鹿儿般,“晴公主如果真的不信,何不自己去看看?” “……”是啊,她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楚天晴看着江兮浅,“此事你对好别对外宣扬,也最好别让其他知道,还有那三个字……从出了这个大门最好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再说。” “……”江兮浅扬着眉毛,用眼神询问着:为什么? 楚天晴冷冷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这个天下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为什么的,“你只需要记住,本宫是为你好。” 正文 第22章 眉间带着朱砂的男子 章节名:第22章 眉间带着朱砂的男子 江兮浅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终于带上了点点笑意,嘴角微微勾着,“哦?” “信不信由你。”楚天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匆匆地起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晴公主,慢走,不送!”自从跟这个女人打交道以来江兮浅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天晴这副模样。她从来都是那么的优雅、从容带着淡淡的闲适,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江兮浅双眼微微眯着,楚天晴给人的感觉虽然诡异,可却没有危险,至少跟莫玉柳和柳云意比起来更来得让她愿意相信;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底细却并没有拆穿自己吧。她在心中淡淡地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在心中兀自琢磨着,为什么楚天晴在听到莫玉柳在城主府的时候会那么的。额,该怎么说呢,好像是担心,可貌似又带着一股不可思议,那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却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楚靖寒推门进屋,看到这样的江兮浅,薄唇微抿,“兮儿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寒想要兮儿说什么?”江兮浅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尤其是在看到楚靖寒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没有几个完好的地方;一直以来束缚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也微微散开着,好似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般。 “嗯?”楚靖寒心中带着不满,本来对楚天晴提出那样的要求他就觉得心中恼火,可谁让这个神神秘秘的皇妹手中拿捏着可以要挟自己心爱女人的东西。偏偏江文清跟他还特别的不对盘,自从他跟兮儿相认之后,老是故意阻止他们,这丫头还没心没肺的,简直是……气,气死他了。 江兮浅微微笑着,吐了吐舌头,“阿寒不要先回房沐浴更衣吗?” 看着他的模样,她能够想象得出大哥江文清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两个人从见面开始就不对盘,真是不知道,难道是天生的冤家? 噗嗤,离家数载最后不得不在妹妹身边隐姓埋名的“妹控”哥哥和虎视眈眈想要叼走小鹿儿的狼崽子,可不就是天生的冤家么? “听说江兮浅那丫头已经到城主府了?” 声音清脆,软软糯糯,好似没有骨头般的莫玉柳穿着没有没过膝盖的白色抹胸贴身长裙,将身上的沟壑曲线勾勒得好不惹火,外面也仅罩了一件血色的纱衣,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肤若隐似现,再陪着她带着的翠绿粉雕芙蓉的项链。露出的小腿白皙粉嫩,脚踝上红色丝线套铃铛编制的脚链随着她摇晃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是的,母亲。”对这一幕,柳云意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妖冶。 “……咯,咯咯。”莫玉柳单手撑着脑袋,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慵懒色,食指贴在唇间,笑得很是轻快,“恨儿,那你说母亲要不要去探望探望本夫人这个外侄女儿呢?毕竟她可是为了本夫人将那玉佩都献出来了呢。” “任凭母亲愿意。” 柳云意始终低首垂眸,掩过眼底飞快地闪过的那抹精光,脑中莫名地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被陆希凝拉着在庄子里蹦蹦跳跳的场景,笑得欢快,肆意而又潇洒。如果……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莫玉柳一眼,如果他出马,那……也许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双清澈透明得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般的双眸了吧。 或许,第一次见面的人会觉得莫玉柳和江兮浅的眼睛如出一辙,都是那么的清澈,带着无辜,透着委屈,好似迷路的小鹿儿般,湿漉漉的泛着波光。 可是只有熟悉她们的人知晓,有些不同,一眼可见。江兮浅眼神中的清澈,是经历世事,百般磨难看透之后的大彻大悟;而莫玉柳,她的眼神虽然清澈可是其中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妖冶和魅惑,却是因为她修炼的媚术。 “咯,咯咯。”莫玉柳扬着脑袋,歪着头看着柳云意,“恨儿不是喜欢那双眸子吗,眼瞧着就到恨儿的生辰了,母亲把她拿来送给恨儿做生辰礼物可好?” 不可否认,在听到生辰礼物四个字的瞬间,柳云意有那么片刻的动心;或许在以前他真的会很开心吧,可是现在为什么却没有那开心的模样了呢,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难道真的是装文弱书生也会上瘾? “恨儿全凭母亲做主。” 莫玉柳食指贴在唇间,小腮帮微微顾着,鼻头微微抽搐了下。再加上她那热火的衣衫,前凸后翘的身材。明明是不知世事的婴儿,清纯中带着魅意,迷惑中透着无辜,那种分明是世上最热火的妖精却不自知的表情,只怕任是让谁看了都会鼻血狂喷,偏生她还笑得那么的肆意,那么的甜美,“咯,咯咯。果然恨儿最懂母亲了呢。” “……”柳云意立在罗汉床前,并没有说话。 “都已经八月了,族里一年一度的聚会要开始了呢;咯,咯咯。恨儿,你说这次给你父亲带什么礼物回去比较好呢?”莫玉柳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思索着。 “只要母亲送的,父亲都会喜欢。”柳云意低着头,把玩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和流苏,心中却是淡淡的想着:反正那个人也不是她的心上之人,送什么东西,其实都没所谓的。 果然,虽然知道他们说的父亲并非那个父亲,但只要是从柳云意口中说出来,她都会觉得有股异样的满足。 他果然跟她父亲长得很像。 莫玉柳贪婪地看着那张脸,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宛若妖孽,却又身似青竹;她眼中尽是痴迷,粉粉嫩嫩的薄唇微微开合着,低声呢喃着,竹哥哥,竹哥哥…… 对此,柳云意早已经习惯。这么多年来,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知道自己这张脸与自己的父亲越来越相似。 在族里的时候,因为莫玉柳的缘故他不得不带上特制的人皮面具,为的就是不让人看出他的真实容颜;可在外面,在莫玉柳面前她却从来不让他掩饰,每每看到她透过他看着别人的模样,柳云意在心中眉头紧锁,可是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母亲可需要孩儿准备什么?”柳云意低着头,近乎呢喃地低声。 “不需要了,本夫人已经想好了要送什么。”莫玉柳那水波荡漾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声音却不似之前的软糯,反而带着一股子凌厉和不容违逆的命令。 “孩儿明白。”柳云意低着头,“母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莫玉柳微微蹙眉,不过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扬起大大的笑脸,“好。记得务必在江兮浅那个小贱人及笄之前集齐日月双佩;咯,咯咯;本夫人这个做小姨的到时候定要给她送上一份大礼呢。” “是。”柳云意没有反驳,“孩儿告退。” 从房间中退出来,他足尖轻点,飞快地闪身从城主府出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青龙参见主人。”“白虎参见主人。”“玄武参见主人。” “朱雀人呢?”声音带着婉转的妖冶透着点点低沉,立在三人面前的男子一袭大红色衣袍,衣袂随风翩跹,发带清扬。 “启禀主人,朱雀仍在凤都,已经成功控制了江府,却定月佩曾在江府出现过。”说话的人一身青色武士劲装,只在右肩处绣着翻飞的龙纹,很显然此人便是青龙。 柳云意眉梢微微皱起,“嗯?” “据江嘉鼎的夫人季巧萱交代,江兮浅曾将月佩送予她护身,只是最后却被江嘉鼎抢走。”青龙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朱雀自己申请留下来,查探情况。” “嗯。”柳云意眉宇间氤氲着淡淡的妖娆,双眸宛若千年深潭,古井无波又好似要将人的心神都全都吸引进去般,“日佩可有消息了?” 身着白色武士劲装,右肩处绣着虎纹的男子,剑眉斜飞,虎目大瞪,“启禀主人,据下面的人传来消息,日佩曾被南疆作为贡品送予南诏,南诏又作为生辰之礼朝贺时送予了凤帝。” “砰” 只听见一声轰天巨响,柳云意足尖立处,那块一人高两人合抱不过来的石头顿时散成碎片。 “主人息怒。”原本单膝跪地的三人赶紧低下头。 “本座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过程。”柳云意两条秀气而又妖冶的眉毛稍微挑了挑,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有关江兮浅的消息,可都查到了?” 身着土黄色武士劲装,右肩处绣着乌龟驼蛇状纹路的男子低着头,“主人息怒,江小姐的消息已经查到;另外,冥煞主力朝不周山集结,暗狱主力已经退出。” “好,记住千年血莲绝对不容有失。”柳云意声音冷厉,哪里还有之前半分谦恭的模样。 “是,属下明白。”玄武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经主人召唤私自离开任务地,可当真是九死一生。想着,他狠狠地瞪了青龙一眼,以后再也不要听这个家伙胡言乱语了。 柳云意宽袖一甩,整个人立在悬崖之畔,负手而立。饶是风口处,夏日狂风瑟瑟,吹得他衣袂在空中上下翻飞,发丝凌乱,他也好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般,“退下。” “是。”三人好似收到特赦令般,赶紧退走。 柳云意手中握着不足巴掌大下的册子,薄唇微微抿着。 “无忧谷少主,暗狱尊主,彩衣楼主,呵呵。”笑声低低沉沉又带着别样的魅惑的声音自空中散开,果然能够拥有那样眸色的女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人。梦颜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祖训,呵呵,没想到居然会是个混血的杂种,不过,“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江兮浅,希望你能多撑一段时间,别让本座失望才是啊。” “哥!”一声轻喝从城主府主院的室内传出,周围的人眼观鼻,口观心,那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屋内,精致的楠木雕花装点着围屏的罗汉床上,配套的小香几上放着精致的铜鎏金烧蓝香炉,白烟袅袅,合着那种让人觉得舒缓的木兰香微微散开。 楚天晴仍旧一袭简单的淡粉色宫装罗裙,只是却能明显地看出与昨日不是同一套,此刻她仍旧带着面纱,只是那双眼中却蕴上了幽深,眉头紧锁,不难看出她的担忧。 “晴儿,多少年了。”坐在他对面,只有一小香几之隔的男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腿上用精致的滚兔毛金丝锦绣团毯搭着,声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反而有种特意的蛊惑人心的魅力。让人光是听着他说话,就能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可楚天晴却仍旧没好气的,“难道哥你忘了母妃是怎么死的了吗?” “仇归仇,恨归恨。晴儿,我云族的祖训,你已经忘了。”男子长得清秀俊美,肤色白白净净,却又好似不正常般,至少他没有正常人脸上透着的血色。尤其是眉心那一点闪烁流华的朱砂,更是衬得他整个人带着无限的瑶华。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动作,加水,添茶,轻轻地抿上一口,任是谁看了,只怕都会叹上一句: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楚天晴却早已经是胸口上下起伏着,露在外面那光洁白皙的眉头紧锁,一双美目晕染着怒意,“哥,你……别以为这些年你龟缩砸无名城中那些人就忘了。侉依族那些人早已尽与外界勾结,砰!”话音未落,她从宽袖中抽出一本宝蓝色包皮的册子,“你自己看看吧!” “晴儿,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男子从那看似虽然没有任何特色可是却明显华贵的托盘中取出一个白玉般盈光流转的杯子,“这是哥哥最近从慈瑛大师处得来的悟道茶,尝尝。” “……”楚天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陡然间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这些年来坚持的是什么;她甚至恨不得一走了之,好不容易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想到自己今儿的目的,“听说莫雪鸾在城主府?” 男子眉梢微微挑了挑,“莫雪鸾?” “江兮浅说,她已经找到了她小姨,并且她如今在城主府。”说着楚天晴也不由自主地蹙眉,她早就应该知道以那个人对莫雪鸢的恨意,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江兮浅他们兄妹。 男子薄唇微微抿着,“不日前,江小姐的确曾送来一个身中蛊毒的女子。” “……”楚天晴看着男子那开开合合的红唇,尤其是他那不急不缓的语速,简直是能急死一头牛;让她恨不得将他的心给剖开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呢?” “解了。”男子扬眉看着楚天晴。 “哥!”楚天晴地三次低吼。 男子却好似早已经习惯了般,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品尝着自己的茶,淡茶色的眸子里盈光流转,看着对面因为自己……而不得不在几个势力之间周转的妹妹,他只能在心中轻叹口气,“晴儿,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偶尔放松一下,看看这大千世界,未尝不能得到另一种处事的方式。” “……”楚天晴低着头,她从来都知道。自当年母妃将云族的族令交给自己时她就明白自己今生所逃避不了的责任,哥哥,自然也是她的责任。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哥又如何会龟缩在这无名城中,庸庸碌碌。 幸好她只是在心里想想,不然若是让那些觊觎无名城许久的人听到,只怕会被气得吐血。 坐拥整个无名城,让鼎立的三个大国都不敢来犯,这样还叫做庸庸碌碌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早就该自戕重新投胎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脾气有点儿过了,“那,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哥也在汀兰阁吧?”男子将那白玉杯中为数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楚天晴眨了眨眼,对于这个哥哥她就从来没有看透过。 “有空请他过来坐坐。”男子深吸口气。 楚天晴却有些别扭,香炉内的熏香已经淡了些许,整个屋内透着淡淡雅致的木兰香;她别过头不看他,犟着脖子,意思很明显;对于楚靖寒,若非这些年来他对她还有那么点滴的帮扶之意,她根本就不想承认;虽然那些帮扶,她根本就不需要。 “别忘了当年母妃和熙妃的约定。”男子的声音很轻带着飘忽,好不真实的感觉。 说起这个,楚天晴更是恼火,“当初明明是雪姨和母妃之间的约定,若非熙妃横插一足,他还好意思提。” “所以熙妃只留下了空白的圣旨,不是吗?”男子的声音近乎呢喃。 “那,哥哥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楚天晴低着头,神色严肃,声音也带着平常所没有的一本正经。 男子笑,低低沉沉的笑声,好似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染上三分人气般,“放弃?”他猛的抬起头,淡茶色的眸子里水光流转着,眉宇间的那颗朱砂好似越发红艳,给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上平添了三分妖冶,“晴儿,不曾拥有,何谈放弃。选择权,从来都只在她,而已。” “可是这样根本就不公平。”楚天晴很是挫败,整个人瘫坐在软榻上,向后靠着扶枕;她眉头紧缩,看着对面虽然极力压抑,可是身上却仍旧透着失落感的男子身上;“哥哥,你在乎的,是不是?你还是在乎她的,是不是?既然在乎,为什么要放弃,这些年你明里暗里为她做了多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男子深吸口气,同样很正经严肃地看着楚天晴,“三哥暗地里为她做的,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那又如何?”楚天晴很是护短,尤其是对自己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一母同胞的哥哥。 “我说过,这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或者三哥……都只在她手上,而已。”别说他们之间,纵使这天下,不也是如此。 从出身,到现在,他们何尝有过半分选择。 有些人注定的要站到别人的身后,就像有些事注定要被世人遗忘,那是宿命。 楚天晴低吼一声,“我不管,反正那江兮浅必须嫁给你。” “晴儿。”男子深吸口气,眉宇间的朱砂顿时又红艳了三分,“别,强人所难。” “可是这根本就不公平。”楚天晴深吸口气,“她对三哥也未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般,只是三哥好命刚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那是感激,不是感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晴儿,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男子薄唇微微抿着,天人般的容颜,饶是紧蹙的眉宇也霎是好看。 楚天晴吞了吞口水,紧紧地咬着下唇,“哥哥,其他事情我都随你。可江兮浅,必须嫁给你,不然她休想从我口中知道梦颜族的只言片语;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 看着楚天晴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的背影,男子摇摇头,心中却猛然响起当初。 那不过五岁,长得粉粉嫩嫩,软软糯糯好似糯米团子般的女娃娃。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尤其是那白皙粉嫩的容颜,在阳光照耀下,好似最精致的陶瓷般,她花园中跑着,跳着,不断地追逐着。 “靖霄哥哥,靖霄哥哥,你来追我啊,咯,咯咯……”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沿着青石路蹦蹦跳跳;“大哥说靖霄哥哥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浅浅长大后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靖霄哥哥,是真的吗?” “哦?”长相姣好,端庄秀雅的女子牵着一名身着宫装罗裙的少女聘婷而来,“既然靖霄哥哥长大后是最好看的男子,那浅浅长大后给靖霄哥哥做娘子好不好?” “浅浅,到娘儿这来。你这顽皮猴子,我看晴儿倒是不错,有公主的样子,哪像她的泼猴。”另一名长相只是清秀的女子轻轻将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拥入怀中,转头看着他,“四皇子果真是越发俊美了。” “呵呵,也就文清还孩子能说出这话来。”端庄秀雅的女子微微颔首着,声音透着清雅。 “那孩子倒是省心。”清秀女子抿着唇,薄唇开合间吐出两个字,“不错。” “我看浅丫头倒是个好的,不如送给我们霄儿做娘子如何?”端庄秀雅的女子上下打量着粉雕玉琢的娃娃,“浅浅喜不喜欢靖霄哥哥?如果浅浅答应长大给靖霄哥哥做娘子,以后靖霄哥哥就只陪你一个人玩儿哦。” 粉雕玉琢的娃娃,此刻哪里知道什么叫娘子,只是听着端庄秀雅的女子那句,靖霄哥哥以后只陪她一个人玩儿,心中很是欢喜,“好啊好啊,长大给靖霄哥哥做娘子。” “咯,咯咯” 单单只是想着那样的场面,男子就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那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好似在怀念,又好似在祭奠。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楚天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那已经被深深埋在了心底的回忆,最近却频频响起,男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苦涩;浅浅,如果你知道了,可会怪靖霄哥哥? 只是这些话,江兮浅注定不知道,而且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楚靖寒以极快的速度沐浴更衣之后,步步朝着江兮浅缓慢地逼近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兮浅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人在算计着自己一般,可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兮儿,怎么了?” 江兮浅摇摇头,紧蹙的眉头却没有放下,“许是最近太累了,我大哥呢?他怎么没来?” “……嗯?”楚靖寒眉梢清扬,双眸中带着浓郁的不满看着江兮浅,顺势坐在她身旁将她拥入怀中,“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一进门就问其他男人。” “那是我哥。”江兮浅开口无力地反驳着。 “不许,那我也不许。”那个男人老是跟自己作对,他才不要让兮儿时时刻刻都念着他呢。 “……”江兮浅稍微沉默了下,不过很快就笑出了声,“噗嗤,阿寒,你……是在吃醋?” 楚靖寒稍微愣怔了下,眉梢扬了扬。 江兮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脖子往后缩了缩,她怎么忘了,这男人的面子哪里容得她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过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我就是在吃醋。”男子薄唇开开合合,两只手钳制着她的脑袋,迫着她与他四目相对,神色严肃,语气正经。 江兮浅,“……”这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 “刚才皇妹来过了?”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江兮浅知道定是刚才楚天晴离开的时候被他们给撞上了,她稍微挣扎了下,既然他看到了大哥肯定也看到了,“阿寒,你先放开我。待会儿大哥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可是未婚夫妻,就算亲密一点那也是正常的。 “……可是……”从心里上讲,跟江兮浅这般亲密她是开心的,只是想到大哥的反应,她实在是…… “可是什么?”楚靖寒双眼顿时染上了雾色,带着控诉。 “大哥说得对,我们毕竟没有成亲,还是要顾着影响不是。”话音未落,江兮浅飞快地在楚靖寒脸颊落下一吻,“乖啦乖啦,我们来日方长,你也不想到时候我大哥在爹爹和娘亲面前说点儿什么吧?” 楚靖寒不情不愿地,反手压着江兮浅,唇狠狠地压了下去,对那觊觎已久的地方狠狠疼爱了一番,这才罢手。 江文清进屋的时候,看到规规矩矩并排而坐的两人,还诧异了一下,不过看到江兮浅那艳红的双唇,勾人的眉眼,他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不过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江兮浅缩了缩脖子,而后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 “浅浅,晴公主刚才与你说什么了?”江文清开口便直入主题。 “……说了小姨的事情。”江兮浅稍微思忖,“不过我看晴公主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大哥,你说不会小姨真的有问题吧?” 江兮浅的话让江文清也瞬间陷入了沉思。 “按理,娘亲既然是梦颜族人,那小姨自然也是。”江兮浅将自己连夜的思索告诉江文清,“而且,小姨说她和娘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莫家也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大哥,你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 江文清眼中泛着波光,很是诧异地看着江兮浅,“浅浅的意思是?” “嗯。”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她点点头。 “那浅浅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江文清在心中盘算着,虽然他将暗狱的主力按照江兮浅的吩咐撤了回来,可却在不周山留下一小股势力。抢夺宝贝,有时候并不是人多就行的。 江兮浅自然是希望能够通过莫玉柳知道梦颜族的消息,她现在已经确定了爹爹和娘亲的所在,只是却苦于不知道地方而没办法行动,唯二知道的楚天晴又提出那样的条件,莫玉柳又是…… “浅浅,你觉得莫玉柳此人有几分可信?”这话江文清是经过一番思索的;“不如我们去见见,你不是说莫玉柳他们如今就在这城主府中?” 江兮浅摆摆手,“晴公主虽然没有直说,可听她的意思莫玉柳可能,有问题。” “你就这么相信她?”江文清稍微诧异了下,可说话的却是楚靖寒。 “……”江兮浅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天晴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怎么说呢。好像她对自己很不满,可是却迫于某种原因不会伤害自己。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伤害过自己,更何况自己的那些秘密她也都知道了,拥有共同的秘密,总是能让两个人快速亲近起来。 楚靖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如果莫玉柳当真是有心人,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无名城的消息。”江文清突然来一句。 “可她毕竟身中蛊毒,就算除了,身子也……”说道最后,江兮浅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去,“大哥你说,那莫玉柳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她来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是啊,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莫玉柳知道娘亲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她来接近自己总是有目的的吧? 江文清眼中波光流转,最后落在江兮浅腰间的锦囊上。 “大哥的意思是这个?”江兮浅很是不解。 “也许吧。”江文清深吸口气,他深深地看了楚靖寒一眼,然后才缓缓道,“当初我在娘哪儿看到过那块木牌,没想到最后却落到了你的手上。” 江兮浅眼中很快划过一抹急切,“那娘亲有没有说过这个用来做什么?” “没有。”江文清摇摇头,神色晦暗不明。 江兮浅顿时瘫坐在软榻上,整个人好似泄气的皮球般,“可如果她是为了这个,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那块也交给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楚靖寒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嗯,我同意。”江文清颔首,“如果她真的是为了这块木牌,那浅浅可要注意了。” “那大哥,你说当初刺杀我们的那些人会不会也是……” 这两日,江兮浅将自己重生以来的所有事情都重新梳理了一遍。从自己被季巧巧买凶下毒,追杀到被无梦收为关门弟子,偶遇重伤的江文清,发展楼外楼,一切好似顺风顺水。 可却在她回凤都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以为只要报了前世的仇怨,一切都云淡风轻。 现在呢? 她才知道,从自己报仇之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季巧巧的身世,娘亲失踪,然后找到大哥,连江府中的爹爹都是假的;一个接一个的秘密,她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该何去何从了。 “也许吧。”江文清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江兮浅深吸口气,“那我去与找晴公主再谈谈。” “不用了,本宫已经来了。”娇俏的女声传来,话音未落,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 “晴公主这未经主人允许破门而入的做法,只怕不是皇家的教养吧。”看到楚天晴,江兮浅原本想要问的话顿时被咽了下去,一句讽刺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要知道这汀兰阁中那可都是冥煞和暗狱的高手,不过那是对于普通的江湖人士来说,对于楚天晴来说,也许只有江兮浅还能勉强能够做她的对手。 听到江兮浅的话,破天荒的,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反脚飞踢,关上门,坐下。 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晴公主。”江文清低着头,轻唤了句。 “本宫这次来就是问你一句,江兮浅,你到底考虑得如何了?”楚天晴眉宇间带着浓郁的戾色,江兮浅颦眉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楚天晴这次来跟早上有什么不一样了般,“晴公主就不能让本小姐多考虑考虑?” 楚天晴斜睨了旁边端着茶杯做隐形人的楚靖寒一眼,“本宫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再说你考虑得这么久,怎么想从莫雪……莫玉柳口中知道梦颜族的入口?” “……” 不知道为什么,江兮浅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晴公主好像对莫玉柳很了解?”有道是关心则乱,江文清倒是比江兮浅看得明白得多,这楚天晴只怕此刻也很着急吧。 “了解?说不上,但至少比你们要了解。”就这一句,楚天晴倒是对江文清高看了一眼,怪不得当初母妃会对他那样夸赞,纵使他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皙,可是却依稀能够看出往日的风华和温润。 只是,这浑身上下的冷滞却着实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明明当年是那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现在却变得…… 江文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晴公主了解莫玉柳,又跟我们提出那样的条件,我们又怎么知道晴公主到底是不是骗我们的呢?” “……你,你爱信不信。”楚天晴在自家大哥那儿受了气,本就压着一肚子的火儿,此刻被江文清这么一说,火气顿时就上来了;话音未落,她甩袖就要离开却被江文清眼疾手快地拦住,“怎地,本公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晴公主是这么不经说的人。” “哼。”楚天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你想如何?” 江文清深深地凝视着江兮浅,视线在楚靖寒和楚天晴之间不断地扫视着;不知道多久之后,他这才低着头抿了口茶,淡淡道,“想如何?呵呵,很简单,晴公主既然想让浅浅嫁给四皇子。至少,也应该让我们见上一见吧。” 心儿:实在是撑不住了,月月痛,痛得要命,以前都是头两天,今儿都第三天了,还是痛得厉害…… 正文 第23章 我们,应该认识吗? “嗯哼?”楚天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深吸口气,端坐在雕花木椅上,双手交握于腹前,整个人显得别样的雍容优雅。 她薄唇微微抿着,对着江兮浅轻轻一挑眉,“只是不知道这,是江大公子的意思,还是江小姐的意思?” 在江文清开口的刹那,楚靖寒的心陡然悬起,他猛然回首,紧张兮兮地看着江兮浅。 “呵,呵呵。重要么?”江兮浅五指聚拢呈盘旋状拖着白瓷薄胚的茶杯,晶莹剔透的白瓷与她莹润小葱般的指尖,在阳光中交相辉印着,显示着别样的光芒。尤其是她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好似天下仅余,再无其他。 楚天晴眉梢浅扬,对着这样的江兮浅倒是高看些许,“自然。” “虽说这婚嫁之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本宫以为,还是要心甘情愿来得好。”她好似不经意的低首,垂下眼睑,声音骤然缓了下来,带着让人听不懂的语气,“如果是江小姐的意思,本宫自会安排。”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江兮浅已经应下了她之前的条件。 江文清轻笑一声,“正所谓长兄为父,本公子的意思自然是浅浅的意思。” 唰—— 楚靖寒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若非此刻江兮浅再在此,只怕又免不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江小姐怎么说?”楚天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么短短的片刻,可她整个人的气韵、风华都好似变了个人般。之前还带着以势逼人的压迫,可现在却是胸有成竹的自得。 江兮浅深吸口气,斜眼递给楚靖寒一个安抚的眼神。虽然对自家大哥很无奈,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办法。楚天晴不松口,或许可以从那个传说中的四皇子身上下手找到突破口也未可知呢。 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愿嫁;人家愿不愿意娶还要另说呢。 所以,她微微颔首,薄唇开开合合间流淌出清脆的嗓音,“大哥的意思自然是本小姐的意思。” “兮儿,你……”楚靖寒顿时失声叫道,瞳孔微缩。 “好。”楚天晴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宛若三月春风拂过的娇花,带着点点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的耀眼。 江兮浅深吸口气,用眼神安抚着楚靖寒,有些话现在明显不好说,她只能低着头,垂下眼睑,“阿……三皇子,我们之间的事情,兮浅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稍顿她深吸口气,“您请回吧。” “……”楚靖寒咬着牙,双眸通红泛着血丝,看着江兮浅眸中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 “三皇子,请回吧。”江文清看着楚靖寒的模样,虽然对他很是不满,不过不得不说他对自家妹妹的感情还当真没的说;只是有些话却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只能在他之前抢先开口道。 “好,兮……江小姐,本宫等着你的交代。”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说完一句话,楚靖寒飞快地离开房间。 “咯,咯咯。”楚天晴顿时就笑出了声,那宛若黄莺啼鸣的清脆笑声,给整个房间压抑的气氛染上了三分轻快;“江小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本宫甚是佩服。” 想要从她哥哥身上找突破口么,那也要看看她楚天晴愿不愿意。 江兮浅低首垂眸,不让眼底的情绪曝露一分一毫,语气淡淡,宛若古井无波,“晴公主打算何时安排我们见面?” “江小姐就这么着急?”难得的,楚天晴语气带着调侃。 “呵呵,晴公主,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江兮浅沉下脸来。 “本宫自然不会忘记。”楚天晴淡笑着,抿了口茶。 纵使茶水已经凉透,带着微微的苦涩,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多少年来喝过最可口的茶。便是苦,那也苦得心甘、情愿。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既然本小姐应下了,那晴公主就看着安排吧,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爹爹和娘亲从梦颜族救出来。” “哧——”楚天晴不屑地轻笑,“本宫该说不知者不畏呢,还是该说江小姐初生的牛崽子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江文清斜眼睨着楚天晴,“本公子第一次知道,原来向来以温和敦厚著称的晴公主也会有爆出口的时候。” 楚天晴没好气地轻哼,“本宫实话实说而已。” 梦颜族,那是什么地方?虽然低调地隐匿在玉雪山中,但她之前说过的话却没有掺杂半点水分,里面就是一个烧火丫头都有四五十年的功力,就凭他们这些想要将人救出来?不全折在里面,都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那晴公主是什么意思?”江兮浅的脸顿时就黑沉了下来,“本小姐已经知晓了爹爹和娘亲在梦颜族内,既然晴公主已经这般笃定我们救不出来人,给个消息,就是要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折磨,然后感受自己的无能吗?” “……”楚天晴深深地凝视着江兮浅,“那江小姐想要如何?” “晴公主说过,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本小姐,亦然。”江兮浅深吸口气,既然是楚天晴逼的,那自然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只不过想多得到些许消息而已。 梦颜族内高手如云,结合当时在凤都时楚天晴说过的话,她就猜到了。那么冥煞、暗狱这些人,只能在俗世中行走,在那个地方,根本不是人家的一合之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楚天晴轻轻挑了挑眉,“江小姐这算盘打得可是精妙,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内将楼外楼旗下产业发展得如日中天。” “晴公主谬赞了,本小姐以为,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您还是尽快安排吧。”江兮浅语气淡淡,好似根本不在意般。 江文清也颔首着,无声地附和着江兮浅的话。 “好,本宫会尽快安排的。”楚天晴深深地看了江兮浅一眼,“既然江小姐已经答应了本宫的条件,那本宫希望江小姐能够做到自己的本分,别跟其他人纠缠不清。” 江兮浅薄唇微微勾着,“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划清关系就那么简单的。至少,先帝赐婚的圣旨扔在凤都江府。在晴公主要让本小姐改嫁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将它给解决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眉宇稍微颦蹙着。如果江兮浅不提,她还真的快将这回事给忘了,当初熙妃手中那张空白的赐婚圣旨,先帝和先太后共同拟下并且盖章的,想要解决是有些麻烦。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这是自然,江小姐只管做你的新嫁娘就是。”她深吸口气,只是费一番手脚罢了。 “呵呵,新嫁娘?”江兮浅扬眉勾唇,脸上却带着滞人的冷意,“现在说这个,晴公主难道不会觉得太早了些?” “……”楚天晴嚅了嚅唇,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深深地凝视了江兮浅一眼,然后才缓缓道,“江小姐所言甚是。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儿戏,希望江小姐,说到,做到。不然……本宫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晴公主这是在威胁我?”江兮浅深呼吸,努力地克制自己胸口翻腾的怒意。 “……哼。”楚天晴起身,连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径自转身离开。 等到她走远之后,江兮浅才从茶杯中抬起头来,看着坐在斜对面的江文清,良久才愣怔着开口。 “大哥,你已经考虑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一层不真实的飘忽感。 江文清面容清冷,俊逸如画,那因为常年带着面具,而略微显得苍白的肤色却没有丝毫影响他整个人的风华气度。他抬起头愣愣地打量着江兮浅,良久才轻叹口气,“浅浅告诉大哥,你对三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兮浅低下头,单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和流苏,看着那细碎的红绳缠绕着纤细雪白的指尖,“生不离,死不弃。” “哦?”江文清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哥你应该知道,我如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却不过是个躯壳罢了。顶着如花那样的奇毒,连师父都没有办法的,如今不足一年的寿筵,我……”江兮浅张了张口,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的楚天晴既然能够查到她背后那么多的事情,自然也应该会查到她身中奇毒。既然如此,在这样的条件下,她会提出让浅浅嫁给四皇子,那她自然会有解毒的办法。 江文清垂下眼睑,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精光。 “这是你和阿寒早就商量好的罢。”江兮浅深吸口气,轻声喟叹着。 “……”江文清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温和的笑意从眼底绽开。那似是慨叹,又似是包容、无可奈何的语气,“浅浅果然是长大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说起来,浅浅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大哥自问我们没有丝毫破绽。” 江兮浅抬起头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又带着调皮,“想知道?” “嗯。”江文清轻轻挑了挑眉。 “就不告诉你。”江兮浅撅着嘴,小腮帮微微鼓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盈光流转。 楚靖寒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在江兮浅身旁坐下,朝着江文清挑眉冷声,“你输了。” “那又如何?”江文清可不怕他。 “……本宫以为江、大哥是条汉子,当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楚靖寒的脸霎时就沉了下来,连语气都带着三分寒意,他一字一句,甚至隐隐有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文清却丝毫不以为意,“别忘了,浅浅还是我们江家的丫头。” 言下之意,这还没出嫁呢,凡事都有意外,更何况就算出嫁了,她也还是他江文清的妹妹,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对于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江兮浅早已经习惯了。 殊不知这样的情形,却刚好落在门外那双沉痛的眸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悔恨。 “哼。”楚靖寒轻哼。 “行了,加起来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江兮浅没好气的,刚才还是宛若孩童般的表情;可转眼就好似变了个人般,“大哥,阿寒,你们难道就真的不怕我当真和四皇子有什么?” 江文清,“……” 楚靖寒,“……” 虽然她说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对于自家爹爹和娘亲遗传的美貌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担心什么。”江文清没好气地,“不管你嫁了谁,那都是我妹婿。” 楚靖寒身上的寒气顿时噗嗤噗嗤像是不要钱般不断地往外扑腾着,本来就冷硬的脸显得越发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宛若千年寒潭般,可江兮浅却能明显感觉到此刻他眸中肆虐的风雪;两道带着戾色的眼刀甩过去,两人在四目相对,空中闪烁着激烈的火花。 “好了,还是先说说四皇子吧。”在两人擦枪走火之前,江兮浅即时喊停。 前世,她整个人生都陷在江府和岷县江家老宅中;被季巧巧和江嘉鼎折磨着心神,又因为齐浩远而对感情失望;今生,重生在自己没有任何实力的时候她选择远走,避开凤都这个权财势力的集中营;两世加起来,对皇室的了解少得都简直令人发指。 江文清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而后抬起头看着江兮浅淡淡道,“浅浅想知道什么?” “想要说服人家总不能对人家一无所知吧?”江兮浅在心中摇头,有些无奈。 “四皇弟他……”楚靖寒刚开口,不过很快就被江文清打断,“四皇子清秀俊美,才华横溢不说,最重要的是性格温和有礼。虽然大哥与他仅有数面之缘,不过人倒是极好相处。说起来,哥哥倒是觉得浅浅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江兮浅总有种自己好像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给遗忘了,可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 江文清微微摆首,“没什么。浅浅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大哥的提议?” “……”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感受到身边周围的温度顿时又下降了几分,她在心中摇摇头,“大哥,说正事呢。” “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我江文清妹妹的婚姻大事难道不是正事?”江文清故意曲解江兮浅的话。 江兮浅囧,大哥,你难道是故意来拆台的么? 那个冷心无情的银面楼主哪儿去了,口胡,还我银面楼主。 楚靖寒单手顿时揽上江兮浅的腰,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朝着江文清扬眉浅笑,眸中淡淡的光华流转,带着浓浓挑衅的意味。 “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江文清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江兮浅也觉得楚靖寒此举有些不妥,遂挣扎着,“阿寒你先放开我,这可是在城主府呢。” “……”楚靖寒那深邃如墨的眸子顿时暗淡了几分,江兮浅愣是从那没有丝毫区别的眼神中读出了控诉的味道。 可就算如此,此刻也容不得他胡来。毕竟这里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刚才楚天晴走的时候,那别有意味的话,她可是听得很清楚明白。她能够查到自己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如今站在她的地盘上,只要她想,怕是这院子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了如指掌,这种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心中默默地思索着,江兮浅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看来以后他们说话也需要注意些了。 纵使汀兰阁中都是冥煞和暗狱中人,就连无名城主原本安排的丫鬟、厨娘都没有留下一个;可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天晴这个人实在是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江兮浅甩甩脑袋,将心中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甩开。 “浅浅,你听我说。”江文清难得地板起脸,声音沉稳带着些许的安抚,然后缓缓地述说着。 闻言,江兮浅瘪瘪嘴,“这么说,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就瞒着她一个人,像傻瓜一样跟楚天晴针尖对麦芒。 “也不是很早。”江文清淡笑着摇摇头。 “哼。”江兮浅轻哼,她转头看向楚靖寒,“你难道就不怕四皇子不答应?” 纵使他是四皇子的哥哥,但皇家的亲情,何其凉薄。出了楚天晴这么个公主已经是够奇葩了,她可不信什么血浓于水的话。对于皇家来说,除了权势还是权势,血脉亲情?那就是个屁。 更何况,人家为什么要偏帮着他们去“对付”他自己的亲妹妹?这不科学! “不会的。”楚靖寒抬手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顶,然后慢条斯理地边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而后,边说着。语气舒缓中,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四皇弟虽然……不过他生性善良,相信他如果知道了真相,定会理解的。” 城主府主院,书房中。 楚靖霄坐在红漆雕花的书案后,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白色如玉般的棋子,听着来人的汇报,不怒不恼也不笑。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温润而又疏离的模样,在心中喃喃自语着,“会理解吗?三皇兄,你也太高看皇弟了。” 其实他也很想见见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现在长成何种模样了呢。 光是看到她幼时的画像,精致的眉眼,便能想象出她长大之后是何种的风华绝代。 现在的她,可还会如幼时那般,用那软软糯糯的嗓音,甜甜地唤他一声,“靖霄哥哥。” 呵呵,到底还是他魔障了。 他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逆天改命,她的那段记忆早已经被尘封,酸甜苦辣,那也只不过只有他肚子品尝罢了。 “爷,公主已经安排下去;您要不要?”立在他身旁的男子眉宇颦蹙着,面带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开口。 “既然公主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这样吧。”楚靖霄从容优雅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顺着他的视线;汉白玉的期盼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相间着,似针锋相对,又好似相辅相成。 “可是爷,您……”男子明显想要劝阻。 楚靖寒却摆摆手,“退下吧,卞雨。” “是。”卞雨深吸口气,犹豫了下,恭敬地退出房间。 隔天,清晨无风,院子里的柳条微微摆动着,闲适而又优雅。 “江大公子,江小姐,我们家公主有请。”身着艳粉色齐胸襦裙外罩粉蓝色小衫,用绣红梅的白色缎带在胸前束成蝴蝶结的模样。风轻扬,缎带飘飘,这无名城主府,饶是一介婢女,穿着打扮都如此不落俗套。 江兮浅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楚靖寒,“那他……” “城主交代,他会单独请晁凤三皇子叙旧,两位请吧。”婢女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兮浅和江文清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那传说中的四皇子楚靖霄竟然是无名城主? “民女参见四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刚进屋,江兮浅就看到那坐在轮椅之上的男子,清秀俊美,尤其是眉间那一抹闪烁流华的朱砂,让她心里不由得愣怔了下,好熟悉。 “草民参见四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江文清也随之行礼。 楚天晴单手捂唇,咯咯地笑着,“不过半日不见,江大公子、江小姐就如此见外了,这可不好;哥哥,你说是不是?” “无名城独立三国之外,在这里没有皇子也没有公主。”楚靖霄淡淡地开口,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江兮浅,隐隐还能看到当年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影子,只是看着她眼底的诧异和陌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苦涩。 江兮浅抿着唇,“四皇……城主。” “江小姐觉得我哥哥如何?”楚天晴视线不断在江兮浅和楚靖霄之间扫视着,至于江文清,从头至尾就不曾落入她的眼中。 江兮浅身子稍微僵了一下。 “妹妹怎么能这般无礼,两位请入座吧。”楚靖霄语气平淡,好似并不知晓楚天晴的意图,而是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般。 “多谢城主。”两人之前虽然已经从楚靖寒的口中知道了些许关于这位传说中四皇子的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般。思索着他们之前商量的事情,再看到这样的楚靖霄,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他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吗? “客气了。”楚靖霄语气淡淡的。 明明是开阔的明堂,可一时间气氛竟然尴尬了起来。 江兮浅本来就身处尴尬,现在就越发不敢开口,尤其是面对楚靖霄那近乎神圣的容颜,她觉得只要在他脑袋上加上一圈七彩佛光,他就可以直接立地成佛了。 天下竟然还有长成这般的男子?她在心中淡淡地想着,面如冠玉,美目光华,最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眉间的那颗朱砂,好似点上去的般,红得好不真实。 “江小姐还没有回答本宫的话。”楚天晴却并没有因为楚靖霄的阻止而缄口不言。 “呵呵。”江兮浅低首垂眸,额前的流苏遮挡着,她薄唇开开合合,明堂内只能听到那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嗓音,只是却没有往昔的轻快,“城主大人自然是人中龙凤。” “哦?”对这样的回答,楚天晴显然很是满意,“那江小姐觉得本宫的条件……” 江兮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晴公主,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再者我也相信城主不是肤浅之人。”江文清沉着脸开口,“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晴公主又何苦强人所难?” 楚天晴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可整个人浑身的风华气度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变得有些凌厉,“那江大公子是什么意思?本宫可没有闲心陪你们玩儿你猜我猜的游戏。” “……”江兮浅拦着江文清,“大哥!” “浅浅你别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楚天晴,江文清就觉得很是恼怒。 江兮浅颦眉蹙頞,眼角带着淡淡的担忧,今天的大哥太反常。反常到,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哥江文清,他甚至都要以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能够独掌楼外楼大权的银面楼主,何其精明睿智,为人又想来清冷无心,怎么会这般与人针锋相对。 楚天晴没好气地嗤笑一声,“江大公子别忘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你当真以为我们就非你不可了是吗?”江文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看到楚天晴那副“无赖”的模样,心里不爽,好似憋着火儿,要发出来般。 楚天晴扬起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一声脆响,整个人应声站起。她上身向前微微倾着,“江文清,别太把你自己当人物,我告诉你,那是你们江家欠我哥哥的,你以为江兮浅她……” “晴儿住口。”原本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的楚靖霄陡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惊慌,他轻喝一声,转头紧张兮兮地看着江兮浅。 “晴公主为什么要这么说?”江兮浅不解地开口,双眸微微眯着,做思考状。 楚天晴嚅了嚅唇,在楚靖霄那宛若利刀的眼光中,很不服气地坐下,而后别开脑袋,对江兮浅的话置若罔闻。 看着兄妹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江兮浅再次确定。 她看到楚靖霄的第一眼,那股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还有亲切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 “我们之前认识吗,城主大人?”江兮浅在心中斟酌着,良久才问出口。 楚靖霄的身子顿时一僵,心中划过一道浓浓的苦涩。虽然只是很短的片刻,可还是被江兮浅察觉了出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楚靖霄之前肯定是认识她的;可关键是为什么,前世今生她竟然没有丝毫有关他的记忆? 认识吗? 是啊,他们认识吗,或者说应该认识吗?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她早已经不是那个粉雕玉琢追着他的脚步,甜甜地轻唤靖霄哥哥的女娃娃了。现在的她,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虽然眉宇之间还透着淡淡的稚嫩,两腮的婴儿肥也尚未完全退去。如果再等两年,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只怕到时候丞相府的门槛都会被媒婆给踏平了吧。 只是如今却…… 如果,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就好像当年,他多么希望母妃没有离开,多么希望那场宫变没有发生,可行吗? 感受到自家大哥身上散发出来那浓郁到快实质化的忧伤,楚天晴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江兮浅,你到底有没有心!” “嗡——”江兮浅的脑子顿时懵了一下,原来他们真的是认识的。 难怪当初楚天晴会认出她来,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竟没有丝毫的记忆? “晴儿!”楚靖霄那宛若天人般的容颜染上了三分愠色,他深吸口气,再转头看向江兮浅的时候,神色依旧温润如昔,“江小姐不要介意,晴儿认错人了。” “哥哥!”楚天晴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楚靖霄给瞪了回去。 江兮浅皱着眉头,江文清同样如此。 楚天晴被自家大哥气得不轻,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晴儿,让哥哥和江小姐单独谈谈好吗?”楚靖霄看着面色尴尬的江兮浅,在心中摇摇头,视线清扬落在咄咄逼人的楚天晴身上。 楚天晴轻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别看自家大哥的语气温和谦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大哥若是不开口那就罢了,如果开口,必然会坚持到底,而且若是惹恼了他…… 想到这里,她瞳孔微微缩了缩,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下,“卞雨,带我哥和江小姐去内堂。” “江小姐,请。”楚靖霄对着江兮浅淡淡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江兮浅双手交握在小腹处,轻易莲步福身,跟在卞雨的身后。 看到卞雨站在楚靖霄身后,推着轮椅朝着内堂走去。轮椅的木轮和地面交错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她低首垂眸,掩过眼底一闪而逝的诧异,早在进入院子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轮椅,原来他真的是被那场宫变伤了腿,所以才…… 想想也是,不过他一介皇子之身,又如何得到这无名城主的位置的呢? 江兮浅心中很是好奇。 毕竟无名城之名,威名赫赫。同样出名的是,它与三皇族之间的恩怨,按常理,无名城主不可能会选择三国皇室中人接替城主的位置,那楚靖霄是…… “主子……”卞雨看着楚靖霄。 楚靖霄朝着门口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退下。 他深深地看了江兮浅一眼,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临走还细心地替他们关上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换个姑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可江兮浅却完全没有这些顾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些年她做的事情在那些老学究的眼底,只怕早就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他转过身,看着思索中的江兮浅,还是那个姑娘,眉眼间还透着当年的影子,只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他摇摇头,嘴角微扬,却带着浓浓的苦涩。 待江兮浅反应过来时,他脸上早已经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色,却透着淡淡的凉薄。 “江小姐很好奇?” 江兮浅眉宇浅扬,嘴角带着清寒薄笑,她深深地凝视着楚靖霄的眼,像是要看进他的内心般。良久,才轻笑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难道我不应该好奇吗?” “呵,呵呵,是啊。”楚靖霄语气淡淡,近乎呢喃,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是该好奇的。” “那城主大人是不是该为小女子解释一下?”没有楚天晴在,江兮浅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就在楚靖霄的对面。 楚靖霄眼中诧异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别说他,就连江兮浅自己都很惊讶。虽然她不太拘礼,但通常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非常敬业地扮演着官家淑女的形象。而楚靖霄与她,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她竟然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自己的本色。 “那江小姐想知道什么?”楚靖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如说说你是如何成为这无名城主的如何?”江兮浅陡然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道诧异的神色,她的心骤然漏跳了半拍,想到当初楚天晴拿来与他做交易的羊脂白玉城主令。不等楚靖霄作答,她顿时愣怔着,“那城主令是你让晴公主给我的?” 楚靖霄先是愣了一下,正在思索着自己要怎么解释;可听到江兮浅后来的话,不由自主地僵了。 他摇摇头,脸上虽然挂着温润的笑容,可江兮浅却明白,那看似温润,实则却最是疏离。 “不是?”江兮浅眼中带着浓浓的狐疑,脸上写着明显的两个大字——不信。 “那是他留给你的。”楚靖霄抬起头,眉眼弯弯,那眼底的笑意倒是多出了几分真意。 “谁?”江兮浅眼中泛着厉色。 “呵,呵呵。你在紧张什么?”楚靖霄的语气温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着他说话好似就有安抚的作用般,那可焦躁不安的心竟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她对药物宛若自己的四肢般敏感,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药了。 “别担心,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就好。”楚靖霄语气平淡无常,可说出的话却让江兮浅震惊。 就在刚才明堂内,她已经确定楚靖霄是认识她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中没有半分关于他的记忆,可是他的表情、神色,还有眼底那带着压抑的沉痛,包括楚天晴的反应,这些都不像是作假。 那,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 “为什么?”江兮浅低声呢喃着,声音渐渐拔高,最后甚至带着低吼,“告诉我为什么,啊!” “浅,江小姐,你……没事吧?”楚靖霄的语气好似永远都是那么的不紧不慢。 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怒意,想到他们进来的目的,她淡淡道,“城主大人还没有回答小女子刚才的话,还有不知道城主大人想要跟我谈什么?”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替她守着城主的位置。”说起那个人,楚靖霄那永远温和疏离的脸上竟然奇异地变得有些妖冶,天人般的容颜也因为那越发明艳的朱砂而染上了三分人气,“至于目的,想来,江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的。” 江兮浅轻轻一挑眉,“城主大人知道我们今日来的目的?” “呵,呵呵。算是吧。”楚靖霄并没有否认。 “那城主大人的意思?”江兮浅趁热打铁,直入主题。 楚靖霄嘴角微微勾着,因为那莞尔一笑,白皙光洁的额头,因为从窗纱射入的阳光照耀而显得越发的流光潋滟。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你已经决定了?” “嗯,什么意思?”江兮浅眉宇微微蹙起。 “呵呵。”楚靖霄在心中摇摇头,强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个人对他好不好,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的吗,只要这是她的选择。 “城主大人,你……”江兮浅很是不解。 “别叫我城主大人,既然你是三皇兄的未婚妻,那就是我的皇嫂,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靖霄吧。”楚靖霄语气淡淡,仍旧不急不缓,可这句话中的含义却是那么的直白。 他承认她是他的皇嫂,那就意味着,他对楚天晴的条件并不认可。 他这是答应帮着他们了? 原本在心中琢磨了千百遍,想着以他的性格会提什么样的条件,说什么样的话,可是到最后才发现,那些东西却完全用不着,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说服……不,不应该是说服。 他从一开始应该就打着这样的目的吧。 正文 第24章 梦颜族有变,立刻启程 江兮浅眨巴眨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不复往日的清澈透明,而好似染上了些许的雾色,蒙蒙的。说不清,道不明。就那么愣怔地瞧着他,心中的一丝慌乱被不断的放大,然后有些磕磕巴巴,“靖,靖霄……” “呵呵,三皇嫂这是在害怕什么?”楚靖霄心底一苦。 虽然早就知道她与楚靖寒之间已经是两心相交,可他只需要一个默默守护的位置,难道这也不可以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竟然变得如此的,防备? 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娃娃,被无数人捧在手心,含在舌尖的小公主;果然是凤凰于飞必先涅槃么? 他,好似已经不了解她了。 感受到楚靖寒眼底的沉痛和压抑,江兮浅瞳孔缩了缩,眼神闪烁,神色飘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靖霄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可她却还是有些慌张,“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哪里有害怕什么。 楚靖霄在心中摇摇头,果然不管怎么变,她还是那个小丫头;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倾尽一生也改变不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要她说谎,就不敢看别人,飘忽的神色和闪烁的眼神,多么明显;这丫头也学会自欺欺人了么? 对他,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的。 “靖霄,你其实……”有了第一次,后面叫起来果然是顺口多了,她努力地将自己心底的慌乱压下去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你其实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是吗?” 看着她那虽然努力镇定却依旧略小心翼翼的神情,楚靖霄在心中轻叹口气,浓郁的苦涩自舌尖划过,然后慢慢地自口腔朝着四肢百骸不断地漫开,那种感觉当真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无忧无虑、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也变得这般的,这般的……让他说不出来的自责和愧疚。 那些人其实并没有照顾好她,不是吗? 纵使成长是必然的,但那样的成长;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站到她身边,替她遮风挡雨。她从来都不需要求,只要是她开口的,他都会应。 “皇嫂既然明白,那你在害怕什么?” 江兮浅并没有看到楚靖霄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失落和失望,连带着眉宇间那可闪烁流华的朱砂也不复之前的潋滟,反而暗沉沉的,好似没有生机般,“我……” “谢谢。”她深吸口气,原本想要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然后薄唇开合。 “……”对他,她永远都不用说那两个字的。楚靖霄顿觉心中一痛,深吸口气,连呼吸好似都牵动着伤口,“你,还有其他什么想问的吗?” 江兮浅的身子顿时愣怔了下,其他想问的,当然有!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成为无名城主,以堂堂皇子之身; 她想问,他分明是晁凤之人,却为什么擅长蛊毒; 她想问,楚天晴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说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人,能够对自己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想问,他……当初楚靖寒寻来的蛊王虫尸到底是不是他…… 她想问,…… 她想问的太多,可是看着楚靖霄那清秀俊美,白皙到不然一丝尘埃的脸,那些近乎质问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早早地就打算好了,站到他们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猛然浮起愧疚和悔恨之感。 “没有吗?”楚靖霄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原来不在乎的时候,竟然是连问都懒得开口了吗;他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耷拉着的眉角和失了颜色的朱砂,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颓废。 江兮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他的话,好似句句都击在自己的心上般。那种对未知的惶恐骤然再次浮上心头,更好似要将自己掩埋了般。她努力地深吸口气,好让自己镇定下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就算问了又如何,不过平添些矫情罢了。 “还是三……皇嫂看得透彻。”是了,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呵呵,我们进来得够久了,再不出去,晴公主只怕会冲进来了。”感受到屋外那匆匆而来的脚步,和即使隔着窗纱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大的灼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靖霄的安抚,她的眉宇间竟然染上了三分颜色,语气也不自觉地带着调侃。 楚靖霄在心中摇摇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江兮浅,“也好。” 江兮浅刚好转过头,却并没有看到楚靖霄那充斥着浓浓宠溺之色的眉眼;她眉宇间带着笑,“那靖霄能,能帮我们劝劝晴公主,尽快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吗?”她歪着头略微思索了下,“我,我爹爹和娘亲在那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她心中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已经占据了主要地位,所以…… “好。”看着这样的江兮浅,楚靖霄眸中尽是宠溺。 果然不管怎么变,不管经历了什么,她都永远是那个依赖父母的小娃娃。 “谢,谢谢。”江兮浅的语气很是真挚,甚至眉眼间都蕴上了雾色。 “谢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的,不是吗?”楚靖霄轻声安抚着,“劳烦你,推我到门口,好吗?” 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想贪婪那些许的温柔。纵使那种温柔无关风月。 “嗯。”这么简单的要求,比起他帮自己的大忙来,江兮浅自然不会拒绝。 大门被打开的瞬间。 楚天晴看着那同样粉雕玉琢,天然雕饰得不染尘埃的组合,阳光直勾勾地打在两人的身上。女的莞尔浅笑,眉眼间透着丝丝暖意,风华绝代;男的清逸俊雅,尤其是眉宇间的那抹朱砂,流光潋滟。 看得她的心不由得停了半拍,她深吸口气,好似生怕打扰了那对天人般。 “兮儿。”那样美好的一幕刺痛了楚靖寒的眼,他赶紧上前。 “浅浅。”江文清也随即迎了上来。 楚靖霄视线扫视着侯在门口的几人,从楚天晴、江文清,最后视线落到楚靖寒的脸上,他嘴角微微勾着,“晴儿,替哥哥送送江大公子和江小姐。” “……可是哥哥,你……”楚天晴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与三皇兄许久不见,叙叙旧也是应该的。”楚靖霄的语气仍旧那么不急不缓。 对于这个,楚天晴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 她抬头看着楚靖寒,对他却不是那么的放心。在这个世界上,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更何况还是为了她而不得不坐在轮椅上。当初从他将她从着火的宫殿内救出的那一刻,她就在心中发过毒誓。今生今世,就算倾其所有,也要守护大的哥哥。 “皇妹在担心什么?”楚靖寒深吸口气,声音透着三分凉意,“难道还担心皇兄能吃了皇弟不成?” 楚靖霄摇摇头,“晴儿,听话。” “……”对这样的楚靖霄,她从来都没有招架之力,瘪瘪嘴,“行了,我知道了。不过,哥哥你的身子向来弱,别忘了吃药。” 楚靖霄摆摆手,“行了,去吧。” “江大公子,江小姐,请!”楚天晴对着愣怔中的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与此同时,楚靖霄也对着楚靖寒微微颔首示意,“腿脚不便,无法起身相迎,皇兄不介意吧?请——” 江兮浅深吸口气,“有劳晴公主。” 仨人,一路无话。 江文清几次想要开口,可是看着江兮浅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上氤氲着的雾气和那紧皱的眉头,那些话卡在喉咙上,却怎么都吐不出来;楚天晴就更是,心乱如撕,剪不断,理还乱。 果然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兄妹,对楚靖霄她不敢说最了解,但对他的性子至少是清楚的。 他肯定已经答应了江兮浅吧,他从来都是如此,对她,他永远都不会拒绝。 看着江兮浅那光洁白皙甚至在阳光的照耀下都看不到一丝毛孔的肌肤,小巧精致的鼻翼随着呼吸不断扇呼着,两腮还略微带着些许婴儿肥。往上,是那精致的眉眼,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原本应该是清澈透亮的,可此刻却因为染着雾色,而越发让人觉得心疼。果然,当年如此,长大了也是红颜祸水。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楚天晴心中的想法,只是静静地琢磨着从进入内堂之后楚靖霄的一字一句。 他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倒不是说不好,就是太好了! 距离汀兰阁不过数步之遥。 “我哥哥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楚天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也没什么。”江兮浅歪着头,语气不复之前的清脆,好似带着沉吟,“只是,四皇子他……他是个好人。” 无条件地答应帮助他们,当然是好人了。 楚天晴心里抓狂,可是却还很是恼怒。他明明已经在乎到命里了,明明那么那么的想要守护在她的身边,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个妹妹费了多少心思才拿住江兮浅的把柄,然后让她…… 纵使最开始是迫于无奈,可不都说日久生情吗? 她坚信,既然楚靖寒能够走进江兮浅的内心,她哥哥楚靖霄也一定是可以的;她哥哥才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想到这里,她看着江兮浅,眼中带着不解,带着受伤,为什么,哥哥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她还要在哥哥那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划下最重的一道?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勉强,因为他才是这世上对江兮浅最真、最诚、也最在乎的人。 一连三个最字,倒是能够描绘出楚靖霄对江兮浅的心,只是作为事件的另一名主角的江兮浅,却永远都不会知晓罢了。 “……我知道了。”楚天晴深吸口气,强压住胸口翻涌的怒火,“关于梦颜族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的。” 江兮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都还没说楚靖霄说了什么,她竟然就知道了? “那就劳烦晴公主了。”江文清赶紧上前致谢,“就送到此吧,晴公主请便。” 话音未落,江文清拖着江兮浅直直地朝着汀兰阁里走去,间或还能看到两人之间拉拉扯扯,还有她那不断挣扎的身影。 另一边,楚靖霄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对面楚靖寒亦然。 “靖霄,我们多少年没见了?”楚靖寒右手落在装棋子的藤筐中,两指夹起,黝黑的棋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棋子落在棋盘上,他淡淡地开口。 楚靖寒动作悠然,随即落下一子,“十年了吧。” “十年。”楚靖寒低首垂眸,掩过眼底的那抹沉痛;是啊,十年,母妃也离开他十年了。 “是啊,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楚靖霄眉宇间带着笑意。 “靖霄,你……还是不打算回宫吗?父皇他,很想你。”楚靖寒在心中思索着,这话倒不是作假。 楚靖霄只淡淡地笑着,语气不急不缓,眉宇间的朱砂也闪烁着潋滟流光,“无名城与三国无关。于晁凤而言,靖霄不过是一名从历史上消失的皇子,不足轻重。但对无名城而言,靖霄应下了……所以,必定要守护到底。”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楚靖寒低着头,看着短短时间内,棋盘上棋子横落,好似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至少温饱不成问题。”楚靖霄只是淡淡地道,这话倒是谦虚了。这天底下谁不知道无名城的富庶,只是他对自己要求严苛而已。 楚靖寒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楚靖霄,这个当年失踪将整个凤都闹得人仰马翻,可是数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却陡然下令不再寻找的皇弟,“你……” “不说皇弟,说说皇兄吧。”楚靖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可那态度却很是疏离。 “嗯,靖霄想知道什么?”楚靖寒心中划过一道什么。 “皇兄和浅浅。”楚靖霄倒是直白,那两个字在喉间氤氲了无数遍,可是在看到江兮浅那陌生如斯的眼神之后,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或许是怕开口之后,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得了。 “嗯?”楚靖寒眉梢浅扬,尾音拉长。 “听闻那赐婚是皇兄亲自求来的?”楚靖霄语气不急不缓,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般;只是那紧紧捏着棋子而凸显发白的骨节却出卖了他。 楚靖寒淡淡地点头,“是啊。” “……”楚靖霄的手顿时在空中停顿了下。 “那丫头就像个皮猴儿般。”说起江兮浅,楚靖寒的话多了起来,原本周身的阴冷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三分暖意。 楚靖霄点点头,当年她才不过五岁就已经淘气如斯,他和晴儿可没少遭受无妄之灾,不想他长大了也是如此,眉宇间倒是染上了悦色,连笑意也越发真诚了,“皇兄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这下换楚靖寒愣怔了。 “皇弟虽然忝为无名城主,与三国向来无交,固守陈汤,可喝杯喜酒却是无妨的。”楚靖霄不急不缓地,那淡淡的语气好似汩汩流淌的溪水,无波无折,平平淡淡,“浅浅那丫头也算是……皇兄好好待她。” 楚靖寒点点头,“好。不过你也知道兮儿她爹娘的事情,她如今尚未及笄,还太小,不急。” 对于江兮浅中毒的事情,楚靖霄并不知晓。 因为明白他对江兮浅的在乎,所以楚天晴不敢告诉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那皇兄身上的寒疾?”楚靖霄蹙了蹙眉,“可有眉目了?” “……待解决了兮儿爹娘的事情罢。”他体内的寒毒尚可压制,如今更让他忧心的是江兮浅的身体。 “听说北极火焰山巅生宝珠,至阳至烈,有机会或许可以去试试。”对于楚靖寒体内的寒毒闭口不言,楚靖霄只淡淡道。 楚靖寒身子顿时僵了一下,而后看向楚靖霄,眼中带着诧异,“多谢。”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的确太过重要。 “皇兄,客气了。”他也只是为了她而已,若是他因寒毒早逝,最后伤心的也只是她而已,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棋子落下,他嘴角微扬,带着莞尔的笑,“你输了。” 楚靖寒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黑子已经是一片死棋,他也不在乎地笑笑,“靖霄的棋艺越发精湛,皇兄甘拜下风。” “好好待她。”不然他或许当真再也放不了手了,“我乏了,皇兄请回吧。” …… “这么说,莫雪梅是打算与本夫人对着干了?”莫玉柳不悦地撅着嘴角,腮帮鼓了股,两只大眼睛闪闪烁烁。 跪在罗汉床前的男子,白衣蒙面,如果江兮浅在此定会惊呼一声,那人竟然是与当初在凤都江府的那些神秘杀手同样的装扮;“玉柳夫人息怒,您出来太久,她又是新近得宠的;族长受她蛊惑也是应当的。” “嗯哼。”莫玉柳食指轻点朱唇,撅着嘴,精致的眉宇微微颦蹙着,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想伸手给她抚平所有的哀痛和悲伤;可是跪在地上白衣蒙面的男子却并不敢抬头,只是在心头斟酌着用词,“玉柳夫人,不知您打算何时回族?” “回族?快了呢。”莫玉柳耷拉在罗汉床边的两条修长白皙匀称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除了那件事情,族长还有说什么?” 白衣蒙面的男子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可从他紧绷的身子不难看出他的紧张,“没有。” “唔,知道了呢。”莫玉柳嘟了嘟虽然已经快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却依旧粉嫩如昔的双唇,她眉宇间带着滞人的笑意,“咯,咯咯。既然莫雪梅这么喜欢男人,那……本夫人就多送他几个男人好了;十二,你说,好不好?”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明白她的本性…… 看着那张精致的眉眼,天真无邪的动作,好似不知世事的婴儿般,可是薄唇开开合合间吐出来的话却很是邪恶,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或许就是因为两个极大的反差,在面对玉柳夫人时,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玉柳夫人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之说,果然不假。 跪在地上的白衣蒙面男子在心底淡淡地想着,“玉柳夫人提议,自然是好。”关键是他敢说不好么? “那十二以为,谁比较合适呢?”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甚,只是若有人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冷寂,比千年寒潭更甚。分明清澈透明,可是却又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衣,让人看不透彻。 十二身子狠狠地颤了颤,稍微思索了下,“江苍,玉柳夫人以为如何?” “咯,咯咯。”莫玉柳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十二果然是本夫人的左膀右臂呢。” 莫雪梅自诩莫雪鸢的手帕交,甚至当年莫雪鸢在圣殿洗礼的前夕逃跑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呢。 如果不是莫雪梅的帮助,里应外合,洗礼前夕的圣女莫雪鸢又怎么能够顺利的逃脱。 如果莫雪鸢没有出逃,那她莫雪鸾又怎么会承受那些本该莫雪鸢承受的痛苦。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不是莫雪鸢,如果她不出逃,那她莫雪鸾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梦颜族所谓的圣女,所谓的白白得来的功力和修为,原来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 十七位寿筵将尽的长老,烈性到极致的女儿香,七天七夜的侮辱…… 那些本该是莫雪鸢承受的,凭什么? 凭什么她从未享受过一天圣女的对待,却要替她承受那样的痛苦,难道就因为她莫雪鸾是她莫雪鸢的妹妹,所以就该受么? 不,不是!那是她们欠她的,欠她的。 “玉柳夫人谬赞了。”十二深吸口气,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传本夫人口令,今年的族会,请圣女阁下主持吧。”莫玉柳淡淡地,既然莫雪梅与莫雪鸢的感情那么好,那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的丈夫……咯,咯咯……光是想想就觉得不错呢。 十二低着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莫玉柳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愣怔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尖利的指甲直接划破手心,猩甜的液体从指缝间不断地流出,染红了罗汉床上铺就的丝毯,而她却好似感受不到痛苦般,整个人都放空了。 “母亲。”柳云意轻轻敲了敲门,从门外进屋,“您受伤了。” 莫玉柳深吸口气,抬起头双眸燃烧着怒火,不过却在看到柳云意的刹那消融了下去,顿时又换上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原来是恨儿回来了,日月双佩可曾有消息了?” “是。”柳云意在心中稍微思忖了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恭敬地呈递给莫玉柳,“这是朱雀从晁凤宫中得来大的日佩,请母亲过目。” 莫玉柳抬起手,看到那红色和猩甜,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而后瘪瘪嘴,带着撒娇的意味,“手受伤了。” “孩儿立刻唤人来给母亲处理伤口。”柳云意身子顿时怔了下。 “痛。”莫玉柳撅着嘴巴,好似柳云意敢走,她就哭给他看的模样。 柳云意轻叹口气,这么多年,她的性格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转过身,“孩儿去取药箱。” “咯,咯咯。”莫玉柳顿时笑出了声,尤其是那精致的眉眼,好似瞬间就绽开了般,她扬着眉,看着柳云意为她忙忙碌碌的模样,记忆里,两个身影蓦然重合。原本染着戾色的眉眼顿时好似被拨开了云雾,此刻的她就那么安静地蜷缩在罗汉床的角落,直勾勾地看着那忙碌,修长好似青竹般的背影,嘴角不断地上扬、上扬,此刻的她才真真算得上天真无邪吧。 听到莫玉柳的笑声,柳云意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三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从幼时开始莫玉柳,这个被她唤作母亲的女子就经常对着他的脸发呆,甚至一呆就是半天,那时的他不明白。他这张脸与他的生父长得越来越像,他不止一次地听到她对着他轻唤,竹哥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父亲(梦颜族族长)的儿子,初时面对父亲时,他还有些不自然。不过随着年纪渐渐增大,他呆在外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倒不似那么的在乎了。 可不管怎样,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发花痴”的模样。 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重,不过那是母亲啊。 看着那血肉翻飞的掌心中,一个个宛若月牙般的伤痕,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他顿时有些心疼,“疼吗?” “……”莫玉柳抬起头,那么依恋的眼神,那么浓郁的爱恋,她摇摇头,可实现却没有离开他的脸半分。 柳云意在心头不自觉地蹙眉,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用纱布三两下给她包扎好了才淡淡道,“日佩已得,月佩也已经确认在江兮浅的手上,母亲下一步打算如何?” “呵,呵呵。”许是感受到柳云意对自己的疏离,又或许是故意忽视他们之间的那层母子关系,莫玉柳扬着嘴角,“既然她唤本夫人一声小姨,那本夫人这个小姨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好似有些对不起她呢。” “单凭母亲做主。”柳云意放回药箱,低着头。 “楚天晴那个小贱人不是打算带他们去梦颜族吗?”莫玉柳轻哼一声,可笑那个贱人竟然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梦颜族如今那里还有能瞒得过她莫玉柳眼睛的事情。 莫雪鸢,她倒是好命。 就算是违背了圣女的职责,在圣殿洗礼前夕出逃,甚至私自外嫁他人,还生下了四个孽种,可那些人对她还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连禁地那些老不死的,也为她求情。 哼,凭什么。 她莫雪鸢自出生之日就被圣殿选为圣女,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就连爹娘也都……不管家里有什么,永远都紧着她;族里那些人也是,只要有她莫雪鸢在的地方,她莫雪鸾永远都只能沦为陪衬,凭什么? 只是她忘记了,当初的她对这个姐姐是多么的喜爱,多么的崇拜;只是现在,全都只剩下浓烈的恨意了罢。 她没有注意到,柳云意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下,“母亲打算怎么做?”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频繁使用内力,母亲觉得眼角都长皱纹了呢,还有这手,你看……”莫玉柳的神色陡然变化,嘟着嘴,看着自己手背上蓦然多出来的条纹;贝齿紧要下唇;“童女收集得怎么样了?” 柳云意低着头,眉眼间精光飞逝,“已经备下了。” “明儿先送两盅血参汤过来吧。”莫玉柳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此血参汤自然非彼血参汤,乃是用至纯初生不超过半年的童女血和着上千种药材熬制而成,当初他的妹妹就是如此。那个粉粉嫩嫩还会对着她笑的女娃娃,可是她投错了胎,所以注定只能成为莫玉柳的血源。 “是。”柳云意应声,丝毫不在乎,“母亲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孩儿就先退下了。” “先监视着那几个小贱人,等他们起程之后我们再回族,不然若是让他们发现什么破绽就不好了呢。”莫玉柳摆摆手,“去吧。” 柳云意恭敬地从房中退出来之后,一股倦怠感不断从心底浮上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江兮浅竟然升出了一股本不该有的疼惜和怜悯。他父母之间的悲剧都是因为她母亲的存在造成的,他应该更狠戾一点,决绝一点。就如同当初下令要她的眼珠一般,他应该如此的。 嗜血的魔主,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仁心仁德了? 难道他真的是入戏太深,所以把她当做妹妹了么,当成那个有半数亲缘却无缘长大的妹妹? 累了,倦了。 原本一直坚信的东西好似咔擦一下,碎了,动摇了般。 汀兰阁。 楚靖寒不知道与楚靖霄之间谈论了什么,反正他回来的时候,神色严肃,甚至带着些许的悲怆。 “出事了。”楚天晴再次找来,神色严肃,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怎么了?”江兮浅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楚天晴既然会找来,那出事的定然不是城主府,难道是……她顿时瞳孔微缩,心陡然悬了起来,“我爹爹和娘亲出事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抿了抿唇,“本宫也是刚收到的线报。” “到底怎么回事?”江兮浅神色急切,连语气都不自觉地快了三分。 江文清也怔怔地看着楚天晴,眉头紧锁。 楚靖寒坐在江兮浅的旁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安抚着。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紧急,连江文武也被寻了来,知道这里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他只是坐在最角落处,静静地听着。 楚天晴神色复杂地看了江兮浅一眼,对上一辈当年的恩恩怨怨她自然无法知道,所以很是疑惑,“只是线报并不确定,但我们要提前出发了。” “去梦颜族?”江兮浅顿时神色晶亮,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缩了缩脖子,有些讪讪的。 原本楚天晴提出的是交易,可是却因为她,因为楚靖霄而让楚天晴做了白功,她心中也很是愧疚。但有了前世经历的她却更是明白,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只有一方付出,那只会让两个人都得不到幸福。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她这般作为,虽然是为了自己打算,担忧何尝不是放过楚靖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楚天晴那般努力,定要将自己和楚靖霄撮合到一起,好在楚靖霄对自己无意,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 楚天晴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虽然自己的哥哥已经安慰过自己,可她心中对江兮浅仍有芥蒂,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你们准备准备吧,你和他去就成,其他的都留在城主府。” “不,我去。”江文武抿了抿唇。那也是他的爹娘,没有理由将他排除在外的。 “人多口杂,更何况你们丝毫不懂梦颜族的规矩,到时候更容易暴露。”楚天晴沉着脸。 “好,文武留下,但我一定要去。”江文清开口。 “……你。”楚天晴有些恼了,江文清却不打算就此罢手,“我是老大,浅浅她为我们做得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冒险,自己却呆在城主府好吃好喝,我做不到。” 楚天晴抿着唇,从江文清那倔强的神色中她竟然看到了一丝当年楚靖霄的影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松了口,“好。” “那我也去。”江文武趁机要求,“浅浅可以,我也可以。” 对江文武当年的所作所为,从内心上讲,楚天晴就很看不上他。 一个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以将自己的妹妹伤害得体无完肤,甚至以那种近乎驱逐的方式赶出家门的哥哥,有什么理由开口。她并不知道江嘉鼎和江嘉顶之间的关系,但对季巧巧和江文武,还有江府当年那些让凤都无数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她可是没少听说。 “江小姐体内至少有百余年的内力,你……”楚天晴唇角微微勾着,带着不屑,“你可以?” 江文武顿时觉得胸口一滞,他转头看着江兮浅,眼中带着诧异。 如果不是看在江文清是个好大哥,她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蛊惑然后应下的份儿上,只带上江兮浅一个。不管在梦颜族内发生什么,至少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不过,她知道,楚靖寒必然丢不掉,至于江文清…… 罢了。 江文武顿时觉得有些无力,好似从最初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就算自己如今悔恨,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虽然早就明白,可当真听到那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的心还是阵阵抽痛着。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楚天晴眼中的不屑,只是他努力地压抑着,可是却发现,他还是走不进他们(江文清和江兮浅)兄妹之间。分明是血缘兄妹,可是却好似最熟悉的陌生人般。 早就知道他们在商量爹娘的事情,可是他们却永远将他排斥在外,那种感觉……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安排吧。”楚天晴视线在江文清、江兮浅和楚靖寒的脸上扫过,而后冷冷道,“我们时间不多,梦颜族一年一度的族会接近,我们必须敢在那之前进入玉雪山。” 听到玉雪山三个字,楚靖寒顿时眉头紧锁,“从无名城到玉雪山三千余里,这……” “好。”江兮浅深吸口气。 “本宫稍后会让人将梦颜族的资料送来,你们记得细看,别到时候露出什么破绽。”说着楚天晴看着江兮浅那张脸,若是非要说什么破绽,那张脸就是最大的破绽,她皱着眉头,“我记得无忧谷的易容秘术不错。” 江兮浅眉梢浅扬,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晴公主放心,我明白的。” “那最好。”楚天晴起身,“你们安排安排,今夜子时,我们立刻起程。” 江文清和楚靖寒同时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半夜出发,不过既然楚天晴说了,他们自然不会反驳。 ------题外话------ 心儿 其实亲们有没有发现,莫玉柳对柳云意才是真爱啊; 楚天晴对楚靖霄才是真爱啊,艾玛,心儿好邪恶的赶脚 正文 第25章 梦颜族:玉柳初算计 窗外,烈日炎炎。岸边垂柳懒洋洋地拉耸着,连鸟儿都没有了精神,唯有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无名城虽不若蜀都那般闷热,空气中还带着潮气,让人感觉好似蒸屉里的包子般;可到底是盛夏。 汀兰阁,四周环水,东西厢房间更是隔水相望。 “对这次玉雪山行,浅浅,你怎么看?”江文清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掌心朝下撑着侧脸,拇指搭在嘴角。 江兮浅身着一袭雪色蛟丝勾兰花抹胸长裙,外罩冰蓝色蛟丝纱衣,那宛若海藻般浓密的秀发用白玉雕狐狸缀檀木玉兰的簪子固定着,其余发丝披在身后。精致的锁骨间红丝缀着鸢尾模样的玉佩,赫然是生辰那日楚靖寒所赠的。 她双手环胸,斜靠窗棂,眼睑低垂,薄唇稍微抿着,眉宇轻蹙,“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们忽略了。” “阿寒,你觉得呢?”她抬起头,带着疑惑和不解。 “……”楚靖寒稍微沉默,思忖了下,“皇妹她,会不会答应太容易了?” 江文清紧锁的眉宇间,好似有什么骤然散开,他猛的抬头,“三皇子也这么觉得?” “嗯,大哥你觉不觉得靖霄他……”江兮浅歪着头,顿了下。 “四皇子?”听着江兮浅的称呼,江文清斜睨了楚靖寒一眼,眉梢浅扬,“浅浅为何这么说?” 楚靖寒也顿觉太阳穴突突地两下,转头望着窗边那钟灵毓秀的女子。 江兮浅愁眉紧锁,阳光从窗纱射入,衬着她的肌肤越发莹亮无暇,可她眉宇间却带着淡淡抹不开的忧伤,“我也说不上来。可……大哥,靖霄他什么时候离开凤都的?” “兮儿对四皇弟很感兴趣?”楚靖寒轻轻一挑眉,语气却不自觉地透着三分清寒。 “……”江兮浅顿时一滞,刚浮上来的话被重新咽回喉间,粉粉嫩嫩的红唇微微嘟着,语带娇嗔,“阿寒!” “呵呵。”江文清端起茶杯,茶水还带着温热,轻轻抿上一口,“其实大哥也很是好奇,浅浅到底是怎么说服四皇子的。” 记忆中,那个清秀俊逸却身带残疾的男子,总是静静地,脸上永远都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可却好似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头般。饶是被人赞誉“温润如玉”的他,也比不上。尤其是他眉间那颗独特的朱砂痣,潋滟流光;更是为他平添三分神秘。 那个待人接物永远温和却疏离的男子,为何对浅浅会…… 楚靖寒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沉默了。 江兮浅嘴角慢慢上扬,眼底满是笑意,她俏皮地眨了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腮帮微微鼓着,“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与靖霄什么都没说,你信么?” “信。”江文清抬首望着她。 “咯,咯咯。”江兮浅捂唇轻笑出声,宛若银铃儿般,又好似清幽山涧叮咚的泉水,让人听着也不自觉地放松心情。 深吸口气,楚靖寒略微忖度,“兮儿的意思,其实四皇弟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好熟悉。大哥,你知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你一般。”想到楚靖霄那永远不紧不缓的语气,对别人永远那般温和疏离,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江文清摇摇头,“那倒是便宜你这妮子,白捡了个大哥。” “才不是呢。”江兮浅嘟着嘴,清脆的嗓音,“是弟弟。” 楚靖寒那古井无波的眸也不由得染上三分笑意,虽然很浅很轻,几不可见。 “不过四皇子归四皇子,晴公主却有些……”江文清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先不说这个,玉雪山行,浅浅打算带哪些人去?”纵使他是大哥,也许习惯使然,他仍旧开口与江兮浅商议着。 “若薇和暗月。”江兮浅几乎脱口而出。 “看来浅浅早就已经决定了。”江文清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 “那我就什么人都不带了。”楚靖寒淡淡道,他可没忘记楚天晴说过的话,去的人多未必就是好事,若不甚暴露,到时候只会成为累赘而已。 江兮浅微微颔首,“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他们进梦颜族。” “嗯?”江文清望着她,面带疑惑。 “当年娘亲带着爹爹回族,必然会遭受诘难。如今我们连他们最基本的处境都不清楚,就算救出来,外面没有人接应只怕也很难走远。”江兮浅薄唇开开合合,粉色透着莹光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饱满透亮。 楚靖寒顿觉喉头一紧,深吸口气,强压下不该有的冲动,“还是兮儿考虑得周到。” “嗯。”江文清也随声附和着,“可他们未必能赶得上我们的行程。” 听楚天晴的意思,子时出发,必然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大哥放心好了。”江兮浅对着窗外轻打响指。 只听见空中簌簌几声响动,七名身着不同颜色佩戴着同款不同色面具的男子单膝跪地,“参见主上。” 江文清眉梢轻轻一挑,看着楚靖寒那波澜不惊的模样,感情这事儿就瞒着他一个? “赤焰,你立刻起程赶往玉雪山。”江兮浅面色顿时下沉,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染上了凝重之色,随手扔出一块玉佩,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哨音。 身着红色,宛若烈火般的赤焰抬手飞快地抓住玉佩,宛若鲜血的颜色,色泽明丽、质地细腻,入手温润带着丝丝凉意,赫然是楼外楼血令。 “属下领命。”七色鬼杀,从来没有为什么,只有服从。 对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属下,江兮浅极是满意。她微微颔首,“到玉雪山后,拿玉佩去寻暗月、暗薇,循着记号,寻隐蔽处,随时准备接应。” “那,可需要通知楼中其他人?”赤焰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自从跟了主上,他还从未见过主上这般严肃的神色。 “不必。”当初老楼主将彩衣楼交给她,是为了让彩衣楼亘古传承,她不能太自私,将彩衣楼牵扯进这趟浑水。 “是。”赤焰恭敬地颔首,“属下等告退。” 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短短片刻就看不到背影的七色鬼杀,江文清低着头,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单手端着茶杯,一手拢着盖子,眼睑低垂,掩过眼底的那抹流光。 “浅浅,难道不跟大哥解释下吗?”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很是娇憨,“这个……啊哈,那个……” “彩衣楼,江彩衣,浅浅倒是很厉害嘛。”嘴上虽然咄咄逼人,江文清心头却呕得慌。 这个妹妹私底下,为了那个家,为了爹和娘,为了他们到底还做了多少事情? 彩衣楼亘古的传承,多年下来,既为势力,楼主之争想必也很是惨烈。她身上肩负着无忧谷少主之责,习医练武也就罢了,翻走山间寻药何其辛苦;独自闯下楼外楼,虽然其中有他和无梦暗中相助;可彩衣楼,如果不是今日,只怕他永远都不会知晓。在那么辛苦,恨不能将一日掰成两日用的时候,她竟然还有这么一笔光辉事迹。 江兮浅缩了缩脖子,“大哥,你……” “罢了。”江文清摆摆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说回正题,对晴公主,浅浅到底怎么想的。” 江兮浅深吸口气,嘴唇微咧,“顺其自然吧。” 江文清扬眉,用眼神示意,何解? “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晴公主对靖霄的在乎。我是觉得,既然晴公主这么在乎靖霄这个哥哥,那对靖霄的意愿她也应该不会违背的。”江兮浅透亮的眸子里,眼珠漆黑泛着流光,“就算她再不甘愿,只要我们小心就是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早就不是那个天真无邪,单纯得被人利用得彻底的江兮浅了。 江文清也同意这样的说法,“既是如此,那浅浅先下去准备吧。” “嗯。”江兮浅点点头。 其实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他们要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路,并不适合负重,所以行礼也应该以轻便为主。 楚靖寒深吸口气,望了望窗外,“时辰不早,先安排其他吧。” “趁还有几个时辰,我去调配些药粉。”江兮浅歪着头想了下,衣衫够换洗就好,可药粉这东西关键时刻可是用来保命的。 “嗯,带上的所有成药都放身上。”江文清再次叮嘱着。 “知道了。”江兮浅嘟了嘟唇,小声嘀咕着,啰嗦。 江文清摇摇头,可眸中却是浓浓的宠溺之色,“你呀……下去准备吧。” —— 七月流火,时光飞逝。 八月正值盛夏,烈日艳艳,炙烤着大地,好似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燃烧殆尽般。 玉雪山秘境某处,梦颜族内,却是青山绿水,白云悠悠,万花盛开,瑶草低垂;清风拂过,阵阵芬芳却不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四季如春,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恭迎玉柳夫人回族。”身着青灰色短衫男子领着数百名男男女女跪在秘境入口处,朗声高喝。 “恭迎玉柳夫人回族。”数百人齐声。 莫玉柳坐在八抬步辇中,步辇四周缀着大红色的纱帐,她轻声清脆,带着娇软,“免礼。” “谢玉柳夫人。”青灰色短衫男子率先起身。 梦颜族中,族长的嫡妻称作夫人,至于后娶依排行顺延。唯有如莫雪鸾这般特别受宠的,才可赐予封号;所以莫雪鸾又名莫玉柳;她是落宫(族长所住的宫殿)中,除了夫人最受宠的存在,也是落宫中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玉雪山秘境的夫人。 “听说族长新封了落梅夫人?”声音仍旧清脆,可青灰色短衫男子却只觉得脊背发凉,身形一滞,连忙躬身道,“是,十七夫人是夫人做主新纳,因有孕而封。” 莫玉柳轻轻娇笑一声,“咯,咯咯。本夫人不过出去玩儿了几日,想不到落宫中竟然又新添了妹妹;颜回,不知这落梅夫人是哪家姑娘?” “是新莫家的莫雪梅姑娘。”颜回低着头,每次应答的话都必在脑子里过上几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哦?”莫玉柳尾音上扬,故作不解,“新莫家的?” “是。”颜回深吸口气,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这整个梦颜族谁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和当年的雪鸢圣女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说起来这事也怪不得雪鸢圣女,能得圣殿洗礼那可是多少族女期盼而不得的荣宠,可这位姑奶奶却…… 哎,说起来雪鸢圣女也够可怜的。 颜回心中千回百转,可是这话却只能在心中说说而已,并不敢说出来;当然这也只是颜回个人的想法,毕竟在绝大多数的梦颜族的族人心中,圣殿是神圣高大上的存在。容不得别人半点侮辱。当年身为圣女的莫雪鸢在洗礼前夕不经族长和太上长老的同意私自逃出秘境,这也就罢了;可她竟然胆敢在外界嫁人生子,这行为在梦颜族人看来无疑是对圣殿的挑衅,对神圣的侮辱。 所谓的圣殿洗礼,多少梦颜族女心中期盼而不得的。 若是莫玉柳知道这样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那样的洗礼,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 在多少族人看来,是她莫雪鸾好命,有个自小被圣殿选中,且在圣殿长大的圣女姐姐;所以在莫雪鸢出逃之后,她才会顺理成章顶替姐姐的位置,接受洗礼。 可是她们却不知晓,其实除了接受过洗礼的圣女,其他梦颜族女都不会知晓,所谓的圣殿洗礼,对于女子来说是多么的心碎,让人作呕,却不得不承受着;就算想死,都不能。 莫玉柳眉梢浅扬,伸出手撩起纱帐,看着落城中的风景,这里并没有外界所谓的商铺,大家都自给自足,有富余的,也都是以物换物。看着那些脸上带着舒心的笑,间或高声喧哗,偶尔小意欢笑的人们,她不屑地嗤笑。 “青汝,将本夫人带回来的那支千年野参给落梅妹妹送去。”莫玉柳单手把玩着指甲,薄唇微微勾着,分明是稚嫩绝美的容颜,可是眸中却透着阴鸷,“告诉妹妹,姐姐刚回,身染尘埃,不便拜访;待过两日,定上门为她庆贺一番。” 青汝恭敬地应答,然后转身,从八抬步辇后面紧跟的车架中翻找着,带着两名小婢,缓步而去。 “玉柳夫人如此大方,倒是落梅夫人的福气了。”颜回趁机赶紧拍马。 “咯,咯咯。这算什么,只要她好好安胎,给恨儿他们多添两个弟弟妹妹,那才是好的。”莫玉柳轻笑着,声音清脆,带着愉悦,好似很欢快般。 颜回赶紧应声,“玉柳夫人贤良淑德,德才兼备,果然是族长,荣宠经久不衰。” “行了,到玉柳阁了吧,梦汝赏。”莫玉柳声音轻快,颜回顿时觉得大松了口气,总算将这位姑奶奶给送到了,赶紧俯身,“谢玉柳夫人,奴才告退。” 看着颜回快步朝着大门走去的背影,莫玉柳不屑地嗤笑着。 千年野参,莫雪梅,你可定要好好享受啊;好好等着本夫人为你准备的大礼呢。咯,咯咯……你不是自诩莫雪鸢最好的姐妹,手帕交么;本夫人没这个福气,不过你也不差啊。到时候本夫人要让那莫雪鸢亲眼看着你和江苍翻云覆雨,看看她还会不会永远那副讨厌的模样。 莫玉柳坐在精致楠木缀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镂空展翅凤凰的罗汉床上,精致的烧蓝珐琅香炉上香烟袅袅。 “玉柳夫人,您可要沐浴更衣,或用膳休息?”身为玉柳居内院一等侍婢,梦汝自然要为主子考虑周到。 闭上眼,轻吸口气,回了玉雪山秘境,可连日风尘,的确有些乏了,“准备净衣。” “是。”梦汝恭敬地应答,然后低首垂眸退出房间。 不过半刻钟之后,她领着另外两名婢女上前,“玉柳夫人,浴汤已经备好了。” “嗯。”莫玉柳仍旧闭着双眸,轻轻应声。 梦汝对身后其中一名婢女使了个颜色,嚅了嚅唇,那名婢女点点头,很快就退了出去。她深吸口气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就静静地立在月门外,低着头。 内室,熏香渐渐淡了,散了。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沉香的味道,这种精致的熏香被唤作血沉的熏香极其珍贵,整个落宫,不,整个落城也唯有这玉柳居才用得而已,就算是夫人所主的岚音阁用的,也只是,勉强算得上是上品的蘅芜香;跟血沉香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良久,莫玉柳才睁开眼,梦汝仍旧恭敬地立在那里。 “服侍吧。”她薄唇开开合合,嗓音淡淡的。 能够在玉柳居待上数十年,梦汝自然明白什么才是生存之道,她恭敬地应声,然后低着头,伸出手臂搀扶着,“玉柳夫人,请。” “嗯。”莫玉柳汲着绣鞋,单手搭在梦汝的手臂上,“本夫人离开的这些个日子,落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玉柳夫人容禀,其他倒是无妨,只是族长原本的妾室被夫人突然提为了十七夫人,之后短短数日又查出了身孕,族长特赐封号落梅。”梦汝语气不咸不淡,好似没有丝毫的感情般,只淡淡地陈述着,语气也不紧不缓。 莫玉柳微微颔首,带着三分慵懒,“嗯,此事颜回已经说过,其他呢?” “不知玉柳夫人指的是?”梦汝低着头,并不自作聪明。 落宫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每天要发生多少事情,如果当真要一一说来,只怕是三天三夜不不一定能说完。更何况,她并不认为玉柳夫人会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兴趣。 “圣殿新一届的洗礼快到日子了吧!”莫玉柳轻叹一声,眉宇间虽然带着柔和,可梦汝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她低着头,缓缓地,“玉柳夫人,小心脚下的玉阶。” “你倒是个细心的。”莫玉柳斜睨了她一眼。 “奴婢能侍奉玉柳夫人已是无上恩荣,自然要事事细心的。”梦汝也不居功,只淡淡的,永远都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神和表情,“玉柳夫人,您忘了,圣殿已经近十年没有选出圣女了。” 莫玉柳揉了揉太阳穴,轻叹口气,“哎,是啊,这一转眼啊,都这么多年了。本夫人老了。” “玉柳夫人聘婷秀雅,娥娜翩跹;若不知晓的旁人瞧见了,定以为是十八少女呢。”梦汝轻声笑着,虽然这话说得有拍马的嫌疑,可她的语气却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心。 莫玉柳摆摆手,进入室内。 那是梦颜族的族长莫宗博为了莫玉柳特地从山巅引来的热泉,常年不衰;当年之所以将这次赐给莫玉柳,也正是因为这里刚好有一泓泉眼。 梦汝眼疾手快,手劲轻巧,动作迂回,将莫玉柳外衫除下,然后解开抹胸的系带,莫玉柳反手轻抬,堪比葱白的指尖捏住发间的碧簪,脖子稍微扭动着,乌黑亮丽的发丝顿时披散下来。 “玉柳夫人可要奴婢服侍,按摩解乏?”梦汝低着头,很是恭谨。 “不必了。”莫玉柳罢了罢手,整个浴池用上好的羊脂青玉铺就而成,在靠近岸边的地方,莫宗博还特地让师傅做了个躺椅模样的石台,她就静静地躺着,很是怯意,“吩咐厨房准备膳食吧。” “是。”梦汝应声,“不知玉柳夫人可有想吃的菜色,奴婢让膳房的师父先备下。” “……”莫玉柳深吸口气,闭着眼睛,静静地思索着,“准备些恨儿爱吃的吧。” 梦汝立刻会意,“是,奴婢立刻拆人去请公子。” “嗯。”莫玉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梦汝在屏风后面站了好一会儿,确定莫玉柳再没有其他吩咐之后,她这才小声地细细叮嘱侯在浴池屏风后面的小婢,两人点点头领会之后,她这才退了出去。 …… 回到梦颜族,到底碍着身份,莫玉柳没有再穿着得清凉,反而换上了冰蓝色金丝勾边绣花抹胸长裙,外面罩着轻纱,发丝披散着,整个人倒是多了三分娇媚,七分良家妇女的感觉。 柳云意已经易了容,比起与竹皓如出一辙的妖孽绝美,平淡了三分,可是却又多了些许,嗯,说不出来的味道。纵使因为易容而变得平凡了,可那双眼睛却依旧如此犀利;“母亲。” 膳食已经备好,他坐在莫玉柳的正对面,声音恭谨,神色谦卑。 “你们都退下吧。”莫玉柳转头对着梦汝道。 “是,玉柳夫人,恨公子,慢用。”梦汝低着头,而后匆匆退了出去,其他小婢紧随其后。 莫玉柳瞧着对面的柳云意,薄唇微微抿着,“怎么,回来了不高兴?” “母亲这是哪里话。”柳云意嘴角微微勾了勾,心中不自觉地划过一抹忧色,“这是月佩还尚未寻到;孩儿刚听大哥说,族中长老已经提出要将上任圣女莫雪鸢和江苍处置了。” 莫玉柳眉梢清扬,挑了挑眉,看着对面的柳云意,清澈透亮的双眸顿时染上了雾色,氤氲着浓烈到让人觉得窒息的恨意,“恨儿对他们很关心?” “孩儿不敢。”柳云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眉头也突突地跳着。他太忘形了,怎么就忘了自己的母亲最讨厌的就是那两个人,或者说,最讨厌的就是她代替莫雪鸢承受圣殿那充满了侮辱、让人恶心的洗礼,而莫雪鸢自己却寻得了幸福。 当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细查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好多知情人都好似消失了般。剩下的那些知情人,不是碍于莫玉柳的强势就是忠心于圣殿,想要从他们空中掏出话来,简直是难上加难。 威逼,利诱,甚至血腥镇压、威胁。 所有的招数他都试过了,只可惜那些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而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追查,所以便是到现在知晓的也都是莫玉柳告诉他的寥寥数语而已。 莫玉柳冷哼一声,眉宇间透着十足的恨意,“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 “孩儿没忘。”竹皓,那个从记事起就被灌输,如今早已经可入骨髓的名字,他怎么敢忘。 “没忘最好。”莫玉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让你抓的人,如今如何了?” “玄武已经带着人前往虞城,算起来,也应该快回来了。”柳云意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嗯。”莫玉柳点点头,“恨儿,别怪娘。你爹何其无辜,却横遭枉死,都是莫雪鸢那个贱人,贱人!如果她不是圣女,如果她安安分分地接受完洗礼,那你爹又怎么会死。” 她又怎么会被那些人关在圣殿密室中,被那十七位寿筵将近的长老,枯骨般的手,刺入骨髓的痛,撕裂般的感觉,七天七夜……那本该是莫雪鸢承受的。 莫玉柳深吸口气,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缠绕了她数十年的噩梦。轻轻抿一口茶,强压下心头泛起来的恶心之感,这些年她努力地忘记,可那样的耻辱早已经印刻在了心底的最深处,抹不掉,忘不了。 若非如此,她大可光明正大的追求竹皓,又怎么会选择那样的方法,却不想最后…… 心头酸痛,眼眶湿热。 柳云意低着头,“母亲说得是,孩儿不会忘记。” “哼。”莫玉柳阖上双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疼痛,流光潋滟甚至带着丝丝笑意,“连日赶路,恨儿也辛苦了。瞧瞧,都瘦了;这是你爱吃的冰糖湘莲、宝塔香腰,娘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快尝尝。” 在莫玉柳那希翼的眼神中,柳云意用勺子舀了小半碗冰糖湘莲,尝了一小口,而后抬起头,嘴角带着笑意,“很好吃,母亲也尝尝。” “尝什么,哈哈,柳儿你可回来了。”浑厚的男音突然想起。 柳云意赶紧从座椅上站起,恭敬地躬身迎接,“父亲。” “哈哈,恨儿也在,坐。我们一家三口和好久没在一起用过饭了。”莫宗博身为族长,长相粗犷,可对莫玉柳倒是真心疼爱的。 “宗博说得是,梦汝再添副碗筷。”莫玉柳瞬间化作绕指柔,嗓音甜甜软软的,嗓音拔高。 “唉哟,柳儿这次可是玩儿够了,不出去了吧!”莫宗博顺势坐在莫玉柳的身旁,那有力的猿臂环着她的腰,就这她的筷子夹菜就吃,时不时还喂到莫玉柳的唇边,“恨儿,你怎么照顾你娘的,瞅瞅,这小脸都快没肉了。” 柳云意低着头,扒了两口饭菜,“父亲教训得是。” “哼。”莫宗博轻哼。 “父亲,母亲,孩儿饱了,您们慢用。”柳云意赶紧起身告辞。 莫宗博看着柳云意这才满意了几分点点头,“进来族中长老们在讨论圣殿前圣女和她在外面带回来的丈夫处置的问题,你有空跟你哥哥弟弟们一起去看看,有些事情总是要学着处理的。” 梦颜族的族长之位并不是继承,而是看血脉。 此血脉却并非彼血脉,不是所谓一脉相连就定能够继承族长的位置。能够坐上族长之位的,瞳眸必定为当代最纯净的紫色,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那神秘刺杀领头人在发现江兮浅的瞳眸会变成帝皇紫的时候,那般的震惊。 不过这些,莫玉柳不在乎,柳云意就更不在乎。 他们对江兮浅的恨意也源自莫雪鸢,源自竹皓的枉死……仅此,而已。 “是。”对莫宗博的叮嘱,莫玉柳倒是很开心。 柳云意很是恭谨地应答,然后退出去,并遣走梦汝,细细地阖上门。 屋内很快就春意盎然,女子婉转娇啼,男子粗重的喘息,间或传来一两声推拒和调笑。屋外,微风轻轻拂过树枝间发出瑟瑟的声响,鸟儿们好似都被那春意感染了,害羞地将头埋在翅膀下面。 “主人。”青龙声音低沉。 柳云意慵懒地坐在铺着整张虎皮的榻上,懒懒地看着青龙,眉梢轻轻一挑,“嗯哼?” “据探子来报,江兮浅一行已到玉雪山脚,玉柳夫人那边……”青龙眉宇轻蹙,声线也不自觉地压低,越来越沉,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好似从腹腔中发出来的般;“玉柳夫人曾吩咐属下们紧盯江兮浅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并全部汇报。属下们可要……” “嗯。”柳云意薄唇微微抿着,眉头微微蹙了蹙,“暂时先将消息压下来。” 青龙眉眼间诧异一闪而过。 “连日赶路,再加上今日父亲过去了玉柳居,母亲定然乏了;这些事情先压下一段时日,不妨事的。”柳云意声音不急不缓,可听在青龙耳中却宛若催命符般,他赶紧低着头,“属下明白。” 感觉到身上的气势骤然一轻,青龙顿时大松了口气。 “玄武那边动作如何了?”柳云意单手把玩着腰间缀着的流苏。 青龙深吸口气,轻蹙的眉头更是紧锁着,“玄武不日前传回消息,已经抓住江文斌,不过却跟彩衣楼的风信子大打出手,损了七名探子。” “很好。”柳云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血红的光芒,他冷笑一声,“将江文斌带回来,关入地牢。” “……”青龙深吸口气,试探着问道,“等候玉柳夫人发落?” 柳云意皱了皱眉头,“先这样吧。” “那江小姐他们,可要?”青龙心中爱好,就这样是就哪样啊。主人们的心思,简直是一个比一个难猜。 “暂时不用。”柳云意深吸口气,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顿时又紧锁上了,他垂下眼睑,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侧脸靠在掌心。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扶手上雕刻的兽头,拇指不断地抚摸着。 兽头的内侧光滑圆润,显然是常年有人摩挲的缘故。 青龙微微颔首,“要帮助他们进入玉雪山秘境吗?毕竟玉柳夫人那边的交代,我们……” “也好。你借机调走玉雪山秘境外守卫的人,让他们顺利进入秘境。”柳云意嘴角斜勾,他在心中暗道:江兮浅啊江兮浅,本座给你这个机会,但愿你不要让本座失望才是。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莫玉柳早已经在落城中安排了好戏,如果江兮浅他们不来,那岂不是缺了些许趣味。 虽然他对江兮浅心中存有异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没有强烈到让他能够为了她放弃一些东西,顶多……不与她为难,这已经是极限了。 青龙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可没有忘记当初这位爷可是下令要他们活取江兮浅的双眼给玉柳夫人无聊时当气泡踩来着,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变卦了?难道当真是入戏太深,玉柳夫人失算了? “再看下去,本座不介意先取了你这双狗眼。”柳云意有些暗恼。 “咳,咳咳。主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属下先告退了。”正所谓三十六计,闪人才是上策;青龙回过神来飞快地躬身道,然后不等柳云意开口,直接三两个闪身,再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他的背影。 柳云意也不恼,只是在心中琢磨着。 “砰——” 一声脆响,身着宽松齐胸襦裙、小腹微凸的女子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眉眼间尽是厉色,“你说那个贱人回来了?” “落梅夫人息怒,据前殿的颜回大人所说,玉柳夫人的确已经回来,而且……”婢女的身子缩了缩。 “而且什么?”莫雪梅面色很是难看。 “族长听说后,已经去到玉柳居了。”婢女屏住呼吸一口气说完,而后脖子缩了缩,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哼,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莫雪梅深吸口气,拢着小腹,“紫荆,夫人那边可有消息?” 被唤作紫荆的婢女摇摇头,“听紫华姐姐说,玉柳居的青汝姑娘奉命送来一支千年野参,说是给夫人补身保胎用的。” “啪。”莫雪梅面色很是难看,“莫玉柳,她当本夫人是什么。” “落梅夫人息怒。”紫荆抿了抿唇,“族长对玉柳夫人的宠爱人尽皆知,落梅夫人您还是……不要跟玉柳夫人对上为好。” 莫雪梅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怒火。虽然紫荆这话的确不太好听,不过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她好,她自然知道的,摆摆手,“行了,本夫人知道了。” “落梅夫人,您如今可是双生子。那玉柳夫人就算得宠如何,受尽恩泽可是却也不过得了恨公子一个,您加把劲,当日族长得知您有孕的时候可是很高兴的。”瞧着莫雪梅那黯淡的神色,紫荆不由得有些心疼道。 莫雪梅点点头,拢着小腹,原本蕴着厉色的眉宇顿时变得温润,眼底闪烁着母性的光芒,“嗯。” “对了,落梅夫人。”紫荆快走两步,靠在门边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阖上大门,而后快速回到莫雪梅的身后,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您上次让奴婢打探的人有消息了。” 莫雪梅顿时心底狠狠地颤抖了几下,心中狂喜,虽然已经尽力压抑着,可脸上那莞尔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当真?” “是,奴婢听说圣殿的地牢中,关着一名名唤江苍的男子。”紫荆的声音很轻,不过说着,看着莫雪梅,她稍微犹豫了下。 “嗯?”莫雪梅心跳骤然加快,她伸长了脖子,“然后呢?” 紫荆有些犹豫,“可,可是听说那人不是我们梦颜族的,是上任圣女从外面带回来的。” “……”莫雪梅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那,你可有打听到上任圣女的事情?” “嘘。”紫荆赶紧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落梅夫人,这话日后可不能再说。”她很是挣扎,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俯身在莫雪梅的耳畔,小声嘀咕着什么。 莫雪梅不断地点头,而后眉宇紧蹙,薄唇紧紧地抿着,听到最后,她面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原本樱红的唇也失了血色。她猛的抬起头看着紫荆,“你,你说的是真的?” ------题外话------ 心儿:其实梦颜族圣殿的洗礼真的很变态,不知道亲们看懂了没? 当然这样的洗礼肯定是有目的的啥,至于什么目的,后面会说的哈。 正文 第26章 初入梦颜族,合作盟友 那声音微微颤抖着,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她猛的抬头看向紫荆的眼中,带着希翼和祈求。 紫荆微微抿了下唇,深吸口气,“奴婢不敢有半丝欺瞒。” “轰!”莫雪梅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般,失色的唇开开合合,低低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落梅夫人,落梅夫人,你没事吧?”紫荆原本略带着挣扎和犹豫的面色骤然大变,带着浓浓的担忧。 面前这位如今可是双生子,那腹中血脉可是族长盈盈期盼的,若是因为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良久,莫雪梅才回过神来。 她无神地摆摆手,眼神空洞,连语气都好似有气无力般,“我没事,都退下吧。” 紫荆紧紧地咬着下唇,“可是落梅夫人您,要不还是让奴婢请云锡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必劳烦云锡大夫了。”莫雪梅努力地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波涛汹涌,她低首垂眸,眼底很快划过一道精光,打定了注意。 云锡,梦颜族赫赫有名的大夫,宣云家当代家主嫡亲的弟弟,族内有名的医痴。当年莫雪鸢带着身中奇毒,奄奄一息的江苍回到玉雪山秘境时,正是他翻手云雨,覆手乾坤。虽然他的出发点只是以江苍试药,可到底却是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当年江苍体内毒性爆发,如今早已是白骨一副了。 不过此人生性诡异,莫雪梅能得他照顾,那也是托了莫雪鸢的福。 毕竟当年谁人不知,云锡对圣女莫雪鸢一往情深,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莫雪鸢叛出圣殿,逃出秘境,最后还嫁于他人。而他,却因此最新医术,终身未娶。 紫荆眉头紧锁,双唇嚅了嚅,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的担忧,放心吧。”莫雪梅轻轻抓我着她的手拍了拍。 再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她定然不会贸贸然行动的,不然雪鸢没救出来,反而会赔上她自己。她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腹中的胎儿,纵使那不是她期盼的,可到底稚子无辜。 紫荆深吸口气,点点头,“那落梅夫人您好生歇着,奴婢先告退了。” “去吧。”莫雪梅罢了罢手。 天,渐暗;夕阳西斜,遥遥挂在天边,余晖点点,闪烁着莹亮的光芒,晕染着金色的云朵。 “夫人,您已经决定了?”冰冷不带一丝人气的嗓音,很是僵硬。 女子身着金色勾凤凰展翅绣纹烟罗裙,头顶碧玉点绛牡丹分心,两鬓垂饰着镀金点翠步摇,缀着小巧精致的铃铛随着她臻首摆动发出细微“叮铃铃”的脆响。 她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双眼微微眯着,泛着睿智的光芒,而后嘴角斜勾,“俗话说得好:过刚,易折。零,有时候你还是太过不懂得变通了。” “属下不明白。”被唤作零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比寒冰还要寒冷的气息。 与楚靖寒不同,零周身散发的那种冷,就好似他是个死人般,不需要温度,也留不住温度。 牧兰茵凤眸微勾,秀眉上挑,略带樱红的唇,尤其是那随性却明显透着精干的光,“零,咱们梦颜族,多少年没出过帝皇紫了?” “你也算是族里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没出现的帝皇紫如今却出现了,呵呵,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吗?”她单手撑着脑袋,因为手臂清扬,宽袖下滑而露出一小截雪白宛若凝滞般的皓腕,闪瞎了零的眼。 不过冰山到底是冰山。他薄唇开合,“可是她是个杂种。” “呵,呵呵,杂种又如何?”身为族长夫人,她已经厌倦了。 若非她身为梦颜族的族长夫人,若非为了维护梦颜族血脉纯净,她又如何会容忍莫玉柳对族人痛下杀手。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宽宏大量,只是不想多管闲事罢了。 “可是夫人,如今梦颜族紫瞳最纯净的可是大公子,若是那几个杂种回来了,您……”零很是不解。梦颜族的族长可没有世代传承这一说,那可都是要根据圣殿血脉测试而得;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例外的。 言下之意,若是江兮浅回来,这族长之位非她莫属,梦颜族也不是没有出过女族长。 牧兰茵饱满的唇部微微上扬,看着零,“那又有何不好?” “……”零不语。 “这么多年,眼瞧着当年海誓山盟的人一个一个的女人往落宫里抬,本夫人还不得不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替他收侍妾,抬夫人,零,这些你不会懂。”牧兰茵说着,语气先是激动得难以自抑,而后却淡了下来,到最后几不可闻。 零始终低首垂眸,身上的气息也越发的死寂。 “那夫人您……”零的声音仍旧冷硬,可是若是听仔细了却能发现他语气中的隐忧。 “仲文那孩子也已经大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牧兰茵原本激动的语气却因为说道仲文两个字时,带着点点宠溺。 “是。”零应声;“宣云家的云天晴领着江兮浅一行入玉雪山秘境之事,夫人您当真打算安置他们?” 外人进入玉雪山秘境,如果没有里面的人接应,是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毕竟梦颜族人常年生活在玉雪山秘境,在这里不管言行都与经过外界熏陶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只要稍微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俗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梦颜族人排外,那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牧兰茵饱满的唇部开开合合,“既然江兮浅注定了会是梦颜族少族长,那本夫人卖她个人情又有何不可?” “……”零沉默着。 “我们颜牧家已经败落了。”良久,牧兰茵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颜牧家一代不如一代。族长之位不可世袭,仲文注定要接手颜牧家……” 至于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大家都是明白人。 零抿了抿唇,机械地开口,“那我亲自领人去安置他们。” “……”牧兰茵稍微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也好。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江兮浅是个聪明的,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与你闹翻了。我记得颜牧家在落城有一处偏僻的宅子,现正无人居住,你将他们领过去吧。” 零深吸口气,身上好似没有人气般,又冷漠又阴鸷;瞧着他点头。 “听说江兮浅是个精通医理的。”牧兰茵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兀自笑笑,“这么些年,你体内的寒毒也越发的烈性了。多少年了,梦颜族拉拢无忧谷未果,无梦那小老儿只怕想不到自己收的关门弟子会是我梦颜族的少族长吧,呵……呵呵,想想就有趣得紧呢。” 虽然梦颜族圣殿那些老家伙的岐黄之术也是不差的,只可惜,零的身份却是见不得光的。那些老不死的,也不会淡淡为了零一个死士出手。 死士,之所以为死士,为主人死而后已。 零身子有些僵硬,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带着冷漠的光芒,他贪婪地瞧着软榻上女子那虽然早已经过了女子最美的花信年华,岁月流逝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和优雅。 “对了,话说回来,最近莫雪梅可有什么行动?”牧兰茵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已经让我们的人将消息传给她了。”零思忖片刻才冷硬地应道。 “让我们的暗子在暗处给她接应,江苍那儿,莫玉柳不会不打任何注意,咱们只需要将江苍偷渡出去,这个人情江兮浅她不买也得买。”牧兰茵薄唇微微勾着,“莫玉柳那边的人最近也好似松懈了,只怕她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注意吧。” 零嘴角微微勾着,“夫人明鉴……”他薄唇开开合合,将莫玉柳交代他们的事情一个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如果莫玉柳在此,只怕会被气得吐血吧。她生平最倚重的暗卫领头,却是牧兰茵不动声色插进来的心腹。 牧兰茵微微颔首着,单手撑着下巴,“既然如此,让紫华把戏给做全活了。” “做成江苍逃跑的假象?”零不解。 纵使当年的江苍是享誉江湖的文剑武书生,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身子只怕也早已经亏空,空有内力,只怕也施展不出来的;如果没有外人接应,想要逃跑只怕是难如登天。 牧兰茵没好气地,“那莫玉柳眼巴巴地算计莫雪梅,你当莫雪梅是那么好相与的?” “……是,属下明白。”零这才反应过来,莫雪梅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进落宫,不就是为了救出莫雪鸢夫妇吗。 “行了,下去吧。”牧兰茵摆摆手,“我也有乏了。” …… “我们已经进了玉雪山秘境,在这里,我也帮不了你们。”楚天晴领着江兮浅一行走过狭长的隧道,然后视野开阔。 纵使她心中很是疑惑,往日她进来的时候,那次不是需要跟打仗般疲于奔命,躲过哪些明岗暗哨,然后才险险地避开。若说这次有什么不对劲的,那就是太容易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他们这一路行来,简直就是太不正常了! 连日来赶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饶是江兮浅拥有雄厚的内力此刻也有些乏了,若薇和暗月两人若非相互扶持,只怕也早已经跟不上。 瞧着这一幕,楚靖寒不止一次慨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将所有的随侍、属下全都撇下。不然她们跟不上脚步,到时候丢脸的不也还是他? 江兮浅倒是没那么多的想法,只是往楚靖寒怀中靠了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那我们现在当如何?” 天色渐暗,已入黄昏。 分明是烈日炎炎的盛夏,可在进入玉雪山秘境之后,江兮浅等人却发现这里的天气比起外界不知好了几何,至少温度适中,好在众人都有内力傍身,对于陡变的气温也都不那么的在意。 “落城虽然比不上三国都城守卫森严,但也常有兵卫巡逻。”楚天晴蹙了蹙眉。 几人现在潜伏在落成外的树林中,因为茂密的枝桠,再加上黄昏视线本就昏暗,倒是险险地遮挡了几人的身形。 江兮浅皱着眉头,语气变得有些生冷,“难道我们要这样一直潜伏着吗?” “……”楚天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晴公主,浅浅她只是忧心家父家母,并无意冒犯。”江文清虽然也同样忧心,不过还知晓些分寸。 “哼。”楚天晴从哪个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斜睨了江兮浅一眼,显然很是不满。不过想到临行前自家哥哥的嘱咐,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火,“落城是族长和长老们住的地方,当然也有些富庶人家都住在城中,周围的也不少。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城只怕有些困难。” 江兮浅眉头越皱越紧,陡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楚天晴眼神灼灼,“你不是说八月十八是梦颜族的族会日子?” “嗯哼。”楚天晴扬眉看向江兮浅,眉宇间带着浓浓的不解。 江文清和楚靖寒也同样面带不解地看着她。 “既然是族会,人必然多,到时候我们浑水摸鱼应该会稍微容易些。”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开开合合,嗓音低沉不复往日的清脆和欢快;不过众人的眼神却是陡然一亮,“如今已然八月十六,不过两天,应该可行。” 楚天晴皱着眉头,“那你们打算如何?这次族会很可能会公开处置江苍和莫雪鸢,难不成你们还能当着那么多梦颜族人的面将人劫走不成?” “……”江兮浅沉默了半饷,“你确定?” 楚天晴低着头,眉宇间带着难解的忧色,“我要是确定还让你们待在这儿干嘛?” 他们也未免将她的身份想得太高了些。不管是在晁凤还是在梦颜族,她都不过是个小啰啰而已。 “……”众人顿时沉默。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太冲了,楚天晴深吸口气,缓缓补充道,“莫雪鸢身为上任圣女,公然逃跑不说,还嫁于外族,这对注重血脉纯净的梦颜族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早些年就有长老提出要惩戒江苍和莫雪鸢,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耽搁了下来。” “嗯。”江兮浅声音很是低沉。 “莫雪鸢拥有千年内力,就算族里的人找到也未必能制得住她,所以那些年凤都一直相安无事。”楚天晴略微思忖着,“直到八年前,莫雪鸢突然带着奄奄一息的江苍回到族里,自动吞下了限制内力修为的药散,而后被囚禁在秘处。” 江兮浅很是错愕地看着楚天晴。 “看什么看。”楚天晴有些暗恼,“本宫还不屑说谎。” “我们也并没有怀疑,只是有些错愕罢了。”江兮浅淡淡地解释着。 不过话音未落,她面色陡然紧绷,“糟糕,有人来了。” 楚天晴的心也陡然悬了起来,转头对着他们,“你们赶紧上树隐藏起来,交给我。” “晴小姐,你让谁藏起来呢?”一个冷得好似要将尚且来不及上树的江兮浅等人都冻成冰块的人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乎只是一眼,江兮浅就认出了他,“你,就是你。”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江兮浅双目崩裂,死死地瞪着站在对面的零,若非楚靖寒死死地钳制着她,只怕下一刻她就会扑上去,恨不能将零扒皮抽筋,吃肉喝血。 零对江兮浅那满是憎恨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僵硬,语气也仍旧是淡淡的,带着生冷,“江小姐,久违了。”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骂娘。毕竟现在可是在别人的低头上,饶是再不甘,她也不得不低下头来。 江兮浅面色很是难看,楚天晴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在梦颜族这么多年,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但对零这个人还是有了解的,她深吸口气,“玉柳夫人派你来的?” “晴小姐多虑了。”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头看向江兮浅,“夫人派我前来。” 楚天晴错愕惊呼,“你……你不是莫玉柳的人?” 零低首垂眸,“晴小姐知道便好。” “……”江兮浅等人却是不解,什么玉柳夫人,什么夫人,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楚天晴知晓他们不明白梦颜族的规矩,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同零压低了嗓音,“夫人让你来做什么?待我们回去?邀功?还是为了给莫仲文增添竞争少族长的砝码?” “……”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愣怔地看着江兮浅,“江小姐,夫人让我转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您觉得是吗?” 江兮浅深吸口气,“倒也是,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夫人要我们做什么?” “这个等江小姐将想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江小姐自会知晓。”零歪着头稍微思忖了下,“夫人让在下转告,为了表示诚意,会在明日奉上合作的第一份大礼。” 楚天晴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儿上了,若非因为江兮浅一行是她亲自领进玉雪山秘境的,只怕她都要怀疑江兮浅是不是跟牧兰茵早就已经相识了。 江兮浅点点头,“既然夫人这么有诚意,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聪明了。” “我们夫人在落城中有一处偏僻少人的院落,你们如今就暂时安置在那里。”零看着江兮浅。 饶是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可如今她们还有得选择吗? “你家夫人还有何要你转告的?”江兮浅深吸口气,全身绷紧,不过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江小姐且安心住下。”零的语气很是生冷,饶是关怀的话从他口中出来都染上了三分阴鸷,好在江兮浅也不在乎这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夫人交代,族会之日,会有江小姐想要看到的人出现,江小姐可别错过了。” 江兮浅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猛然看向楚天晴难道事情真的被她说中了? 楚天晴的心里此刻也是七上八下,很是忐忑。虽然族中早就有处置莫雪鸢的传言,可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没有实现,难道今年终于要实行了?她偏头看着江兮浅等人,她该说他们的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他们点背? “江小姐,请。”零领着江兮浅一行,路上七闪八躲,总算将他们领到牧兰茵口中的院子,点点头,“这院子里如今没有外人,若是江小姐你们需要伺候的下人,夫人会再派人过来。” “不必了。”江兮浅摆摆手。 她不是那没吃过苦的娇小姐,他们如今在梦颜族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如果是那些常年娇气的皇子公主,官家公子小姐可能回受不住,但他们这一行谁不是在刀光剑影中摸滚打趴出来的,更何况还有若薇和暗月在呢。 零点点头,看来这江小姐倒不是个不知趣的,“那好,在下便告辞了。” “不送。”江兮浅声音冷冷的。 阖上大门,江兮浅这才有心思打量这座院子。 一进的院子不大,果然不愧小院之名。说起来就连凤都江府中的汐院都比这大上许多,不过好在厨房、膳房、花厅、客房都还齐全,这出门在外,垭口、黄泥地儿都睡过,更严重时连乱葬岗都呆过的,这里的条件已经算是很好了。 “小姐,那个人就是当初神秘刺杀的领头人。”若薇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划破手心也像是没有感觉般,双目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又好像是在发呆。 “若薇说得是真的?”江文清皱着眉头,当年刺杀他的那些人虽然是白衣蒙面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过真容。 “是真的。”说话的不是江兮浅,却是站在她旁边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安慰的楚靖寒。 江兮浅眉梢轻佻,看向楚靖寒,“嗯哼。”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斜睨了楚靖寒一眼,虽然早就猜到他和夜冥之间的关系当是同一个人,不过这厮竟然一直瞒着他。 如果楚靖寒知晓她心中的想法定会大喊冤枉,其实是因为他早就将夜冥这个身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吧。咳,咳咳,其实也不是。只是江湖人中少有人知晓,冥煞的煞主,名唤夜冥。自然,江兮浅也是属于不知道的那一类型,而楚靖寒也从未刻意的解释过,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什么夫人?”江文清很是担忧。 “许是互惠互利罢了。”楚天晴拖了张椅子坐下,瞧着江兮浅等人,薄唇微微抿着,并细细地给他们普及了梦颜族关于族长夫人的常识,然后补充道,“夫人与莫雪鸢并未有什么交集,或许是有所求。” 江文清、楚靖寒都眉头紧锁,可江兮浅却是放宽了心态,“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如今在梦颜族就是个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的,饶是有个上任圣女的娘,只可惜他们这样的圣女后代在梦颜族看来却是容不下的,呃……杂种。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不过却是事实,他们体内只有一半的梦颜族血脉,不是吗?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瞧着江兮浅心中有谱儿,楚天晴却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是她答应了自家哥哥会保证江兮浅完好无损的,至少……她不能让她在她楚天晴之前有半点损伤。 “走一步看一步吧。”江兮浅摆摆手,她能有什么想法,这梦颜族她了解的还不如楚天晴多呢。 “也是。”楚天晴想了想,看着众人都是一脸菜色,这些天赶路也的确是累了,遂摆摆手,“大家都先去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谈也来得及的。” 江兮浅点点头,的确如此,“这样也成。” ------题外话------ 心儿:因为大结局的字数超标了,所以先更新六千字,喵~后面还有一更,放心放心,后面是肥肉肉五万字哦,哈哈…… 正文 第27章大结局:旧时真相,盛世婚礼 二更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玉柳居内,初歇。 送走莫宗博,莫玉柳这才传了青汝和梦汝服侍,身上青青紫紫,屋内还弥漫着之后所特有的浓郁麝香的味道,带着微微的猩甜。 青汝和梦汝早就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看着莫玉柳身上的青青紫紫给她褪下身上的薄纱,抬腿迈入暖池中,任由两人给她捏肩、捶腿。 “玉柳夫人,您可要用凝香膏?”梦汝低沉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不急不缓。 凝香膏,以最好的麝香、血莲并上千种药材凝练而成,在男女欢好之后,塞入肚脐,有避孕的功效。当然更多的却是美容养颜,让女子充分吸收男子泄在体内的阳元,以补自身。 莫玉柳之所以会在年近四十的年纪却依旧宛若二八年华般,娇媚无双。除了未满半年的童女血之外,这凝香膏的功劳不容忽视;而梦汝会如此,也不过例行一问罢了。 “嗯。”莫玉柳闭着眼睛点点头。 梦汝低下头,没有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她从暖池旁边软榻的暗格上取出一个雕刻精细的木匣,里面全是约莫大拇指头大小的圆润药丸,她取出一个,又将木匣放了回去。 待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青汝已经将莫玉柳放到了软榻上。 “玉柳夫人,奴婢开始了。”梦汝瞧着莫玉柳疲累的眼角,淡笑着对着青汝使了个眼色。 青汝立刻会意,双手从乳根穴往上,檀中穴往两侧,梦汝则从小腹往上,凝香膏慢慢地、缓缓地塞入莫玉柳的肚脐,然后取了旁边的白色膏状物,给她全身细细地涂抹着。 不知过了多久。 梦汝才低低地说了声,“夫人已经好了。” “嗯。”莫玉柳微微颔首着。 “咚,咚咚。”门外敲门声传来,莫玉柳对着青汝和梦汝摆摆手。 两名婢女立刻会意退下,莫玉柳翻身,披了件薄薄的布衣,若是瞧得仔细还能看到前面的凸起,里面竟是什么也没穿。 青龙进屋时,闻到那熟悉的闻到,只觉得小腹绷紧,果然每次都是这般考验耐力。 “事情可都办妥了?”莫玉柳懒懒地靠在软榻上,衣衫半开,只要青龙一抬头就能看到胸前露出大片大片的雪肤和若隐若现的,甚至裙摆下方微微张开,还能看到那修长、白皙,匀称的双腿。 不过青龙可没有这个胆子,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回玉柳夫人,已经办妥了。” “哦?”莫玉柳那樱红的唇微微嘟着,“你们办事也忒不给力了些,往日都极快的,这次怎地托了这么久,恨儿呢?” “……”青龙愣怔了片刻,“主人近日跟着文公子与长老团议事。” 莫玉柳单手撑着下巴,笑得妖娆,“季巧萱可带回来了?” “是。”青龙应声,“都已经带回来了,因着季巧萱半路生产所以时间上稍微脱久了些,请玉柳夫人责罚。” 莫玉柳像是没听到青龙的请罪般,只摆摆手,而后铰弄着自己耷拉在胸前的碎发,用手指不断地卷着,“生产了?男的女的?” 如果是个女儿,咯,咯咯……她就可以不用那么费尽心力地让人去寻找童女血了呢。这刚生产的婴儿的血,那可最是补人了。 青龙心中自然明白莫玉柳这一问,心中陡然为“季巧萱”默哀三分钟,而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女儿。” “哦?那可真是大喜呢。”莫玉柳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吩咐下去,好好招待着。” “是。”青龙应声。“夫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莫玉柳娇俏地轻笑一声,“江文斌如何了?” “被关在地牢里,每日仍是不吃不喝的。”青龙并没有半分隐瞒。 “想要求死?”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那可是不成呢,就算给我灌也要灌进去,本夫人要让他活生生地看着他娘千人骑,万人枕,哈,哈哈哈哈……” 青龙低头应声,心中却是默念着,江文斌那小子还真是块硬骨头。虽然内力不咋样,不过这心性却是不错的。如果能归顺了主人,加以调教,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一方大将;哎,可惜了…… “让圣殿的人这两日别看得那么紧,本夫人可是有大礼要送人呢。”莫玉柳眼珠子一转。 “请玉柳夫人示下。”主人的心思猜不着,玉柳夫人的心思更猜不着,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可不敢干这大海捞针的事情。 莫玉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莫雪梅那个贱人,自以为仗着身怀有孕就敢不将本夫人放在眼里,哼。既然她想要救江苍,那本夫人怎么好揽着她,本夫人就是要将江苍送给她。” “……”青龙低着头,眼底划过忧色,眉头紧锁,“可是玉柳夫人,长老团那边只怕是有些困难。” “哼,一群老不死的而已。”想到当年她不就是被那一群长老团的人糟蹋了七天七夜吗?虽然那些人早已经是白骨一副,但她对长老团的恨意却没有半点消减。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她又怎么会,怎么会没脸去见竹哥哥,又怎么会误信人言用那样的方法,最后甚至害得竹哥哥,不……不……竹哥哥不是她害的,是莫雪鸢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她定要让她也尝尝当年她莫玉柳所受过的罪。 她到要让那些将莫雪鸢当做朱砂痣的人都看着,看着莫雪鸢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千人骑、万人枕;她要让江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当做狗一般骑在身下! “砰——” 软榻上的小香几应声而列,青龙始终低着头,并不言语。 “行了,照本夫人的吩咐去做。”莫玉柳深吸口气,心中波涛汹涌,左右大仇就快报了,哈,哈哈…… 青龙点头应声,“是,属下明白。” “退下吧。”莫玉柳撅着嘴,面带着不满。 “是。”青龙刚刚褪去,门又发出开开合合的声音。 莫玉柳甚至不用睁眼就知道来人是谁,能够在玉柳居内无障碍地进出,甚至进入这浴室都不用敲门的人,除了族长莫宗博,根本不用多做他想。 “柳儿,你真美。”莫宗博将莫玉柳拥入怀中,低头看到她胸前大片的雪肤还有那隐约可见的,明明初歇不过两个时辰,可他却顿时觉得喉头一紧,小腹紧缩着,连带着嗓音都染上了的沙哑色,“柳儿,你这个妖精!” 莫玉柳撅着嘴,那小眼神含羞带怯,看得本就蠢蠢欲动的莫宗博更是心痒难耐,单手钳制着莫玉柳的脑袋,唇紧跟着就附上去,然后攻城略地。 “宗,宗博,你,你慢点儿……”莫玉柳软软的手臂象征性地推拒着,可这逾矩还羞的动作却更是惹得莫宗博火大,翻身就将莫玉柳压在身下,“柳儿,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克我的妖精,我爱死你了。” 暖池氤氲着雾气,里面男女娇羞婉转,粗重喘息,娇喘求饶,浓浓的春情直到夜半才偃旗息鼓。 次日清早。 太阳才刚刚升起,莫玉柳猛然睁开眼,清澈见底的眸子哪有彻夜承欢的娇媚和,瞧着睡在旁边,一丝不挂的男子,她的眉宇间尽是不屑。 “……唔。”男子轻轻嘤咛一声。 莫玉柳赶紧俯身下去,窝在莫宗博的怀中,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胸前的红豆。 早晨的男子本就极容易动情,再加上莫玉柳这般若有似无的挑拨,以及她那娇媚无双的身姿更是引得莫宗博蠢蠢欲动。索性现下无事,莫宗博一个翻身将莫玉柳压在身下,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柳儿这般撩拨,可是昨儿夜里还没喂饱?” “……宗博……”莫玉柳那语气娇羞发嗲,让人听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可在有情人眼中自然是的最佳良药,莫宗博对莫玉柳本就疼爱得紧,再加上这副求欢的姿态…… 巫山论剑,翻云覆雨。 直到太阳高高挂,两人这才喘息着停下来,莫宗博将怀中的小心肝儿拥在怀中,轻叹口气。 “听说宗博又册封了夫人?”莫玉柳撅着嘴,双眸氤氲着水色,瞧得莫宗博的心都快化了,他将莫玉柳往怀中又拢了拢,“为夫最爱的是谁,难道柳儿还不知道吗?” 莫玉柳可是不依,瘪瘪嘴,“听说那落梅夫人还怀孕了。” “……”莫宗博很是无语,不过这些年来他的子孙中都没有一个传承到了他那王级紫的瞳眸更别说往上的皇级甚至帝皇,如果这样下去,待他无力庶务的时候,这族长的位置势必旁落,所以那个孩子,他还是很期待的。 瞧着他如此沉默,莫玉柳却是不依了,“哼,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柳儿了,你喜欢那些什么雪儿、魅儿的,柳儿这就让夫人都给你抬了夫人去,省得,呜……呜呜……” “乖,不哭,不哭。柳儿,乖啊,你哭得为夫心肝儿都开始疼了。”莫宗博原本对莫玉柳就喜欢得紧,可莫雪梅可不能救这般任由她打发了,至少在那腹中的胎儿生下来之前,他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莫玉柳撅着嘴,抽噎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莫宗博,眸中还氤氲着水色,“你说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瞧着莫玉柳有妥协的迹象,莫宗博赶紧将人拥入怀中,又是心肝儿又是宝贝儿地哄了半晌,莫玉柳才破涕为笑,“其实柳儿是吓宗博的,自从嫁给宗博,柳儿就知道,这辈子不可能独占宗博,不过在宗博心中,柳儿定要是最特别的那个。” “那是当然。”莫宗博狠狠地拍了下她的粉臀,这才罢休,“你可是吓得为夫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哼。谁让你背着人家又抬夫人来着。”莫玉柳瘪瘪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莫宗博怎么知晓莫玉柳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只能轻声哄着。 “咚……咚咚……”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陡然响起,紧接着是青汝的声音,“玉柳夫人,一切都安排妥当,您可要起身了?” “嗯。”莫玉柳轻轻地嘤咛一声,“先退下吧,准备些族长爱吃的,早膳清淡些。” 莫宗博轻轻点了下怀中小人儿的鼻头,“还是柳儿懂为夫,不枉为夫疼爱你一场。” “你还是去疼爱你新抬的夫人吧。”莫玉柳没好气地,撅着嘴。 眸中雾色朦胧还带着些许的水汽,那滴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随时都能滴出水来。 莫宗博在心中没好气地摇摇头,如果不是为了能有个高血脉浓度的继承人,他也不会,这个小丫头;他轻轻点了下莫玉柳那精致小巧的琼鼻,“你这妮子,就知道淘气!” 今年莫玉柳三十有七,而莫宗博已然五十有余,在他眼中,莫玉柳可不就是个小丫头么。 “那你不喜欢?”莫玉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看着他。那小眼神委屈得,大有他莫宗博敢说个不字,她立马哭给他看的架势。 莫宗博原本就喜欢莫玉柳,此刻瞧着她的委屈,更是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的身子里般,又是一番心肝儿、宝贝儿的疼宠。 待到两人款款起身,却已经是辰时。 玉雪山秘境四季如春,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树梢的鸟儿也欢快地蹦跶着,是不是发出几声憨足的鸣啼。 “宗博,听说落梅妹妹已经怀孕四月了呢。”莫玉柳瞪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可爱,分明已经三十有七的年纪,可却宛若二八年华般,“我这做姐姐的是不是应该去瞧瞧?” 莫宗博刚想拒绝,毕竟自己怀中的小心肝儿刚才哄转过来。只是听说他抬了夫人,她都伤心成那般模样,如果当真让她瞧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宗博……”莫玉柳可不等莫宗博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摆着,拉长了声音撒娇着,“你就让人家去看看嘛。” 粉粉嫩嫩,软软糯糯的红唇微微嘟着,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小巧的琼鼻往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莹润的光芒,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到底人家也是做姐姐的,往日人家在外面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家都回来了,不去瞧瞧,人家还当我这个玉柳夫人容不下新妹妹呢。” “我看谁敢!”莫宗博顿时就恼了。 莫玉柳身子缩了缩,两只眼睛顿时泛起了雾色,委委屈屈地看着莫宗博,他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在心中轻叹口气,“哎,真是,随了你了。左右今儿无事,要不为夫陪你去落梅轩走走?” “哼。”莫玉柳撅着嘴,眉宇间好不伤心,“怎么,就这么害怕我欺负你的新欢啊。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讨厌你,讨厌你啊……” 莫宗博实在无奈,看着那开开合合却不断吐出让他心疼的话的红唇,脑子顿时血气上涌,抬头钳制住她的脑袋,一下子覆了上去,原本只是想让莫玉柳闭嘴,可刚附上去,那香甜的味道就让他再也欲罢不能。 “唔,唔……你放开……唔……” 莫玉柳几经挣扎着,双臂对着莫宗博又是锤又是打的,可她那点儿力道在莫宗博看来连挠痒痒都不够,他伸出舌头,先是试探地舔了舔,那甜美的味道,自从怀中的小心肝以散心为由去了外面他已经多久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 “唔,唔……”莫玉柳越是挣扎,莫宗博越是来了兴趣。 趁着她惊呼的时候,莫宗博的舌头立刻趁虚而入,感受到那柔滑的丁香小舌划过舌尖,莫宗博只觉得一阵快感从脚尖儿立刻浮上心头,直冲发尖儿;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太过美妙。 往日怎么没有发现,原来这般别样的追逐也自有一番韵味。 莫宗博的舌头不断地挑逗着莫玉柳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用力,莫玉柳几经挣扎而不得,只能随了他的心愿,小舌被他紧紧地含着,她只觉得腿脚酸软,若非莫宗博将她紧紧地搂着,只怕此刻她早已经滑落到地上去了。 “呼……” 良久,知道莫玉柳都险些喘不过气来了,莫宗博这才险险地放过她,末了还狠狠地吸了下她的唇,将她唇边的津液舔舐干净这才罢休。瞧着怀中的小人儿早已经是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胸口波涛汹涌上下起伏着,眼神迷离,原本清澈透明的瞳眸间氤氲着雾色,“你这小妖精,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再这般挑逗为夫了。” “你,你好坏!”莫玉柳有气无力地轻握粉拳,捶打了下他的胸腔。 “哈,哈哈……是,是,为夫还有更坏的。”莫宗博低着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就觉得好不满足。这种感觉,饶是最初与牧兰茵初成婚那时也是没有的。 莫玉柳低着头娇喘一声,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道暗色,“你……人家不理你了。” “那可不成。”莫宗博低低沉沉地笑着,“不是想去落梅轩走走吗?” “哼。”莫玉柳轻哼一声,然后抬起头瘪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人家,腿软。” “……哈,哈哈……”她那副欲哭害羞的模样彻底地娱乐了莫宗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踹开屋子里,“青汝、梦汝给玉柳夫人梳妆换衣。” 青汝和梦汝两人低着头对视一眼,“是。” 在这落宫中谁不知道族长对玉柳夫人的疼宠,在这玉柳居中,那样让人泵血的场面,她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或许最初时还有些害羞,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丫头,不过天长地久的熏陶,两人早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那种面红耳赤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平淡如水。这一年三百六十日,基本上日日都会发生的场景,害羞?害羞得过来么。 莫玉柳重新换上一身优雅素净的藕粉色烟罗裙,头上也只带着个粉红小米珍珠串成的花冠,让本就显得年轻的莫玉柳更是堪比二八年华待字闺中的姑娘般,一时间莫宗博竟然看得痴了。 “宗博,我们走吧。”莫玉柳自然没有错过莫宗博眼中的痴迷,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莫宗博回过神来,眼中顿时划过一道暗色,喉头上上下下地滑动着,若非时间地点不对,若非因为那小心肝有要事要办,他定要将她压在身下,好让她三天三夜都起不来床才好。 落梅轩中。 莫雪梅早早地接到莫玉柳要来的消息,她嘴角微微勾着。 “落梅夫人,夫人请您去兰茵阁走一趟。”紫荆躬身。 “嗯?”莫雪梅眉宇间带着忧色,往内室敲了敲躺在床上,仍旧昏迷着的男子,她薄唇微微抿着,“可,可是……” 紫荆低着头,“落梅夫人,夫人让奴婢转告您,吃水别忘挖井人。” 莫雪梅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心跳都险些慢了半拍,“是,我知道了。” “落梅夫人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他的。”紫华迎了上来,与紫荆两人交换一个颜色,然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莫雪梅仍旧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牧兰茵,夫人召见她定是要去的,更别说她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全都是牧兰茵一手提拔起来的,这院子也是她一手安排,自己做的事情,想来也是瞒不过她去的。 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点点头,“好,我先去收拾收拾。” “劳烦落梅夫人快些,夫人已经等久了。”紫荆搀扶着莫雪梅,“其实落梅夫人身怀有孕,不宜多用脂粉,就这般素净娴雅,奴婢觉得甚好。” 莫雪梅原本就年轻,至少比起牧兰茵,比起莫玉柳年轻了不少,虽然从面容上看不太出来,在这落宫中她本就没什么根基,如果不是牧兰茵护着,只怕她早就如其他曾经得莫宗博宠爱的侍妾、夫人般,尘归尘、土归土了吧。 “如此,也好,我们走吧。紫华,守好院子。” 紫华嘴角微微勾着,点点头,“是,奴婢明白。” “紫荆,我们走吧。”莫雪梅单手反掐在腰后,一只手任由紫荆搀扶着。 待主仆二人走远之后,原本躺在内室毫无反应的男子骤然起身。 “落梅夫人走了?”男子的声音带着低沉,又有些雀跃。 紫华赶紧阖上大门,点点头,“走了。” “前面接到线报,族长和玉柳夫人已经快过来了,我们要快些。”紫华面色严肃,解开自己的腰带,快速地褪下自己的外衫,内衫,中衣,里衣……眼瞧着她的身上就只剩下最后两块遮羞布。 男子瞬间看呆了,那雪白宛若凝滞般的肌肤,还有那胸前,往下修长的大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紫华眸色顿时一沉,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耐。 “哦,哦。”男子像是觉得不可思议般,知道紫华彻底褪去自己身上的束缚,然后又开始解他的腰带之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衣衫。 “紫华,你确定吗?”男子有些不忍。 紫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那,你,你喜欢我吗?”男子顿时有些小意,难道她为了主上的安排就什么都肯做。 紫华本就心焦,此刻听见男子磨磨唧唧更是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到对面的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他要矫情,可现在是矫情的时候吗?要知道这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丢命的,“你到底做不做,磨磨唧唧,你还是个男人吗?” 男子顿时怒了,面色铁了,青了,白了,紫了。“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啊——”随着一声痛呼。 男子有些手忙脚乱的,“紫华,我,我……” 紫华瞧着男子的模样,在心中叹口气,自己怎么就选了个这么个木头,双手顿时搂着他的脖颈用力,强忍着疼痛覆上他的唇。 顿时房间中,春色昂扬,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的清湖,娇吟。 “我,我爱你。”男子的声音不大不小。 “我也爱你。”女子沾染了色彩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站在门外的莫宗博面色彻底黑了,尤其是听到屋内那熟悉的娇喘低吟,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雏儿,怎么会不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胆敢在落宫公然给他这个族长戴绿帽子。 “宗博,你别,别生气。”莫玉柳顿时手足无措,“我,我也没想到,呜,呜呜……” 莫宗博虽然很是生气不过看到莫玉柳的眼泪,顿时心软了,“柳儿这不关你的事,那对奸夫淫妇,哼!” “来人呐,把门给我撞开,我倒要看看这对奸夫淫妇,怀孕了还安分不下来,简直就是个贱人。”莫宗博很是恼怒。 “宗博,不,不要。”莫玉柳眼角含着泪,“都是我的错,呜呜,如果我不来,呜呜,呜呜……”她死死地拉着莫宗博,“不,不要。宗博,看在落梅妹妹怀着孩子的份儿上,你不要……” “柳儿,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我们今儿不来,本族长都还不知道要帮那奸夫戴了绿帽子还给他养孩子呢。”莫宗博面色很是难看。“本族长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胆敢沾染本族长的女人。” “宗博,不,不要。”莫玉柳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想来落梅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莫宗博原本就很是恼怒,只要是个男人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只怕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只是看到莫玉柳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呵斥的话卡在喉间却怎么都说不出去,转头看到那紧闭的大门,顿时怒上心头,抬腿用力。 只听见一声巨响。 “哐当——” “莫雪梅,你这个贱人,你还不给我滚出来。”眼瞧着整个落梅轩竟然没几个下人在,莫宗博先入为主对以为是莫雪梅为了偷情将所有的下人都给欠揍了,遂一脚狠狠地,将门扇给踢得歪歪倒倒。 房间内,正是温情绵绵的紫华和颜生顿时一惊。 “还不快给本族长滚出来。”莫宗博面色很是难看,一把拎起被褥往床下一扔;也没顾着看清床上那女人的容貌甚至连身材都没看清楚,直接往地上一扔,然后狠狠地踢了一脚。 颜生赶紧用被给紫华挡了,自己却被踢得吐出血来。 “哼,这个奸夫看来对你倒是情深的。”莫宗博面色很是难看,抄起朝后,往地上一扔。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莞尔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却刚好瞧着莫宗博往地上仍茶壶的时候,莫雪梅脚下踩水顿时打滑,“啊——”她立刻惊呼一声,双手捧着肚子。 莫宗博回过神来,瞧着莫雪梅穿着整齐的模样,再瞧瞧被子里那女子明显没有怀孕,顿时也惊了一下,面色沉了下来。 “奴婢紫华参见族长。”“奴才颜生参见族长。” 两人草草地穿戴完毕。 “怎么是你们?”莫宗博面色难看,而后听到耳畔一声痛呼,转头看到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扭曲,死死地咬着下唇的莫雪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莫雪梅死死地咬着下唇,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下滑落,她有气无力地捧着肚子,“痛,好痛。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眼泪从两颊滑落,她死死地捧着肚子,茶壶中的水……红色的血……眼角的泪…… “这到底怎么回事?”良久牧兰茵才气喘吁吁地从跑进来,瞧见莫雪梅的时候,眼角了然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表情,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瞧见落梅夫人都这样了,还不快去找云锡大夫,要是落梅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夫人定不饶你们。” 这一通连敲带打的,莫宗博才终于回过神来,瞧着莫雪梅的模样,还有她身下的鲜血更是双眸通红,“落梅,落梅,你怎么样了,落梅?”“族,族长。”莫雪梅此刻早已经是有气无力的,感受到身下的湿热还有那明显散发出的猩甜味道,小腹的绞痛好似都感受不到了般,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的失去了。 她一把抓住莫宗博的手,那么用力,骨节泛白,恨不能将毕生所有的力气都用上般,“救,救……救孩,子……” “来人呐,快去请大夫。”莫宗博狠狠地瞪了紫华和颜生一眼,也没再多说,一把将莫雪梅打横抱起,瞧了那床上一眼,将人放到靠窗的罗汉床上,“大夫呢?都死了吗?” 牧兰茵面色也很是难看,“族长,您这是怎么回事?眼瞧着明儿就是族会的日子,您不去与长老团商议着族会安排,反而到落梅妹妹的落梅轩发什么脾气?” “……”莫宗博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是转头看着紫华和颜生,“你们两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胆敢在落梅夫人的房间里做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情,来人呐……” 莫雪梅抓着莫宗博的手陡然用力,身下有什么东西自那处划出来绞扯着小腹阵阵的疼痛,她眼角的泪,终于宛若下雨般,不停地溜出来,不过听到莫宗博的话,她还是强撑着,“不——” “梅儿你勇敢些,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对莫雪梅肚子里的孩子,莫宗博说不上什么感情,但这却是机会。一个能让他的子孙世袭族长之位的机会,他已经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只让莫雪梅受孕了而已,所以对这个孩子,他还是很期盼的。不然也不会任由牧兰茵给她抬了夫人,又安排这么好的院子。 只是现在这孩子竟然要失去了,而且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失误,这样的打击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所以,他要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去。 都是那两个狗奴才,都是他们,不然他怎么会…… 可莫雪梅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同心结,“紫,紫华……颜,颜生……两心相……” “轰——”莫宗博的脑子里顿时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般。 “族长,您就算不喜落梅妹妹也不是这般吧。大早上的带着玉柳妹妹过来,这紫华和颜生的同心结那可是落梅妹妹亲自编制的,瞧瞧这手工,除了落梅妹妹,咱们落宫可没有哪家主子有这手艺了。”牧兰茵从莫雪梅手中接过用紫华、颜生两人的发丝编制的同心结。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人一方习俗。 梦颜族虽然也尊崇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在这基础之上,还有一项最重要的,用两人之间的发丝交缠而制成的同心结,这个一般都是由长辈动手,当然如果是卖身为奴的下人,自然是由自己的主子动手了。 紫华和颜生都是落梅轩的下人,由莫雪梅动手为他们交缠同心结是再正常不过的。 莫宗博顿时愣怔了,他心乱如麻,心中也很是后悔。 “大夫来了。”不知是谁轻呼了一声。 牧兰茵瞧着莫玉柳面色很是难看,“我说玉柳妹妹,你还是往旁边让让,这落梅妹妹若是有事,那可是一尸两命呢。云锡大夫,快,快里边请。” 云锡瞅了莫玉柳一眼,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随着牧兰茵往里。 听到牧兰茵的话,莫宗博也抬头看着站在门口处、面色苍白要哭不哭的莫玉柳顿时也是心中一疼,顿时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安慰,可莫雪梅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放,他心中很是矛盾。 瞧着这样的莫宗博,牧兰茵心中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族长,您还是让云锡大夫给落梅妹妹瞧瞧吧,这孩子指不定还能保得住呢。”才怪! 莫玉柳早就已经愣怔了,怎么会这样? 江苍呢?莫雪梅怎么会从外面进来? 她不是已经让长老团的那些人给江苍下了烈性春药吗?那可是圣殿圣女洗礼时用的,如果不经历男女交合绝对发不出来的,她都已经安排好了,服用了那药,连烈女都能变成荡妇;那江苍只要见到女的定然会控制不住扑上去的,莫雪梅怎么会完好无损。 不,不应该的是这样的啊。 “玉柳妹妹在想什么?”牧兰茵骤然凑上前去。 莫玉柳一个踉跄,回过神来看到牧兰茵那张大脸近在眼前,顿时惊叫一声,“啊——” “出去。”云锡面色一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莫玉柳面色苍白,头重脚轻,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咯,咯咯。玉柳妹妹是不是在想,江苍?”牧兰茵凑到莫玉柳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你……是你!”莫玉柳顿时双目大瞪,狠狠地瞪着牧兰茵,“你把他弄到那儿去了?你说啊。” “呵呵。”牧兰茵转过身,“我瞧着玉柳妹妹脸色不太好,想来是昨儿太累了,兰儿送玉柳夫人回房吧。” 兰儿立刻福身应答,“是,玉柳夫人请。” “哼。”莫玉柳双手紧握成拳,瞧着那坐在罗汉床边缘,双手紧握着莫雪梅双手的莫宗博,直到她离开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她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莫宗博,牧兰茵,这是你们逼我的! 风景如画,四季如春。远处青山秀丽,群芳争奇,万花斗艳;微风起,雪白的蒲团随风摇晃着,瑶草低回。 莫玉柳来到那熟悉的峭壁前,双手开合,十指轻掐,薄唇开开合合,手上运气,随着她一声轻喝,那厚重的俏皮赫然发出沉闷的巨响声“轰隆隆”好似地动山摇般。只是短短片刻,那原本宛若一体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月末半人高的半拱形石门。 往里,是条狭长的隧道,两边用夜明珠点缀得宛若白日。 沿着隧道往里,竟然是往下的阶梯,越往下温度越冷,四周原本的黑白石壁竟然变成雪白的冰,到最低处,距离地面约莫千余米,底下尽是寒冰处,是冰晶构造的大殿,中央是同样的千年寒冰磨成的冰床。 莫玉柳面色很是难看,她已经多久没有到这里来了? 自从上次离开之后,莫雪鸢,莫雪鸢…… 为什么到哪里都是莫雪鸢,她莫雪鸾到底哪里比她莫雪鸢差了,凭什么,凭什么! “你来了。”盘腿坐在冰床上的女子双眸轻阖,那修长的睫毛上海挂着细碎的冰珠。 初为圣女时,她体内就被上任圣女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将梦颜族百余代圣女修炼而成的千年内力强行压制在她的体内,在这冰冻中被囚禁的近十年,倒是让她将这些内力融会贯通了。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那几个孩子,想到上次那个人说的清儿他……他…… 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莫雪鸢轻轻睁开双眼。 莫玉柳瞧着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莫雪鸢,心里全是憎恨,凭什么,凭什么她经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之后好不容易嫁人,还需要跟那么多人分享;凭什么她莫雪鸢天生就高高在上,享受所有族人的敬仰,纵使叛族出逃嫁人之后,还能得那人一心相待! “我呸。” 莫雪鸢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鸾儿,收手吧。” “收手?哈,哈哈……”莫玉柳像是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莫雪鸢你以为你是谁!” 她不受压抑地怒吼着,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不断地回想着。 你以为你是谁? 以为你是谁? 你是谁? 谁? 莫雪鸢的心猛然震动,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沉痛,“至少,你需要唤我一声姐姐,不是吗?” “姐姐?我呸!”莫玉柳轻啐一口,“我可没有寡廉鲜耻的姐姐,对了,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儿就是一年一度的族会了。” 莫雪鸢不恼,不怒。 族会,在她尚未及笄之时,那是她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那种要将快乐分发给所有族人的感觉;与竹哥哥相携着立在高高的祭台之上,看着族人们的欢笑,她以为那就是圣殿圣女的职责,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她错了。 圣子,圣女从来都不是单独出现的。 竹皓是圣子,圣殿选出来欲配给圣女的夫君,可是在尚未及笄时她就瞧出来昔日的莫雪鸾如今的莫玉柳,她满心满眼着对竹皓的喜欢,而她从来都只把竹皓当成哥哥,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可,族里千百年来的规矩,又怎么会因为她回避就放过她,成全他们。 所以在及笄之前,她逃了,然后遇上所谓的文剑武书生江苍…… 她以为没有了她,妹妹和竹哥哥就会幸福,可是却想不到再相见时,竟然会是那样的场面。 姐妹反目,竹哥哥……没了! 莫雪鸢心中千回百转,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深吸口气,“哦?那恭喜妹妹了。” 她知道,自从自己逃出玉雪山秘境之后,这个妹妹就被选为了新任圣女,匆匆接受了圣女洗礼,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嫁给竹皓,却是自愿脱去圣女的身份嫁给了现任族长莫宗博。 “恭喜,咯,咯咯……”莫玉柳笑得娇俏,笑得妖娆,“说起恭喜,妹妹倒是有一事要恭喜姐姐呢。” “……”莫雪鸢不接话茬,莫玉柳也浑不在意,只自说自话着,“昨儿夜里也不知道是哪个竟然将江苍给救走了,姐姐……你开心吗?” 莫雪鸢的心先是“咯噔”一下,眼中顿时发亮,不过在看到莫玉柳的脸色时,她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既然莫玉柳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那就代表着,情况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咯,咯咯;这么多年了,姐姐,你终于学聪明了。”莫玉柳瞧着莫雪鸢并不如前些年那般,只要她提到江苍就激动难耐,反而捂着唇笑着,“江苍被救走了,可是……昨儿长老团有位长老喝醉了,把极品女儿香当成水给江苍喂进去了呢。咯,咯咯……这极品女儿香姐姐想必也是知道的吧,七天七夜呢,倒是不知道咱们梦颜族有那位姑娘能有这荣幸与姐姐共事一夫呢。” 莫玉柳笑得妖娆,瞧着莫雪鸢那苍白的面色,颤抖的身姿,她就很是欢快。 她薄唇开开合合,吐出来的话对莫雪鸢更是极致的打击,好似要将刚才在落梅轩里所受的气全部都撒出来般,“姐姐,妹妹给你寻了个分担雨露的妹妹,你开心吗?” “……”莫雪鸢胸口上下起伏着,强压下喉头泛上的猩甜,她深吸口气,“自然开心。夫君能得照料,姐姐又有何不开心的。” “呸。”莫玉柳顿时恼了,“莫雪鸢,你知道本夫人最讨厌你哪儿吗?” 不等莫雪鸢作答,她径自道,“本夫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骗谁呐你,哼!当初在凤都时,江苍连收个通房都不准,还感谢妹妹,呵,呵呵……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别的本事没有,帮姐夫调教几个知冷知热的房中人倒还是可以的。” 莫雪鸢深吸口气,“那就有劳妹妹了。” “别呀,妹妹还没说完呢。”莫玉柳陡然像是想到什么最好笑的事情般,“明儿的族会,姐姐可是重头戏呢。” 莫雪鸢颦眉蹙頞,面带不解。 “看在姐姐这么多年没出过这寒冰洞的份儿上,妹妹就给你解释解释。”莫玉柳面色变得飞快,“姐姐当年叛族出逃,又还得竹皓圣子枉死断情崖,族内长老团商议多年,终于商量出结果了,姐姐你开心吗?” 莫雪鸢,“……” “妹妹可是为你极力争取了,纵使你叛族,不过看在你主动回来的份儿上,并没有撤销你的圣女身份呢。”莫玉柳顿时做小女儿娇态,“一直以来,圣殿圣女的洗礼都是圣殿的秘密,不过呀,妹妹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了长老团同意让姐姐这个过气的圣女在祭台之上接受洗礼,让我族的族人敬仰呢。” “哦,对了,妹妹忘了,姐姐还不知道圣女洗礼是什么吧?”莫雪鸢并不打理她,莫玉柳就自说自话般,“这圣女洗礼呀,呵呵。”她捂着唇,好似害羞般轻笑两声,“说起来,还真是害羞呢。听说姐姐体内由上任圣女醍醐灌顶了千年内力,这些年经过姐姐的修炼,只怕内力又深厚了些吧,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可就不是那么方便了,所以呀……圣女的洗礼就是以长老团年过六旬却让有人事能力的长老为姐姐疏通内力呢,姐姐你开不开心?现任长老团有七名长老年过六旬的,到时候,他们定会让你快乐的,妹妹会送你一份大礼,唔……极品女儿香如何?” 莫雪鸢顿时捂着胸口,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过很快她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所以,当年你也是……” “哼。”莫玉柳冷哼,“姐姐,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莫雪鸢,“……”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最小的儿子,江文斌可是在妹妹手上呢。如果姐姐但凡有半点儿做得让妹妹不满意的。”莫玉柳笑得很是妖娆,“妹妹可就不知道那粉嫩嫩的小娃娃会缺了哪个地方呢,唔……妹妹瞧着那双眼睛倒是不错,与姐姐如出一辙。都那么让人、讨、厌!” 莫雪鸢顿时恼了,“你……” “别你呀我的。”瞧着莫雪鸢变了脸色,莫玉柳顿时像是出了口恶气般,她嘴角微微勾着,“明儿早上自会有人来带你上去的,妹妹我呀,还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呢,不然明儿可没精神看好戏呢。” 莫雪鸢被气得不轻,她胸口上下起伏着,所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在心中不断的默念着,斌儿……斌儿…… 她怎么忍心,怎么狠心。 …… “浅浅,爹他怎么样了?”江文清看着面色通红,浑身发热却依旧昏迷的男子;不是江苍那又是谁。 自从昨儿牧兰茵派零将江苍送过来之后,他就一直昏迷着。 江兮浅面色很是难看,看到眼中带着期待的江文清,又瞧了瞧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小声嘀咕着,“爹爹中了烈性春药。” “什么?”江文清顿时双目大瞪,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楚靖寒皱着眉头,看着江兮浅那面色通红,可爱得宛若小狗狗吐了吐舌头的小模样,摇摇头很是无奈,“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江兮浅歪着头。 江文清稍微思索了下,眼神灼灼地看着江兮浅,“能解吗?” “能倒是能,只是大哥你知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妹妹有神医之能,可是……”没有药材啊。 江兮浅双手一摊,众人也都明白,他们当时来得匆忙,又那般赶路,甚至连衣衫都只带了换洗的两身,连干粮都少带更别说药材了,她身上的药粉也都毒药居多,还有些是调理身子的。 可江苍的身子亏空了这么些年,如果不是他内力醇厚只怕也撑不下来,只是纵使如此,这么多年的折磨,如果不是寻找娘亲的信念支撑着他,只怕他早就不成了。 更何况这烈性春药,实际上却是让江兮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江苍此刻是个完好的人,扔到冰窟里,等救出娘亲,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再退一万步,用药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很伤身罢了;当然还有个更简单的,给他找个女人。只是一滴精十滴血,这不管是用药解,还是用人解,貌似都不是办法啊。 “那怎么办?”江文清很是焦躁,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爹了,却没想到是这副模样。 “……”楚靖寒歪着头想了想,“要不用我的血吧。” 江兮浅和江文清同时转头看着他。 “兮儿知道的,我自幼体中寒毒,一般春药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楚靖寒略微思忖,抿了抿唇,“虽然不确定伯父中的是哪种春药,不过我的血到底也能缓上一缓,等明日救出伯母,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江兮浅垂着头,“谁说水到渠成了。” “啊?你说什么?”江文清皱着眉头。 江兮浅只能将自己的诊断说了一遍,看着两个男子都皱着眉头的模样,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们了。可这样的事情,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不说又能怎么办呢。 “浅浅的意思是,爹他……”江文清张了张口,没救了,三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眼眶顿时一热,看着江兮浅,“浅浅,你,难道真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啦。”江兮浅撅着嘴,可那个根本是没法实现的好不好。 “什么办法?”江文清的心先是沉到了谷底,现在乍闻有办法,又顿时飞到了天上,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江兮浅的双臂。 “痛。”江兮浅嘤咛一声,撅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江文清。 楚靖寒沉着脸,面色很是难看,“江、大哥,你弄痛兮儿了。” “不,我……”江文清顿时放开江兮浅,而后愣怔地瞧着江兮浅,“浅浅,你快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江兮浅深吸口气,“如果有至阴之人肯以自己的内力做引,再加上阿寒的血,应该是可以的。可你也知道的爹爹当年可是江湖闻名的文剑武书生,想要成功激活并引导他体内的内力,那个人的内力必须比他高上一倍才可以,而且……输入爹爹体内的至阴内力会被爹爹吸收,也就是说那个人的内力会消失几十年,你知道吗?” “……”看着江文清那顿时饱受打击的模样,江兮浅也不想,她瘪瘪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江文清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 “内力必须以阴阳交合的方式。”江兮浅吐出口气,“别说我们找不到这个人,就算是找到爹爹只怕也是不肯的。” 江苍和莫雪鸢两情相悦,当初那么多的波折都没有让他们彼此背叛,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江苍和其他女人发生了点儿什么,别说莫雪鸢接受不了,连江兮浅也都是接受不了的。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他……”江文清薄唇开开合合,却好似没有力气了般,连声音都低低沉沉,最后几不可闻。 江兮浅深吸口气,“听晴公主说过,娘亲是梦颜族的圣女,等救出娘再说吧。” “兮儿说得是。”楚靖寒轻轻拍了拍江文清的背,“再说,兮儿说在这里没办法,等救出伯母到了无忧谷,总会有办法的。” 江兮浅点点头,“其实爹爹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身体亏空太大了。” “嗯。”江文清点头。 楚靖寒拔出腰间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腕儿上割一道,江兮浅立刻取来一个胎白釉亮的瓷杯,接了约莫半杯血之后,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瓶给楚靖寒撒伤口上,然后取出另外的药散,又往血中洒上不少,然后将瓷杯递给江文清,“给爹爹喂下吧。” “……”江文清蹙了蹙眉,瞧着那胎白釉亮的瓷杯中,鲜红色的血液还散发着浓郁的猩甜,胃里顿时反酸,他深吸口气,不过为了爹爹的身体,他还是忍了下来。 江兮浅用调羹撬开江苍的上颚,然后用两指宽的薄木板压下江苍的喉头,虽然嘴角溢出了些许,不过大部分还是给他咽下去了,她深吸口气。 “爹何时能醒来?”江文清抿了抿唇。 “其实我希望爹爹不要醒。”江兮浅颦眉蹙额,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担忧,“明儿就是梦颜族的族会日子,听说明儿要处置娘亲,如果爹爹醒来到时候,我们唯恐顾之不及。” 楚靖寒点头,“兮儿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伯父完好也就罢了,可如今他……”明显是拖后腿的。 “那好,我会让晴公主将爹藏好,明天的事情你们可有计较了?”江文清薄唇微微抿着。 江兮浅嘴角勾着一丝苦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玉雪山秘境,对梦颜族他们都是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些许的楚天晴这几日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他们也没有资格要求人家必须每天守着他们不是?人家肯将他们带来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而那个族长夫人那边,除了将江苍送来,然后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别担心!”夜半,凉风来袭;楚靖寒自身后将江兮浅轻轻地拥入怀中。 “嗯。”江兮浅转头、侧扬看向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感受着那虽然带着些许凉意可却厚实的怀抱,顿时觉得好安心;想到卧病在床的江苍,她略微忖度,将月佩从腰间取出,很是郑重地给楚靖寒挂在脖子上。 楚靖寒眉头紧锁,语带不解,“兮儿,这个……” “没什么,求个安心罢了。”江兮浅道没想将这月佩的来历告诉他,只淡淡道。 “玉在,人在。”瞧着江兮浅看着玉佩那愣怔的模样,楚靖寒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却是让江兮浅心中大紧。 —— 隔天,天朗气清。 梦颜族向来就是上天的宠儿,这玉雪山秘境虽然四季如春,可该有的雨还是有的。 可这天却似太阳高照,暖暖的,没有丝毫灼热之感;城中绿草如荫,花草树木好似都务必的精神,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族人们载歌载舞地朝着祭坛处走去。 祭坛,圣殿之南;可容纳数万余人。 已经易容得看起来很是平凡的江兮浅、楚靖寒、江文清三人隐匿在宣云家的队伍中。楚天晴,或许现在应该叫她云天晴才对,她尽力地将他们掩饰着,她是宣云家旁系在外界的族人,对外宣称他们三人是带回来的优秀弟子。 每个家族都有在外的旁系,偶尔也会有表现优秀的弟子被接回来,然后或得赏赐,或得培养,所以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妥。至于若薇和暗月,因为江兮浅不放心江苍,留了一大堆药给他们,让他们照顾着。 “第一次见识咱们梦颜族的族会吧,哈哈,小兄弟,咱们梦颜族的圣女那可是美若天仙呢。” “那可不是,当年多少男儿为她倾倒啊。” “哎,可惜了……” “被外面的狼崽子叼走咯!” “听说今天要处置雪鸢圣女呢。” “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 站在祭台的下面,江兮浅三人低着头,听着旁边那些人议论纷纷。 江兮浅的心里顿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祭坛中央的祭台,约莫一米半高,只要站在祭坛就能看清楚上面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未到时辰,祭台上却已经放置了一个围着黑布的巨大笼子。 “那是什么?”江兮浅蹙着眉头。 “不知道。”旁边有人听见了,随声应和道。 “啪——” “玉柳夫人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大长老面色黑沉很是难看,语气不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族人的影响多大?” 莫玉柳昂着下巴,冷哼一声,“本夫人只是让他们认清现实而已。” “……你,你……愚不可耐!”大长老面色很是难看。 “哼,难道本夫人说错了?”莫玉柳轻哼一声,“当年本夫人在圣殿所经受的洗礼,人数可是比这还要多上一倍呢,十四个人,怎么,大长老忘了?要不要被夫人帮大长老回忆回忆,要说起来,当年大长老可不是大长老,若非……” 大长老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桌上盛满水的茶杯顿时荡漾了下,茶水飞溅,他压抑地厉喝一声,“够了!” “够?那怎么够。”莫玉柳嘴角斜勾,带着三分妖冶,四分邪气,“既然当初的本夫人能受,她莫雪鸢有何受不得?” “可是你也得了那十四位长老的内力不是吗?”大长老面色很是难看,“若非当初的圣殿洗礼,你这近三百年来的内力如何得来。这难道还不够?” 到得最后,大长老的语气近乎嘶吼着,若是瞧得仔细,还能发现他对莫玉柳的不满。 的确,是不满。 圣殿圣女洗礼,原是打算让长老团的长老自动奉献自己一身内力为圣女引导体内上任圣女以醍醐灌顶的方式留下来的内力,好让她动用自如,甚至在有生之年将内力更进一步,好为下一代做出贡献。只是这引导的方式却有些,说得好听了是阴阳采补,说得不好听了那可就难听了去了。 当初莫玉柳被赶鸭子上架,她体内可没有上任圣女留下的千年内力,长老团之所以坚持这个洗礼也是因为圣殿的地位不容置疑,只能以此,来确定莫玉柳圣女身份。 可是却不想,阴阳采补,他们体内加起来俞三百年的内力却全都被莫玉柳悉数化为己有,而十四位对莫玉柳进行圣洗的长老也一夕之间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甚至没过两日就全都去向祖宗报了到。 这其中,就有现任大长老的父亲。 莫玉柳却没好气地瞥了大长老一眼,眼中是裸的蔑视,“够?他们欠本夫人的,下辈子都不够!” “莫、玉、柳!”大长老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本夫人就是太有良心才会容忍你们活到现在,哼!”随着莫玉柳一声冷哼,四下顿时飞出数名白衣蒙面人,身上气势赫赫。 大长老面色很是难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这些人在长老团的长老们看来,不过是三脚猫罢了。 梦颜族自有一套内力修为的方法,每年圣殿更有可以快速精进内力丹丸发放,可以说是全民尚武,全民可战。果然是守护一族,如果没有超凡的武力自然是不行的。 “做什么?”莫玉柳慢条斯理地在首座上坐下,长老们面色又是一暗,“那可不是你莫玉柳该坐的位置。” “本夫人坐了又如何。”莫玉柳扬着下巴,“哼!本夫人只是想告诉你们,这年纪大了要服老!只要你们同意,今儿在祭台上给上任圣女莫雪鸢进行圣洗,那今儿这事儿就算过了。” “我们便是不同意又待如何?”说话的并不是之前一直咬牙切齿的大长老,而是三长老。 “如何?”莫玉柳斜睨了坐在下方的长老团,嘴角微微勾着,眼中是裸的不屑。那小眼神可是将长老团的长老们气得不轻,不过她下句话却是让长老们连气都没力气了,反而是战战兢兢,“各位长老是不是很看不清零他们的武力,咯……咯咯,说起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呢;不过,你们要不要先检查检查你们的内力?” 长老团的众位长老先是愣怔,不过很快,众人齐齐运功之后,数十名长老面色难看。 他们竟然被禁锢了内力。 “莫、玉、柳、你……”大长老咬着牙从牙缝儿中挤出四个字。 “咯,咯咯。”莫玉柳捂着唇笑得欢实,“所以,各位长老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毕竟圣殿可没有罢免上任圣女的圣女之位,她体内千年内力尚未融会贯通,将来难道要让圣殿数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不成?” 长老团的各位长老面色很是难看,“就算如此,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吧。大庭广众之下,你将圣殿颜面置于何地?” “哼。”圣殿的颜面,他们当初为何不顾及她的颜面,既然她都可以为什么莫雪鸢不可以。 他们不同意,她就偏要这样做。 “本夫人可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这事儿就这样定下了。”莫玉柳面色很是那看,再顺口点了七名年逾六旬的长老,“待下去,记得让他们吃药啊。” 零仍旧是白衣蒙面,所以莫玉柳并看不到他脸上那不屑的笑意。 其余长老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能够进入长老团,自身起码有一百五十年的内力;高高在上惯了的一群人现在竟然落得个任人拿捏的下场,他们咬牙切齿,尤其还是被一个小女子拿捏着。 莫玉柳可不管这些,听到下人来报,莫宗博来了,赶紧起身出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希望各位长老,不要让本夫人失望啊。” 这祭坛占地面积不小,在祭台的正前方是用青石垒砌的看台,赫然是为了长老、族长以及给位有封号的夫人准备的。 “族长驾到!” 随着一声轻喝,隐匿在人群中的江兮浅抬头往前面看去,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数名年轻男子,还有中年妇女,貌美少妇。视线在那些人间扫过,竟然不在么? 江兮浅低首垂眸,在心中淡淡地思索着,难道莫玉柳她还没赶得及回来? “宗博,人家来迟了。” 耳边骤然传来一句,江兮浅猛然抬起头,她眉宇紧皱,果然是她……莫玉柳!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以那样的身份接近自己。 莫宗博因为昨儿莫雪梅小产,本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莫玉柳昨日说得那些话以及族长夫人牧兰茵若有似无的提点,他心乱如麻。原本对莫玉柳有那么些许的怀疑,可在看到莫玉柳那宛若核桃般红肿的双眼时,顿时心就软了。 “柳儿,柳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莫宗博只觉得心都快融化了,若非顾忌着场合不对他定要将她拉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才肯罢休。 莫玉柳抽抽搭搭的,“昨儿,呜呜,都是柳儿的错,如果不是柳儿,落梅妹妹也不会,呜,呜呜……宗博,不知道落梅妹妹的孩子可保住了?” 她抬起头眼神晶亮,还带着希翼的目光,那样清澈透明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神,认识谁看了都无法相信她会说谎。 莫宗博更是,想到那个孩子,他仍旧有些沉痛,不过面前这个心肝儿宝贝更是,“是那孩子跟落梅没有母子缘分,柳儿别再伤心了。” 见状,牧兰茵心中顿时划过一道浓浓的讽刺,没那母子缘分? 呸! 江兮浅双眸微微眯着,瞧着看台上两人肆无忌惮地,对!在江兮浅看来,莫玉柳和莫宗博之间简直就是裸的。 感受到江兮浅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有些不对,楚靖寒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江兮浅回以柔柔的一笑,用眼神示意道:我没事。 长老团的长老们,则在最后出场。 整个祭坛上的梦颜族的族人们顿时便是一通欢呼。 “大长老,大长老……”“三长老!”“……” “咳,咳咳。”大长老紧握拳头,估计清咳两声,然后面对着众人,“今儿是一年一度族会的日子,大家安静安静。” 原本吵闹得堪比菜市场般的祭坛,顿时变得雅雀无声。 江兮浅眉梢微挑,看不出来这年过半百的大长老号召力挺强的嘛。 大长老只象征性地说了两句之后就转头请族长讲话。 梦颜族的族会,其实只是个象征性的仪式,是为了祈福,也是为了向族人宣告一些大事,比如说今年的,处置上任私自出逃的圣女莫雪鸢。 众人虽然早有耳闻,可那都是街头巷尾的传言,自然没有从当权者口中说出来的话来得有说服力。 整个梦颜族六大家族说起来也不过两万余人,当然这是不算上在外面的那些旁系族民。 因为莫雪梅失了孩子,莫宗博面带沉痛,又听闻圣殿言,有人救走了八年前莫雪鸢带回来的男子江苍,他更是脸色难看,捂着唇狠狠地咳嗽了两句,面色通红,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瞧着莫宗博摇摇欲坠的身姿,莫玉柳赶紧上前两步搀扶着他,眼神中带着心疼,“宗博,你这是怎么了?” “哗……”在场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族长怎么了?” “难道族长生病了?大夫呢,快去请云锡大夫。” “前两日瞧着族长还挺精神的呢?” “就是,听说夜夜笙歌!” “你这小子,哪儿听的这些有的没的,族长的是非也是你能说的?” “嗷嗷,阿娘我错了……” “……” 谈论声,惊呼声,担忧,恐惧,错愕……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牧兰茵瞅着搀扶着莫宗博的莫玉柳面色很是难看,不过作为族长夫人,此刻该有的仪态和礼仪却是不容有失,她起身,翩若蝴蝶,宛若行云流水般,动作优雅却又不失贵气,便是那些个帝后,也不足她万一。 “族长,您没事吧?”她的声音也不急不缓的。 “……”莫宗博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话来,只能摆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怎地就这么片刻自己就出事了?想到自己竟然在族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失了仪态,又说不出话来,只怕过了今日,长老团和圣殿那些老不死的就会嚷嚷着新选族长了吧。 毕竟他这身子,瞧着可不是能忙于庶务的主儿。 莫宗博心里千回百转,牧兰茵和莫玉柳两人,一个端庄大气却又不失温柔,一个小意解语却又不失仪态;不过到底莫玉柳才是被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儿,他哪里会怀疑是她做了手脚,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自己无碍。 “宗博身子不适,今年的族会就交由大长老主持吧。”莫玉柳对着莫宗博抿了抿唇,这才缓缓道,“宗博以为如何?” 瞧着莫宗博顿时松了口气的身上,牧兰茵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诡异,不过却也寻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莫玉柳。 “大长老,您可要好好主持。”莫玉柳冲着他诡异一笑,还故意地将“好好主持”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敲打般,牧兰茵直觉地诡异,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她转头看向立在看台边缘戍卫的零,顿时瞳孔微缩,两人四目相对。 零对着牧兰茵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牧兰茵脸上这才恢复了笑意,“既然是族长决定的,大长老,您就请吧。” “……” 大长老被赶鸭子上架,照着往年的步骤,又啰啰嗦嗦了一大通,什么风调雨顺,什么人人有责之类的,最后才直入主题,今年的族会大事:关于上任圣女莫雪鸢的处置;然后在场又是一片哗然。 “莫雪鸢不是已经叛族出逃了吗?还有什么资格担任圣女!” “我们不服气,她可不是圣女!” “就是,我们梦颜族没有这么寡廉鲜耻的圣女!” “……” 当然其中也不乏支持莫雪鸢的人。 “雪鸢圣女既然已经出嫁,不如就放她走吧。” “她也是个可怜的。” “雪鸢圣女在时,可是为我们做了不少事情。” “就是,当年我阿姆病重如果没有雪鸢圣女,阿姆早就不在了。” “……”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冲出去将那些诋毁自家娘亲的人撕成碎片的冲动,她深吸口气;任由楚靖寒捏着她的小手,拇指摩挲着手背,无声地安抚着。 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额冲动,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更何况瞧着周围那些人,虽然不说各个都有百余年的内力,但至少视线过处,她看到的,最少的也都有五十余年的内力。 真是不知道梦颜族这些族人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难道是天材地宝? 可这玉雪山秘境除了天气好些,四季如春,她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天材地宝难求,难道还能支持整个梦颜族代代不懈的修炼不成?不过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她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她想要知道梦颜族那些人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娘亲。 “肃静,肃静!” 瞧着祭坛上的族民好似炸开了锅般,隐隐地竟然自发地形成两方对立的架势,大长老面色很是难看,从内心上讲他真的很不乐意宣布那样的事情,毕竟涉及到圣殿的颜面。 莫雪鸢如何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一旦这在祭台上进行圣洗,到时候只怕圣殿、圣女就不是梦颜族神圣的代名词,就算是迫于压力表面上不得不装作恭敬的模样,私底下必然也是不耻的。 可莫玉柳她竟然敢……竟然胆敢对长老团下了禁锢内力的药散,这药散有多霸道,他们这些长老团自然是知晓的。不会影响你运功,也不会影响你修炼,但想要发挥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祭坛上的梦颜族人渐渐地安静下来,众人看向祭台上那个被蒙着黑布的诺大笼子,心里隐隐有些明悟。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牙,向来聪慧,她自然也想到了。 大长老深吸口气,感受到背后那两道炽烈灼热的光芒,他自然明白是谁,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实在是没得选择,只能是以众人安静之后,缓缓道,“俗话说,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上任圣女莫雪鸢虽叛族出逃在先,可圣殿仁慈却未取消其圣女资格,先特赐其于祭台上完成圣洗。” “……”莫宗博顿时双目大瞪,他转头看向大长老,张了张口虽然说不出话来,可那眼神却裸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不赞同。 牧兰茵也蹙着眉头,身为族长夫人对这些东西她自然是了解的,“大长老,这……” 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族会这样重要的场合进行圣洗,实在是……有伤风化。 圣洗,也只是名字说的好听些而已。 “夫人,这可是长老团商议决定的,您还是不要插手得好。”莫玉柳单手捏着手绢遮着唇,声音清脆宛若山间泉水叮咚般;只是牧兰茵却只觉得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莫玉柳,这手够狠的。 她是要彻底地毁了莫雪鸢,不仅仅地毁了她在族人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更是要毁了她在江苍心中的地位,还有女子最珍贵的——贞洁。 一时间牧兰茵才终于明白了,莫玉柳为什么要让莫雪梅那么顺利地将江苍救出来。 江苍被灌了极品女儿香,如果没有她插手将江苍送走,只怕他一旦醒来,莫雪梅定然难逃……这样她昨儿早上领着莫宗博前去抓奸,只是却没想到被自己棋高一着;她还道这莫玉柳认输,却不想是还有后招在这里等着。 哼! 她倒要看看,这笑到最后的到底是谁。 莫雪鸢是何等的贞烈,只怕是死也不会让她得逞吧。 当初的莫雪鸢对她何其的好,如果她牧兰茵有这样的姐姐,她定会恨不能将她给供起来,也就只有莫玉柳这个蠢货才会和莫雪鸢将关系搞得这么僵。 “玉柳妹妹说得是。”想通之后,牧兰茵也不坚持了。 大长老环视众位长老,却不见有任何人出来反驳之后,这才深吸口气,缓缓道,“开始吧。” “哗啦——” 看台上四名白衣蒙面人顿时足尖轻点,整个人凌空跃起,好似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到祭台之上,然后四人四方,一人一个角落,拎起蒙在那四四方方笼子上的黑布,顿时足尖轻点,轻身而上,那天外陨铁打造的笼子里,场面让族人们再次错愕,甚至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七、八、十、十五、十七、十九、二十三这七位长老面红耳赤地瘫坐在一侧,另一侧女子盘腿席地而坐,那绝美、宛若天人般的容颜,江兮浅与她就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那么的想象,几乎只是一眼,江兮浅就知道那是自家娘亲,那疼她、宠她的娘亲。 “是雪鸢圣女!”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还在愣怔中,然后回过神来,众人顿时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将雪鸢圣女和那七位长老关在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些长老竟然仅着中衣,面红耳赤,全身瘫软着。 有人不断地朝莫雪鸢的方向爬去,可是却在要靠近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般,又被弹了回来。 “大长老,不是说要对雪鸢圣女进行圣洗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开口的自然是对莫雪鸢有好感、儒慕或者是曾经受过莫雪鸢恩惠的人。 江兮浅也皱着眉头,她实在是不解这梦颜族的圣洗到底是个什么仪式,不过她却能看出来,那七位长老分明是被下了极品的春药,她死死地咬着牙,瞪向看台上的那些人,简直是无耻! “别恼。”楚靖寒死死地钳制着江兮浅,虽然他也很是气愤,可现在莫雪鸢明显掌控得住,那些人根本不能近得她身。 江兮浅深吸口气,双眸泛着血丝。 “咯,咯咯。”莫玉柳此刻却站出来了,“我梦颜族这么多年的圣殿传承,想必各位族人还不知道圣洗是什么吧?” 莫宗博无法开口,只能狠狠地瞪着莫玉柳;牧兰茵面色也很是难看,“玉柳妹妹,这可是族会,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咯,咯咯。”莫玉柳顿时笑了起来,“大长老,要不您跟他们说说,本夫人想做什么。” 大长老面色很是难看,可牧兰茵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莫玉柳,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莫玉柳顿时也硬气了起来,“来人呐。” “见过主人。”青龙领头,朱雀、玄武、白虎三人立刻紧随而上,几人身后都各自领着数十名身着黑衣武士劲装,明显看起来气势赫赫的人,内力修为也是不差的。 牧兰茵咬着下唇,她看向零,零也只能对着她摇摇头,显然这个,他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祭坛上的族人顿时面色铁青。 “玉柳夫人,您这是想要造反吗?”人群中有一名男子出生。 “唰——” 青龙足尖轻点,飞身而上,佩剑出鞘,血溅当场。 众人中原本还有其他想要开口的,可现在看到那开口的男子霎时间身首分离的模样,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莫宗博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咬着牙,奈何内力被禁锢,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对自己下的药。 “族长放心,会没事的。”牧兰茵轻声安抚着,虽然这样的安抚很是无力。 莫宗博也知道没事,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就只能希望莫玉柳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还有谁有意见!”莫玉柳旋身,血红色的纱裙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朱雀、玄武立刻抬着一个诺大的精致软椅上来,莫玉柳随即坐下,在看台的正中央。 祭坛上的梦颜族人都缩了缩脖子。 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就算是梦颜族,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无法免俗。 “再等等。”楚靖寒侧身在江兮浅耳畔低语着。 江兮浅双目通红,可是却不得不隐匿在人群中低着头。 “哈,哈哈。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其实本夫人也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所谓的圣殿,所谓的圣女,所谓的圣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罢了。” 众人抬头,看着祭台之上,明显中了烈性春药,可是却又无法接近莫雪鸢,其中几位长老竟然相互摩擦了起来,还有那舒适得哼哼的声音,他们哪里能不懂。 莫玉柳很是恼火,她死死地瞪着坐在笼子角落处,宛若天人般,波澜不惊的女子,“莫雪鸢,你挡着以为本夫人拿你没有办法了吗?来人呐,将人带上来。” “是。”玄武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颜色,顿时一脸狼狈的江文斌被押了上来,全身上下尽是鞭痕,没有一处完好的。 “斌儿!”江兮浅惊呼,好在楚靖寒眼疾手快捂着她的嘴没让她惊呼出声。 江兮浅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江文斌,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那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散散地耷拉着,头上她送给他的白玉羽冠也没有了,额前三三两两的碎发,瞳孔凹陷,下面还带着青色的眼袋,身上仅着的中衣好似被血浸透了般。 那横七竖八的鞭痕,看得江兮浅只觉得心抽搐着,她恨不能捧在手心呵护的弟弟啊。 莫玉柳笑得很是妖冶,“莫雪鸢,本夫人把你儿子带来了让你们母子团聚,你是不是得感谢本夫人呢?咯,咯咯……” “……”祭台上的莫雪鸢顿时睁开眼,那无法近身的七位长老此刻已经开始彼此呵护了,上上下下,唯有莫雪鸢所在的角落还是一片净土,她转头看着看台上被人押解着的少年,几乎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和江苍的血脉,她死死地咬着牙。 瞧着莫雪鸢那沉痛的模样,莫玉柳笑得更欢了,“莫雪鸢,你只要好好的完成这场圣洗,本夫人答应定让你们母子团聚如何?” “不要!”江文斌虽然不知道莫玉柳口中的圣洗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莫玉柳不是好人。 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竟然连自尽都机会都没有,最后成为别人威胁娘亲的砝码。他恨,好恨啊。 莫雪鸢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般,她紧紧地捂着胸口,“斌儿,斌儿……” “……”江文斌死死地咬着牙,嚅了嚅唇,那个娘字含在舌尖却怎么都无法开口。他不能,不能开口,如今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为她争取时间而已。 姐姐回来救他的,他相信,也期待着。可同时却有希望姐姐不要来。 这个地方,这个女人,他们都是恶魔。 他希望姐姐走得远远的,带着他的那一份幸福,好好的……活着。 瞧着母子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莫玉柳却顿时不满了,扬起手,只听见一声脆响,“啪,莫雪鸢你可是想好了。” “斌儿!”瞧着江文斌脸上那骤然多出的五个指印,莫雪鸢闭上眼,双眸含泪。 楚靖寒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江兮浅禁锢在怀中,江兮浅无力挣扎,只是靠在楚靖寒的怀里,将头紧紧地埋着,默默地流泪。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舌尖品尝着血液的猩甜,可是她却像是没有丝毫感觉般,只是那般愣怔地看着。 “莫雪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莫玉柳有些恼了。 祭台上,那七位长老已经丑态尽显。 祭坛上围观的族人饶是再愚昧的,现在也知道了莫玉柳口中所谓的圣洗。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众人心中都陡然浮起这样的念头,可是却没有人敢诉诸于口,刚才那个开口的男子,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三,二,一。”莫玉柳咬着牙,大手一挥,只听见江文斌一声痛呼与莫雪鸢的惊呼同时响起。 “啊——” “不要!” “斌儿!”莫雪鸢近乎嘶吼着,看着那半边红肿的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血窟窿,血沿着窟窿不断地往下,只是短短片刻,整张脸上全都是血;而莫玉柳那白皙的手上,却骤然多出两个血红的眼珠子。 江兮浅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斌儿。” “莫玉柳,我要你血债血偿!”她足尖轻点,整个人飞身而上。 莫雪鸢也再也忍不住,运起内劲,天外陨铁打造的笼子就那么好似豆腐般,被迸裂开来。 以青龙为首的四位立刻领着众人上前。 “哈,哈哈。本夫人的乖侄女,你终于忍不住了吗?”莫玉柳笑得很是欢快,虽然在看到莫雪鸢破笼而出时,有刹那的错愕。 江兮浅双手紧握成拳,“莫玉柳,你伤我幼弟,我江兮浅与尔不同戴天!” “不共戴天!”夹杂了内力的四个字,在空旷的祭坛之上传出好远好远。 莫玉柳却是轻笑,“就凭你!” “浅浅,别冲动。”莫雪鸢眉宇紧蹙,她心中又何尝不痛。 江文斌此刻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他侧耳听着,“姐姐,姐姐……走,走啊!” “斌儿!”江兮浅咬着牙,手腕儿轻抖,四条白绫从宽袖中飞射而出。 “咯,咯咯,乖侄女,就凭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可有些不够看了。”莫玉柳足尖轻点,却一个不查被江兮浅的白绫击中,她面色很是难看。 江兮浅已然有些癫狂了,她双眸中那纯净通透的紫色若隐若现。 大长老顿时瞳孔微缩,双手紧握成拳。 “帝皇紫!” “轰——” “哐,哐当——” 整个祭坛上,那些族人都冷眼旁观着,可是大长老却时刻注视着,尤其是在江兮浅那瞳孔彻底变成紫色之后,他顿时忍不住起身,“帝皇紫,帝皇紫现。来人呐,拿下叛徒莫玉柳。” “是。”众人虽然不明白,可帝皇紫对于梦颜族来说是什么,饶是三岁小儿都明白。 莫雪鸢随身没有武器,足尖挑起一把简单的剑,然后飞快地像是切豆腐般,将钳制江文斌的人斩杀之后,将江文斌扔给楚靖寒和江文清,然后轻喝,“浅浅,将她交给娘。” “我要活的。”江兮浅此刻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周身戾气尽显,她整个人好似出鞘的利剑般。 莫雪鸢蹙眉,不过对于自家女儿的提议却没有异议,“好,娘给你。” “……”江兮浅并没有多余,只是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江文清处,他们内力修为不如那些黑衣人,江兮浅眉头紧皱,鼻翼上下抽搐着,嘴角微勾,“原来是嗜血的败类。” 顿时整个祭坛上打成一片,尤其是大长老下令之后,那些梦颜族人虽然没有明着出手,可暗中却是护着江文清等人。 江兮浅下手可谓毫不留情,莫玉柳面色很是难看。 “你的内力禁锢解了?”莫玉柳语气难看。 “那又如何。”莫雪鸢身负千年内力,莫玉柳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着实不够看的。 “那你为何还要装作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你耍我!”莫玉柳死死地咬着牙。 “我只是想再给我们姐妹一个机会而已,鸾儿,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莫雪鸢显然也是被她气着了,任是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被挖掉双眼,也无法忍受吧。 莫玉柳却陡然大笑起来,莫雪鸢一个飞身,足尖狠狠地踹在莫玉柳的胸口,反手将她牵制住,却并没有留情,而是直接废了她的内力,纵使再修炼,这辈子也无法大成。 “让他们住手!”莫雪鸢拎着莫玉柳好似拎小鸡般。 柳云意原本还隐匿在那些少年中,瞧见莫玉柳被莫雪鸢抓住之后,这才起身,“住手!” “娘,给我!”江兮浅结果莫玉柳,扬起手,“啪——”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是赏给你的。”江兮浅面色铁青,隐隐有些发狂,“这双眼睛可当真是美呢,既然你胆敢伤害斌儿,那就拿你这双眼睛来换吧。”话音未落,她扬起袖剑。 “江小姐,且慢。”柳云意有些心急,“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绕过我娘这一次。” “呸。”江兮浅很是恼怒,“绕过她,她可曾绕过斌儿!” “砰——” 莫玉柳陡然飞身,她足尖轻点,催动身上的日佩,日月相吸,楚靖寒内力不足,饶是江文清死死地拉着他,却无法阻止两人的靠近,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莫玉柳和楚靖寒之间成型。 莫雪鸢强制突破已然受了内伤,此刻喷出一口鲜血之后,再也无力。 江兮浅更是被那漩涡扔出。 “怎么回事?”莫雪鸢皱着眉头,“你不是已经被废了内力?” 莫玉柳却骤然哈哈大笑,“莫雪鸢,你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告诉你本夫人的内力那可是经过圣洗而来,你忘了,圣殿可有一种功法叫做隐澜。” “轰——” 莫雪鸢顿时气得张口又是一注鲜血,若是她完好,这莫玉柳哪里是她的对手,只可惜那禁锢内力的药散太过霸道,此刻她体内筋脉受损,连内力都聚不起来。 不过莫玉柳也不好受,纵使修炼了隐澜可被莫雪鸢点破的气海需要大量的内力来填补,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冒险催动日佩。 “不好!”莫雪鸢骤然像是想到什么,“浅浅,快去助她,日月相吸,晚上片刻,他的内力会被莫玉柳吞噬殆尽。” “什么?”江兮浅也顾不得其他。 柳云意眼中则顿时划过一道亮色,想要阻止,却被牧兰茵和零练手拦住,江兮浅飞快地立在楚靖寒身后,原本想要将月佩从他身上取下来,不过看着空中的气旋,江兮浅的心中骤然响起当初无梦说过的话,日月双佩,那可本是无忧谷的镇谷之宝,只是不知道到哪代是遗失了日佩,从此只余月佩。 她顿时眼前一亮,对着楚靖寒轻喝一声,“盘腿而坐,快!跟着我的引导,运转内力。” 江兮浅整个人一个旋身做到楚靖寒的身后,然后双手抵在他的背上两处大穴,浑厚的内劲徐徐而发,引导楚靖寒体内不断朝着那气旋处而去的内力以无忧谷的心法转动着。 “哈,哈哈。”莫玉柳很是癫狂,凌空而立,放声大笑着;她肆意地吸收着楚靖寒的内力。 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只觉得胸口一滞,体内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地朝着空中的气旋而去。 “不,不,怎么会这样?”她顿时就慌了。 柳云意被牧兰茵和零练手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看到空中慌乱的莫玉柳的他的心也有些慌张,死死地咬着牙,张口一注鲜血喷出。 嗜血所有人在之前莫玉柳被莫雪鸢钳制的时候就已经被大长老下令让人抓住并禁锢了内力,此刻根本是丁点儿忙都帮不上的,莫玉柳想要强制断开日月双佩之间的联系,她本就伤了气海,如果在这样下去,定然会被楚靖寒将内力吸收殆尽的。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其他,狠下心肠,忍着伤上加伤的后果,强制断开日佩,然后足尖轻点,甚至没有看重伤倒在地上的柳云意一眼,而是径自逃开。 “哼,原来也不过是个可怜虫。”江兮浅看着柳云意眼中对莫玉柳的期待,轻哼一声。 “……”柳云意贝齿紧咬下唇,因为易容原本妖娆的容颜变得有些平凡。 不过饶是如此,江兮浅也只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倒不是其他,而是他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独特。 莫雪鸢深吸口气,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知道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便再也撑不住,直接晕死过去。 “娘……”江兮浅惊呼,在引导楚靖寒的内力时,因为莫玉柳陡然强行断开,自己一时间竟然受到了震荡的波及,张口一注鲜血,看得旁边的江文清双目迸裂。 江文斌很是听话,喃喃地张口,“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姐姐?” 看不到了,他只能双手张开向前不断地探索着。 松懈下来的江兮浅歪倒在地上,看着那样不哭不闹的江文斌更是心中大痛,强忍着胸口翻腾的血气将他搂入怀中,“斌儿,斌儿,姐姐的斌儿,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姐姐。”江文斌双手不断地在江兮浅身上摸索着,而后捧着她的脸,“姐姐,我终于再见到了你了,姐姐。斌儿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姐姐别哭,别哭……” 听到那稚嫩的语气,江兮浅眼泪更是宛若决堤的湖案,哗啦啦的水不断地往下流着。 “江,江小姐,这……请到殿内说话。”迎上来的是大长老,虽然内力被禁锢了,可到底还是大长老,莫宗博冷冷地瞧着祭坛上发生的一切。 因为大长老发话,那些族人,尤其是对莫雪鸢有好感的族人更是自发地用担架将伤者抬到殿着。 “江小姐,我,我们想跟您谈谈。”大长老的心中有些忐忑。 虽然她身上只有一半梦颜族的血脉,可刚才她那紫色的瞳眸,那样的澄澈、那样的通透而又尊贵,梦颜族多少年没有出过帝皇紫了,能够在他这一辈实现祖祖辈辈的愿望,再出帝皇紫,他觉得很满足了。 江兮浅对梦颜族这些人可没什么好脸色,“本小姐与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不,不,江小姐,这……”大长老有些激动,也有些词穷。 “江小姐,我觉得你有必要跟长老团好好谈谈。”牧兰茵在零的搀扶下走上来,“当初零对你的刺杀,我对你表示歉意,但……”她转头看向江文斌,递出手中的玉盒,不很精致,显然是临时拿出来的,“你难道忍心这位小公子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江兮浅有些愣怔。 “……这,这是……”江文清接过玉盒,打开却顿时愣了下。 江兮浅循着视线望过去,心不由得再次抽了下,她转头望着牧兰茵,眼中带着希翼,“你,你的意思是说……” “是。”牧兰茵点点头,看向大长老,“圣殿拥有你想象不到的圣药,听说江小姐是无忧谷下任传人,岐黄之术想来应该很是精通才是。” 大长老歪着头,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江小姐,只要您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也答应,无条件提供圣药直到您弟弟的双眼恢复如初,如何?” “真,真的可以吗?”开口的不是江兮浅,而是从头至尾表现得很是淡定的江文斌。 到底他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遇上这样的变故,认识谁只怕都难以接受。他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还能带着伤痛去安慰江兮浅,这已经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能做到的了。 江兮浅咬着牙,“好,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如果斌儿的眼睛好不了,本小姐定会让你们梦颜族血债血偿。” 大长老顿时被噎了一下,他嘴唇蠕了蠕,想说这血债血偿的该是莫玉柳,可默默地想了想,现在的江兮浅应该听不进去这些话,毕竟囚禁莫雪鸢和江苍近十年的的确是他们梦颜族。 早知道他们的女儿竟然拥有帝皇紫瞳,他们又何必…… 梦颜族守旧,固守着不与外界通婚,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多少家族旁系子弟都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家族,楚天晴所在的云族也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帝皇紫竟然只有梦颜族一半的血脉罢了。 “姐姐,不要,不要因为斌儿答应他们什么。”江文斌沉默着,死死地咬着下唇。 总是要他失明一辈子,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姐姐有任何的损伤。 “……”大长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对姐弟的感情也未免太好了些吧。 江兮浅拥着江文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姐姐有分寸的。” “江小姐,请。”大长老做了个请的姿势。 至于江文清等人则是被三长老带着人送到另外一处静养着。 梦颜族圣殿中。 江兮浅面色很是难看,“说吧。” “……”大长老嚅了嚅唇,殿内其他长老瞧着江兮浅那生冷的模样也很是……不过想到之前在祭坛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很是无奈,梦颜族的族长早年只是为了负责族中庶务,可渐渐地演变成了一种无上的权力;其中以莫宗博最盛,只是,这些他们长老团都有心无力。 圣殿长老团不干庶务,这是祖训!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本小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磨磨唧唧的。”瞧着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模样,江兮浅面色很是难看,尤其是想到因为他们而让自己一家母子分离近十年,更是没有好脸色。 大长老轻叹口气,被推为代表,“江小姐可知道自己瞳眸的原色?” “你说紫色?”江兮浅心中了然,可却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 “是,是……江小姐知道?”这下换做大长老惊讶了,这……难道她就不害怕自己被当做异类吗? “本小姐的眼睛,本小姐还能不知道?”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次零带着人前来刺杀,或许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的紫瞳代表着什么,不过现在嘛,既然这些所谓的长老这么在乎这双紫瞳,似乎不提点儿条件有些对不起自己啊,还有斌儿所受的痛苦,爹爹和娘亲被囚禁近十年的苦楚。 长老团的长老们顿时觉得脊背发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大长老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连连点头着,“这倒是,江小姐……老夫也不跟你绕弯子,您可知晓,这紫瞳在梦颜族代表着什么?” “……”江兮浅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她又不是梦颜族人,又没在这里长大,知道才有鬼呢。 虽然她心中隐隐已经有了明悟。 大长老瘪瘪嘴,不过也只能在心中,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然后开始跟江兮浅普及梦颜族的所谓辛密。 “你说梦颜族是守护一族?”江兮浅挑眉,虽然早已经从楚天晴口中知道,不过到底没有长老团的消息来得全面。 三长老很是志得意满地点点头,“那可不。” “如今鼎立的晁凤、西蜀、南诏三国楚、君、苏三国皇室都是梦颜族的家臣?”这倒是让江兮浅小小地诧异了下,这句话可不是大长老的原话,而是她自己总结的。 五长老面色很是难看,“不是家臣。楚家乃莫家旁系,君家乃宣云家旁系,至于苏家则是颜牧家旁系,谈不上家臣,就与你们外面那些所说的庶出差不多。” “哦?”江兮浅瘪瘪嘴,“那你们就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噗——”四长老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到江兮浅对玉雪山秘境的形容顿时喷了出来,“江小姐,这玉雪山秘境可是四季如春,哪里是,是……” 向来以文雅自居,那句话他还真就说不出口。 江兮浅摆摆手,“好了,这些我都明白了,然后呢?” “呃……”大长老愣了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够明白了啊。 六长老是个大老粗,一直被二长老和九长老左右钳制着,生怕他一张口就把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拥有帝皇紫瞳的江兮浅给吓跑了,不过因为江兮浅实在是语出惊人,两人只是稍微闪身,六长老那宛若熊吼的嗓音顿时出现在大殿中,“大哥的意思就是让你出任我梦颜族下任族长,你怎么这么笨啊!” 大长老,“……” 二长老,“……” 九长老,“……” 江兮浅,“……” “六弟,住口。”终于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五长老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六长老的肩膀上。 “本来就是嘛,大哥还说俺是块木头,可连俺都听出来大哥的意思了,江小姐怎么还听不出来,不是比俺还笨那是什么。”六长老长得像头熊,说话的声音也像熊,整个人憨头憨脑的,江兮浅倒是有些好奇,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入长老团的。 大长老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尴尬,“江,江小姐,您看这个……” “哼。”江兮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原来大长老是这个意思啊。” “咱们梦颜族可都好几百年没有出现过拥有帝皇紫瞳的后代了。”大长老喟叹一声,“所以江小姐,您就……” “担任梦颜族的族长对本小姐有什么好处?”江兮浅挑眉。 长老团的长老们顿时集体噤声,这一族之长,那可是莫大的荣光,好处……好处……她竟然问有什么好处。 顿时让他们有种想要集体撞墙的冲动。 江兮浅可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反正是淡淡的,一副本来就是你们求着我的模样,“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本小姐干嘛要做哪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本小姐可没忘记你们对我爹爹和娘亲做的事情。” “呃……那,那个……” 说道莫雪鸢和江苍,长老们顿时就怂了,谁让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们对不起江兮浅呢。 虽然说他们也只是照族规办事,说起来江苍能够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还多亏了他们圣殿的圣药呢,不然他早就已经毒发身亡了,这样算起来,他们圣殿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嘛。 当然,这样的想法他们也就只能在心中想象而已。 江兮浅不屑地轻瞟一眼,“反正你们就好好考虑吧。” “江小姐别忘了令弟的眼睛。”还是三长老脑子转得极快,“只要你答应做我们梦颜族的下任族长,圣殿的圣药任你使用,还有藏书阁的书,你可以随意观看如何?” 江兮浅眉梢轻轻挑了挑,看起来这圣殿好似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嘛,不过她现在对梦颜族可谓是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答应好似有些吃亏啊,“容我考虑两日。” “江小姐想要考虑多久都没问题,只是令弟的眼珠子虽然保存了下来,可若三日内不处理,只怕日后纵使有灵丹妙药也再难以恢复了。”大长老捋了捋胡子,终于拿乔了一回。 江兮浅斜睨了大长老一眼,哟呵,居然变聪明了,“哼,本小姐知道了。”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适时地想起,大长老面色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眼瞧着那丫头就动摇了,只要他们再许点儿好处,不怕那丫头不动心,可这些人也太没有眼力价了,竟然胆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简直就是找死。 “……这,这,有人找江小姐。”来人嗫嗫嚅嚅,被大长老一吼顿时噤了声。 本来今儿族会上发生的事情就让大多数梦颜族人心有余悸,此刻听到大长老的厉吼更是心跳都慢了半拍。 江兮浅眉梢轻佻,“谁,快让他进来。” “咳,咳咳。”暗月满身狼狈,跌跌撞撞地进来,看到江兮浅的时候,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 江兮浅心头大紧,“怎么回事?” “老,老爷……若,若薇……出事了。”暗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江兮浅刚想开口质问,之间他白眼一翻,竟然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暗月,暗月。”江兮浅双手钳制着他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 “我爹爹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江兮浅神色有些癫狂。 暗月嘴角猩红不断地流出,身上也多处受伤,整个人好似破布娃娃般。 还是大长老看不过去了,“江小姐,你要再这么摇下去,他马上就要去见他十八代祖宗了。” “……”江兮浅沉默了下,“你们说的事本小姐答应。” 大长老心中一喜,不过下一刻他就喜不出来了,因为江兮浅说,“但本小姐要在梦颜族拥有无上的权力,本小姐的话就是圣旨,任何人胆敢违背,杀无赦。” “……”大长老愣怔了半晌。 “这不合规矩啊。”五长老喃喃着。 “你们爱答应不答应。”江兮浅虽然说得坚定,可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江文斌的眼睛,她真的不希望他就那样过一辈子,在黑白的世界里,不过梦颜族这些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她如果不给自己争取点儿福利,到时候只怕会被人使唤得做牛做马,那她可就亏大了有米有。 想到这里,她又使了句狠话,“你们爱答应不答应,本小姐还有要事,可没时间奉陪了。” 话音尚未落地,她一把将暗月打横抱起,然后用脚踢了踢还愣怔在当场的前来通报的男子,“我娘他们现在何处,带我过去。” “……”男子狠狠地颤抖了下,“是,是。” “好!”眼瞧着江兮浅竟然当真不带丝毫流连地离开,大长老脱口而出。 其他长老们愣怔地看着大长老,“大哥,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如今梦颜族早就已经成了莫宗博的一言堂,再加上个江小姐又有什么不可以。”大长老面色黑沉,其他长老们也都顿时噤了声,事实如此。 不过虽然梦颜族成了莫宗博的一言堂,可对圣殿他还是有些敬畏的,可这江小姐分明是…… “既然你们答应了,拟下文书,你们都签字之后,本小姐才应。”江兮浅瞧着愣怔中的长老们,小心翼翼地将暗月放到椅子上,“正所谓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长老们,“……” 他们的信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当然他们是不会自取其辱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不过立据为证,大长老也正有此意。 也不知道莫雪鸢那小丫头怎么生的,明明那个丫头长得是根正苗红,却偏偏生出个狐狸丫头,当真是……哎,罢了,只要是他们梦颜族的优秀后备,又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为了防止那丫头反悔,凭据,很重要! 终于经过近半日的你来我往,终于敲定最后的文书。 江兮浅回到府内。 楚靖寒仍在祭坛上吸收从莫玉柳体内吸收过来的内力,江文清则是照顾着莫雪鸢,至于江苍被莫玉柳劫走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浅浅,你……”江文清生怕江兮浅再次发狂,赶紧开口安抚着。 若薇,若薇,他们只怕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出卖他们的人竟然会是若薇。 江兮浅坐在椅子上,低首垂眸,面色很是难看,好……好,当真是好样的。 “现在你打算如何?”江文清轻叹口气,现在任是说什么都没用了,更何况若薇也深受重伤,饶是江兮浅华佗在世,也救她不得。浑身筋脉被莫玉柳震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见了江兮浅只道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就咽了气。 虽然心中很是气恼,不过她还是让人将若薇火化了。 “既然我如今是梦颜族族长,当初胆敢算计爹爹和娘亲的楚擎天定是留不得了。”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若非有楚靖寒在,只怕她会忍不住灭了整个楚氏皇族。 江文清愣怔了下,“浅浅,你……” “无妨,此事我自有主张。”江兮浅面色冷硬。 纵使那个人是楚靖寒的父亲,她也绝对不会原谅。如果楚靖寒接受不了,到时候不过是一拍两散而已,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爹爹和娘亲此生却仅有一个。 “那莫玉柳你怎么看?”江文清瞧着那若薇留下来的纸条。 “哼!不过是个贱人而已。”纵使她拥有数百年的内力,不过她先是被自家娘亲重伤,后又因为日月双佩,体内余下本就不多的内力更是被楚靖寒吸收大半,这样的人,有何为惧。“更何况,你以为她会放过我们?” 江文清抿着唇,“你的意思是她会在凤都等着我们?” “她恨娘。”江兮浅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她之所以挟持了爹爹,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来硬的,她永远无法胜过我们。” 江文清点头,不得不说,这个妹妹比其他来,要优秀太多了。 “大哥,你立刻下山,出动冥煞、暗狱所有人控制凤都局势。”江兮浅略微忖度,“如果我没有猜错,季巧巧背后的人应该也是莫玉柳在操纵。” 江文清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一直未开口的楚天晴薄唇轻启。 江兮浅眉梢浅扬,冷冷地看着她。 “南疆乃我云族一手而建,侉依族的那些贱人仗着祖辈信赖竟然和莫玉柳那个贱人串通一气,灭我云族;如今我们整个云族也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人而已。更何况,南疆人擅蛊,纵使你们百蛊不侵,可有些事情,却始终不如我处理来得顺手。”纵使知晓如今江兮浅已经成为了梦颜族的新任族长,可楚天晴的态度依旧冷冷的。 江兮浅想了想,“好。” 蛊毒这个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过神秘了,楚天晴肯出马那是最好不过的。 江兮浅带着莫雪鸢正准备离开梦颜族的时候,大长老腆着脸,“江,呃……族长啊,这些事情您老人家何必亲自动手,咱们族里可是有专门培养的执法队,只要您张口就行……”所以,您还是留在玉雪山秘境吧! “哦?这么好。”不等大长老把话说完,江兮浅连连颔首,“成,把执法队调过来!” 大长老立刻屁颠屁颠将执法队的令牌交出去,“族长,您需要他们做什么只管交代,保证他们完成得即迅速又漂亮。” “嗯。”江兮浅连连颔首。 瞧着三长老领着一队身着蓝色武士劲装,手握佩剑的男子,眉梢轻挑,“既然都来了,那就走吧。” 大长老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个节奏有点儿乱啊。 “……”三长老瞧着大长老,眉梢浅扬,用眼神示意:大哥,你到底怎么跟小族长说的? 大长老,“……” “既然如此,那本族长就谢谢几位长老的好意了。本族长不在族里的这些日子,庶务就交给你们了。”江兮浅连连颔首,瞧着陡然黑线的长老们却恍若未闻般,“嗯,别辜负了本族长的信任!” 长老团的长老们,“……” 而大长老看着手中那一纸文书简直是悔不当初,让长老团代理族长处理庶务,他们这些长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牧兰茵为了表示颜牧家对新任族长支持派出了以零为首的十名死士;江兮浅含笑接受了,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人就有争斗,既然牧兰茵这么识趣,她也不好拒绝。更何况,真要说起来,牧兰茵对他们可是有恩在前的,日后只要颜牧家做得不太过分,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天下,其实大部分都是灰色的,如此……而已。 凤都。 江兮浅将一行人安置到与江府仅一墙之隔的傅府中。 “浅浅,这……”莫雪鸢看着江兮浅的安排,眉宇微微蹙着。 半月赶路,她对自家女儿这近十年来的经历又是心痛,又是欣慰,可当真在接触到的时候,却又好不心疼。这个女儿,本该是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疼宠的女儿,却担负了那么多,因为她的错误。 她眼角含着泪。 “娘亲,你说什么呢。这里只是女儿当初觉得方便买下来的。”江兮浅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嗯,娘只是觉得浅浅长大了。”莫雪鸢笑笑,想到自己前些时候夜里收到的纸条,看着自己那正值如花年纪的女儿,她体内身中如花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莫玉柳…… 她当真肯拿出解药? 江兮浅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抬起头,“娘,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吧。” “楚擎天你打算如何处置?”莫雪鸢看了看江兮浅,眼角挂着楚靖寒。 江兮浅低着头,这半月来她都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毕竟那个人是楚靖寒的父亲,血脉相连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可是……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要放过他吗?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无妨的。”楚靖寒深吸口气,抬头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只,只留他一条命如何?” “……” 江兮浅沉默了半晌,就在楚靖寒都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那凉薄的唇开开合合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好。” “兮儿。”楚靖寒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那么用力,好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髓般。 执法队出马,江兮浅自然不用担忧。 十月金秋,本是硕果季节;凤都皇宫中却是狂风骤雨,正经历一场巨变。 三皇子楚靖寒送嫁而归,不过三日之后,宫内传出,皇帝楚擎天退位让贤,竟然不是给太子,而是给那个冷心冷清,甚至一度传出断袖之癖的三皇子,再次让凤都一片哗然。 不过时隔不过两日,登基大典尚未举行,新皇楚靖寒封四皇子为摄政王,代理朝政;晴公主为护国公主,享亲王之俸;自己则屁颠屁颠会美人去了。 原本因为楚擎天退位让贤给三皇子之故,一度让莫雪鸢担忧。 皇家之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更别说一国帝皇,难道他还能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废了整个后宫不成? 却不想她的担忧还未诉诸于口,紧接着楚靖寒就来了这么一道,倒是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自己的女儿,她亏欠她良多,自然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 那些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这么多年来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江兮浅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浅浅她……”莫雪鸢颦眉蹙頞,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忧色。 江文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累了。” 这么多年,他是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当年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孩子,“让她好好休息吧。” “嗯。”莫雪鸢低着头,想到扔在玉雪山秘境接受治疗的江文斌,复原眼珠,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虽然对于圣殿岐黄之术她从未有过怀疑,可如今想来,心却是揪疼的。 她紧紧地捂着胸口,透过薄薄的窗纱,深深地凝视着那静谧的睡颜,这次就让她这个做娘的为她做一件事情吧。 夜幕降临,蛙叫虫鸣。 狗吠,呓语,时而还有窸窸窣窣的起夜或絮絮低语。 莫雪鸢深吸口气,足尖轻点,最后朝傅府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足下运气飞快地朝着城外十里青山而去。 暗处,原本夜里睡不着想找点儿水喝的楚天晴眉头紧锁,捞起一件外衫,也顾不得其他,捡起石子飞快地朝窗棂上用力一弹,发出一声脆响,惊动屋内的人之后,然后这才飞身运气追了上去。 这么晚了,她到底要去干什么? 十里坡处,景物依旧。 断崖之畔,莫玉柳钳制着被折磨得狼狈不堪的江苍,看着飞掠而来的莫雪鸢,嘴角微微扬起,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得意。 “哈,哈哈……莫雪鸢,你还是来了。”莫玉柳仰天大笑,笑得哀怨,笑得凄厉,“想不到吧,莫雪鸢,你赢了我一辈子,最后到底还是我赢了。” 莫雪鸢心中大恸,她紧紧地抿着双唇,看着那样癫狂的莫玉柳,眼中尽是不解和手上,“鸾儿……收手吧。” “哼,收手?”莫玉柳嘴角斜勾,脸上带着三分邪气,“莫雪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 莫雪鸢贝齿紧咬下唇,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当初那个粉粉嫩嫩,跟在自己身后,软软糯糯地唤着“姐姐”的小娃娃,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成这副模样,情难自禁,她薄唇开开合合,“鸾儿……” “闭嘴!”莫玉柳双目通红,“莫雪鸢,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什么高贵的天仙圣女,我呸!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莫雪鸢,都是你,都是你!” 莫玉柳癫狂的嘶吼着,狼狈不堪的江苍就好似一个破布娃娃般被她钳制着脖颈。 “你想如何?”莫雪鸢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涛,妹妹,妹妹……哈,多么讽刺。 “我想如何?”莫玉柳斜睨了她一眼,眉梢轻挑了一下,“莫雪鸢,我要你……死!” 莫雪鸢薄唇微微抿着,并不答话,“……” “这里是处断崖,只要你跳下去,我就放了你的情郎如何?”莫玉柳可没有放过莫雪鸢眼中的挣扎。 “哈,哈哈……”看到莫雪鸢的犹豫,莫玉柳笑得更加的狂烈,“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原来你莫雪鸢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烈,直到最后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整个山谷中都在回想她的话。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江苍迷迷糊糊,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莫雪鸢,突然笑了,“鸢儿,能再见到你,真好。” “啪!”莫玉柳扬起手,只听到一声脆响。 莫雪鸢只觉得心头一紧,“苍……” 眼睁睁地瞧着江苍那本就狼狈不堪的脸上多出来的指印,莫雪鸢心中悲恸难忍,她死死地咬着牙,“莫雪鸾,你到底想要如何?” “如何?姐姐莫不是在寒冰洞中被关傻了?还是耳朵不好使,妹妹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跳下去,妹妹就放了他。”莫玉柳自以为拿捏着莫雪鸢的软肋,笑得很是欢快,“哦,对了,你可是要想好了,前些个儿日子,妹妹瞧着侉依族的虫子不错,呵呵,所以给他吃了不少,唔……” 莫雪鸢双手紧握成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莫、雪、鸾!” “不劳姐姐提醒,那个名字,妹妹听了就觉得……恶、心。”莫玉柳扬起脸。 莫雪鸢深吸口气,“好,我答应你。” “姐姐早答应不久得了。”莫玉柳笑,输了一辈子,终于赢了一次,怎么能不开心。 “不过告诉我,如花的解药。”莫雪鸢闭上眼,纵使要她失去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莫玉柳啧啧嘴,不住地摇着头,“姐姐啊姐姐,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圣女不成?别以为妹妹不知道,你枉有千年内力却使不出一成,哈哈,就算告诉你又如何,你还能说出去不成。来人呐!” 仡濮兰儿领着人从暗处飞出,将莫雪鸢团团围住。 “主人,可否把她交给奴婢处置?”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声音沙哑好似破锣般。 “季巧巧,你倒是命大。不过这个女人,非死不可。”莫玉柳双目陡然射出精光,她偏头看着莫雪鸢,继而轻笑一声,“姐姐,这条路你是自己走,还是妹妹送你一程?” 周围,整个山头被仡濮兰儿带来的人重重包围着;夜色如水,浓浓地笼罩着整个山头,风轻轻吹着,十月的天,夜里已经带着凉意。那样重重叠叠的人影,甚至不用回头一看,就知道莫玉柳为了今日只怕是出动了明处、暗处所有的势力。 虽然早就明白的,可是当真在清楚明白地看到时,她的心却仍旧好不心痛。 所有人的心中都清楚明白,如今……便是背水一战! 莫雪鸢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哀怨,笑得凄厉。双眼就那么愣怔地看着莫玉柳,看着被她钳制着的江苍,她一步一步朝着断崖之畔,与莫玉柳一起,两人隔着约莫三五米的距离,侧身左邻断崖,右边便是仡濮兰儿带来的侉依族人。 脚下,窸窸窣窣的声响,莫雪鸢足尖轻点,饶是仅能使出一成不到的内力,凌空而立还是能做到的。 地上那密密麻麻的蛊虫,让她蹙了蹙眉。 这样的动作,让莫玉柳不由的轻笑出声。 “姐姐,别说妹妹不厚道,千年血莲是解如花的药引不假,只可惜,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哈,哈哈,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一朵千年血莲在妹妹的手上,妹妹打算将它送给那乖侄女做新婚礼物如何?”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扑闪扑闪地瞅着立在断崖之畔的莫雪鸢,笑得欢快而又好似无辜的孩童般,“姐姐你就放心的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夫人这个做妹妹的,再奉送你一个消息好了。” 莫雪鸢脸上冷冷的,没有丝毫表情,绝美的眸子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她。 “哈,哈哈。姐姐,你可当真是个好姐姐啊。”莫玉柳深吸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越来越翘,眉宇间尽是得意。那与江兮浅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此刻却尽是扭曲,“姐姐,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个姐姐。如果没有你这个姐姐,我又怎么会被圣殿那群老不死的选中,又怎么会被临时奉上圣女之位,哈,哈哈。族里的那些个蠢货,还有爹娘,竟然全都劝我,圣女之位多么的至高无上,哈,哈哈。只怕她们那些一心羡艳圣女之位的却是到死都不会知道:梦颜族所谓的圣女却比那下三滥的黑窑里面的妓子还要不如。姐姐啊姐姐,你可知道当妹妹在圣殿接受圣洗的时候,哈,哈哈;十四个老男人,十四个啊,不是四个!七天七夜……妹妹被他们关在密室,整整折磨了七天七夜,纵使他们明明知道,这场圣洗不过是做给族民门看的,只是因为你这个临时脱逃的圣女寻个台阶下,可他们还是做了。而这些都是因为你,莫、雪、鸢!” “……”莫雪鸢嚅了嚅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枉自担了十余年的圣女之位,却在及笄即将接受圣洗前夕逃出秘境,梦颜族那些龌蹉的事情她自是不知的,却不想因为她的一个决定,将自己呵护多年的妹妹陷入囫囵。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看着对面那个神色癫狂的女子,心中的疼痛蔓延开来,“鸾儿,我……” “别叫我鸾儿。”莫玉柳双目通红,“我没有享受半日圣女荣光,却平白替你担了那龌蹉的圣殿洗礼,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她不断地吼着,撕心裂肺。“原本,成为圣女妹妹也是高兴的。不管如何,竹哥哥,是圣殿选出意欲配给圣女的夫君,当时妹妹就想着,既然姐姐不要了,那妹妹和竹哥哥一起也好啊。哈,哈哈,可笑一切都不错是场梦!凭什么,凭什么你莫雪鸢就能轻轻松松地拥有一切,而我莫雪鸾,不过比你晚出生一年而已,结果呢,结果呢!” 莫玉柳已经神色癫狂,她深吸口气,兀自笑着,“哈,哈哈,不过现在好了。” 看着这样的莫玉柳,莫雪鸢顿时觉得心痛难耐,她单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可莫玉柳却陡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姐姐,你在天上的时候,定要好好看着。看着你的女儿是怎么样被千人骑,万人枕,成为这天下赫赫有名的荡……妇……” “……”莫雪鸢顿时双目大瞪,原本澄澈的眸子扬起了血丝。 “姐姐只怕还不知道吧,哈,哈哈……如花,如花;如花似玉般的年华啊……哈,哈哈;千年血莲不过药引而已,你可知道它真正的解法?”莫玉柳撅着嘴,微微嘟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愣怔怔地看着莫雪鸢;只瞧着她脸上不复素日里的云淡风轻,颦眉蹙頞,痛心疾首的模样,她就觉得开心急了,“看在姐姐就要去见阎王的份儿上,妹妹就告诉你好了。” “哈,哈哈……如花的解法,是要在女子尚未及笄之时,合千年血莲破身方解;哈哈,一旦女子及笄之后,她就只会沦为的奴隶,日日做新娘,月月换新郎;姐姐你定要在天上好好看着,看着你的女儿过得怎样的幸福,哈,哈哈……” 莫玉柳笑得癫狂,看着莫雪鸢那惨白的脸色好似看到江兮浅被众人诘难,千夫所指的场景。 “你,你好狠。”莫雪鸢死死地咬着牙。 “……呵,呵呵,妹妹这不也是跟姐姐学的吗?”莫玉柳却不以为意,“你能为了逃避圣洗将妹妹推出去,妹妹又如何不能让你的女儿来偿还,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莫雪鸢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圣洗……圣洗……都是那该死的圣洗。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却并不解释。 不管当年她知不知道真相,可莫玉柳代她承受了那样的屈辱是事实,这是她欠她的,却不是江兮浅欠她的。 “姐姐放心,这千年血莲妹妹定会好好保管的。”莫玉柳笑得很是天真。 “对了,其实千年血莲并不难得,其实本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莲罢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世上只有一朵吗?”她突然凑上前去,压低了嗓音,“因为千年血莲,是要人心甘情愿地用尽心头血来养;而且要养足一年方罢。所以姐姐,你就放心的去吧……” “动手!” 莫雪鸢推出去的手尚未来得及触碰到莫雪鸢的衣角,只听见身后一声轻喝。 “江兮浅,你去死!”季巧巧原本隐匿在人群中,几乎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女子,就算是化成灰她也忘不了的人。 如果不是她,她季巧巧何意落魄至此;如果不是她,她季巧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才女! 威远侯府的世子妃!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瞧着季巧巧竟然恢复了容颜,心里暗道这蛊毒倒是不错,只可惜透支生命而来,得不偿失。更何况她成为梦颜族的族长之后,以前那点内力自然不够看,长老团更是费尽心里,用了多少奇珍草药给她提升。 季巧巧这点儿在她眼中看来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的,她随手打出一道掌风,季巧巧却早已经打算同归于尽,从丹田逼出母蛊,母蛊出体,直勾勾地朝着江兮浅而来。 陡然从暗处飞来一道身影,掌风、蛊虫在那人身上交错。 “噗——”张口一注鲜血喷出。 “齐浩远!”季巧巧沉声,“哈,哈哈,你倒是长情,只可惜啊,现在人家两人情谊绵绵,你以为她把你放在眼里了。” “执法队!”江兮浅轻哼,心里虽然略有些触动,不过也只是短短的瞬间,再次拍出一道掌风,季巧巧更是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齐浩远紧紧地捂着胸口,看着凌空而立的女子,飘飘欲仙,他心中大恸。 虽然早就明白的,可自己竟然还是跟了上来。 呵,呵呵…… 或许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个笑话吧。 眼前一片黑色的小点不断地聚集,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道靓丽的身影,让他再看看,再看看,再看最后一眼…… 十里坡处,断崖之畔;微风吹过,尽是血液的猩甜。 江兮浅看着立在对面的楚天晴,冷声,“谢了。” “互利互惠而已。”楚天晴浑不在意,她立在一架精致的轮椅后面,轮椅上坐着的男子,清秀俊逸,眉间那颗朱砂闪烁流华;不是楚靖霄又是谁;“恭喜。” 江兮浅嘴角只勾勒下,点点头;转身看着正在处理战场的执法队道,“收队!” “是。”一行人行色匆匆却训练有素。 看着那些人匆匆来去的背影。 “值得吗,哥哥。”楚天晴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冷,带着飘渺。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楚靖霄坐在轮椅之上,断崖之畔,遥遥望着天边,只要她幸福,那他所做的所有,都值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她……本该是你的妻。” “红尘轮回,前事忘尽;她如今既幸福如斯,我又何苦在痴痴纠缠。”楚靖霄的声音很淡,很轻,好似天边的白云般。 …… 次年,六月。 时距江兮浅的生辰不过二十来日。 傅府,不如今已经被改成了江府;当初楚擎天禅位,江兮浅等人尚没有余力去寻江嘉顶时,他竟然卷了江府所有的家底准备逃亡,最后却在虞城被劫匪铰首而亡。至于原来的江府,如今已经和傅府两府打通,成为一家。 不过江家虽家大业大,可如今却无人在朝廷为官,但知晓内情的,都知道,江家大小姐那可是如今那不管事的皇帝内定的皇后娘娘。说来也怪,这人家当了皇帝都恨不能财政军权一把抓,这位皇帝竟然恨不能将所有的包袱全部抛下,若非没得选择,他只怕恨不能立刻退位让贤罢。 太子楚靖宇被查处涉嫌谋害当初的云妃、熙妃,碍于血脉亲缘,被囚禁皇陵,其他皇子也都各自封了散王,如今倒是没有人敢出来蹦跶,毕竟江兮浅的手段实在太过血腥,让人不得不文风丧胆。 至于百姓,谁当政,谁当权,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能吃得饱,穿得暖,不要增加苛捐杂税,那就足够了。 “苍,你说这千年血莲如今尚未成熟,可浅浅体内的毒……”莫雪鸢边绣着一张大红色的喜绸,上面虽然只绣了一半却明显能看出龙凤呈祥的图案,她眉头紧锁。 当初因为体内的极品女儿香媚毒,到底亏空了身子,这么多年的内力如今被毁于一旦,不过江苍也不强求,能再与娇妻、儿女共度天伦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他摇摇头没好气的,“你可是忘了无梦大师说过,咱们浅儿体内的如花虽然烈性,可却与火珠相互牵制着,更何况让浅儿和靖寒先成婚圆房也不碍事的。” “……”莫雪鸢皱着眉头,“可是……” “这有什么好可是的。”江苍虽然也对自家宝贝女儿还没捧热就要被别家的狼崽子给叼走了很不满意思,不过为了自家宝贝女儿的未来着想,就先忍了,反正他可是泰山大人,到时候接女儿回门住个三五八年应该没什么的,嗯。 “爹,娘,浅浅的嫁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江文清从门外进来。 “为什么人家刚回来姐姐就要出嫁了。”说话的人满脸的怨气,正是在玉雪山秘境接受治疗的江文斌,在圣殿长老团以及无梦的不懈努力下,江文斌的眼睛虽然恢复了,不过到底受过伤,视力也不复从前,不过他却很满意了。 莫雪鸢同样一脸哀怨地看着江苍,美目中带着浓浓的控诉:为什么要这么早将女儿嫁过去? 江苍,“……” 不过,不管江家的大崽子、小崽子们怎么蹦跶,六月十五,凤帝大婚仍旧在钦天监的安排下,如期举行。 隔天便是大婚的日子。 江府中,更早就已经点缀着红纱,喜绸,大红绢花。 所有的小厮都身着红衣,婢女头上也带着红色的绢花,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江兮浅所住的慕兮阁中。 黄亚娟拉着江兮浅的手,“浅丫头啊,你当真就决定了?听伯母一句劝啊,你瞧瞧,你这五位哥哥,那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嫁入皇家有什么好的,再说帝皇后宫佳丽三千,他说不纳妾就当真不纳了。” “就是就是。”陆希凝腮帮鼓鼓的,一上一下,显然里面塞满了糕点,语焉不详,不过却张牙舞爪地,“姐姐,当初你可是骗了人家,说了要给人家当嫂嫂的,你怎么可以琵琶别抱。” 莫雪鸢更是一脸哀怨,在瞧见陆希辰的第一面就与黄亚娟一拍即合,“浅浅啊,为娘觉着希辰这孩子真真是不错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其实我们家希瑞也不错啊,师兄师妹,那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黄亚娟生怕一个分量不够重,再添一个。 江兮浅,“……” “你这个臭小子,老子叫你努力努力,你那娇媚无双的浅浅姑娘就要被别的狼崽子给叼走了,你这个臭小子。”随着一声宛若铜锣般沉稳有力的嗓音在慕兮阁上空响起,江兮浅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凤靖老王爷脸上笑得好似一朵菊花般,“浅丫头,快说是不是寒小子逼你的,放心只要你说一声,嘿嘿,咱们凤靖王府的喜堂是现成的。” 莫雪鸢和黄亚娟对视一眼,瞧着凤靖老王爷那眼中闪过的精光,这言外之意竟然是要……抢亲? “我说你谁啊,不知道先来后到啊。”黄亚娟立刻双手叉腰。 凤靖老王爷可是个不服输的,“哼,连本王爷是谁都不知道,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凤邪,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凤邪,“……”滚,他不会,您老人家没教!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这大婚不是那么顺利的。 “小师妹当真决定了?”陆希瑞挑眉。 虽然凤都习俗,女子出嫁前规格是不许男子进入的,不过因为江家对江兮浅的疼宠,楚靖寒变相的默认,此刻的慕兮阁中,那可谓是热闹重重。 江文清领着江文武、江文斌和以陆希辰为中心的陆家五兄弟对峙着。 “原来你就是浅浅那失踪数年不着调的哥哥啊,还有你……联合外人欺负咱家浅丫头,哼。”开口的是陆希珏,嗓门勾搭,长得够高。 江文武低着头,恨不能地上能裂开条缝儿来,自从爹娘回来,江家的日子好过了,可他却是水深火热,谁让他欺负了江家的心肝儿宝贝儿,掌上明珠呢。 “呸,你们又是谁。”江文斌当然知道他们是陆希凝的哥哥,不过由于跟陆希凝不对盘,直接导致江文斌对陆家五兄弟的敌视。 “呵,我们……我们可是你姐姐亲口认下的哥哥。”陆希冉笑得妖娆,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迈步进入房间,“浅妹妹,怎地出嫁也不通知哥哥一声,哼,若不是哥哥知道,偷偷跑来了。” 陆希凝眼睛顿时瞪成了个桃子,“五哥,你怎么来了。” “哼,浅丫头,你讨打。”陆希冉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瞧着这院子里越来越多的牛鬼蛇神,凤邪自认潇洒,风度翩翩,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溜着墙边儿。 “你又是谁,想趁虚而入?”陆希楠面色黑沉着。 陆希辰慢条斯理地与眼睛里恨不能喷出火来的江家三兄弟对视着,“浅妹妹喜欢谁我管不着,不过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自认我们五兄弟还是不错的,大舅哥,你认为呢?” “呸,要说不错,那也是我们家的小字不错。”凤邪没有表示,凤靖老王爷可是坐不住,“我说浅丫头,你可是当初老爷子钦点的孙媳妇儿,你怎么可以见异思迁。” 见异思迁? 江兮浅囧,他确定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宝贝浅儿,跟爹爹说说,凤靖王府的那小子,还有陆家那五个臭小子你到底喜欢哪个?”江苍生怕场面不够乱,扯了扯江兮浅的衣角,小声道,“要是咱家宝贝浅儿喜欢,那爹爹就做主统统收进来,凭咱家宝贝浅儿梦颜族长的身份,就是后宫三千美男也不嫌多的。” 闻言,莫雪鸢、黄亚娟还有一只腿迈出房门的凤靖老王爷,齐齐转头看向江兮浅,眼神各异。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爹爹!” “啊哈,那个,别看别看,你们都别看啊。”江苍好似没有看到其他人惊诧、错愕的目光般,拉着江兮浅,“来宝贝浅儿,悄悄跟爹爹说,爹爹保证谁也不说。” 江文清双手环胸斜靠在门边上,“妹妹,大哥觉着爹爹的提议倒是不错的。” 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呵护的宝贝儿就这么便宜了楚家的狼崽子,他实在是不爽得紧。更何况,梦颜族尤其是圣殿的那些个老不死的,可不是巴不得江兮浅这个小族长在落宫多收几个房中人,至于目的嘛……数百年未出的帝皇紫瞳,总要有血脉留下来不是。 “如果姐姐喜欢,弟弟自然也是举双手同意的。”江文斌赶紧从当门神的众人中挤出个脑袋,吐了吐舌头。 陆希瑞挑了挑眉,眼角斜睨着慕兮阁大门处,那黑沉着脸,身上噗嗤噗嗤散发着寒气的男子,脸上原本挂着温润的笑意,可此刻却是笑得越发妖娆了,“小师妹,师兄也觉着,这个提议——不错。” “去去去,你们这都是说什么话呢。浅丫头,嘿嘿,还是我家臭小子好吧。我给你保证我家臭小子绝对从一而终,他要胆敢纳妾,看本王不打断他的狗腿!”凤靖老王爷双手叉腰,很有气势。 “看不出来,原来是狗腿啊。”楚靖寒斜睨了溜墙边儿的凤邪一眼,“听说南疆进来出现了一股不明势力,朕觉着挺适合你的,自己去准备准备吧。” 凤邪,“……”他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吗? “宝贝浅儿,快说快说。”若是江湖上那些前辈看到他们口中称叹的文剑武书生竟然变成这样一副二十四孝女的父亲,只怕是会齐齐慨叹,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有些无力。 陡然眼前出现一张鹤发童颜的巨脸,江兮浅的心险些漏跳了半拍,看着那倒勾在梁上的无梦,她心中长长地叹口气,“师父啊……” “嘿嘿,其实为师就是来告诉你,你的二三四五六七几位师兄都来了。”无梦倒着对着江兮浅道。 江兮浅无语问苍天,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其他的倒是不怕,怕就怕容凌那只狐狸啊。 “参见皇上。”不知是谁陡然轻喝一声。 众人齐齐转头,赫然看到面色黑沉,身着金色蟒袍的楚靖寒立在门边,眸中风雪肆虐,可那眼神却紧紧地盯着江兮浅。 “听说,这男婚女嫁前,是不能见面的。”容凌扇着扇子,一摇一摇地,语气不急不缓,“皇上想要娶走咱们无忧谷的镇谷之花,呵呵,那可是不太容易呢。” “就是,小师妹,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们。”圆嘟嘟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是江兮浅最小的师兄。 “想要娶走咱们西蜀陆家庄的干女儿,不付出点儿代价也是不行的呢。”陆希辰站出来,同样眉梢浅扬。 “哼。”江文清轻哼,“别忘了浅浅可是咱们江家的心肝儿宝贝儿,掌上明珠。” 呃……就算知道江家恨不能把江兮浅宠上了天去,可这么明显的话说出来,他们也委实有些接受无能;当然这个表面上是不能表现出来的,瞧瞧旁边那二十四孝女、二十四孝妹、二十四孝姐模样的人,敢说,那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乃至以后很多天的太阳说。 楚靖寒面色很是难看,他视线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心头默默地记下了,可转头看向江兮浅的时候,脸上竟然沾染了无尽的委屈。为了大婚,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看过她了,可她倒好,竟然惹来这么多桃花。 瞅瞅,陆家那五兄弟也就罢了,容凌和忆宵也就罢了,这突然多出来的四只师兄哪儿来的。 “江小姐,柳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恭贺江小姐新婚,还有他在秘境等你。” 陡然一名小厮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玉盒进屋,朗声道。 江兮浅眉头突突地跳了几下,柳公子,柳云意? “哼,那个臭小子竟然敢打浅儿的注意,找死!”由于莫玉柳的缘故,江苍对柳云意也没有好脸色。 “柳公子,柳云意?”陆家五位兄弟也顿时脸色白了,青了,黑了,紫了,“那个臭小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浅妹妹的,奶奶的……” “小师妹,你也忒不厚道了些,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无忧谷自产自销不行吗?”容凌眉梢浅扬。 江文清顺手接过玉盒,打开,只闻到一阵清新的药香,众人都不觉身子一震,顿时神清气爽,“千年血莲。” “看来姓柳那小子还是不错的。”江文斌点点头,附和道。 “兮儿。”楚靖寒可怜兮兮地凝视着她。 江兮浅也很是无语,眼下这些人瞧着就是自家大哥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出嫁找来气他的呢,他干什么要上杆子的来受这个鸟气? “好啦好啦,时辰不早了,大家有时间明儿新郎接新娘的时候,嘿嘿。”陆希辰笑得一脸奸诈。 楚靖寒心底却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凤靖老王爷拎着垂头丧气的凤邪,骂骂咧咧地离开,黄亚娟还不死心地拉着莫雪鸢,不断地推销着。 素衣淡笑着,看着江兮浅无力地瘫软呈大字状瘫软在床上,道,“小姐明儿可就是新嫁娘的,今儿还需要整理嫁衣、嫁妆和私房呢。” “……”江兮浅顺手抓过旁边的枕头蒙着脸:老天,她不想大婚了行不行。 可不管江兮浅心中怎样的哀嚎,隔天,大婚仍然如期举行。 大清早的,天尚未露白,江兮浅就被莫雪鸢和黄亚娟从床上挖起来。 原本按照礼仪,宫里是要派尚宫嬷嬷来的,可因为江兮浅抵触,江家也不愿意,被楚靖寒硬生生的取消了。 不过就算是只有莫雪鸢和黄亚娟两人,那也不是好相与的。 江兮浅闭着眼睛,任由她们将自己扒光、沐浴。那浴桶中,只用鼻子闻江兮浅都能猜到她们放了多少花瓣,采花大盗啊,这才是真正的采花大盗有米有,多少鲜花被无辜地糟蹋了。 连日来,她已经被莫雪鸢和黄亚娟拉着试了许久的嫁衣,最终敲定的时候,还让宫女将那嫁衣给熏得香喷喷的。好在是江兮浅亲自选定的兰花,若是任由这两位老人家抢来,什么牡丹花,玫瑰花都是好的,若是遇着那些香得发臭的,想想江兮浅就觉得头疼。 沐浴完,江兮浅终于睁开眼,瞧着莫雪鸢和黄亚娟两人给她身上不断地涂抹着雪白的膏状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连脚趾尖儿都不放过。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赤条条的旁观,还上下其手,她只觉得血气上涌着,脸色红得险些能滴出血来。 “小姐的皮肤可真好,又滑又嫩。”素衣和素心两人一人举着一直袖子,瞧着莫雪鸢亲手将她绣的鸳鸯戏水肚兜给江兮浅系上之后,这才迎上来,阖上里衣。 江兮浅就像是个木偶般,当真是衣来伸手罢。三层中衣,层层叠叠。 因为今日是大婚,江府所有的女眷,其实统共加起来也不过莫雪鸢,黄亚娟,陆希凝再加上素衣三人。至于若芸在她回来的时候,拿到若薇的骨灰盒,她就选择了离开。 “咱们浅丫头这小脸儿可当真是嫩,连汗毛都看不出来,不过开脸还是要的。”黄亚娟左瞧瞧,右瞧瞧,当真是恨不能将江兮浅打包带回家好好收藏着。 莫雪鸢抿着唇,眼角也带着笑意,“陆家姐姐可别再夸她了。”说着,两人手上捏着棉线在她脸上弹了几下,偶尔有些刺痛,不过都无伤大雅,更何况那么多年浪里来、雨里去,这么丁点儿的疼痛对她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瞧着莫雪鸢和黄亚娟收手,素衣立刻使了个颜色,素兰端着托盘,将棉线收走;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陆希凝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素衣几人也不嫌腻歪,对着江兮浅的嫁衣、服饰品头论足。 江兮浅时不时也插上几句。这新嫁娘盘头发是技术活儿,也是体力活儿,就这么干坐着,只怕要一两个时辰才行。有陆希凝、素衣几人陪着,不断地说说话儿倒是好的。 “好了,来娘给你梳头。” 终于得到特赦令的江兮浅像是终于活过来了般,瞧见铜镜里被画得……江兮浅闭上眼简直是不忍直视啊。原本白皙的小脸上,她们是恨不能将所有的脂粉全都扑上去么? 果然,画成这样,楚靖寒能下得了口才怪。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楚靖寒掀起盖头的那一刻面色有多么好看了。 “哎,当真是,这一转眼,娘的浅浅都长这么大了。”莫雪鸢原本还闹腾得津津有味,可转眼瞧着江兮浅,心中不由得又酸又涩,险些落下泪来。 “娘。”江兮浅握着她的手。 莫雪鸢握着木梳,眼眶湿热,却强忍着笑笑,“娘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没念一句,莫雪鸢的心就多一种滋味。千回百转,“浅浅,娘真想多留你几年,可是……” 可是她的体内的毒却等不得了。 “娘。”江兮浅轻唤一声。 “……哎。”黄亚娟轻轻地拍了拍莫雪鸢的背,从梳妆台上取来珠钗翠环,凤冠金翠,“浅丫头,可是伯母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陆希凝撅着嘴,“娘,你怎么知道,哼。等我成亲的时候定要比姐姐还要美。” “你这丫头,也不害臊。”黄亚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只是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宠溺之色。 “本来就是嘛。”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着,歪着脑袋瞅了瞅,“姐姐的凤冠可真好看。” 黄亚娟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顶由内务府慢工细活整整花了半年时间打造的凤冠,那可不是一暗的好看。凤凰展翅,攒金藏翠、镶珠嵌宝,拇指大的珍珠灼灼生辉;凤凰绽开的尾羽上,从上到下镶嵌的红宝石渐渐变小,循着尾羽的形状。正中的凤喙上衔着一颗圆润硕大的龙珠,下面垂着细碎的流苏,穗儿末端还缀着闪亮的血色翡翠,细细碎碎的点缀着光洁的额头。 纵使仅着红色的中衣,可那样的风华,饶是当年堪称风华绝代的莫雪鸢也忍不住慨叹。 让素衣和素兰取来嫁衣。 大红色的嫁衣,层层叠叠,龙凤呈祥的突然团簇,头上凤冠攒金藏翠、镶珠嵌宝。虽然已经应江兮浅的要求尽量简单的,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光华万丈,华贵逼人。裙摆上的飞凤是以黄金拉丝串珍珠细细绣制的,整个司制房的绣娘也花了整整三月,还没算上调整的时间。不过结果是喜人的,江兮浅穿上嫁衣,莫雪鸢亲自给她栓上同样大红色金线绣双红喜字,飞凤翔龙盘绕其间,整个嫁衣显得务必的华丽大气。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兮浅就被人搀扶着,前往正院去拜谢亲恩。 江苍和莫雪鸢坐在主位上,左边首座是无梦,右边首座是陆唯风,然后是黄亚娟,至于江文清等人全都立在后面,江兮浅由素衣和素兰两人搀扶着,对着长辈盈盈跪下,叩首三拜。 一拜父母生养情,二拜师父教养恩,三拜长者,谢过亲人,曾经的教养提携。 瞧着那身着火红色嫁衣的女子,江苍心中千回百转,莫雪鸢更是当场落下泪来。可想着到底今天是自家女儿的好日子,只能咬着牙用手帕捂着生生忍了下去。 当年她出生时,因为他被人下毒而将毒性过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对这个女儿备嫁宠爱,可是却依旧改变不了她每年毒发的疼痛。九年前那件事情,更是让她背负了那么多,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天伦之乐,还没来得及多呵护疼宠,可她却要出嫁了…… 饶是向来大大咧咧的无梦此刻也不由得眼眶湿湿热热,这个自己亲手捡来几乎可以说是一手养大的徒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江兮浅的心中也很是伤感,前世满腔痴情错付他人,同样十五及笄,也是那般十里红妆,唢呐声乐,可见证的却是托心之人和别人的婚礼,而今自己两世却是头一次穿上嫁衣,从此嫁为他人妇。 清澈的眸子氤氲上了雾色,行完礼,又被搀扶着回到房间,将脸上的妆容重新整理,淡扫娥眉。 唢呐声乐,吹拉弹唱的声音骤起。 楚靖寒此刻也好似个平凡的迎亲男子般,身着大红色龙纹喜服,脚踩黑缎盘龙高邦靴,被人迎进后院。 谢亲长,塞进门礼,唱催妆诗…… 别的男子迎亲,只是打发府内的女眷,可到楚靖寒这儿,却可谓是机关重重。慕兮阁大门口,陆希瑞领着六位师兄弟可谓门神般,往里陆家五位兄弟更是同心协力;在往内,江文清、江文斌都不是省油的灯。 楚靖寒只觉得嗓子都哑了,好在他急中生智带来两队御林军。 容凌笑得宛若偷腥的狐狸,“呵,呵呵。想要娶走我们无忧谷的小师妹,可没那么容易,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七名男子,吼声震天。 楚靖寒也不恼,眉梢浅扬,取并不言语,只侧身,寒风、寒雪、寒霜、寒雨四人立刻领人迎难而上。 第一关,人海战术,完胜! 容凌顶着熊猫眼,面色很是难看,“楚靖寒,你这是裸的公报私仇。” “呵呵,寒风他们急着拜见主母,再者拳脚无眼,想来师兄也不会跟一群属下计较不是。”楚靖寒笑得很是妖娆,暗地里递给寒风一个赞的眼神,不过这番话却说得,容凌险些没被气得背过气去,这……这……哼。 陆希瑞瞧着突破防线进来的楚靖寒,“想要娶走浅妹妹,我们可没他们那么好打发。” “呵,呵呵。”陆希辰一双狐狸眼笑得眉眼弯弯,“人海战术在我们这儿可行不通的哦,若是让浅妹妹知道你……呵呵。” 聪明人之间对战,话从来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对付你们,还不需要人海战。”楚靖寒倒是志得意满。 “我们的要求也不高。”陆希瑞站出来,“你只要在我们五兄弟手下走过十招。” 寒风立刻站出来,“你们一对五,不公平。” “谁让你家爷要娶我们浅妹妹呢。”陆希冉对楚靖寒可是看不顺眼得很,瞧着他那磨刀霍霍的模样,就别想让他放水。 “怎地,不敢?”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狐狸眼半眯。 “有何不敢。”楚靖寒撩开喜服下摆,露出里面红色的中裤,将衣角栓在腰间,总不能毁了喜服才是,“点到即止。” 陆希瑞对四位兄弟使了个眼色,而后会意地点头,“点到即止。” 几人也不用兵器,都拳头对拳头,六人的内力说起来还是楚靖寒略高一筹,吸收了莫玉柳那么多的内力,不过几个回合陆希辰五人齐齐败下阵来。 “你,不错。”陆希辰大拇指划过嘴角。 “嗯哼。”楚靖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陆希瑞面色却很是难看,“你的内力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怎么,想知道?”楚靖寒眼睛晶亮晶亮,看到陆希瑞那希翼的眼神,然后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你……”陆希瑞气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最后是江文清兄弟三人。 这关是人数最少的,当然也是最难过的。 “大舅哥,你不会也要跟妹夫较量较量吧。”楚靖寒淡淡地笑着,难得的竟然带着些许儒雅之色。 “哼。”江文清狠狠地磨牙。 江文斌对这个抢走自己姐姐的男人也恨得牙痒痒,不过到底还顾念着今儿是姐姐的大好日子,他咬牙切齿,“我们也不为难你。” “你只需要回答我们一人一个问题。”江文武瞧着自家主子爷那意味深长的笑,顿时头皮发麻。 不过公归公,私归私,自家妹妹可不能那么容易地就给他叼走了。 江文清轻轻咳嗽两声,眉梢浅扬,“第一个问题,你听好了,听说凤都城内曾有关于三皇子和凤小王爷断袖的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男人?” “……”楚靖寒愣怔。 整个慕兮阁中的人顿时默然了,随即全都眼神晶亮地看着楚靖寒,哇咔咔,新任凤帝的八卦,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听;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 感觉到楚靖寒的愣怔,他们都很诧然,视线不断在凤邪和楚靖寒之间徘徊,难道说他们之间曾经真的有什么,是江小姐太过厉害,把弯的掰成了直的? 好在慕兮阁中没有外人,不然指不定被怎么八卦呢。 楚靖寒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象征性地咳嗽两声,“大舅哥这个问题……” “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江文清原本温润的脸笑得很是杳然。 “没有。”楚靖寒飞快地吐出两个字。 江文清斜睨了他一眼,“很好。” “咳咳,这第二个问题,不知道皇上您有没有过女人。”江文武飞快地吐出一句话,然后站了回去。 有了第一个问题,楚靖寒自然回答得很快,“没有。” “哼。”江文斌轻哼,“本公子的问题可没他们那么简单。”话音落狠狠地刮了江文武一眼,他严重怀疑这位跟姐姐不亲的家伙放水,三皇子楚靖寒讨厌女人的传言早已经沸沸扬扬,他又怎么会有女人。 不过,为姐姐确认一下也不错。 “第三个问题,您可听好了。”江文斌虽然年纪最小,可算起来却是对江兮浅感情最深,也最为依恋的一个,“你把我姐姐当什么?” 这个问题,听得在场众人都有些疑惑。 当什么,还能当什么,妻子呗,晁凤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呗。 “呵,呵呵。”谁知就在他们蓦然的时候,楚靖寒却骤然笑了,声音低低沉沉,带着成熟男子所特有的磁性,好似大提琴般悠扬,“我把她当做我的命。” 轰—— 在场众人,包括倚在大门边上偷听的莫雪鸢都不由得愣怔了,眼眶中的泪顿时滑落下来。 江兮浅更是脑袋里嗡嗡的好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叫一般,他说他把她当做他的命。 心中某处胀胀的,酸酸的,可是又觉得好满足。 江文斌瘪瘪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勉强满意了,这才让开身子,打开大门。 终于成功地突破重重机关,看着那最后一道门打开,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被人搀出来,楚靖寒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帝后大婚,按律是不应该走这样的规矩,可他为了满足江兮浅的愿望,竟然愿意以平凡男子的身份、规矩迎亲,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他对江兮浅的感情了。 江文清蹲下身,任由江兮浅趴在他的背上,末了还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纵使如此,可就这么讲自己的宝贝妹妹交出去,还是好不甘心啊。 楚靖寒也懒得跟他计较,毕竟是自己抱得美人归了不是。 可江文清却好似故意跟他作对般,到现在还不死心,“浅浅可真的考虑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就是,姐姐,你瞧瞧这皇上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无忧谷的几位哥哥呢。”江文斌也撅着嘴。 “姐姐,姐姐,我们陆家几位哥哥也是不错的,你真的再考虑考虑吧。”陆希凝今儿也换上一袭红色的纱裙,显得很是喜庆。 楚靖寒狠狠地瞪了他们几个一眼,几个小辈之前开玩笑似的话,让莫雪鸢和江苍心中的酸涩倒是少了不少。 十六人抬的凤撵被装点得府里堂皇,凤撵两边是长溜的宫娥丫鬟,前面是骑马的护卫,楚靖寒以及侍卫随从。 凤都,沿着江府到宫门那宽敞的道路两侧,御林军威风凛凛,立在其间;在他们背后,锦绣绸缎装饰着重重彩楼,就连平日里的杂货铺子都被装饰上了彩旆;从清河门到德胜门蜿蜒大道上,抬着喜色妆奁的宫人们迤逦不断;间或有太监宫人手执拂尘,提篮,清水净路,鲜花铺道。 道路两旁,亭台楼阁中,众人都慨叹着,所谓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罢。 凤都城内,所有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事先定好的游街路线,只要接到的两旁都早已经挤满了人,全都是来观看新任皇帝和那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大婚的。 新皇连登基仪式都简单得可怜,这大婚可算得上是新皇登基的头等喜事了。虽然他们瞧不着仪式,不过看看那些游街的嫁妆也好啊,多少闺阁女子羡艳不已。三百六十台嫁妆,每台都满满当当,围观的众人都在慨叹着,难道江府是将所有的家底都陪嫁给这位新上任的皇后娘娘了? 瞅瞅,这一台嫁妆比得上人家两三台都还有多了,啧啧,这位皇后娘娘的身家可真不少呢。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人家嫁的是整个晁凤国最尊贵的男人呢。 这么想着,众人心里顿时又平衡了。 游长街,迎新娘,拜天地,皇家宗祠祭祖,授后印…… 随着钦天监礼官一声高喝,“礼成!” 此刻已经是时近黄昏,在皇家宗祠外面的广场上站了几乎整日的文武百官们此刻更是喜极而泣,顿时双膝跪地,叩首,“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楚靖寒携着江兮浅,江兮浅旁边还紧跟着尚宫嬷嬷和素衣、素兰两人。 她从头至尾都盖着盖头,一路上找不到东南西北也就罢了,还跟着又跪又拜,早已经是双腿酸软,好在楚靖寒还算体贴,在礼成之后就让尚宫嬷嬷将江兮浅送到特地为她修建的兮寒宫中。 …… 是夜,夜华如水。 新娘虽然经过祭祖,上了皇家玉蝶,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正宫皇后,此刻坐在龙床上,头微微垂着,头上大红的龙凤呈祥盖头,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旁边四位尚宫嬷嬷,宴喜嬷嬷全都立着,她便是想偷懒半刻都不成,只能生生忍着。 “皇上驾到。”小太监夹着嗓子尖利的声音响起。 殿内除了江兮浅,其他人顿时都跪下身去,“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楚靖寒很是高兴。 等了这么久,今日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从此,两心相牵,再不用分开了。 “兮儿。”楚靖寒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在尚宫嬷嬷的提醒下,捞起床头上纯金打造的喜称,轻轻勾起。 尚宫嬷嬷立刻笑着,将喜称接过,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恭祝皇上,皇后娘娘从此称心如意。” 手执交杯合卺酒,共食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羹,尚宫嬷嬷们口中的吉利话像是不要钱般,不断地往外冒,饶是江兮浅也有些受不住了。 “下去领赏吧。”楚靖寒挥挥手,尚宫嬷嬷们脸上堆着笑,赶紧行礼谢恩,而后神色恭谨地退出大殿。末了,那两名宴喜嬷嬷还体贴地给他们阖上大门,将新房内所有的春光,尽数关在内里。 楚靖寒解开腰带,褪去厚重的外衫,仅着红色的中衣。若按照礼法,他应该穿着龙袍成婚,可他却甘愿为了他,穿上这最为简单,也是最为传统的红色喜袍,江兮浅的心中,微微酸楚,又有些震颤。 “阿寒。”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扬起,乌黑亮丽的浓密秀发被珠钗翠环竖起。平日里习惯披散着的,此刻却露出光洁的脖颈,那么精致小巧,好似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折断般。某人看得眼眶发热,可引起这些的罪魁祸首却好似不自知般,薄唇轻启,饶是被莫雪鸢、黄亚娟涂抹了过多的脂粉,可是在他看来却是这世间最美的…… 江兮浅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滴看着他。 楚靖寒一把将她涌入怀中,“兮儿。” 两人同时满足地喟叹一声,彼此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或许此刻,就是天长地久。 “……唔。”良久,江兮浅突然撅着嘴,小巧精致的琼鼻一上一下地抽搐着,浓烈的酒味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阿,阿寒,你先去洗洗好不好,我……我也想洗洗。” 六月的天气本来就大,身上穿着六层衣衫,一路上又是跪又是拜的,折腾了整整一日,早就已经累了。 可向来爱干净的她还是有些人受不了,之前有宴喜嬷嬷看着,她还能忍忍,可现在却怎么都忍不了。 “嗯。”楚靖寒轻轻啄了下唇角,而后笑得妖冶,“一起去?” 轰—— 江兮浅的脸色顿时爆红,她含羞带嗔地瞪了楚靖寒一眼,“你自己去偏殿。” “……兮儿。”楚靖寒的声音竟难得地褪去了冷硬,略带着期期艾艾。 “不要。”江兮浅撅着嘴,虽然这兮寒宫她尚是第一次来,但格局却很是清楚,毕竟是她亲自参与设计的。 楚靖寒歪着头,索性今儿夜里她是逃不了了,就让这面皮薄的小女人再嘚瑟片刻好了,揽着她的腰,再次轻吻了下,“那……你快些。” 嗡—— 江兮浅顿时只觉得心跳得好似鼓点般,咚咚咚咚,那种感觉好似要跳出来了般,赶紧推拒着楚靖寒的胸膛,“你快去吧,我……我先去浴房了。” 话音未落,她径自提着裙摆,一路跌跌撞撞,看得楚靖寒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丫头,怎地这么不仔细,万一跌着碰着了咋办。 他摇摇头,跟上去。 浴房中,江兮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穿着嫁衣过来了,心中大囧。 不过好在浴房中备有软榻,她对着铜镜,想要将头上的凤冠取下,可反着手,试了好几次都不行,还扯得头皮生疼生疼的。许是这近一年光景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得久了,难得的竟然生出了娇气,瘪瘪嘴。 楚靖寒跟上来就看到某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站在铜镜前,嫁衣的外衫已经退下了,仅着红色的中衣,身段窈窕,前凸后翘,想要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喉头上下滑动着。 “讨厌!” 听到那丫头的嘟哝,他摇摇头,顺手从后面给她接下凤冠放到小香几上,顺手拥着她,在她侧脸再次落下一吻。 “都怪你!”江兮浅撅着嘴,鼓着腮帮。 “好,怪我,怪我。”谁让他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难得的洞房花烛,将所有的宫人全都遣退了,甚至侍卫都被赶到了宫门外,没有他的命令不许靠近半步。 抬手,拆下固定她青丝的珠钗翠环,那一袭宛若海藻般浓密的发丝顿时披泄而下。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兮儿,我们一起沐浴,好不好,嗯?” 声音低低沉沉,耳畔湿湿热热的触感,还有他可以营造的暧昧气氛,江兮浅只觉得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可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等不到江兮浅的回答,楚靖寒已经很是自觉地除去自己的衣衫,顺手将江兮浅也拉入浴池中。 “啊——” 江兮浅惊呼一声,然后只感觉到浑身湿热,立在浴池间,双手环胸,“你……” “兮儿,我们成亲了。”楚靖寒一如既往从背后环着她的腰,帮她擦拭着。 热气渐渐从水面弥散开来,强忍着胸口处想要炸开的冲动,楚靖寒竟然生生忍着,然后也顾不上满地的衣衫,一把将江兮浅打横抱起,足尖轻点,运起内劲,将江兮浅的发丝蕴干之后,直接朝着她往软床上一扔,而后整个人狠狠压了上来。 肺里的空气宝贝他沉重的身躯挤压着,她迫于本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是短短瞬间,呼吸被他那狠狠覆上来的凉薄的唇夺走。 因着体内的寒毒,他向来体温略低于常人,连带着那唇都比别人的更低,可此刻江兮浅却觉得滚烫如炽,好似一团火埋在唇间,而后不停的攻城略地,狠狠地肆虐着。似发泄,似想念,似索取。 这两年来,从最初的战战兢兢,那样的恐惧,那样的压抑,甚至……她居然扮作男子宣称已有心上人时自己的无可奈何,唇齿间的纠缠肆意,放佛融进了世间最浓烈的情感般,那样的感情,那样沉重的深吻。 “兮儿,兮儿,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唇齿间不断地肆虐着,不复往日的温柔,而是带着沉重,带着深深的发泄。 “你是我的,我的。” “……”江兮浅只觉得胸口好似都呼吸不了了。 那样浓烈的情感,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掩埋起来,那么深,那么沉。 让江兮浅不由的心头微微酸楚,眼眶湿热着,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是,我是你的了。” “谁也抢不走,兮儿……” “我在。” “兮儿……兮儿……” “我在,我在。” “……” 但愿君心似我心,非花时节,情到浓时;而盼,两厢同在。 ------题外话------ 心儿:喵~终于大结局了,嗷嗷,不容易啊有米有… 话说结局就到此处了,嗯,如果亲们发现还有心儿没有整理到、漏掉的伏笔可以告诉心儿(心儿很认真地疏理了一遍,应该不会),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百多万字的文档看得心儿两眼发直…… 所以,如果有亲发现有什么疑团心儿没有解开的,可以留言告诉心儿。 另外,完结了,肯定有亲亲会问番外的问题哈,介个……其实心儿目前打算是写写莫玉柳的番外,算是她的生平吧,不过其实她的事情在正文中都已经写了不少了,如果亲们还有其他想要看的,可以留言告诉心儿……喵,心儿再看情况写不写,心儿没写过番外,喵,可能有些番外无能,o(╯□╰)o 就酱紫啦,咱们新文再见哦。 正文 番外之楚靖寒(一) 章节名:番外之楚靖寒(一) 初春的雪,扬扬洒洒。 好似那漫天飘飞的柳絮,又宛若点点闪烁的晶莹。 “启禀皇上,熙妃娘娘身染恶疾,已……已经……”太医院最年长的白院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悲哀和小意。 楚擎天疾首蹙额,薄唇轻启,“你说什么?你们这群无用的废物,连熙妃都治不好,朕养你们何用。治,给朕治!要是朕的熙妃有半点儿差错,全都给朕提头来见!” 躲在假山深处,眼睁睁地瞧着那不远处千禧宫门口,上刻还义愤填膺、情深似海,欲让整个太医院为母妃陪葬的父皇;下刻便甩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呵,多讽刺! 躲在暗处,楚靖寒双手紧握成拳,双目猩红。 帝王心似海底针,天家最是无情,他还能希翼什么。 转身,踏足。 刚迈出脚步,可是下刻却听到那略带着沙哑和疲累色的声音,让他原本蒙上阴霾的心顿时又泛起了丝丝希翼和欣喜。 “院首大人,如若不行,就用那个方法吧。” “……” “天医九针,加上火圣果之力,也有半成活命的机会。” “……不行!” “难道院首大人当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太医院上下百余口人送命不成?” “……” 楚靖寒死死地,咬牙抿唇,虽然隔得尚远,两人争论的声音不大,可对于已经拥有内力的他来说,听清楚却并非难事。 火圣果,禾谷绝地的奇珍,百年难遇。纵使皇宫中珍宝千万,却未有一颗。 他心中比谁都了然,就算皇宫拥有那等天材地宝;那个被他唤作父皇的人也未必会舍得给那样徘徊在弥留之际的母妃用。 远远地,白院首和那青年太医说了些什么他已然听不清楚,只是心中一个念头却骤然成型。 深深地凝视千禧宫正殿大门,他深吸口气,转身足尖轻点。 来到凤靖王府,后院。 入目就是那身上却穿着一袭以五彩丝线绣着各色牡丹外衫的男子,捏着折扇,虽然面容稚嫩,可却已经隐隐能看出日后是怎样的骚包自恋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我要去禾谷绝地。”少年时,因着体内寒毒虽然性格清冷,可却并没有日后那样的寡言少语。 想要离开,可有些事情却必须交代清楚。 而凤都,他现在唯一可信的,只有这个师门同出的师弟,凤靖王府的小王爷凤邪。 “师兄,你说的不是真的吧?”瞧着师弟那一如既往耍宝的动作,难得的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而后轻声,带着十足的命令,道,“冥煞那边,你,看着。” “你……师兄……不,哥,你就是我亲哥啊,冥煞那边还是……”算了吧三个字却再没有出口的机会。 他微微转头,瞧着自家师弟那向来自恋的脸上竟然露出街边流浪狗般乞食才会有的眼神,心中颤抖了下,不过想到他那受虐的属性,双眼微微眯着,就那么看着他,“嗯?” 瞧着自家师弟瘪嘴,颦眉,却不敢反抗的模样,他心中暗笑,“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可……可是,师父不是说……”凤邪话未说完,便被他出手打断,“我已经决定了,千禧宫……你帮我照料着,若有变故,随时通知我。” “师兄,你……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去?”师弟原本就震惊的脸上,更是错愕。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禾谷绝地那样的地方,饶是他们的师尊天池山老人那样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江湖上唯一能在禾谷绝地行走,且全身而退的,唯有那传说中的老顽童慕笑,只可惜,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思索良久,他才缓缓应道,“……是。” 低首垂眸,敛起眸中肆虐的风雪,他深吸口气,师弟的反应他看在眼底,可如今的他,却顾不得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 彼时,冥煞初立,所有的事情都在最艰难的时刻。 千禧宫中熙妃的病情,也到了弥留的关键时分。 他当然知晓,在这个时候离开是多么的不明智,可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去安排。 早起程一刻,或许就能早一刻拿到火圣果,纵使白院首说的成功几率不高,但他也要试上一试。总归,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母妃…… “半月,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他深吸口气,缩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 瞧着凤邪那瘪着嘴,愁眉苦脸地,“师父不是说他去寻顽童慕笑了,要不你再等等?” “不必。”他全身散发着寒气,那时他内力尚算不得高深,因为寒毒产生的寒气也未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所以,就算是身出同门的凤邪,在说话时,也习惯性地与他保持三步的距离;当然这个距离,是经过一番心酸磨练,曾经被洞成冰棍两天两夜才恢复过来的血泪史中总结出来的。 “对了,听说威远侯府世子的未婚妻被撵出凤都了,啧啧……”凤邪不愧是凤邪,凤都出名的翩翩公子,摇头摆首,手上的折扇还一摇一摇的,“记得咱们在上天池山前,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微微颦蹙着眉头,脑中突然浮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身影,薄唇开合,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江兮浅。” “对就是江兮浅,以前可是相府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呢,这凤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啧……咱们在山上也没呆几年啊,凤都的世道竟然全变了。”听师弟的声音中带着不屑,“听说还是为了江夫人娘家的侄女,你说这个……” “……”不过这次,他却沉默了,脑海里依稀能记得,当初江丞相夫人带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去千禧宫拜访的场景,笑得天真烂漫,丞相夫人也满眼宠溺,不过这又与他何干,“我先走了。” 母妃的病情,耽搁不起。 话音未落,他足尖轻点,纵身一跃,翻过墙头。 “师兄……诶,师兄,你等等……” “轻功好了不起啊,哼,明明有大门不走,偏生要做那梁上君子才做的事情,当真是……” 身后远远地传来师弟那大吼,以及大吼之后的嘀咕声,他也只是报以一笑,这样更快,不是么? …… “哒,哒哒!” 马蹄飞奔,连日赶路来,楚靖寒从腰间拔出卷成筒状的地图,咬着干巴巴的馒头,仰头喝了口水。 被送上天池山的那几年,早已经将他身上天家之人的傲气磨尽。 放开缰绳,任由马儿慢慢地跑着,禾谷绝地的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了,他顿时眼前一亮。 连日来披星戴月的赶路,累了就在马背上稍微眯会儿,现在早已经是累得不行,不过只要想到火圣果,想到母妃,他的心就觉得暖暖的。 夜幕慢慢降临,他也委实有些累了,瞧着马儿竟然循着小路,来到一条蜿蜒叮咚的山溪边上,眼前顿时一亮。 利落地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马儿那修理得整齐漂亮可现在却明显有些杂乱的鬃毛,任由它在山溪边喝着清水,吃点青草,自己却准备猎两只野兔,顺便寻个地方过夜。 只是他却不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马儿已经顺着那蜿蜒的小路进入了那诺大的山脉中,若是此刻他再仔细瞧瞧那羊皮纸上的山水图案,定能发现,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禾谷绝地。 “吼” 他正捧起一捧水,还没入口,陡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嘶吼,心里“咯噔”一声。 “吼,吼吼!” 他转身瞧着,森林的夜幕之下,一双双幽深的绿色眼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听到那嘶吼鸣啼,几乎本能地他拔出腰间护身的匕首。马儿早在第一声兽吼响起的时候就浑身颤抖着,险些站不稳。 “吼,吼吼!” 野兽无知,却最是通达;但野狼群居,地盘观念却比谁都要重。 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看着四面八方不断聚集过来的野狼群,他眉头紧皱。 不过下一刻,他动了。 足尖轻点,一个凌厉的翻身,在狼群中,不断地游走着,他本打算着离开,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可这些狼群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既然要战,那便战! 只是连日来披星戴月的赶路已经耗尽他所有的体力,而禾谷绝地的野狼群,就算是那些常年走镖、翻山、或者打猎的猎人都不敢轻易招惹,更别说他这个初出茅庐,对战经验缺乏的皇家子弟来说。 血腥味,自匕首和野狼毛发相接的地方飘出,飞溅了他一身,也同时激怒了野狼群。 “吼” “吼吼” “嗷,嗷嗷!” 楚靖寒的心里陡然浮起一股不妙的感觉,速战速决! 他脑海中陡然浮现处四个大字,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哪里是这些土生土长的野狼群的对手,尤其是在已经疲累不堪的情况下;原本打算寻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日,隔天再进入禾谷绝地,寻火圣果的,可现在却…… “咯,咯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禾谷绝地招惹野狼群。” 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清脆宛若山间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白衣飘飘,只见她手轻扬,原本嗜血恋战狼群竟然不战而逃。 心儿:第一次写番外啊,一把辛酸泪啊有米有,改来改去的…… 主要是心儿不愿意把番外写得跟正文一样,感觉正文没完结,就,也不是说好不好,各有各的长处吧,但心儿想将番外和正文独立开,虽然联系是必然的,但不会让读者看了觉得,番外是正文的尾巴。 所以…。阿门,原谅心儿第一次写番外,所以这个速度啊…… 写惯了正文,番外总是有些,不太顺手,所以不定时更新,不过番外跟正文没什么相关的,亲们喜欢就看吧,先把阿寒的生平写出来,后面或许会零零散散的关于他们婚后的,或者说亲们期待的小包子,心儿再考虑,不过写不写……关键是写不写得出来是另一回事,好吧,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现在是二十三点过了,喵,心儿先睡下了,希望不会被拍砖头! 正文 番外之楚靖寒(二) 章节名:番外之楚靖寒(二) 是仙女吗? 眼前黑暗袭来,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甚至绝望的时候,那白衣飘袂的娇俏女子从天而降。 那么清雅出尘,不食人间烟火般。 只一句话,赶走那淹没阳光的黑幕,给他没有希望的人生素手涂抹。 从此……她就是他的阳光。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他当真是这般想着,对自己说:楚靖寒,若此次危机能安然无虞,定要寻到那女子;从此,她就是他的神,他一生的信仰。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数天之后。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睁开眼看到床顶那繁复的金线银丝勾缠枝牡丹的幔帐时,心头的错愕和不解,还有呆在床边的陌生女子。 “寒哥哥,你醒了?” 抬眸望去,那女子身着鹅黄色齐腰襦裙,上身着对襟勾花短衫,腰封别致。只乍看,他就能认出那……是母妃特有的刺绣手法。 “您都已经睡了整整七日了,熙姨很是担心,我……太医就在殿门外候着,我立刻去唤他们。”女子声音清脆,转身离开。 眉宇微微颦蹙着,略带着些不耐,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很不耐烦,他向来不喜女子近身,甚至连他寝宫的宫女都被禁止入正殿,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寒哥哥?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没由来的发毛,被下的手紧握,猛然感受到什么东西在手中膈手,垂下眼睑,赫然是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玉质极好,只可惜雕功却是不行;明明是喜人的团圆图,却被生生地毁了。 “咦,原来您手上握着的是玉佩啊,真好看。”女子的语气带着娇憨。 可他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脑海中又浮现出拿到白衣飘袂的身影。 从禾谷绝地归来,数日。 母妃的病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日。 分明已经是春末,可风却仍旧透着刺骨的寒;好像他那时的心情般。 “宝珠是个好女孩。”母妃薄唇开合,语气虚弱无力。 “嗯。”他点头。 是了,当初他醒来时在床边看到的那身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熙宝珠。本是生活在山野林间的孤女,却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被母妃认作侄女,随她姓并赐名宝珠;意味着希望他能够待她如宝如珠。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答应母妃,好,好好待她。”母妃的语气很虚弱了,可在说到熙宝珠的时候,却有些激动。 可是他却迟疑了。 “你母妃的话没听到吗?” 侧身坐在塌旁的父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 纵使他明白,救他的不是熙宝珠,可他却没办法解释。毕竟,当初那少女只在赶走野狼群之后,便悄然离开;也的确是熙宝珠将他从小溪旁救回来的。 这恩,他会记下。 熙宝珠,他也会好好待她。 至少,他会保证她这一生富贵安泰,顺遂无虞。 感受到母妃那灼灼眼神,他点头,“好!” 彼时,熙宝珠并不在当场。 …… 时光飞逝,一晃而过。 母妃的葬礼,简单而隆重,按照她生前遗愿,遗体不入皇陵;父皇虽然痛心,虽然不舍,可还是应了。虞城外,巍峨的山巅,环山抱水,母妃永远地睡在了那里。 母妃走了,他成年了;父皇给他赐了府邸,只是熙宝珠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母妃生前留下来的话,执意要随他入府,他数次反抗未果,索性也由得她了。 冥煞初立,虽已经步入正轨;可跟江湖哪些老牌势力比起来却仍旧不够看。 还有那个女子,他派人寻了数月却没有得到丝毫结果。江湖上,一个名为暗狱的势力却悄然成长着,不过成立三月就已经在晁凤之南站稳脚跟;与此同时,楼外楼也如春风过处的野草,在各地陡然出现,绣坊、酒楼、茶肆、宝斋…… “师兄,那小魔女当真太过分了。”凤邪顶着一头烂白菜叶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下次你派右使去,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受苦。” 他冷冷地斜睨了凤邪一眼,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抱怨了。 冥煞,暗狱。 两个同样江湖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同样像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组织,注定了竞争,注定了无法两立。 所以,在他若有似无的示意下,数次在小魔女手上吃亏的凤邪率先跳出来,“居然敢用这种损招对付本王,哼!看小爷我不将她拖回来鞭尸、XXOO再OOXX……” 彼时,这样的话,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小魔女的手段他领教多次,虽是女子可手段却比男子而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让人头疼的是,她手段层出不穷,并无大碍,却能精准地抓住对手的软肋。 比如师弟的洁癖,比如右使的不跟女子动手的底线,比如…… 甚至他都有些好奇,那些小习惯连他都不曾注意过的,她竟然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暗狱,是个可怕的对手。 也是自那时起,他才彻底将小魔女列入了对手的名单之中。 只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将暗狱连根拔起,甚至连它的根基都来没来得及动摇的时候;暗狱却陡然无端活动频繁,而方向竟是直指凤都。 他有些好奇,有些惊讶。下令冥煞处处与暗狱作对,甚至抢了它数次订单,按着小魔女的性子,只怕早就应该按捺不住,可这次她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不,更确切的说,暗狱的人好似突然从人间蒸发了般。 不得不说,不管是暗狱还是小魔女,都是可怕的对手;安排好凤都的一切,就在他准备前往晁凤之南,打算亲自调查暗狱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相府嫡女,江兮浅。 七岁前受尽宠爱,相府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七岁后却备受嫌弃,传闻刁蛮任性,心如蛇蝎,害寄居相府的表姐不成,而后自请前往祖宅为父母祈福。 说法很官方,很高大上;但身在这个圈子,谁会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说是自请离开,不如说是在相府没有了地位,被赶走来得合适。 但,这又与他何干? 他向来不理会那些事情,嚼舌根子的事情,其中曲曲折折,谁是谁非又有几人能说得清楚。 “冥煞之事暂时交给你。”他对凤邪如是说。 “师兄,你难道真的想单枪匹马闯入暗狱的大本营?”师弟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他的心微沉,点点头,却并未应答。 与其说他是为了暗狱之事,不如说是为了寻那个白衣姑娘。这些年来,禾谷绝地前后几乎被他派人整个翻了过来,可是却没有那姑娘的半点消息;甚至,如果不是他怀中还保留着那块雕功粗糙的玉佩,他甚至会以为那白衣姑娘就是自己所做的一场梦。 或许,他应该换个方向的。 “可是师兄,太后刚传出话来,三年一届的云湖盛会要开始了,你……”师弟欲言又止。 他却明白那尚未出口的话。 眉头紧锁,他却是犹豫了下,而后微微叹口气,“也罢,待云湖盛会结束之后,再说不迟。”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两三个月又何妨。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一等,就再也没有了离开的机会。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说的,或许就是他了吧。 江兮浅回凤都之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凤都城内的百姓,茶余饭后又添了新的话题。 他对这些八卦之流委实不感兴趣,不关那江兮浅是小百花也好,是蛇蝎毒妇也好,与他何干。不过她未来的夫家,威远侯府倒是有些猫腻。 一个偶然的机会,却让她见到了那个姑娘。 那是皇姑姑在云梦公主府举办的赏花大会;每年春日百花胜芳之际,她都会广邀贵女公子前往,也算是难得的乐趣。这个习惯,被她保持了多年,今年也不例外。 自母妃去后,对这样的宴会他委实不感兴趣,却被表弟姚铭书生拉硬拽了来;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偶然,他竟然看到那样一幕。 那传闻中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这礼仪学得倒是不差。他在心中腹诽着,只是远远地那么瞧着,那双宛若小鹿儿般湿漉漉的眸,却陡然让他胸口一滞。 “兮浅见过几位姐姐。” 那声音,好熟悉!“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禾谷绝地招惹野狼群。” 那样的语气,如出一辙。 他的心陡然漏跳了半拍,会是她吗? 侧耳,他边应付表弟的寒暄,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哼,装什么装,这凤都谁不知道她江兮浅呀!” 姚瑶溪看不过去替她出头,“我倒是谁呢,这不是宋家出产专黏在我哥哥身后的那块狗皮膏药么?” “姚瑶溪,你别太过分”,来人恼了。 姚瑶溪却是一副傲娇模样,“我就过分了,如何?” “……” “表哥你在瞧什么?”许是觉察到他的心不在焉,表弟停下话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而后笑笑,“左右不过是那些贵女闲来无事的纠缠罢了。” 他颔首表示同意,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以来对女子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就连住在他府上的熙宝珠,外间传言他对她是如何的疼宠,捧在手心。 那样不实的流言,他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季巧巧声音柔弱,倒是人如其名。 他倒是来了兴致,别人没看到可他却没有错过那宛若猫儿般的女人眼中的精光,果然下一刻只听见清脆的嗓音,“我倒是不知,我怎么欺负她了?” “还用我说么,这整个凤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哦?有谁亲眼所见么?若是如此,看来我相府的防卫还得加强呐,这幸亏传的是留言,若是国家机密……” 闻言,他倒是乐了,这女子可当真不只是牙尖嘴利而已。 “妹妹!” “我看表姐故人相逢,就不多打扰了。” 对她的做法,他深以为然。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跟她们废话那么多作甚?只是却不想事情陡然发生了变化。 季巧巧三两步追上去,“浅浅,你别走,珏雨她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而后是一声惊呼。 “啊” “巧巧!” 不知为何季巧巧突然脚下一滑,好在回廊处的石阶并不高,宋珏雨的动作也够快,季巧巧只是踉跄了一下被扶住,面色有些苍白,稳住身形,她抬起头,双眼看着江兮浅满是不可思议,“浅浅,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了?” 他分明看到,那季巧巧在迈步等上石阶时,故意脚尖踩上去,而后自己整个人脚下趔趄却是计算得极为精准。宋珏雨与她感情一向很好,就算她来不及搀扶,她也顶多是跌倒花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对江兮浅便不一样了。 “巧巧生性柔弱善良,怎么会冤枉她?”未婚夫齐浩远的指责。 “就算巧巧冤枉了你,你也不能……”一母同胞的哥哥诘难。 “……” 这姑娘有点意思,他开始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怎样反击。毕竟季巧巧和她,一个是温婉贤淑、德才兼备的凤都第一才女;一个是刁蛮任性、心如蛇蝎的恶毒小姐;人们会站在哪边,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丝毫的悬念。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闪身躲过季巧巧的贴身侍婢,将季巧巧推入花坛,摔了个狗吃屎。好吧,他无意用这么粗俗的形容,不过江兮浅的动作却的确是娱乐了他;原本以为被拉来参加这样无聊的宴会而心中郁闷也顿时一扫而空。 诘难劈头盖脸,可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一处,却自称一方天地。 就在他忍不住要站出来为她澄清时,表弟却率先开口了,“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江姑娘的错。” 瞧着江兮浅投过来感激的目光,清澈透明的眸子里点点波光,泛着涟漪;她堆着表弟盈盈一笑,不知为何他的心却觉得有些堵堵的。在听到齐浩远的问话时,他深凝那女子,却在她转头过来的时候快速移开视线。 高门贵女向来龌蹉,他见识得也不仅仅是这一回。 季巧巧虽是相府表小姐,可却终究脱不了商女身份,她想要以这样的身份站稳脚跟,耍些手段无可厚非;可不知为何在事情涉及到那个女子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有些不淡定了。 后来…… 姚驸马花园偷情,他瞧着那女子故意将季巧巧和宋珏雨引过来,原本他是可以阻止的。 纵使皇姑姑已是外嫁女,可到底是皇室众人。 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件事情如若当真由得她的心思,到时候闹大,必然会成为皇室丑闻;对皇家,他向来没多少归属感,可到底是皇家中人,自幼接受的教导:皇室威严,不容侵犯。 可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没有阻止。反而借着那个机会将她拥入怀中,淡淡的药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心中顿时一怔。那种香味只有常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人才会有的,心中一个念头成型;思及那日在有间客栈外,她一眼就看出他身中寒毒不说,还那么随手扔出价值千金的红磷丹,她与无忧谷到底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季巧巧和宋珏雨的惊呼已经将人引来。他们也不得不前后离开,放开那个温软娇躯,心中竟有些失落。不其然抚上怀中的玉佩,他的心陡然有些慌了,那个白衣飘袂的女子,他心中的神,他一生的信仰,他怎么可以…… 或许,这世上最由不得的人便是感情;而最戏弄人的,便是缘分。 彼时,他做梦都不曾想过,他在梦中心心念念数年的女子,竟然会是她;那个在凤都声名狼藉,被未婚夫退婚,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弃若敝履的姑娘。 后来的云湖盛会上,他再次见识了季巧巧的手段;只可惜,看来江兮浅在外面呆的这三年到底是学乖了,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来给自己解围,于是他这个颇有震慑力的三皇子再次华丽丽地成为了证人之一,不知是巧合还是她的算计,只是他竟然并不反感。 后来,后来的后来。 他动心了。 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纵使他极力压抑着,可却越来越身不由己。 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悲伤,看着她落寞…… 多少个无人知晓的夜里,独自斜靠在相府汐院外的大树上,利用光线遮蔽了自己的影子,瞧着那屋里来来往往的影子。 苦笑,何时他竟然也会变得这般。 索性呆上面具化身夜冥,潜入她的闺房中。 那姑娘竟然没有害怕,他心中暗喜,果然他看上的女人,跟其他姑娘就是不一样。 后来,暗狱和冥煞无端对上。 师弟那依旧不改自恋骚包的性格,让他去查暗狱的动静,他竟然会没脑子地向暗狱下战帖,他简直是不知该说他是有勇气呢,还是说不长记性? 小魔女来去无踪,让他大为恼火,也因此忙得焦头烂额,当然……那都是寒风等人的事情;而他则是忙里躲闲,或者说,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江兮浅的娇嗔特别,白衣女子的救命之恩…… 两道身影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地交替闪现着,最终还是江兮浅占了上风,或许是因为多年苦苦寻求而不得,只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两道身影竟然在最后重合成了一个,却是贴着江兮浅的脸,就那么远远地对着她笑。 他想,他是魔障了;而江兮浅,就是他一生都逃不过的劫……情劫。 不过,动心了就是动心了。 再次遇到她,是在凤都城外的十里青山寒潭边上。 他接到冥煞的求救烟火,刚好他领着寒风、寒旗等人完成任务归来,本是想着就近当是练手,却不想竟然会看到那样一幕。 那样粗壮的巨蟒,奄奄一息的江文武,面色泛着不自然红色的江兮浅…… 他的心没由来地疼了一下。 尤其是在看到她那染满了猩红,自百丈高的树枝上直线下落时,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该死的。” 他低咒一声,足尖运气,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接住她,谁知她的身子竟像是要燃烧起来了般;饶是因为身中寒毒,二嫌少能感觉到灼热温度的他都能明显觉察到她体内那不正常的灼热。 看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不断往自己怀里蹭的火热娇躯;满腔怒意转移到与寒旗等人大战的青花巨蟒身上。 该死的,它竟然伤了她! …… 他本不知为什么本该软榻香闺的她为何会在这样的夜里出现在城外十里青山中,可在听到寒旗的诊断时,他却沉默了。 至阳至烈的毒…… 至毒发作有多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一个是至阴至寒,一个是至阳至烈。 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为了给她压制体内发作的毒性,他一次次划破自己的手腕只为了将自己的血哺入她的口中,只为了让她感到舒服些,能为她赶走些许疼痛。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不管她是不是当初在禾谷绝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女子,她早已入得他心,只怕穷尽一生都难以忘怀。 他向来不是大度的人,既然他动心了,那她就再也没有逃掉的理由。 心儿:不容易呐,终于爬上来更新番外第二章,实在是番外无能,也不知道亲们喜不喜欢这样的番外,如果不喜欢,心儿就不写了,哎……这样的番外写得也好困难,感觉很是费力不讨好啊。 因为不想另起故事跟文文没完结似的,可是心儿第一次写番外,然后竟然写成这个样子,顶着锅盖捂脸遁走…… 另外,推荐下酒家娘子的《翠色田园之第一农家女》,不错的农家文,喜欢农家文的亲亲们记得去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