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女药师》 正文 第一章 一眼两时空 章节名:第一章 一眼两时空 夜已深,抄手回廊内挂着的大白灯笼挺着大肚子,洒下的光芒静静地落在楼廊道上,也只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与从敞开的门内迸出的光相比,它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苍白无力。 敞开门的屋内,满室的白色,天棚顶面纵横交错着挽成芙蓉花状的白幡挽帐,白帐两端从近窗地方垂直落地,重重叠叠的白绸将窗遮住,光都无法渗透外泄。 屋内正中的地方畅通无阻,两边以金鸡独立式立站着的鹤形灯座的鹤含着粗如人手臂的白烛仰天而望,支支白烛清泪长流; 每边都跪着一列披麻衣的妇仆,她们的人正跪在巨烛之间的空隙内的后方,与烛相距约有三到四步的距离,而这当儿她们竟耷拉着头在打眯儿,呼吸浊而重。 正对着门的那一端尽头壁面贴着一幅驾鹤登仙图,左右两边是白纸黑字的联;图联底下的高大神案摆满祭品,左侧,卧着一副墨墨墨黑的黑棺,黑棺底点着一盏琉璃。 棺,是双人棺,它是如此的巨大,远远的超过了正常棺的规格,长约一丈有二,棺头高约九尺,宽约七尺,棺木的阴影铺开于地,与黑棺连成了片,黑黑的一片,幽幽的,有如是地狱之门敝开一角,飘溢出丝丝森森冷气。 那种森冷,渗开,在灵堂内回旋,令整个地方的气息阴沉沉的,就连烛光的热量都无法压抑住它。 紧挨着黑棺的是亲属答礼席,席上只跪坐着一个小小的孝女,约十来岁,身形瘦小,着白色罗裙,罩着的麻布滑落在肩头,梳着的双鬟扎着白色绸带,每鬟上簪着一朵白色珠花;尖尖的鹅蛋脸,唇瓣有些发白,呈缺水现象,双眼红肿的比核桃还大。 小小人儿的影子投在棺木的黑影边,孤单而仃,感觉好似要被森冷所吞噬,令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而她没有瞌睡,抿着唇,微侧着脸,正用清冷的目光巡视着勾着头的妇仆们。 可惜,无论她的视线多么冷,多么的频繁,妇仆们仍兀自沉浸在睡梦里,愣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一遍二遍…… 当来来回回扫视数遍,墨泪缓缓收回视线,满心自嘲,那些人是如此的冷漠,又怎么能指望她们尊重逝者呢? 慢慢转眸,望向黑棺,心底涌起丝丝同情,对此,也只有同情,毕竟她不是原主啊。 那日的那场爆炸来得忽然,当时甚至没有来得及生出恐惧感,只在意识到死神来临时便失去了知觉,当再睁眼便置身于此,所遇之情况用一句说就是“借尸还魂”。 所附魂的对象,与她同名同姓,其父母在五天前双双遇刺身亡,原主不知是因在同一天痛失双亲之所以承受不住打击而悲愤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在今天早晨莫明的挂了,然后让她捡了个漏儿。 所以,她是墨泪,也非墨泪。 现在所处的时空名“九州大陆”,大陆如其名,共分上、中、下三等九个州,原主家族现居住的这里是大陆下三州中的小国宁国的都城。 至于原主本人,望天,无语啊,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原主现年十四岁,是个“傻”子,也因此,她醒来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墨家的人都没发觉异样,更不知那个叫“墨泪”的人早已被另一个灵魂取而代之。 虽然不是真主儿,也没有太大的悲痛,但至少她会尊重死者,做个真正的守孝人,这不是有情无情的问题,这是良心的问题。 看看满室打瞌睡的妇仆们,墨泪有些悲催,原主倒好,就那么撒手跟着自己的父母西归而去,竟将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她这个顶缸者,注定要成为倒霉蛋啊。 眼前的情况真的不是好兆头,试想,妇仆们竟在正经主子灵前睡大觉,对逝者,对主人唯一的一点骨血又哪里有一丝尊敬?逝者还没落土,仆人们都敢如此了,那些墨家人以后又哪会善待一个没有多少价值的傻小孤女? 悲哀啊! 重重的吐口气,缓缓的软下腰杆,那该死的贼老天,她只不过说了句祝那对渣男渣女早死早投胎,结果自己先投胎到不知藏在宇宙中哪个角落的地方来了,还成为一个新丧双亲的孤女,难道是现世报? 死,并不可怕,她也一直不怕死,人嘛,早晚有一死,有何可怕?因此,对于意外身亡这件事,她坦然受之,最重要的是卿卿没有受到牵连,所以,甭说只是穿越了,哪怕进了十八层地狱也必无所牵。 穿越也不可怕,人嘛,在哪不是一样的活?虽然跟卿卿时隔两地,音讯不知,可只要活着,思念就在,只要有思念,再远也如近在眼前。 只有现在的这身份,她十分不爽,曾经她十岁失母,十五岁丧父,如今人生再重来一回,竟还是个失恃失怙的小可怜虫哪,难道上天是嫌她上辈子不够凄惨? 悲催一番,叹息一番,她最终也认了,反正事已如此,悲伤也无用,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出自我来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谁谁来告诉她,她究竟是穿到了个什么鸟地方,这里的文字究竟是什么鸟字? 九州类似于中国清朝之前的朝代,服饰、礼仪等都与清朝之前的相似,还是多元化的集合式,有些习俗也类似,就连语言也是汉语,可文字不是方块字。 屋子里对联上的字和棺木刻着的字,不是汉字,也非阿拉伯或者什么英文拉丁文,也不是古甲骨文或者是少数民族字,不是繁体字,不是古印体也不是花体字,歪歪扭扭,复杂至极,每个字比火星文还要像火星文。 偌大的灵堂里,她只认得一个字,就是棺头上贴着的“奠”字,呃,不是认出来的,是猜出来的,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棺头贴着的一般都会是奠字。 想当初,她说中文懂鸟语还懂得几个其他国文字,一换地方既然不识字,等同于是文盲,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以后还怎么奋斗? 无依无靠没关系,可万万不能不认识字啊,没有文化的后果有多可怕,相信人人都知道,不认识异世的文字,如果哪天离了墨家去外面混,说不定别人给张卖身契,她也会当是地契合约给签了,那后果,真的是不敢设想。 现在的情况,总结成一句话:前途一片黑暗哪。 郁闷,墨泪无比的郁闷了,感觉比四面楚歌中的楚霸王还要无奈,这时不利我,奈何奈何? 纠结中又摸抚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原主留下的旁人无法看到的戒指,不同的又去琢磨原主,对于前身,她表示疑惑,那货给人的表像与真实相去甚远,连她这个继承到部分记忆的替身都吃不准真人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家伙就像个迷一样,令人难以琢磨。 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去,信马由缰,没完没了。 无声无息中,沙漏内最后一抹流沙飘落于底,时光的轮子辗转过前一天的最后一刻,降临到新一天的轨道。 两道人影飘然掠入灵堂内。 正文 第二章 冤家对头来了 章节名:第二章 冤家对头来了 飘入灵堂的两人皆是女子,一个年约十六七,面容姣好,身着大红拽地百褶绣花衣裙,另一人是侍女打扮,着浅粉色衣裳。 大红和浅粉两种鲜艳的颜色,与满室白幡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它没有让气息变得热烈,反而令灵堂内的气温忽然变冷。 仿佛被人泼下盆冰水,打眯儿的妇仆们一个激灵即清醒,几乎是自然的伸头张望,当瞧到门口的少女时,人人心头一寒,深深地垂下头。 正低目思索着的墨泪,背皮一紧,当即回神,又在同时心底竟无端的涌起一股厌恶感来,心头闪过一丝惊异,莫非又是那个人来了? 那情绪不不是她的,是原主残留的意识,能让原主厌恶到了灵魂深处的人只有一个,当即悄无声息的正襟危跪,维持一个傻子应有的表情。 步入室中的墨蓓,慢悠悠的望向前方,视线没在棺木上停顿,更没在其他物件上停留,径直落在棺木前跪着的小身影身上,唇角上翘,双眼闪烁出明亮的光。 她没有停步,任由穿浅粉色衣裳的侍女扶着,摆着杨柳腰,无声无息的妖娆而行,那种南方女子的温婉风情就那么从衣带飘飘间飘逸了出来。 两人沿着正中走向黑棺,步伐轻盈,影子在烛光中摇曳闪动,当一点一点的接近棺木,室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诡异,诡异得令人窒息。 妇仆们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人越过自己才敢偷偷的观瞄。 墨蓓无视女仆们的惊恐,高傲的越过众人,走向低眉垂眼的白衣小姑娘。 红色?! 刺目的颜色落入视野内,墨泪的心脏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在死者灵前穿喜色,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微微抬眼,果然是那个人! 来人是原主大伯的女儿,原主与这个族姐很早以前就成了冤家对头,族姐常常明目张胆的欺负原主,并以此为乐,就连这五天都没有放过,每晚都会在深夜时找着机会就来欺凌人。 就在这当儿,大红衣裙的人已近前。 站定,墨蓓倾身,一手勾挑起人的下巴,唇边扬起愈加灿烂的笑容:“墨泪,今天六月初六,姐姐给你送生辰大礼来了呢。” 偷眼观瞄的妇仆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生辰! 心头一悸,墨泪掩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生辰对每个孩子来说是一年中最幸福的一天,可以吃到父母亲手煮的长寿面,上辈子在父母离世之后再没在出生那天庆生,今生才将开始却终其一生都吃不到双亲煮的面,命运,何其不公! 悲伤,刹那间弥漫心间,那原本坚强的心堤一角轰然坍塌,泪水在心中泛滥成灾,逆流而上,奔腾着涌向眼外。 不能哭! 墨泪死死的咬着唇,将几乎要涌出眼眶的泪抑回去,在对头面前绝不能流泪,哪怕心中泪雨成殇,也绝不能流出半滴。 墨蓓没有细看,一只手扬起来,巴掌似雨点儿落下去,面上笑若莲花:“这是开胃小菜。” “噼啪噼啪-”巴掌声清脆响亮。 “咚咚-” 众妇仆们的心,一颤一抖的乱跳,声声如敲鼓之音。 在巴掌与心跳声中,那张被扇的脸一下子浮肿起来,面部浮肿成团,几乎分不清鼻子眼儿来。 竟敢打脸,找死! 痛意传来,墨泪的眼神一凝,自古打人不打脸,打脸,是对人最大的羞辱,这女人活腻了! 怒,如潮水涌满身心,拢在袖子里的手蓄势待发,而就在手刚想挥出的一刹,脑子里闪过了一丝明悟,当即硬是生生的忍住。 时不利我,忍,唯有忍。 墨蓓扇人扇得很开心,力道越来越重。 啪啪- 巴掌声连绵不绝,声音越来越厚重。 此仇,他日必报。 痛,可以痛受,但凌辱却如刀在剜心,墨泪几乎要咬碎一口玉牙,也差点捏断原主藏在袖子里的两样东西,唯有一遍遍的默想报仇的愿想,以此让自己别冲动。 扇了几十下后,随着“啪”的一声重响,被拍打的脸孔硬生生被拍得偏向一边。 收手的墨蓓,正想喘口气,无意一瞥瞥到从人袖子里露出的一点暗金色边的东西,一张俏脸刹时阴沉,眼神亦是一片阴狠毒辣,语气阴森:“傻子,你以为你藏着你死鬼爹娘的灵牌,他们就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救你么?我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宝贝女儿是如何在我手中哭爹叫娘的!” 说话间,身上气势一变,浮出一层像光又像气的彩光,有三种颜色,分三层,土黄色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一,浅绿红约占余下三分之一分的百分之九十,红色像花边一样镶在最外边。 脉……气? 扭回头的墨泪,看到那处彩光霍然暗惊,她是不懂脉气的威力如何,可原主懂,原主本身在六岁时修至绿尊,七岁修炼不小心走气入魔才变成傻子。 九州是个崇尊强者的地方,有实力才有说话权,大陆人修气,气藏于经脉中,称为“脉气”; 脉气有五种属性,即为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对应的颜色是金、绿、蓝、红、黄五色。 墨蓓身上三色,黄是土系属性,绿是木系属性,由此可见是双系天赋,而最外面的一道红色,则是代表脉气等阶。 脉气颜色因人的修为等级不同而不同,从低到高分别是:红、绿、橙、黄蓝、靓、紫。而大陆人尊敬脉修者,在称呼时往往在等阶后面加个尊。 从颜色看,墨蓓是红尊。 从原主残留着的信息里,墨泪一眼即将眼前情况分析清楚,那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板绷得僵直。 满眼阴沉的墨蓓,却没给人思考的时间,手臂一伸,那只被薄薄光包裹着的手,以一种轻若微风的悠闲之势拍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轻飘飘的印在了跪着的白裙小姑娘胸口上,并定格在那不动。 妇仆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看到那片彩光,墨泪本能的想躲,但意念才闪动,人还没来得及行动,身上好似被压了一座大山,肌肉与骨头倾刻间酥化,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嘴都张不开,眼皮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在几乎要合上眼时,脑子里一闪晃过了许多的人与物,当即清醒了一分,忙狠狠地咬咬唇,嘴里漫出咸味时头脑稍稍空明些,但只支撑了一小会儿,意识又逐渐模糊。 而在众人恐慌的眼神中,胸口印着一片彩光的小人儿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呼息先是粗重,稍后变得急促,在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后呼息越来越轻,越来越微弱。 十数个呼吸后,墨蓓收回手,仿若无事般的轻揉着。 那气息已变得微不可闻的人,身子向后一软,“砰”的一声倒地,一股红红的液体如喷泉般从口里冒出来,“汩汩”的外涌,并沿着脖子渗上白色衣领,晕开成团。 好弱! 侍女不屑地撇撇嘴,以示鄙视。 “想装死?”冷笑一声,墨蓓欺近,一只脚无比快速地踢向人的胸口部位。 正文 第三章 惊变 章节名:第三章 惊变 女仆们死死的咬住唇,没人敢多嘴,更不敢为之求饶,墨家如今是大少爷当家,蓓小姐是大少爷掌上珠,泪小姐贵为嫡系都免不了被蓓小姐践踏,像她们这样的仆人,又哪里敢冒犯主子威严? 倍觉位低命的女仆们心中阵阵发寒,同为墨家贵女的泪小姐都被欺凌的如此凄惨,如果是他们这些下人哪天行事不当得罪蓓小姐,那下场又该是如何? 墨蓓的脚还没踏上目标,一侧白幔后传来细细的女声:“小姐,有人来了。” 来得真不及时。 暗暗咒骂一声,墨蓓冷然“哦”了一句,并没有收脚,抬起的足仍然重重的落下,只不过在下落时从原本想踢心脏处的位置改往上移了一点,避开了要害。 “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像爆豆子一样清脆。 晕迷中的墨泪,猛地仰起又无力着地,口里“噗”的喷出一口浓血,血冲出口腔时散开成弧形,紧接着下落,喷了她自己一脸一身。 快速收足闪开的墨蓓,散去脉气,朝着地上的人唾了一口:“小丧门星!” 骂完,从容转身,与侍女迈着轻快的步子闪至白幔后面,一声轻微的窗棂合拢声后,有风拂进,烛火晃动起来。 人去,阴森气息陡减,妇仆们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恐惧,从眼里、脸上流露出来,人人的表情透着悲凉。 当在烛火刚刚稳正,仆人才恢复冷漠的表情时,外面传来了破空之声,紧接着一大片影子如一团云飘落于室,最前一中年男人身形高大,一身灰色丝绸,国字脸,双眼细长,板着面孔,自有一股威严。 此人自然就是墨家大少爷墨自勇,他的脸色异常的阴冷,比往日更加肃萧,隐隐的还藏着戾气。 家主?! 仆妇们一瞧到当家人,骇得心头发悸。 应家主召唤而来的仆从们闻到血腥味,连忙往张望,但见那里,一个小小的人仰躺在地,白衣染血,一团团,一点点,如梅花开放,那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染血的人,就躺在黑棺旁,黑与白,红与白与黑,三色如闪电,一下一下的闪撞着众仆的眼。 泪小姐?! 众人惊的“嘶”的倒吸了一肚子热空气。 听到身后吸气声,墨自勇心中不喜,斜眼一瞟染血倒地的小孩子,冷嗖嗖的目光又斜扫向两侧。 “大少爷,您有何吩咐?”心惊胆颤中的妇仆,再被那他的视线一扫,吓得慌慌弯腰,几乎将额头磕到地上去。 “怎么回事?”墨自勇平静的问,眼神阴冷狠厉。 妇仆们一愣,极速的抬首看一眼,又垂下眼儿。 没人说话。 静得落针可闻。 墨自勇的冷眼,又慢慢的巡了过去。 被那视线扫过的人,吓得全身僵化。 沉默近一个呼息的功夫,有人低低的回话:“回,回大少爷,泪小姐……因……思念双亲过甚,导……导致吐……吐血晕迷。” “送去思过室,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达到预期的效果,墨自勇满意的收回视线,冷声吩咐着。 思……思过室? 家仆们差点以为听错了,思过室是什么地方,他们太清楚了,很多人进去出来时只余半条命,若是犯错的仆人被送去那情有可原,可泪小姐却是真正的墨家嫡系,更何况重孝在身,现在竟要送去思过室,该是犯了何等大错? 一个机灵的家仆,四下一望,鼓足勇气,几步跑到浑身染血的小人儿身边,伸手探鼻息,脸色却在刹时唰的惨白:“大少爷,泪小姐好好像没……没气了!” 啊! 男男女女们大惊失色,满眼惶恐,泪小姐可以被蓓小姐欺负,但绝对不能死,若真有个闪失,老家主出关时就是他们的死期,以老家主对泪小姐的宠爱程度,只怕死都是一种奢求,极有可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眉一皱,墨自勇有些不信,足下一动,近前,弯腰,伸手去查心脏是否还在跳动,语气仍如既往的平静:“叛徒之女,死了更好,一了百了。” 叛徒?! 家仆们齐齐大骇。 “你叛徒,你全家叛徒!”忽的,一阵比青蛙齐唱还噪还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个被初步确认为没气的人,猛的睁开眼,那原本紧拥的双手扬起来,以一种极快极快的速度挥起,往前急扬。 诈尸?! 家仆们傻了。 “咚咚-”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 以墨自勇的修为级别,要躲开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却没有躲,如被使了定身法般定在那儿,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劈啪-”,两点弱光闪过,闪着暗金色光泽的木制牌子,分别重重的拍印在他的左右脸上,发出脆脆的声响。 时间仿佛停顿,定格在那一刹那时。 实际上,那点暗金只在他的脸上停留短短的一刻,随着那双手臂的回收而回到原样,又再次被遮掩去真实模样。 噗嗵- 寂静的地方,再次响起心脏狂跳的声音。 “小蓄生,你打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墨自勇回神,顿时双眼赤红,发出一声虎吼。 家仆们身躯一颤,白痴一样的眼神回复一分清明。 敢骂她是叛徒? “打了又怎么样?”呼的坐起后,窝着一肚子火气的墨泪,下意识的嘶声回应。 她其实没亡,只是休克后处于植物人一样的形态,身体不能动,却能听到一切声音,也因此,屋子里每人说的每句话都听到了。 她能容忍一切不公正的对待,那个恶毒的黄毛丫头欺她,她忍,妇仆们说假话,她也可以无视,这混蛋要囚禁她,她也可以忍,但,骂她叛徒,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忍无可忍,爆发。 骂人,还手,全是一种潜意识爆发,也并没辩出说话的人是谁,当一见眼前的脸,惊得瞳孔骤缩,这人,好似是恶毒妞的父亲,原主大伯? 糟! 当猜出来人身份,不由暗叫一声,自嘲不止,冲动是魔鬼啊,打谁不好,竟打了他,这是等于摸了老虎屁股。 她的心思百转回肠了一回,事实上一切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小蓄生,你找死!”而被那一句一激,墨自勇气得已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之境地,狂爆之下,再也顾不得身份不身份的,甩手挥出一掌。 一片镶着黄色边的炫丽金光,亮遍一室,烛光于无形中变得微弱,就如臣民见到王者,它自动隐藏了自己的光芒,再不敢争峰。 那片彩色脉气其实是三种颜色,最里边的金为主色,黄有部分深,有一部分略浅,当二合一时,很容易让人忽略,看看起来好似是一种。 三色脉气的亮度比起墨蓓黄绿红三色脉气的亮度不知强了多少,若说这是烛火,那墨蓓的只能算是萤火之光。 极亮极亮的彩光,像中午的太阳光一样的刺眼,让人几乎不敢正视;脉气里隐含着浓烈的杀气,那杀气如刀悬空,指着人的心脏,让人忍不住的寒颤。 犹如死神降临,死亡的气息,弥漫满室。 满室的仆妇们,有一半眼一翻即晕死过去,男仆们双腿颤颤,摇摇欲坠。 黄尊? 瞳孔一爆,墨泪目眦欲裂。 正文 第四章 灵堂之变 章节名:第四章 灵堂之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着兜头盖脸扫来的脉气,墨泪大恨,连红尊的一掌都承受不住,又如何能承受黄尊的一击?何况这人杀心大起,她又如何能逃得了? 想将原主藏着的东西往外洒,奈可全身已僵化,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更无法提取戒指内的东西,头好似被人用锤敲了一顿,一片头鸣眼花,意识也有些混乱。 若不死,他日,必万倍回报! 那浓浓恨意如潮水,一涌满了心和眼,恨意填膺,怒裂双目,却是逃无可逃,唯有眼睁睁的看着,等待着死神的凌迟。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近,那杀气凛凛的脉气,在一瞬间已至目标,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中,那脉气,不偏不斜,扎扎实实的落至全身白衣的小人身上。 砰- 纤瘦的身躯,像稻草一想飘起来,向着后方疾射,快如离弦之箭。 卟嘶- 倒飞的人,双膝以上的部位,衣与裙裂开无数条缝,有些地方的白布更是成片成截脱离,在空中乱飞,衣衫开裂的地方,血珠一汩奔出,串成条条小溪。 “噗-”一道喷水声混在衣衫开裂音中,随之,一片红光喷向空中,并随着人的后移而划出一道弧线。 仆妇们惊得双腿双软,一个个像筛糠一样乱抖。 一掌将人拍飞,墨自勇收起脉气,站起,看着腾飞的白色人影,脸上怒气未消,眼里杀机横溢。 嘭- 被扫飞的小身躯,一撞撞上棺木后方的石墙,因为反震力,身子向前后晃了一晃才软软扑倒于地。 血,从人的七窍涌出,纵横成线,又在一瞬间源头好似凝冻了,停止外涌。 “泪……”一群妇仆几欲魂飞魄散,想喊,却突然发不出声音,个个睁着眼,张着嘴,表情呆呆的。 满眼杀气的墨自勇,横步一掠,飘至好浑身是血的小人身旁,探鼻,探查心脏,确认再无跳动,一甩袖子立定,乌青着脸下令:“来人,给我将这小祸害丢去城外喂狼!” 一干仆从呼吸一滞,人人脸色刹白。 卟嗵- 有数人一头栽倒。 “都是死人吗?”见没人应令,猛然回道,刀一样的目光狠狠的飞向家仆。 众人打了个抖。 先前最先跑去查探的家仆,抖着在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的腿,冲过去俯身抱起气息皆无的身躯即跑,跑了几步又顿住,回头,满眼的胆怯:“家主,泪……小姐是凌家未过门的媳妇,那边……” “滚!”没等说完,墨自勇爆喝一声。 家仆愣是吓得闭了嘴,抱着人跑了出去。 “将这里的白色撤掉!” “将丧门星的灵位劈了!” “将……” 墨自勇没管仆人们有何种表情,断然的连连下令。 妇仆男仆们再次呆傻,直到一声更大的怒吼降临才如鸟兽乱飞,开始手忙脚乱的动手,不消片刻,便将灵堂拆得七零八落。 正当仆人忙成一团时,一道震怒的声音骤然飘至:“蓄生,你在干什么?!” 随着怒吼,两道人影唰的飚入屋内,俨然是一老一中年的两黑袍男子,形容有七分相似。 掠入屋中人的两人,皆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所处的地方已是幡帐满地,棺木则孤零零的摆在那儿,棺木背上还搭着几片未来及卷绑的白幡布。 忙得团团转着的家仆,机械式的转身,望着冲进屋内的两男子,被那两双微红的眼睛一扫,双腿似打摆子式的狂颤。 “老家主!”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颤颤不平。 卟卟-转而,一个个身子一低,跪满一地。 竟有人敢去嚼舌根? 墨自勇一惊,心里怒极,只恨不得立即去将那嚼舌根的人给抽皮剥筋扒肉以消心头之气,暗中深深吸一口气,回首,当触及黑衣老人身侧的那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容颜的男子,目光立即温和了下来:“父亲,这里不适合您,您还是回塔的好,等孩儿将事情处理完毕,回头再跟您禀报详情。” “你你……”墨老家主气得须发乱颤,唇瓣一阵阵的哆嗦。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墨自觉扶着气得说不出话,只浑身乱颤的父亲,语气急促而紧张。 “四弟,我刚得到消息,自贵曾是莲国皇室暗卫,十一年前携墨家秘宝而逃,如今消息败露,莲皇太孙正在追缉叛徒,为不牵连家族,我只得大义断亲,准备将两人之尸与墨泪一起交与莲国皇太孙,以求换得墨家免受鱼池之殃。” 墨自勇低头,委屈的解释。 莲国叛徒,六少爷夫妻? 家仆怎么想也无法将那些牵连起来,全满脑子的浆糊了。 “胡说八道!阿贵若是叛徒,莲国还能容他活到今天?”瞬间方寸皆失的墨老家主,一把将儿子拂开,四处寻找:“泪丫头呢,泪儿,泪儿-” 墨自觉踉跄着站定,心头阵阵发冷,视线则跟着四处寻人,而两人找了一圈,四道目光唰的射向一群家丁,直将所有人吓得浑身乱颤,险些大小便失禁。 “说,我的泪儿在哪!”墨老家主爆戾喷发,发丝乱舞。 所有的家仆在倾刻间紧闭住了呼息。 灵堂内一片死寂。 “老家主,泪小姐,没了!”半晌,一位家丁低低的挤出一句。 墨家,完了。 墨自觉的眼神一下子暗无光芒,呈现一片死灰色,声音直打抖:“你们说小泪儿她没……没了?” 墨老家主的身子一晃,这位堂堂名列下三州世家前二十名人强者榜中的蓝尊四脉强者,竟踉跄着倒蹬出十数步才堪堪地稳住身。 “你再说一遍!”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的挤出一句来。 “就在刚刚,泪小姐悲伤过甚,气绝身亡,已送去城外荒效。”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早晚是个死,家丁豁出去了,准备就此成仁。 墨老家主先是一呆,宛如石人呆立片刻后仰天一声悲鸣:“天要亡我墨家啊!列祖列宗,我……我……” 声如鬼哭,悲绝激愤。 噗-,话音未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向后栽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砰然倒地,胸口剧烈的起伏一下,随之四肢如触电般的剧烈一颤,然后静止。 家仆们惊得浑身战粟,无人敢喘气。 “父亲”如木头人般的墨自觉,哀呼着,巍颤颤的奔过去。 他踉跄着跑至跪蹲下,伸手探试父亲的鼻息,手一伸出如触电似的收回,又快速的摸向心脏,手臂一垂,整个人一阵一阵的颤粟。 静,死一般的静。 在呆滞近二息的功夫后,墨自勇快步走去,伸手查探一番,脸色一阵变幻后平静的拍了拍兄弟的肩:“四弟,父亲因怒火攻心晕厥,你送父亲回塔静养,等这事过去,大哥再去向父亲请罪。” 墨自觉似是没听到,又似听进去了,缓缓的抱起老父,深深的看自家大哥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步向屋外,走得极慢极慢,好似足下有千金重,每一步都极为艰难,背影孤独而萧索。 “宁城墨家,祸事近矣近矣……” 呢喃之音,含着无尽的悲痛和失望。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家仆们一凛,人人浑身发毛,冷汗泠泠。 听着兄弟的呢喃声,墨自贵眼中的阴狠越来越浓,直到确定兄弟远去,狠毒如水倾泄而出,弥满满眼,怒冲冲地指向棺材:“为仆不忠其国,论罪当诛心挖眼;叛国叛族罪大恶极,死后当鞭尸解体;为人子不侍亲前,死后更气晕老父,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辈,无姿格享世间棺木盛尸,给我将这棺材劈了当柴烧,将陷家族于不义之人用草席卷尸冰封存地窖中,以恭候莲皇太孙驾临鞭尸。” 哧哧-,家仆还没反应过来,室内的白烛火苗向着一个方向伏倒,再一闪,全部熄灭,满室黑暗。 在半柱香后,黑暗中蹿起一簇簇火苗,不消片刻将灵堂吞噬。 正文 第五章 姐会爬树 章节名:第五章 姐会爬树 宁城城外十余里远即是山岭,南城外的更为浓密,此刻,离大道不远的一片树木外的乱草丛中多出了一个人,从衣着可辩出是个小姑娘,她面朝上,脸上衣上血污斑斑,没有呼息,也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 弦月清淡的光辉倾洒下来,照得天地间一片朦胧,小姑娘映着微白的月光,模样更加凄惨。 良久良久,小姑娘被血粘糊成撮的眼睫毛动了动,闪动几下便如小扇子般张开,夜色里,目如星子般明灿,一闪一闪的,发出钻石般的亮光,极为耀眼。 那眼神清透美好,与狼狈的模样相较,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地。 星星,树木…… 转眸,墨泪定定的看了一刻,头脑清明,静静的回忆一番,当所有的前因后果了然如心,不禁大大的嘘了一口气,由衷的感慨:“又没死,真好!” 活着就有希望啊。 睁着眼,想着连番遭遇,特想跳脚大骂贼老天一通,老天爷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整人也不是这个整法呀,她才“活”过来多久啊,竟二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狗血的重生路,也太刺激的过头了,照这种频繁的“历险”频率,往后还不知是如何的精彩。 当回想起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又有点黯然,她已脱离虎狼之地,不知那些人能否善待逝者?唯愿,唯愿墨家能让原主父母落土为安。 如若未曾,待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必叫墨家家破人亡! 想想又释然,就算呆在墨家也无济于事,哪怕看到墨家人侮辱逝者,也爱莫能助,自己脱离了那个狼窝,也许将来还能为逝者烧把纸,祭奠一番,以祭亡魂。 望着朦胧的天空,一个人又独自笑开了去,从此,再不必受人侮辱,从此,海阔天空,从此,天涯任客人,从此,再无牵挂。 笑着笑着,又有点凄凉,从此呵,从此也真正是一个人了,无亲无友,无依无靠。 躺了好一会儿,当感到有些凉意时才慢腾腾的爬坐起,以寻找出路,当仔细打量四周,嘴角狂抽,这是哪? “悉悉索索-” 林子内传出一阵声响,似风吹草动声,又似是动物踩过草丛的声音,并越来越近。 咻- 正张望着的墨泪,背皮一凛,额间直冒冷汗,半夜三更的,会是什么?鬼?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曾经,她即不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嘴,现在选择相信前者,试想,连附魂重生这种事都有,有鬼又有什么奇怪的? 当那种想法爬上心头,连血液都冻结住了,一个骨碌撑着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子。 林子内枝条交错,遮住了月光,里面幽黑幽黑的,那悉索声越来越近,不大一会儿,黑暗里冒出几点绿光,一晃一晃的,像灯笼在移动。 呼吸一紧,墨泪的手紧紧的握成拳,鬼不可怕,只怕遇上凶兽。 呼- 眨眼间,随着绿光一晃,一团黑影从一棵树后跳了出来,紧随着弹出两团小黑团,三个黑团跃出林子,出现在月光下。 “狼!” 墨泪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皆冷,犹如大冬天被人泼了桶凉水,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俱是瓦凉瓦凉的。 狼啊,这是狼! 她见过色狼,无耻狼,薄情狼,负心狼,流氓狼,可是那狼非彼狼,那狼是披着人皮的狼,此狼却是真正的狼,是凶残成性的狼! 那三只狼中大的一只还是母狼,奶头鼓鼓的,黑灰色,约有成年狼狗大,尾巴低垂;它的身后跑着二只小狼,有满月的小狗大,毛茸茸的,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是两只小狼仔的杰作。 跃出树林后,母狼停住,小狼还在跑。 小命休矣! 连双腿都在发抖的墨泪,心底涌出无奈,想她没死于人手,最终竟要落入狼口,杯具啊,真是杯具!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意识无比清晰的情况下,感知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而比那种更可怕的就是像这样有可能活生生地被动物慢慢的撕咬致死。 恐惧感一点点的袭上心头,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悉卟- 数声细响后,两只小狼追上母狼,一左一右的站在母亲的身边,二小一大的六只绿幽幽的眼睛,唰的前飘。 被冒着绿光的狼眼一扫,墨泪惊得后退了一步,也在忽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观察四方的情况,心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她虽不乐意来这个世界,可来都来了,就算不喜欢,也一定要去看看,体验一番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狼口。 一眼略过,心里也安定了些,在左后侧约十余米远处有一棵大树,树,是棵松树,杆粗如水桶,也是离得最近的一棵。如果能退到树下,再爬上大树,或许可以暂时避过一劫。 寻到退路,不想就此跟新时空说“拜拜”的墨泪,立即不动声色的后退,动作很轻,轻轻挪脚,轻提轻放,靴子下落踏触草丛,发出轻微的“卟沙”声,似轻风拂过草尖般细微。 紧盯着猎物的母狼,已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只冷冷的扫了一眼,斜眼望向后面的小狼崽。 那一眼,极为轻淡,好似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物,是那般的漫不经心的。 轻蔑! 读懂了母狼的眼神,墨泪当即悲愤了,高等动物,竟被一只低等畜生给赤果果的蔑视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股无名业火“腾”的从心底腾起,如刀的视线“嗖”的飚射母狼,脚下更是一刻也不停,尽最大的速度往后跨步。 卟卟- 靴子踩过草丛,落地有声。 母狼待小狼崽跑至,放低前肢,做出发起攻击的姿势;二只小狼,也跟着做出半伏身躯的姿势。 母狼,分明是在教孩子们捕猎。 母子仨,慢慢挪步。 “唰唰沙沙-”狼足踏过,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 后退着的墨泪,一颗心纠得紧紧的,全身肌肉紧绷,每后退一步,紧张就加一分,越近大树越紧张,双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在离大树还有一米左右,母狼的前肢再次伏低,后肢半弓,它,准备冲刺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瞅准时机,墨泪将手里的东西往空中一洒,自己一个侧身,狠狠地一跺地面,以一个腾跳飞跃着扑向大树。 也在跃起的刹那间,她的背后突的亮起了一层薄薄的、像薄雾似的蓝色,蓝色边上镶着一线红边。 蓝,纯净澄净,不含半丝杂质。 那分明是脉气,还是纯水系的纯净脉气。 夜色下,蓝色脉气犹如披在人身上的一层蓝色的轻纱,清透轻爽,给人添上一份朦胧美。 似雾似云的薄薄蓝色笼罩着的人,划过虚空时裙角飞飞,衣袂飘飘,轻盈得像不食烟火的仙童在飘飘飞升。 而在小小的身影跃起的瞬间,那一把被洒向空中的白末散开,迷了一片空气,淡淡的香味随风随散。 母狼蓦的收足,身躯微微一抖,眼里划过惊恐之色。 啪- 飞起的一抹蓝色着的白影,像树袋熊一样牢牢的抱住树杆,也没作任何停留,手脚并用,“吱溜哧溜”的向上蹭,那动作,分明像是曾经实验过几百回,熟练至极。 母狼呆了,与两只小狼直勾勾的盯着像猴儿一样往树上蹿的人影。 时间好似突然静止,周围安静无声。 呼哧呼噗,如牛喘气的急喘声,分外清晰。 哼哼,想吃老娘? 姐会爬树呢,馋死你。 一顿攀爬爬到树叉边,墨泪心中无比得意,感谢幼时在乡村渡过的岁月,让她学会了爬树,这技能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预算到已脱离狼口,蓦然回眸,当看到母狼的傻样,得瑟的飞了个媚眼儿:“哟西,姑奶奶会爬树,怎么样,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一道男音应声而至。 正文 第六章 月下美男 章节名:第六章 月下美男 忽然飘临的男音,嗓音低低的,淡似微风,音如玉环相扣,琼枝碎之声,悦耳动听,清冽宜人。 “啊-”满心得瑟的墨泪,被骤然而至的声音惊得失声尖嚎,下意识的以为是那只母狼的帮手来了,如果那声音真是魔兽发出的声音,必死无疑。 也在受惊的那刻,全身肌肉一绷绷得僵硬,两脚两手似铁箍般箍着大树,姿势极像一只抱树不放的小考拉。 乍然而起的嚎叫太过冷厉,惊得几只飞鸟“扑腾腾”的飞了出去。 母狼与小狼崽满眼疑惑的四处张望。 粘抱着大树的墨泪,心狂跳着,好似要飞出心腔去般,脸也是惨白惨白的,怀揣着满心的不安,迅速扭头。 当她扭头之际,忽的,空中一点幽光一亮,并刹定在那儿,那幽光出现的地方,正是离狼不远的地方。 魔兽狼?! 心头一突,墨泪差点又尖叫出声,无比惊恐的望了过去,一看之下,眼珠子儿险些掉地。 那如鬼魅出现的幽光,竟是个极为美丽的少年男子,一张俊面仿佛是鬼斧神工凿刻成的一件艺术品,完美的寻不出一丝暇疵,那五官,那脸型,好似天生就该那样搭配,竟令人无法用语言来刻绘。 他穿一袭拽地交领蓝袍,衣领袖口都没有镶边,是最为简单的式样,可穿在他身上,偏偏是如此的合适,不浮华,不浮夸,张扬出的自然美,令人心神驰往。 淡淡的月华洒在他的身上,晃出点点蓝色光点,星星蓝点中的他,犹如是披着佛光而临的仙,神圣、圣洁。 只一刹时,墨泪被惊艳到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美! 美,真的是太美了,不仅是那张脸,而是那种超凡的气质,那种超脱于红尘外的空灵与悠闲。 盯着蓝袍少年,她忘记了眨眼,忘记了呼息,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狼的存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颗心飞了起来,飞到了云天之上,荡啊荡,荡往九宵而去。 被惊艳到的何止是她,连黑暗也周围的一切都被惊艳到了,夜自我敛去暗色,于是乎,少年的周围明亮了起来,树木与草都变得无足轻重,变得有若浮尘,不足挂齿。 此一刻,渺渺人间,朦朦月下,只有一个他,一个蓝衣飘飘的美少年。 少年立身的地方在狼后方一角,母狼与小狼并没有发觉,三狼六眼仍直勾勾的望着树上的人。 卟卟- 静默中,两只小狼身子往前一倾,软趴趴的趴地。 母狼放弃了观看猎物,仰天一声长啸,又急急的用鼻子在小狼崽身上乱嗅。 嗷- 啸声急促,悲切,尾音长长。 一个冷凛,墨泪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紧紧的扣按在树杆上,那飘到九宵云外的思绪也飘然回归,眨了眨眼,再看。 看的不是狼,仍然看向少年那儿。至于狼,她无视了,甚至的也忘了辩认少年是人形魔兽还是人类。 蓝袍少年还在,他轻飘飘的浮立于空,身上弥散着的是书生气质,目宇间又流韵着英雄气概,集温柔与洒脱,豪放与温雅于一体,竟是那般和谐,那么自然。 他神情淡然,留海斜飘,三千墨丝用蓝缎带扎起,两缕自颊边垂落,不曾举手,不曾动足,那种温温君子的风流气质,那种侠士的潇洒高雅,便自那无风自动的发丝间飘逸了出来。 美男,绝世美男! 心神一荡,墨泪又有些痴了,喃喃低语:“谦谦君子,倾城难逑。” 除此,再无词可形容,依如当一个女子美到无可挑剔时,唯一能用的词就是“殊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人不傻,就是有些花痴。”蓝衣少年唇角微微上翘,眼眸中有一丝异色一闪而过。 而语气轻淡,犹如在评论一件物品般的随意。 花痴? 她? 墨泪愣了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纯粹的欣赏美男而已,应该跟花痴扯不上边吧? 而就在她一愣神间,无论如何也没将小狼崽弄醒的母狼,呜嗷一声,一个弹跳,如离弦的箭,扑向大树。 呜- 悲切的呜鸣,直荡虚空。 又怎么了? 愣神中的墨泪,打了个颤,正想去看,胸口猛然的痛了一下,手臂也如被电触到,生出一阵阵的麻意。 那一阵痛与麻木感,差点让她松手。 而最初的痛意还没消失,更加剧烈的痛意如海潮涌起,从胸口的部位开始,瞬间袭遍全身每个细胞。 在这最要命的时刻,麻木的神经系统苏醒了。 痛,犹如千万凌肉。 完蛋了。 几个境头浮过脑海,那些正是胸口为何痛的原因,那事实也足以吓破人胆,墨泪大惊失色,一时再也顾不得看美男,也顾不得管母狼如何了,拼了吃奶的力气,急急往树上攀爬。 然而才刚刚移动了数下,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一冲冲往头脑,头部“嗡”的一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晕地旋。 她的手无力的松开,纤细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飘飘荡荡的砸向地面,凄美凄凉。 “小花痴,这下尝到苦头了吧。”蓝衣少年眉峰一挑,笑意盈盈的落井下石。 擦! 被耳际的风拂得稍微有点清醒,刚有点意识的墨泪,听到少年的话,直想爆骂,毛线的,若非是为瞧他,她早爬到安全地方去了,若抵达安全境地,哪怕神经复苏,也不管多痛,倚着大树也不致于会掉落,罪魁祸首没有觉悟就算了,竟还好意思嘲笑? 奈何有心无力,只能自认倒霉,心中无限遗撼哪,千想万想,就是没预到最后竟功亏一筹,最终仍是要落于狼口,是不是就是那啥的什么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卿卿知道,只怕会拍飞她吧,调戏美男不成功,不曾扑倒,不曾摸摸,竟将自己搭进去了,也太丢人了。 美色误人啊。 万般无奈齐涌心头,吃力的睁眼望望,努力的勾起一抹笑,自嘲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那笑意很淡,淡似云散雾开。 那声音更轻,到最后一字时已是隐不可闻。 那人已缓缓的合上了眸子。 “死不悔改。”少年轻轻吐出一句,却是丝毫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淡的看着人下落。 嗷啊- 狂扑而至的母狼,到树下时刹的钉住,后肢着地,竖立而直,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牙,等着猎物下落,眼神幽亮。 在面朝天背朝地的小身影离狼口不足三尺时,月下的蓝衣少年眼眸轻轻一闪,身似轻云荡悠悠的掠过虚空飘到大树旁,一把将坠下的小身子揽于怀中,蓝色一划,人似流星远去,空中留下淡淡的温润声音:“蓄生,这份美食你消受不起,赶紧逃命去罢。” 正文 第七章 章节名:第七章 第七章 “这边,这边!” “快快,水往那边泼。” “你们去哪边,你们这边你……” “快呀,火向南边去了!” “哎哟-” “哗-” “卟-” …… 嘈杂的吆喝声,脚步声,夹杂着呼唤人,和着烈火燃烧声,与重物落地的“砰砰蓬蓬”声,惊破了夜的寂静。 夜空则被火映的一片通红。 墨家更是笼罩在火焰的威肋阴影中,而西院的火也烧得莫明其妙,等人发现时熊熊烈火之威势已非人力可挡,更以风卷残云之气势卷向四方。 而如今正值六月酷暑,又加上一个多月未下雨,天干物燥,房屋见火就着,连花木都变成易燃之物,火舌借势流蹿,墨家正院岌岌可危。 墨家忙着救火,外面的人群亦是一片纷乱,无数人提桶拿盆,匆匆来往运水,他们不是救墨家,而是将水泼到墨家的院墙上,以阻止火势外溢,来保全周围的房舍免受鱼池之殃。 那阵阵喧哗,挠乱了夜,挠乱了人们的梦境。 外面混乱,而与墨家隔着一条街的对面的一家酒楼内安安静静,并没有因人声鼎沸而有人外出,其顶楼一间客房内,更有一个老者正在忙活。 老人面相极为普通,身上是麻布衣袍,鹤发挽起一圈,余下散披着的头发刚过肩而已,乍一看像极邻家的老公公,但他的一双眼极为犀利,犀利的比刀还凌利,令人不敢正视。 此人,姓花,字迟开,是位药师。 他正蹲在地面,旁边放着一个装着白膏状的盆子,而地面上躺着的则是个半赤身的孩子,看样子是个很小的女娃儿,身形不足四尺高。 她仰躺于地,眉清面秀,只穿一份薄裤,从肚脐眼到腋窝下的地方被敷了一层层厚厚的膏,最贴身的一层已凝固。 老头聚精会神的低着头,用手勺着白色膏物,一点点的往小小的人身上抹,抹得十分仔细,从胸口往下抹,一手平平滑过,药膏均匀的粘在之前的一层之表面。 烛光暗淡,满室药香。 外面的嘈杂声一一飘往四方,人在室内听得一清二楚,而里面的似是充耳不闻,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正经活。 或许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他的面上慢慢浮上笑意,眼里的犀利被喜悦所取代,气息一下子变得十分详和。 “嚓-” 轻轻的,窗棂轻响,紧接着,窗,开启,一点影子从黑暗中一掠闪入,落地无声,窗又轻轻的合上。 呼- 烛火轻轻的闪了一下。 面含喜色的老人没有回首,兀自忙活自己的事儿。 烛火闪拽中,那掠入的影子已悠闲落座,正坐在窗旁的桌边,是个男子,蓝袍裹身,墨发垂散,银色面具遮面,只露出五官在外。 面具男子斜瞟一眼,眼里浮出一丝无奈,淡然出声:“师祖,你小心得意忘形之下失手将人给救没了。” 清冽的嗓声,如冰碎玉裂,悦耳动听。 “你个臭小子,少挠我兴致!”终于,不声不响的老人总算有反应了,语气恨恨的。 什么失手,他哪时失手过? 小浑球儿一来就没好话儿,太伤人心了哪! 甩了个冷眼,花迟开瞧着才蹦进来的人,有点郁闷,这徒孙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哪,可为何个性行事完全跟自己不一样? 而当视线触及映于窗的火光,心情立马好转,眉飞色舞,兴奋异常:“该担心的是墨老匹夫,至宝失踪,唯一线索至止中断,啊哟,只要一想到那老东西吃不香睡不着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就觉得这几百年的日子没有白等,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大仇得报,快哉快哉,此等喜事当浮三百杯!” 还是老样子! “师祖,莲皇太孙人已在城内。”瞧到老人那种得意忘形的跟小孩似的小人模样,蓝袍人的嘴角微微抽蓄着,很好心的提醒自家一向不太可靠的师祖目前的处境。 “噫,那小子入城了?这么快?”正喜之不尽的人,惊疑地抖抖眉,神色有些复杂。 “嗯,二刻钟之前赶至,现与暗卫已赶往南城门外。”扭头,成功的打击到师祖信心的人,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内疚,仍如既往般的镇定,而当视线略过地上人的面孔时,眸子闪了闪:“师祖,我好歹是她半个救命恩人哪,你竟不让我瞧瞧真面容,也太不厚道了。” “以后你自会见到的。”低头望望,语气很轻。 “她比其母如何?” “雏凤清于老凤声。”慢条斯理的瞥目,那表情那叫个意味深长。 “姿容尤胜其母啊,也不知会怎样的倾国倾城。”悠长的一声赞叹,蒙面男子离座,优雅的弹衣角:“师祖,我可不想被莲皇太孙盯上,你老随意,遇上麻烦可别再找我呀,我很忙的。” 消息送到,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他心安理得的走人。 “去去,我老人家吃的盐比你喝的水还多,哪会被一个小毛孩子给找到,你就安心的玩去。”对自个徒孙感到无奈,挥挥手,不挽留,末了又想事儿来,忙忙的叫:“死小子,给老子站住!” 只差一步唉…… 计划失败,正要潜逃的人满怀遗撼,慢腾腾的转身,眼角微挑:“师祖,是不是莲皇太孙来了?” “浑小子,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瞧着自个徒孙,想到曾经的种种,花迟开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喷唾沫:“老子特意出来寻你,你还想逃?赶紧的准备准备,然后给我滚去那个破地方呆着。” “我?”男子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问:“师祖,您老真要我去那破地方?我都几十岁的老怪物了,合适么?” “非你莫属。”果断的回答,斩钉截铁般坚决。 “师祖,噢,我明白了。”蓝袍人正想抗议,忽然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淡定的转身,轻轻推开窗。 刚准备往外跃,后面传来嘱咐声:“记得我老人家交待的事,不完成任务,定叫你小屁股开花。” 脚底一踉跄,蓝袍人身子向前一倾,差点撞上桌,回头,以无比悲愤的眼神瞅一眼,急匆匆的一弹身跃入黑暗中,窗又合闭。 “哼哼,敢跟老子耍小心眼儿?还嫩了些。”鼻孔朝天的哼哼,他得瑟不已,聆神感应到人平安远去,又低头忙手头的事。 夜越来黑,外面的声音逐渐变低微。 到天快亮时,墨家的大火也终于熄灭,而酒楼客房内,忙了大半夜的麻袍老者,终于将地上的小人儿冰结的像个木乃伊,收拾整齐,用披风将人裹住,跃窗而出,没入黑暗。 正文 第八章 山中初醒 章节名:第八章 山中初醒 时间从不为谁停留,天黑天明,轮回不变,当新一天来临,宁城被淹没在一片传闻中。 传闻墨家着火,焚掉一半家宅; 传闻墨家墨泪小姐悲伤过度,性命几近难保,被连夜送离主家静养; 传闻墨老家主因此暗然闭关于族塔,再不过问家事; 传闻墨家大火焚尽灵堂,新丧的墨家六少夫妻尸骨无存; 传闻墨泪小姐在半途失踪; 传闻莲皇太孙驾临墨家,寻找曾经是莲国暗卫的墨六少夫妻; 传闻…… 当莲皇太孙驾临墨家的消息传出,宁城震动,于是乎,满城爆动,蜂涌着寻找墨家失踪的人,以期望能博得莲皇太孙青眼。 至于那一夜的真相谁也没有去查,人们只是将目光集聚于那个失踪的人身上,而在满城寻人之中,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眸又到九月底。 九月,处于南方的宁城还温暖如春,北陆已是草木枯黄,而处于最北的诛神迷域内更是满山冷萧。 诛神迷域,九州第一山脉,纵横数亿平方公里,几乎占据了北陆三分之一的面积,同时也占了东陆的一个角。 它,亦是第一凶地,集沼泽,盆地,高寒山区,热带林,冰川、沙漠等地形于一处,地形复杂到足令神也迷途,其中所隐藏的种种危险更可杀人于无形。 眼前是迷域中不知名山峰中的一角,其地是从峭壁上凸出的一块地,一面是绝崖,另三面则是山壁,壁耸入云,上不见天。 凸起的一方占地约三百亩左右,巨木交错,而如今那片巨木林已被砍伐去部分,处处露出些树桩,还有一些小亭子,树下遍植绿色植物。 植物中间的林中竖着一幢房子,共分两层,四合院式,壁与屋顶全部用一截截整木拼合成,楼栏俱全,雕花飞檐,窗饰鸟兽,无不显示着它的精工细琢。 朝阳才刚升起,空气新鲜。 小木屋安静的矗立在清冷的晨阳中,而分别置身于屋中一楼和二楼其中一间房间内的二人,却是各自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姿势,浑然不理身外物。 在一楼的是位老者,他身处的房间铺着巨石,偌大的房间内满是像柜子式样的高大架子,左边的一半柜子一一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右边的一半里则摆着大大小小的瓶子。 中间是一长列的石桌,桌子是两两相拼凑合拼在一块,有些像开例会时的样式,桌面堆满了药材,都用盘子或小竹框子盛放,有几样极像青菜,其中还有几只盘子装着白萝卜。 紧临桌子不远的地方,另有六个大小不一的鼎,样子有点像太上老君八卦炉,其中一只炉肚内还闪烁着火苗,顶端冒出热腾腾的气。 老人一头华发,身着麻布衣袍,微闭着双眸,静静地立在炉边,像是已入入定状态,神态安详。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香气溢出,飘袅着弥满了木屋中的每个角落。 另一人则是个小少年,他躺在二楼一间房内的大床上,房间不大,约二十个平方,常用之物一一俱备,桌椅妆台衣柜皆是精工木制品。 木壁与物都没有漆油漆,保留着树木原本的色调,满室古朴的颜色,典雅,高贵,自然。 屋内开着窗,清新的空气还萦绕着淡淡香味。 小少年着一身白色长袍,里面浅色中衣,四平八躺的仰卧在没有铺襦子的床上,睡得十分的香甜,唇角微微上翘,隐约含着一丝笑。 蓦地,小人儿辗转了一个身,也在那刻,睁开了眼儿,许是才睡醒,满眼惺忪,过了几息功夫,他好似受到了惊吓,一骨碌爬坐起,极速的打量四周,那星子般美丽的眸子里浮出惊愕。 而在他坐起时,一楼房间内的麻袍老者,耳朵“唰”的颤了颤,紧闭的双目“嚯”然睁开,射出两道比闪电还强烈的精光。 竖耳,聆听一会,老人又平静的合上目,再次进入浑然忘我般的境界。 二楼中,四下打量一番的人,“呼”的吐出口气,伸手掐向自己大腿。 痛! “嗯嘤-”痛意袭来,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的墨泪,疼得呲牙咧嘴,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万分销魂的咛嘤声。 揉揉被掐疼的地方,心中那叫个无语,不就想证明是不是在做梦么,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手贱。 哀怨之际,又瞟向屋内的家具,这地方,真太NN的太高雅了,一句话:高端大气上档次! 满室皆是木制品啊,瞧那花纹,没个千年也至少是几百年以上的,瞧那做工,足以堪称独具匠心,如此作品,若能带回现代该多好啊,卖一件少说也有个十万,卖个三四件就可以置房产了啊,啊啊…… 抓狂,看着那些如莲花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好东西,墨泪的眼珠子都泛红了,嫉妒啊,奈何,现实是如此残酷,残酷的让人想抹脖子! 咕咕-一阵咕咕之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正沉浸在无限悲催的人,低头,尴尬的摸摸饥肠漉漉的肚子,脸上飞起两朵霞云,连找面条上吊的心都有了,介个,真是太丢人了,淑女怎么可以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呢? 转而豁然开朗,如今可不是什么形象大使,完全不必为考虑影响形象而敛神谨慎,曾经的一切已经过去,现在嬉笑嗔怒随我意,哀歌长号任我心,又哪还用得着在意优雅不优雅? 那么一想,欢喜无限,可还没维持二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饿啊,好饿!揉着唱空城计的小肚皮,思考五秒,最终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寻食去。 人是铁来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何况她都好几顿没吃了,不是没有得吃,是实在没胃口吃,所以在墨家都没正经的吃上一顿像样的饭,每次只喝几口粥就草草了事。 现在么,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想去祭五脏庙,至于其他事,先搁一边儿去,等吃饱喝足再来慢慢理,心里一有主意,跳下床,急冲冲的去觅食,待准备甩门而出时,终是没忍住好奇心,一溜烟儿的晃去梳妆镜前,她还没来得及瞧过此身真面目呢。 当往内一看,一张小脸儿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镜子打磨的非赏光滑,并不比现代的镜子差,里面映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小男童,看起来顶多十来岁,身上的衣服是对襟领式,里面则是紧袖中衣,外面是素白的宽袖长袍,标准的男装式样。 至于面孔么,咳,真的是太普通了,灰常灰常普通,跟俊俏绝对扯不上边儿,与风神貌秀那更是相差十万八里,顶多就是眉清目秀,再看个子,而个子更矮,目测高度,一米二。 不合格产品! 对镜自揽一番,无语的撇撇嘴,给出一个让人无法接受却又最真实的评价,当然,这也是看在这是她自个的面子上了,如果是换作评别人,她会直接说“小挫子死开,别碍姐的眼”。 正准备转身,不期然的眼前一闪闪过一个美丽的面孔,当即心底那叫个悲愤嫉恨啊,上苍为毛将那家伙铸得那么美不胜收,将她造成这个鸟样儿?就这小样儿,以后怎么调戏美男,怎么招惹正太,怎么去非礼小姑娘?完全的没有本钱。 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 这就是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最好证明。 “该死的贼老天,你又成功的惹到姐了!”倍感悲催的墨泪,朝天竖了竖中指,骂完,扭头,出门。 正文 第九章 章节名:第九章 秋日清冷,几缕晨阳洒下,照着楼廊,为小木屋增添了几分暖意。 被阳光沐着的白袍少年站在廊道上,以一种高山止仰般的目光,望天望地望对面,一遍一遍的打量着木制建筑,眼神痴迷而震撼。 良久,慢慢回身,朝着楼梯所在的地方走去。 咚咚-足踏木板,敲出一路流水般的声响。 楼下,闭目的麻袍老人耳朵微微转动几圈,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当脚步声越来越近,笑意越来越浓,直至声音到达门外不远处,又回复老僧入定之态。 遁香而至的少年到达门外时,定定站住,骨碌碌的转着眼珠,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贝齿咬着饱满的唇,一副蠢蠢欲动,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迟疑半晌,缓缓伸手,曲指扣门。 那只手,白嫩如青葱,指指细长,节骨分明,肤色红润,极为好看,当指节骨扣敲着木板时,传出干脆的声响。 “可可-”略显厚重的声响,在走廊里形成回音,更衬托出周围的静谧。 无人回应。 没人?! 倾听着的墨泪,疑惑不已,这实在不合常理,香气中的火焰气味是如此清鲜,怎么可能没人呢? 再敲,仍是无回应,唯有袅袅香味,飘飘外溢。 进还是不进? 眉,越拧越紧。 敲第三遍后,果断推门,看似沉重的木门,一推即开,引颈一瞧,顿时愕然:室内有人! 她的视线,几乎没在其他物件上停留,定定的落在了室内老人的身上,老人满头鹤发,面相普通,而此际或许是进入一种修炼状态,眉宇隐隐藏着灵秀之气,看起来宝相庄严,更有几分仙风道骨。 好面熟。 墨泪微微失神,总觉好似在那见过,又想不起,偏着头,一遍遍的打量老人,将人上上上下的打量N遍后,小秀眉纠成了两股麻绳。 这个,究竟要不要进去呢? 纠结,她纠结得眉毛打结,去吧,万一老头发起怒来怎么办?不去,咳,有点不甘心,里面的气味真的好好闻,不消说,味道肯定很美哪。 咕噜咕噜- 在香气萦绕中,肚皮再也受不了诱惑,又一次不管不顾的闹革命。 汗! 羞得脸一红,墨泪忙忙望向屋内,发觉白发老头一点反应也没有,稍稍安心了些,揉了揉肚子,果断的迈步,一边走一边观察,末了还细心的将门关上。 合目入定的老者,仍像是浑身未觉,一动不动。 不反对吗? 眨巴大眼,瞄瞄,那颗跳动的心安稳了,沉默就是默认嘛,不说话,她的理解就当是代表着无声欢迎自己这位不速之客的“大驾光临”喽。 入内,视线在桌面上的东西上又扫视一遍,也只停顿一秒,便果断的以一种狼见小羊的姿势,一扑扑到右边架子边,顶着脚尖,抓过一只瓶子,开盖,将二颗晶亮的圆丸倒入嘴巴里,像嚼糖豆似的“咔咔巴巴”的猛嚼。 眼角则一直斜视另一侧,见主人没有动静,胆子更加大了起来,魔爪伸向下一个目标,尝两颗,再换,连续将数个格子里的瓶子都尝吃一遍,又改向另一格。 第二格,第三格,第…… 当第十个格子被光临,一直淡如水般的花迟开,面部微微抽蓄了一下,眼皮更是狠狠的颤了颤。 疼,心疼! 他表面上没反应,实际早肉疼心疼到要抓狂的地步了,那是丹药啊,不是糖豆,有些丹正常人一颗都受不住,蓝尊以下的脉修者也只能承受一颗,那小不点儿吞下十几颗竟连眼皮都没眨,一口气吞下百余颗,更是连嗝都没打一个。 小家伙的体质有些特殊,可是,也不至于特殊到如此地步吧?竟吞了百来颗啊,怪物,绝对是个怪物! 神知感察到那人儿还在继续糟踏丹药,这下岂止是肉疼,连肝都疼了,他险些想跳出去叫停,最后还是忍住了,微微的启开一线,偷眼观瞧。 也在这当儿,原本嚼的特欢脱的人,有些不乐的微微蹙眉。 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吧? 或者,终于要承受不住了? 已经有几百年不知紧张为何物的花迟开,禁不住有点小紧张。 好渴。 这个要如何解决? 瞅瞅手中一瓶香味很纯正的好东西,墨泪有些为难,觉得如果不吃的话会心疼,再吃,更渴,迟疑一下,还是舍不得丢,目光四下巡视,迈着腿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向鼎那儿。 她真是挪过去的,站到桌子边缘时脸上都还是一副郁郁不乐的表情,而她的个头只高出桌子一点,够不着看中的东西。 墨泪心里特不服气,干嘛这么矮呢?为什么为什么?这高度走出去就是三等残废啊,也太伤人心了。 朝天望N回,拉过一把椅子,爬上去,撑着桌边,望望老头,小心的将装着白罗卜的盘子搬到面前,再坐下,皱眉叹息,她不挑食,可就是不爱白萝卜, 老实说,眼前的白萝卜真的很不错,个头比大号胡萝卜还大一点点,白白嫩嫩的,外相还挺不错,比曾经吃过的养眼,可是,不想吃呀,真的不想吃,尤其是白萝卜也姓白,跟白川那渣男同姓,真的没胃口开啃! 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话果然是没错的,此刻,墨泪就是一头才出栏的小牛犊,不识危险何物,将一边比老虎更可怕百倍不止的人给无视了,只对着萝卜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长叹短叹。 小混球! 一阵阵叹息入耳,花迟开郁闷到连宰人的心都有了,他都没意见,小小的东西竟还嫌弃人参?真是不识好歹。 吃吧吃吧…… 纠结一番,墨泪最后的最后还是妥协了,渴啊,渴的感觉真的太不好受,为不成为渴出毛病的第一人,掂一根,放到嘴边,嚓的就是一口。 诶? 一股甜甜的,香香的,冰爽的味道入喉,令她瞬间瞪圆了眼,当下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的啃个精光,觉得还不过瘾,不客气的又来一个,一口气啃掉三个萝卜,终于口不渴了,肚子也不饿了。 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 满足的摸着肚皮,墨泪自得其乐的东瞅西瞅,至于一边的人,不好意思,她无视了,没办法,实在是他的存在感太弱了。 正当她暗自琢磨着下回向哪边的糖豆下手时,突觉室内的温度阴冷了起来,猛然转头,一个猛子跳起:“啊,狼!” 正文 第十章 章节名:第十章 墨泪被吓得不轻。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那儿站着一只庞然大物,说它是庞然大物一点也不夸张,个头大如牛犊,四肢健直,头如狮首,通身的毛发乌黑如漆,长尾挺竖落地。 它,正是一只超大号的狼。 她何曾见过如此大的狼?更何况还是魔兽狼,一张脸刹时变得惨白惨白的,汗,一滴滴的渗出,沿着脸下滑。 噫? 怕狼?弱点?! 心疼肉疼的花迟开,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他正愁寻不着人的弱点哪,竟这么快就自我露馅了,真好。 而墨泪,在刹时的呆滞后,像皮球一样弹起,极力一蹦,一个蹦跳就跳到椅子上,白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门口站着的庞然大物。 对于人类的视线,大黑狼丝毫不以为意,望望室内,慢悠悠转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安然离去,只留给人一个高傲的背影。 目送巨狼背影消失,墨泪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桌,“呼哧呼噗”的狂喘气,心里一片凌乱,尼玛,好大的狼啊!如果让她天天看着那么大一只,心脏压力大啊。 能驯服狼,驯兽师? 想着,视线一抬,望向主人,眼里浮出一片小星星,老头不仅是药师,还是驯兽师哪,好牛叉的人物,百分百的值得人崇拜。 正在此时,入定的人缓缓启目,眸子黑白分明,黑,比漆还浓几分,眼神沉寂犹如万年古井之水面,平静的哪怕狂风拂过也泛不起波漪。 他闭目沉思时,宝相端严,睁眼时,恰似僵尸复活,无形中散发出一丝丝令人恐怖的冷息,那一刻,整个室内的空气突然有刹那的冷凝。 原本满眼星光的墨泪,惊得小心脏一抖,背皮乍然紧绷,眼里的敬佩之情唰的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浮出惊悚。 太恐怖了! 她也曾见过许多大人物,然而相比较起来,那些人的气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甚至可以说不值一提。 惊悚之余,两眼微眯,暗暗的关注着老人的表情变化。 不错。 花迟开欣慰至极,暗地里微不可察的颔首,表示赞赏,他放出的一丝势,若非感知灵敏度达到一定程度,普通人是无法探感到的,小家伙竟然在刹时就有所发觉,证明她一切正常,也完全相信自个徒孙的判断,小不点并没傻,之前一直在装痴卖傻。 有了定论,也不言语,扫人一眼,没做任何停留,视线飘往该去的地方。 那一眼,平平静静的,那表情,浑然是冷淡之极,对不速之客的态度就四个字-有视无睹。 我草! 狠狠的一瞪眼,墨泪暗爆粗口,她吃了那么多药,想激他开口,结果他竟没反应,她又光明正大的啃了他的萝卜,他还是无动于衷,现在都睁开眼了,竟还是如此,这定力也忒得强悍了。 服,心服口服。 “……”心悦诚服,正想发表言论,以提示自己的存在,突的又赶紧的闭嘴。 那儿,白发老头已经回身,揭开鼎盖,刹时,一股浓郁的香气,腾的冒出,像风一样散开。 老头则连眼皮都没动,从桌上抓药,一样接一样的往鼎里丢,又从桌下炭笼里取了几块无烟炭丢炉肚里,动作如行流水般挥洒自如,同时整个过程中连眼角都没斜,完完全全的无视了正瞪眼旁观的小少年,好似是真的没有察觉到有人存在般。 然后,然后,老人双眼一合,又入定了! 诶?! 被无视的墨泪,惊讶得瞠目结舌了,她的存在感真那么弱?还是那老家伙故意掠晒她,考验她的耐性? 如果是后者,呃…… 摸摸后脑勺,无声的笑了,若是真是想试她的耐性有几何,她完全没意见,当即笑咪咪的往椅背上一靠,作壁上观。 这一旁观就没完没了,直至太阳下山时,老头一直保持着僵尸脸,除了添药材添炭,对她仍然不闻不问。 如此一激,墨泪的牛脾气也被激出来了,抱着坚定不移,决不认输的端正良好态度,卯上劲儿跟老头扛上了,嗯哼,不就是比比谁定力好么,谁怕谁?怕,就不是共产党员。 于是乎,室内出现惊奇的一幕,麻衣老人自顾自的忙活,白袍小少年坐着旁观,两人谁也不说话,老头没事就闭目养神,小少年时而皱眉,时而纠结,时而沉思,时而微笑,有时去翻柜子,有时啃萝卜,有时趴桌小憩,完全的是自得其乐。 在抬杠中,日夜轮回走过,至第二天。 老头启药出炉,但,并没有结束,又重新开始。 对峙般的一老一少,又继续那种日子。 一天,二天,转眼,又过去七天。 第八天. 天气晴好。 老头第四炉药开炉,当然,是连最初的一炉也算在内,如果必须从药材下炉到药丸出炉才算整炉,新炼的一炉属第三炉。 整整不离不弃守望八天的小少年,瞪眼观瞧N久,背着手,绕着旁边的一只炉子转了两圈,果断的伸手,取过火钳子,夹无烟炭。 这是? 闷声不响的花迟开,暗里小小的惊疑了一下,这时候,还没到添炭的时间,难不成是小家伙烦了,要生事儿? 心中想着,做好了待小家伙搞破坏时自己随时救场的准备。 但,那小小的人夹着一块炭从孔眼递进去,竟没丢药炉,就架在炉孔眼上,让炭粘着炉里的火一起燃烧,接火烧红,她又举着钳子,将炭丢进旁边一只炉肚里。 难道,想炼药?! 吓- 脑子里灵光一闪,花迟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儿,忙凝神静气。 举着火钳的半大少年,又如前般烧红几块无烟炭,丢进旁上的药炉里,再丢一些炭,取扇子扇风,让炉肚里的炭烧旺。 等药炉发出灼烫的气息,她搬过椅子,站上去移开鼎盖,小爪子一伸,挑三拣四的拣了一些药材,一样一样的往内丢。 那架式,那份镇定,颇有几分真正药师的风范。 被震惊得差点失态到破功的地步的花迟开,几乎是怀疑自己在做梦,那……那个那个小娃儿竟然真的是在炼药! 内心凌乱的老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气氛很诡异。 被虎视眈眈关注着的少年并不为他的视线而惊惶失措,仍有条不紊的工作,取药,添炭,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果断干脆。 老头从震惊变为期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天过去。 老头从期盼变为紧张。 二天过去。 半夜时分,满室药香中,小少年顶着憔悴不堪的面容,爬上椅子,揭盖,慢慢的俯身,半刻后,直腰,捧出八颗鸡蛋大的绿色药丸。 成功了?! 满眼热切,期盼已久的花迟开,看着那被捧出来的东西,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两眼一瞪,瞪得竟比铜铃还大。 药剂以颜色区分品级,从低到高依次是:黄品、绿品、橙品,金、银品,蓝品几个阶,再往上是紫、玉色与透明色,后三种过于神圣,属失传之药。 药师成就的高低,从能炼出的药剂论等阶,与对应的颜色相对应:黄、绿、橙三种药是小药师水平;金、银两品是药师之作;蓝品出于大师高手。 小不点儿炼出的是绿品,就是个实打实的小药师,这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而是据他所知小家伙在曾经之前从来没有随人习过炼药,难道是无师自通? 这刻,他饶是见识多广也不免被震住了。 坑爹的! 捧着自己的杰作观看半晌,墨泪吹狠狠的吐一句:“我烤,原来炼药是如此简单!” 正文 第十一章 被拐 章节名:第十一章 被拐 啊?! 老眼圆瞪的花迟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皮一揭,视线唰的飘了过去,定定的锁住一抹白影,以察原由。 坑爹啊,原主就是个坑爹的。 墨泪悲愤的想哭。 那货存留的记忆,无一不暗示着药师是多么的牛叉,炼药的道路又是多么的难,那一条路用一句总结就是:难,难如上青天。 对于前一点,她保留观点,后一点,她只想说一句“你个该死的二货,骗人!” 炼药有二大难题,一,火,二,择药。 火,即火源与火候;择药,通俗点就是选择药方与药材,有药方的话,自然没话可说,按单下药即可,没药方,自行研究,需要因材搭配。 但,那些真难么?什么难?难什么? 毛线的,谁说难的?择药又算什么难,配对药材,根据各自药性分别在不同时段下炉,那也叫难? 在她看来那些都不是问题,若真正算得上是问题的,就最后一步,它需要以精神力与意志力控制药丸成型。 倍觉上当的墨泪,心底那叫个恨啊,她差点就要被误导了,鉴于有原主的记忆,以她那种没把握绝对不出手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意尝试,若不是实在闲着无聊乱试一气,还真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明白真相。 悲愤啊,真的是太悲愤了。 “墨泪,我恨你!”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哀怨之下,恨声嚎了一句。 ? 正虎视眈眈瞅着的花迟开,满心不解,那有自个恨自己的?小东西恨自己干什么,该不会是恨自己天赋太好吧? 那么一想,两眼嚯的闪亮。 以天赋而论,系别属性种类越多,悟性越好,所以,脉气属性的系别多少跟天赋是划等号的,属性越多,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天赋越高,属性系别少则代表天赋较差,正常情况下,纯一的单系属性,一般就是等于最差的存在。 所以,纵观大陆历史,古往今来,只有纯系别属性的绝代强者一向是凤毛麟角,而纯水系的药师则还从来没有出现,历来的药师,都是俱有数系属性,既使其中有几人是有水系属性,也并非主属性。 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不含凭任何杂属性的纯水单一属性脉气者,按理是根本不可能成为药师,他也就放弃要培栽的心思,只想着教导一番,能认出药剂,不于于栽在药剂上就好,可事实是,小丫头举手投足间就能制出绿品丹,证明她与药天生有亲切缘,如此天赋异禀,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意识到自己挖掘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花迟开激动的心怀荡漾了,一张老脸涨得紫红,眼睛越来越亮,一抹悦愉的微笑爬上了嘴角。 那发自心间的笑意,轻轻的荡漾开,满脸满眼,恍然间,犹如暖阳破云而出,室内明亮了起来,温暖的气息弥漫满屋。 暖洋洋的气息中,悲催得满腔是怨的墨泪,莫明的觉得困,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瞅瞅,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从椅上跳下,将药往袖子里一揣,软绵绵的伏于桌案不动。 呼息悠悠,绵软、深长。 当眼前白光浮动时,独自偷乐着的花迟开已自自乐自喜中回眸,瞧到那小人儿已趴桌时,唇角向上一弯弯出一抹奸诈。 长身一掠,飘近,随手拉个椅子坐下,探手如风,一把将瘦弱的人儿抓住,来了个面对面,两眼鼓鼓,露出闪亮的精光:“小丫头,你炼的是什么药?” 人在迷糊的时候,意志力是最低的,也是最好利用的,所以,深明其理的花迟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当小丫头眼一睁,就来个眼对眼儿,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被拎着衣领的小家伙眼皮都没睁,眉心皱了皱,发出一声咕咙:“给我自己吃的东西,专治伤风感冒。” 满脑子桨糊的墨泪,神志早沉睡了,根本不会思维,完全是出于一种无意识中的自然反应,咕嘀完,又安心的睡觉,当然她说的绝对是真话,那确实是给她自个吃的,还是专用的特效药。 听者会信么? 老头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郁闷的直瞪眼儿,这孩子是未卜先知呢,还是真睡迷糊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又小声的询问:“丫头啊,谁教你炼药的?” 语气是无比的亲切,就像对待自家小孙子般的和蔼。 “这么简单的东西,用得着教么,我看就看会了。”沉沉入睡的人还是没动眼皮儿,只不屑的撇了撇嘴,语气那叫个轻蔑。 简……单?! 花迟开有些愣神了,半晌,立马就一阵吹胡子瞪眼,这丫头才多大啊,竟说炼药很简单,真是赖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大陆上药师地位之所以极高,皆是因为药师能制出令人垂涎的药剂,炼药,可不是说炼就能炼成的,更不是说只要有珍贵药材就可以的,若真是简单的事,药师早被人踩到脚下去了。 再纵观大陆,药师天赋者不乏其人,可有几个是真正达到了令人敬仰的高度?屈指可数,原因还不是因为炼药一关太难,制不出高阶药剂。 说炼药简单,那是对药师的羞辱。 不想还好,那么一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头气恼不已,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正准备狠狠的教训一顿,忽然又蔫了,小丫头是狂妄了些,可是所说的完全是事实。 想反爻,没理由,想教训,没理由,他提着人,又是瞪眼,又是撇嘴,就是想不出要如何办才好。 而被人当小鸡一样提至空中的人,小小的身子竖直悬空,像一截面条挂着,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仍睡得沉沉的,那模样表明是浑然不知情。 还没醒? “小丫头,从明天开始,跟我学炼药。”满心闷气正无处发泄的花迟开,看得心理极度的不平衡,气虎虎的吼。 小丫头装痴卖傻是不?那就一直盯着她,看着她,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她玩什么花样儿。 “嗯。”人没动,逸出一声轻轻的回应。 这么好说话? 怀疑的望望,又追加一句:“从明天起,修炼打坐,练习武技,学习脉气运用,学习……” “嗯。”同样的又是轻轻的嗯声,。 哟,太好了。 老头乐了,不费一丁点力气就能搞定的事,谁不乐呵?至于等人醒来后会不会反悔,他完全的不担心,反正他自有办法对付。 所谓打铁要乘热,当下一刻也不耽误,立马乘胜追击,继续自己的拐骗计划,涛涛不绝的问句,一串串的溜了出来,一时满屋子只有噼哩啪啦的声音。 回应的嗯应声,先是跟着人的问句后冒起,再之后,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就只有呼吸声。 “睡吧睡吧,丫头啊,明天起,你就没得闲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老头笑咪咪的将人丢回椅子上,然后,无比得意的踱回药炉边,慢悠悠的接着干正事儿。 正文 第十二章 斗嘴 章节名:第十二章 斗嘴 又是一天日上三杆时分。 太阳光从窗子外挤进,斜斜的照在一角,浮出一片白芒,隐隐的还可见其中浮动的微小的尘末。 屋内,药炉中的火炭已熄,未动的药材仍在石桌上摆着,桌子的一角,白衣小少拱着背,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面容恬静,睡得正香。 桌子的另一端,麻袍老人好整以暇的坐着,定定的瞅着睡觉的人,视线则直直的落在她的头顶,他看得极为专注,好似那儿有宝贝般,连眼儿都不眨一下。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强烈,又或者是睡饱了,伏案而睡的人,睁开了眼,她微微的动了动,再之,眨了眨睡意惺忪的的眼,手撑着桌,缓缓坐正。 这个时候人还是处于朦胧状态,当对上对面人的视线,眼神还是迷茫的,她无意识的,定定的与人对视。 该不会又想装傻? 将其一切反应收之于眼底,花迟开心底微微动容,他虽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表情真的跟真傻没两样,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实在是太成功了,转而又有点疑惑,小丫头既是装傻,为何突然间不装了呢? 也不对,若真是装傻,小丫头的脉气怎么会突然消失?经脉又怎会突然变得虚无?若没装,又是因何清醒的? 也许,是承受不住打击,突然间开窃了? 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反而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老头干脆继续盯着看。 一老一少的两人,就那么老眼对大眼,眼眼相对。 对盯了好一会儿,墨泪的神识终于清醒了,眉心一皱,满脸茫然的望了望老头,还是想不清对方的目的,挠了挠头皮,轻轻的叹了口气。 既然弄不明白,那就不用管了,自顾自活动一下四肢,再次用狐疑的目光瞅人一眼,乐巅乐巅的一甩头,连蹦带跑的溜到柜子前,又翻箱倒柜,将各种各样的药往嘴里塞。 看着她那旁若无人的模样,花迟开眼角微微抽蓄了几下,最终仍然淡然无视之,他很淡定,反正迟早有一天会收到利息的嘛,不急。 完全不知自己落入别人算计中的墨泪,直至嚼药嚼得口干舌燥,才重新回到原位,再次老实不客气的啃白萝卜,虽说白萝卜不好吃,总比其他药材强点,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啃了。 “小丫头,一只人参十亿贝。”等她啃到第三个,老头心疼得再也忍不住了,那是人参啊,不是大白菜,就算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参,可也容不得如此糟踏。 呃…… “十亿贝啊,好贵。”微微一顿,墨泪淡然应了一句。 贝,是蓝贝的简称。蓝贝是九州的货币单位的其中一种,跟人民币有元角分之分一样,大陆的币也有高低三种,分别是蓝贝,青目、绿比;三种币的换算也是十进制。 直觉的,她认为贵了。 “你共吃了十支人参,一百亿。”这不是贵与不贵的问题好不?对于完全抓不着重点的小丫头,他心中极度的无奈。 人……参? 等等人参? 总算抓到重点的墨泪,愣愣的望望手中的东西,除了嚼了几把糖豆,貌似就只啃过白萝卜,如果真是人参,咳…… 愣了半秒,晃晃手中的萝卜,窘窘的开口:“老头,你说的人参,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她满心扑在人参与白萝卜的问题上,也没留意自己对人的称呼,那“老头”两字可是说的相当的顺溜,连迟疑都没有。 说者无意,听者却不一定无心,花迟开听得分明,眼芒一闪,一抹深思一划而过,随之又是无波无痕的眼神:“对。” 短短的一个字,锵铿有力。 啥? 眼前一花,墨泪差点没趴下,那个明明是白萝卜,怎么会是人参?世上有这样子的人参么?长白山人参,党参,黄参、芝参,谁会长成萝卜样? 如果这玩意是人参,她岂不是也当了一回不识货的猪八戒? 背心一凉,渗了一背的汗,一时又极度的不平衡,举起手中啃有牙印的白萝卜,鼓着腮帮子吼:“老头,你别坑我,你当我傻子么?这个白萝卜是人参?” “什么白萝卜?”老头恼火的一把抢过白白的人参,又将桌上装人参的盘子也移得远远的,唾沫狂洒:“这可是我老人家千辛万苦才培植出来的东西,你小丫头不识货,将人参当萝卜,如此爆赐天物,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小气鬼一个! 瞅着老人那副心疼肝疼的模样,墨泪无比鄙视的甩个冷眼,笑嘻嘻地仰着脖子对瞪眼:“从没见过这么小气吧啦的人,气死活该。” 末了,往椅背上一靠,心情是无比的欢快,这样的生活才是人过的呀,想吼就吼,想干嘛就干嘛,多好! 她敢跟人对吼,当然是算定老头不会拍死她,如果没把握,她会乖乖的,有错承认,没错沉默。 “你个混丫头,”老头气苦,险些想一巴掌将豆丁大的人给拍死解气,气冲冲的刚骂了一句,又住了嘴,笑笑的的看着人:“小丫头,记住,我姓花,名花迟开。从今天起,开始教你炼药,修习,开始……” 话匣子一打,又没完没了的重复昨天半夜说过的事。 哦,姓花? 啥,花……花迟开?! 浑不在意的墨泪,听到人的姓氏,略怔后又淡定的嘘了口气,下一秒,那口气就卡在胸口中,上不来下不去了,噎得一阵脸红脖子粗。 好花迟开终须开,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开什么花?难道是想菊花朵朵开吗?可惜气没喘顺,也没及时打断去打听名字的内幕来历,当顺过气来,忽然就愣了,老头说的是什么鬼话? “停停停!”再认真一听,小心脏阵阵乱冲,几乎要冲出嗓眼去,忙忙大喝。 “……”正说的起劲的花迟开,一下子咬断话头,斜眼以对,以示自己的不满。 “老头,你救我,我感激你,但是,绝对不会为谢你就为你赴汤蹈火,更不会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别自作主张的帮我安排学习课程,我不学,你想将我教导成有用之材,没门儿!” 不管是不是老头救的,她都当是好了,反正是谁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目的,如果是有目的,她宁愿没被人救,至少不会欠人情。 “小丫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是老头我强行安排的。”老头神色自若,全当那番话是耳边风。 “我答应的?我几时答应了?”狐疑的盯着老头,墨泪茫然的摸摸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几时有答应做那种无聊的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跟人说话好不好?难不成梦游了? “昨天夜里,你炼药结束后。”花迟开相当的合作,一点也不避讳的解释。 昨晚? 昨晚她当时就睡了,该不会……? 默默一想,墨泪的背毛都竖起来了,两眼发红:“你,你……”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名:第十三章 嗯? 老头儿惊疑的瞥一眼,等着下文。 而墨泪是又气又急,“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个下文来,她有一个不太为人知的小毛病,无论白日如何精明,一旦睡觉了会相当迷糊,是个很好利用的弱点,曾经卿卿就以此问题对她进行过长期的改造,虽然略有成效,可也没还达到百分百让人放心的程度。 这么多年,她也养成了警醒的习惯,现在大约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心理不再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放松了,以至昨晚一点防备都没有。 眼前的情况,不消说,确定是老家伙捉住了机会,问了些什么,然后外带的哄着她答应了些不平等条约。 除此外,再无其他解释。 想到自己被人钻了空子,心头火起,终于没按捺住,咻的跳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气腾腾的吼:“死老头,你乘人之危!” “砰-”小巴掌击桌,桌面一需,发出怦然大响。 微微的,老头的眼毛颤了颤,好吧,他承认有点不厚道,但是,他是为小丫头好嘛,有啥错? “这可是为你好,我老人家都不嫌累,你嚷嚷什么?”有错,他也不会承认的,仍然是气定闲悠的表情:“再退一万步来讲,你吃了我那么多的丹药和人参,将来总要还吧?你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还呢?你若真打死也不肯学,也行,将人参和丹药立即还我,咱们就此揭过不提。” 擦! 还有这种老头? 从来不骂粗口的墨泪,这下连骂娘的心都有了,这不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么?明知她一下子拿不出来,就以此要胁她,真是太不厚道了。 喘几口气,又淡定,疏忽就是疏忽,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是一个大活人,有啥好气的? 转眸间不怒反笑,笑得眉眼弯弯神态可掬:“黑白讲,爷肯吃你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看不顺眼的人,跪着求我我也不瞟一眼,你还嚷嚷个什么劲?不就是几个萝卜,大不了我去拨几个还你呗。” “哟哟,不得了,还嘴硬?”老头一听,当即乐了:“你一个连把儿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称什么爷?想当爷们儿,下辈子吧!” 咳…… 默默抚额,墨泪郁闷的瞪眼,这老头怎么跟越卿那丫头一样呢,总喜欢死戳她的痛点,她怎么就自寻死路呢? 输人不输阵,扬起一抹更加纯真而愉悦的笑容:“爷高兴,你奈我何?” “小丫头,你这么有精神,我看现在学习正好。”老头很淡定,淡定的没将挑衅当回事儿。 自作孽不可活! 墨泪有气没力的撇嘴:“不要,你说的是明天。哦,老头,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个人很笨,记忆力也不好,咱们提前说好,你不能因为我学得慢就对我吼,你嗓门太大,我怕吓出好歹来。” 哼哼,别的她不拿手,整人的工夫还是有几手的。想当老师?她可不是好教的,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看谁先败北。 “如果你不肯用心,故意装笨,我不介意将你吊起来,用竹枝抽屁股蛋儿。”花迟开不理那些,搬出曾经教导徒子徒孙的杀手锏。 这方式,还真他祖宗的狠! 墨泪只觉背后凉风阵阵,一蹦跳起来,咚咚往外跑,此地不宜留,溜之为上策。 她才跑出几步,后面传出嘱咐,声音清晰无比,无比清晰:“记得明日的事儿,辰时时分必到,不来也可以,我让大黑狼去唤你,或者,叫大黑陪你住也行。” ! 有如五雷轰顶啊,墨泪腿一打颤就定在原地不动,回头,咬牙切齿的瞪着老头,在心里狠狠凌迟着他,千遍万遍,剜N遍后心理总算有点平衡,气吭吭的扭头:“辰时就辰时,爷还怕你一个老头不成!” 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她就当重温校园生活好了。 刚想甩头离去,又想起顶顶重要的事来:“老头,做人要有责任心,捡回来就要养活我,这一日三餐可不能少,记得准备好食材。” “若没有呢?”花迟开难得生起一种逗人的心思来,乐呵呵的。 “好办,你的糖豆够多,我委屈些,就拿糖豆当三餐。”洒脱的一甩袖子,走。 “死丫头,那是丹丸,不是糖豆!”老头嘴角抽蓄着,严肃的纠正,想着被糟踏掉的东西,心里又抽疼,也满心的不解:“丫头啊,你一口气吞下近百颗丹丸,有没哪里不舒服?” 小丫头就是一怪物,有些药别人吃一颗都可能要爆体,可她倒好,吞下几十颗不说,还连带的吃了人参,竟一点儿事都没有,体质也太奇怪了些。 哦…… 墨泪心跳微微一顿,心中闪过一丝无奈,果然的,贪吃不是好习惯,不小心就爆露出身体的与众不同来了,以后得小心再小心啊。 “有的,肚子里一阵阵发热。”暗自哀怨完毕,丢一句立即加快脚步,两步蹿门而出。 废话。 老头无力的撇眼,目送人离开,心里万分期待往后的日子,嗯嗯,不错不错小丫头还是满明事理的,以后日子大约不会无聊了。 第二天,墨泪准时报道。 也从这一天起,她苦催的生活拉开了序幕,天天陪着人炼药,打坐,认药材,终于在数天后,她不认字的糗事再也藏不住,就那么爆光。 “你不认识字?”花迟开差点以为自己幻觉了,曾经的奇才小童竟不认识字,说出去谁信?就算是后面真变傻,也不可能连最初学过的字也忘记了吧? “不认识。”瞅着手中抱着的老头指名要读的书,墨泪苦着小脸,却是理直气状的承认,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那种比火星文还要火星文的东西,谁认得?让她认那个,还不如去扯一把草揉乱再拿来让她辩认是不是字呢。 不认识? 没关系,他教,这回保证能将小东西收拾得服服贴贴! 想想,老头暗中大喜过望,立即平静的点头:“哦,不认识也没关系,我教你。” 啊?! 还要教她认字,有没搞错? 短短的一句,惊得墨泪浑身发毛,一愣之后,坚决抗议:“不学!” 语气坚定,态度是斩钉截铁般的硬,谁要学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宁愿当文盲也不要委屈自己接受老头教字,不用脑子用脚趾头想都能想通,若真学那个,她肯定会被老家伙收拾得很惨,其他的东西她心里数,唯那一样没有,到时如何判定有没用功,那还不是凭那头的一句话就决定的事,跟老头学认字,那就是自寻苦吃。 “给你选择,一,认真学,二,天天跟大黑睡。”老头悠悠的瞟瞟门口。 墨泪条件反射般的回头,看一眼那只蹲着的庞然大物,抹了抹额,弱弱的低头服输:“我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呢,则是人在黑狼前,不得不低头,她对黑狼无爱啊,若真要跟狼睡一个房间,还不如被老头虐呢。 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正被虐时,也险些抓狂,而她的日子,也在水深火热中继续着。 正文 第十四章 章节名:第十四章 时如苍驹过隙,转眼到十一月初。 经历数月的惨无人道式的痛苦煎熬,墨泪勉强将一本听说是最基本的药草典籍书上的字给认全了。 倍有成就感的老头,丢下一人一狼,外出。 山中的冬天来得早,雪也来得更快,在老头走后的第四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降临,一连连下整整七天七夜才转小。 第九天,雪终于消停,天也放晴。 天地间变成了银色的世界,巨大的古树化为一座座白山丘,与遥远的白色巨峰遥相呼应,小屋所在的地方,地面的积雪厚达六尺有余,空地上的药草被遮盖得再也寻不着一点痕迹,林间的亭子和独木挖空而成的小屋周围挂着长长的冰棱桩。 木屋因为建在树木丛中,入冬之后,只有到中午时阳光才能照到屋子,在这一天临近中午,当太阳照临到屋顶时,紧闭了数天的门终于开启,一袭黑袍的小少年行了出来。 仍然是做男装打扮,梳着公子发,裹着黑衣的皮袄,还披着黑色的披风,黑衣黑发,连靴子也是黑色的,整个一团黑。 身着黑衣的小少年,目光平平的平视着前方,好似没有焦距,眼神空洞无神。 她离屋后,径自沿着台阶走到空地上,又直直的走向北方,步伐机械,她的靴子踏过雪层时,陷下去,当拨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沙沙嚓嚓-人走过,雪层发出叫声。 呼呼-风吹过,卷起人身上黑色的披风,那披风似旗帜翻卷。 而她仿若没有知觉,一步一步的往前,背后留下一个个的脚印,那脚印串成串,延伸进树林,延伸向北方。 那一抹黑色落在雪白之中,是那般弱小,又是那么刺眼。 黑色,离木屋越来越远,然后,隐入林中。 木屋的最北方,是绝崖,此际,悬崖被雪覆盖着,蜿蜒横躺,起伏自然,高低有势,恰似一条龙趴卧在那儿睡觉。 沙嚓- 伴随着一阵踏雪之音,黑色衣袍的人缓缓的出现在林子边界,她走得很慢,小小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 慢慢,她走出林子,走向悬崖。 三十丈,二十丈,距离在一步步缩短,当相距约十丈左右时,一阵狂风呼啸着蹿了起来,艰难前进的人,身子一晃,“卟”的摔倒,也在那刻,猛然抬头。 晕。 好晕。 墨泪感觉脑子像是被搅拌了一顿,沉沉的,有些发胀,甩了甩,才刚觉得稍稍清松些,又感觉全身凉凉的,也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心中一惊,忙忙定神。 怎么到这来了? 那一看,不觉霍然失神,这里,老头曾带她来过,并曾三申五令的交待不能随意靠近,思绪如闪电走过一遍,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是如何走来的,当即猛然站起,转身往回,眼下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赶紧的回去才是首要的事。 刚刚一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后面,林子的边缘,那只犹如庞然大物的黑狼,正四平八稳静静而站,尾挺直竖垂,尾尖微微上卷,眼神凶残、狠毒。 整个人一凛,墨泪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脑子飞速的旋转,思索对策,很显然,她之所以无故来此,必然是黑狼的杰作。 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黑狼不是普通野兽,野兽的体型跟她所知的兽形大小相差无几,只有变成魔兽,才可能变大几倍。 一个没有脉气的人,一只魔兽狼,胜负如何,完全可以预料。 凶多吉少! 暗自思索着对策的墨泪,心中暗自着急,一边悄无声息的向旁边移动了一下,然而,身子才稍动,黑狼身形一闪,即出现在她准备要移位的前方。 墨泪不死心的再改方位,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横跨一步,准备撒足狂跑,或许以她的速度想要跑回房子内去,有异于痴人做梦,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 她才踏出半步,脚还在空中,影子一晃,黑狼又一次抢到前方,高高的昂起头,以一种无比倨傲的姿态看着她。 以她的身高,对应黑狼的身高,需要仰视,墨泪不得不再抬高点视线,眉心紧皱,这情形,看来是非常不妙,大大的不妙。 正在这时,黑狼动了,轻若虚无的抬前腿,往前迈出一步,再迈一步,头微微一低,一口带着腥味的鼻息喷出,几乎喷墨泪满脸,她不得后退一步,避开腥味,黑狼在瞬间再次往前,她只得再退,不能不退,那张血盆大口一开,将她整个吞下绰绰有余。 人退,狼进,一进一退,一点一点的接近悬崖。 悬崖底部的风,旋成一个旋涡,不是往外喷,而是往下方吸,人还没靠近,她感觉像要被吸进去一般。 墨泪的心在狂巅。 黑狼还是没有停步的意思,一步一步的逼近,途中无论她有何转移路线的意向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只一转眼,双双出了古木林子,距崖不足二丈,风在怒吼着,深不见底的崖,张着巨大的嘴,正等着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物。 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名:第十五章 难不成真逃离不了被狼害死的命运? 墨泪咬着唇,一丝悲凉,自心灵间逸出,一点点的渗入双眼,她突然想流泪。 风的吸力越来越大。 她的衣袍被鼓得猎猎作响,披散着的黑发被扯得凌空乱飞,时不时的甩到她的脸上,对此,墨泪毫无感知,只是脚下缓缓后退,腿,微微的在抖动,捏着袖口的手指僵僵的,几乎没了知觉。 终于,在距崖不到一丈时,黑狼淡定的收脚,悠然的转动着耳朵,瞟一眼北风怒旋的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似是无比的喜悦,又似是振奋。 无路可退,无路可走,墨泪颤颤的站着,慢慢的深呼吸,让自己一点点的平静,直至气息变得比较平顺,才睁开眼,镇定的对上狼眼。 “理由?”爱恨皆有源,躲不过,死,也要死得瞑目。 黑狼轻轻的眯眼,似在回忆,又似在思索,恍然间,眸间流露出一抹伤痛,还有一丝丝的悲伤气息就那么流泄出来,渗入空气。 墨泪一怔,有点迷惘,想不通那么凶残的狼怎么也会有那种表情,稍稍一想就释然了,人是动物,狼何曾不是动物?人有灵性,狼何尝又不能有灵性呢?世间万物,物物有情,这又有何奇怪的。 “人类,你在叽笑我吗?”黑狼一瞧,伤痛迅即褪尽,取而代之的又是凶毒与高傲。 女性的嗓音,冷如寒冰 周围变得更加的寒冷。 人……话? 思维一顿,墨泪有刹那失神。 魔兽等同于人类的脉修者,它们的等级与人类一样,当到蓝阶以后,不是飞行类的魔兽可浮空行走,到靓尊级别,可吐人语。 黑狼能说人话,那只有一个结果,它至少达到了靓尊级别。 嘲笑一只靓级的魔兽? 她没吃熊心豹胆,敢么? 在刹时明白再无任何希望,反而更加的镇定,语气执着而坚定:“理由。” 要死,也当个明白鬼,若不知原由,死不瞑目哪。 “我的族人,我的孩子,全死在那个人类手中。”似是被那份坚定所动摇,或许是心有相惜感,黑狼低头,平淡的解释。 而眼里的恨意,如火,在熊熊烯烧。 诶? 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满心不解的墨泪,无语至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找那位本尊呀,怎么就找上她呢?就算迁怒,也迁怒不到她头上来吧?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或许,是看她比较好欺负?转而又自嘲的笑,本来就是好捏的柿子,也不能怪狼欺软怕硬是不是? “二百年来,他从没带人回家,你,是第一个。”黑狼眼里浮出笑意,仿若大愿得偿般,欢喜之情外溢:“他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人。我等不及想看他悲痛的样子呢。” 墨泪无言以对,狼,是凶狠的,也是最团结的,无论人还是其他动物,在伙伴受伤时独自逃走者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狼,却不会弃同伴而逃,她不知当时的情形如何,但这只狼能够活下来,能够隐忍上百的时间,那份耐性就不得让她叹服。 “吃掉我,不是更简单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相处数月,解决掉她的机会多的是,何必如此麻烦? “我还真想吃掉你,你的小身板虽弱,却是难得的补品,”黑狼伸头嗅嗅,舔着舌头,声音阴沉:“他的神识很灵敏,吃了你,我逃不过他的查看,你认为我会那么蠢么?” 原来如此。 墨泪恍然大悟,吃了她,它心里多少会有一丝不安,老头大约可以凭借那点查出真相,老头,真是害人不浅,才暗叹自己成替罪羊,又释然,他救她,她为他的所做偿还一命,从此正好两不相欠。 微微一笑,慢慢转身:“不必劳你大驾相送,我自己跳。” 怦怦- 心跳声在风中仍然声声清晰可听。 ? 黑狼惊讶的平视,目送不作任何反抗的人转身即走。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 墨泪走得非常的慢,一步一个脚印,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妥妥的,连个踉跄都没打的就到了再也无法往前的危险地带。 转身,唇角飞扬,那笑,轻轻的荡漾开去,满脸满眼,犹如春花绽花,暖暖的,甜甜的。 那表情,从容镇定,仿佛前方等待的不是黄泉,而是一场华丽的盛宴。 黑狼正眼,以一种慎谨的眼神相对。 悠悠抬首,天高太阳远。 这一去,是否醒来时能再回从前? 不期然间,思念如水流过心间,眼前浮出越卿明媚的笑容,转而又晃过老头的面孔,随之又有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容自眼前一晃而过,最后一切又消失,定格在眼前的仍然是越卿的笑脸。 卿卿- 轻轻的呢喃着,墨泪一蹬雪层,离地,缓缓向后方仰倒。 风一卷,黑色被卷入深崖内,风带出坚定的声音:“如若不死,此生此世,我绝不再容任何人践踏我的尊严!” 黑狼眼一凛,嗖的前蹿,腾空跃起,它起足时跺起一片雪沙,如盐晶亮的雪沙溅起,迷茫了一大片的地方。 腾跃在空的黑狼,竟一下子穿出雪沙,越过悬崖边,像一团云团,稳稳的浮在悬崖上方的空气里,那身姿,那架势,四平八稳,稳不可摇。 它的目光如刀,直刺下方。 崖风乱旋。 旋风中,视线无法远视,能见度极低,只见邻林子一边的石壁如刀削,上面结着一层冰,一眼望去,一片雪白。 风中,一点黑色在仍速下坠,越去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融入灰色中,再也看不见。 又瞧了良久,黑狼慢慢回身,落地,仰天,发出一声鸣叫:“嗷呜” 长长的呜嗷声震远方,响得雪粒纷纷飘落,黑狼又凝望悬崖一眼,头也不回的蹿入林子,连足迹都不曾留下。 正文 第十六章 冰魂印开 章节名:第十六章 冰魂印开 诛神迷域犹如一个万花筒,包罗万象,地域内的奇形异貌之地数不胜数,奇山怪洞,幽景仙境无数,像山洞岩洞是迷域里最常见的存在,几乎每川每谷每峰都有,不同之处在于美丽与奇妙程度不同而已。 这是一个深藏在山腹中的洞,深得不知究竟钻至地中多少尺,它的四壁与底面全部是冰凝成的,也看不出冰有多厚。 四劈与底面凹凸不平,往上看,洞成圆锥形,越往上越小,先前能看清洞壁面,再之后越来越黑,再变成一片漆黑,黑色中间有一点亮点,亮点的存在恰似一颗星星点在夜幕中。 洞底呈圆形,并不太圆,像小孩子淘气时胡乱涂鸦所成的杰作,毫无规则可言,它的正中还有一个池子,池边参差不齐,池面结着冰,透过冰,隐约可见下方的水,池面距洞面约二尺左右。 四周冰的晶莹之光汇聚于一堂,有些像混沌初开时的模样。 没有外界声音渗透其内,冰洞里静悄悄的。 呼- 不知沉寂了多久的地方,隐约响起刮风的声音。 风声,声音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冰洞里出现一团影子,它从冰洞上方直直的向着下方坠落。 影子越来越清晰,黑色的一截,像根木头。 它划过空气,带起了风,空气流动了起来,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眨眼间,‘呼’的自从空坠落,砸向洞底的池面。 砰- 黑色落至池面,砸出一声巨响。 它的真面目也呈现在微弱的冰光下,那竟是一个全身黑的少年,黑色披风像地毯铺开,他则静卧其上,双手环抱,似在沉睡,神色安详。 他落至池面时,被反震力回弹略震了震,然后便寂然不动。 噼啪- 而冰层被他重重的一磕,发出像容器迸裂时的声响。 随着那声响,池面犹如受到击打的水晶,从少年身下的地方开始迸开无数裂痕,条条裂痕零乱交错,一圈圈的向四面八方漫延。 哗啦- 当裂痕布满整个表面时,池面好似失去支撑的房层,表面向下一沉,哗然坍塌。 那层冰足足有一尺来厚,水面则紧贴于冰的另一面,当冰层碎裂,人和成块的冰纷纷坠入水中,并向下方下沉。 水面摇晃了起来,荡起涟漪无数。 噗哗- 就在冰面裂开,人与冰块入水时,一个冰球从水中一冒,破水而出,它,很小,直径约有一尺,圆圆的,冰质的面,滑若抹了一层油,散出微弱的淡光。 它浮在水面,像个不倒翁似的,随着水的晃荡而起伏。 那些坠入水中的冰块,在水中翻了几个跟斗,又向上浮,接二连三的冒出,似片片浮萍飘摇。 唯有那黑衣少年,还在向下沉,他沉水的姿势极为好看,宽大的披风裹着他,令下沉的速度变缓,他的鼻眼里冒出串串小气泡,黑色的衣袖与发丝向上飘,一荡一荡的,整个人似一只巨鱼在游曳。 他一路下沉,下沉,好似要沉向水之最深处。 疾- 又在此时,忽的一点白光一闪,像一道闪电从水中钻出,闪向空中,当离开水面时,白色光点开始膨胀,越变越大。 一道声音凭空而响:“冰魄花开,重见天日,哈哈,本神终于重见天日!” 男子的噪音,无比霸气,无比冷酷。 声音还没落,闪至空中的白光静止,那赫然是只巨形雪球,雪白雪白的,不带一丝杂质,滚圆滚圆的,十分的好看。 “嚓”,它静止的那刹时,忽的亮光一闪,圆圆的大球迸开,无数细小的冰块纷飞散开,似映着太阳的水晶,闪出无数光芒。 晶光中露出雪白的一团,雪团儿一震,于突然间长大,变长,眨眼间,那儿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它,熊身猫头,圆圆的大脑袋上顶着一对八字眼圈,眼珠子、眼圈、鼻吻端、耳朵和四肢黑色,其余地方皆是雪白的颜色,而四肢也并非全黑色,前肢从肘处至爪子处是黑色,后肢从膝弯至脚掌处一片黑。 它,俨然是只大熊猫,还是只巨型大熊猫,高足有十丈,壮的像座塔,黑漆漆的眼珠比浓墨还深沉。 没有气势外露,然而,就在它露出身形的那一刹,周围的空气倾刻间沉寂,冰洞好似成了真空之地。 好在这会没人,如果有博古通今的古老家族的人在,必定会吓得尿滚尿流,因为,那只兽绝不是寻常魔兽,它乃上古瑞兽-苍神。 露出原形后的苍神兽,从空中一跃,轻飘飘的落至池子边的冰层上,直立站着,望向池子,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八字眼圈儿一竖,眼圈儿变成了竖立。 “冰魄未开?”冷酷的声音充满惊奇。 “冰魄不开,本神又如何能重见天日?”低语着,往冰面一坐,黑黑的眼望向水面,眼圈再次直竖。 这当儿那些坠入水中的冰块,纷纷在水中翻着跟斗,有部分向上浮,并接二连三的冒出水面,似片片浮萍飘摇。 在冰块之下方,黑衣少年停在水中,衣衫扬扬,他的表情仍然平静,又在忽然间,他轻轻的向上浮,犹如汽球升空,飘飘袅袅的上升,他的披风与衣角长袖向下摇摆,恰似人在起舞,广袖舒展,翩翩如飞。 看几眼,巨形熊猫弯腰,探爪,抓出一块冰块,对着洞口对眼一瞧,呲牙:“还差一千二百年啊。” 言毕,丢冰入地,再不言语。 水中,少年越来越近,一会儿后,忽的浮至水面,不是浮飘于水表面,他的面孔呈出,身子部分还浸在水中。 他上浮时,正好浮在小冰球之下方,一下子竟将小冰球顶出了水面,那小球便搁在了他的脖子那儿。 大熊猫的眼圈瞪溜了一下,露出一丝疑惑。 就在此刻,洞里的温度忽然下降,就如六月降雪般,气温冰到了极致,池子里的水“唰”的一下凝冻,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唯独黑衣少年周身一尺之内,水仍旧是水。 “纯水之体,冰寒之魄,打破冰魄封印倒也是情理之中,咦,岂不是与本神乃天作之合?”呢喃一声,巨形熊猫眼神霍亮,灼灼如火,炙炙似焰。 嗖-,它弹起,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又定住,八字眼圈儿一横,变成了一字儿,表情无比的纠结:“噢噢,人类究竟喜欢本神哪个模样呢,兽形还是人形?” “本神英武无双,潇洒俊美,风流倜傥,飘逸神秀,变人形吧,肯定能迷死一大片人。” “不对,不对,本神人见人爱,无论兽形还是人形都是天下无双。” “究竟是人形还是兽形呢?人形兽形……” “哦哦,这是个孩了,女孩子也许更钟爱本神的原形。” 叽叽咕咕,自言自语中,身形慢慢缩小,眨眼缩到普通熊类大小,摇摇头,又嘀咕:“本神这么大,小女娃娃抱不动,抱不动本神本神还怎么睡美人怀里?不妥不妥……” “啊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唉唉,为了小美人,牺牲就牺牲吧……。” 纠结一阵,摇头晃脑一阵,最终好似下决了决心,站直,于电光火石间,身体再次爆缩,一圈又一圈,越来越小,最后缩小了几十倍,变成小小的一团。 “唉,这牺牲也太大了些,但愿小美人喜欢。”举着爪子,自语自语一回,腾空一跃,撒欢似的扑向池子:“我的可爱小魂主,本神来喽!” 正文 第十七章 冰魂花 章节名:第十七章 冰魂花 变小的熊猫一划划过空气,卟的落到仰面而浮的少年胸口,它虽小,一砸仍砸得少年往水底沉了沉。 小熊猫儿一屁股蹲坐下,将小冰球移开点点,伸出个小爪子,摸抚着少年的脸,大眼闪亮闪亮的:“小美人啊小美人,本神的小美人,小美人……” 声音温柔,再不复之前的冷酷和霸气。 当小熊猫正玩得起劲时,爪子下的人微微的皱了皱眉。 呼- 它收回爪子,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圈儿,身子一蜷,蜷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团卷儿。 很圆的团儿,也不知它是如何蜷缩的,黑色全部隐藏了起来,一色的雪白,没有任何拼接时所残存的缝隙,仿若天生就是一个整体的圆球。 蜷成团后,它往一边滚,“噗嗵”入水,转瞬又冒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冰球儿,它一滚又滚到人身上,跟另一个小冰球并排着,压着人的胸口。 也在那刻,一直没睁眼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墨泪总感觉像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呼唤自己,胸口很沉,当有意识时,发觉现实与曾经没醒之前一样,胸口沉沉的,像压着什么重物,所以睁眼后来不及查看周围的情况,便望向自己胸口,一看之下,两眼就直了,这是哪来的圆球儿? 正狐疑着,感知又有了新发现,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泡在水中,却很舒服,比泡玫瑰沐还舒服。 墨泪有些迷糊了,只记得坠崖之后刚开始感觉很冷,然后全身慢慢被冻僵,最后再也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是感知有人呼唤,胸口沉重,至于身在何处,在坠下的过程又发生了何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呆了几秒,试着坐起,犹如往常想撑地借力时才知,手所触及竟是流动的物质,触感如此真实,她也终于确信自己是浸在水中了。 这样都没死成? 又于忽然间发觉自己还活着,她愣了,这条小命真的是太强悍,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九命猫妖转世。 愣神后,仍如曾经般向上用力,以仰坐起身的姿势向上仰身。虽说无处借力,仍然成功。 哗,仰起时,带起一大片水声,人,并没坐起,竟竖直浮水,水没及腰际。 死海之水?!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死海,那个人跳进去会浮上来的死海,眼前的情形与那是如出一辙,若非是那种沉淀了无数矿物质,以至水的密度比人体密度更重的水,是没法让人浮飘的。 惊愕之时,视线如扫描仪嗖的转了一圈,那么一打量,心里拨凉拨凉的,活是还活着,离死也不太远了,这地方就是一只瓶子,真是上天无梯下地无门呀。 望天一阵,又望向自己所在处,满目愕然,池水初冻,冰块浮沉,分明就是一池冰水,怎么没感觉到冷?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还是变成活死人了呢? 死了,心跳又在,没死吧,这又解释不清。 按着心口,将十万个为什么翻出来,一个个的筛选答案,最终的结果,无解。 无语问天,天也不应,重重的吐口气,伸手将浮在水中的两只圆球拨近,敲了几指,拨着玩儿,两冰球儿像皮球一样的弹弹,一沉一浮的摇荡。 真不错,好圆。 默默一笑,墨泪直接当那是大自然的恶作剧,也不去深究是怎么形成的,伸指拨着冰球转圈玩。 “噼啪”一个小冰球忽然迸裂,它迸开时,像烟花炸开,无数细碎的冰块跳跃着飞向四面八方,跟流星雨一样漂亮。 唉哟…… 惊觉有变时收回手的墨泪,那叫个惊讶,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的,小嘴微张,直瞪瞪的瞪着以待结果。 冰晶点在飞舞一阵后,纷纷落水,小冰球的体型则缩小了数十倍,原本有足球大小,现在只有一个小型的小碗那么大。 墨泪无语的挠后脑,额间隐隐冒出几条细细的黑线来,这个,冰球之内还是冰球呀,有啥好稀奇的? “唰-”小小的冰球忽的又迸裂出一声细响。 同刻,小冰球像玫瑰开放一样从中向四面绽开,一片片薄薄的、呈圆形又略向上弯翘的瓣,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伸展开去。 那花,形如莲花,没有根,就是独独的一朵,花瓣拥护着蕊,蕊心环护着莲蓬,透剔如晶,整体看起来像是人工雕刻所成。 它浮在水中,似婷婷玉立的少女,清丽动人,圣洁高贵。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飘逸了出来,袅袅如烟,又轻似微风,弥满每寸地方。 冰莲花? 惊诧,墨泪满心的惊诧,见过雪花和雪莲花,冰莲么,甭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正观看着,忽的一阵饥饿的感觉漫延至心间,她差点想将自己丢出去,没出息的吃货,太丢人了。 饥饿感越来越强,只好按着肚皮,古人不是说勒紧腰带可防饥饿嘛,她就也勒紧肚皮好了,最初还真有效,可稍等一刻,无效。 饥肠漉漉。 怎么办怎么办…… 墨泪无语望天,在这种封密式的地方,哪里去寻吃的?难不成要学古人来个卧冰求鲤?就算能做到,可也要有鲤才行,池子甭说鲤鱼不会有,就是泥鳅都找不着半条呀。 前观后看,视线在水中冰莲花上徘徊,纠结着要不要吃掉它,吃了,太可惜,这地方就一朵花可观赏,可当伴,吃掉了就什么也没了,到时想寻点东西解闷都寻不着; 在纠结N长时间后,她终于决定吃!实在是饿的慌呀,不管它是什么做的,拿来嚼一嚼,总比什么也没得啃要强些,又微微的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藏些药豆豆在身上了,不存过冬粮的人,伤不起。 噼啪- 她还没行动呢,冰莲花的莲蓬忽然爆裂,裂开无数缝儿,紧接着,一颗颗亮晶晶的,似冰珠子似的小珠子挤出缝隙,或竖或滚的在莲蓬面上躺着。 更加浓郁的香气如烟雾,一下子弥漫满空。 这一下,墨泪只觉得肚子更加饿,感觉前心贴到了后背,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双手探入水中摘花。 出水那一刻,花绽放出绚丽的光华,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那一刻,它比夜明珠更耀眼,比辰星更璀璨,却如昙花,一现之后即敛尽。 捧在手中,轻若无物。 香,诱人之极。 研究一番,什么线索也没寻着,根本不知它是如何长成的,墨泪小心伸指去摘亮晶晶的莲子,一抹冰凉的细流如电自指尖流蹿入体内,入体即再也察觉不出去了哪。 拧眉沉吟一阵,掂起细珠子,轻轻丢入水中,再去取第二颗,触及时又有凉爽流入指尖,再丢入水,取第三颗。 喝水不忘挖井人。 纵是不知冰莲花是如何成长的,竟然有籽儿,总是要给它留点,才不至绝了种,至于籽能不能长出冰莲来,那就听天随命了,她已问心无愧。 丢下三颗做种子已够,她将第四颗丢进嘴里。 香香的,甜甜的。 好吃! 眼睛一亮,墨泪一连将余下的全部丢进嘴里,吃完觉得还是饿,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下一瓣花瓣含进嘴里。 冰凉入咙,胜似三伏天喝冰水。 那种冰爽的味道,比吃白萝卜还爽口,冰凉从喉凉至全身,所经之处所有感官在瞬间活络,四肢舒畅,舒服得不得了。 舒服嗯…… 乐得墨泪两眼一眯,舒服得真哼哼,手也没闲着,将花瓣接二连三的丢进嘴里,再将莲蓬和莲蕊也一口一口的全啃了,最后连余下的一块冰疙瘩也没放过,全部啃了个精光。 吃完,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视线唰的落在另一个冰球上,眼神热切,如狼似虎。 正文 第十八章 章节名:第十八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古人的话一向真理,此刻的墨泪,并不知自己在无意中啃掉了一件绝世奇宝,还不知足,希望能再冒出一朵来啃啃。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热切,小冰球竟颤了颤。 墨泪并没有发觉,摸着自个的小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着,心思一片活络。 “噼啪-”清脆声中,小冰球也迸开,碎冰乱飞。 开了开了! 被拉回思绪的墨泪,兴奋的嘴角差点流哈哒刺,两眼冒光的盯着水面,等着冰球再次开出美丽好吃的莲花。 晶光飞散中,雪白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从足球大的一团长成脸盆大,并自中间向两边缓缓伸展开,然后冒出一颗动物的脑袋,紧接着四肢伸展开,又变成熊猫样。 它的体形完整呈现时,肚子鼓鼓的,好似充满了气的球,也在展露出外形时,它开始缩小,好似肚子里的气一下没了,竟在弹指间变缩小。 黑白分明的一小团,浮飘在水面上,胖胖的,憨憨的,十分可爱,它似是还没睡醒,眼神迷离。 诶?! 大……大大熊猫? 墨泪惊呆了。 这个小动物,分明就是拥有活化石之称的稀有动物,也是华夏民族特有的国之珍宝-大熊猫! 眨眨眼,再伸爪子揉揉,再看,自己没做梦,黑白分明的一团正“呼噜呼噜”的呼气,心脏跳动声也是有规有律。 冰蛋里藏着个大熊猫? 娘耶,这世界是怎么了? 呆了呆,眼里慢慢的浮现出闪亮的小星星,大熊猫,那是大熊猫!她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有幸在野外亲眼见到这么可爱的动物啊! 小熊猫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伸伸腰,打个大大的呵欠,那样子懒洋洋的,迷糊而可爱。 墨泪瞬间被萌翻了,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系别的不幸通通都是浮云,身心皆被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包围着。 伸个懒腰后,小熊猫眨眨乌黑的眼睛,好似是第一次瞧到正瞪着眼发愣的人,憨憨的偏偏头,悠然的俯身,四肢摊开,一划一划的游。 它游游的姿势很优美,四肢有规律的一伸一缩,胖胖的身躯一起一伏,身姿骄健有力,它的头露出在水面,双睛明亮,表情温和,模样憨态可掬。 哗哗,水流微动,声音美妙。 啊? 如梦初醒的墨泪,来不及品味幸福的感觉,当看着萌宝宝向自游来的当儿又进入石化状态。 游啊游,小小的一团游到人面前,眨眨眼,伸出四爪,抓着人的衣襟,像只树袋鼠一样向上攀爬。 当它离水,浑身毛发干爽无湿意,连点水迹都不曾沾一星半点, 墨泪僵得像根木头,一动不敢动。 小熊猫一爬爬到她胸口,使劲儿的蹭蹭,暗中呲牙,又往上,抓着人的衣领,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她的面上,蹭蹭,再一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初吻,没了! 一点针扎似的痛传来,墨泪窘了,想她跟白川谈恋爱多年,两人顶多就拉拉小手,至于小嘴那是从没亲过的,保留N年的清白,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 如果是被人偷吻,她肯定会发飚,可怀里的是国宝,是动物界的活化石,这么萌萌的小动物,打,试问有谁舍得?骂,谁又开得了口? 就在她呆愣时,异象陡生。 正文 第十九章 生死契阔 灵魂命印 章节名:第十九章 生死契阔 灵魂命印 犹如朝阳破黑夜而临般,头顶与水底同时迸散出两道红光,其中,从天而降的是个巨大的红色的圆形光柱;水底呈现的是一个巨型六角星形图案,它的星边是银色,中间也是红色。 红,如血一样的热烈,红得耀眼,偌大的冰洞瞬间被红光所充斥,冰凝壁面与地面像是漆上一层红血,红的触目惊心。 水,也变成了一池血水。 一下一上的两个图案向对方狂奔,并刹时交汇,但,红光柱与六角形没有发生碰撞,竟以一种无比和谐的态度两两相融合,于倾刻间完成组合。 合二为一的它,变成一个巨形外圆内六角形的图案,它的圆边轨迹与六角形的边呈银色;六角形内外皆是红光。 它的一部分浸在水中,一部分在空中,而水中的部分图案内竟不见水,那红光竟生生的将水隔离,形成一截无水的似真空一样的地方。 一人一兽正落在了外圆内角图案中央,墨泪的双脚正踏在星形内红色之表面,那图案下罩时,竟将池水从她与小熊猫身边隔离开在外。 那图案正是人魔结盟的契约图。 六角形…… 双脚似悬空的墨泪,看着巨形的图案,心中一突,冷汗直冒,六角形,那不是传说中恶魔的标志么? 她低头,想问小熊猫宝宝以求解疑,而还不及说话,空中荡起一声清悠的似钟声似佛号的美妙乐音,那乐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的心神即刻安宁,再无紧张之感。 渺渺乐音,清悠绵长。 仙乐之中,传来古老而庄重的话语:“吾以神之名为证,誓约成,汝等灵魄共体,灵魂共存,一生永生,一亡共亡。” 声音雄雌莫辩,似男又似女,模拟两可的让人分不出具体是男还是女。 契……约? 陡然一惊,墨泪的心跳漏了半拍。 契约,是人与魔兽结盟的誓约,它烙在双方的灵魂上,它即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绊羁,只要契约的烙印还在,无论相隔多远,都法隔断双方对另一方生命的感知。 契约的形式有三种,分别为灵魂命印,和平誓约,主仆令契; 她与小熊猫结下的正是灵魂命印,那种契约是最为霸道的约定,俗称生死之约,一旦誓成,人死兽亡,兽亡人绝。 更令人震惊的是契约由小熊猫宝宝作主契订,也就是说,是兽宝宝自主选择了契约的对象,选择了誓约的方式。 魔兽一向高傲,纯血脉兽更加骄傲,鲜少有主动跟人类契订生死之约的可能,哪怕出于利益之需要,也不会选择灵魂命印,因为它们的寿命与天赋在相当程度上比人类更高更出色,犯不着为一个人类陪葬自己的一切。 深知其中奥义的墨泪,几乎是怀疑自己幻觉了,她好似是凝聚不出脉气的,熊猫宝宝竟选择了她这个半废人类? 意外,太意外了。 兽宝宝是太小还不知深浅呢,还是小可爱发现她是超有发展的张潜力股,所以选择了她? 满心疑惑的她,又纠结了。 庄严的声音消失。 也在那刻,冰洞中又响起一个温柔的男音:“生死契阔,与汝成约,执汝之手,与汝永寿。” 啥? 思索中的墨泪,惊得抖了抖,这究竟是契约还是在宣誓啊?“生死契阔”是夫妻间的誓言,怎么被兽宝宝当契约之言了? 惊愕之下,正想询问兽宝宝是哪根透筋搭错了胡言乱语,忽然感觉左手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当下忙忙举手,伸到眼前查看。 她的手心竟浮出一个与周围的图案一模一样的图形,它正缓缓成型,图案很精巧,六角形边与圆边的银色在血色中极为显眼,图形正往手心肉内渗钻。 那种痛似刀子在锥手心,痛袭心脏。 浑身一巅,她差点痛叫出声,忙咬住了牙,抑住了痛哼,汗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从脸上、额间渗出,滚滚滑落。 灼痛只持续一小刻,当它消失时,手心的图案也隐匿无踪,连地面上的六角圆图案与红光也悄然暗去,恰似从来没有出现过,周围又是一片迷茫。 哪去了呢? 倍感惊奇的墨泪,举起手,正看反看侧看,想瞧瞧看能不能看到图案的存在,而在从个角度反复来回观看后也没找到蛛丝马迹,也不管它,满怀兴奋的一把将毛茸茸的一团抱到面前,小家伙很轻,约十来斤,毛软软的,像打了一层油,光滑柔顺,摸起来手感很好。 一番欣赏,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忍不住上下其手,摸着摸着,哈哈大笑:“哟,你是个男娃娃呀。叫你什么好?小白,小黑,圆圆点点,欢欢喜喜……” 被蹂躏的小家伙一下子将脸藏了起来,羞啊,小美人竟然摸那里了,呜…… “天熙。”声音弱弱的,怯怯的。 “啊,你有名字?”墨泪惊得一愣一愣的,顿一顿,又喜笑颜开:“天熙,以后叫你熙熙,熙熙小宝贝你会不会飞?你会不会打架,会不会吃饭,会不会……” 一连串的问题,像爆豆子般的爆了出来。 听着那噼哩啪啦的话,小熊猫八字眼圈儿一撇,表情那叫个无语,慢条斯理的扯扯嘴角,再次出声打断人的话:“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呢?” 男性的嗓音,温柔,温润,还带着孩子气。 萌,很萌。 正涛涛不绝的人,吱吱喳喳的声音嘎然而止,瞪着眼儿,露出满脸的惊讶,半晌,脸上红红白白的变幻起来,再过半刻,突的嘣出一句:“你会说人话?” 小熊猫默默的瞅一眼,用爪子捂住了眼。 咳…… 被那人性化的动作一逗,墨泪哭笑不得,小小的东西竟然还玩无语的表情,有没搞错,鄙视她话多? 心思一转,自个也无语,她都问了啥呀,小家伙之前就说话了啊,真是多此一举。忽的又灵光一闪,将茸茸的小团晃了晃:“你会说人话,靓尊还是紫尊阶?” 如果是紫尊,哦,以后完全的可横着走呀,当然靓尊阶也不错,出去以后,应付大黑狼应该绰绰有余吧。 呃,大熊猫会打架么? 正盘算着,终于抓到正点,心中又迟疑了。 “都不是。”放开爪子,它很诚实的回答,顿一顿,又加上一句:“我是有着远古纯血脉的魔兽后代啦,会说话正常。” 啊啊,不是紫尊也不是靓阶?! 好似一盆冷水泼来,她才冒出的那一缕火苗瞬间被淋熄,心底那叫个哀怨啊,不是靓尊不是紫阶,要怎么帮找回场子,还怎么横着走? 美好计划就此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深受打击的墨泪小脸一垮,再也没心情问其他,无精打采的抱着小家伙上岸,席地而坐,兀自为没撞上好运,没捡到好打手而自艾自怜。 正文 第二十章 砸到个小受 章节名:第二十章 砸到个小受 山谷两侧的山峰对峙而长,谷地地势多变,或平坦或丛木乱石堆叠,宽宽的河流从中蜿蜒着流淌,绕成一条带子;而今无论是山峰还是谷内,皆被白雪覆盖着,再看不到绿色。 天空中的乌云离地面很近很近,似乎随时会落下来,将一切覆盖住,光线很暗,如果不是白雪的莹光映衬着,周围肯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呼呼- 四道人影飞快的自一堆零乱的被雪冰成小山丘一样的乱石堆里晃了出来,皆是黑衣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当中的一人还挟搂着一个白袍少年,那少年约十七八岁,面容俊美,十分可人,可能是吓着了也可能是累了,眼神满是倦意,看起来厌厌无神。 戴着白面具的四人挟着少年每次都奔向有遮挡物的地方,行动有些慌乱,而无论他们奔蹿到,都隐约可见其行踪,他们身上或蓝或红或青或黄或金的彩色脉气实在太显眼,在阴暗的光线里犹如指路的明灯,让人无法忽略。 正因为如此,也令跑赶着的两魔兽不费之力。 两魔兽是一蛇一蛙,蛇体粗如桶,长约二十丈余,三角形巨头,片片鳞甲大如手掌宽,闪着黄金一样耀眼的光泽;蛙遍碧绿,壮如大水牛,鼓鼓的眼睛似两只探照灯,背上还长着三条白色花斑。 它们飘忽着飞行,犹如一金一绿的两朵巨大彩云,云团正向四人追来,当逼近时终于露出真容,竟是两只魔兽,金色是一条巨蛇,绿云是一只碧绿色青 金蛇绿蛙不紧不慢地追着地面上闪动的彩光 忙忙奔蹿着的四人,有如丧家之犬,而无论他们多快,每每才拉开一段距离转眼又被后方的蛇与蛙追上,每每在即将被追上时,距离再次拉开。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怎么会这样? 黑衣人险些要哭了,他们来时一蛇一蛙正在大战,魔兽们争夺地盘和抢夺珍奇宝物时一向不死不休,他们便抱着蟹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作壁上观,谁知两兽打着打着竟然不打了,合伙来对付他们。 他们也并非是四人,一共有八个,另四人已成了魔兽的腹中食。 所幸逃生的四人,心中无限后悔没早早避开,也明白蛇蛙是在故意戏弄自己,奈何力量微末,无法与之匹敌,只盼能熬到寻到一丝求生希望的那刻。 世事往往事与愿违,在他们亡命奔逃的当儿,金蛇、绿蛙发出鸣叫声。 “嘶-” “呱-” 声音震耳欲聋。 四人惊恐交加,拼足了吃奶的力气逃蹿。 金蛇、绿蛙变得振奋起来,速度刹时倍增,身似两道电光,忽闪过天空,一下子追至四团彩光之后,几乎在同时张口,一低头,各自将一团彩光含进大口中,再一抬头,竟连眼都没眨的就将其一口吞下。 咕咙- 巨大的吞咽声,似两道巨雷一般的震耳。 余下二黑衣人惊得一颤,双腿发软,几乎要栽倒于地,身上的脉气光团也跟着猛烈的颤闪了一下。 蛇、蛙咽下食物,再次摇摆着身体追赶余下猎物,大约因刚刚补足到一点力量后心情很好,眼睛闪亮闪亮的。 当即将再次被追上时,挟着白袍少年的黑衣人猛然回身,将怀中的人抛将出去。 那一甩的力道十分迅猛,少年以背地面天的姿势,横扫着砸向蛇与蛙之间的空隙,去势极快,如一支射出的飞箭,势不可挡。 少年没有任何自卫的举动,唯有那双满是倦意的双眼浮出一抹哀痛。 瞧到猎物飞来,金蛇、青蛙低头,同时对准少年,好似是准备平分,一个咬向人的上半部,一个则咬向人的大腿。 而在准备张口的那刻,它们猛然一扭身,向左右退去,所带起的一阵飚风,在空中相碰,刮得白袍少年打了个旋,直直向下方坠落 爆闪开数丈远的蛇、蛙抬头。 上方,一团黑影正自即将压顶的乌云中穿出,飞降而下,并越来越近,转而清晰如在眼前,那是一个人,论身高与体型,比白袍少年更纤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半大的小孩子。 他身着黑衣,面朝下,衣袍与发丝向后飞扬,双手紧拥抱在胸口,双眼圆瞪,眼珠染赤,模样像濒临即将爆走的边缘。 向下方疾坠的白袍少年,看着落下的黑影,死灰般的双眼猛然睁大,眸子里浮出浓浓的震惊。 这时刻,幸存着的两黑衣人好似受到蛊惑,竟放弃逃跑的大好时机,不约而同转首,当即钉立在地,四只眼瞪成两对铜铃。 那抹人影越来越近,当白袍少年即将落地时,掉落下的人影竟“嘭”的砸到他身上,两人拼成十字架形“砰的”着地,落地后,垫底的白袍少年连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搁在他上面的黑影也没任何反应。 观看的人与兽皆惊呆了。 稍稍一刻,那趴在白袍少年身上的黑衣小少年的袍子动了动,转而从中钻出来一颗黑白分明的圆脑袋,接着露出一只黑白色的小熊,他瞪着乌黑的大眼瞅了瞅天上地下,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木鸡中的人与兽,眼珠略略动了动又瞪得大大的。 紧接着,趴着的人也动了,背部拱了拱,迅即一个翻身坐起,连看都没看周围,伸手就揉自个的眼睛。 好痛啊! 揉着发胀的眼,墨泪不禁满腹心酸,她带着熙熙在冰洞呆着,思索出路,也试着攀壁逃命,可只爬了一段跑离,她就冰僵了,万般无奈之好坐等死神接引。 然后,某时刻突然听到了一点风声,正想探望,不期然的被熙熙拍了一爪子,等醒来时已成了空中飞人,像鸟儿一样向下方坠落,这一坠就没了头,在途中还遇到飘逸着一股有害气体的云层,害她差点被熏成瞎子。 往事不堪回首。 墨泪倍觉悲催,想着自己的遭遇,恨不得将那个表面可爱,实际特么会坑人的小家伙捉过来揍他个桃花朵朵开,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心酸之际正想去寻小家伙,感觉屁股下面软绵绵的,周围飘着跟云层里一样的臭味儿,当即睁着又酸又涩的眼睛,望向坐着的地方,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竟发现是坐在一个人身上,顿时瞠目结舌了! 这是个像动漫里人物一样好看的美少年,有着一张甜美的脸,长发散开,零乱的发,与纯净的面容交互映衬,令他看起来无限娇柔,那模样,正是标准的萌正太小受一枚也。 瞄着美少年,墨泪心中荡起一阵春风,一“扑”就“扑”到个美少年,桃花行情也太好了啊,立马的,她有想冲上去蹂一番的冲动,如此小受,当调戏之,扑倒之,狂么之,才不枉相遇一场啊。 再瞅几眼,心里好一阵无语,这也太巧了点吧?竟将人砸晕过去了,罪过啊罪过啊, 嗖- 恍然明白自己将人砸晕,当即弹起,蹦跳着站到相距约二步远的地方,瞄一眼,又赶紧火速察看四周。 人? 瞧到远处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几乎有点怀疑是眼睛出了问题,花老头曾说绝崖谷中有剧毒,不能涉足,可为什么还有人类出现? 带着满心的惊讶,忙又揉揉眼,再看。 在她望去时,呆立着的两黑衣人身躯一抖,身上脉气一闪即灭,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瞳孔放大,一下子泛散无光,身子则缓缓向后栽倒。 死……了? 一个冷凛,墨泪背上汗毛唰的倒竖,肌肉又僵化了,在医院工作,见到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事,她也见过多次,却都是蒙着头送往太平间的人,这会儿亲眼见到人死亡的过程,忍不住心底发毛。 “呱-” 沉寂中,响起一声悦耳的蛙鸣声。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神来一笔 章节名:第二十一章 神来一笔 闻声,墨泪扭头,顿时冷汗如雨。 那声源之处并无不见任何物,竟凭空现出一张血盆大口,还是当之无愧的血盆大口,它的两鄂之间距离超过三米,从中伸出一条粉红色长舌头,鄂腔肉膜亦呈粉红色,喉咙似枯井,深不可测。 血红的大嘴巴出现在一个黑衣人背反后,并准确无比的接住向后仰倒的人,没见其合拢,血红一晃,转而出现在另一边,又将另一人接住,随即消失不见。 那儿空荡荡的,没有足印,更没有血迹,干干净净的。 静,很静。 “吼-” 暂时的肃静后,绿蛙,金蛇回过神来,发觉食物被抢,双双抬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庞大的身躯一扭,张牙舞爪般的从空下扑。 它们不是去寻找那张大嘴,而是扑向了呆立着的墨泪。 会飞的蛇,青蛙?! 闻怒吼之声,墨泪猛然抬头,视线触及天空上的两只巨形大兽时,瞳孔瞬时放大,再放大,放大到了极限。 之前被冰得全身僵硬,思维和感知嗅觉等在云中有毒气味的熏染中变得异常的迟钝,稍为轻点的动静与臭味都察觉不了,自然也没闻到魔兽的腥味与气息,这当儿才发现危险。 蛙、蛇向着目标疾行,带起一股腥风,魔兽的势,含着足以辗碎人身骨的力量,扑天盖地的撒向地面。 那气势一压压到了墨泪头顶,那一刻,犹如天压了下来,全部压在身上,她几乎要软倒,在那种重压下,骨骼承受不住压力,正一寸一寸的萎缩,痛楚渗至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肉,经脉与血肉一阵阵的抽蓄。 她的脸与唇刹时失血,白如宣纸,全身也战颤了起来,她想喊,张不开嘴巴,想跑,使不出半分力气,当金蛇青蛙逼得更近时,再也承受不住力量的压迫,两腿一软,一下子软瘫在地。 天熙望一望,眼神紧凝,仍然没有动,两爪子对揉着,眼眸深幽得可怕。 金蛇、青蛙一忽闪间便逼近,气势汹汹的盯着身板瘦纤的人,嘴巴一开一合,长长舌头一缩一伸的翻绞着准备动口抢夺。 它们临近,势压也达到了顶峰,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那一刻,墨泪喉咙像是被勒住了,呼吸困难,脑子里“嗡”的响,思维就此中断,她低低的垂下了头,眼里的神彩一点一点泛散。 血,从眼角、鼻内涌出,化为细线滴流,经她脸颊和唇边滑落,留下殷红的轨迹。 天熙终于动了,轻轻一弹,黑白色一闪即闪跳到了她的面前,举着爪子,仰头望着两条欺近的舌头,深幽的眼里蕴着涌动的风云。 也在那一刻,那一小片地方所罩着的势压忽然间消弥了一大半,于忽然间,墨泪从暂时失去思想的困境中回神,感知身上的压力不再那么骇人时,“呼哧呼哧”的狂喘了几口气,当视线触及挡在面前的熙熙,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暖流,温温的液体夺眶奔出。 那滚落的分不出是泪还是血,淌了她一脸。 瞧到黑白色的一团,金蛇、绿蛙冷森的眼里浮出不屑,贪婪的目光只盯着目标,那人类身上的味道比起那个小小幼兽诱人的多,自然要先抢夺美味,虽然食物有点小,分成后都不够一口,但可是极好的补品,远胜其他好东西十倍。 至于另一边的白袍少年,它们直接忽略了。 熙熙嫌恶的一撇大眼圈,一印地面,小小的身子“嗖”的弹起,像一颗皮球蹦弹到空中。 他的头顶,一抹蓝光乍现。 蓝,纯净而纯粹。 乍现的蓝色,一刹时绽放出万道光华,将天空地面映照成一片深蓝。 “唔-”仰着头的墨泪,差点惊叫,忙重重咬住了唇,两目却刹时睁爆。 天上,那光华之中现出的赫然是一支笔! 一支蓝色的画笔。 它长身横空,身约过丈,笔尖的豪毛总长约二尺,根根蓝丝比发丝还细,又根根清晰,似抹了油一样的柔顺;笔顶端有高约一尺的圆环痕印圈,条条刻痕没入杆身,形成凹槽;最顶端的顶尖上垂着一线细细的线环;笔杆光泽圆润,遍绘花纹图饰。 通体蓝色,蓝,像深海里矢车菊的颜色,蓝色光芒透着来自遥远时空的冷,敛滟成辉,冷艳疏离,它浮空的身姿,高贵庄重,灵动飘逸。 诶?! 窘,墨泪大窘。 意外,非常非常意外的意外,或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神来一笔? 她大窘之下,连血都没顾得抹擦。 金蛇、青蛙好似突然僵化了般,定定的浮在那儿不动,眼神呆滞,竟连舌头都忘记缩回。 而熙熙那一跳正好跳至画笔之下方,他伸爪一捞,小小的爪子稳稳的抓着笔杆,就势一横,尖指两兽。 空气中隐隐有风雷欲动。 金蛇青蛙眼珠一鼓,于瞬间狂退,在闪退时身上浮出脉气,被蓝色气包裹着的两团,在移动时似两个巨大的海浪在澎湃翻涌。 两团蓝光,去势似电,一退即退出几十丈,好似约好般,两两一扭身,骤然分散,奔向不同的方向,它们的身躯掠过,驱得空气急速流动,形成一道道劲风。 呃…… 墨泪又一次大窘。那支画笔有啥来头么?都没还动手,竟吓得两只蓝尊阶的魔兽不战而逃,或者,是熙熙来头很大? 当魔兽离开,迫人的气场消散无形,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坐着,仰头着,一片傻愣。 瞄两兽一眼,天熙动了动眼圈,露出非常鄙视的表情,小身子在空中扭了个方位,以一个跳跃式的飞身腾空追向青蛇,转身时小爪子一抖,将握着的画笔甩向金蛇。 纯净的蓝光似阳光晃过天空,亮闪出一片炫丽的光影,有如长了眼睛般,轻盈而利落的追逐绿蛙而去。 金蛇逃得很快,然而熙熙更快,那小小的身子竟有着无究的爆发力,一划划过天空,黑白色一晃闪竟无比精确的落在金蛇头顶上方,他伸出一只脚轻轻朝下一印,轻轻的印向蛇头顶。 那一脚,轻若无物,一印正印在蛇头三角形之中心。 “嘭-”金蛇还来不及惨叫,那颗巨大的蛇头在刹时砰然破碎,无数大小不一的肉块飞向四方,而它的后半身仍完好,并疯狂的扭动起来,同时也疾疾下坠。 天熙借力一弹,弹向天空,所去的地方正是画笔所去的那一角。 而那只追着青蛙而去的画笔,这当儿已如影附形般飞到蛙了背后,它有如进入无人境般轻松的钻进蓝色脉气层中,紧接着传出穿骨撕肉之音。 呱吱-惨烈哀嚎,响彻云宵。 蓝光晃动了起来,亦向着下方摔落。 如此,也意味着战斗就此结束 秒杀! 绝对的一击秒杀。 墨泪惊呆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章节名:第二十二章 空中,一前一后的两团巨大影子有如流星赶月般下降,它们的脉气在下掉过程中散尽,露出巨大的身躯,样子极为丑陋。 “哒噼一”如小山壮大的兽体先后着地,砸得冰层下陷数尺,出现大坑,尤其是金蛇,竟砸出十数个深浅不同、大小不同的雪坑。 “唰唰,沙沙-”雪层碎块与雪末四溅。 周围一片碎雪纷飞。 人不可相貌,兽不可貌相。 怔怔的望一眼,墨泪涌起无限感慨,老古人真是神人啊,所说每句都是珍典之言,她真的长知识了,以后绝对不能以外形论兽,更绝对不能轻视魔兽的兵器。 想着终于安全了,也重重的嘘出口气,谁知心神才一松懈,也撑不住了,似一滩烂泥,软绵绵的侧翻。 而那往地面一软时,竟一下子扑在相距只有几步远、还保持着仰卧姿势的白袍少年身上,一边脸还紧贴着他的腹部。 那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像是她正枕着少年睡觉。 哦卖糕的…… 看着视野里的一角白色衣服,墨泪满头黑线狂掉,咋怎么总是这么巧呢,或者该说小美男注定是受,所以次次被“扑”? 想爬起来,奈何无论如何努力也使不出力气,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便干脆放弃,反正现在安全了,坐与站都无所谓哪,她是心安理得,理得又心安地枕着人肉枕头休息。 天熙在空中跃出一段距离后轻盈落地,四脚伸展开,直立站在雪地上,那小模样比士兵立正的姿势还端正,竟是十分的威武。 约三四个呼息后,细末散尽,两兽呈现,青蛙趴卧于地,还没死透,四脚的肉趾还在颤抽,那刺在它后背心的画笔闪幽着冷幽的蓝光; 那一笔竟是正中要害,以至于令它瞬间失去生机。 蛇死尾不死,金蛇的后半部分还异常的活跃,粗大的身躯绞来绞去的绞扭着,一拱一拱的翻转折腾。 眼圈微微一动,天熙平平的伸出小爪子,画笔“呼”的腾起,轻飘飘的飞回到他爪掌心中。 招回兵器,扭头,他平平的举着那比他自身长了十数部的长家伙,一步步走向还在扭动的金蛇,走路的姿势有板有眼,与人类一般无二。 走近,在距几步远的地方停脚,挥笔,画笔尖的蓝光爆长,聚成一束,横着一飘,落向成堆的蛇躯堆,犹如菜刀切豆腐似的竟毫不费吹之力的没入蛇躯,在接二连三的“嚓哧”声中,扭绞纠缠着的蛇身,一截截断开了去。 浓烈的腥臭味满空乱飘。 腥味入鼻,胃酸一涌,几欲要喷而出,墨泪忙忙闭住了口鼻,又一伸脖子,硬着喉咙,愣是硬生生的将上涌的酸味给强自抑回。 而另一边,蓝光于眨眼间将纠缠着的蛇身切断分离又隐弥不见,连同那支巨型毛笔也一同隐迹无形。 等候着的天熙,蹦跳着跳到蛇躯堆中,踩着蛇身,在其中一阵翻找,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和一个碗大的血囊,回身,如一阵风似的跑至墨泪面前。 看着两条黑色的小胖腿,墨泪心头那叫个欣喜,觉得自己在冰洞中的那些纠结完全是多余的,瞧瞧萌宝宝多么的威武,瞬间秒掉两尊阶魔兽,这实力,这武力值,就一句话:强!爆强。 有个比咸蛋超人奥特曼还要强悍的小宝宝当保镖,难道还怕外面那些牛头马面?瞬间的,她想扑上去,将小家伙摁倒,疯狂的么么哒。 小熊猫没说话,一屁股坐地,一伸小爪子,抓着人的肩膀一转,将侧躺着的人扳翻了个儿,又用爪子将人扶着坐起,动作利索,至于怜香惜玉,很遗憾,没有,一点儿的都没有。 伤号啊,她是伤号好不?小家伙咋也也不心疼心疼她,特么的太没良心了! “熙熙……”满心喜悦的墨泪,顿时就悲愤了,用无比幽怨的眼神控诉他的粗鲁,以求得到同情。 天熙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一下,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天然呆模样,将手里的珠子送上去。 珠子蓝汪汪,光莹莹,光泽温润,真正的是珠圆玉润。 那可不是颗普通的珠子,它是蛇晶。 晶,是魔兽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它是智慧和纯力量的结合体,等同于魔兽的另一个大脑和身体。 尼玛,让她吃蛇晶?! 瞟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墨泪露出无比惊悚的表情,她最讨厌蛇了,打死也不要吃跟蛇有关的东西,为了防止被偷袭,咬唇,死死的闭住嘴巴,狠狠的剜着小家伙。 眼神的意思只有一个:你敢让我吃,我跟你没完! 大眼眼一竖,小熊猫以足以萌死人的可爱眼神瞅着人,意思说:吃吧,这个是好东西! 呃…… 天生对萌物没抵抗力的墨泪,差点就此投降,小宝宝还会卖萌哪,她表示,有些吃不消啊。 哼哼,一招不好使,再来,他还怕没招么? 天熙出小爪子,揪着人的一只袖子,摇啊摇啊,不见回音,又眨巴眨巴几下大大的眼睛,见还没反应,八字眼圈向两边一斜,眼神暗淡无光。 那表情,那气息,好似要流泪般,一片哀伤。 呃…… 无语,墨泪满心的无语,无比郁闷的瞅瞅可怜兮兮的小可爱,默默的拿过珠子,她认输,行不?古人连鹤顶红都敢吃,吃个蛇珠子又怕什么? 闭眼,往嘴里塞,为了不伤萌宝宝的小心灵,拼了。 她那豁出的表情,颇似风萧萧易水寒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还般的壮烈。 小熊猫无力的翻了翻眼儿,极为抑郁,一颗蛇珠子而已,有那么可怕?人类的思想真是太难琢磨了。 以无比的豪壮心情将珠子吞下,墨泪闭着眼,平伸出抖着的手,接过蛇胆,仰头,将里面的汁往嘴里灌,一口气倾尽,丢开胆膜,死死的捂嘴,以免呕吐。 蛇丹下肚,没有什么异样,当胆汁流入喉咙,一阵透心的凉意渗入五脏六肺,而当它落入胃部,好似是注入了几升烈酒,里面刹时燃烧了起来,一道道滚烫滚烫的热流从胃中腾起,流向四肢百骸。 没有灼痛感,就只是热,像是被丢进了几千度的熔炉里,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无一处不热,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一团烈火,或者已经被火熔化。 又在忽然间,有别样的灼热从热中冒了出来,那灼热与众不同,暖暖的,温温的,像是火苗从弱到强,再慢慢的串成了一条条,一根根的线,开始开成循行线路。 墨泪沉浸在那种暖意里不可自拨。 默默观看着的小熊猫咧嘴,扯出一丝丝淡淡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墨泪忽然发现灼热竟消失了,只感身心轻盈,轻盈若微风,若棉花,好似微微一动,就会随风而去。 好奇怪。 总觉身体与意识都有些变化,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同,她纠眉,暗中回想,半晌也没找到原因,淡然的舒展四肢,活动一下,再一把捉过萌宝宝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使劲儿的蹂,反正她知道,小家伙不说话时,哪怕你说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吱一声的,干脆的不废话,直接进行报复行动。 等心平气和下来,发觉浓烈的腥味竟然变得十分轻淡,心中好奇,看向死兽那儿,下看之下,骨头都凉了,那儿除了血迹和坑,哪有魔兽死尸? 也许是被那张巨嘴捡吃了。 想到理由,又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的以血为水,清洗过脸,移到少年的身边,前前后后的观瞧一遍,伸出魔爪,揉捏正太小受的脸蛋,心里念念有词:小美男啊小美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小受夜轩 章节名:第二十三章 小受夜轩 将小受男的嫩豆腐吃尽,墨泪坐地,无声的长叹短息,难道真要动用保命丹么? 半晌,摸出只瓶子,看看,她又心疼不已,瓶子是从老头那得来的,花老头几次想要讨回去,她愣是厚着脸皮装痴卖傻的含糊了过去,这也是唯一藏在身边的东西,在冰洞中那么饿都没舍得吃。 最终还是忍着肝疼肉疼的疼痛,倒出一颗鸡蛋大的蓝色丹丸,当准备喂少年时又犯难了,她记得老头嘱咐说其丹常人无福消受,这小受男是常人还是非常人? 纠结小会儿,撬开小受男的嘴巴,强行将药丹塞入他的喉咙,担心卡着下不去,又懒得去河边舀水,就地寻点雪沙喂进去。 之后,自己抱着萌宝宝坐在一边等一边分析着毒气的种类,她一点也不担心,所谓行事在人,成事在天,小正太救不救得过来,全看他的运气。 少年吃下药丸没什么反应,过了足有半刻钟,他苍白的脸色有了起色,逐渐变红润,原本微弱的呼吸也越来越顺畅,又过约半小时,人在长长的一个呼吸中悠然转醒。 他望着天空,眼神迷朦。 好漂亮的眼睛! 早已等候多时的墨泪,探头一望,发出由衷的感叹。 少年的眼珠晶亮晶亮的,像两颗黑葡萄,珠子中心有一点银色,黑中缀银,那双眼犹如黑珍珠中心迸出一点光,美得炫目。 她的面容也印入少年的眼内。 他呆了呆,接着好似有清水流过眼眸,双眼越来越清明,随之浮出浓浓的震惊,而他更好似忘记了身在何处,怔怔的望着上方。 不会是摔坏脑子,变傻了吧? 看着小受男的小模样,墨泪有些担心,如果真是那样,自个就罪过了,这么好的苗子成了傻子,是天下美男攻们的极大损失啊。 呃,千万千万别是诈尸啊。 不过,诈尸也不怕,有个萌宝宝好打手,他敢为非作歹或想兴风作浪,保准秒得他很干净。 她又得瑟了。 不想站起,便很不厚道的伸脚去推推,不客气的叫:“喂,骚年,活着吱几声,死了就闭上眼睛。” 少年像受到了惊吓,一个鱼挺坐起。 他的身材修长,坐起时几乎是以俯视的目光看她。 哭,又要仰望! 望着头顶的一张脸,墨泪心里特不爽,轻撇过脸:“活了就赶紧的回家去,没事别乱跑,浪费我的药。” 她是脸不红气不喘,半点内疚感也没有,那丹确实不是她的,但到了她手上,那就是属于她的无疑,连老头都默认了,谁敢说不? 真是他,好小的药师。 将眼前的脸与之前所见作一番对比,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夜轩当即傻眼了,此谷绝非常人能进之地,他若不是被人挟持,也绝不敢越雷池半步,而这个小小的小少年竟平安无事,自然就证明其本人是药师无疑。 想起挟持自己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寻着刺鼻的味道望过去,那一大滩血迹和满地的雪坑便直刺刺的印于眼帘。 臭味冲天。 尸骨无存。 心跳一突,盯着血迹斑斑的地方,他有些心惊胆颤,能一举将两只蓝尊级魔兽杀死,这需要多强的实力?这个天赋卓绝的小药师会是哪一方巨头后起之秀? 他的思绪又一次走远中,直视前方的双眼失焦,加上脸色有些苍白,极像是受到了惊受的反应。 比妹子还弱的汉子? 扭头一瞧,正好将小受男脸色惨白的模样收之于眼底的墨泪,满心的无奈,有些怀疑小受是雌性非雄性的动物。 再瞅几眼,自顾自的爬起来,潇洒的一拍衣角,抬腿跑路,现在人都救活了,从此当桥归桥,路归路,没她的事了。 才跨出一步,衣袖被人扯住,回眸一瞧,只见不知何时也站起来的小受美男一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袖,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小鹿在乱撞。 他的脸涨得通红,表情怯怯的。 “有事?”微微偏头,淡淡的问一句。 眼疾手快跟着人站起的夜轩,被那回眸一眼瞧得心虚,忙忙低头,小心翼翼的出声:“药师阁下,请教您尊姓大名?” 声音跟其长相一样的甜美。 在低头时,他的视经在从人怀里探出头的黑白一团上扫过,眼神镇定,没半分惊讶,也没有轻视。 探出头的天熙,暗暗撇嘴。 哦,药师…… 如果再多学点,也许真可以凭药师之威横行大陆呢。 墨泪望望天,神思一飘,去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她想着自己的事,自然忽略了别人。 糟了! 不见回话,微一抬眸,夜轩暗叫一声不好,忙松开手,强自镇静的抬头,急急解释:“药师阁下,请别误会,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以后拜谢您。” 心里还是一片忐忑,又不敢再多说,咬着唇,默默的绞着衣袖。 终于从乱想中回来的墨泪,见少年不敢正视自己,好奇的问:“你很怕我?” 大陆有多少人是真不怕药师的呢? “不不,不是怕,药师阁下,是敬畏您。”他听得声音,抬头一眼,又急急的垂下。 自己是怎么了呢?怎么心慌慌的?走南走北十数年,生生死死也经历了不少,从来没有像如此心慌呀,哪出了问题? 惊觉自己的反应,夜轩困惑不已。 敬畏? 说谎都不打稿的,也太不专业了。 瞄一眼,墨泪撇嘴,也不戳破,与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呀,哪怕不一定会遇上,也要留点面子的,所以淡看一眼,语气略软:“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出谷,自己找路,可别指望我送你。” 谷中黑云沉沉,臭气熏人,怎么看都不是个地方,她不想多留,再次抬足,才走出一步,衣袖又一次被扯住,回头,看到的是一张纯美的笑脸。 “谢谢您救我,我姓夜,名轩,黑夜之夜,气度轩昂之轩,”见人回眸,夜轩绽开灿烂的笑容,转而俊脸一红,舌头有点打结:“请……请问您,您的名字?” 夜轩嘛,好名字。 默念一回,墨泪点点头,看到他的窘样,不觉玩心大起,魔爪一伸,明目张胆的吃人豆腐,笑的不怀好意:“你想怎么谢我呢?” 夜轩原本想避开,又觉不妥,只好硬着头皮立着不动,而当被人一触脸,呼吸立变轻微,那只手滑滑的,动作很轻,抚过的地方像是鹅毛碰过,涌起酥麻感,那触感如此美妙。 他的脸刹时烧了起来、 嗷呜,好纯的的小娃娃啊,好玩。 “想好怎么谢我没?”玩得十分开心的墨泪,忍着笑,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追问。 微微一震,神思回鬼,夜轩羞得脸上低下头:“我……我……,”顿了顿,霍然抬头:“阁下想要什么谢礼?” 噫? 眼眸一闪,墨泪有几分惊愕,转眸又乐了,坏笑:“以身相许如何?爷缺美人暖床。” ! 眼芒一抖,夜轩吓得小嘴一张嘴成了个“O”。 呃,好似玩过火了。 “唉,说着玩的,君子不强人所难。”自我反省了一下,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优雅转身。 …… 脑子还迷糊着的夜轩,又几乎是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一伸手,又扯住了人的衣袖,却没敢抬头,固执的追问:“您的名字?” 再一次被挽留,她只好转头,沉默一秒,慢慢出声:“越卿,超越之越,爱卿之卿,我的名字。” 终于心愿得偿,夜轩默念几遍,后轻轻松手,红着脸,转身,向着河流流去的方位飘然而去,背影翩翩,轻如飞燕。 “我记住了。我在大陆上等你!”行出很远,回首灿然一笑。 那一笑,有若百花开放,明媚美丽。 什么意思? 微微愣了愣,墨泪扬声高应一声:“美人儿哪,再见面时记得给爷暖床呀。” 直至目送人没了影,才抱着兽宝宝寻找攀崖的路。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章节名:第二十四章 季节脚步匆匆,转眼即到十二月中旬。 时近年尾,天更加阴冷。 林中的小木屋被冰雪覆盖着,屋檐外面的冰棱柱长到了地面,除若不熟悉的人必会将它当是一座小冰丘。 药房内,一只药炉里的炭火燃得旺旺的,也不知烧了多久,炭火滋生出的热气将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意洋洋,温若初夏。 一个全身黑袍的人坐在炉边,两只脚踏在药炉一只耳朵上,手里抱着书,又好似睡着了般,头微微垂着,老半天都没翻书页。 顶着个圆脑袋的一团黑白色坐在桌上,面前摆着一堆瓶子,和几根白白嫩嫩的人参,胖嘟嘟的小家伙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药,时不时的啃几口人参。 一人一兽安然意。 屋内静悄悄的。 屋外亦静静的,在此越来越近年尾的时期,森林里的雪也越来越坚硬,除了风,几乎寻不着其他声响。 正值一日午后,光线较明和。 宁静之中,黑白色小兽耳朵轻轻的转了个圈儿,大眼睛斜瞟正神游九天的人一眼,又默啃人参。 几个呼吸后,一道人影从树林里荡悠着飘出,落在小屋前,在停落的一刹,仰天怒吼:“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大黑,你给我出来!” 兴匆匆而归的花迟开,被眼前的所见给气坏了,此刻,小屋外的雪地上处处是坑洞,依稀间可见被挖掘过的泥土,还有些药草的叶子,那情形是触目惊心哪。 瞧着被糟踏的不成样的药田,老头眼角一阵阵的狂抽,发白的头发无风自动。 老头回来了? 药房内正垂首的人,抬头,将书本一丢,娇小的身形一长,带着一圈纯净的蓝光,越窗跳出,几个晃闪间晃至小屋廊道上。 哦,就为这个? “老头,镇定些,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别天天跟一只火暴龙似的乱吼乱叫。”唰然站定,墨泪瞄一眼满地狼籍的地方,不以为意的往栏柱上一倚,无比好心的提醒。 不用说,将药田弄成那样的俑作者当然是熙熙,她么,帮凶一个,至于是如何回到老头小屋的,她每每一想就禁不住想号啼大哭一场,那真是一段不堪回忆的归家之旅啊。 “该死的丫头,是你干的是不是?”不用想,老头都猜到了,正想去将落井下石的小不点儿捉来狂揍一顿,一抬眼瞧着那片比水更纯的蓝光,当即瞠目结舌。 脉气? 老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不点儿的脉况如何,再无人比他更清楚,她一身经脉细若虚无,若要重新凝脉成功,没有几十年根本不可能,眼下才过一个多月,小不点就凝出脉气来了哪,怎么可能呢?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晃,麻袍在白雪地面划过一道阴影,人闪到屋门前台阶上,瞪着一双比牛眼还大的老眼,满眼怪异的对着一圈蓝光猛瞧。 瞧着瞧着,手中一亮,现出一束光束,共有四色,最内是绿色,向外是红色,第三是金色,最外围是一线紫色,它长约三尺,宽约二寸,跟私塾中老师用的戒尺一模一样。 “着打!”爆喝声中,四色戒尺向着蓝光劈敲。 原本被瞧得浑身发毛的墨泪,早将尊老爱幼的理论丢到瓜哇国去了,也不管那头在想啥,足下一踏步,身子一猫,绕过柱子,翻身出栏杆,向着空地狂奔。 之前学习时,老头动不动就用尺子揍她,黑白讲,她对尺子已有了一种恐惧感,这当儿一见彩尺,自然要开溜。 老头如影相随,举着戒尺,以扫地似的方式,左右乱挥,有数次与蓝光边上的红色擦身而过。 沙- 被戒尺光芒扫砸到的雪块,化为碎末的雪沙,四处飞溅。 当光尺扫过时,墨泪感觉有一股欲辗碎人骨骸的力量正袭撞而来,那力量让人情不自禁的生起臣服的念头,更让人想就此跪地顶礼膜拜。 那感觉入心,惊得她全身乱颤,无形中只管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撒腿狂奔。 “啪”,光芒乱跳中,四色戒尺抽中蓝光。 蓝光一跳,里面的人啪哒一下摔扑于地。 “哎哟-” 被打中的墨泪,痛得哀叫。 “哼,看戒尺。” 冷哼声中,光尺一亮,如闪电下劈。 感觉到后面冷森的气息,墨泪浑身一凛,再也不顾得痛,一跃而起,又狂跑。 老头瞅一眼,举着戒尺再次追打。 一追一跑,无止无休。 “看尺。” “哎哟……” 喘气声,飞沙走步声,凌乱无章。 小屋前一片鸡飞狗跳。 “死老头,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一个劲儿的发什么疯?”被扫了十余下,蓝光圈内的人气急之下哇哇大叫。 “着打。”老头嘴角一抽,挥尺暴打。 犹如火山爆发的力量如潮水涌来,墨泪惊得一跳,拼尽全力的一跃,跳出数迟远,一回身,狠声大吼:“你有完没完?” “哼哼,老子气还没消呢。”老头一瞪眼,晃尺威胁。 墨泪怒了,丫的,都打了她那么多下,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还没完没了?一怒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还手。 “看招波涛汹涌。” 随着清喝之音,纯净的蓝光一涨,迸发出数丈长的光芒,再一凝,从人背后一绕,贴着地面忽过,化为一道光柱,呼啸着卷起无数雪沙,以如海潮冲空之势,向后面紧随而来的一点麻影袭去。 脉……脉技?! 一步刹住,看着一片含着潮水气势扑来的蓝光,花迟开的眼珠子都快掉落滚地了。 脉技,是脉修者所修成的战斗技能,依人的属性各有不同,它不是人人都可拥有的,必须要凝脉之后才能使用。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红尊级别的小小孩子竟使出了无数脉修者苦修都不一定能成功的脉技。 骇人听闻! 他只略一闪神的功夫,那带着潮水气势的蓝一闪即到,照着人扑头盖脸的罩笼直下。 老头眼眸微微一动,手中光尺一竖,似蜻蜓点水,轻若微风,一点点在蓝光边缘。 澎湃的蓝光刹身定住。 砰- 光华如烟花绽开,化为风散。 甩出脉技的人,被反冲力一冲,倒蹬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地,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冷汗热泪一齐冒。 “死丫头,看你还有何招。”老头将所有惊诧藏入心底,乐滋滋的瞪着因累得脱力而脸色惨白的小孩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然,就在准备跑过去捉人教训时,一片血光陡然冲地而出,刺眼的血光中,一个巨型图案缓缓浮现,图案中六角星内的血色如潮水翻滚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绿色转变。 升……阶? 老头吃惊不已,这样,也能升阶? 再瞅一眼,顿时有如被踩了尾巴,嗖的蹦起:“死丫头,你竟是魔脉者?!”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发配大陆 章节名:第二十五章 发配大陆 花迟开又一次被惊到了。 魔脉是一种珍稀脉源。脉源是脉修人士的生命本源,牵扯到血源纯度、种族等等因素,也是先天性的东西,无论后天多么的努力也无法更改,它在很大程度上注定了脉修者一生的成就高低,有武脉和魔脉二种。 所谓魔脉,即是本源与魔兽亲密度的一种脉源拥有者,因为脉源的关系,魔脉者比武脉者灵性更好,修炼速度也更快,还可直接与魔兽建立契约,也是先天的训兽师。 区分魔与武两脉的方式就是看人进阶时或召唤契兽是所出现的图案,武脉人士的图案内中的星形外呈空白,魔脉人士的星形图外与圆形内的空白处呈红色。 魔脉出现的机率远比武脉少得多,脉修天赋者与正常人比例平均大约是1:1000,即千人大约有一个人能修脉气,而一万脉修者中却未必会出现一个魔脉。 所以,魔脉者也可说是万中难寻。 如今这万中难寻的一个魔脉者就在自己眼前,花迟开哪有不惊的? 好在当初去得早啊! 想想,老头又心花怒放了,也倍加为宁城墨家人叹息,那一姓的人脑子肯定被驴踢了,连绝世鬼才般的人才在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现在好,这人才落到自己手上了,以后还何愁大事不成? 终于吓到老家伙了! 看到老头跳脚的模样,图形之内的墨泪大乐,牛哄哄的斜眼相视:“老头,懂不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瞧你还一副大惊大怪的模样,我鄙视你。” 得瑟一下,又纠结了,苦修近一个月,才修出脉气,都没到巅峰,怎么就升阶了?是不是每次累得虚脱时可以得到力量? 哼哼,鄙视就鄙视吧。 老头正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而心情愉悦的,浑不在意挑衅与叽嘲,反正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斗嘴斗成习惯了,对那种不痛不痒的鄙视,他直接无视。 稍稍一刻,六角形内的血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焕然一新的绿,六角形外的空格仍是血色,绿与血色相混,滟潋出一种妖艳的美。 妖艳的光芒与图案只停顿片刻即隐没。 早蓄谋已久的老头,飞奔过去,一手一探,捉住人的后衣襟,像拎小鸡仔似的揪提至空中,一边大踏步往屋中走,嘴里直哼哼:“现在是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于是,在这个冷瑟瑟的冬天,又出现曾经上演过无数次的情形:一老一少年坐在屋内长谈,说着说着就是拍桌子,外加怒吼,然后又相互心平静气。 那一谈也谈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最后少年抱着黑白一团的小兽兽,黑着脸离去。 从第二开始,小屋之外的空地上,林子内,天天光芒乱闪,人影飘飘,哀叫连天,一片兵荒马乱,便每到下午时,小屋内则时时传出鬼哭狼嚎,痛心疾心的惊叫。 岁月匆匆,旧年去,又到正月。 冰雪开始融化,雪水汇成溪,四散奔流,哗哗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天老头大发善心,终于不再将某人追得满地跑,从一早开始炼药,也因此药房中又老戏上演,老人低头苦干,少年坐一边自得其乐的做自个的事。 “老头,如果你不想这一炉又成废品,最好别丢你手里的东西。”日至夜幕时分,埋首看书的少年,慢条斯理的抬头。 ? 花迟开看看手中的一把金不换,很冷静的不耻下问:“何时才合适?” “你想这炉成废品那刻。” “呃?”老头愕然而视:“你的意思是药方有问题?” “我可没说,”耸耸肩,小人儿十分淡定的伸指指向另一边的柜子:“这些日子太忙,忘记跟你说,那些药材我帮你处理掉一大半,至于药丸么,都在最边儿的格子里,还有,你今天炼的这种那边也有,单子也在,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瞧瞧。” “呃?”老头惊疑不定的望向所指一角。 “你慢慢看,我睡觉去。”少年打个呵欠,抱着缩成一团的小兽宝宝,扭头出门,飘然离开。 直到人走得没了影儿,花迟开才飞奔到柜子前一把将所有柜门全部打开,检查一番后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待检验过几只装着药剂的瓶子时,脸色一阵黑白变化后再也忍不住的咆哮了起来:“该死的小丫头,你赶紧给老子滚到大陆上去祸害苍生!” 祸害苍生,嗯,听起来好似不错哪。 听到楼下的狮子吼,已逃回住处,正悠闲闭目想安睡的墨泪,笑咪咪的望天花板,不过,她才舍不得离开呢,这里有人参啃,有糖豆吃,还有人陪着吵架,小日子过得多舒爽,再说书都没看完,那么早跑出去干吗?。 门窗已关,防贼防狼。 她很淡定,更不怕老头冲进来揍人,老头偶尔很火爆,可对他的小屋可是十分珍爱,从不做破窗破门而入的那种事儿。 老头也确实没去找人麻烦。 时光在太平中又一晃过去三天。 朝阳东升,晴空万里。 空地上,一老一少两人对峙而立,老人麻袍不改,虎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银子;他的对面,少年一身黑色衣袍,头发束成公子装,活脱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公子哥儿,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袱,背上还斜背着一个长包袱。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闪跳出点点金光。 天气很好,而墨泪的心情却不怎么好,甚至可说是十分郁闷,瞪着对面板着面孔的老人,发出当天的第十次询问:“喂喂,老头,你真要赶我走啊?” “哼哼,你个混小丫头,短短数月害老子损失几百千亿,难不成留着你继续祸害老子不成?”还在为自己的药材心疼着的花迟开,冷哼着,又绕着俏生生的小人转圈儿,相当满意的点头:“嗯嗯,不错不错,若非是知情人,真分不出是男是女。” 觉得没有破绽,站定,一脸认真:“戴好护手,不可轻意让人瞧你右手背,想当爷们儿就万不可让手腕上的东西离身。” 哟,这是下定决心要轰人了啊? 墨泪哀怨致极,她犯啥天神共愤的大事了?不就是浪费了一点点药材,外加啃了几百糖豆和嚼掉几十根人参么,用得着将她发配大陆吗? 嫉妒啊,老头是嫉妒她天赋卓绝,嫉妒她无师自通就会炼制药剂,唉,早知道就不展示自己的才华了。 知道无力改变,翻个白眼,摸了摸右手手腕上老头给的隐形手镯,说来很神奇,手镯一粘身自动隐形不说,竟让胸前的两个小笼包变成小豆子,如果不脱光,她就是一个男娃子。 “老头,好歹给点糖豆之类的让我带着当干粮呀,要不给点钱也行,没吃的没用的,人家还怎么活?”发配大陆没关系,吃穿用度可不能不给是不是? “欠揍的小丫头,就凭你现在这小药师的身份,你出去还怕赚不到钱?”老头气吼吼的瞪眼:“损失几百千亿的东西只让你赔我二十千亿,还想问老子要丹药?你给老子好好记着,按老子的吩咐……” 唉…… 仰天一长叹,墨泪闷声接话:“诶诶,我记得,不就是揍人还债吗,揍十大巨头各后辈新秀一人减十万;揍各名门世家之新秀一次减一万;揍莲国帝尊家族子孙一人减一万,揍莲皇太孙一次减一亿,是这样吧?” 二十千亿,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数都数不过来,得揍多少人才能全部抵消?不说揍其他人,就是只揍莲皇太孙也会揍到手抽筋哪。 “记得就好。”老头怒气未消,垂手而唤:“虎兄,出来。” 一片红光一闪,一个巨型外圆内六角形图案从空降临落于地面,六角形中现出一只小巧可爱的红毛花斓老虎,它一晃即长大,威风凛凛,刚猛异常。 好…… 本想夸它可爱,一转而瞧着那壮硕的体形,到嘴的话就此咽回,墨泪盯着它看了几眼,又望向老头,这个,老头不会是想让老虎送自己出山吧? “小丫头,赶紧给老子为祸大陆去。”老头一掠,一手抓住人的衣襟,一个甩手将人抛至红纹花虎背上。 红虎一跃跃至空中,向着一方风驰而去,眨眼间便化为一个小点儿,远远的传来悲愤的高喊声:“我一定会回来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章节名:第二十六章 极目一望,远处是连片的森林,山依势变,先是平坦连绵,再之高低次进的延向更远方,山峦叠嶂,一眼望不着边。 近处,荒野无垠,之间偶有小片树木,或一些坑洼之地,那些生长在荒野的草没能承受住严冬的打击,枯败凋零,散落倒地。 新生的草儿从折倒的叶茎中怯怯的冒出头儿,有些还掩在枯叶之底,形成这一儿一簇那儿一簇的局面,居高临下一望,像是一块一块补钉钉在一块大布面上。 在这山接荒草草连山的地方,一条大道从荒野里穿过,一端淹没于森林,这里,正是北陆通往南、东二地的必经之地。 早春二月之末,春光明媚。 大道一边的一处水洼边,停着一辆红漆马车,双驾之车精巧轻便,两匹健壮的高头大马正低头啃食青草嫩芽儿,它们的样子与马不同,长着马的头,蹄和尾,身躯则是鹿身,正是大陆人用来拉车代步的鹿马。 鹿马是马和鹿的后代,集合了马和鹿的优点,它有马的速度和耐力,又有鹿的轻巧和轻盈,奔跑时比纯马更快,在不进食的情况下能支持的时间也更长。 两匹鹿马形态安闲。 稍不远处,烧着一堆火,以枯草和树枝为柴,旁边立两树叉,上面横一杆,杆上悬着一个双头挂钩,挂着一只水壶。 旁边的炭烬堆边,则悬烤着几样肉品,一串串烤得流油的肉串儿正冒着香味儿。 火堆旁边摆着张小茶几,上方摆了碟碗,杯盏,小桌的一端蹲坐着一个女子,约二十出头,穿水绿衣裙,盘起的花鬓上只饰着一支银钗儿,模样周正大方。 她一边照看着火,一边时不时的望望洼边。 水洼边坐着一个小姑娘,约十三四岁,梳着个简单的发样,余下的发丝披散于肩,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一对水滴型的晶亮耳坠,红衣红裙,粉妆玉琢,惹人怜爱。 可爱的小姑娘坐在一扎草垛上,手拿一钓竿在垂钓。 她,可不是寻常家的小姐,来自北方水神殿,姓月,名如其人,叫小小。 她正在钓虾,北方的虾不同南方,它们在冬雪融化后就会出来寻食,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但凡常年有水的洼塘里都会有虾。 “姑娘,茶烧好啦。”守着火堆的年青女子,取下水开的茶,唤了一声。 “我马上就来。”月小小应了一声,拍衣站起,正准备走时那没在浅绿色水草中的线轻轻的晃了晃。 “又有一只笨虾上钓喽。”她欢笑一声,提钓。 那钓一甩,离水飞空,线端挂着一只宽足有二指背宽的大虾子,它咬着线儿,甩都甩不掉。 举着钓,小姑娘慢悠悠的回到年青女子旁,将虾子递过去:“十三姨,加上这只,我们有一百只虾,够路上解馋啦。” 年青女子是她的专属侍婢,本是孤女,没有名字,在神殿侍婢里排行十三,依据神殿规矩,没名字可随主子姓,于是便随了月小小姓月。 “姑娘手气真好。”月十三欣喜的接过虾子,保藏好。 “嗯,我也觉得我最擅长钓这个。”月小小乐得嘴角翘成了小船儿,很自然的承认,半点也没客气。 话才落音,极速举头仰望。 月十三也同时抬头。 “噫?!”两人脸上浮上惊诧。 只见高高的天空,在常人的视线是根本无法触及约距地面足有万丈以上的地方,一个小黑点正从空下坠。 隐隐的,还有声音: “该死的老头,我跟你没完!” “混蛋小老虎,爷早晚有一天要扒了你的皮做袄穿。” “死老头,……” 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然无论如何,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并没有太粗爆,也并不太出格。 骂着骂着,大约骂累了,声音也慢慢变小。 随着黑点越来越近,仰头的两人终于看清,那是个黑衣小少年,以面朝下的姿势,平平下坠,风从下往上蹿,刮得他的发丝与衣袍朝天飞展。 他下落的地方距她们约有百来丈远,再近些,她们又发现,小少年的双眼竟泛着红丝,那模样有些像小兔子的眼睛。 举目而望的主仆两,嘴角微微抽蓄了起来。 空中的人,越来越近,但不知是吓着了还是被风冻僵了,竟一直没有改变姿势,她们看得真切,他甚至连四肢都没动。 下降的少年,离地面越来越近。 当距有约有百丈左右时,空中传来嘶叫声:“救命啊,救命……” 鹿马抬头远瞅一眼,又啃草。 呃…… 看得真切,听得真切的主仆两无奈的撇嘴,天下有这么没志气的人么? 两人还是没动。 黑衣小少年叫了数声便没了声响,再下降一段距后,两眼一闭,以眼不见为净的动作,任自己飞扑大地。 呼- 风声四肆。 十丈,九丈…… 距离一丈一丈的缩短。 “十三姨,帮帮他。”当瞧到少年差五六丈将触地时,小小的姑娘目露不忍,轻轻的吩咐。 看一眼自家姑娘,月十三身形骤动,她从来不会拒绝姑娘的命令,就如现在一样,就算十分不赞同主子的做法也会依令行事。 她的速度很快,一飘犹如微风拂过,几个闪即将距离缩短一半,随即,她手一抖,一匹蓝绫飞出,直奔少年。 那蓝绫通体纯蓝,表面光滑有如镜面,飞出时化为一练蓝光,它一飞至黑衣人身边,呼啦一卷,在人的腰上缠了一圈,接着人飞向主人。 卷着少年,她几个弹身退回,再一抖绫,将人放倒于草地上。 “唉哟,我的屁股摔八瓣了。”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少年嗷嗷大叫。 不识好歹。 极速收绫的月十三暗骂一声,甩了一个眼刀。 “噗-”月小小忍俊不住,噗的笑喷。 她一笑,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小模样煞是可爱。 倒地的人“腾”的坐起,满眼的惊艳,嘴里呢喃低语:“仙女啊,好漂亮的小仙女!能见如此小佳人,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节名:第二十七章 主仆两人微怔。 那声呢喃,嗓音透着丝丝的温柔,温暖,它拂过耳畔,像春风呢呢,令人心神怡爽。 它的语气是夸张的,可却令人生不出反感。 “你真的觉我好看?”小姑娘眨着美眸,问得一派天真。 “嗯,很好看很好看。”坐地的小少年,认真的点头。 月十三瞄一眼,视线在少年怀中抱着的圆包袱上停顿一下后默默的走回火堆,她不怕人起坏心眼,她的主子可不是表面那么弱,绝对可自保。 “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点头,月小小也好奇的看着人,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少年一直护着。 能不真么? 墨泪暗嘘一口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到哪都适用,虽说她不想拍人马屁,可没办法呀,谁叫目前状态不佳,如果不说违心话,怕被另一个大姑娘施放出的杀气给冷死。 心里对眼前的小女孩也真有几分感激,至少心地还是很好的,临场帮了一把,没让她摔个狗吃泥。 噫? 红秀丽也穿来异界了? 仔细看几眼,小小的吃了一惊。 在空中因风太大,看人面孔看得并不仔细,更何况眼睛被风吹得发涩,视网有些模糊,也可以说,她根本不知两人的脸具体长啥样儿,这一看才发现小小姑娘活脱脱就是《彩云国物语》里红秀丽的翻版,脸型像就算了,甚至连发型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秀丽绑红发带,小姑娘绑的是水蓝色丝带。 这一下,墨泪兴奋了,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还兴奋,只差没蹦起来扑上去将小姑娘扑倒蹂躏。 她那么一乐,两眼白天见星星了。 ? 那视线太强烈太火辣,月小小被瞧得头皮发麻,忙极速将自己巡检一遍,没发现不妥,抿了抿唇:“有什么问题?” “我感觉好像曾经见过你。”眨巴眨巴大眼,露出自认最纯真的笑容。 说话时又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个情景,宝玉初见林妹妹时就说“这个妹妹我见过。”被笑骂后又说“我就当是旧识”,她曾看《彩云国物语》,所以,也当小小女孩是旧识好了。 也在这刻,墨泪忽然理解宝玉那时的心情了,这种犹如见旧识的心情,真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也明白宝玉为何说要当旧识的做法,不得不说,那真是顶顶好的方法。 “卟噗-”月小小又一次被逗得大笑。 她本来就娇小可爱,笑起来时眼角嘴角上翘,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也更显得纯真无邪。 好可爱的小闺女,脸蛋捏起来一定很爽。 看着小女娃的脸蛋儿,墨泪也笑咧了小嘴,眼神闪亮闪亮的,揣摸着要如何才能达成心愿。 “小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小姐从未离家,哪来的见过。”听到自家主子的笑声,月十三暗自着急,立即接话茬儿。 她不能不急,姑娘自出生便没离开过神殿半步,纯如白纸,又不识人心善恶,最易受人蒙骗。 呃…… 被人泼了盆冷水,墨泪暗暗斜眼,以示不满,心里好一阵郁闷,为毛同样的套近乎方式,对方的反应不一样呢? “可能是梦里见过。”她可不敢说那句那“我就当是旧识好了”,只好淡然的胡扯一句。 说完,自个往后一躺,再不出声。 笑得心花怒放的月小小,一瞧少年竟仰倒,好奇的凑近,看看,偏头,有些不解:“你没受伤呀,怎么倒下去了?” “快饿死啦,要先躺躺,攒点力气才走得动。”闭着眼的少年摸摸肚皮,有气没力的回话。 听着那可怜兮兮的语气,月小小两道秀气的小眉一揪揪成一股,又将人从头看到脚的看了一回,沉思一会,弯腰:“起来吧,我请你吃一顿。” 声音才落,躺着的人“嚯”的睁开眼,满眼星光:“真的?” “真的。”点头,小姑娘露出洁白的贝齿。 凝神倾听的月十三,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嗖-,得到肯定的答案,说是饿得没力气的人,一个弹身蹦起,抱着圆包袱,大大的欢呼一声:“太好了!” 月小小往后一跳跳开一步,惊讶的瞪圆了眼:“唔,你这么快就有力气啦?” “有好吃的东西,再累我也不觉累了。”有什么能让吃货开心?当然是听到有吃的可吃的时候了,她呢,正是吃货一枚。 墨泪暗乐,果然的,装弱扮可怜比卖萌什么的还要有效啊,以后一定要发扬见人说话,见鬼打卦的风格,混吃骗吃,肯定不在话下。 “走吧,我带你去。”水蓝色的衣袖一划,小姑娘也不管少年同意不同意,一把拉着人就走。 噫? 脑子中闪过了礼仪之类的东东,墨泪当即冷瑟了一下,九州男女有失平等,对女性的要求比对男性要求苛刻,如果一个姑娘拉扯男子是被视为行不检,是要受人唾弃的。 她原本想挣脱的,以免坏了小姑娘的名声,又在倾刻间淡定,那些礼义也是流传于普通百姓一层,对于贵族与脉修者无效。 小女孩的手很白嫩,软软的,握着她的手时力量不轻不重,不至于伤到她,也不至会让她挣脱,对力的撑控恰到好处。 这也令她感到惊讶,小姑娘看似很小,修为可不低,至于具体修炼等级,她无法勘测出来,不用想也知大约又是个天才人物。 牵着人走的月小小,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两人不说话。 阳光下,小姑娘举手投足间彰显着高贵,少年虽面相平平,却并没有因此失色,反而显出洒脱与优雅。 黑与蓝的相撞,即不显忧郁,也不显浓厚,谁也没有斥谁,竟十分的融洽。 看着两个还是半大娃般的人,月十三也不得不承认,少年的气势并不比自家主子逝色。 一男一女的半大娃儿走近,盘膝而坐,举止从容。 坐定,小姑娘亲自沏茶。 “小姐……”看着自家主子不惜降贵迁尊的行为,月十三忍不住抚了抚额角,出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十三姨,我喜欢这个小弟弟。”小姑娘浑然不以为意,反而爆出一句更加令人意外的话来。 啊?! 墨泪差点被口水呛着。 小弟弟,多么恐怖的称呼。 好在她反应快,急急的吐了口气,才不至于当场失态,却也憋得气息不顺,顺息时心里无声呐感:不要啊,才不要当小弟弟! 而月十三就没那么镇定,惊得双目爆睁,嘴一张张成一个圆圆的O,鼻尖更隐隐见汗。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到三种急缓不一的呼息声和心跳声。 “我肯定比你大,我是哥哥。”待气息平顺,抹一把虚汗,墨泪郑重的声明。 “你大不过我的,小弟弟。”将茶沏好,月小小悠悠的望一眼,语气是崭钉截铁般的肯定。 月十三深深的吸气,深深的望望两人,干脆什么也不说,默默的将烤好的肉串搬到桌上,又取出两碟精致的糕点。 唔,好香! 一见好吃的,墨泪早将那谁是哥哥谁是妹妹的小事抛脑后去了,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串串肉,盯着虾子串的眼神更是如狼似虎。 在得到主人许可后,大剁快剁特剁,以风卷残云之势向食物进攻,那种好似有几百年没有吃东西的馋样,直令主仆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而后,荒野里爆出笑声无数。 直至午后,主仆驾车离去,走出老远,小姑娘还频频回首望目送的小少年。 等马车隐没入森林中,独自留下的少年找着小姑娘的钓杆,坐在池子边钓虾。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章节名: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天高日暖,风轻云淡。 荒野上一片宁静,连虫儿都不再鸣叫。 “得的得的-”良久之后,荒野的另一端传来马蹄声,声音紧密而急骤,并越来越响亮。 再过不久,大道上出现一匹飞驰的奔马,载着戴着一张只露出口、眼、鼻在外的银白色面具的男子,他白衣如雪,墨丝迎风飞扬,那风姿有说不出的风神韵味。 奔马如惊雷。 “呶-”忽然间,男子急速勒缰。 “嘿-”马儿吃紧,前腿高扬,几近成直立之势。 男人竟纹丝不动,待马平稳,慢悠悠的眺望前方,随即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荒原无边,绿芽满地,而那边,一池水洼之岸处,黑衣少年枕臂而躺,高翘着二郎腿,口衔一支青草,闭着眼儿,姿态悠闲至极。 少年手弯搂着个圆包裹,一只脚勾着一支细竹钓竿,竿边儿置着一只装着半盆水的小木盆,几只二指背宽的大虾子刚从洼池中爬上来,牵成一条线儿爬向盆子。 听到笑声,少年懒洋洋的睁开眼儿,望望天,又慵慵的睡大觉,对于大道上的来客竟是罔若未闻。 白衣男子甩开缰绳,轻盈的飞落于地,迈开大步走向少年,那马儿不需主人交待,自顾走到道边,啃食嫩草儿。 男子两腿生风,几步即到洼池旁,他走到少年身边,往地面一仰,学着人枕臂而躺,犹自自语:“啊,在这种地方晒太阳真是舒服。” 呃…… 墨泪郁闷了。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同理,荒野朝天,谁都可占,这荒野无主,谁都可以占地使用,所以谁爱来即来,可为毛要跑自己身边来占地盘呢?若躺其他地方,她完全没意见,这挨着她,想不郁闷都难。 想赶人走,没那道理,索性不管他,自顾自的嚼草儿玩,对男人的人生态度也颇为欣赏,人生嘛,就该如此,累了就停停,倦了就歇歇。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静静的望天。 而钓竿一直在微微颤动,不过没人理它,那几只虾子爬到了小木盆边,也不需人捉,它竟自弹跳着了蹦了进去,然后一只只呆在里面洗澡。 呼- 等几只虾子爬进盆,墨泪蹦起来。 男人也慢慢的坐起,只见少年提杆起竿,那钓竿线端竟咬了七八只大虾子,有些是咬着线,有几只用两只长钳子夹着线,还只是趴在同伴背上。 看着少年将虾子丢进小木盆,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小娃,请我一顿如何?” 啥? 刚要收拣成果的墨泪,惊得脚底一滑,差点仰倒,回首瞟一眼,发现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心底又冷汗直流,妈妈呀,这都是啥人啊,她们熟吗?不熟啊,一点都不熟。 看看自己辛苦得来的战果,有些心痛,也无可奈何,只好认命的端起盆子,走到他身边,小脸皱成一团:“大叔,我先申明,我会捉虾,但不会烤烧,更不会生火。” “哈哈-”看着眼前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男人开怀大笑,笑够了,淡然点头:“你只管去捉虾,我来烤烧。” 一边说话,一边自个取出个白玉碗,转移虾子,又指指远处的洼池边:“嘘,那边的火还没熄,我去那儿,你继续。” 然后,也不等少年同意不同意,晃悠着走了。 男子所择的地方,正是月小小主仆曾经歇息的地方,火烬还没熄,旁边也还余有些柴火,这也应了那句“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话。 …… 第一次,墨泪生出无力感来,瞧瞧人家,指使人干活也是这么的天经地义,她就是一干苦活的命! 狠狠的瞪了男人的背影几眼,抱着盆,取了钓竿,又转移阵地去寻货源,而之前钓来的,她是坚决不会拿出来的,那可是她的劳动成果,谁也别想坐享其成。 论捉虾,墨泪确实是不费吹灰之力,等又诱到一群端到男人那儿,白衣男子早重新生好火,将之前的虾子去了皮,串成串儿开烤。 不得不承认,男子是个很和谒的人,身上的气息也很平和,让人生不出厌恶感,而墨泪又是个完全凭感觉生活的动物,所以即使被奴役也没多少抱怨。 他的手艺也并不比月十三逝色,甚至可说还要略强一分,烤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更是令她大饱口福。 “小娃,贵姓大名?”吃到正欢时,男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姓名…… 微微一顿,墨泪扬眉浅笑;“大叔,萍水相逢,散后东西,又何必问姓名。” 世事无常,谁知将来是敌是友呢?若是友,知名知姓倒也无妨,若为敌,反而难免惆怅。 “你这小娃才多大,怎生如此淡漠。”男子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半晌才发表出一句评论似的话。 墨泪笑而不语,不淡漠,只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己,逢人说话留三分,未可抛全一片心哪,不是知己,不交心。 “小娃,这个小玩意儿送你。”男子随手一横,摊开一只手掌心,掌心躺着一只精巧的戒指。 这男人,唉…… “大叔,多谢,我不能接受。”瞅一眼,墨泪摇头谢绝,对于男人的看法再次改观,这男人看似面皮有点厚,却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看她背着包袱,才拐弯磨角的送份礼。 “这是你请我吃虾的谢礼。再说,你行走大陆,带着这个也方便,至少可以藏点贵重物品。”男人顿了顿,并没有收回手。 “大叔,我一个小孩子家带着那个,怕人打劫。”容戒,她有,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才特意背个包袱。 “唔,原来你深藏不露。”明悟过来,男人也不坚持。 君子之交淡如水,万事不必强求。 等干掉美食,两人又往地面一躺,继续晒太阳。 “啊呀,这种天气真的是晒太阳的好日子……”男人感叹。 “你可以一直晒到太阳归西。” “没空呀,我要去见我的小外甥呢。” “你可以晒完太阳才去,反正你外甥又不会跑。” “那可不行,我还没见过外甥儿呢,我得赶到地头儿早早等着。” …… 男人并没有耽搁多久,一会又乘马匆匆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墨泪竟隐隐有些嫉妒男人的外甥了,最终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圆包袱,在这个世界,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卿卿那样的好姐妹,但至少还有熙熙,她也不是孤单的人。 太阳如此温暖,温暖的让人不想走,她也不急,仍然继续拿着盆子诱虾子,以备将来路上当干粮。 “得的-”到半下午时,大道上又传来马蹄声。 随着蹄声,荒野的另一端上又奔来一匹快马,待马奔近,马的主人做了个与之前白衣男人相似的动作,勒缰停马。 坐起,凝目,墨泪禁不住仰叹:好一个美少年。 马背的人约摸十八九岁,唇红齿白,星目剑眉,风神姿秀,气度翩翩,恰似朗月晨风,明月星辰,令人见之难忘。 少年与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丝惊愕,微微一顿,又催马急驰。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望着绝尘而去的一点影子,墨泪笑咧了嘴,一天之内即见到了一个红秀丽的翻版,又见了一个美少年,真是眼福不浅! 然而,等少年过后不久又来了一拨儿人,第三拨是有侍卫有马车的一群人,他们并没有停留,只留下片马蹄扬起的滚滚灰尘。 人去,荒野又恢复宁静,直至日落时分,她才依依不舍的收了钓竿和盆,晃悠着走向树林。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夜半兽袭 章节名:第二十九章 夜半兽袭 二月之末,正是春寒料峭时,夜,冷幽凄寂。 天地间一片灰黑,森林里更加的深暗冷邃,正在燃烧着、堆成小山般的两堆篝火也仅只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这片地方是历来过往行人或车队便开僻出了些专供栖息地,以便过往时休整,比较空阔,地面也鲜少有杂草,裸露出泥土,两堆篝火旁的人数不一,一堆旁只有十来人,其中一个年青女性大约是贵族人物,其余人像是侍卫。 另一边除去值守人员还有五十余,首领是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年约三十,身高超过八尺,武器是一柄青色大刀。 在柴木燃烧时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中,众人抱着自己的武器,保持着或坐或卧的姿势就地进入了梦乡。 值夜大汉们不敢掉以轻心,仍然保持着耳听八方,眼观四方的谨慎之心。 轰窿- 半夜时分,一阵巨响犹如惊雷轰地,山峦崩塌,声音震耳欲聋。 或坐或卧的人从梦中惊醒,一弹而起,侧耳倾听。 与此同时,在他们旁边的一棵大树之树顶,一个人亦忽闪着跳起,将背紧贴树杆,寒星般的眸光望向声音来的方向。 我的妈呀! 遥遥一望,墨泪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只见远方树木中隐约晃动着无数绿幽幽的亮点,一闪一闪的,像书上描绘的鬼火。 绿光越来越亮,轰窿之声由远及近,宛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篝火旁的人脸色凝重。 女青年也被惊醒,翻身坐起,大约是被挠了美梦,满脸不耐之色。 女青年身边的一位面容沉静的中年男子,离开人群,走到提刀男人面前,打了个招呼,声音压得低低的:“钟队长,可是兽潮?” “嗯,大约又是森林牦牛发狂。”钟良微微点头。 中年男子面容顿沉。 森林牦牛性子爆烈,好勇逞斗,一向以群为居,联合成阵时连狮虎类魔兽都不敢靠边,是森林食草类魔兽中的霸主。 不止是他,其余众人的手心亦冒出一层薄汗。 “狗日的,离三月还早着呢,又发什么狂!”一位矮小精悍的男子粗声大骂。 三月,正是公牛发情期。 汗,猥琐的男人! 听到男子的话,墨泪冷汗直流,那个猥琐的家伙,连魔兽发狂也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小兔仔子,就你满脑子不正经!”钟良笑骂一句。 “队长,我同意小苟子的看法,那群蓄生憋了一年,这会儿大约是憋不住了,才半夜起来急匆匆的去寻娘们儿。” 一位小眼睛的男子眯着绿豆似的小眼,露出无比猥琐的表情。 “嗯嗯!”一群大佬爷们对望一眼,人人露出心领神会般的眼神。 “下流胚子!”年青女子黑着脸啐了一口。 汉子们脸色一变,目光极为不友善。 正往回走的中年男子惊得心头一凛,忙忙赔不是:“各位兄弟千万别见怪,我们小姐脸皮薄,难免有些挂不住,并没有针对兄弟们的意思。” 小苟子臭着脸,跟众人一致望向头领。 钟良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字一顿的开口:“和一阁下,我红鹰队众兄弟们一贯粗野无礼,为免粗言粗语有污阁下主人,天亮后大家各走各的,如此彼此都好。” “老大!”红鹰队众人看着自家队长,满目崇敬。 “钟队长,这这……”和一神色窘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年青女子神色高傲:“和叔,用不着向他低三下四,本小姐才不屑跟一群臭男人同行。” 中年男子垂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主子真是太不识深浅了啊,若是无特殊情况,他又何必跟人结伴? 钟良一转身,大步走向车和马群。 马和车就停在篝火的一边,车共有十二辆,没有卸辕,都是宽蓬超大型,每辆遮得严严实实,匹匹鹿头高大健壮。 车辆中十一辆每车上插着两面旗子,一面旗子上绣着红色蔷薇花,另一面则绣着一只展翅腾飞的大鹰。 第十二辆上并无任何标志。 树上的墨泪,看着大汉和车辆,揉了揉眉心。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都还没正式入大陆便碰上了大人物,还是来头还是相当的大的那种。 树下的大汉一行人正是大陆十巨头中三行之一的商行会旗下商行-红蔷薇商行。 大陆十巨头即六殿三行一校,三行是指:炼器师行、驯兽师行、商行会。 打锣卖糖,各有各行。 大陆各行都自行一体,商行更是多如牛毛,商行会便是商行的总行,它监督、管束着商行。 九州的商行,并不是普通的商行,它相当于佣兵团,而提及红蔷薇商行,大陆几乎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它是商行会旗下最有名的商行之一,可谓是威名赫赫。 车上挂的旗子便是经蔷微商行的标专,大鹰旗子则是商行旗下的护卫队之一的红鹰队,大汉钟良是队长。 有句说“逢夜莫入林”,林子是设埋伏的好地方,很危险。但,在九州行不通,对脉修者而言,有障碍的地方比旷野比安全些,旷野宽阔,虽然可以很快发现对己不利之人或物,但同样的,因为空旷,更容易爆露自己;有障碍的地方,则可借用障碍物掩饰,遇险时逃生机会要大得多。 墨泪先到,商行一行人天黑后才至,他们来时便在树下宿夜,也害得她一直没敢睡,也没敢另择地方,她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就在他们头顶,那帮子人竟没发现。 而树下,钟良已至,他到车旁时,将大刀往地面上一跺,刀杆如切豆腐般没入泥土层中,随之一片金黄两色光从地面渗出,化为一个巨大的光罩,光罩形成后表面着一层淡淡的靓色。 靓……尊。 心跳一顿,墨泪又忍不住多看了大汉一眼,心里有点嫉妒,他NN个熊,随便遇着些人不是蓝阶就是靓尊,也太打击人了! 钟良布出的光罩,不仅将车与鹿马护在其中,也将一堆篝火与众汉子囊括在内;至于女青年所在的那一堆篝火因不在圆径之内,被排除在外。 “兄弟们,咱们让那些蓄生过去。”钟良立于大刀之傍,神色镇定。 轰窿- 他话才落,另一边亦传来奔腾之音。 众人脸色陡变。 轰窿- 又在倾刻间,另二个方位亦传出山河崩塌之音。 “老大,情况不妙。”众汉子神色冷凝。 聆听一会,钟良微微凝眉:“先静观其变,如真是四方交汇,就去外面防守,杀掉近前魔兽,用尸体堆成防护墙,迫使它们绕道而行。” 年青女子听到四方轰窿声,脸色发白。 和一学着钟良,抽出背上长剑,一没入地,布出一个光罩,将火堆与自己一行人护在其中,他的光罩表面是蓝色。 四方之音汇聚后,有如惊雷过境,越来越近。 “老大,这该有多牦牛?”一位队员抖了抖手腕上的刀。 “这片地域大约有十万只左右。” “十万……” 人群中立即响起轻微的抽气声。 “为什么不藏于树上?”年青女子身边一位年青男子忍不住发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红鹰队中一人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 何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稍稍一刻,头顶空中传来风号声。 青年侍卫闻声上望,只见上方不知何时竟布满满天星斗,晃动的绿色星星,似流星从高空下降,魔兽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 原来如此! 侍卫眼神一抖,原来不是他们不想,是因为上方没有路可走! 天上的绿光来得更快,转眼就听见了扇翅声,又一眨眼间,黑压压的飞禽压至树木上方的空中,来回盘旋。 “将马群全部药晕。”钟良沉思一会儿,冷静下令。 数人掠去,转瞬间所有鹿马全部卧地晕睡。 轰窿之声近在耳边。 在几个呼吸之后,大地震抖。 篝火被震得摇摆了起来。 墨泪紧紧的贴在树杆上,尽量将呼吸压到最轻微的程度,以免被头顶的飞禽们发现行踪,其实头顶上的兽,并不强大,差不多是猛兽而已,只有少数是红阶极的魔兽飞禽。 至于树下的人,她不担心,那些汉子一个个实力比她高,有钟良大汉在,更加不用她这个小虾米操心。 就在此时,天熙慢悠悠的抬爪,蓝光一亮,他的本命兵器凭空现出,紧接着,他与墨泪飞了起来。 正文 第三十章 又是秒杀 章节名:第三十章 又是秒杀 啊啊,又是这样! 被带着飞向树丛的墨泪,无声的翻白眼,小家伙总爱搞突袭,每次事前都不打招呼,有时真想揍他一顿。 当然,这会儿绝对没敢那么做,她可不想被丢下去摔得屁股成几瓣儿,而熙熙是不会飞的,会飞的是画笔,呃,不对,是画毫。 想到兵器的名称,她又瑟缩了一下,记得那天问熙熙为毛的画笔竟会飞行时,他可是狠狠的拍了她几爪子,然后才纠正说那叫“毫”,由此还特意给上了一堂知识普及课,专讲魔兽本命兵器与人类打造出的兵器的不同称呼。 兵器会飞,这是件好事,但是,每次被带着飞时也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对此,她表示相当的郁闷,那种意识清醒,对身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没安全感。 森林中,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震抖,一只只庞大的动物若隐若现,再转眼,先后从黑暗中钻出,向着火光处狂奔。 它们牛身,绿色长毛,头生双角,尖角倒弯向前,身型庞大,强健壮硕的身体从树丛后奔出,带起阵阵劲风。 牛眼通红,似是发疯般,无畏无惧低首狂冲。 青年女子惨白着脸,一下子坐在地面。 光罩内的众人一散分站各处,准备万一有变便冲出去攻击。 近了,近了,近了…… 牛群不劈不绕,向着蓝光乱撞。 闷响中,牦牛被反震出去。 然而,后面的又疯涌而上。 众人互视一眼,一冲冲出蓝光罩。 噗噗- 一片冷光爆闪,一颗颗牛头飞起,鲜血喷洒。 牛身倒地,后面的一跃而过,再冲。 冷光再闪。 每阵光芒闪过,便有牛倒地,而钟良每一次挥刀,一击至少是五头以上。 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嘎嘎- 盘旋着的飞禽,振翅高叫。 “狗日的!”挥着武器的大汉们,忍不住爆骂,瞧瞧这些家伙都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不绕道? “小苟子,留点力气对付这群蓄生吧。”一位劈倒一头牛,一脚将牛身踢出去。 “老子骂粗话才有干劲。”小苟子应一句,挥刀猛砍:“小虎子,咱们来比比,谁杀得多,输的给羸的倒一天洗脚水。” “行!”小虎子兴奋的哇哇大叫:“头儿,你给咱们作证。” 钟良微微一笑,爽快的回:“行啊,谁耍赖就罚帮红鹰队众兄弟倒洗脚水一次。” “老大,你好阴险,不过我喜欢!”有人哈哈大笑。 “我希望有人耍赖。”人群中爆发出高叫声。 “哈哈-” 漫天血飞中,尽是汉子们响亮的笑声。 与红鹰队众人不同,另一边的一圈队伍个个神色紧凝,随着手起刀落,牛头乱飞。 还真是一群会苦中作乐的汉子。 已被带得飞远的墨泪,隐约听到了笑声,暗自赞叹。 画毫带着一人一兽从只知前冲的傻牦毛头顶上方飘过,飞着飞着,变改方向,竟掉头跟着牦牛奔去的方向而去,又疾行一阵,再次掉头,停止。 嗯……人? 一抬眸,墨泪惊愕了。 在前方一侧的一颗树前,站着一只巨大的牦牛,体型比普通牦毛大一半有余,背靠着大树,看着牛群奔跑;牦牛背上立着一个人,看装束是个男子,面戴黑色面具,身穿绿色袍子,他与周围几乎溶为一体。 有人意味着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混帐王八蛋! 明悟过来禁不住勃然大怒,恨不得将那混球揪住抽筋扒皮,再剁成细末,做成人肉叉烧包丢去喂狼。 毛线的,竟在她面前玩黑的! 她最恨玩心眼玩手段的人了,当然,她自己玩时另当别论,她玩的目的是为公为大众的利益。 墨泪隐忍着的怒火爆发了,这些日子以来,小老虎可没怜香惜玉,一路都在飞,累了就让她在他背上睡,在中途停的日子屈指可数,为了安慰自己饱受风雨侵蚀的心,她可是择了地方,准备美美的睡一觉,结果底下来一群人宿营,吵得半宿没睡,等重归安静时,这该死的混帐又指挥牛群来捣乱! 叔可忍,婶不可忍! 忍无可忍之下,她爆发出的前所未有的怒火,不仅全身上下满是怒气,连头丝发都染满了怒意。 熙熙感应到她的愤怒,八字眼圈一转圈儿,画毫疾飞,直杀牦牛背上的人。 “啊?!” 杀机袭来,面具男子惊得不及细看,转身往牛群来时的方向逃跑,橙色脉气在黑暗中如灯笼在飘舞。 画毫带着蓝光如电掣雷奔在后狂追,那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以至于墨泪再也看不清景物,只觉眼前阵阵发晕。 画毫一划擦着橙光闪过,一回转,嗖的飞向跳动的橙光。 也在那当儿,被甩飞出的一人一兽,像流星似的下砸。 那支不带人与兽的画毫,不容戴面具的人有所转移,一闪即闪至橙光之外,并无声无息的破开橙色脉气而入,一声破肉声中,橙光团飞起。 噗嚓- 画毫挑着人,重重的刺入树杆。 那毫,一击中的,刺中面具男心脏,血液从男人的心口喷洒出来。 而当画毫命中男子时,被甩开的墨泪惊得“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运脉气于双腿,相互一点,往上一纵,跳上一根树枝。 喘了一口气,举目一瞧,待寻到画戟,当即目瞪口呆。 秒杀!这是绝对的一击秒杀! 秒得干净,秒得利落,秒得让人死难瞑目。 震惊中又想起熙熙在深崖之中一击秒杀两只蓝级魔兽的事,她当即狠狠的骂自己没出息,小家伙连蓝级都秒了,秒个橙尊又怎么好震惊的? “你……你是谁?”被钉住的面具男子,努力地抬起头,睁着泛散无神的眼四下寻找。 “杀你的人。”墨泪心中怒火正旺,不经大脑的甩出一句。 男子微微一抖身,猛然张嘴,发出一声尖厉的长啸,长啸还没结束,四肢一蹬,头无力的耷拉到一边,四肢也像面条一样软垂。 垂死挣扎?还是召唤同伴?或者是进攻? 凝眉,墨泪默默沉思。 “不是号令兽群进攻。”熙熙一瞧就猜到小女人在想什么,很大方的安慰。 不是就好。 听到久违的温柔噪音,她瞬间安定,突然想起宝宝的伟大之处,双眼发亮:“熙熙,我们带着这个人回去,还有还有,找到那只牦牛头领给我当几天坐骑,走路太累了” 小家伙能懂兽语,当然也就有办法让魔兽滚蛋喽。 天熙动动眼珠,沉默。 “泪儿,找牦牛可以,这个死人你自己带。”半晌,他才冒出一句。 还会讨价还价? 虽然还想压榨一下,又怕小家伙甩手啥也不干,墨泪只好见好就收,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是不是?坚强地点头:“行,反正以后少不得要杀人的,我就当这是练胆好了。” 可家小家伙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爪子一招,蓝色画毫带着人呼的飞来,到近前时,画毫倾刻间缩短一半,将那挑着的人甩至空中。 墨泪空出一只手,一抓抓住面具男人的一只腿,倒提起来,而当提着人时,心里一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虽说是当练习,可提的是死人啊,还是个刚死的人! 淡定淡定!这家伙该死,敢挠人清梦,罪大恶极之辈,没剁成肉泥就很好了。 怕自己忍不住将人丢掉,又努力的给自己找出理由壮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章节名:第三十一章 林子内,人牛之战正烈,汉子们挥刀舞剑将冲进的牛砍倒,将尸体踏在脚下,兽尸一点一点堆高,而牛群的数量并没有减少,也没有后退。 在人群喊杀声中,一抹蓝光划过夜空,又落到一棵大树之顶,停下后,一身黑衣的人抱着圆圆的包裹,坐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的观看,修长的眉毛拧成了细线。 夜色,越来浓厚。 腥风刺鼻。 在人牛大战持续近半个时辰后,两个光罩完好无损,被砍杀的兽尸堆叠成墙,几乎与光罩同高,血,染红了大地,汇成溪流奔涌。 牦牛如潮水一样涌来,踩着同伴的尸体,瞪着赤红的眼睛疯狂前冲。 汉子们杀红了眼,声音嘶哑,舞刀挥剑的动作明显有些迟缓,依那情形推测,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会被兽群踏成肉泥。 兽吼声,惨叫声,兽蹄踏地声,血水飞溅声,声声惊心。 钟良一直挡当着急护人员,哪里兄弟们累得忙不过来,他便飞去哪里补空。 蓦地,被护在光罩中的女子,不知看到了什么,一下子瘫坐于地,浑身如筛糠般乱抖,嚎啼大哭:“我不要死,不想死,呜,我不想死……” 声音凄惨,犹如考妣。 “嚎丧啊,吵死了!”累得手脚发软的汉子们,恨不得去甩人几个耳光,奈何分身乏术。 魔兽等级不高,可是蚁多累死象,成万成万的数量,连给人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哪人再强,也会被累死人的。 “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脸色惨白的年青女子一呆之后反而嚎得更大声,更悲切。 蓝光圈外的侍卫们一脸无奈。 暴燥的汉子干脆无视之。 “小虎子,杀多少了?” “狗日的,我忘了。” 急促的喘息,两人的嗓音沙哑。 “老子也忘了,看来咱们哥俩今晚注定要给众兄弟倒洗脚水了。” 粗哑的语气,在杀伐声中显出几分无力。 “如果不赶紧淋熄火堆,估计你们今晚就只有给阎罗王倒洗脚水的份儿。” 而在汉子最后一个字尾音还没落定时,一道清淡的语气从树枝中飘出,轻飘飘的飘在了夜空中。 那话很轻淡,却如惊雷炸在了众汉子的头顶,众人有刹时的呆愣。 “谁?”一愣之后,众人惊喝出声。 同时抬首而望,隐约见得一棵树上有两点寒星般的亮光。 哗啦- 树叶声响中,那两点寒星般的亮光从树枝间探出,还伴着一如既往的清冷声:“下次宿营记得抬头看看树上看看有没客人,挠得爷半宿没睡,末了还得辛苦帮你们解决麻烦,你们一个个还当爷在说笑,累死活该。” 说到后一句,语气冰凉无情。 一群汉子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干嚎的女青年也吓得止住了哭声。 而众人也终于瞧清,那从枝叶探出来的竟是一张稚嫩的面孔,长相普通,而两眼却是犹如星辰一般的明亮。 “哎哟-” 众人有些忘神,一位大汉一时疏忽,被兽伤着,痛得哀哀直叫。 “稳住!”钟良一下子闪至伤者旁,一刀将魔兽击杀,粗声大喊:“退回去,淋熄火堆!” 受伤的大汉不顾鲜血淋淋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光罩内,奔至火堆前取水淋火,篝火被水冲淋,腾起阵阵白烟。 蓝光罩外的也有一人冲进光罩。 年青女子被腾起的烟呛得鼻涕眼泪狂流。 “多谢阁下指点。”气息也略显凌乱的钟良,一边致谢,还不忘虚心求教:“请问可还有不妥之处?” “不耻下问,真是好孩子!”树上人一副老气横秋状的点头:“熄火后,散去保护屏,让牛群闻闻那股呛人的烟味。” 啊?! 众人一愣,竟然有个小孩子说他们家老大是好孩子哪,他们没听错吧? 柴火有问题? 直至听到后一句,霍然失色。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后,钟良不由得又斜瞟向和一那一边,神色阴晦不明。 而两个脉气凝成的光罩也在不足半个呼息间隐去;周围积存的兽血,奔涌着流向不曾渗染过的土地,篝火腾起的烟味腾空乱舞,直呛鼻喉。 “阿气-” 喷嚏四起。 疯涌的兽群有所迟缓。 真有用? 众人愕然。 “我说小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让你们家的孩子们回家睡觉去。”空中又飘来一句。 此语一出,众人绝倒,除了机械的挥舞兵器,再无人说话。 不是他们不想,他们是突然无词语可用,再加上正闭气屏息,也不好说话儿。 哞- 夜空中,响起一阵激愤的哞叫。 其声声震山岳。 大地巅了一巅。 爆动的兽群,吓得眼神一抖,仿佛从迷途中醒悟,刹时嘶叫着转身向着来路奔逃,因兽群密集,转身时挤碰在一起摔倒者不计其数;天空中飞禽亦相互碰撞,羽毛纷纷乱坠。 天上地面一片混乱。 一群汉子们被震惊得成了一群呆头鹅。 和一没顾得喘气,急忙扶起双腿乱颤的女子。 等醒悟过来,众人晃亮火折子,钟良舞动大刀,一道彩光如飓风冲进尸堆,扫得兽尸飞向两边,空出一条大道。 站定,他抱拳而礼:“红蔷微商行红鹰卫队队长钟良,代卫队谢阁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 然而当抬头寻人时,树上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只听得从树后方飘来不轻不重的一句:“大叔,你报万儿也没用,小爷一向看人不问名,看人顺眼,好说,看不顺眼,不管是谁都一边去。” 啊? 碰了个软钉子的钟良等人不禁愕然。 红蔷薇在商行会排名前三,势力分布满大陆,谁见了商行标志不给三分颜面?这回竟吃了一个闭门羹,怎么不让人惊讶。 正当一个个傻怔时,树后又传出沉闷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随之绿光一闪,一头巨型牦牛从树后转出,一个黑袍小少年环臂立于牛背之上,神色清冷如夜。 “牦牛头领?”一阵倒吸凉气声骤起。 “答对了!”牛背上的少年,笑容可掬。 众人还没有所反应,被扶着的女子却突然如火烧屁股似的蹿了起来,气急败败的大吼:“你你你是训兽师?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你指使兽群夜袭,又假装好心来帮忙,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卑鄙无耻下流……” 阻止不及的和一,厉声大喝:“公主,闭嘴!” 或许是他的样子太凶,女青年吓得打了个颤,一下子闭住了嘴巴。 红鹰卫队众人齐齐转首,眼寒如冰。 公主?不知死活的草包女! “爷要杀你,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只需挥挥手指头,你们早在几个时辰前就去阎王殿报道儿了,哪容得你活到如今。”墨泪冷眼一瞟,抬足,一脚飞踢:“大叔,送你件大礼,你看看可认得。” 牛屁股上搭着的一点绿色被踢得飞出,划过长空,噼啪一声落在被扫通的通路上,姿势恰到好处,背朝黄土面朝天。 站在兽尸上的汉子们,瞧到绿袍死人,狂抽冷气。 在众人愣神中,牦牛转身走往树后。 也在那一刻,一个大汉火速跳出去揭开了绿袍人的面具,神色微变:“老大,这人是近年来新起之秀,一年前被炎国皇太子重金招揽的胡耐训兽师。” 大汉们的脸色一变变墨。 “老大老大,小公子走了,走了!”一位队员无意中发现走向树林的牦牛头领,急切大叫。 钟良从沉思中抬眸,只瞧见一个小小的清傲背影,他都还来不及挽留,那背影已经隐入黑暗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章节名:第三十二章 这又是要往哪去? 墨泪望着黑漆漆的前方,倍感无奈,原本想去揍草包女一顿的,熙熙竟指挥着牦毛跑路,她也只能走。 牦牛奔腾着远去的脚步听来仍是震耳欲聋,也压住了牦牛头领的脚步声,令它踏出的声响几乎可当不计算。 黑暗的林子内,空气里弥漫着腐味。 牦毛驼着人,走了一段距离便转了方向,又行了一段距离,眼前开阔起来,极目一望,前后一望无尽头,两侧是林立如栏栅般的树木。 分明是转至了大道上。 望了望,墨泪什么也没意见,反正今晚注定是没觉可睡了,而且至现在还能闻到血腥味,可见这附近也不是休息的好场所,还不知先赶路,想着,干脆一屁股坐下。 路,好似没有近头。 腐味却是与空气同在。 牦牛背宽身阔,毛浓而厚密,有如是铺了一方毯子般舒服,再加上它走路时平稳无太大巅波,令墨泪几乎想躺下当床睡。 随着往前,牦牛群的蹄声也逐渐远去。 夜色深深,冷邃幽暗。 巨形牦牛两星绿汪汪如两只小灯笼,它不紧不慢的走着,“卟踏卟踏”的脚步声极库清晰,它背上的人坐得端端正正,时不时的点头。 走着走着,牦牛忽的巅了一下,有如绊了一脚,四足不稳般的打了个踉跄,等站稳时,它不走了。 “唰”,夜空中一点流星似的光点一闪而现,划出一抹弥度后的弹落于地,并没土而入,火苗一摆,燃然成束。 火,是火折子。 在浓黑的夜里,火光显得很微不足道,仅只映亮了几丈宽的地方,外面的黑色好似要拥挤压过来,被光照着的地方在做着痛苦的挣扎。 牦牛站在大道靠右的一边,眼神有些暗淡,好似困极了般,眼皮一耷一耷的向下垂,几乎要合上眼。 “卟-”紧接着,它好似喝醉了酒似的晃了晃,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它背上的人也好似是睡着了,被晃得往一边一倒,被摔下时,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才“卟啪”一下摔在路面上,大约是睡得太沉,落地时竟以端坐的姿势沾着路面,再接着往前一伏,拱趴于地。 姿势很好看,背部拱起了,头弯在膝盖处,拱得像一张弓。 暗淡的火光下,一牛一人卧地不动,气息微微。 稍稍一刻,火光的边缘处忽然出现一抹淡影,并慢慢呈现在火光下,那是个身形中等的男人,黑衣黑袍,戴着一张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的黑面具。 男人的行动很小心,先远远的观察一阵,确认无纰露时才缓缓走近,他还看了看牦牛,再转往拱成一坨的人,到达是还绕着人转了一圈,再蹲身,伸手去推人,试是想将人推翻。 那一推,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掀动。 “哼,驯兽师也不过尔尔。”男人冷哼一声,语气里隐隐流露出轻蔑。 然,却在此时情况突变。 就在拱成弓的人被推得向一边翻的瞬间,一抹蓝光一亮而现,一划划过虚空,向着黑衣面具男子横腰扫去。 蓝光冷艳,犹如惊风乍起。 幽夜忽然沉寂。 “啊-”面具惊骇失声。 在骤然而至的危险之中,他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一点地面,朝着一侧掠去,在掠起时身躯才直起。 他掠起时,足底浮现出一片蓝光。 而那一掠也极为慌张,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之势,等他直起腰时,那抹冷幽的蓝光竟一闪爆长,贴着他的足处划过。 嚓咔- 一点利器断骨声中,面具男子的两足被蓝光从足处截断,那双被剁掉的脚,还藏在靴子里,在空中一翻一翻的翻着个儿,朝着下面坠沉。 噗咕- 黑袍之下,两红泉喷出,浇洒虚空。 面具男在空一滞,发出厉呼:“啊,不-” 也在男人滞空时,被掀翻的人一跌而起,那抹幽冷的蓝再次闪出冰凉的光,朝着男人紧追不舍。 而那面具男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厉刺耳,竟刺得夜色冷凝了一下,周围寒气陡生。 也在男人尖叫时,两只被分离主体的脚,落地。 尖叫着的面具男,也终于看清了蓝光是何物,那抹蓝竟是一支小小画毫,它的另一端被一个黑衣小少年握着,划过虚空时竟连不曾擦出破空之声。 他不是特意去观测,只是一眼便瞧清而已,瞧清之后,一颗心冰凉凉的,几乎是一种求生本能,飙往森林,根本没有恋战之心。 他快,那抹蓝光更快,它仿佛是一丝风,穿过空气,就那么直直的定在他的胸前,当感觉到痛意时,男人发现自己正在往下坠,以一种面朝天背朝地的姿势下坠。 砰- 黑色翻动间,面具男重重着地,触地被震得瑟缩了一下,他身的蓝色也跟着微微颤动。 “你怎么晕?”一刹时,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情景,男人最终直直的望着插在胸口的蓝光,只问了一句。 声音中流露出的是极度的不甘心。 看着颤动的蓝光,墨泪的眼芒抖了抖,有刹时的沉默,问她为什么不晕?她能说那点药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么? 其实,她很早就闻到了药味,森林中的腐味很浓,可惜,就算如此,她还是识出了不同于腐味的药味,究竟是她鼻子太好,还是他的药太差,连她自己也没弄清。 老实说,她真的不想跟人杀来杀去,只好配合一下,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只是想测测大陆药师的药究竟有多强,心里也有个底。 遗撼的很,男人实在是个不堪入流的角色,竟然没有啥高级货,至少没有能让她感到有压力的货。 “你可能是用错药了。”走近,想了想,她缓缓吐出一句算是解释,没办法,只能那么解释了。 用错药?! 望着头顶平淡无奇的面孔,男人灰败的眼神迸出悲愤,他想说话,可惜却被嘴里涌动的东西堵了回去,竟连点声音都没吐出来。 冷着脸的墨泪,伸手抓住蓝光,用力一拨,随意横挥,毫指人面:“有没遗言要交待?” 语气很冷酷,可她的手在颤抖,轻轻的颤抖着。 “咕-”男人的眼珠动了动,面具下面传出水流咕动的声响。 “唉,爷与你无仇无怨,任你自行自灭罢。”手一紧,墨泪转身。 曾经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也曾亲手杀过鸡鸭鱼,也曾打过架,流过血,遇过险,几乎可说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但是,就是没有看过杀人,更别说要亲自动手杀人了。 将人当蓄牲一样宰,她,做不到。 心底又忍不住有些黯然,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弱者如蝼蚁,人命如草芥,我不犯人,人来犯我,要如何才能做得到手不沾血,又活得顺心顺意? 正想离去时忽的浑身一颤,一个懒驴打滚滚向地面。 有杀气!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章节名:第三十三章 杀气! 强烈的杀气。 她感应到了,那杀气比曾经在墨家灵堂时从原主大伯身上所散发出强烈了百倍不止,犹如无数利刃正指向她的后背。 那一刻,来不及思考,墨泪本能的扑地打滚避险。 “神名为证,魂魄和一。”就在扑地之际,一道庄严的霸气的声音响在她耳际。 也在刹时,墨泪怀中抱着的圆包袱碎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悉数在她身上汇聚,恰似流光辗转过时间,在一刹那的时光里,它完成了组合。 她的身上多出了一件黑白色战铠。 战铠是组合式铠,上身的铠衣两臂之长至手肘处,配一双连五指和手臂全部护着的长手套,左边一方还有一着衣领形成三角形上倾指空,颈项一圈是莲花叶边形,衣下垂衣摆长至臀部,边是倒垂莲花瓣式;下半部是似裤子式的铠,长到膝盖上方,黑如乌墨的鞯子高及大腿,足底分别浮出两朵冰色莲花形云朵。 铠甲上的花纹繁琐细致,形成无数图案,每个图案都有形有样,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图形。 衣面流光闪动,闪闪跳跳,似金阳落湖泛出的无数星光。 当黑白铠甲组合成功时,墨泪也扑滚沾地,铠衣擦着地面而过,闪动出一片晶光,而墨泪根本没有去看那些,旋身侧让,然才侧转半个身子,身体还没能离开危险之地,一道耀眼光芒呼啸着射至。 光,金为主,黄其次,外围一道深沉的靓色,金色明灿似初升朝阳之光,刹时照得周围一片霍亮,令人睁不开眼。 深沉的靓色,带着一丝丝的阴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明亮的,带着阴狠气息的双色脉气,蕴含着山岳凝重的力量,仿佛要撕碎一切,势不可挡,只一闪已抵临她的胸膛,并一下子冲入肌肉。 噗-利器吃肉之声清晰而刺耳。 被冲击力一撞,墨泪重重倒地,感知却是异常的清晰,知道刺在身上的那冰冷的东西以无比迅速的擦着骨头穿过又从后背钻出。 痛,倾刻遍布左半身,再一刹时上半身忽然麻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惊悚,如潮水涌上心头,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空而降,像空气一样浮在周围,让她无法再动半分。 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身体挤来,有如无数座山一同挤压着身骨,墨泪感觉五脏六腑似要碎裂,每呼吸一下胸口便钻心的疼。 “还不错,竟能避开本尊至命一击。”寒冷的声音中,一道影子似鬼魅般飘至。 来人是个五十左右的男子,方形脸上镶着一双鹰眼,靓色长袍,左手袖子却与众不同,它是以缝接的形式缝接在衣服上的,整个袖子是闪亮的黄金色。 金神殿? 头脑晕沉沉的墨泪,努力的睁大眼,一眼触用男人的金色衣袖,满心震惊。 金神殿即是十巨头中六殿之其一,是金系脉气者心中的圣地,他们的衣服的式样,即是神殿人员的身份标志。 震惊如凉水划过脑海,墨泪的思维又稍稍清明了一丝,也终于瞧清刺入左胸口的东西,竟是一支金色长枪。 近前,男人认真的打量着地面上的人,少年仰面而躺,原本平凡无奇的面孔在黑白铠甲的衬映下显出几分清奇,一只手握着一支画毫,那模样很无助,很柔弱。 不知这少年痛苦的样子会如何呢? 一眼扫过,他忽然闪过一丝想法,那种想法让他兴奋不已,当即一弯腰,一把从人手中夺过蓝画毫,放在手中掂掂,如僵尸一样的冷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不错,是件好兵器,极等水属性材所制,以品阶来评,极有可能是件灵识品,能得此物,也算是大功一件。” 熙熙 画毫离手,犹如灵魂远离,心灵空荡了起来,墨泪当即惊得五内俱焚,画毫是熙熙的一部分,毫离身,等于心失一角。 这,让她如何能镇定? 那一惊,她想仰起,却被压力压住,逼得她的脸纠成了一团。 鹰眼大喜,眼里闪烁出更加欢悦的光彩,满怀喜气的提着画毫,又挥舞动一几下,露出点遗撼:“可惜,竟是纯水属性之物,他人无法发挥出威力。唉!” 满怀不舍的打量一番,又似想通了,嘴角浮出轻快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向被墨泪重伤的面具男子。 黑色面具男身上一大滩的血,已是奄奄一息。 以他的伤势,就算墨泪不杀他,他也是死路一条。 冷眼一扫,鹰眼男用画毫挑开男子的袖子,查看手。 竟然想发死人财? 被无形中的脉气势压压住的墨泪,拼尽力气抬头,看到鹰眼男人的动作,惊惧交加之下险些将自己憋得窒息,当即又无力的瘫倒。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金神殿的人员,竟会做那事情。 鹰眼男查看一番,弯腰,摘掉男人手上的戒指,又在他身上摸索一顿,起身时一挥画毫,将男人切成两截。 夺货杀人,一气呵成,过程中连眼皮都没动。 再之,转身,提着画毫,悠悠的转回,看到地面上满面惨白的人,愈加为自己的行为得意,视线巡视几回,定在染血人的铠甲上,眼里露出贪婪。 铠甲,真的不错! 冰熊虽不会变太强,不过,凭这铠甲判断,应该有成长的潜能。 稍稍一分析,心中有了主意,画毫一斜,点上人的下巴:“解除契约,将魂兽交出来,本尊给你留个全尸。” 魂兽,寄住于宿主魂灵之中,如果不解除契约,强行夺去,主人死时修为会有不同程度的倒退。 魂兽实力倒退后,要重修起来比之前要难,他并不想多费力与时间培养,决定捡便宜,当然,他也有绝对的自信确定能够得偿所愿,一个才绿尊的小毛孩子,还难翻得出他靓尊的手掌心么? 在无形的压力和男子身上气势的双重压迫下,墨泪的呼吸越来越乱,四肢与肌肉一颤一颤的战粟,肌肉颤抖时触及画毫尖,立即滚出殷红的血珠。 “你,是,谁?”短短三个字断断续续,勉强凑成句。 明知,却仍要故问。 鹰眼男一晃金色大袖,勾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好教你死个明白,看看这个,知道本尊是从哪来的了吧?别废话,解降契约。” “金……神殿……”墨泪吃力的吐出几个字,似烂泥软地。 看到少年似要晕过去,男子脸色一沉,一脚踢了过去,正正踩住人的脖子,脚底更是抵在人的下巴上:“敢耍花招,将你踩成一堆肉泥。” 白色靴底印入眼帘,墨泪愤怒了,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恶行想让她屈服,作梦! 想动,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提不起,一时怒气于心积厚难发,意识越来越模糊。 鲜血从伤口挤出,汇成小溪流向四周。 她感觉不到痛。 是要死了吧。 神识飘渺,犹如风远去。 熙熙! 闭上眼,想就此结束,可就在意识即将泛散的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熙熙,熙熙还在身上啊,自己若死了,熙熙会怎样?是不是也会死亡? 一刹时,意识再次复苏,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可不能不顾熙熙生死。 一定要扳回这一局。 意念闪过脑海,挣扎着动了动,艰难的出声:“我,我没没……” “没脉气?量你也跑不掉。”明白过来,鹰眼轻蔑至极的瞟着软成一堆烂泥的人,收起脉气势压,飞快的将自己兵器拨掉。 兵器刺透人与铠甲,不除,无法解除铠化状态。 随着长枪离去,伤口处血流如注。 辗压骨骼的压力消失,身体肌能恢复知觉,痛意如潮水涌至每一根神经,一口气没顺过来的墨泪,痛得狂抖。 为防万一,鹰眼男收起兵器又一抬脚,一脚踏在人的胸口上,那一脚更是不差分毫,正正踏踩在金色长枪留下的伤口上。 墨泪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身子一阵阵痉挛。 “别磨磨蹭蹭的,快动手。”鹰眼男并无一丝怜悯之意,又蹭了一下脚底。 这一蹭只令墨泪伤口处血如泉喷,那血飚出,再散开,下落,在白色铠甲上绘出无数朵红梅花,伤口附近已全被血染成红色,黑白铠甲变三色。 那一下,也令她头脑变空明,摊在地上的手臂颤了颤,手指动了动,缓缓的抬起了一点点。 靓衣男子唇角微微上翘,犹如一切已在掌握中般,露出胜利的微笑。 而就在那刻,那刚抬起的手骤然扬起,急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魂兮归来!” 正文 第三十四 章节名:第三十四 空白中浮飘出一片白末,当细若飞雪般的粉末飘飞到空中,刹时泛起淡淡光芒,或蓝或青或绿或黄的颜色,宛似彩虹碎开,美得不可言语。 光芒一忽闪将两人笼罩在内。 也在光芒飘起时,被鹰眼男子提在手中的蓝画毫化为一抹蓝光,一个疾闪,飞回到原主人手里,缩短到不足三尺长的一束蓝光。 “你是药师?”靓衣男子惊得骇然大吼,脚下也猛然用力。 药师,只要手能动就有机会翻盘。 “不错!” 举毫,墨泪咬着牙,忍着撕心的疼痛,拼尽全力的刺向男子。 另一手又扬了起来,空中再飘起一片粉末,浓烈刺鼻的臭味,比血腥味更浓,比大便还要臭,竟一下子掩盖住了周围所有气味。 鹰眼男的踏力在倾刻间贯达她那纤细的身躯,而她小小的画毫也“卟”的一击穿入他的裤裆处。 被踩的身躯弓起一个弧形,嘴里喷出一道飞箭。 被刺中的男子冷哼一声,身子抖了抖,猛然上蹿。 “噗”画毫脱离,血液喷流。 看到罪魁祸首想逃,墨泪心中的恨意如火燃烧,烧得双眼如血,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气,翻身爬起,挥毫又刺:“断子绝孙还不够,你必须死!” 敢践踏她,若不杀他,此心不安,不杀他,此恨难消! 愤积于心,她下手毫不留情,决绝而狠辣。 她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嘶哑,在空中更显凄厉。 因为急烈的动作,血,从她的后背从前胸伤口渗出,汩汩有声。 阴沟里翻船了! 鹰眼又急又怒,男人裤裆护着的地方,是男人最珍贵处,也是全身最薄弱处,那一戟不偏不斜,正中子孙根,两只鸽蛋被挑碎,那痛,直钻灵魂,痛得人神经麻木。 疼痛加身,往上一跳竟没跳出彩色光芒。 而那抹蓝毫却在瞬间光芒爆涨,一丝画毫细线一闪扫至他的小腿处,将他一条腿切断。 这一击,无疑是雪上加霜,鹰眼痛得“啊”的哀嚎,两手乱摇乱晃,像要抓住什么做依靠,最终只抓着一把空气,颓然从上下掉。 刺出第二戟,墨泪一时只觉天晕地旋,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更无力维持平衡,踉踉跄跄随着惯性力旋转圈儿。 “啪哒-”男人重得落地。 他顾不得痛,想要逃离,却突然发现眼前黑黑的,竟再也看不见东西,一时急怒交加,发出野兽一样的尖吼:“七色彩虹,是不是,是不是……” 吼声如雷。 “嗡-”被吼声一震,墨泪的耳膜边响起蜜蜂振翅似的嗡嗡声,思维都快混乱,忙忙甩甩头,稳住身。 待视线清晰时,发现男子正在爬行,气得浑身毛颤,三步作两步跑近,一脚踏在男子断腿上,狠狠用力踩:“敢践踏我,敢威胁我,我让你死无全尸,灵魂不全,要你生生世世作孤魂野鬼!”。 恨恨的咒声如冷刀,刀刀刺人。 “嘶-”鹰眼疼得四肢乱抖,恐惧袭上心头,气急败坏的嚎叫:“你敢,我是金神殿神侍,你敢杀我,神殿定叫你永无宁日!” 威胁入耳,似雷灌顶,刹时,之前的恨意与屈辱感一涌齐上心头,墨泪大恨:“金神殿又如何?神侍者又如何?剁你的脚,砍你的爪子,……” 阴狠的控诉声中,挥毫,切断他另一条腿,又一脚将其挑翻转个个儿,再一挥,刺入他的左胸,再剁手臂,每当冷光闪动便有肢体离开主人。 鹰眼男疼得嘶声厉号,声声不绝。 号叫声先是凄厉而尖刺,之后慢慢变弱,最后微不可闻,彩色光中只余下一堆断肢残躯,血流遍地。 恍然停毫,墨泪歪歪倒倒的朝一边走,刚走出彩色光芒,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泪如雨下:“熙熙,熙熙-” 画毫光芒一暗,化为流光消失。 “小泪,别哭,我死不了。” 男音,温柔如初。 一片颤动的碎光中,一团一滚滚至地面,小熊猫巍颤颤的坐起,他的左胸一个大洞,血染红他大半个身,毛发粘糊成团。 呆了呆,墨泪机械的伸出僵硬的手,将满是血迹的宝宝抱到怀中,再也忍不住“哇”的嚎啼大哭。 “小泪,是我不好,不哭,乖,快找药治伤。”天熙伸出右爪,轻轻的摸着眼前人那张血迹斑斑的小脸。 才抚几下,爪子无力的垂落,眼睛紧紧的闭上。 “熙熙,熙熙……” 墨泪眼中的泪水涌了出来,头脑有片刻的空白,待回神,慌乱的找出小瓶子,倒出最后一颗蓝色丹丸,笨拙的用手指撬开熙熙的嘴,将药丸从牙缝里塞喂进他嘴里。 这样就好了吧? 意识越来越模糊,努力的看了看,无力的合上眼皮,蜷缩成团。 夜,阴森冷寂。 稍稍一刻,牦牛苏醒,它颤颤的爬起来,撒开四蹄,一溜儿逃入树林中。 它离去后,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那飘浮的细若浮光的色彩慢慢淡化,最后不见,又过了一会火折子的光也越来越弱,之后周围又一片漆黑。 黑夜中,黑衣的人缩成一团,她的脸贴着地面,眼角挂着泪痕,双劈搂得紧紧的,好似生怕失去怀中的东西。 良久良久,黑白一团抬起圆圆的脑袋,大眼睛溢出水一般的柔和光芒,他轻手轻脚的爬出来,平平伸出一只爪子。 一刹间,一点晶光似一滴水从空滴落,轻轻的落在他的爪掌心,那是颗似水珠似的冰滴,保持着水滴落时的形状,外形晶莹泽润,精巧可爱。 拿着冰滴,天熙趴到蜷成团的人脖子边,将冰滴喂进人嘴里,大眼睛里满是无奈的表情:“你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魂兽是可依主人力量复元的么,下次再这么不顾自己,我一定睡给你看。” 念念叨叨中,又轻手轻脚爬进人怀里,缩成一圆圆的小毛球。 犹如寒冬初临,地面在倾刻间蒙上一层白霜,又一个瞬间结成冰,缓缓凝结成花状,不消片刻长成一朵莲花,它有十二花瓣,瓣瓣薄如白纸,莲蕊中的莲蓬不大不小,刚好容下相拥着的人与兽。 随之,莲蕊闪动起来,花瓣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在光华的洗礼中,人与兽身上的血迹慢慢变淡,那卧着的小少年的呼吸一点一点变正常。 又过了好一刻,晶莹的莲花瓣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犹如月华温柔,胜似太阳炽亮。 光华满地,满地生辉。 光华迸现一刹,晶莹的莲花化为一缕冰光消逝。 拥着黑白一团的人又卧在了地面上,也在那刻,少年的眼皮微微的颤了颤,又缓缓开启,露出一双比黑珍珠更晶亮的眼睛 因为甫醒,眼神迷离。 数息后,人似流弹弹坐起,张目四望,脸上一片震惊。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初见风行 章节名:第三十五章 初见风行 为什么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此刻,墨泪想痛了头,也想不出为何自己和萌宝宝身上的伤是在何时愈合的,更不想透在意识空白的时间段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着,苦思。 夜越来越浓。 簌簌- 破空之声似微风拂过草尖。 伴随着细响,四道人影似四道疾行飘至,齐唰唰的刹在了大道上。 来人是四个清俊的青年男子,高矮几乎相差无几,一色的墨绿衣衫,梳着相似的发型,唯有系发的带子不同,四人左胸前处别着一块约有三指宽的徵章,绘着一朵流动的白云,下方刻着四个蓝底黑字的小字风行商团。 此四人正是风行商团四大成员,分别是:司胜,贤无峙,闻人笑,徐福。 四人各有特色,其中,贤无峙脸略圆,仿似娃娃脸,扎着蓝色发带;司胜双眼狭长似单凤眼者,系红色缎带;闻人笑面相冷峻,扎黑色发带;徐福略瘦,看起最古板,系蓝发带。 风行四人刹步,一眼扫过,视线定定的锁住了地上的小少年。 那小年细尖的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脸白如玉,上面泪痕斑斑,好看的凤眼眼眶微微浮肿,长长的睫毛自然上翘,睫毛被泪粘成撮,那模样儿可怜楚楚,我见犹怜。 少年胸口处衣服破开了一个洞,却不见任何伤口与血迹,而少年坐在那,微张着嘴,一脸的震惊。 那少年,看来顶多就十二三岁, 小孩子?! 四人愕然。 他们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还处于震惊中的墨泪,缓缓抬头,将四人打量一番,脑子里浮出一串问号,眼微微的缩了缩。 那动作很细微,但,风行四人瞧得真切,立即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的惊诧和不解,这么小的人,竟还幸运的活着? 定定的看风行四后一回,墨泪撑地站起,单手抱着像个雪球般的熙熙,转身,走向与四人所来相反的方向,她心里有无数疑问还没理清,需要找个地方清静一下,这里,是万万不行的。 咦? 这孩子! “小小……小兄弟,你等等,等等。”闲无事一跳,咻的一下追过去,一下子拦在人的前方。 闻人笑、司胜、徐福三人亦一飘,齐唰唰的站到自兄弟身边,又排成一列。 “有事?”墨泪睨着人,眼神冰冷。 好冷的眼神。 风行四人心中微惊。 “那个人是你杀的?”迟疑一下,闲无事指指另一边,当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他想问的不是那个呀。 他指的那儿,只有戴着黑面具的男子尸体,鹰眼男那儿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化为了空气。 “不是。”她望都没望,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抬高,往一边绕去。 那男人确不是她杀的,是鹰眼男所杀。 四人眉心微微一紧,有些惊疑的对望一眼,眼底尽是疑惑。 “唉唉,等等,等等,”瞧到人又要走,闲无事立马急了,又呼的抢到前面。 面容一肃,墨泪眸子一凝,煞气横生。 “别生气,别发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很顺眼,跟我们一起闯荡好不好?”被那冷森的眸光一扫,闲无事头皮一紧,心底莫明的发寒,忙忙摆手,急急解释:“我姓贤,叫贤无峙,他们几个说我闲着无事,都叫我闲无事,你放心,贤哥我一定罩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哦? 微微一顿,墨泪的眼中杀气刹时消失。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么开场的,那家伙说‘小泪,我看你很顺眼,我们当姐妹好不好,姐姐一定罩着你。’然后从八岁相识到二十八岁,那家伙真的罩了她二十年。 回忆,还深藏于心底不曾褪色,而人,却已相隔万水千山,人生无常,无常得令人如此惆怅。 惆怅啊,又怎么不惆怅! 回忆滑过心尖,眼里浮出一抹暖意,一丝丝浅笑爬上唇角,声轻如水:“闲无事是么,我记住了。目前还不想与人结伴,如果有缘再见,再论不迟。” ? 闲无事瞪眼,这反差好大啊,究竟是哪里让人改变呢了? 闻人笑四人心中极是不解,亦目露好奇。 墨泪绕开,径自走向森林深处,走了几步又回眸:“我看你们也还顺眼,我记住你们了。” 她看他们还顺眼,所以不问原因自行离开,也因眼缘,她才会相让,然,再顺眼也是有限的,若不是他的那句话,同样会送他一把毒粉。 心头一惊,四人面面相觑。 “有缘自会再会。”目送人远去,司胜拍拍兄弟的肩,望向另一边,眼眸微眯:“我们可是被胡耐摆了一道呢,真心不爽啊。” 闻人笑等人脸色立即泛黑。 “好容易有个看得顺眼的人,却留不住,唉!”心不在蔫的闲无事,对自家兄弟的话恍若未闻,望着林子,无限惋惜的摇头。 走出不远的墨泪,听到身后的声音,步伐慢了半拍,终是没有回头,人生讲究的是缘字,若有缘,必会再见,若无缘,回头亦无用。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章节名:第三十六章 七十七城,东、南两地通往北域的最边一座城,因为地理上的特殊性,大陆但凡稍有头脸的势力与世家都设有驻点,真正的是鱼龙混杂。 嗯喉要地,墙高城广。 街道纵横,一律巨石铺面。 时快近午,阳光和煦。 从空中照下来的阳光,被来往人与车马踩碎,散的满地都是。 “嘛哩叽啦嘛哩呱啦……” 一片念咒语似的叽咕声中,一个纤弱的人影与人擦身而过,过往路人不由凝目一瞧,只见竟是个小孩子,身形瘦小,背包包袱,怀中还抱着一个,面相平平,一身黑衣。 这是哪家名门之后又偷跑出来玩儿了? 行人心照不宣的笑笑,不是他们没好奇心,实在是见得太多,大陆世家子弟常常偷跑至大路的事早已不是稀奇事,更何况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诸多少年开始频频出现大陆。 众人原本想听听少年究竟在念叨什么,侧耳倾听,却愣是没有人能听懂半个字,失望之下只管走自己的路。 叽叽咕咕念叨着的少年,踩着被车和人踏碎的阳光,慢慢走,走着走着抬起头,终于吐出一句人人都能听懂的人话:“死老头,爷跟你没完!” 又是个闹别扭的孩子啊! 路人默默摇头,各奔前程。 尼玛,好饿啊! 骂完,墨泪摸着小肚皮,无奈望地。 那天谢绝风行四人后,在林中清静了几天才起程,结果竟花了十余天才走出山脉,又日夜不停的走五天才找到这座城,本想好好慰劳慰劳自己饱受磨历的小身板,可惜,口袋里没有钱! 一毛钱难倒英雄汉哪,更何况是身无分文,所以即使饿得饥肠漉漉,也只能闻香充饥。 对此,她满心的郁闷,曾经也曾困苦过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身无分文的境况,想不到现在竟然落到连填肚子的钱钱都没有,这人生真是越活越潦倒了。 抑闷之时忍不住又念人人听不懂的话,当然别以为是在咒自己,她是在咒小气巴拉的老头,那家伙竟一个子儿都不给,好可恶的说,咒他徒儿徒孙生儿子没屁屁,咒他徒子孙孙被人爆菊! 唉,人心不古啊! 骂得口干舌燥也没一个人上前询问,墨泪仰天一声长叹,内心泪流成河,正计划着是不是真的要去吃霸王餐,不经意间瞧到对街转弯处的一块牌子,两眼霍然发亮。 那边是一幢很大的房子,门外种着两株白玉兰花,门面极宽,共四扇左右对开的门,匾额周边绘着玉兰花叶,中间是斗大的几个字玉兰花商行。 玉兰花商行,商行会中排名前三的商行,与红蔷薇商行一样势力遍布大陆,七十七又是要塞之城,自然也少不了它的身影。 看到目标,墨泪乐巅巅的越过街道,直冲目地,踏过商行前的台阶,一脚踏进大厅。 商行是外石内木制,装修理念跟现代的装潢理念差不多,内部设计跟现代银行大厅如出一辙,正对大门的一方是柜台,厅中纵向摆有座椅,供交易者在业务繁忙时坐等。 踏入内,她直奔柜台。 每年十二月到来年四月是商行生意淡季期,行内成员在此期间会相继休假,如今正值三月,所以还没到午时,邱掌柜已将成员们打发去午膳,自己正独自清点着前一日的账务,感知有客时来,立即望了去。 当一眼望见大步而来的小少年,他露出些许惊讶,本着来者是客,微笑着招呼:“这位小客人,可需要我为你效劳?” 声音很亲和。 对于长者,墨泪从不吝惜自己的微笑,当即报以最灿烂的笑容,几步走到柜台前,爬上高椅,细声细语的问:“我想问问,贵行收购人参价如何。” 掌柜的眼神闪了闪,笑容深深:“人参啊?这得看货定价。” 看货定价?又是老狐狸一辈的说辞。 墨泪暗中忍不住毁谤,那话简直太深奥了,也太狡猾了,说什么看货定价,完全是蒙人的,其实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明白归明白,可眼下实在是情况紧急,也不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伸手探出怀中的圆包袱里摸索几下,摸出个小布包,放到柜台上打开:“就这支。” 好家伙! 红布上的一支,雪白雪白的,鲜嫩如初离泥土,长相诱人至极,分明是雪域绝巅才可能生长的极品人参。 这么小的人是从哪得到来的? 心底一动,邱掌柜暗中再次将人观察一遍,来客衣衫质地普通,面相虽有几分清奇,气质平平,总观并无太出色之处,由此可见,当属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再往高点地方想,顶多也就是个小世家子弟。 瞧人无数的老者,自信自己眼光不会差,定定神,眼神更深:“小客人,你还真来对了,你这货若送去其他地方,没一家商行敢尝试收购,我们玉兰花商行一贯不怕购到次品货,你这一支一口价一万。” 混了个球! 真以为她不懂内行? 墨泪垂下眼,小心的开始打包:“不了,还是留着,反正目前也不缺钱。” 老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按得死死的,笑容亲切,语气意味深长:“小客人,不是我威吓你,你一个孩子家在外本就不安全,如今这东西露了面,只怕你守不住,若真有万一,只会落得人财两失,你再考虑考虑,我这可是为你好。” 蓝尊? 瞧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脉气光闪过,墨泪凝眉,心中明镜似的,对方竟使出恫吓手段,这是打算强抢强买。 脉气,其实就跟古武里的内功相似,是一种气,它贮藏经脉里,蓝尊之下,若启用脉气,脉气会笼罩住全身,蓝尊阶时才凝脉,那时可以任意调动至全身任何部位。 面前老者将脉气调至手指上,似有似无的亮闪,而她不准备反抗,敢坑她是不是?将来会后悔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十万蓝贝,低于此,宁死不卖。”冷眼一扫商行后柜,特意加重了蓝贝两个字的音。 又少赚了一好大笔啊! 一听是蓝贝,掌柜的心疼得抽了一下,虽心疼不已,但瞧着对方真有鱼死网破的架式,忙打圆场:“十万贝真的高了,不过即然是小客人开了价,十万就十万,唉,这也是因为最近人参缺了点货,要不谁敢冒险出这么高的价买这还没鉴定的东西。” 不知死活的二逼老货! 墨泪冷笑,真当她不识人参价格几何?原本价值至少十亿减至十万,老东西还说吃亏,典型的得了便宜喊肚疼。 “小客人,你等等,我去后面提钱。”飞速的撤手,邱掌柜飞快的转身闪入后台。 他一走,门口出多几尊门神。 墨泪坐着没有动,眼睛打量着商行内的物件,一边估算价值,一边默默的为某些人默哀,敢坑她,将来肯定教商行尝尝啥叫踢到铁板。 当然,也许到时她心情好,说不定会手下留情,毕竟她是很善良的。 不出半刻钟,掌柜急匆匆的出来,手中只拿捏着一只小小的戒指,一到柜台前就劳叨开了:“十万贝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有容戒装不下,小客人,你带着这么大一笔钱也不方便哪,容易被小人盯上,我便宜点,一万贝换只容戒给你,如此也算是全了商行对客人人身安危的维护之心,也尽了我身为长者的一片爱护之心。” 言辞之间语重心长,心长又语重,纯如一个长者在对自家孩子进行细细劝语,殷殷之情尽显于外。 淡定的应一声,墨泪将人参送出去,拿过戒指,算完成交易。 捧着小布包裹,邱掌柜激动的眼眸发亮,强自镇定的目送人离开,而那小孩子走到大门处,一只脚跨出门槛时突然回眸,声音沉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风水轮流转,千万莫欺人少年。” 掌柜一愣,转而又不以为然,盯着手中的宝贝,几乎要大笑出声,发了啊,发了,赚了将近十亿贝啊!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章节名:第三十七章 出了商行,墨泪沿着大道而行,晃着手心中的小戒指,有些想骂娘,这是什么德行的商行,竟然也能名列前三,商行会的人真是瞎了狗眼! 因为心中早有主张,也不生气,寻着香味冲进各味俱全的一条街,去买祭五脏庙的食物,可吃的很多,她不挑贵的,只挑对自己味口,又能存放的较为久的,才走了几家便购了一大堆,在买包子付款时,脸色陡变。 戒指之内竟有一半青目! 青目藏在蓝贝之下,因戒指是无主之物没有固定性,在晃动时里面的东西也跟着乱晃,这会儿便翻了出来。 瞒天过海?手段不错。 微微眯眼,不怒反笑,原本还想着若就此跟商行过不去,心理多少有点过不了良心那个坎,现在么,完全不必担心。 笑爬上唇边,妖娆明媚,然笑意寒冰,冷达眼底。 周围的空气蓦然透着丝丝冷冽。 “怎么突然冷起来了?”卖包子的中年妇女突然打了个哆嗦,念叨着抬起头,不禁满心疑惑,太阳这般温暖,又没风,怎么会冷? 疑惑,太阳这般温暖,又没风,怎么会冷? 回神,墨泪付钱,拎着东西走人,等乘着没人留意时将一些东西藏回戒指,留下一个包拎着,又购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边吃边走。 沿街直走,尽头处转弯。 当乘空隙将拎着的包也丢进戒指,吃得大半饱的墨泪,不经意抬头一望望见对门一幢建筑时,悠悠的笑咧了嘴。 对门是幢三层高的建筑,绿色石面,映着阳光,散发着清辉,门楣巨匾上书着斗大的三字-药师殿。 药师殿,即十巨中六殿之一的药神殿的所属,其总殿称为药神殿,各地驻点便为药师殿。 看着阳光下的绿色房屋,想到商行的事,她禁不住微笑,或许是上天看她太无聊了,所以才让她先跟商行结点小怨呢,要不,这明明相隔如此近,怎么就没先遇上药师殿呢,若是错过玉兰花商行到药师殿来,那岂不是啥事儿都没了? 当打量过药师殿前的情形,眉心轻拧。 药师殿门前是一片小广场,这当儿广场上被占得满满的,即有车辆也有人,队伍中更还有大小不一的魔兽身影。 鱼龙混杂之地,一些或浓或淡的气味,还有丝丝血腥味,种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时不时的飘来,直往人的鼻子钻,令人想作呕。 异味漫飘中,偶尔还能听到抱怨的嘀咕声。 去还是不去? 墨泪低眉思索,现在手头有点钱,自然要赶紧的购点药草制点药备用,去,人太多,不想挤,不去,又懒得再重新寻地方。 思索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去凑凑热闹,晃悠着跟着行人横穿街道,直奔药师殿,才刚钻至等待的人群中,还没容打探原因,身后传来马蹄声。 “得得的的-”由远而近的蹄声犹如骤雨密集。 在几个呼息间,蹄声接近,辩音,竟是奔药师殿广场而来,而凭蹄音,人马大约还在离得尚远的街道上,一道气浪已冲空而至,霸道无礼的强行将广场前的人群拨向两边。 人群骚动起来。 无形的气浪推来,犹如一只手撞上后背,墨泪被撞得打了一个踉跄,心中微怒,回首,后方人群正被拨纷纷闪开,露出一条空道,那边,一群骑着鹿马的铠甲护卫,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八马马车飞驰而来。 想让她让道? 眉峰一挑,她冷笑,上辈子就没有给人让道的习惯,这辈子仍然没有,所以若想用武力让她高抬贵脚移步,甭说门没有,窗都没有。 当下立即将脉气调至全身,足下似了根,钉在原地,不闪不避。 被拨开的人们人人心底生出一股怒气,待好不容易站稳,立即望向中间,视线一下子就定在了空道之上傲立的人影身上。 那个被黑袍包裹的瘦小身形独立中央,墨丝飞扬,衣角翻飞,身影是那般飘逸出尘,仿若要凌空飞去同,那一抹黑色,恰似山岳傲立,气势凌人。 人们怔住。 飞奔而来车马仍全力驰骋。 “小子让道!” 男子的喝声,傲慢无礼。 立于道中的纤细人影惘若未闻,衣衫飘舞,身似轻蝶。 “找死!” 怒喝声中,最前方一位铠甲护卫蹬鞍离鹿马,人若飞星弹至空中,一片彩光蒙着的一支乌黑的长鞭,从人手中飞出,呼啸着甩向路中的黑衣背影。 气势凌厉,隐隐有不取人性命誓不罢休之意。 嘶- 人群眼眸一紧,倒吸冷气声四起。 性命休矣! 三三两两的人们悲怜的叹息。 当长鞭距人不远时,那个黑影动了。 黑色一晃,犹如一点墨汁泼洒着飘过,又似一只墨蝶飞舞着,轻轻的一个旋转,人影自原地荡开,飘忽着飞向挥鞭子的人。 划过虚空的彩色脉气团落地。 “你是脉修者?”略显震惊的声音中,铠甲护卫男手中的黑色长鞭似长了眼,回卷。 杀气凌凌,杀机流溢。 在那冷凛的杀气中,人群打了个寒噤。 而那飘舞着的小人并没有说话,只轻轻的扬了扬宽袖,人则似泥鳅一样滑了出去;随着那只黑色袖子轻扬,空中飘飞起一片细末,清香扑鼻。 卟噗- 奔驰的鹿马狠狠的打了个响鼻,猛的一颤,蓦然止步。 马车重重的颤了颤。 “哪来的贱民竟敢挡道,劈了他!”从车钻出来一道嚣张的女声,轻轻荡荡的荡入无数人耳中。 真巧。 滑出数丈远的墨泪,瞬间笑弯了眼,这就是那啥,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章节名:第三十八章 当嚣张的声音传出时,挥鞭攻击的护卫脸上一下子堆满了笑容,立即放弃攻击,一溜儿的跑向马车。 墨泪眉眼含笑,心情是无比的愉悦,出气筒来了,能不愉悦么? “呼啦”,紧接着声音,马车精美的车帘亦随之挑起,珠环叮当声中,人们的视野内多出一道人影,她云鬓高挽,凤形珠钗横插,面上朱粉深匀,穿的是齐腰襦裙,上是大红色,浅紫色的裙子是那种十二幅装,纱罗飘飘似轻云,一身华贵之气。 此女乃是炎国公主,刘蔫。 与此同时刻,护卫纵身下马,排成两列。 谁? 人们心中惊疑不已,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者是何人。 执鞭护卫一蹿蹿至马车旁,狗腿式的弯腰献媚讨好:“公主,小小贱民不足挂齿,属下给您留着人解气,您请。” 公主? 这是哪国的公主? 被挤开的人群惊疑的望望,马车上没有族徵之类的东西,他们也猜不出究竟是哪国公主。 “就是那小贱民?”杏眼一扫人群,炎公主微抬下颚,看着那纤细的人影,满眼高傲。 “是是,就是他。”护卫点头哈腰。 “连个毛孩子都对付不了,一群废物。”冷嗤一声,刘蔫轻飘飘的越过护卫,莲步轻移,脸上溢出一抹冷笑:“小贱民,转过头来,让本公主瞧瞧你的脸。” 声音阴森。 笑容寒碜。 两旁的人群心头阵阵发寒。 唰- 微微风起,前方挺立的少年蓦然回首,一张脸呈现在人眼前,眉峰如山峦,面似白玉,目黑如夜,眸似星子,嘴角弯起一抹月牙弧,笑意吟吟,如沐春风。 “哎哟,小爷今儿真是大长见识啊,曾经被牦牛群吓得快尿裤子的胆小鬼,竟有如此威风八面的时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声轻如水,嗓音柔和。 嬉笑中满含讽刺。 “小贱……”刘蔫眼中杀气横生,正要发作,忽然瞧清了眼前对面少年的面容,脸色一阵发白:“是你?”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那晚的小驯兽师。 想到那晚,心头一悸,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 众人突生好奇心,视线在黑袍少年与盛装公主之间打转。 “正是爷。你不是想看小爷的脸么,爷可是让你看了,可还满意?”淡淡应着,墨泪将无脑公主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心中感叹:原来是由草鸡变孔雀了! 人要衣妆,马要鞍装。 那天夜晚草包公主身着普通,看起来也就不咋的,这回一番打扮,盛妆之下面孔还真变得漂亮了不少,也有几分真正的公主贵气,可惜满面的骄横之色破坏了原本的气质。 “本本公主……”被那视线一扫,刘蔫顿觉背皮发凉,气息一乱,结巴了。 草鸡就是草鸡,进了孔雀窝也还是改不了本色。 墨泪无比遗撼的摇摇头,拎着圆包袱,优雅的朝炎公主走去,既然冤家路窄了,当然要好好叙叙旧是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算算旧帐,下回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再相遇呢。 “女人,现在咱们是该叙叙旧事呢,还是先聊聊新话题?”语气轻淡,笑容可掬。 “叙……叙什么旧,什么……新话……题?”看到少年走来,炎公主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两腿也微微发抖。 有戏! 将对话一丝不漏全部听进入耳中的人群,立即露出幸祸乐祸的笑容。 “胸大无脑的蠢女人,你还真是忘性啊,”将对方的惧意收之于眼底,墨泪笑得更欢:“上回的事先不说,你今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小爷,这该怎么办呢?” “本公主何曾骂过你?”刘蔫公主气势一低再低,甚至将被骂成蠢女人那句都忽略掉了。 还死鸭子嘴硬? “没有?”掏掏耳朵,墨泪偏头,望望人群:“刚才这女人骂小爷是小民,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我也听见了。” “她确实骂了。” 唯恐不乱的人群纷纷声援。 “本公主……本公主不是骂你。”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炎公主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浓,想要后退,却又碍于颜面,硬是强撑着站在原地。 “是吗?”扬眉,灿然一笑,笑才溢开时,手中的圆袍袱抡出一个半圆,照着女子横扫了过去。 她突然发难,炎公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霍然惊觉时刚想闪避时,包袱已经沾扫至小蛮腰。 “砰-”撞击声中,炎公主双足离开了地面,似一只粉蝶飞了起来。 “哎哟-啊……”紧随着而起的是哀嚎。 “公主-”大惊失色的侍卫纷纷前冲。 打……打着了? 人群看得瞠目结舌,那个包袱能有多少力量,竟然能将一个人砸飞?是那女人太不经打,还是孩子太厉害? 砰-不等救驾的人赶到,炎公主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侍卫惊得刹步,又在一愣后再次前冲。 熙熙威武! 对着包裹挤挤眼,墨泪一跳,一脚踢出,“卟”的跺在炎公主下巴尖上,一张脸黑得似染了一层墨汁:“敢骂爷贱民?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章节名:第三十九章 公主,那是公主啊! 瞧热闹的人群见嚣张女子被小少年踩在足底,当即人人木鸡了。 九州各国的皇家女儿并非人人都可称公主,它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身份,公主即等同于太子,有继承国主大统的权力,打了公主,也就意味着打了某国的半个储君,若是某些小国公主倒也无妨,若是上、中三州中的某些国家,麻烦就大了。 而一群侍卫则被惊得齐唰唰的顿足。 炎公主被踹了,半晌没反应。 四周只有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声。 咣吱- 静寂之中,药师殿带着古朴气息的淡绿色大门自内缓缓开启。 众人机械的转首。 药师殿门大开后,八名守护鱼贯而出,分列左右,紧接着走出一位青年男士,他立在台阶上,视线扫向人群。 唰- 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挡着墨泪与炎公主前方的那些人,身不由主,又好似是心甘情愿般的向两边挤去。 人群让开,那一幕清晰的呈现在药师殿所属之众眼内,护卫与青年男子的眼角微微抽蓄了一下,静默不语。 场面再次寂静。 “杀了他,杀了这小贱民!”被打翻于地的炎公主犹被惊醒,气得眼眸发红,惊惧交加下也忘记了眼前的少年是谁,口不择言的乱叫。 炎国侍卫们终于回过神来,意欲去救主。 正等着看药师殿有何反应的墨泪,一看那几人的架式就明白了,药师殿是打算袖手旁观,当即眨了眨眼儿,无视侍卫,微微低眸,抬脚,左右一晃,“啪啪”二声,在炎公主脸上留下两个大大的印子。 人家即然不准备插手,那好不办?继续揍呗。 她心无顾忌,出脚那叫个快速,利落。 “你个该死的小贱民,你知道本公主是谁吗?”被跺了两脚,炎公主气得发晕,气急败坏的大吼:“放开本公主,放开……” 打个人还需问是谁么? “哼哼,管你是谁,上回警告过你,让你祈祷以后别遇到爷,可见你并没有将爷当回事儿,还敢骂小爷,欠揍!”不屑的冷嗤,又毫不留情的出脚。 炎公国被踢得一个劲儿哆嗦。 人群眼角阵阵狂跳。 蜂涌着的侍卫,手中长枪唰的对准黑衣小少年的后背,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说话,那人冷不丁的回眸,冲着侍卫微微一笑:“就凭你们也想杀小爷?痴人说梦!” 黑袖一飞,一只白玉般的手呈现,水葱般的五指轻轻的展开。 空中突然出了一幕美景,一片白白的粉末随着那只纤手飞飘空中,被阳光一照,泛出迷离的色彩,飘浮荡悠,纷纷扬扬的将涌至的一堆侍卫笼罩在其中。 众人呆了。 “啊哟……啊……”侍卫好似迷失了方向,竟在其中乱转乱撞,嚎叫不绝。 落后半拍的侍卫,吓得再不敢前。 唉,这究竟是什么反应? 瞥一眼,发觉药效好似没达到预料中的效果,墨泪纠结的直皱眉。 嘶- 立于台阶上的青年男子,盯着白末,忽的勃然变色,眼神变得无比的凝重。 “你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的炎公主面目狞厉:“本公主杀不了你,外祖父一定会杀了你,灭你九族!” 啥?灭……灭九族? 墨泪惊奇的瞪眼,她有九族么?好像没有,草包公主该拿什么来灭?不对,原主有,如果这只小母鸡来真的,那是再不好不过的事了,正好可以帮她解决掉原主那个混蛋家族。 “好啊好啊,”想那那一点,她立即乐不可支的欣然附合:“欢迎你来灭族,来的时候记得提前知会一下,爷扫舍烹茶敬待光临。” “你等着,本公主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炎公主气得鼻子都歪了,奋力仰起,想爬起来。 “噪。”被尖叫弄得有些烦,墨泪一脚踏落,又将其狠狠按翻在地,鞋底不客气的又在草包公主的脸上来回蹭了好几下,末了一足将正要再破口大骂的一张嘴巴给堵封住,为世界消除了噪音。 她一脚刚将炎公主嘴巴堵住,一人缓缓自药师殿内行出,那是位中年男子,绿色长袍,儒文尔雅,颇有一副文人雅士的风流神韵。 他优雅的立在台阶上,神色淡然。 人群立即噤声。 正文 第四十章 章节名:第四十章 这位又是什么来头? 有些好奇的墨泪,偏偏头,睁着清纯的大眼睛,肆无忌惮打量来人。 “李药师阁下。”人群愣神后齐齐向中年男子问好。 向众人点点头,李药师转眸,淡淡问:“小公子可知脚下是谁?” 不就是个公主么?揍一顿可以抵消一万贝的金主。 “一个胸大无脑脑子装着豆腐肚里载草,只会满嘴嚣张扈拨实际一无是处的草包公主。”浑不以然的墨泪,笑嘻嘻的吐出一串词,中间连个顿都没打,顺溜至极。 众人立即露出高山止仰般的眼神,瞧瞧,这话说的是多么溜,骂得多么的恰到其处,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这位是炎国公主刘嫣,金神殿十二长老马长老之外孙女。”李药师神态温和,言辞清晰。 金神殿? 倾刻间,墨泪明白了,这主儿敢如此嚣张,原来是后台硬呀,再想想,差点没乐得笑出声来,金神殿长老的外孙,炎国公主,又是十大最强之一的后辈,又是名门之后,叠加起来岂不是可以抵消十一万债务? 眼珠一转,面上却是一阵错愕:“咦?怎么可能?金神殿犹如真金之锐气,是何等的刚正不阿,光明磊落,一向是金系脉修者梦中之圣殿,广为众脉修人士所崇敬,神殿长老们又怎么可能黑白不分,纵容家属所为欲所败坏殿风?” “是是……”一干人附合的点头,还没生出其他想法,又听得一阵义正严辞般的大喝:“你这个草包公主仗着外祖父之名,在众目睽睽之下骂人贱民,如此藐视天下众脉修人士,是何居心?你背着神殿行不义之事,欺压脉修人士,挑拨离间,可是想让天下人以为是金神殿不耻水木火土等脉修人员,让众人以为是金神殿藐视天下么?你如此败坏金神殿之名威,有何目的?” 咳,这说得也太严重了吧? 一干人惊的心脏一抽一抽。 白末中的侍卫还在乱撞,无论如何都没离开白末笼罩的范围,余下侍们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近前。 那么一顶帽子压下来,谁能承受得住? 刘嫣被雷傻了。 “啊,被我说中了吧,想不到你竟真是如此之人,似你这般居心叵测之辈,真是天下女子之耻辱,人间脉修士之污点。” 金神殿外孙又如何,反正连神殿正式人员都宰了,还用得着再顾忌其他么?一句话,该揍仍揍,该教训要教训。 所以,墨泪嘴上噼哩啪啦的骂着,脚也没闲着,踢、踹、跺,一样不少的全落在某草包公主脸、鼻、口、眼上,真正的言行如一。 众人再次呆若木鸡,这胆子真的是太大了,明知对方有神殿长老撑腰,仍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脚踢人,简直是胆大包天哪! 一顿唾沫乱飞后,墨泪心里特么的爽,当年身为形象大使,想无所顾忌的破口大骂肯定是不行的,现在多好,想骂就骂,想揍人就揍人,真是爽歪歪了! 骂的有些口干舌燥,也不再浪费口水,慢腾腾的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个小瓶子,要紧不要慢的开盖子。 “不要,不要杀我……”刘嫣看着悬在上方的小瓶子,吓得三魂丢了二魂,哪还顾得形象,惊恐求饶。 “小公子手下留情!”同样惊得魂飞天外的侍卫亦忙忙求饶。 唉,怎么这么没骨气呢? 墨泪大失所望的摇摇头,要嚣张就要嚣张到底是不是?怎么前面张扬扈拨不已,一转而就变成一只软蛋蛋? “这女人虽行迹恶劣,居心不良,看在金神殿份上,小爷是不会越权处置的,但她前后二次冒犯小爷,一点小小征罚自然是少不了的。”对于求饶声,她是充耳不闻,说话间,滴出一滴清纯如青草的绿色药剂在炎公主鼻尖。 药剂溅开,所覆之处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青肿,并向整个脸部漫延,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张脸青肿如猪头,连眼睛鼻子都被陷入肉中,几乎要看不出。 如果再多两颗獠牙,那模样就是青面獠牙的最好写照。 “你,你竟敢用药,你卑鄙下流,你……”刘蔫浑身乱颤。 药师不用药用什么? “身为药师,不用药剂该用什么?”以无比鄙视的眼神瞅倒霉蛋一眼,墨泪抬脚,一记回旋腿,将人踢飞入白末之中。 炎公主被踹入互相挤撞的侍卫堆中,撞在一人身上,双双倒地。 药师? 人群惊得心跳乍停。 侍卫噤若寒蝉,无人敢近前半步。 发现没人敢去救人,墨泪无可奈何之下只有自移尊驾走进去,抬脚又将之踹出去,连带将撞得鼻脸肿,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侍卫们一个一个的踢出去,看在他们帮忙还了一笔债的情况下,下脚比较轻,没往死里踢,否则,那些人没准要躺过十天半月。 待走出彩光,一拍两手,笑嘻嘻的看着众人:“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越名卿,越,超越之越,卿,爱卿之卿。想要寻晦气的,尽管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章节名:第四十一章 嚣张,太嚣张了! 别人唯恐惹上麻烦,鲜少自报名号的,这位倒好,不需人问,自个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就倒出来了,这岂不是想让人追杀么? 愣怔一会,人人释然,眼前的小少年可是个药师!即是药师,哪会在意一个公主的追杀?就算想追杀人家,也得看自己够不够份量。 人们的视线一致齐聚到昂然站立的少年身上。 炎国众卫将公主扶进马车,又拉扯起倒地的同伴们,再也不敢逗留,急匆匆的逃离现场。 斜瞟着远去的马车,墨泪眼中浮出笑意,卿卿最爱的是什么?嚣张! 曾经,卿卿每次揍人后都会光明正大的甩下名字,当她问原因,那家伙豪情万丈,大言不惭的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本姑娘做不到名扬四海,那就名扬L市吧。” 思念拂过心尖,笑容越发灿烂,也不顾旁人,盯着白末观察,这药跟上次所用是相同之物,上回在其中添加了另一种,两者混合后药效不好评估,现在需要观测实效以确定成果如何。 李药师一眨不眨的盯着正纠着眉的小少年。 怎么跟书里不一样呢? 这颜色,这药效,唉! “唉,又是失败之作!”细细观摩,将现实与理论一对比,墨泪发觉两者相差甚远,最终不得不承认失败,抱着包裹回身就走。 “小公子阁下,请留步。”李药师一个闪身,飞下台阶。 他落下时,丝丝缕缕犹如青草般的气息,随着他轻浅绿色的衣衫飘摇着在空中缓缓散开,很清新,很好闻。 是准备秋后算帐还是准备要挖墙角? “请问可有事?”徽微一闪眸子,墨泪扬起最纯真的笑容。 “还请小公子解去这七色彩虹之毒。”李药师指指飘忽着的一片彩光,笑容清淡如常。 声轻若风,却人人可闻。 嘶- 急骤的倒吸凉气后满场寂静。 这一次,是死一般的沉寂。 “七……七色彩虹?” 刹那沉寂后瞬间爆出骇然惊叫声。 什么七色彩虹?这又不是演《绝代双骄》,哪来的七色彩虹? 揉着被叫声惊得嗡嗡响的耳朵,墨泪满心的无奈,淡定的看向光芒:“这不是七色彩虹,是小爷炼药时打了个儿,不小心造成的失败之作。” 将一只小瓶子丢进去,甩袖走人:“小爷炼药从来没有炼解药的习惯,两毒相冲,十二个时辰后可化解,若谁不小心冲进去,在里面呆一柱香时间即可。” 那只小药瓶子落地,洒出一片黄色粉末,一股又辣又焦的味道腾起,渗入空气,直往人的鼻子内钻。 人群立即掩鼻。 错了? 不可能! 李药师心一紧,刚想细问,发觉那小小的身影已飘然远去,当即疾疾相追:“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众人齐唰唰的转身,追寻那一抹黑色。 “七色彩虹!”众人身形才动,从远方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吼:“小子们,药主在哪?” 吼声如雷。 人群倏地僵住,皆不约而同的抬眸,头顶一角的天空里,一点影子向着药师殿急速冲来,快若奔雷,形如闪电。 “三长老,往东跑的黑袍小公子就是!”李药师大喜过望,疾声回应。 三……三长老? 仰首而望的人勃然变色。 药神殿三长老,姓管名乐,那可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一身药师天赋,贯绝天下,若他自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乍闻三长老来临,众人惊愕了。 麻烦来了! 墨泪心里郁闷的要死,这破地方虽说是东、南两陆进入北部的唯一要塞之城,可理论说也就是座边塞小城,怎么会有药神殿长老级的老古懂在?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撒开脚丫子便跑。 而天空中急掠的影子,在空中一旋,犹如流星坠地,从空射向地面,只一闪,唰的挡在闪动的一抹黑色之前方。 这是位年近古稀,精神抖擞的老者,身着素袍,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双眼睛闪着两束比千瓦电光灯还强烈的光芒。 刹住脚,墨泪眉心紧纠,但凡越老的人越不靠谱,越年纪大的人越爱钻牛角尖儿,眼前这位一瞧就是那种难缠的角儿,不好应会啊。 这娃娃才多大? “小娃娃,是你?”抖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管乐,瞪着眼前的小人,满眼的惊讶。 “是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墨泪笑咪咪的眨眨眼,一脸无辜:“老头,你不会也以为烂么子的东西就是七色彩虹吧?” 胡子一翘,老头气虎虎的乱吼:“该死的小娃娃,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传奇之药?你……” “什么传奇之药,不过就是一点废品,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没见识,我鄙视你!”一声脆生生的小吼,硬生生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 那个小药师竟敢跟三长老叫板? 李药师愣了,人群傻了,变成一堆傻乎乎的呆头鹅。 “小……”老头爆跳如雷,正想伸手逮人,忽然间,那小人小手轻挥,一大片的粉末飘了起来。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章节名:第四十二章 完了! 李药师两眼一闭,差点晕倒。 噗嗵- 旁观的众人那颗心下沉下沉,一沉到心湖最底,半晌没浮上来。 周围鸦雀无声。 而那片粉末荡起时即散成黄的,橙的,绿的,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好似染色的雪,漫漫扬扬,迎风飞舞,又似柳絮纷飞,细若浮尘。 清香的,刺鼻的味道渗满虚空。 “死小娃子,你敢对本老用药!”被一大片药末漫围着的老头,须发竖起,衣袖乱挥,挥出一片片药末子。 清香的,浓郁的药味,涌向四方,染香了空气。 “用都用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又来了哦,接着。”清脆声中,又是一大片一片的粉末飘洒着漫漫飞扬。 粉末之中,黑色如泥鳅一样一滑,化为一点黑光,极速越过空隙,一钻钻进呆愣着的人群中,瞬间失去身影。 “小娃娃敢逃,休想!”老头大吼着,白影如鹤飞出,凌空踏步,居高临下的寻找,而往下一瞧,不禁傻眼了,没有!什么也没有,之前的黑袍小子像是凭空消失了般,连影子都寻不着半个。 “该死的小子,别让本老寻到你,否则,哼哼……”管乐气得一张脸瞬间比黑锅底还黑,胡子一翘,怒冲冲的甩袖冲进药师殿。 殿外的人鼓着眼,站成了一尊尊石像。 七十七城客馆满街,随处可见,眼前的便是众多中的一家,房间很普通,还是多人共宿的类型,摆着二张大床,一张床上躺着个黑衣少年,好似睡得不太稳,微皱着好看的眉,粉红的唇也紧抿着,他也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裹,好似生怕人抢走的似; 床边坐着四人,视线一直锁着睡着的少年,犹如在欣赏一件美术品,表情那叫个悠闲。 不大一会儿,少年眼皮颤了几下,蝶翼般的长睫毛唰的张开。 这是那? 睁开眼的墨泪,脑子里就是一路问号,头顶是天花板,挂着一盏小巧的喇叭花型吊灯,背部下软软的,感觉像是一张床。 四张面孔一凑,凑了个头对头。 “醒了?”好听的男音,含着喜色。 风行商团?! 看着头顶的面孔,墨泪的眸子一紧,这四个俊秀的男青年分明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风行商团四成员。 呼的坐起,飞快一略,果然是风行,四个人胸前还别着团徵。 闲无事、闻人笑司胜徐福四人望着坐起的小家伙,眼带笑意,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等着看看还有何反应。 将人打量一番,墨泪摸摸后脖子,她记得在钻入人群中想开溜时,脖子上突然一疼然后就啥都不记得了,瞧这样子肯定是眼前四人干的好事。 一刹时理清思路,秀眉一竖,弹起,摩掌擦拳:“谁打晕小爷的?” 醒来就算帐? 看到那一副准备找人干架的架式,闻人笑等对望一眼,人人笑容明朗,舒心无比,末了,闲无事一手拍出去,按住人的肩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的骄傲:“主意是司胜出的,贤哥我动的手,阿福和闻人两接应。我们都有份,你准备揍谁?” “打架可以,不许撒药。”司胜咻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先看看外面再打。”徐福平静的走到窗边,哗的拉开窗帘,将严实的窗推开。 四人八只眼,齐唰唰的望向小不点儿。 外面有啥? 墨泪抱着包裹,一跳蹦落到地面上,飞也似的跑过去,探首外瞧。 窗外,犹如彩虹般的光柱直冲天空,高达二层楼那么高,光芒四周人山人海,各大路口全部被堵塞住,交通陷入瘫痪之境。 那彩光分明就是她的杰作,那场地,分明就是药师殿!人群中的阵阵议论声正一声声的飘入楼上,声声清晰。 这是?! 心中惊诧,忙凝神聆听,偷听一阵后惊得小脸唰的变白,赶紧的将窗帘拉上,心有余悸拍了拍小胸口:“好可怕!” 真的可怕,三人成虎,这才多久,她的壮举就人尽皆知了,按此速度,相信用不了几个月会名满大陆哪。 “越卿小娃,你连管大药师都不怕,还怕外面的人海么?”闲无事好笑的勾唇。 闻人笑双手环胸,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丁点的笑意:“你这小豆丁敢对药神殿三长老撒毒,好胆量,我佩服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闲无事接一句。 那老头很牛叉? 瞄瞄四人,墨泪随手拣个座儿又坐下,眨眼,不耻下问:“他很恐怖?” 至于干架的事,她直接忽略掉,英雄难架四手啊,这可是真正的四双手呢,更何况都是蓝尊级别的,不用药剂,她去揍人肯定只有挨揍的份,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才不会傻傻地送上去给人虐。 风行四人愣住,药神殿的三长老岂是一个可怕能说清的? “你不知道?”闲无事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人。 “谁规定一定要知道?”瞪眼。 “啊啊,你连药神殿三长老都不知道就敢出来乱闯?你牛!”闲无事夸张的大叫起来,涛涛不绝的数落起来:“那家伙是个特古怪的人,堪称大陆第一怪人,脾气爆燥,喜怒无常,说杀就杀,说打就打,在他那里绝对没有道理可讲,他……” 重点重点…… 墨泪很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可看着虎视眈眈的另三人,只好硬是着头皮当听众,最终总结出一个结论:药神殿三长老那家伙嚣张狂爆,蛮不讲理,不按牌理出牌;当然,那是吓不到她的,她完全是当故事听。 另外,她也附加一点,就是那老货还特么的小气,因她撒了几把药,老家伙散出消息,说她是天赋奇才,以致将她推上风尖浪口,引无数人注目。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头怎么敢拍板判定药是她制出来的,难道没人怀疑是她拿的是别人的成果么? 而与风行相处愉快,她也得悉风行在七十七城的事已完成,即将南去,所去的方向正与她要去的地方同路。 而闲无事一直游说她加入商团,一番说辞倒也真诚,只有一句最让人深思,他说:“我们兄弟四人求同伴,不求能力与实力,更不求家世如何,只求在一起时当生死与共,绝不背叛,无论将来如何,即使是谁另择高枝也不能向旧时同伴举戈相向。” 感于他的热情,墨泪最终答应当个“顾问”。 众人问:“何为顾问?” 她笑语:“顾问顾问,即顾而不问,我绝不过问商团一切事项,由你们自己决定让它走向何方,只有在哪时需要我时,不管我在何处,收到消息必赶来相顾。” 说白了挂着名儿的闲人,而风行四人竟连犹豫都没有,欣然应许。 外面,药师殿前的人群反而越聚越多,而关于传奇小药师的种种行为变为传闻,向着各方传送。 馆内的五人自得其乐。 第二天,苦思一夜的墨泪,改妆一番,与风行四人离城南下。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章节名:第四十三章 九州的上中下三等州是按地域宽幅、资源储存量、土地富庶等综合评定划分,最为公平的是刚好各各占三州,其三上州是和、芳、郁。 小城是和州边界的一座转折城,上午之初,城内已是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西门之外,一行五人正向城门处逶逶行来。 五人中四人一色墨绿衣衫,年青英俊,一个则是一个小公子,四人将半大孩子挤在中间,后面跟着五匹高头大马,而若稍加看,必可看出小公子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不消说,这一行人正是风行与墨泪,他们自七十七城出发,一路折折转转终于到此,过了前方的小城,五人也将分道扬镳,墨泪会从小城转道往南部下三州中的通州,风行则转往东部,去执行新任务。 五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儿,说着说着就说到分别后的行程上来去了,闲无事满脸担忧;“越越,你一个人去通州行不行啊?” “不行,不行,还是让我们送过去比较好。”司胜倍觉担心。 闻人笑瞄一眼,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小不点儿可是香馍馍,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万一被人劫去了怎么办?” 传言如风,经七十七城一事之后,在人们争相传送之下,处处皆是关于手中握有传奇之药的奇才小药师的传闻,好事者更是预推出小药师南下,也因此,路途所经之城处处可见各方人马的面孔。 对那现象,大家不用头想就是用脚趾想也能想出来,肯定绝非仅只是好奇而跑来一睹小药师尊容,自然是人人都怀有不可告人目的 “哼哼,都想抢越卿,还围追堵截的,看着那些面孔,真叫人不爽。”人来鲜少说话的徐福,语气恨恨的。 这些汉子,咋全成了妈妈级的人物了呢? 墨泪好笑的摇头,关心则乱呀,他们也不想想,她哪是那么好“见”的人?那些人追了一路,她还不是照样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过而安然无事。 她正想安抚一下众汉子的小心灵,不经意的便闻到一点臭味,当即皱鼻,那是狐臭! 忙忙寻味望去,便见远远的前方,一支约有三十余人的队伍正出城而来,领头者是一个肥肥的青年,他胖得起了三层下巴,五官紧巴巴的挤在一起,几乎寻不着眼睛在哪。 他的旁边是一位四十左右的蓝袍男子,一脸的冷硬,眼神倨傲;队伍中每人胸前佩着一块金色徽章,刻着一行小字-金盾商团,六颗星星成圆弧形罩在字之上方。 我靠! 瞧到那胖子,墨泪忍不住暗啐,风从她这边往哪边吹,离得如此远都能闻到臭味,若离近了岂不是要熏晕? 金盾? 再一细看,嘴角狂抽,艾玛,金盾也穿越了,还改行当佣兵啦? 风行四人亦瞧到了远处的人,眼神一幽,司胜闻人笑将中间的小不点往后一推,将其护在中间,个个昂首挺胸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呃…… 被推到退后几步的墨泪,无语的摸了摸后胸勺,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路上每每遇上各世家或有来头的人,四人就会将她藏遮一下。 还离得尚远,前面肥青年小眼睛一亮,立即小跑着奔来,那模样像见到多年的老朋友般亲切:“哟,这不是风行商团吗?好久不见呀。” 随着跑动,他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晃动着。 慢行的几人屏息不语。 “看各位精神抖擞,是不是商团荣升数星了呀?”几步跑近,胖青年笑得眼睛又挤入肉里。 “有劳挂念。至于有否晋级,仍如阁下所见,一星未得。”闻人笑不轻不淡地应一声,又紧闭住呼吸。 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邓华荣心中窝着一团火,再见对方的动作,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些家伙,太太太不识趣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 一张脸当即拉得老长,正准备质问,才说出一个字,只见一个白袍小人儿从风行最前两人之间钻出了出来,白的小脸蛋,乌黑的大眼睛,模样又俊又俏,手里还提着个圆包袱。 好胖的胖子! 探出头的墨泪,瞧着走三步便急喘吁吁的家伙,满目的愕然,老实说,她真从没见过胖得这么有特色“味道”的人。 从气味上判断,他的狐臭已是属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级别,其气味似混和了动物死尸的陈腐大便,臭不可闻。 胖不是他的错,可带着那么浓厚的味道跑出来到处乱逛,也太不道德了是不是?还特么的挂着金盾的牌子,就他那鸟样也想当杀毒软件,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看着胖子后方的人群,她露出高山止仰般的目光,那些人天天在某人背后都没被熏晕,真是太强大了,不能不佩服啊。 提着圆包袱的小少年? 邓华荣的双眼变得贼亮贼亮的。 哼嗯,肯定又想歪了了。 一见胖子的眼神,墨泪就猜到他的小心思了,也不急,离七十七城是为防路上被人“遇”到,她可是“扮”小姑娘了。 “少主,这是个小姑娘,不是那个小药师。”邓庄低声相告。 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是小药师男扮女装的头上去,天下男儿谁会扮女人?除非那人心理不正常。 呃? 闻声,邓华荣吃力的低头,视线往下移,当看到白袍小少年鼓起的胸部时,立即大失所望。 “胖子邓,你如此盯着本团客人,是什么意思?”眉心一皱,闻人笑不悦的目光直瞟对方。 这次更干脆,直呼人的外号,语气异常的冰凉。 “……”胖子邓被突然的发难噎住。 “无妨,大约是好奇罢,无伤大雅。”眨巴眨巴大眼睛,墨泪冲人笑笑,笑得一团和气:“恕我眼拙,敢问这位一表人才,福态非凡的公子是哪家名门少主?” “不敢不敢,在下乃金盾商行少主邓华荣,不知能否有幸请小小姐一同共餐?”胖子邓一见小美人冲自己笑,一时心花怒放。 以往每凡女子见他则避,这可是第一次有姑娘主动跟他说话,蔫能不乐?当即抓住时机,立马乐巅巅的热情邀请。 “能得邓少主相邀,荣幸之极,可惜,我正在急速赶程,不能担耽。如此只能多谢邓少主一番美意。”小小的人十分无奈的摇头,看看人,又迟疑的出声:“我有一言相劝,不知邓少主可否一听。” 胖子邓本是欢喜的笑脸顿时僵住。 “相遇即有缘,或许邓少主不爱听,我还是少不得要多嘴。”小小的人莲步轻移,两步行近,一把接着人就跑。 “小……”闲无事急得直冒汗,正想去追,却被旁边的人拉住,顺着其所指方向一瞧,看到从一个隐密位置伸出的一只小手,也镇定下来。 被拖着跑的胖子邓,等停下时不仅没有累得气喘吁吁,反而容光焕发,满面红光。 “小小姐,你你有何…何…”喜之不尽,言辞结巴。 一只小手做了个噤声动作,小小的人凑近,小声叽咕:“刚才人多,我不好说,邓少主这一身男人味浓得有些过了,还是该早早医治,否则只怕不受美人姐姐们的待见。” “我……”胖子邓又一次脸色发绿。 “我知道了,大约是医者医术不到家,没能帮到邓少主罢,”长长一声叹息,语气轻柔:“唉,你就当我什么也说,后会有期。” 话落,人似飞燕,翩然飞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章节名:第四十四章 那话是什么意思? 纠结,胖子邓纠结的整张脸皱成一堆,片刻后脸如云朵舒开,如陀螺一旋,追向正飘然离走的俏背影。 他的速度极快,一下子追至,拦在前方,无比虔诚的打躬:“小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邓少主,都说医者父母心,我也不妨直说,除去这个男人味需要的代价有些大,可不是一二句就能说清的,邓少主出城想来也是办正事儿,而我也不好让风行商团久候,有缘再论如何?”扮成男装的小姑娘为难的纠眉。 “无妨无妨,我们只管借一步说话,他们自会在附近等候。”胖子邓哪肯给人拒绝的机会,连拉带搡的推着人就走。 似是万般无奈,白袍小少年只得依了,还不忘频频回头,直至看到两商团众人真的步趋步紧的跟在后方,才放心的随着人走。 胖子邓拖着人又折转回城,走到一家富丽堂皇的酒馆,二话没说,一展财大气粗的富二代风范,包下最好最豪华的一间雅座,彬彬有礼的请人上座。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 好家伙!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墨泪,也禁不住暗中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足以媲美满汉全席,仅此一桌至少值五千贝,如果折合人民币,大约五十万左右。 对方一劝,她也不客气,大剁快剁的尽享美味,不吃白不吃是不是? 吃到一半,胖子邓终于七拐八弯的打探情况。 “祖上世代医术传家,当代祖父一举成为药师,我么,因为无药师天赋,祖父又怜爱,便带在身侧当药童,这次奉令外出,去给祖上世交一位长辈配药,……” 家世,身份,那还不简单?随手胡谄一个,凭人查破天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原来竟是医者世家后人,胖子邓得到自己想的信息,放心的嘘口气,只有医者世家之人才敢夸口说医病。 医者与药师是牛马不相及的两行业,药师只会炼制药剂,只针对脉修者有用,对人生百病却是束手无策,医者则是行医问诊,医治百病。 因听闻眼前是小药童,他才真正的放心,聊着聊着就聊到正题上去了。 在一双绿豆眼的盯视下,吃相优雅的人抹抹嘴,悠悠的叹气:“邓少主或许家世雄厚,但这病所需的药,唉,” “要哪种药剂?不论多难,本少主都能寻得到。”胖子邓急不可待的催。 不会真是条大鱼吧? 迟疑的瞄一眼,墨泪小嘴里轻飘飘的吐出话来:“一颗蓝品,银,金各三颗,这些是一部分配药,真正主药和另一半配药,我手头还有一份。这份主药若用蓝品药剂来换,我才会考虑,另一部分配药,我倒可以半送,也算是积点医德,只收一亿贝。” “蓝……品?”胖子邓脸上的汗唰唰直冒,艰难的挪挪身子,绿豆小眼瞪得溜圆,声音有点打抖:“必须要……要蓝品?” 这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其他选择。”暗中纠结,摇头,脸上神色一本正经:“你这身男人味,想来也不是没人医治过,花费多少,大约你有数。” “……”嘴唇一抖,胖子邓嚅嚅着说不出话,他的病症确实是请无数人治过,结果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 也因被刺中痛处,他又怒又羞又急又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蓝品药剂,确实不是常人能拥有的,我只能说声抱歉,希望将来还有再会之期。”无限遗撼的吁口气,起身,告辞。 “别……别,”胖子邓一听方寸大失,急得连滚带爬的蹿到前面,将人拦住, 因为紧张,呼吸急促,喘息如牛,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汗珠似雨点,滴滴嗒嗒的往下掉。 “我有蓝品。”眼看小小的人好似脸色不善,往后退一步,心中一慌,说话舌头直打结。 这家伙真有蓝品药剂? 墨泪瞟一眼,语气中也带着怀疑:“邓少主,不是我瞧不起金盾,以商团的实力,还不至能请得到大药师坐镇,你的药剂来途可靠不?” “可靠,绝对可靠,”汗泠泠的胖子邓,以十二分的坚定语气,以证药剂来源属正途,不会惹麻烦。 在他又费了一番口舌后,墨泪才迟疑的坐下。 抹去汗,胖子邓喘顺气息,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小盒子,他那双胖乎乎的大手一颤一颤的抖动着,险些没将盒子打翻,又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开盖工作做完。 随着红色布被揭开,露出三颗鸡蛋大的蓝珠子,颜色纯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看到珠子外的一圈光晕。 三……颗?! 差点被闪瞎了眼的墨泪,心跳漏了半拍,误打误撞撞上个有钱的主,果然是好运来了挡不住。 抖着手,胖子邓取出二颗,将盒子连一颗收藏好,当想送出时两颗药,又缩回手,脸上肌肉直抖,挣扎半天,才艰难的递呈至空中:“这两颗,一颗配药,一颗归你。” 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颤又细, “你等着。”收起一颗,墨泪盘坐在地板上,一字儿的将工具摊开,老头小气归小气,在装备方面可是挺大方,给了一整套制药工具。 扫视一眼,胖子邓脸上的紧张消除了一半,安静的坐等,听到说要啥就给啥,再也没含糊。 一晃即去一个时辰。 忙活着的人,收起道具,抹把汗,将一颗白色药丸送上:“服药三天之内不可饮水,切记切记。” 胖子邓前抖着手,接住药,又如悉奉上蓝贝,在确定留不住人时,才万分感激的将人送出酒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章节名:第四十五章 目送风行商团没入人群,邓庄带着团员呼啦一下拥上去,一个个满脸希翼的仰望着自家少主,他们日日承受气味熏染,有苦难言,如果少主的小痣治好了,他们才能脱离苦海。 “少主,如何?”邓庄小心翼翼的出声。 “回去再说。”胖子邓腆着圆圆的肚子往楼上跑。 金盾本就歇在馆内,住处早已订有,众人自然没顾忌,待上楼后,胖子邓丢下其他人在雅间里狂吃海喝,自个跑回房间,跟邓庄叽叽嘀嘀一顿后如珍似宝的将鸡蛋大的一颗药丹掏出来,因为激动,手都在哆嗦。 邓庄紧张的有点气息不稳。 胖子邓吞下药,盘坐不动。 一息二息…… 二十个呼息之后,室内的气味忽然有了变化,曾经的臭味竟慢慢变淡,空气中隐隐约约多出一丝丝淡淡的香味。 又过二十息,室内的香味越来越浓,当第三个二十息过后,满室臭味被洗涤一空,只余淡淡浅香萦绕。 兄弟们有福了。 邓庄难抑喜悦,蹦着站起,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少主。 稍稍一会,清香变淡。 “我好了,我好了!”胖子邓手足舞蹈的又跳又笑,兴冲冲冲向澡堂。 “少主,真的好了,恭喜少主,贺喜少主!”邓庄亦是喜之不尽,发觉自家少主的意图,吓得忙忙大叫:“少主,小医者说不能沾水。” “小医者说不能饮水,没说不能沾水。”胖子邓一溜儿奔进去。 是哦。 邓庄好笑的摇头。 不到半刻,胖子邓抖着一身肉又冲了出来,身上焕然一新,连停没停就直冲门口:“美人们,本少主来喽!” “少主少主……”邓庄想拦,然而哪拦得住,只能任其跑往烟花柳巷。 而墨泪出了酒馆,寻着风行商团,走了几条街,催促着大家购好所需物品,径直出城,一行人离城几十里后,确定一路无人追踪,才放缓脚步。 闲无事一把将人拉到身边,笑咪咪的问:“越卿小娃子,说说你那一个多时辰都干了些什么?” “赚钱。”闲闲的一手枕后脖,墨泪一边走,一边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你真这么做了?”众人脚底一打滑,险些全团摔跟斗。 狠,太狠了。 以劣品换两颗蓝品,还拐回一亿贝,这种好事,他们怎么就没遇上?那些倒不重要,主要的是那药,咳,真的是坑死人不偿命。 四人再次为小豆丁的天赋感叹了一回,小不点才多大,脑子里怎么有那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呢,而且还真的能鼓捣出那种乱七八糟的药来? “做都做了,还分什么真假。” “你够狠!”想一想,四人激灵灵的打个了冷战,心里为某只猪默哀,那家伙这回有得受了!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噢,你们想骂就骂,小爷坚决不认错,更不会退货。”屁的一仰头,傲娇之色尽显于外。 “坑得好!” 咦? 墨泪不解的望望几人,而待听完风行几人的一番诉说,心中原有的一点点小内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实在是太善良了,那种人应该坑得他连裤子都没得穿才对得起天地良心。 时去时来,转眼日尽。 当日幕时分,风行与墨泪终于在叉道分道扬镳,而枯等近一天的邓庄,也终于等到了自家少主,但当其一进门,他惊得脸色瞬间惨白。 “少主,你你……”大惊之下,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 “怎么了?”还沉浸在销魂中不愿回神的人,不悦的瞪眼。 “少主,你的香味,又回来了。”狠狠的喘口气,邓庄艰难的坦白。 什么?! 胖子邓一个哆嗦,终于回到正常状态。 满室臭味。 臭不可闻。 比曾经的气味更难闻。 “不可能,不可能……”胖子邓骇然失色,一定是鼻子出问题了,他好了的,一点味道都没了的! 怀揣着希翼,忙忙将手凑到鼻子下,一闻,险些就此魂魄皆散,臭味,是自己的!旧症又回来了! “啊-”肥肥的身子一跤摔翻于地,摔了个四脚朝天,惨呼声比鬼哭狼嚎更刺耳。 天堂到地狱只有一线之隔,仅一瞬间,胖子邓便经历了那一过程,人如死猪,躺着只有抽气的份儿。 邓庄一时竟忘记去将人扶起,站成一截木头。 蓝品丹,二颗蓝品丹没了,没了! “骗子,死骗子!”闻着刺鼻的味道,想到失去的东西,半晌才真正醒神的胖子邓,杀猪般尖嚎:“该死的风行商团,竟敢弄个骗子来骗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要杀光你们……”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章节名:第四十六章 昆山云泽是东、南两境内第一山脉,纵横超过三亿平方公里,几乎贯穿整个东、南边线,一方背接大陆之边海岸线,是一个很独特的区域。 山脉之内险境无数,许多地方鲜少有人敢于探索,而眼前此处狭谷便是无数处险境之一。山谷前后望不到头,两侧之山峰高耸入云雾,谷中灌木丛生,草连绵成毯,奔腾的河流婉蜒曲折。 正值初秋九月,河水很浅,宽宽的河床露在阳光下,显呈荒凉。 坐在河床岸上正小憩的八人,对着前方的山谷弯道,正在连比带划的议论着,八人俱是男子,其中六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另二个未掩真容,一个死板着棺材脸,另一个则胖如肥猪,坐在那儿就似一截肉镦儿。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气味,并向远方漫延。 谷中很静。 崇山峻岭之间的地方,本该飞禽满天,野兽出没,然而此处往上看不到天空,也没有飞鸟的踪迹,山林静默无声,偌大的山谷内只有河流在起伏处变湍急时激起的轰鸣声。 寂静之中,人的说话声更显得清晰而响亮。 “这里很合适,距离刚好。” “左右各守四人,保万无一失。” “很好,这一次本少主一定要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 八人肆无忌惮,根本不曾关注四周,而就在距他们百余丈远的灌木丛里,一双眼睛已将他们的举动尽收于眼底。 浑然不知的八人,对着山指手画脚的议得正火热: “你你去这里,你你去里,你……” “二十几里的距离很长,若他们能逃到此里,生擒一个肯定不成问题。” “谁去撒诱饵?” “本少主亲自去!” 指指点点,议论一番,众人准备按分配工作,突然间嗅到了淡淡的清香,那是种很好闻的味道,它一来,仿佛一阵风飘过,将之前的臭气冲得荡然无存。 “好风!” 几人情不自禁的盛赞。 “噗-” 轻轻喷笑,似九天之音飘入众人之耳。 “谁?”八人骤然弹身而起,猛然转首,望向一侧。 “疾-”,那儿的灌木丛中飞出一点蓝光,蓝光一闪便呈现于空,赦然是一支精美的画毫,它蓝如海水,纯净无暇。 纯蓝之上横坐一人,双足悬空,一荡一荡的晃动着,黑袍如墨,墨发飞扬,他怀抱一物,正朝着人微笑,笑得嘴角上扬,双眼弯弯如月牙,模样煞是好看。 咦? 飞行的兵器? 从来没见人拿兵器当坐骑的男子们,看着载人飞来的蓝光,惊讶得张大了嘴,大得几乎可塞个大鸭蛋。 黑衣黑袍,那少年分明是是…… “你,你……”再细细,扭头而望的人犹如见到厉鬼,八具血肉身躯猛的颤了颤,瞳孔刹时放大。 黑袍小少年扬眉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爷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胆大包天,无法无天,拳打公主,药迷神殿长老,年少无知,不知进退,不识好歹的小药师。” 好听的声音中,蓝光疾闪,向着众人飞来。 呼吸一促,八张脸一阵阵变幻,红绿蓝黄橙靓紫,各种颜色在来来回回的闪烁变换,最终由青紫变成白纸般的颜色。 也仅只一个瞬间,蓝光飞至众人身前约十余丈远处,浮停于空,精美的画毫,晶泽的光泽似星光明灿,几乎闪瞎了人的眼。 一干男子看着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少年,有如看到一个怪物,没有惊艳,有的只有恐惧,敢对药神殿长老撤毒的小药师就在眼前,能不感到恐怖么? 八人额上皆冷汗泠泠。 震惊吧,擅抖吧! 眨眨眼,墨泪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八大男子窘态,唇角笑意一点点溢开,如此表情,才不负她一路追踪嘛。 当日与风行在城外分别,她并有依路线南下,而是暗中尾随着往东而行,在追至云泽山脉前无意中发现胖子邓在追踪风行,改而暗中追踪胖子一行人,一直至此。 胖子众人一直没有察觉,当然也不可能发现,经过几个月来的观察,临场实验证明,当她抱着熙熙时,潜行在距人二十丈远之外,只要不露出身形,蓝尊级别以内无人能发现行踪。 熙熙呢,这会儿正窝在墨泪怀里睡得正香,看样子,好似打雷都不会醒。 视线落在肥胖如猪的家伙身上,墨泪万分遗撼的摇了摇头,死胖子若是肯遵医嘱也就真的摆脱狐臭了,可惜啊,现在只能说可惜了,他自身不尊医嘱,犯了女色,以致旧症重发,不检自身,竟还想阴死风行,简直是“夜郎虫进厕所-找屎(死)”。 “你,你怎么会在这?”一个面具人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人,此时不应该在通州么? 想问她为毛在此? “一路被人围追堵截,爷心情不爽,跟你们来此散散心。”浅浅一笑,眉儿一弯,弯成细细的柳叶儿。 那些世家,神殿,不是在找她么?让他们先在通州等等,她晚几个月再过去,他们也正好可多休息几个月。 “小药师阁下跟着我们,有何贵干?”不敢轻举妄动的几人,声音有几分不稳。 慢悠悠的跳至地面,墨泪一手抓过画毫扛在肩上,笑咪咪的向人群走去:“本小药师有些好奇,诸位跟着风行商团有何贵干?”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章节名:第四十七章 众人气息骤滞。 戴着面具的六位男子,视线一转转向胖子邓主仆二人。 胖子邓一个心颤,汗如雨下。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想看看风行今年能不能完成任务。”邓庄忍着心理的慌惶,强自镇定的解释,找到理由后,语气立即变得底气十足。 “是吗?”墨泪似笑非笑的盯着几人。 “是是是,”面具男们齐齐附合,一人更是忙不迭的补充:“风行建团时接手第一任务至少还没圆满,听闻今年可能会一举完成,我们这么是好奇么,所以来看看。” “我怎么听到你们要将风行一网打尽呢?”装糊涂?也得看看她许不许。 ! 八人惊得暗里背皮“唰”的冒出一背冷汗,硬着头皮没敢喘气,讪笑:“没,没,没有那回事,绝对没有那回事。”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墨泪懒得跟人打太极拳,画毫一横,眉目带煞:“你们的计划我一清二梵,现在你们自己说想怎么个死法?想被分尸还是死无全尸?” “什么?!”胖子邓吃惊之下失声大喊,他们怎么不知有人跟着? “想要你先死。”暗中戒备着的六人,对望一眼,如恶虎扑羊般骤然行动。 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就拼了,对方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再厉害也应该不至于能一对敌八,六人抱着拼一拼的心态,一出手已经拼上了全力,当即杀机爆涨。 炫丽的脉气光芒,一道一道的亮起,在空中膨胀着,化为支支巨剑、刀、长枪、匕首等利器,织成一张网,向着扛着画戟的人兜头下罩。 唉,这就是脉技? 仰头,墨泪想看蓝尊级别的人使用脉技是何模样,一看之后心底难掩失望,如果那也叫脉技,真心的没看头。 失望之隙,暗中为某此狂燥的家伙默哀一秒钟,如果那些家伙不动用脉气应该还可撑一会儿,如今么,只有表示遗撼了。 怜惜般的摇头,淡然的吐出一个字:“倒!” 什么意思? 六人心头掠过不解。 而那简洁的一个字如魔咒,才掠起的六人,忽然发觉身子再也不听自己使唤,向一边歪,似失重的柱子怦然倒地。 脉气因为无继之力,怦然迸散,化为劲风肆虐。 风刮过,吹得扛着画毫慢步而行的人衣袍翻飞,呼呼作响。 怎么可能?! 僵卧的六人心急如焚,目眦欲裂。 恐惧,不仅是来源于那闪着幽光的画毫,更令人惊悚的是那种能瞬间放倒蓝阶的药剂,蓝尊之后的人体能有质的变化,有一定的抗药力,许多的药剂对蓝尊人无效。 可是,为什么他们一闻即倒? 想动,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点人影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在心里无限扩大,瞳孔也放大到最大极限。 邓庄与胖子邓好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串成串串珍珠,哗啦哗啦的狂洒,两人两腿颤颤,似稻草迎风摇摆。 两人的手抖了抖,一片粉末飘起。 药剂? 眨眨眼,吸吸鼻子,仿若浑然不知,墨泪淡定的将扛在肩上的画毫一挥,点上最近一个面具人的脖子:“既然你们还没想好,爷帮你们决定好了,分尸如何?” “你,你用的是什么药?”死亡来临,面具人心中极度不甘,未曾过招便先败,教他们如何能甘心? 名字?僵尸粉?散脉失心剂? “随手所配,爷想不起了。”低头,发现记不起来,反正是毒药,当初请老头评药如何,老头只说了一句“能药倒蓝尊”,然后黑着脸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面具人气得脖子一挺,晕死了过去。 这个,真的不是她的错。 无辜的眨眼,墨泪直接挥毫,蓝光划过,面具人的脖子冒出一圈血珠,转而尸首两分。 “啊-” 胖子邓看得真切,吓得一屁股坐下去,浑身乱颤。 回眸,墨泪皱皱鼻子,又闭住呼吸。 臭,太臭了。 他的狐臭以前是像混和了动物尸体的大便臭味,现在则像是地沟水、大便、腐尸、老尿,还有女性们大姨妈的气味等混合在了一起,气味让人作呕。 看了看胖子,墨泪回头,却是连眉毛都没动,看也不看地上的死人,拿着兵器走向第二个目标,她不想杀人,但别人却未必肯放过她,如果必须要杀戮才能不受人欺,她便入乡随俗,做个心狠手辣之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该死,从山脉到山谷,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他们竟干了四起黑吃黑的勾当,那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 因亲眼见证明了面具男行等人的狠毒,她屠杀起来一点也不内疚,唰唰几下,一口气就将另几人解决了,转身,笑容宴宴:“你们可还有其他药剂?有的话尽管撒,再不用可就没机会了。” “你,你你竟没事?”邓庄骇的面无人色,药剂无法迷倒蓝尊阶人,但尊阶以下者就算不能一瞬间药晕,至少也会令人产生不适,可眼前的人竟一点事儿都没有,连呼息都没变。 这,是何等惊悚的事! 一个冷抖,他双腿一软,软软的栽倒。 这个嘛,也许可能大约是毒药含量不够。 “在我闻来,你们的药剂跟辣椒粉差不多。原本我想提醒的,又怕打击到你们脆弱的心灵,便没说。”想了想,墨泪很诚实的回答。 对于她的体质,用医生的话说就是天生抗药体,若以超出正常人五十到七八十倍的药量才能勉强起作用,所以嘛,那点药末在她身上根本就是不足为惧。 挥毫,冷光爆闪。 邓庄倒了下去,爆睁的双目里还残留着惊悚。 墨泪冷然转身,画毫一指,横搁在连话都说不出的人脖子上:“敢将主意打到风行头上,你老寿星上吊-活不耐烦了!” 风行商团,那可是她的一个落脚点,他竟痴人说梦的灭团?真是天堂有路却不走,地狱无门人自来。 她那么善良,当然不介意送人一程。 “我……”胖子邓眼睛向上一翻白,活活被吓晕过去,也在那一刻,他的头滚落于地,那一个字成为他留在世上的最后声音。 一口气屠尽八人,墨泪将画毫交在另一手中,弯腰,一一将六位面具人与邓庄、胖子邓身上东西搜刮一空,人尽其能,物尽其用,死人是用不着财产的,所以,她做好事全收了。 没收了众人的财物,末了,将胖子来了个尸首分家,又割下他的袍子,将他的头包起来,坐上画毫,直冲山谷深处。 她才离开,一个白袍如雪,面置白色面具,身如修竹刚劲的男子,从河对岸灌木丛中飞出,落到尸堆前,取出瓶子往尸首上倒下一片粉末,随之,那些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后腾起一阵白烟。 面具男俯身,拾起几点亮晶晶的东西,如白鹤掠向山谷,空中依稀飘着呢喃声:“小家伙行事还不够沉稳,真叫人头痛呢。”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章节名:第四十八章 沿着河床溯流往上,地势越来越高,树木越来越低矮,山岩突出,再进数十里,一条飞瀑将山谷结束。 翻越瀑布,又是条新谷,两侧山石峰立,树木是点缀,河流从山脚蜿流而出,处处荒草乱石,谷之尽头是横坦的山壁。 没有魔兽出没的身影,那隐隐飘逸着的气息,提示着附近有高阶魔兽活动。 在离谷尽头不远的地方,两人伏在一堆乱石堆,一眨不眨的瞧着猫着身子,以匍伏方式穿梭在乱石堆里两道人影。 紧张。 闲无事徐福心中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小心翼翼的将呼息压到最低微,视线随着潜行的人移动。 相比起来,身为行动者的司胜闻人笑反而轻松得多,两人借着树与乱石的掩遮,迅速向目标行进。 悄然之中,一道蓝光从飞瀑崖下以一鹤冲天之势冲至谷口上方,浮在虚空。 极目而望,乱石堆叠,峭壁连云,处处险峻,唯有一簇簇枫树的红叶,犹如团团烈火在林中燃烧着,为萧条的景致增添了一分热烈。 咦? 这么好找? 一眼看到分散的两拔人,墨泪心中得瑟,那四个硬心肠的家伙们竟愣是要她按路线去通州,哼哼,不让她来,她还不是照样找到路了?为避免被发现,赶紧悄无声息的藏到一边。 司胜闻人笑两小心的越过无数乱石岩,在峭壁间一顿穿行,终于抵达距山脚足有五百丈高,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小部分的洞穴,洞穴实际上足有十丈宽,幽黑幽黑的。 两人趴在洞口,往内一瞧,只见宽宽的洞里铺着一层草叶,还有许多斑斓的皮毛,四只趴成一堆儿的血红猫崽子正在呼呼大睡。 惊喜的对望一眼,跳进洞窟中,此地不宜久留,当速战速决,他们可是瞧到两只大血猫离开才敢爬来,怎能耽搁。 或许闻到陌生气息,小血猫睁开了眼睛。 司胜闻人笑小小的吃了一惊,立即飞快的撒出一抹粉末,各自捉住一只被惊醒还没搞清状况的小猫崽,取笼装关,以黑布一蒙,拎着即跑。 “吱吱呜呜”余下两只发觉兄弟姐妹被挟走,猫起身子,尖叫起来,只叫了几声,身子一歪,又伏倒晕睡。 闻人笑司胜抱着笼子,跃出洞口,火速取道回返。 总算出来了! 眼巴巴等着的闲无事徐福,暗暗嘘口气,可就在一瞥眼的当儿,呼吸骤滞。 那方天空中出现了曾经离去的两只大猫的身影,它们相依相偎着翩翩归来,美丽的身影如红云晃过天空,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毛发随风微动。 优美俊雅的身姿,相亲相爱的亲昵模样,足以羡煞旁人。 唉,我的妈,狐狸? 墨泪晕乎了,风行商团要捉的不是血猫么,咋跑狐狸窝里来了?那啥,该不会狐狸就是血猫吧?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悟过来,差点仰天悲呼,这世界肿么了?熊猫当冰熊,狐狸成了猫,这就是文化差异,巨大的文化差异! 望着空中的两大家伙,徐福闲无事心头发悸,冷汗直流,一颗心再也受不住自己的管制,卟嗵卟嗵的乱跳起来了。 没有迟疑,闲无事摸出红布,使劲的摇动,以此示警;而司胜、闻人笑一门心思放在赶路上,正以最快的速度飞掠,哪有功夫往兄弟放哨的地方瞅,所以根本就没瞧到。 翩然归来的大猫,离家尚远,突然毛发一竖,双双化为两道红光,疾射着飞向洞穴,当站临家门时猛然转身,寻找闯入者。 居高临下一望,两个飞跃的人影也恰好印于眼帘,两猫眼里的红色燃烧了起来,双双昂首:“啊-呜-” 似狼似犬长呜的叫声,一个凄凉,一个冷厉,呜声短促。 糟了! 闲无事惊得一个忽跳跳了起来,血猫性烈,一旦与对手发生战争,从来不死不休,如今被发现,必有一场大战。 大猫回来了? 闻声,闻人笑司胜抬眸一望,瞧到自家兄弟那边的红色,明白一切已晚,两人头也不回,也不再掩遮行踪,走直线狂掠。 有狼? 一个冷颤,墨泪惊得差点儿从画戟上跌下去,再一瞧,哪有狼,分明是狐狸在叫,抹一把汗,彻底无语,狐狸是猫,猫学狼叫,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呜啊-”忽然间,两侧传来了回应。 一呼百应。 那声音来像凭空而现,汇聚在一起,有如春雷咆哮着滚过天空,震耳欲聋。 同一刻,两侧乱石堆里,峭壁之间,随着红色晃动,一只只猫相继露出身形,那赤红的颜色成团成堆,连连绵绵,美如云霞。 闲无事与司胜等人,俱是置身于红色云霞之中。 魔兽的气息,也于一刹时漫布山谷。 又在此时,血猫群中有红光腾跃着跳出,踏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行向虚空,一瞬即在空中列成两纵队,其数量竟有三十多。 墨泪一把按住自己的额头,此情此景,还能说啥?无话可说。 娘呀! 分散两处的四人,泠汗唰的渗出,湿了一背。 魔兽与人类脉修士的等阶一样,只有在蓝阶以后才可浮空行走,现在这阵式是以五对一群,不用说,败势已呈。 排成行的血猫望望红眼猫所在处,呼啦一闪,分别奔向两处,眨眼便将分开的四人分别围住,猫眼儿微眯。 赤眼红猫再次低叫。 满谷血猫仰天齐鸣。 “呜-” “将……”墨泪急得再也顾不得隐藏,大声呼喊,想让两人将小狐狸还回去以换人平安,然而才张开口,空中传出一声惊天大吼。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乌龙当道 章节名:第四十九章 乌龙当道 吼 声如百万洪钟齐敲,又似万道惊雷同鸣。 大地震抖。 河流一颤,有刹那的凝滞不前。 满谷血猫呜哀一声,天空中的落地,与立于岩石之上的一并伏下身,缩成团;闻人笑等人亦没有幸免,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声音轰至,墨泪只觉好似有无数细针在狠扎脑袋,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后,思维一片空白,晃了晃,从空跌落。 就在她跌落的那刻,沉睡的天熙,于刹时散成无数碎光点,化为黑白铠甲将人裹住。 亦在那刻,墨泪头脑清明,发觉身上再无不适感,正茫然时四顾终于得悉自己浮在空中,惊得背皮发毛,一跳又跳到画毫上坐着。 惊天大吼直上云宵,声波震荡,尾音绵绵。 “吼吼”山谷中回音轰鸣,宛似雷声阵阵。 等吼声略轻时,闻人笑等人与血猫一样巍巍抬头,战战粟粟望向吼声来源的山谷尽头,那座只见一截峭壁的山被云雾遮绕,上不见其顶,却静然无声。 血猫缓缓爬起,司胜与闲无事四人亦颤颤立起。 蓦地,一股浩荡的气息从空而至,那气息犹如一束穿破远古时光而来的风,蕴藏着沉淀无数岁月后所凝的荒凉,冷漠,寂冷。 气息势压压至,仿若天空坍塌,又似无数座大山汇聚于虚空,沉重的压力令人无法抬头,无法呼吸,连空气也在刹时凝固。 山谷一片阴冷,阴森若地狱。 才颤巍立起的人和血猫,被力量压得身躯一颤,再次矮了下去。 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墨泪的呼吸窒了窒,呼吸顺畅时抬眸一望,不由大惊失色,只一瞬间的功夫,谷中血猫已经翻倒大半,或趴或肚皮朝天的晕厥,余下部分身子几乎是粘在石头或树木根块上;风行四人脸色惨白,浑身如触电般的惊颤。 那情形分明是还处于被力量袭压的状态。 她顿时就傻了。 呼- 又在忽然间,山谷尽头上方刮起一阵飓风,紧密的云雾层荡动了起来,呼啸着散向四面八方,风号之声呼呼作响。 与此同时,那股荒凉的气息力量似风一般消失,一去无痕无迹,无影无踪。 苦苦支撑着的闻人笑四人无力的靠在了乱石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血猫群中部分猫躯一颤又翻倒。 “呼呜-” 而人与猫儿还没来得及平复气息,一团巨大的阴影自荡开的云雾中轰然下落,它下降时震得风啸如哭。 轰窿-阴影速度快似流星,一瞬间落地,地面狠狠的抖了抖, 哗啦- 它落下的地方,有数棵三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树轰然倒塌,也因树木一砸,发生了连锁反应,那儿的乱石片片塌陷,石块被撞得乱飞,如烟雾般的灰尘腾腾直上,迷蒙了小半个山谷。 那是什么? 心头一凉,墨泪的背心渗出一层毛毛细汗。 轰-轰- 那阴影着地的地方震了震,转而转出有节奏的击地之声,像是压力机上的重锺在一下一下的敲击地面,浑重无比。 血猫好似感应到了恐惧的东西,只只巍巍战粟。 被震音一振,墨泪的心跳也怦然作响。 轰响声中,乱飘的灰尘内一个巨大的身影已若隐若现。 呼- 一阵大风呼过,似烟雾浓厚的灰尘刹时零乱无形。 身影霍然呈现。 那是只巨大的蜥蜴,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四腿粗壮,直径足有五十来丈,脑袋大如小山,眼睛跟卫星一样炽亮,它,乌黑如墨,角质鳞甲在冬日的阳光泛发着晶光,点点光芒乱颤,似无数星星在眨眼。 黑色蜥蜴的身躯是那般的宠大,几乎占据满了所有空旷的地方,躯体几乎要触及那些突出的乱石和树木,山谷显得狭窄。 好大的蜥蜴! 小心脏一个扑腾,墨泪两眼一鼓鼓成蛙眼,那是科莫多巨蜥蜴啊,几乎与大熊猫是同等珍贵的存在,也传说是恐龙的活化石。 只是,科莫多巨蜥有黑色品种么? 看着那墨黑黑墨的一团,她又迷惑了。 “娘啊,是乌龙!”风行四人立马呼爹呼娘的尖叫了起来。 诶? 墨泪顿时满头冷汗,这又是什么理论?好吧,科莫多巨蜥也被称作龙,但是,那也是科莫多龙,跟乌龙应该八杆子打不着吧? 没见识不可怕,就怕没文化,没文化也不可怕,怕的就是三观不同啊,她对大陆人的三观彻底的无语了,真正的是内牛满面哪。 闻从笑几人惨然失色,龙啊,那是龙!是跟圣品药剂,灵器一样珍贵的存在,对于自己能否脱身而去,也再不抱希望。 很可怕? 眨巴眨巴大眼儿,墨泪摸着小下巴,视线在远方的黑色团上乱转。 乌龙身子一塌,轰的就地坐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人与猫,吐出冷森森的声音:“是谁在噪?” 正文 第五十章 章节名:第五十章 又是人话? 墨泪轻轻的皱皱秀眉。 魔兽至靓尊级能开口人言,紫尊阶才能凝化成人形,科莫多巨蜥可口吐人言,说明至少是靓尊阶级别,也有可能是紫尊级。 若在蓝尊阶内,撒点药剂可以搞定,再不济还可以交给熙熙解决,若是靓尊级别的,那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棘手,相当的棘手。 望天,她忧伤了。 闻人笑几人眼神一抖,额上汗滴狂洒。 ‘呜呜-’红眼血猫发出呜咽声,满谷的血猫亦颤颤相和。 待血猫声静,乌龙瞪瞪比卫星还明亮的眼睛,慢条斯理的瞄瞄几人,要紧不要慢的再次说话:“既然错在人类,当然该由人类承担。人类小子,本龙今天心情不错,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打赢本龙,你们可带着小猫离去。” 言外之意很明显,若输了,留下给兽兽们当口粮。 ? 捏着小下巴,墨泪脑子高速运转起来,若只论输赢不论手段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嗯,关健就看如何把握,如何实施。 闻人笑四人心跳一滞,赢?可能么?能人言的乌龙,哪怕是靓级也不是蓝尊阶能应付得了的,以龙的强悍,靓级等同于人类紫尊,若是还有特殊技能,几乎是等同于紫尊巅峰级的存在,他们上去,跟送口粮没两样。 “不敢?”乌龙一瞥,淡淡的追问。 他的声音很轻,却仍震得山谷直嗡嗡作响。 嘘- 深深的一个深呼吸,风行几人同时挺直腰杆,纵身一跳跃入空中,一阵晃闪后四人即聚至一堆。 “闲无事,你管着这个。”闻人笑将笼子塞过去,用眼角瞟瞟谷口的方向。 “不……”明白暗示,闲无事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才张口,司胜亦将提着的笼子塞进他手中。 “保管好,这可是我们守候二十年才寻到的,越越肯定也喜欢。”轻轻嘱咐,意味深长。 徐福眨眨眼,与闻人笑三人并肩联袂而去。 三人走的潇洒,走得决绝。 闲无事抱着两只笼子,眼中一热,一滴亮晶晶的水滴夺眶滚出。 莫道男儿无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将笼子往地面上的乱石里一藏,闲无事回首,遥望南方一眼,微微一笑,轻轻呢喃:“越越,贤哥只怕不能再罩你,你保重!” 转身,人似疾风,追向离去的三人。 何为情义,何为生死兄弟? 这,便是了! 隐于暗角的墨泪,眼眶中积蓄着的泪水汹涌着涌了出来。 生命之中总会有许多的感动,或是一二件事或是一二个人,他/它们于无意中出现,然后却也一种无比强撼的方式,让你感动,让你流泪。 而此刻,她被感动了,那窝心的感觉,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涌入心底,温暖了每一根神经,一时竟不住热泪长流。 当闲无事追往兄弟们时,闻人笑司胜徐福三人蓦然回首,兄弟四人隔空凝望,万语千言尽付一眼中。 司胜三人除了感动,还有不赞同,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们太了解彼此,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并肩,含笑徐行。 那背影,那身姿,恰似去赴一场盛世宴会,没有悲凉,没有忧伤,是那么的淡然、从容不迫,那种从容优雅,高贵出尘的气质,从衣袂飘飘中,从坚定的步伐中展露了出来。 墨泪微怔。 那一幕深深的印于她的心海,直至多年之后,她仍然记得那一幕,记得四人这一刻的神采与气度。 在她的目光中,司胜四人已在空中顿足不前,与乌龙相距约五十丈远,望着强悍的乌龙,四人神色平静。 “本龙不得不承认,你们很不错。”乌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很大度的低头而望:“本龙也不欺负你们,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往本龙身上招呼,如能迫使本龙离开原位,算你们赢。” “多谢乌龙大人!”四人微微一笑,真诚的道谢。 乌龙点点头,稳当当的坐着,等着被攻击。 “请小心了。”闻人笑与兄弟们对望一眼,提醒一句以示敬意。 同一刻,四人身形一动,于倾刻间组叠组成一个方阵,闻人笑在前,闲无事、司胜在他肩膀后方,徐福面对着他的后背。 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 闻人笑身上现出的黄金绿三色,闲无事是绿红蓝、司胜的脉气是红黄金,徐福的是金绿红,各人脉气边缘镶着一指宽的蓝边。 脉气外现时,其人的脉气属性颜色在中间,并依主次从里向外排列,最边缘一圈是等阶颜色,四人都是蓝尊。 彩光如四支光柱,直指天空,又在空中汇聚,于倾刻间融和成一束,变成黄金绿红蓝的五色彩柱。 又在和成的刹时,闻人笑手中飞出一支乌黑的弯月刀,光柱一卷,将刀卷入其中,又在刹时,空中现出一支巨形弯月大刀。 刀身乌黑霍亮,彩色脉气萦绕其边。 凌凌杀气,欲破苍穹。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 血猫伏身,阵阵发抖。 “众志成城,力破万钧,千刀宰”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章节名:第五十一章 异口同声,喝声如雷。 伴着大喝声,那脉气萦绕着的弯月刀“嗖”的拔空直上,在空中一打旋,斜斜一偏,斜劈着下落,切砍乌龙两腿。 它的样子很好看,刀在前,后方拖着一条彩色脉气,好似彩虹划过天空,脉气飞过,挤得空气化成飓风乱卷。 呼- 树木迎风狂摇。 当它快近乌龙时,忽的一变,变为无数把刀,刀刀乌黑,表面呈绕五色彩光,刀光如雨,向着乌龙全身劈切, 一刹时只见彩光乱旋,五色缤纷。 乌龙动动眼珠,粗大的尾巴倒卷,宛如一条黑色闪电,轻轻飘飘的钻至空中,扫向弯月刀。 它的尾巴本身并不太长,当飞至天空时,尾尖在无限制的增长,那速度极快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具体的增长趋势,随之它在空中飞快的旋转了起来,舞出一个巨大的旋涡,跳动着一片黑光点。 哧- 乌黑龙尾舞出的旋涡与无数弯刀刹时相遇,两两相碰时犹如火星撞上地球,迸发出无数火星,火花迸散恰似千百朵烟花绽开,满谷星光乱闪。 咯嘣一 火花闪闪中,响起冷脆的崩断声。 无数弯月大刀中的一把瞬间迸断,断成无数截,也在瞬间其他刀影也刹时崩断,脉气所凝成的光柱节节溃散。 砰-,当彩刀形状完全溃散时,脉气光柱亦爆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组叠在一起的四人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似断线的风筝,飘飘坠落。 乌龙悠闲的收尾,那长长的黑色长尾眨眼间又回复原来的样子,它全身上下完好无缺,那些刀,根本未及沾身。 啪卟- 风行四人先后落地,或趴或躺的摔在乱石堆里。 “还要不要再试?”乌龙无比惋惜的摇头,轻飘飘的问。 正强撑着艰难坐起的闻人笑、司胜、徐福、闲无事,苦笑着抹去嘴角血迹,他们一直知道龙的防御很强悍,却没想到是如此强,全力一击竟破不了龙的一丝皮肉。 他们想试,可哪还有力气再试? 四人急促的喘息着。 “今生不悔,愿来世再为兄弟。”司胜微笑。 不是同年生,却能同日亡,人生能得如此,再无遗撼矣! “一定!”闻人笑、徐福、闲无事含笑以应。 “你们,不准备再试试?”被忽视的乌龙,郁闷的不得了,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多费事儿了。”闲无事仰首:“乌龙大人,我们认输,最后只希望你能亲自动手,我们兄弟将感激不尽。” 人生,来时从容,去也应当从容。 “好!本龙敬重你们的勇气,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乌龙抬起前腿,伸出爪子。 “慢着!”清爽干净的声音,如风忽至。 好似被晴空之雷击中,徐福与闲无事四人瞬间呆傻,呼息与心跳乍停。 乌龙抬眸而望,满眼惊讶。 那边的空中,一个身着黑白铠甲,足踏冰雪般的莲花云,斜提一支蓝色画毫的人正一步一步走来,他踏过的天空,留下朵朵莲花虚影。 那人,风华正少。 那人,气势沉稳似山岳,宛如天神出征归来。 那人,步伐轻盈,身姿绰约,红唇含笑,美眸有情,脉脉温情从眉梢唇角绽开,满了他满脸满眼。 风行四人在呆滞一瞬后,机械的,缓缓的,缓缓地转转,当视线触及天空中的少年,瞳孔陡然放大,那人,岂不是他们的小顾问么?! 凌空缓步而行的少年,眉舒目淡:“他们不试,还有我呢,我来。” 柔和的嗓音,比天籁之音更动人。 恰似春风拂过山岗,满谷忽然焕发出生机,草木轻轻摇曳手臂,温柔的致礼欢迎,天空忽然明朗,空气忽然变清新,一切一切的都变得美好起来。 乌龙一眨不眨的盯着身着黑白铠甲的少年。 人越来越近。 满谷血猫无一敢动。 缓缓的,那人倾斜着从空下落,无声无息的落在风行四人面前。 “越卿?”闲无事呢喃着,声音轻轻的。 “越卿,你你……”想吼又不能吼,闻人笑急得满头大汗。 “越卿,你不该来!”徐福绷着脸,满眼的无奈。 “越越,你何苦!”司胜轻轻长叹。 “身为顾问,岂有不顾之理?”墨泪微微一笑。 既是顾问,又岂有不顾之理?既为顾问,又怎能不顾!大丈夫一诺千金不移,小女子一诺同样重若山河。 此刻,她应当日之诺而来。 摊开手,将取出的二只小瓶丢与司胜,笑颜如花:“服下药,带着小猫去谷口等着,别在这妨碍我跟龙老大切搓。” “越越……”司胜骇的一颗心几乎要飞出噪眼儿, 闲无事闭闭眼,艰难的挤出一个字:“走。” 四人再不多说,撑着站起,各自分别吞下两粒药,相扶持着离去,到半路捡带上两只小笼子,一直至谷口才停足等候。 不是不担心,而是因为信任,他们信他,所以愿意离去,他们信他,所以不问原因,若小顾问有个万一,他们必会相陪,绝不独活。 四人对望一眼,读懂了彼此的心意,重重的点点头,遥远着谷中,眼神无比的坚定。 “龙大老,你刚才定下论输赢的方式可还算数?”待风行四人平安抵达谷口,墨泪笑嘻嘻的晃着画毫,闲闲地向对方打招呼。 “算。”乌龙肯定的回应,眼眸定定的盯着她:“你究竟是人还是兽?” 以龙族之龙目,竟分不出来人是人是兽,太奇怪了。 他茫然了。 “你输了我再告诉你。”笑,如花绽开。 那笑容太美太炫丽,乌龙被晃得眼花了一下,半晌才闪闪大眼:“本龙打赢了,同样也能知道。” “爷绝对不会输。”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人向河流中心一坠,足踏水面,笑语如珠落玉盘:“龙老大,你准备好没?”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章节名:第五十二章 乌龙也弄不清那分不清是人是兽的人究竟想干什么,打架用不着到水里去是不是?这人比百余年前的那家伙还古怪。 又多瞧了瞧那支蓝色兵器,发觉它虽比普通兵器更加精美,但并无特别之处,心中安稳,四平八稳的坐着,纹丝不动。 “你随意,本龙等着呢。”淡淡的语气,云淡风轻般的随意。 足踏水面的少年,唇角一勾,勾起流畅的弧度,那双比星辰更璀璨的明眸里焕出熠熠光华,黑白铠甲表面似乎有流光在旋转,点点光芒晃动,整个人耀眼致极。 乌龙瞪大了龙目。 就在这当儿,一片纯净的蓝色脉气迸现,化为一大片迷的水雾,浮于河面之上方,朦胧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绿尊? 闲无事几人骇得差点晕倒,绿尊,越卿竟还是个绿尊! 脉气等阶中的红尊代表着可修脉,绿尊,不过就是才开始走向脉修道路的初修人士,正常情况都不能依此判定其人能否成为真正的强者。 而今,那个还不能确认是否是未来强者的小不点儿,竟然敢跟龙叫板,看着那个小身影,司胜几人恨不得将自己拍死,他们当初怎么就没问问小顾问究竟是什么修为?连蓝尊全力一击都伤不到乌龙皮肉,一个绿尊又如何抵得住龙的反震力? 小绿尊? 看到蓝光边上的一点绿边,乌龙差点没四肢趴地。 震撼,太震撼了!一个小小的绿尊竟然也敢跑来挑战龙族的能力,他该哭还是该笑? 被震撼到的乌龙,半晌无语。 “山河咆哮!” 乌龙和风行四人还处于震惊中时,从迷的蓝色雾光里传出平和而又霸气十足的声音。 一道蓝光没入河中。 哗- 宽达十丈,深足有两丈有余的河溪,河水从蓝光所指处中断,上方的河流宛如一条白龙,离开河道,呼啸着冉冉腾空。 十丈河流,涛声哗哗,犹如龙卷风一样急速旋转,腾空时似巨龙扭动,发出咆哮轰鸣,如天河崩泄,声音震耳欲聋。 绿尊,能用脉技? 闻人笑等人惊得瞳孔爆凸。 乌龙一愣,龙目里又浮出淡淡笑意。 “来的好,本龙正好有些渴。”叫好声中,咧嘴而等。 他的嘴巴张开,恰似两山被从中挤开,露出深深的山崖深涧,它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尽万物。 飞舞着的水龙落进乌龙张口的大嘴里,十丈有余的宽度,在那深幽的喉咙里竟好似是一线水线落入了湖泊,激不起半朵浪花,是那般的渺小、细微。 当河流腾空,河道一截一截的干涸,只余下零散的一些小水潭,一尾尾大小不一的鱼儿来不及随水流流向下方,在石沙中无助的翻跳。 一个呼息,二个…… 一百个呼息过去了,二百个呼息过去了。 腾飞的河流仍往龙嘴里灌,乌龙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还惬意的闭上了眸子,偶尔会晃一晃脖子,举止之间尽显轻松。 司胜四人傻愣住。 在无人留意时,一把又一把的细末从少年手中飞出,在蓝色的掩映下,全部没入飞腾的水龙中,竟是一点气味都没有逸出。 哗啦- 当又一百个呼息过去时,水龙落归河道,又哗哗流淌。 河面之上只余一团蓝色脉气团。 “咦,怎的停了?”正喝水喝的欢脱的乌龙,睁开龙目,不解的低首寻人。 蓝色隐去。 身着黑白铠甲的少处仰起头,笑容可掬:“龙老大,水可好喝?” “好喝。”乌龙咂咂嘴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唔,龙老大,你太厉害了,我要喘口气。”少年脸上的笑一下褪去,小脸有些纠结。 ? 乌龙瞪了瞪巨大的眼睛。 不待回应,立于河面的之上的一片蓝脉气自个散去,里面的黑白色又一弹,飞跳着几步跳到岸上,那人儿一屁股就坐在一块石上。 那动作那姿态,哪像是在跟对手对拼,倒像是玩累了,所以停下歇歇。而他偏偏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闻人笑四人机械的转转眼珠子,才清醒的点的头脑又被弄得桨糊了,有这么跟人打架的吗? 乌龙也只瞪了瞪眼,歇歇就歇歇,有什么关系?就这么个分不出是人是兽的少年,一根脚趾就可以捏死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他难不成还能翻天? 风行四人与乌龙,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坐在石上的少年看,而少年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的视线,时而皱眉时而吐气,时而左顾右盼,脸上神色也变幻不定,良久,他带些迷惑的望着前方,自言自语的呢喃出一句:“真奇怪,这破地方怎么会有龙呢?” 那表情那语气,让人感觉他是现在才想起那种问题。 才回神的闲无事差点想冲过去将小顾问提回来拍一顿脑袋,看看小家伙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破东西,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是该好好想办法对付乌龙才是正理呀。 为什么不能? 乌龙有点郁闷,他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可以?别的魔兽可以,龙族当然也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地方。 而就在他迟疑的当儿,山谷中的血猫好似喝醉了般,一只只身躯摇了摇,无声无息的伏倒,有些趴在石头上或是粘贴在高处的,因失去了控制,就此摔滑出去。 “哗啦-” “骨碌碌-” 东一只西一只的血猫从高处滚下,有些撞着石头,有些撞着树,有些还在继续滚,碰得杂草和藻木哗哗作响。 风行四人四下一瞥,立即明白了原因,一个个眼芒爆跳了起来。 郁闷着的乌龙,扭目一瞧,龙目爆出厉光:“人类,你竟然使迷药!” “哦,使了一点点,”被质问到的少年,淡定的仰头,一脸的无辜:“它们太没眼色哪,竟然不知回避,所以我就让它们睡睡觉。” 为什么要回避? 司胜几人完全跟不上思维,皆一脑子的桨糊,。 乌龙正想为血猫抱不平,才张嘴,又闭住。 “咕噜-”他的肚子里传出一阵阵大响,那声音像是山河翻腾般,汹涌澎湃。 “嗖-”乌龙猛然跳起,身子一缩,一个扭转,尾巴朝向溪流,他才完成转身的动作,一道巨大的水箭从后尾喷出,疾射河面。 小家伙,小家伙…… 闲无事四人差点晕倒。 天啊,劈了他们吧! 那是乌龙啊,他们的小顾问竟然给乌龙下毒了! 四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冷汗热汗一直下,挂成了一片瀑布汗。 “哎呀,河水太淡,我就给你加了点料,味道如何?”身为当事人的人,一点都也不着急,兀自偏着头,笑咪咪的:“龙老大,你离开原位了哦,我羸啦。” “吼-” 乌龙怒吼一声,也不顾自己正在排气,迅速提爪,闪电出击。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章节名:第五十三章 呃…… 望着乌龙提起的爪子,墨泪弱弱的抹了把汗,这就是那啥呢,哦,恼羞成怒? “越……”闲无事惊得大叫,声音却是卡在了喉咙里。 司胜徐福闻人笑盯着龙爪,一个个脸色惨白。 “噗-”乌龙排出的水箭落入河道,激得水面荡起一片浪花,清澈的溪水也于倾刻间变得乌黑,空中漫起浓烈的臭味。 嘶-,风行四人一下子闭住了呼吸。 乌龙被自己排出的臭味一熏,也微微怔了怔。 “龙老大,认输否?”坐着的少年缓缓站起,神态清闲,语若轻风。 “不!”乌龙再不延迟,举爪拍出。 闻人笑几人惊得气息与心跳刹是停滞。 而那边,身着黑白铠甲的少年,身似一棵小竹劲立,仍然是风淡云轻的姿势,只微微的仰头:“小爷再问问你,我的魂器可好吃?” 语气轻轻,淡似春风。 轰- 犹如五雷齐劈,风行四人与乌龙被劈得一片身躯一震,几乎是反射般的望向同一处,当即瞳芒乱跳,这个时候,他们才留意到少年手中空空如也,那只精湛华美的画毫却不不知去向,甚至的,他们竟无人发觉是何时不见的。 怎么可能? 人与兽皆有刹那的失神。 “卑鄙!”愣神之后,乌龙咆哮,他感应到有一点寒冰冰的东西正指着心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支画毫是何时进入腹中的。 “哪有,是你自己分不清兵器与河水味道哪,怎么能怪我卑鄙呢?”真的不能怪她嘛,堂堂自诩是龙的家伙,连水与兵器都分不清,怎么能怪到她头上来呢? 委屈,墨泪觉得自个比窦娥还要委屈,人嘛,总要为自己打算的,她做两手准备又有啥不对?也在瞬间,也庆幸好在做了两手准备,要不,还真有些压不住阵。 “人类,不识好歹!”乌龙一怒,身上迸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长空。 胸口一震,墨泪只觉身上似上了无数座大山,势压之下,骨骸欲碎,肌肉僵硬,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她的五脏六肺向中间挤,几乎要搅成一团。 好强的势压。 一阵阵头晕眼花中好不容易站稳,甩甩头,捂着胸口,艰难的吐口气,慢慢抬头:“龙老大,别发火,魂器指着你的心晶,万一我受到惊吓,它可是会乱动的。” 脸,白若宣纸,唇边仍然绽放着一丝微笑。 那笑,却是如此刺目。 心晶,即是魔兽修至蓝尊级时凝结出一颗代表着智慧和力量的晶体,人们因魔兽种族不同叫它“X”晶,如龙族就叫“龙晶”,蛇族是“蛇晶”,又因它长在心脏旁边,也叫心晶,一旦晶碎,即是死亡。 龙族,又岂会是怕死之辈? “你是谁?”视威胁之言如耳旁之风,乌龙巨大的身子飞了起来,大有要将人吞噬得一丝不留的趋势。 “你确定你不服输?”龙威之下的少年腰杆一直,一身的威严,神圣的不可侵犯。 “不服!”乌龙愤怒的大吼。 风行四人被震得晃了晃。 而处于龙霆之怒下方的小少年,不怒不急,反而露出一丝深沉的微笑,慢慢举起一只手:“既然你反悔,那就打到你服!” 那一刻,少年身上的黑白色铠甲泛发着流动的莹光,比海水更纯净的蓝色脉气再次出现,随着那一条手臂举起,一道蓝色脉气直冲云宵。 倾刻间,天空中现出一只巨掌,它竖立在空中,像太阳一样耀眼,当它出现时,万里之内,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无数魔兽瑟瑟伏地,低头顶礼膜拜。 它是那般的巨大,大得几乎覆盖住了半个山谷,像一座大山浮压在乌龙头顶上方,它,含着睨视万物的霸气,噬尽一切生灵的威力。 就好似时光静止,周围所有声音一刹时消失,天地萧萧,山河无声,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一片阴森。 乌龙被吓呆了。 司胜四人傻傻的着着空中的大手,连呼息都几近不可闻。 这,这这都是什么魔技啊! 墨泪却欲哭无泪,这玩意儿也忒是耗力了,才刚开始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脉气,这会儿她只觉经脉空虚,整个人像要飘起来了。 啊啊,又被熙熙坑了! 恍然明悟,悲催的想撞墙,熙熙魔技众多,她根本不知道哪招省力又最具杀伤力,小家伙却早早提示她如有万一可用这招,原本以为这招好使,谁知竟是如此耗劲,再持续下去,她肯定会耗尽脉气而变成巨蜥的口粮。 拼了吧! 感觉几乎要维持不住现状,忙忙闭眼,全神贯注的以精神力指挥手掌行动。 意念闪动间,那只弥含着磅力量的巨掌,正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下落。 嗷- 呆滞的乌龙被惊醒,嗷呜一声,身躯在电闪火石之间缩小好几倍,化为一团黑光朝山谷后方蹿逃,去势若虹,快不可挡。 呼- 那只大手,嗖的落下,空中泛起了一片蓝光,又在瞬间,它盖住了山谷,竟封锁住乌龙的所有去路,并又自动变小,挤进山谷内,以无可抵挡的气势,瞬间印落在乌龙头顶。 视线追随着巨掌下落的司胜等人,一个个连心跳都停止了。 呜- 巨掌之下的乌龙,骇得几乎魂飞魄散。 天神之手,这是天神之手! 大陆有多少亿年不曾出现的苍神直系血裔终于又一次重现大陆了啊,他竟如此“荣幸”的成为第一只体验上神威力的魔兽! 内心无比后悔的乌龙,无比后悔了,他不该出来的,真的是不该出来的,他应该老老实实的睡自己的觉。 错了,他错了! 神灵啊,给个痛快吧!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一蹦三级 章节名:第五十四章 一蹦三级 蓝色的巨掌横驾一团蓝光与乌龙之间,像一座桥,将两点连成线,从手掌上散发出的阴森气息似雾一样弥漫山谷。 满谷萧瑟。 万物寂然。 掌的这一端,乌龙得瑟瑟发抖,他不知道的是掌另一端的人同样被骇得不轻,是的,墨泪确确实实被到了,就在巨掌印上巨蜥头顶那刻,她发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巨蜥头顶涌入了自己掌心,它来势汹汹,势如破竹般冲开一切阻碍,沿着手臂涌入全身经脉中。 力量是如此的强猛,霸道的侵占住了每一根经脉,一波一波的袭击着经脉,所以之处似烈火卷烧过,经脉被灼得几乎要断裂,剧痛袭心,如无数把刀在砍戳着全身。 被焚灼着的经脉一阵阵的痉挛,她的身子一阵阵的乱巅,而因她是被脉气包围着,从外看不到她的情况,风行四人也没有发觉异样。 墨泪想叫叫不出声,想动动不了,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更可怕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热量涌入,经脉被撑得涨涨的,已临爆破的边缘。 完了! 剧痛之中,无奈的闭上眼睛。 缩成团的乌龙,任巨手印着自己,不敢妄动半分,正当以为小命休矣时,忽然感觉巨掌掌心中传来一股温暖的热力,那温热的精神之力,以无比强势的力量涌进头顶。 上神饶了他? 感应到召唤之力,乌龙大喜过望,放弃一切的抵抗,任从巨掌中涌来的精神力洗涤自己的灵魂。 而墨泪,正无可奈何时,感应到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冲击力从掌心中涌了过来,它比之前的所有力量的总和都要宠大。 轰-,冲击力以催估拉朽之势轰然冲入脑海,她的意识在倾刻间泛散,而意识空白时,脉气也就此消弥。 与此同时,那只巨掌也忽的寂隐无形。 它来时无踪去时无影,竟让人无迹可寻。 天空明朗。 乌龙悄悄的侧头,默默的盯着闭目而立的少年。 那人儿身似菩提,气息悠悠,面沉似水,波涛不惊,岿然不动的身姿宛如山岳泰立,却隐隐逸出丝丝恐怖的势,那种势之力微小而飘渺,然仅一丝丝却足辗碎一切,强大的令人心寒。 乌龙生不出敢去犯冒的念头,静静的看着丝丝势萦绕着的少年。 ? 才从震惊中醒神的风行四人,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山谷寂寂。 忽然间,耀眼的红光乍现,一束从天而降,一束自地而出,向着寂寂挺立的少年拢合,并于瞬间两两相碰,隔合时迸发出一阵炙亮的光芒。 那红光在白昼的光线里,是如此的强烈,令人不敢正视。 也在此时,红光中身着黑白铠甲的少年身上浮出一片晶光,那光华如月华皎洁,如星光璀灿,点点晶光又忽的一凝,凝成一团,一蹦蹦落于地。 当黑白色一团着地时,红光也略略平和了一些,光芒之中,一身黑袍的少年立于巨形图案中,他脚下的六角形内的恰似被万火煮熬着的海水,澎湃着翻腾了起来,并慢慢的转向橙色。 越越要进阶了? 闲无事与徐福等人顿时忘记了所受的惊吓,个个喜之不尽。 那边,六角形中的绿色慢慢变无,橙色剧增,又变纯净,纯得不含一丝杂质,而当他们以为进阶图案即将消失时忽然发觉,那橙色又沸腾了起来,淡淡的黄,一片接一片的出现。 连进二阶? 四人目瞪口呆。 乌龙龙目圆瞪。 但,那还没完,当像着黄尊级的脉气力量弥满六角形时,它又奔腾了起来,微弱的淡黄,一点点的出现,一点一点的替吞噬掉橙色。 四人与乌龙皆石化。 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进阶,是件很寻常的事,训兽师从魔兽那儿得到力量那种情况也不稀奇,但是,为何那小不点阵纹中的颜色会一变再变?是不是之前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掩饰住了自己真正的等阶? 闲无事等晕乎了。 闭着眼的墨泪,并不知时间多了多久,于某一刻中断的意识忽然重回,所有的感觉与感知于一弹指间回复正常,顿时感觉全身舒畅,舒畅的不得了,好似三伏天喝了冰水,里里外外一片舒爽。 好了? 刚才还像是被烈火焚身,一转眼儿竟是天下太平,真是太不容易了啊,她陶醉了,陶醉在那种美妙的感觉里难以自拔。 外面,巨形阵纹中的颜色还在变化。 淡黄一点一点纯净,当变得清净无染,干净清明时,它又一翻滚,逸出缕缕蓝色,那蓝色一点点的侵占六角形的一个角。 蓝尊? 人和龙彻底的呆傻,变成五只比木头还木的呆头鹅。 红光的少年仍静立不动,他的唇角微微上翘,面上浮出淡淡的笑意,而图案中的蓝色吞噬尽一个角内的淡黄,便不再扩张领土,颜色由朦胧一点点变纯净。 蓝,只占了六分之一,另五个尖角仍是淡黄。 虽说是如此,一龙四人仍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脉气以颜色划分等阶,一个阶又有三层,分为初、中、巅峰,武脉是的进阶图案是三角形,刚好一个角即代表一层次,而魔脉者,则是等阶颜色每满二个角即代表一个层次,一个角,意为刚刚到达新一个等阶。 寻常人跨越一个等阶已经是大幸的了,可那小家伙倒好,不升阶则可,一升就是三阶,跨越了足足七个层。 世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么? 人与龙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红光的少年,恨不得将其尸解,好好分析究竟为何竟与众不同。 于忽然间,墨泪发觉身上的美妙感觉消失了,当即睁眼,想看看战斗情况如何,却一眼看到了红色的光芒,惊得瞳芒一跳,啥也不顾得的就望向脚下。 蓝……色? 眼扫到脚底的一角蓝,心跳顿了顿。 艾玛,蓝尊?! 忽然明悟,快速检查,发现自己真的在眨眼间成了蓝尊,肌肉一绷,小身板僵成一板铁板,人当即愣住了,那个,谁来告诉她这是咋回事?她咋一下子就连蹦三级了? 想了半天,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刚才之所以舒畅,正是因为脉气得到补充,可是,这不合情理啊,就算训兽师能从魔兽那里得到力量,也不至于会一升三级吧? 啊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纳闷,墨泪无比纳闷! 在她郁闷不解时,红光与图案在外面观看着的八只人睛二只龙睛的注视中变为虚无。 山谷中又生机勃然。 人眼龙眼仍盯着少年,那一身黑衣的也仍静立不动。 唉,可惜了! 天熙无比遗撼的摇头,费尽心力从乌龙那借来的力量若用在别人身上,至少也会到靓尊级,可用在小美人,却还是无法冲破她经脉中的禁锁哪,那将小美人经脉虚化的人究竟是谁呢,竟能厉害到如此地步,让苍神的命魂之印都无法化解? 郁闷。 他郁闷得不得了,撇撇八字眼圈,一跺地面,腾的飞起,向一抹黑色扑去。 看到扑来的一团,墨泪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搂在胸口,垂头,如炬的视线锁住缩成一团又准备睡觉的小不点儿:“熙熙,那个,我连升三阶,是不是真的?” “嗯。”熙熙淡淡的应了一句。 ? 墨泪有点不敢致信,小家伙这态度也太平静了吧?这是蓝尊哪,可不是红阶绿阶啊,咋就这么冷淡? 正想再次询问,小可爱一蜷又缩了一个毛毛团,只得贴身抱好,甩甩头,走向乌龙,现在办正事要紧哪。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章节名:第五十五章 乌龙看到少年走来,哪敢怠慢,呼的往前一凑,宠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再缩小,一缩缩成水牛大小的才停止。 “主人,我服!”头一低,小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这是啥意思,主人? 向后一跳,跳开几步,墨泪直瞪眼儿:“别别,别叫我主人,我们可没契约哪,我喜欢有翅膀的,或者长角或者会喷火的龙,你还是另找个主人吧。” 她可是外貌协会的会员哪,比较喜欢可爱型的,不美型的还是留给别人吧。 天啊,竟有人嫌弃龙族? 远处的司胜等人听得真切,只差没捶胸顿足的哀嚎了。 乌龙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想问,不小心正碰上一双乌黑的大眼,吓得一凛,将疑问变肯定:“是是。” 甩了一个白眼的熙熙,又若无其事的睡自己的美容觉。 左看右看,盯着巨蜥看了N回,墨泪先皱眉再舒展时双眼内一片星光闪亮:“龙老大,不介意我去参观参观你的老巢吧?” 龙族,有收集宝藏的习惯。 打劫的来了! 乌龙惊得渗出一滴冷汗,他的宝贝,保不住了! 咕咕- 正想带人去自家府地,却不想肚子又传出响动,他火速将头扭偏,羞得不敢见人,同时又苦苦的憋着想排气的冲动。 “张嘴,吃颗糖豆就没事儿啦。”少年云淡风轻般的随手一甩,甩出一圆丸。 白光一亮,鸡蛋大小的丸子弹向乌龙,乌龙一扭头,看到小白点,立即张口,也在那刻,一点蓝光从他口中飞出,一划闪至少年身边,又隐迹。 “咕咕……”吃下圆丸,乌龙肚子里又传出响动,听其音可猜翻涌的很厉害,只过了一会,他大大的嘘了一口气,挠挠头:“你竟是药师!”。 声音闷闷的,十分的委屈。 少年无辜的眨着星星眼:“嗯嗯,爷正是药师,不过,你知道的太迟了,谁让你轻敌呢。” 乌龙实在是太上道了,竟然一口将河水全吞进肚子,若他不张口喝水,她还真没法将兵器送进他嘴里去,只能让他洗个药水澡,至于乌龙的现况,并不是药无效,而是还有一样药引没丢,一旦撒出药引,乌龙就不是排气那么简单了。 想起巨蜥想放屁又不敢的样子,墨泪又想笑,最终还是忍着了。 脖子一缩,乌龙闭嘴,这人类惹不起,干脆老老实实地背着人去打劫自己的洞窟,他心疼自家宝贝,可又哪敢说不? 而目送一人一兽远去,闻人笑四人则相视苦笑。 “好可怕的手。”良久,徐福心有余悸般的拍拍心口。 “神灵之手,能不可怕么?”闻人笑神色复杂。 嘶- 司胜、徐福、闲无事惊得吸进一肚子冷气。 苍神,乃上古魔兽之皇,魔技一出,万兽莫敢不服。 “哎哟,那小家伙……”闲无事按住额头,一阵哼哼。 饱受惊吓的四人,也总算明白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拥有有上古苍神血裔的魂兽,所以才有恃无恐。 然后,四人你瞪我我瞪你一阵,谁也不说话,默默等候。 谁说巨蜥很可怕? 任风拂面的墨泪,满眼骄傲,再可怕的巨蜥,到了熙熙面前,还不得乖乖的俯首听令? 正飞往自家的乌龙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如果可以窥视人心,他估计会一头撞死在石壁上,乌龙族竟被人当巨蜥,还不如撞死的好。 稍稍一会,到达一处石劈前,此处被云雾盘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面光滑如镜,中间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乌龙背着人钻进黑洞,飞了好一会儿,眼前明亮了起来。 里面很宽,足有千亩,壁面凹凸不平,地面则平平整整,一角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角放着一块土胚,它呈金色,长足足三十丈有余,宽约十丈左右,像一张床一样搁在那儿,表面光滑如镜,极为显眼。 那是啥好东西? 视线一略,墨泪的注意力就定格在金色土胚那。 熙熙一撇八字眼圈,吱溜落到地上,一个蹦跳,小身子似一颗子弹穿破空气,稳稳的落在土胚块上,来回踱步。 乌龙的眼里浮出心痛和不舍。 “龙老大,你好歹是紫尊级的龙哪,化为人形模样多好,英俊潇洒,这样子不会有美人喜欢哪。”墨泪乌溜溜的眸子一转,晃悠着走向土胚,还不忘好心的提建议。 人类模样有啥好? 上神还保持着兽身呢,龙当然保持龙形才最威严美丽。 乌龙嘴角一阵阵抽蓄,眼角一瞟,发现黑白色的一团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当即郁闷了,上神为嘛不说话呢?明明神明无比,竟还装嫩? “本龙这样子挺好。”为了保持住兽形,只好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伟大心意。 唉,英雄寂寞。 没人理解的人最苦憋了,墨泪叹息着走到土胚边,伸手乱摸,她也没啥见不得人的想法,就是想看看巨蜥化人形后帅不帅,如果很帅的话,顶多去调戏调戏,反正是不会玩扑倒的。 天熙蹦近,小爪子一举,一把拍上她的头,像安慰似的来回揉揉,不等她摸回来,又跳到土胚中间,沉思。 小家伙竟然也会学会玩皮了? 翻个白眼,墨泪将被弄乱的发丝抚顺、 过了一会,熙熙晃晃圆圆的大脑袋,一巴掌印至土胚面,那只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土胚从四面鼓起,爪子越陷越下,他还是站在胚面上,臂无止无休的长长。 墨泪看得张口结舌。 十余个呼息后,熙熙爪子收回,抓回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它很小,只有拳头大,圆如球,焕着金色的光芒。 将闪光的一团打量一番,他眼里露出几分惋惜,将爪子往鼓起的地方一顿乱按,又将土胚面整得平平的,挪着圆嘟嘟的小身子走到一边,举起爪子。 “小泪,收着,将来有用。” 咳,这是啥? 将金光闪闪的一团拿回,在手里把玩一下,墨泪看半天也不知是什么,说它是黄金,又不像是矿石材料,更像是水晶质,摸起来的手感也不错,还暖暖的。 翻来覆去,弄不明白有何用处,小眉毛皱成一条线,小声嘀咕:“看起来不错,不知可不可以换钱,能不能换几千亿贝。” 天熙一跳,跳到她胸口,两只爪子爪着衣襟,没好气的瞪眼呲牙,一副要咬人的模样儿:“小泪,这是七色土之金土之魄,绝世炼器材料。” 这种好东西拿去换钱?也只有这个满脑子尽是稀奇古怪思想的小女人才想得出。他很想拍几爪子,可又舍不得。 土之魄? 什么鬼东东? 墨泪的郁闷将东西收起来,心里又将某老头埋怨了一顿,那老伙那么早赶她出来干啥?瞧瞧,害她连天材地宝都不认识,丢人哪! 乌龙跑一边去去翻弄几下,拣个戒指,回来默默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色土胚,欲言又止。 天熙大耳朵一转,看看乌龙,又指指那块土胚,意思是让其带走 乌龙兴奋不已,生怕他反悔,忙不迭的将其之收入戒指。 啊啊,损失了一只好戒指啊! 看到那一幕,墨泪心疼得滴血。 空间戒指是规格的,最小尺寸是三尺,即长宽高分别是三尺,大则无限制,但花老头说至今为止再无人炼出超过三十丈宽的空间,炼器宗师作品尺寸也只达到二十丈左右。 能装下土胚块,戒指肯定是超过三十丈的那种了。 心痛无比啊,无比心痛! 当下再也不耽搁,奔到角落,将戒指全部捡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部搬进戒指,真正是不论贵贱,照单全收。 将东西洗劫一空,拍拍屁股,走人。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许命追随 章节名:第五十六章 许命追随 山谷静悄悄的。 闲无事闻人笑司胜徐福站在谷口,频频引颈探望,满眼急切,几疑变成四尊望夫石,当远远的瞧见一团黑影时,四人嘘出一口气,高悬的心也终于落地。 乌龙眨眼间飞到四人身边。 司胜几人笑着相迎,好奇的目光在从龙背上跳下来的少年身上来回打量,想寻找传说中的苍神兽,最终啥也没找着。 “本龙不当坐骑。”乌龙瞪着龙目,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才站稳的墨泪,无力的望天,谁敢拿龙当坐骑?当然她除外,谁叫龙没有熙熙强悍。 司胜与闲无事几个面面相觑。 “我选他。”乌龙爪子一伸,一把抓过四人中的一个。 “啊-”被抓个正着的人失口惊呼。 咦? 墨泪吓了一小跳,巨蜥选的竟是闻人笑,瞬间又明悟,闻人笑的属性是土为主,与乌龙属性最相近,属性相同,契约度最高,双方获利也最大。 “爷没意见。”无论他选谁都行,有乌龙在,风行商团安全问题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了。 司胜与闲无事徐福明白过来,嘴张得可塞下几个大鹅蛋。 “我?”闻人笑指着自己的鼻子。 乌龙可没耐心解释,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在他手背上啄了一下。 红光降临。 光,是红光,而当图案拼成,那儿浮现出的是一个外圆内三角星的图案,星边是银色,三角形内一片蓝,外面则呈空白。 魔脉与武脉两者是有区别的,武脉者是外圆三星形,星外空白;魔脉者是外圆内六角形图,星形外呈红色,红色即是代表着与魔兽有缘。 空中荡起的古老的声音,飘渺苍茫:“吾以神之名为证,契约成立,依汝之愿,赐汝等平等之权。” 和平誓言吗? 听闻誓言之词,墨泪挠了挠发丝,也终于放心了,这也是她期盼的结果,如果乌龙要订契主仆契约让闻人笑当奴仆,她还真不好意思面对风行四人。 当平等契约成立时图案中的蓝色慢慢变为靓色,再稳定,之后,人魔契约图案与来时一样迅速的隐迹。 乌龙大如牛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转眼缩成小手指大的一只小小的蜥,他一弹跳,飞到闻人笑头顶,钻进头发里藏了起来。 闻人笑看着手背上小小的外圆六角星形的红色图案,有些失神。 “闻人,你发达了。”从靓色所带来的震惊中回神,司胜闲无事徐福跳过去,将他拥在中间,一人给他一拳,挤眉弄眼的大笑。 搞定。 “走喽。”打个响指,墨泪招出画毫,往上一坐,撒出一把香末后,率先跑路。 啊?! 会飞的兵器,天啊,他们的小顾问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司胜与徐福等四人眼珠掉了一地儿,见过骑魔兽的,也见过以人为坐骑的,可就没见过拿兵器当坐骑的。 半晌,四人发现那人影竟一瞬间跑了数里,手忙脚乱的抓起笼子,急三火四的在后面狂追。 一路风驰,离开血猫谷,又转出弯道。 远远一瞧,发现自己宰杀的那些人竟不见了,墨泪微怔,忙忙跑近,什么也没有,连渣也没余下,甚至连点血迹都不复存。 怎么连痕迹都没有呢?就算是魔兽吃掉了至少应该有血迹吧? 拍拍额心,郁闷了,想不通,干脆放弃,直奔主题:“上次你们说,那死胖子曾奸淫一村妇女,事后屠村,是不是真的?” 胖子邓心态扭曲,干过无数泯灭人性的事,坑害过数百女子性命,最为过份的一件是他曾为一己私欲,将一个小村妇女淫遍,事后屠村。 她屠尽八人,正是因为死胖子等人该杀。 “千真万确。”四人虽不明所以,还是无比认真的点头。 “他杀光了人,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是重点,她当初想问没问。 “还有一个活口。”司胜声音低低的。 “你们认识那人么?” 四人对望一眼,声音坚定:“认识。” ? 直觉四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墨泪忍不住又将四男打量了一回,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取出一个血淋淋的包裹,连同一只瓶子一起递给司胜:“你代为将这个给那个人。药剂是保鲜用的,一个月往里面的东西上滴一滴即可。” “是什么?”司胜一并接了。 满是疑惑的闲无事,一把拿过东西,放到地上,将包裹拆开,霍然呈现一颗人头,它完好无缺,只有颈部以下沾着血迹。 “胖子邓?!” 四人身躯一震,气息大乱。 “死胖子太臭了,他的死猪躯体我没留,你们将这个交给那人,让他祭奠亡灵,以告死者在天之灵罢。也请他节哀,亡者已逝,生者当惜。” 逝者已逝,生者当惜。 曾经,卿卿一家也是如此劝慰她的,她谨记着越家的情义和爸妈教导,努力的活着,如今,她却与卿卿一家隔了两时空。 念及自身,一时悲从心来,墨泪的眼眶一湿,险些落泪。 人人沉默。 深深的,深深的凝视一眼,闻人笑低眸,缓缓将包裹卷好,紧抿着唇,缓缓地走向画毫,脚子摩擦沙地,发出“卟沙卟沙”的声音。 闲无事司胜徐福站得直直的,默默无语。 眼眶发红的墨泪,茫然的抬眸。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脚印,短短十余步的距离,足足用了八个呼息的功夫,站定,闻人笑望着面前眼圈发红的少年,眸子里泛出一层湿气。 缓缓曲膝,单膝跪地,捧起一只悬空的小足,放于唇边,在鞋背上印下一吻,仰头,染水的眸子坚毅而深隧:“越卿,你给与我一世心安,我许以此命,一生追随,永世不悔!” “是你?”墨泪一震,满目惊愕。 “是!”跪于地的男人神色悲凉:“我不是杀不了他,是我不能杀。此人是师尊心头最爱之弟,师尊为博最爱欢心,不惜求我放弃仇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唯有遵遁师命。我曾立誓,谁若替我诛仇人,我必一生追随。” 泪眼婆娑中,墨泪疑惑的望向另外几人。 “我们也不能,闻人与我们相遇时,他师尊已知悉,胖子邓若死,他师尊必会怪怨到闻人身上,会令他们师徒会反目成仇。”司胜摸摸鼻子,满是无奈。 他们任何一人都可杀死胖子邓,可惜,无论是明里暗里动手,都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除了隐忍,再无其他选择。 “闻人师尊是土神殿十长老。”闲无事又加上一句。 心一酸,墨泪几乎想要痛哭,为自己,也为他,亲人皆失,灵魂无依,那是何等的寂寞,而眼见仇人在自己眼前却杀不得动不得,那是何等的痛苦! “越卿,今日应我誓言,许以此命追随,一生不悔。”执起一只小手,闻人笑庄重的在人的手心烙下吻痕。 仰面,眼中含泪,模样妖娆而凄美。 望着他,墨泪顿然无语,她不过是一朵无根浮萍,随意飘泊,四海为家,或许有一天累了,她会舍弃自己的命,从此消失于天地间,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在九州建功立业,更不想识朋结友。 如若闻人誓命追随,当她决意结束这异时空的生命时,他又当如何?更何况,他有生命相依的兄弟,若随了她左右,另三人又该何去何从? 心有千结,难释难解,此时此境,她唯有沉默,无言沉默。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章节名:第五十七章 天高气爽,秋阳如金。 一辆精致的双马马车,在两骑着鹿马的青年陪卫下,风挚电疾般行驶在官道上,直冲益城南门。 益城,位于上三州的芳州与和州之间,背接昆山云泽,是个三不管地带,幸运的成为自由之城。 今日是十月初一,离大陆商行会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只差三天,益城已成为人的海洋,商摊如花朵开满角角落落,将大街小巷点缀得似锦似缎,叫卖声,吆喝声,嬉笑声,汇成一片。 纵横交错的道路上车马、人流来往不绝,川流不息,无数人、车还在从城外源源不断的赶往城中。 驰骋着的精巧马车,很快至益城南门外。 益城城墙高达三十余丈,雄伟高大,气势壮阔,像巍峨高山,坚固得如铜墙铁壁,门外,马车与人流排成纵队等着验检通关,为保证城中安全与拍卖会的正常举行,益城每年十月会对出入来客进行登记盘查。 精致双马马车减速,混在行队中,不紧不慢的前行,虽然一路风尘仆仆,驾辕的青年与鹿马背上的两人皆身不染尘,气息不乱。 三人年青英俊,丰姿神韵,或冷峻或温雅,无意发现他们的不少女性生物忍不住发出感叹,皆频频注目;而气质各异的三人,对投来的视线一律漠视,偶尔会望望车厢,车厢四壁的帘子全部挑挽束起,从窗格子里一眼可望见车内的情形。 马车坐着一大一小两人,年长者神容冷峻,衣衫与外面三人都是一色的墨绿;年少者,纤细瘦弱,他窝在个角落里,抱着个圆圆的包裹,闭着眸子,坐在那沉静得犹如一座雕像。 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两只蒙着黑布的笼子,车内静静无声,如暴雨来临前的宁静,宁静得让人担忧。 驾辕的人又转眸。 冷峻男子微不可察的摇首,眼里流露出丝丝无奈。 前方者满怀失望的背过身子。 队伍越行越慢,至城门处几乎是处于停顿不前状态,人群里偶尔响起微词,抱怨太慢阻了行程。 在突然间,从城门内那个方向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好奇的人们立即探颈凝望,因为出城者屈指可数,道路畅通无阻,一眼望去便瞧得一清二楚。 那边来的是一队气势威仪的小军队,约百余人,人人精装黑金色铠甲,胯下鹿马比普通马高出三分之一,匹匹骄健,人如铁铸,个个面冷如冰,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冷面铠甲人护着一辆马车,那车奢侈至极,它全体皆是紫檀香木所制,颜色古朴美雅,雕刻精美,刻绘的图案栩栩如生;承托车身的底座是以蓝贝铸成,纯蓝洁净,黄金色的车轮,四周垂挂着红色帘幔。 它还未至,高雅的檀香气味,飘飘袅袅的钻进人鼻,令人心旷神怡。 “莲皇太孙!” 闻到香气的人们,爆发出尖叫,整个九州各国,唯有莲皇太孙拥有一辆极品紫檀木黄金轮马车,眼前的队伍分明就是九州第一公子的亲卫队。 咻-,一双双眼睛射向那边的队伍,视线定定的定在车辕楣壁之上,那儿,莲花形刻字图案像一轮小太阳,闪花了人的眼。 “莲皇太孙!” “莲皇太孙!” 短短的安静后,尖叫声和欢呼声四起。 一群人不分男女老少,纷纷侧探出身子,满含热切的引颈而望,期盼能看到那个名满九州的第一美男子。 然而,马车车帘低垂,纹丝不动,队伍在城卫处稍稍一停后,又急驰而去,只留给人们一片背影。 “好可惜!” 目光痴迷的人无限遗撼的叹息。 队伍再次缓慢前行。 在蜗牛般的行速中,终于轮到精致马车验关,面瘫似的城卫看看鹿马背上的人,难得的露出一点点笑容:“司胜阁下,会长交待,请四位回来时即携货去会馆,你们速速去罢。” “明白。”司胜淡淡点头。 拉车的马才抬足,城内又是一阵密如雨点般的蹄声,紧接着便见三三辆辆的马车正向城门处奔来,好似是十万火急般,又疾又快,最前一辆已在眨眼间驶至城卫面前。 “雾国夜氏家族,车内乃是夜家小公子。”送呈证明的护卫,声音冷漠。 “原来是雾国明轩皇子殿下,请稍等。” 而城卫的话落时,正要入城的精致马车内那个一直闭着目的少年终于睁开眼,视线往外一斜,眉峰微拧。 闻人笑无比惊诧的坐直了身,小不点儿从云泽至此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刚才听闻莲皇太孙的名字连眼皮子都没动,这会子竟有反应了哪,实在太意外了。 “越越?”惊异之下,试着轻唤一声。 眼皮子微一微动,淡淡的瞅一眼,才睁开眼的人又合上眸子。 唰- 另一边的马车车帘被拉开,探出一张好看的脸,急灼的四处张望。 “公子?”护卫一惊,以为主子察觉到异况,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没什么。”微微摇头,夜轩又退回坐定,脸上浮出一丝自嘲,真是魔怔了呢,姓月的人大有人在,仅凭一个字怎么可能就猜想是那人呢。 登记完毕,城卫将证明送回。 鹿马蹄声又骤响。 夜轩怅然的拉上帘子。 两辆马车一进一出,自奔前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有狗拦道 章节名:第五十八章 有狗拦道 奇怪! 入城之后,闲无事几人越想越感觉惊诧,眼前的情形真的是太奇怪了,拍卖会即将来临,为何莲皇太孙、夜家公子等人竟会在这节骨眼上离城? 但凡在九月至这段时间至益城者,不用猜都知道是为拍卖会而来,来了却又在会前匆匆离城,这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更何况还不止是一二家,他们可是有留意,后面出城的马车家家并非无名之辈。 车内的墨泪,自始至终不曾说过半句话。 那日,闻人笑立誓追随,她万般无奈,只得先应承下来,等以后再从长计议,之后,便随着四人离云泽转往益城,黑白讲,对于拍卖会,她并无多大兴趣,之所以会来,只是想弄点钱好购些药草配药。 此一路中,她心中仍在闻人笑的事耿耿于怀,左想右想,竟毫无办法,心烦之下也懒得说话,干脆什么也不说的当哑巴。 在无言中,马车驶入城内。 益城,唯“繁华”二字可形容,它亦是座富贵之城,身份低于千亿者,根本无立足之地,此是指现今状况,曾经的老居民例外。 满城高楼拔地起,每一座楼房外面还贴着木制板,以致整座城看起来像是座天然木制建筑城,处处飘逸着木之气息,也将几乎用奢侈来形容的地方变得平和而自然,极具吸引力。 宽达百丈的主道,与众多几十丈或十几丈的大道,车马来往不绝,从大街到小巷,处处人头赞头,热闹非凡。 马车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行至城中心,随之,司胜、徐福、闲无事三人带着两只笼子,骑鹿马去中心城的会馆见商会行会长,闻人笑驾车先回商行总部。 又经历长达一个半时辰的龟速行驶,马车才抵达总部所在区域,好不容易驶进商行会围墙内的大道,闻人笑才放心的嘘出口气。 益城汇聚无数世家分驻点,或许看似不起眼的一座楼,主人的名头也会吓得人栽跟头,虽说大陆名流汇聚,却也并不可怕,真正令人恐怖的是历来主掌益城的霸主-商行会。 商行会是益城真正的主宰者,掌控着整个城的发展,同时也掌握着整个大陆的经济命脉,若商行会要灭那个国家,发出通谍,令所有商行中断交易,不出半个月,某国必定瘫痪。 商行会的总部占了益城二十分之一的地盘,成为城中之城。 进入城中,闻人笑也没停留,沿主道直冲,半个时辰后才终于赶到总部中心大楼前。 依如商行会的超然地位一样,总部大楼亦霸气无比,它高达十二层,比益城最高的九层塔还高三重,是益城第一高楼,也是益城的地标式建筑。 大楼呈圆形,每一楼颜色不同,一楼是紫色外墙,从二楼往上分别是红绿橙黄蓝靓,最后四层,则是七色交错,拼成一个个星形图案。 楼高万丈,矗抵云宵。 高楼之顶第十二层楼内,一间陈设精致高雅的房间内,一个素衣白裙的女子面对着一堵墙而坐,以袖掩面,身姿窈窕,若非发丝间杂着缕缕银丝,看背影绝对会让人误认为是位青春少女。 悄无声息中,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白衣的美貌男子掠进,掩门后默默的飘到白衣女子身边,轻声细语:“母亲,莲皇太孙已依诺离城,他伤势甚重,若被人察觉只怕凶多吉少,您能否看在小妹……” 正在此时,掩面之人回首,她,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面似桃花,貌若婵娟,一双眸子敛尽人间美景,回眸间展尽万千风华。 若问她是谁,此人声名赫赫,乃是大陆最强强者之一,令无数宵少男儿闻名丧胆,柔弱女儿闻声顶礼,人称修罗美夜叉,即红蔷薇商行当家-钟傲世钟老太君。 而当回首时,老太君眼中泪光点点,分明已是泫泫欲泣。 “母亲,您即心疼他,又何苦伤他,”美貌男子眼中含痛,顿一顿,又接上:“他终究也是钟家外孙……” 他,乃老太君第三子,钟家钟问道,继承到了母亲优良传统,美貌如花,绰约温雅。其容连无数女子皆自叹无颜。 “不,我疼的不是他,”泪光闪闪的老太君,爆怒的打断儿子的话:“我的宝贝儿死了,他们凭什么还活着,我绝不饶恕,哪怕他死在我眼前我也绝不原谅!” 她一怒,头上发钗“崩”的断裂,一头黑白相缠的发丝尽数倾散,根根无风自动。 “母亲母亲,”钟问道慌忙将亲娘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小心的安抚:“那是场意外,您别动怒,母亲……” 低低呢呢的呼唤,声声含悲。 “意外,哪有那么多的意外?”老人不禁老泪纵横:“你妹妹重伤失忆百年可说是意外,她之死难道还是意外,我唯一的外孙呢?难道也是意外?他们……他们祖孙还有何颜活于世间?” “母亲,”心中一绞,痛如万箭穿心,钟问道无声硬咽:“莲皇有错,皇太孙无辜,他若有失,只恐小妹在天之灵也难安,母亲啊,您惹疼小妹,请您放过皇太孙,就当是放过我们,放过您自己,母亲……。” 正说着,他骤然住口,双眼也倏然冷凝。 杀气! 楼外有杀气。 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他放开自己的母亲,一掠已至窗口,拉开一角窗帘,俯视楼下。 楼下,一辆精巧的马车平稳驶至,而有数拔人自三方走出,正拦截在马车前方,三方之人一部分自总楼第一层大厅而出,另二拔分别自左右而至。 杀气,正是居中一拔人身上所出。 冷冷一瞟,白衣男子默立旁观。 老太君仿若不知楼外事,只哀哀落泪。 当瞧到前方挡路的人,闻人笑拉缰,鹿马止步,惯性力下,马车往前一倾,晃了晃才停稳。 看着前方,他端坐车辕座上,纹丝不动。 前方共约百人,人人胸口别着一块金色徽章,正中一拔人之首是位虎腰熊背的中年男子,冷面刀眉,身高约近六尺,模样甚是威猛。 此人,正是金盾商团团长,邓通,只差一步便至靓尊的蓝尊巅峰级人物。 他身边站着一老一中年男子,浑身散发着的气势,与他不相上下,年老的脸型清瘦,有如几百年没吃东西,不见一丝肉;年轻点的是个长脸。 三人一色淡金衣袍,气势汹汹,面色不善。 金盾商行团员亦个个皆蓄势待发之状。 杀气,过于明显,窝在车内角落的小人儿取出一顶纱帽戴上,慢慢坐正,视线隔着黑纱将外面一巡,又依着车厢,动作闲散至极。 杀气飘逸的三人,往上跨出一步,冷冷的望着驾辕之人。 “我儿现今何处?”面冷,声音更冷。 将缰绳一甩,一晃身站鹿马之前,双手往后一负,闻人笑面上罩上一层寒霜,凝视着敢光明正大拦道的一群人,眼眸内的冷气一点点结成冰。 “什么意思?”人冷,面冷,声音更寒。 “我儿去昆山云泽山脉追寻风行,至今音讯皆无,你别说你不知情。”邓通朝前跨半步,铁塔般的身躯像山一样立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盯着人。 与此同时,蓝尊巅峰的威压之势,腾空而上,袭压前方。 他意欲以势压迫使人屈服。 “关我何事?”眉峰一挑,闻人笑眼神萧杀:“你刚说你儿子追着本团入云泽?可是又准备抢劫本团猎物?哼,你金盾也就这点本事,自己没能耐,只会强抢豪夺,你还好意思拦本团道路?你不觉得没脸,我都替你们丢人。” “小子利嘴!”瘦脸老者身上气势冲出,直杀前方。 鹿马受惊,嘶呜一声,四腿一软,软绵绵的趴卧于地。 马车重重一巅,向前倾偏。 闻人笑微微一惊,正想疾速回身去扶住马车,又突的不动,这些人敢于拦道,无非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又料定他不会动手,才有恃无恐,现在惊挠到了那尊小煞星,肯定有得受了! 邓通与两蓝尊冷眼一瞥,又死锁站着的一抹墨绿,暗中防止其逃离。 “咣”倾往一边的马车车门打开,一抹黑影飘飘然飞向众人。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要死要活 章节名:第五十九章 要死要活 这人是从冒出哪来的? 金盾众人暗惊,他们暗中探查过,马车内并无其他气息,乍见飘出的人影,皆有几分不敢相信,一双双眼睛也追随着飘动的黑影移动, 黑影轻似浮尘,快似利箭,一忽飘在墨衣男子旁边,一干人终于瞧清了,这是个身形细小的人,男子发式,黑衣黑靴,就连系发的缎带也是乌黑乌黑的,头戴纱帽,长长的黑纱垂下至腰,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 神秘,冷。 那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黑衣黑发黑纱帽,一片黑的人立在那儿,一丝丝冷气飘飘袅袅的自那儿逸出,拂向四周,周围的光线倾刻暗淡了几分。 正打量着的众人心头一跳,人人心里涌出紧张,说不出为什么,他们就是紧张了,那是潜意识里的反应,感觉来得莫明其妙,又真实的令人无法忽视。 邓通定定的盯着黑色人影,眼神阴毒。 哗- 马车偏倾,斜支于地,一边的两只轮子悬空。 金盾众人背心微紧。 “你是……”瘦脸老者惊疑的打量着面前的小黑色身影。 “好狗不挡道,滚。”冷冷的声音自黑纱下飘出,清晰、干脆。 那突兀的一句,也成功的将瘦脸老者的话打断。 “找死。”早已杀机暗蓄的邓通,如猎豹出击,探手疾抓。 “不自量力。”闻人笑好笑的挑眉,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小不点儿一路心情不佳,竟然有人不长眼的往上撞,正好可让小家伙解解闷,他么,就不去掺和了。 至于担心,他只担心金盾的人扛不扛得住,绝对不会担心小家伙应付不过来,小不点儿人虽小,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出手了,就证明胜拳在握。 “狗听不懂人话,欠教训。”黑纱中飘出的话,满含讽嘲。 金盾商行众人一凛。 而邓通只一瞬已欺近,距人不足四尺,那只满含杀势的手,距人则不足二尺。 当金盾商团人人以为团长即将得手时,那边,一只手从黑色纱帽中探出,轻轻一划,袖如黑云荡过,在空旋舞出一个优美的半月弧度。 一片粉末飘起,一阵香风平地生。 浓郁的香气,恰似三月百花齐放时摇曳出的味道,有清雅的梨花,有迎春花香,牵牛花味,种数之多,数不胜数,最明显的是桂香,丝丝缕缕的香气,争先恐后似的直钻人鼻。 “闭住呼吸。”瘦脸老者大喝一声。 早已闭住呼吸的邓通,以最快的速度抓袭黑影。 在他的手即将触用黑纱时,黑影兀的一晃,宛如一缕光束一掠即从原地消失,又刹那间来到他的身侧,黑袍之下探出一只脚,闪电般出击。 “啊-”金盾成员大吃一惊。 意外,绝对是意外! 一惊之下,人人呆若雕像。 瘦脸老者与长脸男子再也不顾得风度,齐齐出手,耀眼的光芒,化为无数刀剑,织成巨网,将邓通与黑影同时笼罩住。 “小公子,可否需要我帮忙?”瞅一眼,闻人笑摩掌擦拳,跃跃欲试,他答应师尊不杀胖子邓父子,若是受雇主之请,为保护雇主安全,揍其他人一顿可不算违背承诺。 “不必。一群废物而已。”彩光脉气中传出清清泠泠的声音,轻淡描写的语气,比风还轻,比云还淡,一片云淡风轻。 金盾三大蓝尊,气得差点炸肺,只恨不得将那一抹黑色劈成肉块,却在忽间发现那黑影移动时竟如风一般轻盈快速,三人的表情一片凝重。 邓通也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轻敌的错误,忙旋转闪避偷袭,可他一旋,那一道劲力如影相随,直袭腰眼,其力雄厚浑重,与蓝尊阶的威力一般无二。 蓝尊? 不可能! 心里划过骇意,他又否定,如果真是蓝尊,他不可能感应不出来,而亦在他意念闪动间,那闪动的黑靴准确无比的落在他的腰眼上。 嘭- 那一脚踢得相当的瓷实,高大男人那铁塔般的身躯被撞得向一边摔倒。 黑影再次尾随追击,黑色长腿划出一个九十度角的扇形后准确无比的命中巨人的肚皮,又一次被踹中的邓通,撞向彩色脉气网,而黑影则飞速藏在其下,任那些零乱的脉气在巨人背上乱割。 哧裂- 片片淡金被割成碎片,似只只蝴蝶飞舞。 在碎衣飞散中,巨人飞离彩光网,向下一落,“啪哒”一声砸落地面,落地的姿势很优美,正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狗啃泥式。 紧随着脱离脉气圈的黑影,潇洒站至一边,浑身无一丝受损。 而虎背熊腰的男子后背衣衫被割碎呈半,露出铜色的肌肉,男人的臀部也露出一小半,雪白雪白的,看起来弹性十足。 “噗,哈哈……”扫一眼,闻人笑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邓通脸一黑,连想自爆的心都有了,丢脸啊,从此后,还让他有何颜面见人?奈何聚不起一丝脉气,羞得满面潮红,色如猪肝。 “团……”众成员大惊失色,正想冲上去,霍然惊觉还有两长老在,又齐唰唰的止步。 “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倒!”幽幽的声音又起。 “狂妄!”瘦脸老者、长脸男子脸色刹时青铁。 淡金色蓦地晃动了起来。 “唉-” 两声叹息悠悠长长的。 金盾一干人心头一寒,直觉有异。 却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应着那二声叹息,那两束疾晃的脉气颜色似灯光乍灭,两道人影一滞,又颓然的向地面扑去,以一种犹如山岳倒塌般的无可抵挡之势,砰然着地,摔出清脆动人的“咔啪”声响。 落地时一人侧卧,一人四脚朝天,老者与长脸男子两人的脸色涨成紫茄子,皆羞得闭目以避人视线。 “嘶-”金盾百余人员,惊得全身僵硬。 怦怦- 怦然心跳,清晰而凌乱。 那一抹黑色如微风拂动,轻悠的荡往前方,黑帽轻纱摇曳,似春柳摇落,袅袅生姿,从黑色下钻入的声音却寒凉如冬风凛冽:“谁还想试试?” “唰-”暗中又倒吸了一肚子凉气的一群人,机械似的往两边一退,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大道宽阔,路中躺着的三人,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黑影一步跨至两长老身边,长腿一抬,连连闪动,那靴子不偏不斜的踢在二人的脸上,“啪啪”响声中,每人各有一边脸上呈现出一个红红的大印子。 看着那抹黑色,百余人吓得连呼吸都滞住了,愣是没人敢上前半步。 闻人笑望天,他啥也没看见,真的没看见。 黑影一飘,一脚重踢,将金盾团长勾挑起翻转个儿,脚不客气的踩住人的下巴:“要死要活?” 正文 第六十章 趁火打劫 章节名:第六十章 趁火打劫 铁塔般的男子胸口剧烈的起伏,恨意浓如烈火烧的一双眸子变成了赤色,他只死死的咬着唇没有说话,脸上肌肉一抖一抖的轻颤不停。 金盾众团员无人敢近前,团长与长老都倒在别人脚下,他们还能咋样?人人心惊胆颤盯着那一抹黑,等着提条件。 而楼前众人不知的是,暗中早多出了无数双眼睛,将他们的举动全看在了眼里,也正等待后续发展。 “不说话,就是选第一种喽?”半晌,幽幽轻音慢悠悠的在空气中荡开去。 “有种,你立刻杀了我!”男人拼足力气,猛然仰起。 可他头部才离地,又被一脚踹倒。 “你以为我不敢?”冷嗤一声,从黑纱中伸出一条手臂,手掌中紧握着一把闪着冷芒的长剑。 还敢威胁她? 杀人,比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墨泪连眼都没眨,手腕一动,剑尖刺向其喉咙:“既然你选择趴着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本公子免费送你一程。” 金盾百余号人吓得魂飞魄散,惊骇之下,反而发不出半丝声音。 “手下留情!”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男声像风一样飘至。 冰凉的剑顿在空中,剑尖离人喉咙仅只有半寸之遥。 金盾人员机械的转头。 那边,一个中年人从总部大楼走出,面相普通,右手袖子上还附着一层轻纱,纱薄似蝉翼,能透过它看到衣服本色,白底轻纱上面缀着七种颜色的小星星。 那样式是商行会成员的标志。 九州商团的性质跟佣兵团相似,商行会等同于佣兵总工会,行会工作人员负责监督管理各商团。 金盾成员一见来人,立即噤声以待。 中年男子两脚不粘尘,飘掠着飞近,神色平静,声音亦平静:“小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给商行会留分薄面。” 毛线的。 不屑的翻个白眼,墨泪没给人半分颜色:“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呀?那刚才这些浑帐东西拦截本公子时你怎么不出来说话?他们要杀小爷时你怎么不出来阻止?” “小公子,你不是平安无事么?”中年人淡然处之,不怒不燥。 好一张利嘴! 他意思就是说知道她不会有事,所以用不着他来阻止,标准的马后炮。 “哼哼,那是本公子有绝技傍身,否则这会儿早就魂飞魄散了,”冷哼一声,突然又轻笑出声:“既然是商行会来求情,好歹也要卖你个情面,不过,你得问问他们自己同意不同意,他们若还是选第一,可不能怨爷不给人活路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面子是要给的,何况这会儿还在别人地盘上呢,她一向明白何为适可而止。 “选第二个怎么说?”中年男子不温不火。 “赔偿损失,让爷消消气。” “多少?”没废话,干脆直接。 “挡道路,挠爷心情,赔十亿,摔马车,惹爷动气,十亿;浪费爷药剂,十亿;,一亿马车损坏费,马,一马一百万;三位蓝尊,一命五亿,其他人一命一亿,总数,十加十加十,加三人十五亿,合是四十五,又加一百零二人一百零二亿,再加一亿二百万,总数共计一百四十八亿二百万贝。” 一声一声的报数,又加又数,一气呵成,而旁边的人听到一个数就抽一抽,待总数出来便只有抽气的份儿了。 打劫,这是打劫! 闻人笑面部都抽到痉挛的程度。 “哦,对了,小爷做买卖一向是银讫两清,概不赊账。”众人还没表示什么,那报出一串数后的人又慢腾腾的加上一句。 “你你敲诈!”邓通再也顾不得装死,气急败坏的大吼。 就是敲诈了,又奈她如何? “花钱买命,天经地义。”墨泪心情颇好,弹弹玉指,就差没吹口哨表示欢脱了。 有人送上来门供打劫,哪有不开心的?想到有钱可捞,那久积在心里的闷气也一扫而光,大刺刺的踩着人不放,等着对面的男人开口。 “确实有点多。”中年人慢条斯理的发表一句抗议。 墨泪自然也知道开价开得有点高,某些人根本不值钱,连炎国公主也才值一万贝,名不见经传的人物顶多就几千贝,不过,那又如何?她偏就狮子大开口了。 “千金难求美人笑,万珍难换我开心,本公子心情珍贵无双,一笑价值连城,一怒血流成河,每一种药剂更是天价,这点数目还是看在商行会的份上打了折扣,最主要的是这些人还真不值钱,所以,小爷就随意收点意思意思,否则,爷不开口则已,开口百亿起价。”顿一顿,又笑意宴宴:“当然,若觉得这些人命贱到连这点钱也不值,你可以代为拒绝,若你们都不同意,大爷辛苦点,将他们脱光衣服,送到城门外去展呈几天,就凭这位大团长虎虎生威的身躯,想来应该不乏喜爱者,若是一人看一次收一贝,大约也能凑齐其数。” 她语气轻淡,一片风轻云淡,随意至极,好似脚下踩的不是人,而是猪羊狗牛,可以讨价还价。 够狠够无耻。 暗中无数人抚掌大乐。 瞧瞧那说辞,将一切责任又丢给商行会了,总之一句话,一切选择权在君手,若想让商团和商行会丢人现眼,随意,若丢不起那个脸,交钱吧。 “你……”胸口一抽,邓通喷出一口老血。 黑色一闪,避开,又一脚将人翻转,足踏其背。 “卟沙-”红色洒开落地,溅出朵朵小红朵。 “行。”眼角狠跳几下,中年男子抑着无力感,准备转移财产:“小公子可有地方存放?” 哟,瞧不起她? 真是门缝里瞧人-将人瞧扁了。 “放心,本公子虽穷,存一百来亿的容戒还是有的。”眼一眯,伸出白的小手掌,现在她啥都不多,就容戒多,从乌龙那儿打劫来的空间加起来甭说装几百亿,装个几万千亿都不成问题。 收着钱的墨泪,乐得眉开眼笑,一百四十八亿,嗷嗷,这银子简直是太好赚了,比揍那些名门世家还划算,那谁谁,还有没不怕死的?有的话尽管上吧。 等将十余个戒指交接完毕,笑意吟吟的挥手:“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希望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合作。” 许多角落里藏着的人,差点摔倒。 中年男子眼角又微不可察的抽蓄了一下。 赚了一笔的墨泪,闲闲的望着高楼,忍不住碎碎念:“危楼高万丈,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好文采! 暗藏之众人暗赞。 却冷不防的,那低吟一番的人儿转首:“几楼?” 没头没脑的一句,令一票人摸不着头脑。 小不点还是文才子? 闻人笑呆了呆,听到后面一句,无奈掩额,满脸苦笑:“风行无星,不在此楼。” 一声淡淡的“哦”后,沉默半息,一抹黑色一转,转至马车边,将车扶正,又将两匹鹿马拍起来,慢悠悠钻进车厢,唰的放下帘子:“还好,应该赶得上午睡时间。” 心领神会,闻人笑飞身至车辕上,一甩缰绳,马蹄得得,扬长离去。 那马和车,好像,应该归金盾吧? 金盾众人想叫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亿二百万就此被人带走,而几个胆子大的轻手轻脚的将倒地的团长、长老扶起来,一人赶紧找出一件披风,给团长披上,遮住外泄的春光。 待马车自视野里消失,中年男子的脸一下阴沉。 周围也倏地变得一片冷凉。 金盾众人噤若寒蝉。 邓通与两长老的脸,白了红,红了白。 “大总管,”脸色惨白惨白的大团长,神色悲愤,意欲求援。 “还不知错?”大总管冷冷一哼,甩袖回走:“回去好好呆着,没觉悟之前不得出总部半步。” 这是软禁?! “……”身子一晃,邓通险些摔倒。 一干人怔怔发愣。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刁难 章节名:第六十一章 刁难 商行会驻地宽广,每个商团都分有地盘,风行商团的住处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周边相邻的各院并无商团居住,极为幽静。 三道人影一掠而入院,恰似西风刮过,快而疾,然而,也在入院那刻,三点墨绿色“唰”的刹住。 诡异! 气息很诡异。 兴冲冲归来的司胜、闲无事、徐福三人,在感知到院中怪异的气息后,不约而同的刹步,又立即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望向自家的临时小窝。 前方即是正屋,大门大开,从外看去,厅内之景一览无余,而一瞧见里面的情形,三人惊得眼珠一抖,“嘶”的倒吸了一口气。 正屋的大厅宽约九丈,长约十二丈,内与外都贴着梨花木板,四壁雕刻着花鸟图案,又摆有盆景饰物,顶垂红色布幔,甚是精雅,然而厅内原本的桌椅之物竟被清空,仅只留下一个主座和左方一个客座,以至显得宽荡荡的。 座中有人,主座上的人,头戴无顶黑纱帽,长长的黑纱垂下,竟将人遮了个密不透风,他窝在座椅内,头部都没超过椅背,若非是正面对着大门方向,估计会被人忽略。 客座上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相倒无出奇之处,是丢到人群里便扒不出来的那种普通相貌,此刻,男子的脸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出一股煞气。 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位年青的女子,一身桃红襦裙,头上顶着硕大的一顶由宝石和明珠打造的华丽花冠,年约三十,身段玲珑,一双桃花眼,流盼生情,唇薄如樱花之瓣,令人一见忍不住想一亲芳泽,而她,眼眶微红,眸中水流转动,隐隐泫泫欲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厅中的三人,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立在院内的司胜闲无事徐福,一眼瞧到客座那儿一男一女,手心直冒汗。 那两人,他们太熟悉了。 那男子看似面相普通,身份却不普通,他正是土神殿十长老-雷石;他旁边的女子,是金盾商团的大小姐,邓芳华。 我的祖宗,这下马威也给得太重了! 再一瞧主座上的小人儿,三人就只有暗中呼爹叫娘的份了,这情形,不用头想,哪怕用膝盖想都猜得出来,整出这个来的人当然非他们的小顾问莫属。 又在倾刻,几人心情舒爽了,这真是大快人心啊,那女人应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晾得好,晾得妙!哼哼,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对男女总算得报应了! 正当三人暗乐时,左方耳房门多出一抹墨绿色,正是闻人,他双手托着一只银盘,上面置着茶具。 刹时,闲无事三人心中闪过明悟,暗里一对眼儿,整整衣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昂首挺胸的奔向大厅。 步出耳房的闻人笑,心领神会,也放慢了脚步。 哼- 厅内,早已瞧到风行另三成员的雷石,暗中冷哼一声,阴着脸,下巴抬得高高的;他身边的女子,没有扭头看,那垂在小腹处的手却紧紧的抓着袖子。 主座上的人连动没动,还是懒洋洋的窝坐着,好似对一向都浑不在意。 目不斜视的司胜三人,慢慢踏入大厅,却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在离主客之座约三丈远时,向着客座微微低首:“雷长老。” 三人举止言语皆是平淡至极,问候礼也是礼节性的点头礼,全无尊敬与恭敬之意。 “……”雷石心中一怒,几欲发作,他历来自视甚高,又是神殿长老,人人见之都躬身行礼,何曾受过此般礼遇? 而身着墨绿色的三人,也仅只点了点头,又一挺腰,挺成比雅竹还刚劲的刚强之姿,雄纠纠的走向主座而去,步伐整齐,每一步跨幅都相差无几。 在墨绿闪动间,神色沉静的三俊男,往主座边一立,站成了三棵大树。 ! 雷石眼眸一沉,直直的望向头戴黑丝的少年,疑惑更重,这人能让风行商团心甘情愿屈居人下,究竟会是什么来头? 正当他沉吟时,一抹墨绿一摇,朝座间走来。 看着去而复返的人,雷石的脸又暗沉。 站一边的女子,抓着袖子的手,指节根根发白,气息微乱。 端着茶盘的闻人笑,一步一步走前,却是径自先至主座,将精美的青花瓷杯盏给了主人,再退后几步,将另一盏放至客人桌上。 茶,也仅只有二盏。 “师尊,请用茶!”低沉的噪音,异常的响亮。 雷石脸色一沉再沉,阴沉得发黑,那程度,几乎可挤出几升墨汁来。 他旁边的邓芳华,气得红唇微微发抖,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忍无可忍,一挺胸,对着主座上的那团黑色怒目而视:“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司胜三人眼神闪了闪,谁也没吱声。 闻人笑闻声,微微抬眸,斜眼一视后,恍若未闻,又后退,一退站到主座边,与兄弟们分成各边两人的阵列,守护着座中的小人儿。 四人的神色,仿若是天经地义似的,没有不甘,更没有怨气,面容平静如水,眼神清淡。 雷石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 “闻人笑,你眼中还有你师尊么,竟甘心对一个外人低三下四,神殿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气得乱颤的邓芳华,见无人理会,几欲发狂,大声咆哮。 “放肆!”一直不曾挪动过身子的人儿挺身,倾刻间坐正,爆出清喝。 那声音,冷森森的,带着凛凛杀气。 犹如飓风过境,又恰似乌云罩顶,厅内的气息刹时冷凝。 “……”有如被泼了一盆凉水,邓芳华冷泠泠的打了个寒战。 “哼,这就是土神殿的好规矩?”黑纱之中又冒出森冷的声音:“主子不曾说话,一个小小婢女也敢越主妄言,如此不分尊卑,本公子为神殿掌殿圣主担忧,长此以往,神殿之威何存,长老之威何在?” 骂得好! 司胜四人暗中竖大拇指,他们的小顾问骂得太对了,那女人本来就是个女婢,凭借着狐媚手段爬上了长老的床,说白了就是个以色侍主的货水。 “你……”邓芳华气得玉面发青,侍婢,原来,他竟视自己是个侍婢!她哪点像婢子了? 气,她气得肺都快炸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鼓鼓的胸部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抖动。 雷石正想发作,一听到后面的话立即忍住,对方竟搬出神殿来了,他还能如何?他心头也特气,当时被徒儿迎时厅中时,客座只有一座,他若甩袖而去,无疑是件极伤颜面的事,传出去,别人以为他是被人吓得望而生畏;若坐,便等于承认自己是主,另一个形同于仆。 两相比较,他最终选择入座。 如今一听尚不知是何来头的人张口闭口都将自己爱姬当侍婢,忙迅速的接话,意欲申明关系:“这是本长……”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借题发挥 章节名:第六十二章 借题发挥 没戏唱了! 徐福与司胜闲无事暗叹可惜,不挑明关系,那女人被当侍婢自然无可厚非,若挑明了,情形就不一样了。 可惜啊,太可惜了。 三人无比惋惜。 然而,土神殿长老话中的“老”字还没出口,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哼,别想为掩饰而骗本公子说她是你小妾,更别说此女是长老爱女,本公子眼不瞎心不盲,可看得清楚,其一并无相似之处,父女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其二,此女相貌平庸,气质庸俗,毫无大家贵女之势,举止轻佻犹若青楼戏子,言行比之市井泼妇更粗鄙不堪,此女有何德何能以立高堂?如此不识尊卑,恬不知耻,一无是处之辈也能入神殿长老眼,只说明土神殿门槛之低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本公子甚至会怀疑神殿能得世人仰望是浪得虚名,实际不过尔尔。” 天啊! 直挺挺而立的司胜与闲无事四人,差点没跌倒,踩人也不带这么踩的,如此一脚下去,分明是将人踩入水底的烂泥里去了,还让土神殿长老咋活? 偷偷抬眸一瞧,又迅速垂眸敛眼,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是旁观为上,若让他们去灭火,想都甭想,他们不去火上浇油就已经够厚道了。 “……”雷石胸口一起伏,险些爆跳而起,又在瞬间压抑住,理智让他明白,不能生气不能发火,若真的爆怒才是真正的丢了神殿的颜面。 邓芳华双腿一颤,差点站立不稳的跪倒,自陪伴土神殿长老以来,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这些年来甭说是其他人,就是神殿内人员念着雷十长老的面子,都不曾给过她脸色,现在却被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给轻视了去,还被贬得如此一文不值,教她如何受得了? “你你……”怒火于心,她颤着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哼,婢女就是婢女,稍稍给点宠爱便侍宠而娇,连场合都分不清,土神殿的威名都被无知女婢丢尽,本公子甚觉可惜。”端身正坐的小人儿,慢悠悠的端茶盏,拨弄茶沫子。 无论是取盏,捏盖,刮沫子,自始至终都不曾揭起黑纱,而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无一不显着他良好的修养与与生俱来的尊贵。 但,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半分不留情面。 深呼吸深呼吸…… 气得想爆走又强自压下怒火的雷石,暗中一次一次的将冲至脑门顶的气给抑回心中,而双眼因怒火中烧,隐隐泛赤,丝丝威压之势慢慢散发了出去。 那缕缕强者之势,化为冷剑霜刀,嗖嗖的满空乱飘,似乎要将人凌迟,无尽杀意隐隐若现。 心头一寒,闻人笑几人全身紧绷,生怕小顾问被势欺辱,而待怀揣不安的四人偷眼一瞧时不禁微怔,中间的人儿竟纹丝未动,连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 大厅内的气息陷于前所未有的压抑状态。 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冷凛,稍为镇定些的邓芳华,满心惶慌,以前十长老对她有求必应,今天来时还信口满满答应帮自己讨回公道,为何现在一直不肯为自己出头?是不是他心中舍不得自己的徒儿? 一闪划过无数想法,她心中越来越没底,也越来越急,瞧到主座上的人,心中大恨,狠狠的吸口气,又看向另一人,眼神阴冷:“闻人笑,雷长老视你如子,你竟视他人如父般恭敬,你便是如此回敬你师尊的么?” 那个人奈何不了,不代表她能忍气吞声。 “大胆!”正细刮过茶沫子的小人儿,“腾”的站起,甩手将茶盏丢了出去:“无知贱婢,敢屡犯本公子威严,找死!” 呼-清花茶盏飞出,破空之声,刚劲有力。 那茶水泼出,化为一道水箭,照着客座旁边的女子泼去,茶盖子则似一点流光朝地坠去。 盛怒中的雷石,眼皮狂跳。 司胜与闻人笑四人身躯一震,瞬间怔住。 被冷喝一惊,邓芳华唇瓣抖了抖,一时竟忘记躲避,只傻傻的看着茶盏和茶水泼来。 在那茶盏与水即将泼到女子身上时,雷石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抓,抓过茶盏,又一晃,“哗”的一下,竟将全部茶水全部凝于茶盏中。 他又一弯腰,将只差一个指甲那么远即将触地的盏盖接回,两手一合,又合成完完整整的一套,空中滴水不溅。 “哼,无知贱婢,念在雷长老份上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哪怕覆水尽收也无人能保得住你狗命。”瞧到男子收回茶水,小人儿往椅内一坐,寒声冷哼。 九州会客时摔盏,是一种警告,意为“覆水难收”。也是一种宣告,泼出去了水,即意为言出必行,而如若被人一滴不漏的尽数收回,则又另当别论。 “啊-”恍然回魂,邓芳华吓得花容失色。 “风行已受本公子所托,接下来的日子里为本公子奔波,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代表着本公子这位雇主颜面,谁敢质责他们便是挑衅本公子的威严,本公子不介意送他下十八层地狱去陪阎君喝茶。现恕不招待,司胜,送客!” 还不待雷石有想法,逐客令已出。 “雷长老,您请-”司胜火速的整整衣衫,快步行出,微微欠身,十分客气的做了个有请的礼貌手势。 雷石的脸刹时青了白,白了黑,像调色板一样的变幻。 闻人笑怒终垂目低眼,不发一言。 看,再看,看了好几眼,雷石阴着比乌云还黑的脸,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一甩袖子,冷冷的转身,抬步就走,连“告辞”的话都省了。 被抛下的邓芳华傻了,又瞬间回神,快步跟上。 哼哼,想在姐面前摆架子? 现在才拂袖怒走,晚了! 隔着黑纱看到拂袖而去的男子,墨泪悠然的取掉纱帽,抬手取过茶盏玩赏,老不要脸仗着是神殿长老,敢不请自来,吓,当她是吓大的么?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她最不缺的就是对策,对付一对不要脸的人,法子随手可掂来一大把,随意整整都能整得他们颜面皆无,看在闻人面子上,她已经够收敛的了,没整得他当场吐血,若照着曾经的行事手段,肯定让他女人来场脱衣秀表演。 司胜本着主人之因,毫不介意客人的态度,一直送到一男一女出了院门,又目送着人消失视野,才旋风般的旋回。 而厅中,正端着盏儿刮着茶沫的人不知在想什么,一副笑咪咪的模样,那表情,那气息,柔和如春风,哪还有半分冷意?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风行四人,三个站主座后,一个站厅门处,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茶,有问题?”闲无事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脏就扑腾了起来。 “嗯,喝了大约会倒头大睡好几天,这种卑劣小把戏太差劲,上不得抬面,不过是想给闻人警示罢。”墨泪欣赏着被动了手脚的茶,笑意盈盈,在她这个玩药剂的人面前玩药,简直是班门弄斧,将来若知她是谁,老货会不会后悔得肠子发青? 无意间瞧到钉在那儿的人,放下茶盏,不好意思的表示歉意:“呃,不好意思,让你们受委屈了,堂堂商团竟对一个外人低声下气,太损你们的男儿气概。” “没有!”四人异口同声。 他们不觉委屈,反而由衷的开心,这么多年来,土神殿十长老就像一座山压在头上,压得他们不敢有任何异动,压得他们几乎要窒息。 今天,他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娇笑声:“嘻嘻,没有什么呀?”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小魔女驾到 章节名:第六十三章 小魔女驾到 唉哟,那位小祖宗来了,这可怎么办? 听到外面的娇笑,司胜徐福闲无事闻人笑头皮一阵发炸,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鼻尖冒汗。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小顾问是小煞星,那位小祖宗是小魔女,若两两碰在一起会怎么样?不用头想,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结局必然是天崩地裂。 一刹时,他们很想直接晕倒或者立即逃得无影无踪。 小魔女怎么就来这了呢? 满心悲催的四人,预感到即将鸡飞狗跳的场面,当即成了苦瓜脸。 有JQ? 瞟到门口处所站俊男的表情,墨泪闪了闪了眉尖儿,再飞速望身后,心中立马有数了,若说之前是猜测,现在有十分的把握确定必定有内幕。 有JQ就等于有乐子看,竟然有乐子可瞧,她自然要旁观的,才刚让雷老不要脸的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心情正好啦,若有戏看,那岂不是乐上加乐? 司胜微一怔后,转身就想往外跑,他无法撼动里面的那个,更不指望让小顾问回避,只期望能想法将另一位小祖宗给弄走。 他才转身,还来不及跑呢,紧接着外面又响起轻快的声音:“越卿小药师,你在哪?本小魔女来喽!” 哎哟! 司胜一把拍上自己脑袋,没救了!这回不知小顾问会不会生气? 嗯哼…… 闲无事徐福暗哼哼,心底那叫个哀怨,你说,你吼啥不好,偏偏要连名带姓的吼出来?得,这下肯定有乐子瞧了。 闻人笑嘴角抽蓄了一下,又将脸板得紧紧的。 哟嗬,敢情这是寻自个的? 瞬间的,墨泪知道自己被卖了,至于卖了多少银子,暂时还估算不出来,心中也不抱多少希望,毕竟这是商行会的地盘,人家一压榨,那几人只怕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也在瞬间,她猜到来人大约是什么人了,能在商行会总部乱跑,还能让风行几人露出那种表情的,必定是商行会有头脸的人物。 也在她心思闪转间,外面一片浮光掠影一晃,飘忽着蹿至厅门口,丝丝淡淡香气也随之逸至空中。 墨泪举目而望。 来者是个娇美的小姑娘,约十四五岁,长着一张秀气的鹅蛋小脸,一双美目若明珠,顾盼间灿灿生辉,琼鼻樱桃口,肤如凝脂。 她梳着少女装的双望仙发式,余下的秀丝披散于背,没有多少头饰,只盘绕着一串水晶珠子链,右耳上方别了一只紫色蝴蝶发夹;肩披云罗披霞,臂挽紫色披帛,套绯色上襟,雪色腰围长至膝盖上约三寸处,下着浅紫凤尾裙,腰如尺束,窈窕如仙。 她乃会长的幺女-斗真。因血脉关系天生体型纤细,若无意外,一辈子大约也就维持在现在这种看似十五岁左右的模样。 却是个最令人头痛的小魔女,整个商行会旗下的商行与商团,没有任何一个没被她“青眯”过,磨人的功夫无可厚非的属商行会之最。 小姑娘怀中抱着个火红的小血猫,正是风行所捉的血猫王幼崽,它长大了不少,两只眼睛灼灼发亮。 好个美少女! 瞧着来人,墨泪赞叹了一声。 厅外的少女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肤如上好的羊脂美玉,泛出健康美丽的光泽,尤其是一双眼睛,眼珠又大又黑,似两颗黑宝石。 披霞画帛,襟衣束腰凤尾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段,头无累饰,那种最纯朴的美丽与属于少女最青春的美好,就那么自然的扬溢了出来。 尤其是她身的香气,不是沐精的香味,也不是熏衣时粘上的花香,是少女最纯洁的自然体香,淡淡的,有丝丝兰花的气味。 她怀中抱着红色,犹如一团火,衬她热情似火,朝气蓬勃。 少女的美,在于自然,在于不矫情。 自月小小之后,这是她所见第二个顺眼的女子,之前一路所经,曾见美女无数,可惜,个个施粉博朱,有失天然。 她望外面时,小魔女也正好奇的朝内望,形成两两对望。 那就是满天传闻的小药师? 小魔女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看。 厅内的少年,坐姿如钟,身躯不动不摇,目视前方,眸若星辰,手执茶盏,轻刮浮沫儿,举止优雅,黑色衣袍中的他,有一种超脱物外的出尘不染。 第一眼,她觉得不讨厌。 第二眼,嗯,看起来还比较顺眼。 看两眼后,小魔女一张俏脸盛上笑意。 两人两两对望没事,可苦了风行四人,尤其是还站在门口的司胜,身躯有些僵硬,当慢慢挪正,恰巧看到小魔女脸上的笑容,一个冷颤,连哭的心都有了。 岂止是他,闲无事徐福闻人笑也都有想哭的冲动。 小魔女的表情绝对不是好兆头,他们太清楚了,斗小姑奶奶可是位惹不得的人物,甭以为她是个小姑娘,实际年龄跟他们相差没有几岁,一向以整人为乐,尤其是喜欢挑男人的骨头,哪怕再完美也会被她给挑剔出毛病来,现在跑来这里,肯定没好事儿。 四人心中冷汗一片滴。 “卖了多少钱?”打量完来者后,墨泪一眨自己最美的大眼,笑瞅着门口形如木头一样僵化掉的俊男。 “什么?”被问的人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 果然,没指望了! “你们三个将我卖了,多少钱?”瞧到那憨样,她心明镜似的。 司胜闲无事徐福恍然大悟,俊面一红,嚅嚅无言。 “小药师,传闻你很厉害?”站在门口的少女,见少年忽视自己,极是不甘心,一步跨进大厅。 商行会的地盘内,哪个地方她没光顾过?这个地方更是没少来,她自然熟悉的很,一点也不客气就往内走,又在最后一字落下时,她已距座前不足二丈。 风行四人一颗心“嗖”的一弹,高高的悬空。 小魔女如此语气,要挑事了! 奈何四人愣是无法阻止事态发展,只能干着急。 “你都说是传闻了,不是么?”主座上的人,眉峰微微一颤,却仍端坐不动,传闻,传闻又有多少可信? “看招,”不请自进的少女,大声清喝:“烈火焚天!”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火来冰淹 章节名:第六十四章 火来冰淹 汗,找碴的? 闻声,墨泪郁闷了,她几时得罪小姑娘了,往日无怨近时无仇的怎么就找上自己了?无辜啊,她很无辜。 完了! 闻人笑几个人紧绷的心弦“嘣”断裂,个个心中泪流成河,一个小煞星,一个小魔女,两两对上,岂不是等于天撞上地? 这里要保不住了。 会长啊,您老快来救命啊! 四人暗中长呼,只期盼他们最英武的会长能像以往一样又从天而降将小魔女给捉走,以解除他们的痛苦。 而小魔女清喝声出时,她的手往前一指,“呼”,一刹时一片烈火呼啸着腾起,那火,凭空而现,赤红如血,一出即分化成九朵,每朵火的大小以肉眼难分大小,朵朵外形一模一样。 火,正是天地灵火之中有名的九心赤焰。 闲无事四人惊得心脏都快停止了,那是天地灵火,在灵火榜上排名第九,是连靓尊级都不敢轻易沾惹的存在。 九心赤焰飞出时,又呼的一闪,化为几百朵小火焰叠织成一大片云,照着主人的指引,冲着少年兜头盖脸的罩去。 烈火的光亮映得满室通红。 火焰还未至,灼息直烧人面。 闲无事徐福闻人笑往两边一掠,疾速闪开。 此情此景,他们不能掺和。 我个太阳的! 难不成想将她烤了当晚餐? 感受着火焰的气息,墨泪凌乱了,小姑娘看着蛮可爱的,一出手就是狠招,够毒,这是不是就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既然少女邀战,不能不应战是不?她若退了,以后就甭想抬起头了,再说,她也用不着相让,别人有火,她有熙熙呢,怕啥? 秀气好看的眉峰一聚,抬手将茶水泼出,轻声吟唱:“万源之水,听吾号令,速速现形,见水合一,凝!” 哗- 一抹水箭飞空,散开,洒成无数点滴。 那水才散开,空气一凉,刹时,好似寒冬来临,周围一片冰凉。 唰- 紧随之水滴飘洒的地方,连水珠共空气在倾刻间凝固,冰,真正的冰,厚如屋墙,晶若水晶明亮,似一方屏竖立在空中。 那冰,还在迅速的变厚,又向四面八方增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变宽变长变高,在眨眼间化为一块巨大的冰墙。 嗷,熙熙威武! 看着第一次凝出的冰,墨泪几乎想欢呼拍掌庆祝。 这,正是熙熙的魔技之一化水成冰,跟吕洞宾老先生的点石成金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次使出来就有此成效,她开心的不得了,忙忙稳定心神,以脉气护住全身,集取精神念力再次凝聚冰。 脉技与魔技,考验的就是脉气与精神力,脉气是护身与保护精神力的守护盾,精神力主要是操控技能运转。 脉技,这是水系中的高强脉技。 风行四人呆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小魔女美眸一瞪,满眸子的不可思议。 火来水淹,天经地义也。 四男一女看着原本是属天经地义的一幕,个个张口结舌。 哧啦- 就在四男一女一愣之间,赤雪烈火扑腾着撞上了冰墙,犹如冷火淋在烧红的锅里,冒出阵阵白烟。 冰与火相碰的地方,冰融化了一层,现出小小的一个坑,火焰也没讨到好处,当时萎缩了一截。 “噫,你果然不错!”见自己的火焰竟有些丧气,小魔女惊叫了一句,又调集所有精神力,挥火强攻。 有些萎蔫的赤红火焰,又一次呼啦啦腾起,火苗闪闪,犹如龙蛇乱舞,气势又高涨了一个台阶。 冰墙还是冰墙,横竖不动,大有“我自横空不动摇,任你东南西北风”之沉静如山般的威武。 哧啦- 火一遍遍的撞向冰墙,冒出阵阵白烟。 白烟散开,迷满一室。 浓烟遮眼,满室朦胧。 冰墙一点一点的融化,但,当第一层融化后,后面又冻结,被融了冻,冰冻了又被融又再被冻结,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呼哧呼哧- 漫漫白烟中,还有急促的喘气声。 小魔女的脸色越来越白,额间琼鼻尖上渗出滴滴水晶般的细珠子儿,她胸口的起伏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她却睁着眼,死死的盯着对面。 隔着一层烟雾和冰块,对面隐约可见,少年一直端坐着岿然不动,玉面白如旧,并不见汗迹。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自己累得要死,那家伙还好好的? 小魔女一双美目都瞪成了斗鸡眼,不服啊,她不服! 呢玛,究竟要闹多久啊? 而墨泪,已经想粗口骂人了,魔技什么的最耗脉气,哪怕她的冰墙再厚也经不起如此没完没了的火攻啊。 火撞冰所产生出的白烟,越聚越多,当装不下时,又逸了出去,门外的空气里潮湿了起来,当越来越多的水蒸气涌出,形成了细的水雾。 “呜,我不玩了,收!”良久良久,幽怨声中,如血赤红的火焰在“呼”响声中如出现般莫名消失。 唰- 高竖的冰墙裂成无数晶点。 一场战场就此歇兵。 “哇-”瞪着眼凝望对面的少女,隐约瞧到少年竟安然无事时一屁股坐地,号啼大哭。 满头冷汗的闻人笑几人望天望地。 冰与火消停,白烟慢慢消散,大厅内的情形又一览无遗漏,只见少年悠然端坐,神容镇定,一身干干净净,不见一滴汗迹,气息亦平稳如一,唯有一双眸子透出几分倦意。 少女却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凤尾裙铺开,撒成了半个小圈儿,她一手抱着小血猫,一手捂眼哇呜大哭,那眼泪儿在俏脸上划过了几道杠杠,小样儿好不凄苦。 那哭声,那模样,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镇定,一个撒泼,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闻人笑闲无事徐福司胜瞄瞄这个,瞅瞅那个,冷汗又出来了,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呜呜……” 小魔女开了嗓门,使劲儿的哭,一边哭还一边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看,可是,看了几回,发现竟无人搁理自己,尤其是座上的少年,连正眼也没看自己,只玩着手中的空茶盏,好似那是珍宝般。 郁闷,委屈。 瞬间的,小姑娘赌气的拿开手,也不哭了,气哼哼的瞪着少年,眼神凶巴巴的:“你没见我在哭么?” …… 风行四人暗自苦哼,这又是寻事的兆头! “看见了。”被瞪的人表情还是淡淡的。 “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哭?”小姑娘小脸一苦,又有要下雨的架式。 “你有选择哭的权力,但是,别人却没有哄你的义务。”眉眼一挑,少年不屑的甩个白眼,放下茶盏,懒洋洋的打了呵欠:“唉,趁着时间还早,本小药师去午睡一会儿,你继续哭,眼泪嘛,就是水滴儿,哭干了再喝点水又会有的,你也不用担心没泪珠子可掉。” 呃…… 闻人笑与司胜四人,眼中露出高山止仰般的钦佩之情,果然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小顾问天生就是打击小魔女的克星! 小魔女瞪着美眸,满眼的惊诧,那家伙竟然……竟然还让她继续哭?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都是杀千刀的只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世世变猪,男人…… 将眼前人鄙视、唾弃了一回,她在心中又恨恨的开骂,将所有所知的全搬出来,将男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骂了一通。 而说要去午睡的人,真的离了座,施施然的转身,五双眼睛的注视,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非常淡定的越过几人,径自离去。 直到人已出了厅,又不见了影子,小魔女突然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追:“唉唉,你等等,我还没说正事呢,等等-”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质问 章节名:第六十五章 质问 日落日出,转眼至初四。 天公作美,朗朗晴空,万里无云。 天亮后不久,一拔一拔的人奔向会馆,商行会的会馆,是专供拍卖用,馆坐落于益城城中心区,总面积比行会总部还宽,约占全城十分之一的地盘。 馆是花园式建筑,外面先是一围墙,墙内划区,或遍植花木,或是车马场,区域划有序,最中间即是会馆场,它高达几百丈,气势雄伟。 它是密闭式的,外墙高耸,馆顶所罩皆是出自炼器师之手的透明白瓦,若论价值,仅只瓦的钱等于十个中等国度的国民价值总和,由此可见商行会是何等的富足。 涌往会馆的人员是如此的多,以至将每条路都占得满满的,人群进入馆内后,皆直奔中心的会场,若站在馆前往内一瞧,基本上皆是往一个方向的,只偶尔会见到一二个匆匆忙忙往外跑的身影。 到巳时,参加拍卖的人基本已入场,馆前大道也变得清静。 馆大厅内,一个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处角落里,他一身精致华服,左手从肩胛开始,整个袖子则是淡黄,衣色分明,极为惹眼,他脸色极为不善,正频频往外看,往来于大厅的人,每当瞧见他,皆极速的撇开眼,赶紧的忙自己的事。 在他的顾盼中,一行人飘然来至,墨绿衣衫碧如春夏之草木,令人觉得生机勃然,俊美的面孔,张扬着青春朝气。 当他们轻盈的掠至门前时,坐在厅角的男人身形一掠,掠外厅外,他飘过时,犹如一点闪电划过,快速无比。 他轻若无物飘落在门外,挡在来人面前。 正要往内的风行商团整齐刹步,人人定如青松,并没有因突发事件而出现慌乱,就连排列都没变,闻人笑与司胜最前,闲无事徐福殿后,将掩在黑纱帽中的人护在中间。 终于还是来了啊! 看着面前的男子,闻人笑的眼神一片复杂,原以为那日后师尊会就此揭过不提,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弃,竟在此等场合拦道。 烤,又有不长眼的狗挡道? 毫无防备的墨泪,差点撞上前面两人的后背,站稳后,心里老大不爽,挡人道路的人,最讨厌了。 会不会是那个爱哭鬼毁约了? 又在倾刻间想到了那天的小魔女,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少女真是个小魔女,想哭就哭,说打就打,真的是令人头疼,最令人头疼的就是撒泼和撒娇的功夫,如若真天天缠着自己,她会崩溃的。 “雷长老。”在微微一顿后,司胜几人同时向面前人颔首。 四人异口同声,动作声音极为整齐划一,态度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面上无喜无厌。 又是老不要脸的? 正准备朝前探头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转而听到风行四人的话,墨泪微微一愕,难道那天给的教训还不够,老家伙还跑来找没脸?那,改天送什么礼物才能让他记忆犹深,一生难忘呢? 她默默的算计着。 而雷石对四人的问候视若不闻,深沉的眸子锁住一人不放,眼神极为阴暗,因为不想再重蹈旧覆,所以他自那天之后再没去商行会寻徒儿,今天特意在此找徒儿谈话,此种场合虽有点妥,但至少不会被那少年无故刁难。 “闻人,看来雷长老有话对你说,你们慢聊,我们在里面等你。”司胜淡然至极,朝后面两人一使眼色,大大方方的越人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无论如何也给雷石面子的,哪怕不是给他,也得给土神殿留几分薄面,大庭广众之下驳了神殿长老,传出别人还以为风行自大到不将神殿放在眼中。 闲无事与徐福俩身形一错,排成一条线,将一抹黑色隔到另一边,让其离土神殿长老离得远远的,闲无事还一手扶按在人的肩膀上,将人带着走。 思索着如何招待雷老家伙的墨泪,无奈跟着移动,他们竟然不愿她出手,她安分点好了,而且,这地方也真的不太合适,不过,没关系,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急在此时。 闻人笑静静的站着,平平注视前方,唇抿得紧紧的,他的眼神深若幽海,令人无法窥透真实意义。 雷石没有回首望,察觉那几人已进入大厅,才慢慢的望向自己的徒儿,当与其视线相碰时,心头微微一颤,徒儿的目光太寒凉,三天前相见时,他的眼神还是含着不舍,今天竟凉得不带一丝人气。 “闻人,为师只问你一句,邓华荣可是你们所杀?”沉吟半息,他终是将目的摆上台面。 自己还是被放弃的那个啊。 一抹痛爬上心头,闻人笑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二十前,师尊选择放弃他,二十年后,仍然如此,就算心里早已不存任何指望,当这一刻来临,心还是会痛,眼前的人是师尊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敬他重他,可惜,十年师徒,终抵不过一个女子的枕边语。 戚然中唇角一翘,翘出一抹自嘲,事到如今,还期盼什么呢?心痛又算什么?二十多年的煎熬,哪一次思及旧事时不痛彻心菲? 痛吧,痛了,昔日的情分也就尽了。 这,将是最后一次为此心痛。 他,也只放任自己再痛一次。 “师尊,我不知邓华荣出了何事,竟让你不惜放下土神殿长老的尊贵身份做出这等事来,但,我从来不曾忘记承诺,既然承诺此生不会杀他,绝不会违背誓言,风行兄弟若要动他,也不会等如今。”他若是不念师徒之情,又怎会任自己在挣扎中苦度二十年?若非念着师徒情分,他又何必将自己放逐? 司胜三人站在厅内,默默的望着门外。 被自己的师父质问,一定很痛苦吧。 心灵上的痛,才是最最大的痛,墨泪暗暗摸摸自己的心口,眼底一片寒冰,敢如此逼迫她的追随者,送他三个字-活腻了! “邓华荣生命迹象已绝,真不是你们干的?”雷石神色一暗,眸内一抹愧意一闪而逝。 “邓华荣生命迹象已绝关我何事?金盾也不想想,这些年他们做了多少无本买卖,难道就不会是被其他人寻仇么?”闻人笑一仰头,将心里的酸意抑于心底,目光薄凉;“闻人笑可骂可打,然,绝不容人践踏尊严。若你硬要栽赃于我,你随时可动手为邓家出头,而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深深的望望曾经教导自己十年的人一眼,重重弯腰,“师尊,二十年前我已自逐出师门,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师尊,从此刻起,师徒情分断绝,您保重。” 行完最后一礼,扭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大厅。 “笑……”雷石眼里痛意如潮涌生,这是一生中最钟意的徒儿,也是关门弟子,没想到师徒即将如陌路,多想再唤一声“笑儿”,可那个字却是如此沉重,沉重的无法说出口。 他不知,这一错过即是遗撼一生,而此刻,他只无声的转身,缓缓重返会场。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拍卖开始 章节名:第六十六章 拍卖开始 馆中厅内,司胜、闲无事、徐福三人以己为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没人窥视到小小的人儿,待闻人笑归来,众人什么也没问,无言的走向楼梯所在处。 那边的楼梯竟共有六部之多,三三相对,以呈相反的方向盘旋往上。 楼梯前守着守卫。 司胜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牌子给守卫看,牌子是星形状,中间刻着数字,守卫看了一眼,指向左侧一间楼梯道:“第三楼,十号。” 墨泪跟着四人转往楼上,走不远,看到紧随着闻人笑进厅的男人也转进通往二楼的楼道。 楼梯直上三楼,到达时进入一条密封的廊道,之后,前面出现一排房间,每间的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号码,门,像是玻璃门,从外又看不到里面。 到十号房间,门虚掩着,一推即开,入内,墨泪感慨了一把,这地方,真不错! 房间是雅室,二十余平方,里面家具俱全,另一边是落地窗,窗前摆着一台似书桌一样的石台,上面有几支像麦一样的扩音器,台面有红绿两颗按扭,窗材质与门是一样的材料,从外看不到内,从内却可看到外。 更难能可贵的是房间用的反隔音材料,里面可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则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往下一看,会场一目了然。 楼下的大厅,大约能容三十万人,东面是拍卖台,第二楼则是雅间,每间都装着隔音玻璃窗,窗外挂着号牌,共一百二十间;对面并没有房间,每隔一段距从墙中伸出一节粗大的柱子,斜伸着向中心,形成一个圆形,承托着上面架子顶着瓦片。 大厅内人头攒头,一片热闹。 司胜几人视线一巡,即坐到窗前,仍然将最纤细的人护中间的位置。 坐定,墨泪的视线落到东方主台那,拍卖台高约一丈,铺着红地毯,主拍台在前,后面一列十二张巨桌,每桌上都放有遮盖着红布的物品,东西大小不一。 “就只十二样东西?”看几眼,她有些不解,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只卖十二样物品,也太劳师动众了。 “不,这只是最珍贵的十二件,其他的在另几个小厅展示,这边拍完,谁中意那边的东西,可直接去跟主人洽谈。” 原来如此。 明悟后,墨泪不再多问,将精神力展开,伸向四面八方去探查清况,黑白讲,她这是第一次使用,以前因为太弱,用了也是白用。 玻璃窗与门能隔绝声音,却不能阻挡精神力,她的神识像网一样洒开,渗向每个角落,每当漫淹过一个地方,其人们的气息强弱便一清二楚。 好个卧虎藏龙之地! 查探一番,不由暗自心惊。 整个会场内真正是强者如云,蓝尊近于二万,靓尊约百余,而另有十余股气息竟是紫尊级,她不敢靠太近,无法测出高弱。 闲无事几人细声的谈论台下的物品。 “闻人,土神殿雷长老最喜欢何物?”沉吟一会,墨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 徐福等人微微一愕,有点反应不过来,迟疑一下,闲无事看看众兄弟,又想了想才开口:“雷十长老是药师,大约最爱药材吧。” 除了那个女人,雷老家伙应该最喜欢药材了吧? 他也不太确定,本想等着听听有何下文,比如是不是有了针对性的计划,可是,发现小不点再没说话,心里一片郁闷。 “叮-叮” 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厅内响起清脆的叮响,声音似玉块互撞,非常好听。 会馆内的声音嘎然而止。 唰- 一片视线齐聚主台。 满目期盼,满目热切。 东方主台后面的门在叮声中退开,一行人鱼贯而出,最前方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他含笑徐行,笑容明朗;后面则是十二红装少女,个个身材火辣,长相妖娆。 拍卖师入场,大会即将开始。 大厅内的人心跳加快,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白衣男子走到主台前,取出一只红红的锤头,“嘭”的敲上桌面,神彩飞扬,声音张扬:“诸位贵人,欢迎光临益城拍卖会,现在,还请大家深呼吸几次,可千万别紧张,一定要撑到最后一刻,看看最神奇的宝物!” 我擦! 墨泪险些一头撞桌面上去,那家伙哪是在消除紧张,分明是在给人增加压力嘛,也太坑人了。 嗖- 好似狂风刮过,偌大的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紧张,如网漫开,渗透每个角落。 “储位贵人做好准备没?现在,”白衣男子对自己所造成的场面十分满意,笑吟吟的抬手:“来,请看第十二件宝物。” 娇娆红装少女捧起第十二号桌上的东西,放到主拍台上,揭开红布,里面是一柄小金剑,剑身只有一指半宽,柄身刻满花纹。 一丝冷气,乍然迸出。 距主台千步以内的人打了个冷战。 那玩意也是宝? 无聊得有点想睡觉的墨泪,忍不住瞠目结舌,那把剑是从乌龙处打劫来的东西之一,她认为没啥看头,连同些看不上眼的全丢风行处理。 “此物出自三百年前莫铭炼器师之手,灵知品,此宝品阶一般,贵在是出自大师之手,各位当知莫大师所出作品,锐利与坚韧第一,也属是件不可多得护身利器。”白衣男举锤:“起价,九十亿,开始” 一声锤响后满室寂然。 “哗-”半秒之后,哗声四起。 莫铭,大陆人太熟悉了,三百年前的炼器师,天赋极佳,但作品传世颇少,其人在二百年前便失去踪迹。 “一百亿。”惊叹声中,有人报价。 “一百一十亿” “一百二十亿” …… 到二百亿时成交。 墨泪无语,一件破铜烂铁也值二百亿,早知道就丢几样像样的东西去,说不定会拍个几千亿,那时就不愁还不清债了。 拍卖继续,当第七件开始时,她终于坐正身,第七件是一颗紫色的药草,用现代的话叫虎耳菜,九州叫紫兰芝,起价二百亿。 一声开始传至,她的手毫不迟疑的伸向按钮。 亲亲们,不好意思,偶昨晚跑得太快,忘记先传第二天的,现在才发现,窘格里窘~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抬杠 章节名:第六十七章 抬杠 啊? 司胜几个吃惊不已。 四人刚想阻拦,那只白的小手已按上绿钮,绿光闪烁间,一声清脆悦耳的少年男音就那么传遍满场:“四百亿。” “啊-” 大厅内的人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那声音太爽脆了,清爽悦耳,像画眉鸟的声音一样迷人,而令人真正惊讶的则是声音乃从三楼传出。 三楼与二楼,至今还没有人竞拍,没想到一开口直接翻倍,真是不出手则可,一出手即不凡哪。 众人仰头,三楼十号房外绿灯一闪一闪的亮着。 “三楼十号室贵客出价四百亿,四百亿,四……”白衣男子回眸看看,眼神深隧,锤头一举,等着拍锤定音。 “五百亿。”一个声音从中打断。 雅间客人也准备掺一脚了? 厅内人视线一转,看到二楼一间雅间房外也亮起绿灯。 哟嗬,跟爷抬杠? 来得好! “六百亿。”墨泪乐得眉飞色舞,不怕老不要脸叫价,就怕他不敢来。 司胜闲无事四人嘴角一抽,哭笑不得,这会儿他们终于猜得小不点要干嘛了,闹了半天之前问话就是为现在这一招啊。 暗中不由得为某长老悲哀,惹到他们家小顾问,注定要随时接招,经过数月相处,四人对小顾问也算略有了解,小家伙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惹到他,睚眦必报。 在他们心思百转间,抬杠的两人早对上了。 “七百亿。” “八百亿。” “九……” 一声落,一声起,抬着抬着抬到一千亿,还在往上长,而且每一次加价就是一百亿。 大厅内的人齐瞪瞪的瞪眼,个个则连想撞墙的心都有了,有钱也不是这样烧的啊,如果实在没地方放,能不能丢给他们?他们给去寻一枝紫兰芝奉上? 以价值论,三百亿的紫芝撑破天也顶多到一千亿,毕竟货就摆在那儿,而楼上倒好,卯足了劲儿的在往上加,好似在比谁钱更多似的。 “一千九百亿。”二楼跟价。 当所有人正等着听到那声‘二千亿’的喊价时,三楼绿灯一熄,寂然无声。 ?! 人人呼吸一促,那口气就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一千九百亿,第一次,……成交!”白衣男子一连三喊,无人应答时,一锤成交。 “啊呀,应该去问问这是谁的,让他分点红,爷可是给他赚了好大一笔啊。”等白衣男拍锤成交,抬了半天杠的人,闲闲的往椅子内一窝,语气那叫个闲悠。 风行四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说话,个个唇角含笑,笑得那叫个意味深长。 没人表扬自己,得瑟不已的人只好孤芳自赏的自我得瑟。 拍卖仍在继续。 “第五件,坐地虎。”拍卖师的声音清晰。 啥? 正偷乐着的墨泪,往下一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台上一只笼子内,一只两眼鼓鼓的动物,坐地鼓气,一身虎纹,个头足有脚盆大。 什么叫坐地虎?分明是只虎纹青蛙! 哪怕它具有吸毒功能,也能防毒,数量稀少极为珍贵,哪怕它坐着形状像虎,也还是蛙呀,怎么能给它改种族呢? 文化差异啊,她跟这个九州存在天大的代沟,没法交流。 下面叫价一声高过一声,争持不下,她却抱头陷在苦闷中难以自拔,坐地虎最终以十个千亿成交。 “下面注意了,最后三件即将与大家见面,请诸位深呼吸,再深呼吸,”白衣拍卖师深深呼吸一下。 嘶- 冷抽声中,人人屏息以待。 红衣少女将第三桌上的东西送至主台,轻手轻脚的揭开布,又小心翼翼的将一只盆子打开,再捧出一团,放到一边的方盘内。 红绒展开,露出一支雪白雪白的萝卜,沁人的冷香,丝丝渗往四方。 “人参?!” 众人发出阵阵惊叫。 “第三件,极品人参,来自雪域绝巅之地,五百年生,比六十年前本行所拍一支一百生多出整整四百年,……” 拍卖师涛涛不绝的介绍。 “嘶咝-”当他一报出年份,大厅与二楼雅间,再次爆起无数抽气声。 怦怦- 心跳声凌乱无章。 “二千亿起价,开始-”口水飞溅的白衣男,终于喊出那让人等候已久的一句。 “二千五百亿” “三千亿。” “三千五百亿。” “……” 喊价声一声比一声快。 到九千亿时,跟阶声缓了下去 “一万五千亿。” 此价一出,再无人声。 拍卖师抬头望向楼。 “一万五千五百亿。”二楼一间灯一亮,慢悠悠的报价。 “一万六千亿。” “一……” 继第一声后,二楼开始报价,且节节高升。 但三楼却无人出声。 大厅内的人个个将呼吸压抑到了最轻微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楼上。 “三万五千亿。” 一声价出,半秒无应声。 “四万亿。” 慢悠悠的,三楼上又飘起好听的声音。 司胜几人看着那从按钮上收回手的人,个个额上冷汗直冒。 可不可以别这么强悍? 厅内的心脏一抖,个个冷僵,别人加个几百万,这位倒好,一加又加了整整五千亿。 一干人终于明白拍卖师为何要让人深呼吸了,这太刺激了。 “四万五百亿。” “四万一千亿。” “四万三千亿。”二楼顿一顿,又有人接上。 “长老,我们还是不要了。”一间雅室内,一只水嫩的手阻挡住一只大手,不让再按按扭。 “我的芳儿真贴心。”雷石爱怜的将女子的手移开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按下绿色钮,坚定的报价:“四万五千亿。” 偷偷瞟一眼,邓芳华掩去了眼底的恨意,娇弱的依着男人的肩膀。 “六万亿。” 那一声才落,三楼十号间那手指点在按钮上的人,一点顿都没打,轻飘飘的报价。 呃! 大厅二楼无数人抚额,这哪是在竞拍,分明是抬杠。 拍声师笑咪咪的把玩着锤,那表情就一个意思:继续,继续,别停,大家等得起。 雷石的手哆索了一下,跟价:“六万五百亿。” “哈哈,雷长老不好意思,本公子这次可不会让你哦,”清爽的笑声与绿灯同时闪亮,接着是坚定的声音:“八万亿。” 噗嗵- 人心一跳,满场沉寂。 这是挑衅! 雷石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差点蹦起来破口大骂,意念一动间视线触及身边的美貌女子,那火气又消弥无几,咬牙切齿的吼;“九万亿。” “十万亿。” “十万一千亿。” “十一万亿。” 两人再次较劲,不同的是,二楼一加加一千亿,三楼每加一次即十千亿。 大厅内的人已自打击中回神,个个涨得满脸通红。 咚咚- 心跳如捣鼓,声声清晰。 “十九万九千亿。”二楼的声音有点重。 “二十五万亿,我说雷长老,你这次就别跟了,本公子说了志在必得,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前辈就让你的。”望望外面,墨泪报完价,又笑意吟吟的跟人“商量”。 那清爽明净的声音,如微风飘拂着飘入众人耳中,语气是那般从容不迫,那般轻淡描写,那声音,那语气,无一不表明着主人的悠散与轻闲。 满场刹时无声。 小蓄生,找死! 闻声,雷石气得心血一涌,青筋爆起,咻的跳起来,按着钮,冷着声报价:“三十万亿!” 无数眼睛射向三楼,盯着十号房外的灯。 而就在那一刻,三楼的绿光一闪,又在刹那间暗淡。 “啊-” 冷汗泠泠的人群双眼爆瞪。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最后一件拍卖品 章节名:第六十八章 最后一件拍卖品 偌大的会馆内,一片萧瑟。 我的皇天啊,别这么吓人好不?! 紧张的人们再也承受不住刺激,那颗心脏一颤卡在了嗓眼,而也在同时人人死死的闭住唇。 坑人啊,这绝对是故意在坑人。 人们对三楼的客人也充满了好奇,竟敢跟土神殿长老对着干,牛! “还有跟价无?三十万亿第一次,……成交!”白衣拍卖师慢腾腾的举锤,慢条斯理的喊几声,敲定,笑容满面:“恭喜雷长老,阁下拍得五百年人生,即刻着人送阁下查收。” 红装少女微微一笑,收物,抱着方盘从容退场。 呼- 雷石重重的落坐,脸上红红白白交错闪烁。 三楼绿光一闪,轻飘飘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雷长老果然好气魄,出手不凡,一掷万千,本公子自叹不如,在此恭贺长老终于抱得人参归。” 嬉戏般的语气,其中的讽刺之意,人人都听出来了,那实在是太明显。 …… 会馆中一片死寂。 “你……”身躯一颤,雷石跳起来,正想大骂,又无力坐下。 那边雷石气得吹胡子瞪眼,三楼十号房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呃,不对,是一片无声。 司胜闲无事四人四双眼瞪成八只铜铃,表情好似是见到有人吞吃了一条鲸。 他们知道小家伙很胆大,可是,却不知是如此胆大,让人出了血不说,还敢公然挑衅,实在是超乎想象了。 纱帽遮脸的人,对四人的视线有视无睹,背靠着坐椅,翘着二郎腿,一手无所事事的在桌面上来回划圈儿玩。 “越越,人参是你的。”半晌,徐福挤出一句。 “我知道啊。”声音轻快。 你知道还使劲叫价? “万一……”四个大男人真的很想扑上去,将人按倒,狠揍一顿屁股。 “没有万一,”语气是自信满满:“如是别人可能有万一,可身为闻人曾经的师尊,他不跟也得跟,哪怕明知我坑他,他也得往里跳,他丢不起脸。” 徐福几人闭嘴,那话很自大,却也确实深有道理。 “大家松松气儿,等会还有更惊奇的,”白衣男等众人缓过气来,再次笑着提醒,并挥手令第二件上场。 无数视线投向主台。 红裙少女优雅的摘除去一切物件上的遮掩,捧出一只透明的瓶子竖在一只银盘内。瓶子中,一颗鸡蛋大的蓝色圆丸,静静的躺着,圆丸表面上泛发出的光晕,弥满小瓶。 “蓝品丹。” 抽气声此起彼落。 蓝品,那是蓝品,有价无货的东西。 人人盯着高台,眼神一片炙热。 风行四人亦蠢蠢欲动。 中间的人儿,隔着黑纱瞟一眼,又兴味索然的画圈儿。 “诸位都认识此宝,我就不多说了,开价一千千亿,开始-”小红锤一敲,白衣男退一步,等着看人拼杀。 我的妈妈呀! 一听那价,墨泪“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怖,太恐怖了! 之前的都以亿开头,这回倒好,一开口就是千亿为单位,这简直就是天阶! 她被唬得不轻。 听着拍卖师的报价,风行四人一点的反应也没有,好似是早已司空见惯,也确实是如此,风行建团二十几年,参加过的拍卖也曾有十数次,如此天价也并非是第一次所见,所以并不觉奇怪。 他们不惊讶,可不代表中间的小人儿也一样,待稍稍过了一刻,一声叹息从黑纱之下飘出:“唉,爷当初怎么没送一颗去呢?” 语气满是遗撼。 遗撼啊,太遗撼了。 墨泪无比惆怅起来,若真送一颗丹去拍,结算下来不仅可还了老头子的债,自己还能余下好大的一笔钱,至于人参么,那也是老头的东西,虽然拍出个天价,本质上还是不属她,蓝品丹么则是幸苦赚来的,所有权完全归自己。 奈何良机已失,她也只得再次琢磨另外的赚钱方式了。 “……”风行四成员凌乱了,小不点儿也不想想自己的蓝品丹哪来的,也敢送去拍卖? 然而还不待人喘气儿,下方会馆内已经有人感价,二楼的灯光也已经开始狂闪。 “一千二百千亿。” “一千五百千亿。” “一千八……” 报价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乎快分不出具体究竟是哪一间房的客人在喊价。 楼下争议不休,唯有三楼仍安静如厮。 到三十万千亿时,大厅内也还有人冒出报价声,到百万千亿时,又只余下二楼雅间在争持,到一千万千亿时,喊价声静止。 会馆内只余下轻微的呼息声。 墨泪只有抽气的份。 “二楼七十号室客人出价一千万千亿,还有更高的没有,有没有?”白衣男轻悠的举锤,连问三遍,一锤敲定。 红衣少女将瓶子又装进盒子,抱回后方原位。 二号已现,一号即将面世。 蓝品丹,有价无货,仍只排在二号,那一号会是何许奇物? 一刹时,周围静得连呼息都微不可闻。 这一回,拍声师没说啥,自己慢腾腾的深呼息,他做深呼吸,底下的人群也情不自禁的做深呼吸,一双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一号桌不放。 深呼吸,活动脖子,做了一圈儿活血通络的动作,白衣男向后招招手。 “这小子还真会卖关子。”三楼一号室内,一声“卟噗”清笑后,响起玉珠落玉盘似的女音。 一号室与十号室设计相同,里面的家具档次更高,件件是檀木品,满室清香,室内桌几横卧,一男一女跪坐着,两人的后方立着两个男子。 每个人都戴着银色面具,不同的是一男一女所戴面具的左方绘着一朵红色花,另二人的面具则是右方绘有一朵红色花朵。 “母亲,这人是商行会第一拍卖师,也一向没谱。”男子微笑。 女子唇边溢出浅浅的笑意,却笑而不言。 楼下,红衣少女举着托盘缓缓往前,步伐整齐,每一步的跨距都相差无几,她行到拍卖师身边,将遮着红布的盘子小心落桌面。 “呼-” 无数人重重的呼口气,又再次闭住呼息。 白衣男子看看大厅的人,亲自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只四方小盒子,他再次巡视全场一眼,才启开盒子,双手探入,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瓶子,轻手轻脚的放到铺着厚厚绒布的小盘内。 他的手移开,赫然是一只黑色的瓶子,黑,黑如漆黑。 卟嗵- 死抑着气息的人,心跳一蹦,一个个险些栽倒。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倍感无语的人,眼神一片哀怨。 拍卖师神容肃穆,一一扫过每个角落,将黑漆漆的瓶子取在手中,一手托底,一手按瓶盖,向众人展示,缓缓出声;“诸位,这里装的可是稀世之物,大家想不想瞧瞧它的真容?” “想!” 满场之人异口同声大吼。 嗡- 吼声如雷,震得厅内荡起回间。 “好,咱们来领略一下它的美。”停顿三秒,白衣男子托着瓶子,走向一边,到一角时,站定,斜倾瓶身 会是什么呢? 人人屏息静气,等着惊喜出现。 馆内又一次寂然无声。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争的不是药 章节名:第六十九章 争的不是药 白衣男子手中的瓶子,一点一点的倾倒。 几十万人的心一提就提到嗓眼上,一双双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的,生怕一眨眼就错过最珍贵的一瞬间。 倾斜一阵,白衣拍卖师的动作定了定,视线慢慢的扫视一圈,又轻轻的晃了晃瓶身,这才缓缓拧盖。 一撮白末轻荡着洒出。 轻似飞絮,微若浮尘。 又在一刹时,一点一点的光芒乍现,绿红蓝黄橙靓紫,点点晶光,灿若虹光,美如朝霞。 眨眼间,那儿浮出一圈光束,高约一丈,似一束彩虹从天而降。 “七色彩虹?!” 骇声爆起。 二楼一百二十雅间各室客人大惊之下弹身蹦起,几乎将脸贴到窗玻璃上,死瞪瞪的盯着拍卖台。 大厅一片沉寂,就似时光静止般,人的心跳与呼息也忽然静止。 “咦,那个孩子来了?”三楼一号室的女子,眸子中划过讶色。 “母亲?”男子有些惊诧,母亲几时也开始关心大陆的事了?要知道母亲大人可是连自家子孙都鲜少亲自关注的,那小家伙竟获得了母亲的亲眯,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抬价,让红蔷薇商行狠命的抬价。”女子微微一笑,明眸里流光溢彩,一片喜色。 后面戴着面具的男子“喏”一声,极快退出。 母亲这是唯恐不乱啊! 男子头痛的按按额心,也不阻止,只要能博得母亲一笑,万事好说。 “有趣有趣,这回有热闹可看了。”二号室内,以手支腮,半趴在桌上的一位少女,笑得唇角上翘,翘出月牙弧度。 “小姐-”后方立着的中年男子,满面无奈。 少女回眸浅笑。 她眉目如画,清雅如兰,又似明月一样皎洁美好,看着她,犹如看见了一支白莲花,令人忍不住的想靠近,呵护她,怜惜她。 中年男一见自家主子回眸,暗中打了个冷颤,再也不说话了。 而楼下,在众人发呆时,白衣男已重新拧好瓶盖,走回拍卖台,放下物品,冲着四周人微笑,声音不急不徐:“诚如所见,此正是传奇之药‘七色彩虹’,来自越卿小药师之手,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位可随意出价。” 顿一顿,又笑得意味深长:“本人先说明一声,越小药师炼药从不配解药,所以此毒无解药。当然,若谁得了去,可亲自去楼上访访小药师,若能入得小药师贵眼,求得化解之药自然也非难事,下面,请-” 他往退一边,淡笑如常。 唰- 厅内的人,二楼的人,被拉回了神智,视线一转,齐唰唰的上瞟,好似心有灵犀,人人皆望向三楼第一号室。 此等奇药,唯有一号室才不至委屈主人。 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盯着一号房的一道道视线热切如火,而每个人胸口急剧的起伏,喘气如牛。 “噗-”闲无事几人先是一愣,随即很不道德的笑喷了,个个皆一脸幸灾乐祸。 呃,那边的仁兄们不知会不会爆跳? 罪魁祸首摸摸鼻子,亦偷乐。 “一万千亿。”暂时的无声后,大厅内传出洪亮的男音。 “二万千亿。” “三万千亿。” “四万千亿。” “五万千亿。” “六万千亿。” “红蔷薇,三十万千亿。” 一道道声音中,大厅中传出洪钟似的叫音,一下子掩盖住了所有声音。 呃,不厚道! 无数人暗骂,好歹给别人留点余地呀。 哟,好给力! 墨泪嗖的坐正,心里那叫个乐,果然好心有好报啊,当初没帮错人。钱啊钱,好多的钱钱啊,这回发达了! 个十百千…… 心中欢喜,便默默的勾着指头数,数着数着,小嘴几乎咧到后脑勺去了,终于成了有钱人了,真他大爷的爽! 会馆在暂时的无声后,二楼雅室的灯闪动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训兽馆,三十二万千亿。” “木神殿,三十四万千亿。” “玉兰花商行,三十六万千亿。” “东海商团,三十八万千亿。” “雄师商团,四十万千亿。” …… “五十万千亿,玉兰花商行。”在数字正平缓上升时,厅内又传出喊声。 我我死了吧! 厅内的人们,都要哭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有钱的商行,能不能别在这比钱多?难道不明白会打击到别人活下去的信心么? “五十五万千亿,木神殿。” “六十万千亿,火神殿。” “土神殿,六十五万千亿。” “雾国夜氏,七十万千亿。” “雾国玄氏,七十五万千亿。” “雪国,八十万千亿。” “格老子的,你们太不厚道了。”一声狮子吼爆起:“药神殿,一百五十万千亿。” 嘶- 声音一至,满厅内骤吸凉气。 无数人脸色惨变,那传闻可是历历在耳啊,这一回,药神殿的三长老是准备怜才还是准备辣手摧材? 风行四人背心一凉,脸上的笑容僵住。 汗,那老家伙也来了? 默默呻吟一声,墨泪伸手揉额,满心无奈,现在,还真的该想想该如何善后才行了。 我草,究竟是谁不厚道? 二楼无数人暗骂。 “红墙薇,二百万千亿。” “……,二百一十万千亿。” “二百二十万千亿。” 一顿后之后,一个个又如赛嗓子似的开吼,已不再是几万千亿的加,直接以十万千亿的往上跟。 满会馆的人也知道,喊价的拍的不是台上的药,真正想要“拍”买的是药主的好感度和印象,旁人明白,当事人更加心知肚明,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白衣男眼角一阵阵的跳,想一想,他干脆不再关注究竟是谁在出价,反正最后那个才是金主,用不着费神。 “炼器师行,六百万千亿。” 争持不休中,大厅一人缓缓浮飘起,一口喊出天价。 不约而同的,无数人寻声而望,那是个戴着白面具的男了,他立在空中,华衣如锦,气度不凡。 众人微怔。 “莲国帝尊墨氏,八百万千亿。”三楼第六号房灯亮。 “红蔷薇,一千五百万千亿。”大厅内人影一闪,一位面戴红蔷薇花面具的人,飘然飞出,落到人群之前。 “哈哈,怎能少了本行,白芍药,二千万千亿。”爽朗笑声中,人前再次多出一人,面上戴的却是芍药花形面具。 “雾国,一字并肩王府,三千万千亿。”三楼再次亮灯。 我哭! 墨泪抹汗,毛线的,一个个都玩蹦迪么?这是故意吓她哪,就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出现,都喜欢突然外蹦,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心脏会受不住的啦。 “八千万千亿。”浑厚的男音中,一点影子自人群中一闪而出,落到主台之前方,如其他人一样亦是掩去了面,他的面具并无花饰,一片洁白。 “炼器师行,一亿千亿。” “二亿千亿。”那一声才出,紧接着狮子吼,报完后还传出碎碎念:“哎哟,好在本老有准备,否则没准被挤下去。” 大厅内的人石化。 “二亿五千千亿。”那声碎念还没落音,新的价码再增。 “二亿……”跟价之人,争先恐后报数。 正文 第七十章 小药师呢? 章节名:第七十章 小药师呢? 会馆内,报价不断,数字仍在缓缓上升。 “四亿千亿。” “五亿千亿。” …… 争着争着,二楼三数中的房间家家都免去了提自家是谁,只一个劲儿的较劲,谁也不让谁。 会馆大厅的人,个个呆若木鸡。 听说过高价的,没听过如此高价的,他们,服了! 众人心里也明白,目前正在竞争着的势力最不缺的就是钱财,那些那个不是历经无数岁月的存在?家家早积累了不知多少财富,估计连他们自身都计算不清。 大陆十大巨头,各大商行与许多世家也确实是最不缺钱财,甭说用出个几亿千亿,哪怕几亿亿千亿都不是问题,而唯一的问题是,有钱,却不在手中。 而满陆皆知的是,商行会的规矩就是拍卖概不赊账。 所以,许多准备不足的人只有望而兴叹的份,还在逐价的人,则是因为手头数目有限,不敢报得太快,人人都有一个想法,不求最后得到,但求留个印象。 在拉锯式的争议中,已经涨到二十亿千亿。 那,并不是顶点。 “一千万亿千亿。”当到达五十亿千亿时,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的浑厚声又起。 其言一出,楼上楼下,声音嘎然而止。 天价啊。 那数字,实在是太人了,一千万亿千亿啊,可不是一万亿千亿或一千亿千亿,若是在一千亿个千亿以内大家还可以争一争,超过一万亿千亿,那已超过了众人手中所握财政的底线。 二楼三楼的灯,刹然熄灭。 满场萧静。 “无人跟价的话,这传奇之药便归我喽。”男子甚是舒心的一笑,冲着台上拍卖师点头。 无数人恨恨的切齿。 果然是天价! 拍卖师暗自一笑,几步迈至桌前,搓了搓手,目光略向四方,笑意吟吟:“一千万亿千亿,这位贵人出价一千万亿千亿,可还有更高的没有?” 噗嗵- 回应的只有一片心跳声。 白衣男子看看,照旧一连问三遍,缓缓举锺,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上移,然后,他的红锺下落,“嘭”的一锺定音。 砰砰砰- 大厅内的人,部分一口气没顺过来,就那么两眼一翻,晕倒。 嘭嘭- 二楼雅座间内,无数人懊恼的直敲桌子,诸家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那个初出大陆的人会将传奇之药送来拍卖啊,现在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拍去了,这让人颜面何存! 错失良机! 人人扼腕长恨。 锤音尾声终于消失。 馆内倒地不起的人还没爬起来,其余人皆站成一根根木头,那情形,甭说落针可闻其声,哪怕是掉根头丝都能察觉到其声息。 拍卖师眨眨眼,笑咪咪的看着戴面具的男子,嗓音柔和:“恭喜阁下赢得传奇之药,也期待阁下好运,能请得出越小药师大驾。” 一边说话,亲自将小黑瓶包好,绕出桌,略略弯腰,示意亲自交接。 此物太特别,自然不容有失,当场交割才安全。 面具男子微笑着冉冉上浮于空,接过小瓶子,递出一张约四寸长的四方蓝光卡,再之,落地,仰头,声若洪钟:“玉兰花商行总行掌行兰思肯请越小药师现身一见!” “什么?” 现场一片哗然。 二楼三楼雅室中人更是双目圆瞪。 这结局,没人想到,原本以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家之人,谁知竟是大陆排第三的商行总行掌行亲自出手。 瞬间,人人大悟,也只有商行总掌行才可能随意甩出那种数字。 明白过来后,众人只有抽气的份儿。 也在那刻,无数视线“唰”的一转,齐唰唰的聚至三楼一号室。 静。 安静。 一息,二息、三息…… 然而,那里寂静无声。 咚咚- 人们的心跳越来越快。 小药师,小药师呢…… 在场之人,个个暗中无声呐喊。 第十息时,一号室外灯光一闪,闪灼出阵阵亮彩。 嘶- 抬首而望的人,不自禁暗吸凉气。 叮- 灯光闪闪中,那门,一弹而开。 噗嗵- 众人的心脏一蹦,就此定住。 而那儿,一点白光一闪,一道人影忽然浮现于众人眼前。 “啊-” 死死瞪眼而待的人,视线就此定格。 那人,白衣如雪,面戴面具,左脸上绘一朵绽放着的红色蔷薇花,那哪是传闻中的小药师,分明是红蔷薇的总行掌行人! 呼哧- 张目结舌的人群,阵阵狂喘。 兰思更是一片魔怔。 小药师呢?小药师呢?…… 满心期盼的人,默默的问天。 “抱歉!”楼上的男子向下方点点头,淡淡的吐出一句,往后疾退。 白影一晃即不可见,门又“叮”的关上。 噗咚- 一刹时,一片心脏扑腾腾的落入湖底。 那两个字,他们都懂其中含义。 失望,无比失望。 拍卖师微微一笑,眼仍望着上方:“看来,小药师是无意让我等瞻赏真容了。” 嗖- 正失望至极的人群,呼吸一紧,视线瞟向拍卖师,随之又仰头。 拍卖师的话大有深意,人人又满怀希望。 “叮-” 忽然的,三楼灯光乍亮,与此同时,一间雅室那面向着会馆的门弹开。 “唔-” 人群一见,两眼一鼓,又一次险些惊叫出来,好在瞬间咬唇,将声音嗌死,只发出轻轻的唔声。 个个翘首企盼。 在千盼万睁中,那儿,墨绿淡芒一划,四道人影悠然而现,四人一字排开,神色淡然,胸前的八星徽章与灯光一样的耀眼。 仰望的人,又一次目瞪口呆。 风行四人微眸而望,心头大为感叹小顾问的明智决定,好在小家伙有先见之明早先一步开溜,否则,就凭这场面,只怕是插翅难逃。 “抱歉,越小药师已先一步离开,风行商团代为接管拍卖所得,另受所托,赠最后羸家一物,请拍卖师阁下转交。”闻人笑面无表情,抬手轻抛:“越小药师从没有炼解药的习惯,这是化解七色彩虹的另一种毒,小药师交待,在药剂中勿超过半个时辰,过时后果自负。” 随着他抬手,一点银光自从飞下,直冲拍卖台。 咻- 人人心弦乍紧。 他们记得很清楚,之前那个跟土神殿长对着干的人就是在这间房里,人们终于明白为何那人敢不买雷石长老的帐了,新崛起的小药师有那个本钱,他们想不明白了就是,小药师为何要跟雷长老对着干,难不成两人有过节? 瞬间的,人群对之产生了狂热的兴趣,默默的天马横空的开始了胡思乱猜,眼神又一次闪闪发亮。 彭- 二楼雅间内,雷石往前一倾,重重的扑在桌面上,一张老脸皱成了团,皱巴巴的比苦瓜还难看。 麻烦了!这回真的麻烦了。那个半大不少的黑衣少年竟然是家家满地寻找的人,而自己竟然没有认出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风行四人为何会对其恭顺有加了,若能请他一叙,甭说是才几个星星的商团,就是十二星商行也同样会以上宾之礼相待啊。 完了!完了完了,没指望了! 邓芳华心底一寒,面如死灰。 那个少年竟就是风头最劲的小药师,神殿正在极力寻找,十长老会出行大陆,也是为寻他,她还曾极力保证自己也会帮着寻找,现在,……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砰- 突的,二楼一间雅室的一扇窗大开,它好似是被人用蛮力撞开似的,发出了砰然大响,紧接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素衣,墨发,年近古稀,脸型瘦长,双眼炯炯有神,留着一撮山羊胡子。 仰头的人,眼眸悸缩。 闻人笑几人眼角微微轻跳。 也在那当儿,那只小瓶飞至拍卖师手中,白衣男子接于手中,不急不徐的等着。 “格老子的,小混蛋竟敢开溜,等本长老捉住他有他好受。”也不等旁人说啥,探身而出的老者哇哇大叫了一句,又怒冲冲的望向三楼:“告诉本老,那欠揍的小子在哪?” “呃,这个……”司胜几人对望一眼,皆是满面的苦涩。 “哼哼,不说?不说本长老不介意将你们四个弄晕再剥光衣服吊起来打。”一声鼻哼后便是威胁之言。 咝- 人群中又是一片抽气声。 威胁,光明正大的威胁。 但,没人敢吱声,管三长老的大名是如雷贯耳,谁敢去捋虎须?这个时候,谁去谁倒霉。 “这个,管长老,不是我们不肯说,是怕说了您老更生气。”徐福紧绷着的脸倾向崩裂的趋势。 “说,尽管说!”探出身子的管乐,一伸脖子,两眼喷火似的瞅着四人,一副敢不说就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 “好吧。”无奈的望望下方,闲无事摸摸鼻子,慢慢的动唇:“越小药师说‘南行路上有各位暗中护送甚是感激,期盼东去途中能再见诸位尊容,本小药师在雾都等着与最先寻着小爷之人把酒言欢三百杯,各位,路上见!’这……” “该死的,这真是他原话?”管乐胡子一翘,爆怒的打断了他的话。 馆内的人又一次傻怔。 司胜四人,微微点头。 “混小子你等着,本长老非捉住你不可!”气虎虎的一声大吼,管乐往外一飘,从窗口飘出,一闪就没了身影。 长江后浪跟前浪。 浪涛如此,何况于人? 他那一跑,大厅中道道人影腾跃而出,化为利箭,疾冲着掠往门外。 呼呼- 一时大厅中人影飘飘,破空之风阵阵。 亲们: 拜年啦,拜年啦,相思祝亲们:新年愉快,事事吉祥!在新的一年里称心如意,事事马到功成!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重逢小小 章节名:第七十一章 重逢小小 益城往东南向五百里远即是昆山云泽所属之支脉,在城与山之间或平原或山丘或森林各有不同,有些山脚下亦还建着村落。 纵向伏卧着的山川,伸向云泽而去,愈往内愈深幽,无论山脚有无人家,但凡纵向百里左右便无人迹,若再往内,便只偶有脉修人士出现。 晴日的山川山幽林静。 而在此美好的时光里,一点黑色正从高高的天空坠向一处山头,山,是无数山岭中的一岭,山头树林低矮疏落,有些地方还露出空隙,可见稀稀拉拉的杂草。 那下坠的黑色极快极快,先是只能见一个小点,眨眼间便可窥出真相,那分明是个少年,黑袍黑发黑衣,一片黑。 他下降时保持着竖直站立的模样,似一道墨色的闪电从空击落,然后飘落在一棵树梢顶尖,当劲风扫过,树木呈圆向外摇摆。 “呼啦啦-”树叶摇晃,哗然作响。 立定的少年抬头望望,高高的天空,在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方,一点小小的黑色正向远方飞去,几闪即没了身影。 他微微一笑,随手招出一抹蓝光,往上方一坐,疾冲而下,那蓝光穿梭在树梢间,时隐时现,林间传出轻快的吟唱声:“幽幽幽幽谷溪水鱼儿美,天天天天蓝拥着燕儿飞……” 歌声悠悠,愈去愈远。 山岭蜿蜿蜒,山谷曲折,谷中的草木因水份充足,枝叶苍翠,丝毫没有因冬的来临而失色,从深山婉转流淌着的溪水,宽约六尺,在冬日的阳光下河面呈白色,它似一条白色的带子绕系着山。 朗朗晴空的山岭静好,阳光照沐着的山谷却并不宁静,一处临水的较平坦的溪岸边,长着些杂草,它的附近前没有大树,散躺着几块石头。 草丛间扎着一顶白色的小号帐逢,宽宽的帘门敞开着,其内宽约二丈,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又叠加了几层粉红的绸缎,粉色叠垒着大红,似是一朵巨大的红朵缀着一片粉色花蕊。 绸缎上面坐着一个红衣裙的小姑娘,她的嘴巴被布条绑住,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裙摆上掀,露出喇叭型似的裙裤,足踝处被粗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大约是想挪动,弄得粉红绸缎皱成了一团。 帐蓬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四个年龄不一的男子,看起来约在二十到三十间,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上等的绸锦,颜色不同,唯式样却是一致,每人左胸绣着一支精美的带叶兰花。 “少主也真是特别,不去城中,竟喜欢这荒效野外的。” “你死猪脑子么,这个时去城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其实哪,野外更有味!” “……” 四人并不管帐风的人,旁若无人般的闲聊着,越说越猥琐。 帐内的小姑娘急得杏眼圆瞪,奈何手脚被束,嘴巴又被封住,逃不了挣不脱,喊不出,真是上天无路求救无门,只狠狠的剜着帐蓬。 “……” “唉唉,这回不知能不能分到一勺羹。” “若是小妞能承受得住少主的疼爱,自然是有的,就怕……” “就怕又跟上次那妞一样,还没轮到我们就翘了,真可惜了,那肌肤水嫩嫩的,那粉腿又长又细……” “再再上次的小妞也不错,胸部又圆又软……” …… 四人口水四溅,秽言秽语几乎不堪入耳,当事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到兴奋处还会吃吃的笑。 正聊得欢,四人忽然住嘴,唰的扭头,望向山谷口外的方向,而那方,依稀传来细声哼唱声,再过半刻,声音越来越清晰,判音,隐约是:“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种在家门前,希望花开早……” 声音悦耳,甚是好听。 “奇怪。”最年青的男人有些惊讶的嘟嚷了一声。 而几人没留意到,帐蓬内的小姑娘眼里已浮出了惊喜之色。 那吟唱声愈来愈近。 片刻后,一抹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其人一身白袍,一手提一只竹篮,一手提一把柄长约二尺的小锄头。 看装扮,分明是个小药童。 “咦?”四男子惊疑的对望一眼。 “来得真好。”看几眼,年青男子眼里浮出淫光:“兄弟们刚好有些闷,正送上来一个,咱们正好先乐呵乐呵。” “正是正是!”另三人频频点附议,个个眼神大炙。 仿佛是想起了正事,一人飞快的掠起,一把将帐蓬的帘子放下,然后又飞快的跑回同伴身边,满怀淫念的等着来人。 正往内而行的白袍小药童好似并没有瞧见谷中的人,一边走一边哼着调子,时不时的弯腰挖几下,然后越来越近,当大约还有三四百丈时,他于一次张望中终于发现了男子们,立即露出惊愕的表情。 “诸位阁下好呀,你们也在采药吗?”微微一顿后,他挥了挥小锄头,向着几人打招呼,也不再采药,一溜儿的往前跑。 好个善解人意的小童。 四人对视,浮出邪邪的笑意,他们不曾去费心,人家竟送上门来,这岂不是正中下怀? 小药童越来越近,他的脸并不俊俏,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竟是赏心悦目,也随着他的近前,空气中隐约的浮出一丝丝淡花香,像月季花味,又像是昙花香味,味道清淡宜人,并不令人讨厌。 一个小男童还施香粉? 该不会是女童? 闻到香味,四男眼里的笑意更浓,视线也更加的放肆,直盯着来人的胸脯看。 小药童越来越近,他跑得气喘吁吁的,离着十余丈时,终于停了停,喘了口气,又大步朝前,脸上笑容朗朗:“四位大哥好,你们可真有心,寻药还搭着帐蓬。” 四人打量了一下小药童,他竹篮里的药草不多,有几棵车前子,有一棵黄精,还有几种他们并不认识,最特别的是有一株兰花,它被保护得好,连根须都没损伤,一串花蕾含苞欲待开。 视线略过,最后的一点警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人点头,语气深幽:“那是那是,有帐蓬好办事!” “对的对的。”一唱一合,十分的默契。 “确是,有帐蓬就不用餐风露雨。”小药童点点头,又似羡慕不已的望望,正要近前时,又站住脚,停在相距约四五尺外的地方,脸上浮出惊诧:“咦,帐蓬里好似还有人?是谁生病了吗?” 四人笑得邪肆,最年青的男子夸张的张开双臂,向人招手:“是呢,我们都病了,所以都没去采药,你不介意给我们瞧瞧吧?” “好啊。”小药童天真的笑笑,大步流星的朝帐蓬走去:“我先去看看里面的那个,回头再给你们瞅瞅。” 四人猛然一惊,一个小药童,怎么有如此的胆量? 有诈! 恍然发现了异样,一个个再也不顾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嗖的跳了起来,准备弥补自己之前的大意。 然而,才跃起不足一尺,忽然全身软绵,竟再使不出半分力气,四人一惊,惊得满面惨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糟! 卟啪-四人前仆后继的落地。 摔倒后,一个个什么也顾不得,忙忙爬起,却只勉强支撑着坐起,双腿已是软得如棉花,无一人能站起。 “果然是有病,瞧瞧,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少年回首,笑咪咪的看着几人的窘相。 “你是谁?”好不容易支撑着坐地的几人,心惊胆颤的盯着那个看似无害的小药童。 “我?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等着哈,等我想起来时再告诉你们。”回眸的少年,扮个很可爱的笑脸,收了手中的东西,一溜烟儿的蹿向帐蓬。 完了! 几人心头大骇,若是里面小妞一旦被救,他们哪还有活路?看着那抹背影,四人冷汗直流。 在灼灼视线下,小药童几步已到帐蓬外,伸手挑帘,四人瞧到那动作,一颗心就卡在了噪眼上不动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重逢小小之二 章节名:第七十二章 重逢小小之二 帘外阳光正暖,帘内一片静。 揭帘而入的少年,定定的站在门口,光斜照在他背后,他似踏光而来,有几分潇洒又凭生几分神秘。 双手双脚被束的月小小,看呆了去。 少年板着脸,盯着看了一会,身形一动,飞步到小姑娘身身边,伸手扯掉束着的她嘴巴的布条,也没给她手脚解绑,狠狠的捏她的粉脸:“你个笨丫头,堂堂蓝尊竟被一群黄尊小丑生擒,水系脉修者的脸都被你丢光光了!” “越卿,轻些轻些……”脸被揉了面团子,小姑娘终于醒神,几乎不敢去看少年的脸,怯怯的垂着头,懦懦的告饶。 轰- 她那轻轻的一句,似一道雷滚过,直直的轰在帐外四人头顶,四人被雷得几乎神飞魄散。 越卿,大陆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小药师,那名字几乎是如雷贯耳,但凡稍大点的家族,人人都知其名,玉兰商行更是不可能不知。 完了! 几人脑子里一嗡响,眼珠向上一翻白,哼都没哼的倒地。 “你还知道疼?你可知道这有多悬?”墨泪没好气的嗔一眼,又狠狠的蹂。 小丫头人虽少,却绝对不是弱者,那可是实打实的蓝尊,蓝尊虽然不是最强悍的,若要对付几个黄尊不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也绝对的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娃娃倒好,直接被几个小黄尊给生擒活捉了。 丢脸啊,水神殿的脸都被小丫头丢去太平洋了。 其实丢脸事小,最重要的是这次实在是太悬了,若不是她恰巧从益城“潜逃”路过,又碰巧撞见这小丫头被人带来这里,只怕当初的第一次相遇就要变成人生中的唯一次了。 悬,真的是太悬乎了。 想着,她就有种想将小丫头捏扁搓圆再吊起来抽屁股或丢水里泡成包子的冲动,所以,下手可是很狠。 哼哼,有脸没脑子,不捏难消心头气。 满心气闷之下,她又加重了手劲。 没法不气恼,水神殿好歹也是十大龙头老大之一,可连几个小虾米都敢对神殿人员下手,她真的很想问问水神殿有多废。才招至被人藐视得如此彻底? 小姑娘一张俏脸很快就被揉得通红通红的,她偷偷的偷看了几眼,声音弱弱的:“越卿,我,我错了!” 她不知错哪,不过,先让对方消气才是最重要的,要不,她的脸会被捏成柿子的。 墨泪捏了一顿,心满意足的收回魔爪,绕到后面,帮人解束缚,而看到小丫头手上脚上被束着的那布条时,几乎又想将小女娃按地给揍屁股。 丢人,太丢人了! 布条啊,一根布条就将人给绑束住了,该说是小女孩太弱,弱得让人根本不当回事,还是该说那些人渣太过于粗心呢? 最终结论是:小丫头太弱了! 三下五除二的给解掉布条,无语的抹把汗:“我说小丫头,你的侍卫呢?怎么将你一个人丢下了?” 正活动手腕的月小小,听到问话,飞快的抬头看一眼,又垂头,声音细细的:“我们被不明人追踪,十三姨去引开那些人,我们说好到益城碰头。” ? 跟踪,为毛会被跟踪? 脑子里浮出N多个问号,就是没想出理由的墨泪挠了挠头,拍拍小丫头脑袋:“你怎么会被人给捉了?” “这个,……我……”俏脸一红,小姑娘嚅嚅不敢言。 另有隐情吗? 墨泪眨巴眨巴大眼,满眼好奇。 “我,我就是……”被两束灼热的视线盯着,月小小浑身的不自在,迟疑一下,迟迟艾艾的解释原因。 原因很简单,就是人渣跑去报信说她的侍婢受伤,而小丫头竟信以为真,没任何怀疑的跟着去了,结果被人药晕,直接打包拎到了荒山野外来了。 上帝啊,这家伙究竟有多纯真啊? 无语,墨泪彻底的无语,说纯真,那都是给人面子,小丫头简直就是笨蛋,还是超级笨蛋,难道就不懂不能相信陌生人么? “你个笨蛋,不认识的人你也信?”气不过,终究是没忍住的又捏小姑娘的脸蛋当是惩罚。 又一次被吼,月小小缩缩脖子,小眉毛纠得紧紧的,看着眼前的人,满眼的无辜:“他们,他们是玉兰花商行人啊。” 这是什么理论? 难道因为玉兰花商行很有名,所以就可以毫无条件的相信吗? “算了,赶紧的准备离开。”墨泪无奈认输,遇着一个纯真的如一张白纸一样的人,还能说什么?心里十二分为某侍婢悲哀,有这么个主子,天天活在担忧里,估计至少要减寿好几十年吧。 随手递出一颗白色的药过去:“吃了这个。” 小姑娘接过,一口吞下,连点犹豫都没有。 那动作,直让一边的墨泪眉毛狂跳,如此没有防备心,难怪会被人拐,估计她若哪天没钱了,将人拐去卖掉,小丫头也会帮数钱吧。 而对小丫头,她也无话可说,如此没心计肯定不是一朝一日能养成的,大约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任何黑暗的东西,也对水神殿的人倍感无力,那些人脑子大约是进水了,所以才放心的让这么白痴的小丫头带着一个侍婢就出来乱逛。 “越……越卿,他们,他们欺负我。”吞下药,月小小想爬起来,试了几下都没成功,眼眶当即就红了。 我的娘! 该不会是…… “他们,对你动手动脚?”心底一凉,墨泪的背皮子紧绷了起来,千万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啊! “不,不是,”小姑娘强自忍着眼泪,委委屈屈的:“他们,他们喂我毒药,还,还用狗血给我洗手。” 谢天谢地! 咦,啥,狗血? 听到不是自己担心的答案,墨泪大大喘了口气,下一秒,立马惊悚了。 狗血,只有一个作用,用来解除契约。不是解除人与魔兽订立的契约,而是用来强行解除人与器的血契。 被人用狗血洗手,那意思,岂不是代表着,小丫头被人给洗劫了? 尼玛! 那一群该死的浑球,太过份了。 心头一怒,她连将罪魁祸首剁成肉泥的心都有了,这娃娃天真无邪,那些家伙竟然也下得去手,好毒的心。 弯腰,一个公主抱,抱起人,撒腿就外跑。 “啊-”被突然袭击,月小小胡乱一抓,紧紧的抓着了人的衣襟儿,一张俏脸也惨然失色。 咳,该不会有什么禁忌吧? 墨泪一愣,唰的定住,大凡地位高的团体都有些破规矩,就犹如有名的世家一样,等级讲究森严,身为大陆领先巨头的神殿,说不定规矩更多,如果女孩子不许碰男子,那岂不是麻烦了,她可是跟小丫头有“肌肤之亲”了。 蛋疼,她蛋疼了,一时放也不是,抱着也不是,独自为难得直揪眉,本来想问问,低头一看,发现小丫头的唇抿得紧紧的,一副饱含惊受的小模样,心知大约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一咬牙,不管了。 管他呢,反正她碰都碰了,神殿若寻上来算帐的话就让他们来好了,有啥好怕的?大不了将衣服一脱,先爆了他们的眼睛,然后再爆了他们的菊。 一溜蹿出,看到四个人渣竟晕了过去,秀眉一挑,满眼冷萧,晕,有用么?在她面前装晕装死,一律无效。 单手抱好小丫头,正准备招兵器,又顿住,低眸,声音轻轻的:“小小,闭上眼睛,没我的允许,不许睁开,不许偷看。”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各走一方 章节名:第七十三章 各走一方 唉…… 默默的,墨泪叹息。 原本是想以身为教材,让小丫头亲眼目睹一场血腥残虐,以此教她明白人性的黑暗与残忍,可看着那张与红秀脸一模一样的脸,终是狠不下心。 那声叹息,还没逸出便被嗌死喉咙里,传至人耳畔的便只有安抚人心的软言温语,虽然略显霸道严厉了点,却是无比的温柔。 月小小眼珠动了动,什么也没问,乖乖的合眼,揪着人衣襟的手又加重了一点力道。 算了,这样就好。 墨泪默然摇头,既然狠不下心,那就顺其自然吧,她已经双手染血,若能保持住另一个孩子纯真的心,又何尝不是善事? 伸手,招出画毫,足下生风,飘闪着闪到大石头前,唰唰唰唰几下,将四人戴有戒指的手指给悉数切断。 血,从断口出涌出,腥味冲鼻。 晕迷中的男人,痛得手臂轻微的痉挛。 紧闭着的小姑娘,眼睫毛微微轻颤了几下,唇抿得紧紧的。 弯腰,墨泪将渣男们每根断指上的戒指摘下,又将四人全身搜遍,没搜出任何东西后,直腰,挥毫,又是唰唰几下,赏了每人一笔。 对人渣,她一向不会手软,尤其是欺负女性的人渣,更加不会心软,曾经以为死胖子邓够人渣的了,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有跟他一样的禽兽在,只可惜这些是不成气的小喽喽,正主儿不在。 将四男尸解,跳上画毫,将小丫头横放在大腿上坐着就跑,此地不宜久留,当然,不是她怕玉兰商行的人,而是好不容易从益城脱身,不想再次泄露行踪。 画毫腾空飞天,往另一边的山岭上掠去。 当画毫与人从山岭间消失,从山脚下的树丛中飘出一抹人影,白衣如雪,面戴银面具,他落到大石头旁,一边往下倒粉末,一边叹气:“这孩子还是没学乖啊。” 待阵阵白烟腾起时,他头也不回的走向山岭,嘴时絮絮叨叨的念着:“小混蛋,敢对水神殿圣童动手动脚,将来被那帮老顽固们捉去受刑时可别哭鼻子,哼哼……” 山峰隔岸对峙,河水哗哗奔流不息,暖暖的太阳照着宽宽的溪水,泛出点点银光,河岸边,一黑衣少年与红衣小姑娘两人正在话别。 少年横坐蓝光之上,背对河面,双足悬空,面含微笑,端的是雅意风流,悠闲无双;红衣小姑娘站在沙石间,满面的不舍。 “越越,你真的不想再去益城啊?”纠结啊,月小小很纠结,她真的很想很想让他陪着,所以又一次不死心的追问。 呃…… 这都是第十一遍了,难道是她的态度不够果断吗?满心无力的墨泪,忍着瀑汗的冲动,坚决的点头:“不去!” 现在的益城内差不多聚集遍了比较有头脸的势力,十大巨头也只差水神殿与第一学院没有正式冒泡,可谁能保证他们没人在呢? 以时辰算,这个时候拍卖大约已结束,若再溜回去,保不准会在路上碰到某些老家伙,岂不是等同于自投罗网? 她脑子又没进水,才不会傻傻的去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然后又挖空心思的跟那些人周旋呢。 此地距之前的山谷隔了七八道岭,也算是安全距离,两人在此休憩,整顿,而墨泪没想到的是月小小竟被人连下数种药剂,她又费了心番心力才一一化解去,也将小姑娘被人抢劫去的戒指还了她。 现在月小小要去益城与月十三会合,她则准备开溜。 “唔,好吧,”心中不舍,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小姑娘嘟着小嘴,又将人打量几遍,大眼睛亮亮的:“越越,你为什么总喜欢穿黑衣服呢?你穿白袍更好看。” 这个…… 墨泪心中一片黯然,其实,无论是黑还是白,都不是最适合她的,她最适合的是红色。 红色,火一样热烈的颜色,那是她与卿卿的最爱,曾经两人常常身着火红,在各种场合晃荡,照亮了无数人的心灵,也赢得“烈火双娇”的美名。 如今,人非物非,一切皆非,不说原主双亲逝世不满三周年,她需要为之暂穿黑与白奠之,哪怕就是现在可穿,恐怕也是没有勇气再碰那种颜色的了。 有些东西,还不如让它留在记忆。 一念间,她的心思已千转百回了一转,心中酸意浮动,面上神色仍然平淡:“我觉得还是黑色更适合我。” 黑色,与内心黑暗重合。 “我走啦。”小姑娘眨着水灵的大眼睛,万分不舍的告别。 “记得我说的话。”挥挥手,目送,将该说的都交待了,用来防身的药剂也送了,若小丫头还是不长记性的乱信别人,她表示爱莫能助。 “我记住啦。”笑一笑,月小小两脚生风,悠悠飘飞,她不敢多逗留,否则会舍不得离开。 红光闪动,身似飞燕,疾疾远去。 目送着红光再也看不见,墨泪将藏在袖子里的圆包袱取出来抱在怀里,潇洒的转身,飞向山谷深处,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去寻个好地方,估算一下丢出去拍卖的半废品大约会得多少钱钱。 钱钱啊,钱钱…… 想着钱,耳畔好似又听到了那声声报价声,心情大悦,又忍不住引吭高歌:幽幽幽幽谷溪水鱼儿美…… 人生,就是一场无法预知的梦境,谁也不知下一步会遇到什么。 沾沾自喜中的墨泪,也没有想过会遇上什么,也不会去想,所以,她没有料到会因此一行遇上生命中的两大情劫,以至于未来在很长的岁月里都在情中挣扎,也注定免不了半生心痛半生心酸。 很久很久之后,她常想,如若当年没有从益城开溜,没有那个方向又会如何,是否会有另一个结局? 可惜,那时一切已成定局。 此刻,她心情愉悦,欢脱无比。 那艳艳蓝光与轻轻歌声,逾行逾远,渐渐消失于山水间。 (某相思弱弱的说,每次值新年之际,相思好似都码到要动刀动枪的时刻或是比较郁闷的时时候,偶真心的郁闷了,啊啊,我爬走,大家无视偶。)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美男求救 章节名:第七十四章 美男求救 纵向云泽的山岭深处,大多数时候是鲜少有人光顾的,它是支脉,即没有珍贵的魔兽,也无珍贵的天材地宝,猎人们只偶尔打猎,脉修者往往是路过,因而常年寂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些地方一年到尾也未必能见到人迹。 阳光暖暖,草木静静。 偶尔此起彼落的几声鸟鸣,令山谷更显幽旷。 “簌簌-”忽然间,幽静的地方凭空冒出划空之音。 那声音似离弦之箭破空之劲,又快又疾。 于刹时,寂静被打破。 伴随着破空之劲声,中空多出两条人影,那人影从半山腰的地方横空虚飞,似是要越空到对面去,两人皆是男子,一个着白色衣袍,面戴银色面具,挑束了一把发丝在后脑束扎着; 另一人则是红色长袍,乌黑的发丝全部束扎成马尾状,系着长长的白色发带,一张月牙色面具掩去了面孔。 两人比肩而行,速似惊风。 “籁籁-”,风吹华服,籁籁有声。 呼哧呼哧-,衣衫猎响中还伴随着急促、粗重的喘息。 红与白,急驰着划过天空。 无巧不成书。 在距他们很远的地方,一抹蓝黑相间的浮光掠影,正疾速冲往他们所经的山谷,那抹蓝光之上的黑袍人,则是笑意吟吟,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 欢脱。 墨泪欢脱到几乎想要打滚的地步,一想到已拥有要用兆来计算的钱财,她就抑不住的想仰天长歌,钱钱啊钱钱,数不清的钱钱。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是无数人的梦想,也是她的梦想,她上辈子没来得及实现,这辈子却实现了,那么多的钱钱,要用手数的话,估计会累断手指的。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寻个好地方,痛痛快快的乐呵打滚,再大睡几日,以庆祝如此幸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 那话果然是没错的,她沉浸在无限美妙心情中,乐不可支,喜之不尽的狂奔,至于到了哪,完全的没在意。 而横越山谷的红衣与白衣男,在弹指间已飞过一半,但就在堪堪离开河面不远,红衣男子行速一滞,似是风筝忽然断线,向下一沉,直直下落。 下一刻,他直真的挂在了空中。 他的一只手正被白袍男子握着。 也在刹时,白袍男一个忽闪,一手揽住红衣男子的腰,似一颗流星从天坠地,飘落在河岸的一丛草丛间,双双坐地,他将男子半揽于怀,一手按上红衣人的胸。 红衣男子紧闭着双眼,薄唇苍白,气息时断时续。 淡淡的血腥味慢慢的散开去,一点点渗入空气。 白衣男子的气息亦零乱无律,但比起红衣男来又略强些,他的双眼尽是疲惫,像那种才历经大战后呈虚脱的无力状态,目光清冷寒凉。 片刻后,红衣男子的呼息又略略稳定了些,他睁开眼,“哧”的粗喘着,挺直着腰坐直,一手拨开旁边男子的手:“阿净,别管我,他们迟早会寻着血味追来,你走!” 他的眸子暗淡无神,语气却无比的果决。 “阿棋,你真要让那两人白发送黑发么?”被拂开了手,白袍男人并没有动怒,仍然快速的将人揽住,献出自己的胸膛给当依靠。 呼哧-红衣男子重重喘气,准备再次将人推开:“阿净,你知道的,于他人,死是一种解脱,于我,死是一种奢望。” 苦涩,从语气里泄露出来,是那么的无奈,无力。 白衣男子没有给他推开的机会,一手揽着他的腰,再次按住他的胸:“别乱动,你再坚决一会,此地离益城已不远,不出半个时辰可到……” “我如今这样子活着也是累赘,你救得了我一回,救不了一世,还不如让我隧了他们的愿,从此大家都安生了。阿净,快走,请你……走……” 话未完,喉咙中一声“咕咙”,涌出一口浓血,他硬是咬着唇,没有让其喷出,却仍一线自嘴角挤出,挂成一条红线。 “你,”他想骂,终究没有,白衣男默叹着,将脉气灌入对方经脉,以护其心脏,手下微微用力,将人断裂的胁骨按压住,以免刺穿内腑。 “你明知死是奢望,就给我好好的撑着,撑到益城,撑到可以死那一天为止,别成为活死人,男儿活要活得顶天立地,死要死得干净,绝不能当个要人把屎把尿的窝囊费,明白么?”冷硬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最后一句几乎是一种喝问。 “……”忍抑了不到二个呼息,红衣男子的唇无力松开,整个人无力的软栽在后面男人的怀里。 血,从他口角涌出,疯了般的流淌。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白衣男心中焦灼,附身急唤:“阿棋,阿棋,不可以放弃,你还没有找到你的小娘子,你若死了,何人护她怜她?若没了你……” “我……”被呼唤的人最初没有声响,又在瞬间好似受到了刺激,几乎要中断的呼息又陡然加快,他艰难的侧转面,又无力搁在身旁男人的肩头。 月牙色的面具,撞上男人的肩,撞往上一翻,脱离主人的面,从耳隙处滑落,“卟”的一下落于地。 面具后是一张俊雅的面孔,苍白也掩不去他的本色,唇角殷红的血丝,衬得他娇弱不堪,我见犹怜,他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袖子,修长的手指骨节节僵硬。 “……她……她,她已……已……没……了……”他的唇颤抖着,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 一滴泪从眼角滚出,缓缓的,缓缓的滑落。 大恸无声。 没有哭声,没有凝咽,而那种比哭比悲切,更凄楚的悲伤与绝望,如爆风卷过,刹时渗进空气,向着四面八方漫延开去。 悲凉,无处不悲凉。 白衣男子一震,清凉的眸子里浮上痛意,那目光一长,忽然飘远,好似越过了万水千山,穿越了时光,看到了无数的人与事,满满的是回忆。 “在天比翼飞,在地枝连理,宝宝呵宝宝,为何,为何我们生不能同欢,死亦难……同……椁……”俊雅的男子,吃力的睁眼,才望了一眼又合拢,呢喃声越来越轻,最后弱不可闻。 那双紧揪袖子的手,缓缓松开。 神思渺渺的男子,倏地回神,满目震惊,又一次急切的叫喊:“阿棋,阿棋,不要放弃,她还活着,你听到没,她还活着……” 可惜,无论他如何呼唤,红衣男子皆无回应。 他并不死心,飞快的找出一颗蓝色的丹药,撬开红衣男的嘴,强行喂下去,又死死的掐着男人的仁中不放,以防最后一口气消失,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阿……棋-” 正束手无策,六神无主时,忽然“唰”的竖直了耳朵,定定的倾听一会,忽然目露惊喜:“阿棋,福星来了,你一定要撑着。” 说着话,另一手抬起,飞快的摘掉脸上面具,那是一张年青的脸,棱角有型,神容冷峻,线条冷硬,无一不透着刚强的气息。 他将自己与地上的面具一起藏起,默默的等待着。 正疾冲着飞掠的墨泪,正无限的接近。 她侧坐在画毫之上,怀抱着圆包袱,嘴里哼着小调儿,手指有奏的轻敲着,合着奏打拍子儿。 蓝光离两男子所在地越来越近。 前方,男子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吟声,唇角轻轻上翘,再等一刻,他缓缓后仰,半揽着怀中的人一起倒地,朝天长嘶:“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不要,啊-” 嘶声悲凉。 那长嘶似狮吼,拨地而起,直冲远宵。 “唔……”正愉快的哼着小调儿的人,惊得心弦一紧,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唰-画毫刹空不动。 因刹得太急,上方的人身子竟晃了晃。 卧槽! 稳住身,墨泪立马就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去他丫丫个他祖宗的,为毛又遇着人了?啊啊,为毛她每走个地方都遇着人? “我呸-”狠狠的啐一口,二话不说,扭身,改向,飞向山岭。 眼不见为净。 她不去了总可以了吧? 然而,才飞出几丈,又唰的定住,她望天。 那个呢,那个声音好似很悲伤,听起来好像是需要帮助的样子哪,这个,咋办?去,不去,去,不去…… 纠结,她纠结了。 唉- 沉默N秒,朝天嘘口气,不管如何,还是去看看情况再说吧,主意一定,与画毫转过方向,又朝着深谷之中飞驰。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忍痛割爱救基佬 章节名:第七十五章 忍痛割爱救基佬 暖阳高照。 河水好似也贪恋太阳光的暖意,流淌的缓慢了些,河岸草木在偶尔刮过的风里摇,时不时发出沙沙的细响。 草,是杂草,各种都有,还有些爬地的藤蔓科类,有些长到了半人高,忽略偶尔出现的灌木和树丛,远远望去颇似片片草原。 倒在草丛的两人,静静无息,而两人的姿势很耐人寻味,俊雅的红衣男子半个身子依着白衣人,头枕着他的胸膛;白衣男子一手揽着红衣男子的肩,另一手还掐着他的仁中。 面色惨白的两人,一动不动的卧着,气息微弱。 四围无喧杂之音,只飘逸着淡淡的血腥味。 疾- 远处,那直奔深谷而来的浮光掠影从树丛中钻出,飞向血腥味的地方,速度极快极快,离着还稍稍有些远时,它减速。 蓝,艳丽灿烂。 黑,飘逸稳重。 蓝光上的少年,额前的碎发迎风拂动。 蓝与黑,几晃后浮空不动。 蓝光上方的少年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那两瓣粉唇一张就张成了个“O”,白的小脸与乌黑的双目里盛满震惊与激动。 上帝啊,这是多有爱的画面! 墨泪激动得快晕乎了。 眼前的两男容颜俊美,各有所长,白衣男子神容冷峻,线条刚硬,不消说,那是理所当然的强攻无疑,若谁敢说不是,她肯定要跳脚;红衣男子轮廊线条柔和,属温婉型,无可厚非的自然是万年小弱受。 两人相依相偎的姿势是如此的亲昵,真是生死相依,不弃不离。 基佬啊,相亲相爱的基佬! 激动啊,无比的激动,她激动的小心脏砰砰乱跳,眼里浮出无数小星星,有爱,太有爱了。 艾玛,这是咋的了? 半晌,眼珠骨碌碌的转动一下,再仔细一看,小心肝又颤抖了起来。 两俊男的呼息很弱,小受的气息已接受生机断绝的地步,他胸前的衣衫被血浸染了一大片,因为红衣的颜色太过于热烈,被血浸染的地方颜色只比其他地方略略暗淡些,不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哎哟,这是殉情呢,还是男男相恋不容于族被人追杀,还是被人横刀夺爱,还是小受无法接受男男恋自杀,或者…… 瞅着一对好基友,想起之前听到的那声悲切的嘶吼,墨泪满脑子动荡了起来,只一瞬间就闪过了无数猜想,想着想着,两眼又迸出闪闪金星,不管究竟是哪个,剧情都很狗血很激荡,不是么? 呃…… 跑题了! 情怀激漾一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以最快的速度飞抵一对俊男身旁,从画毫上一跳而下,随手收起画毫,又将抱着的圆包袱塞到左袖内兜着,绕到一侧,蹲下,盯着红衣小受观察。 她善心大发,准备施援手了。 来时只想着依情况而定,眼前的两俊男长得赏心悦目,她决定善良一回,更何况这可是一对美基友哪,如见死不救,有损腐女的处世之道。 细细一瞧,小眉毛一纠,纠成了两条细线儿。 “你个笨蛋!”再瞅一眼,眉毛一跳,闪电般探出双手去拨小攻掐着小受的大手。 掐人中可以让休克的人回气,若不是休克,有时会弄巧成拙,将人活活闷息致死,小受不属晕迷,那货竟然学医生掐人中,简直就是在胡闹。 白衣小攻的手掐得很紧,好在他人还活着,所以不是死掐不放,在被用力瓣了一下就松开了,被掐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指印。 墨泪伸指探了探鼻息,眉心又紧皱,心底也十二分的惊奇,那家伙的心脏跳动很弱,可鼻息却是凝而不散。 那状况相当奇怪,不太符合脉修人士在受伤后所呈的症状。 再伸手,在小受胸前探了一遍,又执起他的两手和脚分别按掐了一遍,再在他身上东摸西摸一回后,小脸一皱,当即皱成了一团儿。 棘手,相当的棘手。 小受前胸左肋骨折断六根,另有二根脱节,右肋骨断五根,二根肋骨断成数截,右肺叶被戳穿四处,胸盆骨三处断裂; 胸盆骨的断骨戳破了他的胸口,而又被人整了回去,加上他好似有被人整顺过骨头,所以断骨仅戳破胸口,并没有刺碎内脏。 但是,却并不等于情况很乐观,他应该受过重击,心脏被挤压的偏移原位,更严重的是,心脏被挤压得缩小了一圈,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二的体积,另外,他的脾与肝也有不同程度的移位。 除却内伤外伤,还有经脉伤,红衣小受全身经脉竟然被堵塞住了,那种状况就像是经脉中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将其与其他经脉阻挡,让它们无法串接,其情况,跟古人的点穴手法相似。 他伤得十分严重,若是换作没脉气护心的普通人,哪怕有百条命也早全部交待了,而他在没有脉气护体的情况下仍没死,可说是个奇迹。 “奇怪,太奇怪了!”默默的将自己所感应到的情况回忆一番,墨泪一屁股坐地,一边呢喃细语,一边无意识的在地上画圈。 画着画着,又爬起,轻轻的搬移红衣小受,将他从小攻胸前移开,平平的放躺,左瞄右瞄N遍,发出苦叹:“唉,爷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蓝品丹啊,又要没了!” 苦催啊,太苦催了! 她觉得自己特么的苦催,这是走的哪门子的运啊,为毛走到哪都会遇到需要救助的弱小者?她不是救世主,为毛都要让她遇上? 你说不救嘛,看都看见了,不救有点说不过去,如是没见到,肯定是眼不见为净,甭说死一二个,死几千几万都与她无关。 救嘛,必须要大出血,不仅要牺牲身上的蓝品丹,还要贡献出大量的各品级丹,若给人配完药大约所剩无几了,那可是她的心血哪,也是全部家当呀。 果然的,好奇心会害死猫啊。 一瞬间,墨泪悲伤了,想着自己的家当要离自己远去,一颗心疼的几乎要滴血。 “呜-”心疼肉疼一阵,悲切的嚎一声,就地取材的往一边一退,一溜儿的将瓶瓶碗碗排出来,再摆出一张小小的桌几到面前,排出几只玉钵木钵,“砰砰嘭嘭”的鼓捣起来。 如此基佬,不救于心何忍? 救,再心疼家当也得救。 为了腐女们的眼福与可以无限的YY源头,她忍痛割爱,贡献出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蓝品丹,以有自己的那颗伟大的无私的腐心。 浅浅的药香,随风飘散,先是淡,再之浓,又变淡再增浓,约半柱香功夫后,合出一颗鸡蛋的绿色丹。 收拾好工具,她满脸不舍的移步,苦着脸,将药给红衣小受喂下去;之后才移着小碎步,慢腾腾的挪到小攻身边。 凭气息与感知,她知道小攻没大碍,所以才丢着没管,至于检查什么的一律省略,就丢了一颗白色丹给他吃。 “唉,看来又要露宿荒效野外几天了,好人难当啊。”该做的做了,暂时无忧,往草丛一躺准备小憩,才后仰下背还没沾地,一个鱼挺又坐直。 她默不吭声,低眉沉思。 数个呼息后,空中响起一声长笑:“哈哈,终于找到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以名退敌 章节名:第七十六章 以名退敌 笑声自一侧山岭内飘出,那一侧也正是白衣与红衣男之前所来的方向,与其同刻,一道人影从山腰冲出如挚电飙至空中。 空中的人,穿对襟直裾青色长袍,年约三十左右,脸型普通,却长着一只大蒜鼻,眼神凌厉。 男子往下一瞧,有刹那的怔愣,诚如预料,自己要找的人果然失去逃遁的力量,已经倒地不起,可旁边那少年是谁? 那少年坐在自己要找的人的一边,两手手肘支在双膝上,上托着双腮,也不知在想什么,修长好看的双眉纠得斜竖成了小小的倒八字形。 少年貌不惊人,容不出众,然一身黑衣的人与旁边两人的红、白两色一比,显得尤为刺眼。 男子嗅了嗅,微微的皱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香,是药香,还是药剂,沉吟一下,缓缓向下飞,一路上都关注黑衣少年的神态,而托腮沉思的少年一直恍若不知。 当他的身影完全进入少年的视野里,少年终于发现了他,吃惊的抬头,满脸惊愕的看着他慢慢接近,他则一直飘,直至相距约三丈才落地。 少年仍在怔怔出神。 “你是何人?”男子以冷厉的目光盯着人不放,语气严肃。 “我……我……”少年吓得瑟缩了一下,脸色唰的变白,连说话都结巴了,“我”了好几个字后,才勉强镇定点:“我是陪着老医者寻药的学徒,老医者让我在此守着,不许虫蛇靠近这两人。” 如此拙笨之人也想学医? “老医者呢?”男子心神稍松,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老医者去寻药,他说此两人伤势沉重,还需要几味药才能和药。”少年老实的答着,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你要见见他吗?他说不会超过五十里,如果有事儿让我高喊三声,他就会回来的,我,”忽然,他目露戒备:“你……你是什么人?” 眼光一闪,蒜鼻男子若有所思的望望山谷,谷内的香味很浓,依味可判,药剂品阶不低,种类也很多,依此可知老医者不是庸庸之辈,甚至有可能实力也不差。 望望少年,他面上不露声色,挤出丝丝浅笑:“我家公子与家主呕气,与人私奔,我特来寻找。所幸终于寻着,否则如此重伤,岂不要坏事儿。” “我还以为你是凶手呢,原来是来寻人的,真是谢天谢地。”少年双手合十,诚虔的说着感激语,下一刻,又惊讶的瞪圆了眼:“私……私奔?不会是……不会是龙阳……” 说着说着,扭头望了望地面上的人,忙忙的捂住了嘴,瞳仁一跳一跳的乱跳。 笨蛋! 男子暗中冷嗤一声,缓缓靠前,面色哀痛:“唉,少主是被人引诱误入岐途,可怜可怜!唯盼经此一劫,少主能悟透其中厉害关系。哦,多谢你看护,本来该亲自向老医者道谢,奈何少主如今情形不好,我得赶紧护着去与家主会合,盼有缘再谢。” “那你赶紧带着他们走吧,老医者常教导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定不会介意这些俗礼。”少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往一边让了让,脸上满是如释负重般的轻松。 “真是多谢了。哎呀,少主的气息怎么这般微弱。”男子走了几步,又大惊小怪的尖叫着,风风火火的奔向声息羸弱的两位俊男子。 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冲到了少年身边,隐隐的还带起了一阵淡淡的香风。 少年微微一笑,身子往后一退,极速避让,当他的袖子晃动时,却“沙”的一下飞出了一大片白色粉末,空气中腾起一股浓郁的芳芬香味。 也在同刻,他的一只手横伸而出,一抹蓝光亮现,那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男子横腰扫去。 杀气,横空蔓生。 “你……”男子霍然一惊,身体形成一种反射反应,在往前微一倾摇,瞬间又向后爆退。 蓝似闪电,青色如风。 那蓝色没有扫中青风,只扫中一片虚影。 青色一退已退出近百丈,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飞快的往嘴里塞药丸,带着满心惊惧望向少年,而那边,少年手执一杆蓝画毫,以大马金刀之势而立,眉目含笑,如沐春风般的悠闲。 那模样,那姿势,与之前的胆小怯懦相较,无异于是天囊之别。 深知上当,他气得七窍生烟。 “下次说谎记得先思量思量才开口,三思而后行哦。”墨泪眨眨眼,笑嘻嘻的看着脸色又青又白的男人,哼哼,想骗她?他还得再学十年演技。 “你你胡说八道!……”蒜鼻男爆跳如雷,险些失控又蹦起来去找人算帐。 谁谁胡说呢?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哪,男人呀就是死要面子,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男人哪,仆从就是狗,天下没有不跑的狗,但却没有随口就揭主人隐秘的狗,我可很大方的提醒你,以后再装狗记得一定要慎言,”偏偏头,墨泪又忍不住大笑:“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个药师天赋不错的男人,竟自贱身价的当走狗,倒是难为了你,嗯,勇气可嘉。” 被人骂成是狗,男人已气得头顶青烟,气息一促,脸上手背上青筋狂跳,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的抑住爆怒,冷梆梆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药师?” 这个呢,该怎么说? 眨眨眼,墨泪笑得灿烂:“生怕别人害你,连衣服上都抹着毒药,你活得累不累?呃,还有,我得提醒你,本小药师的药剂可不像你身上的破烂玩意儿,甭以为吞几粒糖豆就会没事。” “你你……”男人涨得满面如猪肝,嘴唇都打起了哆嗦。 “别怕,别怕,”眼芒一闪,墨泪十分好心的安慰:“虽然外人都谣传小爷我胆大包天,不识深浅,实际上我最善良了,一向不会真的用毒,顶多就是些让人吃不下饭,走不了路的小玩意儿,若不信,你可去问问药神殿管三长看看我有没骗你。” “你是越卿小药师?!”正暗中催散药剂丹丸的男子,猛然一凛,骇然惊叫着又到退了几丈。 这人不是该在通州么?再退一步讲,就算没去通州,也该出现在益城才对,为何在此荒外野人岭? 男人心头冷汗狂流,死死的盯着淡然而站的人。 “哦,原来你也听到了谣传啊,唉,真是太伤我心了,我这么心慈面善的人,怎么可能像别人说的那么差劲呢,你说是不是?”他的反应令对面那淡定的人流露出了深深的忧伤。 “……”感知服下的药丸之力已缓缓渗向四肢,男子重重的喘口气,一点地面,人似飞鸿,一掠入空,向着谷外的方向电挚风疾。 不能不逃。 这少年,他惹不起,或许,师尊都要先惦量惦量,若无把握都不会跟其硬碰,他又哪有不跑之理? 他走得迅速,逃得毫不犹豫。 那速度,那背影,有如丧家之犬在惶惶逃命。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转移 章节名:第七十七章 转移 噫? 她有那么恐怖吗? 墨泪惊愕了。 对方忽然不战而退,这结果纯属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还要费番手脚才能解决掉麻烦呢,其实,哪怕对方是靓尊,以她和熙熙联手,打趴他不成问题,不妙的就是旁边还有一对好基友,万一动起手来,她也无法保证两人的安全,小攻受点波及倒还无所谓,小受则不成,若再被谁给来一下就只有死翘翘一条路。 好,太好了! 再转而,不由大乐,昔有张飞之容惊世骇俗,令婴孩闻名止啼,想不到今日她竟让人闻名而逃,实在是太好玩了! 如此盛事,当浮三百杯。 “哈哈-”想着想着,忍不住仰天大笑。 远远的地方,男子听到后面的笑声,惊得险些失足跌落,又担心吸入鼻子的那丝丝药剂发作,更加不要命的狂飞,期盼能尽早寻到同伴。 而山谷中,少年仍在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满面潮红,那玉面飞霞的小模样俏美可爱,笑声似清铃,给沉静的山谷增添出无限生机。 地面躺着的两俊美男子,仍静然无声。 好一会儿,笑声渐渐低微。 好酸!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墨泪,揉了揉肌肉都有些僵的脸,撇了撇嘴儿,哭是件不讨好的事,笑,其实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哭笑都是累人的活。 等瞅到小攻和小受,直皱眉头,这地方已不安全,必须要转移阵地,手头的药剂也所余无几,如果再杀出些人马,倒霉的必定是自己。 思索一下,不禁郁闷起来,为成全一对基友,自己掏光了家当不说,现在还要当搬运工哪,这种赔本卖买,呃,伤不起! 可当准备动手时,又悲催了,这是两人哪,一个人怎么搬?难道真要像赶绵羊一样,先送一个走一段距离,再回头来运另一个? 那方法是下下策,万一送走一个后忽然有人来到,另一个岂不倒霉了?瞧这一对的模样,那可是情深义重啊,如果一个挂了,另一个还咋活? 纠结啊纠结。 在想了N久也没想出办法后,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抱起红衣小受,轻轻的,轻轻的将他放在白衣小攻男身上,将两人叠加起来。 原本准备让一对好玻璃面对面来个深情相拥的,奈何小受伤势太重,只能让两美人来个后背式的相爱姿势。 看着两美男,她乐了。 啊啊,瞧瞧她多天才,这是多有爱的姿势!如果,如果能看到两人来场现场版的亲密爱情动作,那就更完美了! 脑海一荡,她眼前顿时浮出无数美好的画面,当即忍不住笑咧了小嘴儿:“哟西,所幸你们遇到的是我,要不你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相亲相爱啦,以后可别忘记今日这种生死相依的情份,要相互扶持一辈子哦。” 她满心欢悦,自顾自的自言自语,也没留意其他,更没瞧到当白衣男子听到她的主时,他的嘴角微微的抽蓄了一下。 待YY够了,墨泪弯腰,轻手轻脚的抱起相亲相爱的两美男,若是换作以前,以她的身高和力气,甭说抱二个大男人,想抱一个都吃力,现在么,身有脉气,力大如山,甭说抱两美人,就是抱座小山也能健步如飞。 当然,她不可能用脚飞,坐上画毫,转移阵地,几番折转,越过十数山岭与山谷,再次停落在一条深幽的山谷内,挑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做落脚点,将两人放下,让人并躺于地。 青山绿水之地,临水结庐,若再有烈酒佳茗,绝胜他锦绣皇都。 唉- 坐地,看着两俊男良久,她发出第十一声叹息:“唉,我说男人啊,你要我等你多久才肯醒?或者真要本小药师赏你一顿药剂侍候你才开心?” 那一句说的没头没脑,甚是荒唐。 嚯- 然而,她的话音一落,白衣男子紧闭的双目,在没有任何前提动作之下,嚯的睁开,目光清凉,眸子清透有神。 那眼神凉得像块出水的冰,毫无温度。 好无情的眼神! 墨泪暗中冷瑟了一下。 “被你发现了啊,”仰身坐起,红衣俊男俯视着满脸郁闷的小娃娃,眸子浮出丝丝笑意:“我可没装,真的是才醒没多久,药剂还是留着给我的同伴吧,用我身上浪费了可惜。” 卧槽! 嘴角一抖,墨泪只有瞪眼的份了,又是个自来熟的家伙!瞧瞧这脸皮,就算没长城墙厚也有板砖厚了,话说,她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哪,尊重呢?感激呢? 好吧,她不需要五体投地高山止仰痛哭零涕许诺来生做牛当马为婢为奴更不需要以身相许生生相随的谢礼与顶礼膜拜,但是,好歹也该给点小小的语言上的感激是不是? 去他奶奶个熊! 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以后坚决的绝对的肯定的必须的不做好人,绝对不做,打死也不要做,哪怕见着人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口的断气也不要做! 瞬间的,她的小心脏被打击到了,热情被泼灭了,下定决心以万二分的坚定不再滥当救死扶伤的好心人。 小家伙还是这么有意思,呵! 瞅到小人儿那苦纠着脸的小模样,男人憋着笑意,淡定的站起,弹弹衣衫;“感谢越卿小药师相助之义,我是叶净,树叶之叶,干净之净,同伴姓莫字期,莫名其妙之莫,期待之期。接下来搭帐收拾场地,洗衣做吃的,这些粗活我来。” 他一口气就将以后要遇到的杂事全包揽了。 呃…… 墨泪瞪眼瞪眼再瞪眼,果然的,有时不能啐啐念,呃,不对,有时就应该碎碎念,看看,多亏之前唠叨了一大通话,所以现在都不需再费口舌。 正想着,忽然又惊诧了,这货,该不会在另一条谷时就醒了吧?她脑子里才冒出那想法自己差点跳脚,小攻好黑,太黑了! 淡定淡定……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淡定了,不淡定也得淡定,那货若不黑估计也攻不倒小受,更没法将人拐着玩私奔的游戏。 “小爷要吃鱼。”淡定是淡定了,心理还是不舒服,硬梆梆的交待一句,自个往地上一躺,当甩手掌柜,啥都不管了。 ? 叶净眉峰微挑,这小不点好似转性儿了,竟没发火呢,好奇的瞅几眼见人不理自己,笑着去干活。 他的速度很快,平地、搭帐蓬,铺床等等,完全不需人帮忙,事事都做得干净漂亮,将红衣男子搬入帐蓬内后,自个做了钓竿,跑去河水边钓鱼,到傍晚时做了全鱼宴。 吃饱喝足,墨泪往地毯上一坐,乐得两眼都眯成了月牙儿,小攻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么黑,打流氓也应该不成问题,统观起来,小受有福了。 而当她正乐时,收拾好东西,才坐下没半刻的男人,默默的站起就走:“越卿,我去方便一下。” 我个太阳! 为毛要向她报备? 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的墨泪,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狠狠的呲牙,暗中诅咒他最好便秘。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谁更黑 章节名:第七十八章 谁更黑 人去,帐蓬内又宽了一分。 吹胡子瞪眼一阵的墨泪,又坐到了红衣小受旁边,小受男被血浸染的衣服已由小攻换洗,他的呼息也回复平稳,脸色仍然惨白无色。 “熙熙,这个人好奇怪呢,全身经脉都被强行点封住,脉脉不通,每脉里面又还存着脉气,有没办法解?”思索了N久,她放弃自个琢磨,向熙熙求救,小可爱是位百事通先生,没准能有办法。 帐内静静的,除了她与小受,再无第三者,她那话好似是自言自语。 而熙熙也没有闪亮登场,他的声音从一角乌黑的袖子时飘了出来:“这是一种上古化脉手,你以一丝脉气先点他百会、气海,涌泉,再点阴交、石门、关元三处,其余他封点在何处你即点何处,点化后以一缕脉气灌入百会,为他走脉串经一回。” 果然是百事通先生。 墨泪欣喜不已,举起袖子,狠狠的将藏着的小家伙蹂了一顿,才又乐巅乐巅的伸出自个青般的小玉指,冲着小受点去。 熙熙已指出了明路,余下的都不是问题,如何把握住脉气的强弱,控制在一丝与一缕的不同程度,是脉修者必须掌握的最基本的知识,如果不会,啥也不用说,赶紧的自个抹脖子,省得丢人现眼。 出手如电,疾疾连闪,按照熙熙的指点点开几处重要的地方,又开始点经脉点,双手连发,指如雨点般下落,在小受向上乱戳,那架式像跟人有仇似的,正在公报私仇的虐人。 点过前身,又将人翻身,再次运指如风,一口气将小受戳了遍,如果给她手指上加点颜料,红衣男子必定是满身梨花朵朵开。 点完,检查一遍,确认没有落掉,小巴掌一掌拍到俊男头顶,将脉气灌入,先活奇经八脉,再走十二经,最后才活络细经分脉。 “呵,我真是天下第一善人。”忙活完,自嘲的笑了笑,又四下感察一番,发觉四周没有任何危险生物,往地上一躺,放心的挺尸。 安全问题,那是不用担心的,帐外撒有驱虫药剂,虫虫兽兽会闻风而避,至于其他的,那是小攻的工作。 夜,深沉。 天上的弦月,光辉清弱,无法照亮深山旷岭。 隔着搭帐之地一岭之隔的另一条山谷内,一个男子背对着河临水而立,他戴着银色面具,面朝山岗,白衣飘飘,清傲疏冷。 远远的,夜色中多出一抹白点,越来越近,犹如月光倾晃了一下,轻盈的落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来人赫然是叶净。 两人面面相视。 “烬公子-” “先生-”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瞬即都苦笑了一下。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我先说,”微微一顿,白衣银面男子先一步开口:“烬公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恕我不能再继续跟着这娃娃,需劳你亲自看护。” 他说话时,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男子。 “先生有烦恼事么?”微微的闪了一下修长的眉,叶净露出丝丝疑惑,对面的男人可不是言而无信之辈,若非有为难之事,做事必不会半途而废。 “家母已至益城,发出召令,余下的日子大约无法脱身。” “老太君真准备为莲国复出大陆?” “烬公子,个中原因你已猜到,我也不瞒你,确是为莲国而来,家母已铁心,不惜玉石俱焚。” “真无可挽回么?” “家母近二百年隐忍不动,不过是存着一丝期盼,如今这唯一的盼头都没了,谁又阻止得了呢,我钟家兄弟冒死劝都未让家母生出丝毫宽容之意。” “先生稍安,既是此因,还有挽回余地。” “烬公子的意思是?”无奈诉说的男子急切的往前跨了一步,又昂首望天,声音冷凉:“没可能的!皇太孙已确认不疑,也正是如此家母才下召令。” “先生可知我为何要托你暗中看护这个娃娃么?” “愿闻详解。” “先生回去转达老太君,钟家小外孙仍然健在,至于何时会认祖归宗,一切皆看这个小娃娃的意思,如若……” “等等,”银面男子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了一下,深深的呼吸,定定的看着气息淡淡的冷俊青年,语气惊疑:“这个娃娃该不会就是……” 他忽然不敢说了,更不敢想。 被他盯着,叶净也不恼,淡然的解释:“钟家外孙为一位医者所救,奈何伤势沉重,一睡不醒,求助于师祖,两人皆对其束手无策,师祖指望这个娃娃,期待着她能整出些奇怪的东西让人起死回生。我请你暗中看护,也是想着让你们先结个善缘。” “我外甥真还活着?” “千真万确,先生信不过我么?” “我信,可家母未必信。” “先生,拿这回去交给老太君,老太君可去查证是否属实。”一只手从袖子中伸出,递出一只小盒:“我数月前想向先生解释,又恐节外生枝才拖着没说实话,还望先生勿见怪。” “……”银面男子望望空中的盒子,缓缓的伸手,当触及小盒,手微微的抖了抖,接捧于怀中宛如抱着珍宝,竟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轻语:“如若外甥真健在,家母必然会回转北地,暂时不会为难莲国,但会不会再迁怒莲皇和花老,我也无法预料。” “无妨,只要避过此劫,不出十年,老太君定能见着小外孙,至时三家宿怨自然烟消云散,大家握手言和也指日可待。” “但愿能承吉言,如此,请容我先失陪。”向人点点头,飘身即走,数十丈后,又唰的顿足于空:“烬公子,小娃娃胆大的很,宰了雷十长老爱姬弱弟,还对水神殿圣童动手动脚,对了,他也只会杀人不会善后,请多多费心防着那些小人。” 小混蛋! 叶净无力的揉太阳穴,宰几个人没事,反正那些人该死,可是……呃,调戏水神殿圣童,小家伙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么? 想想又宽下心去,小不点儿是纯水系天赋,跟水神殿有缘得紧,就凭那一点水神殿也不会为难她,弄不好还会抢回去当圣女供奉着。 而那抹人影已没入夜色中,隐约飘来轻轻的话;“烬公子且放心,待将家母护送回族,最迟于年后我必再来承领公子之情。”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难得的温柔 章节名:第七十九章 难得的温柔 清月冷芒,冬夜微冷。 深沉的黑色里,透着微弱光的帐蓬,似一团萤火虫抱在一起,荧光朦朦胧胧,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极为弱小。 帐内一大一少两人的呼息均匀沉稳,红衣男子保持背朝黄土背朝天的躺姿,手放于两侧,他的面色略有好转,隐隐有了血色;黑衣少年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拥在胸前,头几乎抵到膝盖,像只弓着身的虾。 白衣男子立在帐帘前,长身玉立,身若修竹,冷峻的面容神色变幻不定,似恼似烦似嗔似嫉似妒等等一一浮现,复杂至极。 良久良久,他慢慢的走向二人,又沉默一阵,轻手轻脚的贴着黑衣少年身边躺下,伸出双臂,小心翼翼的从后方将小小的人拥入怀中。 寒凉。 触手之际的第一感觉就是冰。 冰冷。 小小的一团散发着透心的冰意,像是冰结万年的寒冰之髓,冷得不带一丝热度。 他的手臂僵了僵,低眸,看着一片滑顺的黑发,眼里闪过怜惜,犹记得一年前这孩子体温一切正常,一年余的时光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变化才令她变得一身寒凉? 人,总要经历许多的困苦,付出许多的代价才能走向强大,这孩子数经剧变,也不知本性是否还得以保存? 忧思,浮过心间,不由的又想起二个熟悉的身影,也不知他们可否安好?不期然的,他的思绪信马由缰的飘远,手臂收紧,将怀中的冰凉小人拥得更紧。 少年仍然没有醒,像只小猫似的向后拱了拱,让自己离温暖更近一些,口里嗌出一声满足似的轻哼声。 “冷吗?”他为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以防翻身时压到扯得头皮疼。 “嗯。”回应之声微不可闻。 唇角一翘,叶净无声的笑了笑,小家伙果然只有在迷糊的时候才像正常小姑娘一样乖巧,一旦清醒就是只嚣张张狂的小老虎。 一夜平安,一夜无话。 天微微亮。 火把还没燃尽,残余着一圈微光,帐内宁静无声,红衣男子安宁的似仍在梦中般,呼息平稳;白衣男子则一脸无奈的瞧着怀中的小人儿。 而蜷缩着的少年,将自己整个都埋入男子的怀里,睡姿也极不老实,一条小腿儿横勾着搭在他的腰际,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揪着他胸口的衣襟,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巴着人不放的小八爪鱼。 守护一夜的叶净,几次想悄悄脱身都没成功,只好听之任之。 东方大白。 “啊-”睡饱的少年脑袋拱了拱,睁着惺松的眼,舒展了一下四肢,又在忽然间僵住了,眼神瞬间清明。 唉,妈耶! 脑子里一荡,墨泪了。 哎哟,不得了啊,了不得了!那谁谁谁来告诉她,这是啥回事儿?为毛她会睡在小攻怀里? 呆了呆,“嗖”的蹦了起来,跳开到几尺远的地方,颤着小心脏,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儿,拧着眉,盯着似笑非笑,似嗔似嗔的白衣男子,满脸的戒备。 叶净满心的好笑,小家伙那是什么反应?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再说,他当了一晚的暖炉都没说什么,小不点难不成还有意见? 慢条斯理的坐直身,理了理衣袍,看着小人儿还是一脸震惊的模样,他忍不住生出逗弄的心思,慢吞吞的抬眸:“小药师,敢问我的怀抱可还温暖?” “很好。”脑子乱成一团的人,随口应了一句。 在话出口的瞬间,墨泪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两手一晃就捂住了脸,当手触及火热的面孔,她只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的怀抱温不温暖干她毛事?暖也好,不暖也不好,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要小受喜欢就行。 小受…… 我个太阳,我个月亮,小攻不会男女通吃吧? 一想到那点,她的背皮一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几乎是无意识的往一边跳,跳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那表情纠结的像吃了苍蝇,那动作像逃瘟神一样的迅速。 “哈哈-”无疑的,那动作也取悦到了正等着看的男人,倍觉好玩的叶净,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 去你的! 混蛋! 捂着脸的墨泪,暗骂几句,赌气般的移开手,恨恨的剜着男人:“男人,你竟然拐着小美人私奔就要对人家负责,敢见异思迁,哼哼,有你好看!” 咳…… 叶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由得冷汗横流,小不点儿是认定他跟人有龙阳之癖好了,这以后…… 想想,他有种自搬石头砸自脚的感觉,郁郁长叹:“小药师,我跟他真……” “这是地狱还是极乐世界?”轻轻的,一声似呢喃般的话飘了起来。 声音很弱,很轻微,却似晴空响雷般炸响,硬生生的打断了男人的话。 正对望着的一大一小两人,唰的扭头,望向声源,那儿,红衣男子不知何时苏醒,静静的望着上空,眼神空洞,了无生机。 墨泪与叶净两人愣住。 再过一秒,墨泪“呼”的跳了起来,如风般掠向红衣小受,嘴里一刻也没停闲着地狂喷:“你个欠收拾的混蛋,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舍不得揍你,敢怀疑本小药师的实力,定要打得你屁股开花满地找牙!” 听到声音,红衣男子的眼珠慢慢转动了一下,竟好似抵不住倦意,又沉沉的合成一线,再没声息。 唉…… 而紧随站起的叶净,则默默的抹了把虚汗,心中倍感无力,花痴就花痴了吧,何苦还要嚷嚷? 他一点也不急,更不担心地面上的人挨揍,小家伙刀子嘴豆腐心,若真舍得揍,也就不会救人了,再想想,他又苦笑不已,原来,他竟也有需要借脸来让人帮忙的时候,人生无常啊。 那边,一抹黑色已落到了红衣俊男身边,一只手抄起他的胳膊,正在按手心探脉点,翻转几回,将俊男的手前前后后都摩探过,小小的人往地面一坐,苦恼的纠眉,口中念念有词:“奇怪,奇怪……” 眼眸一闪,叶净微微抿唇,沉吟一下,轻轻的问:“怎么说?” “解释不清,反正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拧着眉的小人儿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又陷入苦思。 摇摇头,叶净决定不打挠小家伙,任她思考,然而,他转身准备走,冷不丁的后面传来幽幽的话:“一个二个连真面目都不让人看,说不定报的号儿都是假的,好没意思。” 嗖- 闻声,有如被雷劈,身形一扭,刹那回身,叶净看着低眉苦脸、一双眼睛却清亮如生辰般的少年,一时只觉心潮如浪涌,竟有好半刻不知该说什么,沉寂近一息功夫,才出声:“何以见得?” “你们用的都是出大师之手的药剂,大约没人能看出破绽,可惜,它的气味跟你们的体味不同,就算只有一丝丝,对于本小药师来说也是线索。”她站起,拂了拂衣角,心中有些无奈,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太多,反不如不知道的好。 其实,她也并非天才,能一眼看破别人的变容,奈何偏偏嗅觉特敏锐,卿卿常说她投错了胎,不该投当人,应该当狗儿的,因为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敏”。 抬足外行几步,又回眸,笑容浅浅:“你也用不着担心,君子不强人所难,你们不愿意让人看,我也不会背着你们琢磨化解药剂,大师级的变容药剂,我一个小药师还没那能力化解,再说就算鼓捣出来了也无趣。” “噫,你要去哪?”看着已飘出帐的背影,正神思飘渺的男人心中微愕,弹身追至外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走了,你也赶紧的带着美人私奔,可别让人再追上。”回眸,笑似春风。 “这怎么可以?还没报答你呢。”叶净终于有了焦急,这小不点在节骨眼要溜,他可是分身乏术,一个实力太弱,一个重伤,得,他要跟踪哪个? “莫期莫期,莫要期待,我可不指望叫这个名字的人报答我,你们若能相亲相爱一辈子也就不枉我费尽家当了。山长水远,有缘再见!”宽袖一拂,再不给人挽留的机会,化为一点疾光掠向山谷, 报答,她就不指望了,他们的“家仆”别隔三差四冒出款待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她可不想过那种走到哪都遇上“熟人”的日子。 墨泪跑得潇洒,甭说没带走一片云彩,连灰尘都没带走半粒。 亲亲们,大家新年好! 相思的〈女药师〉今天十一点入V,相思赶在开V前发一章,以后大约只有番外才可发公众了,相思也猜到,在见此段题外话后,有部分亲会舍弃相思是必然的,但相思仍然很开心,谢谢亲们曾经来过,对一路支持,V后仍不弃不舍的亲们,相思只说一句:亲,你们在,所以相思在! 祝亲们天天开心,事事顺意! 正文 第八十章 又当了一回雷峰 章节名:第八十章 又当了一回雷峰 快! 要快! 还要快! 一遍又一遍,他默默的鼓励着。 他紧贴着树木顶端拼命的飞掠,每当他经过时被点踏着的树枝便向下沉,摇晃出一片声响。 哗啦-哗啦-,阵阵声响此起彼伏,有如阵风拂过掀起树叶形成声涛。 飞跑中的人,什么也不顾得,不看脚下,不看两侧,此刻,他不怕分心,前面的山岭树木像是要挤压过来,让人感觉到窒息,他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恐慌感,视线紧盯着前方拼命的跑,跑过山谷,越过山岭,风,从耳边吹过,呼呼作响,山与岭正在向外倒退,树被甩在了身后。 跑,快跑! 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想法,此刻,速度已到极致,可他还觉不够快,仍拼命的催促着自己再快些,他怕,怕自己撑不到最后那刻,怕无法见到自己要见的人,更怕有负所托。 跑着跑着,他猛的一滞,身形就此刹停,紧紧的盯着前方。 这正是山岭背端,杂树丛生,就在前方七八丈处,一棵红枫脱颖而出,它的树技错落有致,满树红叶热烈得似燃烧着的火焰一样灿烂。 在一枝红叶叠铺的枝头上侧卧着一个人,黑衣如墨染,他轻卧于叶面上方,那点墨色似一点墨汁泼在雪白的宣纸上,刺眼夺目。 而此刻,大约是听到了声响,他刚好缓缓的仰坐,动作很慢,很轻,一点点的离开红叶,他起身时,红叶上露出一截晶亮的蓝光。 那人原本是背着躺卧,坐起时转过了面孔,却分明是个稚嫩的少年,阳光下,他白的肌肤发出玉一样的光泽,红叶像火托抬着他,他好似是枫叶所化的妖。 妖孽! 看着坐起的少年,他头脑中闪过了两个字,而令他惊骇的是少年蹙眉抿唇,脸上眼里明明白白的流露出恼怒的神色。 恼。 很恼。 墨泪恼得想宰人消火。 自那日甩离一对私奔基佬后,为着安全起见,日夜兼程的在山岭间潜行,依程去南方的通州,此地距益城大约有万里左右,因为预算到已进入安全地段,今日觉得太阳正好,便“偷得浮生半日闲”,眯了眯。 然而,才眯没多一会儿就被人给挠了,这让她相当的不爽,她真想仰天咆哮,他丫丫的,这究竟是什么运气,走山谷,会捡到重伤之人,为毛现在睡山头同样会遇上重伤之人? 来者是伤号员,这是勿需质疑的事实。她早已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来人的气息也相当的不稳定,根据感应与气息都可判断出那个路人伤得十分沉重。 其实,在很早之之前她就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不想挪窝而已,原本以为不会碰头,她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心只睡自己觉,可是,没想到那家伙竟是直线冲她所在的地方奔来,如此情形,想不看都不行。 为什么那么宽的地方他不走,偏偏要冲她在的地方来呢? 想不透,她想破了头都没想清楚,唯一的解释巧合,无法用语言解释,人力无法阻止,无法抗拒的一种凑巧。 流年不利! 懒懒的爬起,墨泪满心恼意,决定以后外出一定要查看黄历,瞧瞧,自从被老头丢出来后就没安闲过,估计那天大约是黑道日,不利出行。 心思翻涌时也望向了那位路人,来人是位年青的男子,约二十七八,身着苍青色铠甲,眼眶红肿,眼中血丝纵横,眼珠子一片赤色。 他面前的铠甲并无破损,满布暗红的斑团,左胸处留着扣眼,上面扣着一枚外形似花朵的银白色牌子,上面刻着几个蓝色小字-白芍药。 诶? 一眼扫过,墨泪那叫个无语,为啥呢为啥呢,为嘛又遇上有头脸的势力了?这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有牛叉的强大背景,让她这无根浮萍还有何颜四处乱逛? 白芍药商行,商行会旗下第一商行,拥有几万年的基业,名震九州,分号几乎满天下,但凡稍大点的城都有它的一席之地。 如今打个眯都遇到了它的人,这运气,该说是好还是霉?对此,她自己无话可说,真的无话可说。 她看向男人时,滞空的人也在看她,两人两两互视。 也在忽然间,男子觉得眼前的景物晃动了起来,就好像天崩地裂一样,太阳在晃动,对面的少年、树也在急剧的摇摆。 他晃了晃,一头栽倒。 完了! 他知道最后的大限已经来了,于瞬间眼前浮过了无数面孔,还有无数声音,那些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头脑,悲,从心中涌起,眼一酸,热泪盈眶。 “公子,白芍药商行所属请求相助!”又一瞬间,他拼足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呼喊。 他心里想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求助,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却不能就此死去,如若就此倒下,教他有何颜见兄弟们? 此刻,求生的意识让如此强烈,他顾不得管少年的身份,是否与商行有隙仇敌,也无暇顾及,他只记着自己的使命,所以哪怕还有一线机会都要拼一拼。 心头一凛,墨泪重重的咬住了唇。 那一声,无助惨然。 那一声,绝望中含着无尽的希望。 那一声,是被逼到了极致,逼到了再无选择的绝路时发出的呐喊,痛,每个字都是痛,撕心裂肺的痛,就好似说话的人每说一个字时心在滴血。 它很轻,却如一道惊雷一样荡开,荡向四周。 那声音直震人心。 闻声,墨泪魔怔了,是允耳不闻的袖手旁观,还是去救死扶伤? 哗- 就在她犹豫不决间,男子身子沉入树枝间,并碰开了几枝枝条,继续往下掉去。 他下落时,眼睛固执的睁着,眼神中有不甘,不舍,痛苦,悲凉,绝望,又透着无尽的希翼与期盼。 眼芒一抖,墨泪猛的弹身掠起,犹如一只鹰,呼啸着狂冲。 此一刻,什么再不当好人,什么哪怕见着有人死在自己眼前也绝不再管的决心,早已被忘到了九天云外,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从没想过要积功德求来世富贵,只不过就是一种本能,诚如传世之言:人之初,性本善,这,亦是人性之善良的反应。 嗖- 掠起的黑色伴着蓝光一划划过空气,空中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边,男子的身躯越过了树枝,又撞了一根枝杆,被撞得翻了个跟斗,正倾斜着往下倒去。 七八丈的距离,不算短也算太远,墨泪几晃间掠到男人落下的树旁,往下一钻,疾风般钻入树叶中,当一眼触及男子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年前胸无伤,而后面铠甲尽被撕裂,露出大半个后背,左肩胛已经被重力所击碎,骨与肉成了一团泥,右背破开了几个洞,露出里面的粉肉,血染红了整个后背。 那伤,触目惊心。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心跟着抖了抖,下意识的掠近,从一个最安全的角度出手,一把将人捞回,让男人保住半竖立倾仰的姿势,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的伤。 接住伤号,又一回旋,身似流光,踩着画毫,从树枝底掠出,几闪到达之前路过山岭顶的一块较平坦的地方,坐地,将男子放坐,再扶着他,腾空出一只手,找出丹药,捏碎,洒到伤口上,又强行撬开他的嘴,再喂下一颗。 实施完救人的最基本措施,余下的就是等待。 在被洒上药粉后不久,男人的后背终于不再渗血。 等待是一种煎熬。 时间一点点过去,墨泪紧紧的抿着唇,眼前的男人已回天乏术,如果再早遇几天,她自信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从阎王手中抢回他的命,可现在手上没了救命丹,爱莫能助。 曾经,她一度以为在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可以做到笑看他人生死而心不起波,当真正的看到一个生命即将逝去,她仍然会心生不忍。 有心无力,墨泪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奈的感觉,心情无由来的变得沉重。 一息二息…… 在足足过了约二柱香的功夫后,男子的呼息急促了起来,又过了好一会,他触电般颤瑟了一下,“啊”的痛叫着睁开了眼。 双目空茫,眼珠无神。 那双眼呈出灰色。 一直留意着的墨泪,心神紧,喉咙都有点发硬:“抱歉!我救不了你。” 或许,他的生死跟她无关,可她还是觉得有负期待,他开口求助就是为了活下去,可她救不了他的命。 男人的眼珠动了动,慢慢的聚焦,然后终于有了点点神彩,而当瞧到眼前的面孔时,他全身抖了抖,盯着看了足足有半息,动了动唇:“多谢!” 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语气里的份量却重愈千斤。 一股酸意似电流漫过心房,墨泪垂眉敛眼,再不忍直视:“你最多只有二刻钟的功夫,可还有未了心愿?” 二刻钟的时光,何其短暂,可是,却是他所能拥有的最多时间,也是她估算出来的最长时刻,或许,他有可能根本支撑不到二刻。 男子咬着唇,右手慢慢的移到胸前,紧贴着铠甲一点一点的爬往胸口,好一会儿,他的手按捂到左胸佩着的团徽上。 他的身子又抖了抖,眼神恍惚了起来,好似想到甜密的时光,唇角慢慢的上翘,翘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的眼眸,迷离而冷凄。 那笑意,却洋溢着幸福、温暖。 眼角瞄至那一抹笑,墨泪的心揪成了一团。 笑,没有维持多久,又慢慢的淡去,他的眼里浮浓浓的痛意,再之是挣扎,像是困兽一样的挣扎,是犹豫不定的挣扎。 良久,他好似下定了决心,重重的一咬牙,用力扯脱了团徽,紧紧的攥在手心,视线又一次定定的锁住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侧面的少年。 墨泪微微的抬眸,她明白男人的意思,他是准备交托未尽心愿,同样,她也理解他的顾虑,无论是谁当不得不将遗言交托一个陌生人时会不慌惶,不矛盾呢? 她不问,也不避,更不恼。 四周安静,甚至听不到虫鸟的鸣声。 男子猛的一正身,离开了人的扶持,撑地一转身,向着面前的人,弯腰,低首,一个头磕下地。 心弦一,墨泪的气息乍凝。 男儿膝下有黄金。 九州脉修者人人心高气傲,只对强者敬服,但,也仅是敬服,若非绝对的死忠,绝不曲膝,可是,那个男人却曲膝下跪! 那是有何等重要的遗愿需要交托,才令他如此郑重,如此决然? 她呆住了。 男子头触地,顶礼伏拜,身子似触了高压电,微微颤抖。 足足过二息,墨泪才勉强镇定来,视线下垂,默默的看了看,终究是狠不下心不顾,暗暗嘘口气,缓缓伸手,扶住他的肩。 男子抬头,满眼的决绝,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肩上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请公子将此物转交白芍药商行!” 他握得那样紧,那样的用力,好似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墨泪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却没有挣扎,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男子塞至她掌心的是他的团徽和一只戒指。她明白必定十分重要的东西,至于有没密秘,那不在自己关心范围内。 “越卿,定不负所托。”垂眸,对上男子的眸子,声音掷地有声。 鸟之将亡其声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个人最后的遗愿,她又如何忍心能辜负?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有恻忍之心,何况她本非是冷心之人。 她一向不会轻意许诺,一旦许了,除非死亡,否则不会食言,此事既然管了,必会求个圆满结局,才不负人所托。 墨泪许下了诺,只想让眼前的男子走得安心,走得无牵挂。 “越卿,越卿小药师?!”男子两眼一鼓,眸子里迸发出比火焰还赤灼的亮光。 她,好似真的出名了! “是!”墨泪冷汗了一把,异常镇定的答。 “天可怜见,我……我死而无撼……”男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咕- 当他张口时,一口血咕了出来,也将他后面的话淹没。 他的四肢又颤抖了起来。 “我定为你将东西送至,你,安心。”墨泪心跳停了停,眼疾手快的伸出另一手将他扶住。 “不,……不,我……我我必须交……交待清楚……”借着扶持之力,他吐掉嘴里的血,神情激动:“我……们……” 他诉说的断断续续,有好几次墨泪想让他中止,让他平静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看他那么执着那么固执,只有倾听。 男子是白芍药商行旗下一支斥候队,定名青字队,专负责打探。 九月,云泽山脉凭空现出一只巨手,惊震周边,无数人推测出有上古神兽出世,纷纷涌入山泽寻找其踪迹,白芍药旗下青字队亦被任命,于上个月进入昆山云泽。 “你说是去找那只大手?”当得知原因时,墨泪惊得差点跳起来了,那只手,岂不是她施展出的魔技么?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啊,如果被人知道都是她的杰作,她会不会被人给活吞了?会,一定会的。 她相信,若真被大陆人知道是她,以后休想有安宁之日,这是何等的悲催啊,难道真要她天天藏头缩脑的过日子? 墨泪悲愤了。 “是的,不仅有我们商行,还有……”男子吞下外涌的血,又接着。 云泽山脉中的巨手一现,上古神兽出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离得较近的人蜂涌而至,离得较远的世家与势力的斥候们也纷纷相继而至。 但,各方苦搜,毫无结果。 就在半月前,山中又现异像,吸引了各方人马的目光,众人转而奔赴新的目标,很幸运的是竟然真的被人找到,那竟是件异宝出世。 然而,谁也没料到,才摸到地头,不等人发动夺宝大战,在无任何预兆的情况,凭空冒出来一只魔兽对人们发动攻击。 而一大群人竟无人看到魔兽的样子,也无可避免的,在场的人员损丧大半,只有小量的人得以逃离。 男子所在青字队亦是损失惨重,但,那并非是致命,而是在撤离过程遭受伏击,在情知无力对抗时众队友协心舍命,掩护着他逃离给主家报信。 墨泪的手紧了紧。 随着诉说,男子口中的血涌出的速度越来越急,一口接一口,令他几乎语不成句。 他已到油灯枯尽之时。 墨泪无言,半晌,轻轻的追问了一句:“可还有话要交待你家人?” “谢……公子,”男人灰色的眼神亮了亮,咧嘴,血,如泉水奔涌了出来,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是满足和感激。 心一酸,墨泪的眼角一热,眼中一片湿润。 “……小心毒……尊……”男子想笑,最终没有笑出来,声音弱了下去,最后再不可闻。 他的头偏到了一边,肌肉悸缩了一下开始慢慢的软化,再之,他的脸凹了下去,呈金纸色,嘴角残留的血也在凝结,眼睛是闭着的,可见走得安详。 “一路走好!”墨泪仰头,将眼中的热流抑回,轻轻的将他放下平躺,取出自己还从没穿过的衣衫,撕碎一块,蒙住他的脸。 阳光很暖,但周围很沉寂。 嘘- 轻轻的嘘口气,墨泪望向手中的徽章和戒指,戒指很普通,探查了一下,里面很大,收拾得很整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男子搬进了戒指。 爬起来望望天,又遥望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往南掠走。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揍你没商量 章节名:第八十一章 揍你没商量 “扫把星,你不该来到世上!” “墨泪,没爹没娘仔!” “你克死了妈妈,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墨泪你不得好死!” “墨泪你早晚会得报应!” …… “啊-” 墨泪惊醒,翻身坐起。 夜,漆黑。 溶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它是藏在山岭中的自然溶洞,约有三米高,两米宽,深三米左右,四周凹凸不平,一块块石块突出像是长满了疙瘩;往外看,相比洞内的光线,黑色稍稍淡些,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黑暗中,才仰坐起的人一身黑袍,与夜融为一体,正两手撑着地,急促的喘气,满脸的冷汗。 竟又做恶梦了! 墨泪狂喘一阵,颇为无奈的抹了把汗。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做恶梦。 自从在第一次亲手肢解了金神殿那个男人后便常常做恶梦,尤其是在每每见到血腥事件后更加频繁,有时在相连的一二个月都睡不安宁。 在上回亲见白芍药商行的那人死在自己面前后,仍如往常又一直恶梦连连,就算至今过去一个多月也还是避免不了时常惊梦。 此次的梦,略略与以往不同,以前梦中是在浮现血杀场面,这次是则是梦到了上辈子经历过的情形,那些谩骂声历历在耳,犹如身临其境般清晰。 “小泪,你又梦魔了?”温润的男音,轻轻的响起。 随之,她的左袖子一动,从中衣的宽袖里探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点点白光一滚动,黑白一团坐至地面,仰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尽是忧郁。 小美人天天恶梦,这可不是好兆头。 熙熙撇眼,暗中焦急,脉修之士最忌心魔,初时无所谓,超越紫尊阶后若心中魔障不除,将现很难更进一步,部分人士甚至会承受不住折心魔的折腾而失疯自爆, “嗯。”墨泪轻轻的应了一声,伸手将小家伙揽于怀中,又无力的往后一仰,躺了个四脚朝天,再次合上双眼。 觉,终是要睡的,她还没到可以一直不眠不休的强大程度,更何况接下来后的行程随时都有可能没法放心睡觉。 现在的路线,不是前往通州,而是正往天材地宝出现的地方赶去,按地理位置算,距之也已经不太远,大约再行两天便到。 至于为什么要去那呢?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大概是闲着无聊,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追求,她,却突然不知这辈子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上辈子,最初是为挣钱给自己一个窝,再之是想让父母生活过的城市变得更美好,曾经赚钱买家,是因为不能结草为庐,不能占地建家,现在呢,天宽地阔,只要没人的地方便可圈土为田,僻地为家,如叵不想结草为庐,还可寻自然洞窟占为己巢。 家,不需钱买,又少了一个人生目标。 名利? 名利又争来做啥?努力出头,到头也只会招人嫉恨,名利于身反是一种缚束。 长生不死? 追求无上境界虽好,但强中更有强中手,修炼永远没个头,或许有一天历尽心血修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被更高的秒了,那之前的一切也是白费,人生等于白活。 求一人白首相伴? 人心难测啊,世上的男人吃碗里望锅里想着还没煮的比比皆是,万一花了眼挑到一只白眼狼,倾尽柔情后保不准会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还不若无情无爱,独自一身轻。 总观来,这人生便没了奋斗的目标,活着也没了什么值得拼命的价值,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的人生,要活个什么样子才好呢? 她没有答案。 既然目前还无目的,或许,随意而行,随心所欲,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因此,她决定去看看所谓的天材地宝长啥样子,权当是打发无聊时光。 辗转反侧一番,她又迷糊着睡去。 深山之夜,万籁寂静。 “轰-”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中响起一声闷响。 嗖- 正迷糊中的墨泪,自然反射式的弹起。 轰隆- 沉闷之音未歇,又是震耳欲聋的轰响。 听声音,来源于另一条山谷那边。 声源之地已地动山摇。 那儿,正是谷的一侧,山壁陡峭,这当儿山脚冒腾起无数浓烟和白光,烟火之处发出“砰砰”之声,乱石腾空,泥沙四射。 火光也映亮了四周。 浓烟弥漫着的地方是一片营地,搭着几十顶帐蓬,颜色不一,大小各异,现已半数陷入火海里,残存的也掩在滚滚硝烟中。 “啊-” “鸣哟-” “嗯嘤-” “哼-” 浓烟中,惨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也隐约可见人影幢幢,并有人扶残拖伤者奔出,个个皆蓬头圬面。 营帐所对一方,在相距远远的地方,一群人站在黑暗里观看着。 一群人约有二十几,分两拨,一拨之前方是一位少女,鲜艳的大红襦裙,身若柔柳,娜婀无骨,尖尖的瓜子脸,水汪汪的杏眼,晕红的桃腮,妍丽如花。 另一拨之前是位年青的男子,长着一双轻佻的桃花眼,肤白肉嫩,看起来似姑娘,着锦绣直裾衣袍,手执一把鎏金白纸折扇。 两拨人漠然旁观。 而山谷中并非只有那一处有营帐,在相距几百丈远的地方,还有对面的一侧,亦零散的扎有许多的帐蓬,都自成一家。 各处的人在第一声巨响时已跑至帐外,但,竟没有任人去援救,每一处的人群都站成了根根树桩,个个冷眼旁观。 行走大陆,生死只是一瞬间,像眼前这种情况,他们早司空见惯,所以,不会有人去救,人人作壁上观。 那边,从浓烟中奔出的人,将伤残人员扶到安全的地方,又急急返回,再去寻找同伴,那些伤残人都已缺腿断肢,浑身是血。 轰隆隆- 又是几声砰砰连响后,巨大的山壁抖了抖,随之轰然坍塌。 那巨响,惊天动地。 “啊-” 浓烟内和被扶出的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旁观的人群掩住了嘴。 “好玩好玩!”看着远方那倒塌的一片山壁,少女拍掌大呼。 无数人的目光一转,“唰唰”,一下子齐聚于一处。 被各方视线盯着,少女并无任何羞意,高傲的抬着下巴,满脸的不屑。 也在那刹时,惨叫声静止,夜空中只有山塌的声音。 “不要管我们,你们走!”轰然声中,男子嘶哑的声音,刺耳而决然。 “我们已不中用,你们走!一定要活下去!” “快走!” “一定要活下去!”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嘶喊声。 “父亲!” “叔父!” “……” 惨厉的呼喊,声声撕心裂肺。 “咯咯咯-”少女看得甚是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好感人啊。”青年男子感叹。 讽嘲之意,言于表面。 少女吃吃的笑,边笑边应“唔唔”。 轰- 部分山壁砸下,砸得碎石乱飞。 硝烟之中,道道人影疾掠而出,每人或两手各抱一人,肩上也搭一个或二个,并有用绳索或布条之类的东西将几个人绑成一起,像扛货物一样打包扛着。 那些人身带多人,即使看起来稍显吃力,也仍然不弃不丢。 轰- 当他们才跑出几十丈远,上方山壁跌落。 刹时,所有帐蓬尽数被吞噬。 它落下时,又兹生出一股巨力的冲击力,力量冲向四面八方。 “卟啪-”扛着同伴拼命跑的十数人,无一幸免的被撞得摔飞了出去。 “哈哈,死光光了,那群蠢货死光光了!”少女又一次拍掌大笑。 “一群蠢货,死有余辜。”男青年勾唇,笑得阴冷:“水系属性脉修都是废物,敢将水系属性脉修与其他属性相提并论的人更废物。” “你说水系属性脉修士都是废物吗?”遥远的地方有人冷声接腔。 坍塌的石壁砸出的尘烟还没散开,轰鸣声犹声声惊耳,那道带着冷意的嗓音,却穿透了噪声,无比清晰的响在每一个人耳畔。 围观的人群,微微一凛,遁声寻望。 当石壁塌落时,所有白光已被烟灭,空气中只硝烟的味道,还有呼啸着狂冲的气浪,那腾腾冒起的尘烟融入夜,令事发之地那一小片地方的夜色更灰黑。 那道声音正是自浓烟附近而来。 当人群的视线投去,那边黑黑的一片,什么也没看见。 “谁藏头缩脑的,滚出来!”男子桃花眼里一片煞气。 “哼,自个眼瞎看不到本公子,竟还有脸乱吼,果然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自丑。”低低的嗓音,满含叽嘲。 青年男子脸上一热,险些想爆骂,又在瞬间压下了怒气。 在场的人心底莫明的涌起丝丝冷寒。 “呼呼-”男子背后的黑衣人,一下子亮出火折子。 十数支火把,火光霍亮,方圆百丈内的范围内亮如白昼,那光逐得一里之内的黑暗变淡,深厚的夜色变成了朦胧。 也在此刻,人们总算看到了一点移动的黑色,它从远而近,黑黑的,浓如黑墨,若非它在移动,令人几乎无法捕捉到它的存在。 那黑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又在眨眼间,它像是从黑暗走至光明里,令人一目了然,它是一个人,全身掩在黑色的斗蓬中。 山谷地形平坦,因而才成为扎营之地,灌木丛生,荒草连片,他走动时脚不沾地,身不触杂草枝木,额前的碎发迎风拂动,束顶的与披散的发丝也跟着他的步子摇摆,身姿悠然从容,随意闲适。 随着他的出现,空气中多出淡淡的香味。 什么人? 人人心头闪过疑问。 扎营之前,每拨人都对附近人员勘查过,确认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才会做邻居,若不能确定,自然宁愿另择地头,他们万分的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忽然冒出来的人。 一干人齐唰唰的盯着移动的黑影。 那一抹摇着走来,无视任何人的目光,当他从被冲力撞飞倒地的人旁边经过时,眉目未动,神色如常,越过,径自走向少女和青年。 石壁的残块还在接二接三的掉落,声音断断续续,宽大的河流这个时候忽然突显了出来,河水流动时的“哗哗”声变得异常的响亮。 人群的视线跟着那一抹黑移动,看着看着,心底突然有丝不安,半夜三更的突然冒出个人来,还如此从容,他究意来了多久?又是何方人物? 黑衣…… 心思回转,莫明的生出丝丝生意,最近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听说最喜黑色,也是如似这般大小的少年儿,这个会不会就是那人? 人人不由得又仔细的瞧了瞧,暗怨自己多心,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呢,这时节那人只怕正在四处跟追着他而去的人玩捉迷藏儿,哪有空来云泽山脉? 分析一番,人心顿安,以看戏般的心态望着来人,当黑影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 “卟噗-”少女又笑出声来:“哈哈,一个男人竟抹香粉,你就不觉丢人么?” “天天扎女人堆里的,喜爱香粉也正常。”年青男子淡淡的接话,那话看似是在帮人解释,暗里却是在贬谪男人不过是胭脂俗人。 “比起现在就站在女人身边,只知附庸女人,看似是男人实则比女人还不如的人来,本公子抹香施粉又算得了什么。”回应的声音平淡如常。 那一句平平淡淡,却反击得恰到好处。 视线随影而动的人,惊讶的一瞧,又极速撇目。 “你……”反应过来,年青男子差点将手中的扇子捏碎,想骂,又发现若真反驳就等于是承认,骂不能骂,忍又难忍,只憋得满脸胀红。 少女不说话,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笑得越发明媚。 黑影几晃掠近,缓缓而行,冷冷的视线在一群人身上扫巡着:“是谁说水系属性是废物?有种站出来,让本公子瞧瞧是何方神圣。” “本小姐!” “本公子!” 少女与青年不约而同的跨步而出,雄纠纠气昂昂,气势甚是英雄了得。 两人身后的人群,没有半分紧张,好整以暇的等着瞧热闹,那少年也不问问他们主子是谁就跳出挑衅,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已仿若看到了少年被自家主人收拾得哭爹叫娘般好戏,个个勾起了唇角。 “很好,勇气可嘉。”视线一扫,将一干人的表情心之于眼底,墨泪暗自冷笑,人有多自信就会死得有多惨,她不介意让他们明白英勇无畏的后果。 “报名,本公子不屑对无名之辈动手。”负手,仰头,他们傲,她更傲。 至于一男一女后面的那部分随从,她直接无视,只知依令而吠的狗,有啥值得人关注的?她才不会自掉身份的去计较。 “就你也佩问本小姐姓名?”少女俏脸一扬,高高的仰起头,一脸的不屑:“似你这种山野小子,给本小姐提鞋都嫌你手脏,本小姐的名字,怕你听了会折寿。” “本公子的名字珍贵的很,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阎君。”青年男子摇着折扇,自命风流的摆着个最傲人的姿势。 一男一女,一唱一合,配合的有板有眼。 好啊,真的很好。 幽幽的,墨泪笑了。 物以类推,人以类聚,那话果然是没错的,这两蠢货就是那什么的鸡鸭同笼?想着那词儿,她差点笑喷,虽然是自造词,不过也很合适,女是鸡,男是鸭,果然绝配。 对于他们的名字,她还真不屑知道,只想估算一下值几个小钱,也好决定出手轻重度,若是名门之后,一个可得一万,会考虑下手轻些,留着他们的小命以后再揍,若是不值得一提的,免费送一程,给死于无辜者报报仇,也当是积德行善一回。 可惜…… 她有些不舍,出手一次就意味着损失一笔,这卖买真的有点不合算,她心疼自己为数不多的药剂啊。 幽暗的灯光里,她唇边的笑,看起寒恻恻的,犹如地狱恶鬼来临般,令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少女、青年等人瞧到得清楚,个个汗毛直竖。 附近的人群,立即瞪大了眼睛,想瞧瞧错过了什么,而那儿,那人已顿足不前,黑色立地,似青松刚直。 他,并没有回答。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万众瞩目中的人的斗蓬的一角摇动了一下,并从中探出一只黑色的袖子,它轻轻的在空中荡了荡,刹时,那儿现出一大片的红光。 红,晶亮的红,那红是无数点红点组成,它们一亮一亮的,似星辰在眨眼。 随着红光出现,空中腾生出一股扑鼻的臭味,很臭,臭气熏人,那种臭味荡扬着飘向四面八方。 闻到味的人,顿时极速掩鼻,臭,太臭了,臭不可闻! “好臭!” 唾弃声四起。 “药剂味香,你们取笑说是胭脂香粉味,药剂味臭,你们又嫌弃,唉,一个个这么挑,哪怕本小药师被喻为绝世天才也会为难啊,你们教本小药师以后炼药选什么味好呢?” 哀怨的语气,突兀而起。 小药师?! 正掩鼻捂嘴的一干人,耳边“嗡”的一响,个个晕乎了。 夜,黑沉沉的。 偶尔才刮起的风,又一次拂过人的面颊。 迟钝的人,略略动动眼珠子,心惊胆颤的望着那一抹黑,却不敢出声,生怕吓着人般,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大陆小药师众多,当得起天才之称的也不乏其人,但,敢当之无愧称为“绝世天才”的只有一个,即是配出了令人闻名丧胆堪称稀世药剂“七色彩虹”的那一位。 他们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可宁愿自己猜测是错误的,这种场合,不是瞻仰小药师风采的场合。 少女和青年男子,好似被雷劈中定定的立在原地,梦呓般呢喃:“越……越卿小……小药师?!” 低低的声音似疑问,却更是确定。 啊啊,名人果然就是牛叉! 看着一片闻名而傻的人群,墨泪无比欣慰,伸指,以最优雅的动作,将留海撩偏,好吧,前面的碎发好长时间没剪,有点长了。 待露出光洁的额头,瞅着一帮子比呆头鹅还呆的鸟人们,眨眼轻笑:“哦,原来你们也听说过本小药师啊,各位,幸会幸会。” 咯噔- 心里一个咯噔,人人心弦根根崩断。 竟然是他,竟然就是那个人! 晴天劈雷般的话劈来,一干人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少女与青年更是骇得面无人色,举着火把的一群手微微抖颤了起来,燃烧着的火把也跟着轻动,火光也轻轻的摇晃。 人群鸦雀无声,四下只有自然界最自然的声响。 没人敢跑。 不是他们不想,是没那个胆子,连药神殿三长老都曾对小药师的毒剂赞不绝口,他们哪敢冒险逃遁?更何况,他们都闻了香味。 他们不懂药剂,可并不傻,由天才小药师撒出的药剂,岂会普通?若是逃了,说不定还不等寻到人求得解药就毙命。 “幸会幸会。”青年男子白着脸,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附合。 “你怎么在这里?”少女瞪着眼,眸子里浮出浓浓的恐惧。 这也正是很多人想知道的,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从益城所赶来的部分,都曾听过关于拍卖会上的事,那日的大会因为有头有脸的人都随着管三长老去追人去了,最后不了了之,其结果可谓是千余年所遇头一遭。 若越小药师来了这里,那管三长老等人岂不是又被骗了? 人人心头一寒,都不敢再想象下去。 擦,为毛都爱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本小药师去哪难不成还要知会你们不成?”心头不爽,墨泪横眉冷眼以对:“哼哼,本小药师若不来这,又怎知道你们是如何屠杀水系属性脉修者的?” “我们,我们不是屠杀水系属性者,是……是小小的报复,只是报复一下他们嘴贱而已。”青年寒惨着脸,牙齿都打颤了。 眼前的人,是家族千交待万嘱咐的交待万万不可去招惹的那个,他再胆大也不敢犯家族之令,若真敢视族令不顾,遭罪的会是自己。 他嚣张归嚣张,却不糊涂,自然不敢再逞威风。 “你们两个之前可是承认骂水系属性是废物来着。”抬脚,墨泪笑容满面的步向一群人:“你们家族满城查探本小药师,不会还没查出本小药师的属性吧?” 黑色晃动,步若行云,轻盈似风。 看着那飘逸的一抹人影,人人屏息。 瞧着人向自己走来,少女与青年男子惊得瞳孔一缩,惊不自禁的后退:“没没有!”皇天后土保偌,保偌这个人千万千万别有水系属性啊! 一男一女背后的男子们,默默祈祷。 “本小药师感到很遗撼,我,正是水系属性者,还是纯水系属性。”轻言细语里,黑影离人群越来越近。 “啊” 无异于晴天劈雷,祈祷的人被劈得一片黑焦。 寂,死一样的沉寂。 火光中,只见一抹黑在悠然轻荡。 “你……你你想干什么?”当黑影晃近,呆怔着的少女惊得打了寒战。 “没什么,夜长寂寞,咱们正好乐呵乐呵。”唰的一声,人影刹定,定定的正刹在一男一女面前。 还想后退的两人,心头一冷,那抬起的脚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保持住了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姿势。 “嗯,这样子好看,站着别动,就这样。”打量一番,墨泪绕着两人绕圈儿,绕一圈后,大为开心的弹指让两人保持站姿。 一男一女僵僵的定住形。 “你们有流火弹是吧?来来,拿些给本小药师观赏观赏。”一片黑色一晃,一只载着护手,柔若无骨,五指尖尖似春葱儿的手,以掌心朝天的形式伸到了空中。 流火弹,即是炸药弹。 在九州,流火弹极难制造,需经炼器师将所有原料千百炼,最后才全部凝合成团,当使用时输入脉气,再跟空气摩擦或者以外力震撞以引发爆炸。 其威力因场合而异,若对付蓝尊以下者,杀伤力极大,若对蓝尊以上纯属是浪费物资,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一般用于战争中,也是偷袭的最佳良器。 一男一女哪敢说不,赶紧手忙脚乱式的找着东西往那只手中送,生怕嫌少,有多少就掏多少,全全的找了出来,一股脑儿的送上以表诚心。 墨泪照单全收,末了掂着两个把玩,眼神瞄向一男一女两家的黑衣随从,那眼神凉嗖嗖的,直吓得黑衣人鼻尖冷汗狂渗。 看了半晌,眨眨眼,挠挠后脑勺,她朝着人微微一笑,甩手将掌中的圆球丢了出去。 “啊-”一男一女惊得双腿一软,差点软瘫。 看到呼啸着飞来的流弹,黑衣往四方一散,拔腿即逃。 “跑吧跑吧,只要你们确认跑得动。”嘻嘻笑语声中,空中又飞出一大片圆球。 刚才不是笑她么?现在看看谁笑谁。 丢着流火弹,墨泪心中没有半分负罪感,对于狗,尤其是恶狗,她一向就只有一种做法:打! “嗖嗖-”流火弹划破空气,疯狂乱飞。 “呼呼-”一颗颗圆球在瞬间燃烧了起来,化为一团团火。 火球在空中散开,如雨点下落,竟是罩住了好大一块地方,也将所有黑衣人笼罩于其中。 “啊-”拔腿逃跑的人高高跃起,才落到空中,却似断线的风筝,嗖嗖往下坠。 嘶-附近的人群,倒吸了一肚子的凉气,也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当事人。 少女与青年男子惊呆了。 呃,还不错。 看着火雨下降,墨泪微微颔首,闪身爆退,她可不想被炸得蓬头圬面哪,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自己丢出玩儿的流火弹弄得灰头土脸的,多没面子。 少女与男子哪还顾得随从们的死活,也撒退就跑。 “卟卟-”两人比较聪明,知道无法飞行,朝着不同的方向狂跑,踏踩过草丛与泥石,踢出卟卟声。 “不要-” “我们错了!” 往下坠的黑衣人,看着流星般砸来的流火弹,惊恐交加,惶惶求饶。 “别怕,很好玩的,你们试过后肯定终身难忘。”云淡风轻似的声音,悠悠的在空中飘荡。 “小姐-” “公子-” 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大叫。 可惜,他们的主人自顾不暇,只管着逃命,对他们的呼喊恍若未闻。 其他围观者,更是形如木头,连看都不敢再看,生怕惹火上身。 啪啪卟卟- 嗷叫着的男子接二连三的下落,每每才跌栽于地,一个个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跑。 然而,流弹比他们更快,他们才迈步,带着火苗的圆球也相继落地。 轰-轰- 火团着地,恰似天雷遇着地火,一个个即刻炸开。 砰砰- 地面被炸得破开,石块泥沙狂飞,在乱飞的泥石中,还夹杂着片片黑色布块和红色块状物。 轰炸声中,火光一阵阵的闪动了起来,气浪冲着硝烟,犹如火箭升空后尾气冲轰地面所形成的云朵,向着四方护散。 远处的人,脸色白如宣纸,再无一点血色。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他们明白,少年这是在变相的为之前的那些人复仇。 流火弹的气浪一散即吞噬了一大片地方,一男一女两人跑不过它,被狠狠的撞着飞了出去,那姿势,那情形,与之前他们轰炸营地所发生的情形极为相似。 “呜-” “嗷-” 被撞飞的两人,在空中手足舞蹈,嗷嗷直叫。 一干看客的嘴唇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而在众人注视中,那闪出很远的黑影又闪动了起来,他极速的掠至男子身旁,斗蓬衣下伸出一条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一脚将人踢向远方,又旋身到少女身边,抬足又是一脚。 一男一女飞向同一个方向,在飞出十余丈后,“啪哒”一声摔于地,而在他们才着地,黑影又一掠而至,出足一挑将两人勾坐起来,让他们观看硝烟与火光。 “好玩吗?” 声音轻轻的,温柔轻呢,似情人呢语。 好玩吗好玩吗…… 少女与青年男子两人的脑海里就只有那一句在一遍一遍的回荡。 硝烟与火光乱舞。 河水共炸响同鸣。 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两人的眼神空茫无焦距,陷入一片魔怔中。 一抹黑色站在一男一女背后,犹如一棵巨树,高不可攀。 远远近近的人,看着那袭黑色,屏息屏声,化身为石。 这个夜晚,注定要成为无数人的梦魔之夜。 众人已然忘却一切,无人留意时,最初那被轰炸撞飞的一些人已苏醒,他们没有发出声响,默默的观看四周。 轰炸声慢慢变低,然后硝烟在风中变淡。 风,也撩起了黑衣人的斗蓬,黑色飞扬,猎猎作响。 “好玩吗?”低沉的嗓音,又一次响起。 站成胶石式的一群人激激的打了个寒战。 “不好玩,不好玩。”一男一女慢慢转头,当茫然的眼神对头顶那双寒星般的冷眸,瞳目一抖,人刹时回神,满心都是恐惧。 “怎么会呢,很好玩啊,你们不是看到了,很有意思呀。”低眸的人,对着他们轻笑。 那笑,冷森森的。 一男一女吓得头皮发炸,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一片冷寒。 他们还不及告饶,黑色一划,一条被黑色裹着的长腿又抡到他们面前,随之,少女朝着天空飞了起来,大红的衣裙袂袂,飘飘俗仙。 嘭- 那脚踹中人的声响才传至人耳,青年男子也飞了起来。 一女一男,一前一后,犹如流星赶月,直冲天空。 众人的视线随着抹人影上升。 “呜呜-”飞上七八丈高时,少女号啼大哭。 “……”青年死死的咬住了唇。 当升到约二十丈时,少女往下落;再过不久,男子也往下落,两人都是以背朝地面朝天的姿势上升,下落时也变没有多少改变。 下落下落,一直下落。 当下落到距地约一人高时,穿斗蓬衣的少年又动了,抬腿,朝着先一步下来的少女圆圆的臀部狠狠的踹去; 那一脚又快又狠,少女翻了个跟斗,“啊”的尖叫着上冲。 当少女飞起,另一人也落下。 少年又一旋身,另一条腿飞了起来,年青的男子亦被踹得翻了个面,疾冲天空。 而后,两人又相继落下。 少年频频抬腿,一脚接一脚的踢,一次又一次的,像踢沙包一样将人踢上高空,每一次都踹着不同的地方,从臀部到肚腹,到肩胛,或是腿板等,除脖子以上的地方,几乎遍及全身每一处。 每一脚都算得恰到好处,并没有踢断人的骨头,一男一女完好无缺,最初二人连叫带哭的吼,最后嗓子都哑了。 在又一轮连环腿表演后,少年终于抖抖斗蓬,退出几步。 须臾,在空中沉浮近大半个时辰的一男一女,以狗趴式的样子扑落于地,两人扑地发出一声“啊”声,良久没有反应。 经历一翻风吹风肆,少女头上饰物早丢得一干二净,披头散发,样子好不狼狈;年青男子略好些,只丢了玉簪。 想装死? “空中好玩吧?接下来玩流火弹。”默立于一旁的墨泪,摸出两个圆球,冲着一男一女扬了扬。 “不要!” 异口同声的尖叫着,趴地两人慌乱的爬起,看着少年手中的东西,浑身哆嗦,不能飞,不能使用脉气,在流火弹前就只有死路一条。 人哪,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名字?”晃晃手中的东西,望望天,天色不早,该结束了。 “姓尤,尤玉枝。” “姓墨,墨钦,来自莲国国城。” 两人不敢怠慢,飞快的报名。 莲国,帝尊家族? 一万贝! “刚才你们说本小药师不配知道你们的名字,现在呢,配不配?本公子初问你们姓啥名谁,你们一个说本小药师给你提鞋都嫌脏,一个让小本小药师去问阎君,现在,你们自己说说,本小药师应该将你们怎么好?”眸子一闪,墨泪小乐:误打误撞又赚回一万贝,今晚没有白干。 六月债还得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情形已完全不同。 “……”两人一呆,哑口无言。 “跑吧,跑慢了可别怨流火弹没长眼。”抛抛流火弹,她以十二万分的温柔给两货指出明路。 尤玉枝、墨钦身躯一抖,又是一阵哆嗦,发觉那人不是闹着玩的,当下手脚并用,爬起来,拼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大河那一方跑去。 嗖嗖- 两颗流火弹从空越过两人,朝前方飞去。 一男一女吓得尖叫一声,各自扭头又跑向不同的方向。 切,在姐面前还想玩心眼儿? 甩出圆球,墨泪悠然看戏,在她面前想玩小心眼儿,除非她懒得管,否则甭说门没有,窗都不会有。 帝尊家族又如何? 炼器师家族又如何? 敢惹她心情不爽,甭管是谁,照虐不误。 甩手,粒粒圆珠似子弹疾飞。 砰砰- 流弹飞出一段距离,落地,炸开。 那声音,吓得人冷汗狂流。 一男一女全然不顾,死命的跑。 呼哧呼哧- 喘息如牛。 当跑出很远时,头顶“疾”的又是一个流弹飞过,一男一女吓得又掉头改向,再次忙忙奔逃,然而,每每跑出一段后,相同的戏码又会上演。 “呜-”十数个流弹炸开之后,尤玉枝双腿一软,跪地不起,浑身乱颤着,呜呜大哭。 墨钦亦没跑多久,也一屁股坐地,以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两人脸上汗如雨下。 “有意思吗?” “不不……”被问的人都快哭了,慌慌张张地摇头。 “好玩吗?” “不……” 摇头,频频摇头,经此一番惊吓,只怕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勇气碰流火弹了。 “走吧。”玩够了,折腾人也折腾够了,墨泪伸伸懒腰,潇洒抬足,晃悠着走向山脉深处。 至于以后这些人会不会互相仇杀,或者姓墨的姓尤的会不会回转头杀旁观的人灭口,那些都与她无关,人性本冷漠,她不是救世主,没有义务守护那些人的生命。 ? 一男一女像是听到什么鬼话般,瞳芒一阵乱闪。 “药……”看着少年转身,众人吓得心脏差点破裂,药剂啊药剂,小药师还没解去药剂,想喊,又不敢喊,目视着那悠然迈步的一抹黑,急得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 “药剂再过几个时辰自会失效,你们身上的毒在半个月内别再遇上药引出现也会自解,祈祷吧,愿好运。”一抹黑色回首,眉目清淡,看着呆傻着的两个,唇边又溢出笑意:“你们两个还不走,是想要本小药师再送几个流火弹玩玩吗?” “不不……”尤、墨两人吓得血液都冰凝住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鼓作气爬起来,抖着筛糠似的腿小跑追赶。 人群眼睁睁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一男一女随着一抹黑影越去越远。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好个美骚年 章节名:第八十二章 好个美骚年 夜,很黑,无月。 三个黑影,在黑色中慢慢移动。 尤玉枝、墨钦迈着僵硬无力的腿,跟着前方的黑影沿河床逆行,没有脉气支持,他们走得气喘吁吁,每每想停下时当被前面黑影回望时又吓得尿滚尿流,加快脚步狂追。 月黑风高好杀人。 走着走着,两人忽然越走越害怕,这样的黑夜里正是杀人的好时机,那人会不会在半路上做掉自己? 当心中有了那种想法,原就心惊胆颤的两人犹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冷汗直冒,有几次见前面背影略略缓行时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前方的人时快时慢,一直往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人忽然不见了。 人呢? 尤玉枝、墨钦吓得一个寒颤,全身发凉,下一刻,两人撒腿就跑。 他俩完全是一种自然的反应,才跑起时,竟“嗖”的一下蹿到了近一丈高的地方,而两人却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只一根筋般的往前狂掠而去。 夜很快要过去,天色将晓。 前方的黑暗天空中突然现出光亮,原本只有风吹草动声的地方隐约的多出了兵器相碰声,还有丝丝血腥味, 正从空中狂飞着的尤玉枝、墨钦双双神色大变,他们怕啊,万一因他们带人离开后有人乘隙偷袭他们的营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拼足力气狂跑起来。 藏在暗的墨泪,看着狂飞而去的一男一女,小小的感叹了一把,果然的,人在遇到危机时刻所产生的爆发力有多大是不可想象的,瞧瞧,那两货跑得多快。 同时,她也加紧脚步,满怀期盼的准备去看戏,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最有看头了不是么?如果是恶人之间的黑吃黑,那会更加的令人振奋。 天已破晓。 晨曦之中,河边呈出的景像触目惊心, 那是一片宿营地,此刻,一部分帐蓬倾倒,或是一半破裂一半半倒于地,又或者歪歪斜斜,更有数处只留下一些残片和大坑。 残败的帐蓬四周处处散落着断肢残臂还有些零碎的肉块,其中还或趴或卧着或缺胳膊或断腿,或是身上呈现出血窟窿,又或是四肢尽去皆已处于晕厥状态的人。 血,染红人的衣裳,也染红了周围之物。 在一片空地上,一个玄袍中年男子手执乌青长枪,指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那玄袍男阔口方脸,手中长枪周围浮出一圈三色彩光,依次是红金靓三色,最外边的靓色浓郁得发黑。 银色面具男身穿斜襟白色衣袍,头顶白玉高顶冠,未束的发丝随意披散,缕缕长垂过腰,而现在,衣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后背右半部从肩至臀部已被削去一层肉,连肩胛骨都显露在外。 在距二人二丈远地方摔着一块肉片,它的表面还渗着血珠儿,再远些的地方散着一截雪色围腰和几截被割断的红色络绳。 而此际,面具男子正以一支银枪支地维持着站姿,他的后背血流如注,血浸湿了白袍,又沿着衣袍流到边摆如珠子般滚落,他的身躯一颤一颤的抖动着,但却一声都没吭,死死的抿着唇。 对于面具男的惨相,玄袍男子视而不见,长枪一斜点在他手中的兵器杆上,那支银色长枪“啪”的一弹弹飞着落到了几丈远的地方。 白衣面具男身子一晃,打了一个踉跄,又堪堪站立,左手紧紧贴按着身躯,仿佛那样可以支持自己不摔倒。 “哼,你不跪也得跪。”玄袍男子手臂一扬,乌青长枪斜着一伸,“啪啪”两下击在对方的后膝弯处。 白衣面具男受击,双腿一软,双腿曲弯,当他想以手支撑阻止时,那边乌青一晃,又架住了他的手臂,他无力的跪于地面上。 玄袍男子抬枪,正要刺出时,又扭头而望,远远的,两道人影破空而来,晨曦之中,那飞来的人身形清晰,却衣衫零乱,狼狈不堪,神容间更掩不住惊恐之色。 他冷冷的看着,那飞来的一男一女越来越近,当离着还有二百丈远时,他禁不住黑了脸,爆喝一声:“其他人呢?” 听到怒喝声,正飞速狂奔的尤玉枝、墨钦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嗖的从空掉了下去,差点摔倒,勉强站稳时连头都不敢抬,僵僵的站着,也再不敢往前一步。 “嗯哼-”正在这时候,从残破的营帐那儿传出一声嗯哼声。 玄衣男子火速扭头。 那边,一个浑身是血,缺了一臂,灰头土脸的男子动了动,翻滚了一下又撑着坐了起来,他似是傻了,呆呆的望望四周,最后好似有感知般望向了玄袍男子那一方,表情呆呆的,口里呢喃有声:“长老,兔子,好多的兔子,兔子袭营了……” 他说话巅三倒四,语无伦次。 当玄衣男子望向帐蓬时,尤玉枝、墨钦也扭头而望,可惜视线被灌木挡住,并没有看见什么,而已隐约预感了点什么的两人,顿时面如死灰。 玄袍男子却明白过来了,回首望望面具男子,又扭头:“你说是魔兽袭营?” “嗯,兔子,好多的兔子,他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断臂男子眼神痴痴的,絮絮叨叨。 冷冷扫一眼远处的一男一女,玄袍男子又扭目,寒意四溢的眸子锁住了面具男子:“你为何不解释?” “你何曾问过?”白衣男子仰着头,冷冷的出声。 声似清泉,干净清透。 声音冷漠,仍掩不住傲气。 “你……”玄袍男子眼眸一寒,杀机流溢。 “呀呀,不分青皂白就将人欺负了一顿,现在又想杀人灭口,大世家的作风果然与众不同啊,本公子今日长见识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巧哈。” 他正要出招,一声嘻嘻轻笑突蹿而至。 原来……原来那人一直都有跟着。 尤玉枝墨钦当心头一凉,肌肉冷硬。 ? 正要扭头的玄衣男子,惊讶的望向了一男一女一眼,才望向声源。 白衣男子也抬起了眸子。 簌簌-微风一划,在相距约六十丈左右的地方,一道人影自一灌木丛一跃而出,飞落在一块石头上,又抬足举动而行。 黑发黑斗蓬,从头脚一片黑。 黑色? 微微一顿,玄袍男子眼神微凝:“越卿?” 似是怀疑,语气里却是肯定居多。 “嗨嗨,原来本小药师已出名了啊,世人如此厚爱,真教人本小药师怪不好意思的。”大刺刺的一甩袖子,墨泪脚不点地,悠然悠然的往前奔。 她口中说不好意思,语气与举止随意思至极。 唰-,玄袍男子极速收回乌青长枪,淡然而立,平静的望着那飘逸的黑色。 那一抹人影行近,视线斜瞟一眼中年人,一掠到银色长枪那儿变腰将其拾起,对着面具男人就狂喷:“喂,我说阿二兄弟,你没事乱跑什么,早告诉你该说话时就要说话,别整天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瞧瞧,现在被人误会了吧?这就是不听小药师之言吃亏在眼前哪。” 白衣男子定定的看了看脸有愠色的少年一眼,微微垂眸,不语。 “越小药师,他是你朋友?”望望少年,玄袍男子又望了望被自己虐得十分凄惨的白衣男子,满心的郁闷。 该死的,怎么不早说? 恨,他暗中恨得咬牙切齿。 “嗯,”一仰头,墨泪应得顺溜:“本小药师跟阿二结伴同行着,半夜听到点声响,本小药师去查看了一下,谁知他竟跑这来了,唉唉,我说阿二,你还能不能站起?不会跟上次一样,又要本小药师扛着走吧?” 说话间,她随手将银枪递了过去。 白衣男子接过自己的银枪,以当支柱,缓缓的,缓缓的站起。 玄袍男子望望,再没多问。 哼嗯,姐走喽。 “唉,果然,本小药师还得抱你一次。”瞅到玄袍男人的表情,墨泪心中有数了,伸手一捞,捞起面具男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前飞掠。 沉默即是默认, 玄袍男子不再说话便是代表不再质疑,但靓尊有靓尊的骄傲,他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有小人之心,更不好说既是误会大家握手言好之类的,她直接拧走,大家颜面上都好过。 所以,墨泪连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拐人跑路。 云泽山脉中的悬崖峭壁上经常能见到洞穴,眼前的小山洞在半山腰上,很小,深度不到六尺,宽约有七尺,这个时候阳光也正好照到了洞内,光线明亮,空气也较清鲜。 呼- 一抹黑色一掠,从一棵树上掠过,跃进了洞里。 “嗯,还勉强可以。”冲进小山洞中的墨泪,四下打量一下,还算满意。 为了不被人跟踪到,她可是翻越了好几座山,现在找到了地方,当然也不迟疑,赶紧的铺了一张以动物皮毛制的地毯,将男子放趴下,准备给人上药。 其实呢,她原本是不准备管闲事的,当初在路上听到声响赶至现场时,看到面具男与玄袍男子正在交手,便跑到一边偷窥,也看得十分明白。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战,玄袍男子高出面具男一个阶,几乎以压倒性的实力控制着战斗过程,他只虐人,在虐得人再无招架之力又削去了对方半个后背才罢手。 之所以又临时起意当烂好人,是因为发现尤家女子和墨家那小子与玄袍是同伙,相比较起来,她看面具男顺眼,所以顺手就捞了他一把。 男子在途中已晕厥,全身肌肉仍绷得紧紧的,左手紧握成拳,右手无力垂松,身躯僵得似钢板,后背的血在流到无血可流时自动凝冻,血肉糊糊的一片,触目惊心。 药剂啊药剂,又要泡汤了。 检视了几眼,墨泪想着家当又要离己而去,无声的悲嚎,那些可是她辛辛苦苦,挥汗洒泪,一棵一棵寻来药草才炼制出的东西啊,她对它们的感情特别的深,真的很舍不得。 现在,她也总算明白花老头当初在见药材被挥霍掉大半时的那种心情了,这心情跟亲眼见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了差不多,痛如割肉哪。 为自己的好不容易配制出的药剂同情叹息了一把,捋起袖子,立即开工,人是自己救回来的,舍不得也要舍,心里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安慰自己。 摆出工具,将所需药研粉,又和出二颗,收起家伙,再寻出匕首,将男人粘着嫩肉的衣袍割掉,那一番下来,他后背全部呈,包括臀部。 玄袍人的那一削削得极狠,从男子的肩开始一刀下底,连男人的右边臀部也切了大半,剥去外衣,几乎可见男人的蛋蛋。 偶不是故意,真的不是故意滴…… 瞅着男人两胯间若隐若现的两颗圆球,墨泪脸一热,一张小脸“腾”的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还是黄花闺女,虽然跟越卿两人常常跑去“老地方”酒吧里调戏那里的正太侍者,那也仅限于口头上占便宜或者享点手福揩点油,是从来没破过防线的,至于跟姓白的关系么,除了牵牵小手,其他的啥也没做过,所以到二十八岁还是老处儿一枚哪,对于男人的那玩儿更是从没亲眼瞧过。 今天,双眼是第一次开萦。 你个没出息的,有啥好羞的? 看了又打什么要紧? 转而,她又理直气壮了,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回,再次光明正大的欣赏几眼男人的美肌肉,心平气和的取了布,沾着配出的汁水,给男人洗擦血迹,不去除血迹,将来留下疤痕,有损美观。 清洗干净,颤着心,洒上药末,取自己的衣衫给罩住,不让沾灰尘之类的,自然也找东西撑着没让衣服粘着他的背,再喂了他一颗药丹,才溜出去,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至于男人的面具,她一直没去摘,她爱好美男,喜欢正太,也很想欣赏一下男子的脸,更好奇的想看看美不美,但也深知“尊重”二字的含义,不会私自去揭人的隐私。 也没揩油,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更何况男人都这样子,怎么下得去手?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敢,她一向只吃小正太美男们的嫩豆腐,万一男人是个有妇之夫的老正太,又万万一是个丑丑的老爷爷,那就亏大了。 所以,她管住了自己,没对男人伸咸猪手,没有豆腐吃,又无事可做,自然的也倍感无聊。 一天过去,男人没有醒。 第二天,又日近中午。 守了一天多的人,坐在洞口,百无聊耐,正东张西望着,忽然瞪大了眼,视线定定的定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 那是棵大松村,高大茂密,而此刻,它的一根枝叉上正趴蹲着只大白兔,它大如黄牛,三瓣嘴儿,红眼睛,两只大耳朵像两把大扇子;大白兔的脑顶蹲着只小白兔,它跟普通的兔子体形相差无几,两只爪子按爪着大白兔的毛发,瞪着血红的小眼睛,小耳朵乱扑愣的在耷拉与竖直之间变化。 嗯?会……爬树的兔子? 瞪瞪眼,墨泪那叫个惊讶,见过吃白菜萝卜的小白兔,也见过啃面包的小白兔,就是没见过会上树的白兔哪。 “我说兔兄兔弟兔姐妹,跟着我如何?跟着本公子绝对不吃亏,你看本公子风流潇洒……,”眼珠子一转,涛涛不绝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大白兔耳朵扑腾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小小白兔瞪着眼睛,眼神晶亮晶亮的,模样更加的可爱。 自言自语一顿,墨泪又神彩飞扬的继续游说大业:“当然啦,你不愿意的话将你头顶的小兔兔给我当玩伴也行。真的,跟着本公子很幸福的,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天天丹药当糖豆嚼,天天还有暖烘烘的被窝躺,天天有美人看有……” 她两眼发亮,叽叽哩哗啦,一路说了下去。 藏在袖子里的熙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丢人啊,小美人也太丢人了!嗷,不对,是太不诚实了,说什么天天有暖被窝躺,都是骗人的,小美人窝被子的时间少,风餐露食的时间多,她就是一个骗子! 啊啊,暖暖的被子,暖暖的美人怀啊…… 熙熙郁闷得很想蹦出来,直接揭人老底。 嗖-当某人正说口水四溅时,大白兔往下一纵,不见了。 唉,英雄寂莫。 瞅着空空的地方,兴致正浓的人,无语望天哀叹,自古英雄皆寂寞啊,找不到人说话就算了,连只兔子都不愿陪人聊天。 在人的长叹短叹中,一天又过去。 男子仍然没有醒,当又日近午时,小山洞外响起轻微的“哧溜哧溜”声,早等候多时的人,偷眼一瞧,心头大乐。 那儿,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白兔子抱着树杆,正努力的往上爬,那姿势极像小松鼠,小脚小腿的并用,不消片刻,它爬到树叉上,一屁股坐下,伸出小舌头吐气儿。 来得好来得妙! 心头一喜,墨泪兴高采烈的打招呼:“嗨,小兔子你好啊,我昨天的建议你考虑得怎样?跟着本公子……” 才开了个头,又三句不离本行,自己给自己做广告。 N久后,小白兔玩够了,自个往树下一扑,溜了。 又第二天时,它又来玩。 前一天上演的故事又重演。 第三天,又重复。 第四天,日未近午,昏睡了几天的男子,终于动了动,嗌出了一声碎碎的声音:“嗯-” 大功告成! 听到呻-吟声,墨泪欣然大悦。 这几天,为了男人不至于在无意识翻身或扭动碰到他背上的伤,她可是费心让他一直昏睡,又怕他被野兽等伤到,以至于她也不得不寸步不离的守着,现在按时醒来了,终于可以干自己的事去了。 欣欣然之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男子背天面地的趴卧着,背上盖着一袭黑色披风,披风带子在他脖子上系着结,他面孔侧对着外面,在发出幽长的一声“嗯”嘤声,又拱了拱背,紧接着抬起了头。 昏睡了几天,他的神智还处于迷懵状态,眼神惺忪、朦胧,一直定定的望着空气,过了约十来息,他的眼神猛的一寒瑟,“腾”的坐起,左手扶着右手,目光则急速的望向自己前胸。 左右一看,他的视线定在下巴下的黑色披风系结处,定定的看了约二秒,随之,他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抬头,视线望向洞口方向,动作很慢很缓。 唰- 终于,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的眼神平静如井水,他的眼神泛泛着清凉之意,两种目光相碰,她不避,他紧盯,一时竟僵胶不散。 去他个熊! 这是什么态度? 郁闷,墨泪万分的郁闷了,想她不惜扯谎,让他攀了自己这棵大树,他一醒来就这模样儿,她犯着谁了呢? “越卿小药师?”定定的盯着看了一会,男子眼神也平静,试着唤了一声。 洞口那儿,少年随意而坐,抱臂于胸前,神态闲散有如闲云野鹤般的悠然自得,黑衣黑发,目灿如初阳。 那人,分明是记忆中的那个。 他的记忆很清晰,清晰的如同才发生。 “还记得本小药师,也不枉本公子辛苦一场。”淡淡点头,她总算稍稍平衡了点,若是那家伙敢问一句“你是谁”,她会立马冲过去海扁他一顿,绝不会因为他是伤病号便高抬贵手。 “多谢。”男子轻轻的一笑,左手上移,摸向自己的脸。 噢,是不是要摘面具了? 看到对面男子的手势,墨泪的小心脏一扑腾后蹦得无比欢脱。 男子的手,捏着自己的面具边角,抿了抿唇,一把揭开。 当银白色揭去,露出一张年青的脸来,他约十八九岁,肤如脂玉,白净如剥去壳的熟鸡蛋,修长的双眉均匀如柳叶,尾尖斜指额鬓,鼻梁高直若悬胆,嫩红的双唇薄如纸,额间以朱砂绘着一个精致的纹身图,那红,更衬他俊美无暇,貌如百花。 他的高冠偏歪了几分,发丝略乱,衣衫也松垮,然而,那些并没有损折他的美,反而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好个美骚年! 眸子一亮,墨泪视线定在对面少年身上,心头直痒痒,又一个美正太啊,多漂亮的娃,多好的皮肤,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嗯嗯,这个应该是个攻,看起来气势不错,若是…… 立马的,她满脑了里开始无限YY了。 真是位君子? 男子眼里浮出丝丝讶色,对面少年的神色,不像是装的,那就说明之前少年并没有乘自己神志不清时偷窥过自己面容。 世上真有真君子? 微微一顿,他带着怀疑,又多瞄了黑衣少年几眼,却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认知,对少年的好感度也在一下子升高了好几阶。 “在下姓白,白子智。”他微微浅笑。 笑,真诚朴实。 笑意漫开,那张脸刹时绽放出美丽的光华,有如等待东风已久的百花在瞬间开放,美得不可尤物。 美,很美。 噫? 姓白? YY得正欢脱的墨泪,有如被淋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 她对白字有着过分的敏感,尤其是在经历水上餐厅一事后,对于白字,几乎是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的不喜欢感,这当儿一听那字,那些YY,那些感叹,烟消云散。 甚至的,她对少年的美也没了惊艳感。 唉,怎么就姓白呢? 一刹时,她忽然忧伤了,天下姓氏众多,为何要姓白?可惜了啊可惜了,如此少年,又是有缘无份的路人甲乙丙。 看看对面,她暗中叹可惜,如果知道此人姓白,她是不会管他死活的,她不会特意去为难姓白之人,同样,也不会救白姓之人,这一次,只能说是意外。 “哧溜……”正在此时,曾出现了好几次的声响又一次出现。 天助我也! 墨泪瞬即开怀,一个翻身弹跳着蹦起,人似飞箭飞向大松树。 嗖- 黑色划空,快似流弹。 而从她心思转变到突然飞起也不过弹指间,白子智的笑都还挂在唇角,而当瞧到少年腾起外掠,他的视线追着一抹黑色外飘。 只一掠,一抹黑已越出小山洞,掠至大松树旁,笑嘻嘻的冲着正粘抓着大树杆的小小一团招呼:“哟,小白兔,本公子昨天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跟着本公吃香……” 小白兔红红的小眼睛一眨,一个猛子往地面一跳,一个骨碌着地,撒开腿儿,“呼”的蹿进了树林。 还想跑? 发现小白兔想溜,墨泪飞身在后面追着嚷嚷:“哎唉,别跑别跑,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天下白姓众多,若因为前世之事便将所有白姓打入水底有失公允,奈何对于白姓真的生不出多少好感,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所以,唯一的就是远离白姓之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所谓机不失,时不再来,小兔兔的出现岂不是正是好时机么?若错过时机,还不知要等几时才能开溜,乘着机会,她不着痕迹的就溜了。 追着小兔兔的墨泪,内心很坦荡,至于被丢下的人会怎么想,跟她无关,她没一杆子将白姓人打翻入水或将对白川的恨迁怒到所有白姓人身上就已经很仁慈了。 白子智静静的看着那一抹黑色掠入树丛中,微微一动,长身玉立,一个飘忽闪至洞窟口,外面,阳光正好,光芒透过树梢斜照下来,晃出无数星芒。 不期然的,他的脑子里又浮现一抹人影,那人从黑色中跃出徐徐走来,浅笑吟吟之声又响在了耳畔,那声“阿二兄弟”更是回响不断。 嘘- 轻轻的,朝虚空吐出一口气,又望向了远方。 那人影带起的破空之声已越去越远,隐约又依稀听得有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小白兔呀白又白,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好可爱,等等,等等,你不爱吃萝卜咱们吃肉,呀别跑太快,我……” 欢悦的声音飘忽不定,之后再不可闻。 目视着前方,白子智轻轻的抚摸着脖子间系着的黑色披风,眼神阴晦不明。 第二节契只兔兔当坐骑 太阳已升高,清凉阳光下的树木静然而立。 一点白色与黑影,以一前一后的排序在树木间疾走,或隐或现。 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在疾风猎猎中,黑与白时而钻进树木与杂草从,时而往上时而往下,时而越岭,时而过河,跑得不亦乐乎。 良久良久,随着“嗖”的一声,一只雪白的小兔兔从灌木丛中飞出,跳落到了河岸边,以后肢着地,探头张望。 其地正是峡谷,灌木荒草,略呈枯败之象,七八丈宽的河流从中央穿过,咆哮着远行,冬季河水凝缩,河面下沉,呈的河床干巴巴的。 雪白的小兔兔东张西望一番,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扑愣愣的转了几圈,又倾听一会,确认再无动静,坐蹲在地,小小的吐了口气儿。 总算将那个人类甩掉了,好险哪! 心有余悸般的扇扇耳朵,小兔兔咧开嘴儿,做了个开心的笑脸,开始整理自己的毛发。 “咦,我以为你想喝水呢,原来不是啊。”小兔兔才舔了舔嘴角,从他后方传出嘻笑声。 唰- 小兔兔惊得大耳朵唰的竖直。 那个人类还在? 刹时,惊恐之色自眼中一划而过,立马扭头寻望,他可是感知到那人没追来的啊,怎么又冒出来了? 它后方的天空中浮出一抹蓝光,一个黑袍少年横身而坐,笑嘻嘻的晃着双腿,他怀中抱着黑白分明的一团,那黑白分明的小家伙正探出个圆脑袋,瞪着一对八字眼,闲着无事翻眼儿玩。 我的娘啊! 小兔兔眼睛一抖,吓得差点摔跟斗,那个人类竟然飞到天上去了,难怪后面没有声音和动静了。 呜,娘啊娘,快来救我! 看着追着自己跑了几座岭的人类又出现,小兔兔快哭了,真的不该不听娘亲的话乱跑出来玩的,这下玩出事儿来了。 心急之下,四肢着地,一跺地面,“嗖”的弹,又撒腿狂奔。 哟,还想逃? 墨泪乐坏了,她追了好几座山怎可能让它跑掉?之前不是追不上,是想逼迫小兔子,看看有多大潜力,刚才小家伙停下,她以为是渴了,所以才藏着没出手。 至于让她放手,那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兔兔不是普通兔类魔兽,乃是兔中珍品-玉雪。 玉雪,兔中翘首。 玉雪兔全身雪白,唯耳朵内有一撮玉色发毛,因为那种颜色在白色的映衬下很容易被看成白色,常常被人忽略,另外,在最近耳根处还有一小圈黑毛,它藏得太深,若非揪住它的耳朵,一般也看不到。 玉雪兔全身是宝,它的毛皮是制衣的好原料,血、眼睛、骨髓和唾沫是药材,蓝阶以上的,骨头可炼器,心晶即是药材也是炼器好原料。 千万别因长着兔子的外形就轻视它,实际上,它的速度几乎与飞禽雕类在伯仲间,可谓是速度好手,也算是兔类中的另类。 最重要的,玉雪兔性子温驯,是最好驯服的一类魔兽,但契约后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与同阶的狼可打个平手,即能作战,又可爱,深受人类喜爱。 一句话说,它上得战场下得跑场,陪得了主人暖得了床,打得过流氓,是人类尤其是女性最佳契约的兽选。 黑白讲,第一眼看到它时,墨泪就喜欢上了,当时不宜远离,没追,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那天的大白兔是靓尊阶,如果要捉难度颇大,便不了了之。 后来小兔兔单独出现,无异于是天赐良机。 这会儿瞧小兔兔又逃,坐了画毫,极速就追,几个晃闪间,嗖的拦截到前方,笑咪咪的招手:“小兔兔,来吧来吧,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呜- 小兔兔看见前面的人,硬生生的刹步,扭身掉头又跑。 画毫一划,呼的一下,直追至上方,横坐着的墨泪,伸手,一只手掌无限变长,“嗖”的当空罩下,准确无比,无比准确的按住跑动的一团白光。 完了! 小兔兔一个哆嗦,再无法动弹。 悔,悔不当初。 若不是好奇跑出来玩,哪会被人类捉住? 身负禁锢,小兔兔悲伤的闭上了眼睛。 嗷呜,捉到喽。 “我早就说了,你跑不了的。”开心不已的墨泪,跳下画毫,拧起小家伙。 被抓了耳朵,小兔兔瞪着眼,四肢乱划,奈何脉气被禁锢,那点气力无异是于蜉蚁撼大树,根本不具任何威胁。 哎呀呀,兔子急了想咬人? 墨泪被逗乐了,拧着小兔兔的耳朵,晃了几个圈儿,瞧着小家伙眼神迷离,好似被晃晕乎了,飞快咬破自己手指,一指点出。 沾血的指按在了兔兔两眼之间,给它点画出一颗大大的美人痣。 小兔兔瞪着红红的眼睛,傻了。 也在那刻,耀眼的红光如期出现,一个从天而降,一个自地而出,两两相碰,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图形,六角形内的蓝与角外的红似流旋动。 小兔兔小小的身子落到了巨形六角形内,它的身躯忽然剧增,一圈一圈的爆涨,眨眼间长大了几十倍,壮得像只小水牛犊。 当它停止增长时,苍老的声音悠悠而至,开始吟唱和平之约的内容。 在誓言完毕的那刹那,墨泪察觉左手手掌心又隐隐作痛,忙飞快的举至眼前,掌心中,那个跟熙熙契约后便再没出现过的图案,正浮了出来,其中一个由两个尖角所夹成的外角与圆边之间的空隙里,有一个小小的外圆内六角形的图案也在钻往掌心。 它一点一点的渗进肉中,有些像刀子在划肉,痛,真切而真实。 ? 墨泪又些傻眼了,谁来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契约图案没印在其他地方,比如长手背上或者长到右手心去,偏偏要往圆案中的空隙里钻呢?是不是灵魂命印比和平誓约霸道,当两者同时出现在同一人身上时,后者只能服从前者? 想不明白,低眸,望望抓着自己衣襟,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面前的熙熙,小可爱当作没看见,连个眼神也没给,她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只能将疑惑藏在心底。 小外圆六角形图案不消片刻功夫完全钻进肉里,它藏在边缝里,像是一朵刺在大图案外角里的小花朵。 也在眨眼前,掌手的图案与契约图形同时归于无形。 小兔兔终于甩掉了游魂状态,瞅瞅眼前的人,一双红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你你不是男人?” 女童奶声奶气声音,童稚软糯,很萌很萝莉。 语气却是震惊,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擦,不是男人又咋了? “小丫头啊,你之前不会是被爷迷住了吧?”眼珠一转,心思歪了一下,满面怪异的墨泪扮了个鬼脸儿。 熙熙八字眼一撇,抬头瞅瞅,呲牙,表示鄙视。 小兔兔三瓣嘴角一呼,垂着眼睛,扇了扇耳朵。 啊? 被自己猜中啦? “哈哈-”先是一愣,瞬即,墨泪嘴角一咧,一点不厚道的咯咯大笑起来,她这男装的小样儿竟迷住了一只小兔兔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兔兔抬起一只爪,扑扑地,健硕的身躯一缩,又缩成小小的一只,两只耳朵一耷拉遮住自己的脸,呆在一边独自悲伤。 呃,这是忧伤? 正笑得笑得前俯后仰的人,扫瞄到小小一只的表情,当即强自抑住笑意,揉揉发酸的面颊,跑过去,弯腰,抓起小兔兔放在怀里,摸着滑顺的毛发,窃笑:“小乖乖,说说看,你迷上姐姐哪点呢?” “哼嗯-”小兔兔翻翻眼皮,哼哼以抗议。 人与兽契约后的特殊语言交流,只有当事能听见,墨泪知道小兔兔还不能说人话,笑得差点抽筋,契而不舍的追问:“说嘛说嘛,我了解你的喜好,将来好送好看的美男给你。” “嗯,你笑起来很温暖。”小兔兔纠结一下,奶声奶气的传音。 温暖? 墨泪微怔,半晌又得瑟了,温暖啊,有只兽兽说她很温暖,嗷,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心中骄傲,当即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小兔兔,你母亲大人呢?” 那天背着小家伙的可是靓尊阶的,她可不想一会撞上,如果不幸碰头,不消说,大打出手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母亲应王者传召,带族人去打架啦。”小兔兔听闻问及自家母亲,精神大振,兴奋的扑耳朵。 王者传召,打架? 哎哟,我的天! 一丝灵光自脑中一闪而过,墨泪险些一头扑倒,尼玛,守护天材地宝的魔兽是王者兽? 天材地宝,集天地之精灵而生,珍贵异常,也因此,其所生之地必是灵地,灵地有灵兽,也是自古不变的恒律。 若是守护天材地宝的是王者兽,对于窥视异宝的人类而言,那就是一场灾难。 心头一凛,冷汗渗了一身。 重重的喘口气,手忙脚乱的抹去额心的汗,颤着心,小心地问:“不会是受命去守护天材地宝吧?” 有什么不对? “对哦,就是守护那个什么宝物。”感应到魂主波动的情绪,小兔兔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红睛睛,很诚实的点头。 异宝啊异宝,千万别就此没了啊! 一甩头,墨泪一把将小兔兔塞进衣袖里,招来画毫,坐上就跑,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路。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章节名:第八十三章 天阴沉沉的,笼漫着虚空的云浓得似散不开的烟,原本还是半下午的时分却让人感觉像是到了黄昏;地面上的白雪积压厚达四五尺深,北风号呼着肆行而过,卷起雪沙乱舞,天地间一片迷茫。 苍茫的风雪里,七男二女正打得难分难解。 七男子皆一色的青袍,披着黑色披风,看面相约三十出头,个个手执长剑,剑身被灌入了脉气,支支爆起近五、六尺长的彩色光芒; 二女一大一小,年长者约二十三四,蓝色襦裙;小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娇俏小姑娘,身穿铠甲,那铠甲的上半部分样式似旗袍,下半部分是裙子与裤子组合式,裙只覆过臀部。 铠甲护颈的衣领有半指宽的火红色,其余部分皆纯白如雪,就连长及小腿肚的靴子也是纯白色,铠甲面遍布着非常精美的花纹,流光闪闪,甚是耀眼。 她们使的亦是长剑,而此际,两人已面如白纸,气息紊乱。 青衣黑披风的七男,将一大一小两人围在中间,却守而不攻,偶尔出招也把握的恰到好处,只是将人逼退,并不出狠招,颇有几分像猫戏老鼠的意思。 九人足踏空气,游走旋回,空中光芒乱晃,令人眼花缭乱。 下方的地面上有两群人正抬首而望。 众人所在处是一处狭谷,左右是相对耸立、被雪覆盖得看不到植物的的山,谷中白茫茫的一片。 人群正站在雪地上,一拨约二十余,拥着一位年青的男子,那被拥护着的男子约双十出头,身材匀称如修竹,着宝蓝长袍,腰束大红腰带,系着络缨彩绳串明珠玉佩;罩着火红的羽毛披风;头戴玉冠,金色的缨在下巴下打结,散披着的黑丝迎风飘扬。 男子肤白面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流盼生情,他一手负后,一手轻摇白折扇,举止淡然至极,那长身玉立的姿势端的是玉树临风,俊俏风流。 他立在那,大红色热烈如火,令周围然生辉。 拥着他的是一色的男子,外相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俱青袍黑色披风,人人面似木刻,冷若冰雕。 他们立身的地方一边临山,一边极为宽阔,在宽的那一边约百丈远的地方停着数十匹鹿马和一辆装饰华美的红木宽马车,而其面前约十丈远左右的地方则是一条宽约三十丈的大河。 河,依着山流淌,至此又猛然转了一个弯,形成了最窄的一处河面,约宽十丈,流水湍急,水撞石飞溅至空高达近丈,几乎要溅至上面搭着的一座铁板拱桥的桥底。 桥,被雪覆盖着,从桥上到另一端的地方,歪七歪八的倒着数十个青衣人,有些面朝下,有些面朝上,血,染红了白雪。 血腥味随风弥漫。 另一拨立在桥的另一端不远处,约十余人,亦是青袍黑披风,他们的头上都或多或少的落了一片雪沙;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倒着二匹鹿马。 分站桥两头的人,对地面倒着的人似而不视,仰观上方九人。 哗哗- 水流湍急,撞击石壁声不绝于耳。 叮叮- 砰砰- 兵器相撞声,脉气相碰声声声不绝。 呼哧呼哧- 人的喘息声也一声比一声急促。 数种声音交织,混乱无章。 看着看着,青年男子的扇子拍印在胸口,不再摇了。 “速度!”挨着他而站的一个青袍男子,眼角一瞥后朝着天空吐出一句。 正围着两女的七青袍男子闻声,往下一望,不约而同的剑指虚空,就在那一瞬间,一片蓝光一晃,恰似清晨的太阳跳出海面,一片彩光一下子闪现虚空,并又在倾刻间融成一个巨大的光罩。 “下去!”七男轻喝。 伴着异口同声的喝声,七人以剑托着彩色光罩,向着中间的两人施压,并缓缓朝下移动。 被七人围着的一大一小两女子,额间面上豆大的汗珠一滚而出,似断线的珍珠,滚滚掉落,也被迫随着七人的压迫而缓缓下移。 光罩移动,慢慢下降,下降…… 不消片刻,九人落到了桥上。 七人一晃剑,巨大的彩光一暗即逝。 蓝裙女子与小姑娘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两人以剑尖刺地,才勉强稳住,当站稳时,蓝衣女子抢行几步将小姑娘护在胸前。 小姑娘斜提着长剑,冷着脸,横眉剜着桥端那方站着的青年。 “小小啊,你何苦硬撑呢,早早从了本公子不就好了,瞧瞧,累成什么样儿了,这小脸白的,啧啧,爷看着都心疼。”被瞪的青年,一摇白扇子,摇头晃脑的对人品头论足。 他的语气十分夸张,说到最后时还做了个摸心的动作,而他的嗓音很爽净,与他语气有点格格不入。 “我呸-”听着他的嘴里不干不净的话,月十三气得俏脸红,狠狠的啐了一口,忍不住怒骂:“兰宝林,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白担了我家小姐的信任,兰家果然都是混帐玩意儿!” 月小小咬着唇,眼眶微微泛红。 “骂我?”被指名道姓的兰宝林,“哗”的收起折扇,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那笑,不达眼底,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月十三心底冷凉了一下。 她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兰宝林的眼,他唇边抿出更深的笑容,对着桥上的七人瞥了瞥眼角,又唰的打开折扇摇了起来,淡淡的开口:“别伤着小的,大的么,谁能活捉归便谁先开荤。” “谢公子!”七男大喜过望,欣然高呼。 对付一个女人还不简单?他们有百种方法可将人捉住,更何况这女子早被他们的车轱战拖得将近虚脱,脉气无后继之力,活擒还不是手动擒来的事? 瞬间的,七人觉得自家公子真是太英明了,一直令他们拖而不攻,原来就是为好好的将人保住到最后以赏乐。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七人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水神殿圣童的侍女,比起圣童来差了许多,可也是个水属性的处子,谁不眼馋? 正应了女人是水做的话,水属性的女子很玄妙,比起其他属性的女子更得男人喜爱,七人跟着主人,也曾阅女无数,自然也养成了有偏爱的嗜好。 而月十三当即急得染有红晕的脸唰的惨白,身躯顿然僵硬。 月小小发觉有异,望望左右,又偏头望向自己背后,看到月十三的表情,心中诧异不已,忙伸手按着人的手臂。 月十三视线下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一片决绝。 “小小啊,你可还有药剂,有的话可要趁早,再不撒,一会别怨公子我不给你机会哦。”兰宝林瞅几眼,闲闲的摇着扇子,“好心”的问着。 药剂…… 月小小重重的咬唇。 药剂,她有很多,可惜能用的早用完了。 该死的混蛋! 气恼之下,她狠狠地瞪对面的人,那该死的男人总是阴魂不散,派人围追堵截,从来没放松,害她将药剂都用光了。 兰宝林浑不以为意,不就是被瞪几眼嘛,谁爱瞪就尽管瞪,再说,小丫头瞪眼的样子更迷人。他一甩袖子,嘻嘻嬉笑:“哟,终于发觉本公子俊美无双了是不?来来,到公子怀里来吧,爷疼你,爷保证让你……” “公子-”他的话还没完,旁边的一直暗中留意四周的青衣男子倾身低语:“有人向这里靠近。” 他的声音很轻,但,人人可闻。 周围的青袍人则连眼皮都没动,还是一副冰雕相。 桥上的月十三暗中大喜,有人,意味着机会。 月小小的一双妙眸瞬间明亮了几分。 正蓄势暗发的七男子,微露失望,有人来的话,他们只好忍痛舍弃年长女子,只擒小的一个。 正说话的人,那到嘴边的话嘎然而止,他望望远方,又淡定的轻摇扇子:“来得正好,本公子倒要看看来得是何方人物。” 才说完,又瞧到桥上小姑娘那闪亮的眼神,心中微哂,小丫头还指望求援么?有谁敢独挑二十蓝尊?除非是紫尊,靓尊不会犯傻到得到罪他们的。 至于紫尊,出现的可能性太小。 不是他自大,实在是这个时节太特殊,若早半个月,他自然不敢,现在么,紫尊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几率几乎接近零。 所以,兰宝林放心的很,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意外,遥遥的望向远方。 青袍人亦极目远望,桥另一端的十余人,悄然转身,换了个方位,几十双眼睛,齐齐的望向了一方向。 “得哒得哒……” 稍稍过了片刻,隐隐的传出蹄敲雪地的声响。 那声音在水流声与风声中竟十分的清晰,并且越来越来近,越来越响亮。 再过片刻,众人的视野了出现了一点晃动的影子,那点影子黑白相夹,时隐时现,似是被刮到空中的物品在飘忽移动。 遥望的人微微眯眸。 少倾,那点影子终于呈现。 那是奔驰着的马,马,高大健壮,通体白色,毛发光滑如抹了一层油,它的背上趴着一个黑衣人,那人伏贴在马背上,仅能看到一片黑色。 马,是野马,不是人类骑乘的鹿马,没有装鞍,也没有辔头,竟是自由奔驰,当它奔跑时,往往足才被雪没淹至蹄背而又还没陷入雪中时已再次抬起了蹄换了新地方。 蹄敲雪地,声音急促而富有节奏。 马风挚雷驰般飞来,先是在一里之外,再之在几百丈远的地方,它没有要停的意思,距人近五百丈时还没减速,当距人约一百余丈时,它终于慢行。 “沙-”当它减速时四蹄一下子陷进雪地。 雪,没及它的膝盖处。 但,它只是减速,仍没有停驻。 “唰沙-”当它抬腿,带出阵阵雪沙,那雪溅开,沙沙有声。 众人的眸子忽的紧凝,来人至如此距离还不驻足,敌友难分,他们不得不小心对待。 随着白马前行,距离从百余丈缩到百丈以内,还在不断的拉近距离。 月小小、月十三两人不由得手握成拳。 兰宝林再次停止摇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马。 五十丈,四十丈…… 当距桥一端的十余人约二十丈时,马背的黑色终于动了动,并慢慢坐直,动作很慢,是缓缓的,一分一分的离开马背,一点点的直腰。 视线随之而移动的人,心弦骤紧,马背上的那人戴着有黑纱的斗笠,身子裹在黑色的斗蓬里,裹得紧紧的,横行的风都没能吹鼓起人的衣袍。 看不到人的面孔,展露在人视网内的仅仅就是一截黑色。 得哒-,就在此时,白马立定。 它驻足时鬃毛与尾发飘散着下落,长垂及地。 而紧盯着它的人则在瞬间心弦一绷,绷得如拉开的弓。 卧槽! 坐直的墨泪,视线隔着黑纱一扫外面,一眼将情形瞧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呲牙咧嘴的暗嚎:尼玛,这都是啥啥运气,又遇上笨小丫头了! 郁闷。 非常郁闷。 这条狭谷是云泽山脉通往通州的唯一一条路,其他的都是半途不通,许多还能越走越远,绕到山脉深处去,若走直线,只有能飞的人才可以飞越群山,抵达另一边。 如今正是正月初,也是千径人迹绝的时候。 她选择在这种时候赶路,以为路上不会遇上行人,因为时近二月,既使有想去通州的也该早就去了,谁知,竟有人也作了跟她一样的选择。 大千世界,人多的数不清,选择相同也无可厚非,可是,为啥竟如此巧,又遇上那个白痴小丫头了,而且,那货又是在被人欺负中? 对此,她只想说一句,去泥煤的巧合! 无巧不成书,她又不写书,巧什么巧?巧他个大头鬼。 抑闷的墨泪,再次望向渡桥上的人,视线定在娇俏的小姑娘身上,眼角一挑挑得高高的,眉心紧皱成川字。 奇怪,太奇怪了! 怎么小丫头总是被人追呢? 盯着远方的主仆二人,心里闪过了无数想法。 她思绪乱飘就没了个头,这下可急坏了旁人,青袍人当即人人打了个冷颤,兰宝林脸上再不见笑容,握扇的手一紧再紧。 平定了气息的月十三,手几乎僵化。 诡异。 太诡异了。 众人唯一的感觉就是诡异,没有理由,那感觉来得突然,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白马背上的人诡异的很。 那种感觉涌至心头,一干人忽然茫然失措,竟想不起自己要干什么,一时都呆呆的盯着一截黑色。 风,好似也受了感染,刮得更急。 一片黑色披风被卷起,随风激扬。 呼呼- 风声与披风飞舞之声,一阵比一阵急。 思飘九天外的墨泪,被声响拉回魂,默默的撇撇嘴角,轻轻的夹了夹马腹,催它前行,视线则隔着黑纱,观注着两拨男性人员的一举一动。 马儿得令,又一次迈腿。 雪沙又四散飞溅。 …… 被声响一激,发怔的一干人个个魂回本体,终于清醒,几乎不约同的,又都打了个寒颤,眼神一凝,死死的锁住了一黑一白的人与马。 “阁下请稍等片刻,玉兰花商行正在了断私人恩怨。”瞧着对方不似是装腔作势而是真有要一往直前的架式,兰宝林有礼的发出声明。 诶,玉兰花商行? 原本猜不透青袍人来头的墨泪,微微一愣。 擦,又是玉兰花商行? 下一刻,她有点哭笑不得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事儿?该不会是老天也看不惯玉兰花商行了,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撞上商行的好事? 若真是那样,她不会推脱的,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累其筋骨。”她是个勤劳的孩子,不怕累的,也不嫌棘手。 她兴奋了,搬倒一个商行啊,那是多么有趣的目标,只要整倒它,那些钱钱就归自己了,钱钱啊,商行最不缺的就是钱钱,若全整到自己手中来,那真的是件喜大普奔的快乐事。 心中一兴奋,她也觉得眼前的一堆人顺眼多了,亲切的答话;“你们继续你们的恩怨,我赶我的路,大家两不误。” ?! 月小小差点没跳起来,那声音,太熟悉了!也在倾刻间,她的心里安定了,当即拽了月十三的手,悄悄的勾了勾手指儿。 熟人? 得到自家主子的暗号,月十三满心疑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更弄不明白自家小姐几时认识了生人。 这? 而兰宝林嘴角一抽,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心里那叫个无语。 那话确是很有道理,但是,若要真的两不误,除非对方选择不走桥,直接从河面上方飞过去,可是,那可能么? 他并不抱希望。 “阁下若急,借请改道,可行?”不能确定对方深浅,他只能有话好商量,心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改道啊…… 默默的,墨泪瞥了前方已一字排开的青袍人一眼,忧郁了起来;“很遗撼,我从来没有绕道的习惯,而且,我的马儿也不会飞。” 笑话,让她改道?四两棉花-免弹(谈)。 青袍黑披人的人,眼角瞄向自家公子。 兰宝林差点郁闷死,他几时如此低声下气过?想让人一涌而上将人剁碎成渣,又怕是个深藏不露的紫尊,若放人离去自己心里又不甘心,苦憋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是真的无法确定对方的深浅,试想,若换个正常人,听到玉兰花商行的名号,如果是没有背景的人自会远远的回避,有后台的,比商行名头更响亮的,只怕早认出两女的身份了,多少会说几句调解的话,可那人倒好,啥都没说,也不避,对二十余蓝尊竟有视无睹。 一句话,来人的反应纯属不在他的掌握中,令他举棋不定。 若教他今天就此放手,那更加不可能,在北域呆了数年,好不容易鼓动得月小小离开神殿,一旦让她进入通州地界或者再次重返北域,他再想捉人难于登天,这一次是唯一的机会,若不成功,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来? 郁闷的兰宝林,恨不得将破坏自己好事儿的家伙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气,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竟然还有人选在正月出行。 至于月小小,那是例外,他差人四处围堵拦截,本就是要拖住她的行程,让她主仆二人滞留,以等今日的行动。 “阁下,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今日请行个方便,他日玉兰商行必重谢。”心中郁闷无比,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卟噗- 墨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这太逗了。 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家伙说得多好啊,多么的义正严辞,诚肯谦虚,多么的富有人生哲理,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在干什么勾当?挡了她的道,对她喜欢的人动手动刀,还想请她行方便哪,多有趣。 她笑得开怀,而青袍人则被弄得莫名其妙,一个个虽然还保持着冰雕似的表情,却又闷又恼,心情好不复杂。 “……”兰宝林几乎要抓狂,不管如何,好歹给个准话呀,不言不语的发笑算什么回事儿? 他正郁闷着,那边,缓行着的白马已距桥端的青袍不及二丈,可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连马儿都没有惧意,步伐沉稳,整齐不乱。 拦,还是不拦? 看着越来越近一人一马,青袍人有些为难。 嚓- 当距及不足一丈时,白马悠闲的止步,甩了甩鬃毛,瞪着乌黑的大眼,直瞪瞪的瞪着人,好似在叫人让道。 兰宝林一瞧,心情安定,那人竟然停下来了,当然有事好商量喽,然而,他正想再扯几句,探探对方底细什么的,又突然暂停,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 香。 风送来了淡淡的香气。 满地苍茫的地方突然多出的香气,又怎么不令人怀疑?几乎在瞬间,他的警惕心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达到了最高点。 他闻到了,其他人也同样嗅到了异香,紧随着兰宝林的人,目光一转转向了渡桥上的主仆两个,眼眸闪灼出异彩。 那香,是少女独一无二的体香。 围着两女的七男,眼神热烈了起来。 而拦在白马前的十余人,深幽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黑色看清人的本质,他们再不清楚不过了,那香味正是从黑衣人身上飘出来的。 体香,少女独有的体香,那意味着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 一群雄性生物心中的激素膨胀了起来,目光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性,在无意识中,个个蠢蠢欲动。 被十几束目光盯着,墨泪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被人观瞧,她不怕,曾经无数次被万人直观时都没怯场,何况是十几个人,令人不爽的是,这些人的视线太直白,太露骨,赤果果的是占有欲,就是那种老光棍见到小姑娘的眼光。 尼煤的,真是群死不悔改的家伙。 暗啐一口,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若不压抑住自己,说不定会跑去将那些欠收拾的男人们的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兰宝林暗中观察半晌,默默的拧起了眉,奇怪,太奇怪了,月小小的体香没这么浓,之前没流逸出来,这会子怎么突然就飘逸出来了? 带着怀疑,细细观察几番,发觉两女神色并无异样,心底疑虑更重,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桥另一端那边。 而这在这当儿,那匹甩着鬃毛玩耍的白马,眨眨大眼儿,又抬腿迈步,朝着前方直线缓行。 什么意思? 捉不透对方意图,兰宝林有点迷糊了。 看着马儿接近,青袍男子们眼珠动动,好似心有灵犀般,自动往左右一让,让出一条可容马儿通行的通道。 白马瞟瞟,昂首前进,“得哒得哒”的踏得雪沙飞溅,并以一种一往直前的冲势,大刺刺的越过男子,大大方方的踏进由人让出的道路中,一边走还一边甩尾马,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模样。 看着一人一马踏进自己的圈子,桥两端的男子们暗乐,他们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人诱过来,这不请自来,岂不是更省心省力? 待马儿越过,十余人一回身,截断后路。 嗯,计策不错。 侧目,墨泪暗赞了一个,他们的想法不错,将她放进包圈,再一网打尽,真的是不错的主意,只是,想捉她,他们还嫩了点 对于自己的安危,她很放心,不是狂傲自大,对于身为拥有能放倒蓝尊药剂的小药师来说,他们那点力量实在太薄弱,甭说才二十余蓝尊,再加二十都不够看。 越越来了,真好! 看着逾行逾近的黑与白,月小小喜上眉梢,美眸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亮彩。 而月十三的一颗心已悬在了半空。 兰宝林执扇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 青袍男子们屏息以待。 马蹄得得,已至桥端。 人人心弦一紧,几乎将气息抑到最低微处,几乎微不可察。 风,在号呼。 水,在咆哮。 马背上的人的黑纱晃荡了起来,左右上下乱扬,有好几次黑纱卷到了人的脖子处,露出了斗蓬系打成结的一角。 一群汉子心中无由的涌上了紧张,视线紧紧的锁住一人一马。 白马悠悠踏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中,背着主人,一步踏临桥板,再一步,落在桥上,又一个越步从倒地不起的一个人身上迈过。 围着两女的七男视线斜向自家主子,他们真的不知要退还是不退,其他人退与不退可自作主,他们却不能,若不依令而行万一放走了不能放的人,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兰宝林斜了一眼。 领悟到主子示意,七男心中有数,其中两人往一旁一闪,退到近桥栏的地方,其余五人依寸步不移,于是乎,七人所围的圈缺了一个口子。 想瓮中捉鳖? 隔着黑纱,墨泪将商行众人的举动看得真切,无声的鄙视了一把。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个个都有几把刷子,若没真本领谁敢去凑数?她若没把握,又怎么可能敢无视一堆人乱闯,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一尊尊竖立着的石像男。 视线一略,气定神闲的朝着翘首企盼的小丫头奔去。 ! 感应到对方纹丝不乱的气息,兰宝林一震,心房中刹时涌出丝丝不安,这状况,太不符合情理了。 紧随着他的随从,微微的挺腰,暗中蓄势。 桥上的月小小,眸子越来越亮,唇角微微勾起。 七男子小心翼翼的抑着气息,以令自己心平气静。 马蹄得哒,声声敲击着人心,当白马踏进人圈范围内,退开的二人一忽闪,又掠回原位,再次补上缺口。 几乎在同刻,空气中漫开了一阵浓浓的香气。 那香气一出,被风一刮,散向四方。 香气扑鼻,有如百花盛开,百味俱全。 “药师?!”兰宝林恍然明悟,俊颜蓦变。 青袍男子下意识的闭住呼息。 “嗯哪,”微挑秀眉,墨泪浅笑:“不好意思,你们闭住呼息也无用。” 药师之所以可怕,正是因为他们的药剂,药师天生有着能炼出与空气融和的药剂,那是种得天独厚的也是后天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得来的天赋能力,是其他所不能具有的优势。 药,医者也可炼制调配,而就算是同一种原材料,医者与药师炼制出的却有天镶之别,医者的药剂可救人也可毒人,但,只能让人吞服才能生效,而药师所整出的,则可随意挥洒。 看起来好似没多大差别,实际则相差十万八千里。 人,可以闭住呼息,却无法隔绝与空气的接触,所以,只要人还在空气中,就无法避免被药剂侵蚀,也注定了悲剧。 至于靓尊与紫尊不惧药剂,不是药剂对他们无效,而是所能起的作用变小了,因为到了一定的阶层,人的体质会自然变强悍,也拥有抵抗能力,对药剂也形成了抗体,可并非是完全免疫,若达到一定的时间,他们同样扛不住。 当然,若对紫尊级别的人使药剂,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能拖住靓尊紫尊,保证自己在药剂发挥出威力之前不会被人给拍死才行。 深刻了解药剂威力的墨泪,对于众人的反应嗤之以鼻,现在才想起闭呼息,晚了! 上当了! 兰宝林与众青袍男子瞬间明白,之前的香并不是体香,那是药剂!而心中顿悟时,个个惊得险些晕过去。 月小小眼儿一弯,笑出一抹好看的月牙,同时将剑收起,有越越在,兵器,已是多余的了。 难不成是他?! 忽然的,月十三想到了一个人,瞳目瞪得老大老大。 兰宝林以扇按胸,抿着唇,眉毛揪成了两条细线,心中飞快的思索退路,遇着药师,杀人灭口就甭想了,如何保得全身而退才是最紧要的事。 “本公子最讨厌有人挡道了,下次记得,千万别杵在路上误我赶路。”看着一张张黑脸,身为当事者的人淡定得很,顿了顿,吐口气,慢声念:“时辰到,一二三,倒!” “……”兰宝林一咬唇,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咬死,时不利我,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听到那个“倒”字,青袍人等骇然失色。 然而,还不等容他们再有想法,一个个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东倒西歪的栽翻。 “你……”兰宝林俊容惨变,却也只吐出一个字,身子一摇,人便向后仰去。 呼呼- 风,鼓起人的披风,扯出大响。 卟哒卟哒- 栽倒的人,重重的碰砸于雪面。 倒了倒了! 月小小喜之不尽,恨不得跳起来拍巴掌庆贺。 卟嗵- 随着最后一个人倒下,雪地上站着的便只有一大一小的两女和一匹白马。 “越越-”月小小一跺小脚儿,呼的飞来,朝着马背上的人扑去。 此刻,之前的焦虑与在被人围攻进的难过与惊恐,统统消失,她眼里心里有的就只有马背上的黑色。 “小姐!”月十三吓得全身发凉。 我倒! 看着飞来的小姑娘,墨泪惊出了一身冷汗,哪敢停留,一印马背,一个旋翻,向一侧一翻,一个鹞子翻身飞了出去。 嗖- 黑色一弹,在空中翻了几番,轻飘飘的落地。 落地无声,轻若羽毛。 噗嗵- 月十三那冲到嗓眼上的心,重重落下。 飞起的一抹白光,一晃落到了白马背上,扑空的小姑娘,嘟起了嘴儿,闷闷的望着避开的黑影,老大的不高兴。 委屈? 擦,她都还没生气呢,小丫头还敢郁闷? “月小小,下来!”一瞪眼,墨泪不客气的小吼了一句。 月十三微怔。 “我……”听到吼声,月小小吓了一小跳,飞快的瞅瞅月十三,又瞅瞅一抹黑,顿了顿,轻轻的跳于地,微低着头,用眼角偷偷的瞄人。 “过来!”心头还窝着一点小气的人,可不管她在想啥,又吼了一声。 月十三瞧一眼,仍没有阻止。 小姑娘抬眸,瞄瞄,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小步小步的挪步,走了几步又停下,见对面的人不说话,又挪步子,一步三磨的磨磨蹭蹭的挪到一抹黑色前方。 “越越-”不等人再说话,先一步委委屈屈的解释:“这次不关我的错,是他们追着我不放,真的不是我的错。” 笨蛋! 无语啊,倍感无语的墨泪真想仰天咆哮,又一次为小丫头的随从掬了一把同情的泪,那人肯定前世造孽欠了小丫头的债,所以这世来还债。 一双手一探,从黑纱中伸出,毫不怜惜的掐小姑娘水嫩嫩的小脸:“笨丫头,我给你的药剂呢?” “我,我用光了。”小姑娘绞着自己的袖子。 用完了? 我的天,究竟被追几千人追杀过,竟用光了? 一鼓眼,墨泪只差一点点就跳脚了,狠狠的捏住小丫头的鼻子,气狠狠的吼:“你遇上了多少人,竟用完了?我给你的药剂,至少可药倒五万蓝尊,没二十次哪能撒完,你用了几回?” “我,我用了十次。”被捏着鼻子,月小小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站着,经历上次之事,她心中明镜儿似的,若敢跑,越越肯定会生气,说不定以后不会现理自己的,所以,就算有点疼,她也忍了。 十次…… 一声暗哼,墨泪无力的撇嘴,她说的二十次都是最少的,按道理算,可用三十次以上,小丫头竟然只用了十次就撒光了,败家啊,天生的败家货。 如果人死了能复活,那么,毫无疑问的,她会将小丫头砍了,再合起来,他丫的,实在是太气人了,药剂可是保命的东西,为保小丫头,她不惜送出去三分之二,自己只留了部分防身,小丫头就那么糟踏了! 唉…… 长长的,狠狠的仰首长叹,再次挣小姑娘的脸蛋:“你笨,你的随从也笨,明知玉兰花商行不安好心,还敢四处招摇,你们就不会易个容,换个妆?小笨蛋,你气死我了!” 无辜挨骂的月十三,郁闷的想抹脖子,那家伙太得寸进尺了,就算是绝世天才也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呀,她无所谓,小姐可是圣童,若被其他神殿知道了,颜面何存? “我……”她想解释,张口,发现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换妆易容,她们也试过,奈何那些人总是能找到她们,她们有什么办法? “我们有易容的。”偷偷的观望几眼,月小小嘟着小嘴,弱弱的申辨。 还有理了? 郁闷的墨泪,满心无力,易容都能被人追到,只能说明一是小丫头太笨,易容太差劲,二呢,则是那些人太聪明,能慧眼识人辨真假,无论哪一种,她都表示唾弃,为毛她就没被人认出来? 气闷之余,干脆不气了,水神殿有此成员都不气,她气什么气?纯属是自找罪受,一甩袖,一错身,飘至一个男子身边,飞起一脚。 黑色斗蓬扬起,那条修长的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嘭”的踹在男子腰侧,随着那一脚,卧地的人“噌”的飞了出去。 月小小与月十三两人的视线不由的跟着空中的人移动。 那青袍人的披风荡扬了起来,似一只大鸟翔空,带出阵阵风声,他飞过了桥,飞向桥的另一端,当到达距离桥约七八丈远的空地时,往下坠落。 卟哒- 他落地,砸飞了一阵雪沙。 两女的视线又回望,却看到一抹黑移到了另一人身边,又飞起一脚,之后又换地方,再次抬脚踢人。 “越越,我帮你。”月小小一蹦,跳到一个青袍人身边,狠狠的踹出一脚,口里还念念有词:“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月十三望望,收了长剑,弹身飞身桥另一端。 公报私仇。 瞥一眼,墨泪摇摇头,小丫头纯属是打着帮忙的幌子寻人晦气,她也不管,一堆臭男人欠揍,活该被踢。 小姑娘踢了几脚,发泄一顿,也学着人飞起一脚,将人踹飞,再寻找,发现没目标了,撒腿跑向桥头,直冲兰宝林等人所在处。 收脚而回的墨泪,看着晃动的一抹纯白,无声笑笑,走回白马那儿,拍了拍马儿的脑袋,一手搭在它脖子上,缓缓而行。 白马,是她无意中遇到的。 那日赶去天材地宝所在地时,却扑了空,所见的是满地血迹和部分残肢,依情形判断,至少已过三天,也证明着她因救白子智而错过了奇宝争夺战。 万般遗撼后,考虑到时间不多,回头便按路线转行通州,途中遇着野马群,看着头马不错,便捉了暂时代步,至于小兔兔,实力有点弱,还不宜过分压榨。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聪颖的白马在很多时候不需吩咐便能揣摸清人的意图,甚得人心。 另一边,月十三至目的地后,一脚一踢,将青袍人踢了起来,那些人一个接一个从桥上飞过,飞向被墨泪踢飞到一处的人堆那儿。 月小小抢到前头,再次公报私仇,使劲的踹人。 “越越,你很喜欢马?”踹人踹得开心的小姑娘,看到扶马而至的黑影,笑得露出一排贝齿。 “你不觉得我的马儿与众不同么?”抓着白马光滑的鬃毛,微微笑着,也不停步,径自越过。 “魔兽马,橙阶?”闻声,小姑娘仔细一瞅,立马大叫了起来。 “答对了。”偏首,拍拍马儿,墨泪一侧身,走向被踹到一堆的人那儿。 白马无疑是幸运的,遇上了一个好人,在一天一颗药剂的喂养下,由一匹普通野马一举变成了魔兽马。 幸运的白马,甩着鬃毛,自个跑到一边,乖巧的等候。 “我也有。”月小小不服气的哼哼一声。 也那刻,她身上碎光一散,散出无数点白光。 ? 倍觉好奇的墨泪,蓦然回首。 小姑娘身上白光一凝,于倾刻间,雪地上现出一只雪白雪白的大鸟,它形如白鹅,跟鸵鸟一般大,黄嘴红冠,体态优美。 天……鹅? 墨泪两眼霍然大亮。 红冠白天鹅露出体形后,又开始缩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缩再缩,缩到只有刚破壳而出的小鸭子大小,扇着翅膀,轻轻一飞,落到一身蓝裙的小姑娘肩膀上。 “越越,我的雪雪漂亮吧?”小姑娘摸摸肩头的小伙伴,骄傲的向人求证。 “很漂亮。”墨泪真诚的赞美,如果连天鹅都不算漂亮,其他鸟类能入漂亮之例的屈指可数,唯一遗撼的是小丫头的天鹅太弱,如果到达蓝阶,载着人往空中一飞,其他蓝尊也就只有望而兴叹的份。 得到赞美,小姑娘兴奋的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乐巅巅的又踹人玩儿,将一个个踢到一堆儿。 破空声中,一个又一个的青袍人落地。 月十三将人全部送到对岸,才返回,而月小小也不差,一顿飞脚将人送到该去的地方后,最后又拼了吃奶的力气,大力一脚将兰宝林送到天上。 主仆两个紧跟着跑到一抹黑影旁边,等着看如何处理,她们虽恨玉兰花商行的众人,却也也不会痛下杀手,毕竟牵扯太大,必须要上报神殿,由神殿长老们决定。 而地面上,青袍男子们横七竖八的摔了一地,所有人都是背朝黄土面朝天,最后被踹飞的兰宝林,也呼啸着下落。 墨泪摸着小下巴,思索了一会,露出一抹无比琐猥的邪笑,一抬腿,一下子接住了正砸向地面的兰宝林,又一扬腿,将其踢放到一边。 月小小主仆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弹弹衣衫,墨泪怀揣着心中的好主意,就地一坐,摸出几只钵碗,又鼓捣起来,随着一份分药末的出现,阵阵香气乱逸,满空皆是药香。 她自个一边鼓捣一边暗乐,一边的月小小与月十三则越看越郁闷,愣是想不明白眼前人准备干什么。 大功告成! 约半柱香后,忙活了一阵的墨泪,偷笑欢呼一声,收起吃饭的家伙,抱着一只装着药粉的碗,晃悠着走到一个青袍男子身边,很好心的整了一撮儿塞进他的鼻孔里。 ? 月小小月十三两人大惑不解。 而那正忙活的人,根本没管主仆两,径自给人寒了一撮粉末,又回头,走到兰宝林那儿,又摸出只小瓶子,往药碗了加了点东西,扮匀,竟一股脑儿的全给他灌了进去。 “好啦,你们两个赶紧的起程,接下来的,女孩子家不宜观赏。”收起碗,拍拍手,瞧还杵着没动的主仆,不客气的轰人。 “为什么?”月小小眨巴眨巴美眸,好奇的问。 “小姐,我们走。”月十三脸微微一热,一把揽住自家小姐就跑。 “不要啦,不要啦,我要留下来,不要……”小姑娘哪肯,手脚乱舞的直嚷嚷。 月十三直接无视,几步蹿到玉兰花商行的鹿马群处,解开二匹,跳上其中一匹,带着另一匹,飞驰而去。 嗯嗯,不错不错。 墨泪频频点头,目送人远去,自个踱到鹿马群前,解开缰绳,放开了所有马匹。 鹿马没了束缚,甩开四蹄,奔向月十三所去的一方,不消片刻,马匹跑尽,雪地上只余下无马的马车。 放生马群,墨泪回转,等着欣赏自己的杰作。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歪七歪八倒地的男子们相继有了变化,一个个的呼息逐渐急促了起来,脸上子慢慢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兰宝林的皮肤变粉红,脸似抹了胭脂上了妆,原本就俊美的容颜更加的美艳,看起来比少女还妩媚几分。 再过几个呼息的功夫,青袍男子们口中发出干渴般的吞咽声。 “嗯嘤……”兰宝林的手在无意识时抓扯自己的衣衫,口中嗌出细碎的娇嘤声。 当他娇嘤时,青袍男子们似是受到了蛊惑,竟呼的坐了起来,睁了眼儿,一个个眼珠微红,眼神迷离,有如喝醉了酒。 最先被塞药末的男子,爬了起来,竟摇摇晃晃的跑向兰宝林,他跑的极快,三步两作二步,几个迈步就跑至,随之,往下一扑,一下子扑在兰宝林身上,照着正娇喘吁吁的男人乱啃。 哎哟! 退站在一边的墨泪,一把捂住了嘴,暗中狂笑,搞基吧,大家一起来搞基,瞧瞧,她是多么的有爱心啊,成全了这么多的人,好人哪,她真是个大好人。 如果可以吼的话,她一定会大声吆喝,拉人来围观现角,嗷嗷,现场版的男男亲密呀,双P,NP,应有尽有,不看白不看,看不了不收费,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咻- 正当她心怀激荡时,忽的,全身发寒。 她飞速抬头,天空迷茫,上不见天。 奇怪! 看着灰茫茫的空气,墨泪按了按胸口,满心的惊诧,她怎么感觉像是暗处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呢? 低头,忽然的,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眉心一紧,抬头看看,又望望抱在一起乱啃乱咬着的一对男男,一跺雪地,呼的一下划过空气,稳稳的坐在白马背上,又恋恋不舍的瞅眼深情相抱的一对,一夹马腹,飞马而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是深谙其道的,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若遇上等级超越自己人,可不是件开心的事,所以,当时不利己时,该撒就得撒,就算舍不得现场版的男男NP场面,也必须走。 因此,她当机立断,立即走人。 白马如飞,踏出阵阵飞雪,越去越远。 当那人与马没入苍茫看不见时,一点人影自渡桥之上方的天空中一飘,似一片雪花飘落到了雪地上,正停在白马曾停驻过的地方。 其人白袍月牙色面具,三千墨发披散于后,端的是潇洒飘逸之极。 “小混蛋,满脑子的乱七八糟就算了,还想乱看些腌脏的东西,下次再敢如此,看我不揍你。”瞟一眼吻得气喘吁吁的一对儿,他嫌弃的碎了一口,随手抛出了一把粉末,又背转了身子。 站了半晌,他瞅着空气,独自笑语吟吟的自语:“先生啊,你再不出现,可别怨本公子不给你机会。” “吾已等候多时。”天空中传出回应。 银面男子微微抬眸。 簌- 一点白光从空射至。 来人银罩银色面具,黑发挑部分束于顶,亦是一身白袍,不同的是他腰束红色镶玉腰带,白中配红,煞是好看。 遮去了面的两人,相视而笑。 “先生几时抵达?”瞧着从天而降的来人,男子并不惊奇。 “至回益城后便守候在此,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给等到了。”银面男子朝着对方点点头,又望望开始互扯衣衫的一对男子,无力的抚额:“烬公子,这些人,你意下如何?” “本尊猜着小淘气饶了他们必有用意,就容他们继续蹦,有他们给小不点儿试药当消谴也不错。”背对着一群人的月牙色面具白袖人侧目,眼芒一闪,邪邪的笑了笑。 雪地上的男子们已被烧得面红耳赤,一个个眼神迷醉,无意识的拉扯着衣衫,有几个开始爬向正激烈相拥的一对儿,而那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更是因相互拉扯而变得衣不遮体,只余底裤了。 “不错,活人玩起来比较有趣。”银面人赞同,却是连眼角都没斜,视那些娇嘤急喘于无物。 “先生,通州有热闹可看,墨、凌两家的这次结亲,小家伙肯定会去的,咱们也凑热闹去。”白影一掠,飘摇而去。 “正有此意!”纵笑一声,银面男子如闪电一闪即跟上。 两抹人影一闪即逝。 “啊,臭男人终于走了啊。”远远的另一侧山峰上,响起了少女肆无忌惮的娇嗔声。 那儿,正是山峰的险壁处,岩劈森立,如今被冰冻结,像倒竖着的银刀。 伴随着声音,从一支雪白的岩石后转出一男一女来,女子是个娇美的小姑娘,长着一张秀气的鹅蛋小脸,目若明珠,琼鼻樱桃口,纤细娇俏。 她穿着水蓝色百褶裙,外披着一件红色的纱衣外套,肩罩霞披,一手搂着一只血红的狐狸,另一手摸着它的头,唇角微翘,灿灿生辉的美眸正望着两男离去的方向。 其人,正是小魔女斗真。 她的身侧的男子,他一手负后,一手摇着一把乌色鎏金扇,看起来顶多是而立之年,头戴高顶冠,发长过腰,内着斜襟白袍,腰间围着白玉色围腰,系着红色丝绳,挂着一块碧莹莹的美玉,外罩一件宝蓝对襟外袍。 其人面白如玉,龙目凤颈,俊美如厮。 此人,正是小魔女的父样,商行会会长-斗战天。 斗战天轻摇折扇,无奈的纠正爱女的话:“什么臭男人,又你一杆子打翻了所有人。” “本来就是。”小魔女眼一翻,老大不给面子的反驳:“男人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下面的那些人就是证明。” “哦,越卿好像是男人哪,不知臭不臭。”侧目,斗会长作思考状。 “现在看起来,他不臭。”小姑娘狠狠的瞪了自己父亲一眼。 “不是啊,我以为他也包括在其中呢。”斗会长笑了笑,笑得那叫个意味深长。 而他内心则欣喜着呢,他家宝贝一向仇视男人,对所有男子都不假辞色,也包括身为父亲的他,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引起爱女兴趣的男人,他如何不欣喜? 他家宝贝来此,自然是要去通州第一学院,所以,大会长丢下商会,陪着爱女前往,准备将爱女送去那儿,让两小的自个“培养”感情。 会在此遇上月小小等人,纯属巧合。 至于没被另二人发现,那是他早早作了防备。 “走啦,别尽看那些腌脏的东西。”小魔女正想瞪父亲,发现他正盯着下方微笑,俏脸一变,狠狠的鄙视。 呃…… 被误会,斗会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手将女揽入怀中,没入风雪中。 四人离去,桥边的雪地上,处处衣衫乱飞,咿咿呀呀声不绝不于耳。 正文 第一章 休夫 章节名:第一章 休夫 “唉唉,别挤别挤!” “还早着呢,别急啊!” “哟,踩着我脚了。” “……” 叽叽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日正月二十六,黄道吉日,百事无忌,今日也是宁都城中有名的凌氏世家与墨氏世家正式联姻佳期,对宁都的人们来说,这是个看热闹的好日子。 提及凌氏世家,整个宁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历史比宁国国史更长,拥有万余年的传承,也是通州之内最著名的一个氏族。 墨氏世家是后起之秀,崛起尚不足五百年,若真较真,它真正出现于世人眼前的时间是在二百余年前。 一个是拥有万年底蕴,一个不过是后起之秀,两两相较,后者在前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墨氏女嫁入凌家那是高攀了人家,而现在情况则不一样了。 曾经的墨氏不过凭着族中辈出了靓尊和蓝尊,所以护得了家族才至立足不倒,也可谓是白手起家,如今的墨氏自墨六少夫妻之故而得到了上三州莲国皇太孙的亲临后,情形来了个大逆转,在无形中一跃成宁国新贵。 一个世家一个势力的岷起是需要契机的,莲皇太孙的来临,就是墨家崛起的契机,要知道一个家族的后台越大越安全,哪怕凭空冒起也无人敢轻举妄动,也因此,墨氏虽然根基薄弱,今有了莲国墨氏这张护身符,没人敢去挑衅。 现今两世家联亲,无疑的是件大事,以至天才微微亮时宁都的人们已涌出家门,跑至迎亲所必经的路旁围观。 凌家在都城之东,墨家居西,迎亲队伍所经几乎是要穿越半个都城,总程加起来,足有十里,路中央于半夜时分已铺上鲜艳的地毯,宁国京都的大道宽约八丈,红毯占道约三丈,毯外二尺外的地方每隔三尺远便站一皇家禁军。 宁国虽小,好歹也是个国,无论世家如何宠大也终归是世家,若动用皇家禁军为世家守道,无异是打皇室的脸,但,凌墨两族却受之无愧。 墨家的背后是莲国皇太孙,轻视墨家等同于轻视莲国和皇太孙,若莲皇太孙动怒,踏平小小宁国易于反掌,宁国禁军维持安全令墨氏女平安出嫁无可厚非;至于凌家,宁国现任皇后乃凌家嫡长女,也是将娶亲的新郎的嫡姐,国家禁军给国舅开道也并不损国威。 凌家迎亲的路程极长,仍被挤得水泄不通,如果没有皇家禁军守卫,人们只怕还会将道路全部占满,既使迎亲队伍来了也无法通过。 熙熙攘攘的人,你挨我我挨你的挤成堆,还有些无处可站,又稍有点修为的人,则飞到了街两边居民的屋顶或树上,街两旁居者的主人则在自家楼栏或从二楼观看,远远看去,大道两旁人头攒动,两侧屋楼之顶人影幢幢,好不壮观。 天尚早,还不到辰时。 正月,冬才过,东风初临,万物尚未复苏,花木也才刚有长新枝的迹像,没有新枝嫩叶,没有怒放的百花,略略显得有些萧凉。 但,并不影响人们的雅兴。 热情的人们排成了长龙,从东街凌家门外一直到西边墨家门外,今日的墨家满门喜色,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彩色绢花挂满树梢,处处万紫千红。 墨家主院西厢的一间屋子里,气氛却与外大相迥异。 屋子是女子的闺房,满室红帐轻挽,屏风、桌椅、盆景无一不精致,转过美人仕女白玉镶彩屏风,后面的内堂更是富丽堂皇,件件物品鎏金溢彩,令人眼花缭乱。 室内,梳妆台上摆满了头饰,中间的桌上还摆着没有掀去红布的托盘,一个少女坐在桌边,她仅只着中衣,披头散发,满脸的爆戾之色,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 屋中立着八个侍女,一个个低着头,默默无声。 “都给我出去,我不嫁,我说了我不嫁,出去,出去……”少女才喘了几口气,又“呼”的站起,抓起一只盏朝着斜侧所站的一个侍女丢去。 呼-白玉色茶盏横空疾飞。 一干侍女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停留,慌手忙脚的往外间跑。 啪- 杯盏落地,碎成无数片。 “我不嫁,我不嫁……”将人轰跑,少女发疯般的乱嚷着,一件接一件的摔东西。 哗啦- 啪- 物件落地,砸出阵阵声响。 退到外间的侍女对望一眼,心余悸的拍拍胸口,又忙忙的外行,当才行至屋外,便见一行人急匆匆而来,忙忙站好。 那急急而来的人群,最前是一位年约三十的妇人,身穿大红色的喜庆衣裙,盘起的发鬓上插满了钗与花胜,一身的珠光宝气。 妇人身后跟着八个丫环。 “夫人-”立在门前的八侍女,躬身。 “你们在门外候着。”妇人看没看众侍女,丢下一句,跨门而入。 众侍女应一声,规规矩矩的站好。 满身喜气的妇人几乎以小跑的赶度跑进内堂,一眼看见乱扔物品的少女,急得额间见汗,在极速的扫巡一眼,见用红盘装置着的什物俱完整无损时才放下心来,疾疾走向少女。 “母亲,我不嫁,我不要嫁!”将茶盏摔尽,连茶盘也丢了的少女,看到妇人,如乳燕归巢般扑了过去。 墨夫人搂着自己的爱女,慈爱的抚摸着,满脸心疼:“我的乖蓓儿啊,说什么傻话呢,你盼了几年才盼到今天,怎么又胡言乱语?” “母亲,我现在不要嫁云哥哥了,你找人代我出嫁好不好?”墨蓓仰起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母亲,期盼能得到同情。 吓- 心跳一冲,墨夫人一颗心差点飞出去,女儿魔障了么,说的是什么傻话?替嫁,亏女儿想得出来,当凌家是那些下三滥的人家么? 凌家立足万年长盛不衰,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若真找人替嫁,新娘子一入凌家,下一刻墨家就会倒霉。 一张脸当时就白了的墨夫人,当即低喝:“胡闹!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凌家的花轿很快将到,赶紧梳妆。” “母亲,你也不疼我了,呜,我不嫁,我不要嫁……”被母亲一喝,墨蓓眼眶一红,眼泪哗哗狂流。 “为何不想嫁?”看着自少当珍宝般的女儿流泪,墨夫人心一软,语气又软了下来。 “我要嫁皇太孙,我要……”满心委屈的墨蓓,诉说着心中的愿望。 她的话才说出一句,墨夫人的脸唰的惨白,比宣纸还白,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伸手捂住了雷蓓的嘴,以至将她的后半句堵了回去。 “唔……”墨蓓挣扎了几下没挣脱,以眼神抗议。 想着女儿的话,墨夫人的心颤抖了起来,手也抖了起来,语气也是颤颤巍巍的:“蓓儿,你不想活了?莲皇太孙哪是你可以肖想的?” “为什么不可以?”墨蓓挣脱,不服气的梗着脖子问着母亲:“皇太孙亲口说我慧质兰心,貌美可爱,我就要嫁他,哪怕妾妃也甘愿。” 墨夫人呆了呆,莲皇太孙,九州第一温柔公子,玉树兰芝,美不可言,那般的人儿犹如天上的明月,试问哪个少女不钟情,哪个少女不动心? 可那人不是她们能肖想的,尤其不是自家女儿能肖想得了的。 也只微微呆了呆,她又清醒,静静的看着女儿:“蓓儿,你忘记那小贱人是什么没了的么了?但若有朝一日有一点风声传进皇太孙耳中,他知道你曾所做的事,你以为他能饶你?” “我……”激灵灵的一个寒战,墨蓓的脸白了白。 “蓓儿,不想肖想那些有的没的,乘现在出嫁,稳稳的占着凌家少夫人的位置,哪怕万一有一天小贱人真的没死活了过来,再嫁过去时,也强不过你,若你早早为凌家延下长孙,正室夫人之位非你莫属。” “……”墨蓓咬着唇,满脸的不甘。 “进来,给小姐换妆。”墨夫人挽着女儿坐到妆镜前,朝外唤了一声。 外面的侍女听得,鱼贯而放,十余人小心翼翼的开始忙活。 与内院的安静相反,墨家正堂一片喧哗,宁都大大小小的世家,或与墨家沾亲带故的挤了一堂。 墨家的大厅很宽,足可容几百人,这会也显得不够用,许多的桌椅都已撤去,只留下最前面的两排,也因座次有限,坐着的都是都城中有头有脸的,那些家世、声望稍低的只能站着观看。 饶是如此,却人人面带笑容,一边寒暄,一边频频往主座上看。 墨家高堂上,今日只有墨自勇一个当家人,而此当儿,他正陪着一男一女,那端坐贵人座上的两人,俱十分年青,约双十出头,男子青袍玉冠,风度翩翩,容颜俊美,那长相,绝对是千里挑一挑出的美男子,他一身气息静如大海,眉峰间隐隐流露出的气势,似出鞘的利剑,凌然有威。 女子一身宫装,上着鹅黄裳,下配大红裙,肩罩云肩,臂挽淡金色披帛,衣裙皆是丝织之佳品,以金丝银线描绘出吉祥图案,华丽无双。 她面若桃李,肤似白雪,一身贵气,比世家贵妇犹胜三分,她不笑不怒,不言不语,似一支寒梅独立于室。 一身吉服的墨自勇在两人面前,无形中成了陪衬,让人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厅堂的人,皆对自称是奉莲皇太孙之令来观礼的二位使者弃满了好奇,暗中也为两人的气质所折服,连使者都有如此气质,有此容颜,那莲皇太孙又该是何等的风华? “噫,怎不见墨老家主,墨四少爷?”茶过三巡,青年男子恍若忽然发现了异样般,微露惊讶。 清爽的声音一起,满堂安静。 脸上的笑一淡,墨自勇面露愧色:“自一年余前起,家父便闭关不问族事,一心修习,舍弟唯恐老父孤寂,自入族塔陪伴。” 座中来客频频点头,深为墨四少爷之孝心感动。 “墨四少爷果然是孝子,值得我辈效尤。”男子淡淡的赞一句,再不多言。 安静的厅内又逐渐冒出窃窃私语。 宫装丽人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 小半个时辰后,远远的传来礼乐声。 等候已久的人,精神大振。 当墨家宾客暗中期盼之时,大街上的人,亦纷纷探首而望。 路的尽头,一队人马徐徐行来,前方是迎亲乐队,稍后是八十八对执玉如意的男女,紧次是八十八对捧彩球的童男童女,再后是十八对侍女,紧随之是一匹铺着红缎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着喜服的少年,眉清目秀,容颜如画。 马后跟着一顶十二人抬大轿,那轿身遍缀鲜花,四季之名花汇聚一起,扎成了一顶真正的花轿,花轿旁随着八位侍女。 轿后方又是十八对侍女,八十八对童男童女,八十八对执如意的男女,后面又是一队乐队。 “啊,是凌家峰少爷!” 惊诧之声四起。 “怎么不是凌大少爷呢?” “这又不是正妻,哪用亲力亲为。” …… 认出马背上的少爷是何人后,议论四起。 凌家与墨家昔年订亲时,原本订的是墨六少夫妻之女墨泪,当时作主的墨家墨老家主,之后,因墨泪突生变故,墨六少夫妻执意解除婚约,但凌家却坚执,只是附提了一个条件,要求另娶墨大少爷之女墨蓓为平妻。 自古以为姐妹共夫之事比比皆是,就连姑侄共侍一夫的都不乏其例,所以凌家之要求自然不算强人所难,墨六少与墨老家主也只好依之。 在人群议论纷纷中,迎亲队有条不紊的走过,人人面色沉静,甚至连眼角都没斜视,队形也整齐如一。 在万众瞩目中,队伍行至墨家门前,早准备好的喜炮,“唰喱啪啦”的响起,声声不绝,以至腾起的烟尘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马背的少年,下马,轿中则钻出一位富态的妇人,两人在八位侍女与执前方执玉如意的男女族拥下,随着墨家人往内。 墨家的家仆们,一层一层的往内通报。 厅内的人安安静静的望着,伴随着最后一位家仆说“已过三门”,众人便瞧到了被人族拥而来的少年。 ?! 人人心头微怔。 墨自勇的脸沉了沉。 唯有高堂上左侧的两位客人神色如常。 “凌云峰代兄来迎亲,见过墨家主。”少年站得直直的,抱拳而礼。 跟随而来人的人亦略略低首。 “看座。”墨自勇平静的受了礼,看座。 仆人引着入早已备好的座次。 厅内的客人,视线随着少年而动。 “敢问这二位是?”少年坐下,望向高堂上的一男一女。 “本尊不过是莲皇太孙驾前侍卫而已。” 青年男子神色淡然。 “本尊只是红莲宫一个小小宫女。”冷傲的宫装丽人,声如黄莺。 嘶- 其言一出,厅中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莲国红莲宫,九州第一宫,其名本名“百花宫”,其内集具天下名花异卉,奇珍异宝,宝玉为墙,白银铸瓦,蓝贝凝砖砌路,内中杯盏碗等用品皆翡翠,桌椅是超逾十万年以上的寒冰玉制。 最珍贵之物主殿中的床,乃是冰石之髓所打造,传闻它每季中的第一个月因季变色,春绿夏红,秋黄冬白,其后的两个月,因上中下旬不同而变化,不管哪个属性的人得之,寻着与自己属性相同的颜色时间坐于其中修习一日抵寻常苦修一月。 大陆无数人曾打过冰玉床的主意,最终无人成功。 莲皇墨氏登基后百花宫一直闲置,直至莲国先太子延下爱女,出生即得莲皇赐封“红莲”封号,将百花宫改名“红莲宫”给小公主居住,自小公主入主红莲宫,皇太子重新调整了宫中守卫与宫女,所有俱戴面具,以至无人知宫中守卫与宫女究竟是谁。 这当儿,人们听到“红莲宫”三字,脑海中瞬间浮上了四个字-红莲公主。 莲国的红莲公主比百花宫更令人好奇。 传闻,莲国红莲公主才刚七个月便提前出世,先天不足,羸弱至极,也因此从没出现于人眼,唯有一岁抓周时才露面,仅仅只一面,却令当年所有前去观礼之人俱惊为天人。 然而,红莲公主也仅只出现一次,十余年前,不明人士袭击莲国皇室,皇太子太子妃与当朝皇贵妃战死,当时还是皇孙的现任皇太孙重伤,而小公主却从此失踪,再无人知其下落,十余年莲国对此也只字未提。 对于小公主的去向,满大陆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但,各方人马却并没有放弃,仍暗中关注,现在,当知眼前的丽人即是红莲宫宫女,众人又如何不惊? 红莲公主究竟身在何处? 只一瞬间,人人心头浮过了无数心思,目光不而约而的聚到高堂上的一男一女身上。 其他心中震惊,而墨自勇则是惊骇。 惊骇,无比的惊骇。 恍然间,他忽然记起一年前皇太孙说的话,那时皇太孙亲口说墨自贵本是红莲宫侍卫,负责小公主安危,墨泪是小公主伴童。 此刻,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墨泪是如何失踪的,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夜墨家虽失火,但,当时在灵堂的人却完好无损,更神奇的是,所有人的记忆竟发生了错乱,并无人记得灵堂内的事,男仆一致只记得是准备前去灵堂,女仆们则只记得一直在灵堂,其他的则什么都不记得。 他知道,家仆的记忆是被篡改了,那幕后之人是谁?是否一切都是莲皇太孙所为?他苦思不出,也因此,一年余来他战战兢兢,生怕哪日东窗事发。 如果一切真是莲皇太孙篡改了家仆的记忆,装作不知,以寻找秘宝下落,那么,墨家危在旦夕! 思及那个曾经不敢深究的问题,惊恐似潮水涌至,墨自勇顿时全身僵硬。 厅堂内的客人与凌家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齐聚在一男一女身上,反而忽略了他,因此并无人发觉异样。 被人盯着,青袍男子与宫装丽人一副鼻心,心观鼻的模样,如止水般沉稳,丝毫不为外人的眼光而有产生波动。 一干人发现两人并没有释疑的意思,失望的收回视线。 “新娘子到-” 众人才喘一口气,外面传来吟唱声,无数人的视线一转,转向门外。 随着那唱声,一行人逶延而来,最前端是墨夫人和一身喜服的新娘墨蓓,后面跟着几十个端着盘子的侍女和婆子。 此际,墨蓓一身披霞喜服,一张脸朱粉深匀,娇媚如花,一头秀发盘起,各色钗饰成双成对,袅袅移动,步步生香。 那是谁? 才行至门口,抬眸而望的墨蓓,视线一扫高堂后,视线落在宫装丽人的身上,呼吸便急促了起来,嫉妒弥漫了心房。 墨夫人察觉,暗中用力,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 墨蓓只觉头脑有些旋晕,半迷糊半清醒的被挽着入内,一直行到高堂前,都还有些恍惚。 随着少年而来的贵妇人,缓缓起身,唱:“请新娘准备更新妆” 一位侍女上前,将一张铺着红缎的椅子放于堂中,墨夫人扶着女儿坐下,背对高堂,面对众宾客。 妇人又唱:“请新娘更新妆-” 墨夫人慢慢伸手,将女儿头上发饰一一摘取,又将才挽起的头发悉数放下,随即,望向座上的女子:“不知能否有幸劳夫人为小女添福妆?” 宫装丽人目不斜视,淡淡的开口:“本尊只为先太子妃和红莲小主梳发,若还有第三位主子,当属皇太孙妃娘娘莫属。” 堂内众人心神一紧,刹时气息凝滞。 墨自勇掩在袖内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是妾身鲁莽了。”墨夫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回复如常,自己为女儿梳发。 妇人唱:“一梳梳到头,一世永无忧,一梳梳到尾,夫妻白发齐眉,二梳……” 三梳梳完,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墨蓓任人摆布着,一声不吭。 妇人又唱:“戴新娘冠-” 高堂上的墨自勇,慢慢起身,走下三阶台阶,站到女儿左边,取过侍女递上的百花冠,给墨蓓戴上。 墨夫人取盖头,给女儿罩上。 两人慢慢后退,回到高堂归座。 “敬茶-” 随着妇人唱,侍女扶新娘起座,撤去座,另一位扶着代兄迎亲的少年,让两人并肩站着,递上茶盘,由新人敬高堂茶。 两人捧茶移前,微微躬身。 墨自勇夫妻领茶。 侍女换去茶,递上红绸花和玉如意,让新人执着。 “拜高堂一”妇人又高唱。 宾客纷纷起身。 高堂之上的一男一女,微微一动,在流光一划间,双双站至一侧。 众人微怔。 高堂代表着娘家,论理,莲皇太孙的使者是有资格受新人一拜的,但,两人却偏偏不领受,那只表示着他们并没认可墨家。 墨自勇夫妻脸色微白。 一对新人已躬身拜了拜,转身,又朝四方宾客拜了拜。 “礼成-”妇人取盖头将新娘子遮住,又高唱:“新人出阁-”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传了出去,整个墨家内外皆可闻。 外面的乐声骤起。 少年牵着由妇人扶着的新娘,在人群的簇拥下外走。 满堂观礼的宾客送行,青袍男子与宫装丽人,墨自勇夫妻四人在前最后,后面是客人和侍女。 出厅堂,出庭院,三门二门,往大门。 墨家的陪嫁,一抬一抬的紧随其后。 “来了来了!” 围观的人群,笑嚷了起来。 新人出大门,宾客留步。 唯有嫁妆一件接一件的从一侧抬出; 在旁观者嘻嘻哈哈声中,回身,躬身一礼,少年与妇人挽着新娘送入花轿,少年上马,妇人与侍女陪在轿侧,在礼乐声中,迎亲队转了弯,回凌家,后面,墨家的嫁妆队伍整随其后。 当花轿一转身,立于墨家大门内的青袍男子与宫装丽人身形一闪,犹似流星划过虚空,弹指间飞入空中,又一闪,没入一侧的屋舍背后。 两人掠过虚空时,比闪电还快,旁人根本还不及看清,墨自勇与那些紧随之而站的人只觉眼前花了花,当再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人影? 嗖- 几人的心弦瞬间紧绷。 墨家宾客与最近的围观者没有看清,但,那一幕却没有逃过隐于民舍层顶人群中,或隐于各隐秘角落的某些人的眼。 在据墨家很远,近街道转弯处的一家客馆三楼的楼栏上,正倚栏而眺的面戴银色和月牙色面具的男子,唇角浮出笑意。 “要不要赌一把?”一人提议。 “想赌什么?”另一人淡笑。 “赌墨家女能不能平安的走出此街。” “公子,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淘气跟墨家有仇隙否?” “有,也没有。”微微一笑,答得模棱两可。 “我赌了,赌墨家女不能平安通过此街。”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信心百倍般的下赌:“若我输了,十年内任公子差谴。” “先生,我们还是不赌,只看戏罢。”戴月牙色面具的人,笑吟吟的望向对面某一处。 “就知你早知小家伙准备捣乱。”男子微笑,也望了过去。 两人视线所及处亦是一家客馆,在其楼顶上聚着多人,二楼檐瓦上,一少年倚柱而坐,他一身白袍,连束发缎带都是白色,人却是粉妆玉琢,漂亮得像是个洋娃娃,额间点着一粒殷红的朱砂。 少年环臂倚着柱子,遥遥的望着凌家迎亲的队伍,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姿势,闲适随意,潇洒至极。 实际上,少年已经保持其姿势好久了,从凌家迎亲队到来之时便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在一直跟着,否则我还真认不出来。”银面男子抚了抚发丝,发出一声赞叹:“无破绽,连气息都与之前不同,如此天赋,前无古有。” 侧眸一视,戴月牙面具的人悠悠浅笑。 两人默默的关注。 凌家的迎亲队伍,掉头,踏着地毯不快不慢的前行,虽已走出老远,后面的嫁妆还在从墨家源源不断的外抬。 一抬抬或大或小的物件,件件用红布包裹。 “哇-” “好丰厚的嫁妆!” 大道两侧的人群,差点瞪爆眼珠子。 就算是大世家,也不用如此显摆罢? 人群瞧得冷汗,有些好事者默默的计数。 长街长长,但,也总有将尽的时候。 再过二百余丈,队伍即将转弯,转入另一条更宽的大道,同时,相距白袍少年所在楼舍也不足二十丈、 端坐着的白袍少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依着柱子站起,冲着下方一笑,随意的挥了挥手。 嗖- 就在挥袖之间,一点白光似流星划过,一闪飞向凌家迎亲队伍的上空。 “什么人?” 闻到破空之声,禁军大喝。 同一刻,凌家队伍之人俱抬眸。 嘶咝- 两旁群众吓得狂吸凉气。 “砰-” 当人群才抬头,那一点流光已一闪至了凌家童男童女的上空,如烟花般迸裂,发出一声闷声。 伴着那响声,空中腾起一股五彩烟雾,尘烟飘飘,像雾气弥散,烟火的味道也随之飘散。 遥遥相望的两男子,露出一抹苦笑。 唰- 烟花迸裂之际,迎亲队伍不约而同的刹步。 于一刹时,大街寂寂,再无人声。 “怎么回事?” 目送着的墨家宾客,人人大惊。 墨家家仆在一愣神后,火速去查探。 而烟尘飘逸处,无论是屋顶的,大街上的,人人探颈相望。 “阁下有何指教?”少年端坐于马背上,望着之前白光飞出之一角,目光寒凉。 “嘻嘻,正好你所说,确是有事指教。”白袍少年笑意宴宴的接话。 同一刻,身形一弹,人似白鹤,腾空飞起。 “啊-”抬首而观的人群,看着忽然出现的一点白色,惊得眼芒乱跳。 凌家众人凝目一瞧,一眼瞧清了空中少年的容颜,个个眼神微凝。 不认识。 每个人无比确认自己从没有见过其人。 敌?友? 少年心中划过疑惑。 呼- 白袍少年身才越过屋舍飞至空中,空中一匹白缎如旗帜飘出,正落在他脚下,那缎托着他,以令上方的人似踏云而至。 唰- 白缎飘忽着从无数人头顶飞过,整整齐齐的铺在红地毯上方,白,如雪,白得不染半丝异色,它镶在红色之上,两两分明,直刺人眼眸。 白色? 围观者暗吸冷气。 这不是故意冲人家的吉利么? 暗自心惊人,视线紧紧的锁住一身雪白的少年身上。 迎亲队伍默默的望着前方,不动不退。 少年催马向前。 抬轿的人静静的立着,并没有放下花轿。 马儿从中间越过人群,走到最前方,少年居高临下的望着比自己还年少,比自己更矮的少年,眉宇间浮现出凌厉色。 白袍少年微微仰首。 尼玛,又是仰望! 墨泪表面淡然,心里早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他丫的,她最恨仰望别人了! 不爽,十分不爽。 心情不爽,情绪不佳,又亲切的问候凌空的祖宗们。 一个不发话,一个不主动问,两人无言对视。 无声凝望的人们,小心的控制着呼息,禁卫军则个个蓄势待发。 “你,何人?”少年眼眸越来越冷。 噗嗵- 人群屏息,周围只有心跳声。 白袍少年神色更冷,语气寒如冰:“你,凌云志?” “家兄凌云志,吾,凌云峰。”少年满眼阴狠:“来者通名。” “问本少主?”墨泪目光如刀:“可知墨六少夫人姓氏?” 诶? 人群双眼大睁。 “姓钟,芳名钟兰。”少年微微一顿,眸子微凝。 “凌家凌云志与墨六少之女墨泪订有婚约,可有此事?” “属实。”少年瞳目一闪,颔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人浮出不解,那些事宁都老幼皆知,有什么好问的? “很好,本少主有几事不解,你即是代兄迎亲,便请你回答,”负手,墨泪迎风而站,身似青松,语如霜刀:“第一,凌云志即与墨泪有姻约,当初墨六少夫妻遇难身亡之期,凌云志为何不曾去吊唁?第二,墨家墨泪失踪,凌家为何从不曾寻找?第三,凌云志所订正妻是墨家墨泪,为何正妻未入门,先取平妻?” 咝- 倾耳聆听的人,又狂吸凉气。 大陆的男子,可以娶正妻也可有平妻,但,正与平还是有区别的。 正妻正室,拥有绝对的权力,平妻,虽是妻,实际也只比妾高一分,却远不及正妻,甚至,在适当的时机,正妻完全可以处置平妻。 为维护正妻的威严,不管男子拥有多少女人,必须先娶正妻,再纳妾,平妻自然也必须落后正妻,哪怕晚一天也行。 先娶平妻后娶正妻,即是对正妻的轻视。 凌家先娶平妻,本是于理不合,奈何人家是万年世家,世人不说评说所以也就视而不知,这会儿有人跳出来,人们当即怔住。 也在刹时,人的心跳与呼息都有瞬间的停滞。 周围静得再无声息。 噗嗵- 呼呼- 暂时的沉寂后,是如雷的心跳声,和凌乱的呼息声。 凌家队伍,人人面色在刹时变幻了一阵,又归于平静。 “你,何人?有何资格过问凌家与墨家之事?”少年眉宇杀气流逸,视线凌利如刀。 凌家家务事,何容他人指手画脚? 凌云峰心中杀机流溢。 杀气临身,墨泪背皮紧了紧,腰杆挺得笔直:“本少主姓钟,钟家下任家主,宁都墨家墨自贵之妻钟兰出自本家。钟门家训,凡我子孙,归我钟门,生死婚姻,家主论定。墨家墨泪虽姓墨,却早已入我钟家名册,钟门子系受此羞辱,本少主安能不过问?” 钟氏,哪个钟氏? 周围的心跳瞬间加快。 大陆最著名的钟家,当属北域钟氏,其家族拥有千万年传承,是九州最古老的世家之一,一族之力媲美一国。 如若是墨家六少夫人出自钟家,他们只能说,墨家是前辈子到这辈子的人都踩了狗屎,撞了大运。 “烬公子,那小家伙究竟是谁?”遥望着的戴银面男子,终于无法保持淡定,满眸的惊疑。 戴月牙面具的男子扶额,心头无语,小家伙是哪根经脉搭错了,竟连钟家祖训都搬出来了,你说自己知道就知道吧,为何还要大声嚷嚷?现在,教他该如何解释? 他可没落掉当小家伙说姓钟时身旁人那震愕的表情,现在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油然生起万二分的无奈。 心中无奈,口中却是淡定如常:“先生,小家伙神奇着呢,更惊人的话我都听过,稍安勿燥。” 瞅一瞅,男子沉默。 钟家? 凌云峰的目光乍紧,顿一顿,才出声:“家兄与墨家墨泪小姐之事,吾并不清楚,阁下若有疑问,请移驾凌家,家兄现在正在家中。” 凌家众人,微微的动了动眉,随即又垂眉静候。 一干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移驾?小小凌家也敢劳本少主移驾?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冷冷的声音,忽的钻入人耳。 狂妄! 无数人暗惊。 羞辱,这是赤果果的羞辱,如何能忍? “你……”凌云峰大怒。 然而,他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宣泄出来,一声更冷厉的喝声一冲而至,将他才吐出的话生生打断:“凌家弃正妻而不顾,大张旗鼓先取平妻,如此羞辱我钟门子孙,是为何意?!” 厉喝如雷,字字撼心。 那声音入耳,震得人耳膜阵阵刺痛。 “哼-”无数人情不自禁的逸出痛哼。 有高手潜伏! 凌云峰大骇。 那声音所造成的伤害,绝不是眼前少年能做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附近还潜伏着高手,其人暗中给声音加注了脉气,产生出杀伤力。 能不露痕迹的做到那步,唯有紫尊阶高手。 也在倾刻间,他心中警铃大响,暗中做好了防御措施。 钟家? 遥听得远方的对话,墨自勇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又从外凉到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片冰凉。 立于门内的宾客,个个满面震惊。 那刺耳的声音,慢慢落定,人群耳畔仍回响着“嗡嗡”声,而立于凌家迎亲队附近的人再不敢正视立路中的白袍少年。 禁军们已呆若木雕。 凌云峰紧紧的握着马僵绳,飞快的思索对策,瞬间也发现,一切无效,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据理力争,不管如何,凌家都要落下话柄,好言相劝,即代表凌家理亏,据理力争,代表凌家无情,无不论哪一个都对凌家以后的发展与壮大不利,或许会还会失去现有的合作者与附依者,眼前的事已非他能及,除非凌家当家出现才可解除危机。 倾刻间,他被难住了。 “你即是代兄迎亲,便给本少主听好,”他还没想好对策,冰凉的声音又起:“凌家凌云志在未婚妻父母双亡之期不曾吊唁,是为不敬,也为不孝;未婚妻墨泪失踪,凌云志不曾寻找,是为无情,更为不忠妻;在准岳父逝世未满三年即娶亲,是无义;正妻未曾过门,先娶平妻,是无德,如此不敬尊长,无情无义无德之辈,不配当我钟家女婿,本少主即为下任家主,掌执下代钟门子孙生死婚姻,现,以家主之身代钟氏钟兰之女钟氏墨泪休夫,赐凌家凌云志休书,自此老死不相往来,相见如仇敌,生死凭命!” 此桩婚姻是原主之事,或许与她并无太多关系,她若不愿意,大可易姓化名就此避过,可惜,她不愿,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怎能容一个臭男人挂着自己未婚夫的名头一生? 为了自由身,便唯有休夫。 理由,凌家自动奉上,岂有不配合之理? 君不孝休! 君无情-休! 君无义-休! 君无德-休! 如此之男,休弃没商量。 墨泪面冷如冰,心头却直乐,这休夫的感觉,真爽! “啊-”尖叫如潮水,阵阵如涛。 人群双目爆睁,满面惊骇的看着白袍少年。 而就在最后一个字飘至人耳时,只见那少年一甩袖,“唰”一点白光一闪,似星子般射向马痛上的少年。 紧接着,白袍少年又甩了一下袖子。 刹时,无数白光飞了起来。 那些白光在空一散,飘向四面八方。 白色,是呈长方形的纸片,白中带黑,在空中纷纷扬扬,有如雪花飞舞,其中更有一张长约一丈有余的巨形白光,冲天直上。 人群惊呆了。 当白光飞至,凌云峰下意识的探手一抓抓于手中,凝眸一扫,一张脸瞬间乌黑,身形一晃,腾空飞起。 “你欺人太甚!”人在空中,冷光爆现。 随着一阵光芒,空中浮出一支巨剑,内中一片火红,紧镶着一半绿色,外面是一线蓝光。 巨剑如电光,光芒耀眼。 远远近近的人被光亮刺得满眼昏花,眼前一片模糊。 巨剑一出,杀气如虹。 恼羞成怒? 煞意袭来,墨泪一凛,心中暗嚎,呜,这是要撒药剂好呢还是以武力解决的好? 撒药剂的话,很容易爆露真实身份,也不太利于以后的行动;以武力解决的话,威摄力就差了些,她可是一个人呀,没有随从护卫,很难服众。 纠结。 很纠结。 纠结之时,也没任何动作。 那情形,在外人眼里就是吓傻了的模样,视线才清晰的群众一睁眼,正好看到三色巨剑横空劈下,一个晃闪间即到白袍少年头顶上方。 噗嗵- 双眼一爆,观者的心跳静止。 就在这时,两道男音同时炸响空中:“伤他者,死!”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名:第二章 忽然飘至的男声,一个嗓音温润,一个低沉,短短的几个字却字字如刀,透着无尽的阴森,冷寒。 冷音刺耳,如万针轧扎着辗过耳膜,倾刻间,被声音所笼罩着的人头脑一空,思维就此中断。 声音入耳,像惊雷轰击过一般,墨泪脑子里“轰”的一响,耳畔便响了像无数蜜蜂振翅的“嗡嗡”声,也在那瞬间,她准弹指挥袖的动作中断。 在撒药与用武力之间,总归起来撒药还是比用武力解决的好,用药剂虽然很容易爆露,但却更好圆谎,哪怕被人怀疑了,随意花点小心思也可以遮过去。 这当儿,有人来撑场子,她自然更加乐得摆排场,端架子。 心思一定,她立足不动,稳若泰山。 而随着男声出现,大街上于这刹那间,时间好似静止,空间好似凝固,一切的人与物,都无动静无声息,迎亲队伍像根根木桩,围观者化身为座座石像。 空中的三色巨剑,无声无息的下落,下落,甚至的,好似可观看到它移动的轨迹。 道中的白袍少年,寂寂挺立,静如青松。 而就在那个“死”字传至,两点白光在空中一亮即落在白袍少年之左右,那白光来得太快,快得无人看清它就定在了那儿,好似它原本就停在那儿一样。 因而,当等某些人定睛看时,发现白袍少年身旁多出了两人,那两人俱是一身白袍,戴着银色面具,不同的是,左边一个没有束发,一头如墨长发倾散于后背,似一道墨色的瀑布从空洒落,他立在那,仅只一个身影却让人无由的生起崇敬。 右边的一个,青丝长垂至腰,挑了部分系于头顶,扎着白色的发带,他从头发带到衣袍一色的白,就连露出一点的靴子也是银白的。 两人的脸被银色面具掩去,露出眉眼、鼻、口在外,左方男子眉峰如剑,斜指往鬓发,龙目如炬,威仪天成;右边之人,眉疏目淡,似纸薄,红若桃花水嫩的唇轻抿成线,神态间说不尽的亲切随和。 但,紧盯着的两男的人心弦紧绷如弓,已经达到几乎差点要拉断的程度。 那两男立在白袍少年身后,看似随和的白袍男子,右手微抬于空,他的袖子滑至手臂膀处,露出紧袖中衣和一只手掌,他的手,手指修长白晰如玉雕琢而成,中、无名、小指微曲,一根食指正正架在三色巨剑之下。 他,不是用以指架剑,而是指甲,他如玉质般的指甲紧挨着三色巨剑外的蓝色,他架着巨剑,神态自然,看起来更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手拂弹空气。 腾飞跃空的少年,身形斜倾,头微低,手执巨剑下劈,然而,他却似石雕般,甚至的,就好似周身的空气都是冰冻了,明明有微风在拂动,他的衣袍却是纹丝不动,巨剑上的三种颜色也像死物一样沉寂。 大街的人与屋顶上的无数人,双眼一睁再睁,睁得老大老大,人人瞠目结舌。 呃,这两门神是谁来着? 耳畔嗡声逝灭,墨泪眼角向左右斜瞟,将清两面具男的打扮,先是一喜,再之小心脏一蹦,差点没飞到九天云外去。 强人啊,紫尊阶的牛人! 若是跳出个靓尊或者蓝尊,她自然不会紧张,可蹦出来的是紫尊,而且,一来就俩,想不紧张都难哪,有高人撑场子是好事,可别忘记了“无端示好无奸即盗”的古语真言,她跟他们不熟,他们为啥要帮自己? 若说是因为看不惯凌家的行为,那是不可能的,那种理由哄三岁小儿可以,她若信,就是第一白痴,一个紫尊若看谁不顺眼还不好办,方法有几十种,弄死对方对方都不知敌人是谁,哪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的跑来给她助拳。 究竟是谁呢? 小心脏似小兔子般乱扑腾着的人,绞尽脑汁的苦思。 那啥,该不会是钟氏家人吧?! 想着想着,突然灵感一闪,想到了某处,刹时,后背一凉,冷汗热汗瀑汗瀑布汗,所有汗一直冒了出来。 宁都墨家墨六少夫人姓钟,那是她突然能认字后看被原身留存着的灵位牌上得知的事,自然从没往九州最大的钟氏家族上去想。 自与熙熙契约后,原主的记忆有时会突然冒出一些,对于原主的了解也一点点增加,今天的壮举,纯属为了摆脱麻烦而来,若是有个未婚夫,岂不是等同于这辈子又被束缚了? 为了自由大业,唯一办法就是-休夫。 所以,揪着凌家这先娶平妻的小错,立马就利用了。 现在,她有些后悔冲动了,如果原主的母亲真是北域钟家人,那就代表着她是多此一举,她不跳出来,钟家自然也会搞定。 自寻死路的有没有? 被钟家上撞上她冒弃钟家子孙,呃,后果,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钟家人蹦出来撑场,大约是想先将错就错吧。 苍天啊,让偶死了吧! 心思百转回肠一番,满心郁闷的墨泪,真想寻堵墙一头撞死了事。 她心绪辗转了几回,实际上时间不过只是一刹时,大街的人都还没回神。 唰- 那漫空飞舞的白纸片,飞到人头顶上方,飘飘荡荡的下落。 呼啦- 那一方巨形白光,上升到十数丈高时,迎风展开。 呆怔着的人,机械般的仰头。 那是一匹白缎,上面右边第一行赫然是斗大的两个字休书。 字,苍劲有力。 从右往左,罗列着之前白袍少年所说的事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一行是落款和日期。 写着字的白缎,如白云浮空。 仰望着的人脸色有黑的,白的,蓝的,青的,紫的,灰的,各种颜色无一不有,部分人的脸像是调色板不同的变幻,黑黑白白青青紫紫的交错。 休书…… 人们傻了。 九州人口众多,强者横行,但,仍避不了落入俗套之流-男尊女卑,虽然不是岐视,在相对的程度上,女子的地位比男子低,除非女性拥有足够的实力。 正因风俗,自来皆是男子休妻,鲜少出现女子休夫,大陆上曾休夫的女子少之又少,最近的一个也是千年的事。 若休书生效,无疑的,宁都凌家凌云志很荣幸的成了千年以来被休的第一男。 震惊。 人们被震惊得张口结舌。 而居于一家普通人家三楼的三人,已满面惨白。 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大街的近中间部分位置,屋子很普通,是一间以屏风隔离成里外两间,摆着些粗糙的必备用品,临街的一方开着一扇窗,依窗放着桌。 桌前坐着一个穿紫袍,戴着银色面具、头顶玉冠的男子,他的身后立着一男一女,那两人,赫然就是从墨家离去的那青袍男子和宫装丽人。 三人的视线,远远的落在浮空的一方白缎上。 坐着人,手中捏着一只琉璃杯,那只杯子却化成了粉,但仍维持着杯子的样子,里面的水也没溢出。 玉冠紫袍男子似被雷劈了般,一动不动的望着,眼中浮出深深的痛。 痛,从眸子里流露了出来,化成悲伤,浓得像水,倾泄一地,它似苍穹一样无尽无空,将整人地方漫淹。 悲伤如火,灼烧着每一寸空气。 怔忡的一男一女,霍然大惊。 “殿下-”宫装丽人低低的唤了一声。 好似被雷击中,紫袍男子冷瑟了一下,无力的垂下手,那只被捏成粉的杯子,忽的消散,连着里面的水也忽然消失。 青袍男子垂在袖子的手一紧再紧,抿着唇,仍然没有说话。 宫装丽人双眸水光盈盈,几欲夺眶而出。 白缎之下的人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唰唰一 如雪片的纸片,从空散落,无目的落到呆愣的人们身边, 茫然中的人,下意识的伸手,将飞至眼间的纸片抓住,又藏入袖子中,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凌云峰仍定定的僵在空中。 凌家人也个个面无表情。 举着手指的男子,视线平平的自凌家众人身上一略而过,手指一动,下移,弃了三色巨剑,随之,轻轻的弹了一下指甲。 弹甲之声轻轻,似玉轻碰。 而就在他那弹指间,三色巨剑光芒一跳,偌大的一把剑连同三种颜色忽的散开,像是碎了般,化为无数细点,点点光芒被风一吹,无迹无痕。 呼- 滞空的少年直结下坠,红衫飘动,扬起风声。 呆怔着的人们的视线,默默的随着少年移动。 下坠的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好似吓呆了般。 墨泪眨了眨眼。 还别说,他的姿抛还满好看的,广袖招招,似舞女起舞时甩出的连环水袖,衣袍同上翻起与黑色的发丝共舞。 众目睽睽中,一抹红下落,下落…… 卟咔- 他终于落地,腹部先着地,然后,下巴磕地,因为腹部先触地,重心便成了头,他的下巴重重触地,磕出一声脆脆的声音。 少年面朝黄土背天,标准的狗啃泥。 嘶- 抽气骤起。 凌家几百人仍然僵如石像。 少年趴在地,竟没爬起来。 呼- 当少年落地,空中的白缎也张扬着下落。 人们的视线,不禁又望向上空。 那书着文字的白缎悠悠飘荡,竟慢慢荡向花轿那边。 当它下落到距地约一丈左右时,弹指将巨剑弹灭的男子,又弹了弹指尖,随着那一指,空中白红缎呼啦一下下沉,又一闪,飞向花轿。 谋杀新娘? 瞬间的人们心头浮出一个猜测,惊恐如潮水般漫上双眼。 那一抹白,从人头顶越过,飞到花轿前方,“呼”的擦着帘边一撞撞进轿内,那轿帘摆动了一下,又复归原来。 轿内没有传出声响。 噗嗵- 周围只见人一片心跳声。 牛! 墨泪心中涌起高山止仰般的崇敬,男人真的够牛叉,她只写个休书以羞凌家,他更绝,直接拍倒凌家公子,又将休书送给新娘看。 不得不说,这招够绝。 他的意思就只一个:你夫君乃本门子孙不要的破鞋。 历来只有男休女,凌家被女所休的男子本就没面子,成为被休男子的妻子,更加没面子,除非是没脸没皮的人,否则心头总是免了郁闷,如果女方郁闷被男子察觉,两夫妻之间必定出现隔阂,有了间隙,感情自然就会出现裂痕,夫唱妇随便只能成为梦想。 男人随手一招,真可谓是一石两鸟。 而她心中也极为赞同,如果可以,她会拍爪子支持。 男子收回手,负手而立,眼无表情的俯视着趴于地的少年:“钟氏祖训,欺我族者,十倍还报,辱我子孙,倾力以报,少主才赐休书一封,便宜了你凌家,若非少主在此,今日定叫你凌家喜事变丧事。” 北域钟家? 凌云峰心中大骇。 他想爬起,但,身上似被压了无数座山,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更令人惊骇的是,那力量只禁锢了他的自由,却没有造成伤害。 他想说话,可偏偏张不开口,心维是自由的,嘴却被封住了,怎么也吐不出任何字句。 不能动不能说话,心中大骇之下,他急的眼珠外凸。 围观的人,彻底呆傻。 不说他们,就连隐在暗处的许多人亦晕乎了。 之前,他们或许只是怀疑白袍少年是北域钟家人,这当儿,不消说,人人都确信无疑,墨家六少夫人,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出自北域钟家,还有比这令人震惊的么? 男子的话,注定让无数人后悔,无数人心惊,而他,宛若从没想过其他人的想法如何,只淡然低眸:“少主,可还有吩咐?” 温润的嗓音,温柔的语气,与之前的冷硬相比,有天壤之别。 左侧的男的子,始终没有任何表示,连眼皮都没动。 我擦,还真给面子! 墨泪那叫个汗啊,心中冷汗阵阵狂洒,她只不过随意扯了个小谎,瞧瞧人家多大度,竟然还来帮着圆谎,演戏演得比她还逼真啊。 别人这么捧场,她也不能拆台是不是?当即一挺小腰杆,轻抬下巴,以无比轻蔑的目光瞟了凌家迎亲队一眼,才轻轻点头:“一群争名夺利的小人无资格享受本少主教训,我们走。” 右侧的男子眼皮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内心无语,混小子的架子端得还真足,这气度这反应,一点不输自家的那几个后辈。 想归想,手一探,一手揽起人,弹起飞空。 左侧的男子与他同时跃起。 两人在空中一旋身,白光一闪,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竟到了几千丈之外,再一闪,消失于一片楼舍中。 附近的人,只觉眼前花了一下,根本不知那两人去了哪一方。 在两男子携人离去时,暗中隐藏着的许多亦悄无声息的离开,一个个走得无声无息,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当两点白光没了影儿,凌家几百人似触电般冷抖了一个,先是茫然四顾,随之思维清晰,当曾经发生的事从心头重回一遍,一双双眼里浮出深深的骇色。 而摔趴于地的凌云峰,先是动了动,再一撑地站起,一声不吭的瓣下颚,“咔”的一下将撞得脱臼的下巴给整回来,又极速的望向四周。 两旁的人表情茫然、木讷。 瞅一瞅,他抿着唇,翻身上马,冷冷的喝出一个字:“走!” 乐队愣了愣,又奏起乐,队伍又有条不紊的前行。 此时人群都被之前的事弄得满脑子了晕乎乎的,只是呆呆的看着迎亲队自眼前走过,也无人细看,若仔细观察必会发现,凌家人的步伐比沉得而缓慢,落地时依稀有了脚步声。 看着又移动的队伍,墨家宾客一片沉默。 他们当中有些民略有修为,虽然在脉修人士面前不堪一击,耳力却比寻常人更好,自然也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些远方的对话,尤其是男人的声音虽不大,却偏偏声传数里,传到他们耳中,清晰得如就在近前。 墨六少夫人是钟氏子系。 这一则消息似一道烙印烙在了人心的心中,几乎将他们打击得差点崩溃。 曾经,他们一度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不过是运气好才成为蓝尊,谁曾想到,那看似普通的小小女子却有如此背影? 可笑啊可笑,可笑他们有眼无珠,错把明珠当鱼目,若是与墨六少夫人关系密切,何愁身价不水涨船高? 恨,一个个只恨知道的太晚。 他们还好些,墨自勇却已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他哪会任那小贱人那么早就死去? 恍然间,他又想起父亲临终时未说清楚的那句话,也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一直纵宠墨泪了,父亲与四弟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才对墨泪宠爱有加,所以才说“天要亡我墨家”,四弟才说“祸事近矣”,如果钟家知道钟氏之子孙的死,想踏平墨家易如反掌。 同时,他也明白莲皇太孙为何会亲临,或许寻找秘宝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为寻找墨六夫妻一家三口,最终的目的自然也是为钟氏。 也在同时,他有愤恨,那小贱人母女为何不早早表明身份?如今就算死了竟也要给墨家招来麻烦? 或许,真的该需要去见见四弟了。 思索一番,他又有了主意,心底的慌惶也慢慢的变淡。 无论是他,还是宾客,都将凌家被休的事抛于了脑后,或许是故意的或许是无意,反正,无人提及,更无人提及新娘入凌家会如何。 一个个目送着长长的队伍,心思辗转,转转想的都是自己的身家利益。 而男子携着人,没入居民建筑群中,开始东兜西转的转悠,一路尽拣无人的地方走,大约人们都去看热闹,几乎处处空巷。 好一会儿,一直居左侧的男子,就地一划,不声不吭的脱离了队伍,消失去楼舍之间,再无踪迹。 他来无踪去无影,真是做了好事不留名,深藏功与名。 噫? 墨泪惊愕了。 难道不是钟家人? 如不是钟氏家人士,又会是谁?老头的人,不太可能,除了老头与钟氏两个地方,她想不出还有何人,或者,真的是路见不平拨刀吼的路人甲? 她迷茫了。 转了无数处,良久良久,男子落在个小院中,那是处小四舍院,红墙绿瓦,普普通通,与周围的建筑一样的不起眼。 太阳挂空,光照着院子里的花木,别有一番自然风味。 终于足踏实地,墨泪长长的嘘了口气,转眸,冲着人笑咪咪的打招呼:“大叔,你终于舍得停下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准备陪着我逛遍宁国都城呢。” 微一挑眉,男子瞅了小不点几眼,又一副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的万年淡定君模样,眸子却有了一分温度:“你认出我来了啊。” 切,小样儿的,也不想想姐是谁? “大叔,好久不见。”墨泪心中得瑟了一把,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当他说话时就想到他是谁了,谁叫他的音色很特别呢,让她过耳不忘。 “好久不见。”他点头,再差近个一月天就是一年,确实是好久。 微嘘口气,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声音轻轻:“你跟宁都墨家墨泪很熟?” 呃,这是准备秋后算帐了? 翻翻眼,她无语,可也绝对惧,这世间最不怕拆穿的就谎话了,理由随意一扯就可扯出几百个。 “说不熟又有点熟,说熟又不太熟,总归起来就是有过几面之缘,今天只是受人一位青梅竹马所托来帮墨泪甩掉麻烦,你若有什么想问,将来见着我的小知己,你自己问她,当然,前题是她愿意见你才行。” 一口气说了一串,连脸都没红,用不着脸红,青梅竹马是她自己,小知己也是她自己嘛。 “哦。”淡淡的哦了一声,男子也不说信,也不表不信,又转了话题:“你怎知钟氏家规?” 啥? 猛然的,墨泪的心跳顿一顿,那啥的,不会北域钟家的家训跟妈妈家的祖训一模一样吧? 她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听妈妈讲些由前人传承下来的规矩与家规,妈妈家族也有家规,只是因时代变迁,有些不适应,所以只是当作传说传给子孙,并没有一一遵遁。 钟家家训,她三岁时就已倒背如流。 如若钟家家训与母家外家家训一致,她只能说-巧合! “大叔,你是北域钟氏家人?”心思一闪,又转至正题,也更加的惊愕。 “嗯。”他没有逃避,诚实的承认。 我我个太阳! “不好意思,你若好奇,还是问我的小知己,是她告诉我的。”狠狠的一抽嘴角,墨泪想撞豆腐,没法了,真的,随随便便遇着一个都是牛人,你说,还让她咋活咋活呢? “哦。”男子又不咸不淡的哦一声,小不点不想说,他就等着,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总有天会知道的。 他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 他不急,墨泪急,她还有事需要去办呢,没空穷磨叽,瞧到男人好说话,得寸进尺的打了个“商量”,借地方用。 男子半点没意见。 得到许可,顶着张小白脸的墨泪一头扎进西厢房的大厅,在角落里飞快的换好衣服,又取水易容,在脸上捏捏按按,揉揉挤挤一番,再次由粉妆玉琢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脸。 嗯啦,这就是自己。 整回原样,举个镜子,看着镜中平凡无奇的面孔,她淡定的收镜,晃悠去外出。 “为何要易成这样?”仍立在院中的男子,看着一袭黑袍,长相平凡的少年,眼角抽了抽,俊俏岂不是更好么? 去,以为她想这样么? “大叔,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易容只能保持三天,我才懒得隔三差四的不停换药。”一步跨出门外的墨泪,抚了抚额角,小小的郁闷了一把。 姐儿爱俏。 她也爱,如果能再拥前世的张脸和身材,她肯定高兴,奈何,那太不实际,现实就是,她是个小挫子,就算一年来长高了不小,还是跟不上同龄人,明明快十五岁了,只有约一米四。 九州人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身高标准,男人在一米七到一米九之间,低于一米七的很小很小,女性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低于一米六的都算矮。 与其相比,她的身高与年龄不成正比,若发育正常,十五岁的男孩子在一米六五以上,女孩子大约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五之间,大陆上的人一般是满十八岁后才不再长。 盯着男子看了几眼,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句:“之前的那个,也是你们家的,对不对?” 噫,那人不是小家伙的族人? 第一次,男子心中涌出惊讶,之前,他还以为那男子是小不点的守护,如果不是,又会是谁? 那人的实力在他之上,应该是巅峰之位。 大陆上处于巅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基本上他也略有接触,但,今天的例外,那个男人太陌生,与他所知的人完全不同,若真动手,他自认接不住对方三招,或许就算换作母亲也很难赢。 那人,究竟是谁,对小家伙又何企图? 无由来的,他心中涌起危机感,很强烈的危机感。 “不是我钟家人,他不是你守护吗?”心中惊愕,神色仍平静无波。 擦,姐若有如此护早横着走了。 怨念啊,墨泪怨念的望天。 若是她的过护又怎么半途跑掉、 这下子,她更加纠结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嗯,太人不放心了。 满心纠结,脚下却没停,自个走向大门。 看着纠脸拧的小人儿,男子勾勾唇,无声的笑了笑,看着人马不停蹄的往外走,紧追几步:“小家伙,你准备去风云学院么?” 风云学院,大陆第一学院,即是十大巨头中的一校,它正是坐落在下三州中的通州,离宁国的边界不远。 “不是,我要去白芍药商行。”被问的人,脚下不丁不八的继续。 “我送你去。”男子不等人同意,抢前一步,一手就捞起纤瘦的小身子,一个忽闪飘出小院。 这是怕她寻到他的小窝,还是热心呢? 瞅着飞速退后的建筑,墨泪默默的碎碎念,呃,如果她想找,哪怕他带她绕半个宁国,她也能找回来,当然的,她不会那么干。 其实,她一直有个疑问没有问出口,男人究竟为何要帮她?是认出了她,还是只因她所做的事是维护了钟家的门面了呢? 不是不想,是觉得实在不好问,若问了,指不定他会追根究底问她的小知己,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利于她自己。 对己不利的事,她一向不干,所以干脆装痴卖傻。 她睁着眼,看着看着,眼前一片花。 银面白袍男子如一抹风,左闪右飘,过小街穿小巷,在宁都城中穿梭,在几乎绕了半个都城后,终于在一处大街边停步。 青石砌道,两侧高楼鳞次栉比。 天气晴朗。 而在这样的日子里,大街上并不见车水马龙的模样,也没熙熙攘攘的人流,偶有人与车龙走过,更令大街显得空空荡荡的,凭生出几分寂寥。 街边人家,也十有七八朱门闭掩。 空静。 是给人的唯一的感觉。 在为数不多还开着门的店面中,有一家三扇大门齐开,青墙高耸,匾额上刻绘着花纹,两端画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药花,中间是是斗大的紫字白芍药商行。 “小家伙,后会有期。”男子乘着人打量时,甩一个句,身形一闪就远去。 别别,千万别后会有期。 才扫视街道两边一圈,墨泪闻声而望,才没了人影,嘴角又抽了抽,真的,真心的不希望再见呀,若是后会无期才让人高兴呢。 不管那人是天生自来熟,还是别有所图,她都敬谢不敏,庞大的钟氏世家,可不是好惹的,在没活腻之前和没想抱人大腿之前,她还是与他们径渭分明的好。 走了更好。 走了就代表自己自由了。 四下查探一下,没有感应到气息,整整衣衫,迈着小步,一步三摇的摇向目标。 商行相距并没有太远,门有也三阶台阶,一色的朱红色门柱,里面以木板装贴,掩去墙壁,原木色的四壁多了几分亲切感。 在厅整洁干净,摆着供人小憩的桌椅,后方的柜台前也高脚椅,特制的银色似钢条一样的条形物拼成格子,保护了里层人与物品的安全。 今日无客。 但,无论是护卫还是掌柜与工作人员,全部各司其职。 掌柜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一团和气,七八个柜员抱着册子,正在一排排架子前对帐。 三扇门一右一左各站一人。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的墨泪,踏上台阶。 “欢迎光临-”居中一扇门前的两位铠甲守护,微笑点头。 里面的人,视线一下子投向门边。 今天竟有客人? 几人的眼中浮出惊愕。 下一刻,一后抹黑色印入视野,弱弱少年郎,长相平平,一双眸子清透如霜夜之月,徐徐迈步,步步如踩刀尖,衣袖翻翻,翻出丝丝凝重。 凝重。 于同一刻,守卫与柜台中的人,同时察觉到了那种别样的气息。 若一定还强行再加什么,那就是凝重,郑重。 少年的双手,平平的放在心口的位置,两掌相印,右掌在下,左掌在上,他平平的直视前方,步伐一步一停。 步子,是无比郑重的走势。 里外的人皆怔住。 他们忘记了招呼,眼睁睁的看着一步一迈的走进。 然后,那弱弱少年,立定。 也在那一瞬间,恰似黑夜来临,室内光线竟暗了几分。 几人的眸子定定的锁住一抹黑。 少年目光微露伤色:“越卿,送白芍药商行所属青字队一位殉职者归安。” 伴随着低沉的嗓音,悲伤,似潮水涌来,忽然淹没了商行内的每一寸空气,也淹没了每一个人。 伤,悲伤,哀伤。 墨泪的身心皆被哀伤所淹没。 人生一世,百年苦短,而人短短的一生,有些人的一生都沉浸于醉生梦死,有些人生存于最底层,只为一个“活”字,苦苦挣扎,有些人自甘堕落,最终生无可恋自行了断,有些人却为争多留一刻,拼尽全力,同样是人,命运各不相同,却又都是活着。 她悲伤并非为谁,只为生命脆弱,人生在世,谁也不知来时为何,去时如何,生与死都无洗预料,无法选择。 那个人无奈归西,却仍有她送归,若哪年哪月哪日她也终于结束这无奈的人生时,可有人将她的魂送归故里? 悲伤,为只为在这时空,她只是个无人挂念,无家可容的人,身如无根飘萍,随风而动,随欲而安。 此时此刻,墨泪的心一片哀凉。 掌柜等人如遭雷击。 他们听得真切,少年说是送“青字队”一位成员归安。 归宁,是指女子新嫁回娘家探望父母,以安抚父母的心灵; 归宁,归来安宁,有安抚之意,而与它只一字之差的“归安”,所代表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归安,则是指人死后归出生地落土为安,归安,即归来安息。 商行青字队中的某一队自去年入云泽山脉后便与主家失去联络,自今仍音讯全无,而今,再听得有关“青字队”的消息,却已是被人送回归安的灵魂。 震惊。 守卫与行内之人,被震惊得一片木然。 不仅是他们,商行二楼一间明净的雅室内的二人,亦满目震惊。 雅室,是一间很清雅的小居室,没有过多的装饰,窗明几净,从开着的窗子一眼可见外面的景色。 一位鹅黄宫装少女,依窗而立,挽起的如云发鬓上绕着固发的一圈细珠链,随意的点着几支小小花胜,居中别着一支含苞欲放的红白并蒂芍药花。 少女人如皎月,眉目似画,犹如她头顶的白芍药一样美丽迷人。 她,正是商行排名第一名的白芍药商行会主之女,赛氏家大小姐,也是下任准继承人-褰月娥,人如其名,如月里嫦娥。 赛月娥的手按在窗棂上,按得那么用力,以至细小白嫩的手指节节泛白,而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正一突一突的跳动。 她的后面,站着一个身着素色衣袍,面如木雕般的中年男子。 两人无言沉默。 厅内,掌柜在呆痴片刻又猛然回神,几乎是以拼了吃奶的力气,一阵风似的冲向外面:“快快,关门,歇业。” 几个柜员将手中抱着的物品往柜桌上一扔,急步跟在后面跑。 门外的护卫先是一怔,又各自去推门。 柜台内的几人旋风似的旋出,甚至连通向内台的门都忘记关掩,一下子冲到一抹黑色所立之处,齐齐的躬了一个弯腰三十度的礼,恭敬的往内请:“小药师,请移尊驾-” 你可以安息了! 轻轻的,墨泪在心里说了一句,眼眶微微泛热,能得如此程度的重视,那个男人死也值了! 掌柜在右侧引路,柜员们紧紧的跟在后面。 “咣-”三扇大门合上。 室内的光线微暗。 掌柜引着人,转向左侧,绕进走廊,准备通向后院。 呼- 一行人才转过弯,从另一条走廊上飞来一抹人影,唰的立在众人面前。 掌柜与商行成员愣了愣。 “赛九,见过越小药师。”中年男子微微弯腰低首,礼仪周全:“请小药师稍等,我家大小姐随后即到。” 赛大小姐? 墨泪讶异的闪了闪眼,点头。 赛九退开,望了望掌柜:“请小药师至紫厅。” 掌柜“喏”一声,又引路。 走过长廊,入后院,沿着曲廊转了好几个院子,终于进后一个植满各种芍药的小院,依着抄手回廊,进入上房主厅。 宽大的客厅,四壁原木色,挂满书画,地上铺着紫色地毯,内置家什用品皆一色的紫。 掌柜请人上座,自己立在一边相陪,随着来的柜员排列两边。 墨泪端端正正的坐着。 过了片刻,门外光影重重,倒映入厅。 行来的共有六人,最前面的是面戴面具,娥黄宫装的少女,左侧是之前的中年男子赛九,后面跟着端着茶和空盘的四位浅色白初侍女。 侍女与中年男子皆白色衣装,唯有头上分别点了一支红色花胜和红玉簪子以添喜气。 白色? 视线一巡,墨泪心中微惊。 正月,一年之伊始,万事始张,这个时候,无论大世家还是寻常人家,都会着红披彩以增喜气,以企新的一年事事顺意,大吉大利。 白色,代表着丧事。 在正月,哪怕是在孝期的人家,也不会着纯白色,对白偏爱的人则会加束红腰带或红色发带,四侍女与中年男子皆身一身素服,无红色冲煞,只代表着赛氏有嫡系人员新丧。 头,人之根本,重中之重,所以才点了红色花胜和玉簪。 心中惊愕,又细细的观测了少女几眼,更加确信不疑。 宫装少女露外面具外的眼眶泛着青色,就算保持着平静,也掩不尽眸中的悲意,她的头上亦是白色花胜,连并蒂芍药花都是一朵红一朵白。 身为商行大小姐,一切都代表着商行,作为主人,在此期间再悲也不宜流露,她没有穿素服也是出于大局。 对此,墨泪理解。 步入紫厅的赛月娥,平视前方,露出久不曾露出的淡笑:“赛氏赛月娥,有劳越小药师久候。” 浅浅一笑,似雨后茶花初开,娇弱无力。 大约是个很重要的人罢。 心中微微一痛,墨泪点点头算作回应,失亲之痛,痛若锥心,那种痛,她懂,曾经,当失去母亲时,还有父亲依靠,她几乎一病不起,当失去唯一的依靠时,她以为人生从此再希望,那段时间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即使走出的悲痛,那种痛,却永远的刻在了骨子里,每每想起时仍然痛不欲生。 也有忽然间,她甚至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将男人的遗体和遗物转交他们,赛家本有不幸,她,又何忍心再给他们添一件不幸之事? 赛月娥入右方主人座,侍女奉上香茶。 “如若不便,我改日再来。”茶过三巡,墨泪纠结良久,决定还是不给人雪上加霜。 “谢小药师厚义,商行成员人人早有心理准备,挺得住。”赛月娥低眸掩去伤痛,神色萧凉,却坚如铁石。 慢慢的,墨泪站起来,取出用白布包裹着的戒指:“那,请接青字队第四十九队最后一位殉职者遗体。” 厅内的,人人面呈悲戚。 最后一位殉职者,也代表着青字队第四十九队全队三百六十已全员殉职! 行商走商,生死难定。 他们每人都懂,但,这是最惨烈的消息,以往即使每队每行遭遇不幸,都曾留有人员,青字队第四十九队殉职,从此,第四十九队将永完空白。 赛月娥慢慢的站起,离开座位。 中年男子,四位侍女与掌柜等人跟出,一字排开,掌柜取出一匹红缎,四位侍女接住另一头,另四人步出,接住一头,竖直平展开。 每个人都似经历了无数次,熟练而整齐。 赛月娥站在中间,左侧是中年男子,右手边站着掌柜,三人的手平平伸出,举红布之上方。 这是对殉者的尊重,对逝者的灵魂的接引。 墨泪抬步,一步一步的走近红缎,站在一边,面对着众人,将白布折开,取出戒指,将里面保留了数月的人送至红布之上方。 穿苍青色铠甲的男子,面蒙着黑色的布,平平下落,轻轻的,轻轻的落在三双上,再被三人轻柔慢缓的放在红布上。 中年男子揭开了红布块。 红布早气绝数月的男人,脸,还保持着逝去那刻的金色,口眼紧闭,神色透着安详与安宁。 赛九将手移到下方,掌柜亲手将红段叠起,如包婴儿一样将里面的人裹住,唯留一张脸没有遮。 “他卒于去年十月,在距益城万里外的云泽山脉外,最后遗言是‘请小心毒尊’。”墨泪将用白布包着的男人交托的物品递出:“这是他最后请转交商行的遗物。” 侍女飞步去取来一只铺着红布的方盘,递交给掌柜,掌柜接过,递送到赛大小姐面前。 赛月娥连盘子一并接于手中,福了一礼。 侍女等人跟着拜一礼。 墨泪平静的受众人一礼,取过之前的黑布,给包在红布中的男子盖住脸,一言不发的转身告辞,所托已完成,问心无愧,接下来也该去风云学院,会会那些被冷落了将近一年的人物。 正文 第三章 给我滚下来 章节名:第三章 给我滚下来 通州,下三州之一,居云泽之南,也是九州最南端的一个州,幅员辽阔,揽盖六个地域,州中林立的部落与小国加起来超过二十。 以资源而论,它远不及中州富饶,更难及上州得天独厚,但,它偏偏占有最稀有一项资源-人才,大陆三分之一的人才出自通州。 通州最著名是芙蓉域,以盛产芙蓉而闻名大陆,其域也芙蓉之发源地,无论是名贵还是普通品种一一具全,全大陆有四分之的芙蓉皆自此。 大陆第一学院-风云学院即建于芙蓉域中的芙蓉城。 芙蓉城,通州最繁华的第一城,城墙高约二百余丈,宽过六十丈,城墙之上可容八辆马车对驶而行还绰绰有余,楼上城阁连绵,哨望台林立。 城中人口逾千万,建筑坚硬的花岗石为主,颜色一律偏向浅色,城内划区,区区相通又自成一体,大道纵横,将区隔开,又将区与区拼串在一起。 今日正是二月初二,时已过午。 暖暖的太阳光芒从空洒落,铺洒在建筑上与大道上,折射出斑斑点点,犹如无数水晶被打碎,有似萤火虫翩翩起舞,煞是美丽。 整个芙蓉城被摇动的光点笼罩,美如梦幻。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绎络不绝,但,熙熙攘攘的人流与车流无人欣赏它的美,皆匆匆忙忙。 而此刻,城中最大的两条主街中那贯通东西的主在街往西的一端,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今天,也是风云学院招生的日子。 风云学院稳居大陆众学校之首,屹立千万不倒,自然有过人之处,它不仅拥有雄厚的资源,人才,财资,院中也积累了无数的各系脉技,更开设了药剂、训兽、炼器,行商、学术、才艺等于学科,但凡大陆之学识,无一不有。 正因为它所积聚知识之广泛,引得九州青年后辈个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硬挤进去,以令自己终有日能平步青云,出人头地,名扬大陆。 学校一般三年招生一次,而风云每隔十二年才开学一次,招生人数不限,但历来记载中最多的一次是二万,最小的一次则仅一百九十人。 纵是时隔年限如此长,仍然令各方俊杰趋之若鹜,不惜长途跋涉,不辞千万里奔波之苦,跨越地域国家,蜂涌而来,只为力争一线机遇。 因人流之多,以至从南北与东西大道交叉的十字点开始往西,一路都被人流和车马占住,虽拥挤不堪,也并不混乱,右进左出,行走规则之道并没有受影响。 风云学院居于城西,大街往西的尽头处就是学院所在地,它背西朝东,外墙是浅红色的花岗石,高丈一百二十丈,中门宽约三十丈,左右两侧门宽二十丈,因门是如此的宽,以至门大门不得打造成折合式。 门楣之上的墙上镶着一块琉璃色巨匾,上书“风云学院”四个巨字,字,高约一丈二,宽约一丈,紫金色的大字,气势磅,字字仿若苍龙几欲破匾飞天。 院前是广场,铺着汉白玉石,足以可容纳五万余人,场边缘是依次往低的十二台阶,最后一级台阶所对即是大道,道两边高楼幢幢拨地起,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近头。 此刻,广场与大道上站满了人, 人员虽多,但却有规有矩,所有车马停在一里之外的地方,往内便是人潮,广场与右前方的约距广场千丈以内的皆是年青人,千丈以外的后方与左方则男女老少皆有。 青年人即是赶来参加应试的求学生,其余一部是求学生的随从和看客,学院招生历来皆会引无数涌来观看,早不知为奇。 而看客众多,以至挤满了大道,其至的,连两则建筑楼与树木等但凡能看清学院广场情形的地方也挤满了人,那些人或坐在屋顶,或爬在人家楼栏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 无疑的,今天之后,又将有居民将要另换新瓦。 这种情况也并非是第一次,以往学院开学之后,两旁的人家都有部分人需换新瓦,而纵是如此,两旁的居民却无人怨言,甚至的,哪怕亲眼看到自家瓦被人踩损,也会视而不知,更有人家大开方便之门,随人登楼登屋顶占地围观。 无论是地面上的还是高处的人,皆直直望着广场。 广场上,一字排开了桌椅,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每一处的后方立着巨大的牌子,上方标着“药剂”“训兽”等等字样,每处桌椅前方划着一个四方区域。 青年成批成批的走进四方区域,而后,或被留下,或离开,留者人员的数量很少,个个神色激动的从侧门入院;离去者多,个个垂头丧失,皆自一边留出的空道从左边绕出。 而每当广场上的往前移一片,道上右方的青年便又迈出填补上,如此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的重复。 当又一批青年填被上空缺后,人潮又进近台阶的位置迈了移进,或男或女的青年探头引颈,频频点起脚尖往上看。 但,唯有一个少年例外。 那少年一袭黑袍,肩上搭着一个包裹,那种打扮,在群中不乏其人,因而并无人关注,他比周围的人矮了许多,也频频望天,却是满脸的郁闷之色。 郁闷。 墨泪很郁闷。 为毛这么多人呢? 求学者人多众多可以理解,知识改变命运,求知是件好事,求知的都是好孩子,所以,对于有上进心的孩子理当嘉奖。 为啥围观者也是如此多,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么,所以才跑来看热闹?或者是芙蓉城太富饶,所以人人不愁不知不愁穿还有闲心看热闹? 本来,别人围观还是不围观跟她是没一毛钱的关系,可是,因为人山人海,也导至空气十分不好,人的体味,汗味,胭脂水粉味,呼出的气,等等混合在空气,周围的空气一片浊。 浊,浑浊。 尤其是某些人的特殊体味,像狐臭和口臭等飘到空气,更加的浑浊不清,再加人挨人,挤得密不透风,空气不流通,那浑浊的空气凝而不散,在头顶盘旋,令人十分的难受。 有好几次,墨泪真想直接丢几把药剂,放倒一片,让通气流通,好换换气。 去他个妹夫个爱人的,干嘛不挑夏不挑秋不挑冬,偏偏要挑在二月开学? 望天N加一次后,忍不住埋怨学院。 二月初二,龙抬头。 日子是个好日子,然而,二月之始,初春之际,万事还没转向繁忙的轨道,闲人也超乎寻常的多,自然也有闲心跑来了看热闹了。 除了埋怨,她已再无其他,震惊,在今早初入城看到城墙时已经历,惊诧,在见涌向风云的人潮也经领教过了,至于人们的热情与素质,也心有体会。 现在,就只有郁闷。 不过就是一个学院而已,虽说名列大陆第一,但师父领进门,学艺在自身,在哪不是学,干嘛要非选风云不可? 那怕它拥有千万的传承,那些最秘密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流传出去的是不是?就算挤进去了也不代表功成名就是不? 若每个从学院出去的人都能名扬大陆,这大陆早遍地是靓尊紫尊高手,师药驯兽师炼器师满街走,也不会过了千万年还保持着六殿三行一校的格局。 想不透啊,她真的想不透。 至于她会站在此,不是她的本意,那是老头在将她发配大陆前交待的任务,为了不被揍小屁股,她不得来,如果能自主选择,她早脚底抹溜逃之夭夭了,哪还留受罪。 难受啊,太难受了。 该死的臭老头,将来姐也定也让你尝尝这味道。 被熏得七荤八素的墨泪,无比抑闷的又将小气巴啦的花老头从头骂到脚的骂了一遍,决心也整点子跟周围气味相同的药剂出来,让老家伙闻闻,也享受一下。 现实是残酷的。 无论她如何抑闷抱怨也无济于事,人海如潮,气味不变。 大道上的人,自得其乐的低低交谈,在最末尾的人们,则无所顾忌,交谈议论的话题也更加广泛,不管是熟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当有人说到某事,旁边的人有机会就附合几声,大家天南海北,聊得好不开心。 “唉唉,不知越小药师有没来。” 聊着聊着,某处人群中又冒出新话题,也瞬间的引起共鸣,附近人不是竖高了耳朵,就是搭话; “谁知道呢。” “我觉得可能会来,风云第一校,若不来这里还能去哪。” “也不一定要来啊,小药师能制出旷世之药剂,或许家世深渊,自家所知广博,自然也不必非来不可。” “哼哼,大陆哪个世家敢说所藏之物比风云还多?风云……” 接着就是一阵噼哩啪啦,历数风云之优势。 “……” “唔,小药师不是去了雾国么,估计也赶不来。” “那是,我可是听闻传说一路上好似又失踪了呢……” “呀,真的么,你是打那听来的?” “可我听闻,说小药师并没去雾国,出现在了云泽山脉,我娘家的大舅子家的姨夫家……” “……” 话匣子一开,如洪水泄匣,关也关不住,围绕小药师的话题无止境的延伸,也随之,附近的交头接耳的将道听途说听来的又转给旁边人的,又形成新的议论圈。 忽然的,就在人们相谈甚欢时,两股威压似潮水般向人群袭来。 那威压,一股从空扑来,一股从后方撞来,有如两把利剑,阴森冷寒,好似要将人劈碎般。 刹时,无数人双腿一软,如烂泥栽倒。 在后方的人们大多是普通居民,脉气修为稍强点都挤去了前面,大道上的人从东往西基本是从最弱到强的排。 普通的人又哪受得住那种威压? 无数人被威压一压,当即连原因都不知道,甚至还没来得及观看,两眼一翻白,就此晕倒。 卟卟嗵嗵- 人群成片成片的晕倒。 “啊-”离得还远,已被威压扫到的人,蓦然惊叫。 出了什么事? 前方的人,吓了一跳,唰唰回首。 “啊-” 当回首,个个瞳孔爆张。 后面,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魔兽,一只在天一只在地,天上的一只通体翠绿,身似燕子,头似孔雀,还拖着长长的孔雀尾羽,其兽,正是孔雀与燕子通婚所生出的新种族-孔雀燕。 孔雀燕继承到了父母的优点,即传承到了孔雀一族美丽的颜色和尾羽,又完整的得到了燕子族特有的体态轻盈,敏捷善飞。 空中的一只红嘴绿羽,长长的尾巴上长满眼状斑点,尾羽收拢成束,双翅展开似两面巨帆,覆盖范围达四丈宽。 孔雀燕背端立着一个少女,看面相年约十七八,身穿绿底绣百花的连襟裙,外披白色轻纱,头戴百花冠,她粉白黛黑,明眸皓齿,容颜似画,婷婷玉立于燕背,婀娜多姿,如清莲出水。 她,正是木神殿圣女-桑椹。 在地的一只辚嘴体毛红赤,比水牛还壮,似驴非驴,驴头鹿身,而身也似鹿而非,它的前肢短小,后腿强健有力,后面还拖着一只肌肉发达的长尾巴。 它便是传说中拥有一丝龙族血脉,素以速度见长的魔兽-火鼠龙,也叫跳跳龙。 跳跳龙的背上亦站着一个人约及弱冠的青年,额间画着火焰朱砂印记,黑发挽束于顶,戴着镶宝珠的精美红色玉冠,垂下的缨络上结着流苏。 那印记也是他身份的标志,他,便是火神殿代言人,神殿圣子-罗风。 他一身赤色对襟直裾长袍,立于跳跳龙背上,人与兽皆是赤红,远远看去像一团烈火在飞行。 我的娘啊! 尖叫着的人们,瞬间呆滞。 那两人,他们认识,不,不对,是他们都听闻过大名,那一男一女入神殿后便已人尽皆知,哪怕那两人戴面具,只要不将各自的魔兽藏起来,人们便能猜出身份,孔雀燕、跳跳龙,分别是木神殿和火神殿的标志魔兽,谁不认识? 大家被吓呆了,也忘记了闪避,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人潮! 罗风远远一瞧,发觉前方人潮不动,满心恼怒,障碍如此多,哪有不受影响的? 抬头,狠狠的望天,天空中的孔雀燕距地约十余丈高,体态轻盈,速如惊风,一掠而过,比流星更快。 他当即狠狠的瞪眼,那女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明知地面人潮如海,才提出分陆、空比试的规则。 跳跳龙擅长速度,孔雀燕亦以速度见长,两两在各自领域都是名列前矛的佼佼者,正因为如此,两人比拼过数次都不曾分出高下。 今日在途中偶遇,两人又再一次起了争胜之心。 空中的桑椹,低眸,优雅的浅笑。 那一笑,如桃花含苞绽放,冰清玉洁,又美风情无限。 呆望着的人们,呼息紧了紧。 岂有此理! 怒,罗风大恼,那是挑衅,明明白白的挑衅。 “红龙,给我冲开一条路来!”再瞄前方一眼,眸子一沉,狠狠下令。 跳跳龙赤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极速前冲。 两兽似闪电掠过,眨眼间便接近人群,仍然不分前后。 还离得远远的,跳跳龙两爪频频闪动,作出拨拉的动作,而当它那么一拨拉,两道无形的力量“嗖”的钻进人群中。 那力量,如一又巨手,拨向人身。 呆滞着的人们只觉一股力量撞了过来,却还来乃腾生出恐惧感,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两边挤去。 “啊啊-” 被拂开的人,或站立不稳的摔倒,或你踩我踩你,或这个扑在那个身上,那个扑在另一个人身上,乱成了一堆。 而人群中间也瞬间空出一条近三丈有余的空道。 跳跳龙背着人嗖的冲进空出的通道中,而道的另一端的人也由近及远的向两边挤去,通道向方延伸扩展。 火鼠龙一边跑一边拨开人群,一心两用,速度却始终没有落下,奔跑如飞,只一晃便是几十丈。 嗖-赤红一晃而过,影迹模糊。 那些还不知发生何事便被拨开的人,有些人只看到一丝残影,根本看清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干什么干什么?” “谁在乱挤?” “唉哟-” 挤得乱成团的人堆中传出乱嚷声,尖叫叫。 大道上一片哗然。 那情形有增无减,串成了成。 好快! 空中的桑椹眸子锁着下方的赤红,心中惊诧。 龙,真不愧是龙,哪怕只有一丝龙的血脉,也绝非等闲之物。 无形中,她由衷的生出叹服,但,也仅只是对跳跳龙的佩服,而不是对它主人的佩服,若换作她,她自认做不到如此完美,如想他人毫发无损,孔雀燕的速度必受影响,如想保持速度,出手难保无顾忌,必会有员伤。 “燕子,可别丢我的脸。”佩服之余又不服气,她前方无阻,若输了岂不是太丢人了? “啾啾-”孔雀燕欢快的昂脖子鸣叫。 那意思好似说:我知道。 糟。 听得到头顶鸟鸣声,罗风大急,孔雀燕的速度,他是领教过的,实力不容小觑,那鸣声也代表着,它要出全力了。 心中焦争,却束手无策,这儿是芙蓉城,一切皆在风云学院的管制与保护中,若伤及普通居民,倒霉的会是自己。 风云学院云泽之南一家独大,但凡踏入它所管辖之地,不守所立规矩者,该逐则逐,该打即打,该杀就杀,绝不含糊,若胆敢在芙蓉城中生事,那纯属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身变火神殿圣子,代表着神殿颜面,若是被当万人面被训,那他颜面何存?甭说神殿长老们饶不了他,世人的唾沫子就足以淹死他。 所以,就算心急中焚,也不敢妄自下令叫跳跳龙狂奔。 该死的女人,别犯本圣子里,否则哼哼…… 恼羞成怒,一边恨恨咒骂,一边暗中将脉气灌入双足,源源不断的传给火鼠龙。 而空中的孔雀燕在高鸣声后,尾羽一紧,剪刀般的双翅呼啦一下张开,伸展到了极限,急速疾扇。 “疾-”那速度,瞬间爆升,飞掠而过,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绿影。 绿影长长,飘渺虚荡,似雾轻柔。 那一掠,身似惊虹,一去数百丈。 这才是真功夫? 瞬间的,罗风明悟,之前孔雀燕并未出全力,今日才是它真正的速度,或者,是那个女人有意藏着,为的就是等待像今天一样的时机。 吼- 跳跳龙一见空中超前的绿影,仰天咆哮。 嗡- 附近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识海一荡,一片浆糊。 那吼声惊天动地,惊得大地与周围房舍震了震。 什么声音? 前方的人听到声响,惊得心头直跳。 唰- 空中的孔雀燕似是被电到了,有刹时的呆缓。 火鼠龙长吼一声,身子微微一缩,凝成拱弓状,后腿一蹬,似一颗子弹,嗖的弹飞,那赤红,一闪远去。 那一闪即是近百丈,随之双足频频点地,身似闪电,直射前方。 只一瞬间,与上方的孔雀燕的拉平距离。 孔雀燕一滞后又疾扇双翅。 一上一下,两曾拼足了吃奶的力气往前狂冲。 魔兽的气息,毫无保留的施放。 跳跳龙的威压直扫前方,孔雀燕的气势从天而下降,两股凌利的气息,如刀如云,向着人群辗压。 正气息笼罩着的部分人,浑身一抽,吐出白沫的翻倒。 那离得尚远人们,心头泛冷,极速回头。 “天-” 当瞧到天空的绿影,惊得瞳目陡睁。 又在倾刻间,还没容他们再有反应,一股力量一撞而至,于是乎,一个个人飘了起来,像风中的落叶飞向两边。 砰砰- 人撞人,人压人,人潮一片一片的扑倒。 “嗷-” “啊-” “哎哟-” “痛痛……” 痛叫声,哀嚎声,如潮水连绵。 而空中的绿影与红光,在嚎叫声中一闪而远。 它们,愈来愈接近风云学院大门。 魔兽的气息如风扑来。 哟西,不会有遇上无聊了人士了吧? 感应到远方的气息,正无聊得想睡觉的墨泪,瞬间精神了。 魔……兽气息? 人海中的无数人,微怔。 也在刹时,部分人身形一边,向两侧钻去,身似幽灵,竟眨眼前没入人海,谁也分不请谁之前在何处。 “我的天呀!”风云学院两侧居高处人,遥遥一望,看到远处极晃而近的绿影和红光,惊得面色“唰”的惨白,冷汗如雨点滴落。 唰- 听到居高人员的惊叫,那些还无法预感到危机的,齐唰唰的扭头。 负责测试的人,干脆的坐回座中。 扭头的人,一眼看到了空中那飞来的绿影,一双双眼睛一睁再睁,瞪成对对铜铃。 也在同刻,凌乱的嚎叫声越来越近。 出了什么事? 最近学院的人与言广场上青年心中浮出不解。 又在片刻间,威压由远而近。 那力量,一股撞向人,一股压在人头顶,顶上的力涌来,似千斤巨石压至胸口,令人喘不过来。 “嗯哼-”许多人脸色一白,身子瑟瑟发抖。 卟嗵- 初修脉气与无脉气者,抽蓄一阵,双腿一曲,软绵绵的栽地 广场上,大道上,在电光火石间倒下一大片,一半晕迷,一半坐地不起,个个面色惨白,喘气如牛。 我烤!竟然真有不长眼的? 被威压一冲,犹如被人在后背推了一下,墨泪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忙忙站住,双足钉地,回首张望。 亦在此时,无形的力量撞至。 那些瑟抖着的,正摇摇欲坠的人,毫无抵抗的被拂飞,倒地亦被掀了起来,一道道人影,犹如秋风中的落叶,飘摇不定的飞向两边的人堆,许多人的眼睛还保持着圆睁的样子,眸子里还清晰的残留着惊骇。 背皮一紧,墨泪双足用力,紧紧的粘着地面。 他丫个混球,小小尊阶魔兽也敢这么横,找抽! 立稳,暗哂,慢悠悠的将包裹取下来,那二家伙在她的熙熙面前如此横行霸道,岂不是找死么? 嘭砰-飞出去的人,砸进人堆,引发连锁反应。 “哟-” 嚎叫阵阵。 嗖- 无形力量,以一种誓要扫尽一切的冲势,往前深入。 “啊啊-” 一片人影乱飞。 空中的威压也更重。 卟卟- 广场上的青年,又大片大片的双腿一软,纷纷坐地。 那力量,并非直冲墨泪,而虽非正对,却也在范围其内,站她后方与旁边的人,无一幸免的被送上了空中。 条条人影中,唯有她,如生根般钉在地。 呼- 也在瞬间,宽约三丈的地方被清空。 嗖一,一股力量一撞撞上了墨泪后背。 那一刹时,墨泪只觉如被无数刀尖刺在了后背,痛,似万针扎肉,瞬间袭上头脑,气血一涌,眼冒金星。 亦在同刻,她的身子往前倾摇了一下。 他NN的,好痛。 生生承受了一下冲撞,墨泪一紧后背,将上涌的气血压回,全身肌肉似拼图一拼,紧紧的凝凑成块。 双足灌力,立身不动。 嘶- 居高临下的众人看到得明白,惊得倒吸了一口气,视线死死的锁住了台阶前的一抹黑色。 而当撞人之后,那股力被分散,一部分则仍然狂撞,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越过台阶,撞向广场的青年。 那些坐地,和还没摔倒的也根本不及闪退,步上前人后尘。 被力量正袭的位置,又一次人影横空,并且,还一往直前,一路撞了过去。 ‘呜-’ “呀-” 惊呼陡生。 而随着更强更的威压接近,场内青年再无人立稳,一个接一个矮了下去,偌大的广场上,横七竖八的一片,好不碜人眼。 台阶之下,黑影静立,稳如磐石。 终于有个像样的人才了。 负责测试的老师们,视线越过广场,落在台阶之下的那抹人影身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瞧瞧,那气势那架式,临危不乱,大才风度,这眼前的数万人都是什么样儿?两两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满意,非常满意。 每个人瞬间就给人打了满分,几乎是同时就决定给人开门,无论是那弱弱少年选择那一科,不需再测试,过! 欣欣然的老师们,个个好整以暇的抱臂旁观,至于那飞来的人与兽,一干人直接无视了。 那人是谁? 远处,桑椹、罗风的目光一触及前方那立于纷乱而纹丝不动的一抹背影,瞳孔微缩,甚至的,他们都忘记了之前的约定,视线一至锁定远方的背影。 他们原本约定,谁先抵达风云门前台阶便算嬴,赌注则是,输者见羸方时,赢者先行,现在他们,早将那茬忘记了,就算没忘顾不得,前方的人才是重点。 敢拦他们的道,会是谁?敢拦他们自然不是普通世家之辈,除了同等地位的几家,也就只有商行会旗下的几大商行世家和几个古老世家,据他们所知,那些人家好似并无适龄小辈,最小的也已成年,而前方的则看似根本还是个稚童。 两人搜肠刮肚,就是没搜到相应的对象。 几乎在同刻,两只魔兽气息凝敛。 火鼠龙也停止分力拨人。 威压一消,那重似千斤的压力也陡失。 “呼-”猛然一抖身,人群大口大口的喘息。 嗖嗖- 飞速前冲的绿与赤色掠近。 当火鼠龙经过,两侧的人几乎要被狂风倒,一个个禁不住的摇晃,直至风散才艰难的稳住身。 感应着越来越近的气息,墨泪微微抬眸。 终于,空气流通了啊。 长长的叹口气,她痛快的吸了几口比较新鲜的空气,心里万分的幽怨,那两不长眼的货咋不早点来呢,害她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如果在中午前就来到,那该多好。 虽说有点哀怨,总归是有小小的欣喜,好在两不长眼解决了她不少痛苦的份上,或许,她可以酌情考虑下手轻点,给个小小教训就行了。 咝- 许多东西如光影自眸掠过,那抹黑影越来越近,看着那不动不移的人,罗风暗抽,那人,是谁? 嘶咝- 稍稍镇定点的男男女女,当再观望时,一眼看见了空场中的一截黑,吓得眼芒乱跳,一颗心几乎要飞出去。 咚咚- 在刹时,周围静了下来,唯余心脏冲撞胸腔的声音,此起彼落,急如密鼓。 广场最近台阶一方的最方的青年,眼珠子都瞪掉了,那个人,嗯,那个人好小,真的好小,比自己还小,那么小的人,怎么就没被摔飞,难不成是天生神力? 孔雀燕、火鼠龙两兽的视线,也齐齐的聚于一点黑色身上,它们感应到了,那个人类身上有令人恐惧的气息。 好似心有灵犀,两兽不敢大意,减慢飞行。 无数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近了近了…… 奔跳着的跳跳龙与空中的孔雀燕,离一抹黑越来越近,百丈八十丈七十丈……二十丈,十丈…… 距离,还在无限拉近。 咻- 高处地面,男女老少,人人心弦紧绷,个个屏息。 呼- 忽然的,那抹人景,慢慢旋身。 他转身时很慢,人人都瞧清了,自左向右转,弱弱少年的发丝飞了起来,衣袍袂袂,恰若乘风。 又好似在忽然间,犹如春风拂过,周围扬溢着好闻的春光气息,淡淡微香,迎风扑面,淡雅宜人。 唰-好似经历了万年,或者更久,他终于转过身。 那少年,眉峰微斜,唇角轻勾,浅笑宴宴。 嘶- 双双瞳目一涨,个个愕然。 笑,那人竟然还在笑! 这,怎么不令人震惊,难道他不知那两人是谁吗? 他们惊愕了。 罗风、桑椹微愣,这是挑衅吗? 天上飞着的,地面跑着的,呼的收住身。 彼此相距约摸一丈半左右。 我滴个神,这是什么魔兽? 转首回眸,墨泪眼角跳了跳。 地上的那个估且可算是袋鼠,袋鼠有好多亚品种,红色袋鼠也有存在,所以,不奇怪,可是,空中那只是什么东西?孔雀不像孔雀,燕子不像燕子,难道又是杂交货? 瞅着两不像的玩意,她拧眉瞪眼,冷汗直流,别怪她心理承受力太差,实在是这世界太奇怪,偶尔冒出来的兽兽们令人难以招架。 好吧,她承认,其实那只鸟还蛮漂亮的,头尾像孔雀,身与翅膀像燕子,尤其是闪着金属光泽般的光芒的翠绿的羽毛,美得让人想拨几根做键子踢。 她心中想着,眼珠子就闪亮了起来,好似看到真的做了羽毛键子,美滋滋的。 又是个愚蠢的人类。 瞅着视线在自己上打转的人类,孔雀燕昂头,目露鄙视。 不屑? 啥,这是鄙视姐吗? 正对着两不像的家伙YY着的人,不小心瞄到大鸟的眼神,更加不爽了,毛线的,当年她是只菜鸟时被狼鄙视,今天又被一只鸟鄙视了,真是岂有理! “你们是自己滚下来还是要本公子请你们下来?”她不爽,别人也休想好过,眼刀子一甩,嗖的就瞟上了两只兽的主人。 敢鄙视她? 哼哼,胆儿肥了。 对于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她一向不介意进行打击的,还要狠狠打击,有其主必有其仆,仆人是主人调教出的,所以,当然要先寻主人的晦气。 啥? 瞪着眼的一群,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那少年竟跟两神殿的圣子圣女说滚下来?,嗯,肯定是自己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罗风、桑椹几疑自己在做梦,竟怔怔的追问了一句。 卧-槽! 竟然还有自找没脸的哪? “本公子一向好话不说二遍,”幽幽的瞥一眼,漫不经心的拂拂袖子:“因为这句不是好话,所以可以重复,本公子问你们,你们是自己滚下来还是要本公子请你们下来?” 兽背上的两人,脸色一沉,唰的乌黑。 黑,黑如炭,像锅底一样的黑。 呃,又是俩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经不过打击呀。 淡定的摸摸鼻子,墨泪弹弹指甲。 “你好大的胆子!本圣子要剁了你!”面如罗锅的罗风,勃然大怒,一点火鼠龙背部,凌空踏飞,踢出一脚。 呼- 一片红、绿蓝光霍现,凝成一片光影,朝着一丈开外的人劈头盖脸的扑去。 桑椹沉着张俏脸,狠狠的剜着下方的人,火神殿圣子已出手,她就暂时按兵不动好了,对付一个小小少年偌也需要两人齐出,岂不是太给对方面子,反而落了神殿的颜面。 抱臂遥望着的老师们,眼角微挑。 哦哟,果然是个受不得打击的娃! 鄙视一眼,墨泪无视射来的光影,又眨眨了眼:“那个谁说说,圣子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喝吗?” 噗- 瞬间的,人群先是一愣,又刹时忍俊不住笑喷,竟有人不知圣子是什么哪,太搞笑了! 几乎的,都忘记了空中的杀招,齐唰唰的望向说话的人,那少年眼神清澈,表情无辜,完全是一副真不知情的模样? 难道真是不知? 他们迷茫了。 也在刹时,踢出一脚的罗风,一个没控制住,向后仰了仰,他只好顺势飞回火鼠龙背上,那一脚也只踢出半脚。 “圣子,不是东西。”迷茫中,有人弱弱的出声。 ! 肌肉一抖,墨泪险些破功,太有意思了,好上道的人啊。 “唔,原来圣子不是东西。”忍着笑,眼一正,望向前方:“那个不是东西的圣子啊,你最好乘本公子没生气之前自己滚下来,否则,后果自负。” 说话间,一手一抬,扫向劈来的一片红、绿蓝光。 徒手? 紧盯着的视线大骇。 下一刻,一抹蓝色自人眼前一晃而过,蓝,纯净的蓝,很亮很纯,它在电光火石间撞向三色彩光。 嘭- 它们瞬间撞到了一起,犹如两鼓鼓的汽球相碰,碰出闷响,三色光与蓝微微一凝滞,转眼间怦然散开。 哗,恰似风散,去了无痕。 众人大惊,再定睛,发现那少年手中握着一截蓝杆,只的,就是一截,它的一端藏在少年袖子中,只露出三尺来长的一截。 宝器? 稍稍一刻,每个人又明悟,再看时,发现少年又将那蓝光闪闪的一截收回,正勾唇浅笑,他望着前方,目光灿灿若星辰。 “你……”脸一涨,罗风羞得满面通红,瞪着冒火的眼珠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不懂人话? 墨泪懒得跟人穷磨叽,将手中的包裹往空一丢,右手一扬,撒出一把白色的药末:“给我滚下来!” 正文 第四章 章节名:第四章 有气魄! 挑眉旁观的老师们暗赞。 等等,是那个孩子? 视线一触及荡至空中的白色粉末,原本淡定人瞬间不淡定了,表情那叫个复杂,哀怨的,不甘的等等都有。 五味俱杂。 隐约猜出黑衣少年是何人,老师们心如打翻了无数装调味料的瓶瓶罐罐,各种味道一股脑儿的涌上了心头。 那儿,被人扬出的一片白末迎风一散,散向四方,变得微不可寻,香,诱人的香,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钻进人的鼻子里。 它来得那样快,快得让人无法拒绝。 药剂?! 倾刻间,离得的近人看得真切,蓦然大惊,脑中电光乱闪,一闪闪出了某个传说中人物,一个个眼珠子一鼓,几乎要鼓出眼眶外,呼息已被抑到最低微。 “越卿?”罗风惊吼。 什么?! 两侧与广场上的人大惊失色。 越卿,岂不是传说中的绝世天才小药师? 那个名字,这一年来几乎传遍了每个角落,上至脉修者,下者普通人,真正的是男女老少皆知,也可说是“但凡有井水处者皆知”。 真是那人吗? 又在刹那间,他们生出怀疑来,天下人才众多,年青俊秀如云,谁能肯定随随便便一个黑衣少年就那个人物呢? 但,心中有怀疑,眼中却浮出恐惧来,传闻中的小药师可是喜怒无常,连对着药神殿的三长老都敢撒毒剂,万一他一生气,他们岂不是要遭殃? 空中的桑椹,亦大惊。 嗖- 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中,那只黑色包裹一飞冲天,以一种不破敌营誓不回之势,呼啸着撞向绿色的孔雀燕。 呃…… 还带着惊恐的视线,机械的上移,看着那只包裹,一个个眨了眼,又浮出万般无语的表情,一个包裹能有多大力量?想用一个包裹将人打下来也太痴心妄想了吧?木神殿圣女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那么不经打? 孔雀燕却呆了,傻傻的浮在空中。 “快跑!”桑棋看着快撞上来的圆包裹,一边急急叫着,一边带着孔雀燕跑。 孔雀燕抖了抖,被带着横避,然而,就在它被横着飞出不到十尺远时,那只包裹更快,似长了眼般,“砰”的撞到上了它的左肋侧。 “嗷号-”浑身一震,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叫声惊恐,刺耳。 也在那刻,孙雀燕狠狠的拱了拱背,一下子将站在背上的人甩了出去,或许是旋起的风太大,那只包裹被刮得往一边飞出了几尺。 远远近近的人被尖叫惊得一个激灵,冷汗唰唰狂流。 叫声还没消失,孔雀燕的左翅一软,如断了般无力下垂,双爪在空中乱抓,似要抓住什么当依靠,但,它什么也没抓住。 呼啦- 那从头到尾长过三丈的巨形躯体,呼啦啦的向下掉。 “啊-” 周围的人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竟合不拢了。 那真的是个包裹吗? 呆了,所有的人看着那只在将一只蓝尊阶的孔雀燕砸伤又往下落的圆包裹,呆呆发愣,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火神殿圣子和跳跳龙也呆了。 “燕子-”被甩飞出老远的桑椹,才稳住身便看到自己的契约兽挣扎着下落,吓得脸色刹然惨白,一边惶惶叫唤着一边追赶。 她身形一掠,晃了两晃便追近,看到一边的飘飘悠悠降的圆包裹,恨得双眼发红,连犹豫都没有,一伸手,爆出一片绿、蓝两色的光芒,劈砍黑色。 我靠! 仰头而望的墨泪,眼角狂抽,那女人恼羞成怒没关系,别这么幼稚行不? 圣女啊,一个圣女自己没保住自己的颜面,竟拿一个包裹出气,这要传出去,不笑死人一堆人,也会笑疯一群人哪。 风度啊,咋这么没风度呢? 像她,虽然不是圣女,也不是啥有头有脸势力的成员,都不干掉身价的事,就如现在,她都不喊打喊杀,以维持自个的高大形象,那货怎么就不懂装呢?就算不愿低头,好歹也要装一装高贵冷艳呀。 失望啊,无比失望。 而抬首仰望的人,瞳目爆睁。 那绿蓝双色光芒一亮,劈射在黑色一团表面。 哧嚓- 光芒闪过,裂帛之声清晰入耳。 那黑色,碎成无数细块,纷纷散开,露出一个雪白的圆球,那雪色一团完好无损,像只圆滚滚的皮球,直线滚落。 “唔-”张嘴结舌的人,吃惊之下一合下颚,将嘴合了起来,咂嘴咂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没破? 桑椹魔怔了,一记蓝尊之劈,竟没将那东西劈破,这,说出去有人信么? 魔兽? 远处的老师,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 无语,他们对于那个孩子已经彻底无语。 广场上的青年,相继有人慢慢爬起,他们不敢出声,在四下观望一回便仰头望天,当看到正下坠的魔兽,眼中浮惊恐和后怕,还有自责。 空中的孔雀燕与白色一团仍在持续下降,距地越来越近,当距地不足二丈时,那圆圆的雪球在空中一弹,化为一抹白光,砸向坐在跳跳龙背上发呆的青年。 会飞? 一个咯噔,一道道视线的主人风中凌乱。 忽然惊觉危险袭来,罗风下意识的一点火鼠龙背,嗖的腾空跃起。 他才腾起约半丈高时,雪白一团一飞而至,一下子砸在跳跳龙腹背上,皮粗肉糙的火鼠龙结实的躯体向一边偏,好似没骨头的软棉花,强健有力的后腿向下一塌,翻倒。 “你……”罗风大惊失色,堂堂小药师怎么可以如此无耻的偷袭? 但,他才喊出一句,自个也似喝醉了酒,前仆后仰的摇摆着沉了下去。 嘶- 桑椹暗抽了一口,正想往下落时,也发觉全身脉气竟再无法调动,惊得全身发僵,却也只能任自己从空栽倒。 “本公子让你们自己滚下来你们不愿意,硬要逼我发火让你们滚下来你们才甘心,现在知道不听小药师之言后悔在眼前了吧?”瞅着下落的人与兽,一抱臂,墨泪一脸遗撼的叹气:“唉唉,你们何苦如此自找没脸呢?” …… 罗风、桑椹胸口一鼓,一口气往上冲,又突然的卡在胸腔发不出,两人差点点晕过去。 真是他? 周遭大众听得,视线唰的定格在说风凉话的人身上,心里一片冷凉,啊啊啊,竟然真的他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想不到啊,他们连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见到那个引得无数人想瞻仰一番,更想抢回家收藏的人啊。 寂静中,从天而降的翠绿距地越来越近。 “噼卟-”伴着一阵风号声,翠绿色一团重重的扑地,砸出一声巨响,其中还伴随着数声“噼喱咔嚓”细响。 “膨-”它才落,壮实的跳跳龙,侧翻于地。 而那只雪白雪白的圆球,从火鼠龙腹背沿着它厚结的腹部一滚,滚到了浅白色的大理石道路上。 …… 视线跟着下移的一堆人,眼珠跳了跳,然后陷入魔怔。 “啪哒-”紧随着,一点绿与赤色也相继着地,赤色衣袍的青年摔了个四仰八叉,绿装少女跌了个背朝黄土面朝天。 一男一女两人睡地望天。 旁边男性们的视线则瞬间火热,那边,绿装少女里面的裤子是在膝盖处增幅的喇叭裤,裙子裤子都掀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腿儿。 细滑的肌肤,泛着粉色,一截小腿透出了无限春光。 肤触空气,桑椹也知发生了什么,羞得一张脸通红,奈何无力去遮掩,急得唇瓣泛白,眼中泪光点点。 无声,一片无声。 呃,罪过罪过…… 瞅到一片春光,罪魁祸首默默念几声罪过,旋风般飘离原地。 紧盯着看的人眼珠动了动,表情还是呆呆的。 他想干什么? 老师们翘首以待,都想看看那孩子究竟还会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事儿来。 而在一干人的注视中,那少年竟几步赶到了木神殿圣女前。 感觉到有人靠近,桑椹一颗心凉到了冰点。 而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竟弯下了腰,飞快的帮绿装少女将裙子拉至脚裸,他神色镇定,眼神也明亮如旧,动作更是温柔而小心,并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一堆人呆了,那人,什么意思? 桑椹心头一暖,闪过了一丝感动。 将某圣女的小腿儿遮好,墨泪慢慢直腰,偏着头,瞅几眼,也没理两人,晃悠着走向雪白一团,表情却瞬间变了,笑得一团温柔,眼儿眉毛弯弯。 突的,雪白圆球动了。 它震了震,瞬间舒开,紧随着就露出黑白分明的一个小身子,那大大的眼圈一竖,墨黑墨黑的眼眸里星光闪动,整个就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啥,冰熊? 男女老少露出一副受欺骗的表情。 意外,太意外了! 他们一直以为会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竟是个冰熊!冰熊,魔兽中最最普通的一种,除了看起来比较顺眼,实力与潜力都是平平无奇。 瞬间的,他们觉得受骗了,眼神一片幽怨。 噫,冰熊? 老师们也微露惊诧,一只冰熊竟一击将蓝阶兽给打倒,可不简单哪。 又卖萌了。 抚额,墨泪快走几步。 看着人走近,小小的一团伸出爪子,做出要人抱的姿势。 汗! 墨泪赶紧的将小可家抱起来,又往回一飘,飘到年青男子身边,一脚将人勾坐起,笑得那叫个欢,真正的是笑若春风,笑容满面。 周围的人缩了缩脖子。 “你……”罗风想骂,惊觉不妥,气得吹胡子瞪眼,只用眼刀刺人。 “喏,瞪什么瞪,本小药师没拿你试药就已经很仁慈了。”对于对方的眼神,墨泪是半点也不惧,笑嘻嘻的:“还有,本小药师最讨厌人偷袭,你竟然光天化明目张胆的偷袭,就得准备付出代价。” 她讨厌被偷袭,尤其恨背后偷袭的那种,若是从前面冲过来,她说不得在懒得费口水的情况中会自动让一让,从后面乱撞,很遗撼,想让她让,基本没商量的余地。 二个倒霉货是谁,她也清楚,曾经风行给她上过基础课,对于大陆上比较有名的青年俊杰都曾提及,看到那只袋鼠时就猜到了,二只都是后起之辈,若不惹她,自然好说,惹了她,那是他们倒霉。 又赚了二万贝。 摸摸小家伙,墨泪乐得心花怒放,这才开春就开始赚钱钱,好兆头啊,说不定本年会财源广进,币币滚来哪。 偷袭,什么偷袭? “你……”罗风差点吐血,他哪有偷袭,这分明是无中生有,断章取义,给他乱安罪名,真是岂有此理。 气急败坏,他连骂人祖宗的心都有了,奈何发作不得,硬着脖子,“你”了几个你字,又一口将怒火吞灭,恨恨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他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人身上猜,不止是他,是所有的人都没往那方面想。 不是没有想到,是觉得不可能,就算传说中的人没有去雾国,如果要入风云学院,根本不用挨到今天,只要他想,风云的大门会随时会他敞开。 不拘一格揽人才,是风云一贯的传统,但凡有特殊能力的人,学院不论何时都欢迎,也因此,他们一致以为越小药师至通州时必会直接入院。 可是,谁能想到他偏偏没有,还混在一群普通求学人堆中?坑人啊,这不是故意坑人么? 郁闷。 罗风很郁闷,就算明知是被坑,也是有冤无处诉哪。 他郁闷,附近的人更郁闷。 那个真是传说中的小药师? 看着一抹黑色,一干人再次涌起受骗的感觉,传说中的小药师不是风流倜傥,俊俏无双、美如仙童么,这个咋如此普通? 嗷,他们都被传言骗了! 感觉被骗,个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以后再也不相信传闻了! 我擦,咋都爱问这个问题? “哼哼,本小药师为何不能在此?这里又不是你家,我爱来就爱来,关你什么事?”瞪眼,她不乐了,再说,她若真不来,他们岂不是要跳脚? 蛮不讲理。 人们脑中浮出一个词。 我…… 苦,罗风苦啊,他怎么说都不对啊,太苦了!再苦也不能苦给人看啊,有些事该忘当忘,想到神殿交下的任务,他将心中的郁闷藏起,苦哈哈的打招呼:“越卿小药师,幸会,在下罗风,火神殿圣子。” 去个混球的,拿身份来她? 墨泪眉峰一挑,满眼不屑,她又是吓大的,想拿神殿她,没门儿! 好在罗风不知她想啥,他若知道,估计当场吐血,那不是威吓,那是套近乎,那是拉拢,那是示好好不? 挑眉虎眼的墨泪,小脸一纠,哼哼几声:“哼哼,圣子是什么东西?有神殿长老大么?还有,我告诉你,本小药师可不是吓大的,别拿身份来唬我,甭管你是谁,敢偷袭本公子,就得准备挨揍的心理,”说着,将怀里的小可爱往外一丢:“熙熙,他想用身份欺负我,揍他!” ? 罗风头脑一荡,崩溃。 翻脸了?! 远远近近的人,一片迷糊,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就翻脸了? 而雪白一晃已落地,又一跺地面,跳了起来,像恶虎扑羊扑向无脉气,不能跑不逃的青年,腾跳起在空中伸爪,晃脚。 “砰砰-”小小一团的小爪子,小脚,如雨点般砸在青年的前胸,青年挨了几下,向后方仰去。 熙熙又一个甩脚,一脚踢出,那一脚,不偏不斜,一踢击中青年下巴。 嚓-青年的下巴应声脱臼,他的嘴歪到了一边,原本俊秀青年变成了歪瓜裂枣,面目又丑又怪的丑货。 砰-他又重重的磕倒于地。 嘶-一堆人一抖,个个背皮发凉。 之前不知身份,将人给药倒了也没什么,年青后辈打打架是正常的,可是,正在都揭明身份了,还照打不误,这胆子也忒的太大了。 几乎不约而同的众人往后缩了缩身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而换来一顿拳头。 将人揍翻,小小一团又着地,那小样儿憨憨呆呆的,哪还有打架时的强悍风采,看起来弱得不得了,他幽幽的瞅瞅四周,身子一缩,又抱成一团,滚成了一个圆球。 离得近的人们又呆了。 这货…… 墨泪无力的撇了撇嘴角,赶紧的取块黑布,将小家伙包起来,打包成圆包裹抱在怀里。 呃…… 围观者冷抽,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小药师当初为何要背着包裹了,原来不是没有空间戒指,是装不了,只好背着。 拧着包裹,墨泪出脚踹了踹装死的青年:“忘记说了,本小药师讨厌被人偷袭,更讨厌别人拿家世之类的压我,以后再敢拿神殿来欺负我,哼哼,我让会让你一辈子起不来。” 再一扭头,走向了二只倒地不起的兽兽,在成千上万的视线直视中,拽起绿鸟的一把羽毛,狠狠的拉扯。 “鸟儿,敢轻视爷,哼哼,爷拨光你的毛,让你变秃鸟。”声音同样是恶狠狠的。 这个? 老师们抹了把虚汗,好吧,那人的行事完全不在众人意料中,他们的小心脏虽然比较强悍,但是也有点承受不住了。 咝咝- 而瞧着少年的举动,人群如蛇吐信子的声音四起。 噌嘶- 随着人的拉扯,孔雀燕身上的羽毛,一根根被硬生生的拨掉。 嗷啾- 孔雀燕疼得发出惨叫。 “燕子燕子,”桑椹心中一颤,失色的唇瓣跟着颤抖,急唤两声,又突然中断,声音哽咽:“燕子只是听令行事,请小药师手下留情!” 好不容易扯掉一把毛,正欣赏着的墨泪,转眸望了望被忽视的某圣女,将羽毛往戒指内一丢,用脚踢了踢孔雀燕:“大鸟,你比旁边的那只大老鼠幸运多了,遇着了个好主人,看在你主人为你求饶的份上,爷就不欺负你了。” 一旁的罗风听得明白,想到危险时自己闪避不顾跳跳龙的情况,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众人的眼神又有了丝变化。 唉,一点都不好玩。 叹气,随手撒出把药末子,墨泪慢悠悠的走向台阶。 诶,结算了? 这下,人人不解,另一个竟然看都没看就放过了? 区别对待。 这就是区别对待。 而也因此,在第二天,芙蓉城又流传出的一起新的传闻,人传越小药师最怜香惜玉,对待女子温柔体贴。 香,又弥漫散满空。 曾闻过药香味的人,猜到肯定是解药剂,忙忙使劲儿的呼吸。 广场上那些被威压气势压得坐地的人已在无人留意时全部站起,连晕过去的也有部分醒了过来后爬了起来,一个个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退缩,仍站在原地。 而那抹黑迈上台阶,又慢条斯理的走向学院大门,所有人的视线追着人走,而他不温不火,沿着被跳跳龙开辟出的通道前行。 前方的青年看到他走来,离得还远,自动往两边退让,让出一条足有丈宽的路,那路畅通无限,直抵大门。 一袭黑色的弱弱少年,面无表情的自人前穿过,青年也随着他转向,又面向大门方向。 少年越过人群,在差不多到达划出的四方形旁时,忽然不走了。 又怎么了? 那一举动直弄得一帮人惊疑不定。 果然不愧是第一学院,够气派! 近距离的欣赏着学院的院门,墨泪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再望望前方,微微仰首,仰天长呼:“任自由老头,你在不在,赶紧的给我出来,迟了小爷就回家啦!” 如春风如流水般令人舒畅的声音,冲天而起,似龙吟,声声凝而不聚。 声化为波,如惊雷,向着学院内轰去。 轰- 犹如万道惊雷从空轰下,院前的老师、求学者、看热闹的,被雷了个里焦外嫩,外焦里嫩,里里外外一片焦嫩。 从学院门前外远方,所有的声音在弹指间消失。 寂,静如一潭死水。 一息二息…… 十息。 嘶- 足足过了十息,才涌起潮水般的抽气声。 一张张面孔却变成了调色板,红绿橙黄蓝靓紫黑白青灰各种各样的颜色在来来回回的变换,无论是一种,都是那么的惨淡无神。 任自由,风云药剂院执院长老。 其人若跺一跺脚,芙蓉城则要震上三震,真是如雷贯耳,老少皆知,名满九州,眼前这个看似乳臭未干的小少年,竟然在如此场合公然大呼其“老头”,这是找死的节奏! 无数人像看死人一的看着某少年。 静。 虽然人的心跳已重新跳动,可仍然很安静。 “越卿,卿卿……” 远远的,从学院中传出急切的男音。 嗓音甜美,声似流水叮咚。 谁? 闻声,人们心跳又快了几分。 我我我了了过去! 一抹灵光划过脑海,墨泪一把按住了头,天啊,那家伙是在这里等她么? “卿卿……” 亲切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又在不到三两个呼息间,一道人影从学院侧门一晃而出,那人,十七八岁,面容俊秀,犹如少女一样甜美可人,一袭白袍,疾行之身,俊若流风之雪。 一众老师回眸一眼,嘴角微微抽蓄了一下,却谁也没话,那少年左胸别着一枚紫色徽章,证明正是学院学生。 嗷哟- 而听到那“卿卿”二字,墨泪心中一个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院中飞出的翩翩少年,似惊鸿过境,几个晃闪间就闪到了那一抹黑前方,又在忽然间一个腾身,往前扑了过去:“卿卿,你终于来了!” 声似情人之语,脉脉含情。 唔- 一个冷寒,墨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发觉扑来的白光,惊得眼芒乱闪,第一反应就是闪,遥想当初小受美男被语言调戏一下都羞得满面通红,几乎无地自容,而今在时隔一年余之后第一次相见就如此热情,实在是反差太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一个想法是内有猫腻,第二个想法就是赶紧的闪远些,要将自己摘出去,省得被牵扯进去,然而,当闪人的想法才浮现,身还来不及逃离,那人影即扑到。 白衣少年是那样的快,所选距离又是那般的恰到好处,他往前一倾,双臂如铁箍一样的将黑衣少年连同双臂一起箍抱住。 砰- 众目睽睽之下,黑与白抱在了一起。 呼- 两人倒了下去。 我烤- 看着晃动的人影与天空,墨泪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两个字。 瞧着热情相拥着向后仰的两少年,看热闹的人直了眼。 砰- 黑与白两人瞬间着地。 黑袍少年被摔了四脚朝天,白袍美少年的一张脸扑在他怀里,两人的黑发散开,或散铺于地,或交织在一起,散成一片别有风味的零乱美。 周围的人傻眼了。 痛,好痛。 着地的刹那,墨泪的头磕着地面,痛得差点没当场号啼大哭,痛,真的太痛了!虽然没哭出来,但眼里的热意肆意纵横,几乎要滚出来。 “卿卿-”将人扑倒,夜轩紧了紧手臂,满足的蹭了蹭,仰起小脸,眼里一片欢欣。 “该死的,你给我起来!”痛得泪花在眶里打转的墨泪,恨不得一掌将人拍飞,如果能用力的话,可惜,两臂被箍住,根本动不了。 她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悲催啊,太悲催了! 竟被一个小受男给扑了,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么? “唔-”听到怒吼声,夜轩瞅了眼,终于发觉异样,俊颜一红,一直红过了耳根,咬着唇,忙抱着人站起来,松开手,又飞快的移动一边,从侧面改环住人的腰,小下巴搭在人的肩膀上,两眼冒星星:“卿卿,你让我好等啊!” 可怜兮兮的声音,比被抛弃的小媳妇还哀怨。 我倒! 姐有让人等么? 头上黑线一飘,飘了墨泪一脸,立即没好气的吼:“姓夜的,再敢叫句‘卿卿’,信不信我腌了你?” 卿卿,是她对越卿的称呼。 也是她一个人的专利,别人谁也没资格叫,曾经有人试着当着越卿那家伙叫过,皆被卿卿丫头揍得满地找牙。 如今,那两个字,她要留给自己,别人,谁也不能用。 “别别……”一个激灵,夜轩夹紧了两腿,胯下之物,他不并太在意,但是,却绝对不能没有。 “越越?越越……”为了证明自己知错就改的态度,立马纠正,试着唤了一声,又欣喜无比,卿卿不能叫,越越也很好听。 这是啥跟啥? 旁边的人彻底傻呆。 “是哪个小混蛋找老子?”忽然的,院内又传出一道急吼吼的男音。 声似洪钟。 那一句,更似惊雷般轰向众人。 嗡- 声音覆盖之内的人,耳膜一痛,耳畔嗡嗡直响。 墨泪亦被震得头脑一疼,似被针扎了一下,忙甩了甩头,凝神望向学院,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要找的人来了。 对于即将要见面的人,她表示好奇。 那个老头,传闻可是跟药神殿的某位相似,听说都是大陆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也只是好奇,绝对没想过去抱大腿。 而比起好奇,她更疑惑不解,想不通小气巴拉的花老头为啥非得差她送东西来这,还再三申明要亲手交到其本人手中。 签于花老头的严肃态度,她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干阴奉阳违的事,这不,在不辞辛苦的经历长途跋涉,给亲自送来了。 她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儿满脸的好奇,而一边的夜轩则苦催的揪了揪眉,放开了手,也乖乖的站着。 当一干人才稍稍定神时,一抹人影犹如浮光掠影,自学院内一闪穿越了正门,落在了广场上一黑一白的两少年面前。 那人影太快太快,当时落定似浮光掠影般的人影晃动了下,它映着太阳,恰似万道豪光般耀眼,光芒之中是一个约花甲之年的老人,面容饱满,一对虎目炯炯有神,眸子眉峰微微一紧,虎威自成。 黑发如墨,挽着一个髻,横插一支紫色玉簪,余下发丝披散,身穿浅蓝对襟长袍,腰束绿色缎带,外面披着件紫色无袖褂子外套;简简单单的装束,却显出一身的仙风道骨。 他,正是跺跺脚大地要抖几抖,犹如泰斗北星般重要的,风云药剂院执院长老-任自由,也是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一位大药师。 呜,又一个难缠的角儿。 将人从头到尾的打量一遍,墨泪第一时间就给出了评价。 站在距人三丈远的任老,将人细细一观,一双虎目溢出满意来,眼前的少年,长相一般,却是内魅之相,眉峰坚挺有型,目似清水,干干净净,气息清爽,整个人的气息无一不透着干净自然。 不错,不愧是纯水系属性,果然如水般清透。 满意,他很满意,一双虎目锁着人:“哼哼,越卿小混蛋,来了还想跑,你当本老是纸糊的不成?” 轰- 正提心吊胆、凝神倾听的人群,脑子一响,又晕乎了。 长老,不介意之前的那句? 晕,他们很晕。 又是个小气巴拉的货! 暗中毁谤一句,墨泪痦痦的撇嘴:“哟,难得啊,像你这种足出不户只知闷在药房里鼓捣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三天不讲二句话活像头闷驴子的臭老头也能猜出本小爷是谁,小爷是不是该表示受宠若惊?” 夜轩眼角瞟瞟,又垂眉敛眼。 这是什么话? 看热闹的人嘴角狂抽, “哼,整个大陆也就你有这胆子敢将老子激出来接你,”任老气虎虎的瞪人:“小混蛋球球,你再歪歪叽叽骂本老,信不信本老一掌拍死你?” 诶,还没跳脚? 传说中老头与药神殿的三长老一样很狂爆,稍稍点火就会烧起来,她都指名道姓似的讽嘲了,他竟没暴跳发飙,不可谓不稀奇。 “拍吧拍吧,最好是往这里拍,”倍感新奇的墨泪,将脖子外前一伸,很大方的拍拍自个头:“来来来,小爷早活腻了,你拍死我大家都清静,别当敢说不敢做的孬种,来,拍吧!” 咚- 一片心跳直直一蹦,皆悬在高空不动了。 四下死寂,鸦雀无声。 眼一鼓,任老老脸一片黑,想拍又舍不得,只气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的咆哮:“混蛋,你个老混蛋,你教出个什么混帐小子啊!啊啊,好好的人才竟被你教成这样,气死老子了!” 噗嗵- 心跳声一重,如沉入水底,又半晌无声。 所有人觉得任长老是知道小药师来自何处的,而且,听语气,那个人跟任长老还很熟。 这,太令人意外了。 惊诧,无比的惊诧,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惊诧, 台阶之下,罗风桑椹终于悄悄的爬了起来,又乘着所有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赶紧的让契兽变小收藏在衣袖里,再默默的溜到广场的青年们后面。 两人皆神色复杂。 擦,这是干啥? 墨泪被吼声一吓,吓得瞪大了眼,转而又哭笑不得,老家伙是误会了,花老头躺着中枪!不过,她是不解释的,误会就让他误会了,最好两老头哪天能大打出手。 “小混蛋,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真要我牵你进去不成!”咆哮一回,任老心中气也消了一分,看着对面美眸乱转的小鬼头,又气不打一处来。 哟西,原来是个傲娇老美男。 瞬间的,墨泪乐了,抑着笑,望天:“本来呢,小爷是准备去你那儿逛逛的,所以从上午等到现在,可是,刚刚有个火神殿的圣子和一个坐大鸟的姑娘偷袭我,我一时生气,将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心情不爽,不想去了。” 夜轩小心脏一颤,差点没冲上去捂身边人的嘴,这话,也能说么? 同他一样,周遭众人再次一片晕。 人群后的一男一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落井下石,那家伙竟落井下石,太卑鄙,太无耻了! 什么破理由? 虎目一瞥,任老直接表示不信:“小混球,你都将人揍了还有什么不爽的,不爽再去揍,又不会有人拦着你。” 我的天! 旁人连晕倒的心都有了,区别对待,任长老也区别对待人啊,苍天啊,这太人了,来道雷劈了他们吧! 纳尼,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二货? “没意思哪,”内心惊诧了一把,墨泪多瞅了老头几眼,为难的按额心:“任老头啊,你想想,还没入院门呢我就揍了个圣子,若进去了保不准三天两头有人让我不爽,我肯定忍不住要撒药送拳头教训的,万一一个个受不了都跑你们那去哭诉,你们少不得要训我。老头啊,小爷我这人一向讨厌他人对我指手画脚,所以呢,为了不自找罪受,爷就不去玩了,呶,死老头让我送来的东西在此,给你,赶紧的拿去。” 揉额心的手平伸,取出一个红漆方形小盒,平平举空。 那动作就一个意思: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千万别来烦我。 任老往前一迈步一步即将距离拉成零,一手将盒子夺过收了,一拂袖,将一黑一白两少年给拂飞了起来:“夜家小子,给本老将小混蛋带进去,明天若见不到小混蛋的人,本老割了你的小JJ。” 当老头的袖子拂来,墨泪只觉似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自己托了起来,大手很温柔,很温暖,往前飞时,像是站在云朵上,感觉很舒服。 呼- 一黑一白从正门飞进学院,徐徐下落于地。 待众人再看,广场上已没了任老的身影。 呜- 默默的,墨泪悲催了一把,被人丢进来,太没面子了! “越越,我们走!”夜轩欣喜不已,拉着人就跑。 呼-黑与白飞奔在宽道上。 风云共有五大区,分别是中心区,商业区,学生住区,课业区,修习区,五区紧密相连,构成整体,犹如一座城中城。 其内花草畦地,树木成片,曲水石桥,池榭亭台,犹如一座花园,其间阡陌交通,道路四通八达。 两人如风一样刮过,将三三两两的人甩在后面,还没等人看清又没了影子,而跑着跑着,夜轩嫌慢,一个公主抱人抱起。 “啊-”墨泪眼前一阵旋晕,心头那叫个气,小受发哪门子的疯? “姓夜的,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晕,看着飞快往后的景物,头旋目昏。 “不要啦,”夜轩哪肯撤手,将手臂收得更紧,跑得更快。 混了个蛋的,找揍。 满眼昏发的墨泪,干脆闭上眼,哼哼,欺负她好说话是不?等到地头了,有他好受! 白影电挚风驰般的飞纵着,在建筑群左穿右拐,将无数人甩在了身后。 良久良久,终于跨进个大院,周围亭台点缀,回廊曲折,遍地花木,小桥流水,远处楼宇飞檐若隐若现。 幽雅之地,青年男女穿梭其中,娇嗔笑怒之声隐约可闻。 浮动的白终于变成慢行:“越越,到了呢。” 墨泪甩了甩头,张眼,正准备打量打量看看到了何处,不期然听到一声爆喝:“玄明轩,站住!” 正文 第五章 找碴? 章节名:第五章 找碴? 有人找碴? 眼皮一揭,墨泪小小的兴奋了一把,有人找碴意味着很可能有机会赚到钱币币。 想到钱钱,两眼骨碌碌的一转,也不打量四周了,赶紧的寻找声音的主人,心中无限期待来者身份最好高点,像什么名门之后,后想之秀之类的最好。 夜轩唰的站住,站得稳稳的,稳如磐石。 在喝声炸响时,原本的嬉戏声嘎然中断,正行走着的人亦蓦然收足,于是乎,站着的,坐着,远的近的,视线“嗖”的一飘,飘向声源处。 那儿,几个青年正从一条碎石小道上疾步行来,为首一人二十出头,高约六尺有余,斜襟长袍配无袖襟子外套,皆牙色,金色华冠,其人姿器魁杰,可谓是百里挑一的美青年。 他,正是雾国长皇子-玄明宇。 他的背后跟着四个姿容各异,容颜亦可称上选的男青年,后面还有七八个随从。 一行人急步奔向大道。 众人依着其所在的地方望去,一眼看见了道上岿然不动的一抹白色,待细细一看,当即惊得倒吸一口气。 那白衣少年俊俏风流,丰神玉朗,倍是美丽,而他怀中抱着的人却长相平平,毫无可取之处,就连衣袍材质也是寻常可见的棉质。 男子? 看清了白衣少年怀中人的性别,一张张脸瞬间染上了一层白粉,一双双眼睛皆是震惊,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的抱着一个少年那意味着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这,也太胆大了! 有龙阳之好没关系,可别这么明目张胆啊。 震惊。 年青的男女们被道上的两人给震惊到了。 呼- 从小道上急行的几人,一下子蹿到立着的一抹白前方,而只看了一眼,最前方的美青年一张脸一沉,黑色如云一般爬满了一脸。 夜轩飞快的瞟一眼,微垂双目。 哟,这是都是谁来着? 妙目一扫,墨泪将前方的几人长相看清,涌起点小激动,瞧瞧,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或攻或受或攻受皆宜,嗯哪,都是美男子! 美丽人人人爱。 有美男欣赏,她也不急着让人将自己下去了,有美男抱着也是一种享受哪,只是,那些人的眼神表那么直白好么,男男恋又是啥见不得光的事,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对于那些人在想什么,她当然能猜到,不过,她不准备解释,这种误会很美丽啊,说不定会光大男男恋的发展呢。 看着面前的人仍没将抱着的丑少年放开,玄明宇的黑脸立以变绿,大声咆哮:“玄明轩,你看你干的好事,玄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诶? 眼一瞥,墨泪有些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小受有干什么骇人惊闻的事吗?不就是抱着她这个“少年”,用得着吼这么大声么? 哼,唯恐别人不知,吼得这么响亮,没安心哪。 对于不安好心的人,她一向就只一个字:丢!丢得远远的,省得看着眼烦。 夜轩轻轻的闪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抱着的人放下,又生怕其逃走,一手还拉着一角黑袖,以防万一。 那一着本是防人逃走,而落在玄明宇眼里则别有意义,脸再次泛绿,他冷着脸,扬手挥了出去。 那一手出得又快又疾。 那一手,挥得又重又急,凶狠异常。 玄明宇身后的瞳芒跳了跳。 “啊-”稍远的少女们掩口惊叫。 微微的,夜轩的眉峰颤了颤,也只颤了颤,什么也作,没躲也没退。 才站定,正整理衣衫的墨泪,眸中笑意一淡,冷光弥漫。 就众人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叫停还是决定继续看戏,那牙色长袖轻盈飘动,似蝶儿翩然的一划,那手,重重的拍在站立不动的少年脸上。 少年的头,歪向了一边。 啪-声音清脆,响亮。 那掌落在的是少年脸上,声音却是敲击周围人的心上。 好似时间静止了一下,周围的一切声音有刹时的静止。 收回手,玄明宇又喋喋不休的开始训话:“告诉你多少次了,贵为皇家子孙要时时刻刻紧记身份,切莫不学无术尽跟些不三不四游手好闲之徒鬼混在一起做那些荒诞之事,你有没听进去?不提以前的那些,你看看眼前这个是什么德行?灰头土脸的也不知是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穷乡巴佬,你还当宝一样的捧着,你是眼瞎心盲了还是几年在外面撞坏了脑子?” 他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那一溜词儿吐出来中间连个顿儿都没打,更别说给别人插嘴的机会了。 偌大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个的声音。 啥? 墨泪惊呆了。 那啥的,她没听错吧,那家伙说她无貌无才?说她是角落里爬出来的乡巴佬? 我烤! 今天撞上脑残加三级的长舌男! 看着口水四溅的长舌妇男,她很费力的咽咽口水,她吧,她是穷乡巴佬,穷得只有些乱七八糟的药剂;她是角落里出来的也没错,异世之地,对于脑抽人士确实是不知名的角落;没有漂亮脸蛋,灰头土脸也没错! 可是,那丫的有啥资格骂到她头上来? 去他的! 暗啐一口,墨泪等他说完,淡定的拂拂袖子:“小夜子,前面这獐头狗脑,贼眉鼠眼、印堂发黑眼珠死灰一看就是衰运加身毒运来临,人若死尸了无生气魂魄不全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人鬼不像青面獠牙,脸如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哪怕三十天也不出小鸡般的鸡蛋一样臭,看似是哪家猪圈里蹦出的来像猪又像狗的蓄生,细看什么也不是的只会满口喷粪的家伙是谁来着?” 清脆悦耳的嗓音,声声如歌,字字如珠,犹如雨滴玉盘,清晰无比。 观看着的青年男女被绕得七晕八素,半晌回不过神来。 玄明宇的一张绿脸先是黑再白再青再绿再蓝再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唇瓣也直哆索,直瞪瞪的瞪着冒火的双眼,张着嘴,愣是啥也说不出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一张张脸真正的成了僵尸脸,白得不带一丝血色。 哼,敢指槐骂桑骂到她头上来? 高抬着小下巴,墨泪得瑟不已,也不想想她是打哪来的,虽不及越卿那么有才可将死人骂活活人骂死,可多少是捡到了些的骂人话的,比不上专业人士,对付个把脑抽的长舌妇男,自然不在话下。 一旁的夜轩,低垂的眼抽了又抽,等她涛涛不绝的骂完,细声细语的回答:“他是雾国大皇子玄明宇。” 果然如此。 听到小受美男的话,墨泪心中明了,也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小受男的行为果然是有猫腻的,其目的应该就是在眼前脑残加三级的蠢蛋身上。 也不准备折穿他的小把戏,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在学院门前的“光荣”事迹就会再次传得人尽皆知,这一件是被人传,多几件也是被人传,多添一件也无妨,再说,揍一个是单,再动手一次正好可凑成好事成双,更何况揍了人还可抵消一万贝,让他“利用”一下岂不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卟噗- 片刻间后,周围的人回过味来了,爆发出一片闷笑。 毒! 好毒。 那话将人贬得惨就算了,最后还拐弯骂人“猪狗不如”。 如此犀利之词,试想谁听了不气疯? 为了不招来无端横祸,青年们又憋住。 “你你……”玄明宇气疯了,自己当初说了那么多,他一个字都没吭,那丑八怪问一句他立即就答了,这是在打他的脸哪! 怒火填胸,气愤交加,扬手又挥了出去。 他的脑子里已破火气占满,根本没往深远的地方想,只想狠狠的教训碍眼的人,至于另一个,一会再收拾。 后面的几个青年,脸色乌青乌青的。 他们根本无力阻止,更无权干涉,这是皇家族内之事,他们掺和不得,更何况另一个不仅是皇子还是夜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什么也没看见。 夜轩仍然没动,一边脸上浮着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还想打? 他当是过家家儿在玩不成? 眼角一挑,墨泪一侧身,瞬间拦在小受男面前,一手对着撑来的手掌迎去,另一手一甩包裹,砸向对方。 “哼,一个小小黄尊也敢在爷面前一而再的放肆,你当爷是泥捏的么?小鸡肚肠恼羞成怒的下三滥东西比扶不上墙一无是处的烂泥还没用。”眼锁对方,口里还不忘继续鄙视。 跟着玄明宇的几人,恨不得晕过去算了,这话太狠了,连下三滥的字眼都用上了,若是将来大皇子想来当年被人骂时还有旁人在,他们岂会有果子吃? “本殿要杀了你!”玄明宇气得眼珠发红,疯了一般的往前,拳脚直出。 一片彩光霍现,金、红绿黄,像一层雾浮在他周围。 咚- 心跳声骤急。 哇靠,这么一下就受不了? 墨泪也不抓男人的爪子了,只甩包裹。 呼- 黑色包裹一撞撞向四色脉气圈。 玄明宇原本离夜轩就近,当他往前时,其距离更近,顶多就一步的距离,那包裹比男子的手脚更快,横着一撞就撞进了脉气圈。 嘶啦- 当黑色撞进四色圈中,传出帛匹被撕裂之音。 砰- 紧随着,是一声的重重声响。 它很晰。 听声音,让人有种好似被什么撞到了一般。 四周的少女们瑟缩了一下。 “啊呜-”惨叫痛呼声骤然而起。 与此同时,四色脉气向后退去。 胜负已分。 啊? 近的远的,男的女的,惊得全身发冷。 一招,不,不到一招,玄皇子的招都还没招呼到人,也是说不还没开始便被对方给打退了,这,如何让人惊骇? 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一双双眼默默的望向黑衣少年。 当四色脉气护着人倒退出去,那儿飘出一些累碎的黑色小块和一个雪白圆球,那圆球与纷飞的黑色点里下落。 那是什么? 视线触及雪白一团,人人目露惊疑。 哦,原来如此。 夜轩恍然大悟,他一直想不通越越为何一直挂着个包裹,拥有那么好的天赋,又是药剂师,不可能连个容戒也没有,那包的是什么?他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现在才知真相。 唉,又损失了一块布。 墨泪心疼不已,一个飞跳跑过去,接住一团,又往前一丢,像掷雪球似的掷了出去。 “砰-”雪白的圆团一划飞过,又撞上还在倒退着的青年身上。 又拍了一记的四色脉气,剧烈的抖晃了一下,颜色消暗,已被拍得退出三四迟远的牙色衣袍的人,终于仰向地面。 牙色飘飘,呼呼招风。 墨泪又一个飞跑,接回正往下掉的一团,拥抱于怀中,温柔的抚摸辛苦干活的小家伙,以安慰他的付出。 啪咚- 男子倒地。四脚朝天,脸上的肌肉一阵阵的抽蓄。 “殿下-” 一群跟班惊得狂吸凉气,再也不顾得其他,匆匆蜂涌而去。 呼- 前方的黑色一动,一闪闪到青年身边,“卟”的一脚跺中他的胸口。 只觉眼花了一下的人,当看睛看清前方的情形时,吓得唰的止步。 倒地的玄明宇,气得肺都要炸了,想爬起,才拱了一下,便被一只脚重重的踏在了心口的位置,惊得差点晕死。 远处的人亦个个瞳目圆睁,张口结舌。 狠狠的跺了一脚,墨泪横眉冷对足下之人:“我呸,指槐骂桑骂爷游手好闲不三不四?你不是高贵么,怎么也让我这个乡巴佬打趴下了,有种你起来呀,起来咱们再打过。你不过是生得好,托胎在皇家而已,你的身份是你老子娘给的,你有什么值得傲的?没了乡巴佬,你国家人吃啥喝啥用啥穿啥?你除了顶着脸小白脸哄骗女孩子,带着些狗腿子耀武扬威仗势欺人还会什么?哼,一个残害手足的之卑鄙小人也敢自称高贵,有你这样的皇子是雾国玄家的悲哀,你老娘前世造孽才生出你这种心狠手辣心如毒蛇之混帐东西!” 叽喱哇啦的一番话,字字清晰。 看傻了人,表情开始千变万化。 玄明宇胸口急促的起伏,脸色一片青铁,奈何最重要的心口上踏着一只脚,根本不敢动,更不敢妄用脉气。 一脚将人准备反抗的念头扼杀在萌牙状态,又骂了一通,口干舌燥的墨泪,躬身,挥手直扇,小拳头似锤,锤锤招呼在青年的脸部。 “啪啪-”声如雨点密集。 旁人的都傻了。 “啊-呜-” 被锤了下几下,玄明宇气急大嚎,尖叫一声又死死的咬着了唇。 挥拳头的人仍然没有停。 附近只听见拳头拍肉的声音。 被揍的人,一张脸慢慢浮肿起来。 呼哧呼哧- 好一会,看呆的青年才开醒神,一个个大口大品的喘气。 “那少年好大胆,连玄皇子都敢打!” “哼,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人。” “玄皇子黄尊啊,他……” 稍稍一刻,定神之后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些话也一丝不漏的落入当事人的耳中。 玄明宇脖子一挺,背过气去。 咦,晕了? 唉,太不经打了。 发觉异常,墨泪一看,某只竟晕了,万分遗撼的摇头,要紧不要的找出撮药末子,塞进男子的鼻子内,才收回脚。 一道道视线投向地面的青年,那儿,男子一身衣衫完好,一张脸浮肿得老高,整个面总印满了青青紫紫的印痕,鼻尖额心,无处不有,而揍人鼻梁竟没有血溢流,由此可见揍人者力道掌控的精妙。 人人眼芒一抖,暗中狂吸凉气。 随着玄明宇的青年,三步作两步的冲过去,扶的扶,拉的拉,将倒的青年扶起,又忙着给拭尘整装,他们更是仔细的查看了男子的双鼻,黑衣少年的动作他们看到了,心中满是怀疑,不知少年是干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没发现,也只好不了了之。 看着忙碌的几人,夜轩偷笑着眨眨眼,一蹿就蹿前,又站在一抹黑色旁边。 而将人揍成猪头的墨泪,吹吹拳头,慢悠悠的望向四周,刚刚之前,虽然也有瞥及,不过不细致,毕竟注意力不全。 这是偌大的庭院的部分,做景致的乔木排列有型,花畦纵横,奇石成山,碎石小道在草坪与花畦间穿梭而过,浅白色的大理石砌得主道一直往前,尽头又是一座院子,从开着的院门与越过院墙依稀可见楼舍的墙栏和飞檐。 其地每隔一段地便有可休憩的地方,或是临水的台榭,或是精美的小亭,或是九典回廊,境幽地美。 风景很好。 但,对墨泪而言并多少吸引力。 视线一扫而过,直到扫到前方一侧的某处时,目光定格。 那儿,正是环行的渠水旁的一处水榭亭,红柱青瓦,红栏斑点大理石地面,有七八个少女依着侧面的栏,正探首张望。 少女们个个粉黛娥眉,面净柔嫩,秀色可餐,或齐胸襦裙,或曲裾,或深衣式,红红紫紫,色彩斑斓,发间珠钗琳琅耀眼,几个凑在一起,犹如一群花蝴蝶聚会,十分养眼。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少女身上。 那人一身大红,束腰式的对襟襦裙,里面又穿有斜襟衣和圆领中衣,紫色云肩,手臂上搭着粉色披帛长带,衣上花繁锦簇,绣工精美。 少女画着妆容,头饰繁多,大多是并蒂式花钗,她眉梢露喜,目眼隐露傲气,神色间尽显春风得意。 那人,正是宁国才出嫁为凌家妇的墨蓓。 好,太好了! 墨泪大喜。 之前隐约听到谈话声时觉得有一个耳熟,当时不及细看,也以为是音色相近之人,却不想那毒丫头竟然真的来了。 以墨蓓的那点小修为是根本难登风云大雅之堂,小小红尊,不过是初入脉修之例,而来求学的大都是各有所长,在那些人堆中,墨蓓毫无亮点可言,只能被人海淹没。 她能站在这里,显而易是凌家人的功劳。 刹时,墨泪觉得自己被强行丢进来也不错,至少有一点就是以后不会无聊了,闲时有人欺负,岂不是很舒服? 咦,还是完壁之身? 再细细一瞥,一片愕然,那人眉峰凝聚,并没有散形,眼中有傲气,却青涩如旧,并无妇女所独有的妩媚之态。 两人感情不和?还是那男人被休无颜见人根本无力应付新媳女,或是凌家男人并不喜欢新婚妻子?或…… 心思辗转间,涌出无数猜想,不是她爱乱想,实在是有些奇怪,哪有娶了媳妇反而将人凉一边的道理?若是冷性之人,又何必早早娶妻? 她心中思绪纷飞,神色平静如旧,一弹衣衫,整整行头,眉目染笑,望向水榭:“那边的那谁,就是刚刚说本公子‘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人’,赶紧自个出来。” 咻- 听到声音的人,肌肉皆僵。 似冷水泼身,墨蓓顿觉身心皆凉,一时惊得花容失色。 旁边的少女们脸色白了也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望向了她,她们几个说过什么话,当然都记得。 奇怪。 夜轩心中惊诧不已,以他的分析,越越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言辞而紧揪不放,这又是为什么呢? 旁边的青年们的视线也望向了水榭。 墨蓓全身僵硬,脸色泛白,那些春风得意,那些骄傲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看来又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一抬足,墨泪笑吟吟的走向水榭,竟然不肯出来,那她只好亲自去“请”一请。 看到黑衣少年行来,另几个女子娇躯一颤,抖了抖,忙不迭的往左右两边退去,一阵朱钗摇,环佩叮当声后,徒留大红衣裙的少女独凭栏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每个人都懂自保之法,所以,毫不犹豫的都选择的自保,而她们也不会觉得不对,她们跟人又不是生死之交情,没必要站一条线。 看着刚才还热情有加的人转瞬离去,墨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身心冰凉。 水榭距人原本就一百来丈,黑衣少年看似闲云信步般的行走,却很快似疾风,很快将距缩成了三二十丈。 青年男女的目光追随着黑衣少年而动。 “你你……你想……想干什么?”看着越来越近水榭的人影,墨蓓白着一张无血色的脸,强装镇定的质问。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袖子,按在栏杆上,声音直发抖。 该干什么好呢? 关于那个问题,墨泪还真没想过,不过没事,现在想也不迟是不?嗯,是依葫芦画瓢的学她对前身一样隔三差四的寻晦气,鸡蛋里挑骨头的挑错再拳打脚踢,抑或是光明正大的三天两头去找碴? 偏头,沉思,发觉好似都不错,眨眨眼儿,笑咪咪的出声:“哟,瞧着这一身喜庆之色,花开并蒂,该不会是新嫁娘吧?” 话题一转来了个百八十度的转折,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与之前的事是有牛马不相及。 “是的。”墨蓓六神无主,心慌无比,也不去深究其意,机械式的点头。 哼- 暗哼一声,又笑得一脸高深,语意温柔如初;“呀,看来今年真是个好年头,上个月宁国的墨凌两家联姻可是轰动全城哪,哦,说来听听,你谁来着?谁家娇女谁家媳妇?” 说着,她自个又想笑,彼轰动非那轰动,或许用不了多久,凌墨联姻途中之事就会传遍各州。 盯着看的男女青年,立即竖起了耳朵,宁轩墨家与凌家的婚事于一年前就已决定,通州的人几乎乎人皆知,没办法,谁家墨家得到了莲国皇室的支持呢,现在听提及,自然反射的生起听八卦之心。 心头一惊,墨蓓飞快的瞄一眼,却不敢正视,赶紧的错开,声音低低的:“我,我就是宁都墨家的那个新嫁娘,墨蓓。” 切,姐当然知道你是谁。 冷睨一目,心中冷笑,她的记忆一向比较好,哪怕十年八年前的老事都很难忘记,何况现时才隔一年余而已,又怎么可能忘记?那顿耳光,那份耻辱,将早刻铭于骨,甭说这辈子难忘,下辈子都会记得。 当即一站,声音提高了八度:“啊,你就是那个嫁给了被原未婚正妻母族拦路休夫的凌家少爷当平妻的那个墨家女?” 嘶- 吸气气骤起。 揭短。 这绝对是故意的揭短。 所有人都怔住了,墨家两女妹妹是正妻姐姐是平妻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经人一说,听起来怪怪的。 啊? 什么,休……休夫?! 下一刻,录终于找到了感觉奇怪的原因,人人吓呆了。 休夫,凌家那个天才般的少爷竟被人休了! 这,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得人人头昏眼花。 越越跟墨家有仇? 心中灵光一闪,夜轩抿抿了唇。 他怎么知道?! 脑子里嗡的一响,墨蓓三魂都丢了二魂,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不对呀不对,莲皇太孙怎么可能任那种事情发生?”半晌,有人呢喃,语气纠结。 “对哦对哦。” 其余人也恍然大觉,频频点头。 男女青年望着少年的眼神满带惊疑,又隐若透着期待事件后续的求知欲。 “莲皇太孙有何资格阻止?”少年挑眉,直视众生:“你们还不知墨六少夫人乃是钟氏家族子孙吧?钟氏家规严明,子系婚姻生死尽撑家主之手,墨泪已入钟家名册,一切由钟氏家主说了算,莲皇太孙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去管钟氏家事?你们又可知那日代钟墨泪休夫者是何人么?” 钟氏家族?! 听者猛然一震,皆满目震惊。 不约不同的,他们皆想到了北域钟氏,北域钟氏世家为大陆钟姓第一家,虽然不曾立国立城,却与独立之国之城一般无二,家族宠大,独占一镇,不,原本是一镇,现今其居地已成一城。 当听及最后一句,皆茫然摇头,他们还不曾听闻宁都之事,半点不知内情。 不该出来的,今天真的不该出来…… 看着当众揭自己秘事的少年,墨蓓如掉冰窖,全身皆冒寒气,心中后悔至极,若今日不出来走动,就不会遇上少年,如若没出来,就不会受此羞辱! 寒意满身,身子摇摇欲坠。 哎哟,这就受不了啦? 瞧着微微颤粟的少女,墨泪心中的小恶魔苏醒了,跃跃欲试的想蹦跳着出去继续打击,口中自然也得“好心”的给人解惑:“那天拦轿之人,便是钟氏家下任少主,替钟墨泪当街甩下休书,哦,至于他是哪个钟家少主,本公子也不太清楚,本公子只知他身边有两紫尊守护,具体过程如何,你们可向嫁与凌家少爷作平妻的墨氏女打听打听。” “啊!紫尊……” 倾听者霍然一惊,失声尖嚎。 紫尊啊,顶尖级的强者。 此刻,人人皆相信那人就是北域钟家人士无疑,唯有那种家族的少主才有资格被紫尊守护,也唯有那种世家才可能同时派出二位紫尊。 惊嚎一声,又死死闭嘴。 场中又陷入沉静。 “啊-”被茫然中的人还没有所表示,曾经晕过去的人却清醒了,啊的一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围着的数人,很自然的低头,一个个瞳目骤缩,才醒来的玄皇子两眼泛赤,眼光毒辣,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苍白的脸上青筋一鼓一鼓的起伏,那情形分明是气怒到了极致的地步。 恨! 睁着眼的玄明宇,心里眼里,从头到脚都是恨意,就算才从晕迷中醒来,可对于自己所受的屈辱却是深深的烙在脑子里,正一遍遍的来回晃闪,一遍遍的敲打着他的心。 被声音一惊,呆怔人的亦扭头看一看,神色慢慢变得自然,随之又望向黑衣少年那方,相比较起来,此会子少年与墨家女之间的发展更加具有吸引力。 黑衣少年站在距水榭五六丈远的小道上,红装少女凭栏而站,两人以面对面的形式站立,却形成了两个极端,少年笑意宴宴,少女脸无血色。 黑衣少年貌不出众,但,唇角含笑的他,恰似杨柳沐风,气质天成,神清秀爽,竟将他的长相揭盖了过去,让人觉得风采迥异,甚是迷人。 水榭中几个少女,看看外面,再看向墨蓓的眼神深幽,鄙视、叽嘲之意毫无避讳的挂在了嘴角。 众人的视线热辣而直白,那些视线落在身上,如峰芒在身,墨蓓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想逃,脚却重逾千斤,无法挪移,双腿软绵绵的,感觉像是站在一霍棉花上,随时会摔倒。 “你你……你如此羞辱一个姑娘,是是何意图?”望着少年,眼眸含恨。 “姑娘?你?”墨泪大笑:“一个出嫁的女子说自己是姑娘,你是想告诉别人你与你那被休的夫君感情不瞌,还是完壁之身?或者,是你不屑你的夫君,有意另择高枝?又或者是想告诉别人,你夫君不喜你这个平妻,所以不屑与你洞房,所以,你这个已嫁之女还是姑娘?” 咚- 旁人每听一句,心脏便重跳一个,听着听着,冷汗不由己的渗冒出来。 狠,太狠了! 几乎的,夜轩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少年,记忆里的那个人笑容温柔,心地善良,却没想到还有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唰- 每当她说出一句,墨蓓的脸便白一分,到最后脸色发青,两眼通红,无声无息中,眼泪一滚而出,唰唰直流。 嗖- 已调整好气息的玄明宇,乘着无人留意自己,一跃而起,身似猛虎出林,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势,冲向远处的一抹黑色背影。 “啊-”随从几个,一片呆僵。 青年男女们闻声而望,瞳芒乱闪。 只见那快速奔蹿的男子,脸部浮肿如斗,挤得眼眼成了老鼠豆眼,两颗眼珠赤红如火,他面目狞厉如鬼,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犹如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十分吓人。 满面凶相的人,同个腾跃已掠出数十丈,四色脉气又一次出现,在晃动间,更夹闪出一片晃动的冷光。 呼呼- 他掠过,带起阵阵风声。 嘶- 眼芒爆闪后,个个瞳孔爆睁。 笨蛋! 抬眸,夜轩无比怜惜的默然摇头叹息,不用头思考,他都可以料想到后果,某人的下场一定很惨,还是非常非常的惨,惹怒一个小药师还是一向行事诡密的小药师,能有好果子吃么? 偷……袭。 微微一顿身,墨泪望望天,慢悠悠的转身。 咚- 看到黑衣少年转身,一干人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的一幕,心脏一扑腾,凌乱了。 ? 发狂的征兆? 瞅到奔来的人,感应着他身上的气息,才完成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的人,郁闷了,那啥,这不对呀,这个时候那货应该全身无力在对。 哎哟,我的祖宗,不会是赏错药剂了吧? 忽然间,到了什么,小脸惨变。 她,好似有可能弄错了药剂,如果没错的话,她也许可能大概将可引发狂爆的破玩意跟令人失去脉气的药剂搞混了。 啊啊妈妈个妈妈啊,上帝啊,玛丽苏啊,这个,错得好离谱! 来道雷劈了姐吧! 悲嚎一声,墨泪连找面条上吊的心都有了,堂堂一个小药师竟然弄错了药剂,多丢人啊,丢人就算了,万一在紧要场合丢错药,等于是自掘坟墓。 那啥,她几时配狂爆药剂了? 恍忽间,想到了关健所在,再一想,又怔了怔,没有,绝对没有炼制过!那就代表着,又是失手错整出的东西。 唉- 失误,纯属失误! 下不为例。 找到原因,她讪讪的摸摸自己的小息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眼角一瞥前方,小嘴撇了撇,瞪着眼,等着它靠近。 前方,狂跑着的男子又跑过了几十丈的路,相距水榭大约十几丈远,随着晃动,越来越近越近。 当相距约三四丈远时,四色脉气中一片冷光一突分离出,现出一柄周身萦绕着四色脉气光的银白色长剑。 那剑,被人高举,尖指天空。 犹如风暴将来,周围的气息倾刻间一片沉闷。 眼皮一掀,墨泪将怀中雪白一丢,甩向举剑狂冲的男子。 杀鸡妄用宰牛刀。 那种不成气的小角色,她若亲自出马就掉价了,由熙熙教训最好不过。 嗖- 圆溜溜的一团,像炮弹一样飞出。 又是那鬼东西! 脉气团里,玄明宇看到飞来的一团,怒火一腾,一冲冲上脑顶,举剑便劈。 呼呜- 光芒弹动,风呜呜肆虐。 然而,当它在劈下一个角度,还不到据地一半的距离,那雪白色一划,从上方的下落的四色底下飞过,“砰”撞进浮动的脉气圈里。 往前冲的脉气一刹,又倾刻间离地,向后方飞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似鬼在嘶呜。 咻- 青年们的背皮一下子绷紧。 砰- 晃动的四色飞出十来丈远,重重着地,脉气隐隐若散。 呼-闪动着的脉气中飞出一个雪白的圆球。 圆圆的一团飞出半丈高左右,又向下一沉,嗖的一下掉进四色脉气光荧里,紧随着又是一声尖叫,同刻,那隐隐跳动的脉气,似灯光乍灭。 那儿,男子仰天而睡,摆成一个大字,雪白一团压在他胸口上,男子胸口剧烈的起伏,口里“呼噗呼噗”的急急喘气,他的手脚绷得僵直,两手紧握成拳。 唰- 人人一个冷凛,视线又望向黑衣少年。 那边,黑衣少年缓缓抬足,悠悠而动。 墨蓓看着黑色移动,激灵灵的一个冷颤,稍稍清醒了一分,颤着心,扶着栏杆,缓缓的缓缓的向一边移步。 附近的人无视了她,只关注着一抹黑,而又在转眼间,黑衣少年如风般飘落在青年人旁边,弯腰抱起雪白的圆球,一腿一抡,飞起一脚。 嘭- 黑色划空,踹在牙色衣袍的人肋侧,那人,随着那一声飞了起来,“呼”射向远方。 他去势如奔雷,横着飞过了大道,飞向远方,青年的袖子与衣摆扬扬如旗帜迎风招展,那身姿美如幻蝶。 疾如流星而去的一抹牙色,飞过几条小道,飞到了环流的渠道上空,终于,它失去了后继之力,向下一沉,直线下落。 下落下落…… 噗嗵- 哗- 片刻之后,那儿水花四溅。 “殿下殿下-”几个随行呆了呆,一跳跳蹦起,火急火燎的赶去相救。 目送一点落地,墨泪悠悠的晃转一下脖子,又去寻一个倒霉蛋。 那边,一抹大红挪出了水榭,正想往一边的假山移去,少女的泪融化了胭脂,弄得脸上深一块浅一块,还有几条浅痕迹。 而当墨泪的视线飘过去时,墨蓓吓得一抖,再也挪不到步子,就那么定定的定在那儿,眼中尽是惊恐。 想溜? 幽幽的,墨泪勾唇,也不过去,闲闲的偏着头,欣赏着对方的恐惧表情。 没人说话,没有心跳声与呼息声,还有的就是赶去救玄皇子的那几人跑动时带起的风声,以及水渠那儿传来的划水的“哗啦”声。 一息两息三息…… 约十来息后,墨蓓脸上慢慢渗出细汗。 附近的人的额间也隐隐见汗。 另一边的那几人,很快就赶到了玄皇子落水的地方。 园内的水渠是景致之用,有些地方形成湖与小潭,渠也宽窄不一,有些地方有约二丈,有些就方约三四尺宽,水却很深。 玄明宇下落地方,宽约一丈左右,两侧是石砌的壁,壁面顶端围有石栏杆,水面距顶约有四尺来远。 众人看到时,玄明宇已游到了一边,紧贴着石壁,正试图往上攀登,他被水浸湿的头发零乱的成缕,有几缕贴在脸上,那沐水而出的样子,极为狼狈。 这是什么情况? 急急奔进的数人当即傻眼了,就这么点高度,往上一跳就可以了,怎么会爬不出来? 呆了呆,一人一手撑着栏杆,往下一跃,一把抓住玄皇子的手臂,一点石壁,腾身上跃。 哗- 玄皇子离水,身上水流狂滴。 那人抓着他,飞到栏杆上方,又落到地面,几人七手八脚的帮着他整理头发,也不敢再逗留,拥着他,借着树与假山之类的遮拦,悄悄退走。 咚噗- 而被墨泪盯着的墨蓓,心跳则越来越快。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一直偏着头的少年动了,慢吞吞的迈步,一步三晃的走向水榭。 满头冷汗的青年们,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百丈……十丈,九丈…… 距离在一丈一应的缩短。 墨蓓的腿又抖了起来,抖得像在筛糠。 好,有意思! 霍然间,墨泪明白以前毒丫头为何在欺负原主时会笑得那么开怀了,看着讨厌的人在自己面前颤抖,感觉真的很爽,比六月天喝了冰水还爽,从头到脚都爽乎乎的。 一丈,八尺,……六尺。 唰-黑色站定。 墨蓓一颤,险些跌倒。 “揍她!”墨泪将抱着一的团一丢,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雪白一团往前一弹,嗖的弹至红装少女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雪白一闪,摊开了四肢,露出黑白分明的小身子。 “冰熊!”男女青年低低惊呼。 烤,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鄙视,墨泪无声的鄙视着,什么冰熊,明明是大熊猫好不?黑白分明,哪点像冰熊了? 冰熊,其实就是现代的北极熊,也叫白熊,九州管它叫冰熊。 郁闷,她郁闷得不了。 墨蓓吓呆了。 熙熙舒开身子,呲了呲牙,两条小短臂伸出,朝着站着的人类挥去,他挥臂的速度太快,以至旁人只看到了一点晃动的黑光。 噼噼啪啪- 小家伙左右开弓,肉乎首的小爪子尽数招呼在了少女脸上。 好爽。 拍了几下,熙熙呲牙偷笑,眼前丑丑的小美人虽然长得差了点,肌肤白嫩,脸蛋儿摸起来还是不错的,滑滑的,很柔软。 “呜-”被拍得晕头转向的墨蓓,向后一个趔跷,脱离他的魔爪。 熙熙正想往前,忽然惊觉兴奋过头了,向下一掉,嗖的落在草坪上,再往前一跳,一条小腿一抬,一脚踹向摇摆着的红装少女。 原本双腿软如棉花的墨蓓,本就已头重脚轻,打了个趔跷都还没稳住,被他那一绊,哪还得站得住,似一截失重的芦苇,向后一仰仰栽。 大红张扬,飘飘如飞, 卟啪- 那红色,落下,着地。 踢了一脚收腿站着的熙熙,呲牙,偷偷一乐,往前一扑,啪的一下扑在少女的脸上,他那厚实的小屁股一下子将少女的一脸全部覆盖住。 倒地的墨蓓,只觉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景物,又在瞬间,那在受到惊吓后变空的大脑能终于恢复正常,一刹时,惊惶恐惧如潮水涌上心头,猛的一震,忽然晕死。 爽,太爽了。 嗷呜,小美人啊小美人,以后这种揍人的活都交给本神吧,本神一定办得妥妥的! 拿人当肉凳子坐着的熙熙,兴奋的都想去向小美人自荐,以享受福利,而他也没管人是醒着还是晕着,挪挪了屁股,一个劲儿的腾蹭少女的脸。 呃,这是唱那一出? 眼角狂跳了数跳,夜轩悄悄的抹了把汗。 其他人则是一头瀑汗。 咳…… 墨泪望天,那啥呢,她不认识那只,真的,她啥也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没人喝止,熙熙玩得不亦乐乎,伸魔爪,将少女头上的钗饰一样一样的拨下,看都不看一眼,又随手乱丢出去。 疾疾- 一时只见光芒闪闪,四处乱飘。 丢完,他又抓少女的头发,将她的头挠得像个鸡窝,又玩了一会儿,失去了兴趣,晃悠着站起来,两只小小的脚丫一只印少女左腿,一只踩右腿,作原地踏步踏运动。 少女的脸以胭胭画妆,小家伙那么一顿折腾,那些胭脂残粉都粘在屁股底的毛发上,粉粉的红粘着白色毛发,分外明了,而他那黑白分明的小身子,站得笔直,从面看就只看到一个背影,然而,他带着点残粉的小模样竟十分可爱。 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熙熙,再玩下去天就黑了。”看着小家伙越玩越没谱,墨泪又抑住了笑意,无力的揉揉额心:“还有,身上脏了,不弄干净别往爷身上蹭。” 众人仰头,太阳还在南偏西的位置。 正练抬步玩儿的黑白一团,滴溜溜一旋身,跺跺少女的脸跳到她胸口上,抓着少女的衣服擦屁股,擦了好一阵,又检查了一下,再一跺脚,嗖的弹跳着扑向黑衣少年,他张开双臂,表情笑笑的,黑黑的大眼里瞳芒一闪一闪的跳动,像星星在眨眼。 萌货。 好笑的瞪瞪眼,墨泪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搂在怀中,回身即走,理都没理地上的红装少女,对于其他已进入石化状态的青年,甭说正眼相看,连眼角都没旋舍。 “小夜子,小爷累了。”哼哼,她帮了他的忙,好歹要收点利息是不是? 两眼一亮,夜轩一个飞毛腿蹿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乐巅巅的狂跑:“走喽!” 正文 第六章 章节名:第六章 白衣如风,一闪而逝。 偌地的场地一片安静,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啊”的惊醒,似乎是做了一场梦,大家东张西望一阵,最好心有余悸般的拍拍心口,悄悄潜退。 “那个,丢下那个墨家女在此不会有事罢?” “管她呢。” “可是,她她家……她家是莲皇太孙护着的……” “你想她帮你在莲皇太孙那儿说好话就去帮她,反正我是不去的。” “我也不去,跟个嫁了被人休弃的夫君的女人一起,丢人。” “就是就是……” 曾经与墨蓓在一起的几个少女撤离时经过倒地不起的红装少女身边,略略停了一下,窃窃私语一番,最终谁也没有去帮忙,掂着裙摆也匆匆的遁走。 院中一角空闲了下来。 而夜轩,则沿着主道一路冲进了前面的院子中。 青石砌成的院墙高三丈,厚约四尺,里面一面刷着一层白粉,院内与院外一样,花木成行,亭台水榭,池渠山石,处处美不胜收。 依着里墙是形如抄手回廊一样的廊道,入院的大道则一直往前,直至至整处院中的间部分时出现一片巨大的湖,湖,宽达十亩,也是院中的中心景致。 院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另一边,主道两边缀满奇花异石等景,景之间是一列列楼舍,皆是里内木夹石墙,一排排排列有序,列与列,排与排之间又有供休憩的地方,形如处处小花园。 每幢楼都是独立,正面与背面朝小花园,可随时随地欣赏窗外景色,每一幢楼都是二进式,但不是寻常说的一座房子共有几进的那种,而是它像二幢房并挨着而建,共着一堵墙,实际上是独立的,单独的大门,每进单独成套。 每座小前后皆有高大的绿叶乔木,那树似一把把巨伞,遮盖住小楼上方,为它挡风挡风挡太阳。 院中石砌之道纵横交错,通向各方,鹅石小道点缀在各小花与楼舍间,列与列之间除了有通行的一条石道路,还有并行的回廊,因而无论晴天雨天皆可随意行走或赏景。 电挚风驰般掠入院内的人,沿着大道狂奔,至湖边时转入左侧的一条小道,停在侧对湖的一幢楼前。 耸立着的小楼,壁饰浅彩纹,雕檐飞瓦,楼前汉白玉石砌地,再外曲水绕过,水上拱着护栏拱桥,接着就是花纹石地面,再之便是一片有花木有奇石有小小湖泊的的小花园。 上帝啊,这是学校么? 奢侈,太奢侈了! 打量一眼,墨泪心中直嚎,一个宿舍区都整得这么独特漂亮,简直是太奢侈了,也不知要发多少时间多少钱财才能达到如此雅而不俗,美而不艳,精巧而又大气。 好吧,她嫉妒了。 真的嫉妒了。 风云的学生哪是来求学的,分明是来享清福的,呃,或者,应该是来避世的,住在这地方,无外界纷挠,无名利挠心,多安静多安闲! 若是让她住这里,甭说几十年,哪怕几百年都不愿外出。 再想想,又郁闷了,将宿舍搞成这样子,这岂不是故意迷惑学生心志,还教人有心向学么?误人子弟哪。 “越越,我们进去。”小心将怀中的瘦小身躯放下,夜轩扬起灿烂的笑脸。 此刻,笑意溢然的少年,神彩飞扬,容光焕发,看起来更加的美,真是温文如玉,雅如兰芳。 哇,美男就是美男,果然养眼。 侧眸一望,墨泪眼中一亮,心花怒放了,至于那些等到目的地揍小受男一顿的心思,早不知被忘到哪角角里去了。 心情愉悦的夜轩,笑着低头,扯着身边少年的衣袖,似归笼的鸟一样欢天喜地的奔向小楼,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跑过了小桥,跑至楼前。 他住的,正是临湖一边的那一进。 雕花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即开,里面是一间大厅,一边有旋梯往二楼,往后面另有一间,右则亦有门相连,因门闭着,不知其内情形如何。 夜轩拉着人,转上二楼。 楼梯连至二楼的楼楼栏,二楼的楼栏环成了小楼一个圈,在与另一进房子交接处竖着一扇像花墙一样的方格窗,它即将两进间隔开,又可以自推开相互连通。 而除去了楼梯所占去的地方,二楼还有很宽的面积,与下方一样,有一小厅,楼梯空间之后的那面是间小房间,临湖的一则是一进二间的房。 那二间房其实是一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设为书房用,可读书可抚琴等等,里屏风后则是居室。 还没来得及细看,墨泪便被拉进了里间。 掀帘而入,里面是一间温馨的卧房,二面开窗,背后一面有一扇门,顶挂浅橙色和红色互缠的布帐,四面与遮窗的帐幔由红色和月牙色的双层叠加; 屏风是梳妆台和灯台,相对的一面临窗设一方榻,上面摆着桌几,另有盆景花卉,还有玉石桌椅;靠湖的那一方摆着一张雕花大床,两侧除了能中间部分两端还有防人掉床的花边儿护栏,铺着厚厚的被子。 室内的用品不太多,贵在物物皆是贵重,颜色都是浅色,整个室内的色调温和,看起来很舒服。 哟,两枕头? 瞅一眼,墨泪发觉不同之处,又侧目:“小夜子,你有媳妇儿还是与人同住?” 什么?! “没!”正等着的夜轩,脑子一抖,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声的否认:“没有,没有,都没有!” 他本就紧张,又加上心慌,不由得大急,俊脸上浮出红晕,两手又不自禁的绞着袖子。 慌啥慌嘛。 看着小受的窘样,墨泪没有几疚,大大咧咧的甩个眼球,一溜儿就溜到大床那儿,一甩鞋子,抱着熙熙跳了上去,才朝着人挤眉弄眼的笑:“小夜子,你没媳妇儿的话咱就不客气了,这地方今天先归我啦,你赶紧的帮我去准备准备,什么床啊褥子啊之类的我可是从来随身携配带,你帮我准备好。” 行走大陆者最基本的就是要拥有容戒,随身携带用品,所以基本上每一个脉修者都随身携着些生活用品,但是,墨泪没有。 当初出山时,老头教训说“强者是不需那些累赘之物,男儿大丈夫,吃得苦苦方为人人上,风餐露宿怕什么。” 也因此,她除了炼药之物与锅碗瓢盆得换洗衣服,被子床、椅子等一样皆没,之后,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也没准备,跟风行一起么,一切有四人打理,她从没操心过。 来风云也没准备长住,原计划是去任老家伙那打秋风,烦他一阵,等自己呆腻立马拍屁股滚蛋,现在呢,情况有变,看在原主的那个冤家对头族姐身上,她决心多玩玩,玩到令那毒丫头崩溃为止。 而她支使人帮自己干活时则是连眼都没眨,语气自然的很,好似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越越,这个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紧张了半天,手心都微微渗汗的夜轩,长长嘘口气,脸上又重现笑容,这可是他花心思准备的哪,越越喜欢就好。 其实,也没花多少心思,主要就是无法确定颜色之类的东西,来来回回好久才确定,原来担心收拾得不好,这会儿终于放心。 正高兴着,又被后面的话惊了一下,越越,不跟他住一起?一想到那,他顿时急了,一下子往前冲了几步,冲到床边,满眼紧张,想问又不敢,只急得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嗷嗷,这么好? “噫,你有预卜先知之力,算准我一定会来?”墨泪惊诧不已,看到人冲到床边,又狭足的眨眼:“放心,不会占用太久,顶多明天,明天我去找任老头,让他给我找间临湖的好住处就走。” 若是没有临湖的房间,那还不好办,去转一圈呗,看谁不顺眼请人腾位,如对方不腾让,送上拳头或送上一把药剂,将人轰走抢过来就OK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见误会自己,夜轩急急摇头:“你,你要另找地方,不住这里?” “我住这里你住哪?”鸠占鹊巢也得有个限度,哪有真将主人赶走的道理?她很懒,有时也不太靠谱,但还没脸皮厚到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真占地不走。 “我当然也住这里啊。”回答是理所当然。 汗! 墨泪冷汗直流,她一个假小子哪能跟一个真小子住一起,男女有别呀,无关名誉,只是男女身体特征有区别,许多习惯不同,住一起难免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这可不行,我这个人坏毛病多,习惯一个人住。”为了保护女汉子的真相,坚决的反对。 “越越,当初说……说好再见面我给你暖床的!”微微一顿,夜轩鼓足勇气,大义凛然的提起曾经的约定。 纳……尼?! 一个咯噔,墨泪心跳顿了顿,再一个咯噔,差点没惊得蹦起来。 好吧,她承认,她将那茬给忘记了! 我滴个神! 那是开玩笑的好不,那是玩笑,那是调戏,当不得真的呀,这娃娃怎么就真惦记着了? 想起那茬茬小事儿,她汗流满面:“那是我逗你玩的,别当真。” “越越,大丈夫一诺千金不移,当初我承诺再见时给你暖床,绝不食言。”一梗脖子,风流少年郑郑有词的表态,语气是异常的坚定。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瞪眼,墨泪几乎爆走,这是神马意思?竟还有人赶着送上来暖床的?卧槽,这可怎么办?将他丢去湖里洗个澡清醒一下还是揍一顿好? 呀…… 刚苦纠着是不是要揍人,突然想起正事儿来了,立马将私事丢开,很认真的看着小受美男:“小夜子,我今天可是将你皇兄揍得很惨哪,他会不会找你们皇帝老爹告状或者又借故找你寻衅闹事?” 目测那货就是个小心眼儿的脑残儿童,像背后给人穿小鞋打小报告的事估计很拿手,她无所谓,谁来揍谁,小受男不同,他可是皇家人。 至于小受男那皇兄的名字,不在风行所列的后辈新秀之中,所以,她并不太了解,凭那脑残货的实力也确实无法在新秀榜上排上号,而眼前的小受男则是名列新秀之内。 夜轩,雾国皇子,自愿随外祖姓夜,乃雾国将军世家夜家唯一的继承人,十六岁独自云游大陆,于二十三岁跻身蓝尊之内,现年二十有八。 第一次听到名字时,她还以为重名呢,试想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深山之地,当然,那个问题她至今仍迷惑不解,想不出小受当时为何会现在深崖之底。 而夜轩,早急得满心是汗,生怕又被拒绝,这会子一听扯到自己皇兄身上去了,瞬间又浮出喜意来,越越关心他呢。 “越越,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我也不是利用你,我就是想让他得点教训,别老是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霍然间,再次被紧张淹没。 “唔,我知。”摆摆手,墨泪并不在意,那是小事,更何况双方得益,没啥好计较的,现在关心的是会不会给他带来订烦:“他大约会找麻烦,看他样子就知道。你的脸,赶紧的寻点冰敷敷。” 小受美男的左脸还浮着淡淡的红印子,更令他娇弱可怜。 “没事,反正习惯了。”心一轻,他笑一笑,浑不在意,从小到大那种事海了去,不差再增加一二桩,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脸伤,更加是小事,不值一提。 可怜的娃,究竟被欺负了多少次才如此豁达? 墨泪歪着头,为漂亮的小受抱屈,小受小时候的天空肯定是黑暗的,没有得到多少温暖,所以,只要有人给一丁点温暖,他会想尽办法的抓住。 “有我在此,来一次打一次,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他帮我试药。”嗷呜,那货是个试药的好实验品。 “不介意不介意,”倾刻间,犹如捡到了异世珍宝,少年脸上泛发出玉一样的光芒,激动的往前扑:“你真好,越越!” 我的娘! 看到张开双臂飞起的人,墨泪吓得一撑被面,一下子闪跳到另一地面去了。 她才落地,少年的脸一变,瞬间又冷暗几分,往回一退,站到原地,表情复杂:“越越,麻烦来了。” “唉,来得还真快。”墨泪了然的笑笑,去找靴子穿,准备好上工。 套好靴子,理理衣袍,两人走到外间,坐等找碴的送上门来,其中一人一边等还一边有一搭没搭的往外丢粉末玩儿, 太阳从西南偏向西,时光仍然还早。 楼舍与曲廊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老长,一行人自西南那方奔往舍区中心,与地面的投影同像,他们亦是踩着自己的影子而行。 一拨子人约有三四十之多,族拥着一位少女,她的头发全部盘挽起,脑后拖有以珠子与争链束成环形的两束圆环黑发,百花花胜饰发,中间芨着凤雀钗。 少女肤色像熟透了剥皮的鸡蛋,又白又嫩,吹弹可破,一双汪汪杏眼顾盼间生情;着半臂齐胸襦裙,桃红半臂襦衣,白底彩绣宽袖中衣,下套碎花湘色裙,大红、白色橙色三条束腰襟带在胸前打结,腰侧系着挂美玉的缨珞红绳线。 黄金比例的齐胸裙标显出一种丰盈飘逸的美,她行走时长裙旋动,挽手臂间的橙色披帛飘荡起伏,令她身如花朵旋风而动,极是美丽。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青年和侍女。 男男女女并没有故意掩饰什么,浩浩荡荡的杀向舍区中心而去。 “噫,发生了什么事?” “哦,又有热闹看了!” 当他们经过,有人从小楼里探头,或惊疑或兴奋,其中有些人几乎是没多做考虑,慢悠悠的下楼尾随于后。 感冒可以传染,热情也同样可以染,等走到新的地方,待有人探头而望时,也萌生好奇心,三三两两的也紧随跟后去瞧热闹。 于是乎,队伍越走越长,待近湖边时,已至百余人。 齐胸襦裙的少女,领着浩荡人群,直杀到湖边,停在大道一边,斜对着一座小楼,一行人齐唰唰的站定,竟占去了空道的小半个角。 香。 淡香四溢。 立足于地的众人,吸了吸鼻子,随即,往四方一散,呼啦啦的闪站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准备观站,少女身后便只留下原本随着她的最初十余人。 为看热闹而来的人,尾巴上的那一些退站到大道另一边,一些散在主小楼前花园的边角,各人所选角度恰到好处,都可看见少女和小楼的情形。 少女往前跨出半步,冷声喝:“夜轩,给我滚出来!” 嗓音似鸟儿声鸣,清脆好听。 而语气森冷。 瞧热闹的人背皮立即紧了紧。 原来如此! 亦在此刻,许多人终于恍然悟,悄悄往后挪身。 夜轩,雾国夜家小公子,九州集长相天赋于一身的七大公子之一。 他们原本以为少女又准备跟什么世家之类的人争峰,谁知竟是跟夜小公子过不去,一见事态不好,决定撤离事非之地。 哟,好凶啊! 小楼内的墨泪,伸手拍拍心口,做了个我怕怕的动作,而小脸上则是兴奋异常:“他倒蛮会找打手,是不是知道我一向不怎么打女人呢?” 咳- 嘴角一抖,夜轩差点憋不住爆笑,他真的很想问说“你若一向不打女人,那火国公主是被谁揍得面非全非的?”最终没问出口,只默默的先为来者默哀。 两人你望我望我你,谁也没动。 而附近的人,听到喝声,又有人从小楼中探出头来。 该死! 等了数息,少女暗中狠狠咒一句,再次大喊:“夜轩,你个孽蓄,给我滚出来答话!” 啥?! 你煤的! 呼,墨泪一蹦弹起,去他妹夫个爱人的,找死!小脸亦一沉,变得墨黑墨黑,黑得几乎可挤出几升墨汁来。 一边的白衣少年镇定如常,神色未变,一手拉住一片黑色袖子,细声安慰:“不生气,比这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哼,欺人太甚!”墨泪气鼓鼓的坐了下去。 两人仍然没有露毛的意思。 外面,少女的脸气得浮上煞气,随着她的人,部分则隐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夜轩,你若是人生的滚出来,别藏头缩脑!”又待了一刻,少女再次大吼。 声音散开,直震人耳膜。 那一声,堪比河东狮吼。 如此污言辱人,又是何苦? 有人微微叹息。 心微微一疼,墨泪望向小受美男。 淡淡的笑笑,夜轩优雅起身,抬步即走,外面来人也就只有那种气量,再不出去,估计小楼与花草会遭殃。 墨泪也不阻止,自己起身隐于窗纱之后, 离座的少年,身若扶风之柳,摇摇一动,风流自形,却在抬步间已步出楼间,穿过小厅,一晃闪至面湖一方的楼栏道间,还不待人瞧清,纵身一跳,飞身一跃,从二楼跃下。 白袍飘飘,身似舞雪,轻盈的飘在大道一边,背对着小楼,长身玉立,形似玉树临风,风彩照人。 少年不言不语,微微敛眉。 好美。 掺杂在人群中的新人,目中一片惊艳。 “孽畜,你还有脸出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竟为一外人同室相戈,手足相残,你还是玄家人么?”少女峰眉倒竖,劈头质问,一边说,一边往后一探,将藏在后方的一个拖出来,拖到自己身边。 被她拖出之人,一身华光丽彩的牙色衣袍,一张脸青肿如猪头,那肉挤成一堆,已经找不着鼻子,甚至差点连眼睛都几乎要寻不着在哪。 周围之人暗暗探头,有些人一瞧,赶紧撇开视线。 被质问的少年,则默默无言,身子挺得笔直。 “混帐,怎么不说话?”少女不见回应,又大声喝问:“那人在哪?将凶手给我交出来!” 这是找谁呢? 已悄悄后退到后的人,禁不住再次生出好奇。 然而,回答的仍然是无声。 少女差点气爆,冲着楼上大骂:“里面那有娘生没娘养见不得光的丑八怪蓄生给我滚出来受死,别以为你藏着就没事,今天谁也护不住你!” 当她望向小楼时,其余人亦抬眸而望。 无知女子,好狂的口气! 附近的人一听,暗中鄙夷,学院不禁斗殴,但私下打架致人死者却也是死路一条,少女那句竟是视学院如无物般的狂妄之极。 微微展眉一动,夜轩无声叹息,这又是自寻死路! 嚓- 正当人凝望时,前方小楼二楼的窗自内被人推开,一点黑一闪,出现在楼栏,众人凝目一瞧,终于瞧清。 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黑衣少年,一手搂着一团雪白,一手扶着栏,居高临下而望,他细长好看的眉尖微挑,似凤非凤的眼眸似潭,幽不见底,红唇微勾,勾出深长的笑意。 就他? 少女眸子浮过杀气,满心不屑,一个个小少年,怎么可能将人揍这样?一定是那该死的在旁边做了手脚。 “噫,原来是同院同窗们驾临呀,想必各位知本公子跋山涉水远离故土初临南言,新来乍到难免思乡情切,皆来拜访相陪,如此体贴入微,善知人意,令本公子深为感动,在下多谢众位好意,来日有暇,欢迎各位常来小坐。”好听的声音从空落下。 声音空灵,字里行间流溢的尽是盈盈笑意与真诚。 风度,这就是风度。 近百人中有一半人顿时就被折服了,瞧瞧人家,明知来者不善仍笑容相迎,这修养,这气度,没得说。 少女气得仍脸一沉,隐现黑气。 楼上少年又笑巡下方:“方才那位姑娘畜生是在找谁呢?” 语气淡淡,犹似是在问人天气如何般悠闲。 “找你!”少女怒气冲天,杏眼狠瞪。 “噗-” 有些人没憋住,闷笑出声。 “原来是一只蓄生在找本公子呀。”墨泪哈哈大笑:“这年头蓄生都通人性啊,竟有一只雌蓄生混在同窗群来拜访,本公子得好好想想以何招待才不失礼数。” 少女气得头顶青烟直冒,暗捏手骨:“有种,你下来,别逞口舌之快!” 说不过就想用武,呸,当姐是吓大的么? 一撑栏杆,墨泪纵身跃出,下去就下去,谁怕谁? 一双眼睛随着黑衣少年下落,他的衣袖翻飞,如黑蝶沉浮,墨丝纷纷,衣摆卷扬,一个下落的姿势竟十分的好看。 一直不动不语的白衣少年,在此时微微侧身,随即,手臂一伸,以掌托住下落的一抹黑,弯腰,将人放落。 那动作,温柔细致,小心翼翼。 少女与面部浮肿的青年,气得两眼发黑。 “你……你你个吃里拨外的东西,不配姓玄!”少女已满面青铁。 “他本来就不姓玄,姓夜,名夜轩,你不是一直那么唤着么?唉,果然蓄生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噫,不对,蓄生本来就没有脑子,怎么能指望一只雌蓄生跟人一样聪明呢。”一拂衣袖,墨泪笑咪咪的接话茬儿。 话说,这女人谁来着? 瞅几眼,她表示不认识,风行提供的新秀解说中差不多对外貌有一二句特点评说,面前少女美虽美,可没特色。 而那话一落,四周无声。 少女与面肿青年以及紧随其后的几人瞠目结舌。 周围人亦目瞪口呆。 毒,太毒辣了。 少年笑意宴宴,却句句都是贬骂,可偏偏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夜轩唇角勾了勾,愣是将笑意抑隐。 少年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夜子,前面那个凶似夜叉,青面獠牙,鸠形鹄面,腰粗如水桶,大腹便便像身怀六甲,有如过街鼠一样招人嫌弃恨不能一脚踩死的蓄生姑娘是何人来着?又栖于何方猪圈牛栏茅厕下的臭水沟中为家?” 抑扬顿挫之声,将一溜儿的长句子,一句句贬义之句说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听在众人耳中,却令人眼前不由得浮出一个腰圆面丑的人像来。 青年男女们茫然中又望了望少女。 少女与牙色衣袍青年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一阵青,五彩斑斓。 众人不由得又望向白衣少年,暗中揣思着会如何答。 “雾国国主长女,玄明星,赐封县主。”听到问话,唇角已抖了好几抖的白袍少年,十分清晰的解释。 去,一个个小县主也敢嚣张? 撇嘴,往前走了几步,又踱步,转了几步,一步站定:“县主?不是公主?一个连公主都不是的臭皇女也敢如此嚣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浩大。难道你娘生了你却没教你如何做人,如何处世么?以今日之情形推测,想来你娘只生了你,必定是没教导习礼仪忠孝诗辞歌赋以明事理,不曾教琴棋书画以修身,所以你行为举止才如此粗鄙不堪,令本公子觉得红楼艺女们都比你知书达理,比你优雅端庄,而你只能当丢人现眼成为旁人茶前饭后之笑料。” 骂人谁不会?损人谁不会?当年她亦曾被无数人谩骂抵毁,那些言辞稍加更改便可借来赠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小受男,就得有被气死的觉悟。 小受男虽跟她不熟,但,她就是容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抵毁他,欺负他。 墨泪一举将少女之话所骂全部还了回去,还变本加利的加倍奉送。 噗嗵- 其言一出,人人面色惨白。 这忒的是太毒了,最后几句简直是字字诛心! 越越,这个,真是越越? 夜轩惊呆了。 他从没见男子有如此好口才的,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言辞如刀,什么叫口舌毒辣,什么叫字如旋玑,这,不就是了! 爽,太爽了! 又在倾刻间,他心怀一荡,如沐春风,身心大悦。 “你去死!”脸色乌青的玄明星,恨意一迸勃发,忽然发难。 刹时,一片三色光芒与一抹血光乍现。 三色光彩是一支赤色短剑,剑身之外又是火红色与淡黄色的脉气,再外是半指宽的蓝色。 血色,从少女衣袖中飞出,快如闪电。 三色光芒与血光,同时刺向相隔约三四步远的黑衣少年。 “啊-”跟着少女而来的,与附近探首张望的人,齐齐大骇。 夜轩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动,掠向一抹黑色。 血猫? 那一抹血光印于眼帘,墨泪不禁怔了怔。 而潜意识对危机的反应则比她的思维还快,身已向后飘去,同时,怀中的黑白一团往外一跳,在空中舒开身子,迎向三色光芒。 当一抹黑色往后退闪时,夜轩的身形一刹,刹住,任黑色与己擦身而过,随即又往后一退,再次退至原来位置,就好似他根本没有移动。 墨泪一退就退出了近丈远,那抹血光则紧随而去。 而她还没站定,那边,雪白已撞至三色脉色尖峰之处,他一张口,那原本小小的一团忽然现出一张巨嘴,却没容人瞧清,它一合,一口将三色光芒咬住。 “嚓嘣-”三色光芒自剑尖至剑柄一截暗间消失。 又在那瞬间,已露出黑白分明外形的小小一团一蹦,呼啸着撞向少女。 当光芒消失,青年男女终于看清,少女手中只握着一截只余剑柄的断剑,剑身不知去了何处,一只小小的冰熊正飞扑少女。 啊?! “唔……”人人眼一爆,几乎不敢想信自己所见,差点骇然大叫,好在反应极快,紧紧的闭住了唇,只逸出一片唔唔声。 亦在熙熙咬断赤色短剑飞身的那一刻,那一抹血光飞至墨泪面前,她也看得真切,它形如狐狸,眼睛与毛发赤红如血,约有一只满月的小狗大。 它,正是风行曾经所捕两只血猫王中的另一只。 一抬手,墨泪一掌拍出。 手,虚影重重,无限急进。 “啪-”电光火石间,小小的巴掌拍在一团血光身上,将其按在地,在按住它后,她一抬足,一脚将其踏踩住。 小小血猫一招不中,未曾成功已成仁在即。 “嗷吱-”血猫发出惨叫。 亦在同一刻,熙熙一头撞入少女怀中。 “啊-”刹时,玄明星顿觉犹如有东西从身穿过,身心被倾刻辗碎般,痛,痛意袭上大脑,情不自禁的痛叫。 她的身子飞了起来,向着后方撞去,黑白分明的一团,则粘在她身上。 那声痛叫与血猫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声音凄厉而惨烈。 咻- 人人心头一凛,犹如被人淋了盆冷水,皆浑身冰凉。 而站在玄明星身后的人,看到飞来的人影,却吓呆了,竟忘记了闪。 砰砰- 倒退的一抹桃红夹彩人影撞上最近的二人,三人向后倒,随之后面的二人又磕在了后面的人身上,以连锁反应的形式,一层一层的向后撞。 砰砰-被撞的人频频倒地。 一阵飞撞,少女从十余人之中撞出,飞向远方,直至飞出近二十丈远才掉落,头与背与石板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嘭啪-声音响亮,煞是好听。 随着她的倒地,场中终于清静。 偌大的大道上,空空的,而那少女被正躺在大道正中,身边趴着那只小冰熊;而靠近左侧的一角,有七八人横七竖八的翻倒于地,一个个呲牙咧嘴,脸如哭丧。 噗呼- 阵阵倒吸凉气后,只有阵阵狂跳的心跳音。 呃,又是这样! 瞄一眼,夜轩默默的抹了把冷汗,对于某人,他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唯一能表达的就是:有其主必有其契兽! 强,都强。 还是能将人整得想自杀的强。 他无比庆幸,所幸自己没有招得那一人一兽嫌,否则,下场大约也必定与此相差无岂。 丢你娘个姥姥的! 将人类撞倒,熙熙呲牙,默默的骂了一句自小美人那学来的一句骂人粗话,直起小身子,狠狠的跺了一脚。 砰-那一脚跺得十分的重。 “呜啊-”玄明星身子猛的一阵痉挛,惨然长号。 许多人惊得一抖,唰的渗出一身冷汗。 一手将踩着的血猫扼住脖子拧着,墨泪缓缓走向熙熙那边,步子如风,当到达被撞倒,正爬起的那面目浮肿的青年身边,抡腿划出一个半圆:“本公子最看不起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你再去洗个澡,清醒清醒!” 青年想逃,可那晃动的黑色却更快,一闪却至。 砰-牙色飞腾而起,恰似流星坠向大地般的朝着小楼前的渠道飞去。 嘶-一阵急抽,一双双眼睛几乎瞪爆。 一脚将人踢飞,黑衣少年优雅收回脚,悠悠然而行,宛如去赴一场与人吟诗作对的风雅盛宴,唇角抿笑,从容淡雅。 倒在大道上的那正手忙脚乱的起身的几个男女看到少年走来,忙忙闪到一边,个个皆满目惊恐,直至等人走过,才敢去揉被撞疼的地方。 好在他们只是受了牵连,摔得不重,顶多就点皮外伤外加磕出个包包,或红红紫紫之类的,没有人断胳膊断腿。 卟嗵- 那牙色划过,落入渠道中。 噗嗵- 近百余人的心跟着重重跳了跳。 唰-黑衣少年在走到少女侧面的地方,顿步。 玄星星瞪着眼,眸子中恨意如刀。 想咬她? 挑衅的一笑,墨泪笑得恬静:“丑八怪,给你二个选择,第一,解除与血猫之间契约,第二,挑断你全身经脉,给你十息时间考虑,若你不愿竟自选,本公子便为你决定。” 声柔如三月春风。 可在那刻,人人心头一凉,身僵硬如石。 “你……你……你敢!”玄明星气得面如充血的猪肝色,一片酱紫。 “敢与不敢,你可以以身相试。”幽幽吐口气,微笑:“开始,一,……” 当那个“一”字一响,少女全身瘫软。 “二,”顿一顿,又是一句。 呼-一抑气息,人人屏息以待。 “三,” “四,” …… 数字犹在一字接一字的从人口中冒出。 “八,” “九,” “第一。”九字一过,少女激愤的仰了仰身。 呼噗- 旁人久憋的一口气也缓缓吐出,每个人的表情或挽惜,或遗撼,或鄙夷,千人千面,各各不同。 唉,又是一个不义之辈。 心中微微一痛,墨泪敛了敛眼,将小血猫举起:“听到没有,你的魂主已选择放弃你。” 小血猫赤红的眼里一片哀凉。 倒地的人,胸口起伏,狂吸气。 “解除契约,如果想试试第二滋味,你可以耍心机玩手段。”而少年只冷冷的瞟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怜惜。 “……”玄明星想骂,又不敢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尤其是第二选择如真的应在自己身上,那简直生不如死,她更加不敢冒险,只得接受屈辱,默默的解除契约。 两束光芒霍然而现,当它们碰合后,呈现出的外圆内三角形的图形内,里里外外一片血红。 小血猫脱离人手,跳入血红之中。 随之,光芒收敛,愁悉数聚拢,最后消失。 又在那刻,少女右手背上血光一闪,一点亮光消失于天地之间。 “呜-”小血猫蹲地哀鸣。 “小笨蛋,你哭什么哭,那种贪生怕死的魂主要来何用?”瞅着瑟缩成团的小东西,墨泪没好气的骂,三步作两步的跑过去,将其捉起来放在自己袖子里:“乖乖的呆着,等以后给你找个好哥哥或者好姐姐。” 血红一团往内一缩,没了影子。 哟哟,现在该本神玩儿啦。 踩着少女心脏的熙熙,暗中得瑟,往前一蹦,踩在女子高耸的玉峰上,弯着身,一手印在少女喉咙,另一只小爪子收成小拳头,开始玩拳击。 嘭嘭- 小小拳头锤在人面部,击出有节奏的声响。 旁观的人站成根根木头。 打了几十下,小可爱玩腻了,又站到人的面孔上,蹭着身,去拉扯少女的头发,将她整成了鸡窝,又向后一跳,一屁股坐在少女双峰上,一蹦一跳的蹦高。 被折腾的小女,死死的咬着唇,身子一颤一颤的颤抖。 人群中的少女,面色惨白,下意识的护住了胸。 “你是谁,你是谁?你……”玄明星只觉满脑子嗡嗡直响,再也承受不住,发疯般质问。 “哦,这个你可问玄大皇子,本公子记得他说本公子是‘不三不四游手好闲,从角落里钻出的灰头土脸的穷乡巴佬,’只会跟小夜子干些荒谬之事,”偏头,眼角瞄到某一处,又浅笑晏晏的招呼:“玄皇子,你是这么说的吧?” 渠道边,才攀上渠壁,只冒出一个头正要抱着护栏基往上爬,湿发零乱贴额,样子狼狈的青年,神色一变,一个冷抖,一个没抓牢,又往后掉了下去,转而又是传来一阵“卟嗵”声。 一干男女眼角狂抽。 这不干姐的事,姐啥都没干。 墨泪慢腾腾的走向小受。 “你是谁,你是谁……”玄明星一呆后,又疯狂的大吼。 正玩蹦高的熙熙,落下时,一脚踢了过去,一记肉响,少女头一偏,被踹晕,他一撇大眼圈儿,一个旋身,正准备撒娇,发现自家小美人背对着自己,丢了玩具,一溜儿的狂追。 小小的身子,直立行走,快似旋风,不消片刻追至一抹墨影,伸出小爪子,抱住一条腿,使劲儿的蹭蹭,直将旁人看得张着嘴,狂流口水。 低眸,墨泪将卖萌的小可家抱回,瞪了他一眼,还重重的刮了刮他的鼻子,色迷迷的小东西,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岂不是在给她拉仇恨么? 小家伙缩缩头,急急的蜷成一团逃避教训。 现在,应该清静了吧? 望望天,才半天不到的功夫,她可是连揍了好几人,然而,正想着,小脸一垮,冷汗微洒,脚底一抹油,溜向一抹白。 微微的一闪眼,夜轩将无奈敛尽。 场中的人惊奇不已,正在奇怪着,隐隐的感觉到了一股似海潮一样凶猛的气势,那气势如风卷长空,汹涌澎湃。 唰,众人转眸,望向大道。 亦在同刻,一声声音飘入耳畔:“该死的,该不是会又有臭男人在欺负小姑娘吧,本小姐一定烧了他!” 少女的声音,娇软明脆,听之令人心旷神怡。 唰-男的女的,凝目观望,个个眼神赤赤如火热烈。 为毛那娃儿也来了? 几步晃到一抹白色旁边,墨泪默默的揉额,有那小祖宗加入风云,她相信,未来必定是热闹非凡,想着,一下子藏到小受男身后。 对于身高,她表示无语,自与小不点儿契约儿,她已在增长,可惜,跟身超一米七八的小受男比起来,约一米四八还不到一米五的她,仍是小挫子一个,也因此,躲在他身后,别人几乎看不到。 而当众人凝目,隐约看到了一片晃动人影。 来者如云,各色衣衫晃动间便接近。 待稍稍片刻,一队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来者约有六七十人,女子居多,花花绿绿的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姓夜的,又是你在欺负小姑娘是不是?”还没容人瞧清究竟其中有谁和谁,一抹人影自队伍中飘出,气汹汹的狂掠而至。 影子几晃,唰的落在倒地晕厥的少女旁边。 她年约十五六,身形娇小,一袭娥黄宫装,红色披帛如火,怀抱一团赤色,那团与之前的众人瞧到的血猫一样一样。 小姑娘满面煞气:“姓夜的,你太过分了!” 众人转眸,当即微愣,那黑衣少年咋藏起来了? “小魔女,这可不是我干的,你知道我在我皇兄皇姐面前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指名,夜轩摸摸鼻子,无奈耸肩摊。 也在这当儿,那花花绿绿奔近,当一瞧现场,一个个“咝咝”吸气。 在场的人又再转眼,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来的一群男男女女,皆是年青俊美,唯独其中一个大红衣装的少女披头散发,一张脸肿得老高,上面印着青青紫紫的印痕。 那样式,与雾国皇女和雾国皇子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消说,曾亲眼见证过一人一兽揍人一幕的男女一下子就明白是何人所为了,心中却是一片惊骇,那人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他是一路打进来的么? 藏着的人不知他们想啥,若是有读心术,她定会大乐,说:点赞!乃们真是姐肚子里的蛔虫,猜得太对了,姐就是一路打进来的! “不是你,就是跟你在一起的人,他在哪,叫他出来,看我不烧了他吃肉!”小魔女快爆走了,欺人太甚!臭男人就会欺负姑娘们,都是欠烧的溻蛋! 夜轩摊手,表示无辜。 “他……”小魔女火了,正想吼,不期然看到白衣少年后面探出半个身子,那人无辜眨着眼儿:“小魔女,你想烧小爷我吃么?” 认识? 灵光一闪,夜轩讶然的瞅了瞅两人。 谁? 才奔至的一堆人好奇张望,待看清正从白衣少年身后走出的普通黑衣少年时,又淡定了。 “怎么是你?!” 往后一跳,小魔女瞪大了眼,满心的苦恼,怎么是他呢?怎么这么巧? 两人原本是旧识? 也在此刻,所有人都听出来味道了,视线在黑衣少年与少女身上打转儿。 咻- 正畏畏缩缩不敢面对别人视线的墨蓓,那迟钝的神经也有了反应,吓得心惊肉跳。 “怎么不可以是我?”墨泪郁闷了,她可以来,她难道就不可以来?没好气的甩了个冷眼:“我说,小丫头,你带着么多人来,可是想用轮轱战累死我?” “没有,哼,跟你打架,人再多都没用。”想想他的身份,小魔女气恼不已,又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声音闷闷的:“你干吗将她们欺负成这样?” 郁闷,很郁闷。 今儿与人四处游玩时看到一个少女倒地,去帮了一把,结果听得是被人欺负了,她自然二话没说,就来找人算帐。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是知道是谁干的,她才不会送上门来找没趣,打又打不过人家,算什么帐? 郁闷的小魔女,很苦催,若是墨家女是男子,不用说,肯定早丢火焰烧过去了,奈何是个姑娘,只能自己苦闷。 又是个爱乱打抱不平的小笨蛋! “我问你,如果有人欺负你的小血猫,你怎么办?”瞟一眼人群,又无力的揉太阳穴,对付别人可以直接动手,这个么,则得用柔的。 “烧了他。”小姑娘想都没想。 “这就是了,你会心疼你的伙伴,我也心疼我的人,”墨泪悄悄松了一口气,随手点向一边:“喏,你看看小夜子被人欺负人怎么样,玄家大皇子当着我面打了他一掌,还口出不逊,玄家的那女人更恶劣,竟还当着我的面骂蓄生,骂我有娘生无娘养,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夜轩笑容苦。 小魔女垂着眼,不说话。 “至于跟着你来的那个,暗中讽刺我仗势欺人,我有仗势欺人么?”无辜,她很辜好不? 小魔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一干人再次傻眼了。 墨泪举袖子,从中揪着小小的红团:“小魔女,这个与你那只是一对,你还能不再契约?能契约便一并契着,让两小家伙有个伙。” 小魔兽抬眸,瞧到一团血红,喜得嘴角上翘出一抹月牙弧度,以堪比抢一样的速度抢过来,抱在怀中,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 两只小血猫你嗅嗅我,我嗅嗅你,抱头,亲亲密密的依在一起。 瞪眼再瞪眼,场中的人眼珠子都掉地了。 为小血猫寻到新主人,墨泪又甩了甩衣袖。 这回又是什么? 人人连眼珠子都忘记转了。 呼- 随着黑色袖子一摆,飞出雪白的一团,一落地,半坐着地,支着耳朵东张西望。 “呀,玉雪兔!”姑娘们尖叫。 小魔女一瞅,又瞪大了美眸。 一众男青年,连撞墙的心都有了,那少年哪来那么多可爱魔兽?怀中抱着一只,袖子里还藏着一只,这让他们怎么见人? 小兔兔扑转着耳朵,享受着女孩子的尖叫。 “小兔兔,呶,就是那个,给我打!”黑色如蝶一飞,一只细长的手指指向人群某处。 那边,面目浮肿的少女,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 与少女站一处的人,呼啦啦往两边退闪,瞬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小魔女默默站到黑衣少年一边。 小耳朵一扑愣,小兔兔往空中一跃,弹起飞跳,飞出几丈远,落地,又弹起,几翻弹跳,一跳跳至正要转身逃离的少女前。 小小的身子迎风狂长,瞬眼间大得像头大水牛,后足一立地,挥前爪。 “啊-”墨蓓吓得双腿一软,软倒。 然而,人还没栽倒,那只雪白雪白的兔爪子一印印在了她腰上,大红飞了起来,“嗖”的弹向天空。 众的视线随着她上升,再随着她“啪”的扑地。 牛高马大的小兔兔,又抬起爪子,左右开弓,连连猛挥,“啪啪噼噼”声中,少女全身皆被印了一顿,随之,巨大的身躯骤缩,一缩变回小小的一只,在原地一旋,旋转一百八十度,后腿一蹬,甩出一记完美的后踢。 少女又飞了出去,划成一条抛物线,再下落。 “哗啦-”大红自树枝间掉下,落入一丛草丛中。 嗖嗖- 一群人顿觉后脖子狂蹿凉气。 甩了一记猛后踢的小兔兔,早欢快的往回跳了,蹦蹦跳跳的蹦到自家张狂的主子身边,往空中一跳,又钻进袖子内,功成身退。 周围静静的。 嘘- 好半晌,一个接一个嘘气,准备撤走。 “雪雪,快点再快点,再晚他们就跑光啦。”正当众人抬腿时,大道那边又传来温柔似水的少女声。 一只只正要迈的腿又收回。 哼,那个家来凑什么热闹! 小魔女嘟唇。 啊啊,今天究竟是犯了啥,怎么一个个都往这边凑,二月初二是龙抬头,不是人聚头好不? 悲了个催的! 墨泪欲哭无泪。 不过转眼间,大道那边传来呼呼风声,那雪白似闪电飞驰,根本看不清是啥,它越来越近,转而,一团雪白的影子呼的接近。 “雪雪,到了。”少女的声音又传入人耳。 雪白色猛然定了定,又呼的一掠从三三两两人堆边飞过,再次刹住。 那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大鸟,背上站着个一身水蓝色的娇俏小姑娘,鸟儿停在距一黑一白两人相距约四五尺的地方。 一见来人,男女青年的视线一滞,除了不到屈指可数的几人外,其他脸上神色变得相当精彩。 “真的是你!”大鸟才站定,小姑娘欣喜的飞身而下。 “喂喂,月小小,你想干什么?去去别来捣乱。”小魔女一横身,一下子挡在一抹黑影面面,美眸圆睁。 “要你管,斗真,你闪一边去,别挡我路。”月小小嗖的落地,两手插腰,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 场中的男女,肌肉一片抽。 夜轩一手按着自己额心,轻轻柔按,唇角亦一阵阵的抖。 唉哟,这两小姑奶奶什么进候结仇了? 头痛,墨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一恼,立马没好气的吼;“爱打架走远些,谁死了都别来告诉我,想斗嘴一边去,别挠我清静!爷正烦着呢。” 正摩拳擦掌,准备大打出手的两只,俏脸一垮,同时望向一个方向,一个往一边让了让,一个往前飞奔。 一场战争,无声烟灭。 唰一 男男女女神色一变,又是五彩缤纷。 就这样摆平? 瞪瞪眼,夜轩满头的雾水。 水神殿圣童与商行会会长千金天生八字不对盘,两人自入风云第一次见面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其后更是见面即开战。 两小姑娘入院不到十天,已名满全院。 可今天竟然没打起来哪,往常是谁都阻不住的,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此刻,人人暗抹冷汗,一片无语。 小姑娘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黑衣少年的一条胳膊,伸手摸摸比自己还矮的少年的头,娇娇怯语:“告诉姐姐,宁都的热闹可好看?” 姐……姐?! 那两个似雷轰炸着人的头脑,一个个傻愣傻愣的张着嘴,瞪着眼,表情那叫个精彩绝伦。 “月小小,女孩子家别动手动脚,没修养!”一旁的小魔女一把掌拍向一只拽着人胳膊的手。 “许你什么相干?”月小小气咻咻的扭头,玉一样水嫩的手一架架住伸来的一只手臂。 两小姑娘美眸圆瞪,眸中又火花四闪。 造孽啊! 啊啊,她造了什么孽,竟要被一对小冤家折腾? 夹在中间,成为导火线的墨泪,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分悲催,悲催万分。 夜轩背皮一紧,悄悄往后挪了一挪。 张嘴结舌的青年们,脑子里又震荡了起来。 这,是什么个说法? 谁来告诉他们,那两位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一群人的脑子真的转不过弯来了。 又一次从渠道中爬上来,瘫住地面上,面目水肿的青年,亦鼓着一对青幽幽的豆子眼儿,直愣愣的瞪着几人的背影。 “你……你是谁?”他呆呆的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两小姑娘比刀子还利的视线呼的朝着说话人瞟去。 被凌利如杀刀的眼神一瞪,玄明宇打了个冷战。 “噫,他还不知道你是谁?”月小小眨巴巴大眼,一脸惊诧。 “他以前没问,现在我不想说了。”一甩袖子,墨泪扭身即走。 “我懂。”两小姑娘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点头,一个右一个左,将冷着脸的人夹在中间,一起小跑。 破天荒地的,两人竟达成统一,不再互掐。 满心冷汗的夜轩,默默断后。 瞧着两小姑娘跟着少年转向小楼,一干人愣愣的钉在道上,似只只迷路的羊羔。 正文 第七章 章节名:第七章 “快点快点!” “走快点!” “别急,还早着呢。” “什么还早,马上至卯初。” …… 夜与日完成了交替,时至寅尾刻,天色仍黑沉沉的,而学院几个住区内的学生,已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或七八成队,纷纷赶往修习区。 今日,二月初三,也是学院点卯的日子。 风云一年一度只点卯一次,时间即是每年的二月初三,这一天,无论新老学生,只要不曾告假不曾闭关,必须得到场应卯。 正因如此,寅时之末,学生们已赶去集合。 天色黑沉,路上三三两两的人行走匆匆,大多收拾整齐,神清气爽,偶尔也有一二个是被人拖着奔走,或有一二个还睡意朦朦,呵欠连连。 催促声,走动声,嘀咕声等,汇成一声各谐的小交曲。 点卯的地点即是修习区,从古流传至今,年年不变。 学院每期广召新人,为期也仅只一天,因第二天需点卯,每次新人入院安置好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修习区。 三五成群的学生,先先后后的赶至目的地。 学院的修习区离学院枢纽中心区很近,之间仅只隔着庭园,它占地面积是几大区最小的一个区,建筑却是最为考研的一个。 它仍然是园中套园的花园式样,区院墙仅只三丈高,青墙石壁,与花木成影成壁,春夏时节可隔入一色,秋冬明显些,淡淡的青,不厚重不凝重,让人允满希望。 四面四门常年大开不合。 经行花园后便是第二道墙,其内便是真正的修习区。 墙,高达百应,百达二十丈,外层是花岗石,中间则是特殊制造物,入内,先是一片草地,再之是石砌地面,紧挨着的则是一个巨大的圆,此圆内包括一片空旷的场地,和一片连成片的房子。 场地亦是呈圆形,空旷宽阔,足可容纳七八万人,它的地面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似水晶一样的材质,清透,晶剔。 水晶质地面的圆场有出十三颗星辰,分为三层,最外一层八颗,一颗星对应着一个方位,中间一层四颗,对应着东南西北四面;最中心处只有一颗。 其中十二颗皆是三角形,每颗星的一个尖角指向中心,最中间的六角星中浮出一个小圆,它以六角星的内边交叉点为圆边,直径约百丈,高台平面约三尺高。 十三颗星每颗星皆是紫色,那紫,不是颜色,是形如水一样的液态质体,更似流水一样自行流动。 星星之外的地方皆是蓝色,很纯净很美的蓝。 而无论是蓝还是紫色,好似是隐藏在一层透明的隔离之内,看起来美好并不耀眼,不刺眼,很柔和,并且,由紫星星与蓝拼成的圆形场,它发出的光也不是紫色不是蓝光,而是柔和的月白光芒。 其光芒汇成一个巨大的圆柱,高达八十丈,因外墙高于它,因而当从外面看时并无法看到它,只隐约能看它上方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明亮。 散发着光芒的圆形场,即是学院的修习地。 圆场之后则是一道墙,后面是房子。 天还黑黑的,修习区第二道场内的地方亮如白昼,前仆后继而来的学生一至,纷纷走进圆形光芒中。 人入内后,各自寻了位置,盘膝而坐,但,人皆在第二圈星星之外与圆形场边之间的地方,仅人约摸十数人接近第二圈星星所在的地方,却无人进入四星星之中或更往内的地方。 随着越近寅时之末,人来得越频繁,在持续近一柱香的时间又越来越少,又了片刻几乎不见人影。 偌大的场中,人头攒攒,约有一万余,其中即有中年人也有少年,甚至还有青色染雪,看似年过花甲之老人,其中更不乏戴面具者。 人人皆默默不语。 当寅时最末刻马上将尽时,又见三道人影缓缓行来。 最先一位是位桃红宫装少女,举步抬足,有如柳柳迎风,婀娜多娇,她脚不沾地,似被风拂送着送入了圆柱光芒之内。 先至之众,侧目望一望,又撇开,唯有百余人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少女脸部,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隐隐浮出偷笑。 紧随之而来的是位俊秀青年,赤玉为冠,紫玉簪发,长缨丝绳绕从耳后在下巴上打结,末端垂着淡金色流苏,一身大红直裾长袍,行走间翩翩若行云流动。 来人抬步间已进光芒圈。 火圣子?! “嘶-”举目而望的人,倒抽了一口。 木圣女?! 然而,那口凉气才吞进喉咙,又狂了一口。 青年后方不远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绿底衣裙,外罩着的纱罗随步而摇,轻若飞花,她肩头蹲着一支绿色长尾巴的绿色小鸟,一人一鸟似从山林间走来的精灵,灵气动人。 其人正是木神圣女桑椹。 但凡每个想入或已入风云之间,除了必要的特长之外首要便要先了解一些大陆人物,尤其是背景超强之地的后辈人物是必须要熟悉的,否则没准会惹下大祸。 因而,在场的人心中人人都有本人物谱,哪些是需要尽量去友近的,哪些需要防备,哪些不能亲近也不能结仇,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新人或许有人不知第一位少女,但对后面的一男一女,不管是老生还是新生,都不不陌生,那可是二大神殿的代言者,哪能不了解? 我的娘啊! 吸了一肚子凉气的人,暗中直呼爹叫娘,为自己的前景担忧。 不能不忧。 如今六大殿有三大殿其后辈已至,三行之行的二大行有嫡系先后入校,上三州最强的几国之子孙亦先后而至,各世家许多已挂名号,人正在来的路上,今年风云真正是人才云聚。 试想,如此阵势,哪还有他们的出头之地? 各殿各国各家之后辈为何而来,每个人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不用想,当然是为那个传闻说的天才。 各家新辈皆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人才齐聚,那光芒那背景,随便一个都可让人抖三抖,若说那些人是星星,他们就是荧火虫,在星光面前,他们注定是引不起任何注意的存在。 瞬间的,众生几乎对于能否获得青眯已不报希望。 一男二女旁若无人的踏进光圈中,越过人群,走过第二圈星星之外线边缘,进入星星之内的地方席地盘坐。 而不待失望横生的学生们整理好思绪,随着两点光芒如星光晃过人眼,又有两道人影冲进了光圈中,稍前的一个是娥黄装的魅力少女,怀中抱着两只血色小猫,落后一拍的是水蓝衣裙的娇俏小姑娘,一边肩头立着一只小白袅。 新生们一见,两眼放光。 看着相继而来的两小姑娘,老生们太阳穴突的一跳,目光微露惊讶。 先后而至的两小姑娘落落大方的晃过人前,奔到第二圈星星与六角星之间的地方,各占了一个位置,目光一致投向外面。 是在等那少年吗? 曾见证了昨日下午舍区一幕的部分,心下明悟,却又十分不解,那少年究间是何方人物,竟能轻易的让两小姑娘服服帖帖? 当寅之末刻即将走尽的那刻,一抹光影似惊鸿横空,一头扎进光圈中,它定形时犹若流星自天一划即到。 众人疾疾举目凝望。 那是一个白袍少年,身如玉树兰芝,若流云月影,美好而高洁,他所立的地方,亦在第二圈星星与六角星之间的地方。 白衣少年优雅撩袍,盘膝入坐。 动作干净利落。 越越呢? 小魔女月小小投去疑问的一眼。 而少年只浅浅一笑,笑而不语。 两小姑娘不满的撇嘴。 随着白衣少年的加入,第二圈中一共有四女二男,六人俱各占一处,独自成阵。 外围的人在好不容易平复心潮后频频观望,目光即好奇又惊诧。 不知不觉,寅卯两时辰完成交替,黑色转淡。 就好似有冷风刮过,光芒内的学生们忽然紧张起来,气氛隐约有些压抑,并且随着时间一点点往前推移而变得越来压抑,沉闷。 许多人隐隐见汗。 风云科目众多,所招者亦并非人人皆是脉修者,也有不能修脉又在某向上有特别见解的人才,那些便坐在光芒之最边处。 他们几乎要承受不住压抑而落荒外逃。 又过了片刻,就在部分人差点要崩溃时,光芒之外现出绰绰闪动的人影,约有三十之多,有男有女的一行人悠然的踏进的了修习圈中。 “早安,老师!”学生们直身跪坐,微微低首问好。 “早安,孩子们。”老师们微笑。 学生们规规矩矩的坐好。 老师们飞快的巡览全场,眼神微微闪了闪,各两人一组,择地方站好,有条不紊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响了起来: “炼器,来这边,新人站右。” “脉技,来这边,……” “药剂,来……” “经商,……” “国术,……” “医学,……” …… 当老师们的声音全部落定,男女学生纷纷站起,奔向自己要去的地方,光芒之中,人影交织,犹如鱼儿穿梭,令人眼花缭乱。 好一阵子,又终于安定。 每组老师的面前都站了两列学生,左边老生,右边新人,人数多少不一,最多的当属“脉肢”一项,排了长长的两行,约有三千以上;最少的则是“曲酿”,约二百余。 “坐吧,别站着。”老师们淡淡挥手。 学生们又乖乖坐下。 老师们取出名册,细细的解释几句,将由最前一人,由每人对号勾名,学生们接过,一一对号入座,在自己名字后勾上勾,又转给旁边的人,从左往右,之后传第二排再从右传至左,依次类推。 不知不觉,天色已明。 最先完成勾名的是“曲酿”一组,名册传回,老师并没有离开,仍然站地等待。 稍后,又时不时的有组别完成,每组老师亦等待不离。 “哗啦-”安静的地方,除了轻重不一的心跳声,就只有翻纸页的声响。 时间的针,一点点的转,从卯时初至卯时中,再转向尾。 而脉技一组的名册,还只传过约大半的位置;到卯时尾的中刻时,其他组全部完成,脉技一组也终于传达了约三分之二。 直至辰初刻尽,所有组系终于完成。 学生们悄悄的嘘了口气。 “噫,都好了啊。”老师们才收好名册,一点白光一晃,站在了六角星中间的圆柱中间。 声音不怒而威。 咝- 被声音惊到的新人们狂抽冷气。 老生们还好,神色还比较镇定。 老师们唰唰转身。 那儿立着一个年约六十,虎目灼灼,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身白袍,只有袖口领口与衣摆镶了一道紫边。 “任长老,早安!” 老师们齐齐向老人问早。 学生们立即齐声问安。 任老答了一声早,虎目一定,定在一人身上:“夜家小子,那小混蛋怎么不见?” 老师们想到昨天听来的传说,一个个忙屏住气息,光明正大的听八卦,看热闹。 学生们中不明所以者则刹时一片震惊,略有所知的则低头垂目,将自己当隐形人。 罗风桑椹两人,则将头垂得更低。 玄明宇玄明星两人,惊得全身冷硬,与夜轩在一起的只有那小子,长老竟然亲自询问,那究竟是何人? 越越…… 被点到名的夜轩,默默的哀怨一回,那家伙自个不来,将他丢出来,呜,这回会不会被任长老腌成小黄门? 心思潮涌中,颤着一颗心,苦哈哈的回话:“回长老,他说,日不上三杆不起床,不享美食不理事,心情不好不见……人(客)。” 最后一句,他差点将原话重复,好在反应快,改了个文雅点的字。 学生们听得云里雾里。 老师们心中一乐,几乎要笑出声来。 混-蛋! “混小子,臭规矩还真多,给本老端架子,琢磨着是还记着昨儿被本老丢进来的仇罢,如此,本老便等上一等。”一挑眉,任老暗骂一句,甩袖往房子那方走。 噫,长老竟猜到了? 眨眨眼,夜轩绞手指,那个,他是不是该为越越的预卜先知喝个彩呢? 玄明宇玄明星差点倒地,任老竟屈尊降贵的等那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小子? 众目睽睽中,一身白袍的老人转入后面。 老师们交待几句,嘱咐新生们三天去各自学科区报道,亦是排成一行,全部去了后面的房子内。 万余名学生面面相觑一阵,又各自坐下。 前三天是自由时间,学院安排给学生熟悉环境,准备生活所需,三天后则转入正轨,一时时间修习,一半时间习自己选科,现在原本大家即可自行离去,也可留下,然而,所有人都想见见任长老口中的那人是何方神圣,竟没一个人离开。 月小小离开自己的行列,跑到了夜轩旁边。 她一去,小魔女也移了过去。 旁人又是一阵阵猛瞧。 “长老说的是谁呀?” 又过了好一会儿,有人终于耐不住,窃窃私语。 回答的是茫然摇头。 “夜公子,敢问昨日那少年是何方高人?”与夜轩同行列中的人,悄悄从后面挪前,坐他后面,好奇的问。 两小姑娘冷嗖嗖的丢眼刀。 那青年吓得缩起了身子。 “等会你们就知道啦。”温温少年,笑容宴宴。 人群又安静。 “真可惜,越卿小药师竟然没来。”又静默了半晌,又人表示遗撼。 “谁说他没来?”立马的有人回答。 “什么,越卿小药师来了?” 瞬间,闻声者皆惊呼。 “来了,我昨日亲见过。” “我也见到了。” 人群中响起三两声低低的附合。 “真的么真的么?” “太好了!” 惊喜的声音役起彼伏。 紧随之,议论声似潮水,纷纷绕着同一个话题,说的人乐在其中,听的人津津有味,个个皆自得其乐。 至于真正的重点,像某小药师何时入院,有没跟谁在一起,住在何处等,竟被人忽略了。 时间在无声息中走至辰时末,又至日禺初。 修习区内的人,也渐渐变得浮燥。 正在大家耐性近失时,隐隐的听到了悠扬的歌声,那声音恰似黄莺婉转,画眉鸣谷,悦耳动人。 那声间仿若可以洗涤一切烦忧,众人瞬间心清气爽,神安心静。 那人来了! 玄明宇与玄明星,听出声音,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歌声先是若隐若闻,随之清晰,咬字清楚,句句能知,唱的是:“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歌字明快,节奏欢乐。 许多人听得醉了,脸上浮出恬恬的笑容。 唱着唱着,那歌声顿了顿。 我的娘,那是啥? 遥遥一望,墨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灵气! 竟然是凝聚不散的灵气。能将灵气凝聚成一体而不散,多么的骇人! 瞅着高墙之内一层淡光,她震惊了,转而又心神安稳,悠然而行,风云若没些特殊力量,又怎么名列大陆最强之列呢? 灵气光芒中的人,闻歌声越来越近,部分扭面而望,那些能看到大门外的人,也终于如愿也偿,看到了目标人物。 呃,平凡少年? 这个应该不会是长老要等的人吧? 看到长相普通的黑袍少年逾行逾近,皆愣了愣,又瞬间将其摒弃于关注之外。 一遍歌尽,一抹黑踏进第二道墙,当走到光芒外时,又站住。 果然是神奇之作。 上上下下打量着灵气光芒,墨泪惊叹,九州的灵气虽然比地球充盈,也并非真的就是处处可得,有些地方也很稀薄。 再往内细细一瞧,又有些不解,那地面不会碎吗?水晶般的地面看似薄如纸,好似轻轻一击就会粉碎,人坐在上面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奇怪! 那那最中间的又是什么? 不解,不理解。 她表示,她的想不透如何让灵气凝聚不散的,更弄不清里面的那些星星有何作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应该是阵法,至于什么阵法,千万别问她,别人说知一星半点,她是半星半点都不知。 想不透,她干脆站在原地,苦苦的琢磨。 里面的学生,在黑色立定时,也终于他部看到了人,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衣少年,看着他纠眉,看着他一脸深思。 而玄明宇玄明星紧张的几乎要窒息,当偷偷观看后面,没看到老师与任长老的身影,那悬着的心才稍安,任长老没有出现,证明这个并不是那个,任长老所指的或许是另有其人。 越越究竟想到了什么? 月小小好奇得不得了,有什么事能值得人那么投入呢? 小魔女搂着两只血猫,亦是满心的迷惑。 最淡定的是夜轩,他已领教过人经常会突发奇想的思维方式。 罗风微微眯着眸子,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桑椹目光复杂。 在无人留意时,任老与众老师已自后方飘出,立在距中心星星不远的一角。 嘶- 一直暗中留间着的玄明星与玄星宇,惊得心弦一崩,差点绷断。 而还没容其他发觉,任老已身化一点白光。 他的速度,快得无法想象,从灵气区中划过,甚至无人看到光点,直至他一闪到了灵气圈之外并停下,大家才隐约看到一点白色在晃动。 ?! 正沉思着的墨泪,猛然一凛,然而连危机感都没浮上心头,眼前忽然晃动了起来。 “小混球,来了不进去,却非要本老亲自动手,你是喜欢被丢么?”一袖子将人拂飞,任老才笑骂。 啊- 闻声,学生们呆了,那少年,就是长老要等的那个?! 而墨泪被老头那一拂,恰似一点流光,撞进灵气圈,飞向中心六角星那儿,她飞过时,呆愣的人只见一抹黑色在闪动,像流星一样自眼前划过。 “死老头,你又丢我,爷跟你没完!”飞出好远,墨泪才有感觉,气得哇哇大叫,该死的老头,太可恶了,比花老家伙还可恶! 噗通- 听到她的声音,周遭学生一冷震,吓清醒了一下,又瞬间呆傻。 老师们的眉峰抖了抖。 “本老等着,随时欢迎。”一闪又飞回到老师们身边站着的任老,闲闲的负手,看着一点飞近。 我靠! “混蛋老头,你等着,等着爷端了你老窝!”仅能看到一片白花花光芒的墨泪,手足舞蹈,哇哇乱叫。 小魔女月小小掩嘴偷笑。 其他人则目瞪口呆。 呼- 晃动的白光终于落地,落在第二圈星星与六角星星之间的地方。 一踏地,墨泪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心口,太可怕了! 第一次被丢,感觉像是腾云驾雾,这次,却截然不同,像是正坠向地狱,周围是比黑暗更恐惧的气息,它涌来,像是要扼人的喉咙。 定定神,才望向四周,视线扫过老师,扫过一群男男女女,小鼻子皱了皱,冲着某几人灿然一笑。 那笑,似牡丹绽开,层层花瓣一一张开,美丽致极。 那一笑,令原本平凡的长相瞬间焕发出光彩,就像蒙尘的美玉被洗去了尘埃,露出本色,美得耀眼。 学生们呆了。 玄明宇玄明星如见厉鬼,眼中浮出惊恐。 墨蓓脸色一白,差点晕过去。 一夜之间,三人脸上的浮肿已消,看起来与平日并无异样。 任老眼皮搭了搭,小混蛋没事乱笑,肯定没安好心。 看着一男二女的表情,墨泪颇为有成就感,也决定先放过那三个可怜的人,毕竟,若是被自己吓尿裤子,那就有污球境了。 再望望老师们,又望望中心凸出的圆柱面,小眉毛一拧拧成了细线儿,话说,老头丢进来干啥呢?不会就只为让她看看前面的星星吧? 沉吟一刻,悠悠的往前。 好奇。 她很好奇。 瞅着悠然而行的一抹人影,任老与老师们的眼角微微跳了跳,而随着少年不断往前,眸子中微现诧异。 能再近么,能再近么? 表面虽无太大异样,内心却第一次生起丝丝紧张。 学生们的眼越瞪越大。 夜轩与小魔女几人,身子绷得直直的。 万众瞩目。 此刻,真正的是万众瞩目。 在震惊的、惊骇的、紧张的眼神中,黑衣少年步伐轻盈如旧,有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随意,将一丈又一丈的距离踩在脚底,从容往前。 百丈,十丈,九…… 当距离一点点缩短,众人的眼瞪得溜圆。 那少年没异样! 毫无异样。 一丈,六尺…… 倾刻间,少年站到了圆柱形边缘。 任老与老师们的眼中浮出丝丝光亮。 而少年伸手,弯腰,摸向圆柱面,还轻轻的敲了一下,随之,他竟绕着圆柱面转悠,一边转着,一边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并时不时的皱眉。 众人皆默不出声。 真是奇怪的东西。 转悠了一段距离,仍然没猜出奥妙所在,墨泪摇摇头,忽然惊觉情形不对,忙忙抬眸一瞅,发觉一个个皆瞪眼咬唇,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前面这玩意儿有毒? 心头一个冷寒,背心汗毛就竖了起来,转而又惊诧,没有异样,空气正常,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或者,有毒逃过了她的嗅觉? 吸鼻,正常,空气再正常不过了,再左看右看一番,视线落到一人身上:“小夜子-” “越越,我在。”夜轩顺口应了一声。 咻- 待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心脏一颤,狠跳了跳。 “没事,你继续发呆。”见人没事儿,正等着答案的墨泪一颗心就放肚子里去了,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是的,她记起来了,曾经花老头有提及风云学院的灵气阵,说是最神奇的东西,它整个阵内灵气均匀,但势压却是由外向内依次递增,最中心相当于巅峰紫阶的势压。 那些人大约是看她走到了近中心处,被吓到了。 势……压,在哪? 想到原因,她又郁闷了,势压呢?在哪在哪,为毛她没感觉到? 没势压。 一点都没有。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只有当离中心六角星越近,全身脉气运行的更活跃,更欢快,更通畅。 卧槽,这是姐特殊,还是灵气阵欺负人? 想想,她更加郁闷了,原还指望着将自己丢进阵中磨历一番了,现在呢,计划还没发芽便被现实扼死在摇篮里了。 悲了个催的! 翻个白眼,斜眼,瞟瞟杵着的人,大大咧咧的一蹦,一个飞跳蹦往圆柱表面。 咝咝- 学生们呼息一闭,全部闭住,一个个将身子绷成了树杆,笔直挺拨。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色落在了六角星中心的圆台中心。 妈哟,你个坑爹的! 仍然没感触到任何势压,墨泪狠狠的诅咒了一声。 没有势压,但,脉气流动的速度却瞬间再次加快,脉气似水流,峰涌运行,更有丝丝缕缕渗入毛孔中,归向经脉。 唉- 闷闷的幽叹着,往后一仰,倒向台面。 “啊-”学生们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口。 老师们身形动了动,险些想飞去抢人。 但最终却没人动,因为,那少年是轻飘飘的往后倒,看不出有不妥或痛苦之处。 任老眼皮抽了抽。 呼- 黑色飘飘,平平触地,少年仰天长嘘:“好舒服,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说着话,两腿一动,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起二郎腿儿,又将怀里抱着的一团往一边一放,以手臂枕着头。 雪白一团一滚,舒开四肢,大眼圈撇几撇,就地打了一个滚,滚出几尺远,又一滚滚回,呲呲牙,小手小脚并用,一爬爬到黑衣少年怀中趴着。 老师们瞪眼,学生们傻眼了。 “唉,可惜少个枕头。”躺着的人,嗌出一句抱怨。 “我给你当枕头。”脆脆的声音中,一点水蓝色掠起。 呼,黑色一晃,坐正。 学生们机械的抬眸。 那一抹水蓝,似虹闪现,晃着一片美丽的光芒,它划过长长的一段距离,飞至圆台边缘,而亦在它一刻,它的速度瞬间变慢。 水蓝衣裙的小姑娘的身影浮现,她缓缓落在圆台上,走向中心,步伐很慢。 真的是因人而异? 看着步伐沉缓的小姑娘,墨泪皱皱眉心,一骨碌坐起,再一跺台面,一跳跳至小丫头面前,心疼的拉住她的小手,牵着往回走:“今天我还没吃早饭,我们找吃的去。” 哼哼…… 小魔女恨恨的瞪眼,太可恶了,那家伙怎么就可以在上面走,她为什么不可以? 那圆台上面可并非人人能去,在场的只有不足十人可以在上面呆上一刻,有些则连第二层灵力力缘都不敢触及。 而她,只能在圆台边上坐二刻左右,却不敢行走。 输给了月小小,小魔女非常不甘心,用力狠狠的踩地面,权当是踩某人的笑脸。 “嗯。”月小小努力的顶着头顶的压力,跟着慢慢回走。 一蓝一黑的两人,一个步伐轻如风,一个沉缓,形成极端的对比。 一干人看直了眼 两人缓缓步下圆台。 “呼-”月小小打了个跄踉,重重的喘了口气,一张苍白的小脸开始慢慢回复血色。 “笨丫头,不舒服还去干什么!”看着揉太阳穴的小丫头,墨泪气不打一处,有那一下子还真想将笨丫头踹上两脚。 月小小讪讪的摸摸鼻子,羞羞的快跑。 好吧,她是错了。 看着害羞的小姑娘跑掉,墨泪无力的翻白眼,正准备离开,又一回身,一甩袖子,将时藏着的小东西给丢往台面:“小宝贝,乖乖的在此修炼,不破阶不许离开,敢私自逃跑,以后不许看美人,也不许吃糖豆。” 小兔兔一个打滚滚落在圆台面上,立起身子,闷闷的扑搭几下耳朵,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家魂主,以眼神控诉不公平的待遇,不许吃糖豆,不许看美人,这是扼杀她的爱好! 可惜,她的眼神太没杀伤力,甩下她的人,已悠闲转身。 而灵气圈中的那些并没有看到昨天小兔兔揍人一事的女孩子们,一见雪白雪白的小家伙,一个个眼睛闪们发亮。 小兔兔可没管其他人,默默的往内跳几跳,蹲伏于地,乖乖的静修。 学生们又被震得一愣一愣。 而就在此时,一点白光一闪,一下子将一抹黑提起。 “怪长老,你个坏人,你又跟我抢人!”因发觉后面没人跟来,行出几步正霍然回首的月小小,刚好看到,不依的大叫。 咚-男女学生们吓得差点没坐稳而摔倒。 “小丫头胡说,本老可没跟你抢人,本老捉的是一只小浑蛋。”一把揪住人的后衣领,将其提起于空,任老气定悠闲往外跑。 他一晃,人已离去,只留下声音。 远远的传来怒骂声:“任自由你个死老头,啊啊,你竟然拧我,你个老王八蛋……” 众人一个冷瑟,脸色白了白。 数十老师的脸肌肉一抖,差点破功,大家忍着笑,一溜儿的撤场。 转眼间,灵力圈内只余下些学生。 月小小狠狠的跺跺脚,气呼呼的往外跑;小魔女、夜轩也开溜。 “夜公子,那少年究竟是谁啊?”有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急急地问。 唰-已掠出几丈的二女一男蓦然回首,三人笑如春花,异口同声的吐出一句:“他就是小药师-越-卿!” 轰- 脑子里一晃响,无数人好似被一道晴天劈雷劈中,一片头昏眼花。 “啊-” “不-” 良久后,爆发出阵阵嚎叫声。 正文 第八章 公子无双 章节名:第八章 公子无双 二月不下雨时的天空是明媚的,但,自二月初三开始,风云内的学生们心空却阴云满布,再不见晴朗。 当天,学生们几乎是浑浑耗耗的度过了那一天一夜,至第二天,一个个为努力的挽回自己的形象,四处奔忙准备拜帖和商量择日去拜访,不期想一则消息已如风一般刮进学院:二月初二,小药师在学院门前怒打火神殿圣子、木神殿圣女。 传闻如惊雷炸在学生们头顶,不管是曾经在场者还是第一次听闻,皆被炸得三魂不稳,六魄不宁;玄明宇与玄明星、墨蓓则在住处听闻其讯的当时便晕厥。 而消息中的另二主角火圣子与木圣女,则于当日申请闭关,走进修习区的闭关区内坐关不出。 此情此况,学们生一个个更加惶惶不安,即想碰上其人,又生怕开罪其人,虽然矛盾异常,却怀揣着惊慌和期盼,天天四处转悠。 然而,被“挟”走的少年好似失踪了般,再没露面。 一天,二天,三天…… 当三天过后,学生的自由期也结束,开始进入正轨阶段,即上午修习,下午按时去各选科目学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自由安排。 学生们的关注仍然没变,每天都去宿舍区的湖边转悠一阵,上午按时进修习区,自由时亦隔三差五的在修习区与宿区“散步”,偶尔还会“无意”的路过长老院外。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学生们的心也越来越低沉,情绪也越加低落。 在低沉的气氛中,转眼又到月中。 二月十六,雾国一字并肩王世子白子智返院销假。 其人的返院,终于为沉闷的气息增加了一丝生气,但仍然没能扫除阴郁之风; 又过二天,十八,大陆排位第三的玉兰花商行少主兰宝林报到; 一天后,二月十九,莲国帝尊家族子孙入院报道;随之,尤氏世家千金贵女报道; 继三人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世家后辈和小国小部落之年青男女联袂而至,数天之内,学院又新增近一百余新生。 二月二十七,年前离院的第一公子终于归来; 其消息一出,学生震动; 第二天,在二月的最后一天,第一温柔公子,莲皇太孙返院; 若说第一公子是一道闪电,撕裂开了众生阴暗的心空,那么,莲皇太孙侧似一抹暖阳,令众生的心空豁然放晴。 那些阴郁,那些沉闷,被一扫而空,男男女女们的热情又一次被点燃,心底深处所藏着的最原始的激情再次被激发,人人精神奋发,努力向上。 于是乎,死气沉沉二十余天的学院又生机满地,朝气如潮,处处阳光,处处明媚。 而当令万人欢欣的第一公子踏进院门时,正时值辰末,那时节正是令学院学生心情阴暗的罪首炼药炼到忘我之境之期。 炼药之地是任老的住处。 任老的住地是中心区中的一角,也是院套院的格局,外面是个大院,大院与其他主院各长老们的住院相通,院中再建院。 院中院之内才是楼舍,它是栋小四合院,有东西厢、上房,四层墙,分明是木、石、隔音石材、木,墙厚达一丈有余,也因隔音材为墙,在房间说话也不怕外人窃听。 任老将东厢挨近上房的那一间开辟做了药房,其内大约可容六十人同时炼药,两侧依墙的地方,分别隔一段距离便置一石柜和玉石柜,里面陈列些瓶瓶罐罐,坛碗钵盒;中间排着相对排着两列药炉,炉子从小到大俱全,大的高丈近二丈,小的仅只三尺高; 距炉子不远,在对着柜子的那一边一排儿是石桌,高约四尺,桌宽约六尺,后放椅,底下放着一钵钵炭;对着门的另一边,摆了两排大大小小的药炉;挨着门的一边,摆着容人观幕的桌椅,屋子三成开窗,甚是明亮。 而这当儿,中间的药炉被移开了几只,相对摆着六只小药炉,只只炉火炽烈,鼎中白烟腾腾;药师炼药很多时候一心数用属最正常不过的小事,大药师一次性最多可控制百只药鼎,所以一次同炼六炉并不为奇。 炉子后的石桌上则排满了碗盒坛罐,左侧的碗坛之后,一只黑白分明的小冰熊坐于桌面,怀抱着一只雪白的人参,正有一搭儿没一搭的啃食。 另一侧,一身黑衣少年的鼓捣东西。 挨门的这边,一身白袍的老人,桌前摊开了笔墨纸砚,笔,有大小不一的朱笔,亦有药师专用的炭笔,纸,亦有二种,一种是截成长方形的,一种是没有截、卷成卷轴式的卷筒,每需要用时摊开一部分,以镇纸石压着书写。 桌子的一角还摆着一套茶具,壶嘴还逸着丝丝热气。 年及花甲、两目的老者,一手执炭笔,一手执朱笔,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 一顿“嘭砰”轻响后,少年终于抬起头,他满眼倦意,眸子微微泛红,神容间已呈疲惫之态,他利落的将玉碗内的粉末倒向小药炉。 老眼鼓鼓的任老,立即以朱笔速速在纸上书写,那模样犹如衙门里负责记录的主簿,正在记录口供和问话。 倒尽粉末,墨泪抹了把汗,以余光瞟瞟一侧,瞧到老头那一本正经的架式,嘴角又一阵狂抽,对此,她只一个词:无语。 老头实在是太小看她了,他以为临场坐镇,记下她炼药的所有过程就可以偷师到她的药方或者能琢磨出她配的是什么药剂么? 对于老头又有些无奈,老头就是一个药迷,对药剂有着非一般的痴迷,那天将她拧回他独家小院,目的只有一个:谈交易! 交易的目标,第一个即是她失手,没成功只制成了半废品的“七色海裳”,也就是九州人闻名色变的“七色彩虹”药方。 第二,为学院研制药剂。 院方的抛出的代价即是,学院提供药方、药材,以及随时可打下手的帮手,不管制的是学院提供之药方,还是私人之制药,皆可随意取用药材,最后的分成则是,学院提供药方所制成品,五五分帐,炼私人药方所得,分一粒给学院当药材等用品费。 那是对应第二条之交易,对于第一条的交易条件,则是学院奉出收藏的一张古药秘方,双方两两相互交换,做为她研制药方的辛苦,再补偿一千万亿千亿蓝贝。 这场交易,表面上论她不亏,实际上则是坑爹的很,表明就是要拐入给学院当牛做马,尤其是第一项,要求说是传奇之药,却没表时某一时段,若真应了,等于是将药剂的所有权全部都卖给学院了。 很果断的,她拒绝,第一次交谈失败。 但,老头打定主意死缠到底,以至谈判一直谈了整整五天,两人对峙了五天,最终各退一步,达成协议:她提供二月初三之前的传奇之药药方,不过是先将药方写出封存在老头输以精神意识锁定的盒子内,由她先保着,待等看到古药方后才正式交换;第二,对于学院提供的药方,全随她心意,看得顺意就帮着炼,没兴趣的一律无视; 至于她私人琢磨出的药剂,舍出一颗当报酬,她完全没意见。 哼哼,甭说舍一颗,哪怕舍一半,她也是赚的,甭说给成品,哪怕连药方送上,她敢赌,他们拿着也是鸡肋一样的存在,谁让她太天才呢。 呃不对,是原主太天才,以原主所留下的满脑子对药剂的奇思妙想以及独辟一径的炼制方式,估计别人拿着那些药就只有望而兴叹的份,根本就不知是用于何途,甚至的,哪怕当着炼制传奇药,别人也不知那其实就是传奇之药的部分配方药剂。 嗷嗷,继承到了一个聪明的头脑就是好啊! 满心得瑟的墨泪,独自得意的偷笑,可惜,也仅只得瑟了一小会,又两脚不点尘的跑去忙活了。 任老神清气爽,见没事自己给自己泡上一壶茶,乘空就喝上几口,自得其乐,他烧茶的小炉就在他身侧不远。 在他虎目盯视中,少年有条不紊的添药加药,添炭,给这只炉添加好,又给另一只加,基本上手脚不停,而且频率越来越快。 时辰的脚步行走不停,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成为过去,从上午至中年,到下午至晚上又到第二天的早上,一直一直的在持续。 少年也越来越憔悴,眼珠红丝越聚越多。 转眼,又过三个日升日落。 倦倦少年,白面暗淡无神,眼红如火。 炉火熊熊,仍没有减弱。 药,还没成。 天黑又天明,天明又天黑。 又是两天过去,已是三月初五晚间。 六只炉内盛着半炉液体,三黄二橙一绿。 时间又无情的往前,当至第二天的下午,时至申时中刻,少年忽然旋转了起来,身似风,旋入两排药炉之间,一边跑一边抬腿飞脚,每一脚飞起,药炉的炉门便被踢得上合,扣笼。 啪噼啪噼- 石块合拢,撞出声声闷响。 呼-黑色从一边到另一边,又倒旋身返回。 返至左侧第一只炉边,飞快的将药炉盖子提起,合盖,每只药炉的盖子上方有一个顶,钻有孔,以链子挂在药炉耳朵上,不用时挂在药炉肚子上。 盖上第一次药炉,便是第二只,依次类推,左侧三只盖好便是右边三只,合盖之后,少年站至药炉中间位置,又合目。 任老一阵笔走龙蛇,搁笔,又慢条斯理的饮茶,合盖,即意味着炼药已至最后一步,余下的时间,是炼药者以精神控制成药的时段。 他的视线一直留意着少年。 一柱香,二柱香,一刻,二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当又一个时辰过去,少年额间脸上汗如雨滴。 任老一正身,又执起朱笔。 一息,二息……九息,十息。 合目的少年猛的打了个踉跄,差点撞一边的一只药炉上。 咻- 任老执笔的手紧了紧,飞快的落纸。 坑爹的,真不是人干的活! 打一个趔后,墨泪摇摇晃晃的站定,一手按住额心,痛,头痛,里面像是有针在一阵阵的扎。 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鼓跳,汗,又渗满满额满脸。 那汗流到唇边,咸咸的。 这一心多用就是找死的行为! 狠狠的甩甩头,墨泪走向第一只药炉,现在该出炉了。 一心多用很耗心力,她一直都知道,但是,谁让她有感兴趣的东西呢?所以,哪怕明知会将自己累得半死,也会义所反顾的去试。 好在不负所望,成功。 想到成果,她甚至觉得力气又回复了一点,几乎是用跑的跑向药炉。 “噔踏-”靴子落地,踏出声响。 诶?! 唰唰落笔成行,任老抬眸,看着奔跑,身形摇摇晃晃,眸珠红赤却唇边泛着浅浅笑意的人,眼中浮出浓浓的惊讶。 脚步声,那竟是脚步声! 那个小浑蛋儿脉气已尽,现分明是后继无力,全身虚脱! 他没动,仍一眨不眨的看着。 一边坐着陪了数天的熙熙,竖了竖大眼,站起来,一跳跳到一边儿,竖立站着,乌黑的大眼睛里瞳芒一闪一闪的闪跳。 药啊药,我的药,姐来了! 墨泪一心扑在成果上,根本没留意其他,也不知是从哪的力气,移开盖子,将里面的几颗鸡蛋大的珠子一一捡回自己个戒指内,最后只留下一颗。 然后,连气都没喘,又兴匆匆的奔向第二只,第三只,再返至右边,开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药炉。 搞定! 将第六只药炉留下一半,大大嘘口气。 嗡- 她乐得正想跑去完成最后一步,脑子里一荡,眼前忽然黑了一下,意识也有些模糊。 那是累极要睡觉的前兆。 擦,别别,再等等! 瞬间明了,墨泪狠抽了一口,伸手,使劲儿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当一阵痛意传至,又稍稍清醒了点点,三步作两步的跑向桌子。 桌面的一角,堆着一叠叠纸,纸,亦是那种没截,却书有字迹,然后折成叠的式样,她挑出一份,取炭笔,打开,在一处勾勒几笔,又合起,往后一扬丢了出去:“老头,这是你们的,自己看。” 甩手丢出药方,将早等着的一团抱拥于怀,疾步外跑。 哗- 折叠好的一叠,扬起了角儿。 往前一探,任老一手将药方接住,不耻下问:“何用?” 啥?! 一个激灵,墨泪差点没摔跤,瞪着视线有些模糊不清的眼,像看怪物一样看向老头:“你们自己不知道?” 卧槽,一群不靠谱的二货。 嘴角狠狠的抽一抽,甩头又跑。 有什么奇怪的? 淡定的撇撇眼,任老可是半点羞耻感都没有,还是云淡风轻的:“知道还得着问你?” 学院的药方多了去,成百上千,有许多药方子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按药方根本制不出药,有些则奇怪的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它们偏又是前人所留,后人无法确定有用无用,或者用于何途。 “那你们自己琢磨,研究药剂用于何途可不在合约之内。”合约明定,她只帮着炼制药剂,可没答应还要研究用途。 吼吼,纠结吧,二货们纠结吧,姐会同情你们的! 丢下一句,墨泪撒腿就跑,他们不知道跟自己有毛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啦啦,这天知地知我知他们不知的心情真是太爽了! 她一溜儿蹿出门,逃之夭夭。 ? 不厚道! 任老瞪瞪眼,他敢赌,小浑蛋是知道的。 瞅瞅,他没去追,小家伙累坏了,今儿就饶他一次,让他跑,等几天再去捉来一起研讨研讨,反正人在学院,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不怕。 老头得瑟的收了药方,去收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墨泪出了任老头的院子,望了望天空,嘴角一勾,勾出一抹深深的笑容。 赚到了! 她捡到大便宜了,老头当初丢出的部分药方,有几份看似普通,实则很珍贵,不过那些二货好像还没研究出眉目来。 如今,药方经过了她的眼,就是她之物,只要收集好药材,随时可试着炼制,至于成不成功,那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她窃得到了药方,又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少走许多的弯路。 交易啊,还不知谁亏谁赚呢。 扬唇,灿然一笑,又疾疾的奔向修习区,现在必须要去补充脉气,否则,没撑到坐享他人劳动成果的那刻,她就倒下了。 这边,再这边,这边…… 依着被老头拧着来时所经的路,一路走去,走着走着,两眼越来越涩痛,迎风一吹,更是青泪滴流,她只得合上眼,凭着感觉走。 走着走着,她的自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只任潜意识掌控着身躯行动,那么一来,人犹如梦游,漫漫而行。 时已近黄昏。 挂在西边的太阳,残余余辉洒在天地间,铺出一地的淡淡金光,树叶迎风,摇着无数碎光,光透出树叶,折成无数细细的线。 完成课业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在大道上,时时传出阵阵轻言细语,或欢声笑语,那或清爽或如铃动听的声音,给沉静的黄昏增添了无限生机。 一抹黑色摇摇晃晃的走着,每每到叉路,闭目摸瞎而行的人竟好似有感应,会启眼瞧瞧,然后又合目。 “快看,那好像是小药师!” “在哪在哪?” “天,真的是他!” “他他好像睡着了!” “……” 无意竟有人瞧到步伐不稳,垂首闭目而行的身影,吃惊不已,赶紧呼朋引伴,闻声者,立即张望,当确认其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他好像是去修习区!”看着人走远,张望的人才醒神,再之,像是如遭雷击,先是一呆,撒腿就跑向修习区的方向。 而他们也不是第一批,路上更有许多人亦步上他们的后尘,然而飞也似的奔向同一个方向,那速度比离弦的箭还快。 跑得最快的人,从不同的路包抄,先一步进了修习区所在的院子,冲进光芒圈内,一个个满脸的兴奋。 怎么回事? 修习区中的人,甚是不解,满含疑问。 自并列大第一的两公子回院,学生们呆在修习区的时间居多,因为,第一公子基本都呆在修习区,所以男男女女,尤其是女生,大家除去上课或必须去睡觉的时间,其他的空余时间都献给了修习地。 或许他们无法触及,无法接近两位俊若天仙般的人儿,但只要能呆在同一个地方也是一种享受是不?更何况,还有另二位俊俏的公子,呆在修息区天天有美貌男可欣赏,谁还愿四处乱跑?谁还愿呆在住处? 今日仍如往日,灵力圈中至少有一半人在。 呼呼- 正当人正迷惑时,有人蹿进。 再之,或气喘吁吁,或满面红潮,或男或女,一个接一个的又跑进数人,外面还有正在往内奔跑者。 “来了来了!”正向冲往灵力圈的人,频频往后看,还兴奋的嚷嚷着。 “谁?”有人轻轻的问。 “小药师!”接三连三冲入光圈内的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嗖- 打坐的学生们一蹦,好似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蹦了起来。 站起后,又急急的跑动。 灵力圈人影幢幢,闪晃不停。 唰-而后,一片视线投向外。 紧张,慢慢涌上人心。 兴奋,亦爬上了人脸。 一个个又紧张又兴奋的学生,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 呼息,清晰可闻。 心跳,声声急促。 一息二息…… 约二十息后,隐隐有声响传至,那声轻重不一,并无规律。 ? 不明所以的人,也更加惊讶。 “踏嚓踏嚓……”声响越来越近。 又约过了二十息,一点黑色自一角一摇,豁然出现在门口。 夕阳斜照,那一抹迎光而来,纤细瘦弱的人沐在太阳余辉中,身上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美丽得像是从梦境中走出的精灵。 他闭着眸子,双手环抱着胸前,虽然没看道,虽然脚步虚无,第一步都走得不稳,好似随时会摔倒,但他的腰挺得笔直,身摇,步却不零乱,所经的路线虽不在一条直线上,也相差不远。 嘶- 灵光圈中,吸气声四起。 外面,那一抹黑,缓缓行来,越来越近,他跨过第二道墙,踏进院子,当过院墙门的那一刻,他微微的启了一眼皮,又垂眉合目,在他启眼的瞬间,无数人窥到了一丝红光。 黑色人影越行越近 咻- 圈内的人,心弦忽的拉紧,一道道视线随着人移动。 那人,穿过花木之间的道,走过空道,走到灵力圈边,又一浑不在意的一抬腿,一脚跨进光圈,那一脚,不轻不重,依如他每一次迈步的一样自然。 黑色一晃,完整的钻进灵力圈。 就在又准备抬足的瞬间,他整个人一震,‘嚯’的眼开了眼。 墨泪睁开了眼,因为就在那一刹那间,就好似有道火光临身,那灼热感令她神经一悸,自然而然的绷紧,那一悸,也令她沉睡的意识霍然清醒了一分。 “啊-”她一瞪眼,正凝视着的人,眼眸骤缩、 那双眼,红丝遍布,珠如赤火。 少年脸色泛白,那双赤目镶在其中,如血染在雪白的纸张上,直刺人心。 诡。 那眼,诡异至极。 被视线撞个正着的人,被吓得阵阵心惊肉跳。 “啊-”睁眼的墨泪,下意识的望前方,刹时,恰似电流袭过,肌肉一僵,神智尽醒,那些瞌眼虫亦在倾刻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灵光圈内,男女学生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阵,左右各一阵,一个个身似标枪,站得那叫个笔直挺拔,犹如是接受检阅的士兵正要接受检阅。 那一片眼神赤热兴奋,犹如哥伦布当年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狂热澎湃。 但,这,并不是令人震惊的。 最令人震惊的是中心圆形台那儿。 圆台一侧,摆着一张蓝板为底的轮椅,椅身以绿玉打造,三面镂空,扶手镶着两颗拳头大的红珠子,碧光莹莹的椅子上斜搭着一支玉手杖。 圆台之上,那个曾经并无人靠近的地方,此刻正坐着四人,四个美貌的少年男子。 四人一字排坐,自左往右(以她自己为基准)的第一个,白袍如雪,玉冠束发,肤白肌嫩,温温如玉,他,自然是夜轩。 第二位一身紫色为底,以银丝绣花的直裾长袍,内着交领白衣,那紫淡淡的,即有火的热情,又沉稳而踏实,即尊贵,又不浮夸。 那少年年约十七八,黑丝如墨染,挑以其中部分束起,加着一顶比翡翠还绿的玉冠,余下长发自由散落,前额留着碎发留海,额心点着一个紫红朱砂图印。 朱砂红赤,而他的图印却是呈紫红色,那一抹颜色,美艳妖丽,恰如一抹从怛古而来的时光,足以惊艳无数人的眼。 他的容颜,难以笔描,唯有一词最合适:貌比潘安。 那一点紫朱砂,将他的容颜衬得高贵而神圣,而他,眸之光似落入湖中被摇碎的阳光,晶晶点点,闪耀成辉;唇角微翘,翘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含着一丝笑,柔如月华之光,暖知春之阳,在他面前,一切的黑暗与阴郁都自惭形秽,无处藏身。 此人,正是享有九州第一温柔公子之称的莲国皇太孙-墨棋。 视线触角的刹那间,墨泪的心脏忽然抽了痛。 那痛,来得莫明其妙,但是痛得真实,就如有什么东西本是扎在心里,这会儿被人抓着往外拔了一下,却没有拔掉,那痛便如潮水淹袭心灵。 她的手,轻轻的按着了胸口,视线则仍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第三少年更为年轻,约十六七,他的脸是鬼斧神工凿出的一件艺术品,只能品味,不能述描,若一定要说,只能说“颜如宋玉,仪美如卫”。 他身着镶着红边的交领袍黑袍,黑,深浓的黑,像是用浓墨染了无数次,黑得发亮,腰间系白玉色腰围,以紫色绳带束扎。 少年没有束发,一头比女子还滑顺乌发亮的长发自由披散,前额留海斜飘,那长发有几缕沿耳边垂至前胸,丝丝无风自动。 美如宋玉的少年,如卫一样的面无表情,那脸,真如冰雕一般无二,仅看一眼便觉犹如三伏天掉入冰坑,寒气丛生;他的眸光清凉,似纸般薄的红唇轻抿,那唇也昭示着的他薄情寡义。 深黑的黑色配着他冰雕一样的脸却恰到好处,犹如黑色天生就是为他而存,是那么的合适,一身黑色的他,冷魅中透着狂傲,像黑暗的帝皇,正睨睇着天下苍生。 他,花烬,与莲皇太孙并列为九州第一公子,所不同的是,墨棋是第一温柔公子,他则是第一冷公子,令人三尺之外感之如冰。 天啊,好冷! 看到他,墨泪只觉脚底一股寒气一涌涌到了头顶,整个人里里外外一片冰凉,眼角更是爆抽,这个人,岂不就是那天晚上月下的那美少年么? 记忆中的那人美如天仙,却冷漠无情,今日一见才发觉,那天的冷不及如现在的万一,那天只能算是冷漠,现在的样子则是冰冷,那是从人骨子里渗透出的冷,冷得彻骨。 第四个少年约十八九,细柳双眉如剑指向鬓发,肤如玉,朱砂画额,人似百花,俊美无暇。 他穿月牙白直裾袍,腰围玉色腰围,以大线丝绳束之,垂着缨珞美玉,墨发挑起部分梳成髻,套着一个后面有一把鎏金扇子的花箍。 此人,正是雾国一字并肩王府世子,白子智,九州七公子之一。 这也代表着九州七公子已现其四,四人一个冷,一个温柔,夜轩是恬静,另一个则是淡然,各有千秋。 四美少年中,夜轩气质文弱,然而,与另几人并列于一处,并没有被掩去光芒,他的恬静之美独树一帜,令他并不输与任何人。 一字排坐的四人,并列第一的两公子坐于圆台最中心,夜轩相距墨棋约三尺,白子智离花烬约三尺有余,个个盘膝而坐,双手放于膝上,手心朝天。 嘶,视线一巡而过,墨泪倒吸了一口气。 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惊艳。 心中眼中满是惊艳。 如此阵容,谁还能淡定? 而当她望向前方,两旁着的人亦齐唰唰的扭头,而端坐着的四少年,对其他人的目光有视无睹,视线齐聚于一处,皆紧盯着踏入灵光圈中的少年。 又见面了! 迎着满眸血丝的视线,白子智淡淡的勾唇。 墨棋眸含春风。 夜轩笑得温婉。 唯有花烬,眼神如旧。 我的娘,这回死定了! 猛然间,墨泪反应过,当即一回身,撒腿就跑,不能不跑啊,这地方呆不得,不仅要跑,还要跑得远远的。 “越卿,站住!”倏地,灵光圈中响起冷冷的一声。 正文 第九章 安 卧美男怀 章节名:第九章 安 卧美男怀 完了! 一步蹿出灵光圈的墨泪,惊得心头一跳,脚底一滑,差点滑倒。 那声冷喝,声若冰裂,音如玉扣碰撞,美丽悦耳。 亦在声音飘起的瞬间,面如冰雕的少年,长身一立,身似玄鸟一晃掠至空中,似闪电一样自两排学生之间掠过,掠向灵光圈。 两边的学生,被那晃动的黑晃昏了眼。 好快! 刹时,白子智的眼角微不可察的跳了一跳,又在瞬间,心中浮出惊讶,难不成他们认识? 唇角一勾,墨棋浅浅的笑了笑。 那笑,似花瓣层层绽放,美得刺眼。 那笑意,似水波荡开,满了眼,满了脸。 才定睛而看的学生们,当即看呆了。 差点摔倒的墨泪,根本没去稳身,就着摇晃的趋势又跑,这地方绝对不能留,那里有美少年没错,国色无双,美如天神,但,绝对不是普通的美少年,其中的某三人可比老虎还可怕的存在。 她不想死得惨凄,便只有赶紧的滚蛋,滚离现场,滚出风云,滚到大陆上流浪去,有某人在,这里比狼窝虎穴更可怕。 啊啊,死老头,姐跟你没完! 一边跑,一边咆哮,她被老头给坑了,那该死的老头将她丢下山就算了,竟还将设计了一把,让她自个跑到狼窝里来了。 几闪间掠出灵光圈外,看着前面“蹬蹬”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身影,花烬微微挑了整齐如修刀的眉,眼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在他面前还敢跑,真是胆儿肥了! 这是该揍屁股还是该挠脚底心? 好笑的眨了眨眼,往前一掠,一步跑近,伸手一捞,一把搂住人的小蛮腰,再将人一转,来了个优雅的,美丽的,最霸气的公主抱。 那一捞一抱,直接将弱弱的“少年”弄晕了。 墨泪晕乎了。 她的真晕了。 那人来得突然,她甚至都还没感觉到危机靠近,那双手也将她捞住,那双手韧性却十佳,触及腰时,并没有硌人感,也不冷硬。 当落入男子宽阔的怀抱,她的头被极速的动作晃得一阵炫晕,紧接着,属于男性的气息扑天盖地的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那是什么感呢? 温暖,安全,好似依着它,再无任何担忧,不必害怕有人伤害,不必害怕孤单,只要在它的护翼,便不会被任何风雪的侵袭。 那种感觉,瞬间划过心房。 而下一刻,则是冷意。 男子身上散着的寒冷,如潮水一样涌至。 一个冷颤,墨泪全身僵硬,抱紧怀中的熙熙,不顾形象的大吼:“花烬,放我下来!你个混蛋,爷是男人,男男授袖不清,你懂不懂?!” 啊啊,死老头,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孙,这就是你口中温暖似玉的人?!你个眼瞎心盲的老货,你坑爹啊! 忽然想起花老头对自家徒孙的夸赞,她真想一头撞死。 花烬,花老头的嫡亲徒孙。 老头一直赞不绝口,除了提及风云学院,提得最多的就是他,几乎是常挂在嘴边,尤其是在她从深崖返回小屋外,老家伙就将爱孙儿挂在了嘴边,老是动不动就将他丢出,比如,像教他如何运用脉气时,会说‘当年阿烬怎样怎样’,害她耳朵几乎被听出了老茧。 可他该死的只说是第一公子花烬,只说他貌若如花,没告诉她竟是如此冷,也没告诉他的速度竟是如此快,更没告诉她他竟然就在风云。 毛线的,坑爹,太坑了! 若知道这家伙在风云,她打死都不来,绝对不来,当初他被吓得掉下树,还被叽笑成“花痴”,若跟这种人在一起,她岂不是天天生活在冷嘲热讽中? 那种生活纯属找抽,她跟谁过不去也不为跟自己过不去,所以,为了自己生活的随意所欲,打死也不要活在冷公子的眼皮子底下。 只一瞬间,她在心底已经将某老头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 灵光圈内的学生,闻到咆哮声转首,看到外面的两人,当即傻了眼儿。 圆台上的三人亦微露异色。 “噗卟-” 下一刻,夜轩没忍住,闷笑出声。 男男授袖不清,好新颖的说词。 九州对于女子要求略严,那只限于普通之家,对于贵族与脉修士无效,所以并不会因为有点点扯袖行为便被轻视,男子么,更加无视。 墨棋眼芒闪了闪,挑出深长的笑。 “什么男男授袖不清?胡说不八道,只有男女授袖不清。”花烬想到某人的行事作风,嘴角一抽,忍笑低骂。 说着话转身走向灵光圈。 “干什么去了,将自己累成如此鬼模样?还是被谁欺负?”才钻进灵力圈,想到了正事,低眸一瞅,眼神凌厉一闪而过。 咻- 那句一出,光芒内的皆冷瑟了一下,站着的两阵学生更是肌肉乍僵。 我靠,这是什么跟什么? 别转移话题! 墨泪直想跳想大骂,硬梆梆的回答:“任老头捉我去给他炼药,累死我了。喂喂,你好花的,赶紧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你叫我什么?”一瞥眼,一身冷意的不走了,定定的定站在, “花烬。”脑子灵光一闪,反应过来,立即改正。 “换个,我听得顺耳,说不定隧你心意。”美眉一斜,暗笑着的露出拐哄三岁小孩般的浅笑。 真的么? “烬公子!”心中一喜,墨泪立即随波逐流的换了一个。 别说她没骨气,这叫识时务,打不过,跑不过,又不能随意撒药,除了顺从还能咋样?与其被他抱着,她宁愿没骨气。 至于名声,那是狗屁,不能吃不能喝,拿来赶吗?再说在相当于自家师兄的人面前低头,不叫没骨气,叫恭兄! 她是从文明世界而来,自少接受五讲四美三热长大的懂文明有礼貌识大体的好青年,当然要发扬恭兄精神。 “这是外人叫的。”很随意的否定。 外人?! 嗡,正倾耳聆听的学生,当场耳膜乱响。 外人相对的就自己人,若烬公子是外人叫的,那叫是说,那少年与烬公子是熟人,还是很熟的那种! 这,无异于又是一晴天劈雷,再次将人劈晕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认识,可绝对没想到还是近乎于亲人的般的熟人啊! 啊啊,咋这么挑? “阿烬?”暗暗抱怨一句,又赶紧的扯出一丝真诚的笑。 “嗯,这勉强可以。”满意的点头,抬足又走:“听说你在云泽将莲国帝国家的墨钦公子和尤氏世家的千金给揍了一顿,还将两人揍得不轻,可属实?” 我的妈呀! 脑海一荡,墨泪差点蹦起来,尤氏,该不会就是尤氏吧? 尤氏世家,驯兽师某位长老的本家。 现在,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相信,那晚的那个尤姓少女就是驯兽师家族某长老的家族,因为,素有威名的花烬公子不可能会问无关之事,也证明那少女可能应该还是某长老最宠爱的孙女,因为那个尤氏听说只有一个女孩子。 坑爹的,揍了老头的自家人? 她无语了。 尤氏某长老,正是花老头师父的爱女。 妈哟…… 望天,一副死猪任人宰的模样:“完全属实,那二人骂水属性皆废物,小爷当即就教他们领教了废物的手段一下。” 那表情英勇无畏,就一个意思:没错,人是我揍的,你爱咋的就爱的。 “听说,你在学院门前还将火圣子和木圣子给从空中打了下来?”步若行云,缓缓而行的半步没停。 “嗯,谁教他们偷袭来着,没将他们揍得连他们神殿长老们也认不出来就已经是本小药师手下留情了。”哼,来吧来吧,还有啥,都问吧, 低眸,瞧着怀中小人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小样,花烬唇角微扬:“下次记得往死里揍,让他们知道你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欺负的,别怕,哪怕打了小的老的跑出来,你背后也自有人给你打老的。” 我的皇天啊! 竖着耳朵的人,差点一头扑地。 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告诉所有人,小药师不仅是个天赋绝佳的小药师,还是个家世背景不比六殿三行一校低的所在。 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浑身冷僵着的人,暗中飞快的搜索,却无论如何搜肠刮肚也没刮出一点信息,大陆没有越氏,唯一可能的应该是隐世世家,隐得很深很深的隐世家族,或许还跟六殿三行等有关系。 啥? 墨泪呆了呆,这是唆使她干坏事?那她真将某巨头之类的揍成残级人士,或“失手”将人致死,别人要找她拼命时,他救还是不救? “哦,记住了。”心里嘀咕,嘴巴上可是应得很爽快,那也是她最爱干的事,哪会推脱。 只在说话的当儿,一身黑袍的美少年已至圆台,他抱着人,神色淡然,令人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一步迈上台,再一步,跨到原本坐的地方,优雅坐下。 “阿烬,你说话不算话,放开我,”眼前一花,再定睛,恍然发觉已被人抱着坐下,后知后觉的人哇哇大叫。 “眼睛比你那只小兔子眼睛还红,还想撑到什么时候,赶紧的睡觉。”对于小不点儿的嚷嚷,花烬是半点没在意,将人放好,让其枕着自己的腿,面朝自己一方,遮去别人的探视。 睡觉,她想啊,可这样子敢么? 瞪眼,墨泪使劲儿的撑起一点,强烈抗议:“我不要睡这里,我要回去睡!” “想都别想,为了不让你被人欺负,本公子可是奉长老之令看着你,以后你跟我住一起。”伸手将一颗小脑袋按下,冰雕般的人一举将抗议扼杀在萌芽状态。 啊? 夜轩一愣,越越,要移去烬公子那里? 想到那,他的心空荡荡的。 啥? 不要! “不要,不要!我要跟小夜子住一起,你太冷了,我会被冻死的!”背皮一紧,睡意朦胧的人,一骨碌坐起,气急败坏的喊。 嗖- 已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晕头晕脑的,被喊声一惊,心头直跳。 烬公子很冷,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但,知道归知道,别说啊! 一干人心头冷汗直流。 唰- 温柔公子与貌如百花一般的白世子视线唰的投了过去,看着男子那似冰雕,万年不化的脸,满眼的戏谑。 “哼-”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嫌弃,浑身冰冷的少年,冰雕般的脸仍是没现任何情绪,又将人抱好,放低放轻噪音:“睡觉,不睡这事没得说,等你睡醒再商量。” 睡醒再商量啊,这个好像可以…… 那如玉扣相碰发出的美音一入耳,墨泪的睡意又袭上大脑,意识忽然模糊,眼皮子揭了揭,又沉沉的合上。 她的肌肉因为一直紧绷,以至身躯有些僵硬,再之慢慢舒展,在无意识时又拱了拱身子,寻了最舒服的姿势,安稳稳的睡去。 无声,四下无声。 确认怀中小丫头确实睡沉,花烬又侧目,嗓音低低:“夜公子,这孩子跟你投缘,你若不去,估计她会闹别扭,能否劳驾你迁往云院居住?” 风云舍区分风与云两处,风院宽阔,共设三处,一个供脉修(绿尊)学生民住,一个区普通学生居住,另一小区,则为夫妻学生打造。 云院较小,仅仅只有十二个小院。 身跻七公子之列,夜轩自然有足够的资格入云院,但他并没有去,选择与普通脉修者居风院。 唰-深知内幕的人,视线投向白袍少年。 “好,我明日便迁入云院。”浅浅一笑,夜轩欣然点头,住于风院,也为等越越,如今他又有何理由不去? 众生的视线又收回,心中也了然,夜公子与小药师看起来感情不浅,搬去云院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值得惊讶。 “大家各忙各的罢。”看着还齐唰唰站成阵的青年男女,花烬微微的挑了一下眉,一个个目光频频投来,会影响小家伙睡觉哪。 闻声,众人心头一凛,忙忙闭嘴,生怕万一不小心发出大响动惊到正睡觉的人,以烬公子对小药师的宠爱程度,若吵醒了,烬公子说不定会生气。 倾刻间,一个个噤若寒蝉,也各自默默散场,一部分又寻了位置坐下,一部分赶紧的去干自己的活,留下的学生陪着坐修,直至近亥时才离去。 当新一天来临,天微微明的那刻,一道人影急冲冲的冲进修习区,随即好似傻了般立在当场:“师兄?” 正文 第十章 看美男群浴去 章节名:第十章 看美男群浴去 那是师兄么? 冲进修习区中的尤玉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兄竟然真的抱着那少年! 师兄是个什么人的,她太清楚了,她与他年龄相当,原本可以成为青梅竹马,但他自小厌恶他人接解,绝不许旁人随意靠近,整个驯兽馆所属,他只亲近自己的师尊与师祖,连其他几位师伯师叔都不敢随意去触碰他。 今晨无意中听闻昨一黄昏之事,她本是不相信的,匆匆的跑来以求证,事实竟然的真如人所说如出一辙。 此刻,她傻怔了。 偌大的修习区散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总算加起来约有三千左右,每人皆面朝中心圆台而坐,当听到女子的嗓音时,睁眼,转眸,视线唰的齐聚于同处。 来人立在从门进区的那一方,约十八九岁,一身水红襦裙,挽起的云鬓上点着几支珠钗,耳戴明珠环坠,杏眼桃腮,眸中水光盈盈,楚楚动人。 哦噢- 转眸而视的人微微的一怔。 他们是认识那少女的,其人正是驯兽馆尤长老的小孙女,尤氏世家当代唯一的女系子孙-尤玉枝。 尤氏世家虽然家底不薄,不过也还没到人尽知之地位,会被人熟知皆因曾经的驯兽馆一位馆长出自尤氏,而在场的人之所以对少女了解的那般清楚,皆是因为少女乃是第一公子的同门师妹。 愣怔之后,一个个又不约而同的满眸深幽,转首向圆台那方望去。 圆台上的四公子整晚都没移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直保持着各自独有的神容与气息,看上去好似是玉雕像,而且,第一公子怀中抱着的少年也没有什么动静,卧姿还是昨天黄昏睡着时的那个姿势。 当人望去时,四公子微微的揭了一下眼皮,又垂眉敛眼,对于来人与众视线,四人的态度出奇的统一:无视,一律无视! 该死! 刹时的震惊后,她重重的咬住了自己的唇,凌厉的眼刀狠狠的刺向黑衣少年的后背。 那少年凭什么卧在师兄怀里?师兄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他的怀里,他的人,都是她的,别人谁也不许靠近! 嫉妒,她嫉妒。 她的眼神越来越狠厉,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紧紧的互握在了一起。 而当她的视线飙至,卧姿安稳的人微微一悸,在无预兆的情况下抬了头,一双眼半睁未睁,人似醒非醒,完全是懵懵的状态。 察觉有异,花烬微微一低头,便将怀中小不点儿那副睡意惺忪的表情尽藏于眼底,眸子暖了一分,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没事,睡吧!” 那动作,那嗓音,轻细温柔。 那情形,哪像是冷公子之所为? 呃…… 第一次见到冷公子另一面的人众人,又一次魔怔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一用力,尤玉枝几乎要捏断自己的指骨,师兄怎么可以如此对自己! 三十余年,她敬着他,追着他,顺着他,怕他寂寞,她放下身段去讨好他陪伴他,但凡他不喜的她改正,他讨恶的她远离,为什么换不来温柔一笑?为什么师兄宁愿疼惜一个陌生少年,却不肯多看她一眼? 委屈,如潮水涌来,尤玉枝的心疼得似针在扎。 缓缓的,花烬微微正眸,轻轻瞥了眼正前方,那一眼轻轻淡淡,无波无澜,无情无绪,仅仅只是随意的一瞥,就如处于高山之巅随意略巡四方般的瞥了一眼,那般轻若无烟,那般漫不经心。 当一瞥之目光飘来,尤玉枝顿觉如掉冰潭,寒意瞬间袭上身心,激灵灵的一个冷颤,瞬间明白犯了何错,一张脸蓦然惨白。 她,竟然露出了情绪! 这是致命的错误。 从小至大,只要在他面前稍稍露出点情绪,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这么多年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从不敢大意,今天竟被那个横空出世的少年给逼得乱了分寸。 她知道,这一次又要为大意付出代价。 “尤玉枝,这是本公子最后一次容你放肆。”一瞥而过,花烬缓缓的吐出一句。 说的极缓极缓,每个字不轻不重,字字沉稳有力,冰裂似的声音如魔音穿透了在每一个人的耳膜,直震人心。 圆台上夜轩,墨棋、白子智暗中微微一凛,忙忙紧守灵台。 场中的学生们大脑一空,有刹那的空白。 所幸那一句只是随意的一句,并没有针对性在场之学生,如若他有意而为,在场将有一半人被震成傻子。 他们倘好,尤玉枝被那音波一震,俏脸一白白如灰,再也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后“蹬蹬”倒退,几个摇晃便退出了灵力圈。 一句将人震退,花烬轻手轻脚的将怀中小身子抱好,缓缓站起,小家伙吸收一夜灵力,补弃得也差不多,此地太吵,不宜睡觉,还是回小院。 生怕将人惊醒,他走得很慢,离开圆台,又不紧不慢的往后走;虽然是一步一步的走,脚不触地,一步即跨越了几丈,每当抬步时,他的衣角竟好好的垂着,没有动半丝。 他似一片行云,行走无声,背影飘逸。 一道道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随着他缓缓而行。 尤玉枝退出圈外近七八丈才勉强站稳,好不容易恢复神智,眼前一花,转而发现前方多出了一抹黑色人影,一抬眸,当即全身僵硬。 前面,一身黑袍的俊美少年眉角微挑,眸子冰凉无情。 她的眼睛落入那双眸子里,犹如落入无尽黑夜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沉陷于其中,无法自拔。 “尤玉枝,自己扼死你的那些小心思,否则别怪我无情。”花烬冷冷的瞟了面前的少女一眼。 眼前的人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她背后做了些什么,他亦一清二楚,他不说,不等于不知道,他纵容不管,不过是因为那些涌上的无知少女活该受点教训,被她全部整走也是好事一柱。 女人家的小心思他可不管,但,她不该起不该有的毒心思,但凡敢破坏他的事,无论是谁,杀无赦! 话毕,毫不留情面的错身而过。 尤玉枝一颤,双腿像筛糖一样的抖个不停,可怕,太可怕了! 今天怎么都跑来碍眼? 抱着人才掠出几步,花烬瞧到前迎面而来的一个身影,微微的皱眉。 天色微明,空气清新无比。 前面,一个少女逶延行来,一身桃红齐腰襦裙,里面没有穿抹胸,襦裙领口极低,束裙的绿色绳带几乎是像勒在了双峰那儿,令人一眼可见她胸前的一片雪白的肌肤,以及一条深深的沟。 她的衣上衣,是薄似蝉翼般的红纱,纱下肌肤若隐若现,极是诱人,装束大胆的少女,薄旋脂粉,妆扮得千娇百媚。 冷颤之后的尤玉枝,已转身,一眼触及前方的少女,满眼阴恨。 修习区内的人亦瞧见了袅袅而行的少女,表情变得极为怪异。 那少女,正是雾国皇女玄明星。 提及她,在场的人又禁不住莞尔。 雾国皇女玄明星是雾国国君第一个孩子,出生倍受宠爱,可惜天赋平平,并不出众,直至突破蓝尊才加封县主,其人现年已超一百岁。 虽说她天赋不好,行为却极为胆大,在八十余岁初见现今的第一公子,当时只有十余岁的花烬时便对其一见倾心,扬言非君不嫁。 为实现诺言,她可是使尽千般手段,死皮赖脸的追在烬公子后面对其进行纠缠不清,二十余年来,并没有任进展,虽屡屡碰壁,仍屡败屡战,百败不退。 当烬公子进入风云,她亦后退跟便追了来,守在学院,寻一切的机会去“偶遇”,去拜访关心。 也因她,旁人茶前饭后也多了一个话题,给人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小的乐趣。 学生们的目光不由又望向尤氏少女,两少女对烬公子都是誓在必得,在入学院的短短日子,两人已打架出手好次,他们很想知道,今天两人会不会再次互掐? 有第一公子在的地方就是啊,有美可赏,瞧瞧这种装束多养眼! 男人生们的视线似有似无的瞟向玄县主的胸部,目光火辣火辣的,心中无比感激烬公子,让他们饱到了眼福,也微微遗撼,可惜只有一个,若满院女学生们全部皆穿成那俏模样该多好。 在众人心思回转间,玄明星已行近,更是拦在了正入前掠的一抹黑的前方,端庄的福了福,身子微微前倾,故意露出了一截白的脖子和胸部,声音娇软:“烬公子-” 花痴女! 瞧着前方矫柔做作的少女,花烬满心的嫌恶,这些女人能不能别整天一副脏心思尽想着勾引男人呢? “何事?本公子受长老所托照顾越卿,很忙。”眸子微一闪,平平稳稳的刹身。 啊? 众人看到一抹黑竟破天荒地的没有甩袖而去,不由愕然了。 狐狸精! 尤玉枝眸子里差点喷出火,那女人故意打扮得那么妖,勾引男人,不要脸! “上次无意冒犯了小药师,明星惶恐,正思量着如何改正,听闻小药师将随公子移居云院,明星特意赶来,请烬公子给个方便,容许明星择日去拜访小药师。” 心中一喜,玄明星万分诚挚的坦承错误。 “这与本公子无关,你自己去征求小药师意见。”花烬眉不动眼不斜,淡淡的丢下一句,旋身,如风一样飘然越人而去。 玄明星欣然应了一声。 “不要脸!”满心怨恨的尤玉枝,狠狠的骂一句,提着裙摆也走身门口。 “哼-”第一次没有换来无视,玄明星心情极佳,不理讽骂,优雅的走向修习区。 灵力圈内,待目送那一抹尊贵的黑色再也不看到,一干人又回目静心修习。 望望外面,夜轩优雅起身,嗯,有那种女人在,实有有辱人眼,他还是去收拾用品准备乔迁,若晚了,说不定云院的那两位会去抢位置。 那么一想,他悠悠的笑眯了眼,飘下圆台,化为一抹微风自学生们面前消失。 他一走,莲皇太孙轻甩袖子,一拂台面,紫衣袂袂,飘飘如蝶,一个翩然闪身坐进轮椅,执着玉手杖,轻点地面,轮椅滑着飞了起来。 唉- 看着轮椅自眼前划过,女生们幽幽叹息。 九州第一公子温如春阳,美如月华,还是一国皇储,如此之集权、才、貌于一身之才俊,却无法站立,若是能站起来,只怕天下少女们眼中将再也容不上其他人男子吧,他是那样的美好,美得让少女们倾尽一生爱恋都令人心甘情愿。 奈何,天忌英材。 若莲皇太孙能站起来那该多好。 男女们皆满心遗撼。 四公子已缺其三,圆台之上独留白世子和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小玉兔趴在曾经莲皇太孙所坐地方的后面,着眼儿,呼呼的打呼噜儿。 云院与风院相隔并不远,皆在一个划区内,也是离修习区最近的一个小区,装点的比风院更精美,一切皆以雅和静为主。 院内奇花异草,名树名石,遍地皆是贵中之贵,连建回廊、水榭与铺地的之类的石头都是精品,建筑精巧,每院独立,又各自相通。 眼前的小院,院门墙是黑色云母石,上面挂着一块匾,刻着一个“烬”字,笔峰凌厉,隐隐露出杀气。 里面是一栋独立小屋,墙厚达一丈有余,亦四层墙,木、石、隔音材质,木,因为墙的厚度,以至令它看起来像栋大屋,但它除去中间厅一进,两边只各有二进两出的房间,一共也只五进。 在小屋的两侧是作厨的厨房和作澡房的耳房。 已是下午时分,太阳光斜照着小屋。 小层的厅门与左侧一间向外的门开着,左侧第一进的外间,是一间书房,摆着书架子、桌椅,还有一面瑶琴。 往内,进门后是一面屏风,屏风后是宽而简洁的卧室,挂着橙与橘色的布幔,桌椅与床等皆是紫色,室内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此刻,铺着雪白被铺的雕花大床上正躺着一个黑袍少年,他怀抱着一只正趴卧在怀睡觉的冰熊,静静的仰望着头顶的布幔,两道细而秀气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浑球…… 墨泪骂出第N句。 她醒来已有一会,清醒时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清自己的所在地,然而,她只有悲催了份,那座冰山真的将她拧来了,啊啊,这还让人怎么活? 不想,她真的不想跟一块冰整日住在一起啊,不想不想…… 郁闷,无比的郁闷。 瞪眼,鼓腮帮子,吹胡子目不瞪眼,可惜无济于事,对此,她只能接受,跑,是跑不掉的,冰山烬公子的实力可不是她这种小菜鸟能比拟的。 那家伙就是个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初为人知是十四岁,传说是以黄尊之力,一举跑驯兽馆寻事的一位蓝尊给秒了,那越阶作战且轻意取胜的事曾吓坏了不少。 而真正的名扬大陆则是在十余年,那年,莲国皇室被不明人士袭击,强者齐众,新皇墨氏几乎要覆灭,烬公子恰适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愣是生生将局面扭转。 那一战,当时还是蓝尊之阶的公子,独挑墨氏皇族敌者近三分之一,最终歼近二十位蓝尊,重伤近十余,击杀三靓尊,活撕二位紫尊,重伤三靓尊一紫尊。 也因他的加入,愣将局面扭转,更将来袭者吓破了胆,最后在僵持不下时对方无奈撤走。 那一份战绩一出,天下震动,公子名噪大陆,很长一段时间人人闻名色变,几乎无人敢正视公子,自那之后,连紫尊强者亦不敢以强者自居,皆将公子花烬视为与自己平等之存在对待。 想到花烬的实力,墨泪心里就突突直跳,那丫的根本不是人,以蓝尊挑了紫尊,还是一挑就两,谁敢惹他?除非是不想活了,她若敢跑,他还不打断她的小腿儿? 现在被他盯上,她就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所以,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前,那是绝对不能干傻事的。 浑蛋,老浑蛋小浑蛋…… 气恼之际,忍不住将一对老少骂了个遍。 骂着骂着,两眼忽然一亮,一个翻身爬起,“嗖”的往外蹿,脸哪还有之前的郁结,竟是满面笑意。 呼- 一抹黑蹿出里间,又一头奔出外间,一溜儿往外跑。 咻- 黑色才至院门前,一抹黑色从外面一掠而至,唰的停在一边,好听的声音响了起:“小家伙,去哪呢?” 我的妈呀! 心头一冷,飞奔着的墨泪两腿一僵,一下子僵住了,抬眸一看,看到几步开外的俊美少年,狠狠的抖了抖小心脏,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逃跑的心思,否则一定死得很光烈。 瞪一眼,甩头再跑:“我去洗澡,一身汗渍渍的,臭死了。”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月小小正在做你爱吃的虾子。”眼眸一眨,花烬爽快放行。 虾……子?! 脚步一顿,墨泪差点流口水,又忙不迭的闪人:“知道!” 这招果然好用。 轻轻的,花烬勾了勾唇角,闲闲的目送着一抹黑影如风一样旋出小院。 好险! 掠出小院,墨泪狠狠的撇了撇嘴角,寻着方向,又两脚抹油。 又是时近黄昏时,舍区内,学生三三两两漫步而行。 呼- 一抹人影擦着两个结伴而行的少年身边飞掠而过。 “噫?”急急而望的人,惊讶的瞪眼:“那不是小药师么?” “是他!” 同行者亦是满眼的震惊。 唰-前面的人影忽然刹住,转过一张笑容满面的脸:“那个,借问一下,沐场在哪,离这还有多远?” 诶?! 两少年激动的脑子一荡,差点当场变木头,愣怔了一下,机械似的回应:“往前,转过大约四排楼舍,再往南,看到圆形屋顶的一座楼就是。” 黑影一旋,又跑了,声音在后面远远的传来:“谢啦。” 小药师跟他说话了? 两少年呆呆的愣在原地。 嗷嗷,沐场沐场…… 跑过几排楼,往南一望,果然瞧到了前方的一座圆形楼,墨泪喜得两眼放光,抑着几乎要冲出口的大笑,撒腿狂冲。 傍晚时分,正时沐浴的高峰时期,通向浴场的道上有不少来往的学生。 沐场居于舍区居中位置,是座公共沐室,分男女,一边是男一边是女,而学院每栋楼都有独立的水源,在住处随时可以洗浴,但学生还是喜欢去公共浴场,因为那是一座自然小温泉。 沐场楼占地约十亩,外围有栏栅环,男女浴室的大门朝向不同的方向,场外挂有醒目的牌子。 它像西方的城堡,圆形屋顶,白色墙,大门宽敝,也常年不闭,入门是大厅,对着门的巨大的屏风,绕过屏风即是通向浴向的通道。 屏风又是一间大厅,门前又挡着屏风,后面,推开门后即是浴室场,先是宽约二十丈的玉石地面,成半环形,两侧是一间供人换衣的房间;中间则是浴场,对面是一堵墙。 浴池四周有环形台阶,可以进入浴池。 温泉的热气散开,似烟袅袅,室内迷迷,犹如仙境。 浴池内零零散散的散着许多人,或坐在台侧上,或泡在水中,俱只头部在外,或留胸部以上的部分在外,一个个皆闭着眼,好不意。 “美少年们,本小药师来陪你们洗澡喽!”正当众人泡得忘神时,浴室外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小药师?! 泡在水中的人,惊得打了个突,不由自主挺直腰。 哗啦- 许多人几乎是以鱼跃的姿势坐正或站直,带起了阵阵水分。 一道道视线一转,唰的射向门。 浴场外,一抹黑色一掠进大门,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屏风。 美男们,等等姐,姐来了! 想着即将要出现的美丽场景,墨泪心情一荡,眼神赤热了起来,美男群浴哇,多么美的场面,白花花的胸脯,白花花的腿…… 想着,她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异性相吸,那是千古不变的原则,男人爱看女生们白花花的大腿,女生同样喜欢欣赏男士们健壮的胸肌。 嗷嗷…… 墨泪春心羡荡了,她可从没见过男人出浴哪,啊啊,马上就可以欣赏众鸟出浴图了!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名:第十一章 袅袅茫茫的雾气迷朦如烟,浴池里的人紧盯着门口,脑子里竟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随从着心底最自然反的反应,就那么盯着,不带目的,纯粹的等着。 经一息功夫后,一点黑光自门那儿一晃闪至池外地面,那人两颊微微泛红,目如明珠,闪闪发光,唇角高高翘起,那笑意盈盈的模样煞时迷人。 哇噻! 冲进水雾中的墨泪,张目一望,两眼瞪得溜圆。 只见水雾袅烟之下,池中的人一半泡入水中一半外露,一眼望去,个个肤白肉嫩,被热气一熏,还泛着淡淡的粉红,那情形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养眼,太养眼了。 半果的人是如此多,她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飘了,只觉这个的皮肤不错,那个的肩很宽,那那个的锁骨特迷人,那…… 呼哧- 被那赤灼的视线一扫,正泡浴的少年男子们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一个个脸色一赧,急急的喘了口气,沉向水中。 “哗啦”池水又被挤得一阵阵的荡漾。 没……了? 目光四飘中的人,眼前一花后再看只见那白花花的一片全变成了露出在水面的一颗颗脑袋,万分失望的嘟了嘟小嘴。 太过分了! 都跑来浴池了,咋还不给人看?唔,这岂不是跟穿低胸裙还用手捂胸的一样么,太没公德心了。 心里哼哼,立马脱外套,准备入水再去探索水中世界的风景,试了试,发现竟没甩掉外袍,低头一瞧,熙熙两只小爪子使劲儿的抓着她的衣襟捂着,小家伙两眼圆瞪,一副死不放手的模样。 我我倒! 墨泪当即冷汗了,她一直都知道是自个是女生好不?她只是脱外衣,又没准备脱光光,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气虎虎的一瞪眼,去瓣小家伙的爪子,然而,那两小爪子揪得紧紧的,就是不松,想稍使点力,小东西立马呲牙咧嘴,表示不满。 怎么办? 得,不脱了呗。 见熙熙为维护她胸部的“安全”所做的坚持,她干脆不跟他较劲儿,往前一冲,跺脚,跃起。 小药师没脱衣? 池中的人眼眸一张,满面不解。 “噗嗵-”腾飞出的一抹人影似一道黑色云团,扑进池子中。 那一跃沉身入水,池水没至她的脖子,也将熙熙全部淹没。 好舒服! 温热的水淹身,墨泪顿觉如沐春阳,全身舒畅,因为水漫淹到了脖子处,也顾不得其他,忙忙的往边上走,走到环形的台阶,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去。 台阶一阶一阶的没入水中,可自由选择,她的个子矮,只能往浅水的地方坐,水仍然淹到了胸口,只露出齐腋以上的部位。 先入水的人人,一直盯着看。 熙熙从水中探出头,毛发全贴粘成片。 小美人这是故意的! 瞪眼,他不满的呲牙,爪子仍紧揪着衣襟不放,他不放呢,坚决不容许小美人脱光光,坚决的不能让其他人类看到小美人的身。 不会是怀疑她吧? 坐定,墨泪往四下一看,发现一双双睛睛正望着自己,背皮一紧,额间渗出几滴冷汗,急中生智,忙温柔的抚摸小家伙:“乖,不怕,咱们洗澡澡,洗呀洗澡澡,擦点香香擦点药,没有灰尘没有虫咬……” 哦,原来冰熊怕水。 一干人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何不脱衣袍就泡浴来了,原来竟是因为冰熊的问题,而待听到那哄兽兽的话,大伙儿禁不住狂抽嘴角。 嗯嗯…… 熙熙享受着按摩,微微的眯了起眼,舒服,太舒服了! 一边帮小家伙轻搓,墨泪一边偷偷观望水中的世界。 白气茫茫,水清无杂质,却不知是蓄水较深还是因为水中镶砌的是水绿色石之因,透水而望,竟然一片模糊,无法看清水中的风景。 墨泪差点没跳脚,太太坑了,竟然看不到,这岂不是坑人?该死的风云,该死的设计者,都该下地狱! 失望,无比的失望。 她做出如此牺牲,为的就是欣赏群鸟戏水图,现在好不容易蹦进来,竟啥也没看着,呜,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 将来若是让卿卿知道她为了大饱眼福不惜闯进男浴室,结果却没任何收获,岂不是要被笑死?她敢肯定,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必定笑得满地打滚。 郁闷,她郁闷了。 心中抑闷,一张小脸像霜后的茄子,蔫了。 奇怪,小药师怎么好似不开心? 离得近的几个少年将那张小脸的表情看得真切,满头雾水,他们实在弄不明白,前一刻还笑容灿烂的人怎么眨眼间又无精打采? “小药师,需要我帮你搓搓背吗?”一个敢大点的从水探出半截身子,试探着小心的询句。 嗵咚- 那声虽轻,却被满池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一颗颗心脏一跳就悬在半空下不去了。 啥?! 心头一震,墨泪几乎要尖叫,小脸刹的白了白。 帮她搓背?开什么玩笑! “多谢,不用啦,我喜欢自己动手。”一愣之后,赶紧的谢绝。 自荐失败,少年默默的又坐回。 噗咚-大伙儿那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 也在忽然间,好似心有灵犀,再无人出声,一双双睛睛却时不时的偷望连衣泡澡的人。 欣赏不到美景,墨泪也没了劲儿,真认认真真的帮熙熙洗澡,给他按摩,小家伙全身软绵绵的,摸来手感特别好,也算给了她饱受打击的小心灵一点安慰。 忽然间,偷望的人眼中印出一抹黑,待忙忙定睛,吓得目瞪口呆。 那儿,少年的背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人,黑袍如夜,长发披散,他那绝美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一刹时,犹如一阵冬风吹来,浴室内的温度陡降。 泡浴的人吓得全身发凉,慢慢扭头,然后一个个恨不得钻进水底去藏起来,以免被冷意冻死。 也在那刻,墨泪后心一凉,嗖的扭头,刹时,心脑一蹦,惊得险些滑进水中去。 完了! 看着后面的一尊煞神,全身僵硬。 哼哼,这下子知道错了吧。 抬眸瞅瞅,熙熙幸灾乐祸的呲牙,往人的胸口挪挪,眯起眼儿作壁上观。 “很舒服,嗯?”看着小脸泛白的人,花烬负着手,淡淡的出声。 那个“嗯”字拖得长长的,令人心惊胆颤。 池子中的人虽然知道烬公子不是对自己说话,可人人只觉阵阵发寒,火速转首,低头垂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心跳震了震,墨泪眼角颤了颤,扯开一个笑脸:“嗯,很舒服呢,我可是第一洗温泉沐,感觉很爽,哦,你要不要也下来泡泡?” 我的皇天啊! 她说的轻松,池中的人险些全部栽到水里去,请烬公子下来?开玩什么笑,若烬公子真跟大家一起泡澡,那两比老虎还凶的女人哪能饶得了他们? “你们先回避,本公子跟越卿聊几句。”微微一顿,花烬视线一巡浴池,声音冷了半度。 “是!” 大伙儿一听,若得大赫,火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池子。 哗啦啦- 人离水,犹如群鱼跃空,带起水花无数。 墨泪又火速扭头。 反正都被逮了个正着,哪怕挑尽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所以干脆再瞅瞅,若瞅到了最美的风景,一会被训也甘心点。 她是豁了出去,因而是光明正大的欣赏。 池中的少年出水时却没人敢面对一边那尊如天神一样俊美比冰还冷的黑衣美少年,皆背过了身子,以至于能看到的只有后背。 哇,好圆的臀部,好有型的身材! 瞅着一条条人鱼,墨泪眼冒金星,虽然没有看到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这风景也不错,也没白走一遭。 花烬的脸瞬间又冷了几分,冷冷的大喝:“越卿,闭上眼睛!” 唰一跑上岸的人,吓得身躯僵了僵,又在倾刻间拼足了吃奶的力气狂跑,一部分蹿向房间去换衣,一部分则边走边找衣服往上套,一个个也顾不得穿里衣,套上外袍就往门口逃。 花烬浑蛋! 好心情被破坏,墨泪狠狠的暗骂一声,老实的闭上眼睛,慢慢转头,一张小脸得紧紧的。 好吧,人比别人弱,不能不低头。 若换个人,她二话不说,直接拳头加药剂侍候,这尊菩萨法力太高,惹不起,惹不起她顺从还不行么? 霉催的,今年难不成又犯太岁,流年不利? 她悲愤的咬唇。 看着她乖乖的闭上眼不乱瞅乱瞄,花烬的冷脸才缓知。 一阵阵人影飘飘,不消片刻,不相干的人便走了一干二净,而脱离现场的少年们也没走远,全聚集在外面大厅,一个个表情僵僵的。 浴室内只余下两人。 人跑光了,墨泪干脆不管后面的杀神,自己洗澡,被老头拧去小院后一直没外出,原本没有出汗倒无所谓,后来炼药时可是实打实的出了数身汗。 “为何要跑这里来?”看着毫不顾忌就搓身子的小人儿,花烬有种想将人捉上爆打她小屁股的冲动,她究竟知道不知道她是小姑娘? “洗澡啊。”这是什么问题?她真的要怀疑他脑子不清,如此明显的事实都要问,太没水准了嘛。 呃,当然,她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特意跑来这的。 对于这个地方,之前了解风云环境时有听小夜子提及,但她当天没来,第二又被捉走,再返回又被她逼着换新地方,猜着以后大约没多少机会来体验,所以嘛,才想着钻空子,冒险一次。 事实证明,她失败了。 无疑的,这是个很惨痛的结果。 “云院里也有温泉。”花烬一口道出关健。 “啊?”墨泪瞪眼,狠狠的剜人:“喂,你咋不早说?我出来时告诉你要洗澡,你怎么不告诉我里面有温泉,还害我跑这么远?” 云院有温泉澡堂,她是真的不知道,醒来没看到人,跑出来时也没遇着人,所以,她是无辜的。 抽,花烬嘴角微不可擦的抽蓄了一下,小家伙还会反咬他?欠揍。 “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何地?”冷,声音更加冰冷。 “喂喂,你头没晕吧?这里是浴室啊,洗澡的地方,你刚才不是看到了么?”哼哼,凶什么凶?她可不是吓大的。 “越卿,你这么爱往这种地主跑,是不是真想逼我将你脱光丢到人群里你才甘心?”花烬往前一跨步,冷冷的盯着池中的人。 他额间青筋隐隐爆跳,显然已动怒。 啊! 外面的人听得明白,人人如遭雷击,定定的钉在那儿,呼息几欲不可闻。 “花烬,你讲点理好不好?”看着美少年脸上的寒霜,心头一悸,墨泪又浮气的吼回去:“我来的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又没跑去小姑娘那边,你凶什么凶?” 毛线的,威胁她? 脱光就脱光,谁怕谁?脱光被人看了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少胳膊少腿的,她堂堂一个从新社会来的人,才不在意那些名誉类的玩意儿。 墨泪不怕死的瞪人。 花烬气结,就是因为这里是男人洗澡的地方才不能乱闯,奈何,他偏偏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吼,一时心头恼怒不已,一个健步往前,一闪即飘至池子上方,探手抓向池中少年。 哗-一把被人抓的人,脱离水面,身上的水哗哗洒落。 当看着那闪动的黑色逼来,墨泪没有躲,以他的速度,她躲也是没有用的,干脆不做无用功,任他捞了起来。 他的手分别按在她左右腰上,她的整个人僵僵的,黑色的衣袍粘在身上,更衬得身形消瘦,黑发也湿了大半,成缕贴在后背上。 水灵灵的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花烬心头怒火正浓,一把将人捞出便倒退着回地面,将她往地面一放,伸手一扯,一把扯着她的衣襟,用力。 “嘶啦-”布帛一裂,一件黑袍被分裂成块,连束腰的带子一并震断。 墨泪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熙熙竖着大眼,丢开外袍衣襟,一把帮自家魂主抓住中衣衣襟。 被撕裂的外袍,碎成块,卟卟落地。 呼息微微一紧,花烬收回手。 只着中衣的人,人如秋风中的一棵小苗,弱不禁风,好似随时会折断,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大大的眼睛似是没了焦距,一片空茫。 她似个木头人,呆呆的。 花烬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想吓吓她,教她明白男女有别,让她吸取教训,以后别再如此乱来。 他一急,竟将自己曾经哄人的方法全部遗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雾气中的两人,茫然对立。 咚- 外面,站着的一堆人脸白了再白,也站成了木雕,心跳声凌乱而急促。 良久良久,木然的小人身子抖了抖,僵硬的表情缓缓松驰。 慢慢的抬眸,仰头,盯着高挑的美少年看了一眼,墨泪弯腰,将熙熙放在地面,直腰,一手一拉襟带,将中衣拉开抛地,又扯向里衣。 眼一睁,花烬不敢置信的看着,竟失语失言失声。 墨泪一手扯开里衣,往下一丢,那衣衫不偏不移,正正罩住了熙熙,遮住了他的视线,而除去里衣,她的上半身也再无遮掩,白如玉一样洁白前胸后背露在了空气里。 光着上半身,她淡淡的笑了,又一拉束腰的襟带,一并将襟带解开,宽腰直筒的裤子直直的滑落。 人如玉雕,完美无暇。 花烬呆了,视线却没有下移,只看见了她的头顶与出的肩。 抬腿,甩掉束缚,墨泪笑了,那笑缓缓的浮现,漫满脸,又浮入眼:“第一公子才惊天下,名满九州,我不过是草木之人,命如蝼蚁,又怎敢逼你?你想将我脱光,一句话即可,也不必你丢,我自己走去人堆。我心荡荡,莫说只是到人前走一遭,哪怕绕着芙容城跑上一圈亦无妨。” 人命如蚁,一文不值,又何况是名声? 心若如钢,人前果奔又何妨? 转身,优雅外行。 似被雷轰,花烬一震,视线一转,看到的是一个从容的背影,似玉凝成的小人儿缓缓而行,步伐铿锵有力,湿发披肩,凌乱成缕。 凄美。 凄凉。 犹如荒芜了的时光从远古而来,冷艳,凄绝。 心头一痛,如受刀割,花烬眼中酸酸的,几乎要流出泪来,曾经,曾经那个人亦如此决绝,从此一去不回,独留下他辗转漂泊。 刹时,前尘往事注到心头,一幕幕在眼前晃闪,闪花了他的眼,闪乱了他的心。 “嗷-”好不容易将蒙罩在头上的衣衫丢开,熙熙一眼看见光着身的一个背影,急得一声尖嚎,噌的腾飞,在后追赶。 他飞的极快,从空划过,一个晃闪抢到前面,一头朝人扎了过去。 黑白入眼,墨泪伸手,平平稳稳的接住,拥在脖子间。 被嗷叫声一惊惊断回忆,花烬微微的怔茫了一下,待再定神,身似旋风,追了过去,只一个旋身便追至后方。 察觉后方动静,墨泪凛了凛。 赶至的花烬,飞快的取出一件黑色披风,从外面一兜,将人裹住,紧紧的拥回怀中,声音僵硬:“你明知我不是此意,又何苦曲解?” 幽幽的看一眼,墨泪闭上眼,他又怎知她要的是什么?一个无家无亲的人,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没有牵挂,人生余下的也就仅有自由,如果连自由都被剥夺,生命于她又还有何意义? 生命都没了意义,那些名声也没有任可意义,一具肉身更加没有意义。 悲凉满心,她也懒得逃离,老头让人临视她,就让他随意吧。 正文 第十二章 章节名:第十二章 浴室内静悄悄的。 沉默好一会,花烬默默的将被扔地面的衣衫全部收捡起,抱着裹在披风内的小身子和一只兽兽,转身离开。 外间差点僵成石像的一群人,看到他那面若寒霜的模样,吓得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儿没当场跪倒,直至目送那一抹黑自视野里消失,又冲进浴池,去除洗在等候期间新冒出的冷汗。 花烬一路马不停蹄径自回云院住处,默默无言的将人送至房间床上,悄无声息的掩上门,独坐在外间。 自己哪儿惹到小家伙了呢? 沉思一番,他仍不起自己哪点儿不好,犯了小不点儿的忌,以至令她悲绝的竟不顾一切的赤身于人前。 房间内,墨泪静静的盯着头顶的布幔,盯了好长一段时间,慢慢爬起,甩掉裹身的黑色披风,将熙熙放下,自己找出衣服一件件套上,仍然从头黑到脚,再跑起小家伙,开门。 吱-厚重的门发出吱呀声。 背朝里间的花烬眉毛轻轻的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外间的屋子铺着地毯,他坐在窗前桌几的椅内,面朝窗外,背对着里间,披散的长发自由铺洒在后背,背影竟十分的安静,还有几分宁和。 防得这么紧? 看着男子的背影,墨泪无声的笑了。 那笑,苦涩冷凉。 瞅一眼,无视,目不斜视的穿过宽宽的屋,走出,入厅,又出了厅门,再一转,到右边的廊檐,在长廊栏上随意的择了位置盘膝而坐,闭目修炼。 春日苦短,黄昏很快又转向夜。 当夜幕降临,小屋内与檐壁上镶着的明珠明亮了起来,柔和的光芒将将里里外外照得一片通明。 小屋里外的两人,各自保持着各自的姿势。 一夜安稳,一夜无话。 天明之后,在檐廊上打坐一夜的少年终于动了,伸腿,舒四肢,然后席地而坐,摆出小桌几,文房四宝、炭笔,铺纸,磨墨,动笔,开始写写划划。 那一划写便没完没了,从早上到中午至下午,一直都没移动,偶尔闭目沉思,偶尔托腮凝望某处,或把玩纸砚,而原本堆积的纸张则越来越薄。 屋内的人一直没有移动,坐姿如钟,静若磐石。 当时光又转至傍晚,书划一天的人收拾东西,摆出一只药炉,两耳不管身外事,一心一意的炼药。 在日升日落中,一转眼又过三天。 小院内并无人来往,安静如厮。 第四天傍晚时分,药香满院。 夜幕初降那刻,整整不眠不休工作数天的人,起炉,熄火,又搬出家伙,频频捣弄,忙活近一个时辰,收拾家当,抱着黑白一团飘然离院。 值日又是一个晴天,夜空星辰密布。 星空下的灵力圈灼灼如星,光芒映得上方隐隐呈现出一片鱼肚白,修习区并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大约八九百左右。 学生们聚精会神的打坐。 在无声无息间,一抹人影飘然而至。 今天修习的人很小,圆台上更是空空无人,唯有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玉兔趴伏着,当它瞧到来人时,竖起一对大耳朵,欢快的扑转,眼睛亮亮的。 心有感应的一群人,相继睁眼,下意识的望去,一触及那黑袍黑靴,连发带也一片黑的少年,人人眼芒一闪,目光刹时变得深幽深隧。 又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吗? 被目光洗礼着的墨泪,有些惊讶,那些人的目光很怪异,具体什么感觉又说不上来,感觉就是怪怪的。 奇怪! 太奇怪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左思右思,翻前覆后,她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最近几天她好似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脑子里在飞快的想,脚下却是不丁不八的一直往前。 对于眼前的情形,她也很喜欢,举目望去,碍眼的人皆不在,不得不说这真的让人很舒心。 众人的视线随着一抹黑转动。 只见黑衣少年慢悠悠的走上圆台,走到中心,席地而坐,抓过雪白的小兔子抚摸一番,自己往后一躺,仰躺于地。 呃,不会是特意跑来这睡觉的吧? 人人一愣。 不奇怪不奇怪…… 下一刻,个个好似恍然明悟,露出了然的表情,目光中隐隐还有丝丝同情和惋惜。 仰躲于地的墨泪,根本没功夫管其他人在想什么,将熙熙放到左边肩膀旁,小兔兔放右边,放松四脚,静静的合上眼。 她的躺姿很标准,竖成一竖,两腿各并,外袍遮住了脚踝以上的地方,两只脚紧紧的挨拼一起,靴子与腿成九十度直角,两手交叉放于小腹上。 睡姿安稳,神容安静。 熙熙难得的没有缩成团,也没有趴着睡觉,安安稳稳的坐着,微闭着眼睛,学人打坐;小兔兔缩成一团,紧挨着主人。 静静观看一阵,各人都收回视线,又认真打坐。 一夜平静。 待清晨学生们直继而至时,一个个亦都怔愣了一阵,却没人去打挠,只会隔三差四的瞟上几眼,之后,该做啥就做啥。 一天很快结束。 风云学院内的学生是相当自由的,学生们可以依着学院的安排去执行,也可以不去,完全任由自己选择,若不愿上课,也可以修习,若不愿修习,上午可以去玩,只限于是学院之内,若离开学院,则生死自负。 老生们一般很少再有人去上课,有时去也只是观看新生,以回味曾经自己当年的经历,因而大多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修习区。 而当天傍晚,修习区内人数出奇的增多,增加到近五千。 经历一夜观察,他们发现圆上的小药师竟从来没有辗转翻身,呼息与心跳也一直保持着一个频率。 他们感到很奇怪,部分甚至放弃去上自己的课,呆在修习区内不走了。 也当天,天终于开始下雨。 雨从破晓时分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而修习区却并没有受影响,每当密集的雨点医落到灵光圈表面,皆全部无声无息的化为水雾。 至中午时,圆台上又多出一个黑袍美少年;至傍晚时,小魔女,水圣童,玄大皇子等人也闻风而来,陪着少年睡觉。 一干人干巴巴的陪了一晚,黑衣少年的心跳与呼息频率仍然是一成不变,不快不慢,平稳自然。 雨,下了一夜,还不依不饶的一直滴落。 也预兆着南方的霉雨季节终于姗姗来临。 到第四天,修习区内人数再次增多,将近八千,同时,另三位公子也接二连三的加入修习行列。 一天一夜又悄悄过去。 第五天,人数增到近一万。 第六天,人数再增,甚连还惊动了各院科的老师,各自到修习院内走了一遭。 所有人发现,少年的心跳与呼息仍然没有变化。 修习区在无形中生出丝丝紧张,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无论人怎么猜想,时辰却一点也不留情,一刻一刻的流走,走过了白天,走过黑夜,又进入新一天。 滴滴答答的下了几天的雨,也终于转小,至黎明,它才慢慢停止。 至此,也是墨泪入睡的第七天。 雨停了,太阳并没有露面,天阴阴的。 修习区内的气氛亦更加的沉闷。 在人心惶惶中,又到傍晚。 阴夜无月,天地间一片漆黑。 在无人留意时,一直坐着的小冰熊站直身,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圆台上的四公子,垂敛的眼皮不约而同的上掀。 他们四人皆坐在墨泪的两侧,花烬、墨棋坐于左侧,夜轩、白子智在右侧,而墨棋与白子智离得较远,相距约有十余丈,夜轩与花烬离得近,约在三尺外的地方。 小魔女、月小小在圆台外约一丈左右的地方,玄明星、尤玉枝离得更远,距圆台边缘约有十余丈。 四公子凝目而望。 一息二息三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躺着的人面色如旧,心跳如旧,呼息如旧。 倏地,那一成不变的呼息、心跳声于刹时消失。 是的,消失了,少年的心跳静止,呼息尽绝。 于倾刻间,所有的呼息陡然凝滞。 “越越-” “越卿-” 在刹是的呆滞后,惊叫骤起。 也在同刻,无数人弹身站起。 花烬、夜轩面无人色,发疯似的往前爆闪。 “嗷呜-”熙熙仰天咆哮,两只爪子重重的狂挥。 唰-无数弹身而起的人,一个冷凛,唰唰立定。 呼呼-而熙熙的手臂却无限伸长,化做一片幻影挡在闪动的一点白光和一点黑色前。 花烬、夜轩定定的定在幻影之前。 于一刹时,一切晃动的人影静止,一切声音静止。 噗嗵- 心跳,似鼓在捣敲。 时光,好似就此定格。 一双双眼睛齐聚圆台那方。 那儿静静的。 那个人的声息已绝。 身躯一抖,在场的人脸白如宣纸,再无一丝血色。 “越越,越越-”月小小低低的唤了两声,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地,眼泪如泉水般涌出眼眶。 小魔女死死的咬着辱。 玄明星尤玉枝垂着头。 圆台上四人,站成四尊石像。 熙熙收回爪子,瞪着眼,狠狠的扫了四下一眼,往前一跳,跳至自个魂主的胸前,伸出小爪子,小心的将一双交叉放于小腹上的手翻开。 那儿,放着一张折叠成四折的纸。 花烬往前一掠,准备去取。 “嗷-”熙熙一爪抓过纸张,一扭身,凶狠的咆哮。 花烬又一次定住。 熙熙冷冷的瞪一眼,抓着纸,身形一跳跳至空中,身形如电,凌空向外疾飞。 一群人双眼爆睁。 其他看着一抹黑白,唯有月小小仍流泪不止。 那黑白色快如惊虹,几个晃闪便冲出灵光圈,消失于人的视野。 “烬公子……”夜轩闭了闭眼,苍白的唇如触电般的抖动。 心跳微微一颤,花烬默默的跪坐下:“无碍,他早有准备,小冰熊奉令去搬救兵,一会即有结果。” 慢慢的,夜轩坐地,两手握得紧紧的。 白子智、墨棋也缓缓席坐。 其他人白着脸,僵僵的站着。 咚咚- 呼哧- 偌大的灵力圈内,只听见成片的心跳与呼息声。 气氛压抑,压抑得令人窒息。 一息二息…… 此刻,连时间都过得如此的缓慢,缓慢的令人的心跳越来越快。 约二百个呼息后,夜空中响起如雷鸣般的咆哮:“该死的,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那声音恰似怒狮爆吼,直冲苍穹。 嗡- 声波震开,无数建筑震了震,震出嗡嗡细响。 亦在同刻,无论是睡觉的、修炼的,皆被惊醒。 任长老又发怒了,这又是哪个倒霉蛋惹出来的? 长老、老师们望天一眼,该做啥又做啥,不是他们漠不关心,而是他们听多了,早习以为常,反正任长老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场跟这相似的事。 其他人则没那么镇定,或使人去打探,或心惊胆颤的等候天明。 灵光圈内,众人心头一跳,神经绷得紧紧的。 夜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 夜色中,明珠的光芒也显得有几分微弱,四合小院一片死寂。 而上房大厅左侧第一进房子的窗子则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是一间很宽的屋,像个书房,两面摆着书架,堆着纸轴等物。 临窗的地方站着一个老人,一身白袍,却脸如黑锅,几乎要冒出火来的虎目怒腾腾的瞪着桌子上站着的一只小小冰熊。 小熊两足立地,两只爪子掂着一张纸,正对着对面的老人。 “你那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要你半夜来求救?”仰天咆哮了一句,任老总算消了一半的怒气。 他很火大。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被小浑蛋丢回的那张药方,思索着药剂的用途,想了几天都没想出个头绪,今晚好似有那么点点明悟,结果,正在他入神时,随着一声“砰”响,他的窗子被眼前的小坏蛋撞得四分五裂。 不消说,他的那点明悟自然烟消云散了。 原本想捉小东西狠揍一顿,谁想撞进来的一团一把就举起一张纸。 该死的小浑蛋,究竟惹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竟半夜三更来求救? “小东西,你最好祈祷你那个浑蛋主人是真的有急事,否则本老扒了你的皮。”那小浑蛋的皮,他舍不得扒,扒他小魔兽的皮,心疼死他去。 气鼓鼓的瞪一眼,一手抢过纸,一手抓起小东西,也不走正门,直接从破开的窗子中飞出去,一闪没入夜色中。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名:第十三章 黑漆漆的夜里,远远的看去,灵气圈的光芒竟变得出奇的柔和,光圈内的空气好似静止了般,令人几乎要窒息。 安静,安静得能清晰的分辩出心跳与浅浅的呼吸是嘱于哪个人的。 慢慢的,站着的人又坐了下去,徒留小魔女还站着;一旁的月小小在无声流泪,她紧紧的咬着唇,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串成线,从她脸上滚落。 一息二息…… 人人掐着指头默默的计数时间,等待小冰熊的回归,每个身躯绷得僵直,各人掩在袖子内或放于双腿上的手都攥得紧紧的,道道视线齐聚在中心圆台上。 二八,二九,三十。 当数至三十息那刻,一点白光从圈外一划即落在圆台旁,当它闪至时,众人只觉似是看到了一颗流星飞速的坠至,定睛,那儿多出了一个白袍老人,他的一只手掌正托着那只黑白分明的小冰熊。 人人呼息一紧,变得更加的微细。 默默流泪的月小小,呆呆的仰着头;圆台上的四人,后背一紧,绷得像铁板一样硬。 依着小冰熊指路而来的任老,在圆台旁边刹住,一眼扫巡过圆台上,虎目爆睁。 圆台上五人一兽,却只有五颗心在跳至,只有五缕呼息,仰躺着的那小小的娃娃儿面容平静,然而呼息已绝,心脏静止。 那情形,分明已气绝心死。 死了?! 任老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晕。 他呆住了,站在那儿,犹如一棵树,无声无息。 满场学生们头皮一麻,呼息骤然窒了窒,部分人承受不住高度的紧张,浑身颤抖,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 呆了呆,任老慢慢的抬脚,走向圆台,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错觉,一定是错觉,小娃娃儿前几天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花烬、夜轩,墨棋、白子智四人的心跳急促了跳了跳。 任老走得很慢,他步上圆台,一步一步的走向中心,对于另四人,有视无睹,径自从夜轩旁边走过,走到仰躺着的少年身侧,伸手探了探鼻息。 他的手似触电似的颤抖了一下,又移至心撤脏部位,一摸,一只大手僵在那儿。 没有呼息! 心脏已死! 任老彻底的了。 心脏已死,人已气绝,回天乏术。 头脑一空之后,他呼的站起。 “谁干的?”冷冷的声音,如惊雷炸开。 刹时,他的满头墨发一舞,唰的一声,根根倒竖,与此同时,威压之气如风暴一样陡然从他身上“腾”的散身四面八方。 紫尊级的威压,倾刻间弥漫满修习区。 那威压一至,好似数百座大山蜂涌着当空罩下,底下的人还不及生出恐惧,大脑一空,思维刹时空白。 卟卟-跪坐着的学生们两眼一翻白,成片成片的矮了下去。 小魔女摇摆了一下,一屁股着地,月小小表情还是呆呆的;圆台上的四人虽仍然坐得笔直,脸色亦微微泛白。 无人回答。 亦无人知道答案。 威压之下,学生们还在一片片的晕倒。 呼- 坐着的黑白一团,轻轻一跳,自老人的手掌上跳下,一个蹦跳跳至仰睡着的少年胸口,一只爪子从衣襟内伸进出,缓缓的摸索。 任老的视线下垂,无声的看着,一身气势却并没有减弱。 一顿摸索,黑白分明的小家们爪子缩回,爪尖捏着一张叠折着的白纸,他迈着小腿,走到少年肩膀边坐下,微微仰着头,举起爪子。 任老出手如电,一把抢过,展开,又飞快的合上,再次坐下,伸手,取出一颗蓝光蒙蒙、鸡蛋大的一颗丹,捏着少年的下巴,将嘴撬开,将丹塞进去,紧接着又喂下一颗,一连喂服二颗,才又将其嘴合拢。 当他坐直时,一身威压霍然尽收。 如山沉重的压力一去,颤颤发抖的人一凛,急促的喘气。 呼哧呼哧- 粗重的鼻自,急如牛喘。 而放眼望去,近万余人的地方,也仅余千余下没有晕倒,虽没有栽倒,却个个浑如雨下,后背皆湿。 小魔女,与夜轩等人,亦脸色发白,额间隐隐见汗。 “呜-”月小小身子抖了抖,反而从呆愣中回神,又呜呜大哭。 任老瞅了一眼,身子倒飞着一飘,飘出圆台,落在一身水蓝色的小姑娘身上,伸出大掌,轻轻的抚摸:“好啦,不哭,告诉本老,是谁欺负越卿小浑蛋?” 小魔女看呆了。 花烬白子智夜轩墨棋亦两眼圆瞪。 其他学生亦张口结舌。 谁人不知任长老一向爆燥,可是,眼前是怎么回事?那个一脸温柔的人,那个会慰学生的,还是长老吗?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事。 大家被眼前一慕惊得瞠目结舌。 “哇-”被摸头,月小小脑子稍稍清明了一点,仰头,看着一旁的老人,一下子跳起来,一头扎进老人怀中,放声痛哭。 咻-呆愣着的人背皮一抖,肌肉紧绷。 “不哭不哭,告诉本老,小浑蛋是被谁弄成这样子的?”任老轻拍着小姑妨的背,像哄小孙女一样的哄着。 “呜,怪长老,是……花烬,是他…呜…”哭得一塌糊涂的月小小,仰起眼泪汪汪的小脸,恨恨的控诉。 啊?! 一干人惊得打了冷战,脸色又唰的惨白。 我? 被人指控,花烬愣了愣,他几时欺负小不点儿了? 嗖- 任老的目光如刀,嗖的甩向圆台一身黑袍,高贵、美貌的美少年,定定的盯着:“烬小子,你最好给老子一个交待,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他相信那人懂。 唰- 众人的心跳一重,目光齐聚在同一处,视线灼灼。 迎着如刀如火,或冷或热,目的不明的一道道视线,花烬眉峰一蹙,声音坚定:“长老,你认为我会么?” 他欺负谁也不会欺负小不点儿,原因么,他相信长老一定懂。 任老想了想,也深觉有理,其中内情别人不懂,他可是情楚着呢,第一公子名满大陆,才技俱绝,根本不需来风云,可偏偏来了,所来的目的自然就是为后面的这只小浑蛋。 “是他,就是他,怪长老,就是他欺负越越,”正当沉思时,小姑娘仰着脸,狠狠的剜着罪魁祸首,毫不留情的指责:“怪长老,花烬是个大坏蛋,他有断袖之癖,他欺负越越,越越打不过他……” 轰- 犹如被五雷轰顶,满区内的人被劈得头昏眼花,个个瞪着眼,僵若石雕,连呼吸都几乎难闻。 断袖之癖? 望着貌若天神一般的美少年,任老眼角狂跳。 龙阳之好?! 嗯哼- 墨棋脸一抽,差点因一口气没喘过来晕过去。 夜轩表情呆呆的。 小魔女的嘴张得大大的,都快能塞下一个小西瓜了。 白子智紧紧的盯着一身黑袍的当事人,神情不明。 哎哟,这些娃娃太奇怪了。 “丫头,你怎么知道?”瞅了几眼,任老被一堆人的表情弄得满心的无语,嘴角往下撇,又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听人说的,好多人知道,那天越越去洗澡……”月小小没看其他,死盯着自己认定的罪人不放,历历细说某人的罪证。 嗡-才从呆愣中醒神的一众人,再次被惊得两耳嗡嗡响。 那天洗澡事件之后,大家私底下确是猜想第一公子与小药师有点什么,原本大家是私底下说说,谁知流言如风,不知怎的后来越传越广,不出二天,几乎人人皆知。 而当事人因为足不出户,自然不知。 当然,也没人敢去向两人求证,那两主要人物一个是实力堪比紫尊的冷公子,一个是弹指就将能放倒蓝尊的小药师,个个皆是天赋奇才,谁有胆去问长问短? 依据当日的情况,大家都认为烬公子是断袖,对于小药师则表示同情,一致认为是烬公子喜欢小药师,小药师是被逼的那个。 传言归传言,猜测归猜测,大伙儿是绝对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议论,这当儿被水圣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众人只觉如掉冰窖。 这种事岂是能说的么? 一干人吓得脸色发白,暗中直怨水圣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私底说说无关紧要,若当着当事人说,那绝对不是好事。 无人敢去看圆台上的美少年,个个将头垂得低低的,甚至的,他们只恨为何自己没晕,若自己也晕了该多好。 断袖,哦,或许,也不错。 微微怔了怔,花烬轻轻的挑了挑眉儿,小不点儿不是支持断袖之人么,他若与小家伙也来场“断袖”,不知她有何反应? 轻轻的,他笑了笑,对于小姑娘的控诉不置可否。 月小小将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有如讲故事般的讲完,眼泪也干了,只余满脸气愤。 任老抖抖眉毛,有点哭笑不得,现在,他彻底明白了,小浑蛋肯定是心中有气,才整出这一出故意吓人。 究竟是什么药剂呢? 心中有了数,他也不担心,他不得承认小家伙够狠,竟然敢诈死,对所用的药剂也更加的好奇,什么药剂能让人跟死人一样呢? 僵尸剂? 那个也做不到,僵尸剂只能让人失去脉气,全身僵硬,心脏与呼息却不仍然保持不死不绝。 若不是,他实在再也想不出其他。 “烬小子,给本老个解释。”玩心一起,任老冷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咚- 低着头的人,吓得一颗心几乎要飞出去。 解释,嗯…… 垂眉,沉吟半息,花烬展颜微笑:“长老,正如你所闻,就那样。” 我的天! 不敢抬头的一干人,心脏一抖,险些扑倒。 断袖,第一公子竟真是断袖! 一个个被震得头昏眼花。 不可能,不可能…… 尤玉枝、玄明星震惊地抬头,满眼的不敢置信。 夜轩呆了。 小魔女,月小小傻了。 墨棋差点点笑出声来,好在反应快,忍住了,因为忍得辛苦,肌肉一阵阵抽,在外人看来绝对是被吓的。 白子智轻轻的闪了闪眉。 死小子,滑头! 瞬间明白过来,任老暗骂,第一公子果然不愧是第一公子,狡滑得很,想想他又想笑,小娃娃们又被玩得团团转,多有意思。 “你受咋的就咋的,反正是你的私事,不过,小浑蛋若不愿意,你可不许胡来。”竟然要玩,他不介意添把火。 啊? 正等着长老雷霆大怒的一干人,当场傻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 “怪长老,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同意?”月小小似受了惊吓,一跳跳离老人怀抱,怒目相向。 “年青人的私事,本老不好过问。”任老淡定的弹弹袖子,小丫头自己没明白过来,可不管他的事,嗯,真的不管他的事。 “你……”狠狠的跺脚,月小小狠剜另一人,刚想骂,又突然呆了呆:“越越,越越-”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转眸,亦在瞬间怔了怔。 心跳,那人的心跳竟回复了。 一跳一跳的,很清晰。 ? 满心疑惑的人,身子又挺得笔直。 少年的心跳越来越有规律,一会儿即回复到正常频律,神容未变,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秀气的眉毛动了动,随之,弯而翘的眼睫微微一颤,眼皮似小扇子一样打开。 睁开眼的墨泪,望着头顶淡淡的白光,微微的皱了皱眉。 旁边几人屏息以待。 好半晌,头脑终于清明了一点,墨泪转了转眼珠,低低的嘘了一口气:“任老头,你在没?” 嘘- 屏息看着的人,亦微微的吐了口气。 “小浑球球,你活腻了?”任老一脚至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仰睡着少年,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 欠教训的小浑球球,差点吓坏他哪。 他真的很想一掌拍下去,可还是忍住了,盯着人,目光还有丝丝担心,小家伙人是醒了,可身体好像还没苏醒,仍保持着僵硬状态。 活腻了吗? 也许吧。 无声的叹息一下,墨泪望望几乎要飞到自己头顶的老人,扯出一抹浅浅的笑:“老头,如果我真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死了好! 玄明星狠狠的暗咒。 早死早好! 想到之前所听的话,尤玉枝恨得牙根暗咬。 “胡说八道,你敢死试试?”任老一瞪眼,两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有什么不敢与不敢的? 她若想死,谁能阻止? “我若想死,谁能奈我何?”墨泪幽幽浅笑,她若想死,无人能挡,她有千百种方法结束自己的小命,不过,不是现在,也不会是这种死法,若真有那天,她也死在无人能找到的角落,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 “臭小子,你几时可以动?”老眼一瞪,任老臭着一张脸,满脸郁闷,该死的小浑蛋不能动,他想揍人屁股都无没下手。 嗯,原来还没老糊涂。 “老头,那天我炼药时的过程,你还记得吧?”眼眸一闪,墨泪笑了笑,不再问之前的问题,对于头顶上的视线是半点不在意。 “哼,我记得。”任老冷哼一声。 有个后备人物就是好啊,瞧瞧,他那天在场,今天就可派上用场了。 “老头,废话少说,”暗中感慨一翻,立即大刺刺的使唤人:“你帮我炼药去,解药两炉同炼,第一炉取那天左方第一炉药单上从前往后总数三分之一份药材,第二炉,取左第三炉从后往前数总数三分之一份,同时下炉,” 喘了口气,又接着:“两个时后,第一炉加左第二炉从后往后数总数一半药,第二炉加右第一炉从往前后三分之一份药材,再过三个时辰,第一炉以右方第二炉从前往后三分之一份药,第二炉加从后往前三分之一份药材,此药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所以,将药材全部辗成粉下炉。” “浑蛋,”任老抓狂:“你气杀老子了,若老子今天不在,你找谁炼药去?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没解药也敢拿自己试药?” 他还以小家伙想法这就是那天某药剂的结果,没想却是让他炼解药。 抓狂,老头抓狂了。 切,发什么火? 墨泪是眨眨眼,对老头的爆怒有视无睹:“火候跟那天右方第三炉火候相似,十二个时辰后,二合一为一炉。还有你记好一点,开炉十二个时辰后不可喝水。” “还有其他什么没?”眼皮一跳,差点抓狂的任老瞬间安静,那话他懂,解药大约不是解药,必定有毒。 “有。”眨眨眼,她继续:“出炉后,拿一颗给我吞服,十个时辰若没醒,再喂一颗加半粒蓝品丹,第二还没醒,二颗加半粒蓝口,第三天,三颗加半,第四天四颗加半,第五天五颗加一粒,第六天六颗加一粒,第七天七颗加一粒,第八天,” 说到第八天,顿住。 第八天怎样? 听着的每当她说一句便抽一抽,听到最后差点没呛着。 “第八天怎样?”老头忍不住追问。 “第八天,准备柴火,将我火化。”淡淡一笑,声似画眉,清脆空幽。 “什么?”惊叫骤起。 被冷不丁的一句吓了一跳的人,满脸震惊。 “该死的,你别告诉我你自己也不确定解有效!”任老爆走,往下一沉,一只脚几乎要跺到人的胸口去了。 老架式,大有若敢说个“是”,他就一脚将人辗碎的意思。 对于老头的威胁,墨泪连眼皮都没动,无视之:“少废话,敢紧的去吧,你这颗药只能让我清醒一会,我又要睡了。” 任老瞪一眼,一转身,眨眼又没了影儿。 “越越,你别睡觉,跟我说话好不好,我怕!”月小小的眼泪在眶里打转,几乎又要流下来。 “笨丫头,不怕,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墨泪想坚持一会,可惜,眼皮却越来越沉,她知道,蓝品丹能发捞的药效时间已至。 合上眼皮时,她又无声的笑了笑,若真的再也醒不来,也许只有笨丫头是真心难过吧。 正文 第十四章 章节名:第十四章 修习区内再次静安静,千双眼睛齐愣愣的看着圆台之上的美貌少年,神情各异,眼神复杂。 再次合眼入睡的黑衣少年,心跳与呼息又缓缓减速,心跳频律越来越缓,呼息越来越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减至正常频律的三分之一快,再之便维持其速不变。 尤玉枝盯着那张早已看了不知多少回、无比熟悉的俊颜,掩在袖子内的手一紧再紧,好一会儿后旋风似的离去。 她一走,玄明星默默的望了一会,又看了仰躺着的黑衣少年几眼,垂下眼,缓缓转身。 她的身影在才走出修习区的大门,小魔女亦抱着血猫,无声无息的跑路了。 原本盯着第一公子的学生们,怔茫一阵后视线又向四周巡视一回,也一声不吭的起身,悄悄撤散,今天的事太意外,他们需要去静静心。 “嗯嘤-”正当一群人跑路时,晕过去的人也相继醒来,嗯嘤声此彼伏。 先苏醒者先是迷茫,稍稍便忆起前因后果,立即手忙脚乱的爬起,东张西望一番,每个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而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问原由,效法同窗们,立即开始走人,一时之间,学生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相继离场。 大约半个时辰,近万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独留下圆台上的五人以及月小小。 待了半晌,月小小恨恨的剜了花烬一眼,跺跺脚,扭身狂跑;夜轩幽幽的吐口气,怀着无限心事,也没跟人打招呼,自个走了。 墨棋瞄瞄皆是穿黑袍一大一少的两人,微微一笑,跃身飞至轮椅内,悠然走人,那背影却是十分潇洒。 白子智低首沉吟半刻,也长身而起,化为一点白光消失。 偌大的地方,只余下二人二兽。 熙熙竖眼瞅瞅,爬到自家魂主胸前,伏在人的脖子里,窝着睡觉;小兔兔望望,也蜷抱起身子,缩成一团继续修习。 望着空荡荡的地方,花烬展颜微笑。 那一笑,恰似出云之月,破雾之阳,耀目至极。 笑够了,他挪挪身子,移到纤巧的小身子一侧,仰头倒睡,侧身,一手轻轻抚摸着小人儿的头发,既然别人识时务的走了,留下地方给他,他怎能辜负这好时光呢? 不其然的,又想到学院内的传言,那些猜测他有龙阳之好的传言早在当日开始流传之日他已知晓,唯一不知情的大约只有闭门炼药的当事人,今日他不过是顺便的“证实”了一下,如若传言流出,大陆人会如何? 不消说,那些人的表情想来必定很精彩,当然,他最想见的还是小不点儿在听到流言之后的表情,小家伙会爆走吧,表情也许会更好玩。 想着,他又勾唇,独自浅笑。 他心情悦愉,其他人则没那么爽了,一些浑浑耗耗的,一些则心惊胆颤,有缪缪数人则兴奋异常,亦有人摔盏砸物,而最不得空的当属任老。 自修习区返回小院后,任老便冲进药房,将曾经记录下的东西翻出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过二遍,闭着眼又回想一番,开炉炼药。 一夜很快过去。 快至天明时,又开始下起了细雨,并湿湿沥沥的没完没了。 虽然雨下个不停,仍然有大半学生按时修习区,经历一夜沉思,大多数人神色淡定,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少数人精神惚,看起像是没休息好,萎萎不振。 而当前仆后继到修习区报道的人瞧到圆台上并躺的两人时,一个个再次张口结舌,有的站在圈愣站良久才回复。 而夜轩与墨棋白子智并有出现,玄明星尤玉枝也不见踪影,月小小、小魔女亦没有露面。 也在当天,第一公子有断袖之癖的重大消息传遍全院,又像长了翅膀一样从商业区为起点飞向了芙蓉的角角落,再飞向四面八方。 第二天,月小小终于再次踏进修心区,其他几个则仍没有露面。 第三天,涌进修习区的学生更多,也一并的弃了下午的专修课,选择留守;至近傍晚时,又涌进一批,人数总共几乎又将近一万余。 人人翘首以待。 夜幕降临,雨落如梭。 陪着躺卧三天之久的花烬,也终于坐起。 沙沙- 滴嗒- 细雨滴滴,洒落在树叶与石板面上,溅出飘然数小珠子,滴嗒之声不绝入耳。 倾听着外面的雨滴声,学生们原本就略呈紧张的心更加的无法安静,一个个频频张望,眼神隐晦不明。 跪坐在第二圈星星与圆台之间那儿的月小小,红唇紧抿,垂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的揪着袖子,几乎要将袖子抓碎。 雨,越下越大。 每个人的心越揪越紧,在部分人又几近窒息时,一抹白光划过黑暗,像流星从天而降般的降落在圆台上方。 任老终于姗姗来临! 呼- 等候已久的人情不自禁的吐了口气,紧随之又屏所凝神。 花烬朝着飞来的长老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呼-月小小跳起来,一个飞跑跑至圆台边,依着边缘侧坐。 而飞落在台上的任老,仔细的观看躺着的少年一番,那颗紧悬着的心也终算落地,绕步至一侧,取出一棵银光灿灿的丹药,将其喂下去。 蜷缩成团的小兔兔睁开眼,瞪着红红的小眼睛,伏在自家主人的耳畔,将头亲亲热热的挨着主人的耳朵。 熙熙爬起来,移到一边的肩膀旁,蹭蹭人的脸,又坐得直直,瞪着乌黑的眼睛,默默的观察有无变化。 在场众生的眼睛几乎要粘在圆台上,耳朵竖得高高的。 一息又一息,一刻又刻,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而黑衣少年的心跳与呼息仍然没有变化,还是保持着只有正常三分之一快的程度。 慢慢的,在场者的后背越绷越紧,呼息粗重不匀,当一个时辰来临,大伙儿的身躯几乎僵硬,额间冷汗泠泠。 没有醒,那个人没有清醒的迹象。 这,无异于是一个晴空炸雷,炸得人发晕。 月小小俏脸失血,苍白如纸。 滴滴嗒嗒-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曾经的细雨变成了小雨,又趋向中雨。 二个时辰,三个时辰…… 时间的指针似在跳舞,一转转的转过,时辰也依次变化,黑衣少年神色始终未变,心跳缓慢,呼息轻微,并无半丝异样。 哗哗- 当至天亮时分,中雨变成了大雨,雨点密集,从天而降的雨,串成了千万条细线,像巨大的雨帘垂挂在天地之间。 灵力圈外雨声嘈嘈,圈内人心惶惶。 时间似指间的风,一去了无痕,时辰似水,留也留不住,它无视一切的罪恶与善良,无视生命是驻留还是消逝,它只是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走过黑夜,走进光明,再将时光甩在身后,进入黄昏。 大雨如瓢泼,铺浇在屋舍上,地面上,也浇在了众生的心头,而此刻,一个个也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里,他们即希望解药有效,那个人会重新醒来,又希望少年从此长睡不醒。 矛盾,极度的矛盾,没人能解释为何会如此,是嫉妒还是忌恨? 他们是嫉妒的,嫉妒他令人只能仰望不能拥有的绝佳天赋,嫉妒他小小年纪,不曾花费多少心力已名扬大陆,达到了他们绞尽脑汁也望尘莫及的地位; 他们嫉妒他,嫉妒他无意间便引得各殿各家暗相关注,明知争抢入自己手中的机率很小,却因他举世难见的天赋而惜才,不忍痛下杀手以早早除去以防将来成为心腹大患; 他们忌恨他,忌恨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行事,他可以全凭一己喜恶而对人横眉冷对或拳脚相加,他们却敢想不敢为; 他们忌恨他,忌恨他目空一切,忌恨他抢尽风头,忌恨他因他的存在让他们微如尘埃,忌恨没使一分力即能与第一公子比肩而站,更忌恨他抢去了第一公子,让他们从此只能远观,再难靠近,…… 他们嫉妒他的一切,忌恨他的一切,本来是恨不得他从此消失,可偏偏每每想到他若真的醒不来时又有几分不舍,那样的人啊,若真没了,或许他们会因此失去人生的目标,失去激情,失去拼博的动力。 妒他恨他又希望他活着,矛盾的心态,纠结的心情,令每个人心绪乱成了一堆乱麻,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任老面容沉静,无喜无忧,安静得像座雕像;花烬跪坐于地,双手交错放于膝头,宛如入定,神态安宁; 唯有坐在圆台一角的月小小,一张俏脸忽白或暗,眼眶中的泪光点点,每当几乎要滚出时又被强行挤回,红唇紧抿,数次欲言,又强行忍住。 担忧,无尽的担忧。 她好怕,怕他醒不来,怕就此沉睡,她想见他的笑脸,更想听他叫自己笨丫头,许多回忆浮过脑海,她又忍不住想哭。 在各人的心思反复中,在圈外哗哗雨声中,时辰又走到近戍时,也即将对应昨日至今的十二个时辰之久的那刻。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心空,所有人纷乱的心思忽然间沉淀,仿佛时光静止,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视线,又一次聚齐,不约而同的投向圆台那儿。 圆台较高,从各方望去,并非每人都能看到黑衣少年的表情,前方的部分勉强可见,后面人的视线几乎与圆台表面平齐,只能看到坐着的人,看不见躺着的人。 纵是如此,每个人的视线仍然下意识的粘在前方,谁也不肯移开。 暗中掐着手指计数时间的任老,又一次俯身,伸出白净如少年的手,捏着少年的下手巴,一手将两颗银色丹强行喂下去,再取出半粒带着光晕的蓝色丹,小心的塞进少年喉咙,才松开手,让两排小玉牙合拢。 月小小的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两手抓着袖子。 一息二息三息…… 凝视着的人,坐得笔直,掐着心,默数时间。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一颗颗心又一次陷入高度紧张中,是的,紧张,很紧张,每个的心弦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好似只要轻轻的一弹即会崩断。 呼哧呼哧-喘息如牛。 咚咚-心跳阵阵如鼓响。 一刻,二刻。 当二刻时刻至的那刻,少年缓慢跳动的心忽的重跳了一下,紧随着心跳频律加快,沉缓的呼息增长。 噗嗵- 近万人的身躯一震,心跳一促,撞出一片巨响。 有效? 微微一滞后,一双双睛睛一睁,瞳目放大到了极致。 月小小身子摇了一摇,差点儿一头栽倒,忙忙坐正,略显苍白的小脸慢慢回血,隐隐的浮现出淡淡红晕。 众人的心跳在急促的跳动一阵后,又慢慢的回复正常,皆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圆台上少年的心跳声与呼息,暗中拿之与曾经的正常速度对比,掐算着还需多少时间人才能清醒。 等待,永远显得漫长。 在又过了近三刻钟后,少年的心跳、呼息正常,但,人仍然没有迟时醒来,像在沉睡,气色如常。 转眼又过了二刻钟。 终于,少年的手动了动,就似被冰封住的树枝一样,轻轻的舒展了一下身,再之,少年的身躯也像有了知觉,胸口随着呼息而起伏。 轻轻的,在又过了数息后,少年的眼皮缓缓向上开启,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眸干净,似才从水中尖沥出的珍珠,透剔明亮。 坐着的小家伙小身子一拱,一头滚至少年的怀中,一头扎进他的脖子内,用力的中意蹭;一边的小兔兔伸出小耳朵,帮自家魂主挠痒痒。 脖子内脸上被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挠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沁入心,墨泪想缩脖子,奈何浑身还僵僵的,只能强自忍着,继续盯着头顶上方的白光芒。 ? 凝望着的人,心底暗惊,神经又一次紧绷。 月小小轻轻的抿着唇,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花烬的眸子微微一闪,闪过了一抹惊讶。 “该死的浑蛋球球,醒了就给本老滚起来,老子等着你的解释。”任老虎目一瞪,几乎想要伸手弹指去弹人几下,以消心头久积的担忧之气。 切,你为姐不想起来么? 无声毁诽一句,墨泪轻轻的动了动眼珠子,浑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角:“老头,你以为我不想么?我若能爬起来,哪还会躺着?” 啊?! 众生大惊,不能起来,意味着还有后遗症。 后遗症……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干人再次心弦乍紧。 月小小的眼眶又微微泛红。 “什么?”任老似被踩了一下尾巴,爆跳着弹起,吼了起来:“你给本老解释清楚,什么意思?” 唔,连这个都不明白,是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墨泪有些怀疑老头是不是糊涂了,本来想跟他斗斗嘴,思索一下,念及他这次对自己尚不错的份上,也不意思打击他,所以暂时不跟他计较。 “意思就是解药只起了部分作用,余毒尚在,我暂时会失去脉气。”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老头,这症态证明我新整出来的玩意儿又是失败品,所以,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的。” 失败品? 有人弱弱的抹汗,都整成这模样了还是失败品?他们很想问问,那若成功了会是什么后果? 可是,没人敢问。 浑蛋…… 一瞬间暗中骂了N句,任老一低身,一手将死鸭子嘴硬的小人抓坐起,伸指狠戳:“你脑子塞的是棉花么,这学院人才一大把,随手就可抓人来试,你犯得着自己亲自试药吗?” 啥?! 长老说让人抓别人试药? 竖耳聆听着的,惊得一个冷颤,汗如雨落。 那句太骇人了,随手可抓,那岂不是就于让人抓他们试药么?区别对待,这是典型的区别对待。 咳…… 被揪着衣领,墨泪冷汗了一把,对于老头的提议,她表示很中意,只是这种话私下说说就好,别这么大声的说呀,她会被千夫所指的哪。 “怕引起公愤,所以我只好自己试。”笑一笑,语气轻淡,说是怕引起公愤,实际则满不是那么回事。 “下次捉看不顺眼的人来试,实在不行,你身边还有个现成的花烬,随时可以试验。”任老虎着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噗- 墨泪差点没笑喷,某人躺着中枪,有没有?瞅一眼旁边,试着转动手手腕,还好,身体正在慢慢回复知觉。 躺着中枪的花烬,闲闲的瞟眼一旁口水四溅的老人,不反对,也不点头。 “解释。”任老瞪着眼,打破沙锅问到底。 切,就知道会这样。 丢个白眼,墨泪也不惊讶,老头痴爱药剂,若不追根问底才是奇怪的事,他追着不放才是正常的,沉吟一刻,扑闪了一下大眼:“老头,这个新玩意儿太繁碎,我只琢磨出其中三分之一,也还不完善,等我将这部分琢磨透再告诉你,”瞅到老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立即万分真诚的打保证:“老头,别置疑我,等我整好,免费送你药方,条件是帮我准备药材,这个东西所需药材实在的庞大,跟七色彩虹差不多,你知道的,我穷,没有钱购药。” 嗡- 旁听的人,头脑有刹是的空白,跟七色彩虹差不多,那是何等珍贵的东西?小药师一举将药方白送了? 为什么不送他们?嫉妒,无数人嫉妒风云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一个天大的便宜。 也在瞬间,大家也隐约明白为何各殿各家明知将人抢独占的机会很少也不忍毁灭了,实在这天赋太让人眼惨,甭说是独占,哪怕能分一瓢羹也是好的啊。 嗯哼哼,这还差不多。 听到可送药方,任老满意得不得了,表面上还是一副我亏的模样:“哼,本老就吃亏一次,不问你,药材的事由风云解决,你只管琢磨去。哦哦,你还唱穷?一瓶药拍出一千万亿千亿,你好意思?” 我个太阳! 眉心一跳,墨泪真想破口大骂,哪壶不开提哪壶,太扫兴了,眼瞪:“得,老头,你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交易作废,药材我自己去找去。” 一边说,一边拔开老头的手,一手将毛茸茸的小兔兔塞进袖子,撑着地站起来,双脚触地,她忍不皱眉,知觉才回复,两腿似踩棉花,感觉太不爽了。 “别别,本老说笑呢,啊啊,忙活了几天,本老累了,回家睡觉去。”任老不干了,立即嬉笑着扬起一张老脸,装模作样的揉揉腿杆,一溜儿开跑。 白光一划,身影便自灵光圈内消失。 眼角一挑,墨泪暗笑,老头倒是很会自寻台阶下,竟跑路了,他跑了,她也不准备逗留,迈着虚浮无力的双腿,走向边缘。 此刻,墨泪也第一次尝到了没脉气后的无力感觉,那味道真的不好受,尤其在过惯了一迈腿就几尺远的轻若无物的日子后,再回到这差不多跟普通人一模一样的境界,滋味真的不好受。 花烬身一长,站起,紧挨其侧,一手扶着她的腿,手中的脉气源源不断的贯输给她,也因有他的脉气支持,她的步伐终于又轻快。 月小小缓缓站起,如负释重的暗嘘了一口气。 缓缓走到圆台边,到第二层,墨泪伸手,一把捏住俏丫头的粉脸儿;“笨丫头,以后不许哭鼻子,丑死了。哦,有伞没,借把伞用用。” 脉修士们一向有个移动的小家,生活用品等一应俱全,可惜,她并不全部俱备,像帐蓬雨伞类的,一样都没有。 “有。”被捏着脸,小姑娘眼睛闪亮闪亮的,飞快的伸出一把白纸伞。 花烬一声不吭,长臂一伸就取至自己手中,那动作那表情,自然而优雅,一切好似天经地义般,再随意不过了。 “烬公子,你不可以别跟我抢越越?”月小小气恼不已。 “不可能。”淡淡的斜一眼,语气淡然。 月小小跺脚,又急又恨。 抬眸,墨泪静静的望着自己只及他胸口上一点的男子,秀气的眉毛轻轻的挑起一分,慎重的问出一句:“花烬,放过我,可好?” 别处处盯梢着她,给她自由,可好? 她只想要自由,其他的,他想什么都可以给。 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名:第十五章 修习区内一片沉静。 近万余人皆被那少年的话惊呆了,小药师竟然请烬公子放手?这是不是证明第一公子真的是断袖无疑? 人人屏息以待。 低眉,美若无尘的少年无视旁人的目光,淡然的看着半依在自己怀的人,眉眼温柔,眸中星光点点,似无数星辰在闪烁。 “不能。”短短的二个字,简洁明了。 冰碎玉裂之音,动听至极。 然而,它却似炸雷,炸得在场之人两耳阵阵乱响。 第一公子情钟小药师! 所有人无比确认了他们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这现实,如此残酷。 眨眼,墨泪了然,再不废话,放了俏小头的脸,理理衣装,悠然举足,既然谈判失败,那就没啥好继续的了,他爱盯着就由他。 “笨丫头,过几天我去还你伞。”同住一个大院,她还没不知小丫头住处,她表示有点内疚。 “越越,这是你说的,我等你。”小姑娘兴奋了,小脸上扬溢出灿烂的笑意。 “我说话算话。”墨泪没有回头,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月小小衍着一丝笑,笑弯了眉眼儿。 众人瞄一眼,视线又随着俱是一身黑的两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人走在一起很养眼,少年的长相虽然平凡,可无损他的气势,他挨着出尘不凡的美少年,没有被衬得微不足道,反而让人觉很合适。 两人走到灵力圈边,烬公子撑开伞,拥着少年缓步走出。 哗- 雨点打在伞上,拍打出阵阵声响,雨珠溅开,似颗颗珍珠。 凉风扑面,墨泪肌肉一悸,打了个冷颤,冷,真的很冷,情无声息的,她抱紧了双臂,心底深处又浮出一抹怀念,一份久违的怀念。 曾经的曾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最爱雨天,喜欢撑把伞,喜欢去踩水坑,每每弄得一身泥水一身湿,回家后被妈妈训一顿,而后又次次重犯。 十岁后,失去了妈妈,从此,她再也不爱雨天,再也不喜欢下雨。 曾经以为,她再也走不出那份忧伤,但,卿卿每逢下雨都会强拉着她去雨里行走,她哭过痛过,终于时隔数年后,她再次喜欢下雨,喜欢撑伞踩雨点,因为,那样能拾起曾经的回忆,犹如重回童年,犹如妈妈爸爸仍在身边。 如今,这时空也进入了雨季,可她却已是孤然一身,与能陪她哭,陪她笑的卿卿时隔两地,音讯皆失。 思念与怀念同时涌上心头,她拥紧双臂,仿佛可以拥抱住一切在意的,不会失去,不会远离。 花烬默默的将娇小的身子拥在怀中,以伞遮住所有的雨点,慢步走进雨夜里。 灵光圈内的人,默默的目送。 雨中相依的身影逾行逾行,最后完全没入夜色中。 良久良久,众生们收回目光,又痴想了一会,沉默了一会,一个个怀揣着沉重的心,相继走进大雨中,如今一切已有了结果,再留下也没了意义。 不到二刻钟的功夫,人员尽去。 也因如此,修习区内第一次空无一人。 花烬拥着娇小的人,一路无言,两人走的很慢,大雨泼落,小小的雨伞遮不住雨的侵袭,打湿了花烬半身,而被拥着的人并没有被淋着,唯有袍摆无可避免的被溅起的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相依相携的俩人,走得很慢。 “你是故意的吧?”走了约近三刻钟,快至云院,俊美的少年眉目含笑低问。 微微侧首,望着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墨泪嘴角一咧,差点咧到后脑勺去,声脆如银铃:“烬公子真断袖吗?” 她一直在沉睡,但,其实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有感知,能听到人的说话,能感觉到人的呼息,能捕捉到周围人的气息。 沉睡的是她的肉体,灵魂、思维都是醒着的。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断袖啊断袖,多么好的爱好。 不其然的,她又忆起去年所遇的一对基佬来,不知那两人现在可好? “你说呢?”悠悠的,花烬勾唇,勾出深长的笑意。 “我希望你是。”欣赏几眼,墨泪满眼星星:“如此美貌,若不断袖实在是有违天理。最好你能将莲皇太孙给祸害了,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世间再没有比你们两个更合适的了。” 世间还有什么比两第一公子站在一起更激奋人心呢? 第一公子冷若冰雕,第一温柔公子暖若春阳,莲皇太孙的温柔,第一公子的冷,冷与温柔的对碰,是温柔先一步融化冰,还是冰凉会自形消融? 她真的觉得两人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举世罕见的容颜,令人望尘难及的天赋,傲人的家世,都是相差无几,门当户对。 如此俊才,若无基情,真是腐界的一大损失,人间的一大悲剧。 可惜,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的预感无时不提醒着她,若让他断袖,只怕比登天还难,所以,她也只能YY二人的幸福模样,以此安慰腐女那颗强大的爆动的心。 果然不是个安份的孩子。 花烬认真的盯着小小的孩子看了几眼,心中颇有几分无奈,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男子断袖呢?思维真是与众不同。 “莲皇太孙跟你有仇?”小不点怎么希望他祸害温柔公子呢? “没有,只是觉得你们最合适,”摇头,眼中星光灿烂:“目前我所见的七公子之四里,我觉得你与他最般配,小夜子不合适你,他像一抹风,最适合的是自由而不是被拘于人怀,白世子勉强可以,不过,他跟你一样强硬,刚极易折,恐难长久,唯第一温柔公子暖若骄阳,与你一冷一热,中合之后恰好是最温馨的一对。” “你呢?”微微一顿,他锁住她。 “我么,”幽幽远望一眼,她眼角泛起苦涩:“身似漂萍,无根无依,心似流水,去了无痕,谁也不适合,也不适合于谁,只适于四方为家,适合于天地任逍遥。” 手臂稍稍用力,花烬将人拥紧,也不回答,只小心的以雨伞遮着雨,不让雨点溅到她身上。 两人又一次沉默。 踩着哗哗注流动的积水,冒着大雨,相依着的走进云院,走进回廊,七转八拐一阵,终于走到烬字小院。 院内,雨点笼罩着的小楼内的明珠光芒反映到空中,溅碎的雨点映着光,泛起一层的雾光,远望似雾海之楼,美伦美奂。 小屋之右侧,一抹人影立于廊间,痴目凝望,他一身白袍,柔和的明珠光华照着他,恰似玉树沐光,灼灼生光,风姿无双。 于无声之间,他默默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浮出,恰似云散高塘,雾隐湘江,清丽无双。 “你无事即好!”轻轻的呢喃声淹没入雨声。 他的笑才延满俊面,两个相依的人撑着雨伞,缓缓走进小院。 他怎么来了? 遥遥一望,墨泪的目光落在静立的俊俏少年身上,眼中浮出惊讶,转而又有点不好意思,前几天心情略略欠佳,她忘记问那些人有没再寻他麻烦了。 立在廊内的少年,眉目含笑,看着两人自雨线中穿梭而近,看着他们走近,再近,看着他们走上台阶,看着他们走到小屋屋檐下。 花烬收雨伞。 他一松手,怀中的小人已步如飞蝶,飞向白衣少年:“小夜子,你几时来的?今夜不许走,给小爷暖床。” “好。”伸手,拥住晃动的一抹黑,夜轩笑应着,一边仔细的帮检查,看着湿湿的衣摆,微微皱眉,一个公主抱将人抱起,转身往屋内走:“越越,我忘记告诉你,我也搬进来了,就住右边这里。” 啊? 墨泪了。 他来了,她咋不知道? 眸子一转,正想捉到小院的主人问问,却只看见一闪而逝的背影,不由撇撇嘴,他家伙,小气! 夜轩抱着,自右侧转进右方第一进,屋内的摆设跟之前所住的地方一模一样,进里面,除了屋间略大,里面所物品皆是曾经的一切。 奇怪,他家伙竟然愿意让人到他的小窝来占地盘? 想不通的墨泪,苦恼的纠眉,或许,明天得问问那厮有何意图。 进到里屋,夜轩温柔的将人放下,帮着脱去靴子,又准备帮去外衣。 “啊!”发觉他的动作,墨泪吓了一跳,一跳跳到宽大的床上,脸泛红晕。 俊美的少年,满目不解。 墨泪可不敢让别人帮忙,将两只小家伙丢到床上,三下五除二的将外袍换下,又找出一件换上,抱起两只因为被甩而不太高兴的兽兽,钻进香喷喷的被窝。 浅浅一笑,夜轩脱去外衣靴子,从另一侧爬进去,将人拥在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睛。 被自己的药剂折腾数天的墨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温暖的怀抱里,倦倦的合眼,安然的入眠。 夜,美好,宁静。 深夜时分,雨略小了一些,子夜之后,一道人影自修习区后的大门走出,径自穿过空荡荡的场地,没入雨夜。 随之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一道人影自后方掠出,又过了近半时辰左百,从后方的大门内再次走出一人。 先后行出的两人,亦很快没入夜色中。 一夜安然,转眼天亮。 雨在连续下了数天后终于又转小,至卯时后漫天飞舞着的是细雨。 满院学生又各自转入自己的正轨,而当近辰时时分,一道愤怒的男音炸响天空:“越卿,你欺人太甚,凌云志约战,不死不休!” 正文 第十六章 章节名:第十六章 哦卖糕的! 正眯着眼假睡着的墨泪,听到吼声,睁开眼,相当不耐烦的皱了皱额头,大清早的,吼什么吼嘛,挠人清梦的人最可恶了。 云院的墙壁夹着隔音材料,本来能隔绝外人窥探隐密,因为并没有天大的秘密,所以房间四周的窗都开着以透气,那声音也自窗外传进了房间。 经历隔音材料的阻拦,声音早被化去了大部分,听在耳中似是有人在房间大声说话般,并不震耳,却也无法忽略。 不爽的皱眉皱额一阵,墨泪微微抬眼,看到一张温润的笑脸,动动眼睫毛,毫不犹豫的又合上眼睛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美男在旁,如此良辰美影当好好珍惜,其他的什么都是小事,一边去。 俊俏的少年好笑的一挑眉,也不提醒,放任之,不就是有不长眼的人下战书嘛,他爱下就让他下,等找上门时再论不迟。 这俩不急不火,而其他学生则就没那么淡定了,待那吼声一落,修习区的,窝在舍区的,在刹时皆目瞪口呆。 凌公子出关了? 傻呆片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愣了。 宁国凌家凌云志本早已入风云,自返乡完婚重归学院的当天便闭关,最初大家不明所以,在墨家女被当头痛打一事后才明白他是在回避,随之他被休一事被挖出,流言蛮语也满天飞了几天,数天后便不了了之,当然并不是因他本人回避不见学生们便饶了他,最主要的是当时因小药师的到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的那点儿事相对而言也就无关轻重,以至被忽略。 这当儿,大伙儿听其音也忆起其人来,当即怔茫不已。 “嗖嗖-” “呼呼-” 短暂的呆怔后,也不知谁带的头,修习区内的似炮弹般的弹飞起,撒开脚丫便跑,而有人开了头,后面自然有样效样,紧随其后。 于是乎,成群成群的人冲出灵力圈,朝着云院的方向狂冲。 舍区内的亦不比修习区内的反应慢,在最初的无动静后,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不论在梳洗还是在享受早餐,或是享受悠闲时刻,皆纷纷弃了当时的事,化为了一阵阵的旋风。 唉,毛燥的年青人啊。 被打挠到了老师们,或摇头或淡笑不语或不置可否,最终则化为轻叹,至于担忧,没有,那东西从来不属于老师们。 在学生们涌向云院时,一队人亦从舍区一角杀出,赶往云院而去。 身为当事者的人,仍安享着自己卧枕美男怀的幸福时光,好一会儿,嚯的睁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双皱眉揪成了麻花状。 失去了怔里的小身子,夜轩心里浮出一丝空荡荡的感觉,也缓缓坐起,不说话儿,只默默的瞧着拧眉沉思的小人儿。 那啥,刚才忽略掉什么了? 爬坐起的墨泪,努力的回想,想了好会,终于恍然大悟,那个刚才的谁好似说是“不死不休”? 毛线的,这是什么跟什么? 终于捕捉到关健的一点,她郁闷了。 风云有规矩众多,她没记住多少,但有一条却是记住了的,那就是:不禁斗殴,严禁私自决斗。 意思即是在风云内,不管是私仇还是旧恨,谁看谁不顺眼,想打架可自便,但是却严禁借此为由,私自将对方打死打残。 也因如此,她一路打进学院,只撒了点药,将其揍得鼻青脸肿,没有将人废了,也没让人缺胳膊断腿。 现在那个谁说是“不死不休”,那岂不是说是见死方体?这个,好似是跟学院的规矩有些不合哪。 想了想,挠挠后脑,不耻下问:“小夜子,我记得学院好似不许杀人来着?” “嗯。”长长的眼睫一颤,温温如玉的少年淡淡的应一声,看了看仍纠眉不解的人儿,又慢悠悠的接上:“私下里是不许杀人,但若是投帖下战书,自愿签下生死帖,学院会批准双方在擂台上公开决斗,以定生死。” 生死帖? 摸摸下巴,墨泪眨眨眼,又想了想,一蹦跳了起来,一把将熙熙和小兔兔塞给俊美的小受男,自己飞快的穿鞋,极速冲出房间。 被塞进美男子怀里的小兔兔,眯眯眼儿,乐得直扇三瓣嘴儿,嗯嗯,主人是不错的,还记得曾经的承诺,呼呼,主人好,好主人。 熙熙垂着眼,眼里含着幽怨,小美人抛弃他,小美人竟然将他甩给一个男人,嗷嗷,这怎么可以! 可惜,他的主人连头都没回,瞅几眼,他只好老实的呆着,心里自我安慰,他是只伟大的魂兽,主人要做啥就让她去吧。 抱着个毛茸茸的两只兽兽,夜轩暗暗的抽嘴角,动作可没迟疑,火速穿衣套靴子,不慌不忙,却是三步作两步的跑去看情况。 墨泪一溜儿奔出右侧一进房,穿过大厅,似一头欢脱的小鹿,一头扎进左侧的一进屋内,再飞向里间,一边嚷嚷:“花烬,花烬,起床喽!” 里间,珠光柔和,光线明亮,宽大的床上,一身黑衣的美貌少年正倚着床背而坐,神情闲致,眉目淡然。 不请自进的人,才转过屏风便刹住,美眸圆瞪。 美,太美了。 少年倚床而坐,三千墨丝散垂,一部分散铺在雪白的丝被面上,一缕自左颊垂下,发丝根根晶亮,似银丝绣缠在雪被面上。 他眉目轻淡,似远山含黛,青峰笼烟,散发出闲云轻雾似的袅绕之态,红唇饱满,似沾露的花瓣,水嫩润香,令人想扑上去咬几口。 神色淡淡的少年,身上没了往日的冷,有的是轻风淡云般的悠闲,美得似出尘的莲,破雾而来的朝阳,美得朦胧,美得淡雅。 嘶- 墨泪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脏颤了几颤。 美少年淡淡的望向门边,长长的眼睫毛微一颤,水嫩的红唇轻轻的张开了下一下,嗌出轻若微风般的一声:“嗯?” 我的娘! 心肝儿狂颤的墨泪,无声哀嚎;美人啊美人,表这样子啊,姐会把持不住的哪! 这分明是引诱哪! 想她生在红旗下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儿,哪曾见过如此美人?美色当前,腐女也难耐啊,这会让人想犯罪的。 心里才冒出那种想法,脑子里早将来此的正事给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两条腿儿更似是受了牵引,马不停蹄的朝床上跑去。 小身子一弹,似乳燕归巢般扑向美美的美少年。 瞧着扑来的一抹黑色,倚坐着的人只轻轻的掀了下眼皮,又目不动睛不转,直至人快砸至时,才伸手,一把将人揽住放坐在自己怀里。 嗷嗷,美人好温柔。 依入美男怀,墨泪眨巴眨巴大睛,两手一按住他的肩,飞快的坐直小身板,探脸往前凑,不偏不移,无比准确的啄着了最引人遐思的水嫩嫩的唇。 好软好香好甜。 刹时,墨泪脑子旋晕了。 他的唇软软的,滑滑的,嫩得好似再碰一下就会破皮,像棉花糖,又似是涂了一层蜜,带着丝丝甜味,还有丝丝香气。 那味道,沁人心脾。 她呆了,脸上腾升出两朵红云,好似火烧过,整脸滚烫滚烫的,热灼灼的,明亮的眼瞳光芒乱跳。 花烬也怔住了。 他,被小不点轻薄了? 被亲的那一幕在眼前不停的反复回放,他望着眼前的一张脸,微微张着辱,表情愣愣的。 “好甜。”呆怔了一下,墨泪咽了咽口水,大眼一眨,没有后退,反而鬼使神差般的往前一倾,又一次亲了过去。 这一次不是轻啄,而是含着男子的红唇,用力的吮吸。 她的唇润着他的唇,两人微微的颤了颤。 好似是受到了蛊惑,他的手一紧,将她拉入怀,一手揽着她盈盈不及一握的小腰,一手上移,大掌抚摩着她后脑,反攻为上,用力的含住她的唇,不给任何反抗机会,开始啃吮辗转。 她的唇很柔软,似豆腐一样的嫩,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含在嘴里,酥麻麻的感觉从唇齿间漫延至喉咙,他只觉得更加渴。 墨泪呆了,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脑子里却是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只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任他索吻。 他的心跳加快。 她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腔。 两人的鼻息越来越粗重。 慢慢的,她无力的软瘫,全身重量倚在了他的手臂里,身体轻轻的颤抖,小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吻得越加的急切,一遍遍的啃咬着她的唇瓣。直至快要窒息时,他终于结束了长长的吻。 这只是个浅吻,只是唇与唇的交战,并没有深入的纠缠。 呼哧呼哧-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墨泪全身软在美少年的怀里,头无力的搭在他的肩头,拼命的呼息。 她肺里的空气都快被他吸光,现在需要被充新的氧气,而头脑还是空空的,晕晕的,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 嗯- 暗中咽下一下口水,花烬舔舔唇,有些意犹未尽。 感觉很好。 那种唇唇相碰的感觉,很甜蜜,他很喜欢。 浅浅的,他笑了笑,将怀中软得似棉花团的小人儿横放在双腿上坐着,伸指轻抚两瓣被吮得饱肿的红唇,心中又冒出蠢蠢欲动的冲动。 半躺在男子强健的手臂弯里,仰着面的墨泪,气喘吁吁,看着头顶上方的一张俊面,眼神越来越清明,头脑也越来越清明。 嗷,终于啃到美男了! 回味一番,她乐翻了,腐了二世,终于成功的亲到一个可攻可受的美少年哪,再转而又差点仰天痛哭,呜,亏大了,初吻啊,真正的初吻就这么没了,还是自个主动送出去的,太丢人了! 心头一恼,张口将抚在唇边的手指咬住。 “味道可中意?”花烬低眸,好笑的瞅着美眸圆瞪正气狠狠瞪着自己的人。 狠咬一口,伸手抹抹嘴角,墨泪翻白眼:“哼哼,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哦,现在扯平,咱们两不相欠。” “怎么说?本公子怎不记得有欠你什么?”眸子一闪,明知故问,她说的是什么,他明白。 “少装傻,”气咻咻的一鼓腮帮子,墨泪坐正,嗔一眼:“你故意让人误会断袖,拿我当靶子,我可是被你害得不浅,现在不知有多少姑娘恨我恨得要死呢,万一将来有人追杀我,绝对是因为你的缘故。” 此刻,她本是随意一说,却没想到不久之后真的变为现实,那时,他痛心之际忆及,却已成定局,再难挽回。 “唉,好亏,竟被一个小丫头轻薄了。”长眉一蹙,花烬面呈苦恼。 这还是男人么? 心底小怪兽一奔腾,墨泪差点爆走,她都没哭,他叫什么叫?她知道他不简单,却没想到竟还这么无赖。 或许无赖才是他的本性? 狠吸口气,她决定不跟他计较,跟无赖计较,只会气着自己,这当儿也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伸手友好的拍拍他的胸,一副哥俩好的小模样;“阿烬,一会儿那家伙来下战书,你帮我镇场,至少给我争取三天时间,要不我会死得很惨。” 眼前以她的状态,真的上不了场。 那丫的约战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她被自己折腾的只余下半条命时来,她甚至怀疑是有预谋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巧? 郁闷,她特郁闷。 “你赢不了他?”第一次,花烬语气内毫不掩饰惊诧。 “三天之内赢不了,我脉气被我的药剂冰僵,至少得三天后才能复苏,现在这个样子去等于送死。”望天,墨泪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瞧瞧,拿自己小命做试验的后果就是这样,竟要拉下脸来求人,丢人! 想归想,她是不会后悔的,人生吗,总要做几件出人意料的事,吓坏自己吓坏别人,那才叫刺激,那样的人生才更有意义嘛。 她也不是妄自菲薄,轻视自己的药剂,对方竟然明知她是谁还敢扬言“不死不休”,必定有所依仗,可能有法克制她的药剂,又或者,他已跨越蓝尊阶,至靓尊阶级。 蓝尊以下,她不费吹灰之力可放倒,靓尊级以上,在短时间内药剂无能为力,若在实力全盛状态,合熙熙之力自然有八分把握一战,现在么,她可没自大到自认自己能拖到等药剂发挥效力的那一刻。 小心使得万年船,她不敢大意。 “嗯。”拧眉,沉吟一刻,花烬点点头:“他们快到了呢,就让他们在外面先清醒清醒。” 哇,有个“断袖”靠山也不错。 墨泪心里暗喜,又欣赏自家的“断袖”靠山,看着看着不由得又痴了。 正文 第十七章 章节名:第十七章 天空灰的,飞着毛毛的细雨。 雨,细如微尘。 冒着飞雨的学生们,前仆后继的赶至云院门前,云院进出只有一条大门,因而无须担忧走错地方,先至者寻着即安全的位置,排排站好,后来紧随其后,不消片刻功夫,院门前的大道两侧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观热闹的人连伞也没撑,顶着细雨,引颈张望,神情兴奋。 挑战哇,还是生死挑战,这可百年难逢的大事,统观学院历来记录,虽不乏挑衅斗殴,也不乏约战,终归是小打小闹,百余年还没出现生死对决。 今天,凌家少爷会不会真的下生死帖?小药师会不会接受? 众人皆一致的揣测结果。 “来了来了!” “凌少爷来了。” 正当大家频频探颈观察云院内的动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凌少来了?! 唰,道道视线一转,望向某一角。 那一方,一群人正缓缓而来,队伍其为庞大,约有近千余众,男男女女,高高低低,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衣色各一,红白蓝绿青紫靓彩等都有,有的撑着雨伞,有的没撑,花花绿绿的队伍在移动时似一片彩片在晃动。 最前方是相依着的一对男女,那女子一身艳丽红装,似小鸟依人依在男子胸前,粉面含春,眉目含情,说不出的娇羞之态。 那男子年约双十,着月华色长金丝彩线绣花直裾长袍,身似松柏,挺拔有型,他眉目似画,清俊逸秀,神彩裴然,犹如霜后之秀竹,满身清傲之气。 他,正是宁国凌家凌云志。 凌云志,名列九州七公子之榜,排名最末,也是下三州中唯一个跻身七公子榜内的青年俊秀,曾名动各州,是下三州青年男女之榜样。 此刻,凌云志轻揽着墨蓓小蛮腰,一手撑着白纸伞,小心翼翼的拥着她,慢慢行走,眉宇间极尽温柔绻眷。 一男一女相偎相依,恩爱绵绵,那模样羡煞了旁人,直令探首而望的人直呆了眼,人群中响起零乱的凉气声。 队伍缓缓行近。 相依着一男一女被一大串人“护”着,从被特意留出来的道中央经过,缓缓走前,走到人群之前方,在距院门约二十丈远的地方驻步。 云院的墙高十余丈,厚约四丈,是石夹隔音材料的三层结构,大门宽达三丈,入门往院内去的大道是一条琉璃长廊,再之分向左右,廊道连通院内十二小院,是一条曲廊,也即是入院至小院都置于遮掩之下,长廊晴日遮荫,雨日遮雨。 一群人遥遥望向院入。 云院寂寂,无人露面。 静,院外静得落针可闻。 “越卿,宁国凌云志来约战,速来接帖!”沉默一息,凌云志扬声挑衅。 人人微微一愣,屏息静气,默等。 呃…… 院内,正呆痴着的墨泪,眼珠子动动,老大不高兴的撇嘴,他吼啥吼,她又不是聋子,哪会听不见? 也在此刻,对于前身那无缘的被休的那家伙原本存着的一丝好奇瞬间减弱,如此沉不住气,竟也跻身于七公子之例,大陆是美男太少,还是人们眼睛不好使呢? 纠眉,陷入思考。 搂着又花痴的小不点儿,花烬眼中划过淡淡的笑,却笑不出声。 十息二十息。 院外的人,默默的计时,可一直无人应声。 小药师不在? 众生顿生疑惑。 正心神不定时,一抹光霍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而当人定睛时,微微怔住,那是五个少女,红衣红裙,自前方右廊那一边闪出,前一个一身火红,抱着两团血红,被四个娇艳的少女簇拥着,朝外逶逶而行。 五位美少女步若行云,迅即到了大道上,当离院门约三十来丈时停住,红衣少女们搬出坐椅,侍候着一身火红的姑娘入座。 她们占着右侧一方的一小角,距中线约有四尺余远。 看热闹的来了! 院外的人瞬即明了,一个个表情更加兴奋,连商行会的千金娇女都出来了,这次的热闹肯定很精彩。 五少女才至,院内右边的横廊上又闪出两人影,却是蓝色襦裙的年青女子扶着一个一身水蓝色的俏小姑娘。 两人目不斜视,走至五位少女右手那方的不远处,也搬出精致的椅子,小姑娘入座,年青女子侍立在后; 还不容人多加思索,那儿又行出三人,一碧青少女带着两绿裙侍女袅袅行出,待至外面时,也不声不响的在距水圣童二尺余远的地方设椅安座; 院内的人眼皮抽了抽。 不待众人眼角安定下来,院内左方的横廊也终于现出人影来了,赫然是一青袍青年和一冷艳宫装丽人推着一张轮椅,椅内坐着浅笑吟吟的第一温柔公子。 推着莲皇太孙一男一女,稳稳的在距中线约四尺远的左方驻停。 莲皇太孙才至,又有三抹人影闪现于人眼帘内,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白世子在两白衫护卫的左拥右护下,慢慢而来,三道白影摇成三束白光。 白光在离第一公子左手一方,相距约三尺的地方入座。 紧接着,点点红光一亮,一身火红的青年,在两红铠甲的侍卫护卫中缓步行出,穿出左廊,走至大道,眉目轻淡,在白世子之左手方占地停歇。 左三右三,分坐着的男女,座椅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竟是出奇的整齐,各人的表情亦是出奇的统一,皆平静如古井。 没人说话,分座各处的人俱平视前方,好似看到了院外的人,又好似根要没有看,目光淡然,眸子中并无任何人的影子。 院内围拥着的人,心脏颤了三颤。 云院共十二院,至今为止住着的人除了共住院的两公子,其他都聚齐,阵式不可谓不壮大。 如此阵式,也表示着,凌少爷已无反悔余地,如若临阵反悔,那将无地自容,被无数人唾弃。 大伙儿悄悄的瞥目,偷偷的瞅了一眼下战书的当事人员,又火速的撇开视线。 依着男子的墨蓓,脸色微微泛白,身躯有些发僵,她几乎不敢乱动,僵僵的窝在他的胸前,眼睛也不敢往前看。 凌云志拥着人,目视前方,冷傲之气不改。 院外一群人,院内十余人,陪着一堵墙,俱无声等候,院内之众神色淡淡,不急不燥,院内之众最初兴奋异常,再之隐隐浮现出不安。 特意赶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不安。 他们原本只想着热闹,没有多想,如今静下来心才发现,这热闹实在不太好看,他们究竟看什么?小药师是第一公子钟意之人,有烬公子护着,他会让小药师轻易接帖么?若凌公子约战不成,又会如何? 若约战成功,究竟谁羸的把握大些? 凌公子明知小药师是谁还敢下战书,应该有所仰仗,大约已有自胜对付药剂;小药师能整出传奇之药,应该还会有压箱底的东西保身;两两对比,好似输羸各占一半; 如若小药师没有应对的能力,万一有个差池,烬公子会如何? 这是生死之战,输的一方只有死,如果小药师没了,烬公子可能会怒,烬公子一怒会不会迁怒他人?任长老又会如何? 一番细思,人人恍然有了一丝明悟,此场约战估计真的是一场热闹,八成是不可能成功的,若是其他人,九成九可成功,如今扯到天赋举世难出的小药师,哪怕双方自由签订生死帖,院方必定会驳回。 揣摸出了底,各人的一颗心反而沉静下来,真正的以看戏的心态围观。 无人出声,一片安静。 就当大家以为大戏将不了了之时,院内左边横廊又闪出一抹人影,一袭雪白长袍的温雅少年,怀抱一只雪白的小兔兔,不愠不火的模样印于了无数眸子中。 少年徐徐以行,眨眼前近在眼前,他径自走在大道正中,待到设座以候的青年男女之间时,往靠左的地方一立,避开了正中的地方,取椅高坐。 他目若清露,清澈无尘。 嘶- 一干人心一紧,暗吸凉气。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正角很快将现。 而当夜轩坐定的那当儿,院内小院内倚坐着的美少年,轻轻的将怀中人抱起,起身,声音淡淡的:“你继续睡。” 嗯? 微微一怔,墨泪动了动眼儿,随之霍然明了,他是提醒自己时辰还早呢,日不上三杆不起床,今天是雨天,没日头,所以,继续睡觉。 眨眨眼儿,挪挪身子,很配合的闭上眼睛,有美男当保镖,百事无忧哪,赶紧的享受美男怀抱吧。 浅浅一笑,花烬要紧不要慢,晃悠着出里间,过外间至厅,缓缓跨出门槛。 屋檐的围栏上,立着的黑白小身子轻轻跳起,一个飞纵,稳稳的,准确无比的落在他的怀里,一头扎趴在自家主人胸口。 花烬抱着一人一兽,慢悠悠的挪步。 细的纷纷乱飞。 立在细雨之中的人,发丝染上丝丝湿意,却无人理会,目光紧盯院内那方,好似怕错过什么,紧定不移的望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抹冷色的黑如期而现,它好似闪电,只几闪即清晰的浮现人眼帘。 美貌少年翩然而行,长发丝丝飞舞,令人炫目,他的怀中,赫然就是那个万众期盼的少年,不过,那人儿埋首大睡,睡得恬静,只留一个侧脸给人观赏。 当越来越近时,许多人的眼眸骤然紧凝。 烬公子怀中的少年,红唇红艳,饱满欲破,分明像是刚被润啃过。 咝- 刹时的呆怔后,倒吸凉气声似潮水澎湃。 而其中隐在人群的几人,身子摇了摇,当努力站稳时,脸色惨白,眼中怒恨如烈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待饱受惊受的人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那一身冷气,美得惊人的少年已行至早候着的俊男俏女那儿,他平平稳稳的居中一站,一张椅子任空而现,四平八阔的落在前方。 那椅子超出众人椅子三寸有余。 黑袍一飘,第一公子入座,低眸,眸光温柔,再微微抬眸,寒冰般的眼神扫身了院外的人群。 当那视线一至,院外众人忍不住打了寒战,浑身发冷。 墨蓓双腿一哆嗦,差点瘫软。 寒冰似的眸子一眼略过人群,没有作任何停留,自始自终都没看凌云志,随之又收回,再次望向面容恬静的少年,眉目温柔。 “你改几日再来,越卿正忙着琢磨药剂,任长老不会同意你的约战。”声线低沉,语冷如冰。 咚- 饶是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仍惊得心脏骤跳。 院内坐着的俊男靓女,扬目望外,或戏谑呀讽嘲或淡然,神色各一。 “不能,今日本公子容不得辱我妻者继续招摇,越卿,接帖!”眼神一冷,凌云志甩袖疾扬。 唰- 一束白光一亮,似劈雷一掠,直冲院内。 咻- 院内端坐的几人,目如闪电射向疾飞的一点白。 那白光,一划而过,直刹第一公子怀中少年。 然而,就在距人约三尺远时,那点白光一定,竟定定的定在了空中,就那似那儿的空气忽然凝固了般,它被僵住了。 卟,也倾刻间,烬公子前方出多一张小桌几。 低眸的美少年,视线轻轻一扫白光,那四方形的一张纸似羽般落下,轻若无声地落桌,不动。 围观者惊得冷汗直冒,眼神惊恐。 待纸落下,花烬抬起了手,那手抬起时,袖子下滑,露出里面白色的紧袖中衣,那只手掌白似美玉,手指修长均匀,指甲修剪的圆润平滑。 那手,很美,仍如他的脸,美得令人过目难忘。 那手抬起,轻轻的将折叠了的纸掀开。 纸揭开,露出内容,左侧是殷红的三个朱砂大字:生死帖;紧挨着“生死无悔”四个字,再之是立约人,其中已签有一行名字,还回盖着手印。 瞥一眼,花烬眉目未动,伸手轻抚少年小脸儿,轻轻的唤:“乖,起来瞧瞧,有人上门寻事儿。” 看热闹的人心跳慢了半拍,他们还有啥好说的?没话可说,烬公子的意思很明了,他完全的站在小药师一边,也不用想,小药师真有个什么马失前蹄,凌家铁定倒霉。 “打出去。”被拍了小脸,闭着眼的人缩缩头,坚决的不肯醒。 “他轻视你,向你挑战,战书已下,定于七日后一决生死。”出尘不染如莲美艳的人,无视各方投来的如刀一样的视线,怜爱的摩娑少年的嫩脸和红唇。 小家伙的皮肤很好,滑滑的,触手冰凉,犹如极品冰玉。 他很喜欢,爱不释手。 其他的人看直了眼儿。 七日后? 心中微微一顿,墨泪暗中惊讶,那家伙一出关即下战书,若有点脑子的话应该会选当下这时节才对,怎么竟会拖延好几天? 心思一转,慢悠悠的睁眼;“生死战?就是之前乱吼的那人么?” 既然无法再装,便只有醒来。 “嗯。”花烬眨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无视凝聚在身上的那些火辣辣的视线,墨泪揉揉眼儿,一手按在男子的手臂上,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又像软骨头一样的依着人。 还会故意寒碜人? 了然的勾唇,花烬小心翼翼的将人转个身,让自己的胸给人当依靠。 转面,墨泪的目光懒懒的瞟向四方,一眼瞅到正前方院外相依着一男一女,视线定了定,内心咆哮了,去他NN的,那货就是原主曾经的未婚夫?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飞出一脚,将那货一脚踹了,该死的,你说长得像谁不好,为毛要长得像白川姘头杨小妞? 呃,不对,不是长相,是眼睛像。 那男人的眼睛极像杨娜的眼睛,是似杏眼非杏眼的眼形,杏眼圆,他的那种眼形很大部分与杏眼无二,唯至眼角时,斜挑,像丹凤眼一样狭长。 那种眼形比较少见,仅只一眼,她就对比出来了。 算他走运! 一瞥之后,墨泪暗中皱鼻子,那货真的走运,若是在被休前被她看到,啥也不说,她直接送上拳头药剂,先整得半身不隧终身不举加残废,然后才会丢休书。 至于外面的其他人,她只大略的略过,也懒得看都有谁,直接无视之,反正是一群看客,暂时用不着管。 看过正前方,往两侧瞄瞄,瞧清了同住一个院落的数人,淡定的收回视,那些人没啥好记的,只要不惹她就行。 视线落在桌几上的白纸上,无气没力的喊了一句:“小夜子,笔墨侍候。” 唔- 正凝目观望的人,一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小药师也太随意了吧?竟如此使唤夜家公子? 而众目睽睽之下,搂着只雪白小兔子的少年,优雅一笑,飞速起身,走到桌几前,取笔墨砚台,利索的研墨。 看着含笑研墨的少年,众生先是吸气,随之又镇定,小药师什么事都没做就倾倒了第一公子,连烬公子都甘愿“效鞍马之劳”转着转了,这让夜公子磨个墨算什么? 不稀奇,真的不稀奇。 哼哼…… 月小小嘟嘴,满脸怨念,越越干吗不让她磨墨呢? 闲着无事,瞧瞧院外,看着一张张神色复杂的面孔,墨泪勾勾唇角,取笔醮墨,唰唰落笔,签上自己的大名,再瞅着手印儿时拧眉,要扎指么? 瞅手指,她真的不想出血,跟一个人打个架还得扎自己的手指,不合算。 “朱砂。”花烬翻手取出一方小砚,亲自调磨朱砂。 院外的人眼角狂抽,烬公子也寒碜人了,竟以朱砂代血印,护短护成这样,他们真的无话可说了。 知我者,花烬也。 墨泪笑弯了眼,有个懂心事的人真好。 待朱砂磨研好,以指粘点,在名字上印下一指,伸手抽过他的衣袖,将手指探干净,又懒洋洋的依着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院外的年青男子;“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钟氏少主代族人休弃的无德无义无情无孝之人呀,瞧瞧,成亲这么久新娘子还处子之身,如此轻视墨家女,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绝不容人羞辱妻子,你不脸红,本小药师都替你害臊,似这般口是心非之辈,用钟秀的话说你给钟墨泪提鞋都不配,本小药师也深以为然。” 院众之众脖子一缩,几欲撤腿逃遁,小药师敢说,他们可不想多听啊。 也无人留意,莲皇太孙的身子在听到个字眼时微微紧绷,他后面的一男一女面色紧凝。 “……”墨蓓唇一抖,身体僵成了石头。 “这是本公子私事,你管得多了。”凌云志俊面微微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掩不住怒气。 “本小药师才懒得管你凌家乱七八糟的屁事,你如何对待墨家女,若有人要过问也该是莲皇太孙,哼,宁国墨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竟帮钟墨泪挑了你这种猪狗不如之辈当夫君,若不是钟秀代赐休书,钟墨泪还顶着你未婚妻的名头,也太恶心了。得,本小药师看见你就觉得碍眼,你滚吧,七天后本小药师再去替钟秀好好教训你。” 气人也有个限度,墨泪一向有分寸,见对方隐忍着的怒气差不多到极限,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放人。 花烬掂起桌上的纸,丢了出去。 疾- 一点白光一划,射向白纸伞下的冷俊青年,那速度比去时不知快了多少,人人都能判断出,前与后的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凌云志正怒不可遏,还没寻到发泄点,那白光已撞而至,根本容不得闪避,重重的撞击在了胸口。 蹬蹬- 被无形的力量一撞,他再也站立不住,往后倒退了三四步,勉强站稳,羞得满面通红,飞快的将纸揣入怀,将伞塞进墨蓓手中,转身飞往学院中心区。 生死帖必须送经长老院,不经批准不能决战。 墨蓓呆呆的握着伞。 偏头,看看外面,墨泪决定无视藏在人群中的几只和已吓得够呛的墨家毒女,等以后再算帐,一下子收拾完了以后就没人解闷了。 “咱们回去继续睡觉。”花烬也没看其他人,连桌椅都没收拾,自顾自的走人。 啊! 院外众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睡觉啊睡觉,是不是那个意思? 一干人站成了木桩子。 正文 第十八章 章节名:第十八章 细雨纷纷,天地。 自凌家公子约战已过三天,而送至学院的约战书犹如石觉大海,毫无音讯,风云内一切如常,学生的心头却沉甸甸的,谁也吃不准学院的意思,究竟是批还是以不回应当拒绝? 学院那头没有消息,当事人亦无动静,约战方与被约方自当日后便各自归住处,三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客不会友,谁也不知在干什么。 如此情形下,身为局外人的其他学生反而越来越沉不住气,一天到晚没事就四处晃悠,在云院与夫妻院的外面散步、路过,期望能探听到第一手消息。 一晃又过二天。 但,仍无动静。 云院第一公子所住的“烬”字院内,厅内铺着一方红色小地毯,摆着桌几,一黑衣一白袍的两少年相对而坐,举棋对奕,黑衣执子,白衣执白子,两人俊美无暇,每每低眉间便落棋。 啪- “胜负将分。”修手的从棋般上方移动,落子,声似玉棋落盘,清脆干爽。 “嗯。”一粒黑棋子紧随其后落定在棋盘上。 “又平局。”扫一眼,夜轩平静的笑笑。 “第五局平局,看来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平局之格呢。”花烬优雅的收拾棋子,这一局是没法再继续,哪怕下到明天,也打不破僵局的。 “还继续否?”看着对面才艺与天赋一样绝世无双的少年,夜轩自始不淡雅如菊,不骄不躁。 俊美的少年摇头:“不必,以我们两的棋艺,哪怕再下百局也只会是平局。” 七公子名动大陆可不是仗着脸和修炼天赋,人人各俱有所长,琴棋书画等亦不在话下,只不过那些俱是修心养性之小艺,被天赋掩去了光芒,不太为世人所知。 夜轩能名跻七公子之列,自然有过人之处,只因并列第一的冷公子与温柔公子实在是太过耀眼,所以其峰芒也被冲淡了不少,更无人去挖掘其潜力。 正因为如此,谁也不会料到,他的棋艺能与第一公子不相上下,两人较艺,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羸不了,多年来一直维持平局不变。 温温一笑,夜轩也慢慢的收捡棋子:“这雨估计也快停歇了。” “雨是快停了,人心可是越来越浮燥。”那些人只怕快要坐不住了吧。 “这次确是拖得有点久,长老院那边的反应有些奇怪。”白袍少年侧目望向外面。 外面细雨飞飞,更有袅袅药香飘袅钻来,沁人心脾。 “老家伙们都在等小家伙的态度,这小东西倒会吊人胃口,偏偏什么也不表示,我琢磨最迟今晚,若小东西再不表个态,任长老会杀上门来。” 嗅着空气中的淡香,花烬笑得贼贼的,不得不说,小不点儿够黑的,明知药剂院那边紧张她的很,故意签了生死帖后便一声不吭,任由满学院的人猜天猜地猜人心的瞎自折腾。 他还满同情长老们的,自来风云长老老师们一向是独栽独断,奈何却遇上了天赋好得吓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娃娃,这动不得,舍不得,训不得,又捂不得的滋味够磨人的。 诚如他所言,学院长老们很头痛。 原本众长老、老师们以为两毛孩子只是闹闹闲气,谁也没当真,当一纸生死帖递到长老院,一帮子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有点傻眼了。 这还真玩儿真的了? 怎么办? 若是换是别的娃娃,好说,直接批了,谁爱打就打,谁活腻了自寻死路尽管去,他们才懒得费心神管,可这次帖上签着的却是大陆上有名的二人,他们还真放不开手脚。 对于凌家那后生,他们没什么可纠结的,虽是久负盛名的七公子之一,也不过是个天赋较好的后辈新秀,哪怕是万万人难挑其一,也并不是举世难有,大陆人口如此多,天才也不小,不差那么一个,因此也还不至于令学院感到为难。 可“越卿”那两字就是一簇火苗,灼得一干人眼睛发烫。 越卿两字所代表的可不简单,说浅点,那是绝世天赋,说深点,那是药剂界的希望,也是一个无穷宝藏,学院束之高阁的东西还等着他去破解。 如此一来,长老们真难住了,最最头痛的自然是药剂院的执院长老非属,若非被人拦着,他当时就想去将某只小浑蛋捉住狠揍一顿了。 学院那头陷在批与不批中难以决择,学生们则是等得心急如火,待到第五天时,一个个连冲进长老院去探问结果的心都有了。 同意不同意,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吊人胃口么? 郁闷,学生们很郁闷。 郁闷着郁闷着便至第六天,至了所定约战日的前一天。 雨也终于停歇。 没戏了。 在惊惶紧张中度过了五天的学生们,一致的不再抱希望。 然而,事实却大出人料,近午时时,学院终于将生死帖批下,就两个字:同意!随之,告示张帖,临幕出的生死帖也帖至各处。 当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我的天,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好? 无数人瀑汗。 虽说饱受惊惶,大家的热情也瞬间高昂,一个个奔走相告,消息如长了翅膀的小鸟,满天乱飞,不到黄昏,连商业区那边都已人尽皆知。 一天一夜的时光如流水逝去,晨光初现时便是二月十八,也是预定的决战之日。 雨已停,却没有太阳,被灰色了二十余天的天空,虽然终于出了无睛无雨也无雾的一天,还隐隐的透出一丝明净的蔚蓝。 决战地方是在擂台。 擂台,是风云为了满足学生的逞强好斗,也是防人私下斗殴斗出麻烦来而设的打架专设场。 地点即在学院生舍区与修习区之后方,它是一个独立的小区,平日里学生们闲着无事也可随意去逛游、休憩。 院墙与其他院落无二,入内先是如花园式的花木等景致,擂台居院中,它是个巨大的露天圆形场,向下凹,四周环绕着有石坐椅的环形台阶,背西面背一方还有专门的栽判台。 场地很大,足可容五万人,四面有道通向中心,环形台阶一阶阶的向下,每阶上宽约四尺,有石椅可坐,与最底一层相接的是圆环形空地,宽约二百丈有余,再中心即是擂台。 擂台是个高出地面约二丈有余的圆形台,直径约五百丈,因台面宽广,交战者无论战斗有多激烈,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基本不会伤及无辜观众,再加上外面还有二百丈的空地隔离地带,观赏者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正值三月,草绿树青,雨后空气新鲜清新。 而此刻,通往擂台区的道上,人流络绎不绝,成群成片的人,兴冲冲的向擂区跑,一个个精神亢奋,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的激昂。 “快点快点,要去战好地方!” “啊哈哈哈,终于等到了!” “今天这战绝对很精彩!” …… 呼朋引伴声,议论声,声声不绝。 人群中男女老少皆有,年少的部分是学生们,另一部分则来自商业区,今日之战,可谓是轰动风云,因此商业区几乎全部歇业倾巢而出,跑来凑热闹。 众人好似生怕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跑得飞快,就连一些看似老态龙钟的老公公,也是健步如飞。 “啊唔-”而最先赶至的人,一冲到擂台附近,一瞧之后,小了一小跳。 那儿,擂台之中正坐着一个少年,月色长袍,清傲似竹,他盘膝坐于台中心,五心朝天,沉目打坐,不动不摇静如钟。 那人,分明正是下战书的凌家公子凌云志。 嘶-惊得一跳的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急切了吧,竟这么早就来了? 瞧到少年的人们,一颗心不由得又急跳了起来,在最初的茫然无措后赶紧的自寻了座位,占住地盘。 先到者如此,后到者亦无可避免的重复前人的表情,也以致吸凉与惊讶的细呼声不断,而无论来者是无声还是声音不断,台上的少年始终保持着沉目状态,不望不问。 涌至擂台区的人,纷纷沿着台阶入座,每个人都有量体栽衣的选择适合自己的地方,修为较高者往靠近前方的地坐,修为较低者坐靠后的地方,以防意外。 约战的时间定在巳时。 此刻,才至辰时中。 而观众们差不多几乎到齐,放眼望去,除了第三排无一人外,后面的地方都是人,来观战者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战的两人都不简单,无人敢问津最前方的坐位,哪怕那地方角度很好。 他们有忌惮,不想成为倒霉蛋。 有部分则还没入座,站在场外,观望。 “这凌公子是不是太急了点?” “是啊……” 一番东张西望,闲着无事的人,又窃窃私语。 大家不敢高声喧哗,交头接耳。 时沙慢慢流转。 “云院那边的人来了!” 站在场外张望的人,喊了一声。 云院有人来了,也代表着烬公子与小药师即将来临。 “是谁先来?” 众人议声着,扭头的扭头,侧面的侧面,翘首期待。 在人的期盼中,几道人影相继来临。 最先的是木圣女,一身碧衣,由侍女们拥着,袅袅而行;紧接着是火圣子,红衣张扬,身边跟着护卫;随之是被两护卫拥着的白世子。 三拔人优雅入场。 嘶- 抽气声四起。 “莲皇太孙来了!” 又有人高呼。 “啊-”惊呼顿起。 “烬公子携小药师来了!” 不到片刻,又有人喊了一句。 却在这一刹,一切声音忽的嘎然而止。 静谥中,一行人由远而近。 正文 第十九章 章节名:第十九章 看着前方神色各异的面孔,墨棋忽然浮出一丝好奇,不知后面的那人表情如何呢?想着,扭头而望。 后面数人并行,从左往右依次是商行会千金、第一公子、夜家公子以及水圣童,其中小魔女、月小小两小姑娘的脸臭臭的,明显是因为听到了学生们那声嚷叫而不高兴,两人的侍女落在后面。 而夜轩白袍翩翩,眉目淡然,一派平和;一身黑衣,面如冰雕似的花烬,还是一副冰死人的模样,他怀中抱着的少年美目圆瞪,满脸的恼怒。 一眼将各人表情收入眼底,视线在一身黑袍的冷面少年身上停顿了一下后,墨棋又正目,也恍然明白花烬为何故意揪住那小家伙不放,有那个孩子在身边,无疑的会令单调的生活变得充满乐趣。 瞪眼鼓腮帮子的墨泪,心里老大的不爽,也没在意莲皇太孙的回望,视线刀子嗖嗖的往人群里甩。 不爽,她很不爽。 什么叫烬公子携小药师来了?简直是狗屁不通的混帐话,携字字面也是带的意思,她堂堂一个年近十六的姑娘,又不是找不着路,哪用得着别人携带? 正恼着,忽然吸了吸鼻子,侧目,看看左右的人,发觉没异样,仰面,看看抱着自己的少年,又低头瞅瞅趴在怀中的小可家,两道弯弯的眉“唰”的紧拧成麻花条。 沉吟约一息之久,伸爪子拍拍美少年的胸:“停。” 她的声音轻若蚊哼。 唰,正缓步而行的前后两排人不约而同的刹住身形。 几人停住时,距擂台边缘也只二十来丈,也因他们忽然驻足,站在擂台区最上一层张望着的人,身躯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目露惊讶。 无声,偌大的擂台院唯有呼息与心跳声。 停步的男女,视线瞟向喊停的人。 无视飘来的目光,墨泪扶着花烬的手臂,慢腾腾的挪身翻跳落地,整整衣衫,抱着熙熙往后退,一步一步的退。 怎么了? 花烬与夜轩小魔女月小小四人心中微惊,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临阵怯场想要脱逃,毕竟若不想决斗的话前几天有的是机会,哪用得着等学院批准后到临入场时才反悔。 几人的目光追随着一抹黑往后慢慢退。 不会是想跑吧? 正等着看当事者入场的部分人,忽然愣住了。 退,后退,一步一步,退出近五十步时,墨泪定足,吸吸鼻子,望望前方,又往前走,走几步再嗅了嗅空气,之后,大步往前,几步走到等着的四人向边,又超前,率头前进。 花烬与月小小四人几步跟上,一下子又形成并肩而行的步伐,花烬与夜轩将步伐轻微的少年夹在中间。 待在擂台台边待候着的人,视线随着几人移动。 不消片刻,花烬与擂台边缘近在咫尺。 极目一望,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擂台正中的少年坐如钟,始终没有抬眸。 这是开人大会议么? 微微的,墨泪抽了一口。 这也太夸张了,不就是一场决斗么,犯得着满院出动?这阵势,比西方选教皇选拔大会还热闹。 摸摸鼻子,她小小的郁闷了一把,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耍猴儿的? 瞟到边缘伸头探颈的人,不禁又想起那句令人不爽的话,眼刀子嗖的丢了过去:“刚才那句本小药师听着不爽,下次谁再敢喊什么‘烬公子携小药师来了’的话,小爷就让谁躺几天起不了床。” 甩一下句,冷着脸,气咻咻的踏上擂台边阶,直往内飘。 咚咚咚- 被一双晶亮眸子扫巡到的人,吓得脖子一缩,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小魔女亦甩了个冷刀,虎着脸俏脸紧随其后。 这孩子又淘气。 花烬摇了摇头,眼里弥出丝丝宠溺。 夜轩月小小淡淡的瞟瞟人群,又自顾自的走。 几人沿着台阶往内,最先至的火圣子等几人已入座,木圣女、火圣子、白世子坐在入场左侧一块区内的第一排,各人的护卫坐在第二排;后面到的莲皇太孙在入场右手一区,他坐在石凳上,轮椅已不见。 墨泪没有停留,缓缓步向中心台。 花烬与夜轩,小魔女、月小小四人走进莲皇太孙所坐一区,悠闲坐定;月十三与小魔女的四人侍女坐在主人后面的第二排。 第一排第二排的区区数人,与后面的黑压压的人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方也倍显寂缪。 满场之人,目光齐唰唰的盯着正缓步走向圆台的黑衣少年。 慢慢的接近,越来越近。 瞅着近在几丈远的圆柱台,墨泪微微的纠了纠眉,又缓缓的移近,没有飞跳上台,朝着圆柱台直直的走去。 小药师想干什么? 遥望着的人,满目惊愕。 眨眼间,一抹黑停在了圆柱台前,高达二丈的高台,是由巨石堆砌而成,第一层有部分陷入了地平面之下,上方一层的巨石厚达一丈半。 石块呈灰色,像是深埋入地底数千万年,散发着凝重的气息。 墨泪伸手敲了敲,又摸了摸,袖子下滑,一手搂着熙熙,慢悠悠的绕着圆台转步。 那举动,弄得男女老少们一头的雾水,一个个你瞅我我瞅你,瞅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后,干脆又盯着一抹黑色转。 正当大家看得聚神会神时,一群人足不沾地,似一片彩云从天飘入擂台台阶,男女皆有,但男多女少,衣袍颜色各异,又统一淡色,并不鲜艳。 一共大约有六十余人,最前方一行只有六人,两位年过六十的老者,另四人约在中年,其中一个是位风姿绰约的美妇。 这六人,正是风云十二院长老之六,另六长老闭关未出,而药剂院的执院长老任自由与另一位老者正居于六人之中。 六人势不外放,个个表面沉静如止水,然却不怒而威,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浩瀚力量,有如平静的大海,深不可测。 六大长老们领着老师们,如风一样飘向栽判台。 好大的阵势哇! 感知人来,绕着台转的墨泪,扭头一望,瞧着那晃动的一队人马,嘴角狠狠的抖了抖。 那一群人个个实力了得,其中有六紫尊,四十靓尊,二十二蓝尊,六十多人竟没有一个是蓝尊以下者,这实力,强! 妈妈哟,两个学生打架,用得着如此轰动么? 再一想,她哭笑不得的叹气,抖抖眉,又继续绕步。 嗯,够给面子。 微微抬眼,花烬微不可察的勾唇。 白子智眸光一闪,望望台上端坐不动的少年,又平静的收回视线。 夜轩、小魔女、月小小瞅一眼,又关注自己关心的人。 “长老来了!” 后知后觉的人们,终于发现了晃动的人影,纷纷低呼。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刻,如彩云般飘动的人影已似羽毛一样落在裁判台上,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坐在了相对应的座席上。 “嘶咝-” 当裁判台上的人坐定,众人定睛一瞧,禁不住狂吸凉气。 他们不能不惊骇。 院中每当有人决斗时,学院都会有老师到场亲自监督当见证人,以证实决斗的真实性和公平性,最后在决斗人签下的生死帖上写上最终结果。 但,历来鲜少有长老亲临,只有当是学院内的顶尖学生或者是背景大的惊人的一类进行生死殊斗时才由长老级人物镇场见证,即使有也就一个到二个,从来没有超过三个的。 而今倒好,风云十二长老除了闭关部分竟全员到齐,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满场观客骇然之际,神色一下子凝重,心脏一阵阵乱冲。 那小娃娃在做么? 入座的长老、老师们举目一瞧,没瞧到那个人传说的人儿,又四下一找,终于在看到了从圆台一侧绕来的一抹黑,个个眼角轻跳。 大战来临,他竟绕圈儿玩,这是什么个说法? 老师们抑闷了。 任老一瞪眼,险些想骂人,亏他担心着,小浑蛋倒好,还有闲心玩儿,他真想逮住人,将其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间还没到,长老、老师们干脆抱臂以待,看看那少年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长老们不表态,满座看客怀揣着如小鹿般乱跳的心,心惊胆颤的作壁上观,一丝丝紧张的气氛,在无形中腾起,慢慢散开。 绕啊绕,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身似小杨柳,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终于绕完了一圈儿,回到了原地,随之,他举头望望,又片后退,一退到几丈后的地方,淡然而立。 他不言不语的站着,垂眉沉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立地的小身形,犹如一支劲竹,不移不摇,刚劲坚挺,又好似一座山,隐约透着厚重的力量。 那姿势,那模样,竟如奇的平和,令人莫明的感觉平静,踏实。 旁观者不由得又看呆了去。 果然名不虚传。 裁判台上六大长老们中的几人,暗暗颔着,眸子里溢出赞赏,小小年纪,在如阵势下还能如此镇静,真的是难得。 也在此刻,他们也明白任老为何那么紧张那娃娃了,除去惊人天赋,仅那份定力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假以日期,其子必成大器,或许将比第一公子成就更高。 “长老,时辰已近。” 负责计时的老师,轻轻的提醒。 居中的老者,看了看擂台区一眼,随即白光一闪,一份折叠的纸张落下,它自动一掀,哗的平铺开。 “时辰已近,生死帖开,若有悔意,趁早回头。”悠长的声音,轻轻的荡开:“凌云志,越卿,悔否?” 正文 第二十章 章节名:第二十章 悔否,悔否,悔……否…… 悠长的声音,似鸣钟之音回荡在空中,绵绵不绝。 那声音敲击着耳膜,令人再难生出杂念,一时整个脑海里只有“悔否”两个字在盘旋,回响。 围观的人们直瞪瞪的看着擂台中心,一颗心慢慢的往上升,提高再提高,提得高高的,最后卡在嗓眼那儿。 悔否? 幽幽的抬眸,墨泪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此刻,还说什么悔与不悔? 悔吗? 她不知。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此刻,她不悔,不悔当日在生死帖上签字,更不会悔而回头,至于以后会不会悔,她不知,因为没有预知能力,无法预知将来。 慢慢的,那回荡着的悠长的声音逐渐声小,最后消失,偌大的场区静静的,静得落针可闻。 “不悔。”盘膝而坐的少年,终于启开眸子,缓缓站起。 那修长的身影立于台上,恰似白鹤独立,无形中迸发出夺目风华。 咝- 一双双眼眸微微一缩,人人呼息微紧。 嗖- 下一刻,无数视线偏移,投在另一抹黑色人影身上。 灼灼目光,期盼的,担忧的,戏谑的,愤恨的、幽怨的、平淡的、热烈的、阴沉的、深沉内敛的、纠结的,种种皆尽包揽其中,缕缕如火如焰,几乎可以将人点燃。 储多视线齐聚于身,墨泪感觉如峰芒在背,浑身上下毛孔情不自禁的紧缩,肌肤自行紧凛。 淡然低眸,一跺地面,娇小的身子腾空上升。 当她跃起,黑袍翻飞,身似一只黑色的蝴蝶,那徐徐直上的身姿,好似要乘风扶摇九千里,翩翩似仙,美不可言。 嘶- 紧盯着的人,不由得暗暗冷抽。 如黑蝶翩飞的一抹人影一晃即超过了擂台一丈余,随之它飘飘下落,晃动的黑色似羽似一片黑雪,悠悠荡落。 轻轻的,轻轻的,它落下,落在圆形擂台的边缘,飘动的衣衫,迎风而舞的根根发丝,无声无息的下垂,紧贴着主人。 “不悔!”清悦的噪声响起,声音掷地有声, 嘘- 隐坐在人观看席间的数人,暗中嘘气。 而无数视线已定格在擂台上,那儿,一人白袍似月华映水,光华滟滟,隐隐透出丝丝欲破苍穹的凌利之气;一人黑衣如夜,透着敛尽风华的平淡。 两人一个有气吞惊虹之势,一个则静如止水,一强一弱,一黑一白,气势分明,衣色分明,却竟在无形中形成一种对峙局面,却又隐隐想持不下。 一道道视线就此定格,谁也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儿就错过什么。 唉- 裁判台上六长老与老师们微不可察的叹息,事已至此,他们除却旁观也再无法阻止,哪怕人人心中已隐约察觉出不妙。 是的,他们隐约感觉到不妙,那是种感知,很莫明其妙的感应,可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妙,只是感觉即将发生的决斗结果必定会很残酷,或许会超出人的意料。 但愿那个娃娃别出意外。 视线落在一抹淡然的黑色人影身上,长老、老师们心中划过不舍。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空气里隐隐浮出浮燥不安。 台上两人静静的站着。 白衣少年的眸子定定的定在对面,他的目光深幽,好似一潭古潭,深深的,幽幽的,不见底,又似是时空中的黑洞,能将靠近的一切吞没。 迎着看似无奇,实而比刀峰还凌厉的两束目光,墨泪岿然不动,静静的平视前方,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却是虚而不实。 两两对峙。 轻轻的,趴伏着的熙熙松开爪子,转了个身,黑如墨色的八字眼圈唰唰一撇,撇成一个很有考验的角度。 他定定的瞄对面的白衣少年一眼,眼眶又撇成八字形。 擂台上的当事人毫无动静,观看的人们一颗心越揪越紧。 前一排的数人,表情各异,白世子眉眸沉静,木圣女与火圣子,无喜无怒;而另一区的几人,莲皇太孙仍然是唇角街笑的模样,第一公子还是冷若冰霜;小魔女与夜轩神色平平,唯有月小小抿着唇,秀眉紧蹙。 气氛越来越压抑,连风都好似有了感知,竟再也不肯光临擂区,偌大的擂场内,人头赞动,却鸦雀无声。 “越卿,可敢立誓,不死不休?”良久,白衣少年抬起左手,伸出一只白晰的手掌。 “噗咚-” 一片心脏狠狠一抖,刹时呼息静止。 无数人目露惊骇。 是的,就是惊骇。 生死帖是生死决斗没错,可至少还有转余地,它只是代表着必须要生出胜负,过程中若是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不需负责,生死由天。 但,若立誓不死不休,那表示着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便不可以结束。 满目骇然的人们,死死的闭住了唇。 微微一凛,花烬的目光寒凉如冰,凌家,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是意欲将小家伙除之后快? 夜轩背皮一紧,不由坐得笔直。 小魔女秀眉紧揪;月小小惊得险些跳起来;莲皇太孙眸子微微一凝,视线在台上两人之间打转。 另一边,白世子的眉毛轻轻的上斜; 火圣子眼中划过一丝期盼;木圣女微微颦颦眉,又淡然。 而裁判台上的长老老师亦是一惊,心中划过一丝惊疑,那惊疑浮于心间,再不肯消逝。 不死不休吗? 墨泪微微的眨眼,好似想要她死的人很多,她是成全呢,还是不成全他们? 心思一转,转了千山万水,转过了无数弯弯曲曲,一刹时又无数东西划过心间,轻轻的,她笑了:“有何不敢?” 声如玉珠落盘,字字清晰。 “好!”那声才出,白衣少年瞬即应声,好似早已等候多时,指尖一弹,划破手指,洒血祭示:“凌志云以血立誓,与越卿决战,不死不休!” 沙-数滴血珠飞溅于空,落地成雾。 刹时,他的脚下浮出一个巨形图案,外圆内三角,银边血染其中,那图案熠熠生光,银边发出刺目光华。 浅浅一笑,墨泪抬腕弹指,洒血以祭:“越卿,以血祭示,誓与凌志云不死不休!” 我的祖宗! 花烬差点没蹦起来,小家伙这玩得是哪一曲?别人立誓用真名真姓,她那名可是假的,这要如何收场? 然,就在一惊之际,那台上随着清越的嗓音最后一个字飘出时,一片光华霍然大亮,巨大的外圆内六角的图案应光而现。 那图形边线亮如银电,刺得目炫眼花,那血色鲜艳如人血,红得目惊心。 怎么可能? 花烬愕然。 而其他人被银光一照,不得不闭目以避。 台上,两图案忽然迸散,向周围无限制的扩张,于一刹那间两两相碰,也在那一刻,六角形与三角形忽然消息,天地间只留下银光。 就在那一瞬间,墨泪忽然抓起怀中的熙熙,抬手抛出。 呼- 黑白一团被那一抛,抛出圆台,一划即往外飞出数丈远。 “你敢!” 被甩去的熙熙暗中大吼,在空中一扭身,往回狂冲。 唰-就在他即将冲到圆台边缘的那一刹时,台中的银光银光一迸,化做万道耀眼的毫光,散开,延满圆台,光芒冲天而起,直上虚空近百丈,又在眨间,光华忽敛,只留下一个圆形光罩。 那光罩似一个缩小的苍穹顶,笼罩在圆台,将宽约五百丈的擂台罩于其中,光的边缘即是以圆边为基而生。 黑白一团被阻在了光圈之外。 熙熙死死的盯着仅一光之隔的人,八字眼圈竖成两竖,小美人竟然敢将他抛下,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怎么可以! 恨,怨,怒,瞬即浮上心头,他恨不得冲进去将里面的揪出来,再狠狠的掐死她,她竟然敢舍弃他,该死! 愤怒浮心,担忧亦如潮水浮生,小美人打不过人的,他要怎么办? 望天,他压下咆哮的愤怒,立空不动。 “啊!” 闭眼以避银光的人,待睁眼后定睛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小药师竟然舍了契兽,他怎么敢! 呆了,一群人呆呆发愣。 夜轩等几人亦瞠目结舌。 花烬的手握紧,心中涌起涛天大怒。 怒,不能不怒。 小家伙这是在自绝! 上次没自残没成功,这次竟真的拿命来玩。 第一次,他有了怕意,那个孩子太狠了,比他更狠,他尚且还有顾虑,她却竟如此不惜命! 怒,如潮水淹心,他唯一的做法就是握紧了手。 任老心一凉,老脸乌黑。 老师们神色紧凝,闭口不言。 光罩之内,白衣少年忽然笑了,笑容越扩越大,最后化为狂笑:“哈哈哈,越卿,你竟自寻死命,哈哈,这次看看谁能救你!” 救? 若需人救,她又何必如此? 幽幽一笑,墨泪轻轻甩手:“小爷原本就没准备活着回去,又何需人救?不过你放心,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就凭你?”少年撇眉,满眼轻视。 “不错。”声音淡淡,不怒不燥。 唰- 亦在那一刻,一大片白末乍现。 白末如雪,漫天散开。 香,高雅的,清淡的香气,似狂风卷过,满空皆是。 也在这一刹,彩光浮现。 光罩之内,处处光芒点点,红的,绿的,青的,蓝的,银色的,紫色的,橙色的,黄色的、金色的,各色光芒成片万片的浮现,只在眨眼间汇聚成片。 光罩之内,九色彩光美如云霞。 白衣少年的轻视眼神瞬间凝重。 “如何?”扬唇,墨泪笑如春风。 “你以为有用?”凌志云抬眼,目如炬,身似疾风,忽然飘动。 就在那一刹时,九色之中划过一丝紫光,那紫一现而没。 瞳目一紧,墨泪爆闪:“你是谁?”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章节名:第二十一章 观众们早已看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淡淡银色光圈内的彩色,好似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人一动不动,瞳孔却放大了极限。 裁判台上的长老、老师们亦不例外,连眼睛子都快瞪掉了。 惊骇。 此刻,他们的心中已泛起惊天骇浪。 七色彩虹自面世后之后至今仅正式出现过二次,第一次是在七十七城,第二次出现在益城拍卖台,今天是第三次出现。 虽说曾经它才出现两次,但关注它的每人都查探的一清二楚,前二次的药剂只有彩虹的七种原色,而今天却变成了九色。 九色意味着什么? 在不知情的心中或许会认为它变差了,但稍稍有头脑的人却明白,它不是变弱,而是离真正功又进了一步,这九色代表着它正在释解,当它由原色完全释解散,之后再重新凝聚之期便是真正的七色彩虹诞生之日。 无疑的,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因长老、老师们,与观客们的重心都放在了七色彩虹那儿,以致于几乎忽略了彩光之中两人,其实也不是忽略,每个人都有看到,不过视焦点并不在那,因此也没有留意那乍现的一抹紫光,既使偶有几人瞧见,也以为是七色彩虹的光芒。 噗呼- 而当“你是谁”三字响起时,看呆了猛然一惊,呆怔的目光忽的转移地点,情不自禁的去追捕台上的两人。 也就在弹指间,爆闪开的墨泪已避开了那一抹紫光,并没有被它袭中,但,也在那一刻,她仍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一下。 那力道有如万斤重力,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来临,一撞撞上了后背,墨泪只觉后背一痛,紧接着上半身便麻木。 嗖-也因撞力,她受惯性力所至,往前飞了出去,一飘飘出五六丈远。 在落地的那刻,两腿一软,她差点没摔倒,勉强站稳时,只觉胸中有个搅拌机在拌搅,搅得五脏六肺上下滚。 酸,痛,麻、窒息等感觉一瞬间便占满了所有思绪,墨泪的脑子里晕乎乎的,视线也有点不清晰,但却还没丧失理智,当下努力的集聚精神,盯着自己的敌人。 而当她闪避开后,那划闪着的白影一晃,落在她原先立身之处,少年的眼神阴森:“我是谁,我当然就是凌志云。” 有什么不对? 围观的人浮出一丝疑问。 裁判台的几十人神色亦多出一分凝重。 李代桃僵?! 于电光火石间,花烬忽然忆起一桩事,手霍然紧握,小不点不会无的放矢,她会那么说必须有证据,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并非是真正的凌志云。 “不,你不是。”压下乱涌的心潮,墨泪摇头,语气坚定:“凌志云才至蓝尊巅峰,哪怕他再天才,七天之内也顶多冲破蓝尊至靓尊,不可能到达紫尊。” “什么?!” 围观人群一个冷抖,失声高叫。 紫……紫尊? 惊叫之后,人人满目惊骇。 糟! 长老老师们心弦一紧,暗自焦急,下一刻,一个个心中杀意横生,竟然敢在风云内玩手段,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这分明是对风云的挑衅! 凌家,不可饶恕! 杀机浮生,一群人当即便判了凌家的死刑。 纵使风云数千年没有任何动作,但并不代表它不掺和世事,如今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在风云内玩诡计,无异于是赤果果的挑衅,敢挑衅风云,后果只有一个:覆灭! 眸子一爆,白衣少年爆发出无尽杀气。 那杀气似风横生,漫向四面八方,光罩内的空气刹时冷凝。 墨泪背心一凉,肌肤微微颤了颤。 亦在其刻,光罩外的空气却忽然浮出彩光点,点点亮光似荧火之光一闪一闪的亮起,再之汇成片,又以风卷残云之势向外扩散。 嘶咝- 惊骇中的人心底骤然一冷,吸进一肚子冷气。 察觉外面人群的反应,白衣少年抬眸望外,瞧到外面正在护散着的彩光,眼底寒意更浓,无丝“唰”的一飘,无风自舞。 站在距他几丈远的墨泪,心中又泛了一个寒颤,那人杀气太浓,仅那种杀意便足以推毁一个人的精神。 “没有解药。”吃力的一挺腰,忍着四面涌来的杀气,她不惊反笑:“你下的毒药剂或许有解药,我这份昨天才出炉,连化解的毒剂都还没来得及研究。” 少年眸子一正,看向对面,对面的黑衣少年脸色微微泛白,显然是在抵挡着杀气而显得吃力,他仍站得笔直,神色间毫无惧意,眸子亮得出奇,唇边的笑淡淡的。 那笑淡若轻风,是那么悠闲。 刺眼。 讽刺。 他感觉到了笑中的意思,心中的怒火涌了上来,几乎要烧尽他的神志,当就快要爆发的最后一刻,他又忍住了。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只知不管如何你必须死。”声音冷冷的。 不知吗? 静静的瞅着对面的少年,墨泪轻轻的吟出一句:“浮生若梦,何时梦觉?” 嗡- 擂台区数以万计的人,犹如被雷劈中,人人脑子一震荡,思维有刹时的空白。 浮生若梦,那绝对不是个好名字,它是最毒的药剂之一,排名第三,即是良药也毒剂的七色彩虹名列第一,第二名为笑殇,第三即是浮生若梦。 它之所以可怕,在于中毒者自身并不知,之后便在不知不觉间死去,犹如跟睡着一样,找不到任何痕迹。 但,它已有数万年不曾出现,也几乎是一种失传的药剂。 这当儿一听它的名字,人人骤惊。 自己可否也中毒了? 又在转瞬间,人们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胡言乱语!”白衣少脸色微微一变,身形再次闪动。 杀了他! 杀了小药师,一定要杀掉他! 他的眼里漫天飞舞着杀机,对面的人知道的太多,绝对不能留,不能收为己用,唯有永除后患,否则必成大碍。 他出手了,出手即是脉技绝杀。 倾刻间,一片炫眼的紫光似闪电一样划现,它化作一抹气浪,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形,朝着纤细的少年劈头盖脸的喷去。 紫光像太阳一样耀眼,足以令万物失色,光罩内的颜色忽然暗淡。 它那是么的刺眼,那么的光华夺目。 观看者呆了。 紫尊,那人真的是紫尊! 每个人的脑子里乱乱的一片。 也在这刻,天地间一片死寂。 光罩内,那一片炫目的紫光,肆无忌惮的冲向黑衣少年,它无比的张狂,无比的霸气,无比的强势。 势无不可挡。 也无人能挡。 它像是从火山中喷发出的气流,喷薄前行。 它的前方,黑衣少年定定的钉在地面,一动不动,像是石雕一样的僵。 墨泪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当那紫光浮现的同刻,一份浩荡的力量忽然间降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将她禁锢住。 那力量像是山压在全身,令人寸步难行,她只觉全身上下像被绑了无数根绳子,手足无法,甚至连抬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紫光冲来。 那紫光一亮即到,然而与她迎面相撞。 砰- 闷闷的声响中,她的身子离地飞空,似稻草一样,无力自主的飘飞。 一切就此定格。 人们眼中,一抹人影以后仰之势跃起,再之头重脚轻般的向后倒退,那速度极快极快,像一颗被人甩出手的流火弹一样的快速。 一记绝杀甩出,白衣少年面无表情的收手,冷眼旁观。 “小混蛋-” “越越-” “越卿-” 又在刹那间,惊叫骤起。 观看席上的人,纷纷站起,而月小小等人脸色惨白,一个个全身僵硬。 浮站在光罩外的熙熙,一头撞向光罩。 “膨-”光罩一抖,黑白一团反弹着倒飞。 “呜-” 被撞飞的熙熙,低呜一声,急急的翻了一个跟斗,东倒西歪的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稳住小身子。 “啊-” 那一幕,再次让无数人发出尖叫。 生死决斗,不死不休。 那光罩,是天地之力形成的隔离圈,绝不容任外力破坏,唯有一方死去,才算完成。 月小小夜轩无力坐了下去。 花烬站得直直的,眸中冰意凌虐。 砰- 光罩内,飞出的一抹黑重重的撞在光罩上,被反震力一震,弹飞,向着中心方向飞去。 或站或坐着的人,惊得心跳差点停止,不由得重重的咬住了唇。 啪-那翻飞的黑色飞出十数丈时,向下一沉,四面八仰的着地,而少年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唇紧紧的闭抿成线,红色却泉水一样从嘴角涌出,沿着面颊向脖子内涌流。 人,已好似没了呼息。 静,静无声息。 任老死握着拳头,眼里孕蕴着一股狂潮,那深沉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可惜了! 白子智眸子一闪,划过一抹惋惜。 “越越,越越……” 月小小悲切切的呢喃着,双手掩住了面。 无数人低头,心中无比的惋惜。 或许,他们是嫉妒的,但当亲眼见一代奇才小药师在眼前折损时,那中惋惜的感觉一涌涌至心房。 死的好! 混在人群的数人,暗中叫好。 “嗯-”轻轻的,身躯似僵硬了的少年,四肢动了动,紧抿的唇松开。 凝视着的人,瞳孔又不由自的扩放,眼睛瞪得大大的。 竟然还没死? “还没死,真够命大的,不过,你的好运就此结束。”白衣少年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狞笑着抬腿。 忽的,天地间爆起一声长啸:“吼-”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章节名:第二十二章 吼声拔地而起,直上云宵。 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爆戾,含着毁天灭天的力量,声波以无比狂燥的速度撕裂虚空,袭向八方。 声音覆盖之下的人,还来不及生出害怕的心思,便犹如被人敲了一记闷棒,脑子里“嗡”的一响,头脑顿时就此空白,而气血则似涌泉般涌起,阵阵的倒翻。 “嗯哼……”阵阵闷哼此起彼落。 暂时性失去思维活动,那些坐着的无力的靠在石凳背上,那些部着的似喝醉了酒般再难稳住身,东倒西歪的向后仰,成片成片的仰坐了下去。 裁判台的几十人每个人的实力不俗,亦同样没有避免于难,虽仍坐得直直的,身躯却僵得像根根铁柱子,就连六大长老的脸都绷得紧紧的。 外面之人无人幸免,而正处啸吼之下的光罩之内的白衣少年则似脸色一白,竟再也立不住,一个摇晃,不丁不八的一阵踉跄,又向蹬蹬蹬的倒退了数步。 “哼-”好不容易站立,他狠狠的咽下翻涌着涌至喉咙的腥咸的东西。 而长吼一声的熙熙,直挺挺的浮立于光罩之外的虚空中,全身毛发根根直竖,他仰着头,两眼红赤如血。 外面的彩色已停止扩张,它扩张了约百丈远,与光罩之内的地盘相加,总面积是个约六百丈的圆柱体,高度比银色光罩的高度低,高约二十丈左右。 彩色如光,薄而不散。 置身如九彩之中的黑白色犹为显眼,而此刻,看台上的人已软趴趴的坐下,个个思维空白,竟无人关注他。 吼吼…… 吼声余音如雷,仍在无止境的上冲。 轰窿窿- 隐隐的,上空传来雷鸣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离得极远极远,好似从九宵重云之上的地方所发出,然而,当呜声初入耳之际,接着又是一声惊动地的巨响。 轰窿…… 巨雷之音犹如近在头顶。 随着轰鸣声至,天空忽然暗了下去,就好似夜幕降临,周围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被声音一惊,头脑空白的人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抬头,当巍巍颤颤的仰首,瞳目陡然一涨,扩张到了能扩张到的极限。 上方,那好好的虚空好似塌陷了,厚重的黑色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地面坠来,好似要将万物毁灭般,来得凶狠,势不可挡。 下方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恐惧,似潮水,将人吞没,吞没了人的思维,吞没了人的理智,以至于令人忽然间失去了一切的能力,不会思想,不会逃跑,只呆呆的望着。 六大长老与老师,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 在无数呆痴的目光中,极速下坠的黑色终于停止,停在了万丈高空之中。 也在那刻,黑色中银光乍现。 银光炽亮,还一阵阵的乱闪。 那,分明是银电。 噼轰- 那银电忽然一爆,一道巨大的光直线下冲。 炽亮的银色,耀得天空一片银色。 天地之间,俱成了银色世界。 仰首而望的人,皆呆若石雕。 天地之间,再无声息。 那束银电似银河倒流,直直下冲,目标正是中心的擂台。 呆怔的人,视线随着它下坠。 但,人视线根本追捕不到它的轨迹,它飞流直下,一个亮闪便避至擂台上方,银色之中电流乱蹿,噼喱叭啦之声不绝于耳。 噼嚓- 强烈的光华一爆,瞬息间,它已落在了罩着擂台的银光罩上,那银色薄光罩竟在无声无息间被银电吞噬,烟灭无痕。 银色光束所向披摩,一路直下。 它霸道无比的将整个擂台与九色彩光所侵袭的地方淹海没,银色,炽亮如刀,耀得人不敢直视,无人能看到银光之内的情形。 银电光束一瞬落地。 可惜了…… 遥望着银色,白子智眸子中划过惋惜。 同归于尽?! 好,太好了! 火圣子先是一愣,转而大喜。 木圣女瞪着眼,胸口一阵阵的起伏。 越越- 夜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不忍观看。 月小小机械的松下了掩面的手。 小魔女咬着唇,紧紧的搂着怀中的血猫。 唉…… 墨棋暗然叹息,偏首,转眸,相隔一臂之远的黑袍少年,浑身寒凉,人如冰雕。 那个孩子没了,阿烬会很心痛吧? 他黯然转眸。 那种痛,他懂,当初得悉宝宝已逝的那刻,他何尝不是痛不欲生?他知道,他的痛与自己不同,他痛是失去至爱,他痛是因为那个孩子没了,他久盼至的一点希望也再一次烟灭无痕。 这人生为何如此难尽人意? 宝宝,你在何处? 眼一酸,墨泪险些流泪。 花烬抿着唇,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手骨,心中恨意涛天,那人竟敢毁了他一生的希望,哪怕他赢了,他也誓也让他生不如死! 恨,他恨到极致,那种当希望近在眼前,又被人毁灭的恨,比被刀剑凌迟还痛,他痛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无论在场人如何表情,有何想法,那银电之光束似生了根扎在那儿,它似一支柱子竖在天地之间,将天与地连成通途,但,无人接近,更无人通窥透它的来历,它竖在那儿,四周电流似千万条小龙在相互撞碰,碰出道道闪动的光。 嘶嘶- 视线下移,无数人的目光定格,寒意从心间涌至全身,一个个再也憋不住,疯狂的吸气。 在一片心惊胆颤中,那银电光束忽然上升,与来时的速度一样的快,一样的令人无法追捕,待人们发现它在回缩时,它已经回到几百丈上的上空。 “啊-” 待银光离地,人人吓得狂叫了起来。 此刻,擂台中心的那圆形擂台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一个黑窿窿的大洞,它像是巨兽的大口,深不见底。 那坑极大,宽约六百丈有余。 在大洞一角,立着一支约十丈左右的圆柱,周围光滑如镜,圆润无缺,它孤零零的竖在那儿,无依无靠,好似随时会坍塌。 小圆柱的顶面上,正躺着那个黑衣少年,他的双眼睁着,定定的望着上方,却已无声无息。 那只小小的冰熊,浮立在虚空,全身毛发直竖。 曾经的那个白衣少年,无影无踪,曾经的擂台只余一支圆柱,那儿也仅只见少年和一只冰熊。除此外,再也看不到什么。 爆叫出声的人又在瞬间滞住了呼息。 六大长老盯着空洞,满目惊骇。 “天神雷罚?”其中一人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其言一出,老师们吓得差点没住的跳脚。 天神雷罚,那是传闻中神阶脉气者所能施展出的一种技能,那是种能超强霸道的能力,一记雷罚,足以摧毁整个芙蓉城,令其万物成灰。 那可能么? 他们不相信。 但,却也不得信。 因为普通的力量是无力撕毁由天地之力所凝成的保护结界,而眼下生死界却被毁灭无存,那银电又确确实实是一道劈雷。 满心骇然的老师,视线瞟向空中的那只黑白色的小熊,那真是只冰熊么? 怎么可能? 白子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切灰飞烟灭,那人竟然还好好的? 他呆了。 岂止是他,火圣子,木圣女,月小小等人亦化作了木头人,就好似也被劈雷给劈了,变得呆呆傻傻的。 天神雷罚…… 花烬呆了呆,那只冰熊,难道是上古苍神兽?! 在众人呆怔中,上升的银电已返回乌云之中,随之,隐隐雷鸣之声与乌云极速上升,一转而又再见不到。 天地之间又明亮了起来。 黑白一团的毛发慢慢顺垂,眼中赤色退尽,他从空中一跃,轻若无声的落在了黑袍少年胸口上,仰天咆哮:“该死的,赶紧醒来给我解释!” 声音冷酷,气势惊人。 众人一惊,又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嘶嘶”的倒吸空气,而人人头脑还晕乎乎的,没有自主思想。 怒吼完,见人仍然没有反应,熙熙一抬眼,如刀犀利的眼神瞟向裁判台:“那边的老头,还不赶紧过来救人?!” 被那一双乌黑的大眼一扫,任老冷不丁的背心发寒,那眼神太惧怖,当它落在身上,他只觉好似又一次见到了那记天神雷罚。 他没有任何抗,也生不出任何怒气,弹身一跃,白袍一晃划过虚空,一闪间即落在独立黑洞的小圆柱台上的黑衣少年身边,跪坐于地。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小小的人又一次气息尽绝,这一次是否会再次平安无事?他心中没有底,手中动作却没耽误,飞快的取出二颗蓝品丹,小心翼翼的喂下去。 之后,任老自己都不知该做什么,忐忑不安的等候。 慢慢的,看台上的人相继回神。 还活着就好! 花烬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合目,再睁眼,所有担忧所有焦虑皆被掩饰尽,身形一动,化为一点黑色,极速的穿过虚空,轻盈的落在台上。 他慢慢的走向黑衣少年与任长老那儿,走的很慢,身上的冰寒之意在无形中淡化了几分。 任老连眼皮都没动。 走近,花烬到另一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地面少年的脸,心中的万千心事却不露半分。 良久良久,仰躺着的人眸子转动了一下。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章节名:第二十三章 诡异。 任老心中闪过了两个字。 眼前的一幕真的只能用诡异来形容,因为,黑衣少年的眼珠正在缓缓的转动,人仍然没有心跳,也没有呼息。 看着慢慢眨眼的人,任老觉得自己真的白活了几百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像现在的情况却是第一次遇见,除了诡异,他想不出任何语言。 相比较而言,花烬则比较淡定,他只是紧张,担心发生意外。 而围观人员也在等待中醒神,并没有人离开,都坐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竖在黑洞中圆柱台那儿的动静,只是每人的心思各各不同,相同的是不管是嫉恨的还是担忧,都没流露出来。 月小小几人也没有动,他们想前,又怕见到最不想见的情形,最后选择远远的等候。 每个人默默的关注着变化,可黑衣少年只是转着眼珠,久久没有其他动作,那双眼里亦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池静水。 该不会傻了吧? 任老、花烬两人不约而同的浮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墨泪不知自己何时有了意识,但,仅只能识物,看到了天空,看到了身边的人,也看到了远处的人,却一个也不认识,只觉眼熟。 这是怎么了? 她努力的回想,慢慢的,记忆与思维慢慢复苏,她记得好似是跟人决战,然后看到了一片紫光朝自己飞来,再然后,她想不起来了。 是了是了…… 仔细的回想几遍,她也终于记起了经过,赶紧侧目,可惜,因为仰躺着的原因造成角度不恰当,仅只能看到远方看台的围观者,以及身边的两人,最后只好再次望天。 此刻,她被感知抛弃了,与思维以外的一切断绝了联系,身躯都是僵硬的,她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冷与热,同样的,也无法使用精神力。 又没死啊? 瞪着天空,思维越来越清晰,她猛然捕捉到关健点,一时无比的悲催,这样子都没死成,难不成真是九命猫妖转世? 等……等…… 她活着,那岂不证明着那货挂了?可能吗,她可是徒手空拳哪,堂堂一个紫尊脉士竟没能将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蓝尊给轰成灰,这不合道理! 她呆了呆,又极快的回记了一下,没错呀,那人明明甩出了一记毫无任何技巧的脉技,还准确无比的击中了她,怎么就没死? 不合理,这TM的太不合情理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或许,是那货得意忘形的自杀了?又或者他自知事情败露,自个抹了脖子? 一边想着自己给对方找出的理由,她又差点想拍死自己,那种理由只能自我娱乐,肯定是站不住脚的,哪怕事情真的败露,他只要咬定自己是凌志云死不松口,谁也奈何不了他,毕竟谁也拿不出证据,更何况,大陆上还存在着能强制提升实力的药剂呢,他完全有借口说是服用药剂所致。 不是自杀,当然就是他杀,又是谁破开生死结界将他给灭了呢? 搜肠刮肚一番,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筛选了一遍,她仍然没有答案,不由心底有些奥恼,活着太累,想死竟死不了,这世界太坑爹了! 唉…… 唉声叹气一阵,无力的合目。 吓- 她那么一合眸子,旁边的一老一少被吓得不轻。 “小浑球球,小浑蛋……”任老忙不迭声的叫唤,他生怕小浑蛋一睡不醒。 听到急切的叫唤,墨泪慢慢的开启双眼,眼珠子转转,侧面的老头,脸绷得紧紧的,一向如黑洞般深幽的眼里流露出了焦急。 那份急切,真实而真切。 一丝感动浮上思维,她启唇:“老头,别嚎,我还没死呢。” 其实对于能不能开口说话她也没多大把握,结果令人很满意,她能说话,声音比往常微弱,有气无力。 “没死就好!”被凶了的任老,一点也不介意自个的好心被人当驴肝肺,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 花烬心中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地。 好个大头鬼! “好什么好,想死都死不了,还有比这更霉的事么?”正为自己死不了而烦着的墨泪,没好气的甩了个白眼,转而又乐了:“我没死成,有些人离死可就不远了。” 什么意思? 满场人一愣。 浮生若梦,毒? 转眼间,人人明白过来,不禁大惊失色。 “该死的,你赶紧的琢磨解药,别废话。”任老巴掌一举,差点点儿想拍出去,又意识到不对,改摸了摸自己的头。 “你就那么确定我知道解药?”嗷呜,她可怜的药方,又要泄露了。 “你能识出浮生若梦,自然知道。”老头言辞凿凿,十分肯定。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天赋太好果然也不是桩好事儿,注定是要当牛作马。 翻眼,墨泪无力撇嘴:“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不会。”老头耸耸肩,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真的不会,药剂榜上排名前三的三种药剂都属失传药剂,至今为止从没有人成功制成,而且也并非是近代没人会,还可再上溯到十万前。 所以,他不觉有什么可耻的。 “毒尊可以炼制出半废品,风云却没人琢磨出一星半点,你们落伍了,真该好好反省反省。”她自然知晓风云真的没人知道,还是忍不住出言打击。 “……”裁判台上的老师与六大长老被噎得脸色一变,差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藏起来,被一个后生小辈当着无数人面教训,这让他们怎么活? 没脸见人啊,他们感觉真的无脸见芙蓉城的父老乡亲了。 “天赋有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妖孽?”任老脸不红气不喘,大大咧咧的反驳,随之不禁又老眼圆瞪:“你刚才说什么,毒尊?你的意思之前的那凌志云跟毒尊有关?” 竖耳聆听着的心脏一跳,咚,咚,一声比一声的有力。 “除毒尊,估计再无人能制出浮生若梦。”当然,还加个她,不过呢,终究是毒尊快了一步,她晚了半步。 至于为何能确定,她有足够的证据,因为风云保有着“浮生若梦”的一部药方,但风云却不自知,如此来看,连风云都没能识出来,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唯有那个传说全身皆毒的人物才那么热衷于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然,是巧合还是他真的有药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烬若有所思的看了跟人斗嘴的小不点一眼。 “哼哼,不管那些,你赶紧的给本老琢磨解药。”任老鼻子里哼哼几下,直接忽略掉那个会让风云没面子的问题,催促着办正事。 “我上次试的就是‘浮生若梦’,不过我比较幸运,研制出三分之一,他的天赋逝色了那么一点点,仅只制出四分之一,所以你们很幸运,若是丢出我的,才够你们受罪的。”墨泪忍不住得瑟了一把。 啊?! 在场的人的脸瞬间像变色板一样的变幻了几种颜色,上次的事,他们可是记忆犹新哪,可谁能想到,小药师竟是在试那种恐怖的东西? “别废话,快说!”想起上回的事,任老嘴角一抽,有爆走的冲动。 “老头,你先说说你身上有多少蓝品?”正当人人准备听解药是何方奇药时,却听到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二十。”应声而起的是轻飘飘的一句。 我的天! 无数人被那数字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了。 大陆上蓝品有价无货,可任长老倒好,一个人就揣了二十颗,这让那些争抢蓝品丹的人还有何颜见人?让那些拿蓝品当宝的人还有何颜见江东? 土豪,大大的土豪! 她抱大腿行不? 墨泪真的很想说“土豪,我们作朋友吧”,当即半点不遮掩,光明正大的张口:“老头,给十颗交阿烬拿着给我服用,再分三颗出来和解药。嗯,解药的炼制么方法么,将上次所炼的步骤倒过来,从最后一步往前推。” “还有,必须在这里当场炼制,药材辗粉,另外,靓尊以上者别睡觉,谁若睡死了可别怨我没提醒,蓝尊以上可以离开,等解药成功时再来,蓝尊以下者必须呆在此地,开炉十二个时辰后不能再进食。药出炉后取七颗和蓝品,再加含沉香藿香药材银品、金品各十颗,调匀和一,再撒开,在药剂气味中呆三个时辰即可离开。” 每个人听得十分认真,也记得牢牢的,有人想问,最后又忍住没开口。 任老二话没说,取出一只盒子,抛给了一边的美貌少年,却没有动身:“还有其他没,该说的全部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该注意的就说的那些。阿烬,送我回去。”墨泪摇头,该说的都说了,余下来真没她的事了。 一声不响的收起盒子,花烬伸出双手。 “等等,你不呆这里?”任老眼疾手快的按住一双手臂。 “这份解药对你们有用,对我没用。”幽幽的叹气,墨泪苦笑:“老头啊,我上次试药一次,在没出四十九日的时限又再次中浮生若梦,这毒性翻了十倍,再加上七色彩虹与浮生若梦同时出现产生出另一种毒,现在基本上本小药师已等同于活死人,留在这里也没用。”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的浮出惊骇之色,脑子里不由浮出疑问;浮生若梦与七色彩虹同时出现会产生新毒?那又是什么毒? 任老眉峰皱成了一条细线。 花烬什么也没问,小心翼翼的将人与兽抱起,转身,飞离,旁若无人的自人头顶上的高空凌空飞过。 夜轩拔腿跟了上去。 月小小也不甘落后,经历了最初的大悲,现在她心中只有喜悦,跑得飞快; 两人一溜,小魔女哪坐得住,当然是赶脚后跟的蹿了出去,而见到自家主子离开,月十三与跟着小魔女的侍女也嗖嗖跳了起来,她们守规矩得多,从台阶那儿跑。 墨棋稍作沉吟,抬了抬手指,后面的一男一女立即飞快的推起轮椅,腾空升起,亦学第一公子凌空飞行。 坐着的人没人发表任何异议。 他们一走,白世子与火圣子、木圣子也纷纷拔身而起,化作了几点影子,消失在人的视野内。 不到二个呼息,前三排又一次空无一人。 当他们离去,人群也相继走出部分,悄悄退场。 其余人端坐不动。 裁判台的几十人更是无人离去。 任老待该走的都走了,摆开药炉,一丝不苟的开工。 那一边,花烬抱着一人一兽奔往云院。 熙熙蹲坐着,两眼一直盯着人,好似想将自个的契约魂主瞪出几窟窿来才消气。 路上静静的,并不见半个人影。 不过转眼的功夫,花炉已飞回云院,径直将人送至卧室。 “你出去,本神要跟魂主聊聊!”才转过屏风,熙熙直立站起,扭头,冷森森的瞟了一眼一身黑袍的美少年一眼。 糟,小可爱发怒了! 墨泪意识到事态不妙,颇感头疼。 花烬眼峰微微一颤,“嗯”了一声,轻轻的将人放在床上躺着,转身,正准备离开时视线扫巡了屋子一遍,飘到一角,取走了一把白纸伞。 “咣当-”他一离去,门窗自动一合,全部密闭。 “以墨泪之名立誓,与眼前人不死不休,败,献魂魄为祭换天熙自由!”没给人喘气的机会,一声咆哮响彻屋子:“女人,你真的不错,敢钻这种空子,胆子够大的,说,理由?” 怒,熙熙很怒,小美人凭什么要甩开他?竟敢拿魂魄作交易以解除生死契约,真的够大度,够胆量。 理由…… 沉默,墨泪叹息:“熙熙,活着好没意思。” 她舍不得熙熙,可又希望能回到曾经的世界,或许,死亡不一定能回归,可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你休想摆脱我!没我同意思谁敢动你,我定要他灰飞烟灭。”什么破理由?他绝不同意! 他想咆哮,但,身子却一晃,一头趴倒,艰难的抬头,他呲牙,当初将自己封印,现在倒好,才召唤了一记天雷而已便抵不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阿泪,我困了,回去睡觉,可能要睡很久很久,记得想我。”吃力的睁眼望望,熙熙抱成一团。 随之,他化为一缕白光,钻进墨泪的左手掌心。 “熙……”墨泪微微一呆,想问什么回事,又突然抿住了唇,不用说,那个人肯定被熙熙给灭了,能击杀紫尊,他究竟是何等逆天的存在? 是不是真的不该拿命作赌? 她陷入矛盾中无法自拔。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章节名:第二十四章 花烬才步出内间,便听得后面的门“咣”的合拢,他的步子顿了顿,也没回头,捧着白纸伞走到窗前,轻轻的抖开。 浸过油的白纸一尘不染,光滑平整,银白色的伞骨,二十四根细骨根根打磨的圆滑如镜,撑开来,似一朵白色的蘑茹。 当伞撑开,一样小小的物件从伞的细骨中滑出,竟是一枚外形普通的小戒指,它被一根三寸长的细线拴着,线的另一端系在伞骨上,它摇晃时似一只悬挂着作装饰的小风铃。 他定定的看一眼,伸出手,白如玉的两指指尖夹着小戒指,却还没想好是看还不看,便被外面破空之声打断了思绪。 院外,数道人影正疾疾奔来,最前的是白袍公子夜轩,后面是一身蓝裙的水圣童和一身红裙的小魔女,三人牵成一线,一头扎进小院,后面紧跟着的几个侍女则候在外面,没敢擅闯。 再稍远的地方,莲皇太孙由一男一女推着,徐徐接近。 捏着戒指的花烬,眉峰微微一挑,并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自顾自的去查看戒指,没有主人认证的戒指,很容易侵入,里面并不太宽,面积相当于于普通农家的一间小房间,在平坦的地面上,一字排开了几只盒子。 盒子大小差不多,约二尺宽的边,每只盒子上贴着字条,分别是:风行、花老头、任老头、小夜子、小小、小魔女、熙熙。 里面也仅只有七个小盒,除此外再无一物。 查看一番,花烬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失落,每个人都有,偏偏没有他的,小不点还是嫌弃他。 察觉外面的人将到屋檐下,他解开细线,将戒指藏好,收伞,放于窗前的桌上,缓缓的走向大厅,却只在身形一动间即已至外面。 他刚至厅,三道人影似三抹长风刮过屋檐,唰唰唰的飘进大厅,三人见到一抹黑色时一个急刹刹住冲势。 “怎样?” 二女一男异口同声,三人六只眼直勾勾的盯着面若白霜的少年。 没有回话,花烬淡淡的抬眸,望向屋外。 外面,俊美的一男一女推着轮椅,刚越过院门基朝屋子走来,轮椅辗路无声,男女衣衫迎风拂动。 夜轩与两小姑娘也转了个方位,目迎三人来临。 不得不说,莲皇太孙实在太美好,因他的光临,周围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忽的就此消弥,屋里屋外竟明亮了起来。 一男一女推着轮椅跨过台阶,过屋檐,过槛,登堂入室。 “都坐吧。”花烬率先走向一侧的茶几座。 几人皆跟着,也没讲究主宾,随意的入坐,只有莲皇太孙没离轮椅。 “他呢?”墨棋没废话,标准的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我被小家伙的魂兽赶出来了。”花烬平平淡淡的表述事实。 诶? 几人微怔,能让第一公子妥协,不简单哪,随之又释然,别人或许真没那能耐,那只小冰熊么完全有资格让人让步。 心中明了,也不多问,一时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边几人沉默无言,而中途离场的另几人也相继回到云院,火圣子、木圣女火速的去忙自己的任务,白世子则不慌不忙的回自个小院。 云院内的十二小院格局一模一样,白世子住的小院挂了个“智”字的牌子,而屋内已有人在等他,那人同样一身白袍,立在屋檐下,双手负后,面上戴着银色面具。 白子智目不斜视,一声不吭的走自己的路。 “哼,你在心疼?”银面人露在外面的眼阴沉沉的。 “恭喜你又一次心想事成。”侧目一瞟,白子智越过人,踩着一丝不乱的步伐奔向自己的住处。 银面男扭头,冷哼一声,甩袖转进厅。 烬子小院内,几人沉默半晌才开始细声讨论这次凌家李代桃僵的目的,各自提出自己的疑问,对于小冰熊究竟是何类神兽,大家聪明的避去不提。 几人探讨,无非也是说说,至于凌家会如何,都取决于风云的态度,毕竟这事发生在风云内,凌家挑衅的是风云,而不是他们。 唯一出现争论点的是月小小、小魔女争抢着要占小院内右侧空着的一进房,差点大打出手,花烬则一句否定,让两人大失所望,他拒绝两大麻烦抢地盘,却不拒绝懂厨艺的来大展身手,也算是给了两小姑娘一次机会。 约过了半个时辰,花烬决定去看看情况,当推开厚重的门,转过屏风一望,发觉已经不见小冰熊的影子,床上躺着似木偶般的小人,她痴痴的望着上方,竟对于有人靠近也一无所知。 他慢慢靠近,再靠近,站到床边缘时,她仍没有感知,他盯着看好久,掩藏在袖子内的手紧了紧,才轻轻的出声:“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神思渺渺,心思早不知飘到哪个角落去的墨泪,被声音惊挠到,慢慢的转动眼珠,遁声看到一侧站着的冰雕美少年,还没反应来是怎么回事:“什么没你的份?” 缓缓抬袖,花烬提着细线摇了摇:“这里面的东西,为什么独独没有我的?” 呃,这是吃醋? 宛如看到了天方夜谭,墨泪忍俊不住的勾唇:“你不需要。” 别人或许需要一些东西来防意外,第一公子花烬不需要,因为他是花老头的徒孙,他不会缺药剂,她也敢说,有些东西花老头不一定有,说不定他却有。 她也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他看了就看了,这在意料中,若是他什么都没发现,那才枉称第一公子,再说,她特意留下一手,为的也是当自己发生意外后,那些东西不至于跟着自己就此消失。 有些东西是她鼓捣出来的,如何处理也由她决定,谁说凭白留给别人很亏,但总要留点东西给认识的人以作个念想,待将来别人使用时,多少会念及她的好,也不枉她来这走一遭了。 如今,她没挂掉,那些安排也就属无用之作。 花烬轻轻蹙眉,这是什么话,别人需要,他怎么就不需要呢?纵使自己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可终究也是人,不是神。 这是区别对待。 她是故意寒碜他。 “谁说我不需要?”对她的偏心,他表示不满,将东西塞到她的枕头下方:“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给我也准备一份,人人都知我钟情于你,若是让人知道你竟什么也没给我,我会很没面子。” 他说的一本正经,好似不给就是她的错。 这是什么节奏? 咒她呢还是咒她呢…… 墨泪那叫个无语,冷眼瞅瞅,干脆不鸟他,原来第一公子不止实力莫测,连脸皮也非一般的厚,她算领教到啥叫“人不可相貌”的意思了。 得了一个白眼,花烬一点也不恼,很自然的往一边躺,将小小的人搂在怀里,柔柔的昵喃细语:“阿泪,如果我请你珍爱你自己,可以吗?” 丫的,秀逗了么,说什么鬼说? 微微一怔,墨泪直接认为他是魔怔了,命是她的,关他什么事?她想不想活,都是她的事,别人管不着。 “无至亲,无至爱,活着太累。” 曾经在失去双亲时至少还有个姐妹,在这片土地上,她是一个人呵,靠着回忆度日,那样的生命太苦,太寂缪了,还不如归去。 至于熙熙,解开生死契约,他还可以找更好的契主,小兔兔么,平等契约,哪怕她没了,小东西也不会受到损害。 所以,自某天摸清楚生死契约也可解之后,对于九州大陆已没有多少留恋。 心一悸,花烬的手臂颤了颤。 那种悲伤,他懂。 他活着,何曾不是因为心中有希望,如果哪天连最后的希望都不存在了,或许,他也会选择让生命就此结束。 有那么一刻,他想告诉她,她并非无亲无故,她其实是还有最亲的亲人的,权衡再三,他忍住了,他不想骗她,奈何时机不到,若此会说了,极可能会令她陷入更大的危机旋涡。 他的心忐忑了起来,他怕,怕她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再次犯傻,至今为止,她是自己最大的希望,曾经失望了无数次,如今终于盼到了一点希望的火焰,教他如何能放弃? 花烬也明白,自己无法决定她的去留,若她真的要走,哪怕他防护得再好,她也能在眨眼间将自己整得没了。 “为我珍重,可好?”他从不求人,可是,为了他们,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 思维一顿,墨泪忽然有些不知措,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脑子里来来回回的闪晃着“为我珍重”四个字。 他的意思,她懂的,恰如那句“此情不干风和月”,他的语气不含情感,那句无关风月,有的只是一种请求。 “你需要借助我的天赋?”她不想问,沉吟半刻还是问了,与其说是疑问,其实已经肯定,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对。”纵使有一万个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事实。 “哦。”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墨泪淡定的哦了一声。 花烬有点不相信,小家伙竟没追问,也没恼,这跟她的性子有点符合,他本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个保障,转眼一看,发现小不点儿已倦倦的闭上眼,只好暂时抛之一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章节名:第二十五章 黄昏时分,月小小、小魔女两大冤家第一次合作着给整了一顿晚餐,之后各自归自己的往处,而墨泪并没有吃到,她在半下午时吞下二颗蓝品丹便昏沉沉的入睡。 当晚,风平浪静。 待在擂台区的人群牢记着不能睡觉的良言劝告,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遨过了一夜,也因学生们都在擂台区那边,修习区第二次出现空无人影的迹像,偌大的地方尽归小兔兔占有。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风云之内的事早从各个渠道流出,流至芙蓉城,当新一天来临,相逢的人一见面打个招呼,便三句不离本行:“唉,你听说昨天小药师与凌家公子的决斗没?那场战斗真悬哪……” “呸呸,什么凌家公子,分明是个自己怕死让别人顶替的胆小鬼!” “对对,不过是个下三滥的东西,哪当得起公子二字。” “小药师……” ……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不是关于风云的一场决斗,人们也满心期盼着风云的表态,猜测着凌家是被连根拔起还是被下禁令永久不得再踏进风云。 正待着解药出炉的人是不知外面如何,一个个在药味中心急火燎的掐数着时间,大伙儿前一晚无惊无险的度过,当第二个晚上来临时,部分人在支撑一天一夜,又加上死守着一个地方,百无聊耐,再也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眯。 刚开始只有三五人,也没敢深睡,时不时的还睁眼张望,眯着眯着就真正的眯上眼了,再之越来越多的人受感染,于是乎,或倚着石椅背,或他伏在他肩头,她倚了他,东倒西歪的歪了一大片。 人群中传出粗重不一的呼息。 “啊……” “不……” 合眼入眯的人,先还安稳,当将近子夜时,人群中发出阵阵尖叫,睡着的人接二连三的惊醒,个个满脸惊恐,大汗泠泠。 附近的人惊得身躯微抖,人人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情形,他们不用问都能猜出来,必定是做恶梦了,浮生若梦的一大特点即是中毒者的思维记忆会自动将其一生所经历之事翻出来,一旦入睡便会开始以梦境的形式出现,不断的回环演示。 若是普通人还好,只是些家常琐事,无足轻重,对于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脉修者而言,那可是要人老命的巨大危机,若连连恶梦尚好,还有可能是灵魂在被恶梦折腾,人却醒不了,身体肌能慢慢死亡,从此长睡不起。 深明其理,谁也再不敢合眼,而从恶梦中惊醒的人,更加不敢再睡,但,那种情况也是暂时的,坚持着坚持着也会有坚持不住的又再次打眯,最终结果自然又是一阵阵鬼哭狼嚎。 擂台区那边的人倍受煎熬,烬字小院内一切平稳,莲皇太孙、小魔女、月小小天天准时报道,而墨泪还是处于僵化状态,也不能进食,靠一天两颗蓝丹维持着,这也便宜了几个大佬爷们,天天坐享美食。 那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二天,第三天,白世子、火圣子、木圣女也不请自来,以探望为名,光明正大踏入烬字小院。 身为主人,花烬来者不拒,任人来往,好在三人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得寸进尺,走一转,坐一坐又告辞,第二天中午才蹭了一顿饭。 依日子数起来,也是决斗之后的第四天,其中有三天是阵雨天气,只有一天晴朗。 第五天将近凌晨时分,解药终于出炉。 苦熬了数天的人,激动异常。 那些溜旧的蓝尊以上者,也匆匆的赶去现场,包括云院内的数人,除了墨泪,其他人悉数到场。 收拾好东西,任老取了药,依着程序步骤和药,又花费一个时辰才和出新的药剂,他二话没说,将药末一撒,散得满空皆香。 满场人群拼命吸气。 任老自己也就地坐了,闭目调息。 数日过去,已进入四月,南方的雨季也过了大半,这天天气晴朗,连太阳也跑出来凑热闹,暖暖的照着大地。 时间从清晨到上午,又到中午。 三个时辰一至,任老身形一晃,嗖的从原地消失,白光一划,就此失去了踪影。 待在擂台区边缘的花烬,仰头望望,又是一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模样,转身的姿势也还是那么的高贵优雅。 风云各院宁静,云院更是静悄悄的,好似午睡了般的安静。 呼- 一点白光划过,刮出丝丝细响。 那白光一闪冲进云院,落在烬字小院内,几乎连停顿没有的一下子冲进大厅,又驾轻路熟般的转往左侧,如闪电似的冲进内间。 一转过屏风,忽的刹住,修长的人影也终于露出真面目,白袍的老人,满面的惊讶,眼里尽是担忧。 担忧,任老满心满身的忧急。 那儿,小小的人躺在雪白的丝被上,小脸惨白无色,僵得像块木头,没有呼息,也没有心跳,竟没有生一丁点的生机。 “小浑球?”他几乎不敢相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胆大包天的小娃娃吗? 昏昏沉沉中的墨泪,隐约听到呼唤声,有一搭没一搭的睁开眼,先看到了头顶扎成花状的布幔,眼珠子转了好几转,才终于瞧到了站在门口那一方位的一张老脸。 “噢,有事?不会是炼药失败了吧?”瞧着老者那一脸的阴郁,她思维顿了一秒。 “一派胡言,本老出手怎么可能失败?”一听那话,任老就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吹胡子瞪眼的狂丢白眼,以示不满。 “没失败赶紧回你的小窝去,别打搅我睡觉。”墨泪才不怕他的冷眼,甭说丢眼刀,哪怕他动刀动枪,她也不会当回事儿。 “睡睡睡,你要睡到几时?”老头爆燥不已。 “你若送上六十颗蓝品丹,不出三天我就能活蹦乱跳。”毛线的,他以为她想睡不成? 墨泪郁闷死了,落毛凤凰不如鸡,那话果然是没错的,她这么一落难,自己动不了,解药也就只能成为空谈,所以,她堂堂一个曾经挥手可放倒一大片的小药师,这会儿就只有躺着等死的份。 “这是你说的。”老头往前一欺,一把将僵尸般的人给捞起来,抱着就跑。 呃,这是干啥? 眼前一花,墨泪看不清东西了,想问,却挡不住天晕地旋的欺负,乖乖闭嘴。 私闯别人住处的老头,半点没有什么尊重主人的意思,拐了人,什么消息也没留,一溜儿的奔出,从空就跑,几个弹纵间回到中心区的自家院落。 落身于院中,步入上房客厅,他才要紧不要慢的问:“怎么用?” 呃…… 眨眨眼,墨泪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满脑子桨糊状态理顺思路,这些天她不能用精神力,不能行动,跟普通人没有二样,头脑也昏昏沉沉的。 思维顺畅时,她又小晕了一下。 土豪,大大的土豪! 她自然明白老头不可能只有二十颗蓝品的,任老头身为大药师,自己可以炼制蓝品,代偌真只有那么一点数量,那才是真的有鬼。 只是,她没想到老家伙竟然如此大方,啥也不问就舍出六十颗来,这让她大出意外,貌似,她跟他并不太熟吧? 为什么老头会对她如此好呢? 她想不通,当初她用了花老家伙的药材就被轰了出来,现在她需要六十颗蓝品,这老家伙竟连眼都没眨的就奉送了,太奇怪了。 “喂我十颗,再取十颗和和一起放于大鼎中,一起炖煮,以后每隔一个时辰加二颗,五个时辰后再放十颗,喂我十颗,再过五个时辰,丢含夏枯草、金银花药材的银、金品各十颗,再炖几个时辰我就能行动自如。” 既然有人送药上门,她照单全收,一律笑纳。 “哟,你以为你是小鸡崽么,还炖呢。”老头乐了:“就你这全身不到三两肉的小身板承受得起炖煮么?你不会是心疼本老,准备请本老喝人肉汤吧?” 瘦又咋的,这叫骨感懂不? 凉嗖嗖的丢个准眼,墨泪大刺刺的望着一脸贼笑的老人:“咦,我倒不知你口味这么重,喜欢别人的洗澡水。” 这叫什么话? 气休休的挑眉瞪眼,任老真恨不得将人抽一顿,奈何就小娃娃弱得像稻草,轻轻一碰就公散架,他也只好生闷气,一转身奔药炉房,取了大鼎,将放上一点水,往内放放一张椅子,将人丢进去坐着,又加水,加到人的脖子那儿才停。 烧火,喂药,丢药末,几大步骤一气呵成,再搬把椅子放到桌子上,欣赏炖人肉汤大戏。 炭火呼呼燃烧,水从凉到温热到热到翻滚的一种变化,坐于水中的墨泪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看到不停冒出的热气。 任老一边管着火,一边观察,鼎里的小人面无表情,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脸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化做一条条小溪流流入水中。 那一幕令他惊奇不已。 他也很尽职,一个时辰加一次水,加二药,依此重复。 当他拐着人离去没半刻,花烬也施然然的回归小院,对于自院子中消失的气息,他半点不急,好整以暇着的等着常来走动的几人聚齐,十分镇定的告之实情,教每人都知道小药师已被长老带走。 俊男美女们一听,也没理由再去打挠,如潮水般撤退。 而等着人肉汤喝的任老,表示很郁闷,鼎里的小娃不仅没见炖软的迹象,炖着炖着,小人儿干脆睡着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以那种火候,连药材都能熬得脱皮的脱皮,脱骨的脱骨,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竟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太诡异了些,那些究竟有多厉害? 老头儿那叫个惊讶啊,却也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便只有徒自惊奇的份,待五个时辰后再喂下十颗,又加十颗入水。 到第二天清晨辰时,最后二颗药品也用尽,到该加药的时间,任老加入银、金品各十颗。 药鼎内的水,浑浊不清,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又煮了半个时辰左右,锅里隐约的响起了“咚咚”的声响,开始很微不可察,不消片刻,它越来越稳定,频率也越来越规律。 嗖- 老头一蹦跳了起来,飞也似的扑到鼎旁,看两眼,一对招子瞪成了铜铃儿。 人还是那个人,但,原本僵得似木头的小身板已回复生机,正软软的窝在椅子内,那张脸却瘦得只余皮包骨,心跳正常,呼息正常。 果然是个妖孽! 嘴角狠狠的一顿抽蓄,任老无言望天,苍天啊大地啊,你是咋造出这妖孽的啊,这是个逆天的存在啊,您老就不怕他将来反了你去么? 人肉汤是喝不成了,他往上一蹦,又蹦回原地坐着。 墨泪不知几时恢复知觉的,从原本感觉不到冷热,慢慢的觉得脖子以下的地方温温热热的,睁眼看,眼前一片热腾腾的白气,低眸,看到了一片浑水。 想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记起来了,试着动动手脚,手能动了,脚也能动,虽然软绵绵的,便确确实实的能动。 啊啊,欠了一屁股人情啊。 还没来得及兴奋,又想到了将自己从僵硬状态解救出来的人,一股酸水就冒了出来,曾经以为今天会发财,却原来又是一个坑年,最难还的是人情啊,她偏偏又欠了一笔。 郁闷,悲催,伤怀,N种消极情绪涌上心头,令她恨不得大吼几句,再想想,又不甘不愿的接受,管它呢,反正这债都欠下了,干脆让它欠着好了。 不声不响的观赏着的老头,将她的表情全部收尽,看她的脸从郁闷到淡定的变了一圈。 又过了二个时辰,将近中午时,墨泪慢慢站了起来。 任老啥也没问,眼疾手快的飞过去将人捞出来,又找来水,帮着人淋了一遍,送到N久上房右侧第一进那早收拾好只等主人入居的地方安歇。 去除身上毒素,墨泪形如大病初愈,体质羸弱至极,真正的弱不禁风,开始休养,再不碰药,任老也乐得照顾一个小病号,不知从哪挖掘来的方法,变着花样儿整好吃的。 被老头像养猪一样的养了半个月,她的脸上再次长出的肉,身高也忽然开始增长,比拔苗助长还快,一天不同一天,短短十余天长了一大截,足足到了一米六高,以前的衣袍都显长,只能穿提前预存的衣服。 任老的小院却很热闹,三天两头有人来往,半个月后,墨泪开始琢磨药方,但仍然处于休养期,绝不碰药炉,不进药房。 那么一将养,一直养到了五月底。 一日,正当她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顺便天马横空的思索药方配方时,身边冷不防的多出一抹白光,还没容她反应来,已被揪着衣领提起来。 “小浑蛋,跟本老去个好地方!”老头的声音很兴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章节名:第二十六章 好地方? 灵光一闪,墨泪本来涌出的一丝火气就此消弥,好吧,看在老头还不错的份上,她就不计较被当小鸡崽拧的小事了。 说白点,她是对所谓的好地方好奇,能让老头称为“好地方”的地方,大约不会差到哪去的,所以嘛,暂时忍忍,看完情况再论要不要找老头的碴。 老头跑得特快,身形不停,在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中穿梭了良久,到达一处深藏在中心区建筑群最深幽的一个小院,院前挂着精美的匾藏珍阁。 他却是连步伐都没顿,一溜儿的蹿了进去,两脚抹了油般,跑得飞快,七拐八弯的一顿乱转,冲进一间屋子。 其室极宽,呈正方形,长宽约六十丈,正门一边的墙厚达五丈有余,仅门有十重,室内的左侧放着桌椅,呈半弧形摆放,共有十排,最前方一排两座,第二排十二座,后面依次多一座的类推,座与座之间隔着一个座的空间。 右侧依墙着摆着拼成一条线的桌子,桌面较低,约四尺高,桌面上还有一个倾斜着的薄薄玉面板,那玉石面与墙和桌面组成了一个直角,玉面则是那直角所对的斜边; 距桌高约三尺远的上方墙镶着三角小架支撑着木台,每隔一丈远便摆着文房四宝,纸即有叠成堆的长方形纸张,还有卷成轴的纸轴,笔亦齐全,筒里装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毛笔,还一个笔筒里装着炭笔。 室中间空着,再往前,正前方的一面有三扇门,左右两侧亦一扇门,门宽约一丈半,上镶着刻着字的牌,从左到右依次:紫,靓、蓝、红、绿。 室内中间空畅,室内没有窗,墙上镶着明珠,光线柔和,空气即不窒闷也不清新,即不干燥,也不潮湿,令人挑不出错,也挑不出优点。 而眼下,左方一侧已有人在座,前二座空着,第二排坐了五人,后面几乎坐满,待白光一闪进屋子,几十双眼睛齐唰唰的瞟向门口。 转眸的人一瞧之后,忍不住眼角微弯。 门口,一身白袍的老者红光满面,显示出心情很好,他似拧包裹一样的拧着一个黑衣少年,那少年像挂在树上的一块肉似的悬在老者手中,他耷拉着脑袋,满面的苦闷。 大伙儿险些忍不住笑出来,忙忙抑住,正襟危坐。 这是干啥? 飞快的一瞅,墨泪小小的打了冷寒,眼前这排场怎么感觉跟包公升堂相似?话说,他们该不会想对她这只小绵羊滥用私刑吧? 左瞅瞅右瞄瞄,还好,没见刑具用品,一颗心略略安稳。 “人,我可是带来了,现在你们看着办。”任老淡定的迎着众人的视线,再一个抬腿,飞到中间,将手提着的小家伙往地上一放,又一个闪身跑到第二排座上坐了。 噫? 满头雾水的墨泪,一边留意着一帮人的脸部变化,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衫。 在座的男女老少,好整以暇的等着,那表情那叫个淡定,好似哪怕等个百来年也不介意般的随意。 卧-槽! 太不人道了。 理正衣服,东张西望一番,她郁闷得直翻白眼,那些家伙一个个坐着,却没给她准备们置,太不厚道了! 这是岐视,是对未成年人的岐视。 她要上诉,要平等权哪! “老头,爷现在是病人哪,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么?”见没人请自己入座,墨泪老大不满意的嚎了起来。 眼角微微一挑,忍俊不住的一帮子人乐得眉毛都弯了弯。 “呶,给你。”任老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把椅子丢出去。 那椅子似长了眼儿,从空飞过,稳当当的落下,正正落在墨泪屁股后面,她老实不客后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还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直面众人。 “说吧,是不是你们准备实现承诺,将那张古方拿出来让我欣赏?”这阵式,妈哟,实在太严肃了点,还是尽早解决尽早离开为上。 “就你鬼灵。”六大长老中年纪最大的老者笑话一句。 他的话才出口,弹身飞起,落在“蓝”字牌号门前,掏出一把古老的锁匙,开门,他飞出时,别五人亦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切,开个门还用着如此麻烦么? 斜目,墨泪看着排成一条线的六人,额间滴出一滴冷汗。 第一道门打开,老者退开,第二个人取匙开锁,再第三第四第五六第六,六重门开,是第七重门。 坐第三排的人又闪出三人,再次开了三重门,第四排又出一人,开最第十重门,第重门开,长老门鱼贯而入。 墨泪凝目一瞧,只看到一块挡住视线的黑色屏风。 室内的其人,半分不急,优哉悠哉的等着,开门的几人亦退回原位。 过了约半柱香时间,六大长老又鱼贯而出,这一次,是分做两列,前四人两人一组,各抬一只巨大的箱子,那箱子由墨色石头打造,宽约一丈二,高约一丈。 六人抬出二只大箱子,放在正面一方,一字排开,每只箱子都帖着标记,分别是:赤字十九号,赤蓝十一号。 六大长老放下箱子,施旋然的归座。 后排走出十余人,站到一角,等候吩咐。 “蓝字十九号。”一位长老不急不称徐的报出箱号。 四人出列,走到对应的箱子旁,一人开一把小锁,揭盖,那石制箱子竟极薄,大约只有一个五六公分;再之换第二人,再换第三人,第四人开锁后,露出里面的一只玉石盒子。 四人退回,另二人上将,在一边摆出一方小桌,小心的抬出一只宽约六尺来长的白玉石盒子,放于桌面,轻手轻脚的开盒,抬出一卷厚厚的纸轴。 他们移到右侧长桌前,一个站在一角,拿着轴边,将卷轴竖起,另一人卷轴缓缓往另一侧后退,无论是取还是走,每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的,走路时都没带出一丝风。 卷轴长宽约四尺六寸,护展开后,一行行字便呈现出来,分上下二列,每行由药材名字和份量组成,字迹清晰。 纸微微泛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墨泪连椅的一转,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角。 缓缓的,卷轴终于全部放开,长约三丈,看起来十分陈旧,好似随时会破碎般,两人慢慢朝桌面那方移步,轻轻的将卷轴按粘在玉石面上,压着两端,防止滑落。 待两人终于不再移动时,墨泪才认认真真的观看,从左往右,看着看着,眉峰禁不住微微上挑,越往后,脸色越古怪。 坐左侧一方的人看不到她的面孔,唯负责卷轴的两人瞧到清楚,两人当即就犯嘀咕了,小药师那是什么表情? 他们很不解,因为那少年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他们都不知该用何语言来形容,也因而,两人的一颗心当即就悬了起来。 从头看到尾,墨泪又看头看,看了第二遍,又看第三遍,再次从头看到尾的看完,才慢悠悠的转身,一脸莫明的看着风云一群像是在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一样充满了期盼表情的大佬们。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将每个人的表情都观察了一遍,她就无语了,他们那是什么意思?这么盯着她,会害羞的哪。 “这是原方?”想了想,她才委婉的问。 “对!”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所说的古方不会就是这个吧?”古怪的望望,墨泪优雅的起身:“如果是这个,我们之前的交易取消,本小药师不奉陪。” “等一等!”瞧着弱不禁风的少年要走,一干人急了,异口同声的叫。 抬腿准备走人的墨泪,一只脚悬在空中,再慢悠悠的放下,等着解释。 男男女女暗中松了一口气,没跑就好,没跑证明还有谈判的余地,一个个的目光又投开药剂院执院者身上,这情况,唯药剂院最有发言权。 “你的意思是,这药方有问题?”任老不负所望,发表言论。 “你们自己不是知道么?一张炼不成药剂的药方,不管有多古老,都是废方。”往后一坐,墨泪准备跟人磨叽,走,肯定是走不了的,如何给自己争取点好处才是真理。 药剂院所属的几十人差点被噎死,在心中悲嚎:差距啊,这就是差距,他们费尽心思,差点将小命折腾掉都没炼出东西来,那可是经历千辛万苦才得出的经验,瞧瞧,别人一眼瞧过,都没试呢就看出问题了,这天赋也忒得好得过分了! 打击,他们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眼角嘴角一抽蓄,任老无力望天,那老鬼究竟从哪找出了这个妖孽?他嫉妒,那个家伙运气也太好了,每次都能得到宝贝,前一个一出,令大陆青年后辈拍马难及,独领风骚,这一个一出世,更妖孽三分,这简直就是想羞死古往今来无数药师哪。 “何处不对?”他真的想闷头不管了,可惜,又不死心。 哪不对? 望天,墨泪表示,这个问题很深奥,不过,为了所谓的古方,她还是决定去研究一下。 “这个算是你送我蓝品的报酬,以后可不能再借机压柞我。”伸个懒腰,高抬贵臀,还不忘记给自己还债。 一干人的眼角狠狠的跳了跳,有了一致的想法:小气鬼,姓越的小药师是个超小气的小气鬼! “好。”任老爽快的应点,不爽如何?反正他们研究了上万年也没研究出来,如今解开谜团的机会就在眼前,若不抓住,可能真的会失良机。 走近,墨泪示意两人将卷轴抬空,待两人缓缓移出来,她凑近,摸娑纸质,凑近嗅闻,从头往尾检视,再转至背面,一圈下来,蹙眉思索。 良久良久,久得让一干人差点失去耐心时,再舒眉:“去取一桶清水来。” 清水? 大伙微怔,还是照办,一人立即取出一桶清水,送至。 丢下一句,墨泪自己则晃悠到桌前,麻利的摆出一些瓶瓶罐罐,“嘭砰叮当”的鼓换捣起来,又是药剂丹,又是药材汁,好一会调和出一大碗绿色的药汁,一股老倒进水桶。 一大桶清水立即成了绿汪汪的小潭。 回头,收拾好东西,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她提着桶,走到卷轴后方中间处,将梭一倾,一桶绿汁飞出,化为一片瀑布,泼向卷轴。 “嘶嘶……” 一干人冷不丁的倒抽了一口,冷汗一滚,唰唰狂飘。 那可是前辈留下的东西啊,就这么给毁了! 心痛,一群人急得连肝都在疼。 哗- 一大片绿汁泼到了卷轴背面,中间三分之部分尽数被染湿,卷轴纸一沾水,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浸染,泛黄的纸质变灰白色。 几十人屏息以待。 稍稍一刻,被水泼过的地方起了变化,灰白色中缓缓浮出黑色字,那黑色越来越浓,先是东一点西一点,再之慢慢组成团。 那黑色反映到前面。 “嗖嗖-”正对着卷轴的人,火烧屁股弹起。 抬着卷轴的人,慢慢转位,眨眼眼两人互调了个置,将卷轴背朝众人。 “啊-” 瞧着越来越清晰的黑色,蹦起的人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 字,越来越清晰,不多,仅只一行:孩子们,辛苦啦,哈哈哈。 字若游龙,气势惊人。 玩笑,这是前人的玩笑! 几十人盯着那一行字,瞠目结舌。 呃,这个…… 下一瞬间,一个个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怎么样,服不服?”墨泪从卷轴下子钻出,站到一边,笑得如沐春风。 瞪眼,一个一个又慢腾腾的坐下,服,能不能么? “哼哼……”任老老大不情愿的甩出几声鼻哼,心里早将前人给埋怨了个透彻,开什么玩笑嘛,怎么可以如此玩后人呢? 他也明白,这绝对不是他们的错,实在前人玩笑开得离谱了点,试想,后辈们谁敢轻视前辈们留下的药方?谁又想到前辈们会开这种玩笑? 易容药水用在药方,呃,老前辈还真是敢做啊。 服,他服了。 抬着卷轴的两人,轻手轻腿的退到空着一角,有人上前,将地面的水迹擦尽。 “赤蓝十一号。”平定气息,长老再次吩咐。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节名:第二十七章 墨泪有一种预感,总觉得里面的东西对自己很有帮助,还是那种极有何能能助自己一举突破僵局的那种好东西。 听到长老吩咐,六人出列,依次开箱,六道锁后仍然是个玉盒,四人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盒了启出,摆出桌,放上去,才开盖子。 四人两人一组捧出两大卷卷轴,第一组两人开卷,大约经历年代较久,又经多道工序处理以保存,卷轴纸质呈淡金色,颜然偏暗,炭笔字。 第一卷很长,约一丈六左右,全部展开后,由两人按压在玉面板上,镇纸石压按住,以防卷边移动。 中间的人退开,第二组两人开卷轴,后一卷略短,长约一丈四,当它护展开时,也被小心的按贴在玉面板上,以玉制镇纸石压边。 拼接起来的卷轴,炭笔小字清秀工整,布满了纸面,同样是药材,但,它标注的十分仔细,每样药材都注明了要求的年份。 纸卷散发着沧桑感,看着它,仿佛看到了一位前人正孜孜伏案挥笔,那背影高大传岸,让人油然生起敬佩与崇敬。 嗅着卷轴上的药味,墨泪的心跳微微加快。 唰- 满室人的视线,齐齐聚在她身上。 平心静气,心绪安稳,墨泪往前走几步,凝神观觉,粗略的做个整体扫描后,心跳漏了半拍。 药方,是张残方。 单子经由药剂煮蒸熬晾以便保存,然而时光久远,仍然免不了有意外,第一卷最端上一列缺了一味药材,只留下年份和份量,从痕迹看,字好似是因年久而剥落了,仅只下最上一个字最上端的一个小角,像是一竖的起笔。 第二卷缺得更多,第一列前三分一处一味五叶木通只名字,没有说明是叶还是茎或是果实,没年份和份量。 中间处有两行污黑,看不清字,独留份量;第二列前三分之一处一行仅只留下一个“木”字,后面空白;往后三分之二处有一和只留下年份,两头两尾都没字;再最后一部中一行又污黑,什么也看不清。 好似一盆凉水泼下,墨泪那份兴奋之火苗瞬即被浇灭,这情形,提什么兴奋,没放心放痛哭很不错了。 坑爹啊,那老货又坑她! 转眸,愤恨的眼刀甩向某老头,恶狠狠的,眼神足以能将人凌迟。 被冷狠的目光一瞟,任老有些心虚,表情讪讪的,这真的不能怪他呀,药方入得太久,出了问题,他们也很心疼哪。 对于老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墨泪只恨得牙根痒痒的,气虎虎的转脸,再不鸟他,自顾自的再次细看。 这种东西可大意不得,原方,风云肯定不会给她,给的也只会是眷抄卷,得好好看看,省得那些不守信用的家伙做手脚,玩花样,故意抄错几行,到时她连哭都没眼泪,因此,为了安全起见,绝不能马虎。 她看得极为认真。 几十双眼睛盯着小小的背影,随着移动而移动,表情肃穆。 一边看,墨泪的大脑已在自动分析整理,看完第一卷,她心中也略略有数,对于药方是何用处也有了底儿,当然,她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为了加深记忆,又多看了一遍。 直至确认已记住,又看第二卷。 二卷连看二遍,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伸懒腰,揉脖子,伸手取来一支炭笔。 ? 盯着看的人,禁不住浮生出好奇。 正当他们以为少年要在原方上动笔时,谁知少年又取纸,唰唰落笔,又飞快的收起,丢了炭笔,慢腾腾的转身,一步三摇的离开药方所在的桌子。 “老头,将这张药方眷抄一份,送去给我。”走出几步,墨泪随意的弹衣衫,拍板定案。 嘘- 默默待候了N久的大伙儿,悄悄松了口气。 交易成功,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藏珍阁中有无数东西还有待人来开发,药剂一门亦是还有许多束之高阁几万年没有动,如今总算有一样尘封已久的东西即将重见天日,无疑是件幸事。 在伙儿心中暗喜,他们自然也想将那些需要开解的全部搬出来,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哪怕再心急,也按捺不动。 “小浑球啊,咱们打个商量……”任老笑咪咪的,一脸好商量的表情。 还没等他说完,墨泪立即打断:“死老头,想都别想,按原交易进行,就这么一张残方比起我的那部分半废品药方,我都吃亏了,你别得寸进尺。” 好吧,希望破灭,任老无趣的摸摸鼻子,小娃娃那么精干么?就不能笨点儿,让他捞点好处,将又有了进步的彩虹药方送他么? 聪明的娃娃最不可爱了! 他决定以后还是不喜欢聪明的娃娃,正郁闷着,又忽然跳起来,一把飞近,一手攀着矮个少年的肩,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小浑球球啊,那些不说,你炼这个时我看看总行吧?” 被住肩无法移步,墨泪仰头:“拿出点诚意来的话,想看也不是问题?” “哎呀,小娃娃,本老当然是有诚意的,说说,包你满意。”老头大喜过望,许人全程观看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一边看一看记,过程一清二楚。 想起之前自己投机取巧的手段起到的效果,他得意的想大笑三声。 “按药方准备药材,每份按量翻十份,空白的那些不必管。等爷心情好时开炉,你们尽管去看。”轻飘飘的一句,真的是比鸿毛还轻。 药材,其实她不太担心,大不了请风行准备,她那瓶药可是卖了一千万亿千亿的高价,不缺购药材的钱。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她是不好意思驳老头的面子,说不定往后还会继续合作什么的,驳得太狠也显得息太小气。 再说,谁爱看就看,他会记炼药过程,她就不会留后手么?她吃不了亏。 “行,这个好说。”不就是药材?小事一桩,比起全程观看,不用说,后者是捡了个大便宜,甭说十倍,哪怕百倍都不在话。 任老一拍定案,按着小不点儿的肩就走,步伐那叫个欢悦,他算是摸出小家伙的脾气了,小浑蛋吃软不吃硬,只要好好说,没准将来还能将七色彩虹的药方全部弄得手呢。 其他人目送,反正人人都知道任长老一向行事有准则,不会让学院吃亏的,他们也就不去掺和,省得不小心坏事儿。 “哦,再将之前的那份废方也眷抄一份给我。”快得门口时,那少年扭头,又望了望大家。 任老一下子定住,两眼放亮:“那张还有用?” “在你们手中是废纸一张,我拿去改动几处勉强可算得是一份不错的毒剂。”岂不是明知故问?她甩个白眼,不理。 “我说小娃娃,你能不能别动不动整毒剂,整点良药成不?”老头瀑汗,成天毒剂,若研磨良药该多好,咋就不入正途呢? 好在墨泪不知他在想啥,她若有读心术必定爆走,白猫黑猫,会捉老鼠都是好猫,良药毒药,能整倒对方就是好药,谁说鼓捣毒药剂就不好了? “有你们一大堆人在整良药,我还是研究毒药剂的好。”因为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嘻嘻一笑,抱住老人的手臂,自己不走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那道理她是深有体会的,老头现在没拧人,保不准一会儿就会揪住她跑,为不再次成为悲催的小鸡崽,要先占住主导位置。 手臂上挂着一个人,任老觉得跟挂着根小竹竿没二样,都是一样的没重量,他也乐得带着走,小家伙粘着他是好事呀,越亲近越好办事儿。 开始慢慢走,走着走着觉得七绕八绕的麻烦,脚步一快,又飞走,一阵东转西蹿的乱蹿,转出藏珍阁,一溜儿的回小院,而还没待他喘口气儿,吊在手臂上的小人自己一跳着地。 唉,免费的长工再也比不得自己实力强来的好啊! 足踏实地,晃晃被旋晃得成了一片豆糊浆的脑袋,墨泪痛苦的总结出经验,这被人带着跑的感觉,比坐过山车还恐怖,她没试过坐降落伞进行高空跳伞的滋味,不过想象中感觉跟那可能并不多。 理理被风吹胡的发丝,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跑,至于那当了一回跑腿的老头,她则是鸟都没鸟他半眼,典型的过河拆桥。 目送着气虎虎的背影,任老心中的那个郁闷就甭提了,他没做错什么吧?怎么好端端的招人嫌了呢?他想破了头都没想出原因来。 不声不响走进自己临时小天地中的墨泪,关上门,直接阻断了背后的视线,那举动也成功的再次激得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朝着石门狂丢眼刀。 更令他差点呕血的是那人儿自此便闷声闭关,再没踏出半步,门从拴牢,窗子也拉上布幔,愣是让人进不去,也无法窥视到里面的动静,只隔三差四的飘出药香味,偶尔也逸出丝丝炭火气息。 独干啊,小浑蛋又在闷声鼓捣药剂! 一直观注着,随时准备偷师的任老,恨不得跑进去盯着看看究竟是在鼓捣些什么,奈何不得其门而入,只急得如猫爪挠心。 那感觉让他日夜难安,以至于干啥啥没劲,对于跑来院子内询问、打探、讨主意等等的人,一律没给好脸色,愣是让许多人碰了一鼻子的灰。 熬了几天,心烦意乱之下,他干脆关了院门,拒门谢客,自己则搬了个小椅子,坐到让自己砸不得进不去的那扇门前等着,也省得转来转去的累着自己。 时光不待人,日子似指尖的流沙,一溜而逝,五月匆匆过,转眼又进入六月,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炙热。 六月初五,那扇紧闭半个月的门在无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咣”的被从内拉开,浓烈的药味如阵飓风,争先恐后的挤出来。 混杂的药味中,一个人摇摇袅袅的走了出来,他,面容憔悴,人却好似像从水中捞出来般,头发丝上还在滴着细珠子,湿淋淋的黑色衣袍包裹着他的躯体,若遮去脸,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一件披在一具骨骸上。 他走路的姿势好似鸭子,摇摇晃晃,脚步虚浮。 随着他出现,药味中又多出的向种刺鼻的味道。 苍天啊! 原本满心闷火的任老,呼的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这哪还算个人样么? “有事?”满眼昏发的墨泪,不期然的瞧到眼前的一抹白,惊得差点滑倒,一把扶住门墙才站稳。 嗓音沙哑,声音有气没力,跟蚊子哼哼似的。 “风行送你的回信。”火速的闭住呼息,老头取出一只盒子一丢,立即脚底抹油的一闪就闪到院外去了。 呃,药味太浓,他表示吃不消。 回信? 思绪顿了顿,墨泪半晌才回过神来,也终于记起确有那么事,她有托老头送信去益城转交风行来着,回信啊…… 往墙上一靠以支撑自己疲惫的身体,看向盒子,盒子约有一个巴掌大,上面还挂着一只大拇指大的小锁,她连思考都省了,以两指夹着用力一捏将锁头捏成粉末。 打开盒子,里面塞着红布,包着两枚戒指。 她禁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如月。 取戒指,试用精神力一查,当即无语,两枚戒指里分别着一堆戒指,堆得像座山,数量少数有数千,或者上万数,分别装着药材和蓝贝。 无力望天,那四个家伙也太细心了吧,生怕她没钱用,竟还万里迢迢的送来一部分,呃,好似,她身边还真没钱来着? 将东西丢进自己戒指中,又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是什么味?汗味,药味、馊味、体味等等,五花八门。 墨泪的脸一下子乌黑乌黑的,难怪老头会逃跑,这味道真的太有个性了!找到症结,也不再磨叽,一溜儿蹿出。 阳光正艳,按时辰算,大约在半上午。 又是初五了啊。 眯眼,她暗然叹息一声,缓缓的去耳房洗澡,足足过去一个时辰才再出来,回头即奔进上房左方第一进屋,找老头密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章节名:第二十八章 明晃晃的太阳炙晒着大地,热气从地面冒出来,令人感觉像置身于蒸笼,花花草草无精打采的垂着头,连树木也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这种时刻,大街鲜少有车马来往,既使偶有几辆也是来去匆匆,也没有多少人愿出门,哪怕不得不外出,也尽量挨着两边,以寻求一点建筑物的阻挡,少受罪。 各种店铺的生意都淡了下来,茶楼饭馆则空前高涨,走累的渴了的或者热得受不了时往往纷纷驻足,跑进去喝茶歇脚。 “咋这么热么呢?昨儿还好好的,这老天还真是说变就变,矣……”老者伸手抹了抹并没有汗迹的面孔,自言自自语。 这种鬼天气,甭说人,连马蚁都不想出来啊,他望望空空的街,有一搭没一搭的扇扇子。 小店是间药材铺子,临着街,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店虽大,收拾得很整齐,两面摆着存放药材的石架子,一边一条通道通向里间,外面则是木制柜台。 石架与柜台能接触到的地方都磨得有些发亮,掌柜五十来岁,穿着普通麻布衣,精神却极好,一双眼睛时不时的闪出点精光。 “知了知了,你若真知了就好了……”听着外面传来似赛嗓子般的知了鸣叫声,他又絮絮叨叨的唠叨开了。 正说着,忽然“啪”的甩了扇子,一溜儿的溜向里间,里间亦跟外间相似,置着存材的架子,一条门通向后院。 而此刻,两墙相夹的一个角那儿已空出一个四方形的洞,两条人影轻飘飘的从中飞出,似羽毛般落在室内。 当两人一粘地,老者的眼珠子都快被挤眼眶去。 那两人一老一少,老的白袍罩身,年近古稀,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显示出他的心情不错,另一个少的从头到脚一片黑,正一只手被老的那人原牵着,另一手捂着眼睛。 这……这……这不是任长老么? 那那……那不是那个小药师么? 他们,来这干什么? 瞅着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老掌柜瞪着眼,有些找不着北了。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捂着眼的少年放下手,慢慢睁眼,好奇的打量四周。 好奇,那确是墨泪的心态。 她找老头,目的就是悄无声息的离开风云,出来散散步,老头倒大方,二话不说直接从密道离开。 对于风云有密道之类的,她一点也不奇怪,传承几千万年的地方,若是没什么秘密那才叫奇怪,奇怪的是老头咋就没设防,也不介意让她这个即不属风云,目前也还不属任何势力所有的外人知道? 更好奇的当然就是地道出口的位置。 地道很长,以老头的速度竟也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的眼睛也差点被晃瞎,这当儿好不容易能视物,立即火速观察。 眼如探照灯,一扫而过,将屋子内的情形收入眼底,心中颇为惊讶,风云果然是好手段,出口设在有人居的地方,又安全又保险,不知其他的是否也是? 想着路上所见的分岔口,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 “可不许乱打主意,你敢四处乱跑,当心尸骨无存。”任老活了一大把年纪,哪有猜不到的?一巴掌拍过去,没好气的警告。 老者嘴角歪了歪。 切,想想也不行么? 被看穿心事,身为当事者的墨泪一点也不羞,皱皱鼻子,以表情抗议老家伙的暴行,对于心中原本的那点好奇心也不了了之,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被密道里的机关暗器给害死。 死,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分,若是不听劝告死在好奇心下,还落得尸骨无存,死得是比鸿毛还轻,她坚决不犯那种错误。 “老李,看来你很闲哦,本老可是还没吃饭。”任老冲着背地抽嘴角看笑话的老掌柜笑咪咪的打招呼。 就知道是这样。 悄悄的毁谤一句,老李扭身即跑,口里嘟嚷:“长老,我真恨不得你百年千年都别从这经过,每次一来就使唤人下厨,我这命咋这么苦。” 说着话,丢下二人,跑去后院。 “谁叫你厨艺好。”任老贼贼一笑,挥手将地道口合拢,捉着旁观看戏的小人,慢条斯理的去后面。 被强制拖着的墨泪,额间冷汗狂飘,她算见识到老头的另一面了,蹭吃的还如此理直气壮,堪称奇葩,用那话说,人真的不能相貌,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人物总是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这也证明着人越老越没谱,花老头是个没谱的,当初遇着的那个管三长老也是个难缠的角儿,姓任的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主儿,一个二个三个的都是老成精的货。 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竟招得一个个的“青眯”? 她表示,有点无福消受。 老掌柜的后院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收拾得倒整整有条,一顿饭下来,墨泪也终于明白任老家伙为何一来张口就提吃的,老李老掌柜的手艺可不是吹的,整出的东西五味俱全,堪比大师级的水准。 尤其是一道虾,那是她至今为此所尝过的最好吃的一次,吃得她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若非眼下时间来不及,她必定会死缠烂打的求拜师。 三人用餐愉快,餐后一边品尝着水果一边说话儿,悠闲似神仙,至于前面的店,根本就没去管,反正也用不着操心,有位紫尊坐镇,任何细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等日头快落山,太阳光不再那么刺眼,街上又人来往,再次变热闹,墨泪才戴上纱帽,独自去散步。 两老嘴里啥也没说,背地里躲在店门前,悄悄的目送。 “要不要使人跟着?”待看着遮去面容的少年入人群中,老李轻轻的问,他是知道的那个小娃对于学院的重要性的,更何况如今还是由药剂院执院长老亲自送出来,受重视的程度又更上了一个台阶。 “不必。这孩子最近心情很差,随他出来走走也许更好些。”任老收回视线,他与小娃朝夕相处,多少能察觉到一些变化。 “他没准是去找凌家麻烦呢。”老李低低一笑,笑得高深莫测:“大家可是在盼着风云的行动啊,我这把老骨头的耳朵都听出老蛮来了,唉-” “凌家,那种不成气候的东西哪用着费心思,本老只对他背后的那只大鱼感兴趣。”任老悠悠的退回店内:“小家伙若去闹一闹倒更好,反正他手中握着两样厉害的东西,没几人敢以身犯险去招惹他,安全的很。” 虽说小浑球儿实力好像不咋的,手中的两样毒剂是非一般的厉害,若没解药,谁敢跑去尝试? 他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 深有同感的老李,不再多言。 两人又聊了会,任老又嘱咐几句,从密道返回。 老李一直等着,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所有人关了店铺也没等到那一抹人影,最后也只好随乡入流的关店打烊。 天刚擦黑,城里的灯接二连的亮起,远远的看去像星星点在夜幕中,城外,站在高处,也隐约可见远远的地方闪出点点亮光。 值此时刻,天地间一片昏昏沉沉。 南城门外二里远的那片荷塘也被昏色所笼,再也分不清叶与花,远看见到的是一片阴影,唯有花香阵阵入鼻,以此证明它的存在。 芙蓉城以芙蓉命名,最著名的是木芙蓉那是不可争的事实,而与它地位不相上下的即是别名也叫芙蓉的荷花。 确切的说,荷花在东与南部几乎是霸主,它即能入药又能食用,又好种植,在南部处处皆可见其身影,但凡庭院中有鱼塘的人家必种荷花。 芙蓉城最宽的一处荷花景色即在南城门外,宽一百二十多亩,原本是水田,后因地势较低,种稻子年年被淹,难得收成,之后干脆种莲藕。 它并非一人所有,共有十几户主人,大家共同协商,在外面加上一条堤,整合成一个大塘,内中的分界线并没有除,每当秋季收获时放尽池水,界线分明,大家各自挖取成果。 那么一整合,在加上所占地势很好,一面临河,一边是种芙蓉林,另一边连着稻田,荷花也成了一大景点,夏季常常有人去游玩,再后来,许多闲得无聊,钱多的没地方发的富人出资,沿河边搭建了水榭长廊,每年夏季更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如今,正常荷花盛开之际,出游的人有些干脆不归城,宿在水榭里,享受凉爽的夏夜美景,长廊内灯笼成串,又混和着明珠光华,远远看去十分美丽。 留宿其内的人们,或倚栏闲坐,或呼朋引伴,或把酒言欢,杯筹交错,浅吟轻唱,丝竹悠悠,一派其乐融融。 临河一边欢声笑语不绝,另三面则笼于夜色中,只能听到风拂过时荷叶发出的“哗啦啦”和虫子的鸣叫声。 沉沉夜幕中,一道人影踏着昏色,沿与稻田相接的一边塘堤如幽灵般飞向有芙蓉林的那边,身形极快,往往一闪间即失去身形。 不消片刻,人影抵达与芙蓉林相接的堤,寻着一个地方停下,随之点点星光一闪,一支白烛被点燃。 夜色朦朦,烛光淡淡。 烛光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前方几尺远即荷叶朵朵,拥挤在一起,叶中冒出支支或开或含苞待放的荷花,或隐在叶下,或高出叶面,近的触手可及。 后面近六尺远是堤缘边,高大的芙蓉郁郁青青,枝条繁茂,许多已伸至堤上之方,微风一拂,枝动叶翻,叶涛阵阵。 举着白烛的人,黑衣如夜,头戴纱帽,似木桩仁立。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章节名:第二十九章 夜幕完全降临,四野茫茫,远远的墙头上的灯光似一条盘旋着的长龙,暑气正在缓慢裉去,空气里残留着丝丝大地被炙烧发热后散发着的土焰气息。 微风习习。 烛光摇。 良久良久,墨泪摘掉黑纱,跪坐于地,再取出三支点燃,吹灭先前的一支,将新燃起的腊烛滴烛泪于地竖成一排,一尺半高的三支白烛,光芒点点洒散,照得周围二丈余内的景物皆清晰可见。 望着闪动的烛光,酸意如潮,阵阵翻涌。 又是一年六月初五! 两年前的今天,她二十八年的生命嘎然而止,一缕幽魂飘来到这个时空,附于此身,从此无亲无家,成为一支无根飘萍。 两年,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绝口不提自己的生辰,试着遗忘曾经,埋葬过去,可惜事与愿回,愈想忘记却难以忘记,过往的一切总是如影相随,在寂寞时在入梦时一一浮现,清晰的就像才发生。 两年,两个三百六十五天。 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每天都是一场梦,多少次期盼当再睁眼时能回到熟悉的地方,能回到那个有双亲气息的L市,多少次梦回故里,多少次梦醒时失望叹息。 月月失望,日日希望。 盼了两处,也失望了两年。 一别两年,九泉之下的爸爸妈妈可还好? 一别两年,卿卿可还好? 想到逝去的双亲,想到卿卿,眼眶一热,泪,潸然滑落。 曾经,她是幸运的,出生在荷花生辰的那天,又是不幸的,十年后,妈妈在生日那天撒手尘埃,五年后,爸爸也选在那天追随妈妈去地下相聚,由此,她的生辰日也成了爸妈的祭日。 自妈妈去世后,她再也不过六月初六那天的生日,爸爸会改在前一天给煮长寿面,再之后当爸爸也撒手西归,卿卿却接替了爸妈的嘱托,每年的六月初五陪她过生。 曾经失去妈妈时,还有爸爸,当最后能依靠的大树也倒塌,她的世界也轰然坍塌,那段日子,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是卿卿一家人给了她希望,是卿卿日夜陪护在旁。 卿卿是执着的,十二年如一日,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陪着她哭,陪着她笑,从那后年年在六月初五陪着她庆生,第二天再陪着她去祭拜双亲。 曾经,除了至爱的爸妈,她最爱卿卿,原以为,与卿卿会一直那么下去,成为一辈子的知己,一辈子的依靠。 可天不隧人愿,一场分手造成生死两别。 如今,又是一年六月初五,可还有谁来陪她纵酒一场?明日初六,又有谁陪她祭父母? 没有! 在这个地方,没有卿卿,只有自己陪自己。 人生百年苦短,又还有什么比孤单一人更苦? 自己,从来都拥有不了幸福呵! 泪,如激涌流。 默默仰头,咽下酸楚,取出今日才买的杯子,排开二只,取酒,开封,倒满。 望着两杯满满的酒,心中的酸意又涌上了上来。 此时此夜,为谁庆贺生辰,是为曾经的她,还是如今的她? 曾经二十八年的年华才已结束,如今此身,前十四年不属于她,她白捡来的人生到明天便是十六,也是真正的成年。 闭眼,再睁开,取一杯浇洒出,自己取一盏仰头灌下。 今日今夜,不为其他,只为祭曾经逝去的生命,只为怀念,怀念曾经的亲人,怀念曾经的温暖,怀念曾经不弃不离相陪相伴的卿卿! 犹记得那日卿卿说要为她提前过生,犹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卿卿的呼喊声,那时那刻,卿卿应该已赶至,她是无悔的,曾经有爸妈疼爱,之后还一个卿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由卿卿的送别。 她死亦无悔,对卿卿却是何等不公,竟要她承受亲眼看着她生命终结,还要累及她因为自己的死而痛苦。 一切皆有命,为何这命运如些不公? 添酒,一杯浇洒,一杯自饮,空了再满,一遍一遍的重复。 酒,又苦又辣 可又怎能及她心中的酸楚? 人间最苦是离别。 离别最苦是生死永隔。 曾经与爸爸妈妈是天人永隔,如今,却又远隔了时空,在这遥远的地方,思念能否跨越时空的阻隔,传达到故乡? 曾经与卿卿月月相见,而今人隔两地,音讯茫茫,她知卿卿,卿卿却不知她之生死,思念若有灵,能否飞越重重间隔,飞到卿卿的梦里,告诉她,阿泪安好可好? 泪眼婆娑中,依稀见一个身材火辣的红衣女子如风般飞来,笑若春花,挥手高喊:“阿泪阿泪,我们今天去老地方,那儿又来了个小美男!” 那红,如夏日天空的火云,那般耀眼。 那张脸,笑意吟吟,暖如阳光。 “卿卿……”墨泪笑了,往前跑去。 呼- 跪着的身子一下浮至空中。 却在一晃间,火红的身影化为虚无,印于眼帘的只有一片碧绿的荷叶。 幻像! 一切都是幻像。 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墨泪的眼泪流得更汹。 泪,晶亮如珍珠,那泪珠沿着脸颊滑落,一部分滴在衣襟上转眼被浸干,有些溅空,滴洒于硬硬的堤面。 啪嗒啪嗒…… 泪珠如雨滴滴地,碎开,碎成无数细细的小珠子。 缓缓低眸,看着左忽右闪的烛光和轻轻浮动的荷影,墨泪颓然下落,“卟”的又跪坐在冷硬的堤面上,满心满身的苦涩。 她父母的老来女,出生时,你爸爸四十八岁,妈妈四十有六,按女性年龄推算,以妈妈的年纪本无法再生育,可偏偏意外怀宝,被检查出来已近四个月,再加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再流产,欣喜异常的妈妈选择保住孩子。 在出生那时,妈妈曾说爸爸为帮取名几乎翻遍了字典,以求给老来子取个好名字,翻来覆去,比来比去,竟无一中意,直至生下后才取名“墨泪”。 只因为她出生时没有像其他婴儿一样放声大哭,宛如在沉睡般的安静,嘴角还微微上翘,原本要取“笑”字,当与姓氏拼加起来变成“墨笑”,听起来不太好,取“泪”字,意为墨泪=莫泪=莫累。 爸爸妈妈的心愿是希望女儿一生不受劳累不会哭泣,可惜,他们却忘记了“墨”音通“莫”,也通“默”,墨泪=默泪。 失去了妈妈,失去了爸爸,谁能无泪? 她,早已泪成殇,心亦殇。 一生无泪,是爸妈的希望,最后演变成奢望。 奉养双亲,给爸妈一个幸福的晚年,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奢望,现今,连再给爸妈扫墓都成奢望。 一切,都是奢望! 心中惨然,泪,反而止住。 苦涩弥满心头,酒也无味。 放下酒,墨泪仰望天空。 天若有情天亦老。 自古至今,人间演绎了多少年悲欢离合,多少逝去多少人出生,轮回上演着生与死,天却是还是天,永远没有老,这天是无情的,它创造出一切,又冷眼旁观。 今夜,天空星密。 黑黑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密密麻麻,星星闪烁,似钻石的光芒;苍穹之下,荷叶满地,一碧无垠,微风阵阵,荷香扑鼻。 远远近近的地方,荧火虫飞了起来,或来回飞舞,或停留一处,一闪一闪的亮光也像是一片星星。 夏夜,美丽而美好。 都说每个人逝去之后灵魂会升天,成为一颗星星,在上方凝视着自己最爱的亲人,那么多的星星,哪颗是她的爸爸,妈妈? 墨泪痴痴的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那么温和,像妈妈的眼睛,爸爸的笑脸,她分不出哪一颗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至亲。 夜,清凉舒爽。 依河的长廊那方,杯觚交错,笑语不断。 呱呱…… 咕咕…… 池塘里、稻田里的蛙开始了擂台戏,对着鸣唱,其中还混合着“噗嗵”“噗嗵”的入水声响。 啾啾…… 咯咯…… 蟋蟀和小虫子们也加入了合唱团。 蛙鸣虫叫,凑成美妙的音乐。 此情此景,正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蛙声入耳,墨泪无语凝噎。 曾经幼时在乡下常夜坐,闻着稻香听蛙声,日子过得快乐而幸福,转眼却已人非物非事事皆非。 曾经卿卿最大的梦想是让她带路去乡下农家,在依着稻田的地方夜营,秉烛赏星,在蛙声片片中偷听农户家的窃语期盼丰收的喜悦。 曾经有太多的美好记忆,曾经还有太多的事没有来得及完成,却已真正的成为曾经,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心酸、却又让人舍不得忘记的记忆。 守着回忆,听着蛙鸣,墨泪只觉得更加的孤单,蛙犹有伴,大家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她呢,形影单吊,孤然一身,人尚不如物,是何等的讽刺! 可是,现实是如此,无论多不么愿意,也摆不脱,逃不掉。 远处隐约传来的笑语与管弦之声,无法挤走寂寞,反而更衬出她的孤单,她坐在那儿,抱着双膝,犹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宠物,冷冷凄凄。 风,吹干了她的脸上的泪,却吹不走她的悲伤。 那些悲伤,似月华洒地,倾占满地,丝丝缕缕,点点滴滴尽是酸意。 附近的蛙、虫,受不了寒碜的气息,纷纷逃离,蛙或“噗嗵”入水,或蹦跳着弹起,在荷杆与荷叶上转移;虫儿们或钻入草丛里,或“噌”的飞离。 方园数丈之内,再无虫鸣蛙叫。 烛光更加的寂凉。 蜷抱双膝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未觉。 远方却有一双眼,默默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碧色宫装丽人,眸如明月,干净无尘,她立在一朵宽约三尺的荷叶上,衣色与荷叶同色,若不细看会当作是一支出水的荷茎。 宫装丽人看了良久,悄悄转身,飞向荷塘深处,她在荷叶与荷花间穿行,恰似荷花精灵,身姿绰绰,绿袖翻飞似叶迎风摇拽。 好半刻,当差不多到荷塘中央时,她慢了下来。 前方,荷叶田田,朵朵荷花争相开放,在莲叶深处停泊着一叶红色小舟,它是只独木舟,两端翘起,弯如月牙,中间部分却凿成了莲花样。 小舟中间摆着一张似荷叶的绿玉小桌,上面的左面铺着新摘的莲花,居中摆两只玉杯,一坛酒;小舟的两端各竖十二只红色的小腊烛。 一个少年坐在莲叶小桌前,背朝舟尾面朝舟头,怀中抱着一面紫檀色瑶琴,他头戴玉冠,紫色直裾袍,里面是薄薄的交领白色里衣,风姿飘举,俊美无双。 如玉般的少年静静的坐着,眸子微垂。 荷叶荷花出数尺高,高过了小舟,宽大的碧绿荷叶几乎要将小舟全部遮掩得看不见,那些烛光也被掩映住,跟小舟不远的一片离水约一尺高的荷叶上,盘膝坐着一个俊秀青年男子,亦是一袭碧色衣袍,几乎与周围融成一体。 宫装丽人慢慢飞近,落在碧袍男子对面的一片荷叶上,悄无声息的跪坐,望望小舟中的少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藏着掖着。”少年没有回眸,声轻如水。 碧袍男子担忧的望了对面同伴一眼,示意慎言。 “太孙殿下,那边是越卿小药师,他,”宫装丽人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望着尊贵的少年:“他,他竟然在哭……” 哭? 碧袍男子惊讶的抬眸,用眼神询问:你确定? 宫装丽人微微点头,她看得真切,小药师在哭,无声流泪,真因为有泪无声,那模样更凄切,更哀伤。 她的脑子里又浮出自己所见的一幕,那张流泪的脸一遍一遍的在眼前回放,挥之不去,无法忘怀。 在这种时刻,她也不想提及跟公主无关的事,可是,她竟无法忽视那张流泪的脸,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刚看到他流泪时,差点忍不住上前将那个小小身躯搂在怀中。 想安慰他,想看到他开心。 当时的想法就是如此,她自己都觉得莫明其妙。 他在流泪么,是不是也有伤心事? 微微抬眸,少年轻轻的“哦”了一声,没发表任何言辞,宝宝说的对,芸芸众生,谁无烦恼谁无伤心?不过就是轻重不一而已。 人不语,水空流,满塘荷花也默默为人愁。 弦月悄悄探出云层,偷偷将光华洒地。 风将四周的声音传送,芙蓉城内的打更声清晰可闻,水榭那边的声音时高时低,最后渐渐变轻,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蛙鸣虫声也停歇,只偶尔能听到几声。 夜,正走向深浓时刻。 正文 第三十章 章节名:第三十章 夜笼大地,月照九州。 沉沉夜色中的水榭长廊灯笼时不时的迎风轻摇,廊间或满地狼籍,或干净如一,廊内的人或满面酡红,或双颊染霞,或面含笑意,或东倒西歪,或轻椅栏杆,悠然入睡,姿势千奇百态,表情亦千人千面。 临芙蓉林那一隅,蜷抱双腿的人呆呆的望着烛光。 铛…… 击更声穿过空气,悠悠入耳。 举首,天上星斗已位移。 子时啊,竟又到了子时! 墨泪眼前又有些恍惚,按时辰算,子时归第二天,算是开头,也是进入六月六的前兆,再过一个小时便真正的进入新一天。 再低眸,朦朦月华下的白烛,支支青泪长流。 酒香已散,杯映月光,盛着满杯的薄凉。 慢慢的,她伸出手,取杯,浇洒,再取一杯,仰头饮尽。 今夜为谁而来?为只为遥远另一边的那个人,为她会记着自己,为她会担忧自己,为她曾经每年今日陪己大醉。 今宵今夜,卿卿必定会买醉,卿卿会醉,她又岂能不一醉方休?哪怕酒入愁肠会化做相思泪,哪怕借酒浇愁会愁上加愁。 士为知己者死,酒为知交醉。 今夜,不为自己,只为遥远他方的好姐妹好知己共醉,隔着这时空,愿人长久,身长健,愿她安好。 斟酒。 遥对星空,一杯接一杯,对月自饮。 卿卿,此杯敬你,唯愿你能收到我的心意,从此别在为我牵挂。 阿盛,此杯敬你,望你能信守诺言,宠卿卿一生。 华静,此杯敬你,愿你能忘了我,另结良缘,今生欠你一份情,若来生有缘,必倾力还你…… 一盏盏,悉数入肚,墨泪又一次泪眼婆娑。 前生二十八年,至亲是爸爸妈妈,最亲的姐妹是卿卿,最好的朋友则是阿盛阿静两人,在很久以前原本还有个白川,五人曾经有段时间彼此心无隔阂,大家肝胆相照的度过了数年的时光,直至数年后,当白川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后渐渐心大了,也与大家格格不入,之后她也淡了心,而与卿卿,阿盛和阿静的友谊则始终没有变质,犹如老酒,越来越醇香。 阿盛与卿卿是一对,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两人相依相扶,感情经历时间的磨历,洗去铅华,留下的也是最真诚最美丽的真情实意。 那两人原早该结婚,却因她一拖再拖,只为卿卿曾说一定要做她的伴娘,终究是她误了那两的良辰,但,她并不担心,她相信那一对欢喜冤家早晚会进入婚礼殿堂的。 她最对不起的是华静,那个曾许诺给她一世安稳的男人,只可惜天意弄人,为还白川妈妈曾经的一份恩情,她答应做了白川的未婚妻,当白妈妈逝世,白川与她的感情也一步步淡化,最终他背着她另择高枝。 痛么?恨么? 曾经她真的不恨白川,也不心痛,一个心中只有权的男人不是女人的依靠,她一直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放任他背叛,任他胡作非为也视若不知。 白川是渣男,华静是真正的优质男,曾经许诺她一世安稳,高中毕业出国深造,当他再回到L市时,她已挂上了白川未婚妻的名字,他仍无怨无悔的继续他的承诺,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始终无所求无所取的陪着她,暗中为她铺路,让她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 人非草木,敦能无情? 她感动感激,却也只限于如此,因为,人生最美的初恋,确确实实是给付给了白川,她不能为己之私玩暖昧,明明没有不可能,又给他希望,之后再让他失望,那太残忍,对他太不公平。 而今,她已不在,或许,他应该可以放下执着,另结良缘。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早已万水千山。 世事无常呵,曾经能一起喝茶喝酒的人,如今再难相见,而那些前尘旧事是那般清晰,清晰的像发生在刚刚,又那么遥远,遥远的哪怕穷己一生也无力打破限制重聚;那些记忆中的那几人却鲜活如初,犹如近在眼前。 酒,一杯一杯的饮,泪,一行行的流。 酒苦,心比酒更苦。 苦酒入喉,化作滴滴泪。 “铮琮-” 倏地,一声开琴之音,似刀剑划破长空。 那声音,急如骤雨,又似万马奔腾。 “嗖嗖……” 水榭之内东倒西歪的人吓得一个冷抖,似被利器扎倒屁股般,纷纷跃起。 怎么回事? 弹起的人东张西望,寻找原因。 正要往嘴里灌酒的墨泪,怔怔的保持住了头微微后仰、举杯于空的姿势。 “叮咚铮……” 起弦音还在飞扬,紧接着叮叮咚咚的曲音。 水榭中的人群匆匆站稳,遥望荷塘中央方向,只倾耳聆听一刻,一个个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琴音很美。 那声音时高时低,时急进缓,或似流水叮咚,似轻烟袅袅,或如百鸟合鸣,或似凤鸟清鸣,起转回旋,抑扬顿抑,引人入胜。 众人一时竟听得痴了。 迟疑片刻,墨泪又自斟自饮,有人抚琴助兴,又怎能辜负这良辰美景? 荷塘之央,碧袍俊青年与宫装丽人坐得笔直,微微敛眼,心底却一片震愕,皇太孙终于再次抚琴了! 皇太孙曾尽得皇太子所传,琴技精湛,国中难寻并驾其驱者,但,他在深宫弹奏,从不露于外人前,自红莲小公主出生则只为其而抚琴。 然而,自当年小公主离宫之后,皇太孙再不抚琴,平日更是连琴都不碰,唯在每年六月初五初六会将曾经哄小公主而弹过的琴来出来怀念。 皇太孙一搁瑶琴十三年,而今终于再次亲自抚琴,是否意味着小公主已有下落? 两人心中又惊又喜。 喜的是皇太孙终于愿意再次抚琴,惊的却是猜不到此举的目的,究竟是为小公主有了下落而庆贺开琴,还是另为其人? 私心里,他们希望是前者。 两人心中忐忑,每根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留意着附近的动静。 小舟中,曾经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笑意的莲皇太孙神容萧冷,再不复那种温温如玉般的模样,仿佛已超离红尘般,散发着出尘超凡的寂凉气息。 “琮琮琮……” 琴音正到高峰时,忽的是一阵急弦转音,下一刻,轻快悠扬的琴音转为低沉,声声似咽似泣。 咯噔- 心中本紧张不已的一男一女,惊是心弦骤断。 远处的旁听者呼息一紧,心弦也绷得紧紧的。 没人去探看,听琴而不问主人,是听者对主人的尊重,若有不喜,大可以各行其是,允耳不闻即可。 能够有闲情游夜水榭的基本都是不愁吃不愁喝之辈,多少也有些涵养,自然不会去破坏主人的兴致,更不会因琴音忽变跑去询问,以防自触毒头。 手一紧,墨泪差点捏碎杯子,原本才抑去的酸意又涌上心房,往事又一次被勾起,回忆再次似开闸的水,汹着四处奔腾。 闭眼,无声痛哭。 她,要何去何从? “小泪,你还有我!”依稀间,一张脸在脑海中放大,那掷地有声的话在耳边回荡。 “卿卿……” 泪,流得更凶,湿热的液体流过面颊,沾上唇,咸咸的味道在嘴里漫延。 卿卿当年的话,她从来没忘。 因为,卿卿说过,无论何无时地,她会陪她,无论发生什么,她会一直站在她身边,无论未来如何,她会护她如一。 她做到了,可她,终究没能跟她做一辈子的姐妹。 犹记得卿卿曾说“小泪,我希望将来你比我先走一步,你太弱,承受不起我先死的痛。”,当时以为是玩笑,谁知一语成谶。 卿卿啊,你可知,我情愿我们长命百岁,然后,你比我先走,让我来承受失去姐妹的痛,因你已为我做的太多太多。 可这天道不由人,终是要让卿卿承受悲伤。 此时此境,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卿卿,前生你陪我一场,盼真如浮生三世一样人真有来世,那时换我陪你,还你一世安稳,一世荣华,一世幸福。 人生若真有三世,即使有来世也太遥远,太渺茫,这一世又如何能心安? 满腹心酸,墨泪的眼泪如烛泪长流。 今宵不该流泪的啊,可是,忍不住。曾经卿卿陪她醉酒十二年,而今,第一次独自饮酒,却是就酒和泪共饮。 那此情那些义,刻骨铭心。 今宵,谁能与我同醉? 举杯,心戚戚。 琴音呜咽,低低悲切。 泪,滴于酒杯,泛起圈圈涟漪。 无至亲,无至友,谁能与我同醉? 恍惚间想起那句“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一时悲从心来,和泪高歌: “有过多少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 有过多少朋友 仿佛还在身边 也曾心沉沉 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举杯祝愿 好人一生平安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咫尺天涯皆有缘 此情温暖人间 ……” 她的嗓音本是圆润美妙,因喝了酒又心情悲凉,声音略呈沙哑,缓缓唱来反而更有一股沧桑和沉重感。 水榭内众人一愣,机械的扭头。 那边也有人在? 或男或女的人怔住了。 而荷塘内的三人,神色骤变。 琮- 小舟中原本埋首抚琴的少年,手指一按,竟按住了弦,十三弦刹时静定,琴音嘎然而止。 正望向黑夜的那些人,心一震,冷不丁的吸了一口凉气。 “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而黑夜中,沧桑的声调还在重复。 “呼呼-”水榭内的人,忽然跳了起来,撒退就跑,一个个皆跑向歌声发源之处。 荷塘之中,碧袍男子与宫装丽人悄无声息的立起。 “铮琮-” 按弦的少年,松手,又拔弦。 低低缓缓的琴音,竟慢慢的与歌声同步调,宛如是特意为它配的乐。 嗖- 小舟轻轻一摆尾,无人划桨而自动,烛光火苗忽左忽右的轻轻闪动。 “呼啦哗-”荷花荷叶向两边倾伏,空出一条水路,任小舟通行。 一袭碧绿的一男一女,身形一弹,分别飘至小舟左右两方的空气中护着小舟前行,于是乎,前方的荷叶荷花远远的闪开,让出一条大道。 堤岸上的墨泪,犹自在唱,泪似雨珠,纷纷落。 呼啦啦- 不出几个呼息,她前方的荷叶荷花呼啦一声从中向边散开。 荷叶荷花摇摆着扬起一阵风,那风吹面而来,墨泪面前的烛火猛烈的忽闪,浑然不觉的她,声音也顿住,也正正卡在第三节中“谁能与我同醉”的“谁”字那儿。 小舟破水而近。 琴音还在继续。 一个晃间,小舟在即将触到堤岸时刹往前进的步伐,一男一女立在荷叶上,静静无声。 竟然真的在哭! 男子的心弦莫明的紧了紧,也在瞬间他明白之前同伴为何会有那种表情了。 泪眼糊糊的墨泪,目光穿透烛光,落在小舟中的少年身上。 他,为何在此? 那是她心中闪过的第一想法。 墨棋慢慢抬眸,眸光微凝。 前方的少年,一手握杯平放于胸前,一手抓着酒坛,白的小脸上两行清泪似雨线不停的流,斑斑泪迹更是一重复一重。 泪,滚到腮边,凝成颗颗晶亮的珠子,一串串的下掉,他胸前的衣襟湿一大片,堤面亦显出斑斑点点的水印痕迹。 那少年,像个玉雕的娃娃,好似一碰就会脆。 望着那张清泪长流的面,他的呼息微微一紧,胸口忽然痛了一下。 他见过少年很多回,不管是浅笑晏晏还是虎着脸,或者是了无生机的那次,都没有这次来的震撼,那张脸,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他的眼里也仅有那张脸。 他看着前方,又也不知不觉的停止。 墨泪望着忽然靠近的人,不语,她不想问,也懒得问。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泪眼望大眼,两两对望。 风声与脚步声正从一边接近。 那些争相奔涌着来的人,越来越近,最前方的什么也没看见,之后看见微弱烛光,再之便再到看到了坐地的人影,心中也越来越惊诧。 黑衣少年? 那个,不会是小药师吧? 别怪他们捕风捉影的乱猜,实在是但凡与小药师能挂上钩的东西都太具有让人胡思乱想的动力,但凡见到穿黑袍的少年,他们的想法也自然而然的往那上面靠拢。 又过了数息,前前后后似串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样的人终于跑近,灯笼与明珠光芒随着的人移动一跳一跳的在闪动。 “呼-” “蹬……” “呼哧-” 跑动带起的风声,脚步声,与喘气,汇在一起,最最前方的数人则气不喘,行走时脚步无声。 直至相距约七八丈时,前方的人在停止,也在那刻才看清荷叶上的一男一女与隐约的看到隐在绿色中的小舟的一个尖。 莲皇太孙? 人人神色一变,呼息微窒。 黑袍,小药师?! 再一看,看清坐着的少年一个侧面,再也禁不住的倒吸凉气,若说之前是猜测,这当儿就是确认,即使不确定的,有皇太孙在,那也是再不怀疑了,毕竟以皇太孙的身份,他是不会如此亲近一个人的。 这一二个的,怎么都跑这效外来了? 小药师在祭祀? 又细看一回,将一切看清,心中惊疑的人一颗心差点跳出嗓眼去。 后面的人相继跑近,一个个探头张望,瞧清前方情形的人,惊得头皮发炸,那些看不清,只看到一个侧坐身影的,见同行者一声不吭,也不敢问。 “各位请回,我家皇太孙只是想在此赏赏夜景。”宫装丽人眉峰微微的一闪,不轻不重的下逐客令。 皇太孙?莲皇太孙? 啥也没看到的人先是微微一呆,转之再反应过来。 那些瞧清情形如何的人,二话不说,毫无犹豫的扭头转身,也因他们不闻不问,那些不知情的不管还没喘顺气,也赶紧的撤。 数十人如来时般,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跑。 不消片刻,又跑得看不见身影。 “那个坐着的是谁来着?” 跑出好远,有人才敢问。 “越小药师。”有人解惑。 “啊!” 跟着跑来凑热闹的人大吃一惊,两条腿迈得更勤。 开什么玩笑,莲皇太孙还好说,那小药师可是惹不得的主,不管他跑来这城外来干吗,远离才是上上策! 心有余悸的人,溜得那叫个速度,当全部退到几里之外的黑暗中时,才呼啦啦的停下,又遥遥张望,以察动静。 他们跑路时,在对望着的两人与立在荷叶上的两人,根本没关心他们的去留,四人谁也没出声。 良久,墨泪仰首,遥望星头一眼,将酒倒尽,再添再饮。 “越卿,烈酒伤身。”盯着人一口气又饮尽六七杯,墨棋忍不住打破沉默。 奇怪,阿烬为何没来? 他生出几分不解,以阿烬对他的紧张程度,应该不会让人独自行动,为何竟不在附近?或者,他还不知道? 心潮一涌,墨泪眼眶又发热,烈酒伤身,她何曾不知?但,身伤又怎及心伤之万一?心伤若无酒,只怕更重。 “你何曾不是在闷饮?”一眼扫过他面前的小桌,她不管不顾脸上的泪,张扬的笑。 或许,她与他的伤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此刻,他与她一样的苦闷,这是不争的事实。 是呵! 眸子一暗,墨棋低眸,年年今日独赏莲花,却不见那时的娇容,除了酒,又能以何解心中愁情。 他,应该也有伤心事。 “你们请便,子时之后我要祭至亲,不想被打挠。”墨泪微微合目,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谁无烦恼事呢? ?! 俊秀男子与宫装丽人心一悸,脑子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场景,以别有所思的眼神望了望黑衣少年一眼,又垂目敛眼。 小舟上的少年定定的凝望一眼,破天荒地的开口:“一会我亦祭亲人,一起如何?”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章节名:第三十一章 烛光闪闪,微风送荷香。 没人说话,静静的。 少年在等着答案,而墨泪也似痴了般良久没有反应,那话太过意外,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喝茶,可以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哭一起笑,可祭拜至亲又怎么能一起呢?各自亲人不同呵。 待视线才有了焦距看去,视野里的少年表情萧寂,神容间说不出的孤寂与幽哀,目光又异常的坚定,与他展示于人前的一面完全不同,不再是温柔和温暖,而是清傲,清透薄凉,冷傲无尘。 但,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他温柔的一面看起来也是真诚坦实的,可在这一刻面前,那些其实是掩饰,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 她无来由的确认眼前才是真正的他,对于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解读,若是再早点或许可以同醉,现在离初六迫在眉梢,她没有闲心去管别人。 “阴阳各有路。”她的视线上移,遥望着星斗。 阴阳各有路,路路不同。 互不干挠才是最好的。 少年没有说话,寂寂的凝视,目光却似穿透时光,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些思念,有些怀念,还有落寞。 “或许,他们共饮会少些寂缪。”他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劝说,语气透着淡淡的伤感。 心一紧,墨泪也找不出话来反驳,目光毫无顾忌的望向少年,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人间寂缪,九泉之下的那里说不定更加寂缪,爸爸妈妈会寂寞吗? 转眸,望望夜空,繁星密布,弦月清淡,荷塘无垠,风送花香,原本的美景竟显得如此萧寂,孤凉。 她伸出手,将触手可及的一片荷叶摘下,一手捧着,再捡起酒杯、酒坛放罩在内,随手将三支白烛挑飞再拼成一束捧着,缓缓站起。 小舟上的少年与一男一女默默的看着,原本他们以为少年是愠怒而去,谁知,他竟是慢慢走向小舟,走得很慢,步伐缓而不乱。 白烛光芒忽闪。 走路的时候,墨泪没有任何感觉,抬腿迈脚只是一种习惯的反应,跳进小舟,在少年的平静注视下,到他身边坐下,将白烛竖立在桌面,当托盘的荷叶也铺在桌上当餐布。 当人近前,一股酒香扑鼻而至,墨棋微微的轻叹,究竟有何等的伤心,竟令这么小的孩子以酒解愁? 心中疑惑,也不方便多问,微微的垂眉,白的手又抚上琴弦,如泣如诉的曲调高高低低的响了起来。 小舟也掉头,驶向荷塘深处。 缓缓的,墨泪扭头,心中浮出疑问,她唱了几遍《好人一生平安》呢?为何他能仅听几遍就能谱出曲? 看他自顾自的抚琴不语,也不愿多嘴,瞧着前方让路的荷叶荷花出神,听着听着,又再次斟自饮,酸酸楚楚的滋味溢出心房,情不自禁的唱:有过多少往回事…… 她唱,他抚琴,他反复重复曲调,她反复吟唱。 小舟驶进荷塘深处,隐在荷叶荷花间。 外面的人听着从中央传来的声音,仁立在黑夜里不肯远离,在反复听了几遍,有人摸出随身所带的自己所擅长的乐器和合。 琴箫笛远坝,琴瑟笙筝,各种乐器合鸣,曲调伤感之色更深,几乎已变成呜咽,那声音随风远扬,令人心惊肉跳。 芙蓉城城墙上亮起了明灯,离南城门较近的人亦被惊醒,纷纷查寻原由。 机械般反复吟唱的墨泪,神智自空茫中复苏,声音渐渐下去,听着合和声,心中悲意更切,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痴痴的听了半晌,宛然发觉有声音竟好似在接近,不由转眸四望,看到藏在荷叶内的一男一女紧绷的身子,无声的抬手。 一片一片的白末,似沙一样张扬,似雪末飘飞。 冷惨的烛光中,点点彩芒似星光闪耀。 七色彩虹?! 一男一女望着空中浮出的色彩有些愕然,那么珍贵的药剂,小药师竟然随手就丢出来了,目的只为阻止旁人靠近? 他们不理解,相当的不理解。 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几十撮白末已似回风之雪散开,那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并且极速度越来越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扩张了十数丈,一路向朝外朝天空漫卷。 夜空中,七种迷幻的色彩像火光燃起,映红了一大片天空。 嘶- 看到荷塘中的漫飞的彩光,附近的人吓得背皮一凉,冷汗泠泠直下。 那些不知不觉向中央移步的人,似受惊的兔子,匆匆的逃蹿着远离。 那迷离的色彩还在不断扩张,不到十息之间,侵占足足十亩宽的地盘,高达几百丈,像一座七彩大山拔地而起,傲笑万物。 七种颜色色彩分明,竟分离成片,像是一板板彩色的板子竖拼在一起,一块红一块绿一块紫,每隔百余丈便是一片独立的七彩色,然后由无数独立的小片七色组成了巨大的光柱。 远远看去,七色重重叠叠,幻景迷离,璀璨无比。 巨大的光柱,照得四周一片炫丽。 附近的人看呆了。 “咚-”城楼上的警钟了响起,声声急促。 “啊-” “哎哟-” “哗啦-” “嘭嘭砰砰-” 警钟一响,满城喧哗。 风云学院上上下下皆惊起,无数人自黑暗中蹿出,或奔向高处,或飞入空中。 那些飞至高空中的人,瞬间大惊失色。 七色彩虹,竟然是只差一步就至完美的真正的七色彩虹! 无比震惊的长老与老师们,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真着南门那狂奔。 他们要去求证,求证一下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还有谁也会那种药剂,或者,是那个孩子早已将药方给了别人。 那是……? 飞至黑色中的任老,遥望着城外的一支光柱,惊得差点失足跌倒,当稳住身时,身影自原地一闪而没。 偌大的学院内,只有他清楚内幕,小浑蛋已外出,不消说,那肯定是他弄出的,只是,小东西是在跟谁开战,竟使出那么重的份量? 他心急如焚,使出最快的速度飞跑。 云院的上空,亦浮现十数人影。 小家伙不在院内? 原本不慌不忙的飞上高空的花烬,一望之下,心头一跳,如风般旋向城外方向。 是谁偷了越越的药? 月小小愣了愣,一把抓起雪雪丢到空中,待雪雪一增大,跳上去就飞。 怎么回事? 其他人惊疑不定,而瞧到相继飞走的两人,一个个也问原由,相继掠入黑夜中。 跟他们一样,芙蓉城内的先是一阵燥动,转而纷纷涌向七色光的方向,每个人心中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与其猜来猜去,不如就近一观。 至于那些离得较远的,默默等待事情结果。 迷离色彩之内,荷叶荷花映着炫灿的七色,焕发出各种各样的光泽,似七色水晶被打碎,光芒万点,令人眼花缭乱。 俊秀青年与宫装丽不看直视,微沉双目,避开光芒。 莲皇太孙手指敲完最后一个音符,将琴搁在双腿上。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周围竟再无声息。 凝望虚空的墨泪,眼眸映着彩光,凝神良久,随手丢出一只小小的瓶子:“一人吞一小撮,等离开这里那刻再撒半瓶。” 一只雪白的小瓶,似流星砸向莲皇太孙。 墨棋眼疾手快,抬手以指尖夹住小瓶,依言取一小撮含进唇瓣,随手一抛,将小瓶丢入空中,那只雪白的小瓶子闪着一点星芒,飞向宫装丽人。 宫装丽人稳当当的接住,含了解药,又送给碧袍男子,而后者取一小撮后如珍似宝般的将小瓶藏起来,小药师说撒半瓶,余下的半瓶当然也不会收回,他得好好收着以备用。 两人服过解药,一颗心仍绷得紧紧的。 七色虹光之内一切好似是静止的,曾经时进拂吹的微风竟再不也感应不到,但,他们知道,虹光之外的地方有风,荷叶荷花迎风哗啦的声响清晰可闻,远处人群的呼息与心跳,还有许多正向这边靠近的气息也有迹可寻。 但,无风声,无蛙音,无虫鸣,那虹光好似是一道厚实的墙,将风挡于其外,将十亩之内的这一角圈禁成禁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舟中的两人,静静的仰望天空。 子时正刻将尽。 外面,几道人影划破寂夜的空气,似一只大鸟从空降落在七色光柱外面,分别立于荷叶荷花之上,或相隔几步,或相距几丈远,个个神色凝重。 十数人中,风云六大长老一个不缺,悉数到场。 更远的地方,数十道人影先后越过高高的城墙,也正在朝着荷塘这一方而来,那道道黑影似鬼影,幢幢飘飘,疾如流风。 簌簌- 破空之声,绵绵不绝。 眨眼间,大大小小的黑影掠近,先先后后的飘落在荷叶上。 一群人中即有风云之人,亦有居于芙蓉城的各势力的负责人,还有散修之士,大家各自寻了方位站着,即不妨碍先到者,也没落后太远。 人人凝望虹光,不越雷池半步。 与雪雪一起落在荷叶上的月小小,有数次相冲进去,可在准备冲时,周围无端的浮现出一股压力,硬生生的阻住她的脚步。 屡试屡败,她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不消说,她也猜得到是谁动的手脚,除了风云的长老还会有谁? 一群坏蛋! 心里气恼,月小小在心里将每个怪长老都翻出来怨念了一遍,那些怪长老跟神殿的长老们一样都不是好人,总是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诅咒他们做恶梦! 小姑娘气得半死,几大长老却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就是不让任何人踏进虹光圈内去,第一是防人被毒着,另一个目的,自然是为着里面的人。 夜,安好。 空气中却浮出丝丝燥动。 虹光之内的四人,纹丝未动。 时间的指针嘀嘀嗒嗒的转动,不为谁耽误,然后在无声息间转过子时正刻,进入真正的第一天凌晨之伊始。 盘坐荷叶上的一男一女长身飘起,束手恭立。 小舟中仰首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头。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章节名:第三十二章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年年花常艳,岁岁人长健。 如今,月正明,花正盛,亲人安在? 苦涩弥漫心头,墨泪握着酒杯的手僵僵的,指节根根发白,紧紧抿着唇,又取出两只杯子,与之间放在桌上的凑成三只。 她添了两只酒杯,莲皇太孙亦往桌上添加两只白玉杯盏,两人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完成,又不约而同的拿酒坛倒酒。 茶不满盏,酒要满杯,六只酒樽满盛,清冽的佳醇几乎要溢出边缘。 杯映彩光,酒也迷离。 两人又给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再取桌前的酒,一盏盏泼空,一个泼向右边,一个泼向左边。 一巡祭天。 沙沙- 酒化雨珠倾洒,滴打着小舟外的花叶。 杯空,再满上。 一盏盏浇地。 二巡祭地。 哗- 酒离杯,洒落入塘。 杯空,再斟满。 三巡祭先人。 墨泪将酒一杯接一杯的泼浇于空,任它散成细雨,点点滴滴飘落。 莲皇太孙每泼一杯,碧衣男女便拜一拜,连拜三拜又恭恭敬敬的束手垂目而立。 两人泼尽三盏,陪饮一杯,再满,再祭。 连祭三巡,斟满杯,默默陪伴。 没人吭声。 酒香飘溢,满地寂缪。 沉默中,墨泪又咽下一杯,酒入喉,苦辣从喉落于腹,酸楚从心房中钻出,渗向四肢百骸,眼眶又禁不住发热,温温热热的液体藏也藏不住,一滴一滴的滚落。 啪嗒- 眼珠滑过面颊,几滴沾上衣襟,几滴滴在小玉桌面,溅出朵朵水花。 忧伤,丝丝缕缕,似风似雾环绕于空。 一男一女全身紧绷。 墨棋没有劝,自己给自己倒酒,闷头独饮。 他亦愁肠无处诉,又以何言相劝? 无言,亦无由。 人间最怕伤怀人。 偏偏皆是伤怀人。 这一角,她无声流泪,泪流成河。 这一角,他独自饮酒,以酒当水。 她悲伤满地,化做泪;他满腹心酸,不发一言。 他独饮十几盏,她哭得双眼模糊。 两人的背影,萧萧似秋风之木,孤零、孤单。 悲伤,浓烈如酒。 他的眸子微微泛红,呢呢喃喃的叨念:“红莲,红莲……” 宝宝,今天是你十六生辰,你在哪呢? 墨棋痛楚的合眼。 时如流水,一别竟已十三年。 曾经以为不出十年必定能平定一切,如今十三年过去,隐患犹未除,是他无能,没能拔去毒瘤,才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再让他们寻到蛛丝马迹,招至宝宝下落不明。 母妃,对不起…… 满心悲怆,几欲流泪。 若太子父亲与母妃健在,定早已扫除掉一切隐患,令莲国安稳无忧,国无忧患,红莲可安居宫中,无忧无虑的成长。 可他既没有拔尽暗瘤,也没能护住宝宝,让她至今流落在外,音讯不知,就连十六岁生辰都不能返宫大庆。 红莲,会不会恨他? 是他连累太子父亲母妃身死,是他累及她差点魂飞魄散,罪魁祸首是他,一切的罪该由他来承受,为何活下来的却是他? “红莲红莲,哥哥好想你好想……”墨棋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无力正坐,以手撑着玉桌,硬咽欲泣。 俊秀青年与宫装丽人抿着唇,凝神蓄势,以备万一皇太孙发生变故及时行动。 心头一凛,墨泪缓缓扭面,先是眼神空茫,慢慢的眼神清明,眼泪忽然止住了,怔怔的盯着俊俏的少年发呆。 此刻的他,俊美的容颜浮着痛苦,那种痛,不亚于她心中的痛,他隐忍不发,眼神沉寂,那痛,像积累了许久许久只待爆发一刻。 她盯着他,似要看穿他的灵魂。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炽热,那么的直白,墨棋想忽略都不可能,他侧转头,沉痛的眸子望进一双深幽的泪眼里。 他不知她在想什么,她什么也不说。 对望良久,墨泪缓缓的撇开眼,静静的凝视着桌面的酒。 她很漾慕那个名叫红莲的人,不是因为高贵的公主身份,只为她有个好哥哥,如若她的哥哥能像莲皇太孙一样疼她,哪怕死百次她都了无遗撼。 她也有一个哥哥,一个大整整二十岁的哥哥,年龄相差如此殊悬,理应哥哥会宠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才合理,实际上,哥哥不喜欢她,从记事起,哥哥没有抱过她,没有哄过她,哪怕见她受欺负也视而不见,当父母相继去世,哥哥点尽家产,连同她的那一份房产也霸占去,又将她扫地出门。 由此可见,她与红莲公主是人同命不同。 她不恨哥哥,因为是她的出生抢尽爸妈疼爱,是她的出生,曾让他的独生子女待遇变无,也曾因她的出生害他差点从没能进政府部门工作。 更重要的则是因为哥哥是爸妈的长子,跟她流着相同的血,如若手足相残,父母在天之灵也必不会安宁。 所以,她没有去争,自食其力,哪怕名满L市,哪怕一句话可以拿回自己的房产,甚至可以让哥哥的前途尽毁,她也什么都没做,即不报复,也不联系。 如今,她有些庆幸,哪怕哥哥不喜欢自己,但至少当她不在,还有他帮爸妈扫墓,也不至于让二老坟头荒芜。 既使她还活着,然而,远隔两时空,哪怕是祭拜爸爸妈妈,大约也是安慰自己的心灵吧,毕竟时空不同。 子欲养而亲不在,是她一生最大的悲哀,现今连祭扫都无能为力,人生至此,还有何可恋? 爸爸妈妈,泪儿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墨泪的眼泪又滚出眼眶,心空空的,像被人挖走,独留下一具肉体,没有什么感知,呆呆的望着前方的荷花荷叶出神。 依稀间面前浮出一张慈祥的面孔,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我的心肝泪儿,生命如莲,你一定要活出一个美丽的人生。” “妈妈……”她张嘴,想叫,却一个字都没叫出来。 生命如莲,那是妈妈的遗言! 生命如莲,美好神圣。 妈妈啊,你的话我一直记着,当你和爸爸离开后,当被哥哥嫂嫂赶出家门后,我一直努力的活着,从一无所有到成为L市的财会精英,成为L市的形象代言人,一路步步生莲,让青春开出了花朵。 那时可以坚强,可以笑着面对一切,是因为L市是你和爸爸生活过的地方,即使你们已离开,那方土地上却留有你们人生的足迹。 可这片土地上没有你们的足迹,没有你们的气息,泪儿纵使让生命再绽放一次芳芬又有何意义?哪怕再次步步生莲,又有谁来欣赏? 何况,这个地方是如此残酷,人命如草芥,想要活下去就要强大,要强大无可避免的要双手沾血,若泪儿成为双手染上无数鲜血的刽子手,你们还会要泪儿么? 妈妈,泪儿不想杀人,不想染血,真的不想不想…… 缓缓举手,凝视着自己的手,墨泪泪如泉奔,这双手,早已沾染了鲜血,若要活下去,或许将来还染上更多人的血,若要活着,是否有一天她也会成杀人不眨眼的魔? 手,无力的垂下。 此生,何去何从? 或许,大醉中所选者才是真正的心的选择。 颤颤的,又斟酒,一杯一杯的灌。 莲皇太孙痛了一回悲了一回,伤了一回,也默默的自斟自饮。 酒不解愁,但一醉可解千愁。 默守在小舟旁的一男一女,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狂饮,不,那已不再是饮,分明是倒,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倒下去,好似那不是酒,而是水。 如若酒不是酒,哪怕是水也会撑吧? 可两人一点感觉也没有,肚子像是无底洞,一杯杯一盏盏,一坛饮尽又开一坛,小舟的空坛越积越多。 七色之内的两人在闷头狂饮,外面的人站成一根一根木头,不走,也不闯,打定主意,守株待兔。 负责守护的一男一女,则越来越心惊。 约过近一个时辰,莲皇太孙又抚琴。 琴音如泣,声声震耳。 琴音呜咽,悲悲切切。 阿棋,你这是何苦! 迎风而立的花烬,黯然长叹,当年之事并非你他的错,又何若折腾自己?他想去劝,也明白,他劝不通,能劝得通的人只有那个人,可时机不成熟,还不到揭露身份的那一刻。 也许有一天阿棋会怨他,但,哪怕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另有所图也好,他还是不愿过早的让她置身于险境,莲国,表面太平,背地里隐着的巨大危机,如若红莲公主在此刻回归,必将揭起涛天巨浪,也必将卷进墨家权斗旋涡,那,并是他所愿见的。 沉吟片刻,他默默的取出一面古朴的瑶琴,盘膝席坐,搁置膝头,指落银弦,划动如飞,划出一串串悠扬绵长的优美音符。 琴音悠悠,入耳即将人们带进一幅美妙的画卷里,那里天空一片蔚蓝,标着自由自在的朵朵白云,大南辽阔,山峦起伏,青山绿水锦绣无边,迎风拂面,花香幽幽,鸟声空灵…… 柔和的琴音舒缓有度,不急不徐,它与呜咽之音相互消长,又在无形中化解了悲切的琴音,慢慢的带着它走向平和。 聆听中的人心弦渐渐松驰。 已不知饮了多少杯的墨泪,从闷头狂饮变为浅啄慢尝。 几番纠缠,几番变化,两种琴音合为一调,竟又回到了曾经已被演绎数次的那首曲调,悲切,也不高亢,喜悦有感慨,感慨中有丝丝缕缕的怀念。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 在回旋的曲调声中,墨泪随调吟歌。 曲调太熟,纵使不愿,也情难自禁。 烈酒入喉,心怀悲切,嗓子也有些沙哑,浅唱轻吟变成深重,听起来也更有沧桑感,也更撼人心。 虹光之外的人,微微凝神。 六大长老的眉毛,则越拧越紧。 不妙,真的不妙。 那声音太沧桑,有一种历经百生人生后所大彻大悟的通透,通透与彻悟本是好的,但也要因人而异,这份通透与其他人,比如第一公子等人是好事,对于那个孩子则福祸难料。 那个孩子年龄太小,不该有那种心境,所谓刚极易折,若悟得太通彻,只恐厌生厌修之心,一旦心生偏念,很容易一念入邪,招来无穷魔障。 六人悄无声息的对望一眼,心中划过忧思,几人也更想知道那人儿在里面干什么,看一边正抚琴的人,他们也隐约猜到第一公子应该明白内幕,奈何碍于周围人多嘴杂,也不方便询问。 因有风云六大长老坐镇,其他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又没机会,走又舍不得,只能干巴巴的陪着等,大家倒也没什么怨言,连风云长老们都等得起,他们有啥等不起的? 等,大家齐心协力,共站一条线,无言的等。 小舟内的两人,一个与外面的人相对抚琴,一个随曲轻唱,两两任心飘零,直至悲伤散尽又来,心空了又痛,痛了又空,直至身心麻木。 一阵长音,莲皇太孙终于收音,抱着琴默默出神。 他一停,花烬也在一声划弦音后收尾。 无休止的轮回曲子终于结束。 璀璨的彩光下,独留人静立,那远方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分外悦耳,偶有三两声虫蛙叫声也显得格外的动听。 心麻木,墨泪的眼泪也几乎流尽,当琴音停止时,望着漠漠长夜,又自斟自饮。 墨棋沉默一阵亦以酒解愁。 两人似在比拼谁更能喝,默默的举杯狂饮,酒坛空了一只又一只。 一个时辰,两人没停,二个时辰过去,两人还是在喝,三个时来临,似木头般的两人还在继续。 小舟外的一男一女一颗心揪成了团,他们究竟喝了多少酒?他两不愿去计算,怕将吓到自己,只能提心吊胆的无声陪伴,等哪时谁醉倒时赶去接住,省得磕着碰着。 可是,他们失望了,直至东方露出鱼肚白,都没有任何一个有醉意,那重复了几百回的动作还是那么稳妥,那么利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相信一个人能喝下那么多酒,并且中途不撒不吐,有时他们都想跑去问问,那酒究竟去了哪? 星辰褪尽,东方已白。 小舟上的红烛已燃尽,白烛还余小半寸。 莲皇太孙两眼赤红。 墨泪眼眶浮肿,眼神却清明无比,她很清醒,人没有任何感知,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醒。 爸爸妈妈…… 无声呢喃着,一声不吭的将三只杯中的酒祭洒出。 日为阳,夜为阴,阳阴有道,天已亮,夜祭已该收场,否则会找挠逝者的安宁。 收拾好杯,墨泪缓缓站起,抬足即走。 好的头脑很清脑,却已是头重脚轻,每一步都好似要站稳要失足落塘,却又总能踏在荷叶上保持住没摔倒。 俊秀男子与宫装丽人看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眼上。 “那首曲,可是你所做?”看着一抹黑摇晃着飞出小舟,墨棋艰难的出声。 一男一女心头一凛。 “不是。可我知道,这世间只有两个人会。”身形一刹,墨泪差点扑倒,勉强站住脚。 “还有一人是谁?”墨棋身躯刹时僵硬 “墨泪。”缓缓回头,轻轻吐出两字,又摇晃着抬步。 没感觉,一点感觉也没有,抬腿,落脚都是机械似的行为,她好似一颗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浮,又像是只企鹅,摇摇晃晃的走。 轰- 恰似晴天一道劈雷劈至头顶,墨棋与一男一女头脑一阵炫晕,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几乎再也无法视物。 三人神色痴呆。 摇晃着的人影,跌跌撞撞的没入七色中,越走越远。 好半晌,呆神着人猛然回神,没有任何迟疑,三人同时弹身飞起,一点紫色化为流星飞向远方,在空中时又现出一张轮椅,落进椅内。 俊秀青年,一掠追上,接住轮椅,甩手撒出一把白末,推着轮椅以最快的速度跑;宫装丽人则收了小舟,再紧追其后。 当三人清醒时,另一边的一抹黑,已冲至边缘,一头撞出彩光。 虹光外等候的人有瞬间失神。 他们,无一人感知少年接近,直到他冲出光芒的那一刻才发现其气息,而那少年步伐凌乱,东西西歪,身形似是一缕轻烟,扭来扭去。 而他的一张小脸上泪痕斑斑,胸前衣襟湿漉漉的一片,醉熏熏的少年连走路都不稳,但一双眸子却清亮逼人。 老老少少的人心头一片愕然。 呃…… 头重脚轻,几乎要稳不住身形的墨泪,眸子一瞥扫视一眼,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那一眼,漫不经心,随意至极。 “小小……”最后,视线停在一张娇俏的小脸上,脸上浮出一抹轻淡的笑容。 那笑容轻若浮云,飘渺得几乎虚无。 人影浮动,数道人影向她拥去。 “越越,越越……”月小小眼中什么也看不见,仅只有那一抹似风中残荷一样的黑影,一个飞步飞出,迎向前去。 任老与花烬几乎在一晃间却掠至,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想去接住摇晃的小身子,然而,那摇的一抹黑,竟以一个十分习钻的角度避开两双手,扑向一抹水蓝。 任老、花烬接了个空,心中骇然,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能避过去了? 娇俏的小姑娘飞也似的冲近,张开双臂:“越越,我在!” 黑身一个摇晃,带着满身的酒气,一头撞进一个香气萦绕的怀抱,两手一抱,抱住小姑娘的腰,墨泪将头搁在小丫头的肩上,吃吃吃的笑:“小小,小小……” 呢呢喃喃几声,声音越来越轻。 “我在,乖,我在呢。”月小小轻手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才拍了几下,发现竟传出均匀的呼息,嘴角笑弯成月牙。 她笑咪咪的将人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白天鹅的背上,霸气横生的吩咐:“雪雪,我们回家!”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章节名:第三十三章 晨光柔和,荷香满空。 白天鹅双翅展开,身形陡增,长成一只巨鸟。 月小小跳上伙伴的背,将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年放枕在自己双腿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脸秀眉,笑得眉眼弯弯。 远远近近的人群看得两眼冒火,恨不得冲上去将那黑衣少年抢回来自己照顾,那可是小药师啊,手中握着七色彩虹,若关系打好,指不定会送自己一份,小药师怎么就没看见自己呢? 恨得牙根痒痒,也无可奈何,连风云长老都没意见,哪轮得他们置嚎? 天鹅化为一抹白光,自人的视野。 目送着那一点光远去,人人又望向七色彩虹,如果他们没记错,里面应该还有人没出来,那里的人会是谁? 而当一群人视线才触及虹光,那儿有人无声无息的蹿了出来。 俊秀的青年,冷傲的宫装丽人,推着轮椅虚空而行,椅中的少年倚靠在椅背内,微微合着双目,宛似正在浅眠,他的唇角挂着盈盈笑意,柔若拂面的微风。 远远近近的人,微微一怔,先前出来的泪流满面,后面的出来却是笑容满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老,小药师已撒解药。”俊秀青年朝长老们轻轻颔首问好后,甩一句,推着轮椅,越人而去。 走得干净利落,半点不含糊。 冰雕似的第一公子,啥话都没说,回身即走。 长们与老师们身形兀动,纷纷涌向彩虹光柱;其他人稍稍犹豫一番,也冲向七色彩虹,准备去体验一下。 任老几人身似旋驼旋进光柱内,不出一个呼息间便打了个圈儿,个个仰天大笑:“果然不愧是绝世之药,好,好,好!” 长笑止,人晃身而出,怀揣着沸腾的心绪,急先恐后的回城。 听到大笑,人人大愕,当一个个身临其境后,亦大吃一惊。 原来但凡活着的人与物进入虹光之中,无论外面人修为有多强,竟然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从外看也无法看清里面的真实情况,那片光,像是一层隔离墙,能遮挡住外侵者的感知与视觉,许多人以为能目视入虹光之内几丈远,实则视线只触及光芒边缘,根本没有窥透它,所见皆是幻象。 在其内,视野也只远涉及十余丈,但可以感知到光芒之外的一切气息。 无疑的,它的效果真正的可称惊世骇俗。 只听闻过七色彩虹之名,从没有见证过它的厉害的人们震惊到了,一个个似无头苍蝇般钻进钻出,试验无数次,才说服自己接受事实。 体验过它的神奇,人们再也抑不住复杂的心绪,涌潮般的回城,向不知情的人诉说它的惊世之奇效,一传十十传十百传千的传得满城皆知。 于是乎,芙蓉城震动了,无数人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涌向南城门外的效野观看,不会飞,也不能借助脉气在荷叶跳跃的人则寻船或找来大木盆当船,争相驶进虹光内去体验。 也因此,在未来的几天,在七色彩虹消逝之前的几天内,芙蓉城一股形成跑往南城外游玩的热潮,而城中居民也几乎人人皆去走了一遭。 而任老等人并不知情,回学院即去忙着手宏大的计划,根本没时功夫管外界如何,而花烬回到院内时,一眼便看见莲皇太孙的两侍从像门神一样柱在自家小屋门外。 他什么都没说,径自入左侧一进房,那儿,不请自来的莲皇太孙坐在轮椅上,瞪着赤红的眸子,痴痴的望着空气发呆。 看到他,墨棋慢慢正眼,似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他认得泪宝宝……” 诶?! 心下一惊,花烬面上不动声色,连连挥袖。 “嚓咣-” 门,窗一合,全部关闭。 守在门外的一男一女眉毛跳了跳,又镇定如常。 烬字院内两人在密谈,芙蓉城内则有无数人或在密谈或正准备密谈。 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内,两人正在对峙,屋子四周垂着布幔,厚厚实实的帘子将窗子遮得密密实实,透不进一丝光线的屋子里略显黑暗。 屋子内陈设简单,也都是寻常的桌椅书架之物,对峙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男子穿天青色长袍,戴着张银白色面具,露出在外的双眼深隧如井;女子年约四十,面相平平,上诂交领宽袖上袄衣,下配普通妇女常穿的碎花裙,挽着简单的发鬓,无论如何看都像是普通妇人。 但,她的眼眸犀利,气息若大海深沉无波,气势一点也不需对面的男子,神色间看起来却直分的闲悠轻松,寻不着半丝紧张或不耐烦。 “合作如何?”互视良久,男子慢腾腾的说出此来的目的。 女子唇角一挑,挑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哟,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瞧瞧,墨大族长竟然巴巴儿找我这老婆子合作呵,当年是谁说什么‘无知小儿不足为虑’来着呢,那个无知小儿如今不过是个不能走的废人,你犯得着着急嘛!” 男子心中狠狠的抽了抽嘴角,眼前的女人就是个记仇的小人,从来半点不饶人,或许,爱记仇是女人的天性?当然,若这人不是个记仇的人,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地方。 “当年也有人说必定万无一失,可最终不是万无一失,却是大出意料。”算旧帐,谁不会? 她记得,他难道不记得么? 她记得清楚,他同样记得清清楚楚,若真说起来当年的事,他们双方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如愿以偿。 被人揭伤疤,女子眼神一片阴狠,声音冷冷的:“墨知,你用不着刺激我,他占着的又不是我家子孙的位置,将来要继承的也不是我的家业,你说我用得着急么?你们能容忍一个外人名正言顺的成为第一继承人,我又有何好计较的?” 当年她急,是因为那个人活着,现在人都死了,该急的不是她,所以,她很镇定,或许看着那个人的子孙享尽万千风光,心理也有点不舒服,却已不会日夜难安。 她一句叫出男子的名字,心中也怕对方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们本早已不陌生,用不着遮遮掩掩。 墨知,正是莲国曾经的帝尊家族墨氏的族长,曾经墨氏世代有直系被推为莲国皇家的帝师,当莲国前任国主传位当时的帝尊之子后,现任莲皇没再立墨氏子孙为帝尊。 “尤金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合作成不成只不过一句话而已。”被说中心事,墨知的气息变得阴沉森。 对方不绕圈子,他也不客气,直呼对方真名。 尤金叶,正是扮成普通中年妇人的女子,她便是驯兽馆前任馆主独女,现在尤氏世家的掌舵人。 而墨知没等她发言,又不紧不慢的接着说:“我相信你也看出来,现在小药师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有他在,废人或许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一天,有他在,你唯一的嫡系孙女也永远别想靠近烬公子,你若想让你尤家仅存的一点血脉也重覆你的后尘,你也可以当我没来过。” 曾经他不急,是因为那个人既使占着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将来可能会坐拥莲国,可也不过是个废人,终生无嗣,到时还不一样会传承到本家子孙手中? 可偏偏在这当儿杀出个天赋卓绝的小药师,以那种惊天泣地般的鬼才之能,去除皇太孙身中奇毒不过是早晚之事,若那人一旦生机复苏,偌大的莲国便真要落入他手,从此与本家无缘。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原本,他还想再看情况,若是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情,也用不着在意,反正尤家早晚会出手,可惜,今早的一幕让他明白,绝不能再等。 不消说,墨知与尤金叶昨晚都去了城外,隐在人群中没人发现他们,待该走的都离去,他们才返回城中。 无疑的,早上的一幕的是令人震惊的,尤其是看见人从虹光中先后奔出的一幕,当时令两人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身心冷凉。 那两人,竟走到了一起! 这事,他们绝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他们费尽心机才造成如今的情况,又怎么能让人从中破坏? 不能! 谁也不能,哪怕是哪个堪称鬼才的天赋小药师也不行,纵使再惜才,既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能永除后患! 墨知下定决心,便开始寻求合作。 前面一句,尤金叶表面平静,隐约还有几分叽嘲,当听到后面时,一张脸乌黑乌黑的,周围萦绕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我同意合作!”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的目标,也是她的敌人,没有道理不合作。 诚如他所说,只要有小药师,莲皇太孙站起来是早晚的事,那结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承受二百年的煎熬,才换得机会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怎么能功亏一筹? 假使他不来寻她合作,她也会找他,不过,显然他更急,来得更快,让她占得一点主动而已。 墨知无声的笑了,这比预料中好得多,他还以为还需要费很多口舌了,谁知竟如此快就达成一致,也许,他高估了她,这女人的嫉妒心要比想象中更强,对那人的恨也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才会如此迫切。 如此一来也省了他的功夫,岂不是更好? 这刻,他倒也不急了,坐待她心绪平静再谈合商细节。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有人比他们更急更紧张,甚至,还不止一二家,只不过,一切的行动皆隐在暗处,不为外人所知。 不管小药师与莲皇太孙共处一晚的事究竟让震煞了多少人,令多少坐卧不安,日子仍然依照它的轨迹走,不为任何停留。 也不管其他人心思如何,最快乐的人要数月小小,自回到自家小窝,她便抱着人进入自己的闺房,陪着睡觉,当然哪怕不想陪都不行,因为某人一直抱着她的小腰不肯放。 那一陪就是二天,直到第二天晚上,许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了乏了,他才松开双臂,换了个睡姿。 之后,月小小便寻着空隙,打水帮人净面,拭着那一脸的泪痕。 一晃,又过两天。 日头已升得老高,树影婆娑,草木招招。 天气晴好,屋子时也很明亮。 屋顶与四周垂着纱幔,蓝、白、粉、橙都有,窗帘入下一重,光透过橙色的纱,令室内的光线一片柔和而淡雅。 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室内都是日常用品,宽大的大床上铺着白天鹅一样雪白的玉席,上面四平八叉的躺着一个黑衣少年,他睡得很沉,面容恬静。 旁边,趴着一个水蓝色衣裙的俏小姑娘,她笑咪咪的拿着一片细长的天鹅翅羽,正轻轻的在少年脸上来回的轻抚。 羽毛抚过他的眉毛、额头、下巴,鼻子,似清蜒点水般的来回飘。 “阿气-” 来回几次,少年伸手捂鼻子。 同一刻,他双眼嚯睁。 痒! 脸上痒痒的。 有感知的那刻,墨泪就觉鼻子痒痒的,原本是无意识的一抓,触手却抓到了一点毛茸茸的东西,扭目一看,便看见一张俏脸。 小小…… 忽然间所有的意识清醒,望着星星笑成月牙儿的小丫头,她呆了呆。 她记得,是在祭酒,然后,天亮,再然后,她离开,遇上老头,嗯,最后应该是抱着小丫头,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没记忆了。 为什么会选择小丫头呢? 或许,就是因为小丫头太像红秀丽,她跟卿卿最爱的动漫人物,那张脸有让人安心的魔力,让她情不禁的安稳入睡。 究竟睡了多久? 恍然间,墨泪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也没有何去何从的纠结,竟只余一片平静。 顺其自然、 是唯一的心态,顺其自然的发展,顺其自然的生活,一切顺其自然。 心底无私天地宽。 心中没了偏执,她默默的笑。 微微一笑,满面灿烂。 双眸盈光,似珍珠闪亮。 “越越,你终于笑啦!”月小小乐得一个翻身蹦坐起,像是见到天大的稀奇事一样的盯着人,呼呼咋咋的,兴奋得不得了。 有什么奇怪的? 仰身,翻坐起,墨泪摸摸肚皮,肚子扁扁的,跟头脑一样的空,随手摸出几颗药丹一口气吞下,伸掌拍向好似被吓着的小丫头。 啪- 白的手掌不偏不斜的按在小姑娘脑门上。 “不许摸我头。”后知后觉的小姑娘,嘟起唇,不满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那只手不仅没松开,还来回揉揉,像揉面团子似的在她额头上来回摸了几把。 末了,身上还沾着点点酒味的人慢条斯理的跳起来,一步不留的往外跑:“笨小头,谢谢收留,我回去洗澡去!” 女孩子家的闺房,不宜久留。 她反应过来,立马脚底抹油。 “唉……”月小小本来想捉住人不许走,又发觉不能留,万分遗撼的在后面跑。 好不容易抢到越越一起住几天,现在又要分开,呜,以后肯定抢不过烬公子的,他实在太强,她不是对手! 遗撼! 太遗撼了。 再不舍得,她也不能将留,越越要洗澡,不能让洗呀,要不十三姨指不定会如何说教呢。 一溜儿出内间出外间,闪到外面,墨泪两脚不点尘,匆匆忙忙的跑,嗷呜,貌似她真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竟在小姑娘家留宿好几天,这对小丫头的名声不妙啊! 想着,她两脚生风,没等小丫头追上,就蹿出小屋,又一溜烟儿似蹿出小院,逃之夭夭,那速度,真的比跟乌龟赛跑的那只兔子还快。 逃到外面,便沿着长廊走,好吧,她不知道花烬住的小院的方位,只能乱走,反正若走到熟悉的地方,自然会有感觉的。 她才离开小院,一抹火红色自另一边的转角蹿出来,风挚电驰般的杀进小院,然后,很不巧的与追到小屋的一抹水蓝色面面相对。 唰-火红色刹在小院内。 两人隔着几丈远的空气,大眼瞪小眼。 “哼,你又擅闯我的住宅!”月小小没好气的冷哼,这人一天来几次,不让进就乱闯,烦死人了! “你休想独占越卿,他呢?”小魔女美眸圆瞪,哼哼,别以为她不知她在想什么,打着让越卿好好休息的子,不让她进去,还是想独占,没人在的时候,谁知她会干些什么事呢。 “干你何事?”一抬下小巴,俏小姑娘骄傲的瞅着来客:“这是我的地方,不欢迎你,门在那边,自己请吧。” “姓月的,我要进去看看,哼哼,别以为我敢把你怎样。”小魔女不甘示弱的回瞪一眼,不退反前冲。 “姓斗的,别以为我怕你,你不是想打架么,奉陪!”月小小往前一迎,气冲斗牛。 “打就打,谁怕谁是孬种!”小魔女一跺脚,往天上跑。 小院是风云的,破坏一草一木是需要陪的,她可不会傻到将自己送上去给长老们教训,天上么,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正合我意!”月小小一踹地面,也极速飞空。 两人眨眼间上升到百余丈高的地方,遥遥对峙。 又不约而同的,两人身形闪动,似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对方,水蓝与火红纠缠不清,再也分不清具体谁是谁,一片眼花缭乱。 “砰-” “嘭-” “噼噼啪啪-” “呼” “哗哗-” 蓝光与红光乱闪,力量相碰声,撞击声,声声乱响。 咋了? 蹿走出好远的墨泪,背皮一凛,赶紧的跑到空地,朝背后一方张望,仰头,只见那方天空中两条人影你来我往,红光与蓝光交织成片。 我的祖宗! 瞬间,她的额间滑下三滴冷汗,伸手一抹,扭头又走,小姑娘家家的最可爱了,瞧瞧,多活泼,多精神,她老了,就不凑热闹啦。 至于担心,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有啥好担心的?那两货,一个是商行会长千金,一个是水神殿圣童,背景半斤半两,谁也不差谁,打过之后也没后顾之忧,两人实力也旗鼓相当,最终只会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打练手,小打饴情,所以嘛还是不用管的好,让她们饴情一下也不错的,就当是为这无聊的生活添点调料。 她背着双手,一步三摇的走自己的路。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章节名:第三十四章 天空中的动静有点大,打挠了云院居民的正常生活,几大暂时的主人在中断各自的事儿,虽说早已司空见惯,这当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在飘上自家小屋的到顶去观瞧几眼。 那么一观瞧,结果瞧到正沿着长廊晃荡的一抹人影,大家也不观战,目移转移,直至着人影优哉悠哉的走远,个个急三火四的从屋顶飘回住处。 云院的每个小院的设计都一模一样,朝向略有不同,让人难以区分,绕了几绕,墨泪就绕得有点小晕,好在心境不好也不坏,不易喜不不易发怒,要不,她没准会火冒三丈。 绕了半个园子后,终于的绕到了熟悉的方位。 瞅着透着王八之气的“烬”字,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路的人,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很温暖,暗中又将设计者给怨了几回,你说,没事整成一个样子干啥?这不是让人犯罪么? 不是她胡思乱想,实在设计得太奇葩,好在都是修炼者,对方向感和气息熟悉,若是普通人走进来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反应,如果谁有点不轨的心思,来个故意走错门,跑别人家去睡一觉,第二天也有足够的理由给自己开脱。 感慨一回,一步三跳的往内蹦,她离开好几天,不知那两只有没想她?冲进小院,往小屋一看,嘴角狂抽。 阳光明媚。 正屋内,两俊美的少年正在对弈,黑衣少年执黑子,白衣少年执白子,真正的是黑白分明,从外看,只能看到一个侧面,但不可否认的是看起来竟该死的和谐。 真的,就是和谐。 非常非常的和谐,和谐到仿佛谁找挠就是一种罪过。 这是进去呢还是进去呢? 望着两少年,墨泪纠结了。 进去吧,会找挠到一对好基友的,那不利于基情发展,不去的话就得另换时间,呃,反正是小事儿,也不太急,要不,先去任老头那,改天再回来? 纠结几下,她十分开明的决定,将地方留给美少年发展基情,身为腐女,给基佬们挪挪地方那是份内之事。 她悄悄后退,打定主竟做好事不留名,深藏功与名。 ? 屋内的夜轩,心中微怔,这都回来了,怎么又准备跑? 欠揍的! 眼角微微一抽蓄,花烬有些想揍人,不用想他都知道,那该死的小不点儿肯定又跑调跑到不着边际的地方去了,大约满脑子又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啪-”幽黑的棋子落盘。 人,则早已自原地消失。 那黑色如鬼魁般飘出,在阳光下一划,一把将正转身的小身子捞入怀,回身又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速无比。 被人捞腰给捉了,墨泪晃了晃神儿,干脆任他抱着,乖得像只小猫咪,腰间箍着的手臂比铁箍还牢实,挣扎之类的都是无用的。 黑色似一缕光芒,穿过阳光,又回到屋内。 温温如玉的少年,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被俊美无双,面如冰雕的美少年怀中的小家伙,一点不辟讳的打量,好似要将人看个透彻才甘心。 看吧看吧…… 迎着一道温温的视线,墨泪大大方方的任人观赏,怕啥,反正看了也不会少块肉,他爱看就让他看。 低眸瞅瞅棋盘,两道秀气的眉毛拧成麻花状,介个,好吧,她对围棋无爱! “不舒服?”察觉她的小变化,花烬伸手摸摸怀中的小脑袋。 “肚子饿。”摸摸肚皮,她的肚子扁扁的。 两少年望望,眼里浮出纠结:这,该亲自去厨房走一趟呢,还是等那几个反应过来来这边整弄食物? 他们俩都会厨,不过,基本不为外人所知,也鲜少亲自动手,这当儿那两欢喜冤家还在斗架,其他人还没来,难道真要亲自跑一趟? “啊啊,无聊聊啊,我洗澡去。”他们还没纠结清,小人儿蹦跳着自人怀中溜掉。 两少年又慢腾腾的下棋。 而墨泪才走不到一刻钟,莲皇太孙由俊秀青年和冷傲的宫装女子推着,不请自来踏进“烬”字小院,那行来好似跟进自家院子样的随意。 “来得满及时的。”对弈着两人,相视而笑。 一男一女目不斜视,推着轮椅走向小屋。 “果然及时,竟是第一个。”望一眼,墨棋温雅的笑笑。 “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本公子还真迟了半步。”不容屋主们答话,院外有声音应声而起。 随之,一袭白光一亮,美艳如百花般的少年男子,身形出现在小院门前,后面还跟着两护卫。 墨棋没有回头,神容不变。 “还是越越面子比较大,这才多会儿,皇太孙、白世子已便闻风而至。”侧目瞟一眼,夜轩笑笑,不慌不忙的落子。 先后而来的两人,打个哈哈,不请自讲。 花烬不拒绝也不欢迎,一副“你爱来就来”模样。 莲皇太孙、白世子入厅,各自坐一边,观棋。 一局结束,又是握手言和,两人再次摆卒对战。 新局才开始没走到十步,院外又有破空之声,还有自报家门的声音:“烬公子,本圣子又来叨挠哪。” 不等主人说“请”,一袭火红衣袍的青年已悠然举步踏进小院,两尊门神一样的侍卫紧随其后。 屋内的几人平静至极,没半点意外。 火圣子以万分优雅,行若流云般的步姿入厅自坐,耐心的旁观。 安静时光持续半刻,又有人自报家门,木圣女来访,她仪态万千的穿过小庭院,加入观棋行列;跟着木圣女的两侍女,站在自家主子后方。 才不过二刻间,原本清静的小屋便增至十余人。 小院小屋两侧的耳房,都是当洗澡房的,墨泪在左侧的一边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换好衣服,搓好脏衣服丢在后廊晾着,披着一头还没干的头发,晃悠着回正屋。 唉,那家伙的行情真好! 走到厅前,看着一屋子的俊男美女,她眼中又冒出几颗小星星,一屋子的人,连侍卫都是百里挑一挑出的美人,看着就养眼。 屋内的数人,瞳目微眯。 房外的少年,一头乌黑长垂,前额留海斜垂,遮住了半个左额和眉,露出的小脸白晰如玉,因才泡过澡,脸上染着一层红晕,像是云霞一样的美丽。 水嫩嫩的少年站在屋外,后面的灿烂阳光的光芒给他渡上一层光辉,那模样,像是从阳光中走来,美丽动人。 有那么一刹那,他们产生了幻觉,感觉好似看到一位美艳的少女正娉娉行来,待幻觉消失,莫明的,人人都觉这个样子的小药师很可爱,可爱的让人想去掐几把。 众人的眼眸顿变深幽。 什么眼神? 察觉出一帮子人的眼神变化,墨泪冷灵灵的的冷颤了一个,她怎么感觉像是遇上狼的感觉呢? 再瞅瞅,发现一帮男女的眼神又平静无波,也许,是自己想差了?摸摸鼻子,慢条斯理的坐在背对着大门的一方,也是对弈的两少年之间的位置。 花烬与夜轩离门一面很近,客人们皆很有自觉性,从挨着两人的地方往里面的一方依次落座,朝着门外的一方的方位空着两座位。 他们究竟来干啥? 没人说话,墨泪又暗自嘀咕,若说是来观棋什么的,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找她,那也不太可能,要找她按理得先递名帖,约定日期。 还有,今儿究竟有没饭吃? 面对一群天之骄子,她十分的确定,估计美餐什么的要泡汤了,有外人在,那两货肯定都不愿下厨。 可怜的美食啊! 可怜的肚子啊!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小肚皮抱屈,好容易醒过来,以为会有理由得到众人的安慰,可以吃上一顿美味可口的食物,结果,都被不速之客挠了。 这是让她发火的节奏么? 抑闷,墨泪相当的郁闷。 忽然的,一抹白光一亮,她身边空着的椅子内任空多出一个人来,一尘不染的白袍,墨发的头发,那人不是任长老又是谁? 众人眼眸一紧,心弦紧绷。 “果然如本老所料,小浑蛋睡饱哪。”红光满面的老人,笑嘻嘻的瞅着神色紧张的后辈青年。 我靠,这老货怎么也跑来插上一脚? 都是一群吃饱没事干的闲人! 丢个白眼,墨泪侧视着搞突袭的老人:“死老头,你怎么知道我醒啦?”。 “两小丫头有闲情打架,当然是说明你睡够了。”任老一抬下巴,像孔雀一样的傲骄。 哼哼…… 从鼻子里喷出点冷气,她懒得理,那两小丫头就会坏事,晚点才动手多好,好歹让她吃饱再说嘛,现在倒好,连老家伙都出动了,想安心呆几天都不可能。 不是怕老头,实在是老头的缠人功一流,脸皮够厚,但凡是跟药剂有关的事,他可以十遍百遍的不耻下问,哪怕你再不耐烦不愿说,他也不会知难而退,直至烦到你自愿说为止。 她表示,有时招架不住。 现在么,不用头想,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必定是准备对她实行一天十二时辰全天候的监视,再展开百折不挠的缠功套取七色彩虹的秘密。 想到即将过上被老头烦的日子,墨泪有气无力的将下巴搁到桌上,装死。 “小浑蛋,咱们别理这些臭小子,去唠唠如何?”老头无视虚视眈眈的众小辈,三句不离本行的实行自己的拐骗计划。 “没力气,饿。”眼皮一搭,有视无睹。 “唉呀,这个好说,来来来,看看本老给你准备了什么!”大掌一伸,任老不客气的将垂头丧气的人抓着坐直。 同一刻,桌上方浮出几十盘珍馐佳肴。 刹是,香气四溢。 美食?! 两眼一亮,墨泪精神百倍,爪子一探,抱住最近的一盘,死也不撒手。 那举动,那模样,跟小孩子一般无二。 男男女女看得眼角一跳一跳的乱跳。 眸子一闪,花烬将棋子之类一举收起,空出桌。 “没人跟你抢。”任老得意极了,幸亏他早有准备,这不,还真正中人下怀了不是? 卟卟- 浮空的盘碗,慢悠悠的落下。 “今天沾越越的光,有福了。”花烬极快的取出一双银筷,不客气的动手。 夜轩双眼如电,拣出几样看中的菜肴,放在一边。 “任长老请客,机会难得。”莲皇太孙眼疾手快,去取了一盘放在自己面前守着,省得一会被别人抢得尸骨无存。 火圣子、木圣女,白世子二话不说,取自己的银筷银碗,准备开动。 一帮浑小子! 任老哭笑不得。 墨泪抱着自己抢到的东西,摆到自己面前,不客气的抢了夜轩才取出的筷子,慢条斯理的跟香喷喷的虾子开战。 温温一笑,夜轩自个又取出一双。 看着生龙活虎的众少年,任老的一腔热血沸腾翻涌,容光焕发,也匆匆的取筷,加入争抢大战。 一时间只见银筷闪闪,虚影交织,令人目不接。 “噫,你们在干吗?”正当抢得不亦乐乎时,惊奇的声音飘然而至。 众人唰的回眸。 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小姑娘,俏脸飞霞,额间还渗出一层薄汗,两人衣衫无损,发鬓歪偏,蓬蓬松松的几乎要松散。 两小姑娘瞪着美眸,犹如见鬼般的看着一桌老少。 回眸的几人,瞟一眼又飞速转首,再次出手如电的朝中意的目标下手。 “你们打完了啊?”墨泪斜一眼,又安静的吃虾子。 大战一场,筋疲力尽的小魔女月小小对视一眼,“嗯”了一声,不约而同的往内跑,一溜儿的绕过桌,到另一端抢了位置,也不声不响的加入争抢大战。 打了那么久,她们也饿了,再说,有现在的大餐,不吃白不吃,两小姑娘生怕出手慢了抢不到,动作那叫个速度。 有新成员加入,争夺战更加激烈。 光影重重中,每个人面前的三两盘子内都堆得满满的,基本上每样食物都有一份。 呃,这唱的是哪一出? 望着还抢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墨泪额间冷汗狂飘,好幼稚,有没有?一群没节操的家伙,比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还幼稚! 观察一遍,又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每个人面前都有挑出来的美食,而花烬、夜轩,任老头三人形成三个角,将食物都移在她面前的桌上,以至于四人之间成四方形的一小块地方堆得满满的。 尼玛,自己是罪魁祸首? 瞬间的,她冷汗热汗狂飘。 我不知道不知道…… 怔忡数秒,干脆当没看见。 又是一阵银筷飞舞,花烬伸手一捞,一把将旁边的人捞到自己怀里。 “呀-”正两眼不观身外事,一心只啃美食的墨泪,不期然的受袭,吓了一小跳。 众人的动作就此定格。 “你们随意。”将人抱好,美貌少年冷着脸,淡定的嘣出一句。 其他嫉恨不已,偏偏莫可奈何,只好转移目标,真正的享受美餐。 “小浑蛋,呶,你爱吃的。”任老乐呵呵的将自己抢到的几样推过去。 那话一出,其他又飞快的观看一遍,将几样食物一一记下。 这是要害死她么? 满腹郁闷的墨泪,无力的靠在后面坚实的胸膛上,原本想发火的,再转而一想立即淡定,有人侍候还不好?他乐意,她有啥别扭的? 花烬窃笑不已,一手搂着人,一手夹着食物,亲自照顾进餐。 食不言。 没人说话,安静的不得了,连咀嚼声都是那么的细微。 任老自个取酒,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偶尔巡视一眼,目光高深莫测。 月小小气恼不已,常抬眸瞪着当侍者的第一公子,哼哼,越越本来应该是她来照顾的,那坏蛋又抢了她的机会! 皇莲太孙等几人虽说在进食,却是耳观四方,眼视八方,时时留意着各人的表情;跟着各自主人的侍女侍卫们,垂目敛眼,像老僧入定,全当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照顾,墨泪吃得倍儿爽,真是吃嘛嘛香,吃得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才不舍的放弃那些让人闻着味就想流口水的美味。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藏部分留着夜晚继续,不过,后来还是没付于行动,不是老头拿来的么,他又不会跑,哪时想吃,就去找他,让他去张罗。 嗯,有个能找到美厨的人在身边就是不错。 想到以后有个能免费提供美食的人物在,心满意足的往后一依,像软骨虫一样的窝在美少年怀里。 低眸,花烬瞄怀中的小猫咪一眼,眼神忽的一闪,一低头,含住了小人儿粉嫩嫩的红唇。 “嘶咝-” 满屋男女,惊得差点跳起来。 胡闹,太胡闹了! 任老的一张脸,乌黑乌黑的。 一张俊脸忽然欺近,墨泪当时背皮冷凛,当带着男子气息的红唇覆住小嘴,脑子当时“嗡”的一响,一片空白。 她惊呆了,花烬更加的放肆,一手托着她的头,加深吻,吮吸一番,吻得人小脸绯红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令人迷恋的红唇 她的眼神迷离,红唇被啃得有点肿,红艳艳的,十分诱人。 他望着众人挑衅一笑,旁若无人的帮着小人儿拭着唇角。 男男女女们瞪口呆。 “花烬,你欺负越越,我要……”月小小脑子一热,气急败坏的跳起来。 她还没吼完,小魔女眼疾手快的一把伸手将人拽住,另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其死死的按坐下去,愣是不肯再放手,生怕跳起来坏人好事儿。 月小小急怒之下方寸大乱,被小魔女按住竟毫无反抗之力,只急得两眼几乎喷出火来。 在场的其他人,一脸哭笑不得。 被小姑娘一闹,墨泪终于回神。 那啥,她被占便宜了? 想起经过,眨眨眼,一挺小腰,两手抓住花烬的衣襟,飞快的凑上去,在他的俊脸上“吧”的印下一个脆生生的吻。 被人亲了,当然要亲回来滴! 讨回公道,一跳闪到安全的地方,抹抹唇:“哼哼,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个,扯平!” 这是什么道理? 任老一头冷汗,飞快的去将人捉了,拧着就跑:“浑小子,跟老子回去,本老有必要教教你人伦道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章节名:第三十五章 墨泪悲催了。 老头在将她拧回小院,本着“为人师者,授业解惑是也”老师职责,以躬尽粹死后而已的精神,将门关起来,进行秘密教育。 他引今博古,解释男女阴阳互通的道理,人伦之理,又旁敲侧西的从上古说到现今,例举不下N加千的例子,来说明龙阳之癖的弊状,总之就一句话:男男相亲相爱是没有好结果的,都是无疾而结的,都是害人害己的。 老头叽喱哇啦的说的口干舌燥,口水四溅,虽没明着反对男男恋,却是无一不意在劝人回头是岸,别被人引诱走上岐途。 他说得不累,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头痛不已,想反驳无从插嘴,想逃,速度不够快,每次潜逃的计划都被扼杀的在初发状态,老头还没完没了,发挥他那契而不舍的精神,在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逮着她进行思想教育。 耳朵深受荼毒之苦,她自然也没情去鼓捣药剂,在接连被推残一周,实在受不了,逮着有人找老头有事,乘他无暇分心的空际逃之夭夭。 以十二分的小心溜出老头家的小院,墨泪似一只脱笼的鸟儿,欢快的奔行在风云的院道上,兴冲冲的冲向云院。 比来比去,最好的还是花烬住的地方,签于第一公子的赫赫威名,其他人不敢造次,外面的其他学生又不敢擅闯,又安静又清雅,最适合居住,有花烬那块冰守着,无论是炼药也好,还是天天睡懒觉也好,都没人打挠。 老头那也不错,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靠近,奈何他缠人功夫太厉害,让人忍不了,而且,若天天看着一张老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容易产生审美疲劳,那比得上天天看美男子舒畅? 时值日上三杆不久,院内人员稀少难见,从中心区到云院,墨泪竟仅只遇见过二拨人,还是没碰面,远远的错过的那种,这也正中她下怀。 一路顺风顺水又顺心的顺利回到云院,满院明媚,正气荡浩,路上长廊道上皆空无一人,更显得它与众不同,气势不凡。 烬字院内亦静无气息,门皆大开,主人却不在。 溜回小院,墨泪确认两大美少年确实不在家,背着双手,晃着修长的腿,迈着悠闲的小八字步,晃悠悠的奔默默矗立的小屋。 入左侧第一进,再转进内间,主人不在,屋子整洁如一,她直奔大床一头,翻开肚子饱饱的大枕头,一只小戒指还静静的睡在那儿。 戒指,即是曾经她拿自己试药时留在给月小小的纸伞中的那只,花烬将它还回来,她一直没动它,连纸伞也还没去还。 拿过小戒指,从中取出一份,又将它放在那儿,拿枕头压着,将一切痕迹整得跟原来一模一样,看不出被翻动过的迹象才弹指转身。 步入小屋,站在屋檐下,看着满院灿烂的阳光,忽然感觉有些寂寞,不由得抱胸,双臂一环,抱了个空,手又无力下垂。 早已习惯搂着熙熙,当它睡觉后都过了好几个月,她还是不习惯,不习惯这种孤零的感觉,它总是思维空闲的时候蹦出来,让她觉得无依无靠,活着真的太没意义,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世界遗忘的,让她明白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种感觉,很挠心。 天气如此晴朗,自己却如此无聊,不好不好,现在是呆在这发霉好,还是回去继续受老头唠叨? 思前想后,还是选择后者,至少有个歪腻的老头在日子也过得热闹些,哪怕水深火热也总比寂寞得想让人自杀好。 打定主义,刚想行动,又站住,一个小姑娘正从院内走来,头发蓬松欲散,气喘微微,分明像是耗力太猛,有些后继无力状,垂着头,好似跟道路有仇,走路都剁着地面儿的。 “噗-” 墨泪忍不住闷笑,看样子就知道,小丫头必定又跟小魔女打架了,大约嘴上没讨到好处,正生闷气儿。 “谁敢……”听到笑声,月小小飞快的抬头,气哼哼的发火,当一抬眸,瞧到站在檐廊上的少年时,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就此卡死在唇边。 只见廊下的少年,仅着一件交领长直裾长袍,颜色单调,可质地却极好,柔软如水般的顺滑,穿在他身上无端的飘逸出一种轻盈如云般的美感。 少年唇角微微上翘,勾着一抹淡淡的笑,眼角也斜挑,白的面焕出玉一样的光泽,浅笑着的人,亲切随和,如春风,如杨柳,暖人心魂。 “越越!”一个闪神,小姑娘兴奋的跳了起来。 人似乳燕归巢,翩然飞向那一抹淡雅迷人的黑色人影。 看着带着点点金光飘来的一抹水蓝,墨泪额间黑线狂飘,小丫头就不能稳重点么?嘴角微微一抽,等人扑来,微微一歪身,避开正面相撞,侧身一揽,将似小蝴蝶一样轻盈的小身子给揽住。 于是乎,小姑娘便被拦腰圈抱住。 经历几个月的快速增长,墨泪的身高已跟上正常步伐,高约一米六多点点,还后来者居高,高出了月小小一丁点儿,两人站在一起,高度相差无几。 “越越,越越……”小姑娘微微侧转,半个身子依在黑衣的墨泪怀里,睁着一双亮晶晶,猛盯着人瞅。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墨泪被明灿灿,纯净无暇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她这张脸,太平凡,好在皮肤白嫩,一白遮万丑,也算是掩去平凡的缺点,勉强能看得过去。 “没有。”小姑娘眨巴眼睛,满脸的好奇:“越越,上次花烬欺负你,斗真说那不是欺负,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才做的事,对不对?” 呃…… 冷汗一飘,墨泪心中那叫个无力,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她都不知该怎么说,小丫头就是一张白纸。 “嗯。”好吧,亲吻本来就是表达喜欢的动作,没法否认。 “越越,我喜欢你,可以亲你不?”大大的眼睛一闪,小姑娘满心热切的往前倾。 我的妈呀! 吓得一个冷抖,墨泪飞也似的跳开几步,一脸的惊恐。 完了! 小丫头被人教坏了。 想到可爱纯真的笨丫头竟被人误入岐途,她恨不得将罪魁首抓来拍进地底去,那个欠揍的小魔女,没来找她麻烦,竟是将目标转移到小丫头那边去了,欠拍! 啊啊,小丫头才多大,竟然也将喜欢挂在嘴边,这可怎么了得? 急,墨泪满心的焦急。 身边空空如也,月小小先是一怔,随之脸色一变,一屁股坐地,“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呜呜……”哭声悲切。 她仰着脸,眼泪如两串断线的珠子,自小脸上滚滚下落,小模样惨兮兮的。 怎么意思?! 脑子一荡,墨泪懵了。 她没骂她没凶她没吼她更没揍她,小丫头哭什么? 不解,很不解。 看着哇哇哭的小丫头,有点束手无策,不是不会哄人,相反,身为形象大使,当年可没小哄小朋友,对于哄孩子,她很拿手,可这个不同,小丫头太纯真,万一弄不好会越哄越往歪的地方偏移的哪。 看着她哭得伤心,又于心不忍,只好走近,万分温柔的摸着小姑娘的脑袋,细心细语的问:“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被小魔女伤到哪了呢?” “呜,越越不喜欢我,呜,斗真说的对,你不喜欢我,呜……”月小小仰着脸,断断续续的说着,又哇哇大哭。 喜欢…… 我的天,那该死的小魔女都跟小丫头说了什么? 墨泪只觉心中有万只草泥马兽奔腾着飞快,留下一地的烟尘,直呛得她心血倒涌,青筋乱跳。 “说什么混帐话,我不喜欢你怎么会跟你说话?知道我为什么将墨家女和雾国皇打得没脸见人么,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们。我若不喜欢你,见你一次会打你一次,让你再也不敢靠近我。”孩子啊,最难哄的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尤其是现在还是顶着个男少年的外表,却要哄小姑娘,更让人为难。 “真的?”小姑娘呜声咽住,金豆豆还在一片洒。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你不让我亲你!”小姑娘直指罪证所在。 汗! 汗嗒嗒的洒了一心的墨泪,瞬间无语,耐心的解释:“你是女孩子,我是男人,女孩子乱亲男人可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你花烬亲了。”言下之意,你让别人亲,为啥不让我亲? “花烬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亲男人一下没什么大事,你见过花烬亲女孩子没有?”好吧,为了男男们的福利,她要牺牲下,那个呢,她真的不是腐蚀小姑娘成腐女啊,绝对没有,上天见证,她是个有节操的腐女,不干误导良家小姑娘的事。 小姑娘摇摇头,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你让花烬亲,不让我亲,就是不喜欢我。呜……” 唉唉,这是啥跟啥? “笨丫头啊,你是小姑娘,怎么能乱亲男子呢?喜欢你就亲你,这天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难不成你喜欢让他们亲你?”墨泪纠结了,小丫头这是准备钻牛角尖不出来了?她钻牛角尖,别捎上自己行不? “不喜欢,玉兰花的那个兰宝林想亲我,我没让他亲到。”摇头,小姑娘一脸认真。 “那就是了嘛,不能喜欢谁就亲谁,男人更加不能乱亲女孩子,乱亲小姑娘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以后见着要防着些。”话说,她好似将那个什么少主忘记了,是不是该寻个时间去“偶遇”一下,顺便拿他练练拳头? 玉兰花商行少主入二月分入风云,这么长时间,她与他还没碰过面,今天若不听提及,她都几乎要忘记那号人物的存在了。 这当儿,墨泪还真想去寻个出气筒来练练手,决定一会就四处乱逛,看能不能:“偶遇”兰家少主,墨家女还有雾国皇女以及凌家人。 自那场生死决斗中“凌云志”被轰成灰后,风云什么也没做,也没追究究竟是真是假,也没将凌家与墨家女等人驱逐,完全是无视态度,而凌云志也彻底从七公子名榜中除名,被人提及,也是反面教材。 “斗真说喜欢的人可以亲,我喜欢越越,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可以亲?”没到亲亲,小姑娘偏执不已,绝不放弃。 …… 左瞄右瞄,望天,过半晌,墨泪豁出去了,凑上自己的脸:“可以亲脸。” 不就是亲一个嘛,有啥纠结的?亲亲脸蛋,就当是见面礼之类的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是姑娘家,不会被人当百合的。 白的脸凑来,月小小愣了愣,瞬间破涕为笑,咧着小嘴,往上凑上去。 水嫩嫩的唇瓣印在脸上,凉凉的,鼻尖隐约还绕着一丝女孩子独有的体香,墨泪当即呆了呆,那啥,她不会有蕾丝倾向吧? 月小小如愿以偿的亲了一口,还伸出舌尖轻轻的舔划一下,离开时,怔怔发愣,越越的脸好滑,软软的,细腻得像花瓣一样。 越越的唇,应该更软吧? 忽然的,她很去再亲一下他的唇瓣,可是又怕他生气,没敢。 亲到了,终于亲到啦! 轻轻的,她笑了起来,乐得眉眼弯弯。 “乖,回去洗脸换衣服去,一身汗味儿。”闪了闪神儿的墨泪,看到小丫头那种像猫儿偷到腥似的笑容,很想一巴掌将她拍飞,这一个二个的都是不省心的主,她是招惹了谁来着? “嗯。”小姑娘爬起来,撒腿就跑。 越越不喜欢脏脏的人,她得赶紧的洗澡去。 小丫头跑得飞快,半点都没拖堂,一阵风似往冲,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打发掉小丫头,墨泪也火速撤,这地方也不太安全,万一迟了,小丫头又杀回来,被烦的那个人还是她哪。 谁知,才跑到院子内,眼前一花,下刻便落于一个宽阔的怀抱。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她没有尖叫,仰头,头顶的一脸,美得人神共愤,他低着头,神情似笑非笑。 他俯下身。 她以为他又突袭,疾疾的侧脸,他的头伏在她的脖子间,温热而均匀的气息吐在她的耳际,像是被羽毛挠着,痒痒的。 “如此急切的投怀送抱,可是想我?嗯,我很喜欢。”细细的声音,轻若蚊哼。 想你个大头鬼! 听到声音,墨泪气就不打一气来,没好气的瞪眼:“花烬你个混蛋,你害死我了!” 都是这货惹的祸! 若那天他不发精神般的突来一招,她哪会被老家伙逮着机会训?若不是他,小丫头哪会被人误导?说来说去总之一句话,一切的源头就是他。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将他剁成千百八块丢去喂鱼,可惜,他的背后是花老头,偏偏又剁不得宰不得,连拿人试药那种事都不能干。 到这地步,很憋屈的有没有? 憋屈,她特么的憋屈。 冰雕般的少年闷声偷笑,知道适可而止,也不敢玩得过火,慢悠悠的站直,一脸正经:“老头还在说教?别去他那好了,让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去。” 哼哼,不去他那,呆在这还不被玩儿死? 翻个白眼,墨泪懒得跟他废话,老头烦人,至少没他那么黑,这家伙随时会黑人,她就是炮灰,不想被黑得连渣都不留,还是走为上策、 她正想走,花烬正儿八经的拦住:“夜公子前儿个离院返国,他不好去长老院找你,让我跟你说声。” ? “小夜子回国了?”墨泪微微一怔,他回去了,玄家的另两皇子皇女是不是也会回去?不对,应该是他是一个人回去,还是一起回去的,安全有没保障? 她想问,可惜人都起程了,现在问谁? “夜家老爷子再过几个月大寿,至时大约各国各世家都有使者前往,玄皇子皇女也会在这几天返国。”他解释原因。 夜家老爷子大寿,关其他国鸟事? 她有点不懂,夜家居雾国,雾国世家与皇家巴家夜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其他国家相隔十万八千里,咋也跑去凑热闹? 除非…… 联姻? 细细推敲一番,墨泪了然。 夜家乃雾国军权世家,夜老爷子是雾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可惜传到他时,子孙不盛,只得一女二子,女儿入宫封妃,二子相继折亡,如今膝下空虚,仅只得女儿所出一个外孙。 子孙不旺兴,外孙便是唯一的香火继承人,估计这回大约夜老爷子露出什么风声,准备给小外孙物色媳妇儿,引得其他人动了小心思。 猜出原因,她也不多问,脚底抹油的跑路,在这节骨眼上,应该没人敢去对付夜家唯一的继承人,以招来麻烦,犯不着人忧天。 “小东西,太没良心了,怎的不关心本公子去不去?”花烬自语一句。 他也是抱怨而已,若她真问,他肯定不会告诉说自己也会外出,若让她知道云院内几人有大半将在数天内秘密离院,她还不得跟着去凑热闹? 墨泪一溜儿溜回老头小院,一进院子,就看见杵在上房门外的老头,赶紧的狗腿儿似的跑近:“老头,你在等我么?” “哼,知道就好。”任老没好气的瞪眼,随手塞过一只盒子:“这是白芍药商行送来给你的,你自己瞧瞧。” 他也没多问,将东西转交到主人手,哼哼呀呀的回自己的地盘。 白芍药商行? 心中闪过问号,墨泪想不清是什么东西,跑到廊道上坐了,启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瞧,脸色微变。 合上纸条,闷闷回屋。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章节名:第三十六章 酷热的天气从六月中期开始便为燥热,进入七月初,当立秋才过,则正式进入“秋剥皮”的残酷时段,连空气都炙灼的太阳烧得一片火热。 值此段时间,南方人基本上午干活,到中后的基本坚决不外出,家家户户躲起来避热,省得被太阳烤成人肉干。 而在这时刻,一则消息也在秘密传递:云泽山脉再现异宝。 提及异宝,人人自然而然会想起去年的那一桩,当时云泽突现异象,再之则是异宝出现,最终却是异象消失无痕,没有谁捕捉到蛛丝马迹,异宝也没能落入人手,一切皆无疾而终。 异象无结果,人们还是可以接受,但以于异宝的结果,人们却是心有余悸,那宝没有落入人类手中,而人类的损失却是历来最惨重的一次,不算之前探索时所殒损的人员,只其后才从四面赶去的人数达五万之多,皆有去无回,仅有为数不多的紫尊与几位靓尊侥幸得以逃过大劫。 幸存的人数,用两只手可以数过来,竟不到十人,其具体经过细节则如何,幸存者们并没有向外人一一透露,只大致提及情况,人们了解的即是异宝有厉害的守护兽,对于有多厉害,不消多说,猜也能猜到,能将一举将数万人歼灭,还能弱到哪去? 最令人遗撼的是人人皆想知那守护兽是何兽,可偏偏无人知道,幸存者只描述说是一种鱼形魔兽。 鱼形魔兽,究竟是什么魔兽? 无数人想破头,也没找到与之匹配的种族,鱼形魔兽少数也能找出几十种,但强大到令紫尊也望尘莫及的则没有任何记载,最终那也不了了之。 而今云泽再现异宝,那些被人暂时丢至角落的旧事又被翻出来,人们又一次研究讨论宝护异宝的究竟是何方怪兽,只因为异宝所现之地,不是别处,竟然还是当初那个地方。 无疑的,这是个令人兴奋又令人头痛的问题。 虽说如此,普通人跟修为低的脉修者也没胆子跑去凑热闹,异宝虽吸引人,也要有命消受是不?连靓尊阶都不敢奢望,何况他们一群小虾米儿,与其去送死,还不知坐等结果。 风云院的学生们也终于出现暂时的安定,没人四处八卦,也暂时性的不再紧盯着云院几个人的动向。 而云院为数不多的几大主人中的数人则早已离院,先是夜轩公子,他倒是光明正大的离院返国,在其离院的当天满院学生皆知,稍后几天离院的第一公子,莲皇太孙、白世子、小魔女则是秘密行动。 云院内所居者本不足十二,随着几人一走,为数不多的数量再次陡减,最后也只余下水、木、火三大神殿的圣童、圣女和圣子三个。 至于也在其间相继离院的其他学生,基本是被人忽略的存在,其人走了数天也没人发觉。 学院方则更淡定,仍然是按兵不动,那态度是告诉世人,什么异宝奇宝,他们没兴趣参入,你们谁爱去抢去夺只管请便。 院方没异动,学生也比较安心,仍如既往的该修习时就修习,该去干吗就干吗,休息学习两不误。 又是一天夜晚,星密月淡。 热气纵横的学院内,不知名的虫子在有气没力的鸣叫,修习区内的学生们安安分分的或打坐或瞌睡,今日的灵光圈内人数挺多,甚至比其他时候更多些。 当然,并非是人人都是努力向上,灵气圈内灵气充足,确是修习的好地方,可惜,有利也有弊,但修到一定时段,人体吸引灵气的速度也会自然减慢,修为增长也就再次变缓慢,想借助灵气圈来迅速提高实力的愿望基本是梦想。 虽说收益不大,但比在其他地方又略好些,而且,它的里面不冷不热,一年四季都是保持着一个温度,在这秋气难耐的时节无疑的是个很好的消暑地。 夜深人静时分,修习区内的学生们舒舒服服的或坐或躺,人人惬意,第二圈星图往内那一块地则空荡荡的,中心圆台也显得特孤寂,缩成一团的雪白小兔眯着眼睛,睡得正香。 在无声无息间,一抹白光轻飘飘的落在圆台上。 任长老? 感觉眼前花一下的人,猛然一惊,定睛一看,刹时睡竟全无。 感觉有人靠近,小兔兔抬头瞅一眼,又有气无力的趴着不动,她认得眼前的人类,跟自家主人关系不错,所以用不着管他。 圆台之上,白袍飘飘的任老,神容淡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提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被揪着脖子皮儿,小兔兔怒了,使劲儿的蹬腿儿,她的主人都没这么对待她,这人类太不厚道了,下次见着主人,一定要让主人收拾他一顿! 对于小兔兔挣扎的小动作,任老半点也不放心上,拧着小兔子,身形化为一点白光,一下子隐没在后方的门内。 这是干什么呢? 看着任长老将小兔子拧进闭关区,学生们愕然,暗中纷纷猜测原因,而还没容大家现出个什么头绪来,一抹白光又自闭关区飘出,轻轻一划,飘出修习区。 整个过程,还不到三个呼息的时间。 星空灿烂,明月弯弯。 那个小娃娃这个时刻应该已过云泽狭谷了吧? 飘至夜色的任老,仰头一眼,心中划过一丝丝忧虑。 那个孩子,早在十数天前已秘密离院,人,还是他亲自送出城外的,犹记得那天小娃娃找到他说要外出时,他可是暗吃一惊。 若说原因,他自是知道的,试问这南方大陆有哪点事情能瞒得过他们呢?风云是鲜少掺和世事是真,但,消息之灵通绝不比商行会差,消息之准也绝不比商行会旗下任何商行慢。 那天白芍药送入他手中的东西,不用看,他也知道大约跟云泽山脉异宝再现之事有关,其早在那天之前七天,学院已收到准确消息,不过是院方无意去争夺压着没有透露。 那样东西对每个人都是一种诱惑,尤其是对药师来说,堪称至宝之物,风云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早已谋算清,哪怕最终得到它也会得不偿失,竟然弊比利大,学院统一决定放弃。 完成嘱托,他也没心情欣赏夜色,半步没留的回住处。 当任老离开不久,修习区内的人先是沉默,稍稍便有人相继离去。 踏着夜色返回的任老,原本是不急不徐的飘,还在离得自家小院老远时忽然加速,白色一阵忽闪,划过空气,似荧火虫在闪动,接着几闪便冲进小院。 院中灯光明亮。 上屋厅门敞开,里面透出火焰的气息。 “死老鬼,你又用我的小药炉煮茶!”任老低低的咆哮着,身如闪电掠进厅堂。 厅内一边的桌椅那儿,有一位不速之客,他依着墙那边坐着,穿青色直裾长袍,头发随意的扎着一个髻,别着一枚红玛瑙簪子。 他年约花甲之岁,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扮扮普通,活像个街头村尾那些闲着无事聊天下棋打发时光的老头儿,但,他那清瘦的脸一双睛睛似太阳一样的炽亮,令人不敢正视。 那双眼睛,将他的气势完整的衬托出来,令他若山岳般稳健,又如一把正藏在鞘中只露出一小截欲出未出的宝剑,惊虹之气在无形中若隐若现。 此人,正是风云炼器院第一把手,仲忧,仲大长老。 他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只小巧的小药炉,大约有普通家的泥炉那么大,通身乌黑,肚炉里红炭炙炙而燃,上鼎内的水发出细响,兆示着很快将开滚。 炉子旁边摆着一套精致的红色茶具。 此刻,他正好整以暇的坐着,表情悠闲。 “去去去,别那么小气,这叫物尽其用,老擂着不用会生锈的哪。”被抓包,仲忧不慌不忙的斜眼,这种事他都干过不百回,驾轻就熟啦。 他的脸如木雕,没有表情,语气则轻淡无比。 “该死的,你怎么有空跑我这来蹿门?”冷睨一眼,气咻咻的任老坐一边儿,对于这老友,他还真没办法,他好似就对他的这只乌金小炉感兴趣,每回跑来都要找出来煮茶,无论他藏哪,他都能找到。 至于说藏到戒指内随身带着也不是没试过,结果就是他一怒之手跟他打了一架,外加冷战一年,当言归于好时,他也就不随身携带,藏收在自己住的地方。 “小磨人精不在,这日子有些无趣,我这不来寻你喝喝茶来了。”仲忧耸耸肩,露出一副“我寂莫”的表情。 咳…… 任老差点被口水呛到,表情古怪:“你还没被斗家小丫头烦透?稀奇啊。” 人称小魔女的斗家小丫头,正是在仲忧那儿苦修火技,那丫头可是个磨人精,精力好得惊人,无事便缠着仲大长老,找他试验火威。 被小丫头折腾着的仲忧,那日子过得可是相当的“热情奔放”。 “这你就不知道了,小丫头天生火体,正好供我研究嘛,不过,你可知磨人精来此的目的?”悠悠的瞟一眼,仲忧露出一个“我的快乐你不懂”的眼神。 “不知。”他诚实的摇头。 “为着你头痛的那个娃娃,”仲忧大方的解疑:“小娃娃纯水属性,听闻对水的掌握已到无人能及之境,一年余前可借水成冰,能完全的克制住九心焰火,小丫头吃了败仗,至今耿耿于怀,要将火技提升,准备讨还公道。” “哦,”任老漫不经心的应一句,随之老眼圆睁,激动异常:“你说什么?化水成冰,真的假的?” 哎哟,如若是真的,那简直是了不得的事。 他激动得不能自己。 历代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纯水属性成为药师,小娃娃偏偏是另类,若能化水成冰,那就意味着,将来极有可能成就非然,听怕成为药神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存在的梦想。 如果是那样,大陆众多失传的药剂迟早能再次重现大陆,一展雄威。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当时忘记过来,今天记起这不就过来了,你可要看中小娃娃,他珍贵着呢。”仲忧对老友的夸张表情有视无睹,风云任老一向没谱儿,什么状况有曾出过,这模样没啥好惊讶的。 “死鬼,你怎么不早说,小娃娃早已去云泽,糟,不妙不妙,这回可大大的不妙,那些老家伙大约也是探到风声才有所行动,他们只怕要出手了……”一个忽跳弹起,任老急得一个劲儿的转圈。 “得,你别转,传讯呗,花烬不是在那儿么,让他急去。”仲忧瞅着团团转的老友,帮着出主意。 任老刹步,又一弹身立即飘向小屋。 仲忧一点不忧,慢腾腾的取烧滚的水,泡茶。 而当天夜里,属于风云最秘密的讯息于黑夜中被送走,片刻不停的飞向遥远的地方。 夜,很快过去。 当白昼来临,芙蓉城中的一处小四合院内响起匆匆玉块相击身,随着声响,一条人影急冲冲的冲向正院。 正院上房内,一抹人影自屋内一闪而现,其人普通麻布衣袍,戴着面具,露出在外的眼睛深隧得似寒潭,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急冲冲冲向上房的中年男子,飞快的戴面具的人面前,低低传话:“那边一切没异样,但昨夜任长老忽然将小药师放在修习区的兔子送进闭关区。” “小药师呢?”男人的声音平平的。 “自那日之后无人见过。”禀报的人飞快的看一眼,又垂目:“其他几处大约也收到消息,我们的人很快会回话。” 面具男微微抬眸,随之示意男子退下。 中年男子转眼消失。 “兰少主有何消息?”面具男望着耳房那边。 “哼,现在相信吾家少主先前之语了吧?”随着冷冷的声音,一点灰色光芒一闪,一个也戴着面具,穿灰袍的男人出现在屋檐廊道内。 “马有失蹄,纯属意外。”面具男子自嘲一句。 “少主早已尾去另一边,你可约与你合伙之二人速去那边汇合,”灰衣人淡定的望着天空,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你……”面具男子语气一变,眼神阴森。 “你跟谁合伙,那是你的事,我们少主可是无偿助你,你爱听不听,爱信不信,随你便。”灰衣随手丢出一物,灰色一划,似风儿飘忽着就此不见。 面具男子挥袖将巴掌大的一只小盒子兜于袖子中,静静的立一刻,身形一忽闪,荡悠悠的划过空气,化为一个小小的黑团远去。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章节名:第三十七章 七月末梢,太阳越发的毒辣。 远远看去,苍穹下的云泽山脉一片苍碧,连绵起伏的山脉蜿蜒如龙盘旋,日高山远,山默默无言,水静默音,就连鸟兽也也失去往日的欢悦,不再活跃。 遥对着山川的杜家镇,距山脉边缘五十余里,也是云泽山脉一条山谷河流东向所经的一个地方,也是从益城往通州所必经那条狭谷长道途中路段的一处必经点。 昔日不算繁华的杜家镇,如今一片喧哗,从大道通往小镇的道路上,时时有车马、人进进出出,一天到晚,难得间歇。 小镇内更是热闹,处处可见飘来飘去的人,这些人自然不是小镇的本地居民,皆是最近一个月之内才涌至的外来人员。 杜家镇,正是距云泽山脉中那出世奇宝所在地最近的一处山谷之外的地方,从它往内,普通人十天可到达,若全力奔赶,脉气修士五到三天,蓝阶约一天,紫尊者则以时辰计算。 正因地理位置如此优势,当云泽奇宝出世时,小镇也自然而然的成为准备往山脉内的人们的最佳落脚点。 原本早已有许多脉修士抑不住独占宝物之心悄悄潜往其内,可惜皆惨败,甚至还丢了性命,永远的葬身山脉之内,侥幸得以逃命的幸存者有落脚小镇,其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闻风而至以打听消息,随之,原本准备去的人再从幸存者口中听到经过,再没人敢冒然行事,皆滞留小镇以观动静。 小镇地方不大,三五家客馆根本无法容纳来往人员,时值夏季,农作物即将成熟,也不能毁之扎营,而且正值秋暑正盛之时,就算扎营居住也难以忍受,于是乎,镇长各族长一番商议,发动全镇人民腾房挪屋,将空余的地方收拾出来,以供客人借住。 此举无疑大受欢迎,一人一万蓝贝的价也无人嫌贵,来往者也纷纷乐得掏腰包,至于后来者无处可去,还不惜出高价求住,以至于后来每家都挤住下十数人,四合院士的家庭更是满住五六十者也常见。 杜家镇家家成客馆,户户嫌了个钵盆满地,乐得眉开眼笑,而脉修者们有了落脚步,解决掉近忧,也是心满意足,大家你情我愿,各大欢喜,一片和谐。 宝物令人垂涎欲滴,守护兽又是强悍至极,令人闻风止步,脉修者进退不得,一时陷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直至第一公子花烬与莲皇太孙、白世子等人的先后到来。 姗姗来迟的第一公子赶至小镇时,杜家镇已聚齐不下万人,他呆了二天,一直没什么动静,直至第三才提出一个合盟群攻的建议,此议大得人心,众人纷纷附议,随之各大世家与各大势力先后有使者参入。 如今,各方人马皆只待最后的后援来集以择日商举大事,协议过程安排与最终的成果分配。 黑白讲,若是换个人提议,或者说哪怕是换六殿三行的长们来主持大计的话,众脉修者未必肯服,谁教个个属性不一,所效忠的地方不一,或立场不一样呢,总是难免会担心主持者心有偏向。 对于第一公子花烬,则没人有异议,烬公子冷漠无情是事实,行事则一向不拘亲不拘泥,虽是驯兽行后辈第一人,却对任何势力皆一视同仁,不冷不热,只要别犯忌,他绝不会与谁为敌。 也因此,众修士对烬公子最为信服,当然若换作风云长老们来主持大家也没异议,也可以说,目前能调和各势力只有与任何地方都没牵扯的风云学院,论个人则唯有实力与紫尊平起平坐的第一公子具备力压人的声望。 介因时间太仓促,六殿三行与许多世家、各国离得远,只有各自在最近地方的驻点与探子们行一步代主家表态,主力则还在陆续赶来的路上,联盟共商的日子自然也还没定来,大家便各自蓄精养势,或准备所需,以备随时派上用场。 杜家镇的镇乡家,即是第一公子与莲皇太孙的住处,镇长家本是留着当有事需要商量时齐聚之用,没对外开放,烬公子到时则即没费口水也没费力,堂堂正正的入住。 镇长家挺宽,大四合院,四代同堂,镇长大方的让烬公子与莲皇太孙住于上房的书屋,则于后一步到达的白世子则居于杜家族长家,不在其例。 正值炎炎午时,银晃晃的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书屋一进房内,窗明几净,书架书桌与桌椅等收拾得整整有条,依窗的书桌,着薄如蝉翼紫袍的俊美少年,一头长发高高速起,依桌而坐,执着朱笔,聚精会神的正在摊开的纸上圈圈点点。 他的右侧依墙一方摆着的桌椅旁,坐着一个玄色长袍的俊秀青年与散发冷艳气息的淡橘色宫装丽人,一男一女一个摇着折扇,一个摇着圆团扇,一派轻闲。 屋外时不时的响起脚步声,三人却视若未闻,闲坐的闲坐,忙活的忙活。 忙着忙着,三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滞,眼神微凝。 门外,大门外,正有人在徘徊,那人的修为至少是蓝尊巅峰或靓尊阶,原本以他的修为若不露声息鲜少能有人察觉,可他竟似有似无的露出气息,还在来来往往的走动。 那行为,怎么看都是故意而来。 三人的神识覆盖住的范围很远,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红一,”举着笔的莲皇太孙,轻轻的唤一声,那人,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他能感觉得到。 俊秀青年“喏”的应一声,身形一闪,似一抹微风飘出。 太阳热辣辣的烤着大地,空气都是热腾腾的,镇子里的人都缩在屋内或寻着荫凉的地方坐着纳凉,太阳照着的地方甭说不见人影,就连鸡鸭都不见根毛。 镇长家的屋外的路铺着碎石子,邻近的地方也是居民,四周不是竹子就是树,在百来丈远的地方则是一棵大槐树,这当儿,底下有一个人正踱步儿,他五十来岁,麻而衣衫,怎么看都像个普通人。 踱着踱着,他站定,看着镇长家,那儿一抹黑色人影正似疾电穿破热腾腾的空气,飘射着冲来。 红一轻飘飘的刹住身。 却不等他说什么,麻衣男子往前跨一步,伸手将从袖子中取出的一只小盒子送上:“风从南方吹来的,杜家镇与南边的途中几处皆遇变,其他几份已失,请速交莲皇太孙,烬公子大约也很快会收到一份。” “烬公子人在益城。”红一心中一愣,疾速接于手中,又忍不住多看来人几眼,烬公子二日前已去益城,他如何能确定消息能送到? “吾知。”麻衣男子微微颔首,旋身即走,方圆百万里之内处处皆已有人负责,烬公子去益城乃光明正大的事,谁不知? 竟因为人人皆知,消息反而更加好送达。 红一看着扭身即去的男子,也不多言,拿着东西极速回返。 而正在书屋中的一男一女,对于外面的缪缪数言早一一听入耳,其至他们知道也不可避免的还有其他人也听得真切。 微微的一挑唇角,莲皇太孙露出一抹叽笑。 “殿下,您笑什么?”从侧面看到小主子唇角上翘,宫装丽人傲脸的容颜微露欣悦。 俊美无双的莲皇太孙,淡然的搁下笔,望着窗外:“笑有些自不量力,竟然敢对风云作小手脚。” “殿下,您怎确定是风云送来的?”一闪而入的红一,无声无息的落在室内,将东西呈上。 “他自己说的。”墨棋侧目,取过巴掌大的盒子,捏碎小锁。 小小的盒子内塞着一张拍叠好的纸,软软的,纸质如丝一样的软,可见是上等的极品丝纸,展开,里面是一张人头像,清秀的少年头像。 他的视线盯着旁边的一个“越”字,眉心揪得紧紧的,那个孩子怎么也跑来凑热闹? 头痛,他顿时大感头痛。 从私心底说,他希望他来,毕竟有他在,足以以一人之力胜过无数药剂师,甚至也可说一人足以抵万,而且,阿烬似乎对奇宝誓在必得,若有他在,胜算也多一分。 可心理明白,他还是不来的好,如今十大最强除却风云没有掺足,其他都已行动,从秘密渠道得知出来的还是高最级人员,甚至还不乏掌舵人,那些明着是为奇宝,实则是打着夺宝的幌子光正明正大的正式踏足大陆,最终目的皆相同,那就是:越卿小药师! 值此之隙,机遇与危机共存,谁也不知谁是真心惜才,谁会乘机作乱,他身处旋涡中,一举将牵动全局,处境堪忧。 这个时候跑来,无异是个不智的举动。 墨棋也明白,花烬是不愿他来的,若是但凡有那种心思,来时也会将其携来,要知道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现在的情况要知,至少能护得周全,如今,花烬远在益城,小家伙则不知是在路上还是已临近,情况不明,这确是件难事。 小药师? 一旁的红一扫头像,眉心不禁紧蹙,这易容药剂也在逆天了点,竟完全没有一点相像,他觉得若是没提示,他就算撞个头也认不出来画上的人是谁。 “莲一,过来帮着临幕,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务必要尽快的将寻着护送至此。”墨棋揉揉眉心,将画像摊开,自己将之前的图纸收起,取纸依样临幕。 宫装丽人极快的飘至桌前,取笔沾墨,展纸即开工。 红一默默的研墨。 昔年莲皇太子为爱女所挑宫女侍卫,人人皆有一己之长,他们两人便是红莲宫侍卫宫女之一,男以红排号,女以莲字排号,莲一的长处即是绘画与记忆,但凡见过的人,都能描绘出来,与真人不左毫厘。 一个时辰后,几十张画像被秘密送出,莲皇太孙的隐卫秘密寻找小药师的下落,而他们不知的是许多人亦早守株待兔的等候着。 一场等待捕捉小药师的网已在无声中拉开,谁会抢得先机,谁也不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章节名:第三十八章 秋季的太阳特勤劳,每天天才破晓不久它就早早的爬上天空,尽职尽责的将光辉无私的照向人间,普照大地。 现今正是清晨,太阳也才冒头。 从益城通往通州与西北地的大道,冷冷寂寂的横坦在绿色之间,若从空俯瞰,宛如一条白色的带子绕在青山之间。 它一侧依傍着云泽,一侧则是荒野森木、小山,两侧一片绿,这个时候很安静,只有晨起的鸟儿们的歌声婉转传扬。 眼前是一片小树林里,参差的野木稀密不一,一棵需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树枝尖上,一个人从树枝中探出半个身子,长着国字脸,长相挺普通,丢在人群中也是不起眼的那种,身着深蓝色的衣袍,与树针叶蓝绿相衬,倒也并不相显。 他横坐在一树枝上,遥遥的望着远方,好似在期待,却是一动不动,而若有人从远方打望看到他高出枝木的半截身子,大约也会以为那是一枝突出树枝。 日上一杆时分,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空嘹的鹰鸣,声音悠长悠长的。 “终于来了啊。”男子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他已等得太久,来人竟比预测中晚了一天。 男人轻轻的从树上跃下,隐于树林。 “得哒得哒……”过了好久好久,远远的传来一阵蹄音。 那阵阵声音起落有致,声声紧密。 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再过一刻,从转弯处冲出一匹白马,马,是野马,雪白的发毛,四肢佼健,它神彩亦亦的迎风奔跑,长长的鬃毛像白练一样的飘扬。 马背上没有装鞍,只铺着一方雪白的缎子,上坐一人,衣袍如山色青碧,给人一阵清凉感,头戴着遮阳斗笠,垂着约长至下巴的白纱。 轻纱迎风,马背上的人一张脸时隐时现,却又总让人看不分明。 马儿如飞一样朝小树林冲来,离得约十余丈远时,原本疾跑着的白马猛的一颤,似是碰上一堵无人的墙突然的重重定住。 这一刻来得突然,又毫无预光,马背上的人身躯朝前倾扑,狠狠的摇了摇。 紫尊?! 压下急骤上涌的气血,墨泪背皮一凛,心中骇然。 她之前有用意识探路,四面八方都没有强者的气息,前方的人竟然能躲过探查,又能在突然间隔空制住她的坐骑而不被她发现,也只有紫尊能做到。 也在这刻,她猛然警醒,长久以来,因为沉浸整弄毒剂,竟忽略了紫尊,忽略了他们的实力,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也忽略了他们的恐惧力量。 这,绝对是个令人无法安心的问题。 她望着小树林,前方静静的。 白马四足钉地,头尾不动,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喷着气。 静,四周静得能清晰的听到草叶舒展的轻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响声。 什么意思? 墨泪神色不动,暗中将最厉害的药剂全部准备于手,随时外洒。 而就在这时,一点蓝光一个忽闪,无声无息的从树林中闪出,飘落在白马前方,蓝光出现太快,快得无人发现是从哪飘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像是凭空而现。 那一刹时,墨泪只见眼前微微花了一花,就像感觉有风拂过眼前,视线略微不清一样,仅仅只是出现了一点恍惚。 待定睛,眸子微紧,前方站着的一个男人,模样普通,年约四十左右,乌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横插着一支白玉簪,双眼深幽,令人什么也看不着,连眸子也是深幽得容不下任何外物。 从他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 遮着纱将人打量一遍,墨泪心中微惊,他没易容,竟是真人真面。 一个人有没易容,从肤色是看不出来的,她却有个灵敏的鼻子,稍稍闻闻气味就能分辩出来,眼前的男人没有易容,她完全可以确定。 男人望望马上的少年,对于他来说,那层轻纱根本毫无作用,视线可以将人看清,少年一张脸十分清秀,若非早有对照,他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使用易容药剂。 或许,这才是真正目? 他总觉得这张脸才更贴近他的身份,而那一念头也仅一闪而过,反正那些都不重要,他望一眼,唇动声出:“小公子,你终于来了,烬公子等候已久。” 嗯? 心微微一紧,墨泪的眸子闪了闪,花烬知道她要来?应该不可能,他自个悄悄的溜掉,若不是白芍药商行,她都会被蒙在鼓里不知原因。 “阁下哪位?”她望着男人,心中的戒备半分没减。 “烬公子所言不差,小公子果然会问,”男人语气淡淡的,伸手,弹指弹出一物:“这是证明。” 一点流光一亮,似出膛的子弹一样朝着马背上的一抹碧绿飞去,当它飞至人前面时,定定的浮空不动。 伸手,出指如风,墨泪两指一夹,将一块三寸高的青铜小牌子捏住,凑近,对光一瞧,上面隐刻着一只似龙非龙,非凤非凤的兽首,中心是个“兽”字,背后面刻着三个紫色的小字-黎重照。 牌子,是驯兽馆的标记,可是,她却不知驯兽馆的长们都有谁,这是真是假? “黎重照?”她唤了一句,声轻如风。 “是。”男人应声而应。 “你怎知哪个我?”没有将东西还回去,她放在手中掂着玩儿。 “任老将这个送交公子,公子交由本尊。”男人没有恼,又甩出一物。 一只小盒子带着黑光,在空中飞行。 出掌,平平一伸,墨泪眼疾手快,一手将托住巴掌大的东西,疑惑的瞄一眼男人,他,好似有点生气的,话说,她好似没做啥错事吧? 男人心,海底针,果然是男人的心是猜不透的东西。 想想,她不管,他生不生气,关她鸟事?随手将盒子掀开,把折叠成数折的一张纸抖开,软如丝织的纸“呼”的一展开,现出上面绘着的一个头像。 死-老-头! 牙一咬,墨泪真想将任老头的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一通,可不可以别画得如此逼真?呃,不对,不对…… 哪不对呢? 蹙眉,深思。 对了! 再瞅几眼,总算不对头的地方了,画像上的脸是她现在的模样,她离院时明明用的是另一张脸,出城之后才重新换现在的一张脸,这么说,那老头竟然跟踪她? 王八蛋! 终于找到原因,墨泪恨得牙根痒痒,她跑来这里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给那些家当免费的牛马啊,老头这岂不是故意陷害她么? 恨,大恨,她恨不得将老头狠踹几脚,一把将画像揉成团,连同之前的小牌子一并收入自己戒指中,那两货联手坑她,这可是证据得留着将来好找两货算帐。 收了东西,仍气冲冲的:“哼哼,我知道了,我自己去他那里。” 伯仁无罪,怀壁其罪。 男人无错,奈何是受那家伙的命令而来,她对那两人有意思,连带的也对跟花烬有关的人都看不顺眼。 “小公子,烬公子在云泽,临行前交待若小公子至,请秘密速去。”男子仍然没有入开对白马的禁锢,一板一眼的交待。 不对! 微微一凛,墨泪才失去的警戒心又涌上心头,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据我所知,花烬可是夺宝联盟的主持者,他几时跑去云泽的?” “二天前,公子去察看地形,以调度人马,莲皇太孙,白世子、圣殿使者亦一同前往。”男子静静的站着。 “他为什么非要那东西不可?”墨泪平静的目视前方,那东西确实诱人,可连风云都估量失比得的机率要大,花烬没理由不知道,他怎么好似有非得不可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那东西就算是奇宝,对他却并无太大的用处。 “公子说,小公子若有疑问,见这个即会明白。”男子的手从袖子里伸出,又抛出一物。 黑光弹飞,快若利箭。 抬袖,碧绿一扫,墨泪将巴掌大的盒子又拢进手掌心,再打开,里面又是一张折叠着的纸,抖开,上面只写着一个字-花。 望着它,她的眉心紧蹙。 是花老头需要它? 沉默半息,无声的将东西收起,遥望远山,这里离杜家镇只有二十余里,他着人在这里拦住她,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到来,身为主持者竟先一步去察看地形,可是故布疑阵的声东击西之计,想寻机暗中动手独吞? “我知道了。”默默的收回视线,朝着男人点点头。 男人神色未变,朝后一退,蓝光一暗,瞬间从原地消失,仍如他来时般忽然,其是来无踪,去也无迹可寻。 嘶- 白马终于自禁锢中获得自由,昂首抬蹄,爆燥的嘶鸣,身为一匹魔兽马,被人类禁锢失去自由,无疑的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他很不爽。 “得啦,人家可是紫尊,制住你你也不冤,别生气。”墨泪忍不住勾唇,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白马脾气烈,却懂得感恩,当初给他吃药剂将他从普通马进化成魔马,送她到通州,待代步完成,还他自由,他却不肯离开,一直藏在芙蓉城外的山中等着,她那日离城懒是走路,试着招呼一声,他就奔出来了。 白马相当不爽的“喷噗喷噗”几下,甩尾踢脚,直接将地面当作那人来踢。 “走了,右边,进山,回你出生的地方去。”拍拍马儿,目标直接山谷。 右则的山谷,与杜家镇所对的那条山谷仅隔着一条大山岭,从山谷往内,避开人,再翻山越岭去另一边也正合适。 白马扭头,扬蹄,一跃三两丈,冲进荒野,不消片刻,一人一马即冲进山谷,销声匿迹。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章节名:第三十九章 人去马蹄静,四周又静悄悄的,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前消失的蓝袍男子又从小树林里飘出,面上却多了一具面具,站在大道上遥望着山谷的方向。 好险! 他幽幽的嘘出口气,这一次铤而走险真的是太悬了,凭感知他知道刚才少年一共起疑三次,最终真正让人去疑的是最后的那个字,那个字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花”字,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力呢?或许,包含着连他们也不知道的特殊意义? 他站在大道上,默默的倾听,听着马蹄声越变越轻微,最终不可闻,又过了约半刻钟,从曾经白马所来的方向飘来两道人影,一个银丝锦服,一个则是麻衣,都戴着面具。 三人互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意。 “如此看来第一公子断袖传言果然是真,琢磨着两人大约早已有肌肤之亲,要不小药师也不会见到第一公子的手迹即警戒全失,啊啊,看来第一公子是受上辈们的因怨所致再不敢粘惹女人了啊,若花老知悉,不知会如何呢。”锦袍男子明显的幸灾乐祸。 “世人皆传宁都凌公子已被一道银雷轰得魂飞魄散,如今你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暗中捣鬼,哼!”蓝袍人斜一眼,语气不悦,合作归合作,但若敢论自家老一辈的事非,那就是打他的脸, “本公子只说说而已。”锦袍男子淡定的回视一眼,丝毫不为对方的身份与不悦而有所敬畏。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伤了彼此和气。”麻袍人打圆场。 “何苦费那么多事,在这里解决岂不是更省事儿。”蓝袍人又有些不解 “纯粹解决一个人还不容易,在芙蓉城外即可,不过就是他还用才留着罢,有他在即可以收拾掉那些守护兽,又可以拔掉这颗毒瘤,两全其美的事,多好,反正不利用也是白不利用嘛。”锦袍人瞥一眼,有些不屑的意味。 三人声音平平,几乎都是一致的没有任何特色。 “也不知他会不会中途转回?” “不会,他即已信,自然不会回转。若不信,他不会去。” “兰少主果然是满藏不露,将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走罢,还得看看那几个地方有没有纰漏。” 三人说几句,又先后没身小森林。 又过了许久许久,路旁荒野里的一个小土包抖了抖,接着那个满草的小土包一角被揭开,从中爬出一个身着绿袍、身形矮小似半大孩子般的老者,他憨憨的,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 “唉唉,这一二个的,都是谁呀?” “什么小药师,什么宁公子什么静公子,都是谁来着?” “哎呀呀,管他那么多,跟我家小乖乖又没办系,啊,睡觉睡觉……” 念念叨叨一阵,他抖抖衣袍,又往荒野里的小土包中一钻,再次与大地融为一体,无论是远看近看,看得的也就只有一个长着杂草的小土包包。 晴日天高山旷。 山脉纵横,山岭静躺,谷中或灌木或荒山或野木杂生,山石凌乱,由无数小山溪的溪水所汇成的河或巨浪拍岸,或潺潺奔流,哗哗有声。 得踏得踏- 哗啦啦- 在单一的声调中,终于又多出一阵阵声响,随之碧树青草丛中露出一匹白马,它机灵的闪避着树枝,每一纵跳绕开脚下的障碍,身姿灵敏,动作干脆利落。 它背上的端坐着的碧袍少年紧贴马背不动,每每遇上将要碰身的树条之类的,身子或倾或偏或伏,轻盈的避开阻拦,从未让荆刺触身。 花烬有何目的? 冲进山谷中的墨泪,一直在揣摸着花烬的目的,可惜,想了N种理由也总觉对不上,那人的行为跟他的人一样令人难以摸捉。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至今并不知他的实力如何,哪怕天天窝在他身边睡了多个日夜,见过醒着的样子,也见过他熟睡的样子,却就是查不出他的实力,他就像一泓水,令人猜不出是海水还是湖水还是潭水或是溪水井水。 神秘。 那是他给她的感觉。 恐怖。 那是灵魂的感应。 越离得近,越觉得他神秘,神秘得让她想离他远远的,因为,感觉他像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炸,炸开时威力如何则无法想象,或许威力等同于原子弹,破坏力超强。 有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已看清了自己,连灵魂都被看透,感觉自己是被脱光了一般摆在他的面前,而她,对他最真实的情况则毫无所知。 那种感觉很令人郁闷,以至于很多时候她宁愿呆在任老头那儿任凭他算计偷师什么的,也不愿回到云院去,毕竟,跟一个可以看出意图的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你看不清他的人在一起要安全。 她猜到他需要借助她与生俱来的惊人天赋,可却猜不到究竟要用在哪,要何时用,又用在何处。 所以,但凡牵扯到花烬的事,墨泪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插手。跟他扯上关系,那就只有当牛作马的份,而且还是那种被人压榨了劳动力也无从反抗无从拒绝的那种。 很遗撼的,这次她想远观的想法失败了。 揣摸来揣去,自然也揣摸不出什么,不过也是徒增烦恼而已,奈何明知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思索。 对于宝物所在地点,她是熟悉的,那个地方即是去年白芍药商行那人所说的地方,当初她为救白子智耽误了功夫,等捉到小兔兔赶去时终究时太迟,没见到奇宝,地头却是找到了的。 按方位测,目前所走的山谷与那边仅一岭之隔,不过最终的方位侧不一样,若一直按山谷走,最后会偏离目标很远,在中途时就得翻岭走那条谷,才能确定真正的正方向。 白马跑得很快,得得蹄蹄的,他兴致高昂,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偶尔还会玩皮,跑去水里泡泡澡。 墨泪任由它撒欢,在夜晚来临时,寻了一个地歇脚,当第二天出发时,不再走山谷,翻过一面的岭,从山岭背部走,山谷现侧面树木茂密,山岭背反而更空旷,没有那么的杂草荆棘。 一人一马绕过无数山数,一天一夜后又转进山谷,行走二天一夜,往内已不宜夜行,所以当天白天赶路,夜晚歇脚。 或许是脉修人士被吓破了胆,一路并没有见到人,路上倒也顺利。 第三天,一人一马已进入云泽中围边界,到中午时,白马走着走着忽然不走了,其地,山峰高拔入云宵,云雾笼山,上不见底,两侧与山谷内古木参天,难见阳光。 一人一马正在一片茂林内,古木几人都合抱不过来,大的惊人,从树上悬挂着或倒挂着藤,粗得像水桶,树会浓密,同乎常年不见阳光。 四周阴暗。 墨泪弹弹衣衫,弹去上面落着的灰渣,翻身下马,干净利落的收起铺着的垫子,拍拍马儿的脸:“乖,别伤心,去看你的族人吧。” 不是白马不愿意再继续,而是它不能,前面是守护宝物魔兽的领地,任何魔兽不受召唤不能入内。 墨泪深知原因,不为难它,也不愿带他去涉险,跟他打了招呼,自己头也不回的钻进树木丛中,朝目标进发。 白马默默的目送,瞧着一抹碧绿树木间时隐时现,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恋恋不舍的掉头,钻进一边的山岭林内。 而就在几十息后,就在一人一马曾停驻过的不远处,两道人影分别一株古木树后钻出,轻飘飘的从枝叶间飞上树梢,站在阳光下。 两人一身玄袍,面戴面具,站在那儿,令人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蓝阶?”一人呢喃一声,语气中的惊疑显示着似乎是不相信。 “噫,雷长老并不知他实力?据本老所知,你与小药师在益城可是打过照面。”另一人接言。 “哼,马长老你又知多少?那你说你知他今年多少岁?”被人提及自己的旧事,玄袍男人语气不爽,那可是他的一块心病,被人当堂落了颜面,他至今想来还觉挠心。 “多少岁?关本老何事?本老只知不出三天,他就是一个永远的死人。”马长老不屑的轻嗤。 “那是,马长老一向只关心你的宝贝公主外孙女,哪会在意其他。”雷长老冷冷的瞥一眼,身形已飘出十数丈。 “你……”马长老被戳到痛处,气得气血乱涌,他那外孙女再不成气,那也是他自己的宝贝,自己骂可以,别人说不得丁点儿的。 瞬间,他又对那罪魁祸首又恨上一分,那小子若不当众欺他宝贝又人尽皆知?害得他丢面子? 该死的! 暗骂一句,他瞬即又平静:“比起雷长老们对枕边人的宠爱程度,本老可是差远了啊,雷长老可是为女人连徒儿都逐出门墙,还敢以身犯险,做出这阴奉阳违的事来,本老还得向雷长老学习一二。” 前方的雷长老猛的回头,满眼叽嘲:“咱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谁跟你半斤八两? 马长老正想狠狠的反击回去,又忽的明悟,他们确实是彼此彼此,都是明打着奉令外打探小药师情况的幌子,实际则准备对上头暗令先要保护的人下阴手,两人所为的目的不同,但是,目标相同。 若是这次出了意外会怎样? 当那丝想浮过心头,他的心跳一颤,却再也不敢想,这次,只能成功,而且也只能成功,若集三殿一行四世家合共六大紫尊之手都对付不了一个少年,那他们也再无颜苟活于世。 所以,那人,必须死! 正文 第四十章 章节名:第四十章 又是一天的上午时分,太阳挂山尖,光辉洒遍杜家镇,镇中的人又开始新一天的张望与等待,或闲着无事去蹿蹿门聊聊天儿。 居住镇长家的莲皇太孙,则一如既往的在图纸上圈圈点点,若是细看的话,可发现他画的是一张地形图,圈点的地方则尽是人员安排。 俊美的一男一女则仍坐一边,随时等候差谴。 “红一,还没有消息吗?”不知想到什么,莲皇太孙问出一句,眼睛仍盯着图纸。 “没,”被点名,红一俊颜微现赧色:“隐卫在万里境内至今没有发现踪影,另有几拔人也有异动,目前动向不明。” 莲一心中亦十分不解,至今已是收到传讯的第四天,怎么可能一点讯息都没有呢? 莲皇太孙提笔的手搁在空中滞了滞,又落在设定的点上勾上一笔,心中沉吟不定,提起的笔又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行动。 而亦在此时,杜家镇上方那高高的天空上闪现出一个小黑点,它也无与伦比的速度,极速下降。 当它距地千丈左右时,镇中或坐着或打坐或下棋的许多人,不约而同的仰头,在屋外的隐约看到了那一点黑色,隐在屋内或隐秘处的则只凭感应追捕着那点气息的动向。 那一点黑色下落的地方正是镇长家。 当镇中的人昂头时,莲皇太孙与一男一女亦微微动容。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点黑色已闪过虚空,如流星砸落在镇长家上房前,还没容任何看清,它一闪飘进敞开着门的书房内。 那一抹立在屋中,黑袍如墨,人如天神,屋内的空气瞬间凉爽了几分。 “烬公子-” “阿烬-” 屋内的三人,面露欣然。 “越卿可到?”没有任何废话,美貌少年张口第一句问的便是最揪人心的事。 “无。”墨棋轻轻的摇头。 “还没到?不可能,”花烬不敢置信的蹙眉,又在忽然间俊容微微骤变:“糟!快去查这几天可否有见一匹白色野马经过,记住,那匹马是野生魔兽马,纯白色,鬃毛极长。” 红一莲一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红一一个掠身,化为一个小光点远去。 “二次易容?”墨棋隐约想到了什么,握笔的手收紧。 “嚓-”朱笔应力化为粉末。 莲一正想安抚自家殿下,嘴张了张,又抿住。 “极可能,她可不笨。”花烬眉心紧拧,想往内走,又转身:“你几时接到任老传信?” “四天前,午后时分。”墨棋没有任何隐瞒:“风云信使曾说途中遇事,我估计可能有人意欲打风云隐秘驻点的主意。” “不妙!”花烬先是微微沉吟,下一刻俊容变黑,拔足就走。 莲皇太孙二话不说,甩开轮椅,人似紫燕,紧随其后。 一黑一紫两道人影极掠着射入空中,凌空飞向镇外。 莲一不敢迟留,飞身跟上。 三点人影似三点流星飞过,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影子的另一端延向山谷。 杜家镇虽是一个镇,居民有限,就算家家皆馆也容不下前仆后继涌来的人流,镇外的农田旱地庄稼还没收割,也不能搭帐,那些后来者便移到镇子所对的山谷山脚下扎营。 晴日的天空下,但见谷外山脚以及山谷往内二里之内皆处处可见营帐,一座座颜色不一的帐蓬隐在树荫中,只露出其中的角。 远处山鸟鸣啾,近处溪水哗哗,倒也别有一番雅致。 山谷内,临山岭边的一座隐在一片茶树间的青色大帐帐门高挽,里面铺着青色的地毯,中间搁着茶几,一男一女相对而座,男子俊美异常,只着一件斜领白袍,乌发全部束起,戴着一顶前面是扇形状的玉冠,手中摇着一把白折扇。 他的对面,一个小姑娘正吹胡子瞪眼的望着他,她娇美如花,肩头一边各趴着一只血红的小血猫儿,两小猫老老实实的伏着,不敢乱动。 “老头子,越卿究竟有没来?”小姑娘狠狠的翻白眼。 “我哪知道。”斜一眼,斗会长对于自家宝贝的没大没小没辙。 “你……”小魔女差点爆走,说要来的是他,说不知道的也是他,他究竟什么意思?欺负她小,偷听不到别人说话是不是? 哼哼…… 暗哼几声,气鼓鼓的小姑娘狠瞪眼,现在欺负她,等她将越卿打败,再捉他一起来教训这老头,那时定教他好看! 斗会长闲闲的摇扇,自家女儿那点小性子他哪有不知道的,由着她气,气过了自然就消了,哪怕记仇也没事儿,她再厉害也反不过当老子的。 这边父女两个各怀心思,另一边一处帐内的两男子则冷汗泠泠,噤若寒蝉。 帐营扎在临水不远的一棵桐树下,一片碧绿,为方便通风,帐门挑起,窗也全部开着,里面铺着绿毯,对着门摆着桌几。 小几前,一边坐着两个男子,一色白袍,三十左右,另一面坐着个老者,他留着山羊须,精神抖擞,这当儿正在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茶。 是的,就是灌,不是品,一盏一口一盏一口的狂饮着。 两男子看着老者,冷汗直流,满心的疑问,三长老几时到的,为什么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不对,不是说三长跟圣主在一起么? 想起三长来时的情况,他们就阵阵后怕,那时他们正坐着,猛然间一点白色一闪而至,待他们看清时,吓得差点没叫爹叫娘-三长来了! 他来的如此忽然,让他们措手不及,以至现在他们还惊得心魂未定。 管三长老一口气狂饮下半壶茶,总算解了渴,瞟一眼俩人,掂着胡子,闲闲的开口:“小子们还愣着干啥,赶紧的另泡好茶去,老子还渴子呢。” “呃……长老,这,是!”两人打了个颤,满脑子的晕乎,连话都说不太清,支吾几下,才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跑向后面。 “一点也经不起玩,没趣。”眼皮撇撇,管三长老无聊的嘘气。 他那口气才嘘半口,又卡住,神色微凝。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斗会长亦顿住摇扇的动作。 有异? 感知着那人的靠近,两人暗中揣思。 空中,那自杜家镇飞出的三点人影,先后飞越过大道,飞至山谷前,落在一片玉米地的上方,二男一女足踏玉米穗尖,沐阳而立。 三人身姿绰绰,迎风而动,煞是美丽。 远远近近暗里明里的人,敛息屏声以待。 也在这刻,从山谷一角飞出一道人影,迎向三人,那人影一身普通猎户打扮,外衣长至双膝上方,下着长裤,在小腿处扎着绳子,穿着芒鞋。 年约四十的男子,身似长风,凌空而飞,几个晃闪飞至三人对面,他朝着黑衣美少年微微颔首:“烬公子,有何吩咐?” 驯兽馆早有安排? 不对,阿烬不是说驯兽馆不掺和么? 看着来者,墨棋心思便转了好几转。 “最近可有人进山?”花烬微微点头,还了一个彼此才知的眼神。 “有。有两拔,是分别行动的散修。” “你们可……” 花烬才吐出几个字,一声尖刺的唿哨拔地而起,直冲云啸。 莲皇太孙,莲一脸色一凛,眼眸霍然阴沉,那是隐卫暗号,情况有变! 莲一应声唿哨。 中年子与花烬也中止对话。 几人转眸,声哨所来那方,一点黑色向众人所在处极掠而来,浮光掠影的一抹黑似离弦的箭,无限接近,几个闪忽间,唰的飘近。 拼力赶回的红一脸色惨白:“烬公子,三日前有一骑白马少年在行至前方二十余里时从前面一条山谷入山脉。” “你说什么?!” 花烬墨棋惊惶顿现,几乎失态。 红一惊得倒退一步,泠汗瀑流:“那匹白马太显眼,隐卫曾有关注,至前方二十里时忽然失踪,隐卫无异中得知一人一马曾在小树林里被人拦截,之后便进入山谷。” “糟!”几人同时暗叫。 “速去查经过,任何一点痕迹都不得放过。”墨棋咬牙,他没说明白,隐卫们会懂,他要查的不是痕迹,而是所有相关的人。 红一仰天长啸,发出暗号,他不可能再离开,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必须要守在皇太孙身侧,彻查之事自有专人负责。 “戾戾……”花烬仰首,发出尖哨。 啸音急促,声声有序。 烬公子怎知本家暗号? 中年男子暗中大骇。 而那一阵长哨声绵绵不绝,声声远扬。 也在那一刹时,四面八方响起低低短短的啸声。 “阿棋,追!”一哨传音之后,花烬一闪身,一手揽住相隔几步的莲皇太孙,身形爆闪。 墨泪,你要撑着,等我! 想到那人孩子,他的心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拼尽全速的狂飞,身形一晃即去几十丈。 红一莲一与中年男子几乎是机械般的转身,朝着远去的一点狂追。 花烬携着人,一边狂掠,一边冲空长喝:“越卿已被人挟持进入云泽,危在旦夕,请管三长老援手相助!” 什么?! 将其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正暗琢磨着的管三长老,一个忽跳弹起,嗖的蹿出营帐,一头冲至天空,一边飞一边狂吼:“混帐王八蛋,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老子撕了他!” 那一声长吼传出,其人已化为白光消失,徒留声音在传播。 越卿被劫? 同一刻,斗会长心中闪过惊诧,动作却半分不迟,飞快的取出一方面具将脸遮住,一伸手捞住自个的女儿,一掠离帐,朝山脉内方向猛飞。 只一个弹身,人已离营帐所在地数十里,极快无比。 越…… 小魔女呆住了。 她呆呆的任自个老爹挟着,满脑子空空的,过了一刻,被风一吹,总算清醒点,当即尖啸:“呜呀……” 尖刺的啸声,似寒鸦声,含悲带切。 当她那声尖厉的啸音传出,那片小森林旁边的荒野的小土包一角一拱,矮小的小老头从中钻出,一边弹衣衫一边侧耳倾听。 下一刻,他化做一点绿光一闪,就此无踪,那速度与斗会长不相差上下。 他已离去,那荒野里的小土包还静静的保持着原样儿,周围也是干干净净,连点土渣星都没有,好似它本来就长样子。 小药师被挟持? 当花烬那声长喝传开,远近的人皆呆住了。 一息二息…… “啊啊……” “不可能!” “怎么回事?” …… 待过了数息,太阳光下的人,发出阵阵尖叫,那声时此起彼落,处处一片哗然。 喧哗中,无数人往空中一跳,化做颗颗流星,射向云泽山泽,小药师被人挟持,那是多大的事啊,这个时候谁能坐得住? 于是乎,通向云泽山脉内的山谷,在沉寂几个月后,再次热闹了起来,人影幢幢,前仆后继,令人目不暇接,看得眼花缭乱。 当云泽山脉外情况骤变时,山脉内却仍如既往的安静,它实在太安静,安静的可怕,甚至能听到腐叶碎化的细微声响。 山脉山形一贯是变化多端,或陡或平坦,或高或低,全无规律可言,依如眼前,原本是斜倾着朝向变化的山谷,却在转间两峰并接,将前路阻断。 那两座山蜂实际并没有连接在一起,中间空着一条缝隙,约一丈来宽,远看一条亮光成一线,谷称一线天。 一线天中两壁如刀削,光滑似镜,而它上方则看不到天,到千丈左右时一片云雾盘绕,遮住山峰,其的地面也并不平坦,凸凸凹凹,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散着些大小一的石头。 呼呼- 一阵风涌进一线天中,立即变成狂风怒号。 四周没有任何鸟兽的声音,只听见风号声。 疾- 忽的,一点黑色从林中蹿出,荡过空气,落在一线天的入口。 我的娘! 探头一看,墨泪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这地方,她上次来过,走过这里,那一端即是奇宝出世的地方,但,这一线天可不短,足足有二十余里远。 其实也可以走天上,可惜,估计没人敢,因为云雾层中也有可能藏有魔兽,如果冒然挺进,说不定会被偷袭。 她是不敢走的,第一次来时即是从空飞行,若不是有熙熙,说不定早被潜伏着的魔兽围攻,现在起来还有心有余悸。 奇怪,怎么没有人类气息? 该不会是被里面的兽兽们啃了吧? 嗅嗅空气,摸摸有些乱跳的心,墨泪皱眉,甭说她嘴臭,那里面可不是个好地方,若可以,她还真的不太想进去来着。 走吧! 熙熙与我同在。 默默念一句,墨泪吸口气,闪身飘进亮光中,来都来了,终究是要去探一探的。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章节名:第四十一章 雾浓厚得像拔不开的云,形成天然的障封锁天空,太阳透过雾障照射下来,炙灼的光芒变得温柔、清爽。 阳光下的一片小天地正处于山峰之半腰,是处独特的山谷,一面背依着夹生成一线天奇观的两峰,两侧山峰拔地直上,往前方一座山横刀立马,将谷硬生生的分岔,其岔并不长,在延长约二里远的地方又被山峰阻断。 山山环绕之地,峰高不见顶,四面山壁或笔直如刀削,或凸凹不平,往上二千丈以上的地方即是浓厚的云雾层。 四面被围,其地宛如世外桃源。 有山必有谷,有谷必有河,历来是不变的自然景象,而其地没有溪流,只有一个湖泊,湖,就着尽头处,它依着那座横坦的山,并形成一个弯儿,中间宽,两尾窄,弯弯似月,最宽处约有千丈,最窄处约百丈,它的四周寻不着一个水口,也没有活水注入。 湖,深幽深幽的,水面低于地面约三尺,平整如镜,寒气逼人,那寒息几欲可将人与物冰冻住。 湖一方依山,其余地方的边壁皆是泥石之地,从湖边往外二里内寸草不生,形成不毛之地,再往外则是一片青草。 没有树木,更不见开花植物,青草是唯一的点缀,青草长势颇好,高约一尺左右,根根粗若小指,从地层中钻出至上一尺左右的地方叶片脱落,茎杆白嫩,上方长着剑形叶子,它的模样形式甘蔗。 没有鸟鸣声,连风也听不到,湖水无波,四周无声,小小天地仿佛进入沉睡,令人不忍打挠。 静寂之中,一抹黑色从一线天中闪出,悄然光临。 好诡异的地方! 终于抵达地点,墨泪禁不住后背生凉。 这个地方很诡异。 在一线天中能听到可以听到的一切声音,那条长缝长达二十里,里面阴风怒号,形如鬼哭,但,无论多大的风,在快到达这一端的出口时又倒旋着往外或往上空旋走,无论如何都不沿缝隙钻出。 那条长缝就如一条门,守着风,不让它飘进这密地。 这片天地很特殊。 这里好似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的干挠,即使是感知都无法穿透四面的阻挡涉及往外,到了这里,能感知的也只有这一方空间内的一切。 太寂静,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寒气,却似狂风,将人包围。 它是如此的冷,冷寒透骨。 墨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咚咚咚…… 正常的心跳,显得格外的震耳。 邪门! 暗暗的嘀咕着,迅速张望,犹记去年来时,那时满天雪花乱飘,地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根本看不到它的本来面目。 “嘶-”飞快的扫过草地,扫过四周,极目一望,当触及的湖的另一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也由此定格。 湖,一碧万倾,无波无纹。 湖的另一面,那依着山的一边,在距湖面三尺左右的地方突兀的突出一块巨石,大的似座小小的山,石上长着一棵。 树是棵参天古木的残躯,它的根密密麻麻的交错盘杂,将石头抱住,更有一些伸进了山石壁里,挤出一条条裂缝,它只有一截躯杆,高约十丈左右,光秃秃的,好似是被雷劈断,裂口参差不齐,中心洞空。 而今,那截空树不再空,中间长着一根手臂粗的小树,它刚冒出个头,枝繁叶茂,像把小伞,树的顶端长着三颗果子。 果子有小孩拳头大,一蓝一绿一金,三枚果子紧紧的挨在一起,像三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颗相通体晶亮,泛发淡淡的光芒,形成一圈光晕,像佛陀们背后的佛光,灿灿生辉。 枯木逢春,人间奇景。 我的祖宗呀,这也太逆天了! 墨泪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果子,即是集天地之精华而生的异宝水、木、金之魄心。 魄,是指吸天地精华凝成的有实体之物。 树上的果子蓝色的一颗是吸尽水之灵气的水魄心,绿色的一颗是集木之灵气的木魄心,金光灿灿的那颗是金之魄心。 地灵人杰。 灵地才出异宝,但,历来一地出一宝已是了不得的事,那一棵树竟同生三宝,绝对是稀世罕见。 饶是自认定力已相当不错,心态也比较好的墨泪,这当儿也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她记得很清楚,去年所出的一宝是水之魄心,如今加上这第二次育,就是同一个地方育出二颗水之魄心,一颗木、金魄心。 一地育四宝,梅开二度,绝对是前无仅有。 呼哧…… 震惊之后,墨泪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脸微微泛白。 不是喜悦,是惊悚。 自古天地异宝必有灵兽守护,水木金三系魄心亦有守护者,它们的守护者,就粘在树杆,已现形的有两。 守护兽是一种鱼形磨兽,似鲤鱼,通体红赤,长约一尺,在水鳍上方的背脊两侧分别长着薄如蝉翼状的鸟形小翅膀,翅膀似青蜒翅一样竖直,两只赤鱼像壁虎一样的粘在树杆上。 赤鱼粘抱着枯树,一动不动。 唰- 墨泪的头皮一麻,冷汗唰唰如雨落。 那只赤鱼,可不是普通鱼,它们乃是不死鱼。 不死鱼,即是横公鱼,中国奇书《山海经》载的上古异兽,说它“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上古异兽到了九州也仍不减威风,是上古神兽之一,但,也仅在于传说,并无具体记载,无人知它的模样。 看到它的身影,墨泪一片心惊胆颤。 不死鱼,是真正的不死,它的身躯极为强悍,哪怕被劈成半,只要将它丢到它们生长的湖里,躯体会再次重新粘合,从此又是完好无整的一只。 不说其他,仅此一点足以让人望而止步。 它们几乎没有弱点,战力强悍,吐水成冰,身体刀枪不入,若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它的弱点,只能说有地域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有限,不能离开生存的湖太远,即是不能超越湖息所能涉及的范围,超越战力大打折扣。 但,那只是暂时性的,一旦突破极限,它们可以像其他魔兽样四处翱翔,再不受地域的限制。 上次来时,她来迟一步,并没有见到不死鱼,只见满地的雪都被血染红,到处是坑和残肢断臂,几乎无一完整之人,由此可见,那场屠杀有多骇人。 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人死得不冤,死在不死鱼攻击之下,真的算是死得迟所了,哪怕根本无人见过它们的真身。 她知道,湖中不止两只,肯定还有其他,那两只是放哨兵。 那家伙真要跟它们抢宝么? 惊得冷汗泠泠湿了一背的墨泪,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跟他们抢宝,无异于是虎口夺食。 冷汗湿背,寒意袭身,她的头脑反而更加的清醒。 嗅嗅空气,心又提了起来。 没有人的气息。 人还没来,还是已光荣? 她的背皮又绷了起来。 低头望望,草儿绵绵,郁郁青青。 草?! 盯着唯一的植物,墨泪的眉心紧拧。 正当她沉吟不定时,左手心忽间发热,先是温温热热的,再之,掌心一片赤灼,举起来一看,一直隐身不见的那个图形慢慢浮现。 天神左手…… 不期然的,她想起花老头的话,这个图案,是不是有特殊的意义?望望远方的湖,又望望手心,她似明悟了般,微微一笑,抬足即走。 她足踏青草尖,身形一荡,轻盈似羽,就那么飘飘荡荡的飘向湖。 粘在树上的赤鱼,微不可察的扭头,鼓着两只鼓鼓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也仅只是望着,什么异动都没有。 越来越近湖边,寒息越来越重。 迎着寒气,墨泪缩缩脖子,当飞至不毛之地,她落下,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一把青草,用力一拔“噗噗”将草折断握于手中,再次飞行。 亦在她再次前进时,树上的鱼儿往空中一跃,竖浮于空中,瞪眼远眺。 轻轻伸掌,墨泪朝着远方晃晃左手掌。 唧- 浮空遥望的赤鱼,一甩鱼毛,张口呼叫。 叫声厉而不刺耳。 它入耳,犹如冷寒擦耳而过,墨泪后背皮一凛,肌肉差点僵硬,脚底一寒,双腿抖了抖,身形也微微的滞了滞。 亦在赤鱼唧声落定时,深幽如镜的湖水泛出两个水圈,两点红光一跃,从湖水中探出身,那两只鱼身长约三尺有余,背生双翅。 两鱼尾竖水中,直身瞪望。 什么修为? 墨泪眼角跳了跳。 看不出修为,四只赤鱼无半丝气息波动,像是冷僵的死鱼,如若不是它们的颜色太显眼,可以看见的话,只怕没人相信它们是活的。 “别误会,我对你们守着的三系魄心没兴趣,只对三重源水有兴趣。”心思一转,她友好的打了招呼。 赤鱼的眼睛定定的瞪着,眼珠子清澈得可照见四周的景物的眼里,每只鱼的眼睛里都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而它们的视线,则重点落在那迎面而来的人类的左手心。 越来越近。 赤鱼没有攻击。 人,没有停顿。 十丈八丈…… 三丈两丈一丈,二尺。 飘飞着的黑色人影,似一片羽毛落地,落地无声。 寒息如刀峰,直刮人面。 冷意彻骨。 好冷! 墨泪冻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冷,很冷很冷。 哪怕她天生体寒,也并不太畏寒,也觉得冷不可挡。 果然是三重源水~ 低眸,望着深幽的湖,无声的苦笑。 三重源水,神奇的水,它由天水地水自然水三种水源组成,天水,即从天降落的雨、雪;地水,地下河水;自然水则是自然界的水蒸气。 三种水凑在一起,经历无数时光的融合,分化,蒸发,再融合,从成形成特殊的水源,形成后,水温底极低,表面不会结冰,下方结冰,然后冻住地下水的出口,从此湖水常年保持在一定水位,再不多也不少,多的会蒸发,少了,自会吸引四方水分,再次补充。 三重源水形成时必须要具备先天的条件,第一,地下水是必不可少的,但,它的水量不能太大,太多会溢出则形成流动的遁环水系,也无法形成。 第二,它出现的地方,四周不可出现活水,不能有溪河之类的,所有从天落下的天水与落地后的水必须要尽归于一处。 三重源水形成之后,则会形成自然遁环,从此处于吸收消融的自然运转中,周而复始,始而复周,无止境的反复。 它自然形成,如果没有人为破坏,当持续一定的时光时,也会自然消失。 唉…… 望着深幽得近乎于发黑的水,墨泪长长叹息着,一屁股坐地,往湖水内丢了一根草,那草儿轻飘飘的下落,入湖,没有泛出一点波浪痕迹即慢慢下沉,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下沉。 自然之力,无人可逆。 托腮,微笑,笑容无力。 她真的无力,无能为力。 三重源水,药剂之克星,无论多好的药剂,遇到它,跟孙悟空遇上如来佛一样,没辙。 也代表着,如果想对湖中的不死鱼用毒,那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只有硬拼,硬拼则必须知己知彼,可是,他们知道湖中有多少鱼么? 她有预感,他们不知道,何许整个大陆都没有任何知道,诚如来之前,她也不知道守护兽竟会是它们一样。 对了,风云知不知呢? 忽然间,她想到了风云的态度,风云竟没有掺和,用任老头的话说是不屑,也无意与人争夺,可是,真是不屑么?她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其实是知道了点的呢? 啊啊啊…… 当初怎么就一头发热的跑来了? 郁闷,墨泪很郁闷。 现在怎么办? 默默的仰望天空,天空阳光不刺眼,也不温暖,雾障厚重,好似随时会压下来,将小小的地方覆盖。 赤鱼瞪着眼,不退,也不动。 墨泪也蹲坐着,有时望天望时地有时望四周,有时皱眉,有时托腮,有时则无聊的在地面画乱。 太阳偏位,从中天到西,她没有移动,像从西落下,她没有,黑夜来临,她没有动,当新一天的朝阳升起,她仍然没有移动。 阳光满地,湖水寒冷。 赤鱼浮空,人蹲湖边,形成一种奇特的对峙。 当日上中空时,几道人影自雾障中飘出,如闪电般下落。 僵坐一天一夜的人,慢慢转头:“你们终于来了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章节名:第四十二章 从空而降的人影兀的刹住身,正正落在不毛之地往外几寸远的青草尖上,一共是三人,二男一女,俱戴着银色面具,两男子一色的黑袍,女子是淡绿色衣裙。 三人的眼中有一丝惊愕一闪而逝,视线定定的锁着正转面的那一抹黑。 那一句轻轻淡淡的话,嗓音柔和,声音悦耳。 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透着一种早已了然的味道,好似是早已洞悉一切,没有惊慌,没有惊讶,字字镇定。 那人已转过面,清透的面孔上一片平静,犹如湖水一样不见一丝波痕,对于三人的出现并无任何惊讶。 看着清秀少年,两男一女甚至感觉对方好似早已知道自己等人的存在,或者说他一直在等自己等人。 那种感觉很荒缪,三人不由又认真的审视少年。 对于少年的一切,他们太清楚不过,他们知道他从外往内走的路上喝过几次水,歇过几次脚,知道他路上也还随手采挖过几种药材,也知道前晚他在一处山洞里住了一晚,换回了常穿的黑色衣袍。 或许是有先入主的观念,他们一致的觉得,少年还是穿黑色最合适,那种深沉的无情的黑色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此刻,看着蹲坐的黑衣少年,三人心中莫明的闪过一丝无法把握全局的感觉,那一丝想法令他们产生出几分愕然。 这实在太奇怪,他们已掌控住全局,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三人暗自惊讶。 蹲坐着少年,慢条斯理的爬坐起,弹弹衣衫,双袖负手,悠悠眺望。 穿透雾障的太阳光照沐着一方被隔绝的小天地,没有嘈杂声响的地方显得空落落,寒息弥漫的虚空一片寂凉。 黑衣少年脚下散着几根青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黑色渡上一层亮色,他静静的站着,目光悠远。 那视线将眼前的一切收覆入眼内,又仿佛穿越空气,望着遥远遥远的地方,他似乎看着对面的三人,又似乎没有看见。 明眸似水,眉眼温柔。 那温柔,却不知遥寄给了谁。 立于草尖上的三人,眸子锁着少年,仿佛要将他看穿,但,他们发觉,看不透,什么也看不着,他犹如他的天赋,令人无法捉摸。 那种感觉令人不喜。 至少,三人就非常非常不喜欢,眼神不由得变得凌厉萧杀。 萧杀的眼神临身,似把把冷刀袭来,墨泪微微一凛,收回悠远的目光,将相距约二里的三人打量一遍,唇角轻勾。 这些人还真看得起她,她是不是该为自己的价值得瑟一下呢? 微微的,她笑了。 那清清浅浅的笑容,犹如洒在小天地中的太阳光一样的清凉,清爽中带着薄凉,即有几分清雅,又有几分无情。 笑,在脸上漫延开,那脸明媚了起来,像春开初绽的花朵。 两男一女眼神微凝。 诡异。 少年的笑容太诡异。 他们总觉得里面含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抓不着。 挠心,相当的挠心。 倍觉挠心的三人,眼神乍暗。 丝丝杀意,漫漫渗空。 周围的气息也在蓦然变冷。 杀机呀杀机,可不可以别这么定力? 感受着对方流露出的杀气,墨泪无言的抱怨,如今她已是他们砧板上的肉,随时可切割,又何苦那么急不可待呢? 微微的挑眉,望着其中一人,大大方方的打招呼:“雷十长老,数月未见,别来无恙?” 哪里有破绽? 两男一女心弦一绷,满心的惊骇。 同时,也飞速的检视自身,想查查何处有破绽,一番检视,没有,气息,衣衫,全身上下,处处都没有跟身份有关的东西。 他是如何发现的? 瞎蒙吗? 三人有点不敢相信,奈何就是想不出原因。 “好久不见,越小药师。”既被人认出,雷石心中惊诧,面上也却是滴水不露,往上跳出一步。 他没什么好提心的,反正对方绝不可能走出这里,就算认出又如何? “陪着本小药师一天一夜,各位有心了,不知上面可舒服?”眨眼,墨泪笑意吟吟的闲话。 那笑,不达眼底,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他几时察觉的? 两男一女的眉颤了颤,明明是个小蓝尊,为何能察觉到紫尊的存在? “你几时知道的?”女子的眼神如刀。 “昨天傍晚时分,”淡淡的应了一声,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墨泪又立即接着说:“原本本小药师还真不知道来着,傍晚时才惊觉,想了一夜,我总算明白,当时的两只鱼不是防我来着,是防着你们呢。” 傍晚时分? 三人的眼眸深幽如海,蕴酿出一片风暴。 “可惜,那个假传话的人没来,嗯,让我猜猜,你们都谁来着?”他们不说话,墨泪则勾起深长的笑容,摸摸着小下巴,一双眼睛骨碌碌的打着转。 “你随意。”女子的语气随意至极。 “本小药师坐着想了一夜,思前想后,统归起来与我有深仇大恨的也就那么几家,一个是金神殿的马长老,毕竟小爷打了他的草包外孙女,他肯定要寻我的晦气,第二个是驯兽馆的尤氏,莲国墨氏,雾国玄皇室,宁国凌氏,外加火神殿、木神殿,另外嘛就是土神殿的十长老,想来你们大约就是其中的一二人。” 她无视三人,一一罗列着跟自己有间隙的人家,每列出一个,三人心中便冷一分,杀意也越来越浓。 此人,绝对留不得! 三人不约而同的浮过想法,是的,那人不死,后患无穷,如若不死,早晚会有一天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怎么着,我猜的可对?是每家都插了一脚,还是其中几家呢,”墨泪半分没含糊,一气将仇家晒一遍,又望着戴着面具的女子,唇角高高上翘,勾出叽嘲:“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老太婆大约就是驯兽馆尤氏家那个宠爱孙女,为老不尊的尤老家伙,另一位暂时想不出,本小药师深感歉意,或者你可以自报家门。” “……”气血一涌,女子差点没跳起来。 “你知道又如何?”另一人声音阴沉。 知道又如何? 这还真是个问题,她知道又如何呢? 微微仰头,墨泪望天,知道不知道真的没差别,就如知道他们一直在,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知道他们是谁也无济于事。 她不是没想过撤离,可惜,在紫尊阶前面跑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不跑,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不如何。”她轻轻的笑:“我只是好奇,你们究竟在等什么呢?” 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她除掉湖里的鱼,她懂,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甭说药剂无法与三重源水抗衡,哪怕可以,她也不会如人所愿。 “越小药师,你又在等什么?”阴沉沉的男声又起:“实话告诉你,你等不到助你的人。” 望望,望进一双阴晦的眼眸里,墨泪心跳微微一紧,忙忙暗吸气,压下心底的冷寒意:“我知道,他们昨天傍晚应该已来,大约这会儿还在四处绕圈儿,而且,估计也拖不了太久,所以你们坐不住了,我说的可对?” 想了一夜,思维高速运转一夜,她已理出头绪,能够将她诱进云泽,他们必须做过周密安排,有足够的能力拖住任何意欲靠近的人。 她不敢确定花烬等人是否有发觉自己的行踪,但可以确定,昨天傍晚必然是有人靠近,他们才会露出气息,不经意的被她捕捉到。 紫尊级别的隐息太厉害,哪怕跟随在别人身后也让人无法察觉,他们隐身雾障层中,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察觉。 “不错,完全正确。”阴沉沉的声音,冷寒如冰。 也在那一瞬间,一点黑色一飘,疾射着前冲,那黑色划过虚空时,快若风过,一过无痕,快得没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抹黑色一划,还没留人瞧清已落在湖边。 待他静止时,只见三人中的一个黑袍男子已站在墨泪对面,他的一只手按在她的头顶,他的发丝则还在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他太快,比闪电还快。 墨泪甚至都没看清什么便觉得全身不能动弹,没有感学,不痛,也没感觉到重力挤压,肉身好似是木头,没有任何知觉。 但,思维却是清醒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恐怖如潮水涌上头脑,她的大脑有刹那空白,却又在转眼恢复,思维更加的清晰,头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这就是紫尊的力量,可以任何的控纵着别人的身体,在紫尊面前,蓝尊犹如蝼蚁,弱小得可随意拿捏。 渺小。 墨泪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这是第二次被人禁锢住身躯,却仍然无法反抗。 悲哀。 这就是低阶者的悲哀。 而无论三人降临,还是黑衣一举压制住墨泪,湖中的鱼并无异动,鱼,还是昨天的四只,连位置都没移动,两只竖浮,两只飘浮。 他们表明是准备作壁上观。 雷石与尤金叶遥遥观望,没有要去掺和的意思。 扣住人,男子的声音低胝的,语气阴狠:“交出七色彩虹,再毒杀湖中的守护兽,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章节名:第四十三章 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呢? 幽幽的,墨泪的心思又飘远,相似的话,她曾听过很多,当年崛起之时,多少眼红形象大使的人也曾说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沉浸在回忆中,也没回应。 “你敢拒绝我?”得不到回应,男子抬指疾点。 一缕彩光乍现,它从内往外依次是红绿金紫,红绿金三色浓艳厚重,紫色明亮,四色相间,颜色十分耀眼。 四色之光一亮,落在墨泪的右大腿处。 嘎叭-脆生生的骨骼断裂的声响清晰的传入人耳。 虽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痛,墨泪知道那是骨头被敲断的声音,不用头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断的是自己的骨头。 站在草尖上的一男一女,满眼戏谑,他们很想知道当奇才小药师被打残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而男子一指将人的腿骨敲断,也立即松开禁锢,如此距离,他不怕对方使诈,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与速度,无论眼前的人想做什么都快不过他。 他的那一指力量掌控的极好,只是敲碎骨头,并没有损失衣袍,那衣袍仍完好无损。 痛。 当身上的禁锢消失,墨泪感觉到了痛,那剧烈的痛从右腿往上漫延,一下子钻进心里,整个人一颤,似触到高压电一样的颤动。 她的脸唰的惨白,冷汗从毛孔中渗出,颗颗大出黄豆,右腿失力,左腿一抖,身子一歪向后栽倒,“卟”的瘫坐于地。 那一坐,右腿碰地,一阵更猛烈的痛也随之而来。 她的身躯狠狠的颤粟着,汗珠也滚得更快更密,以至于一张脸都被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密集的汗珠子汇成一条条水线,沿着脸下滑,“卟嗒卟嗒”的落在衣襟上,染出一团团湿渍。 二男一女冷眼着,眼神透着兴奋。 巨痛中的墨泪,痛得已经分不清究竟痛的是哪,只觉得全身都在痛,泪与汗珠同时滚落。 痛,撕心裂肺。 痛着痛着,知觉开始麻木。 “没有用的,”微微抬头,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在三重源水面前,再毒的毒剂都是废物,没有药剂可以穿透湖水上方一千丈以内的寒息区,毒尊的药奈何不了守护兽,小爷的药剂同样无效。” 她说的很慢很慢,那怕尽力压抑,声音也有些不稳。 “药剂无效?!”三人异口同声的吐出一句。 每人的语气都透着怀疑。 “三重源水?”电光火石间,雷石抓到一丝差点一闪一逝的东西,惊讶之下,一个飘身,一步跨越二里的距离,落身到湖边。 亦在他靠近的一刻,湖中水波一泛,从圆圈中跃出一点赤红,又一尾赤鱼竖浮于水面,尾尖点在湖面。 尤金叶见他前掠,也跟着弹身,轻盈的飘至湖缘。 她脚才沾及泥面,湖中又荡出一个水圈,紧随着再次跃出一只赤鱼,六只赤鱼只只背生双翅。 临近湖边的二男一女,眼角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果然是三重源水,难怪能凝成寒息。”雷石低头望望,又抬头望望,自言自语。 “七色彩虹,拿来!”男子冰凉的眼神锁着面色惨白的少年。 雷石、尤金叶同时倒退,与男子站成一排。 七色彩虹,传奇之药,人人想要,他俩也不例外。 “给谁?”看着一排三人,已快麻木得感觉不到痛的墨泪,吃力的抬手,抹把汗,一只手翻开,露出一只小瓶:“我只余最后半瓶,药量只能覆盖住半个益城左右。没有解药,拿好。” 白玉制成的小药瓶,闪烁着星辉,很诱人,却被主人用两指捏着,那只手轻轻的颤抖着,好似随时会脱手跌落。 “给我!”三人同时探掌。 “你们决定吧。”闭眼,随意上抛。 一点晶芒一闪,徐徐上升。 三双深幽的眸子一闪,二男一女不约而同的探手疾抓,空中彩光闪闪,丝丝缕缕的光束似霓灯乱旋,错乱人眼。 指风相互碰撞,撞成无数光点,像万花筒炸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嘶唰- 散乱的光点一部分飞溅到无法动弹的墨泪身上,衣衫如触利刃,应光而裂开,而又因光点错乱纵横,衣衫被也割得杂乱无章,片片衣衫与光点一起乱飘。 那光点割破衣袍,也擦着人的皮肤划过,那儿血珠子一冒,串成一条细线,点点血腥味,慢慢渗逸至空气中。 互相挠乱别人的三人,视线紧盯着那只小小的药瓶,并没有在意指风飘向何处。 那只小瓶子因后继无力,开始下落。 三缕彩光同时卷向小瓶,几乎在同时到达。 嚓-还没容三人窃喜,小瓶子倾刻间被彩光分割成渣末。 一大片白色粉末轻飘飘的荡散。 三只手同时缩回,错乱的光芒也一暗而逝。 而飘散出的白末,应光而亮,红绿橙黄蓝靓紫,光芒一片一片接一片的闪亮,那速度与乎可与紫尊的速度相媲美,快得无与伦比。 二男一女直直的盯着前方,满眼的骇然。 那片彩光,并没有往湖边那方漫延,只朝湖对着的地方扩散,好似那儿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彩光阻拦在外。 原来是真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前他们还持着怀疑态度,此刻,三人真正的相信毒剂也奈何不了湖水上的寒息。 散形的白末全部化成光,以烈火燎原的速度漫卷虚空,不消片刻间竟弃满整个小天地,整个地方尽成彩色世界。 这一片彩色,跟曾经笼罩芙蓉城外荷塘上空的七色一样,也是一种颜色点一片区哉,但,它更薄,薄得像透明状,并影响人的视线。 穿雾而来的太阳光照着彩光,七色斥眼,却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甚至让人感觉十分美丽,美如梦幻。 二男一女极速巡一眼,视线回收,望向俑作者。 而此刻,少年上衣竟被割得七零八落,他的黑袍被分成数片,前后已无连络,后背的衣袍滑落于腰际,前胸上半部衣衫尽碎,好在束衣的衣带未断,还搭在小腹上,两只衣袖也被分离主体,只留下手肘处到袖口的一截。 三人的目光忽的变得阴晦不明。 少年的身躯也十分的美型,脖子白如玉,颈上挂着一条项链,它并无任何亮点,只是一条银丝拴着一块墨色的小玉块,那玉正越过精致的锁骨,紧贴着他的胸口。 他脖子以下的地方与手臂上交错着几十道血线,有些地方完全被血染染成红色,胸前两颗饱满小小的红豆子,像寒梅傲雪一样的挺立着。 没有被血染覆的地方,肤若凝脂,雪白如藕。 血色诱惑力,雪色迷人,血与雪白的对比,更显得妖艳无比,也极具诱惑力,那模样,令人忍不住想去狠狠的蹂躏一番。 那景像像一把火,点燃了三人的心中的邪念,六只眼睛闪着点点亮光,邪肆而赤灼。 三人不由得想起传闻,或许之前他们不信第一公子会喜欢男色,可这当儿,他们却是确信不无疑,少年有足够让男人也动心的资本。 不知味道如何? 六只眼睛肆无忌撞打量着诱人的身躯,脑子里闪过一幕幕令人振奋的画面。 甭以为强者就干净,许多强者比普通脉修更脏,因为寂寞,因为曾经的努力,当他们到达最高顶点时,拥有数百年的寿命,那时除了享受再也找不到乐子,自然会更加的纵情欢娱,以排谴寂寞。 也因此自然不乏有人养小妾,养禁娈,所谓天下乌邪一般黑,每个地方都有,大家也彼此视而不见。 被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墨泪心头直颤,那种眼光太寒碜,像饥狼见猎物的眼神,绿油油的,令人发慌。 “解药。”声音阴狠的男子,一步跨前,伸手勾起少年的下巴,以指尖摸娑着两瓣失血的唇,动作十具挑逗性。 又晚了一步。 雷石尤金叶暗暗恼怒,他们虽同阶,终是低人一层,速度上略逝一着,总赶不上人家的反应。 色狼! “没有,来之前才重新调制出的一份,没来得及研制解毒剂。”对于唇瓣上的抚摸,墨泪十分的讨厌,却无法逃避。 男子的另一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胸前,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人围观,也不介意沾到血迹,捏着一颗小红豆,肆意的把玩。 墨泪最初毫无感觉,被他揉捏几下后,感觉神经竟莫明的有些复苏,一丝酥麻的感觉自胸前涌上大脑,头部当场当机。 男人在调戏她! 当意识到自己正被人肆意玩弄,她的大脑一热,涛天的恨意一涌,两眼陡然泛赤,愤意填胸,狠狠当头狂啐:“呸!” 同一刻,招魂器。 一蓝光乍现,那幽冷的蓝色朝着男子劈头盖脸的狂挥。 快,很快,一切皆在一念间。 雷石尤金叶的眼光骤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爆退,一闪间飘出几十丈。 当蓝光乍现时,男子蓦地后退闪避,却也在闪退之际,那只揉捏着少年小红豆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往前拍。 那一掌,也结结实实的印在人的胸肤上。 咔嚓咔嚓- 掌印肌肤,立即传出数声闷响。 紫尊的一掌有多强悍? 墨泪不知道,在一阵痛意袭上头脑的时,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隐入黑暗。 呼- 她半赤着身的身躯,离地飞起,像流星一样朝着湖面倒飞,甚至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而亦在男人的手印住目标的那一刻,那一抹耀眼的蓝也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嚓- 男人爆退,但,仍有一抹蓝光的光芒飞射到了他的手腕间,那一只手掌从齐腕地方被宰断。 因果自有报应,他一指敲断墨泪的腿,她切他一掌,十分公平,而替主人报了断骨之仇的蓝光,也跟着朝湖面飞去。 “啊-”男子也霍然惊觉腕断失掌,仰天咆哮:“你找死!” 他爆起,狂怒的追向蓝光。 亦在此一刻,一道人影从一线天那儿狂掠着冲进密闭的小天地:“越卿,越……”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章节名:第四十四章 在花烬等人离去后,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天地内再次静若无声,湖泊平如镜面,两只放哨的赤鱼粘在枯树表面当壁虎。 湖,深幽如墨。 湖水很深很深,在往下千约丈便是一层冰,冰面冰层晶亮,似水晶一样的透剔。 现在,原本的平坦的冰层面上却凸出一块,它呈成四方形,厚厚的,也一眼可望穿,它的里面冰着一人一兽。 那人儿半身赤裸,胸前血迹斑斑,小脸灰白,整个儿没一点人气,他的胸口趴着黑白分明的小兽,厚厚的冰层将一人一曾凝固在中心。 远远的地方游着几尾赤鱼,它们不靠近,在相距十丈左右的地方巡游。 湖泊内外静悄悄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继续,转眼便是三天,云泽外的大陆城镇也快陷入满城风雨。 “你说什么?” 男人的惊叫尽显惊恐。 声音发生之地是益城商行会总部大楼的第八层一间精致而装饰简洁的小厅内,其内只有四人,皆一色碧袍。 这里,正是风行商团晋级后所得的新地盘。 屋子内,身为主人的风行四人正围小桌几,几上搁着一只小盒子,闻人笑以手撑着桌子,身子摇摇欲坠,司胜、闲无事、徐福三人也好不到哪去,面孔惨白惨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今天,也是杜家镇之事后的第四天。 关于越小药师葬身云泽的消息也传到了益城,或许早已传至,他们却是才收到总部那边转来的密信。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劈雷,将四人劈得魂飞魄散,司胜两手搁在小桌几上,捏着布满蝇头小字的纸,手抖个不停。 “不,我不信,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闲无事想坐起,又无力的软坐下去,眼眶已泛红。 他不信,他们的小顾问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没了,他是小药师,他有苍神兽,怎么可能会折损? 他们还有约,风行若有事,他还要赶来相助,他们还在收集药材,他们还没来得及重聚,他怎么能舍得不说一声就走? 不,越越不会那么无情的,一定不会,不会…… 他喃喃念叨着,心酸酸的,眼也酸酸的。 “我不信,我也不信……”闻人笑似在安慰着自己,腿却是一软,无力的坐下去。 徐福死死的咬着唇。 司胜的手抖的更厉害,都拿不住纸张。 那张纸薄可透光,却犹如千万斤重,压在四人心头,压得四人身骨欲碎。 “你们干什么,如考妣丧,能不能男人些?”懒洋洋的声音中,长约四寸的一条黑线从闻人笑头发丝内爬出,盘旋在他的发髻上。 “乌龙,越卿,葬身云泽。”闻人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几个字。 “什么?”乌龙一伸脖子,怒目圆瞪:“胡说八道!那家伙若能那么轻易就死了,本龙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你们当苍神是吃素的?有苍神在,谁也别想取他魂主的小命。” “真的?”四人喜得一蹦三尺高,个个满面激动。 “哼,当然是真的,这大陆能动了苍神的人物还没出生呢。”乌龙甩个白眼,又缩回去睡大觉,再不理呼呼咋咋的几人。 “太好了!”四人往前一凑,四颗脑袋碰到一起,抱成一团儿。 之前大悲,转眼大喜,大悲大喜之后,四人坐下慢慢分析。 “我们太急了,烬公子与管三长老没亲自证实,也没说明主谋者,这里面有文章。” “嗯,对,若越越真有事,烬公子必不会善罢干休。” “……” 四人欣然明悟。 风行与小药师的关系,大陆几乎无人不知,益城的无数人也暗中观注着,他们发现,风行自那几日后再没外出,也再不四处寻购药材。 而当有关小药师的消息传至芙蓉城的风云学院时,风云长老们怅然,任老沉黑良久,独自去了趟修习区,回头即关在自己小院中再没露面。 云院中的水圣童在得悉的那一刹,痛哭失声,哭得几乎闭过气,其后再不见欢颜。 又迟二天后,雾国夜家亦收到从云泽发去的密信,当时夜家小主正与夜老将军对招,听闻消息那一刻,当场一头扑地,其后几一人若失魂,痴痴呆呆。 相反,当晚皇宫内苑则爆出大笑。 再迟数天,消息便先后抵达各大城,大陆哗然。 在消息满天飞时,从益城通往南方通州的大道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车来人往,来去匆匆。 一辆宽大的马车由骑着鹿马的一男一女护着,奔向通州的方向,马车外表华丽,里面亦是设计的十分的舒适。 车很宽,一边设着可坐可躺的单人小榻,另二面是坐榻,车门一方还有单人坐位,这刻,车中坐着四人,一个俊美的少年卧睡在单人榻上,榻前搁着的小桌几旁分别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和一个白袍老者。 一老一少的两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丢在一角的男子,那男子软软的卧着,像在沉睡,面色有些腊黄。 “按时辰算,快到啦。”管三长老老眼贼亮贼亮的。 再过一会即是七天,七色彩虹的毒将生效。 他很兴奋,兴奋的连眼都舍不得眨。 至于那个男人,早被他与烬公子合谋用药给控制住,不会死,也不会醒,以免打挠他们的清静,而莲皇太孙么,毒性暂时暂时被压制住,同样也不好,也暂时不会有事。 当然,他们也不担心其他势力半路截杀,他们两个煞星同行,敢犯上门的除非嫌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换换口味过想死不能死的幸福生活。 “小家伙曾说经她改良,会很有意思,本公子也是相当的期待。”花烬也不浮出丝丝笑意。 他那么一说,管三长老更加的迫不及待。 等啊等,终于时辰正好应点儿。 两人四只眼,目光那叫个热切,赤灼赤灼的,像有火在燃烧。 也就在这刻,那男子头顶心的头发颤了颤。 “有反应了!”管三长老喜得哇哇大叫。 他话快,手更快,一抓将人换个方位,以方便清楚的观看到他的头部。 男子的头顶头皮颤颤,紧接着,那儿缓缓外凸出个小包,它最初很小,只有大拇指大,然后慢慢长大,长大,长到了鸡蛋大。 一老一少一眨不眨的盯着。 男子头顶心的小包滚圆滚圆的,等了一会儿,它的顶心缓缓迸开,像花朵绽放一样,皮头开裂,一小团红色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嘶- 管三长老、花烬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那点从人头顶长出的红色,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红色的花骨朵,它越长越快,很快长到七寸左,顶着花团的杆呈绿色,长着指甲大小的椭圆形叶子,它总体看起来像向日葵,却不是向日葵,紧拢的花骨朵是玫瑰花蕾状,连花萼也是红色的。 从人头顶长出的绿杆红花,精神抖擞,生命力旺盛无比。 那花长在人脑袋上,看起来也十分的诡异。 “妙妙妙,果然奇妙!”差点将眼睛鼓出眼眶去的管三长老,再也抑不住兴奋,激动得手足舞蹈。 “小东西果然奇才,有意思有意思。”花烬喜之不尽,如此奇才,何愁将来鼓捣不出绝世之药? 听着马车内的嚷嚷声,外面的一男一女禁不住心痒痒。 “不知这颜色是否也有门道?”欣赏着红花骨朵,管三长老摸着小山羊胡子,眼睛眨巴眨巴。 因当初没追问出具体细节,花烬也并不情楚,自然也回答不出,但,并不妨碍他跟管三长老一起探讨。 也因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两人也绝不肯离开半步,生怕错过什么,不管是换马还是什么,日夜呆在车厢内,记录着自己的观察。 当又过七天,花骨朵由红变绿,再过七天,又变橙次,作着记录的两人琢磨出,它是依七色彩虹的颜色逐次变换。 事实也是如此,再过七天,它由橙变黄,黄澄澄的像只橘子,并且,每换一次颜色,它也长大一分。 当花骨朵儿变成蓝色后的第五天,一行人抵达芙蓉城,至此,管三长老不好再同行,便递帖入风云作客,而花烬则归学院。 第一公子携重伤的第一温柔公子归来,惹来满院燥动,无数人跑去打探消息,奈何递进云院的帖子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意讯,令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也无可奈何。 在花烬归风云的当晚,任老携客人管三长老到访,两老为了研究当实验品的紫尊男人,无视身份与地位,使尽耍赖手段,硬是赖在烬字小院死活不肯离开,愣是抢占去了空着的那一进屋,光明正大的住下。 有两大大药师坐镇,风云学生也望而止步,也因有两老在,第一公子也不客气,毫不手软的使劲压榨免费劳动力为莲皇太孙压制毒性,还狠狠的将两人打劫了一回。 莲皇太孙中毒太深,毒太烈,两老化尽全力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性的压制,为着他的安全,更没敢让他清醒,让他沉睡,隔断时间喂蓝品丹以保持生命力。 成为实验品的男人头顶的花在变换七种颜色绽放出一朵紫色的花,美艳无比,令人舍不得碰触,研究一番,三人给服解药,取下小花以玉盒保存,以备将来小药师回来时再研究,而管三长老也居风云客院,开始长期作客。 男人的七色彩虹被解,却陷入更加悲苦的命运,第一公子时不时招待他一顿,两大药剂师更是隔三差五的去试药。 十月初,离院的白世子小魔女几人一一返院。 大陆还在风传小药师的消息,人们纷纷猜测,结果不一,偶尔也谈及云泽奇宝,每每提及,又总是忍不住怅然长叹。 曾引得大陆各大势力轰动的三系魄心,经历三个多月的滋育,已将近成熟。 小天地还是安静如斯,青草郁郁青青,那长在枯树中心的小树,枝叶碧滢滢的,三只果子也从小孩拳头长成大人拳头大小,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散发晶莹的光晕。 守护的赤鱼,从二只增加到八只,一至浮在枯树三尺之外的地方,尾朝内,头朝外,观察着四周动静。 湖内冰层那儿,不知是湖冰结厚,还是那方四方块下沉,它竟没入湖冰层内,只留下不足一寸余高的部分凸在冰层表面。 时似流沙,流逝无痕。 湖中的那凸出的冰,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陷,十余天后,冰面再次平坦如境,也再看不到被冰着的一人一兽,无论从哪处观察,都无痕迹。 十月底,三系魄心几近透明。 它,成熟在即,当变成透明状时即是成熟时。 十月秋中,草木开始萧瑟,小天地中不冷不热,气温如常,这日,又是一个晴天,太阳穿雾而至,照沐着四周。 三系魄心努力的吸取着日之精华。 近午时分,太阳光正正照在三枚果子上。 倏地,果子上方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张张口的血色嘴,它不大,也不小,正好一口将三枚果子含住。 嚓- 血色一现即没,轻微的声响中,三枚果子任空消失。 八只赤鱼扭头一望,触电般的一颤,仰首:“吱呜-” 八鱼同吼,声厉如嘶。 吼声如哭如泣。 “疾” 刹时,湖面荡开无数水圈,尾尾赤鱼极速蹿出。 小赤鱼亦在其中,当鱼群跃出,骤然定在半空。 “是谁?”小赤鱼声若鬼泣,阴森凉骨。 “没有形迹,魄心突然消失。”八只赤鱼颤颤发抖。 “唧-”小赤鱼厉吼。 四周震荡。 “岂有此理!”没察觉到任何异迹,小赤鱼爆跳翻跃,一头冲向枯树,身形陡然爆涨,增至百丈长,宠大如山丘。 它张大口,咬向枯树。 森森利牙,冷光闪闪。 几十只赤鱼极速一跳,纷纷拦截:“王,不要啊,毁不得,毁不得……” 最近的八只赤鱼横身挡在枯树前,身形一长,以身为盾,将育孕魄心的树给护住,只只视死如归。 小赤鱼的嘴在即将咬到赤鱼的那刻,定住,身形一缩,又眨眼变小,它爆燥不已,在空中乱旋。 差点丧生的八只赤鱼,仍死守着,生怕王再次爆怒迁怒枯树,赶紧拦截的赤鱼们也总算暂时放心,也急三火四的守在树旁。 灵地生宝,灵树育灵果,若没了灵树,以后这地也不再是灵地。 树,即是小天地的灵魂之源,它活着,地是灵地,若它死亡,灵地的寿数也将近,顶多维持百年,时间一到,地塌湖陷,从此消失,至于再过几十万或更久能不能再形成灵地,那就不得而知。 灵树也有寿,一生只能育三次灵果,之后便是再不结果,直至死亡,此地灵树连育二次魄心,也只能再育一次灵果。 余下的一次机会,得之不易,他们怎么让王毁灭?而且,毁了它,也等于是自毁家园,为着保持三重源水湖,他们哪怕只余最后一个,也要阻止王。 鱼群团结一致,舍身护树。 小赤鱼爆跳一阵,怒冲冲的一头扎进湖心,灵树毁不得,灵果已失,再怒无用,还不如回湖中潜修。 鱼王神智回归,鱼群欣喜不已,纷纷入水,连放哨的也隐于水中,在暗中保护灵树,以防被入侵者毁损。 失去三系魄心,小天地更加的沉寂,一天到晚不见任活物,形若真空。 日复日,夜复夜,转眼又至十一月底。 季值冬,草木枯黄,云泽山脉的山山岭岭也一片萧瑟。 小天地的青草亦脱落些叶片,只余下顶尖几片嫩叶,因冬日日光光短,雾障又厚,也鲜少见阳光,光线也昏沉阴暗。 又一日,忽然平镜的湖面旋起一个旋涡。 “哗-”旋涡似一道旋风,直冲水底。 栖在湖中的赤鱼从四面八方围拢,紧紧的尾随着小赤鱼,追着旋涡狂冲。 那旋涡眨眼旋至冰层,那儿的冰层“嚓”的下陷,洞出一个圆洞,一股老儿下冲,旋涡旋得更急更快。 小赤鱼张口,吐出一口水箭,那水箭“唰”凝成冰,射向空洞,其余赤鱼亦纷纷吐水箭,冰块纷飞,接三连三的朝着洞口砸落。 随着无数冰块的填入,冰层中洞出的空洞几乎被填满,旋涡水流变速,但,空洞的冰也缓缓下沉。 赤鱼群仍在吐水箭,凝成填充,并一直直的重复着,直至第二天来临时,旋涡终于消失,空出的洞被冰块堵住,赤鱼群又往表面填高几丈的冰块,才不再吐水箭。 鱼群们欢快的跳跃着,庆祝又一次成功的保住家园,旋涡是通向地下水的地方,若不埴上,地下水上涨,冰层用不了几月将塌塌。 庆祝一番,赤鱼七零八落的趴于冰层上歇气。 他们累坏了。 当赤鱼们再次欢快的去潜修时,云泽山脉也再次沐在太阳底下。 眼前的一处小山湾,处于群山之中,它两面山蜂高耸入云,一边的山脚是一条河流,山谷草木萧瑟,一片荒凉。 在河流对面的一座山峰脚下,有一个不规则的深潭,潭边荒草杂生,杂树丛立,潭面被断草落叶覆盖,只偶尔有一二处露出水面。 太阳斜照着潭面与草木。 悄然中,潭中一片巴掌大的叶子忽的被揭开一角,“哧”,一点轻响后,它又帖于水面。 呱- 亦在此时,潭边的一片荒草上方凭空现出一张血盆大口,喷出一抹黑影和一团黑白色,随之又消失。 那黑影与黑白一团瞬间落地,却赫然是一人和一兽,那人面朝地趴着,赤着后背和两条胳膊,黑白一团身子四脚一舒,露出本貌。 “小美人小美人-”熙熙睁着黑黑的大眼,立即跑向自家小美人。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章节名:第四十五章 冬日山中寒凉,太阳照射着的地方稍稍有些暖意,潭边或许因潭水寒湿,就算有太阳光也显得没有多少生机。 阳光下,跳跃的一团黑白色,给小小的一角增添了几分活力。 迈着小短腿的熙熙,跑到趴着的人身边,蹲下小小的身子,探出小爪子,小心的抚摸着裸在空气中的一片后背,大眼闪亮闪亮的,便宜占够才轻轻的将人翻转。 “嘶-”待将人翻个面朝天,他猛地呲牙。 只见地上半裸的少年衣袍仅遮住腰以下的部位,两条手臂与胸全部无遮掩,他的肌肤白嫩得似乎轻轻一碎就会碎裂,表面散发着美玉光泽。 白的前胸两颗红梅傲然挺立,精致的锁骨,完美的体型,无不在引诱着人去抚摸,去蹂躏。 他的脸更是完美得难以描绘,肤如雪玉,琼鼻俏挺,唇瓣粉嫩似新开的还带着露水的桃花瓣,令人一见只便忍不住想一亲芒泽。 双眼微闭,眉型美好,额间绘着一个紫朱色额纹,那一抹红色含紫的额纹图点在他的雪肤这上恰似图龙被画上龙睛,为他如仙高洁的气质添加上一笔妩媚,令他神圣不失妖娆,高贵不失灵气。 人还没睁眼,他已将神圣与妩媚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美人……”熙熙惊呆了,他知道他的小美人很美,可是,没想到当易容药剂被三重源水洗净后会如此美。 这,绝对是个意外。 小家伙呆呆的蹲着,都忘记去将人唤醒。 良久,当他终于醒来,欢喜的伸出小爪子,准备占点小便宜时,睡着的人长长的眼睫“唰”的似小扇子张开,明眸如月如水如霜,如雾如云如霞,如夜如阳光,如百花如…… 黑白分明的眸子,犹如盛装了世间一切的美丽,它保留着最美丽的身影,美不胜收,美无暇迹。 小可爱小爪子一缩,立即露出乖巧憨呆的小模样。 天空太阳…… 阳光照眼,不知何时意识的墨泪,伸手挡太阳。 当手举起,看到的是光溜溜的手臂,当即微微一呆,也在忽然间,脑子里有些东西开始波涛汹涌。 电光火石间,她记起了往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感知与视线同时飞速查探敌情,看到的是荒草杂树,这,分明不是宝藏所在在! 震惊之下,再次火速侦察。 “熙熙!”巡望之中,终于看一侧蹲坐着的黑白一团,飞快的一把将小小的家伙捞于怀中,紧紧的拥着:“熙熙,你总算醒了,真好!” 没有小家伙的日子,怀中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如今他睡醒了,真的太好了,抱着软软绵绵的一团,她满足的嗌出轻叹。 这会儿,什么奇宝,什么危机,什么处境,都是浮云,被抛去九宵云外的浮云,她的心眼就只余下小可家。 小美人的怀抱就是舒服。 拱拱身子,熙熙使劲儿的中意着,享受着美人的软玉温香怀抱。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胸口,痒痒的,麻酥酥的,那感觉也唤醒了墨泪的感知,低头一瞅,吓得就是一声尖叫:“我的天啊!” 我的老天,竟然没穿衣服! 小心脏一抖,她惊悚不已。 几乎下意识的,一把将小家伙放下,飞快的取出一件袍子,一把将他裹住,才手忙脚乱的一把撕掉身上的残破衣衫,什么底裤外裤靴子,统统丢开,再取出戒指内备换的一一套上。 整理好衣袍,忽然发现,衣袍有点短,而且,不止一点短,而是太短,袍子下摆才遮住小腿肚,衣袖也才遮至手腕。 长高了? 先是呆了呆,墨泪猛然明白过来,欣喜不已,又将自己的衣服翻了个遍,总算找出一件勉强能遮住足的外袍。 那也是最长的一件,其余的都短很多,这也表示着,她必须得重新再置衣服,以前的都不能再穿。 终于长高了哇! 束好腰带,她大嘘口气,按估算,现在至少有一米六八左右,距以前的标准美女身高已快不远。 被衣服裹着的熙熙,好不容易从束缚中解脱,发现小美人已穿衣服,失望的撇嘴角,小美人的肌肤摸起来好舒服,他还想摸呀,好想好想,真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新着好衣服,墨泪又理头发,发觉发丝更加滑顺,而且又长了一些,已超过臀部,绑束好,摸摸脸,感觉皮肤也更好了,满心的惊讶。 再试试,再次大吃一惊,进阶了! 曾经卡在蓝尊位置一直没反应,而今竟不知何时已跨越那层阻碍,成为靓尊,这,太不可思议,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中了紫尊一掌,那一掌,足以推毁她的五脏六肺,让她就此完蛋,那时发生的太快,快得令她都来不及解除契约便没了知觉,如今怎么会完好无损? 思索间,飞快的掏出面小圆镜,往前面一举,惊得张口结舌。 这,是她?! 望着镜子中的一张脸,墨泪痴了。 那张脸,太完美,完美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嗷嗷,小美人看自己看呆了! 瞅着呆呆傻傻的人,小家伙大乐,好在不岂他看呆了去,原来小美人自己也会看呆了去,他的心理平衡了。 看了良久,墨泪反应过来,眨眼挑眉的求证,几番试验,证实确实自己无疑,一把按住额角,一个劲的哼哼。 天啊,紫朱砂! 上帝,谁来告诉她,为嘛额间也有那玩意儿? 她再次惊悚了。 紫朱砂记,跟莲皇太孙额间的颜色一模一样,连纹形也一模一样,印痕所刻的位置都不高一分,不低一分。 这,证明着什么? 证明原主的身份很复杂。 以此看,原主肯定是莲国现任皇家后辈,究竟是什么原因流落在外?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不管原主是被皇室送出的,还是被人偷偷带出,是为保命还是逃命,总之都是麻烦事。 想着想着,墨泪痛苦的直按眉心,复杂,太复杂了,她只想过最简单的日子,不想牵扯到那些纷争里去,前世从十六岁以后到二十八岁的十二年没少算计,没少谋略,那种生活太累太磨心,经历一次已足够,这世不想重复。 还是不想了吧。 揉按一番,决定不管它,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同一刻也明白,自己必是掉入了三重源水湖,也只有它,能在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能令骨头重新续接上,并不留下后遗症,而且,除了化解的药剂,世间也只有三重源水才能令各种易容药剂失效。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主平凡的面孔下竟掩藏着巅倒众生的美貌,或许也正因太过绝色,才需要掩遮。 她惊叹的是究竟是何人所制易容药,竟令她自己都没发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都不知何时才会知道真容。 心思辗转间,也决定配药剂再次将脸遮盖,以平凡模样面世,以减少麻烦,当再次打量四周,又一次惊讶了。 这里,是哪? 她想不通,这不是三重源水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如何来的?看四周草木,至少是秋末,或者是冬季,她到底晕了多久? 有熙熙在,不用说,必定是在关键时刻他醒了,然后带着离开事非之地,心中有疑问,便去去寻找小家伙,发觉他闷闷不乐的坐着,赶紧捡起衣袍,将他抱入怀中,以抚摸蹭蹭表示亲近。 “熙熙,我们怎么来这里的?”陌生的环境,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得不说,那感觉可不太美妙。 “不知。”小可爱摇摇头,他知道也不能说。 他也不知? “可惜,没挖到三重源水湖中的冰块。”她不再追问,深深的为没有得到好东西遗撼了一把。 熙熙竖竖大眼,不以为意的呲牙,那玩意确实不错,不过,比起百万年以上的寒冰髓就差远了,他不稀罕。 他不稀罕,墨泪很稀罕,好在她不知道他的想法,若知之一星半点,必定啥也不说,将他按倒,狠揍屁股,正因为不知,她长叹短叹的叹息过也便不了了之,认真的观察方位。 按常识,早晨面对太阳,左北右南,没太阳时大树会是指南针,树叶稠密的一边是南,较稀的是北,再左东右西的分辨。 如今太阳挂在山头,也因季节不明,无法确定是上午还是下午,只能去找常青的树木来分析。 心动不如行动,她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于是,太阳光下,只见一个黑影在树木中飘呀飘,荡或荡,钻过来钻过去,又跑这边山岭,又跑另一边。 前南后背,左东右西…… 观察数个地方,墨泪确定方位,面南背北的一站,确定时值上午,也择定了一个方位-往东南向。 她不知道现在是在山脉外围还是内围,反覆推算,走东南最安全,东南即不会绕进云泽内围,也不会偏离太远。 选定方向,立刻起程。 云泽山脉是东、南部第一山,地域广阔,纵横边线虽不及大陆第一的诛神山脉,相差却也并太远,诛神胜在奇险,它胜在秀幽。 东、南气温较高,既使是冬季,山脉除了落叶灌木,常绿灌木也甚多,郁青的绿色也给山川增添了生机,令冬季不至死气沉沉。 深脉内鸟鸣兽吼,逐走了寂静。 又是个雨后初晴的清晨,太阳才从海面爬上天空,光芒穿过云与雾气,初洒大地。 幽幽山脉间,一抹浮光掠影自一条山岭背飞下,它飘忽时在阳光下泛发出点点晶亮的蓝色,煞是好看。 “呜哇-” 当它飞掠之际,忽的传来一阵哭泣声。 声如婴儿之声,直捣人心。 唰-飘掠着的浮光掠影定在半空。 雨后的森林,飘逸着潮湿的气息,阳光下的四季常青树木神彩亦亦,那浮停于空的光影,是一抹蓝光,蓝光上坐着一个美少年。 蓝光与少年,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四周忽然明亮了几分,清爽而明朗。 “呜哇……” 那呜咽的声音,一声接一接的响着,声音高高低低,或重或轻,或大或小,汇成一遍。 娃娃鱼? 横坐在画毫上的墨泪,拧眉。 娃娃鱼,属两栖动物,声音最像婴儿哭。 眼前的声音分明正娃娃鱼的叫声。 对于它,她并不陌生,虽说它们很珍贵,可以作药,却不愿去捕杀,它的叫声太可怜,跟婴儿一样,让人感觉宰它们就是在屠宰婴儿,她真下不去手。 既然不愿去杀生,也就没有逗留的必要,身形一动,驾毫起程,却在动身的瞬间,又一次停顿住,两只耳朵“唰”的竖起。 有异! 娃娃鱼叫声中有异声。 那一声很轻很轻,稍不留意就会忽略,却无法逃离靓尊阶人的耳朵。 她默默的倾听着,熙熙也竖起耳朵。 “啊哇……” 好一会儿,又响起微弱的声音,极像是婴儿呼吸困难时所发出的哭音。 婴儿?! 墨泪有点愣神,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小婴儿的哭声,娃娃鱼与婴儿的哭声很像,但,还是能区别出,婴儿的声间要柔弱细小,它们的声音响亮而绵长。 她忽然有点走神,当初在医院工作,没事就去蹿岗,再加上另一重身份的工作需要,也常常接触孩子,最最紧要的一点则是因卿卿是市女保院的主刀医生,她没事常去溜达,因身份比较特殊,再加上经常为妇女儿童事业做宣传,无论是市医院的各科室还是保键院或市里的其他几家医院,连同宝宝家长们都一向很欢迎她的光临,一来二去,对于婴儿的种种哭音也相当了解。 根扰多年的经验与听觉判断,那声音百分之九十可以确定是婴儿哭声,可是,这种荒野深山怎么可能有婴儿? 她犹豫了,不知是走还是去查看。 声音很轻微,很久才会发出一二两声,倾听良久,一咬牙,朝着声音来源地方跑,与其纠结不如去看看,不管如何,看过后至少心理不会有牵挂,至于危险,不怕,连紫尊都不惧,还怕其他? 漫长人生中总多出现许多的转折点,人,没有预知能力,谁也不知下一个转折在哪,没有人知道踏出下一步后会如何,有时一步可迈入正轨,有时一步就是偏离,有时一步功成名就,有时一步身败名列,有时一步差,从此步步差,有时一步进,从此步步高升。 而墨泪,在踏出这一步时,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在意太多,只是为杜绝以后忆起时后悔纠结令自己郁闷而采取的选择,往后的岁月里却常常庆幸,庆幸当年的正确选择,选择踏出了那一步,令人生变得更精彩,更幸福。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章节名:第四十六章 坐在画毫上的墨泪,冲向娃娃鱼生长的山谷, 山脉深幽,山谷无数,条条山脉即相似又非,山谷形状看起来有些相似,却各有所长,形成自己独有的美丽。 横空飞过一个山谷,再越过那一侧的岭,便是声音来源之地,从空中居高临下一看,只见山谷深深,草木凋零,一片萧败。 其谷曲幽,九变八弯,往下流转过余弯便是一处数谷合流之处,往河之上流看,几个弯之后便被当峰挡住视线。 远眺,看不清谷中情形,只听声音还在上游一个弯后。 蓝光一闪,又斜飞上游。 “妈呀!”越过山弯,往下一眺,墨泪惊得狂叫。 弯后的山谷,极为宽阔,谷中长着荒草和或稳或密的树森,宽达三丈有余的河流从谷中流过,往前水流湍息,往下方水流平缓。 在一片水流平缓之处,河面也增宽达五六丈,两边是沙石岸,在其中一边,围着许多外形跟蜥蜴相似的动物,只只长着扁平,钝圆的头,宽大的嘴,腹部扁平,最长的有二十余丈,小的一尺左右。 那,正是娃娃鱼,它们有黑色,也有暗红,有花斑色,只只皮肤光滑,似抹了一层油,在太阳底下反着光。 很多,足足有二百多,形成一大群,它们或趴在石头上,或趴在地面,却围成呈半圆的形状,头朝着一个方向。 它们所围着的地方,是离岸不远的一颗水柳树,很大,枝条茂繁,叶子已落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条。 枝条太密,从远方,看不清树下的情况,那些蛙蛙拥在柳树周围,一声一声的叫着。 好多的娃娃鱼! 眨眨眼,墨泪吸吸气,朝下飞掠。 风挚电驰般的一阵狂飞,距及不足五百丈时,终于可以看清情况,那棵水柳腰粗身壮,起码两三个成年男人才能合抱过来,枝条散开像把大伞。 树下一边是沙石,还有部分覆盖着杂草,那些杂草已被娃娃鱼压平,有几只鱼正从树后探出头来,在有沙子的那一边,相距三尺的地方躺着一个圆溜溜的石头,石头上也趴着只娃娃鱼。 鱼群正是头望着石头那儿,墨泪却看不见石头另一边有什么。 哇哇- 正在此时,娃娃鱼终于察觉有异类靠近,扭头的扭头,抬头的抬头,齐唰唰的望向空中,身上也飘逸出独特的气息。 红尊绿尊橙尊,呃! 依着气息分判出等阶,墨泪哭笑不得,这大陆什么都在修行,娃娃鱼也是魔兽来着,也在意,再次靠近。 娃娃鱼先是气息大爆,又在转眼温顺如初,一双双眼睛盯着忽然而来的人类,不攻击,也不哭叫。 浮空绕过一个方,飞过圆圆石头,再往下一看,墨泪惊得心脏“咚嗵”一蹦,差点从画毫上一个跟斗翻下去。 石头之后方,也是一片沙子,不太细,也不太粗,在距石二尺左右的地方躺着一个被红色衣衫包裹着的小婴儿,看不出男女,也不知放了多久,小脸乌青发黑,还浮肿着,脸上额上头上鼓着一个个的包,更不知虽什么蜇的,有几个已化脓。 小婴儿的小胳膊也露在外面,揪着红色的衣服,大约是被冰的,也皮肤泛青,上面也有几个肿胀的小包。 或许受凉和饿得太久,嘴巴一张一合,只偶尔能发出声音,包裹着的衣服乱乱的纠成一团。 婴儿旁边,趴着一只大娃娃鱼,它的嘴正搁在小婴儿耳边,看似是想呼唤,或是想将其移动。 四周散逸着娃娃鱼的味道和气息,味道很浓,鱼群们似在守护小婴儿,拥挤成堆,眼神温顺,并无杀机。 望着小婴儿,墨泪的心跳差点就此停顿,也有刹时的失神,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等回神时,从画毫上一跳而下,一步跨进被娃娃鱼们围着的小圈子。 大娃娃鱼抬头。 当近在咫尺,墨泪的手脚都有些发抖,忙忙深呼吸,再深呼吸,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静点,蹲身,将熙熙放趴在肩上,抖颤着手去抱婴儿。 指尖触及潮湿的红色布料,她的眼也抖了抖,手指几乎都失去感觉,她不敢用力,缓缓的将手贴着衣服钻进去,小心翼翼的将小小的婴孩捧起来。 很轻,可她却感觉有千斤重,沉甸甸的。 娃娃鱼睁着眼,仰头凝望。 捧着湿衣内的孩子,墨泪心里酸酸的,这个孩子太弱,必须得想办法取暖,施救,拥入怀中,她想都没想,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头放在婴儿小嘴内。 出于本能,婴儿先是含着,之后吮吸,力道很轻。 还好,会吮食就好。 心头一松,墨泪稍稍放心,能吮食,补充点力量,有体力就能熬得住,只要挺住,就有办法抢救。 “熙熙,你帮我去找只生了小崽子的母羊或母牛来,可好?”她一人分身乏术,向百事通的小可爱求助。 熙熙眨眨大眼,小身子一跳,向着上流飞走,自家小美人有所求,他是不会拒绝的,至于捉只母羊或母牛,小菜一碟。 娃娃鱼们身子缩了缩。 有熙熙帮着找奶源,墨泪从娃娃鱼之间的空隙间走出,往河的上游走,鱼群一转身,也跟在后面爬行。 往上走出十数丈,她选择一处平坦的地方,等着婴儿吮食饱好准备下一步行动,而娃娃们鱼则一溜儿的排开,成两排儿,将一边的杂草全部压倒,队伍长长,十分壮观。 墨泪没有拒绝,任由鱼儿们围观,只等了一小会,孩子便不再吮指头,蹲身,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双腿上,将受潮浸湿的红衣解开,红衣里面还包着两层,全部脱净,露出全身,竟是个小男婴,也猜不出出生多久,身上被什么咬出十几个红肿的小包,整个人冰凉冰凉的。 将他从衣衫中抱出,她用自己的衣服将他包住,包了好几重,解开外袍,放在自己怀里暖着,又取出一只小药炉,丢炭生火,用盆取水放进去烧。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伤孩子。 药炉里水不多,约一刻钟烧得滚烫,取出一盆,加入冷水,又取冷水加入炉,一边继续烧,一边往盆中加入冷水中和到合适的温度,将包孩子的衣服脱去,入在水里温着,一只手托着不让溺水,再加药末。 闻到淡淡的药香,娃娃鱼们脖子伸得长长的,如饥似渴的盯着看。 浸泡一会,墨泪又加热水,保持温度,添加二次后,小男婴冰凉的身子稍稍回暖,手脚灵活了许多。 再换一次水,将盆中水倒尽,重新取热水以冷水中和,再加药末泡,又添热水两次,她小心的给小家伙洗脸,洗头,清洗几遍,以指甲划破他头上的肿包,将脓水挤出,小家伙很乖,始终没哭。 将肿包全部清净,又换水,再添药末浸泡清洗,洗得干干净净,擦净,抹上药末,再取衣服包起来,拥在怀中暖着。 小小的孩子似乎睡着了,安安静静的闭着眼。 搂着小小的一团,墨泪心里柔柔的,她喜欢孩子,小孩子心思纯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计,跟他们相处,身心轻松。 婴儿是必须要尿布的,她将自己已不能穿的衣服翻出来挑选,好在只没有当初风行帮置备的几套是绸缎料子,其他皆是棉料,可以派上用场,将柔软的衣服割成长块状当尿布,又给他小屁股下塞上两片儿。 熙熙还没回来,她捡起包小婴儿的衣服抖开检视,衣服是半大小童的衣服,外面两伯什么也没有,最里面的一件衣服有个暗口袋,扯掉线,翻开来,藏着一块小小的玉佩。 它只有两指宽,半指长,雕琢的很精致,形状似很奇怪。 “木?”瞅半天,墨泪总算瞅出点门道,觉得它的形状像个“木”字,看边口,整齐如一,又不像是被切断的。 “木字佩,卯时尾,合起来就是一个柳,这里又正好有棵柳,以后你姓柳,今日晨风送哭音,我闻声而来,取风为名,叫你柳风,风宝宝,以后我是你爹爹。”沉吟良久,望望鱼群,又望望柳树,她温温的笑开了去。 娃娃鱼一脸好奇状。 收起玉佩,闲着没事,墨泪就着热水衣服洗净,用滚水消毒,甩净水份,寻着干净的石头晾着,收拾好盆,换取另一只小盆,取出一些瓶瓶罐罐,用滚水洗水,沥去水收好,忙活完任小药炉烧着水,自己抱着宝宝坐在画毫上等着。 等了一刻还没等到,观察鱼群,看着看着,又飞到柳树下,鱼群离开,一切看得更清晰,她亲自将沙子翻查几遍,又将附近检查过,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宝宝亲人的任何线索。 准备离开时又多看了几眼圆溜溜的石头,不禁越看越爱,浅白色的石头外表光滑像打磨过,能反出光毫来,一部分沉在沙子里,怎么看怎么顺眼。 摸摸后脑勺,她做出个非常非常伟大的决定,将石头挖走!柳树带不走,带走一块石头做念想也不错。 抓过画毫,唰唰几下刨开沙子,发现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以用印石,将其搬进自己的私人家间,拍拍手,又坐上画毫。 扭头一瞧,发现两排娃娃鱼探头探脑的观望,她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返回,闲坐时看着鱼群,感激之怀也油然而生。 “谢谢你们没有伤宝风宝宝,我给他取名柳风,柳树的柳,东风春风的风,将来你修至人形外出时,可以去看他,也可以找我,我叫墨泪,”她跟鱼群说话儿,说着说着又一拍头,笑嘻嘻的站到地面:“我带着些药剂,可以助冲阶,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吃几颗方试试,不过不太多,没法个个都有。” 娃娃鱼们眼睛放亮。 “唔,这样好了,修为高阶点的先吃,等强大了也好保护你们的族人。”默默一算,墨泪发觉存量真的不够,有些怪不好意思。 哇哇…… 体型最大的一只鱼低低的叫了几声。 听到叫声,十余只娃娃鱼跟着它爬出列,排到前面,一字摆开,队列整齐,不多不小,十八只。 “还可以再多几个,有三十份。”算算份量,有多。 大娃娃鱼又叫了几声,爬出十二只,全部是橙阶和黄阶。 墨泪走近第一只,抬手,娃娃鱼张嘴,她飞快的往它嘴里丢进几颗丹,又走到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娃娃鱼们毫不迟疑的吞下药,安安分分的趴着身子,消化药剂。 送出丹药,墨泪坐回画毫上。 鱼群静静的等着,不出片刻,数只鱼身体爆涨,从三五丈增长到十丈左右,紧随血光狂闪,一道一道的红光从天降,从地出,将鱼罩住,一个个尽是外圆内六角形的图案,六角形内的颜色分别由橙、黄两色转为黄、蓝色。 光芒一阵阵闪烁,又寂灭。 一排三十只鱼儿,十只蓝阶,二十黄阶,体形巨大。 大娃娃鱼儿仰首高叫,鱼群应声合鸣。 哇- 声音响亮。 眼角狂狂一抽,墨泪差点想吼“停”,最终没吼,它们高兴,吼它们太不近人心情了,忙低头,外袍包裹住的风宝宝也被惊醒,微微揭开眼皮望望,之后又睡。 宝宝没受惊,她也放心,心情也好。 又等了一会儿,隐约的听到些声响。 熙熙回来了! 喜出望外的转身,满怀期盼的望着上游。 耳朵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声音较杂乱,依音分析,他带回来的不是一只,必是一群,数量在一百以上。 鱼群们也兴致高昂的等候。 踏踩草石的声响越来越近,又等了约一二刻钟,山弯后冲出一群黄羊,羊群长着金色的毛,只只肥壮,领头的高大羊头顶上的上方,黑白一团领空飞行。 “噗-”瞅着奔来熙熙,墨泪忍不住笑喷。 小可爱当了领头羊,他还抓着一只花斑虎,那只虎已气绝身亡,金与黑混合毛发,十分漂亮,体形壮硕。 羊群越来跑越近,在离开六百丈时,领头羊再也不跑了,它感觉到了前方的危机,那是娃娃鱼们身上无法收敛的气息。 羊群歇步。 熙熙也没难为它们,拧着老虎,兴冲冲的飞回,将之一把丢在地上,又跳到自家小美人的肩上趴着,将头亲亲热热的偎在她的脖子内。 “熙熙宝贝,你是我的帖心小棉袄。”墨泪狠狠的蹭小家伙,她正愁天凉没东西给风宝宝做防风的被子,他帮逮回一只老虎,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得到表扬,熙熙也不客气的吃人嫩豆腐。 亲近一番,墨泪用衣服撕成条,将宝宝绑在自己怀里,洗好手,跑去羊群,黄羊群的领头羊也不差,竟是只红尊魔兽羊,共有一百八十五只,有六十只育有小羊的母羊。 撸起袖子,她立即找奶水充足的母羊借母乳,母羊们没反抗,十分乖顺,她将挤出的羊奶用清过毒的玉瓶子存储,挤满一只,又装一只,最后只余下三只小瓶子。 “老大,这个给你,是报酬,你以后也好保护你的族群,不过这份量还少了点,你们歇一晚,明天还你们自由。”买货还得付钱,何况是借营养最好的母乳,她没有小气了,抓出三颗绿品丹二颗橙品送领头羊。 人不懂兽语,修到魔兽阶的兽是懂人语的,她不担心它听不懂。 头羊望望趴在她肩上的一团,张嘴,尽数吞尽。 无比欢脱的墨泪,返回小药炉边,又将许多的药剂转移,腾出一些药瓶药罐,清洗消毒以备用,在她忙活时,领头羊吸收丹药之力,开始进阶,它非常走运,连升三级,直达黄阶。 娃娃鱼们看着直瞪眼儿。 墨泪半点没意外,药剂就是那么神奇,分开或许没什么功效,配合对了就是灵丹妙药,她自顾自的忙好,给小宝宝喂羊奶,换尿片。 宝宝没有尿尿,布片干干爽爽的不需另换,有用量取药量的小勺喂食则显得很不方便,结果浪费了不小,她最终决定等忙好最紧的事,得给做个奶瓶。 喂饱宝玉,找出当初从乌龙老大那洗劫来自己却鲜少派上用场的匕首,将老虎搬到一块较平坦的石头上,开始剥虎皮,老虎被熙熙用脉气震断心脉而死,毛发无损,骨肌完好。 上辈子,墨泪只杀过鸡,宰过鱼,这剥皮的工作看过视频,学着剥羊皮的方法,从一只脚开始,开始最初的摸不着门路。笨手笨脚的连划割开口的线都不齐,几刀下去,破肉见血,好在天生学东西快,剥开一虎腿之后也摸出了路子,并逐渐上手,不到二刻钟的功夫后,刀尖划过,破皮不破肉,手上没沾一点血。 花了近二小时剥下一经完整的皮,又趁热乎,往药炉里丢下药,放虎皮进去煮,既要去腥味,又要令它软绵,不掉毛,不变色。 在熬煮中又将虎肉全部收拾好,留下小部分当干粮,其他的全部送给娃娃们埴肚子,它们是素食者,也是肉食主义者,至于虎血与虎骨,她自己全部留着,那些是药材,可配药。 将虎熬煮三次,沥净水,摊开晒着。 几番折腾,已是约摸午后。 鱼群在晒大阳,羊群或寻草啃食,或睡觉,大家谁也不去侵犯谁。 闲着无事,墨泪又沿着山谷往上寻找竹子,最终失望而归,下午,宝宝尿了一次,换下布片洗晾着,给抹药,喂羊乳,风宝宝脸上的浮肿消散,包包也消肿只留下小小的红点儿,破皮的地方也只留下小小的划痕。 看情况,他差不多恢复到健康状态的七八成,基本可放心。 冬夜夜凉,依着羊取暖有臊味,烧炭,存量不多,得留着不时之需,为护着宝宝不受凉,她未雨绸谋,操刀去劈柴,河两岸都是树,不乏整株枯死的树木,挑到一棵最近看起来也比较易燃的枯树,挥剑动手。 这个时候,好奇心重的鱼群们也跟着凑热闹,并发挥热于助人的精神,以尾卷柴,帮着将劈好的木柴一一搬运到河岸上一块远离草木又背风的石头堆中间的沙地上。 搬回木柴,生起一堆火,架起木架晾着虎皮和洗好的衣服,等夜幕来临时抱着熙熙和宝宝依着石头休息,到一定的时间又给小家伙喂食,把尿,将虎皮换位烤。 一夜安稳,无魔兽打挠,只听到远方隐约的兽吼声。 第二日,虎皮也烤干,摸起来软软的,火也只余火炭,就着火烧水,给小宝宝洗澡,洗尿片,再抹药,再包好,用虎皮当被子裹起来。 半上午时,再次借羊乳,装满了所有的空瓶空罐,给母羊们四分之一颗药丹当谢礼,再送群中几只强健的羊几颗丹,还其自由,送它们离去到安全地方,熄灭火迹,辞别娃娃鱼,踏上自己的征途。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章节名:第四十七章 都说六月的天似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十二月的天亦是如此,月初之时天气晴朗,气温较暖和,到月中十五时北风呼啸,一夜寒风后的第二天,每年必降的雪又如期而来。 到一天的功夫,地上积雪厚达半尺,它一下便没完没了,自此或米雪,或鹅毛雪,或雨夹雪,缤纷踏至。 山披银装,地盖雪被,九州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劳碌一年的人们终于开始真正的休憩,养精蓄锐,期待来年。 大陆各大势力各世家各国也平静如冬,自八月到十二月,满陆对于小药师的传闻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消停过,如今也终于暂时销声匿迹。 没有令人争论不休的话题,世界和平。 雪下的世界,南北各异,北方冰雪如石,成丈厚的冰层坚硬如铁,南方的雪则要温柔得许多,哪怕凝冰也不过三尺来厚,最厚的也就五六尺厚。 已是十二月二十四,雪还在飘。 今日也是小年,贺家村整个村内的人都在忙着准备送灶神上天过节。 九州幅员辽阔,大城都成千上万,小镇小村更是以千万或亿来计,放多的村镇都没有特别的名字,大多以姓氏命名,有些是以村的开创都姓氏为名,有些则因某族人丁兴旺人口众多而命名,或纪念为村镇作出过特殊贡献的人取其名或姓命名。 贺家村便是大陆无数村镇中的其中之一,以最早的开拓者姓氏为名,它并非上于繁华之城的边缘或偏僻小村,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建于云泽山脉山。 云泽占地广阔,山脉外人村无数,建于山脚的也不乏其数,但建于山脉之内的村镇少之又少,若要细查的话,屈指可数。 它建在山脉的一侧岭距谷约一二里的一块平坦地方,建村的地方很宽,像块小平原,除了村庄,四周有田,邻山的地方与山谷也田与地,除了盐布,其他差不多可自给自足。 从村往外走直线,大约二百里外才是山脉边缘,真正算得上是深入山脉。 大雪封山,满地雪白,田与地都被雪遮盖住,连房舍也被雪覆盖,若非是从烟囱中冒出的烟,还有鸡鸣狗吠,小孩或哭或笑,或大人们的吆喝声,不管是从天上飞过或是从附近经过,都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已是近黄昏时分,天色昏沉。 贺家村内的村民也已归家归舍,围着小村的围墙被雪冰成雪墙,默默的耸立,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小村,厚重的大门也关闭,将一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关在墙外。 然而,就在这种时刻,一条人影自谷中沿着村民开僻出的通向山谷的山道徐徐飞来,来者头戴可挡阳的斗笠,露出头顶束扎的黑发,看发型是男子。 斗笠上垂着的白纱遮住了面孔,看不清他的脸,他反披着一件黑色斗蓬,宝蓝色的衣袍,从下摆内露出一双小巧的黑色鹿皮靴子。 他飘飘袅袅而行,足掠平地,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不出片刻,依着道路飞抵外墙外,落于雪地上,落地无声,轻若鸿毛。 “嘘-” 人站定,白纱下逸出一声轻轻的嘘气声。 终于寻到人家了! 嘘出口气的墨泪,隔着轻纱望着风雪中的门墙,暗暗欣喜。 她不知道日期,但却记得清楚,从捡到宝宝的那一天至今已是二十四天,近一个月的时间,以靓尊的速度应该早走出山脉,可因带着宝宝,怕晃出个什么脑震荡之类的不良后症,不敢太快,再加上路上必须为宝宝四处寻找奶源备用,磨磨蹭蹭的误了脚程。 欣喜,不是因为或许代表着快走出山脉,而是宝宝的干粮将近,得必须寻找吃的,如今大雪封山,寻奶源难如登天,遇着人村自然要方便得的多。 原本所走的并不是这条谷,在远远的地方感应到这边的情况,寻遁而来,好在真的不负所望,真的是一处人村。 吸口气,朝内轻喊:“诸位父老们,小子打挠了!因路经贵地,想借地歇脚脚,不知村中父老可否行个方便?” 以那点门墙,她完全可飞过去,但那不礼貌,两军交战,还需先礼后兵,这遇赛递帖,求人借宿,当然需礼仪先至,那也是求人之基本态度。 如若是不经人同意自己飘进去,哪怕原本好客的人也会心生反感,所以,为表真诚,她可是当了守礼遵法的好公民。 声音,不高也不低,高,那是吼,低,人家未必听得到。 清悦柔和的声音,在风雪声中犹为动人,凝而不散。 小村内有刹时的沉静,连鸡狗牛羊也好似哑了般,没有发出声息。 嗖嗖- 刹时的安静后,道道人影自各家各户中蹿出。 呼呼- 哗- 咣- 紧接着,村里一片喧哗,开门声,跑动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汪汪汪- 犬吠声汇成一片,热闹无比。 嘈杂声中,许多人纷纷奔向村门方向,男女老少都有,一部狗更是如利箭般蹿出,抢在主人前面,蜂涌奔跑。 好热闹啊。 听着里面的响动,墨泪忍不住乐弯了眼,从斗蓬中探出手,将斗笠轻纱撩起勾在笠缘的小勾内,露出自己的面孔。 呼呼- 风吹过,将雪花荡得乱飘。 她的衣衫与笠纱也随风乱飘,斗缝则被拽着,显得比较老实。 门内,涌向村门方向的人汇在了一起,组成一支队伍,然后拥着一位老者,浩浩荡荡的出发,人前方则是一群狗,那情形显得有几分滑稽。 呃,这是准备打群架? 捕捉墙内的人群气息,墨泪头顶飘下几数黑线,真的,感觉真的是像打群架,满村皆出,全员皆兵。 人与狗,很快开到村墙,呼啦啦的人群站住。 汪汪汪-狗狗们涌至门前,待门开时将一拥而上,进行群攻。 村墙的大门,青铜铸之,透着古朴厚重的气息,令人萧然起敬,三条门栓粗若人大腿,拉环也是粗至人手腕。 一男子越众而出,开栓,接门。 咣- 沉重的大门,缓慢退开。 汪- 几十只花花黑黑的狗儿咆哮一声,争先恐后一跃而出。 沙沙沙- 重物落地,踏得雪乱飞。 狗仗人势。 默默的,墨泪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词,明眸如电,飞射狗群。 呜- 蜂涌着跃出的狗儿,被那轻轻一瞥,身躯一抖,叫声嘎然而止。 门,大开。 ? 门内众人,心中微诧,凝目寻望。 门外,正对着大门的中心线位置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年男子,只见他挺身而立,透着一股子清傲之气,若寒梅立雪,傲然凛冽,却又有一股亲和的气息。 他面容清秀,额前斜飘的碎发之下的双眸清亮,比这雪更清透,反披着斗蓬,明显怀里护着什么,衣服上粘着雪花,斗笠上结着一层冰,可见迎风赶路时间已久。 他立在门外三丈远的地方,那先后蹿出的狗群落在门外几尺远的地方,只只噤若寒蝉,再不敢乱动。 没有杀气,没有戾气。 人群愕然。 他们往外看时,墨泪亦张目而望,进门大先上三阶台阶,门后亦是三阶,距门约三丈远的地方,站着一群人,约摸百余,男男女女,老少都有,衣饰简单,男或长袍或中襟,女或裙或中短装,头上出没多少饰物。 很自然很朴质,却没有小村小户的那种小气畏缩感,眼神大大方方,无惧无畏。 男女们拥着一老一少两中年,老者已是古稀之年,满头华发,穿着一件薄棉袍,拐着一根木拐杖,两眼炯灿有神; 少年紧挨着老者,一袭白袍,如雪一样的洁白无尘,他容颜清俊,似晨阳朗月,乌发高束,只簪着一支红玉簪。 这个人,好似在哪见过? 看到他,墨泪立即涌上熟悉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老者的另一边是两中年子,浅蓝色棉布外袍,长相并不出众,神容刚毅,一看就是那种玩不来心计的刚直之辈。 观望一番,墨泪暗中微惊,高手!小小村落,卧虎藏龙。 “各位父老请了!”脸上笑容一现,辑礼。 她没行脉修者的武者之礼,也没行对强者的敬礼,用的是普普通通的乡野见陌生人见陌生人常行的礼语。 “小友请了!”老者口里答着,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打将人好一阵打量:“小友打哪来,归哪去?” “小子自山中来,欲去雾国都城,迷途不知路,经贵村行来求个宿,歇歇脚,问个讯。”听到问话,张口即答。 “好个迷途不知路!”老者大笑。 “老人家,我可没说假话,”墨泪微微一笑,直奔主题:“我自个正值年少,再大的风雪也不怕,奈何身边还带着他,才特来求个宿。” 说着,掀开斗蓬,将用虎皮包裹着的风宝宝露出来,面向众人。 “孩子?!”老者与众人大吃一惊。 少年左臂圈抱着一个被虎皮包着的小婴儿,孩子好小好小,小脸白白净净的,如此风雪,刚才又如此吵,却没受惊,睡得正甜。 众人再瞧,发现少年右胸还趴着一只黑白分明的小熊,它两爪揪着他的衣襟,小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偏着头,用大眼睛打量着他们。 哦- 男女们恍然大悟,原来也是位脉修者!他们也相信少年的话,这点风雪确是奈何不了脉修者,不过那个婴儿却是另当别论。 大家的目光望向被拥着的老者和白袍少年。 老者望向身侧的少年。 “贺老,请他入村罢,就住我舅父家,我也有个说话的伴儿。”白袍少年出言。 “善。”一位中年男子点头。 其他也没意见。 “请-”少年露出淡淡的笑容。 人群侧转,准备回村。 道一声谢,墨泪抬足,一个跨步越过门,走到人群前,那速度,直令一干男女们眼角骤跳。 “这位紫尊阁下,我们是不是见过?”走近,她也越发相信在哪见过少年。 他说紫尊? 男女们大骇。 少年心中亦微微一惊,将来人打量一眼,眼神深幽:“我确认以前没有见过阁下。” 沉默即是默认,他没有反驳前一句,也等于是默认。 又是一天才人物。 “阁下可是北境钟家人氏?”心中了然,墨泪正准备随人往内,脑子灵光忽闪,也恍然大悟,她确实是见过,当年在遇着月小小与钟家大叔之后,少年从平原经过,她看见过他的脸。 这一下,四周鸦雀无声。 老者与中年男子猛盯着人瞧。 “别误会,”心头一颤,墨泪忙忙摆手解释:“我曾与北境钟家一位大叔有几面之缘,就是在宁国墨氏女出嫁那天,随在钟氏少主身边并一指收拾了凌家公子的那位,你的眼睛很像他,所以我觉着面熟。” 众村民面容又现欣然之色。 “那正是家父,在下钟氏钟期。”听闻提及父亲,钟期也亲切了几分。 “原来如此,我说呢,眼睛实在太像,连气质都相似。”难怪如此熟悉啊,父子一脉相承,若没熟悉感那才让人意外。 她又感到有点纳闷,当初这父子俩怎一前一后从北境去东、南,为啥不一路呢? 因为少年自报了家门,村民也变得极为热情,大伙儿关了村门,拥着客人与村长族长和表公子回村,路上问长问短的询问婴儿的情况。 “什么?” “捡的?” 等听得孩子是捡来的,男人们女人们禁不住吓了一大跳,一个少年男子捡着个孩子,还在山中走了那么久,实在是令人意外了。 他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妇人们更是震惊不已,让男人照顾孩子,她们真不敢想象。 也在瞬间的,客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高了一个台阶,一个如此有爱心的少年,必定不会是不三不四的人,他们由衷的喜欢陌生的客人。 “公子,小孩儿吃什么?”想到小小孩子,为人妇的妇人们母爱泛滥,对于捡养孩子的人也十分的客气。 “我在山里捉母羊挤乳喂养着,也喂牛乳马乳汁,连虎豹乳汁也喂过几天。”为给宝宝存粮,一路上四处打劫有奶水的兽兽们,风宝宝吃的是“百”兽奶。 男男女女们听得头皮直发麻,他们很想说“你行!”,真的,少年太厉害了,竟敢如此乱来,他也不怕小婴儿吃坏肚子。 “贺老三家的媳妇儿正好奶着孩子,回去赶紧的让喂喂这孩子。” “她一人奶两有些吃力,谁家孩子量少,匀点儿。” “村里刚好生养的姐妹,等会儿我去说说,明儿大家去贺老二家坐坐。” “嗯嗯,就是,我回头也说说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抢着准备给孩子送吃食。 墨泪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熙熙攘攘的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回村。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章节名:第四十八章 从村门口往内,先是一边空地,再之是树木,一条大道直通村内,小村道路四通八达,屋子都是木砌,每家每户上空炊烟袅袅,各种香味迎风飘散。 亲切。 那是给人的第一感觉。 亲切的气息,让人油然生起归家的感觉。 回到村内,大家分散,少年与中年男子领着来客归家,家,与其他的房舍没啥二样,是个圈着木篱笆的小院子,像四合院,没有前面的倒座,就是上屋正房与左右两厢房。 篱笆门开着,上屋外站着几人,一个中年男子,两个中年妇女,一妇人怀中还抱着用正频频张望。 看到中年男子与白衣少年归来,每个人脸上露出笑容。 “当家的-” “二哥,外甥……” 一男二女在欣喜之中,目光又投到随来的客人身,目迎着三人到上屋。 “屋里的,这位客人暂住我们家,你帮收拾下客屋。”贺老二交待自家媳妇一声,又望向兄弟:“三弟三妹,小公子带着个小婴儿,也请你们两多多照料一下。” “多有打挠,还请贺三叔贺二婶子贺三婶子见谅则个。”墨泪往前一步,向着主人行个晚辈见长者的礼。 “客气客气。”三人笑应着,热情的请人进去座。 客厅内已生炭火,旺旺的。 围桌坐下,贺老二又详细的解说一遍,贺三家的将孩子塞给男人抱着,去与贺二家的一起去帮忙收拾客屋,准备饭菜。 “两位婶子,我手头有些虎肉,劳烦两位收拾收拾。”墨泪赶紧的出言,并快快的将收割好,还新鲜如初的虎肉给搬出几大块,合起来足足有虎的两腿那么多的肉。 “这怎么好意思?”两人不肯接。 “舅母,收着就是,冬天正好进补。”白衣少年笑笑。 “正是,”有人帮腔,她自然放心,又取出几样:“说到进补,这虎骨、虎鞭更好些,婶子们不妨拿去泡点酒。” 贺家兄弟眼睛抽了抽。 钟期一瞅空中飞出的虎蹄虎龙骨之类的,神色那叫个无奈,哭笑不得,也十分惊奇,东西收拾得很干净,骨上不粘血和肉,任骨头的所味判断,还是只黄尊的老虎,修为年限不低不于百年。 两妇人不好意思收取,有些犹豫。 “婶子们别客气,我可是还有所求来着,我一会儿还想请婶子们帮寻布料裁衣,若你们不肯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墨泪立即加上一句。 她说不意思开口,实际上已开口。 “布料呀,这事简单。” “没问题,裁衣的事包在我身上。” 两妇人这才将东西一一收了,满口打保镖,风风火火的去准备。 不出二刻钟夜幕初降,换桌摆膳,吃的是火锅,炖的是猜头,各种肉,鱼,野生木耳,香茹作铺料。 吃饭前,墨泪将熙熙小可爱放肩上趴着,去一边换尿片,几人十分感兴趣,纷纷围着看,想瞧瞧一个少年男子是如何照料婴儿的,却在看到那娴熟的动作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一举成功将人震住,她则神色自然,一副好似本是天经地义的表情,那神态,直让钟期郁闷得半死。 吃饭时几人轮番求教,主人热情,客人有话必答,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而墨泪也将捡到孩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整个过程唯有自己的姓氏没报真名,只说姓柳,贺家夫妻则听得连连砸舌。 饭后闲坐,两妇人又叽叽喳喳的询问衣服的事。 “柳公子喜欢什么衣料?” “做大人衣还是小孩衣?” “做里衣还是外衣?” “需要哪种式样?” “我喜欢棉布料,里里外外都得做几身,蓝色、米色,白色、橙色、玄色都行,我家风宝宝也得做几十套备着,里面的最好是柔和的素色,外面可以红蓝金都可以……” 墨泪一一回答着,她的衣服全部不能穿,需要几套换洗,宝宝则没有新衣,必须得做,先做几套应急,找到城市可以去铺子里购买。 她们几个在聊,说说着,讨论各色式样的优缺点,颜色与肤色的搭配,以及带孩子的心得等等,那真是热火朝天,颇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架式。 两大男一少年就只有围观的份,也十分惊讶,为何一个少年竟能跟妇人们谈得拢,还如此投机? 跟人天南地北着的墨泪,则是游刃有余,曾经拍过广告,代过言,做过宣传,上过电台,这点小事算啥?那完全是手到掂来的小事儿,想难着她,难! 说着说着,取出玉碗,放火边准备乳汁。 “将孩子给我,我去奶一下。”贺三家的明白过来,忙忙结束话题。 谢一句,墨泪小心的孩子抱起来,递给贺三家的。 贺三家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才抱在怀中,还没转身,谁知原本睡着的孩子忽的醒来了,“哇哇”大哭,声音又响亮又急促,好似受了极大的虐待。 心咚的一撞,墨泪心疼不已。 贺三家的轻哄轻拍着转过背,避开众人的视线,撩衣,喂奶,然后小小婴儿说什么也不啃吃,哪怕将乳头送进去也给吐出,只哇哇大哭。 她无法,只得放下衣裳,抱着孩子转身。 墨泪忙跑上去,将小小的一团抱回来,轻轻拍哄:“宝宝不哭,爹爹在,哭丑了将来会娶不到媳妇儿的哦,来来,笑一个给爹爹看,爹爹喜欢美美的小宝宝啦……” “噗-”贺家兄弟,钟期三人扭头闷笑。 贺家两妯娌亦捂嘴偷乐。 风宝宝一回到熟悉的怀抱,小声的哇啊几声,睁着睛睛看几看,还真不哭了,那小脸上挂着两眼泪线儿的小模样也特惹人怜爱。 舅甥五人大眼瞪小眼。 哄好风宝宝,墨泪又将他递出去,谁知,等一落到贺老三家的怀里,他立马又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再抱回,哄哄又不哭,再送去,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大家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孩子认生! “这么小的爷们也认人,好聪明!” “这娃儿了不得!” 贺家两兄弟哈哈大笑。 “外甥儿也小时也如此,只认舅妈一个人,其他人谁也近不得身。”贺老二家的笑望着自家外甥。 “舅母如母嘛。”钟期温雅的笑答,眼神柔和。 “我还是去挤点儿喂吃。”被个小婴儿嫌弃,贺老三家的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满脸绯红,捧着玉碗,到角落里挤乳汁。 等回来,装了小半碗。 取出小勺,墨泪勺着喂,勺子一到小嘴边,风宝宝自己会张开嘴,来者不拒,一边喝,一边睁着睛睛看,偶尔还手足舞蹈的乱动。 贺家舅甥几个彻底的服了。 待墨泪喂宝宝那当儿,贺老三家的也喂了自家小闺女。 贺家还有三个孩子,贺老二生有两男,贺老三也有一个男孩,三个小孩大的二十,小的也十五岁,自少送去钟家接受教育。 对此,墨泪并不惊奇,北境钟家立世千万年不倒,根基雄厚,商行分点遍布大陆,送去那儿培养,就算不能造就出一个奇才,也绝对不会有所偏差。 通过语言交流,她也知道小村的零星信息,贺家村以烧炭白手起家,祖辈皆如此,烧出的炭流送到大陆各处,他们从不砍伐附近的树木,也不砍某一处,烧炭用的木柴皆来大山。 深山之内,树木茂密,择浓密的地方选材砍伐部分反而有利手树木更好的生长,之后,再将木柴送运到窖灶,烧成的炭再送走,村人分工合作,修为高的负责取木料,普通劳力负责管火,一部分负责运送成炭。 至于木炭,自然由钟氏商行出售。 几人说到很晚,才去安歇。 客屋安排在东厢,贺家的屋子也是一进两间式,是右侧第一间,左侧是钟期的住处,两人打着灯笼回屋,作为半个主人的他还送客人入屋,帮着点燃烛,以便晚上照料孩子。 客房收拾得整齐,床桌俱备,被子也铺得很厚实,层里还放着一只炭盆,烧着炭,上面烧着滚水,随时可用,所用之物,都显出十分用心,也恰好适用。 夜间,墨泪给孩子把尿两次,热了两次乳汁喂食,再睡一个时辰便天亮。 早餐喝的是粥,还有汤,包子,开胃的小菜。 临近过年,贺家村也全员放假,将在明年正月后才各就各位,大老爷们没事就东家去喝酒,西家去聊天,合计谁家哪天杀年猪,谁家干啥,省得都撞到一堆。 贺家人都没外出,在上屋里围着桌子商讨着做衣服的事,贺家两兄弟与外甥则纯属看热闹,外加随时听候差谴当跑腿。 “贺老二老三家的,在屋没?” “表公子,在吗?” 饭后不久,一群妇人嘻嘻哈哈的涌来蹿门,或抱着婴儿,或挎着篮子,或提个袋子,没有一个空着手的,各人或齐胸襦裙,或曲裙深衣,或对襟襦裙,或披披霞肩,或披斗蓬,花红柳绿,衣袖裙角飞飞,犹如彩蝶飞舞,甚是热闹。 “在呢在叫。”贺家两妯娌忙应着。 贺家兄弟忙去搬桌椅,将桌子对拼排成一条,又去生炭火;钟期抱着小表妹。 一群妇人拥进屋内一瞧,发见桌上还摆着一匹白色料子,一个个就笑起来了:“哟,这是做啥?” “帮谁缝衣,是公子的小婴儿,还是给表公子呀?” “准备裁什么花样儿?” …… 叽叽喳喳,比麻雀唱歌还热闹。 “公子,你抱着孩子呢,坐着,别管我们。” “我们常来,熟着呢,不用招呼。” “这个给客人偿人个味儿。” “贺老二老三家的,你两帮小公子收拾,我们不管啦。” 妇人看着怀中搂着个孩了,肩上趴着只小兽的少年客人站起来招呼,赶紧的劝阻,将东西搁一边儿,自个跑去桌边坐着。 噫? “客来投主,鸟来投树,我这小鸟儿还不曾去谢贺家父老,反让婶子们破费,这怎么好意思?”没料大家会送礼给自己,墨泪怔了怔,也相当的不好意思。 她那么一害羞,两颊飞红,那白里透红的脸可爱的像半熟的苹果。 “哟,公子的脸红了!” “这模样更俊了。” “呀,我可是从没看表公子脸红过。” …… 大家一见,乐得合不拢嘴儿,屋内犹如鱼儿炸锅,妇人们一片欢脱。 钟期似个大家闺秀,温温雅雅的坐着,不表半句态。 老古人说的对,三个女人一台戏。 成为话题的墨泪,暗抹冷汗,这岂止是一台戏,是十几台,还是同时开演,真让人吃不消呀。 “放心,我们保准收拾得妥妥的,”贺家两妯娌忙忙出来解围,大方的代表将着礼收下,又笑开了:“柳公子正说要寻布料裁衣,你们谁有棉布料子赶紧的去拿来,会裁剪的帮柳公子孩子缝制衣服,小小婴儿还等着呢。” 她俩指使人也是毫不客气,语气更是天经地义般的自然。 “小事儿,要什么料子?” “剪刀拿来。” 听贺家妯娌一说,大伙儿又问颜色料子,数人起身匆匆忙忙的回家取布料,留下的又问剪子针线。 她们太快,墨泪只能急急的追着感:“婶子们,不用那么麻烦,只请帮我裁一身可换洗就行,宝宝做三五套贴身的衣掌,多了时间赶不及,我明儿告辞,等寻着城镇再去购买。” “公子明天就走?”往外跑的人,不敢相信的回身。 “柳公子,等雪后才去雾国也不迟呀,这天气,你受得了,小孩子可受不住。” “是呀,冰天冰地的,孩子路上吃什么,万一冰着了饿着了可怎得了。” “住着呗,我们……” 屋里屋外的人七嘴八舌的劝说。 “我也觉舅母和婶子们说得对,这天气你无事,孩子可受不了,再说路上也不一定能寻得着奶水给孩子吃,不如到年后,我正月后也会去雾国,可结伴同行,也有个照应。”一直不吭声的钟期也挽留。 “哪有在别人家过年的,没得冲了主家的喜气,我不好意思打挠……” “说什么话,有客是好事儿,添丁添口,像征人丁兴旺。” “就是这个理,人……” 她还没说完,大家再次热情挽留,大理小理一股儿搬出来,软缠硬磨的使开浑身解数,大有绝不罢休之意。 被热情洋溢着的村人包围着,墨泪心酸酸的,那是久违的感觉,曾经在L市也曾有过,去村镇拍保护妇女儿童的广告片,拍L市人文地理片,每走一个村镇村民都会热情招待,但凡是她去的时候,在谁家吃饭都绝不收一分钱,因为全L市人都知道,她代言L市的形象,为L市做宣传,为妇女儿童老人做宣传,一切全部是免费服务,还是利用休息时间和假期。 这份热情,让人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 她决定借住,等冰雪融化。 “这就对了!” 大伙儿欣然点头,去取布料的赶紧的跑,余下的人在商量如何分工,除了问及尺寸与式样和哪季所穿,其他事根本不需当事人操心。 贺家两妯娌交待好大家一起吃午饭,便一个张罗茶水点心,一个收拾大家的送来的礼,裁衣的事全部丢给蹿门子的客人。 墨泪与钟期两人完全被人丢在一边当看客。 茶水点心奉上时,取布料的同人也相继返回,一个个将布料从空间里搬出来放到桌上,大家凑一起叽叽咕咕的讨论着从哪下剪,哪件给大人做,哪件给小婴儿做,商量给谁做里衣谁做外袍,谁做哪个季节的,抱着孩子的几个负责小配件,或做婴儿鞋。 分工完毕,各就各位,裁剪的开剪,缝制的忙着穿针引线,等那边裁剪完毕,缝的缝,镶边的镶边,个个干劲十足,忙得热火朝天,大伙儿边说边工作,其中还偶尔加上几声小孩的哭声,满屋子一片喜气。 那场面直看得墨泪呆若木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等镇定下来也就唯有感动的份儿,看了许久,才用手推推垂目垂眉,一副淡定模样的俊公子:“我跟你谈桩买卖,你们负责的精炭,现在这里存有多少量,能不能匀点给我?” 妇人侧目,又忙手头的活,那些是男人的事,她们不管。 “你想要木炭啊,多少?”少年没半点意外。 “我空戒有限,大约可装十万斤左右,如果你还提供戒指,卖个百万斤千万斤就更好了,以高出市价十倍收购。”对于药剂师,精炭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炭,但凡大点城镇的商行都购到,不过质量就不因地因商家不同而不同,同样有掺水的,掺假的。 她不怕多,多了还可以拿回风云去倒卖给任老头,顺便再敲敲他一笔,谁让老家伙老压榨她,天天打歪主意骗药方。 “多了没有,大约可匀你一百万斤,等取来才交你。”钟期似笑非笑的瞅一眼,眼神深隧莫测。 一笔交易,不费吹灰之力谈妥。 屋内气氛融洽,只在墨泪给宝宝换尿片喂食时又引起一片哗然,所有人也知道婴儿认生,却仍忍不住故意去逗弄,将小家伙惹得哇哇大哭,她们则哈哈大笑。 大家的速度很快,到中年时已出了二十套宝宝衣服,成人衣裳也出了六套,件件手工细密,午饭排了几口锅,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下午又开工,黄氏时才散,留下了四十套婴儿衣,十四套成人装,还有两件背小孩子的背兜。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章节名:第四十九章 贺家村真正的像乡下,过年气氛很浓,家家养有猪鸡鸭,部分养有山羊和牛,鹿马则则人人都有,毕竟那是代步的工具,生活不可少,鱼则是去山谷捕捉的野生鱼,因村人除了烧炭,也种田种地,也打猎,户户都有野货。 二十六二十七两日,村里开始宰猪,宰猪就得吃猪头肉,吃了这家吃那家,领近几家就凑到一起,家家开宰前都提前跑去贺家打招呼,让贺家两兄弟帮忙,还交待让一家人将表公子和柳公子父子仨都拉去。 于是乎,墨泪成了抢手饽饽,说白点,真正抢手的是柳风宝宝,每家男男女女从贺家那儿听到他的传奇,人人为小小婴儿叹惊险叹好运,个个明知他认生,还是抢着逗弄,惹哭后的报酬却是丰富,但凡他可吃得上的都塞给了他。 村中人口很多,足足有近三百户,大大小小加起人口有一千一百,还有些在外未归,总数其实是一千八百多。 几百户人家,不可能每家走遍,她一共只走了十六家,村里的人除了在家的老太太老公公们差多也见了遍。 二十八,家家宰鸡鸭。 今年十二月小,二十九除夕。 俗话说“一年不忙忙除夕”,当天家家吃早饭后便打扫屋舍,将垃圾清除,又贴对联儿,挂灯笼,中午后开始张罗年夜饭,半下午时开祠,祭祖。 黄氏时,鞭炮响了起来,噼喱啪啦的声音震得山荡起回音,硝烟味儿久久不散。 贺家的年夜饭很丰富,十二道火锅菜,各样又配配料,贺家老少五人,加外甥,再加客人父子,共八人,刚好一桌儿。 菜香酒浓,欢声笑语,炭火暖了屋,也将人心烘得热乎乎的。 贺家兄弟喝得七倒八歪,钟期亦眸迷离,贺家妯娌双颊飞红,喝得最少的是墨泪,因他带着婴儿,只逼着喝了十来杯便不再勉强。 这一夜,户户热闹到差不多亥时才入睡。 风雪之夜,贺家村却分外安宁。 贺家客房内,烛光昏昏,宽大的木床上,少年安静的侧侧着,红面绸被拱起,露出怀中包裹着的孩子,紧挨着的则是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屋个的呼息绵长而均匀。 隔着客的对面一间,一片漆黑,屋内也传出悠长的呼息声。 同样的,整个村家家户户的人人人呼息安稳,睡得香甜。 子夜在悄然中溜过,时间跨迈过旧年,进入新年丑时的轨迹,并缓缓转向寅时。 嚯- 贺家东厢左侧屋内,忽的闪起两点星辰般晶灿的光芒。 钟期醒了,轻轻一弹身,离床浮空,悄无声息的推开窗,人也隐在窗后的帘子后,他默默的浮立着,像是在透气吹风。 在他霍然清醒的同刻,客屋内的圆脑袋上的一对黑耳朵一竖,竖得高高的。 又过了约一刻钟,侧卧着的人也睁开了眼。 按时苏醒的墨泪,眯着眼儿半刻才完全清醒,轻轻的松手,将怀中抱着的宝宝放躺下,缓缓的后退,钻出被窝,准备去热牛乳汁。 宝宝白天喝挤出的母乳,晚上喝牛乳羊乳,也都是村里人送的,有母羊母牛生小牛小羊的人家都挤出一份乳汁送给她存着喂孩子。 爬出被窝,套上靴子,取汁,装在小碗里放在火炉上的滚水里加热,自个坐在小圆凳上等候。 ? 等着等着,墨泪忽的皱眉,好似有点不对劲儿? 望天望地,望左望左,望望四面八方,没找着感觉奇怪的地方,又嗅嗅空气,神色微微一变,一个忽跳奔到窗边,轻轻的将窗子推开一条缝。 一丝风透进来,拂动帘子。 秀眉一紧,她快速关窗,退回小炉边,将玉碗取出搁一边的桌上,跑回床上,取过虎皮,将被子里的宝宝包起来,用背兜绑着兜在面前,披件披风遮住,一把抓起熙熙。 “熙熙宝贝,有没办法离开这里不让任何发现?”摸摸小家伙的耳朵,传灵语传话。 “有,想离开就闭眼睛。”小家伙呲牙,小美人想要干什么,不说他也知道。 “好。”墨泪没有追问,很配合的闭眼。 她刚合上眼睛,屋内凭空现出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将人与兽含吞入嘴,那地儿立即变得空荡荡的,独留满室烛光。 人呢? 当客房中的气息消失,钟期陡然大惊。 太不可思议了! 身为紫尊,只要愿意,周围数里的一丁点儿响动都无法逃离其感知,对于隔壁的气息,哪怕不刻意去关注都自然而然的一清二楚。 这些天来,他早将客人夜间的起居掌握住,客人几时给小婴儿喂食,一夜起几次,大约会耽搁多少时间,每一点细节都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气息消失了,大人孩子小兽的气息同时凭空消失,没有任痕迹,没有任何预兆,这,绝对是件骇然听闻的事,至少据他所知这是连紫尊都无法办到的事。 微微一愣神,自窗帘后一闪飘出屋,没身夜色中。 夜漆黑如泼墨,伸手难手五指,雪花似絮,满天翩飞。 贺家村内鸡不鸣,犬不吠,牛羊马也在休眠,安安静静,笼着村庄的风雪肆意而行,一静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入雪夜的一抹白色自村中悠悠飘出,犹如一片雪花舞过天空,舞出村庄,落入村外的树木林里,隐身不见。 今夜之风,北风与西北风共舞,两风你方唱罢我登场,似有一争高下之心。 贺家村西方,与其隔着一川小溪的那片山岭正对着村庄的一侧的一丛被雪驼弯的大树尖上,一人背风而立,远远的眺望着。 那人一身白袍,白色与雪融为一色,人立于树顶分明像是一支被冰住着的树枝,从发式样看是个男子,以红色发带束发,一双眼睛似两盏小灯。 他立于被压弯的树丛上,四周树木簇立,也成为他最好的掩饰物,轻微的心跳在风号中几乎是尘入大海,弱小得不可计。 哗哗- 谷中河流奔腾,水声哗哗。 呜呜- 肆行的风声似在哭,呜咽有声。 呼- 风哭声中,一点微声乍至。 伴随着那点声响,飘飞的雪花里一抹细长的人影凭空而现,风,吹过,卷着的衣衫舞荡出“呼呼”音。 默立的白袍男子骤然旋身,目如闪电。 他,霍然怔住。 那儿,就在相距六十丈左右的地方,一个少年男子从空飘飘飞坠而下,一身浅蓝色衣袍,倒披一件蓝披风遮住怀中凸起的一团,两手以手按着披风,两袖招招如云团,露出紧扎的橘子中衣,和银白色的护住手背的护手。 少年头顶束着的一束发上扎着红色缎带,长长的缎条与黑发共舞,他清秀的面孔,眸如辰星,璀璨生辉。 白袍男子不知少年从何来,更不知他几时来,距离是如此的近,他却一无所知,他看着徐徐降落的人,刹那失神。 冷风吹拂着身体,肌肉感到了冷意,墨泪也明白应该已离开村庄到了外面,心里却还心有余悸。 可怕,过程太可怕了。 当闭上眼那时,一股力蓦然笼身,那一刻,感觉好似被丢进了正高速旋转着的洗衣机的脱水缸里,头脑里一阵阵的天晕地旋,而那种感觉一直持续,思维被旋转的一片混乱,连知觉都麻木。 等旋晕感消失便感觉到了冷意,努力的挤走混乱,凝聚视线与感知,以勘测四方情形。 嘶- 凝目一瞧看到前文的人,暗中狂吸冷气。 那家伙,熙熙那家伙竟然能寻到源头?! 震惊,从心中一划而过。 她真的被小家伙的超强能力给震撼到了,熙熙的能力一直是个谜,她总摸不着边际,每每当觉得大约已能估算出大概时,他总会神来一招,将她的猜测击得粉碎,比如在风云与凌云志的那次,他竟整出一招天雷,秒了紫尊,然后是在不死鱼那儿,他还没现身,仅只凭契约印记便能让不死鱼忌讳。 今天呢,她都还没查到真正的源头来自哪里,他倒好直接带着摸上门来,这是准备让她大发雌威呢,还是他自己准备大发雄威? 一念之间,心思百转,人也定足不动,也看真的对面的人,对面的不速之客面长相普通,身上散发着一丝丝难以掩盖的势,势中杀机隐约可捕捉。 靓尊? 眨眨眼,她可以鄙视么?一个靓尊也敢跑来撒野,该说是他是自大还是太自信,自信到以为一点儿毒可以搞定贺家村? “阁下何人?”白袍男子冷静下来,敛去逸出的气息。 特意压抑着的声音,也是普普通通,无特色。 他咋没直接杀人灭口呢,这个时候不是要乘机灭口为上么? 对方没有喊打喊杀,墨泪颇感意外,眨眨眸子,闲闲的应一句:“路人。” 她乃路人甲乙丙,暂时投宿贺家村。 路人? 白袍男子被噎得半死,路人会路到这里来么?路人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若真说是路人,打死他他也不信。 他还没有所表示,对面又飘来一句:“你呢?” 人家根本就没客气,什么“阁下”的客气话一律省了,简简单单的两字让人感觉是在乡野村民在大街上见面打招呼互问在干什么。 “路过。”他也脱口而出。 “哦-”随意的应了一个字,墨泪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心里早将他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通,去他全家的,当她是瞎子,还是他自己眼睛不好使,睁眼说话也不是这个说法好不?既是路过你咋不走呢? 当然,她绝对不挑自己的语病,她说的是“路人”,跟他的“路过”可不能同时而语,也不同意而语。 “嗯嗯,路过停停,这风景不错。”立即的,又加上一句。 “是呢,这深山里还有人家,确实令人意外。”白袍男子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赞一句,又似自言自语的说:“唔,该赶路了。” 说着,转身,斜着往山谷内飞。 他所走的方向,让人感觉真的是路过此处,看到人家所以停足,现在继续。 想跑? 挑眉,墨泪一揭披风,将黑白一团拧起来丢了出去:“熙熙宝宝,宰了他!” 挠了人的睡眠,见了她还想跑,可能么? 他当她是死人,她不介意将他变死人,虽说这大年初一的就宰人见血有点不太吉利,但是,他必须得死,不管他受人指使,都必须除掉,否则不仅她麻烦,贺家村以后也休想安宁。 她是不会动手的,不是打不过,是因为抱着风宝宝,为宝宝安全,但凡能不亲自动手尽量不动手,再说杀鸡妄用宰牛刀,有熙熙宝宝在,哪用得着她亲自下场,他一个抵她几个,她去没得还耽误时间,说不定还会弄出动静惊醒村人。 墨泪可是心安理得就将熙熙推出去当打手了,自己一点内疚感都没有,打定主意旁观。 就知道这样! 被丢出的熙熙心中不满的哼哼,小美人有了那个小小人类,自己就得靠边儿,连美人怀都享受不到了,人类啊,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 呸呸- 当发觉自己将自己绕进去了,他又暗喷自己,什么喜新厌旧,他乃神兽,怎么跟一个人类小婴儿过不去?简直是在自贬身份! 他心中不痛快,对于不速之客也就超没好感,在空中一旋,竖站起来。 宰了他?! 一拔身即飘飞百来丈的白袍男子,先是一怔,随即大怒,那少年也太狂妄了,太不将自己放眼了,他好歹是靓尊,竟说要宰了他,他就那么弱么? 他一怒,蓦然转身,身上杀机骤涨。 也在他回首那一刻,竖站起的熙熙,爪子中蓝光一亮,犹如来自远古闪耀着冷光的幽蓝画毫骤然现身,蓝光迸发,光芒万丈。 那光华炽亮,如白虹贯日,令人心惊胆颤。 ! 被蓝光一照,白袍男子脑子里轰然一响,霍觉大事不妙,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身狂闪,身化一道红绿蓝靓的彩光,电射而去。 “还想跑?”八字眼圈儿一竖,熙熙不屑的冷哼,小小身子纹丝不动,挥爪,画毫飞空。 那一抹耀眼的蓝光,化为一道为粗若百丈的蓝光柱,直蹿前冲。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白袍男子再次飞掠出二百丈左右,蓝光一闪追至他头顶,它横空一竖,炽亮的蓝光似银河倒泄,一冲飞落,将男子笼罩于其中。 方圆半里,一片幽蓝。 我烤! 被光亮刺得差点睁不开眼的墨泪,好不容易看不清前方时顿时被震得心惊胆颤。 强! 爆强! 别人隔空传音,小可爱隔空杀人,一招制敌于数百丈外,帅呆了! 她看傻了。 那照着白袍男子的蓝光,陡然光芒大炽,又在刹时光芒凝敛,一抹幽蓝往上一冲,风风火火,头也不回的直奔主人。 空中,白袍男子的身子似失去线的木偶,化为一竖,直线下落,从后看,他的身躯好似是没有骨头,全身软软绵绵的,下落时飘呀飘,似轻得似柳絮在飞。 一抹蓝光疾闪着回到浮空不动的小小身影爪子中,转而又没了身影,黑白一团拍拍小爪子,一蹦一弹,往回跳着跑自己傻站着的一抹人影。 一个飞扑,熙熙扑到自家小美人肩头,用圆脑袋使劲儿的蹭人脖子,乌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副“我很厉害吧”的献宝表情。 眨眼,再眨眼,墨泪凌乱的心归位,一位抓过小可爱,“吧唧吧唧”,狠狠的亲了几口,那动喜得小家伙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亲够了,将小小一团往怀里一塞,抬脚飞追。 噼哒卟- 那直线下掉的男子,划破空气,落于一处树丛中。 黑夜如漆,地面有雪,稍稍明亮些,墨泪依着测算出的距离,寻到男子下掉的地方,几番查看好一阵才找到正确地点,从空落下,钻入一丛树枝交错遮盖着的地方。 树枝之下,白袍男子砸落在一个雪坑里,侧面而伏,衣衫完好,看不出任何伤势,若不是声息皆无,让人怀疑他是在睡觉。 “唉,晦气晦气,大新年的就宰了一只狗。”瞅几眼,墨泪连连叹晦气,这人,她就不当是人了,反正是别人家的狗腿子。 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摸出个小瓶子,往男子身上撒了一把粉末,男人已死,却必须得毁尸,要不哪天被贺家村人发现,没得会引人担忧,毁尸灭迹是最好的办法。 哧- 白末落下,男子身上的衣服如着了火,冒出阵阵白烟,随即他整个身一片一片的腐蚀化水,点点腥臭味慢慢渗入空气。 没有看,墨泪又钻出树丛,朝西北方向飞,至于男人的戒指什么的就不搜了,大新年的捡男人的东西,多不吉利,为了风宝宝的快乐身心,暂时不发死人财。 当她的身影消失,一抹白色人影一闪,自一边树后闪出轻轻落在她呆过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还在腐化的男子身躯。 “还是只会毁尸,不会灭迹呢。”钟期呢喃着,有些无奈有些无力。 而那人躯腐化的很快,不到十息时间,全部化一滩浓水,将雪场染成一片暗黄,雪坑露出一个有半个大的圆晶体。 守着的钟期,捡起圆晶体,随手一挥袖子,扫起一声雪将暗黄掩住,身形又一闪,隐于树丛中。 正文 第五十章 章节名:第五十章 北风与西北风还在较劲儿,谁也不肯相让。 呼- 一点蓝光自树丛飞出,落在半空。 “唉,再多的药也不够啊!”遥遥一望,墨泪悲愤了,两风相争,肆意乱飘,这要让她如何是好? “乱丢呗。”藏在美人怀中的熙熙,不咸不淡的答一句。 “宝贝啊,份量不够,若多得没地方放,我当然知道乱撒几把,距离这么远,飘到那儿也没了多少,而且,也无法保证能保持三个时辰。”头痛,她很头痛。 “这次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排行榜上第三的浮生若梦,就是毒尊上次对付我们的那种,这次又进步了那么一点点,也厉害了一点点。”她不会告诉他其实是厉害了很多。 熙熙不说话了,他会杀人,毒么,不懂,反正小美人会解决,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不添乱的好,省得被甩得远远的,享受不到美人怀的待遇。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决定无视其他一切,那些人类的死活跟他没关系哪。 墨泪无语望天,最后万难无奈,只好冒险,悄悄的往前潜,前潜前潜,潜到距村子几千丈远的地方,在当风口撒下几把白末,又奔去北方,再次撒下几把。 撒完,闭上眼,再次通知小家伙:“宝宝,我们回家睡觉去!” 虽说来时的感觉很难受,为了不被村里的那位紫尊发觉,还是悄悄回去的好,所以,需再次享受旋晕感也忍了。 她话一落,人便凭空消失。 又一次受着天晕地旋感的墨泪,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眼前有光,一睁眼,发现自己已回到贺家客房,房内炉火还在燃烧,水还在翻滚。 拔腿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又往外撒出几把白末,贺家差不多居于村中,不管是哪边的风,药末渗开,被风乱吹也能覆盖住小村。 关窗,摘掉披风,风宝宝已醒,睁着亮亮的眼睛,正在咬自己的小拳头,他,饿了! “乖宝宝,让你受委屈了。”望着肚子饿了也不哭的乖宝,她的一颗心软化成一涨暖流,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头给他吮取。 风宝宝睁着眼,衔着塞在嘴里的指头,慢慢的吮取,吃得津津有味,好似分不出血与乳汁是否有不同,一会又沉沉的合上眼皮。 将背兜解下,墨泪钻进被窝,解开虎皮,抱着一人一兽两宝宝继续睡回笼觉。 风刮了一夜,雪飘了一夜,在公鸡们“喔喔”不断催早声中,新一天降临。 贺家村开始新一年的新一天。 再次醒时,墨泪将昨夜的一身衣服从内到外全部换掉,改穿上一套橘色,用红带子束住部分发,重新换洗易容剂,再给宝宝也从内到外的另换一身,外面包上红色小被袄,收拾干净,将熙熙放在肩头,抱着宝宝出房。 吱- 她才开门,对面的门也应声而开,一个焕然一新的少年徐徐步出,他一身浅紫袍,头束红色玛瑙冠,披着一件大红披风。 人似朗月,衣如火。 其人举足,恰是“萧萧有林下之风”,俊美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温雅的微笑,朗朗一笑,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好俊的美少年! 墨泪惊艳不已,今天的他是不同的,之前温温雅雅,美而透着淡漠,今天则如火如风如月如阳光,散发着无究正能量,令人感觉极为容易亲近。 迈出门的钟期,微微一笑,眸如暖阳:“早,新年大吉!” “早,新年大吉!”墨泪灿然一笑,柔声回一句,这主人都向客人问好,本末倒置,她瞬间觉得自己有种想钻地洞的感觉,好在脸皮够厚,定力够好,竟没露出尴尬。 简约寒喧几句晚上是否睡得好之类的,两人并肩去上屋,贺家人起得更早,早忙完了烧晨香的事,又是一阵吉利话后大家才坐着吃早点儿。 正月,是走家蹿户的最好时机,大家自然是要拜年的,俗语说“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舅娘”,初一是分家的儿子们给父母拜年,初二女婿回岳母家,初三初四拜正亲,然后随意。 不过大多地方只有大年初一那一天不去拜年,但,小孩子则不忌,而且,家家户户更喜欢当天有小孩来家,哪怕平日有过节的,初一小孩来家也来当贵客。 贺家村的风俗也是相似,初一这天大人在家准备着餐食,小孩们则满村乱跑,贺老二家亦是受小孩子们重点照顾的一家,好似是早邀好了似的,当早饭不久,一大帮孩童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看贺家小闺女,看柳家小弟弟。 大的十岁左右,小的刚蹒跚学步,由大的孩子带着,共约二十余,也基本来及,没来的都是抱在怀里的。 贺老二贺老三夫妻又摆茶点又塞红包,个个皆有,钟期也没小气,同样一人一个,墨泪呢,更加不会吝惜,没给红包,一人一个戒指。 孩子们吃了点心,拿了红包,说尽吉利话,嘻嘻咯咯的回家献宝去了。 等孩子们一走,贺老二全家直瞅瞅的瞅着客人,眼神那叫个敬佩,一个孩子一个戒指,一甩手就丢出近三十个,够大方。 他们不是嫉妒,纯属佩服,他们家小闺女得到的压岁红包可是大的吓人,整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蓝币,若不是外甥让收着,他们还真不敢接。 当然,他们不差蓝币,贺家村以木炭起家,历来的积蓄的也是吓人,他们为人低调,从没张扬而已,不敢乱收也只是觉得礼太重,无功不受禄,不好意思。 钟期淡定的不能再淡定,连眼皮都没抬,一点都没惊讶,一个自说能装下十万斤精炭的人,有那么多的戒指没啥好奇怪的。 初一欢欢乐乐的过去,晚饭后照旧回房睡觉。 “我决定,从今儿起和你同住。”回到东厢,俊美的公子没回自己的住处,反而跟着跑右侧客房。 啥? 差点被突来一击震成脑震荡的墨泪,脚下一滑,打了一个踉跄,美眸瞪成牛眼:“你你你说跟我一起睡?” 卧槽,这一定是她听错了,绝对是喝酒喝多了,听力有问题! “对,”朗月般的美少年认真的点头。 “这可不行,”毫不犹豫的,墨泪否决:“我带着个幼儿,孩子会尿床,会拉臭臭,屋子里有怪味儿,你大少爷就别难为我了。” 这种事,一定要拒绝。 她是姑娘,怎么能乱跟人一起睡呢?而且,现在带着孩子,洗澡也是在屋子里,还有,每隔几天要换易容药剂,旁边若多出一个男人,早晚穿帮。 拒绝,她坚定的拒绝主人的亲近。 可是,钟大紫尊不知哪根筋搭错,铁了心要跟着,言辞凿凿:“我早晚会成亲,总要养儿育女,先得赶紧的跟你学学如何照料孩子,将来也好帮我妻子分忧,我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将一切丢给妻子,好男人就……” 叽喱呱啦一大通的理由,像雨点一样的砸向客人。 待说了个口干舌燥,再然后,人家还不等客人同意,自个跑进去,甩外袍甩鞋子,死赖在床里一角,占地不走了 墨泪被砸得晕头转向,最后盯着死赖不走的厚脸皮少年,那是哭不得笑不得,也动不得骂不得,吹胡子瞪眼一阵也只能举白旗投降。 待换好尿片钻进被窝,熙熙三下两下爬到里面,将两人隔开,而且,他还朝内躺着,随时防着里面的人占自家小美人便宜。 那表情那动作,直令钟期憋屈得半死,他不好容易寻着机会挤进来,那只小兽怎么可以如此挠人好事呢? 郁闷,他暗自郁闷得吐血。 床上多出一个人,墨泪几乎难以真正合眼,值得安慰的是风宝宝没什么排斥,睡得很安稳,这也让她放下心,照样按时起床喂食。 风宝宝是个乖宝,乖得让人心疼,饿了不哭,醒了不闹,半天尿一次,一夜尿一回,三天拉一回臭臭,并很准时,每到第三天的天黑时排便便。 她一夜没怎么真正合眼,钟期则很安心的边休息边修习,她醒时他也会看着,一夜无话。 到年初二,大家互相拜年。 墨泪本来决定足不出户的,别人不知道她是姑娘家,自己有自知之明,正月初几不去乱走,以防触人霉头,可贺老二兄弟一家可没给机会,拾撺着钟期,生拖硬拽着去蹿门子。 这一蹿门,那可是大受欢迎,被捧为贵宾招待,喝饱喝足,还揣着送小宝宝的礼物离开,真正的是吃饱了揣着走。 待红包拿到手,她倒是十分欣喜,人家给的不是钱,有牛羊马乳汁,还送的是宝宝衣服,鞋,袜,小被子,小毯子,四季皆有,尺寸也都偏大,长大些还可穿。 竟然开了个头,当然就不能厚此薄彼,便每家都蹿了一遍,次次满载而归,得到的宝宝衣服从现在到二岁左右都够穿。 墨泪十分的感动,衣服都是新的,尺寸大一些的小衣小袍子,除了最冷的黑色青色,其他颜然各异,棉质绸缎都有,可见件件都是花费了心力的。 拜年拜到初九,初十总算正常,雪在初四那天停歇,天或晴或阴或雨的变化着,冰雪也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贺老二家仍然热闹,隔三差五的有妇人来蹿蹿,三五个凑在一起,来了也不闲着,继续帮裁剪缝衣。 墨泪闲着无事,也暗暗偷师,学了几天,竟也学了七七八八,知道如何算尺寸,也会裁剪,会逢制,虽然针脚乱得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跟妇人们手艺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勉强算得是有模有样。 很自然的,这深得妇人们的吹捧和赞扬,也少不得成为贺家村的茶前饭后的话题,再次成为正榜样,至于第一件衣,她可没敢给宝宝穿,收藏起来当纪念品。 钟期每天形影不离的跟着转,她扎在人堆里学剪裁,他坐在一边,或摆下棋,左手跟右手对战,或坐着品茶,或陪着去散散步,每每瞧到两少年四处转悠时,村人乐得眉开眼笑,直打趣说可惜皆是男儿,或有一人是姑娘,那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欢乐时光易逝,转眼又是十五。 十五元宵佳节,家家挂灯笼,放河灯。 贺家村没将灯放河里,皆放在村里的一口养荷花的池塘里,当晚几百盏灯,照得池子上方一片通明,十分的美丽。 因为雪融得很快,树上已无冰冻,树木又冒出了头,有几分萧索,却也充满希望。 再过几天,便到了二十,雪也融化成了水,墨泪也开始准备,预算路上所需的乳汁。 再转眼,已是二十六。 这一天,上午下了一场雨,下午才天晴,雨后初晴的天也干干净净的,墨泪抱着宝宝,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不知不觉中,一抹人影似微风,轻飘飘的落在东西两厢相对着的那片空地所铺着的石子路上。 正对着院外方向的墨泪,骤然抬头。 来人内着素色交领衣,腰束红色大革,系着紫色带子,外罩一件蓝色镶边的对襟长袍,长发全部束于顶,扎着红色发带,面上戴着银色面具。 目光朗朗,人若晨风。 噗咚- 心跳一冲胸腔,墨泪当场愣怔。 这,岂不就是北镜钟家的那大叔么,他怎么来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 “父亲!”一抹紫光从上屋一掠而出。 紫光落在屋檐下,如朗月的少年,望着忽然而来的男人,目光比暖阳更炽,笑暖温温似春光。 “姐夫来了?!”屋内惊叫乍起。 急促的呼息与脚步声中,贺老二兄弟与两妯娌分别自上屋厅中和耳房那边跑出,几乎在瞬间,贺家的几人又站着没动了,脸上的喜色确是怎么也遮不住。 “嗯。”男人只轻轻的点点头。 人抬足,缓缓走向上屋,美好的眸子却是望着屋檐下抱着个红色小被袄的少年,唇角轻轻的上翘。 “大叔,好久不见。”落在身上的视线是如此明显,让人无法装傻,墨泪巧笑嫣然的抬眸迎接,如今,装不认识是行不通的,她也相信,他认出自己来了,好吧,也许,对于易容药剂,真的有必要花点心思研制了。 “不长不短,今日正好对一年未见。”男子温润的嗓音,好听得令人心怀激荡。 呃,要不要说的这么准? 摸摸小鼻子,墨泪站起来,笑笑的望着他:“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我投宿投到你舅家来了,我觉得,我们上辈子肯定是冤家对头,人家可是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呢。” “噗哧-”贺家两妯娌偷笑。 俊美的少年也笑弯了眉眼儿。 “或许。”男子认真的点头附合,又加上一句:“岁月不饶人呀,才一年不见,你连娃娃儿都有了,看来我真老了。” “卟噗-” 这下,贺家男女都没憋住,直接笑喷。 钟期俊颜上飞起丙朵飞霞。 “唉,是呀,我也觉着我也老了,当了爹的人心境就是不一样,我觉得有必要寻地归隐,从此哺儿育子,做个神仙父亲。”先是一愣,墨泪瞬间认同。 那话真是太有理了,岁月不饶人呀,这一转眼儿,她来这已近三年,二年前她还在因几只虾子心疼,如今竟已学着为人父为人母。 少年与贺老二几人抿嘴暗乐。 归隐? 男子的眼眸微敛,他若归隐,他到哪寻外甥儿去?若小药师真要归隐,甭说别人,他第一个跳出来阻止。 “这次你很诚实,我原以为你不肯承认的。”他一脚已迈至屋檐。 “我倒想装作不认识呀,奈何你家少爷在此,我若不承认也不可能,说教我那天说曾见过你呢。”郁闷,她很郁闷。 能当那天说有数面之缘的话没说么? 若当初没说那句,今天绝对当不认识他,奈何,覆水难收,话已出口,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或者,钟家公子早猜到她是谁也不一定。 她隐隐有种感觉,钟期是认出她就是越卿来了,也或者,他当初的挽留也正是为今天也说不定,不过,不管如何,反正事已如此,想再多也没用。 “瞧你们,哪有站在外面说话儿的,快进屋,”贺老二忙出来圆场儿:“姐夫已有十二年没有来这里,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好歹住一晚,我们喝一杯。” 男子望一眼几人,眼神有些软化,却没有动。 “大叔,你爱当门神,我跟宝宝可不陪你,”墨泪眸子一闪,心中了然,缓步朝内走:“婶子,我晒了一会日头怎么觉得有些饿了,真想吃你做的点心呀,尤其是那个用虾子做的什么来着。” “好咧,婶子就去给你端茶点儿。”贺家妯娌明白过来,跑向厨房。 少年站着,默默的看着父亲,眼神饱含希翼。 微不可察的一叹,男子身形一动,挨着抱着孩子的少年,两人缓步而行,目不斜视。 轻轻的,少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忙忙在旁边陪着,贺家两兄弟也手快脚快的跟上,回上屋将桌子又抹抹,还拔好炭火。 等坐下时,男人始终没再说什么。 一会茶点上来,贺家夫妻四人抱着孩子陪着。 擦的,这是有啥心结呢? 心中暗自嘀咕一声,墨泪伸爪子抓起一块传说是用虾子粉末整的炸糕,眼都没眨的举起:“大叔,尝尝这个,我跟你说,这个真好吃,差一丁点儿可媲美你烤的虾子,哦,说到虾子,我还真怀念当年的那个味儿,好吃呀,二年不吃,我想着都在流口水。” 屋内的男女,看着那举起的手,眼神怪异。 男子看着面前的一只手,白净如青,手背被银色护手遮住,两指间捏着的糕点炸得金黄金黄的,外相十分养眼。 凝望足足三息之久,他才伸指接过,放进口里,优雅的嚼着。 少年几人的眼神微松。 送出一块,墨泪自己也开嚼。 “收拾收拾,准备起程,马车在山外候着。”咽下一块糕点,男子取出块,帕子拭着手指儿。 他没指名没指姓,说的没头没脑。 “……”贺老二几人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钟期诺一声。 这是啥跟啥呢? “唉,有父亲就是好,竟亲自来接,风宝宝呀风宝宝,以后爹爹也会这样对你好的,宠着你疼着你,谁若伤你一根毛发,爹爹就跟他拼命。”搞不懂他们究竟有啥结,墨泪只好自叹着,以活跃气氛。 “我是来接你的。”男子侧目,望着惹得满大陆风雨的小娃娃,心中颇为无奈。 “接我?”墨泪差点没跳起来,话说,她们好似不熟吧?不对,是还没熟到那个程度吧? 贺老二几人也满脸惊诧。 “你将满大陆搅得一片翻腾,如今老家伙们正在寻找你,你想藏也藏不了多久。”他伸手将人抓起,放到座外:“赶紧的去收拾。” 我的天,不带这么赶鸭子上架的呀。 老家伙找她,关他什么事儿? “谁爱找让他们找好了,关我屁事。”墨泪风中凌乱了,混乱,脑子里一片混乱。 “烬公子捉住一个人,在风云等你。”人不肯走,他还真是没辙,尤其是这人还是烬公子特别嘱咐,他又有所求的人,打不得碰不得,只能护着哄着。 噫? “让他等着,我要去雾国一趟。”眸子一亮,墨泪往外跑:“贺二叔三叔,婶子们,好人做到底,你们再送我一些糕点路上填肚子可好?” 话还没说完,人一溜儿到了东厢,冲进去收拾客间里的宝宝用的尿盆尿桶。 贺家两妯娌忙去准备。 男子什么也说话,身形一掠,飘至东厢外等着。 墨泪很快收拾好了东西。 贺家两妯娌来不及准备多的吃食,只将现有的全部装了打包,交给外甥儿拿着,与贺家兄弟一起送行。 他们一家还真舍不得这个小客人,却也知道强留不得,好在瞧着有他在,姐夫的态度有所改善,也是个好兆头,他们也不多嘴,知道外甥会有主张。 相处这么久,墨泪也有些舍不得小村,只能请代为辞行,依依不舍的向人道谢一番,抱着孩子走到一声不吭的银面男子身边。 男人什么也没说,伸手揽住小娃儿,化为一抹鹤形。 少年紧随其侧。 两点白光,一去查查无踪迹。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章节名:第五十一章 春光明媚的三月里,各种经历雪压风期的树木爆出鲜嫩的新叶儿,花儿们争相吐露芬芳,九州大地处处生机勃勃。 位于东部的雾城,桃红李白,处处姹紫嫣红。 雾城是雾国之都,雾国是大陆几大最强国之一,都城广阔,纵横连绵达近五十余里,城中人口达数千万之多。 雾国位于大陆之东,一年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如今正值三月,也恰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处处莺歌燕舞,繁花似锦。 时至傍晚,牛羊归栏,倦鸟归巢,人们亦各自归家,夕阳也已沉西,没了灿烂的阳光照耀,天地昏昏,这个时候,城北皇城外居东的一条大街的夜家门前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提及雾城夜家,雾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九州也是赫赫有名,它是雾国玄氏王朝的开国功臣,与玄氏皇家一样存世已有五万年之久,也是雾国的将军之家,夜家执有雾国二分之的兵权。 有道是盛不过百世,夜家纵使世袭将军之位,辉煌显赫至极,在传至近代时也终抵不过无常世事,夜家老爷子所育三子先后死于战事,并不曾为夜家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唯有入宫为妃的夜家大长小姐所生一丁点血脉,即是夜家外孙,本名玄明轩,后自愿母姓的夜轩公子。 拥有夜氏一半血脉的夜轩,是夜家唯一后辈,也是夜老爷子的眼珠子,奈何自少云游在外,鲜少在本国,曾令老爷子大为头痛。 今日,正是夜轩公子三十岁的生辰,老爷子为给爱孙庆生,大设夜宴,各方客人闻讯,纷纷赶来出席,夜家家仆们忙着迎客、接礼,忙得团团转。 客人从早晨开始陆续而临,到傍晚才是高峰时期,夜府门外马车排成长龙,还有一些正从各大道往夜家这边奔来,马蹄声,车轮滚动声,吆喝声、唱礼声,种种声音此起彼伏,一片喧闹。 夜家门前车水马龙,与它同在一条街上的“一字并肩王”王府与其他官员的府弟门前则安安静静的,只偶尔有一二家有人进出。 夜家所在的街俗称贵族街,几乎遍及雾国在朝所有达官贵人,大街上最负威名自然就是夜府和白王府二家。 白王府与夜家一样声名显赫,它也是雾国玄氏皇室的开国功臣,第一代一字并肩王与玄氏开国皇帝是拜把子的兄弟,因开国有功,封异姓王,世袭王位,白王府执有雾国四分一的兵权。 白王府门前蹲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府门大开,里外守护着全副武装的卫兵,里里外外听不到一丝喧哗声。 府内院中的一处金皇辉煌却被修饰的十分清雅的小院内,名花盛放,满院花香,被花木丛围绕着的一夜小巧精美的八角凉亭中檀香绕袅。 凉亭内,一少年男子一少女正在对奕,男子身着胸前绣金色五爪蟒龙的白袍,头冠玉冠,面容妍丽尤胜女子三分,足以压过满院百花;少女身着绣有雀鸟的绿衣裙,肩头上蹲着一只绿毛长尾的小雀儿,头梳少女发鬓,点缀着几支玉钗,姿容秀丽,端庄淑娴。 两人相对跪坐,旁边放着燃着檀香的小炉,面前的小桌几上摆着棋,男执黑,女执白子,两双纤白的手在棋格上方来回移动,棋子落盘声清脆动人,桌几两端搁着装棋子的钵和散着被吃掉的子,对奕的两人时而沉思时而舒眉时而微笑。 啪啪- 两颗棋子先后落定,少年少女相视而望。 “子智,我又输了,不多不少,还是两子。”少女秀眉微微颦起,十分的不甘心。 她的不甘心,每次都输两子,不多不少,却教人上不得下不得,也证明对方是有意相让,不至于让自己输得太难看,也因此才更不甘心,他算计得太精确,分寸也把握得太好了。 “数月不见,小椹的棋艺又长进不少,再过数月,大约我想羸都有些困难。”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捡子。 他本就姿容艳丽胜似百花,那么一笑,恰似万朵牡丹同时绽放,美得眩目。 少女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俊容,脸上不由得飞出两朵红云,羞色染颊,眸子也有几分迷离。 低眉收拾棋子的少年,神容镇定,任凭少女盯视而装作不知,自顾自的将黑白棋子分放两只钵内装好。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优雅,一颗一颗的将棋子拾起,再放进钵内,低头侧首,眉眼温柔,顾盼间风情万种,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少女痴痴的看着,从她的角度看,她可以看清他的眉、眼睫毛的细微变化,她看着他眸子侧转,看他眼毛微微的在蜜蜂飞舞时的翅膀一样的颤动。 好一会,在他快将棋子捡尽时,她才回神,面色更红,为掩饰自己的失态,忙忙也低头收拾棋子,似自语的呢喃着:“夜家那边真是热闹呀。” “嗯,”少年轻应一声,有条不紊的继续手中的事儿,答得随意:“宴会将至,少不得拥挤些,也喧哗些。” “世子可会去?”她亦随意的问出一句。 “去,当然要去的,有热闹可看,不去就太可惜了。”他笑得高深莫测。 少女捡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有什么好热闹可瞧?” “上次夜老将军大寿准备着给唯一孙子选媳,不想后来出了那事儿,选媳的事也搁了下来,这次他是铁心要选孙媳妇,场面必定十分的热闹。”少年唇角又上翘一分,心情十分的愉悦。 去秋,夜家老爷子本想借大寿为名,广集各家名门闺秀于一堂,让孙子选妻,原本夜家公子年不过三十,年纪青青,晚个百年再成亲也不迟,不必急一时,只因夜家子孙凋零,现今只余一根独苗儿,老将军是将所有希望投于孙儿一身,希望早早延下子孙以延夜家香火,自然也格外急心。 夜老将军的心思,满大陆的人都懂,也因此赶往夜家的客人也分外勤。 对于此事,少女自然也知悉,当时明了,笑容也加深几分:“老将军如此急心,只不知夜家公子情形如何?” “自去年八月至今,夜家公子未出夜家半步,听说憔悴不堪,不过无人见过。”他的笑容越发灿烂:“我也收拾收拾,可不能太寒酸,一会儿去赴宴。” 说着话,将最后一颗棋子归回钵中,长身立起,弹指理衣。 “世子请,我也去理理妆,总不能让人瞧轻了木神殿。”少女也飘然站直身,浅笑吟吟的抚抚秀发。 白世子淡然步出凉亭。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桑椹的眼神浮出丝丝痴迷,直至看着他穿过花丛步向上房,她才转身西厢客房去重梳妆。 天色又昏沉了几分,而涌往夜家的人流还在源源不绝的从四处赶来,阵阵车马声鸣中,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驶近,排在马车车伍中。 “嘶-”附近与前方的人闻声探望,当即暗吸了一口凉气。 那新驶来的马车并无出奇之处,但却由十余乘骑鹿马的人护着,那些护卫连同驾辕人皆是一色的男子,白色衣袍,人人面戴银面具。 瞧一眼后,张目探望的人立即转正面孔,再不敢乱瞧乱看。 马车排进队伍中时,一人催马而出,直奔夜家大门。 夜家由皇室所建造,为表彰夜家的丰功伟绩,府弟宽得相当于一座行宫,规格也超出了正常规格,门墙高大,门楣上挂着的匾牌还是玄氏开国皇帝亲笔所题。 夜府一正门二侧门,正门前正中是倾斜的平面阶,可容马车通行,两侧是一阶一阶的台阶,共十二阶,台平面台基,再前门槛。 侧门前无台阶,能容马车通行,此刻,正门与两侧前都站满了夜家家仆,招呼着客人往内进,马车与马匹或轿子则从侧门引进。 骑着鹿马的银面男子,径自超越过行人,旁若无人的往前,那身姿那行动与那张面具,也格外引人注目。 谁? 夜家家仆们扭目,猜不透是敌是友,暗中也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鹿马一冲冲到夜家台阶前,男子挥袖,一点红光一闪,似闪电般射向离大门最近的一人,他的声音也随之而起:“将东西交给夜公子,你需说一个‘烬’字即可。” 静? 夜家家仆与众人皆疑惑不已。 门前的家仆,瞧着飞撞而来的一点红光,本想伸常拍飞,待听到来人的话,改拍为抓,一把抓于手中,举目一看,竟是一个精巧的檀木小盒子。 “阁下请稍等!”他心中狐疑,却没半点迟疑,礼貌的招呼一声,转身就跑。 他的修为不低,一个旋身就去了十数丈,再几闪转入二门,背影就此消失,目送着的众人待看不到他,一边由着夜家仆人们指引往内走,一边悄悄打量端坐鹿马背上的男子。 拿着檀得小盒子的家仆,过二门过三门,一路直冲内院,七拐八弯一阵,冲进一座精致的小院内,小院中遍地杜鹃,紫、划、橙、红、粉等,各色品种一应俱备,大的粗若碗口,小的才不过尺高。 正值杜鹃盛开,团团簇簇,煞是迷人。 在最在的一株紫色杜鹃花上,一少年仰坐其上,痴痴的望着天空,穿着白色中衣,也没穿鞋,只着子,头发好似有十天半月没梳,乱蓬蓬的,形容消瘦。 当家仆冲进小院, 家仆一眼瞧见花树顶上的少年,一个飞身跳到空中,嚷嚷着盒子递出:“公子,一位自称是‘静’的人送来这个,请你亲自启开,小的琢磨着有可能是烬公子,您……” 原本连眼皮都没动的少年,待他说出“烬公子”三字时,眼神微微一亮,一把夺过盒子,飞快的捏碎小锁,开盒观看,一看之下,霍然跃起,撒腿就跑:“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章节名:第五十二章 ? 家仆有些傻眼了,原以为东西是烬公子所送,可听公子的语气却不像,来客又是谁来着,能令公子如此激动? 他当场就了,机械的转头,眼看着欣喜欲狂的公子朝外飞跑。 嗖嗖- 在他呆傻之际,两道人影自杜鹃花丛中蹿出,一阵风似的刮向院外,一边追一边大喊:“公子,风度风度,仪表风度……” 一抹白光一闪已晃出小院,又出了大院,听到后面的声音,如遭雷击般猛的打了个抖,唰的刹住身形,低头打量自己一眼,俊脸“腾”的浮现两朵红霞。 他怎么忘记这碴儿了呢? 惊觉自己衣衫不整,夜轩羞得无地自容,也暗中无比庆幸发现及时,若是教外人看见自己这副尊容,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看到他停下,追出小院的两抹人影也停脚不再追,两人都是双十年华左右的青年,五官端正,面容清秀。 微微一呆之后的夜轩,一个旋身又回头,一溜儿越过自己的两侍童,翻过院墙,又飘到之前呆着的杜鹃花树旁,劈头就问:“她在哪?” “他?”家仆还没回过神,迷茫的重复一句,抬头时一撞上自家公子的清亮的视线,当即一个冷战,人也清醒了:“他们还在大门外。” “快去迎接贵客,请住,直接请进二门,我随后就到。”夜轩急急的甩下一句,风风火火的又冲往上房。 家仆答应一句,拼足了劲儿狂跑起来,公子既然说是贵客,那必定是非常非常尊贵的客人,怠慢不得,若敢怠慢半分,老爷子和大小姐还不得披了他的一身皮。 他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拼上了,返回时的速度比去时要快上一倍半,而且也不再循规守矩的遵守正常路线,直接凌空飞行,走直线,直至快到二门才落地,又一溜烟的狂奔,一路出大门。 夜家门外,长龙正在缓慢前移,背着戴银面具男子的鹿马四平八稳立在门外大道当中,大有一马当前万夫莫敢前之势。 似闪电般冲出的中年家仆,落在台基上,笑容可掬的招呼:“我家公子有请贵客移驾!” 贵客? 远远近近的来客人人惊诧不已。 “我家主子在哪儿。”男子拉缰绳调转马头,走向马车队。 “快快有请!”顺着视线一看,家仆三步作两步的跟着男子跑。 一乘一人几步就跑到被银面具男子护着的马车前,夜家家仆恭敬的说明自家公子的意思,引着马车移出队伍,沿着大道中线往前。 夜家门外的客人与客人们的仆丛俱看直了眼,要知道有资格走大道正中进夜家的人可是少之有少,在雾国有那份荣幸的屈指可数。 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人满心惊奇,恨不得早早进夜家,一睹真容。 中年家仆引着马车,从斜倾着平台阶台爬上基台,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而入,又沿着大道穿过外院与越过正往内走的客人,再爬上一个倾斜的台阶登上二门前的平台,再平平稳稳的驶进第二院,直至到达第三道门前。 三三两两正往内走的客人,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转身,随即就挪不动脚了,个个稍稍往一边退几步,等着看看来的是何许人也。 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太特殊了,历来能乘车驾进入夜家大门的人皆是像雾国国君和六殿三行一校之类的大人物,这一次却是连进两重门,直达第三门,可见来客身份非同一般。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再也舍不得挪步,个个等着看热闹。 而被十余银面具男子们护着的马车并求受任何影响,缓缓转向,将车厢的门朝夜家第三重门。 “得的-”拉车的马整整齐齐的收蹄。 骑着鹿马的男子们甩缰下马,向左右一分,隔着马车分成四列,前面两列站在车门左右,后两列守着马车另一端。 每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快慢一致。 中年家仆与三五成群的人客人们看得眼角狂跳。 也在此时,三抹白光自门内一划,似月华晃过天空,似星光划破黑夜般的一闪而至,稳当当的落在门前平台面上。 三人皆一袭白袍,站着的少年面容清瘦,双目明亮如星辰,唇角含着一丝明媚的笑容,更显的人精彩奕奕,容光焕发。 夜公子? 飞快的瞄一眼,瞧清三人时,客人们满面愕然。 自去年八月云泽之事后,夜公子至今从没踏出小院半步的事,就连当初夜老爷大寿他都不曾露面,如今,夜公子竟亲自迎出第三门,这,若非亲眼看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 十数人望着容颜消瘦的少年,眼神幽幽的。 对于旁人的视线,夜轩仿若不知,凝望着马车,眉目含笑。 看着主人出迎,站在马车旁的一位戴面具的男子,伸手拉开车门,又挽起淡橘色的车帘,从外往内看,也只看到铺着毛绒绒坐垫的一截坐位。 就在这当儿,一点白光点一跳,车门外多出一抹人影,他白袍如雪,腰系一条蓝缎,头束蓝发带,面戴银面具。 不是她! 看到来人,夜轩心跳顿了顿。 就在那一抹影才站定时,又有一点白光从车厢中跳出,那亦是一个戴面具的白袍男子,他的身高比第一个略高,身长约六尺,头上绑着一条紫色缎子,腰束玉带,两白袍子身材修长如清竹,往那儿一站,恰似玉树临风,风姿天成。 嘶- 瞧到相继跳出的两男子,观望的客人心脏打了个冷颤,那两人太优秀,虽掩去了面孔,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臣服感。 夜轩紧紧的凝望马车。 轻轻的,一片白色袍摆撞进人的视野,转而是一双黑色的靴子,那点黑色与白色一晃,一抹人影出现在人眼前。 他身长约五尺二寸,足蹬黑色鹿皮靴,靴子十分秀气,内着斜领一体长及足踝的长衫,红色腰围系三色彩绳,外套袖口领口镶着蓝色边的对襟外袍,乌发束起部分,余下披散,前额碎发斜剪。 亦戴着面具,月牙色,露出在外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双唇粉嫩得可揉出水来,他眉目温柔,视线微微下垂,望向怀中抱着的一个孩子。 是的,他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包裹在一方小小的红色的薄被里,头搁在他的左手臂弯里。 没有人看见孩子,但人人都确定那是个孩子,因为,他才站至外面,丝丝缕缕的奶香味已迎风飘逸开来,钻进了人的鼻子内。 ! 人人眼眸一爆,眼珠子差点掉地。 孩子,她有孩子了! 夜轩傻了。 呃,不错不错,这表情不错。 视线一瞥,将一干人的傻样儿瞧到眼里,钟期倍觉开怀,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到一个少年带着个婴儿时也大吃一惊,如今有人步上他们的后尘,他心里也终于平衡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受父亲一路冷眼相待也算不了什么。 想到父亲的态度,他又有些郁闷。 他之所以逗留在贺家村确是奉命过护着那一方,暗中等着目标人物,当时第一次见少年时,他便认出他是谁,所以将人留下,又蹿通舅舅一家与村人硬将人留下,暗中送信给父亲。 而在离贺家村后,出山即乘马车赶往雾城,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相当的顺利,唯一令人不解的就是,他的父亲一路几乎跟他说半句话,更没给他好脸色,他相信,若非有第三人在,父亲说不定会狠狠的教训自己一顿。 这,也令他十分的头痛,他究竟做错什么了,才不招父亲待见?他及时将信息送至,让父亲平平顺顺的寻着人,按理怎么说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父亲还冷眼相向呢? 走了一个多月,他想了一个多月,最终是越想越纠结,越想越糊涂,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满心郁闷的钟期,悄悄瞥眼父亲,又默默的转移视线。 呃,又吓到一群人了,罪过罪过…… 确认宝宝仍然睡得香甜,墨泪微微抬眸,看着那目瞪口呆的一群人,默默的念罪过,她不是故意的,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稍稍弱了点。 待看到迎风而立的白衣少年,心中涌起疼意,数月不见,昔日温温如玉的俊公子竟瘦了一圈,他究竟受了多少虐,才如此憔悴? 暗中轻轻一叹,唇角溢出一抹笑:“小夜子,不欢迎我么?” 熟悉的声音入耳,夜轩身子一震,头脑变得清明,忙不迭声的应:“不,欢迎,非常欢迎,你能来比什么都好!” 她长高了! 欣喜之际,他快步踏着台阶往前迎接。 传言果然不错,小药师跟夜公子私交不错。 望着满面笑容的少年,钟期有抑郁了,他怎么就查不到他们是何时相识的呢?太奇怪了,该不会是小药师还没行走大陆前就结识了吧? 墨泪眉眼一弯,柔柔的微笑着抬脚,戴面具的钟家父子紧随左右。 夜轩迎着人,站在她的左手一边引路,那么一来,钟期父子只好移到她的右手边,四人并排往夜家走,银面男子们与夜家两侍童紧随其后。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章节名:第五十三章 每国皇宫都有朝议的金殿,夜家有银殿,进入第三重道大门,穿过一条长道便是夜家主前堂,也是银殿所在的地方。 夜家前堂是座宫殿式的建筑,银殿是正殿,两侧有偏殿,再偏殿,又又偏殿,后方还有后殿,雄伟壮阔,金壁辉煌,整个宫殿琉璃金瓦,红墙漆金雕花柱,屋顶上的守护兽仰首望天,几欲腾空登仙。 宫殿外全副武装的卫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银殿之外侍卫家仆分站左右,引客接礼单,举止落落大方,手脚麻利。 客人将携来的礼交与夜家家仆,便随专引路的侍女入殿,并非家家都有资格入正殿,以家世和背影而依次按排,有头有脸的在正殿,家世稍薄的则在偏殿。 夜家的银殿坐北朝南,宽敞明亮,若仅以人数论,足可容纳四千余人,这当儿,殿内的座椅全部撤净,正中空置一条道,铺着宽约三丈有余的红地毯,左右空着二丈,再往后则席位,夜家的席位是铺草席于地,席上放桌几,其席座比起桌配椅的搭配更节约地方。 席座排列得井井齐齐,一列列一行行,前后左右间距相差无几,大约可供两人相对走过,以方便上菜添茶,长方形桌几,可并坐四人,每桌一套茶具,右手边搁着一只小炉子,上面放着冲茶的滚水。 东西席位已坐有部分客人,许多席位空着,尤其是前方和最近北方那一角的座几乎全空,男女没有分开,每家携妻携子共一桌。 穿过殿堂至尽头是七级台阶,上小平台的尽头即是主座,宽大的主从可坐三四人,平台两侧的地方各有两列桌几,每张桌几都是独立小桌,拼接相连,一排九座,每一侧共十八座。 席间空空,并无一人,而主座上则坐着两人,正中是一位老者,他已年近古稀,两鬃染霜,饱经风雪的脸上铭刻着岁月的痕迹,一身藏青令其威武不凡,双目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 他,便是夜老爷子。 在他的右手,即西侧的地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她面若桃李,容若梨花娇,一笑一颦中少了几分女子的娇羞,眉宇反而流露出几分英气,她穿浅紫半臂襦裙,神秘的紫色更衬得其人高贵端庄,英姿飒爽。 她,正是夜家大小姐夜仪,也雾国玄皇的贵妃。 夜家老爷子袭将军位,夜大姐贵为皇妃,两人身份高贵,整个雾国能挡得起父女两人亲迎的人少之少,自然不需出门外迎接客人,能坐在高位等着客人而不是待客人来及才出面便是给足了客人面子。 夜家侍女与家仆们分站在殿四周,高座两侧亦排列着侍女,每当门外的家仆按帖唱报宫人名字,夜家父女俩便点头微笑,当客人入席,侍女们沏茶。 “XX家主携公子小姐到” “XX大人携夫人小姐到-” …… 每来位客人,接帖的家仆便高声禀报。 在侍女与家仆们的招呼声中,又是几位客人来临,待前面的几位客人由侍女引入大殿,家仆们正有礼的准备迎接后面的客人,待定睛一瞧,一干人当即目瞪口呆。 那儿,一行四人并肩行来,四人俱一袭白袍,个个乌发如墨,发丝与袍角宽袖无风自动,那种轻盈如风似的飘逸感就那么在人眼前飞舞飘扬,将四人的优雅风流一展无遗。 三人面戴面具,可那无损人的气质,人人眼神平静,无喜无怒,却像大海一样的深隧,让人难以琢磨,抬足间尽显高贵,他们每走一步犹如帝王在巡视,没有气息威压,无形却令人心生仰望。 三人旁边那少年公子,温温如玉,笑意满眼满脸,那笑容似三月的暖阳,能融化任何冰雪,他的那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美如宝石。 那个是公子?! 看着陪着面具男子而来的少年,侍女与家仆惊呆。 这太令人意外了,公子已有差不多半年没有展露笑容,每天守在自己的小院里,喝酒发呆,一张脸凉冰冰的,他们曾以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公子的笑容了,今日一见,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甭说他们失神,夜老爷子、夜大小姐两人在前面客人入殿,视线又平视时不经意间望向殿外,当那四人的身影撞入眼眸时,父女两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眼中的喜色藏也不藏不住。 轩儿回来了! 老爷子喜之不尽,老眼光芒大炽。 轩儿终于又会笑了! 夜仪眼中隐隐浮出泪光,做为母亲,谁不期盼自己的儿子天天舒心?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作梦都盼着他平安快乐,半年他不笑不言,她如火焚心,却也毫无办法。 如今,儿子终于又会笑了,曾经的那个如玉少年又回来了,她蔫能不开心? 父女两人遥望着殿外的少年,面上难抑激动。 怎么了? 暗中留意夜老爷子神色的客人们,霍然一惊,极速扭头,往外一瞧,人人满肚子的疑问,那是什么人?竟能劳夜公子亲自作陪? 夜家公子温雅如阳光不假,但历来鲜少听闻有私交不错的朋友,曾经逗留雾城时无论在夜家还是皇宫,除了跟随夜爷子,基本是独来独往,还从没见其跟人结伴同行。 现在呢,夜公子竟亲自陪着客人来临,此举太反常,旁人想不多想都难。 那客人抱着什么? 眼尖的客人再多瞧几眼,一颗心就乱了,尤其是妇人们,如果,她们没看错,那位客人好似抱着个孩子。 眼花,一定是眼花! 一个男子抱个小孩子,有可能么?一定是礼物,肯定是她们看错了。 妇人悄悄的安慰自己。 陪在西侧的夜轩,笑容清爽,时不时的侧目,望向右边,数月不见,她的气息越发的亲切,眉目也越发温柔,低眉垂眼间,眸子温柔如水。 他知道她喜欢她怀中的孩子,所有柔情也是为孩子而生,那种表情,他不陌生,他的母亲看他的眼神亦是如此的。 嫉妒吗? 抑心自问,不嫉妒是假的,可却不难过,一个女子最美的时刻便是面对孩子的那一刻,每位母亲身上的光芒无人可抵挡,爱孩子,是母亲的天性,爱孩子的女子也是最美丽的女人。 他嫉妒也是嫉妒那个小小的孩子,竟然可以羸得她全部的关注与关怀,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站在她身边的,在看到烬公子对她的心意那刻,他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只要烬公子不放手,甭说是他,整个大陆青年才俊都没有任何机会。 比起其他人,他更幸运些,至少他可以死赖着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只当她是男子,可以厚着脸皮暖床,或许,如此红颜知己一辈子也不错。 弹指间,夜轩的心思转了几转,人也走到侍女与家仆们面前,看着失神的仆丛们,他温温的笑笑,也不提醒,一言不发的继续走。 猛然一个激灵,侍女们与家仆震了震,负责禀报的家仆,脑子可是相当灵敏,忙高声大喊:“贵客到-” 公子是夜家的宝,公子的客人自然而就是贵客,反正知不知道姓氏无所谓,尊为贵客绝对不会有错,因而,他机灵的啥也不问,直接吼了一嗓子。 ?! 殿内的男女们眼角骤跳,当得起夜家贵客的人,除了十大最强势力的使者,便是紫尊类的,那三位客人嘱哪一处? 贵客啊,不知会不会被人鄙视? 墨泪似笑非笑的抬眸,望向大殿。 夜老爷子,夜大小姐? 那么一抬眸,视线便与大殿主座上的两人碰个正着,顿时眸子微紧,高手! 她看出来了,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已至靓尊巅峰,随时有突破的可能,之前夜家两父子遥望那一眼,她也不是不知,不过没在意,原本以为夜家主人至少得到差不多最后才出场,没想到父女两人竟早早已早早在座,由此可见,夜家也真的是极为重视对于夜家的唯一独苗。 噫? 夜老子夜大小姐两人心底浮出惊疑,那少年太古怪了! 他们说不出哪古怪,感觉就是怪怪的,不仅少年古怪,连旁边两位亦是,那两人随意一瞥,感觉虚无飘渺,好似不存。 一瞥大殿,墨泪收回视线,淡定自若。 钟家父子更是好似走在自家花园,闲庭信步,昂首阔步,随意至极。 殿内的男女,一眨不眨的盯着殿门。 夜轩陪着三人,带着后面的一群人,径自穿过家仆们,踏过台阶,又走过廊,越门槛而入,踏足大殿,直奔北端主座。 满殿之人,闻着少年身上的奶味,看着那被抱着的一团,脸上表情五花八门,惊愕的,震惊的,不解的,困惑的,迷茫的,甚至还不乏戏谑的眼神。 夜老爷子夜大小姐亦有刹那的闪神,那变化快得几乎沅人察觉便已恢复,看着四人满面笑容。 “晚辈见过夜老爷子,夜夫人!”相距还有十余丈,平视前方的墨泪,微微弯腰,向主人致礼:“冒昧前来造访,失礼之处还请老爷子夜夫人勿怪!” 夜夫人? 客人心神一凛。 一个称呼本是小事,但,有时可大有意义,夜家大小姐放宫为妃,几乎是九州皆知的事,不管是雾国国民还是其他世家等人,都称夜大小姐“夜贵妃”或“贵妃”,本国人则称“贵妃娘娘”,以示对皇家的尊敬。 少年称的是“夜夫人”,每个人总感觉少年的称呼是别有深意,却又寻不着蛛丝马迹,当即一个个眼眸变得幽深幽深的。 越越…… 心口一震,夜轩侧目,深深的看了眉目含笑的少年一眼,心底泛起暖意。 而那三个字,却像重锺一样锺在夜仪的胸口,她的胸口抽痛了一下,多少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夜夫人”,原以来这生这辈子都会背着“贵妃”的名号,直至死去,那名号也代表着,她至死都是玄家人,可今天,这陌生的少年一句话让她找到了家的感觉,夜家,才是她的家啊! 夜老爷子里心里一暖,整颗心都热了起来,多少年来,他多想听所有人唤他的女儿为夜夫人,可惜,他没有等到,原以为这辈子也等不到了,今天,终于听到了。 心头暖烘烘的,他开心得差点要离座去亲自将人送去座位,才准备抬腿儿,惊觉自家爱孙陪在旁人身侧,根本不需要自己,不对,是自己不能去抢孙儿的风头,忙刹住,为掩饰失态,亲自伸手作“请”势:“唉呀,千万别客气,轩儿的客人是我夜家的贵客,我老头子的上宾,快快,请上座!” 噗嗵- 席座间的客人一见老爷子的手指方向,惊得心脏阵阵狂跳。 夜老爷子所指之处,正是高台东侧的座。 宴席的座次一向颇为讲究,面对门的一方座位为尊,也是主座,以屋房朝向来论,面朝门而站,左侧一方为尊,右为次,夜家的银殿面南背北,东方为尊,而席位又以最靠近主座的位置为尊,夜老爷子所指的席位,那便是上上之席。 夜家是雾国的臣子,按理上上之席首先要预留,以备玄皇室来客,更何况夜轩公子也是玄皇的皇子,那席非玄皇室莫属,除非皇室无人驾临,才可临时安排客人上座。 夜老爷子那么一指就将还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客人请上上上席,满殿的人都没想到,一个个惊得心惊肉跳,也为夜老爷子捏了一把汗,若是有皇室来客,到时该如何收场? 他们担心,夜家祖孙三代则半点没在意其他的表情,更没在意其他怎么想,夜轩伸手,轻抚着身旁人的小腰,直奔上上席,还冲着主座那的两人眨眨眼,口中笑语吟吟:“祖父此举甚得我心!” 臭小子! 夜老爷子夜大小姐瞪眼,心里却欢喜,自己果然是没有料错,那确是轩儿真心相待的朋友。 上席,贵宾之位? 瞅瞅,墨泪爽爽快快的顺着夜轩的脚步奔贵人席,她真的没内疚感,以她的身份坐那儿绰绰有余,旁边的两位也有足够资格坐,既然如此还有啥好不好意思的? 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她一向不是骄傲的人,自然不会矫柔做作的相让,至于别人,她坐她的,让别人琢磨纠结去好了。 她不客气,钟期父子更加不会客气,甭说在夜家,哪怕进了皇宫,以他们的身份也有资格稳坐上席。 他们还真敢坐? 殿内的客人,心脏又抖了抖。 众目睽睽之下,那三人行云流水般走到上席座前,一揭袍,席地而坐,完全是理所当然般的自然。 后面跟着的银面男子们齐唰唰的站成一排。 夜老子夜大小姐心满意足的坐下。 “来人,将这一排多余的座撤掉,在后排添座。”夜轩亲自提了小壶冲泡茶, 啊?! 男男女女们嘴一张张成了个O,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执行!”夜老父子连眼都没眨,让人执行孙子的命令。 家仆侍女鱼贯行至,撤座,移后,给后方的银面男子们一人添加一桌,银面子坐成一排,他们一座下,殿中的人也顿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排人站在那,人人感觉压力好大。 银殿内安静下来。 墨泪与钟家父子自顾自的吃茶,浑不在意其他的目光,夜轩沏好第一盏茶便回主座,坐在夜老爷子左手边。 客人还在持续来到,每拔人一进大殿,看到上席上的情形,表情都十分精彩,也随着人不断涌来,殿中的座也几乎快满。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又过了约二柱香时间,在基本几乎没有来客时,远远的传来尖尖的嗓声:“陛下驾到-”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章节名:第五十四章 终于来了! 屁股都快坐麻的墨泪,眸子闪过一抹暗沉,当即微微抬首望向主人。 也在同刻,银殿中原本的窃窃私语忽的嘎然而止,许多人亦下意识的望向主人,而钟家父子两则自始自始没任何表情。 高座上的主人三代神色如旧,没有半分波澜。 客人悄悄的收回视线,一脸的若无其事。 瞅一眼夜家三代,墨泪又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挪挪身子,换了个最舒舒的姿势,臂弯里的小被袄抱着的小柳风宝宝睡得安安稳稳,小脸恬静。 大殿内很安静,连侧殿那边也听不到喧哗声。 墨泪闲着没事,随手将桌几右侧小炉上烧着的热水壶提起往桌面上竖着茶盘里的小茶壶了里添上热水,丢开热火壶,再往炉火上放上一只小小的铜盆,再往内注入热水,放进一只竹筒。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夜轩三人看得真切,不约而同的抖了抖眉峰。 “陛下驾到-” “皇后驾到-” “大皇子到-” “大皇女到-” “三皇子到-” “四皇女到-” “五……”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再次传来洪亮的通报声。 通报声一声接一声,串成长长的一串串,像放鞭炮一样“噼喱啪啦”的响个不停。 这是啥意思? 眼角一挑,墨泪无语了,玄皇来那是应该的,好歹小夜子也是他儿子,老子来看看儿子天经地义,可皇后跟其他皇子皇女跑来干啥? 显摆么? 她觉得,那些人说不定就是来显摆的。 不是墨泪小鸡肚肠,实在是有理有据,在来雾国的路上,可没少钟家父子俩讲有关小夜子的传闻,尤其是去年她失踪之后,夜家公子闻讯自闭不出,甚至连夜老爷子大寿也不曾出现,再过不久传出夜公子病倒,几乎请扁雾城名医药剂师,最终得出的是夜公子气结于心,非药力可治。 对于传言是否属实,她不确定,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相信关于夜公子得抑郁症的传闻有九成九属实,此刻,她觉得玄家那些皇女皇子们就是来看戏的。 听着“XX皇子皇女”的通报声,她心里顿时老大不舒畅。 夜老爷子、夜大小姐、夜轩三人终于离座准备迎接,在雾国,当得起夜老爷子亲迎的也就只有雾国皇帝。 按规矩,客人进二门时便会通报,现在依声而判,玄家皇室来人应该已过二门。 一见夜老爷子起身,大殿中的客人哪敢坐着,也纷纷直立,不到三个呼息间客只尽数站起,一列列一行行,像是一片树木。 墨泪与钟家父子则坐如磐钟,后面的银面男子亦纹丝未动,一个个腿杆挺得笔直。 满殿客人眸子一瞟,神色微微一变,又于瞬间撇过眼,不敢再看。 能够有资格坐在殿内的人,都是经过风浪的,深刻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要想明暗保,最好的莫过于多看少说,他们虽不知那一群人的来历,但,能被夜轩公子请上上席之人,又蔫能是寻常之辈? 他们猜不透银面人的身份,但心里明镜儿似的,那必定是比皇权更高的存在,说不准是六殿三行一校之中的某一个。 心中有了觉悟,他们也不敢多言,至于随夫而至的各家夫人,来之前便受夫君所教,为显示自己的端庄贤淑而笑不露齿,不多言不多语,对于上席上的客人更加不会置嚎,反而处处小心翼翼的,以维持良好的形象。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眸子一闪,闪过一丝惊异,父子俩眼角一斜,视线在夜轩身上飞快的巡视一遍,转而心中一片安定。 三人下台阶,踏着中间的红地毯走出大殿,站在西侧。 殿内的客人也侧转身,望向殿外。 稍稍一刻,众人视野里出现一行人。 那越三门而来的一行人,约有百余人左右,前面是一对中年男女,男子头戴紫金冠,约四十左右,身穿牙色圆领长袍,胸前绣金龙祥云,袍摆一片怒涛翻涌。 女子挽着男子的右手,体态丰盈的,有玉环之貌,约三十五六,秀发盘起,插着凤钗、牡丹花胜,衣裙亦是牙色,衣裳上绣着凤鸟花枝。 男子的左手边跟着一位手执佛尘的老内侍,后面跟着十个华服青年男女,再后面是十二对打着日月宝扇的宫女,十二对手执佛尘的内持,再之是彩女,紧随着的是带刀侍卫。 他丫的,好大的排场! 瞟一眼,墨泪非常的不爽了。 不爽,她很不爽,那玄皇身上的衣袍一看就知是朝服,后面还仪仗,这排的是是哪门子的谱? 对于玄皇,她第一印象就是-不顺眼! 钟家父子却连眼角也没斜,对于大陆的每国皇帝,他们再熟悉不过,说不好听点,他们还知道有些人的私生活如何,自然用不着看。 玄皇一行人不急不徐的往大殿而来,很快便至殿前。 夜老爷子三人俯身:“恭迎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夜老子官拜将军,夜大小姐是贵妃,见皇旁不需行跪礼,而夜轩虽无官无职却突破蓝尊,自然也不用行拜礼,所以三人只需弯弯腰即可。 “快快免礼!”玄皇几步上台阶,快快的走到夜老爷子面前,亲手挽扶。 夜老爷子嘴里谢一声,就势直腰。 夜大小姐与夜轩也顺势站直,两人唇角含笑,母子俩眉眼颇为神似,站在一起形如姐弟。 ? 玄皇与皇后一见夜轩大感意外,夜轩闭门不出由来已久,他们还知他郁结于心,可现在一瞧,根本不像,难道医者与药剂师们所说有假?他实际上并没有心结? 可是,若说没心结,他面容明显比以前消瘦,这又做何解释? 夫妻俩人心中意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见过夜老将军,贵妃娘娘!” 当玄皇正准备问夜老爷子时,后面跟着的皇子皇女已步上台阶,皆朝着夜老爷子夜大小姐行礼,皇子皇女无功国家,见功勋大臣必须行礼。 后面的宫女、内侍侍卫也跟着行礼。 “不敢不敢。”夜老爷子父女说着不敢,却是心安理得的受了一礼。 “陛下请-” 互行礼完毕,夜老爷子将玄皇与皇后往内请 “轩儿终于舍得出来走走,朕甚是欣慰。”玄皇与夜老爷子一边并肩走,一边笑语。 皇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也不多说话。 “轩儿今儿第一次出来见客,老臣亦是欣喜。”老爷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今天,第一次? 玄皇等人抓到关健字眼,心中闪过惊讶,他们清楚夜轩心结来源,现在是什么原因竟令他抛下心结,走出抑郁的呢? 或许,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不约而同的,他们想到了有关某人。 夜轩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轻挽着母亲的手随在祖父身边,陪着玄皇等人一起入殿。 侍卫与宫女、彩女们留在殿外,只有老内侍十二对持佛尘的内侍跟着。 “吾皇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当玄皇与皇后踏进大殿,席间的男男女女弯腰的腰,跪的跪,山呼万岁千岁,声音直震屋顶。 步入大殿的玄皇与皇后,原本平静的眸子猛的紧缩。 之前因为人群站成一片,挡住了视线,他们平视前方也看只看到一片林立的人桩子以及前方高台上的主人座,这会儿那些人跪的跪,躬身的躬身,高台左侧那里的情形呈露了出来。 那上上席上的两排人,目不斜视,坐如钟,竟对外有视无睹。 那是何方使者? 他忽然抑郁了。 东侧本就尊贵,无论是各国皇室还是各世家在举行宴会时都会将最尊贵的客位先预留,以备万一有像六殿三行一校那种超然大物的使者来临时无位可座。 在雾国朝臣家,鲜少有超越皇权的人驾临,那最尊贵的上上席历来也只为皇家使者而设,像夜家与一字并肩王府之重臣家,那座位当然是为皇帝或皇子皇女准备。 可现在,夜家的上上席不仅有人,甚至第一排竟只留下三座,其他座已撤得干干净净,那实在是太诡异。 于电光火石间,玄皇脑子里飞快的将大陆最负威名的几大势力筛选了一遍,却没半点头绪。 上上席上竟有人? 后面的皇子皇女们在乘隙观察时,脸色忽的泛黑。 上上席代表的是身份,能坐上上席的无一身份尊贵,可那儿竟然只留下三桌,那他们要坐哪? 皇子皇女们心中有气,一个个紧紧的抿着唇。 一行人只关注着上上席被占的事,忽略了并排而坐的三人,也忽略了那被抱着的孩子。 夜老夜子可没分心关注玄皇与皇后怎么想,乐呵乐呵的陪着客人往主座那儿走,他没介绍贵客,玄皇等人也不好问。 玄皇与皇后没说“免礼”,大殿内的保持着跪姿或弯腰的状态。 带着满心猜测的玄皇,随着夜老爷子登上七重台阶,而夜老爷子却连犹豫都不曾,将皇帝请入上席。 东侧是上上席,西侧稍次,是上席。 玄皇有片刻的迟疑,皇后的笑容有点僵,皇子皇女们一脸早变乌黑乌黑的,奈何皇帝皇后都没出声,没人敢出声抗议。 虽然万分不愿,玄皇最终没表露出来,坐与上席,皇后紧挨着入座,皇子与皇女则坐在第二排以长幼之序依次入座,老内侍跪坐在皇帝左侧后退一步的地方侍候,其他内侍退到后面站着。 “免礼!”入席坐定,玄皇才不咸不淡的下令赦免众人行礼。 大殿内的人谢恩起身,当准备坐下时眼角一瞟瞟到高台上的情景,一个个冷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国君竟然坐在上席位上? 这,太人了。 大殿内的人僵僵的坐下,却个个心惊胆颤。 夜老子晃悠悠的坐在主人位上,夜家大小姐与夜轩分坐左右,个个眼中笑意盈盈,那笑几乎要溢出来。 玄皇与皇后免去众人的礼,又望向对面,也发现了第一座上的少年与被抱着的孩子,两人的瞳孔骤然缩了缩。 正当两人惊诧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玄家皇子皇女们好似对本家坐了这上上席有所不满,嗯?”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章节名:第五十五章 其言一出,满室寂然。 玄皇的脸霍然一变,乌黑如墨,皇后端庄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后面皇子皇女们忿忿不平的神色就此定格,有数人面色惨白如纸。 大殿内的人满脸震惊。 没人想到会有此一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客人身份有多尊贵,在雾国好歹也得给雾国玄皇室几分颜面,但,现在那儿的贵客却直言不讳,无异于是打玄皇的脸。 这,该如何收场? 飞速斜瞟一眼,人人垂头不语,许多小姑娘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也没想到贵客会忽然挑玄皇室的刺,当时有点小怔,唯夜轩半点不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出言挑衅的钟期,拧眉冷眼平视着对面,眼神与举止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意思-看人不顺眼! 居坐中间的男子则鼻观心心观鼻,浑然不理身外事。 熊孩子! 墨泪有些好笑的摇头,她还真没想堂堂钟家少爷会如此挑剔,话说,好似看玄皇室不顺眼的应该是她才对吧,他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抢了她的台词? 倏地,她想到了一个词:同敌忾敌。 北境钟家的红蔷薇商行遍布九州,在雾国亦是分号成百上千,怎么说钟家与雾国也算是有合作关系,也并没有传出什么不争议的传闻,钟期找碴的原因大约是因为玄大皇子与长皇女和她的那点不愉快。 也在忽然间,墨泪对于花烬那货又多出一份探究,他竟能请得动钟家紫尊出手,可见其影响力非凡,是否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呢?若说没有利益关系,她是不会相信的,钟家乃商行出身,商人无利不起早,没理由凭白无故的无偿为花烬办事。 “本家默默无名,被人轻视也在情理之中。”微微抬眸,瞅眼对面一群青年男女,她恶作剧般的加上一句。 语气很轻,似叹自艾。 满殿客人的脸色瞬间开始风云变幻。 若说之前那句是质疑皇子皇女心中有所不满,那么这一句则是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所有人心中翻涌起来,贵客究竟是何许人,竟敢对皇室如此轻慢? 默默无名? 嘴角狠狠一抽,夜轩险些吐血,越越也太会淘汰人了,她若是无名之辈,那么放眼九州,试问还有几人敢当得声名远播四字,又有谁称得上闻名大陆? 当然,他是不会挑明的,对着抱着孩子的少年意味深长的一笑,视线斜瞟望向自己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 咳- 客人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是寒碜他们么?都位居上上席之例,还默默无名,他们若无名,那教他们这些客席间的人有何颜见人? 夜老子眼角一抽,唇角勾了勾。 玄皇的脸一黑再黑,这个时候他不能为小辈们解释,一旦开口,雾国皇室的威名便会直线下降,唯有皇子皇女们自己站出来表明原因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瞠目结舌的皇子皇女们似傻了似的,无人出来力挽狂渊。 “竟连话都不屑说,那便怪不得本尊。”钟期忽的灿然一笑。 “……”玄皇再也顾得颜面,准备低头软语相劝,若众目睽瞪之下对方真的对皇子皇女们来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让皇室颜面扫地。 然而,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挤出喉咙便忽然卡死。 就在钟期话还没落时,他的手抬了起来,一刹时,他的那只手臂无限增长,雪白的袖子似一片巨大的帆横挂于空,手,从玄皇与皇后头上越过,抓向玄大皇子的胸口。 “紫尊?!”银殿的人瞳孔一缩,霍然尖叫。 “啊-”当雪白色袭来,玄明宇吓得魂飞魄散。 旁边的皇子皇女们背皮一凛,身躯僵化成石雕。 那只的手,如羽毛轻若无声,如闪电快不可见,轻轻的揪住了玄大皇子的衣襟,不见有任何动作,一团牙色飞了起来。 “呼-”被抛至空中的玄明宇,四脚僵直,头朝外脚向内的朝殿外飞去。 客人们眼眸一突,几乎要瞪爆眼珠子。 “呼-”紧接着,空中又多出一抹人影。 那,正是大皇女玄明星,比起大皇子玄明宇来,玄明星要幸运的多,至少在被丢至空中时还保持着站姿,华丽衣裙飘舞翻飞,却并没有春光外泄。 相继飞向殿外的一男一女一脸的惊恐。 众人看呆了。 而眨眼间甩飞两人后的钟期,手臂瞬间回归原位。 没有白色,没有强大的气压,一切安安静静的,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啪哒-” 两道人影凌空飞过,飞出银殿,飞过廊道,飞至台阶之外,向下一坠,重重的砸在石块砌成的地面上。 背朝黄土面朝天的一男一女,呆呆的望着上方,有呼息有心跳,却就是没有自己爬起来的意向,像两根倒地的木头柱子。 夜老子的眼角狂跳了起来。 玄皇与客人等表情愣愣的。 有其主必有其护卫。 欣然一叹,夜轩扬唇微笑。 人生自来风水轮流转,当年玄家皇子皇女们飞扬跋扈,对他轻则横眉冷眼,重则拳打脚踢,背地里阴谋诡计不断,想不到竟也有今天,这真是大快人心哪。 瞧瞧,那姿势多美。 笑,荡开,满眼满脸。 他没有掩饰,笑得妖娆,笑得温婉。 玄皇后眼角一瞟瞟至,一张俏脸瞬间发青,勃然大怒:“玄明轩你个蓄生,还敢幸灾乐祸,你活腻了!” 她的声音尖厉,犹如鬼啸。 几乎在瞬间,目送着一男一女往外飞着的人嚯然转首。 夜老爷子银发一抖,根根倒竖。 夜大小姐噌的蹦起,俏面含霜。 “哇-” 睡得香甜的宝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掌嘴!”墨泪眉峰唰的斜竖成刀,冷声大喝。 音似出谷之黄莺,悦耳动听。 字字冷冽,短短两字蕴含着无尽杀气。 周围的空气陡然冷凝。 嗖- 人人全身一崩,心弦拉成直线。 当那冷冽如寒冰般的两字尾音还没落定,居于中间的银面男子右手一抬,举空而动,随之,空中聚现无数掌影,犹如千手观音千掌尽出,只只手掌形状清晰。 那只只手掌前仆后继的穿过虚空,一只接一接的甩在玄皇后脸上,每当一只击中便消失,紧随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噼噼啪啪-”虚影之掌,翩飞如蝶,击打出的声音有规有律。 夜老爷子呆了,玄皇傻了,银殿内的男女们进入石化状态。 受惊的宝宝哇哇哭了几声,声音轻了下去。 怒,墨泪怒火中烧。 风宝宝自被捡拾起那日之后再没哭过,一向乖巧安静,醒了会自己玩,今天是第一次哭出声,可见他被吓得不轻。 低头看时,风宝宝眼角还挂着两颗眼泪,睁着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看着,表情可怜兮兮的。 看着孩子的眼泪,她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疼,俯自,温柔的吻去泪痕,怜爱的亲着宝宝的小脸蛋小鼻子小嘴巴,安抚宝宝受惊的情绪。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宝宝有了安全感,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自己咬自己的小拳头。 安抚好宝宝,墨泪将小被袄拥在胸口,才要紧不要慢的抬眼,她从来不怀疑钟家父子的能力,所以也不担心钟家父子会违背自己的意思,她敢让人掌嘴,自然是有十分把握着的。 而在几息间,玄皇后的两边脸已肿得高高的,她像是被使了定身法,站得笔直,毫无反抗的接受掌嘴。 “丑。”墨泪嫌恶的撇嘴。 这小娃娃! 男人暗笑,唇角轻轻的勾起,手轻轻的落下。 只只手掌疾速前飞,悉数落在玄皇后脸上,当最后一只手掌消散,她身子一低,双膝跪地,似受了重压,表情麻木,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眸像火一样的红赤。 呼哧- 傻怔中的人们,大口大口的喘气。 玄皇的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额上青筋根根爆突,一双手几乎要捏碎。 奇耻大辱! 皇后被打,身后国君竟无能为力,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可是,就得怒火涛天,恨意如火,却偏偏发作不得,眼前的情形,哪怕再蠢也能看出那几人招惹不得,竟敢在雾国都城掌掴雾国皇后,那必然是庞然大物,不是雾国能招惹得起的存在,或许举手之间便可将雾国夷为平地。 恨意填心,他那如刀一样的视线射身夜家三人那儿,心中更是恨不得将那三人碎尸万段,若非夜家如此安排,这一切又怎会发生?说来说去一切源头皆出自夜家。 当他的视线飘至,夜老爷子与夜轩身子僵了僵,祖孙两却好似宛若不知,没有侧目,仍保持着处于受惊后没有回神的样子。 想寻夜家麻烦? “玄皇不服?奈何不了本公子便想迁怒夜家?”墨泪看得真切,毫不给情面的戳穿他的意图。 正狂喘呼气的吓得打了个冷颤。 飞射眼刀的玄皇,心神一凛,只觉后脖子冷风狂蹿,如大冬天掉入河水中,整个人从头到脚一片冰冷,连心脏都泛生出寒意,那眼神也立马变得平和。 手,握得紧紧的,一口牙亦几乎要咬碎。 正当他不如何化解眼前困局时,外面传来洪亮的高喊:“木神殿圣女到-” 亲们,后一章第五十六章因相思抽了,与五十七章弄错顺序,后来只好转至与作品相关一卷里,造成不便,敬请亲们高抬贵手,千万别丢臭鸡蛋,某人抱头鼠蹿~ 正文 第五十六章 <b>章节名:第五十六章</b> 噫?! 墨泪微微一怔,满脑子都是疑问,这夜家何时跟木神殿这么熟了,竟能劳动圣女亲自驾临? 满殿来客亦愣怔于地,个个脸色隐隐泛白。 每人心中浮出一个疑问:木神殿是否有意扶持夜家? 不怨他们多想,实在是木圣女来得太突然,令人不得不往长远的地方想,若木神殿与夜家无交集,木圣女又为何而来?若木神殿真有意扶助夜家…… 大家都忽然不敢再想,那问题绝对不是可以乱猜测的。 而就在众人心思纷乱来的还不及扳正的当儿,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高喊:“一字并肩王府白世子到-” 愣神中的人们先是一惊,又在瞬间露出笑容。 幸好幸好! 夜老爷子暗中嘘了口气,率先起身离座。 夜大小姐与夜轩亦不慌不忙的离位,紧随在老爷子身侧,一起去迎接那位突如其来的贵客。 “添一席。”走出几步,夜轩平平淡淡的侧眸望一眼,缓缓吐出一句。 家仆忙不迭声的应了一句:“是!” 玄皇与皇后两人的脸色又黑了一黑,却都紧紧的抿着唇,压着怒火,也快速的站起,随夜老爷子去门口迎接。 六殿三行一校个个凌驾于皇权之上,任何一处的使者驾临每个国家,当得起国君亲迎,虽说现在是在夜家,玄皇是客,可好歹是雾国之君,也算是半个主人,必须出迎,这是礼仪。 皇帝皇后都亲迎,皇子皇女更加不敢坐着,三步作两步的紧随其后。 大殿中的客人又齐唰唰的站起。 戴着银面具的一群,则是连眉毛都颤动,喝茶的喝茶的,沉默不言的保持不动,人人该干啥就干啥,淡定的不得了。 夜家家仆动作行快,两人绕进后殿,转而搬出张小桌几和一只燃烧着的小炉,摆到左侧,与墨泪三人的位置在同一水平线上,不过去与三人相隔了一个位,也仅只添加一席,才摆好座,侍女们添上一套茶具。 墨泪自顾自的逗宝宝玩儿,小家伙乐得抱着她的手放在嘴里吮咬着不放,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 出迎的夜老爷子一行人步出殿外,夜老爷三人站在西侧,玄皇与皇后率着皇子皇女们站在东侧,夹道欢迎。 殿外的地面上,玄大皇子与大皇女还四面八叉的躺着。 夜老爷子几人权当没看见,表情镇定;玄皇与皇后恨不得去将两人丢到草丛去以省得丢脸,却没有付于行动,愣是由两人睡地观天。 不消片刻,一行人越二门而至。 一行人约二十有余,为首是一男一女,女居东,浅绿衣裙,华丽而不张扬,她姿容精致,举止间尽显仪态万千,贵气无双。 男子居于她左手一侧,容颜妍丽,犹胜绿装女子几分,华贵的白色长袍胸前绣张牙舞爪的蟒龙,头戴白玉冠,整个人如阳光和煦。 两人并肩而行,男俊女俏,端的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对,竟是再养眼至极,令人看到他们时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后面的侍卫与侍女等都成了虚无。 那是? 步入正院,木圣女与白世子视线一扫到宫殿外倒地不起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眸子一闪,心头划过一丝惊诧,那人,他们认得,分明是玄大皇子与大皇女! 究竟发生了何事? 两人十分分不解,视线在夜家与玄皇等人身上一巡而过,却没寻到任何答案,不期然的心中多出一抹凝重。 此情此景证明,夜家必定来了位贵客,说不定玄皇子与皇女惹恼贵人,才至如此,所以连玄皇都只能听之任之。 那,究竟是谁? 两人几乎瞬间便将来此的目的丢至一边,揣摸那将玄皇子皇女丢出殿外的客人是何来头,又属哪殿哪行,甚至有一刹时,他们还想到了第一公子,却也在一刹时又被自己否定。 也在心思反复之际,也不知不觉的到达银殿前倒地不起的一男一女旁。 夜老爷子等人几乎同时弯腰,声音整齐划一:“恭迎圣女殿下!” “不必多礼,本圣女听闻夜公子生辰,特来凑个热闹。”木圣女落落大方的启唇一笑,遥遥挥袖,凭空扶起众人,语若清泉叮咚。 当众人站直,木圣女与白世子也瞧到了皇后脸上的浮肿,四只眸子当即变得深幽似潭。 “圣女光临,蓬舍生辉,欢迎至极。”夜老爷子喜得红光满面:“欢迎白世子光临!” “不请自来,还请老将军忽怪。”白世子优雅的微微躯身:“见过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玄皇终于露出点点笑容,说了句“免”。 木圣女含笑望一眼玄皇,又望望脚下:“噫,这不是大皇子大皇女么,怎么躺地上纳凉呢?” 玄皇的脸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颇为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 夜轩最是淡定,好似没听见木圣女在说什么,俊面笑容如伊,灿烂明媚。 玄皇室上至玄皇,下至皇女们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果然大有来头。 白世子心中了然。 “今夜星辰正好,如此仰观天象也确实是个省力的好主意。”木圣女也心中有数,不再去深究原因,径自越人而过,继续往前。 白世子微笑陪同。 “圣女请-” 夜老爷子与玄皇热络的将贵客往殿内让。 木圣女一点也没客气,理所当然的居中,连带的白世子也沾了她的福,享受到了玄皇与夜老爷子的礼遇。 “参见圣女!”银殿内的客人与夜家家仆们又恭敬的躬身,这次腰弯得更低,几乎形成了一张弓。 上上席那儿的十数人,又一次突显出来,像闪电一样撞进木圣女与白世子两人的眼眸中,惊得两人眸眸猛的一阵跳闪。 不认识! 电光火石间,两人瞧清楚了那一角的客人,也确认不熟。 究竟是哪家使者? 两人暗自心惊不已,面上虽保持平静,却是不敢有半丝大意,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免礼!”桑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摆架子,一边走一边赦免大家的行礼。 男男女妇直腿,视线随着一行人移动。 离上上席越近,木圣女、白世子两人的眼眸越深幽,待见着上上席第一位那抱着一个孩子的白衣少年时,有一瞬间差点没失态,好不容易稳住翻涌的心潮,心头如被压了一座山,沉重的几乎窒息。 那人,感觉很熟悉。 但,他们偏偏想不出熟悉感源何而来,更想不出究竟是谁,即使将满大陆的最负盛名的人全部筛查一遍,也没找出一个能对号入座。 奇怪! 猜不到对方来历,两人更加警慎。 “圣女请-”登上七重台阶,夜大小姐亲自引着木圣女入上上席。 木圣女微微迟疑一下,转向上上席,她虽然想与白世子坐一席,有道是客随主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若是换个时间或许还可拉上白世子,这会儿上上席还有贵客在,她可不会留下把柄让人议论。 玄皇与皇后等又归座西侧的上席,白世子也坐在第一排,出于礼仪,与皇后之间隔了一张桌子。 等贵客坐定,夜老爷子与客人也一一落座,夜家侍女忙忙上前,给新临的木圣女和白世子沏茶。 殿内的客人,脑子里几乎转不过来了,夜家先来一群不知来历的贵客,再来一位圣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背地里,他们又一致觉得,先来的贵客或许比圣女身份更猛,原因很简单,先来贵来的随从都坐了上上席,跟着木圣女的那些人全部留在殿外。 每一个客人都明白,唯一知道戴面具贵人们身份的是夜公子,奈何夜公子没有要向人介绍的意思,他们也有干瞪眼的份儿。 白世子,木圣女,有趣有趣! 斜斜一视,墨泪暗自笑弯了眼:“传闻木圣女与白世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公子原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轰动大陆的喜讯。” 嗖- 仿若寒风刮过,银殿内气息陡然冷凝。 满殿之人刹时人人变色。 就连戴着面具的一群人,亦在刹时身躯一震,全身紧绷。 身为当事之一的白世子那一贯平静的脸绷得紧紧的,双唇抿拢成一线;木圣女的一张俏脸微微泛白。 殿内的呼息变得滞重。 有意思! 察觉乍变的气场,罪魁祸首没有半分做错事的羞色,反而欣然大喜,唇角一勾,勾出一弯好看的弧度,眸子里晶光闪闪。 墨泪似笑非笑的斜视着白世子,闲闲的等着,看看何人来解围。 但,满殿男女竟无人吭声。 场面陷入僵局,气氛变得压抑。 “帝尊大人到-” 倏地,一声高亢的大喊,如海啸荡至。 刹时,冷凝的空气忽急速流动了起来。 震惊中的人也相继回神,几乎不约而同的望了望上上席的方向。 小家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男子侧目望一眼身边的少年,眼神有些复杂。 钟期微微敛眼。 夜老爷子与玄皇等人则没时间去想其他,快速站起,准备迎接帝尊大人。 帝尊,帝皇之师,九州国力最强的几大国每国都有,帝尊即是国之臣子,又是唯一凌驾于皇帝之上的臣子,他有权过问皇帝的决策,肩负着监督皇帝的重任。 帝尊驾临,皇帝与朝臣自然要亲迎。 “不必迎接,本尊最喜自由来去!”在众人才迈步之际,外面传来爽朗的男声。 汗,网络不好,将偶的第五十六章给吞了,咱现在只好移到这与作品相关的地来,美女们,表拍偶~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章节名:第五十七章 男子的嗓音干净,清爽,似山泉在林间流淌,令人听着舒畅。 不讨厌。 闻声,墨泪也有几分乐见其人的想法。 而就在那声音飘至的瞬间,一抹影子一闪,以闪电不及掩眼之势闪进银殿,落在大殿主座所在的平台之上。 那是一个男子,一身绛色衣袍,腰束紫缎,如墨的乌发挽起部分,束着玉冠,余下长发披散,长垂过臀部,几缕自耳际垂落于胸前。 他看似弱冠之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眸如星子,灿灿生辉,立于平台之上,似鹤立池,说不出的风流飘逸,而他的气质却偏偏相反,不似书生温雅,竟带着侠士的疏狂。 那份张扬着的疏狂之气,令其若高山流水,若天上白云,令人想亲近,又亲近不得。 他,正是雾国帝尊-洛陌。 雾国洛陌,也曾名动九州,是上一界大陆有名的公子之一,自前任帝尊逝世归国任帝尊之职之后便淡出世人视线,他似昙花一现,自此再无传闻,连雾国朝臣都难见其面。 好风采! 墨泪美眸子一亮,大赞。 那种风姿,也正是她最喜的,男儿意气,拟把疏狂图一醉,风流自在,最是迷人,不得不说,他甚是迷人。 钟家父子眸眸微微一动,又转瞬平静。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木圣女暗叹,雾国帝尊历来是众国帝国中最受争议的一位,他龙见首不见尾,如今一见,果然不愧曾列公子之列,风姿绰约,远胜传说。 “参见帝尊大人!”雾国的国民对帝尊大人的敬仰不亚于皇帝,殿中的人连看都没看清便已恭恭敬敬的躬身。 “免!”温润一笑,男子宽袖轻扬。 风,微风,轻轻的,无缘无故的来临。 它,淡淡的,似男子的声音一样温润。 轻若无痕,飘飞无迹。 它化作千丝万缕,轻轻的拂过人前,于同一刻间,所有躬身的人顿觉恰似被初春的第一缕暖阳照临,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人,自然而然的直腰而起。 七重台阶下的每个人笑容满面,眼神充满敬仰。 “帝尊阁下之名如雷贯耳,桑椹今日见之,倍觉真是闻不如一见。”优雅起身,桑椹朝着雾国帝尊微微福一福。 她不卑不亢,表现出自身的涵养,又不失颜面。 “多年不见,木神殿的小圣女竟长成了大姑娘,真是岁月不饶人。”感怀般的一叹,洛陌目光已望向银面男子们。 钟家父子与随从们脸不红气不喘,任其观望。 被抱着的小宝宝把吮着一只白嫩的手指,自得其乐,而袍着孩子的墨泪,眨眨眼,忽的柔柔一笑:“帝尊阁下,闻名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眸子一闪,一抹错愕之后,男子的脸上浮出高深莫测的神色。 噫? 殿内的人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有迷糊,视线在他们最尊敬的帝尊大人身上与来历不明的客人身上打转,他们怎么觉得那些话大有深话呢? 洛陌一旋身,坐在雾皇之右边,也是西侧上席的第一位席上,据主座最近。 他盘膝坐下,夜老爷子等人才缓缓归座,一位侍女快快向前,为帝尊大人沏茶。 雾国的臣民微微垂头,耳朵竖得高高的。 “不知玄皇室犯下何错,招得贵客纤尊降贵出手惩戒?”待侍女后退,帝尊漫不心般的望望被揍成猪头的皇后,淡淡的询问。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抱着孩子的人身上。 什么? 玄皇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什么叫屈尊降贵? 她真有那么堪么? 这让她如何见人? 她气浑身发抖。 “……”玄皇的脸黑如锅底。 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大家都愣住了,没人想到帝尊会如何此说。 钟家父子无声的笑了笑,帝尊倒是位有眼色的人,比起玄皇后不知聪明了多少倍,可惜了啊,那般通透的人铺助的竟是雾国玄皇! 两人深感惋惜。 “雾国皇室不满本尊坐了这席,皇后更是满口喷粪,惊吓到我的心肝宝贝,本公子便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以示惩罚。”微微扬眸,墨泪露齿轻笑。 好听的声音,柔柔绵绵,似水萦绕于人耳隙,恰似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夜老爷子等人,凝神静候帝尊反应。 “原来如此。”洛陌淡然的应着,端起茶,优雅的揭盖,以盖利茶沫子。 他的动作轻柔,好似手中端着的不是一只茶盏,而是握着情人的手,是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珍爱有加。 除此,他也再无话,没说要讨回公道,也没说是否让外面的两人起身,竟好似已全然忘记,眼里心里只有端着的茶。 就这样? 一干人差点以为自己耳朵了毛病,怎么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 玄皇后两手死死的握着,指甲刺入肉而不自知。 嗯,果然是个人物! 有意思。 “帝尊大人,有血腥味呢。”看着对面的男子,墨泪非常非常好心的“提醒”一句,语气那叫个意味深长。 至于玄氏的其他皇子皇女,个个垂着头,她直接无视。 轻刮着茶沫子的男子,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品一口,抿着回味一番,良久,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自己找死,与人无忧。” 啊?! 这一下,银殿内的客人彻底傻了。 玄皇后气得全身乱抖。 木圣女秀眉微蹙。 “啪啪-”眼见情况不妙,夜老爷子轻轻击掌。 夜家家仆与侍女闻声鱼贯退向后殿。 客人暗中嘘口气,对于那掌声所代表的意思,人人明白其意。 好玩。 墨泪乐得两眼弯成月牙儿,只差没笑出声来,真的太好玩了,雾国帝尊竟然无视皇后死活,这该说是皇后人品太差,还是帝尊大人冷血无情? 瞄一眼,轻轻将手指自风宝宝手中拿出,伸臂取出温在小炉铜盆内竹筒,而她才将东西搁桌,居中而坐的男人,快速的帮忙拧开盖子。 一股纯纯的羊奶香味,弥漫满空。 香味溢出,直引得人人引颈张望。 “温度刚好。”男子将手从竹筒上的热气中拂过,轻吐出一句,同一刻,又取一只圆圆的小托盘和一只玉碗,碗里是一只小勺。 迎着无数人的视线,他将竹筒倾斜,将温热的羊乳汁倾入碗内,连托盘一起往右侧移动。 早见怪不怪的墨泪,勺着乳汁,喂宝宝,对于她来说,钟家父子就是送上来的打杂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从贺家村往雾国的一路上父子两人早不知干了多少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 风宝宝高高兴兴的进餐。 他才吃几勺,夜家侍女与家仆再次踏进大殿,两行从后殿走出,两行自外入殿,一人托一只托盘,装着珍馐佳肴,诱人的香气直往人鼻钻。 风宝宝闻到香味,大眼睛转得更欢,也吃得更欢。 夜家侍女与家仆入殿后一行行的分开,走向席间。 从后殿绕出的一行人,分别给上上席与上席座上的客人摆膳,其中三人侍立在主座前,一人铺下桌子,摆上三张小桌,才摆膳食。 银殿客人近千,家仆与侍女不足三百,自然无法一次全部完成任务,在来往三转后才完成第一道工序,每一次一次只端送一桌,也是对客人的尊敬,菜肴在送来之前已配制好,一切井然有序,不会出现差错。 先上来的菜,共十二道,道道做工精细,外相也养眼,相应的菜对应着各种瓷碗,相得益彰,更有美酒飘香,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恨不得快剁一番。 待菜肴上桌,风宝宝也喝完大半碗羊奶,巴着小嘴儿,小手不老实的挥舞。 “小淘气,再馋也得再等些日子才许开萦。”不消说,墨泪便猜出小家来在想什么,帮拭净嘴角,怜爱的点点他的小额头。 风宝宝咂咂角,咬自己的小拳头。 墨泪坚决不为所动,随手将碗勺丢入铜盆里烫。 围观的人看到她喂孩子的动作,眼神先是怪异,看着看着便只余下佩服,能不佩服,一个男人竟会照顾孩子,这绝对是少见,他们自信做不到。 女子们更是露出高山止仰般的眼神,会照顾孩子的男子,那肯定是绝世好男人,值得女人托负一生。 这一刻,少女们的眼神赤热了起来,看着那人像是看着意中人一样心怀澎湃,玉面绯红。 夜大小姐与夜轩始终微笑如常,眼里温情流溢,柔如春水。 暗中扫巡过银殿一回,夜老爷子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几下,眨眼间又溢出几分笑意,起身走到桌几前,跪席而坐,伸出左手:“开席,诸位请-” 他没说半句废话,像什么什么的开场白,举办宴席的理由,全部省了,他心理明镜儿似的,此时此刻,那些客套话说再多都是白搭,至于自己原本的目的,不消说,那也肯定是要打水漂了,既是如此,他干脆不多话,免得闹笑话。 随着主人的开席之言,客人自己动手斟酒,不喝酒的则斟茶,如此宴席,不会有侍女侍候,一时为防有人作手脚,二则是各人喜好不同,有人侍候反而有些束手束脚,让人放不开。 这个时候客人早将来此的目地丢到不知名的角落里想都不起了,他们可不想坐在这里当看客,要知道上面坐着的那些贵客可惹不得,他们上演的戏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观看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宴会赶紧结束,然后大家各归各家。 可惜,他们想得很美好,事实偏偏事与愿违,就在大家刚好斟好茶水酒水的当儿,上上席第一座上的贵客忽然笑了笑,望着对面,平平静静的开口:“哦,雾国主,本公子差点忘记一件事儿,现在知会你一下,本公子看中了夜家大小姐,你好生琢磨琢磨怎么做才能既令本公子满意又不会丢你身为国主的脸。”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章节名:第五十八章 唰- 清朗悦耳的声音才落,大殿众人脸色陡然惨白。 夜老爷子虎目圆瞪,夜大小姐的笑容亦是僵硬,夜轩一张俊面上满满的是不敢置信,而玄皇则是一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帝尊洛陌表情古怪,白世子与木圣女满眼的惊诧,其他人则已傻呆。 偌大的地方再无任何声响。 这是什么反应? 眨眨大眼,墨泪茫然不解。 短暂的寂静后,一干人猛的一震,或失手滑了酒壶,或因无力稳坐身子往前或往后或往左右歪倾,或失口惊叫,或浑身乱抖,一片混乱。 “啪-” “哗啦-” “啊-” 于是乎,或撞了桌,或打碎了枰碗,或相互撞了头,各种坑爹的情影缤纷上演,令人目不接,各种嘈杂的声响开始彼起此伏。 被声音惊回神的人,或拼命定心,或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或将自己身边的扶正,个个慌慌张张,惊惶不定。 玄皇也反应过来了,面上青筋爆鼓,一身怒火几乎要化为火焰:“你……你欺人……” 他气怒交加,有些口齿不清。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稍稍镇定了些,面上还残留着一抹震惊。 “美人笑,还需我多说吗?”秀眉一斜,墨泪冷冷的直视着玄皇。 这,也是第一次正眼相视。 什么意思? 慌乱成团的客人,猛然怔住。 脸皮一抖,玄皇眼珠一凸,死死的闭住了嘴,瞳孔里尽是惊恐。 玄皇后似雷劈中,浑身乱颤。 将玄皇与皇后的模样收之于眼底,夜老爷子眸子陡然阴沉。 夜轩亦忽然有了丝丝明悟,顿时全身变得僵硬。 聪明的孩子。 微微颔首,墨泪欣然浅笑,他们能明白过来,自己可省许多的口舌,若夜家一个个如木头一样死倔,她少不得还得费些功夫才能心愿得偿,如今夜家已明白她的意中所指,这再不好不过。 当然,没人问及具体原因,她也不会说,玄皇也识时务闭嘴,若再深究,她倒不介意好好的细说细说,给人释疑。 “夜轩,你即刻代母起草呈帖,请旨退还贵妃封号回家尽孝,嗯,就让雾国主当面盖了印,皇宫也不必再走,省得再生枝节。”打铁要趁热,有些事自然要立即解决。 她说的轻巧,那边的玄皇再次脸黑如墨。 傻怔中的客人,不解的目光齐聚至西侧几人身上。 夜家三代人定定的望着玄皇。 “夜贵妃入宫百载,又为皇室延下一位聪敏非凡的皇子,功不可没,夜老将军一家为国尽忠,满门忠烈,大小姐回家尽孝也在情理之中。”见场面陷入僵局,洛陌出言解围。 他的声音沉缓,不急不火。 贵妃要出宫? 傻怔中的众人已无法思考了。 夜轩转眸,深深的凝视又旁若无人的逗弄着小婴儿的人,往后退几尺,取出随身携着的桌几,摆好文房四宝,研墨铺纸,起草辞呈,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钟家父子悄无声息的扫量四周一番,又镇定自若的喝茶,两人嘴角微微上翘,显示心情颇好。 风宝宝也特别的开心,不知疲倦的咬小拳头,挥舞小手抓衣襟,抓那只偶尔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没抓着就是乱转眼珠子,逮着就塞进自己小嘴里嘴。 墨泪逗着小家伙,乐得眉眼弯弯,喜之不尽,风宝宝比正常人的小宝宝发育的快,才几个月已长出六个乳牙,也开始伊伊呀呀的想学说话,逗起来特好玩。 没人说话,银殿内静静的,明亮的灯光照着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稍稍一刻,夜轩将一纸写的好东西吹干,收拾好桌几之类的,随手接过侍女递来的铺着红布的托盘,捧着自己写好的辞呈递给自己的母亲; 夜大小姐望着白纸黑字,怔怔的出了会神,掏出一个小盒,取了印,在纸角盖印,连装贵妃印章的小盒一起放入托盘。 夜轩亲自捧着东西,走到玄皇面前,曲膝跪坐着,将托盘平平前递:“陛下,请加玉玺!” 唰- 无数人的视线定定的锁住了那一身朝服的男人。 ‘呼哧呼哧-’ 玄皇急促的喘息着,搁在双膝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子,面上五彩纷呈,青了白,白了红的来回变幻,眼睛死死的盯着呈在自己面前那托盘中的一纸辞呈。 那薄薄的一张纸,如火在灼烧着,令他五内如焚,却避无可避,他的两眼一点一点的爬上赤色。 慢悠悠的抬头,墨泪瞅瞅,也不催,反正事至如今,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当然,别指望她会同情玄皇,对那种后宫三千的种马男,她一向没好感,之前没让人将玄皇与皇后丢出去那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颜面,若这是她的地盘,不用说,绝对不会让那种人涉足。 满大殿的人,直勾勾的盯着雾皇。 被人火辣辣的视线洗礼着的玄皇,额间隐隐见汗,重重的喘息几口,慢慢的转向夜家父女:“这是爱妃的本意吗?” 他表面装强镇定,嗓音却抑不住有些抖。 “……”夜大小姐唇瓣微嚅,然而,还没等她发出音,便被一道声音从中打断:“本公子一直很迷惑,夜家三公子为何成亲十数载皆无子嗣,不知在座的哪位可给本人释疑?” 嘶- 无数人狂吸了一口冷气。 夜老将军膝下共三子一女,夜大小姐排最抹,夜家三位少爷在捐躯之前个个早已成亲,却并无人育有子嗣,当三人战事之后,所有的一切也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再无人去提及。 是否其中真有猫腻? 这一刻,当那过眼云烟般的旧事被挖出,无数人心中闪过疑问,那事确是值得怀疑,夜家三位少爷当年个个正值盛年,若说一人不能生育还说得过去,若三人皆无生育能力,那也太巧了,世上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而就算心头有疑,也无人敢出声,一个个赶紧的垂下头,死死的闭了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西侧上席上的人,人人脸色突变,又在转眼间数人很快平静。 夜老爷子如触电般狠狠的颤了颤,虎目中隐隐有泪,而夜大小姐已泣不成声,眼中豆大的泪珠子似断线了的珍珠,串串下掉。 夜轩的闭了闭眼,跪得笔直。 玄皇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震了震,慢慢的抬起一只手臂,手里抓着皇帝的玉印,他抿着唇,手,在微微的颤抖。 敢拿乔? “哼-”冷冷一哼,墨泪睨了对面一眼。 森冷的目光,比刀峰更利。 被那视线一扫,玄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握着的大印也重重印在了铺开的纸张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恍然间,他的眼前闪过几数画面,关于他与夜仪的一幕幕,那些久远的几乎要遗忘的记忆这一刻竟无比的清晰。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大印一落,事成定局。 夜老爷子的手抖了抖,伸手抓住了女儿的手,如今,他只余下这一点骨血,若那日他去了,放不下的也只有女儿与孙子,现在,他不担心了,女儿不再是贵妃,生死都是夜家人! 心中的喜与痛一齐涌上心房,他禁不住老泪纵横。 “……”夜大小姐抬头,泪眼模糊中绽放出一抹笑,她想安慰老父,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母亲终于解脱了! 见玄皇往回收印,夜轩欣喜不已,抑着激动,微微低头谢礼:“谢陛下恩准!” 陛下真盖印了?! 闻声,低垂着头的霍然抬首。 他们不相信,不相信国主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当抬首而望时,人人明白,国君真的妥协了! 夜轩往后一退,长身玉立而起,火速的收起盘子,微笑着退夜老爷子左手侧坐好,侧视着上上席上第一座上的人,柔和的目光里充满感激。 感觉到他的视线,墨泪眨眨眼。 “咯咯-”一直旁观的木圣女忽然轻笑,银铃似的笑声如水般荡开,那笑声荡在寂静的大殿内,突兀而刺耳。 客人们的心头一突,心跳如小鹿乱撞。 想生事? 钟家父子讽刺的挑唇,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到木圣女是来者不善,可一点也不担心,那传闻中的小药师若是没几把刷子,他敢光明正大的强迫雾国皇帝还夜大小姐自由么?所以,该担心的是寻事的人,弄不好那可是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夜老爷子的心头一凛,紧张弥满一身。 夜大小姐微微的皱眉。 不知死活。 夜轩鄙视的撇嘴,若说木圣女知道上上席上坐着的何人时,她还敢如此么?他拿性命做赌,她不敢。 墨泪斜一眼,不置可否,有人想寻不痛快,她是不会拦着的,不但不会拦,还会举双手双脚欢迎。 “阁下好手段,竟能将强抢有夫之妇的卑鄙行为干得如此光明正大,真令本圣女大开眼界。”笑声未竭,紧随着是如黄莺般的话语,字字吐字清晰。 钟家爷子一侧目,望向少年,征询意见。 微微一笑,墨泪伸伸懒腰,慢悠悠的站起:“想不到木神殿的圣女如此没有见识,竟跟市井长舌妇一样的断章取义,本公子何时强抢有夫之妇了,不知木圣女可否解释一二?” 嗖- 众人一见那长身玉立起的身影,一颗心就飞到嗓眼上去了。 白世子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几下。 “阁下才刚强逼夜贵妃辞宫归家,竟这么快就忘记了,这记性,本圣女佩服。”桑椹微微抬头,唇角勾着讽笑。 “本公子好奇,你哪只眼睛看本公子强迫雾国皇旁了,本公子有绑着他押着他盖印吗?本公子有拿刀剑架在他脖子上吗?我本人可是一直直的坐着,是他自己取印盖玺,他若不愿,谁还能剁下他的手,找出玉玺盖印不成?” 想玩字面游戏,谁怕谁? “你……”木圣女被呛得哑口无言。 那确实是玄皇自己自愿的,没人拿刀剑逼着他。 “再说,帝尊大人也说夜大小姐入宫百载,回家尽孝也是人之常理,雾国主才恩准夜夫人辞贵妃封号回家,再之,本公子也只说看中了夜大小姐,可没说是要娶来为妻为妾,这强抢有夫之妇又从何说起?” 论口舌之快,她绝对不输任何人。 众人赞同的点头,贵客确实没说什么太出格的话,自始自终都没亲为,执行的都是那些当事人,那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木圣女瞪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词了吧? “木圣女这乱嚼舌根的功夫,也令本公子大开眼界,”得瑟的一抬下巴,墨泪笑如春风,笑语如珠:“据本公子所知,白王府世子早与莲国红莲公主订有婚约,你苦苦的巴着他,世子到哪你到哪,一个女孩子家追着一个有未婚妻的男子又是意欲为何?可是想棒打鸳鸯?这是不是不知羞耻?试问,若论卑鄙行为,世间又哪有人比得过木圣女你自己?” 字字如珠,字字诛心。 嗡- 桑椹只觉似被人敲了一记闷棒,脑子里一片乱响。 客人呆了。 夜老爷子与玄皇等人亦傻了。 白世子脸上的笑容已褪尽,比百花更妍丽的俊容一片羞恼。 戴着银面具的一群人,亦轻抿着唇,人人敛眉垂眼。 洛陌眼神深幽,一手握着茶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弹,却是谁也猜也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字并肩王府白世子在莲国红莲公主一岁半那年订下婚约,当时曾轰动九州,之后因莲国皇室出现意外之事,红莲公主自此从淡出人的视野,以至于世人差点忘记了那段故事。 也因红莲公主十数年来音讯皆失,许多人也直接认为她已不在人世,所以,对于木圣女与白世子之间的那若即若离的情感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津津乐道,现经人一说,木圣女成了不安好心的黄鼠狼,白世子也无形中成了无情义的男子。 在座的人在无意识也几乎认同了木圣女与白世子之间的微妙情感,无人揭破而已,这当儿却无人反驳,一干人瞪着眼发怔。 墨泪悠然抬步,身形一晃,轻飘飘的飘至木圣女案桌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脸色苍白的少女。 在她身形初动时,钟家父子微微转面,目光随着她而动,即是观察,也是时时防止他人使黑手。 桑椹心一凉,猛的回神,却忽然全身如僵硬。 糟! 深知自己已被紫尊暗中制住,惊得一颗心七下八下的乱成了一团。 扬眉,墨泪优雅微笑。 笑容朗朗,比太阳光更刺目。 桑椹只觉毛骨悚然。 亦在那笑容绽放的那一刻,墨泪挥手。 纱质的衣袍,柔软似白云的丝绦,宽大的袖子轻轻的飞扬了起来,那只手划过空气,那护着手背的护腕焕起一片晶亮的光泽,炫人眼目。 看着那只舞动的手臂,满殿人呆若木鸡,发不出任何声音。 太胆大了! 活陌满心的震撼。 那只被无数人盯着的手,晃过空气,以无与伦比似的速度拍印在少女那泛着丝丝苍白的俏脸上,拍得无比的结实。 啪- 声音似重锤,重重的砸在人的心尖上。 咚- 人们的心跟着重得的抖了抖。 那只手,在击出一拍子后,又轻轻的抬起,袖子又跟着扬动了起来,白色的宽袖,像一只白鹤在空中旋转了一下,紧接着落在了少女的另一边脸上。 啪- 第二声与第一声一样的响亮。 两掌之后,少女两边脸颊各浮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你,你……”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桑椹,眼珠子都成了赤色,恨得连五脏六肺都要爆裂。 “别以为你是圣女就了不起,本公子的舌根可不是那么好嚼的,”收手,墨泪冷泠泠的俯视羞恨交加的少女,满眼的讽刺:“你并没有记住当初在风云学院前所受的教训,今日这两掌让你加深记忆,以后再敢在本公子面前嚣张,让木神殿为你收尸。” “越……越卿?!”脑子一震,桑椹骇得差点魂飞魄散。 那个人如梦魔一样深深的烙印在脑海,总是在她欣喜的时候忽然蹿出来,然后将她打击的体夫完肤,让她所有的喜悦都会化为乌有。 那个名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盯着眼前的人,桑椹满眼恐惧。 “啊-” 骤听得那一句,满殿客人吓得心脏差点停止。 越卿,小药师越卿! 众人如坠梦中,迷糊迷糊的都知身在何处。 玄皇与皇后化做了两具僵尸。 什……什么?!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震惊连眼珠子都快掉地儿。 白子智满眼的震惊。 夜轩星眸含笑,一脸灿烂。 一群笨猪。 洛陌忍不住狠骂。 夜家公子至今只主动粘过越小药师一人,自小药师在云泽失踪,夜公子深束院门足不出户,而今天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笑容和煦,春风满面,可想而知必有喜事,由其模样推测,必有那人的音讯。 而上上席位又坐有贵宾,能得夜家礼遇,还能为他撤去其他席座,除了那人又还有何人有资格? 六殿三行一校的掌权者有资格,但,每家的掌权者不会如此高调出现,所以,除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越小药师,再难有第二人。 夜家公子表现的如此明显,这里的人竟然都没猜到上上席上的贵客是谁,那是自己笨,怪不得别人,至于木圣女,如此没有眼色,那更是自寻羞辱,怨不得别人不给颜面。 “现在才想起来?晚了。”被人认出,墨泪哂然一笑,甩袖回身。 众人怔怔的看着那挺立的身影,那人立于殿中,有如高山巍峨,气势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又如高天的一抹白云,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你……你没死?”桑椹望着那一抹背影,惊恐与惊骇交加。 为什么他还没死? 落于不死鱼生活的湖里都没死,他究竟是什么怪物?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我若不想,谁都别想取我小命。”回眸,露止一笑,笑容令人不寒而战。 桑椹全身冰凉。 从震惊中略略找回自己魂魄的一干人,心脏一突一突的乱跳着,惶惶不知所措。 “越……”玄皇艰难的咽下一口水,想解释什么,一时又不知该从那开始。 “你不必解释,夜夫人身上奇毒出自谁手,你我心知肚明,以往的我不追究,但,今天把话摞在这儿,这夜家,我护了,以后谁敢将脏手伸向夜家,本小药师不介意大开杀戒,让他满族皆亡,死无埋骨之地!” 萧杀之语,掷地有声。 咻- 大伙儿背皮一凛,全身紧绷。 毒! 夜大小姐中毒! 每个人都听明白了,心中一片惊骇,夜大小姐身居深宫,身上的毒是何时所中?他们隐约明白了什么,潜意识里又不敢相信。 “仪儿,我的女儿!”夜老爷子惊得脸色发青。 “母亲!”夜轩大惊失色,身形一错,便抢至自家母亲身边,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 洛陌默不出声。 白子智拧着眉。 “无事,”夜大小姐反握着老父与爱子的手,浅笑安抚,目光望着殿中的一抹白,语气如常:“小药师,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她很镇定,深处深宫百载,早已见惯生死,也看惯了权术争斗,若非有自护之力,或许早已化身尘土。 对于己身之毒来源于何处,她比任何都清楚。 只是,那些,说不得, 这是为臣子的悲哀。 夜大小姐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各味俱全,面上却笑容不改。 “夜夫人,你所中剧毒年代已久,如不出所料,不出三月必会爆亡。”墨泪静静的站着,站成一棵树。 轰- 脑子里一阵轰响,夜老爷子与夜轩摇摇欲坠。 大殿中的男女脸一点点的转白。 “越越,我母亲……”夜轩颤颤的抬头,才开口,喉咙已哽咽难成声。 “你母亲所中毒不下十种,最轻的是‘美人笑’,毒如骨血,以我之力也只能压制住毒性,最多能争得三到五年时光。”轻轻偏头,墨泪不忍直视那双眼眼睛。 那双眼,饱含了太多的情感,有对母亲的关心,有痛,有恨,还有希望与期盼。 三五年…… 夜轩嚅嚅唇,竟张不开口。 “能有三五年尽孝老父膝前,了无遗撼。”夜大小姐温柔的笑笑,轻拍娇儿手背:“痴儿,人生谁无死?娘亲还有三五年呢,要好好的打起精神来,别跟小姑娘一样的哭鼻子,会吓着你祖父。” 夜老爷子强装欢颜的笑一笑,却将女儿的手握得紧紧的。 夜轩掩去心中的恨意,反握住母亲的手。 大殿内再次萧静。 此时此刻,席间的客人们终于明白越小药师的真正意图,他之所为并不是为自己,而是看出夜大小姐时日无多,目的即是让夜大小姐回夜家承欢夜老爷子膝下以尽儿女之孝。 这,才是大义之所在。 也在此刻,人人恨不得自己隐形,他们好似无意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事,那可不是好兆头啊。 玄皇亦后悔至极,当初怎么跑想着出宫呢?若没来该多好! 这会才后悔? 晚了! 东瞅瞅,西望望,墨泪似笑非笑的望着神色已平静的俊美男子:“白世子,本小药师是否也该先恭喜世子一回呢?” “越小药师,不知本世子何喜之有?”好看的长睫毛往上翘,白子智微微仰目:“小药师当初相救之恩本世子一直未谢,不知可否有幸请小药师在空闲时移驾白府,容本世子置酒道谢?” 小药师救过白世子? 众人又一次捕捉到了一条有用信息。 “不必,白王府有像木圣女一样的尊贵客人已足够,用不着本小药师再锦上添花,”墨泪慢悠悠的直面拒绝,眨睡眼,又秀眉一扬,笑意溢眸:“莲国红莲公主即将归国,对世子而言,这,算不算喜事?” “什么?!” “红莲公主要回来了?!” 刹时,惊呼四起。 红莲公主,那个莲国的宠儿,真的要回来了么? 人人睁大了眼,求证似的看着那丢出消息的人。 桑椹突的傻了,红莲公主即将归国,那她这十数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她,要回来了?! 白子智心潮翻涌,竟不知是喜是忧。 钟氏父子与后面一群银面者眼中闪过一抹亮彩,一闪而逝,快得令无从捕捉。 洛陌的眉,轻轻的蹙了蹙。 就连夜老父子与夜轩都暂时性的忘记了担心,目露惊异。 红莲公主,出生即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一个孩子,是无数皇女们嫉妒的宠儿,当年一岁宴上,参宴者惊为天人,传闻曾牵引了太多人的心,哪怕当她忽然消失再无音讯,如今乍闻她的消息,听者的心仍忍不住为她狂跳。 红莲公主有何神奇之处,竟能牵动人心? 察觉四周的气息变化,墨泪惊愕不已。 “红莲公主真的要归国了么?”人群中不知是谁轻轻的呢喃了一句,语气充满了期盼。 “是的。”淡淡应一句,墨泪转身:“红莲公主归国在即,但愿有些人能承受住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想让她不痛快,那么大家谁也别想痛快!她还真不信木神殿的圣女在知道红莲公主的消息后还能保持愉悦的心情。 现在,果然如愿所偿。 既然他们不太痛快,她自然痛快,也用不着在此陪一群不太痛快的人,墨泪浅笑着举步,飘然奔向殿外。 戴着银面具的十余人齐唰唰的起身,身姿飘逸的脚步一抬,紧随其后,整齐齐的排成两列。 “轩儿,招待贵客。”夜大小姐一甩手,将儿子抛了出去。 “是!”夜轩借势一旋,从一侧抢到前面,亲热的揽着人的小腰就跑。 一群人眨眼间飘出大殿,没了踪影。 待那些令人头痛的人物离去,宴席重开,然,历经一番折腾,再美的食物也去了诱惑力,人人形同嚼腊,晏会只进行不到二刻钟便散席。 送走客人,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两脚不点地,急匆匆的冲向后院。 正文 第六十章 章节名:第六十章 夜色姗。 辞宴归去的客人们由夜家的管家与家仆们陪送着出了大门或在二门外,急匆匆的登车离开,木圣女与白世子以及玄皇则在出了二门便登车驾。 当玄皇等人走时,侍卫们悄悄的将大皇女大皇子抬扶着跟在后面,在二门登车时,帝尊大人一言不发的自几人身边掠过,就那么飘飘然的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一个仙姿背影。 所有人皆是乘兴而来扫尽而归。 得得的的- 咕辘辘- 马蹄得得,车轮阵阵,如水远去。 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在送帝尊大人与木圣女等人出了第三道门才转往内院,两人几乎是脚不点地,鞋不沾尘的赶至满是杜鹃花的小院。 夜家内处处名花异草,但,唯有夜家小公子的院内遍及杜鹃。 杜鹘争艳,芳菲满园。 疾冲入小院内的两人,当即愣了愣,院内的气氛很舒适,令人感觉其地像是经历了一个寒冬后忽然间初春的阳光照临,满满的是温暖,是悠闲。 父女俩像一头大鹏,一头掠向灯光明亮的上房,在飞至廊外时,不由“唰”的钉立于地。 从北朝南的上房的厅堂灯火通明。 只见厅的西侧,摆着一排由两桌相对对拼一起的桌椅,十余戴着面具的人相对而坐,每人面前摆着夜家宴客的珍馐佳肴,菜肴中间的地方则是茶水和酒壶。 一色服饰的男子们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东侧亦摆着一张,一张圆桌,正规的八人座,桌上亦是侍肴美酒,依东墙的一方的东侧坐着依次坐着两载面具的男子,往东那一角坐着夜家唯一的小公子,他的旁边站着两侍丛。 而居中坐着的只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年,他眉目清秀,乍一看却普普通通,毫无出奇之处,再细看,给人的感觉极为亲切随和,令人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四人浅尝细饮,人人眉目间隐隐流溢着喜色。 夜老爷子差点看直眼,其他人眉目含笑那情有可原,毕竟都是客人,但,轩儿怎么也是满面喜色呢? 这,不合常理。 轩儿明知母亲时日无多,母子连心,这时候理应悲伤难抑才是人之常情,可为什么也是喜气盈盈?看神情,那份喜色也可不是强装出来的。 老爷子糊涂了。 夜大小姐微微愣怔后又浅笑如花。 而在父女俩呆怔的那刻,屋内的人齐齐转眸,西边的那群人瞄一眼,又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该干啥就干啥,对主人有视无睹。 东角的几人,含笑而视。 “祖父,母亲!”夜轩欢快的跳起来,准备去迎接。 墨泪笑而不语,她自然知道他开心的原因。 门外站着一对父女也不再胡思乱想,双双往内一飘,自己飘进屋,落在桌边,客气的向贵客连连道谢一番,才坐着相陪。 夜大小姐亲自持壶,准备斟酒。 “我带着孩子,不沾酒。”墨泪笑着谢绝。 “是我糊涂了。”瞬间的,夜大小姐明悟过来,也不强求,给另二位男子面前的杯子分别斟添得满满的。 夜轩乐得眉飞色舞。 “轩儿,有甚喜事?”夜老爷子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 这孩子,怎么这么藏不住心事呢? 墨泪轻轻的摇头。 “有喜事!”夜轩顺口便爆出心底的欢乐,也几乎在同刻,随手将一张纸递给自己祖父。 是什么好事? 夜老爷子将信将疑的接过,薄纸轻若无物,一行清秀小字跃然于纸上,低眸一瞧,他的双眼陡然爆睁:“真的?!” 夜轩眉眼一荡,荡开一片喜悦。 祖父的表情,跟他当初的心情完全一模一样,他的眼前不由又浮现出一幕来: 当离开大殿后,夜轩便揽着数月不见的人直奔自己所居的小院,一行人踏着夜色,一路没作任何停留的抵达飘着杜鹃花香的院子。 满院灯笼招摇,迎接着主人与客人。 回到上屋,众人便寻着地方坐了,两侍从亲自侍茶。 “小夜子,笔墨侍候。”屁股才着椅,抱着孩子的人一把摘掉脸上的面具,很自然的使唤主人。 清秀的侍从微微愣了愣,转而淡定。 “好!”夜轩先是一怔,立即又反应过来,越越要文房四宝,必定是准备让人准备药材,这可耽误不得。 摆桌,铺纸,研墨,一气可成。 整好,又亲手奉上,自己则紧挨着坐着,等候。 少年取笔沾墨,挥毫,落笔。 墨香淡雅,薄纸上一行小字跃然于眼底:你母亲无碍,再活百年不成问题。 “越越!”眼角一跳,夜轩一个激动,伸手将身侧的人抱了个满怀。 钟家父子眼角抖了抖。 “放手,快放手。”冷不丁被偷袭,墨泪恨不得一掌将某只拍死,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早知如此,她还知不说真话,让他悲伤去。 “越越,你真好!”夜轩略略松松手,却巴着人不放,像小狗一样的趴在身侧少年的肩上。 “再不放开,我撒手不管了。”小心脏一突,墨泪后悔的想哭,她招惹谁了?夜家公子明明是个如玉的公子,竟也会撒娇? 咻,夜轩如火烧到,瞬即放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惹谁都不能惹越小药师生气,他可是有觉悟的。 “你自己明白即好,该怎么做不需我多说吧?”理理衣衫,墨泪坐好,甩了个白眼,她都说的如此直白了,他们若还不明白,她考虑真的撒手不管。 “明白。”夜轩频频点头,也赶紧的取过笔,唰唰挥毫。 我母亲的毒,大约有多少年?-纸上的字苍劲有力。 墨泪执笔,妙笔生花。 她一落笔,夜轩挥毫。 两人白纸传言,你来我往。 旁边的人静如止水。 足足过了一刻钟,两人搁笔,相视而笑。 待两人终于结束交谈,收拾好东西,侍从才去传膳,稍稍片刻,一行人鱼贯而入,重新摆桌上菜。 没了碍眼的人在旁,大伙儿心情愉悦,浅尝慢饮,享用迟来的晚餐。 当夜老爷子与夜大小姐靠近小院时,人人皆知,不过无人在意。 “这,这是真的么?”夜老爷子激动得手发抖。 墨泪嘴角狂抽。 “父亲!”夜大小姐也看到了纸上的字,神色骤然大变,转而又忙忙的握住父亲的手,以眼神示意需慎言慎行。 “我……”夜老爷子脸色变了几变,想说我明白了,觉得不妥,又忙忙闭住嘴,脸上却难掩激动,望着少年的目光灼灼,热烈如火。 墨泪被盯得毛骨悚然,只得硬着头皮承受着,自顾自的挑自己喜欢的食物来转移目标。 老爷子盯着人瞅了好一会儿,欣然提壶,亲自给人斟酒,大有要将人灌醉的架式,夜大小姐与夜轩也时的助阵。 想灌醉大少爷和少主?作梦。 坐在西侧的男子们悄悄一瞧,个个偷乐。 气氛很欢快。 夜家三代心情自沉重转轻快,而对于离宴而去的客人而言,个个则是由欢快变抑郁,那急匆匆从夜家归家的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做了相同的事-回家召开会议! 木圣女与白世子的马车,并驾齐驱的驶进白王府,过二门后又自转进了几转,转进第三重门后,才双双下车。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谁也没吭声。 王府内院,处处安静,灯笼串成长龙,却并不见人影。 良久良久,浅绿华装的少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子智,我明天回芙蓉城。” “嗯。”白子智迟疑片刻,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沉默,又陷入沉默。 又走了一段路,少女侧目,望望目不斜视的少年,旋身抢前,婀娜的身影自淡淡中灯光中一划,消失于远处的院落内。 白子智脚步定了定,转而改向,走向另一端,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时隐时现,飘飘忽忽,犹如鬼影,七拐八弯,东转西绕,一番折转后进入一座金碧辉煌的屋子。 当一步入其中一间,门“咣”的关上。 满屋灯火摇。 灯光中,一人傲然而方,他只着一件无任何花饰的白色长袍,双手环胸,面戴银色的面具,露出在外的一双眼睛犀利,唇色上勾,隐隐含着讥嘲。 白子智与银面男子对面而站。 “说吧,什么事竟让你舍得放下青梅竹马亲自来找我?”面具男的眼角轻斜,语带讽刺。 “夜家夜宴,越卿出现。”白子智似是没有听出他的语外之意,淡淡的说着足以惊震大陆的事实。 倏- 银面男子的双眉一束,凝聚窄窄的剑。 “越卿身带两紫尊护卫,教训了皇后,将大皇子大皇女弃之殿外,又以夜家之事为要挟,强逼玄皇放夜贵妃出宫,不请自到的帝尊应许,木圣女出言暗嘲,遭及掌掴,并亲口证说红莲公主即将归国,目前,他留于夜家。”白子智自顾自的说着所见,简单扼要。 将重要的说完,自顾自的转身,开门,步出。 银面男子默默的站着。 白子智出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随即站在门外。 门没有再开,他也一直没有离开,而隔着一道门的另一边,银面男子也定定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两人隔门墙而立,与夜色同在。 与此同时,那些归家即召开紧急大会的人亦无人休息。 今夜,注定无数人难以安眠。 在遥远的南方芙蓉城内的风云学院的云院内,亦有人正在欣赏夜色。 春夜寒凉,子夜如水。 那人立在静静的院内,他身上乌黑的长袍与夜融为一体,长发散背,迎风飞扬,他背后的廊道上的明珠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洒开,照得十几丈的地方一片光明。 他望着高旷而糊模的天空,眸子似明月一样明亮。 明日,那边一定会很热闹。 良久,花烬独自展颜而笑,按时辰算,夜家的宴会早该结束,或者也有可能会无疾而终,毕竟,有那个小家伙出现,宴会若真能正常举行才是奇事。 他甚至可预料到,雾国的某些人必定会十分头痛,指不定会彻夜难安,而且也可预料到,今夜过后,大陆又将再次热闹起来,许多人也会开始蹦达。 无声的笑笑,转身,轻飘飘的站回明珠光芒下,灯光将投于地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立足不到二个呼息间,灯光下有什么闪了闪,转而多出两道人影,两人皆白袍飘飞。 花烬微微点头,转身往内,还没站稳的两人身影又动,三人入厅,往左,进入左侧的房间。 门窗“呼”的紧闭。 “烬小子,你深更半夜的挠人好梦,又有啥了不得的事?”任老嘟嚷着,老眼骨碌碌的乱转,表明十分兴奋。 “烬公子,赶紧的说,别吊人胃口。”管乐的小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抖动着。 “等会,你们先让皇太孙醒来。”花烬故意卖关子。 “哼哼-” 任老丢个白眼,抬步往内跑:“就知道你找我们这些老东西准没好事儿。” 管乐吹吹胡子,瞪瞪老眼,不说话,他想说的已被人抢前说了,而且,事也被人抢先一步去做了,他看着就好,因而,他不慌不忙的跟在任老后面。 三人转入内间。 房间,一切没有变,不同的是那床上躺的不是主人,而是莲皇太孙,他双目紧合,脸色有些苍白,睡相很恬静,呼息轻微。 “这小子好命,一睡数月。”瞅着那张脸,任老真恨不得冲上去揍几拳,该死的混小子,嚼了他几百颗蓝品丹,他心疼。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炼出的丹去了几百颗,他心疼得直滴血,原本可拉姓管的下水,让他也做点牺牲,可人家好歹是客人,身为风云的长老哪好意思让客人捐献丹药救风云的学生,抹不开面子的后果就是一切由他承担,为维持莲皇太孙的生命,隔三差四的服蓝品丹,也因为心疼丹药,他都好几个月没登云院的大门。 他心理明白,那些丹被他吃了,那就等于打了水漂,别指望会有回报,有谁想问第一公子要报酬,那是自寻烦恼,他也不指望那老鬼会好心的知恩图报,将来愿意偿还丹药,他可是看在鬼才一样的小家伙面子才忍痛割爱,谁让这两小子跟那天赋好得让发狂的小鬼才渊源深厚。 最重要的,那传说中的东西实在欺负人了,明明依着药方进行,花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在费时几个月后都没取得成效,当然,他不会怀疑药方有假,所以,为了等某人回来解惑,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心甘情愿的送出蓝品丹。 这当儿再见俊美少年的脸,任老暗暗的握握拳头,抑着挥拳头的冲动,近前,狂往人嘴里塞丹药。 活该! 管乐暗笑,能让任老鬼不计报偿的倾丹相助,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他乐得看他受损失。 “好啦,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会转醒。”一口气强行塞喂十几颗丹,任老一溜儿的往外跑,他怕自己忍不住心疼回去重新抠出来。 三人飘闪着又回到外间。 两白袍飘飘的老者,那赤灼的老眼唰的一下,直瞪瞪的盯着黑袍美少年,大有再不给个说法就动手的意思。 “越卿出现,人在雾国。”唇角轻轻的一勾,少年不慌不忙的启唇。 “臭小子终于出现啦?”管乐喜得直摩拳头。 “他跑雾国干甚?”任老好不容易抑住澎湃的心怀,又吹胡子瞪眼的郁闷起来。 “过几天即知。”一甩头发,美貌少年一个飘忽转进内间,并甩手咣的关上门。 这这? 他们还没事没问题清,他怎么就溜了? 被丢下的两人老眼对老眼,面面相觑,对瞪几眼,两人往后一退,各自占了一个椅子,干巴巴的等候。 他们没想到,一等就等了好久,等里面的再出来时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嘀咕,最终有人脸露喜色,有人满脸郁闷,之后,分别没入夜色中不知所踪。 当云院的几人没入夜色时,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在雾城夜家,有几道人影悄悄的从后侧门离开,乘着无人发觉时到了外面的小巷内,几个晃闪便再无迹可寻。 夜,在即将令人兴奋或令人愤恨的时期来临前终于划上句号,新一天姗姗来临。 清晨破晓时分,一辆马车自白王府驶出,出城而去。 而这一天,也注定是充满变数的一天。 当天,玄皇未早朝,稍后传出旨意,昭告夜贵妃挂妃封号离宫归家,其旨一出,满朝震惊,不明所以的人纷纷打探,而深明其因的人朝臣三缄其口。 同时,曾出席夜家夜宴,亲眼见证皇后与圣女被掌掴的朝臣纷纷上书请辞,玄皇气得七窍生烟,最终大笔一挥,准! 也在当日,夜家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传在雾城传散,皇子皇女被丢,皇后被打,圣女被掌掴,夜贵妃中毒,一点一滴,半点不漏,每个细节都无比的传神。 雾城满城哗然。 而消息疯狂的传播着,传向四面八方,远远近近的城镇,在相继数天的时间内先后传出令兴奋的新闻:越聊小药师重现大陆,红莲公主即将归国! 人们沸腾了。 沉寂几个月没有风浪的大陆涨沸腾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高兴有人恨,芸芸众人人皆不同,心情不同,其木圣女与玄皇后的大名也在如雷贯耳,但很快又被人遗忘,所有人关心的是重现大陆的小药师,对他会采取何等行动而充满待,对即将归国的红莲公主更是热情有加,几乎将有关她的每一点滴都翻了出来。 也当那天之后,夜大小姐与夜公子便再没出现,某些人意欲挖消息的不良行为却全部被扼杀于无形,那些暗中在夜家门外悠的人分明感觉内院紫尊之势若隐若现,也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半个月后,十数银面人护着一辆马车离夜家南下,但,在离城几千里后于某一天夜里失踪,当暗中盯梢的人醒悟过来自己中计,真主或许早已离开或还未离开,想再寻其踪迹为时已晚。 在距小药师重现雾城的二十五天后的黄昏,一辆普通的双马马车缓缓驶入益城,到夜幕降临时才姗姗抵达商行会总部的大楼前。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章节名:第六十一章 夜幕降临,商行会总部处处灯光明亮。 双马马车在距大楼十数丈远的地方停缓缓停下,门外打开,从中跳出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随之,又跳下一个个子略矮的约二十有余的男子。 两人面容沉稳,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连驾辕的男子也是满面的萧冷,一看就像刀尖上打滚的人,身上都是绸缎衣服,质地上等。 矮个男子转而又拖出一口箱子,约有四尺来宽,檀色的木箱四面打着封条,颇似商行押运的物品。 两男子不紧不忙的直奔高楼,中年男子在前,矮个男子将箱子扛在肩上,紧跟其后,驾辕的男子自驾着马车转向一侧。 商行会总楼上冲云宵,第一层大厅极宽阔,站个万把人也不觉拥挤,正对着门的那一方是往楼上的楼梯,楼上十一层每层的人来往皆必需经大厅经过。 大厅四面除去楼梯一面,一面是大门,另两面是办事处,有柜台和坐椅,还有监督室等,每天都会有人值守。 一高一矮的两男子,进入大厅,直走楼梯,楼梯盘旋往上,到二楼时可见那楼呈圆筒形,中间空着,底下则是小花园,还有喷水池,楼廊则绕着楼环成一个圈。 两人没停,一直往上,三楼四楼……十一楼,直接冲上第十二楼。 第十二楼共有九扇门,但只有三扇门外挂有匾,分别刻着:白芍药、红蔷薇、玉兰花,它们并不是依次排列,各占一角。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沿着走廊走,走到挂着红蔷薇匾的门前,伸指轻扣,连击九响,轻重不一。 门,无声无息的自门启开。 “你们终于到啦,三少爷恭敬已久。”一位戴着右脸绘朵红色蔷薇花的白面具的男子迎出来,连连催促:“快快进来。” “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几天。”中年男子轻轻的解释,一边快快的往内走。 扛着箱子的矮个男子也紧随其后,两人一进门,门又合上。 入内是一间厅,四面八方有门,一角还有一间通往楼上的楼梯房。 “大少爷,您跟贵客赶紧的去梳洗一下,三少爷在雅厅等候。”关上门,迎接的男子一把摘掉面具,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却再也掩不住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 “哼,你别乐,明儿爷会让扮成这样出去。”中年男子丢了个白眼,伸手拍拍矮个男子:“箱子放这,咱们换衣服去,可不能让那帮小子们取笑。” 矮个男子嘴角狠狠一抽,轻轻的放下箱子,跟着,中年男子无视青年男子,走到一道门前,开门,里面别有洞天,竟然又有一间小厅,好几扇微微开启着的房间门,每间竟是洗浴室。 两人各自进了一间,片刻后,一扇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穿白袍,面戴面具的男子,他站在小厅内,唇角衔笑。 又过了数息,紧闭着的一扇也被拉开,里面哪还见什么矮个男子,分明是一少年,虽然长相普通,那双眼睛清透明亮,美如宝石。 “越卿小娃呀,还是这样子看着顺眼。”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呃,像之前的模样实在太寒碜了些,以后还是整俊俏点的好。” 不消说,之前的一高一矮自然是墨泪与钟期之父无疑,在雾城,为免节外生枝,两人当天半夜悄悄离开,留下钟期掩人耳目,出城后有钟家人接应,一路无事,平安抵达益城。 “大叔,越平凡越安全。”墨泪撇撇嘴,相处这么久,她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不是她不愿问,是他不愿说,她也只好不强人所难。 “我说大叔,这是你自己的地盘,你还戴着个面具干啥?”见男人还顶着张银色面具,她又凌乱了,曾有人防狼防闺蜜,他防啥?防她? “不告诉你。”男人摆出鼻孔朝天的傲姿,脚下不丁不八的往外跑。 小气。 墨泪冲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甩白眼。 两人再临之前的大厅,早不见青年的身影,那口箱子也被搬走。 中年男子不声不响的又奔另一条门,打开,那是一条长廊,两边各有相对应的门,他则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到尽头,伸手推门。 门应手而开。 “大哥-”一道好听的男音自内飘出。 走在前面的男子一掠进内。 嘶- 往内一望,墨泪惊得倒吸凉气。 这是一间真正的雅厅,装饰摆设无一不显示着高雅,是雅,不是高贵,也不是贵气,像是文人的书房,琴师的琴室,飘逸着淡淡的文雅气息。 它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仅有一个书架,一架搁着琴的琴台,旁边还有些盆景,两边临窗,窗是窗玻璃面可上下滑动的那种,现已关闭,却一眼可见外面。 厅中有好几副座椅,临窗各一套,琴架那一边套,书架前一套,中间的地方一套,数套桌椅分放各处,却没有散乱感,反而令小厅变得富有生机。 正中的地方是跪席,铺着竹席,中间是桌几,那正对门的一方席跪着一个男子,身后站着四个俊秀的青年男子,桌几的一边摆着那只打着封条的箱子。 那男人身穿斜领长袍,纯白色,只有袖口绣着交缠的蔷薇花枝,外面还套着一件透明的紫色轻纱。 他,仙姿玉容,俊秀丰神,美不胜言。 又一个俊男! 墨泪的一颗心禁不住噗嗵噗嗵乱跳起来,男子的容貌比第一温柔公子犹胜一分,与花烬不相上下,又各有千秋,但具体的她又说不出美在何处。 厅内的几人视线唰的定在门口,望着那清隽的少年,目不转睛。 戴着面具的男子快速的望望,悠哉优哉的走向席座,根本没有解释介绍的意思。 男人都长这么俊,还让女人怎么活? 微微闪神后,墨泪又默默的为女子们哀叹不平,却绝对不会表示出来,如果没猜错,那个美男子应该会是钟家的直系嫡少,说不定就是负责红蔷薇商行事务的掌舵人之一。 她可没吃熊心貌胆,在别人的地盘上指责他的“错误”。 望着那弃自己而去的不厚道男子,她很想踹他几脚,太不厚道了,将他拐到他家来又甩手不管,这叫什么事儿? “大叔,你别跑那么快,你有没坐着的大叔俊哪?”一抬腿脚丫子,忙忙奋起直追。 凝望着的几人嘴角微微抽蓄了一下。 男人脚步微一迟滞,转而一飘坐在俊美男子旁边,要紧不要慢的瞥一目:“你猜。” ! 墨泪无语,她才懒得浪费脑细胞,与其乱猜,不知去问花烬,三步作两步的跑近,坐到男子们的对面,左右瞟瞟,禁不住冷汗狂流,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怕了?”俊美男子转眸,似笑非笑。 “有种入了狼窝的感觉。”背皮一凛,墨泪如实而答。 俊美男子不说话,微微偏头,望着自家大哥。 戴着面男的男子则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们不说话,墨泪就惨了,顿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等了足足十个呼息见两人不理自己,她干脆不理他们,自己撕封条开箱子。 他们等得,她也等得,里面的小宝宝等不得。 撕开箱条,开锁,开箱,里面还有一只箱子,再开,第二只箱子才打开,里面冒出一个黑白分明的圆脑袋。 熙熙坐在一角,正仰望头顶,他的另一边,那睡在小袄上面的风宝宝也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玩自己的小拳头。 唰- 男子们的视线一瞟,齐聚于箱子内,一个个的眼神像摄影灯一样闪了几闪。 呼- 熙熙一跳,自己弹飞起,一个飞扑稳稳的落在自家小美人的肩上坐着,小美人的怀抱暂时归小婴儿,他就不去抢了。 墨泪小心的将风宝宝抱起来,连箱子也一并的收藏。 四月初夏,天气也一天天的变热,小宝宝穿着春装,没了厚厚的包裹,没了束缚,小家伙挥胳膊踢腿,活跃的很。 几个男子看着,并没有任何动作。 而不待墨泪再多想,门又无声息无的开了,走进两青年,一个端着茶水,一个则端着一个密封的竹筒和一只玉碗、勺子,手帕。 两人飘走至桌几前,蹲着将托盘放下,一个沏茶,一个则将东西呈放在墨泪面前,开竹筒,将热好的乳汁倒在玉碗内。 羊乳的香味,慢慢的渗往空气。 安排的真是周到。 瞟一眼面具大叔,墨泪再次感叹钟家的无所不能,从贺家村到雾国到益城,她算是领教到钟家办事能力了,那真不是吹的,效率是一等一的好。 这一路她从没为宝宝的粮食的发愁过,每隔几天都会有新鲜的乳汁的送至,路上定时换马车换车,还有新鲜的水果,点心供应,服务周到,还是跟踪服务。 于此,她真的没话可说,花烬的形象也在心中不断高升,就差没以高山止仰般的目光仰望第一公子了。 “大叔,你家有没还没出阁的小姑娘?”用勺子勺着羊乳汁,放唇边沾试一下温度,确认不烫才给宝宝吃。 ? 几人不解。 “有,你想怎样?”男子转面,兴致勃勃的追头。 “北境钟家几乎无所不能,我想檐高枝,追你们家的小姑娘为妻,以后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当个富贵闲人。”回眸,眸子晶亮:“大叔,钟家有我这样的女婿也是不错的,来来,赶紧告诉我,你家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蕴量蕴量好付储于行动。” 呃…… 两男子与六俊青年皆一脸的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有这么自荐的么: “钟墨泪。”男子别有深意的瞅一眼,轻悠悠的吐出三个字。 啥? 小心脏一扑腾,墨泪险些滑倒,那男人好黑,有木有?啊啊,竟揭她老底!她好歹也为钟家甩掉了个渣女婿,他怎么还对她假抢钟家少主的事耿耿于怀呢?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惹不起钟家,她不招惹成不? “怎么,看不上?”俊美男子的眼神冷了几分。 擦,什么叫看不上? 她若自己都看自己不上,那还看得上谁? “你说的那个据我知已名花有主,招惹不得,谁想去寻苦头吃尽管去,我才不会犯傻。”墨泪冷汗了,这不是好话题,却是她自己不小心扯出来的,只好自己圆,反正撒谎是不需要打草稿的,都是她自己,怎么说都无所谓。 噫? 几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少年几眼,他们怎么觉得少年像是跟宁都墨泪认识? 他们谁也没追着问,默默的看着少年喂小婴儿。 宝宝喝完大半碗羊乳汁,心满意足,转着眼珠子,自个玩耍;青年收拾好盘碗,另一人奉茶。 茶香,弥盖住了羊乳的香味。 茶装在小巧的杯子里,茶叶舒开一开,似卷非卷,上下翻滚,茶汤不浓不淡,清洌,无一不显示着是难得的好茶。 抿一口,香味从舌尖顺喉而下,渴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墨泪安静的品茶,不管钟家有何目的,一切兵来将挡,她也懒得去乱猜乱想给自己添堵。 茶过三巡。 “越小娃娃,你怎知红莲公主即将归国?”俊美男人在看了自家大哥N回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戴着面具的男子凝视着对面的少年,抿唇不语,他有很多事想问,但,每每事到临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在雾城那刻他就想寻根问底问个明白,当时人多嘴杂,也路上更加不方便问,这一耽搁到拖到现在。 什么意思? 他们干么也如此关心红莲公主? 瞬间的,墨泪心思转了几个弯,打量对面的男人几遍,发现几个男人的情绪平平,无爱无恨,也不像关心,也不像别有所图,就好似是好奇而随口问了个八卦问题一样的随意。 她想不明白了,如果不知道红莲公主的未婚夫婿是谁,还可以想象钟家是红莲的未婚夫家,可惜,这一点也被否定了。 “大叔,如果你取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或许我会考虑说真话。”眼珠骨碌碌一转,她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面具男。 ? 俊秀青年颇感奇怪,望着戴面具的男子有几分疑问,大少爷不会至今还没让人看过真容吧? 原本觉当大少爷放下闲云野鹤似的美好生活亲自涉身俗事,他们还在嫉妒小药师面子大,却原来大少爷一直都没给人看真面,他们心理平衡了。 俊美男子心头那叫个无奈,大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防人像防狼,他还能说什么? “哦。”男人拖长尾音,哦了一句,手一抬,往面上抹去。 他真要摘面具? 眼眸一睁,墨泪愣了愣,原本以为要费好多的口舌才可能看到男人的庐山真面目,谁知一言搞定,她都要怀疑真实性了。 男人的手拂过面,露出一张被掩藏的面孔,他跟俊美男子有九分神似,貌美如朗月,两人坐在一起,好似是一对双胞胎,难分彼此。 嗷! 美男啊,美美的美男啊。 墨泪兴奋的两眼直冒星星,美男什么的最养眼了。 花痴少年! 六俊秀侍从暗中翻了几个白眼。 瞅,墨泪盯着两人猛瞅,瞅了N眼,终于看出点点不同,两兄弟中哥哥更阳光一些,浑身都是与天地山水融合的自然气息,弟弟则空灵一些,像不食人间烟花的仙子,多出一分出尘的味道。 风格迥异的两个并坐着,大约是中和了,反而该死的和谐。 同刻,当将钟期翻出来,与其一对比,她发现,钟期的眼睛与唇鼻极像他的父亲,但,他并没有完全继承到父亲的优良基因,父子俩大约有六到七分的相似。 当然,仍然无法否认钟期是个美少年的事实。 “风宝宝,快快看美人哇。”心花怒放的墨泪,手脚麻利的将宝宝抱高,依着自己以方便欣赏美男。 娃娃教育要从小抓起,所以,孩子的审美观也要从小培养。 风宝宝眨巴着大眼睛,脖子东转西歪,好奇的观看四周。 八大男子个个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成了耍猴的,却对少年无可奈何。 “钟家钟论道,论证之证,说道之道,”伸手一拂,银色面具重回面上,男人慢吞吞的自我介绍,又指指身侧:“这是我三弟,钟证道,小娃子,说真话。” 呃…… 墨泪忧伤了,自己堂堂一个绝代风华,天赋卓绝,人称鬼才小药师的“名人”竟然无法令钟大少以真容示人,而红莲公主的一个消息竟令其心甘情愿的以真相相示,这对比,太悬殊了! 忧伤啊,忧伤逆流成河。 从此,大家再也不能快乐的旅行了。 “大叔,你们想听什么真话?有事赶紧的问,问完我也好回找地头睡觉,哦,接下来的日子也不敢再劳大叔护送,我自由按排。”无比忧伤的墨泪幽幽一叹,自我撇清关系。 北境钟家,还是远离的好。 怎么突然变卦了? 八人满心不解,他们好似还什么都没做吧?哪里惹得小药师不愉快了? “关于红莲公主的事,我想听真话。”略略一迟疑,钟论道直指目的,他知道,如若现在再错过,可能又不知要拖到几时。 “我说红莲公主即将归国是真的。”墨泪闲闲的答一句。 虽弄不清钟家为何执着于红莲公主归国的事,但因事先有话,自然有问必答。 “你怎知?”钟论道知道少年与红莲公主有渊源,却又想亲自求证。 “大叔,这是秘密,换,”她若不知,这天下估计再无第四人知红莲公主下落。 “她可好?”钟证道抢过话头。 “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看看两人,答非所问,事实又何曾不是如此。 几人颇有同感,一致点头。 “红莲公主几时归国?”一位俊秀侍从忍不住插嘴。 钟论道与钟证道给了侍从一个赞赏的目光,他问得太及时了,那也正是他们想问却不好直接问的关键点。 “归与不归不过一句话的事,几时归就难说,最终取决于某些人的态度,如若有人敢担保她归国后安然无忧,今年之内便可立于世人眼前,若无人能确保她的安危,归期是未知数。” 对于钟家主仆的互动,墨泪视而不知。 取决于某些人的态度? 钟论道与兄弟互视一眼,却没接话。 其实,他们有很多的话想问,比如红莲公主现在何处,身边有谁等等,却因那些太敏感,不适合由他们一一探问,以致于明知眼前是想知道一切的最好时机,却又只能眼睁睁的让它溜掉。 在不得不放弃难得的好机会的,钟证道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却是笑而不语,俊秀侍从们则笑嘻嘻的请墨泪移步。 心中惊疑的墨泪,带着满腹的狐疑被几位侍从陪伴着离开。 门重新关上,雅厅内只余下兄弟两人。 “她终于要回来了,真好!”钟证道自言自语一句。 “现在开心还言时过早。”钟论道一点也不顾虑兄弟的心情,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有个确信至少比生死不知让人心安。”等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 “只怕还有的折腾,你还是赶紧的想想如何向母亲解释,以免当你将越卿小娃的话转述时不致于又引发母亲的雷霆怒火。”做哥哥的可没有爱心,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大哥,你能不能别总是在紧要关头泼我冷水,你让我先乐一乐不行么?”弟弟瞬间神情黯淡,这是他亲哥么? “你乐多久我不介意,我只关心会不会被你连累。”嗔一眼,做哥哥的还是不温不火,慢腾腾的。 “大哥,我们俩换工好不,咱们换工,换我去保护小药师,你坐镇这里,以我这张脸,肯定能套出所有我们想知道,指不定连红莲的下落都能了如指掌。”忽然,他兴奋了。 “去,你还是我亲弟么?”钟论道一手拍了过去,死摁着兄弟的脑袋:“你才接手多久就想跑?也不想想当年我在这被关了多少年,哼哼,想捡便宜,昨晚没睡醒么?想换工,你咋不找老二老四老八?” “大哥,你真是我亲哥么?”被欺负的钟证道苦着脸,哀切切的:“他们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呀,唔,我咋不晚生几年了,可怜的我呀,想我……” 他没完没了的诉苦,几乎是连穿开裆裤那些年的小事都翻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自己上有哥,下有弟,自己夹中间的“不幸”。 钟论道任他口若悬河的叽喱哗啦,权当在听戏。 而六位侍从一出雅厅,一个个又飞快的戴上面具。 究竟有啥事儿? 墨泪疑虑重重,被请移驾,她理解,或许钟家两兄弟想要好好聊聊,不想有外人在旁,所以清场,只是,这些人现在的举动又是如何? 侍丛簇拥着她,出了长廊,又回到最外面的大厅,六侍留下五人,只有一个引着她走向对面的一扇门,推门而进,里面亦是一条通道,两边亦有门。 戴面具的侍从在最尽头一边的一扇门停步,站在一侧轻推门。 门,悠悠退开。 其内,是一间厅,对着门的那一方是窗,左右两边各一道门,从半开半掩的门可窥见里面,那是两间卧室。 厅内装饰简单大方,中间是配套的桌几,此刻,椅在外围,中间的桌几四周铺着竹席,那儿呆着客人,共四人,一色的墨绿衣袍,或坐或半躺,或坐在席上身子依着椅,姿势慵懒。 唰- 当门被推开时,几道视线唰唰投向门口,或许也因门开得太突然,四人连姿势都还没来得及换,个个保持着原样。 “是你们?”立在门边的墨泪,视线与里面的人撞个正着,当即满面愕然。 那四人,分明正是风行四成员! “越越?!”凝目而望的四人,呆住了。 越越! 门口站着的少年,虽然身高不再是熟悉的那个高度,但那张脸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分明就是他们家失踪了数月的小顾问! 乍见那盼了许久的身影,四人反而突然傻住了。 侍从偷偷的笑笑,悄悄的离开。 这是高兴傻了? 瞅着四人傻呆的青年,墨泪眨眨眼,随手关门:“喂喂,你们不会吓傻了吧?” “越越-”愣神中的闲无事、闻人笑、司胜徐福如被踩到尾巴,一个忽跳跳起,嗖嗖的往门外狂跑。 那架式吓得墨泪直想躲。 四人却眨间掠至,那手呼呼就往人身上招呼,摸头的摸头,揽肩的揽肩,四人很有默契的将少年给瓜分了。 我的天,又是这样! 被热情招呼着的墨泪,缩着脖子,心中那叫个悲催,他们能不能换个表达友爱的方式?她的头发啊,她的肩啊…… “不错,是本尊!” “嗯嗯,如候包换!” “嗯,还是那个越卿!” 一边揉捏,四人一边点头,以证实此人即那人。 “越越,这个是谁?” 等收回魔爪,四人一致的指着被抱着的小奶娃,异口同声的问。 “我儿子。”腾出一手理理差点被揉成鸡窝的头发,墨泪抬高小下巴,一脸骄傲的宣布。 还不肯睡觉的风宝宝,冲着四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儿子?!”闲无事几人险些摔个跟斗,脸上五彩纷呈。 “不可以?”瞪眼,墨泪凶巴巴的盯着四人,大有谁敢说个“不”就跟谁急的意思。 “可以。”四人惧于她肩头那趴着的小冰熊的眼神,很明智的选择明暗保己身,却是言不由衷。 五人坐到桌几前。 闲无事与司胜四人,将一切正事撇开,围在墨泪身边,四颗脑袋凑在一起围观小奶娃,还伸手指去逗小宝宝,摸他的小脸蛋,摸小手儿,吃粉豆腐。 风宝宝很给面子,给了一个又一个笑容。 “好好玩!” “好有意思。” “好可爱!” “小脸好滑。” 四人玩得不亦乐乎。 “你们怎么跑红蔷薇来了?”墨泪则提心吊胆的。 “红蔷薇今早跟我们说,有些你有兴趣的东西将至,让我们来谈桩交易,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原以为会是药材,谁知竟是你本人……” 身为风行总管的司胜,自然责无旁贷的站出来解说风行在此的原因。 咯噔- 一个咯噔,墨泪冷不丁的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否可认为这是钟家的警示? 若说钟家是纯粹想为她省麻烦,所以特意找理由让风行来红蔷薇跟她碰面,她是不会完全相信的,商行无利不起早,自己与红蔷薇没有利益联系,他们没理由处处为她打算,其中必定有目的。 而钟家此举也无疑是在告诉她,若当与钟家有冲突时要凡事先三思而后行,否则与她有关的风行必先受其殃,钟家奈何不了她,难不成还奈何不了一个八星的风行商团?以红蔷薇十二星商行的实力,想封杀风行易于反掌。 钟家的大叔,够狠! 汗泠泠的墨泪,最终只能承认自己狠不过别人,只能将心思深藏于心底,跟四人说话,问了近况,她才知风行四人自她失踪后便一直呆在商行会总部内整理以前收购到的药材,不外出采购也没接任何任务,偶尔在商行内部跟各商行做些交易。 一句话,风行几乎与世隔绝。 她因钟家的举动心情苦闷,心思辗转,而徐福几人则心情愉悦无比,四人几乎将小顾问抛到了脑后,皆乐呵呵的逗小奶娃玩玩儿,还将跟小孩子有关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部问了个遍。 这边聊得开心,不久戴着面具的钟家侍从们送上晚餐和点心,墨泪原本想待钟家大叔问完问题就下楼去风行那儿,现在则是没理由离开,只能入乡随俗听任钟家的安排就此住下。 房间有两,风行四人一间,她与风宝宝占一间。 天亮后,红蔷薇忙活了起来,约常有人上总楼,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伙,或单枪匹马,更为惊奇的是大多都扛个箱子来,鲜少有两手空空者,离去时或两手空空,或亦扛着箱子。 这令好事之人倍感惊奇,跟踪盯梢的手段层出,然后令人失望的是那些人离去后不是就此离益城去四面八方便是回红蔷薇在益城的商行,没人查出任何实际有用的线索。 唯一让人揪出来的就是风行商团在红蔷薇的总部留宿一夜,想来是谈卖买最终成交,四人于第二天返回时扛下二个大箱子,而后又再次上楼,宿一夜后再扛下一个箱。 红蔷薇商行如此持续三天,之后便风平浪静,不过也再无人关注,因为益城也在此时相继接到关于某小药师在离雾城之后忽然失踪的消息,大家的注意力又转至探寻小药师未来的行程去了。 可惜,接下来的数日里也没有新消息,那人再次凭空失踪,无论怎么找也没找出蛛丝马迹。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章节名:第六十二章 五月之初,稻子在移入田后已生新根发新叶,红薯芋头正在长芽,跟人一样高的玉米正准备抽穗,草木正在疯狂的成长,一切生机勃然,苍穹之下满地青碧。 这个时候的人们也很忙,忙着锄草施肥,护理庄稼,杜家镇的人亦不免于外,不是忙着撒种豆子,就是在田里地里除草,或给玉米和红著等作物施肥,处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又是一天太阳才挂上山头的时分,那些早早出工的人们已出忙活了近半个时辰,因为时间还早,大道上几乎不见行人与车马。 没有喧哗,鸟儿们鸣叫的声音在旷野里更加的清脆。 得得哒哒- 一阵子的宁静之后,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那声音自益城那一方位而来,急骤如雷,紧密似锣鼓,一阵接一阵,阵阵不绝,从隐约入耳转而便似乎已到近前。 田间地里的人不约放下活计,遁声而望。 急密的蹄声越来越近,不消片刻,大道上出现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车的外型很普通,一色漆壁,比普通马车略宽大,前面是八马拉车,那高大的鹿马匹匹身型相差无几。 又是一个急行的人啊。 张望着的人平静的感叹着,又忙自己的活儿,杜家小镇的田地大多紧挨着大道,经常能看到大道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年年复年年,大家早习以为常了。 然后,飞驰着的马车在距杜家镇约半里左右时却逐减速,由疾奔变慢行。 噫,难不成是自己人?或者是客人? 许多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那马车越来越近,但,却没有转入去杜家镇的道路,只沿着近道旁的边沿缓行,当行至对着云泽山脉的那条深谷段时,它们慢慢停下。 探望的人更加的好奇。 阳光下,两辆辆马车安静的停着。 车内,亦静静的。 第二辆马车空无一人,第一辆马车内坐着三人,皆一袭白袍,其中两人戴着银色面具,他们分别坐于车左右两方,居中坐着的少年没有戴面具,怀抱一个小婴儿。 小婴儿只穿着一套浅橙色的薄衣裳,这会子醒着,两小手抓抱着少年的一只手在玩,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 当马车停下时,少年的眉轻轻的挑了一挑。 外面驾辕的人没有动,车内的人亦没有动。 “不好奇?”钟论道望望面目镇定的少年,心中有几丝无奈,这娃儿的表情什么时候才会变一变呢? 这一路,他就没见少年露出震惊之类的表情,不管是停车还是换马等等,无论几时停,他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换马换车,添加必备之物,无非如此。”眼角微微一斜,瞟视左侧的男人一眼,墨泪老神在在的,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车马今天早上才换。”钟期笑笑。 “哦。”淡淡的哦一声,墨泪望望两人,又什么也不没表示。 她很镇定。 反正知道有什么事他们会解决,用不着她操心,在益城时原本以为钟家还会有所企图,比如跟她谈交易什么,结果他们什么意向也没有,只留了二天,待在雾城多留了半月的钟期至,钟家又将她们秘密送出城。 现在,对于钟家的任何举措,她表示淡定。 “可能还要待会,不妨出去透透气。”钟论道自个身形一动,蹿至车门前,留下一句,揭帘开门先一步飞出。 他一飞出,一步掠至马车顶,远眺云泽山脉。 离马车较近的人,正准备忙活,不期间只见眼前花了花,定睛看时,发现第一辆马车顶上竟多出一个人来,当即有几分愣怔。 紧接着,又是一阵白光一晃,马车前再次多出一个戴面具的白袍人。 看着的人眼角狂抽,不用说,他们也知道那必定是大世家的人,只有大世客的人才会神神秘秘,但,他们停在这又干么? 钟期溜出车厢,顺手挑起帘子。 呃…… 原本没有外出透气意向的墨泪,颇感无奈,看他那么热情,也不好拒绝,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到门边,轻轻跳下车。 对于现在到哪了,她真没什么兴趣。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钟期飞快的取出一把伞撑开,遮住太阳。 白色纸伞下并排的两人身姿纤长,美得似一幅美。 又是一个? 附近的人眼珠子跳了三跳,再一细看,妈呀,怎么看起来好似有点熟? 这是哪? 当光线不再刺眼,墨泪抱好风宝宝,打量着四周,心中闪过惊讶,这地方无论看都像是乡下,钟家父子怎么有闲心品味乡村风情? 钟期微微一笑,轻手揽住少年的小腰,两人徐徐飘升,轻若鸿毛,落在马车车顶,与钟论道站成一排。 墨泪悠悠远望,山青如屏,翠色成片。 “好地方。”轻轻的声音,似叹似赞。 “这是杜家镇。”钟论道侧眸,满眸子的高深莫测。 杜……杜家镇? 心跳微微一顿,墨泪禁不住瞟了瞟钟家父子,如果没有猜错,此杜家镇就是去年各方云集的那个杜家镇,他们在此停留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通。 想不通,她不深究,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地方。”她再说重复一句。 就这样? 没见任何意外表情的父子两人再次暗抽,好吧,他们服了,这人就是一个不能按常理论的奇才,想让他跟平常人一样,难。 幽幽一眺,墨泪眨眨眼,忽然仰首长啸。 长长的啸音,悠长而轻快。 那唿啸长音,一波一波的传向远方,远远的山谷传来了回音。 田间地头的人,惊奇的睁大了眸子。 “嘿嘶-” 远扬的长啸声还没歇,遥远的地方响起一阵高昂的嘶鸣。 啊- 墨泪愣了愣,瞬间满面的欣喜。 它还在! 此刻,一抹暖流划过心间,她只觉全身都暖暖的,忙仰头,又发出一阵长长的啸唿。 嘶嘿- 回应的嘶鸣,高亢而兴奋。 钟家父子那掩在面具下的脸当即黑了一片,他们怎么忘记那碴了?瞧瞧,跟他们在一起几个月都鲜少有表情的人一听马鸣声竟眉飞色舞起来,嗯,这是说明他们好似还不及一匹马有吸引! 悲愤,父子俩忽然的悲愤了,特想冲出去将那匹马给剁死泄恨。 心头不爽,两人抬首遥望。 遥远的地方,那声音传来的那片山头上,郁郁青青的一片,而那声音从郁青之中传来,甚至还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们知道,那是那匹白马跑动时绊动树枝的声音。 马嘶声越来越近。 忽的白光一亮,一匹白色的马跃现于树木之顶,它似人一样的弹跳前进,雪白的身躯借着树梢的弹力一起一跳的奔腾,像是一抹白色的阳光线晃过天空,很美丽很迷人。 墨泪看直了眼。 瞅一眼,钟家父子也不得服,马儿已如此通灵,他们若不服就是禽兽不如。 遥远的山顶树上飞跃着的白色一点一点接近,它越过山头至山腰至山脚,先是踏着树枝飞跃,然后便在青色之中时隐时现。 又过了片刻,它的身影自绿色中闪出,踏着荒草,跃跃疾奔。 身姿骄健,白色的鬃毛扬风飞扬。 它奔跃的身姿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它越来越近,奔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眨眼间,它飞奔至道旁,后腿一跺,身子腾空上升,一跃跃至大道上,又一个起落,横掠过大道,冲向停着的马车。 嘿嘶- 奔近,后足立地,前身腾空,仰首长鸣。 “马儿,好马儿!”心花怒放着的墨泪,身如燕,越过虚空,似闪电般掠向白马。 呼- 一抹白影划过,衣袍翻飞,乌发飞舞,似虹美丽。 白马瞳孔中印着翩飞的人影,又欢快的嘶鸣。 轻轻的,墨泪落至白马面前,腾出一只手,搂住马儿脖子:“你这笨家伙怎么还在这儿,也不怕被人捉去红烧。” 红烧? 谁会闲着无事找一匹马的麻烦? 钟家父子两郁闷的望天。 白马眨巴着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用脑袋蹭着给了自己另一种命运的人,当它还一匹普通的野马时,只有最原始的思想,有食物吃,能逃离天敌们的捕食,当成为魔兽,它才发现,原来它也可以如此快乐。 他的眼里满满的是感激。 “咿咿呀呀-”被抱着的风宝宝挥抹舞着小手,也去摸马儿的嘴巴。 人类小孩? 白马嗅嗅,也不介意他的碰触。 那是……越小药师?! 附近的人望着一人一马,忽然脑子里一阵灵光闪亮,眼前的人与脑海中的某个人影重合,当即傻了。 那个少年就是那人,那个去年在附近失踪的人! 传说越小药师去年正是乘着一匹白马来杜家镇,却在前面的山谷前被人挟劫入云泽山脉,之后失踪,随着小药师的失踪,那白马则被遗忘。 如今见着白马,他们终于知道少年是谁了,也明白为何感觉面熟,越小药师,名闻大陆,没人见过出听过描绘,感觉不熟才不正常。 想起少年是谁,他们不禁呆了。 跟马儿亲近一番,墨泪飞身跃起,落到马背上,侧坐着,抱好宝宝,挡着风,遮着阳光,悠然欢呼:“马儿马儿驾驾……” 白马扬蹄,旋身奔跑。 的地- 马蹄声声,响亮悦耳。 “……”钟家父子看着飞奔而去的白马,抑闷无比,想吼,奈何又拉下身段,只好快速一掠,疾闪追赶。 那人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容不得闪失,他竟然想跑,他们还不能怎样?追呗!除此,再无其他办法。 钟论道一掠即追上白马,钟期收了伞,略慢半拍,两人浮飘于空,陪着任性的人享受肆意而行的快乐。 负责驾马车的男子,默默的催马移步,不快不徐的跟在后面。 - 才行出不远,远山中传来好听的声音,似凤鸟和鸣,似群雁欢歌,清清扬扬,悦耳动听。 钟论道暗中一喜,张口发出和鸣声。 暗号? 墨泪明白那一定是接头暗号,钟家父子一定是在等人,等谁呢? 和鸣声消于山水之间,不过眨眼间,一点黑影自山脉闪出,它自空中一划过而过,快若流星,疾似闪电,令人看不清模样。 那跳跃的黑点几个晃闪便掠出山谷,越过绿野田间地头,越过大道,朝着白马背上的少年扑去。 “滚!”冷喝声中一点白光撞向黑影。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章节名:第六十三章 疾掠而至的黑影很快,那与冷喝声同时出现的白光亦不慢,它似一抹撕裂云层的怒电,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着黑影闪劈而去。 杀气,似狂爆的海潮,汹涌澎湃。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钟家父子呆了呆,这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呢?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困惑,之前小家伙一直好好的,脾气温和,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觉得他不是少年,倒像个女子,身上张扬着母亲特有的温柔。 可是,原本跟烬公子关系好好的怎么也会发怒? 他们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闹着玩的,杀气如刀峰,若无恨怒,不可能有杀心,为什么会如此? 满腹不解的两人,一时不知是该去阻止还是旁观,竟进退两难。 而当白光闪现时,飞掠近前的黑影蓦然倒闪,一退即去十数丈,飘浮于空,那一抹白光没有追击,在空中一停,身子一展,露出黑白分明的身形。 一人一兽隔空对峙。 遥对一只黑白小兽的人那长长黑发似一川瀑布披散于后背,一身黑缎长袍在阳光下透着冷凛之气,俊美的容颜更是溢散着寒意。 人似冰雕,寒意凛冽。 浮空的黑白一团,直立站空,两只黑色的耳朵尖竖,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冷泠泠的瞪着黑衣少年,周身环绕着的冷寒之气,几乎要冰结空气。 周围一片冷寒,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白马未停,扬蹄奔跑,马背上的少年在甩袖之后头出不回。 “你在生气?”花烬幽幽望着连正眼都没给自己的少年,寒霜似的面容越加的冷。 “滚!”墨泪连头也没回,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她脾气好,但不等于没脾气,以前反正不过是无根浮萍一叶,随处可安生,随处可牺牲,死与活都没多大关系,活着,四处飘泊,死了就是黄土一撮,所以可以不计较被利用被连累。 但,现在不行,以前是独自一身,如今,她有了风宝宝,宝宝需要她的庇护,需要她抚养,需要她陪伴,她若死,风宝宝必定也会没命,所以,在风宝宝长大前,她受不起任何意外,也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那个人,绝对是祸源般的存在,他很高大,同样也很危险,为了宝宝,远离一切危机来源,防祸防灾防仇,最首先要防的就是他-花烬。 她不说,并不等于不知道,去年尤家插上一足,或许有一半就是因为他,说白了她被人欲杀之后快,一半大约是天赋太好,另一半说不定就是桃花纠纷。 尤家,因为花老头和驯兽馆的关系,她还真不好追究,可不等于不计较不介意,至于土神殿的那人,等宝宝大点她自会去好好叙旧,另外的参入者有谁也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现在,她不想见第一公子,他会让她想起去年被人诱往云泽的事,他也是其中的关键,若不是因为牵扯他,她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那一去谁说是“塞翁失马蔫知祸福”,但,心中终是有点疙瘩,就算也因此才得以遇见风宝宝,但,心结未解之前,她看见他心中就气。 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但,在他接近的那一刻,她便知是他,当时心中一怒,毫不犹豫的丢出熙熙。 这会儿,墨泪正在火头上,自然懒得看人一眼。 “……”钟家父子对望一眼,又望望对峙着的一人一兽,微微一迟疑,也不管他们,快速跟上白马。 “两个也给我滚,一丘之貉!”眼神一冷,墨泪嗖的甩出两把眼刀。 呃? 遭了当头一喝的钟家父子俩,满头雾水。 他们又做错什么了? 原本想不当回事儿,可那射来的眼刀子冷峰逼人,俩人心知小药师这会怒火正旺,不宜火上浇油,无趣的站住。 墨泪用眼刀子将讨人嫌的人轰走,伸手取出带黑纱的头笠戴上,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自己和宝宝。 白马背着人,得得的的的奔跑。 “哼哼,人类,以后离本神的小美人远些!”熙熙冷嗖嗖的睨一眼浑身冷气的人类,丢下一句警告,一挪身,疾蹿飞出,追向远去的一人一马。 一丘之貉? 目送着黑白一团,花烬独自微笑,一抹温情在眸中荡开,如水温润。 那小小的一团,几个晃闪间便追上白马,它乖巧的钻进黑纱中,隐去身形。 钟家父子立在空中,满心无奈,默默侧首,当转眸时,不由得微怔,只见后方的美少年饱满的红唇的唇角微微上翘,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在冷若冰霜的俊脸上荡漾出明媚的色泽,如春花绽放,美丽灿烂。 那一笑,似冰霜中的梨花迎风摇,芬芳四溢。 他立空的身影似白梅迎雪,遗世无双,冷艳高贵。 转眸的两人不由被那一抹笑容给闪花了眼。 两的目光太直接,也拉回了花烬的心神,他飘飘往前,轻盈盈的站在钟家父子两人之间,冰冽的嗓音溢着一丝笑意:“先生,不好意思,连累你父子二人也遭到嫌弃。” 钟期笑而不语。 “我以为越小娃儿天生温知,原来也是有脾气的。”抑闷不已的钟论道,自嘲的摇头,几个月都没见小娃凶悍过,今天的这一面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她岂止是有脾气,还挺刚烈,唉,这回连我都被尤家迁连,可见小家伙是真的很生气。”花烬脑子里不由闪过第一次见到某小姑娘的场面,唇边的笑容再次扩大,眼神晶亮。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钟论道自然明白,目前虽然还不知诱骗小药师入云泽的参与者究竟有多少人,但可确认的是土神殿与尤家、凌家是其中之一,而尤氏的当家人目前还在钟家手中,烬公子所说受牵连,自然也是指受尤家连累。 “噫,小家伙不会也早知其中有谁?”忽然间,他捕足到了重点。 “八九不离十。”花烬回答的模棱两可,小家伙早早留下解毒药剂,以此推算,她不知全部也应知其中一二人,以今天的反应看,百分百是早认出尤氏老妖婆,才没给他好脸色。 那小东西啊,还真是可爱。 想着那个小小姑娘,他禁不住心生怜爱:“我们跟着,等三两天她的气自然会消。” 钟论道深以为然,或许小药师的气不会消,但,为了他怀中的小孩子,不消也自然会消,他身上携带着的羊乳汁可是只有三天的量。 他也不得来佩服烬公子,他早早便摸清了小家伙的脾性与行事作风,知道他的软肋是那个才几个月的婴儿。 后在的马车已跟上,三人飘回第一辆马车内藏着,两辆马车加速追赶前方的白马。 墨泪因抱着孩子,不宜跑太快,以孩孩子惊风,所以白马的速度平缓,也因此后面的马车很轻易的能跟上白马的行速,两者之间保持着不太远的间距。 白马与马车,悠悠奔行。 当它们远去,田间地头的人才慢慢回神,随之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越小药师重现大陆,第一公子被遭骂,这怎么看感觉怎么的惊骇。 唔,他们,好似见证了了不得的一幕? 人人心头狂跳起来,手脚几乎有些不听使唤,休息好一阵子才镇定,又忙慌手忙脚的干活。 保持着一定间距的白马与马车,很快转过与杜家镇相隔着的那条山脉,到达另一侧山谷所对着的那片小树林。 重经旧地,墨泪满心的惆怅,遮着黑纱遥望一眼,终究是没作任何停留的催马离去,事已发生,再回忆不过是徒增烦恼,何不妨暂时放下,一切,等风宝宝长大点才论。 两辆马车也相继驶离小树林。 得地得地- 当白马与马车远远的将那片小树林甩在身后,又驶进另一片小树林,后方响起急骤的马蹄声,蹄音如点爆的鞭炮一样的紧密。 后面的马蹄声比前面钟家两马车的马蹄更响,不消片刻,大道上驶出一辆由十二马所拉着的豪华马车,那车雕饰精美,华丽而大气。 马车前挂着一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芍药花,马车外拥围着百来位护卫,护卫们一色的锦服,一色的白色面具,右脸上亦绘着朵芍药花。 被簇拥着的马车,如电急疾,马蹄飞扬,踢起阵阵灰尘,远远望去,尘烟阵阵,煞是惊人。 谁家那么急? 闻声,墨泪微不可察的皱眉,也让白马闪往道旁,让出大道。 钟家的马车亦往一边让了让,以免妨碍到后面人马赶路,不管来者是何人,为急行者让道是道义所在,无关其他。 由护卫拥护着的豪华马车离前方的马车离得还段距离,稍稍减速,最终又追上,变平行,又超过钟家的第二辆马车。 白芍药? 钟家驾车的男子看到白芍药商行的标志,目露惊诧。 那豪华又飞快的越过第一辆。 咦? 马车的花烬与钟论道钟期隔着车窗望一眼,人人心中微露惊疑,白芍芍商行如此急行,难不成有急事? 而当三人迟疑的当儿,那越车而去的人与马车却再次减速。 ? 白马背上的墨泪,悠悠侧目,待隔着黑纱一望之后,眼角跳了跳。 咣- 还离得有几丈远,豪华马车右侧的车门被推开。 唰- 门帘亦随之拉起。 紧随着,从中探出半个身子,同时响起的还有好听的声音:“越卿-”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章节名:第六十四章 清脆的声音,如玉珠散落玉盘,声声动人。 认识? 花烬冷眸一凛,小家伙是何时与赛家大小姐有交情的,他怎么不知道? 赛家小姐? 钟家父子眉心乍紧,他们曾跟白芍药商行打过交道,自然熟悉赛家大小姐的声音。 三人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是她? 听到熟悉的嗓音,墨泪眸子一亮,遁声而望。 那儿,只见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身子,那是个美貌的女子,鹅黄宫装,挽起的云鬓上簪着一红一白两朵芍药花,她那如明珠一样美好的双目中光辉点点,灿若星子。 果然是她。 看着那美丽如明月的女子,墨泪一按马背,示意停步。 嘶- 白马欢呼一声,平平稳稳的钉立于地。 看着前方的白马立地,赛月娥欣然大喜,眼瞳星辉闪烁。 马车与护卫眨眼间行至白马立身之地,齐唰唰的收足。 “越卿,好久不见。”赛月鹅飞身跳出马车,笑容明媚:“远远看着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竟真的是你,不介意共乘一程吧?” 少女的笑容真挚而诚肯,就算隔着一层黑纱都觉有些晃眼,有那么一瞬间,墨泪恍惚觉得又看到了卿卿的笑容,那少女的笑脸跟卿卿很像很像。 那一刹时,思念似海潮涌起,弥满心窝。 一别近三年,未知卿卿可好? 想起卿卿,墨泪心中泛起酸意,眼窝发热,一刹时的闪神后禁不住绽放出大大的花容:“荣幸之极!” 她才刚跟那三人闹别扭,原本估计大约以后得得天天骑马,想不到眨眼间又遇上同路人,简直是血中送炭。 她自己没什么好担心,哪怕一路骑马回芙蓉城也没事儿,却不利风宝宝,风吹日晒,还免不了巅波,怕伤到孩子,这当儿有免费的马车坐,她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拒绝。 说着话,从白马背上跳落,一把摘去沙帽。 看着缓步行来的少年,赛月娥眼神大亮,数月不见,曾经的那个小小少年转眼竟长成了真正的少年,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更加的亲和,他怀抱着婴儿,眸子里的温柔足以溺死一群人。 若说曾经的小药师天身上的气息令人想要接近,那么,如今的小药师身上散发着的魁力几乎可令人无法拒绝,尤其对女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现在的他让人感觉安全可靠,那正是无数少女所追求的东西。 这边,她神思飘渺,后面的紧跟着的钟家马车的三大紫尊的眼神可就不太友善了,那眼神阴沉沉的,大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们辛苦护送一路,没想竟被人给“捡”了去,那种心情实在的太遭了。 忘恩负义的小浑蛋! 三人从窗口望着那走向赛家马车的少年,恨得牙根痒痒的,小家伙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一句话便将他们甩一边,对于赛家人则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这是区别对待。 不服。 三人满心的不服气,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宜去触霉头,只能睁睁睁的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别人亲近。 白马乖巧安静,站着不动。 赛家护卫静静的目迎抱着小婴儿走来的少年,就算他们早已知道小药师身边带着个小孩子,但,当真正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心中仍一片城震撼。 一个男人带着孩子,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孩子吃啥喝啥? 拉撒又要如何解决? 他们满脑子里都是疑问。 几步行近,望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和少女,墨泪的眼角忽的又跳了跳,刚才没留意,现在一细看,发现商行每个护卫的右腰都系着一截黑纱。 看到黑纱,她又想起去年二月时初见赛大小姐的那一幕,也明白,这是在赛家某人逝世后祭期未满,所以系黑纱以奠。 忽然间,她有些犹豫。 而在她迟疑的瞬间,赛月娥已亲自揭起帘子,先一步上车:“越卿,上来,用不着拘束。” 盛情难却,何况先前已应下,这下再拒绝难免伤人自尊,墨泪甩掉去心中的犹豫,抬脚登车。 车内很宽,四面坐,右侧除了车门也还可坐两人,中间搁着桌几,车内逸着淡淡的香味,像兰花,很清雅。 先一步上车的赛月娥,走到正座那一方,将垫着席子的座位一翻,展开成一张小床,又从暗格取出席子铺好,又放好枕头和一床薄被。 “越卿,你坐这边。”收拾好,她自己弄个小椅子,坐小床前。 “喧兵夺主,大约说的就是我。”瞅眨,墨泪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一个客人倒占了主人休憩的地方,若教人知道,不知会不会唾死她? “没那回事,”赛月娥娴娴一笑:“传闻你带着个孩子,当时可是吓了我一跳。” 随手关上门,墨泪一步走到小床前,也拉过一把椅子坐着,笑意盈盈:“能够吓到赛大小姐,这可是件值得自傲的事儿。” 赛月娥笑嘻嘻的瞟一眼,吩咐起程,自个则有条不乱的搬出炉子,烧火煮茶。 鹿马们扬蹄奔驰。 白马乐巅巅的挤到马车的车门一侧,紧守着里面的人。 宝宝在睡眠中,墨泪默默的看着忙活的赛月娥,她的头上只有一朵红色的芍药,其余的花胜与珠花都是白色,腰上系着长长的一段黑纱。 眼前的少女比起一年前见时开朗明媚了许多,但,她总觉得她比以前更狠辣更坚强,那是感觉。 “前年幼妹遇害,家族仍戴黑纱奠记亡灵,让越卿见笑了。”不需观察,赛月娥也知道少年的视线落在哪,更何况对方根本没有避讯,是光明正大的打量。 她没有避讳,很平静的解释。 心一悸,墨泪满心的惭愧:“抱歉!” 除此,她不知该说什么,失亲之痛,痛入心菲,不是说什么安慰的话便可以抚平的,时过境迁,再听安慰之语或许令人更悲伤。 有时,什么不说反而更好。 更何况,逝者还是非自然死亡,她也不想去追问真正的死因,“遇害”二字足以说情况复杂,赛家也必定不会弃之不究。 赛月娥淡然的至极,人已逝,伤悲无用,唯尽早手诛仇敌才能让幼妹安息,也只有将狠辣之辈诛尽才能消此恨。 煮好茶,两人慢慢品饮,至于跟在后面的钟家马车,两人无视之。 赛月娥虽然是姑娘,对照顾孩子却十分熟悉,知道要给小孩子换尿片,要定时喂食,要把屎把尿,到风宝宝吃奶的时间,还帮着热羊奶,帮着用帕子擦嘴,活脱脱的一个好保姆。 无疑的,那定墨泪十分惊讶,却也因此两人相处更加融洽,乘着风宝宝醒时就逗着玩儿,从早到晚,马车内时不时飘出“咯咯”的笑声。 到天黑时,风宝宝定时便便,马车第一次停歇,也只停了一小刻,待墨泪给宝宝解决掉拉撒问题,洗了个澡,又乘夜赶路,而宝宝的衣服则是被赛大小姐抢去洗了,她还用枝条整出个简易架子来烘烤宝宝的衣服。 钟家两辆马车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 钟家父子花烬三人也不急,就等着小家伙在小婴儿的羊乳汁存量用尽后自己跑来回,一晃过了四天,正当三人确信小婴儿的羊乳汁存量已喝尽而暗喜时,却被接下来的事实打击到了-赛家马车来飘出了米粥的香味! 不用说,他们也知道肯定是为小婴儿准备的,三人仍没有行动,期待小宝宝拒食,等了一天,发现预想中的事没有出现,而且第二天第三仍是如此。 三大紫尊终于确认,有些事真的不在自己掌控中了,也只好默默的“享受”清清冷冷的无聊日子。 或许赛家有急事不宜耽搁,一路日夜赶程,途中隔三差四的换马,然后便在宝宝拉便便时停一停,因此也形成三天一停的规。 第十天的早晨,终于到了那条连接通州与东、南大陆的最简捷的狭谷。 赛家马车与钟家的两辆马车,组成一前一后的队形,缓缓驶入狭谷,马蹄得得,惊醒了虫鸟,唤醒了山水,两侧的山林里热闹了起来。 夏季,人流来往频频,当到半上午时,便开始遇上来往的车马身影。 赛、钟两家的马车速度极快,超过一拔一拔的人与车,飞驰前行,速度与之前的行事相差无几,并不因进入狭谷而有所缓减。 转眼,又到黄昏。 跟着赛氏的钟家第一辆马车内,原本沉默的三大紫尊于某一刻不约而同的坐直,个个眼神深幽。 “烬公子,看来这一路可能很热闹。”钟论道收回查探的神识,眼底一片沉思。 “嗯,”花烬懒懒的嗯了一声,又慵懒的靠着车壁,语气寒冷:“不该来的,该来的,估计都来了,那些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 钟期的眉心禁不住紧蹙。 “这若打起来就有意思了,也不知鹿死谁手。”钟论道无聊的后仰。 “打不起来的,一个个都是老成精的人物,谁都不愿当蟹蚌。”花烬一点也不担心,酷酷的斜依车壁,满脸的云淡风轻。 钟期望望父亲与第一公子,沉默。 而当三人凝神查探时,一侧的山峰尖,两道人影自云雾中飘出,轻盈的落在一株古树枝上,遥遥瞰视山谷。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章节名:第六十五章 晴日的清晨,空气新鲜,那从山岭深处升起的云雾霭霭飘绕山尖在阳光映照下薄似轻纱,给山笼上了一份神秘的朦胧感。 从空俯瞰,透过薄烟云雾,下方狭长的山谷中的河道似一条带子盘缠在青绿之间,正应那句“水如青罗带”之景。 青山绿水之间,那条宽阔的官道反而显得渺小,从高处遥眺下方,道上来往的人与车马,像一只小小蚂蚁在爬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立于古树枝上的两人,眺望着下方的山谷,两人俱是男子,一位穿淡黄长袍,一位则是左臂袖子是淡黄的锦袍,两的面容被戴着的白色面具掩去了,只留下五官在外。 人立松上,却令人感觉那儿根本没有人,已近乎于虚妄,两人望着下方那奔行在纵向延往狭谷深处而去的大道上的几辆马车,目光清冷。 那串串成一条线的三辆马车疾疾驰骋,几经折转便隐去另一重山弯之背后再不可见。 “圣主,就这样放他过去?”锦袍男子收回视线,有几分不解,特地从大老远的地方等在这,难道就只为看看? 他表示,不明白。 “他跟我们有不解之仇?”淡黄衣袍的男人平静至极,却是答非所问。 “有,也没有。”锦袍男子顿了顿。 “只不过十长老跟他有点小恩怨,与我们神殿并无过节,神殿犯不着莫名的树敌,这种事还是留给后面的木神殿火神殿去辛苦比较好。” “圣主,水神殿金神殿的圣主也都来了,目前只差药神殿驯兽馆商行会三家没人参入。” “错,驯兽馆的人一直在,药神殿也没落下,目前只商行会和炼器师行还在观望。”淡黄衣袍的男人唇角划过一抹高深的笑意。 “驯兽馆,唔,烬公子!”锦袍男子恍然大悟,那烬公子岂不就是驯兽馆的代表么,他咋就将他遗忘了呢? “圣主,这神殿与小药师火拼起来时我们帮谁?”再想想,他又混乱了,六殿一行聚集,这若动起手,谁跟谁一边? “你果然只适合端茶侍水。”淡黄衣袍的男人,扭目,一瞥,身形忽的消失,声音从去雾中传来:“你只需想如何侍候得本圣主满意即可,其他乱七八糟的不要掺和,想太多会变笨,本圣主不喜欢笨茶童。” “圣主,我本来就是茶童呀,当然适合了。”锦袍男子急三火四的追赶,一边纵往云雾层,一边申辨。 当人影消失,声音也越来越轻,最终山峰又一片沉默。 而他们,是第一批出现的人,却不是最后一批,数天之后,在炎炎夏日照耀着的午后,在相距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上亦露出数道人影。 十余人皆是绿袍笼身,衣服的颜色与青山融合成一色,几乎分不出是人还是树,人人面戴面具,若非所站的位置,令人难分尊卑。 众人遥望着下方,晴日的天空明朗,山水沉默,狭谷之内,行人稀少,远方几辆马车飞驰而来,领头的白马无缰无绳,长长的毛发飞扬出优雅的弧度。 眺望着的人,气息沉若古井水,没有半分起伏变化,眼神幽远。 狭谷内,马蹄阵阵,车轮辘辘。 鹿马不鸣,戴着面具的护卫无声,三辆马车的车内更是安静无声,如弱不是有气息存在,让人感觉形同于空车。 马与车,踏过泥与石混合的道路,淌过浅浅的河面,驶过石桥,爬坡下坡,行路匆匆,稳而不乱,驰而不慌。 山峰上浮空飘立的人,目视马车行近,再自山脚越过,又走远,再走远,直至转过河转过弯,转进山川更深处。 十数的目光,齐唰唰的望向站人群之前的男人,没有言语,无声的凝望。 “土神殿想收渔翁之利,作梦!”男子声音冷森森的。 “圣主?”疑问,异口同声。 “三位紫尊贴身跟随,另有水神殿药神殿暗中接应,更有数位紫尊暗中护送,土神殿连照面都没打便留给本神殿,他聪明的很。” 他每说一句,跟随的男子眼神变一变,末了,只余一片死寂,那人身边何时有那么多紫尊了,他们怎么没查探到痕迹? 他们不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圣主的感知决不会错,圣主说少年身边有紫尊暗中跟随,那就是肯定有,不容质疑。 那些人是从哪来的? 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头绪。 “真查不出他的来历?”男人的声音更加的冰凉。 “属下无能!”一干人深深的垂下头。 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消息来源,昔日当小药师出现之际,满大陆的各世家各势力都展过地毯式的搜查,最终结果都查到了同一个地方-北境往七十七城的那片平原。 当线索到越过七十七城进入北境地界的那片平原,所有的线索也就此中此,他好像是从平原中凭空冒出,然后进入七十七城,从此一鸣惊人,名扬大陆。 传奇小药师的出身就是一个谜,他像一颗星星从天而降,闪亮在大陆的天空中,任由人兵荒马乱,却再找不到更多的痕迹。 这,无疑是对大陆存世几千万年的各势力的一种无言耻笑,连一个人的来历都查不出,他们还有何资格自傲? 也因为人人皆知小药师的来历太莫测,太神秘,以致于很多时候都选择性的忽略那一点,谁都不去提及他的出身。 这当儿,被圣主一问,大家满心的惭愧。 男人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转身,隐入往通州的方向,后面的十余人互望一眼,满眼的心有余悸,也不敢停留,火速追随于其后。 夏日睛多雨少,越接近通州也越热。 行驶在狭谷中的马车,日复日的前进,而两侧的山峰之顶,每隔几天便会露出一拔人,每拔人皆无没作任何的阻拦,任其在眼皮底下安然通过。 日夜轮回间日子便似流水一般逝去,时光又进入下旬,再持续的行进中,狭谷将尽,再过一天一夜便可以进入通州。 又是晌午,晴空万里,骄阳灿烂。 大道上并没有行人与车辆,三辆马车平平稳稳的往前行驶,马儿们扬蹄飞鬃的身姿骄健,行伐铿铿。 被护卫们护着的第一辆马车内静静的,小小的宝宝正在小床上午睡,四肢摊开,睡成了一个大字,美艳少女与少年正悠闲的喝午茶,气息安逸。 “哈嘘-” 一盏香茗入喉,两人满足的眯眼。 嚯- 忽的,相思两眼一睁:“停车!” 情况有异? 赛月娥心头一跳。 ? 隔着不远的钟家第一辆马车内,闭目养神的三人几乎同时张眼。 “呶-”驾辕的护卫,拉缰喝马。 训练有素的鹿马硬生重的刹步,马车跟着晃了晃,而护卫们的队形未乱,前面领队的白马,一个回身,“得的得的”跑至马车前。 呼噗- 止步的鹿马默默的甩鼻摇尾。 马车一停,墨泪望望风宝宝,伸手将藏在袖子内的缩成团的小可爱揪出来,放到小床上:“熙熙宝贝,帮我护着风宝宝。” 蜷成团的熙熙,伸展开四脚,竖着大眼睛看看,呲呲牙,爬到小婴儿身边坐着当守护神。 赛月娥目光沉静,不问不打挠。 丢出熙熙,墨泪一揭帘子,推开车门,跳落于地。 呼-她才落地,钟家马车内的三人身形一动,拉帘子,开门,飞出,几处动作一气呵成,身形又一划,在阳光中划出一点晶光后,轻若鸿毛,落于她身边。 阳光灿灿,阳光下的狭谷散发着丝丝火焰的气息,草木与石头河水的表面反射着耀眼的明光,侧斜着望去,太阳光芒里浮尘飘动,晶光无数,犹若星辰。 墨泪以手搭凉棚,遮住太阳光,微眯着眼,巡望四方。 花烬、钟论道,钟期陪站一边,四人站成一条线,一黑三白的身影说不出的怪异,又不令讨厌。 赛家护卫默默的看着站于一侧的四人,个个安静的似根根木头。 山谷的人静默无语,两侧山峰之顶尖,浮立着一拔又一拔的人,每一拔之间或隔着十余里,或隔着三五里,有些甚至彼此可见对方的身影。 每拔人或三五个,或十余人,或单枪匹马,不一而同,无一例外的是人人面戴面具,衣服则衣色各异,各标志明显,或是普通麻衣,白袍,锦服。 那人群中便有最先曾出现过的土神殿二人,亦有绿袍一众,每个人都保持着之前的着装,身若青松而立,静若止水。 若举目眺望,可发现一拔拔人无论身在何方,都可将山谷一览无余。 立于阳光下的人,各视其他人于无物,光明正大的俯瞰下方。 狭谷之内,河水潺潺。 烈阳之下的人,默默无言的等候。 “可有不对?”花烬在一瞬间将四周打探一遍,伸手揽住身边少年的腰。 “毒尊大驾光临。”没有回头,墨泪伸手,将戴着银色护腕的手伸出阳光中。 银色反衬骄阳,光芒刺眼。 毒尊也掺和进来了 “毒尊?”三人愕然,瞬间又明悟,此等事连各殿都坐不住了,又可能少得了毒尊呢? 对于毒尊的到来,他们倒没太多的纠结,纠结的是毒尊的目的,他究竟是唯恐不乱的乱掺和来凑热闹,还是被谁所请? 毒尊的目的,令人费解。 毒……尊? 赛家护卫心中忽的冷凉了一下。 提起毒尊之名,如雷贯耳,他横空出世,凭借一身毒剂与风云任老,药神殿三长比肩而立,但无人见识过他。 其人,神龙见着不见尾,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身。 此刻,听其名,赛家护卫们心头泛冷,那个名字,他们早已记于心,不仅是因他是毒尊,更因为曾经全队尽殒的那最后一人的遗言。 “何毒?”花烬低眸。 “浮生若梦,外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堆。”收手,墨泪自嘲一笑:“他倒给面子,见面礼很繁杂。” “又是浮生若梦?”钟期禁不住伸懒腰,真正的百无聊耐,堂堂毒尊次次用同一种毒剂,他就不能换点新花样么? 他不担心,毒尊虽毒,眼前的这位可是更厉害。 “别小看它,此次比以前的更厉害,他离成功只差半步,你若中招,不出半月便会崩溃。”墨泪没好气的白人一眼,他得瑟啥,还真以为她是万能的? 随地一坐,摆桌掏工具:“将你们手中所有的携着的药剂全部拿份出来让我瞧瞧,用的着的献出来给我配药,用不着的你们自己收回去。” 她打劫起来可是不含糊。 花烬随手一招,取出把花纸伞帮遮阳,自己坐在一边,一手在桌上一拂,排出几十颗彩色丸子;钟家父子也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携着的全部送出一份样品。 扫一眼,墨泪挑三拣四的挑出十来种,三人立即将多余的收起,将被挑中的那份还有的人部送上。 他们三人献出绵薄之力后,赛月娥亦送上一份样品供挑拣,至于护卫们就不需了,赛家护卫所携防身药剂都是由上面统一分发,护卫们有的,赛大小姐身上自然不会缺少。 墨泪不客气的挑出几样,排开工具研药,一份份的药剂被研碎,又被整合,来来回回,所用药不下百种,数量达到二百颗以上,令旁边的人看得眼角乱跳。 山峰之顶的人,亦耐心的等待,好似在等一阵盛会,不急不燥。 磨了整合,合好重碎,重重组组十余遍,终于整出十二种,再之又被磨成粉末,等一一装瓶,收工具,随手撒开几把,墨泪慢腾腾的起身,随意甩手,甩出几只小瓶:“一人服一撮,再给马也服一份。” 白末散开,无味无色,四周并没有出现任何异象。 赛家护卫飞快的接住,依言服食,花烬亦抓住一只,取一份后交给钟家父子,三人又退回马车。 甩出药瓶,墨泪塞一份给白马,自己飞身上车,稳稳的坐定,给赛大小姐和风宝宝,熙熙各服一份。 稍稍一会,马车顶着太阳再次起程。 谷内的马车行动时,山顶上的人亦先后慢腾腾的离开。 赛大小姐怒终不问原因,墨泪每走一段路往外撒几把白粉末,遁环之中,一天一夜又一次无惊无险的度过,马车安然驶出狭谷。 “毒尊阁下,再次重见之日必是你我定生死之日。”青山远去,清悦的嗓音荡向四方。 “本尊拟目以待。”遥远的地方响起深幽的回应。 晴日的下天空忽的寂静,那马车却在无数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章节名:第六十六章 信息永远比腿快,当载着小药师的马车还在大道上飞驰时,通州的各大城早已获悉小药师即将回到风云的消息,于是乎,无数猜想蕴势而生,关于小药师下一步会如何,对于去秋的事又将是何态度等等,各持一论,论论不休。 与此同时,连小药师携着的孩子也没放过,纷纷猜测着那孩子的身世,最离谱的是甚至有人猜想那个孩子本就是小药师的血脉。 其瞎猜想法一出,立引无数人群起而攻,反驳者言辞凿凿,最终也因人人皆知小药师尚年少,反对者完胜。 在众说纷纭中,木神殿圣女,夜公子,白世子以无比低调的方式返回风云学院,因为小药师的吸引力太大,三人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反应。 满城喧论不断中转眼便到了六月初,日日烈阳高照,而这并不影响芙蓉城人们的热情,居民们隔三差四的便去各大街晃一晃,看看有没最新消息。 但,遗撼的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直至初四都还没看见那听说正赶往芙蓉城而来的人的影子。 日出日落,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夜也如期而来,也代表着芙蓉城中的人们又在等待过了一个白天。 时如流沙,芙蓉城从喧哗走到安静,最后又到万家灯灭。 而就在万籁俱静时,百余人护着数辆马车缓缓抵达东门。 芙蓉城的城门昼夜不关,每到晚间每城城门都点着火把,守护轮流换值,如今时值夜半子分,守护们也才上岗不久,个个精神抖擞。 ? 而当瞧到那在夜色中移动的车队时,城上城下的守卫惊得差点掉眼珠子,那一队人马竟然是像悄无声息的由远而近,没有声音,没有马蹄声! 那移动的人影与车影越来越近,当终于能看清时,守卫大吃一惊,那些马竟然穿着“鞋”子! 缓缓行来的队伍,每匹骏马的四蹄都被包上了厚厚的布,以致马蹄落地,竟然听不到“得得”声,只有轻轻的“卟卟”声,而且,马车的轮子亦包上了一层布,转动时也无噪音。 咳,这是偷袭么? 守卫们大眼瞪小眼,一片无语。 当然,他们不相信那是偷袭者,敢偷袭芙蓉城,除非是活腻了,再说,如今大陆太平,并没有纷争,更加不可能有谁敢跑芙蓉城来撒野。 究竟是谁这么神秘?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相法,守卫们纳闷了,谁家如此排场,做的如此隐秘,这是想突查驻点么? 该不会是那人吧? 猛然间,守卫想了什么,背皮一紧,热辣辣的视线“嗖”的投向已能看到轮廊的人马。 马车队越行越近,再之从黑暗中行出,缓缓出现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中,那紧挨着第一辆马车的白马,像一块闪闪发光的银子,闪瞎了无数人的眼。 真的是他! 守卫们愣愣的看着那匹白马顿时就魔怔了。 百余戴着面具的守护,护着马车,旁若无人般的驶向城门,在守卫们目瞪口呆中徐徐进城,转入大街。 百余人的车队,入城后没有惊醒人与禽,平缓的转过大街小巷,越过无数建筑,终于悄悄的爬上风云学院门前的广场,有条不乱的转弯。 风云院墙内外明灯高挂,形如白昼。 又有客人? 学院守护们看着那整整齐齐的一行人与马车,忍不住郁闷了一把。 这些日子,一拔接一拔的客人涌往学院,个个皆是跺跺脚大陆便要动了动的人物,拜访的方式亦是一个比一个奇特,他们表示不理解。 不理解啊,真的不理解,你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为什么来访时都神神秘秘的,选的时间也与众不同,不是凌晨便是半夜三更,个个还戴着面具,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来的可是白芍药商行的掌行人? 见过了多回乘夜来访的客人,守卫们早见怪不怪,瞧到挂着“白芍药”商行标志的车队也相当的淡定。 马车转好弯,静停,马蹄落地无声,戴着白面具的护卫们排行四列,纹丝未动。 车内,墨泪轻手轻手的抱起睡得安宁的风宝宝,将熙熙塞进袖子里藏好,对着赛大小姐眨眨眼,飘至车门处,开门,飞身落地。 赛月娥回了个鬼脸,待人一离车,随手拉上帘子,关门。 墨泪才落地,后面一辆马车车帘一动,一抹人影轻轻一飘飘至她身侧,伸手将她揽起,再一弹身,坐在一旁候着的白马背上,连人带马一纵,白光与黑色一晃,从赛家护卫的头顶上空飞过,稳稳当当的停落。 白马落地,昂首挺胸,气定闲悠。 马背上,黑衣美少年怀抱白衣少年而坐,那白衣少年侧坐于黑衣少年胸前,一黑一白,黑白分明。 风云守卫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嘶”的吸了口气。 小药师?! 守卫愣住了。 赛家马车缓缓启程,钟家的两马车紧随其后。 厚脸皮! 被揽着的墨泪,无比悲愤的望天,这货脸皮太厚了,她的气还没消,还没准备跟他言归于好,现在还是冷战期啊,他怎么可以如此霸王硬上弓的粘着她呢? 郁闷! 很郁闷。 可是,偏偏又不好发作,这个时若来点什么将第一公子甩出去,估计明天就会有XX小药师与第一公子翻脸之类的八卦,为了耳朵不不起老茧,只好忍着,不能发作,自然就只有自己悲催的份。 小家伙吃硬不吃软? 原本以为会被遭嫌弃,谁知竟风平浪静,花烬恍然明白,暗中吃吃一笑,催马飞奔。 四蹄裹得像棕子的白马,乐巅巅的撒开脚丫,朝着风云的大门狂冲,蹄子雨点般的敲地,打出“卟卟”的声响。 守卫看着冲向正门的白马,面部肌肉一阵一阵的抖,烬公子跟小药师能不能别这么强悍?还有还有,能不能收敛些,再那么“恩爱”? 对于第一公子,他们除了敬佩就是敬仰,那可是个狠人哪,连风云长老们都默认了他的实力与能力,承认他有资格与其平起平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公子。 烬公子来风云,名义说是学生,实际纯属闲得无聊来散心,说白一点,他们甚至以为他其实是专为小药师而来,当然那是心理说说,嘴上可不敢吭半声。 至于小药师,他们无话可说,那位纯属跳出六殿三行一校外,不再世家中,跑来风云,估计也是来解闷的,目前即不是客人,也不是学生,没个定位。 两人中的任人出现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现在搅合在一起,那就是令人愁上加愁,他们现在要乘着坐骑走正门,守卫们就算有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拦,一干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白马直冲正门。 无阻无拦,白马奔腾着自守卫前飞过,兴冲冲的冲进大门,再冲二门,三门,一路飞扬扈跋的在大道上驰骋。 墨泪冷着脸,不说话。 “还在生气?”瞅着小家伙绷紧的小脸,花烬没来由的觉得心情愉悦,小家伙的冷脸也不是人人可见的,不熟悉的人,她连正眼都不会瞧,别说给脸色看了,所以总归起来,若被小家伙甩冷眼甩冷脸那也算是福气。 一甩鼻子,墨泪没理,跟厚脸皮说话,没准会气着自己,还是不开口的好。 哟,还气得不轻哪? “唉,我几时得罪小药师大人了呢,我怎想不起来?”瞧着那气虎虎的小模样,花烬乐了,装模作样的沉思。 哼- 冷哼一声,墨泪别过脸,坚决不看某人的臭脸,谁说第一公子高不可攀?她怎么觉得他越来越有流氓的潜质。 “本公子一向光明磊落,此心昭昭似明月,绝对没干过惹小药师的事,是谁在小药师耳边进谗言陷害忠良,以至招得本公子受无妄之灾?” 低低耳之语,声声痛心疾首。 眼角一抖,墨泪险些想一巴掌将人扇下马去,什么此心昭昭似明月,她敢说他的心一定是黑的,第一公子实力强大,那是世人明面上的赞语,实际上谁不知烬公子行事狠辣,手段狠厉?只不过世人摄于他太恐怖,不敢明说,所以换了个比较好听的说法,以蓝尊之力活撕紫尊,他还敢说心似明月,也太不要脸了! “再聒噪,毒哑你。”一回眸,看到一张俊脸,凶狠的瞪眼。 “好吧,不聒噪,”摸摸鼻子,花烬眨巴眨巴大眼,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你终于愿意心平气静的跟我说话了,我可是等了一个月多。” 他千里迢迢的跑去半途迎接,谁知等到的不是良言软语,却是劈头盖脸的一招,他容易么?等她气消,一等就等了一月有余,他容易么? 花烬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真的不容易。 可是,为什么被人甩冷眼甩脸子也不觉丢脸呢? 这心情好似有点不太对劲儿? 想了想,他想不出自己哪里不对劲,或许是有求于小家伙所以才能容忍她一切的无理取闹? 也许,大概如此! 想不通,他就不多想了,目前重要的就是护着小不点儿,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研究,来日方长嘛。 剜一眼,墨泪闭嘴,这货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想染坊,说他鼻子,他立马蹬鼻子上眼,标准的打蛇随棒上,对付脸皮厚得像城墙的人的唯一好办法就是不理,任他折腾。 咳,怎么又变脸了,他好像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儿吧? 花烬抑闷了一把,他好不容易才逗得她说几句,这一转儿又变脸,他还真没辙了,唉,这小师妹比驯兽馆里的任何人都难哄呀。 她不说话,他为不惹火她,也不说话。 白马顺着人的指引,自建筑之间的道上飞驰而过,即使有人被惊醒起来查探,看到的也仅只是一点点远去的影子。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章节名:第六十七章 夜静静的,虫子的鸣叫令夜空更加幽远。 明珠的光芒柔和清淡,室内室外明亮而不刺眼,珠光下的白袍少年,静静的坐着,俊俏的容颜,温柔的表情,无一不显示出恬静之美。 他在等人。 既使已等了几天,嘴角衔着温雅的笑意一直没有改变,依如这般,哪怕在静夜里也独自微笑着,脸上绽放着迷人的笑容。 夜轩觉得自己从没没有如此平静过,是的,三十年来,这数月才是人生中最平静的岁月,哪怕在路途中奔波不停,日夜赶路,都感觉不到累。 等待,最易消磨人的意志。 可是,他觉得心旷神怡,身心轻松。 等,等一个人。 等待中竟心也逍遥,意也逍遥。 等,等一个人。 不急不惶,因为他知道那人必会归来,不论早迟。 等,等一个人。 日复日,夜复夜,没有浮燥,心反而像岁月一样越来越沉静,越来越安稳。 等,等一个人。 纵使明知那人或许不需要自己的等待,可心甘情愿,他只想为这一角地方增添一生机,让它不显得空寂。 等,等一个人。 或许那人不一定喜欢,仍无愿无悔,甘之如饴。 听着虫鸣蝉叫,夜轩抱心微笑,这样的夜晚,很好很安静,正好可聆听自己心底的心声,能更好的看清自己的内心,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夜静人深,花月无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卟卟”之音混入虫鸣声内,并由远及近,由轻微变清晰,由疏稀变浓密。 静坐着的夜轩,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身形一动,白袍晃动,在珠光中晃出一抹流光,人已越过厅堂,立于门外廊道上。 深夜时分,炎暑褪尽,清凉爽适。 夜风拂,花木轻动。 卟卟的声响与花木摇的簌簌声,相互消长。 不出片刻,清晰而密集的卟卟响音越来越近,犹如近在眼前般,听起来是那么的响亮,转而,黑暗中钻出一抹移动的黑影,似风蹿进小院,它在黑夜中闪烁出带起流逸的风声,似流星掠过天空,跃然于明珠光芒之下。 望着疾蹿而至的影子,夜轩的心突的一阵悸动。 那儿,珠光之下的白马昂首而立,雪白的毛发如白雪映着月华一样晶莹美丽,他听闻她有一匹白马,却不知它竟如此英武,那马儿令人一见难忘。 马背上的两人相依相偎,美的如一幅画。 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着马背上的人,夜轩心中涌起一丝酸意,既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接受,却也不得不承认,烬公子与她在一起真的很合适,一个冷如冰霜一个温和如春风,冷与温和正好相互融消,余下的就是美好。 眼前这一幕,也是最好的印证。 他们相依相偎,再容不下任何多余的事与物。 他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 他怎会在? 熟悉的气息令墨泪满心的惊愕,微微转头,看着光芒中的少年,秀眉轻蹙:“小夜子,你真的要放弃皇子身份么?” 她没有野心,不想争权夺政,更没做过成为一方霸主的梦,所以不会干涉他国内政,雾国皇室与夜家之间不管是皇室因夜家功高震主再难容夜家,还是别人容不得夜家,本与她无关,强行迫得雾皇放夜大小姐出宫,也只是因为不想让小夜子承受丧母之痛,并没有要涉足雾国国务的意思。 但,在别人眼中却未必,或许雾国上下已猜疑于心,雾皇若不傻得彻底,等从最初的震怒中醒悟回来必定会想方设法从夜轩身上下手,保住他的皇子身份,以防夜家生异心,保持局势稳定,毕竟夜轩是夜家唯一的独苗,也是夜家唯一的弱点,拿捏住了夜轩也便是掌控住了夜家,那么简单的道理想来玄皇也应该会明白。 可是,连接着夜家与玄氏皇室的最关键人物竟然撒手跑了,雾皇只怕从此要惶惶难安,而夜轩选择在此敏感的时刻远离国都,何曾不是代表着无意皇子身份。 这一切都是与她有关,等玄皇反应过来,岂不是要恨死她? 呀,不好不好! 摇头,墨泪纠结了,她自己好似一不小心又给自己拉了一份仇恨? “我从不屑皇子身份,更不屑那个位子。”夜轩浅浅一笑。 花烬微微抬眸看看,伸手揽着人一起飞身下马。 噫? “为何?”墨泪惊诧不已,九五之尊,君临天下,那是多少皇子梦寐以求的事,那个位子引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他竟然不屑之极,是真是假? 究竟有多么痛的领悟,才会对皇位不屑一顾呢? 带着惊诧,求证似一望向少年。 光芒下的少年,幽幽远望,声意有些空茫:“在我眼中,皇权国位不过是一场繁华,繁华谢后便是孤寂,与其守着一个冰冷的宝座,我情愿独自天涯。” 缪缪数语,字字玄机。 那一刻,少年身形孤寂,整个人竟满满的是苍桑。 墨泪忽的一愣。 她确定,他真的是不屑皇子身份,更不悄那个位子,高处不胜寒,但,历来有几人明白? 他,终究是不同的。 猛然间,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独独看他顺眼,或许正是因为她与他是同类人,不屑于争权夺利,不屑于将自己染黑,更不屑于与尔虞我诈的人为伍,所以才更愿做个能无束缚的自由人。 物以类聚,果然是没错的。 “小夜子,你若不愿继承国位,雾国这代皇帝驾崩,后世不出百年雾国必改姓易朝。”顿一顿,她缓缓提醒。 “雾国易主,又与我何干?”眉峰一扬,少年反而容光焕发,神彩飞扬:“自古功臣功高震主,难得好下场,夜家已衰,皇族已弱,他族当胜,既使将来他族挟弱帝以令群臣,那也是玄氏自掘坟墓。” “……”墨泪愣了愣,他竟然早已看雾国现有的局势看清,她还能说什么? 想想,她又苦笑,她能一眼看穿雾国玄氏后辈弱势,难以守国,他自少长在雾国,又怎不知?或许不止他,雾国的朝臣们应该也早已心知肚明,也许玄皇也早已知晓玄氏后辈无人堪当大任,只怕会被朝臣们把持,才会防着手握兵权的夜家,可惜,他防错了人。 “你这小家伙爱瞎操心。”花烬眸子一闪,伸手敲敲小家伙的头,他说呢,她千里万里跑雾去干什么,原来竟是早瞧出了端倪,只是,她从不管世事,何时窥透了雾国的国政? 好吧好吧,她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被敲了一下,墨泪郁闷不已,也懒得理人,脚下不丁不八的往屋内跑,她的气还没消,继续冷战。 她旋身跑了,花烬悠闲的很,与夜轩两人慢腾腾的回屋。 墨泪冲进屋内,勾过一把椅子坐定,气定悠闲的等着。 “噫,你怎么不送孩子睡觉?”缓步入内的花烬,挑眉。 “将那老混蛋丢出来我瞧瞧,一会儿便回任老家伙的院子去,以后暂时长住任老头那儿。”瞥眼,还气哼哼的。 若不是因为他捉住了一个罪魁祸首,她才不会到这里来呢。 “那个人傻了。”花烬淡定的随手拉椅子坐下,同样的气定悠闲:“风云最近来了许多客人,你若不介意那些人天天去找你喝茶,住任老那儿也无妨。” 我擦! 眉毛一跳,墨泪差点跳起,妈妈呀,那些人杀到风云来了?了不得,不得了,她又拉了一票的尾巴啊,这以后还怎么教养宝宝? 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往后一仰,整个人都蔫了。 花烬夜轩两人瞅着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偷偷的乐。 蔫蔫无神的墨泪,瞬间又将小腰杆挺得笔直,那啥,她即不是风云学生,又不是客人,怕个啥?她就不信那些家伙好意思在风云长住。 哼哼,来就来,谁怕谁来着,怕的是孬种! 呼,心意已决,站起来就准备跑,才跑一步,又定住:“你刚才说,那个人傻了?” “嗯。”花烬不咸不淡的点头。 “不对呀,不可能……,”微微一迟疑,墨泪皱着眉,一圈一圈的转圈儿,嘴里喃喃自语。 不对,很不对。 中了七色海裳不可能会傻,哪不对? “你是不是过了四十九天才给他服解药?”走着走着,唰的站定。 “对。”她怎么知道? 嘴角一抖,墨泪无力望天:“你还不如别给他服呢,干脆任他头顶开出的花结籽。” 四十九天后才能解药,给了等于没给。 “不是想留着给你么。”花烬满心的遗撼,那人怎么就傻了呢? 人傻了,他不可惜,可惜的是那人傻了,脑子的记忆竟什么也没保存住,整个人就是一毫无用处的白痴,若非是想留着给当事人,他早一巴掌拍死了。 “忘记说了,他头项的花很有意思。”就因为那朵花,管三长老兴奋了几个月,死赖在风云不肯走,一定要等着小药师问根问底。 想着那个对药剂执着的长老,花烬轻轻的按了按额心,好吧,他承认,现在都不知要如何才能打发掉管三长老了。 七色海裳之花,能没意思么? 甩个白眼,墨泪脚底抹油,即然不能去任老头哪,还等什么? 睡觉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章节名:第六十八章 新一天的晨光照临大地便已至初五,而昨夜半夜时分小药师与烬公子归来的事,却像一阵春风一样吹进了学生们的耳朵里,于是乎,云院那一角再次成为男男女女们关注的重点。 云院之中安静得像世外桃源,原本的暂居者中的最令人头痛的商行会长的千金小魔女与水神殿圣童于去年十二月申请闭关至今未到期,没了一对欢喜冤家的闹腾,甭说是云院变得清静,就连整个学院都少了许多的热闹。 小魔女与水圣童闭关,余下便只有火圣子,木圣女和白世子以及莲皇太孙和花烬几人,木圣女或许是在雾国遭受耳光后心中难过,返院即闭户不出,火圣子亦将自己关了禁闭,白世子则没任何外出的迹象。 其三家没有拜访烬字院的意思,莲皇太孙也没有去访第一公子,只在天亮后不久接待了一帮特殊的客人-白芍药商行护送队,几十辆马车排队入院,忙到中午才散去,而整个学院内除了当事人无人知商队给第一公温柔公子护送的是何物。 云字院内的暂居者没有到烬字院打挠,外面的学生想进也没门路,烬字院内的人乐得清闲,花烬、夜轩两大美少年更是心血来潮,对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着逗弄孩子。 风宝宝比正常孩子发育的要快,才六个月已长齐四对乳牙,自己学会了翻身爬滚,开始试着自己站起,天天都很活跃,自己也了危机意识,将他放丢着不顾,也没掉床,唯一没变的是还是乖巧的令人心疼,摔了跌了碰疼从不哭闹,自己摔了自己爬起。 墨泪在厅内的西侧铺下几张草席,放任小宝宝在上面自己活动,白马卧在一个角落挡着以防小家伙爬到地上去,她自己带着熙熙坐一角,夜轩与花烬两人各占一角,三人一马围着一个孩子转。 风宝宝人虽小,还是满有眼色的,会跟两少年玩,也不拒绝两人给的小波浪鼓和珠子之类的玩具,也会对两人笑,喂东西也吃,也许两人碰触,独独不许两人抱,一旦被抱便号啼大哭,标准的只许逗玩不许抱玩,闹得两美少年极度无语。 每每看到两少年吃瘪,墨泪笑得前俯后仰,也因有两人自愿当奶爸,她更加的放心,自个摆了小桌几,在一边写写划划,给宝宝作记录。 曾自捡到宝宝的第一天起,她有作记录,记下了日期,也翻查出碰到风宝宝的那一天是十二月初一,到贺家村便作了宗卷,特意给宝宝当成长录,如今才六个月已记录了一大卷,哪天长牙,哪天爬地,都一一在案。 三大一小四人玩得开心,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又是炎炎正午时。 盛夏之午,太阳光白得刺眼,院子内的草木都蔫蔫无神,好在屋子墙足够的厚,屋外热气如蒸,屋内虽有点热,还没到受不了的程度,花烬更是阔气的取冰降温,屋内凉爽宜人。 唰- 忽然间,一点白光一晃,屋子内多出一道人影。 咳,能不能别总这么不请自来? 背心一凛,墨泪冷汗了一把。 然而,就在她准备抱怨时,屋子内响起惊诧的怪叫声:“我的天啊,老子肯定走错地方了!” 走错了,一定是走错地方了! 杀进厅的任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震惊,太震惊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大厅内西侧一角拼着四张草席,北边挨墙的一角卧着匹白马,相对的南边一角则搁着个小桌几,旁边坐着的少年眉眼温柔,东侧呢,一个黑衣美少年和一个白衣俊公子分别坐于一张席的边缘,拒两人三尺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小小婴儿,那小婴儿身着红衣开裆裤,粉粉嫩嫩,肉嘟嘟的一团儿,娇俏可爱。 小婴儿的旁边坐着黑白分明的小熊,那小婴儿手中抓着一颗圆珠子,脚边散着些精巧可爱的奇珍贝类,他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视线在对面的两少年身上打转。 对面一黑一白衣的两少年,一人手中摇着一面小波浪鼓,鼓边饰着拍打鼓面的绳线上系着的珠子一闪一闪的发着彩光,引得小婴儿一会瞅这个一会瞅那个,无法取舍。 引诱着小婴儿的两少年,眼里里漾荡着柔和的笑容,唇角上翘弯弯如月牙,那模样一见就知正春风满面,愉悦至极。 屋内的气息平和欢乐,厅后大厨房那边飘出阵阵粥和肉骨汤香,香气萦绕的地方,处处逸满温馨的味道。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任老睁着一双老眼,直直的盯着黑衣少年看,那谁谁来告诉他,那穿黑衣服的少年是谁来着?那绝对不是第一公子,大陆谁不知第一公子花烬冷若冰霜,哪天微微一笑那是给了人天大的面子,这笑得如此明媚的人肯定不会是那个美得惊人手段也狠的惊人的花烬! “任老,随意坐。”早早感知来者是谁的花烬,连头都没回,嘴里随意的招呼着,眼睛还关注小婴儿。 夜轩回眸一笑,又赶紧的去忙诱小婴儿到身边来的大计。 那是花烬?! 任老眼皮一颤,差点没跳起来,这不合道,花烬何时变得如此亲和了? “任老头啊,你想当门神一边去,别杵在这里,敢吓着我家风宝宝后果自负。”一扬眉,墨泪笑咪咪的轰人。 “啊啊,混小子,老子老子……”饱受惊吓的任老,一口气顺过来后立即虎起老脸,凶狠的扭头,结果,一与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嚷嚷声就此没了下文。 怎样? 眨巴着眨巴大眼,墨泪一脸的探究:“老头,怎样呢,是不是想说将小爷父子俩丢出去?或者还是揍一顿?” 那老家伙就是一只纸老虎,别人怕,她可不怕。 “气死老子了!”老眼一瞪,狠瞅一眼,任老往前一飘,一屁股坐到小桌几前,口沫一边飞:“你在这享清福,本老天天帮招待客人,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啊啊,夜小子,赶紧的给本老倒茶去,本老陪人扯了半天嘴皮子,渴死啦。” 柿子要捡软的捏,使唤人要捡脾气最好的使,他一挑就挑中了最温柔的少年,至于另两个,他就不指望了,哪怕眼见着自己渴死,那两人也不见得会心疼,他才不会去碰鼻子。 “任长老,我们马上开饭,您老要不要留下一起用点?”夜轩也不觉自己被欺负而难心,丢开小鼓,笑呵呵的爬起来去厨房。 “要的要的。”任老生怕另两人反对,立马张口,应得那叫个迅速。 “老头,你是来蹭饭的。”墨泪没好气的甩冷眼。 夜轩走了,风宝宝瞅瞅,丢了手中的珠子,爬向花烬。 “去去,谁说我来蹭饭,我是躲人的。”任老一张脸当即乌黑,满心哀怨:“你小子躲在这里倒清闲,我那儿天天这拔客走了那拔客来,一天到晚都没得闲,再这样下去门槛都要被人踩没了。” 门槛? 老头那有门槛么? 如果她健忘症又没记错,好像没有吧? “看不顺眼还不好办,撒几把毒,毒死他们,一了百了。”悠悠的望望像小怨妇似的老人,墨泪抑住笑,好似的建议。 花烬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抖了抖,那话若被风云客院里的贵客听到,不知会不会气晕过去?他觉得大约十有八九会将人气晕的。 任老被噎住了,若能撒毒,他早撒了,哪还容人烦到现在? “哼,尽是没用的废话。”顿一顿,他才狠吐出一口气。 嚷了几下,他的气也消不少,反正他就嚷嚷而已,不指望某个没良心的会站出来去将那些人请走,那些老家伙来者不善,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打发的,他来这闹闹,不过就是混个脸熟,增加点感情,顺带的若能拐点好处那就更好,不能,那就走走过场。 “老头,你烦的话,不妨外出散散心。”见他没词了,墨泪偷偷一乐,又挤眉弄眼。 “你小子又算计我?”老头霍的来了精神:“说说看看,是什么好事儿需要本老亲自出马?” 聪明! 暗赞一个,墨泪扬手,挥袖。 咣-两扇大门一合,密不透光。 吱呀- 左右两扇大窗同时关闭。 室的光线暗淡了下来,夜明珠应时而亮。 很重要! 花烬任老两人心神一紧。 “别卖关子,快说。”老头双眼发光,精神抖擞。 晕的,他是有多久没出去散心了? “老头,以你的能力去云泽山脉走一转应该没问题吧?”墨泪瞅瞅兴奋不已的老头,满头雾水,他高兴啥呢? “当然没问题。”答得那叫个响亮。 花烬瞥一眼,一言不发,又望向爬向自己的小婴儿。 “云泽山脉不死鱼栖息的湖边长着一种草,你帮我去劫一部分回来。”墨泪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什么?”任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死鱼湖边生长的草?不死鱼…… 吓,不死鱼? 他没弄错吧? 老头有些迟疑,瞪着老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表情淡定的人。 “不用去了,不死鱼湖边的草早已被人取走。”花烬没抬头,将小波浪鼓递给爬到面前的小孩子。 风宝宝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又往后爬。 “什么?!”墨泪当即了,没了?怎么可能! 嗖- 任老一个眼刀甩向花烬。 “谁谁抢去了,老子要灭了他!”呆愣一刻,墨泪呼的蹦了起来,一身怒心,满面萧杀。 “我!”花烬理理衣衫,好整以暇的换个坐姿。 “你?”墨泪又愣了愣,下一刻,小身子一弹,呼的飞了出去,直直撞向笑容宴宴的美少年。 任老撇撇嘴角,满脸不乐,又被混小子抢了先机,他很开心。 花烬伸手,将撞来的人一把捞住,就势一转,打横放在自己膝头:“现在还生气不?” “不气不气,”墨泪狗腿似的谄笑,讨好的搂着他的脖子:“知我者花烬也,我觉得你越来越完美了,完美的让我仰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为了那玩意儿,她不介意掉节操,拍拍人的马屁,说几句甜言蜜语,至于冷战什么的,还是先忘记的好。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花烬当初为何会自云泽那儿出来,原来他那次是去不死鱼湖边打劫去了。 当然,他为何会想到去劫那些草,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钟家大叔记住了她的抱怨,给花烬透了口风,花烬悟透了才特意去转了一圈。 看在他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她决定一码归一码,不将尤家的怨算他头上。 花烬似笑非笑的瞄一眼,也不折穿她,这小不点儿有几两,他早一清二楚,想得到她的景仰,下辈子吧。 “老头,接下来有你们忙的,一定忙得你再没空招呼客人。”心愿得偿,墨泪乐得眉开眼笑,乐了一会,忍不住叹息:“可惜了那三系灵果啊,真想去跟不死鱼打个商量,让他们匀一丁点儿给我。” 花烬任老同样遗撼的摇首,那种奇珍,可遇不可求,可惜尽归于不死鱼,再想也是白搭。 熙熙竖竖大眼,随意抬爪。 忽的,空中光芒一闪,一族绿与蓝、金、绿三色的光团任空而现,同一刻,浓郁的香气如雾漫散开去,瞬间满屋。 “三系魂心?”惊呼四起。 才从厨房出来的夜轩,与坐着的任老,花烬、墨泪,四人八只眼睛瞪得跟铜岭一样大定定的盯着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凭空出现的一团分明是水、木、金三系魂心,也即是那传闻出自云泽山脉,由不死鱼守护着的异宝。 闪光的一团,轻轻的落在熙熙的小爪子上,他随手一抛,将东西丢出去:“小美人,拿着。” “啊-”任老夜轩三人猛的惊呼。 冰熊,会人言?! 两几乎连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花烬表情淡定,眼幽则深幽深幽的,像两眼深潭,小苍神兽不简单哪,竟然从不死鱼手中将东西抢了回来,果然是深藏不露。 “熙熙,它怎么会在你手上?”瞅着飞来的光团,墨泪机械似的伸手,语气轻飘飘的,几乎像是自从九天外飘来。 熙熙呲牙,不解释,他坚决不会说是抢来的,堂堂苍神跟不死鱼抢东西,若传出去岂不是笑掉那几个的大牙,为了颜面,坚决不说。 那一团被抛至空中,平平稳稳的飘飞,三色光芒旋闪,美丽如水晶灯。 几双眼睛随着它飘飞。 落掌,冰凉沁心。 三系魄心,这就是三系魄心! 捧着香气四溢的一团,墨泪激动的两眼金星乱闪,天材地宝,天地之精华,有了它,一切必将有新的成就。 闭眼,再睁开,目清眸亮,找出玉盒,装好,收起。 夜轩花烬任老重重的嘘口气。 那玩意珍贵得很,可不是随意能让人瞧见的,好在这会儿四下门窗紧闭,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若是走露一丝风声,少不得又将是一场大麻烦。 三人满心庆幸。 任老顺过气,随意挥袖,将门窗又挥开,室内关线又明亮起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章节名:第六十九章 午饭很简单,三样清粥,三样小菜,一个汤,任老头吃得大呼过瘾,硬是厚着脸皮赖到半下午等到喝了冰镇莲子汤才肯走,回去时顺带的捎走了白马,于是乎,当天傍晚时满院的人都知道任大长老亲自将小药师的白马送去闭关区内的“大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得了份奇宝,墨泪整个人沉浸在飘飘然中,脸上目眸里都是笑意,看什么什么都顺眼,那得瑟的小模样直令花烬与夜轩好一阵无力。 下午便在她的好心情中飞快度过,风宝宝精神也好得不得了,直玩到戍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觉,墨泪破天荒地的没有陪着,留熙熙守在风宝宝身边,自己轻手轻脚的离开。 云院历来清静,晚上更加安宁,烬字院内的人都回自己的房静修,四周静悄悄的,墨泪慢慢的步出小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守夜。 夏夜微凉,天高星密。 望着夜色,墨泪的心头一片怅然。 又是一年此时节-六月初五的前夜! 故人已远,唯余自己独自在这异世飘零,又怎么不惆怅? 一年又一年,转眼即是三年,时光无情,从来不在意世人,不管世人是否能承受住分离与孤寂。 一别又三年,卿卿可好? 今日今夜,想来卿卿必定又会去酒吧大醉,以念旧时情怀,旧时人,而她在这遥远的时空,仍然只能遥想,或许终其一生都将如此,年年隔着时空遥念对方,却音讯不知,她知卿卿健好,卿卿却可能当她已亡。 世事无常啊,不令人惆怅。 墨泪抱住自己的膝,任心在夜色中飘零。 珠光如月华,温柔柔和。 坐于台阶上的少年蜷抱成团,乌黑的发丝滑落于一侧,犹如被抛弃的小猫小狗,散发着苍凉与孤寞的气息。 望着门外,花烬满心的怜惜,那个孩子即使记忆残缺,骨子里却还是没有变,每年的这个时刻总是那般的戚冷。 惚恍间,又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犹记得那年初见,小小的她睁着一双比星子还璀璨的眼睛,无畏无惧的打量着四周,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率,她冲着他弯眉浅笑。 那一笑,胜过世间万千光华。 那一刻,他惆然,那笑敛尽世间之美,如此纯净,令人唯愿时光就此顿直至永恒,可惜,他知道世间黑暗,那笑容注定会如烟花,美丽后便消逝无痕,他的预料得到了证实,待再见时,她已不会再笑。 记忆如此清晰,时光却已隔了十余年,他记忆有她,她的记忆里已无他,于她,他或许如世间过客忽然出现,却不知他早已经存在。 许多时候他想常想,她的遗忘了过去,是好还是坏?那是个很令苦恼的问题,至少至今为此,他还没有结论。 为何年年在此时伤怀? 当她年幼时,他想问,没有问,如今,他想问,同样问不出口。 站了良久,花烬慢慢的自墙后移出,无声无息的走到廊外,轻轻的依着少年坐下,伸臂将娇小的人拥在自己臂弯里。 墨泪没有抬头,小院就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哪怕离得尚远,只要不特意掩饰住气息也很容易辨出是谁。 她抱成一团,默默无声。 他揽着她,不问缘由,不究因果。 夜,静宓。 烬字小院内两人相依守夜,另一边的一小院内,莲皇太孙坐在廊外的小院道上,独自望星辰。 他坐在轮椅里,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微微仰着头,身后,玄衣男子与宫装女子默默恭立,三人的影子斜投在一侧,被拉得老长。 莲皇太孙望着夜空,久久无言。 红一,莲一悄悄的对视一眼,满心的不解。 皇太孙最近很奇怪! 确切的说,自从从云泽回来晕迷后再醒来时就一直很奇怪,曾经的皇太孙每隔几天便会亲自询问是否有关红莲公主的线索,但醒来后的他好似得了失忆症,竟再也问,好似已将公主忘记,甚至当小药师亲口说红莲公主即将归国的消息从雾国传回时,他只笑而不言。 皇太孙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曾经皇太孙为寻公主费尽心力,哪怕有一丁点线索都会欣喜欲狂,如今当真的有消息时,怎么反而如此平静? 红一莲一想不通原因,心里一片抑郁。 天上群星璀璨。 无人喧哗,虫蛙鸣声听起来也显得很平和。 云院内的两处小院,两人成伙,三人成拔的分别在静夜中沉默。 时如水逝,斗转星移。 “准备祭祀。”不知几时,莲皇太孙终于不再数星星,低眸,俊容仍然平静,看不出喜悲。 “是!”红一莲一精神大振。 皇太孙殿下还记得今夕何夕,说明没有记忆公主。 两人很兴奋,立即摆下桌几,在四周铺下荷叶,桌几也以荷叶铺垫,一边放上三朵荷花,将酒与酒杯一一摆好。 莲皇太孙自己飞身,坐于荷叶上,斟酒,依如既往的开始祭酒。 一杯一盏,一巡又一巡。 三巡后,他默默的独饮。 点点哀伤,漫天飞散。 “明天请小药师移驾一述。”酒香里,温润的声音透着几分朦胧。 红一莲一忽的愣了愣,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一时有些反应过来,呆了呆,两人几乎欣喜欲狂,激动得差点流泪。 恍若一束阳光照临,那点忧伤化作云散雾消,夜空也变得美丽多彩。 红一莲一的心空更是绚丽如花。 这一夜,几人欢喜几人平静。 天色微明时分,星星隐迹。 依着花烬默坐一夜的墨泪,终于整整结束蜷抱的姿势,平平静静的起身,扯去发带,重新梳顺,扎上新的红发带。 花烬默默的陪在一侧。 扎好发带,墨泪无视于一侧的美少年,解开外袍,将白色的长袍换下,重新换上一身色彩明丽的橙色长袍,系上红色绳带。 入异世三年,她为前身着黑穿白三年,孝期已尽。 逝者已逝,日子终将要过,人终将要活下去,那些故去的人,唯有深藏于心底,因为,她还有风宝宝要养护。 为什么而活? 三年前或许只为记忆,为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现在,她知道,不为自己,哪怕为风宝宝,她必然要活着,活着,才能护他长大,活着,才能给孩子一片无忧的天空。 好好的活着,为宝宝撑起一片天。 焕然一新,墨泪大步流星的转身,去看宝宝。 花烬望望天。 今天,又将是一个艳阳天。 悠悠低眸,晃身回屋,管它什么天,还是给那个小小婴儿热羊乳去才是正事,哦,好似羊乳快用尽,钟家明天应该会送来吧。 负手,步伐坚定,走向厨房的身姿绰约无双。 几步回到房间,墨泪忽然扬眉浅笑。 宝宝已醒。 她是个不算客不算学生的人,却鸠占鹊巢的占了花烬的屋,其实另一边还有两间可以入住,可不想去,毕竟身边有个紫尊可比独自住一间要安全得多。 花烬没有反对,她自然也占得心安理得,此际,那张宽大的榻上,风宝宝已自己爬着坐起,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望,熙熙坐在一边,一个小人儿一个兽宝宝,竟出奇的和谐。 “爹-爹-”风宝宝看到飘至榻旁的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奶声奶气的声音,好听得像仙乐。 ?! 墨泪忽然惊呆了,一时竟傻傻的瞪着眼,连呼息都被自己屏住而不自知。 熙熙大眼睛一竖,定定的望着人类小婴儿。 风宝宝扬晃自己的小手,欢快的笑:“爹……爹……” 脑子里一荡,墨泪打了一个激灵,一步飞掠至榻上,那速度几乎比电闪雷鸣还快,快得无与伦比,当她飞掠至宝宝面前,残影还立在原地没有消散。 弯腰,伸手,一片橙色晃过,一把捞起风宝宝软软的小身子,气息紊乱,一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风宝宝,你刚才叫什么?”因为紧张,舌头都有些转不过弯。 “爹,美人爹……爹……”风宝宝伸出小手,抓住了一片她的衣襟,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爹爹…… 奶声奶气的声音入耳,墨泪满脑子里便只余下那两个字在回荡。 宝宝,会叫爹了! 恍然间,心底一酸,眼中温热一片。 这,就是身为人父母的感觉!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一声更动听? 没有。 世间再珍贵的奇珍异宝,在孩子的这一声面前都微不足道,人间难得是亲情,人间最贵是亲情! 一瞬间,墨泪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整个人从心到身都暖烘烘的,将软软的小身子拥在怀里,望着那张粉嫩的小脸,眼中的热意再也抑不住,挤出眼眶,滚滚滑落。 那一声,胜却世间万语千言。 那一句,让天下风华皆失色。 那一声,是给她的最好礼物。 那一句,为她三年的人生添上了最厚重的一笔,与当初初将孩子抱起的那一刻一样,此生难忘。 墨泪哭了。 泪,是欣慰的眼泪。 哭,是喜悦的哭。 风宝宝伸出小手,摸上一张流泪的脸:“美人爹爹,不哭,哭会丑……” “好,我不哭,不哭……”肉乎乎的小脸贴着面,柔软的触感令人窝心,墨泪几乎要放声大哭,却硬是压抑住,含泪露笑。 有人说,流泪的女人最美,却不知,流泪的男人更美。 风宝宝虽小,却愣是看呆了,那张含泪的脸,犹如雨后梨花,娇不胜怜,也深深的铬刻入骨,以至多年之后,历经无数世事,他仍记得幼时的这一幕。 正文 第七十章 章节名:第七十章 小宝宝的手贴在脸上,柔柔的,软软的,墨泪只觉整颗心都融化了,心酸被抚尽,只留下一片激动,忙忙的擦去泪,小心的给宝宝换衣。 熙熙眨巴着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的深思状。 墨泪给风宝宝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衣,将熙熙捉过来放在自己肩上坐着,满怀欣喜的跑出房间。 外面,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直扑人鼻,早起的夜轩正坐在桌面煮茶水,当看到兴冲冲奔来的人,他微微扬眉。 越越今天很开心。 第一时发觉异样,夜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发现了少年眼眶的异样,心中有些不解,那模样分明像是刚刚流过眼泪的样子,可笑容却分外灿烂,有古怪! 心情超好的墨泪,寻个好位坐着就乐巅巅的陪风宝宝玩,小家伙却再不肯多说话,待早餐时,巴唧巴唧的喝完羊乳,理都没理提供粮食的美少年。 吃完早点,照旧给小家伙洗澡,两大美少年跟前跟后的忙着倒水,试水温,跑得不亦乐乎,却仍然没得到小宝宝的正眼一顾。 待重新换好衣服,墨泪才将小家伙和熙熙放到席子上坐着,正准备洗衣服时,院子内已多出一位来客。 客人几乎是以一种闪电似的速度掠进烬字院,冲到小屋前才减速,理衣,施施然的往屋内跑,身影娉娉,袅袅娜娜。 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凝目。 摇行来的女子,气息冷傲如寒梅,移动间衣裙飘逸,身似杨柳迎风,婀娜多娇,顾盼间明眸溢彩,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夜轩的眸子闪了闪,眼前的女子很美,站在莲皇太孙身侧时不被人重视是因第一公子的颜实在太于耀眼,所以她的光华也暗了几分,实际上她的风华远胜风云内的贵女,连木神殿的圣女在她面前也要逝色一分。 终于来了! 心中早明白客人为何而来的花烬,淡淡的一眼之后便无视。 看到悠悠踏步过门入室的来客,墨泪的心跳微微慢了一拍,瞥眼另两人,淡定的收拾宝宝的衣服,澡盆,客人什么的,那是主人的事,用不着她招呼。 对于屋内三人的态度,莲一并不在意,朝着主人点点头,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一抹橙衣身旁,恭敬的弯腰,双送递出大红请帖:“殿下请小药师阁下移尊驾过院赏荷!” 该来的终究来了啊…… 幽幽一叹,墨泪慢慢扭头,帖,是大红正式请帖,红红的帖子被一双纤纤玉手平平托于掌上,有一种别样的视觉美,捧着帖的女子眉眼之间满含殷殷期盼之情。 她定定的看着火红的帖子,目心中有火焰在跳跃,却半晌没有回应。 一息,二息…… 夜轩花烬有视无睹,谁也没提醒。 十息过去了,莲一没有动,二十息过去了,她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时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坚定不移的弯着腰,执着而坚定。 此刻,她觉手中的东西越来越重,她手中捧着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帖,那是一份希望,一份红宫宫人等候十四年的希望。 它很轻,顶多一两重,可是,在她心中,它重逾万斤,明明捧在手心,却似是巨石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的心,微微的颤了起来。 一息过去又一息。 当差不多快近三十息时,沉默不语的人终于缓缓抬起手。 看着那片轻盈的橙色,莲一的心抖了抖。 终于,那片橙色定住,从橙色宽袖里伸出一只嫩如青葱,五指尖尖似剥去皮春笋般的手,皓腕细骨,雪脂凝肤。 那手,轻轻的掂起红红的帖。 那人,没有读帖,眉心微微紧拧。 嘘- 手中重量一去,莲一如释重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觉整个人从内到外一片轻松,心犹如飘上云端般的轻盈。 她记起来了么? 瞧着那微微低眸的人沉吟不定,花烬忽的有点怀疑,他知她忘记了许多的旧事,此刻却忽然不能确认自己所知是否一切还是如旧,遗忘并不等于永远忘记,或许有时在不经意间便会想起,他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记起以往的一切,至于想起旧事是好是坏,他更加不能下结论,有些事,忘记更好,有些事记得比忘记更好,她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包括那些痛,也抱括至亲的人,如若记起了亲人,同样的也会记起伤痛。 快乐与痛苦同在,那,无人知是好是坏。 花烬敛去眼中的深思。 好似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屋内的气氛很奇怪,夜轩不由得心中浮起奇怪的想法,他十分确信必定有什么事是不为自己所知的,但却不寻不到头绪。 烬公子与第一温柔公子之间的交情大家有目共睹,他对越越的举止同样有目共睹,若以往,他必定会有所表示,或代为决定或阻止,但今天却一言不发,那举动很让人费解。 狐疑的将三人打量几眼,夜轩干脆装傻,当什么也没看见。 坐在席上的风宝宝和熙熙,眨巴着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瞅过不停。 “走吧。”思索N秒,将帖子往戒指内一丢,墨泪随手将风宝宝的衣服丢到澡盆里,反正她不在的话,另二只会处理的,完全不用担心。 花烬夜轩淡然的瞅了一眼。 “爹……爹……” 她刚要起身,风宝宝挥舞着小手,嚷嚷着喊。 啊?! 花烬夜轩一愣,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的圆睁。 ? 莲一心脏一蹦,心弦紧。 也在此刻,她才正视那一角,当目光触及那粉嘟嘟的一团,她的眼眶忽的发热,犹记得当年小公主也是如此娇美可爱,令人我见犹怜。 只一刹,她的心穿越了时间,回到了十数年前,依稀间仿佛看到了小公主,那个天使般可爱的小主子…… 记忆,就此拉远。 她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回眸,墨泪伸手捏捏粉团子的脸蛋儿:“乖宝,爹爹有事离开,你要乖乖的等爹爹回来。” “美人爹爹……”风宝宝抱住摸自己小脸蛋的手,不肯撒手。 花烬夜轩眼角狠狠的跳了跳,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撒娇,人精! 听到风宝宝奶声奶气的声音,莲一飘远的心绪慢慢回归。 熙熙瞅着风宝宝,眼神深隧。 微愣后的花烬,亦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望着小小的婴儿。 风宝宝什么也管,抱着手臂不放。 墨泪禁不住笑了,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得让人窝心,万般怜爱的逗着玩了一会,哄着小家伙撒手,才快快退开。 风宝宝扁着嘴巴,挪两步,可怜巴巴的改抱着熙熙。 那举动,再次闪瞎了几人的眼。 墨泪抑住笑,抬步便溜。 “乖乖,叫声伯父听听。”她一走,夜轩拿着波浪鼓,几乎以秒速抢占了最好的位置,向小婴儿献媚。 风宝宝对于波浪鼓也失去了兴趣,瞅都不瞅,抱着熙熙不放,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宠物,表情那叫个委屈。 这小家伙竟然也懂找靠山? 夜轩瞅着那娃娃找的大靠山,有些束手无策,别人还好,哪怕是寻烬公子当靠山他都敢抢,偏偏那只冰熊是越越的,又强悍无比,他无从下手。 想抢没门路,放弃,又不甘心,他绞尽脑汁的想方法。 莲一则毫不犹豫的跟着一抹橙衣离屋。 阳光灿灿,光芒晃眼。 步出小屋,墨泪微微仰头,眯眼望望,大步流星的迈步,有些事注定要面对,有些人注定无法逃避,既然早晚要见,她又何必举棋不定? 朗朗晴空,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如碧海,美丽而高远。 回廊亭阁,在阳光下默立。 花木叶子一片苍碧,处处青草郁郁,放眼望去,满眼绿色。 云院清雅,处处无人。 沿着长廊水榭,七弯八拐,绕过花园亭阁,逐渐接近莲皇太孙所居的地方。 云院每个小院设计相似,又各有特色,莲皇太孙所居的院子二面临湖,二面是花园,四周小桥流水穿梭,最富有南方的水乡特色。 穿过跨湖而过的长廊,还没到小院前,便闻到了一阵阵的花香,那是出水芙蓉的香味,高贵淡雅,犹如君子特有的气质,芬芳宜人。 走近小院,往内一窥,墨泪的心微微一紧。 小院还是小院,并没有任改变,而路的两旁却各自多出了两排缸,外面的一排是两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的大肚水缸,每只水缸植着荷,荷挤满了缸,荷叶田田,朵朵似伞,或开或欲将绽放的荷花从叶中探出头,娇羞脉脉的窥视四周。 水缸一只挨一只,荷叶荷花是那么的浓密,几乎遮住了一半的路,留下一片荫蔽,大缸面前是一排排的小缸,里面养着睡莲,花从叶缝中钻出头,好奇的张望。 两排水缺,荷叶一碧如倾,荷花颜色各异,粉,白,红,紫,淡紫,白中带黄,粉白,花香满路。 墨泪微微一迟疑,举步入院,沿着洒满荷香的路往前即是小屋,那廊道内亦排满了装着荷的水缸,荷香满院。 敞开门的屋内,则尽是荷叶与花,那明明是人工装饰而成的地方,荷叶与荷花参成片,好似是自然成长的一片荷塘,自然而美丽。 一朵巨大的荷叶上,一位少年盘腿而坐,里衣一尘不染白如雪,大罩一袭薄如纱的直领红袍,热烈的红色与花共艳。 而他,俊容如仙,唇角高高的翘起,双眸晶亮,光芒比星子更璀璨。 他的笑,暖如阳光。 他望着悠悠等的橙衣少年,目光温柔,如月华映地。 一昂头,墨泪的视线与他的视线在空中“唰”的相碰。 咚- 她的心跳猛的快了一分。 不约而同的刹住了步伐。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章节名:第七十一章 墨泪踟蹰了。 未知是趣,有时对于未来的事什么都无知反而会激发出无穷的探索兴趣,知道了反而觉无趣,若是换个时间,比如换到去年,如没什么事可干,她必定会有很兴趣去挖掘莲皇太孙的一举一动背后的意思,可现在没兴趣。 隔空对望,她的思绪有些纷乱。 墨棋定定的望着门外的人,阳光照着那一抹橙色焕发出淡淡的光荧,那人那张原本看起来普通的脸却鲜活了起来,似乎充满了无穷的生命之力,令人赏心悦目。 曾经的矮小少年转眼便已长大长高,举止间自有玉树临风、宝华摇之光彩,眉宇淡淡,清傲自显。 曾经,他知道门外的少年有着内媚之相,而今只觉更加的令人移不开眼,他也不想移眼儿,生怕错眼便遗落掉许多重要的东西。 她在门外踌蹰,他在屋内静静的等待。 他在等,等那人跨越那道门。 她在猜,猜那人的心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仿佛想窥透对方的灵魂,一眼万年,俩俩相视,眨眼即几百万年。 站在大门内的红一,在绿叶红花中站成一尊门神;伴随着墨泪而归的莲一,在阳光下站成一棵树。 没人说话,时光好似静止,沉淀出苍桑与悠远。 莲皇太孙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柔的几乎能将人溺死。 头顶的太阳热情似火,前方那人的目光似阳光,被夹着的墨泪,感觉不到热,心中反而微微生凉。 那种目光太柔,让人无所适从。 那目光,让她想落荒而逃。 唉- 这些人,何苦! 心底幽幽的一叹,墨泪终究没有撒腿而逃,重新迈步。 她走的很慢,看起来又像是闲云信步式的轻松,沐着荷香,越过一只只大肚缸,上台阶,迈过廊,然后,抬腿,准备跨越那门槛。 几双眼睛跟着她移动,看着她举起的脚,心跟着生出莫明的紧张。 紧张。 是的,就是紧张。 莲皇太孙,红一,莲一三人的心提了起来。 那一脚,举足轻重。 那一脚,并不仅仅只是一步,更代表着希望。 那橙袍下的一条细长的腿,慢慢下落,明明是不到二尺的距离,在他们眼中却好似天遥地远般的难以跨越。 下落,下落,一点点的下落。 当那只脚往下落时,三人的心则与它成反比的上升,她的脚往下,他们的心往上,脚下落一寸,心则提高一分。 好似过了万年,实际眨眼间那只脚落于屋内的一片莲叶表面,墨泪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 噗嗵- 墨棋三人那悬着的心也跟着那一脚落地而安定。 足踏荷叶,墨泪停顿半秒,另一脚也迈进屋,既然人都来了,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她有觉悟。 只是,她就奇怪了,这一天怎么来得如此快呢? 在她踏进厅时,紧随着的莲一与门口的红一,两人随手将关拢,阻断了外面的明光,也阻断了有可能存在的窥视。 屋内的光芒明亮而柔和,荷香漫屋,温馨的感觉洒满一室。 碧绿与花朵中,两少年一坐一站,相对而望,坐着的坐如钟,站着的站似松,气氛却忽然变得有些奇诡。 殿下的样子好奇怪。 如此情形下,红一莲一真的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是不知皇太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人的目光幽幽的,有点小委屈。 墨泪的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场合真的太考验人了,不关耐心的问题,而是关于心理承受力的问题。 这种气氛,她不喜欢,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慢慢的,墨棋站了起来,由原本的跪坐浮飘于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开墨泪,眼神越来越深隧,眼眶一点一点的泛红。 墨泪的骤然一紧,如果,如果没有料错,重头戏只怕就要来了。 红一莲一微微的仰着头,盯着皇太孙的一举一动。 红色轻轻一划,墨棋离开荷叶,似一片轻羽浮在一抹橙色面前,亦在那一刻,他的手动了动,想举起,又无力垂下,张了张嘴:“泪宝宝……” 艰难的挤出一句,一颗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什么?! 红一莲一如触电般猛的一阵颤粟,两人呆可的看着皇太孙,连呼息都已变得几乎察觉不到。 气息一窒,墨泪怔住。 他,终于知道了! 这真相,来得如此的快,他是自己发现的,还是花烬告诉他的? 或许,她来时便隐约猜到了原因,也预料到了结果,可是,当真正的面临这一刻,她才发觉,面对比想象要困难。 墨泪忽的不知所措。 原身的记快残缺不全,在七岁以前的许多事都是空白,在回宁都之前身在何处,跟谁在一起都没有记忆,连如何忽然走火入魔没了修为也是没印象,所留下的仅只是些关于炼药之类的和回到宁都墨家后的部分记忆。 痛吗? 看着他流泪,墨泪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有些心酸。 是的,心酸。 泪宝宝,多么熟悉的呼唤。 曾经,她是爸妈的掌上珠,心头玉,因为爱哭,所以爸妈常昵呼她为“泪宝宝”,当爸妈逝去后,那个昵称也随着爸妈的离开而再不出现。 今天,她终于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三个字。 叫出那三个字的,却不再是双亲,而是一个名义是她“哥哥”的人,这个哥哥,不是她曾经的那个亲生哥哥,而是原主的哥哥。 眼前的人是原主的兄长,她顶规了原身,也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但因为没有以前的记忆,眼前的人因为花烬的关系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论起来也是熟悉的陌生人, 哥哥,多么神圣的称呼! 曾经,她有个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亲生哥哥,少时也曾懵憬着哥哥的疼爱,可是,哥哥却从来不抱她,在爸妈相继离世后更是将她净身出户。 从十六岁那日起,她的世界里也不再有哥哥,穿越时光而来,一直以为原主是个孤女,却不知,她也有个哥哥。 哥哥啊,那个称呼离自己早已天遥地远,当有个该叫“哥哥”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已不知该如何叫出那两个字。 当那天看到真面相,看到额间的紫朱砂印记时,便隐约的猜到了原主的身世,原本还抱着怀疑的,而当在见过钟境北家的两兄弟那一天后,那个不愿相信的猜想便成为现实,现实得让人无法回避。 宁都墨泪既是莲国红莲公主。 红莲公主是北境钟家的外甥。 那,是为世人不知的真相。 她,越卿便是宁都墨泪。 更是无人知的秘密。 唯一知道她是墨泪的人便是花烬祖孙,或许,从一开始花烬祖孙便知“墨泪”是莲国的公主,所以才会特意去寻找。 当确认原主是谁的那一天,她也明白,北境钟家的出现也不会是巧合,说不定是花烬的手笔。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莲皇太孙,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原本以为那一天要很久才会来临,在今日见花烬的表情时,隐约预感到或许那一天已提前,如今,当真天的来临,她无所适从。 之所以心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又久远的一声呼唤,也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好哥哥,从去年那一次的夜祭,她看到了他的真情流露,可是,这个好哥哥却不是她的,他的情感也只为原主而生。 墨泪怔怔的站着,呼息微微。 “泪宝宝,哥哥的泪宝宝,我终于找到了你,真好!”墨棋痴痴的念着,抬起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面前人的面孔,手在颤。 他不敢用力,轻轻的摩娑。 修长的手指划过面颊,如微风拂过,轻柔而绵软。 心一悸,墨泪垂下眼,她不想躲,也没有躲,看着那移动的手,心脏跳得很快,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用力。 哥哥不是她的,可是,为何心跳会如此快? 很陌生的抚触,感觉却不讨厌,是的,她不讨厌。 红一莲一两人的瞳孔陡然放大,身子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公主,小药师是……小公主?!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么? 没有,再也没有这更令人吃惊了。 机械的站定,两人满脑子一片空白。 被震呆了一男一女,站成两座石雕。 泪宝宝终于长大了! 墨棋颤着手,将一张面孔抚遍,悲喜交加。 他找了十四年,寻了十四年,心在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又到希望之间来回跌落荡,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他的泪宝宝。 一别十四载,也曾度日如月,也曾经以为或许还要等很久很久,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要早。 泪宝宝啊,他的心头玉,他捧在手心的宝贝,他思念了十四年的人,终于回到了自己面前,真真实实的站在了面前。 曾经近在咫只,却相见不相识。 而今,他终于找到了她,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安定。 墨棋贪婪的看着面前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够。 “我,不记得你是谁。”一声低语,击破僵局。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章节名:第七十二章 屋子的三人气息陡然急促,接着又在刹那间死寂,那淡漠的一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沉湖,击起阵阵惊涛骇浪,而那汹涌的波涛还没来得及咆哮便又忽然平静。 忘了,竟然全忘了! 墨棋几乎要站不住脚。 就算早已知道,可是当真正的听到那一句才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接受那种事实,他的泪宝宝怎么可将他忘了?怎么可以! 多少个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他心心念念着心中的宝贝,没一刻敢忘,也不想忘,等再逢之时,宝宝却将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忘得如此彻底,这,让人情何以堪。 痛,心痛,很痛。 泪宝宝是在戳他的心窝啊,但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忘记了一切,否则他的泪宝宝又怎么舍得伤他。 墨棋站着,心却痛得在滴血。 忘了?全忘了? 红一莲一傻了,小公主竟将一切都忘了?小公主连皇太孙都不记得,不,怎么可能? 他们不相信,小公主是在皇太孙前长大的啊,怎么可能会忘记?可是,那一句却犹在耳边回响:我不记得你是谁,我不记得你是谁…… 两人愣愣的,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惊骇。 这就是现实啊。 残酷的现实让人不忍不面对,但墨泪并不后悔,那是事实,原身真的将兄长忘了,将真正的身世给忘了,怨不得她这个假货。 其实,忘记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原主本身不记得以前的事,她也不了解当年原身离宫的内幕,但钟家父子却知道不少,也不知故意还是无意的曾提及过部分,世人所知莲皇室曾发生变故,实则是被拥有前皇室姓氏的血脉后裔与人联手暗袭,那时的墨氏危在旦夕,所以才暗中将才三岁的小公主秘密送出皇宫,以盼墨氏万一被倾覆也能留下一点血脉。 原本莲皇室也无可避免的将在劫难逃,却在强敌进犯之际的那刻偏偏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竟蹦出来个少年花烬,因为他的一搅和,莲皇与现今的皇太孙才得以侥幸活着,曾经的帝尊一脉的血脉也才得以延续。 可原主的父母,当时的皇太子夫妻却战死,很多时候,墨泪常常都认为原主因父母双亡才选择性的遗忘了真正的身世,人心脆弱,与其时时刻刻被丧亲之痛折磨,还不如忘记。 如果能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或许她也选择忘记上辈子的事,那样说不定会活得更快乐,更舒心,那种想法很自私,却不失是一种好方式,至少可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带着父母的希望与牵挂好好的活着。 人生难如意者十之八九,她就是那八九中的一个,想忘也无法忘。 有时,她也幸庆原主忘记了真正的身世,至少可以少些纠结,背负一份记忆已够累,若再背负一份,她都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忘记不等于永远不用面对,如今是面对现实的时刻,这现实很残酷。 墨泪有些不忍心看莲皇太孙,很后一退,墨默转身,那也是她名义的哥哥啊,看着他难过心中也免不了心酸,与其留下来让人痛苦还不知离去。 “我忘了,你们也忘了吧。”谁也不记谁,才是最好的。 橙衣盈盈闪动如风微拂。 “不!”当橙色划动时,墨棋下意识的伸手,一把将一抹橙色紧紧抱住:“泪宝宝不要走,不要走……” 橙色,温暖的颜色。 暖色中的人却散发着冰凉的气息,犹如是被橙布包着的一块冰。 墨棋的手忽的僵硬,他从来不知泪宝宝竟然如此的冰凉,曾经有数次近在咫尺,感觉到少年身上散发着令人舒爽的凉意,却没想到在如此火热的夏天竟也是如此冰寒。 那种沁人的凉意若换个时间,他会欢喜,可现在他也浑身直冒寒意,他怕,怕怀中的泪宝宝会在忽然间连心脏都变冰冷 搂在腰间的双臂似铁箍,墨泪竟无法动弹,那颗心急促的跳了起来。 原来,哥哥的怀抱也可以如此温暖! 后背的胸膛温温的,热热的,像一团燃烧着的文火,直烫人心,少年干净的气息和着荷香,将她整个包围其中,让她的心灵一下子变得安宁。 她不讨厌那个怀抱。 墨泪心头一片纷乱,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是因为血缘的奇妙关系,还是因为潜意识里太渴望哥哥的爱护在求而不得后忽然得到才生出的感觉? 她无法解释。 如若……如若上辈子的哥哥有这个“哥哥”一半好那该多好!甭说一半好,哪怕是像正常哥哥对妹妹一样的对待她,也一生无撼。 当年有父母的疼爱,注定得不到哥哥的疼爱,这辈子,有个哥哥却忘记了他的好,或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么? 一抹淡淡的酸意涌至心房,她忽然不想逃避了,失去才知珍贵,她不想等到失去才后悔。 血,浓如水,血缘是无法分割的,记忆没了又如何?忘了,可以重新接受。 “哥……”张嘴,才喊出一个字忽然再也挤出不第二个。 哥哥,那个字眼太久远,久远的让她已不知如何发音。 那词,太神圣,让她望而生畏 那词,太高大,像一座山压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一个字,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墨泪的腿都在抖。 而那一个字,却似惊雷轰地,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红一莲一双目一瞪,转而全身僵硬如铁。 墨棋先是一呆,转而狂喜,狠狠的将娇小的身躯拥在怀里,用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又觉得不满足,转而使劲儿的蹭她的脸,犹如小时候常常耳鬓厮磨的玩耍一样的磨蹭。 “泪宝宝泪宝宝……”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一句比一句欢喜。 他的肌肤滑如凝膏,犹如被羽毛拂过,蹭过的地方一片酥酥麻麻,墨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心中却安定得出奇。 愣呆着的红一莲一眼珠动了动,又好似被电击了一把,瑟抖了一下,双双身子一矮,就那么扑腾着跪了下去,一拜到底。 “红一参见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莲一参见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激昂的声音有些颤抖。 被两人的声音一吓,墨泪的一颗心“咚”的重重一蹦,差点飞出胸腔去,背皮也跟着绷紧,好在背后一堵人墙,否则说不定她必定会往后跳开去。 可不可以别这么激动? “我……”她忽然不知说啥了。 跪伏在地的红一莲一,因为激动,心微微发抖,身子也跟着抖颤。 失踪十四年的小公主终于回来了,蔫能不激动? 两人激动到感觉有些不真实。 “起。”墨棋满足的将下巴搁在自家心肝小宝贝的肩上,代为让人起身,又解释:“他们是太子父亲和母妃为你挑选出的暗卫之一,男女各五十人,以红莲宫名字命名排号。” 红一莲一并在意没有得到小公主的亲口赦免,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以无比热切的目光凝视自己的小主子。 视线热辣,眼神激动。 落在身上的视线如火热烈,墨泪竟有些失落:“我,谁都记不起来。” 兄长,亲人,暗卫,连同自己的儿童时光都忘记了,所有的记忆一片空白,空白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原主也选择性的遗忘方式很决绝,也很彻底,真正是一刀两断。 “没事的没事的,不难过,泪宝宝不难过,忘了就忘了,以后再慢慢辩认,哥哥会帮你记起来的。”墨棋生怕吓到好不容易才愿意接受身份的小宝贝,忙不迭的安抚。 红一莲一心情有些低落,也仅仅只一瞬间,小公主人找到了比什么都好,至于以前事忘记就忘记,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公主连莲皇太孙都不记得,何况是他们?再说忘记不等于永远不记得,或许哪天就忽然记起来了呢。 两人心中无限欣喜,若红莲宫的兄弟们知道已找到小公主,肯定会乐疯,小公主失踪十四年,红莲宫空置十四年,也冷清了十四年,十四年,不过是眨眼间,在他们心中是段好长好长的岁月。 过去的十四年,人人期盼着于某一日睁眼时能见到小公主,日日失望月月望,如今,小公主平安,还有何所求? 他们的小公主啊,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得像面粉似的小粉团子,不再嚷嚷着连一步路不肯走,一定要抱着牵着才肯高抬贵脚的小懒虫。 谁能想到,小公主竟会是那个名扬大陆的小药师,曾经那个弱得连说话大声点都喘不过气来的小主子时代已一去不返,现在的小公主令紫尊都忌惮。 这才是他们的小公主啊,继承了太子和太子妃智慧的小主子,太子风华无双,智冠各国,小主子又怎会真的弱不堪击呢?太子和太子妃若有知也必会含笑九泉。 红一莲一很欣慰,不需吩咐,利索的在巨形莲叶上铺下桌几,铺上荷叶荷花,将原本就备好的糕点和吃食全部搬出来,也在此刻,他们恍然明白,皇太孙之所以不急,是因为早已知小公主人在何处。 无形之中,两人对于皇太孙的钦佩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 满心欢悦的墨棋,犹如十数年前一样,小心的抱着自己的泪宝宝,坐到莲叶上,一边细细的询问,一边一样一样的挑着糕点让人品尝,每次都说:“泪宝宝,这是你最爱的XX”。 墨泪难得出现顺从,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至于询问,方便的直说,有关隐私之类的避重就轻的绕过。 紧闭大门的屋内,气氛因情况而变化,或低沉或抑闷或冷凉或欢悦,那门,直至近中午才再次敞开。 正文 第七十三章 <b>章节名:第七十三章</b> 墨泪别了墨棋回到烬字院才知花烬、夜轩两人忙活了半天也没哄得风宝宝开口,小家伙愣是半天没理两少年,死赖着熙熙,直逗得她乐不可支的笑了半天。 花烬与夜轩对于她去见皇太孙的事始终没问没提,而还不到傍晚时分差不多整个学院都知小药师跟莲皇太孙已会晤,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反正原因大家心中有数,无非是为红莲公主,谁教至今仅有小药师一人知红莲公主下落呢,莲皇太孙身为长兄,找知情者求赐下落那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日,夜轩外出采购,墨泪则将风宝宝交给花烬陪着,自个在屋子里奋笔疾书,熙熙也高傲了一回,甩下风宝宝不管,死死的粘着她,再次独享美人怀抱。 独自照顾孩子的花烬大约是闲得发慌,干脆跟风宝宝卯上劲,两人一个哄,一个傲骄得不理不睬,倒也别有情致。 烬字院中的夜轩公子外出,同样的莲皇太孙身边的莲一也大摆大摇的出现在学院的商业区,敏感的人顿时振奋了,对两人给予了十二万倍的关注。 可惜,令人失望的是两人并任何意外之举,纯属是采购,尤其是夜轩公子,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整人,一个人几乎跑遍了整个商业区,从席子布匹,盆桶,到米油盐到青菜萝卜,无论是用的还是吃的样样皆没落下,就差没买活鸡活鸭活牛等带回去亲自饲养了,那架式颇像是准备存过冬粮,愣是让暗中“陪伴”着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莲一与夜轩有相同之处,亦购了大量的食物,购的最多的则是布,各色各样的布匹,按量算的,足足能堆满一个仓库,她转了半天便撤阵,而夜轩则逛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世界不管谁生谁死,日夜照样轮回变化,无论风云的人怎么想,也无论大陆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烬字院内的人仍如既往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夜轩采购归来,也带回了从北镜钟家人手中秘密接收到的羊乳牛乳,风宝宝的早餐便有了着落,也因为宝宝一天天长大,进食的次数发生了变化,每天六顿,早餐喝羊乳牛乳,半上午时吃特配的营养米羹,中午是肉粥,半下午、晚上各一次,睡前喝乳汁,半夜则不用再起夜,直至第二清早。 花烬夜轩负责照顾孩子,墨泪仍然埋头疾书,书写好的纸叠了一份又一份,卷轴又一卷接一卷,也令两少年暗中直抹冷汗,他们知道“他”在准备药方,却无法想像究竟整出了多少。 在她闷头苦干了整整二天后,终于收工。 也在她前一天收工,后一天的清晨才过不久,还不到日上三杆时分,任老风风火火的一头冲进院子。 时值上午之初,夜轩几人才干掉早餐正在消食。 不请自来的任老一溜儿入院,又登堂入室,一屁股占了一个座儿,毛毛燥燥的嚎开了:“啊啊,小子啊,东西你准备好了没?” 白光闪过之后,墨泪,花烬,夜轩直瞪瞪的瞪着红光满面的任大长老,眼神深幽幽的,活像是深夜里发着光的狼眼。 熙熙则无视其人,风宝宝亦是初生犊不怕虎,也学熙熙,只瞥了一眼,便嫌弃的撇过眼。 “你们几个看着本老做么?”正嗷着的任老,被三人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头皮不禁发麻。 这仨虽说是后生小辈,可没一个是好惹的,第一公子不必说,那是狠人之中的狠人,正因为有他坐镇,做客风云的那一帮子人才有所忌惮,只敢天天去烦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往云院送帖。 另一个么,满大陆的人都说他温温公子,自少饱受兄姐欺凌,看起来好似温文无害,就那么好欺负的人竟独游大陆十余年还安然无恙,若真有人相信他是只无害的小猫儿,那离自己被猫抓瞎眼睛的一天便不远了。 至于某小药师那就更不用说,谁知他还有没有能放倒一大片紫尊的其他厉害药剂,反正至今连紫尊巅峰都敢以身相试。 这三人凑一块就是三头恶狼,他被狼盯着,吃不消。 唉唉…… 大感吃不消的任老,忍不住的苦悲了一把,你说他都一把老骨头了,怎么临到老了竟还摊上这么个磨人精? 啊呀,这小家伙若早生个一二百余年该多好,那时他至少有百倍的精神陪着折腾,再或者,哪怕再晚生二三百年也好,那时他老骨头都入土了,眼不见为净。 现在呢,想不陪着耗,于心不甘,陪着吧,苦的是他,这怎么都是他吃亏,实在太让人郁闷了。 郁闷,任老从来没有如此郁闷。 “你长得俊。”墨泪一挑眉,笑咪咪的甩出一句。 “嗯,确是。”花烬,夜轩煞有介是的点头。 俊? 眉毛一跳,任老坐得笔直,那没头没脑的一句来得太让人不安心了,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没有爹爹美。”他正等着下文呢,冷不丁的冒出奶声奶气的童音。 嗖-几整目光唰唰的射至说话的小婴儿身上。 被抱着的小小婴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浩然正气,一脸的纯真无邪。 花烬夜轩盯着看看,似有所思的垂眉,他们之所以不被小婴儿接受,貌似是没找到对的路子? 投其所好啊…… 两人勾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个牙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懂什么?”老头一瞅,立马炸毛了,俊不俊无所谓,但是,不能让一个小毛孩子给看轻了去,若让人知道竟被一个小婴儿给鄙视了,他老脸往哪放? “连毛都没长齐就乱论俊与不俊,你哪只眼睛看见你爹爹长得俊?你瞧瞧你爹爹的一张脸,丢在大街上就认不出来,走出院外去走一圈,随便抓个男人都比你爹爹长得看好,你好意思说俊?”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哇哇乱叫。 花烬夜轩默默的撇过头,他们不没看见,嗯,他们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对面的老头是谁,他们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嗯…… 这,啥意思? 墨泪瞪眼,她有说什么么?怎么也躺枪了?他一个老古懂跟小婴儿计较什么?老头肯定是走路急,脑子被门板夹了,所以如此没节操。 被伤到自尊心的老头,伤不起! 怀疑老头脑子进水的墨泪,不说话。 “没眼光。”风宝宝眨巴眨巴睛睛,傲娇的嘟着小嘴巴。 他才不怕呢,有爹爹靠山,谁也不怕。 “……”墨泪心中冷汗狂飘,这孩子,太早熟了,有没有?呜,真的是太早熟了,怎么才开口说话就条理清晰了? “宝宝,做人不能太诚实,有时实话实说会打击到人的自尊心的,爹爹俊美无双你知道就好,不用特意说出来的。”自家宝宝,那是心头肉,当然要护着的,至于会不会对老头形成二次伤害,不在她的担心中。 “噗-”花烬夜轩忍俊不住,闷笑出声。 见自臭美的,没见过这么臭美的,原来小小婴儿的自傲不是凭空来的,是目习耳染而来,这就是什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立即又憋住笑意,好吧,任长老已受了一大一小两的双重打击,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你……”任老虎目一睁,忽然就没词了。 得,他认输行不? 小的还是个奶娃子,大的也是个半大娃子,他一个几百岁的人跟两小毛娃争什么呢?不争了不争了。 再瞅瞅,心理又老大的不舒畅,瞧瞧小娃儿的一张脸真的很普通,究竟哪里俊了?难不成他太久没外出,大陆人的眼光都变了,不是俊为美,是以丑为俊了? 老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外出走走了,否则真的要落伍了。 风宝宝看到老头吃瘪,得瑟的咧嘴欢笑。 花烬夜轩鼻观心心观鼻,将自己当空气。 “老头,没见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小心眼,你说你至于么。”瞥到老头的那跟吃了苍绳一般的表情,墨泪心情大好。 话说,老头使起小性子还蛮可爱的,至少比板着脸有人情味多了,也许没事可以去逗逗? 亦在说话时,随手一甩,丢出一叠东西:“接着。” 瞅着堆成小山丘般的纸张与卷轴,任老心中的那点小郁闷立马烟消云消,喜得两眼放光:“哎哟,你怎么不早点丢出来了,凭白的让我一把老骨头跟一个小奶娃子斗嘴,这不是误我的时间嘛。” 口沫四溅中,宽大广袖一招,将厚厚的药方与卷轴一兜,全部收起。 次奥,这老头也太会找台阶了。 默默的鄙视了一把,墨泪似笑非笑的瞟瞟那比拾了金子还开心的老头,很有“爱心”的提醒:“老头,我全部作了注解,照着炼就可以了,记住,一次炼一样,别贪心,尤其是我特别标明的要分开炼制。” “本老省得!”任老乐得眉开眼笑,那些应该有几百单吧?赚了赚了! “所有的药方全部只有其中一部分。”闲闲的,她又万般随意的加上一句。 啊?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老头,笑脸僵住了。 果然如此。 花烬夜轩露出一副‘我早知道会如此’的表情,皆以万分同情的目光看着任长老,长老想要白捡便宜,难哪。 “哼哼,黑心肝。”任老磨牙:“你怎么不去祸害那些欺负你的家伙?就会一个劲儿的祸害本老,本老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那是你愿意让我祸害呀?”墨泪得意的扬扬眉,一副“你不愿意可不干的”表情:“还有,谁跟你说小爷不准备去祸害那些不长眼的人渣了?没有人在伤害了小爷还能安然无恙的,等我能脱身时会去跟他们打招呼的。” 从来没有人在陷害了她之后还完好无缺的,不管是上辈子还这辈子,上辈子那些欺辱过她的,最终都收到了回礼,这辈子同样不容人欺,她没行动,不过是暂时的,等时机一到,必定会去送回礼。 花烬夜轩暗中为某些人同情了一把,只怕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某小药师嘴上什么都没说,也做什么,实则早将人全部划入死亡名单,就等时机成熟去收割。 咳-。 任老被噎了一下,转而又放心了,小娃儿自己心中主意,他没啥好担惊心的,正准备闪人,又不甘心的剜人:“那个白痴你怎么处理?赶紧的弄走,别指望本老一直当牛作马。” 花烬抿唇轻笑,任长老为了药方还真是无所不用,连谈条件的手段都整出来了,只是,只怕又要失望了。 “你随意,反正是个白痴,饿死省事。”墨泪是谁?那是典型的油盐不进。 “算你狠!”任老虎目一瞪,甩袖走人。 这地方是久留不得,再留下去没准又会被使唤了,反正那这仨是打定主意将一切丢给他顶着,说再多也是白搭。 他说走就走,一抹白光一闪就没了影子。 “越越,小心任长老心疼死了没人帮你炼药。”待人的气息完全远去,夜轩才无所顾忌的扬眉嘻笑。 “气不死的,他强大着呢。”花烬一点不同情任大长老:“任长老只要一天不得到七色彩虹,就一定不会死。” 他敢肯定,任长老肯定舍不得死的,尤其是在亲眼见证七色虹毒的奇妙之处后,只要没拿到全方,哪怕死了也会从地里爬出来。 墨泪频频点头,如何把握住度,她心中有数,绝对不会真正的让老头真的撒手不管,她又不傻,自然会让风云这棵大树将她罩她妥妥的。 甩袖跑路的任老,怀揣着暗喜,一路飞奔回院,虽说药方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没事儿,他早晚会去凑完整,若凑不成,他不介意天天死缠烂打,或者学某些人,暗中处处跟着,直到有一天让人心甘情愿的将东西献出。 可是,他的喜悦才溢出唇角,还没来得维持到十息时间,好心情就被自己所见的一幕给破坏了院子里有人!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章节名:第七十六章 急冲冲回院的任老,在瞥至屋内的人时心情便变得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冷着一脸老脸往上房狂飚。 上屋正堂内挨着东墙的桌座坐着两位不速之客,两人皆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东边的一位穿麻布长实,西边的则是一身白袍。 那两人,一人正是风云炼器院的执院长老仲忧,另一个自然就死赖在学院不肯走的药神殿的管三长老。 面对面坐着的两大长老你瞪我我瞪你的互瞪着,好似在比谁的眼睛更大,就连知道主人回来也肯就休战。 嗖- 满心不爽的任老疾电似的蹿进屋,站在桌边死死的瞪着喧宾夺主的客人:“你们两个谁看谁不顺眼就去擂台那边打个你死我活,在我这里比瞪眼算什么回事?” 唰- 两人不约而同的收回瞪对方的目光,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还是收敛点的好,否则没不定没准会惹得主人发真火。 “还杵着干么?想蹭饭吃么?”任老瞧着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那个拿他的小院当自己家一样自由来往的外来客。 “哎呀呀,别那么大的火气,好歹咱们是朋友嘛。”被主人吼了的管乐,一点也不害臊。 他怕啥? 像这种情况早不是一二次,他司空见惯,而且,任老家伙就是一刀子嘴豆腐心的货,甭管他吼得多凶,往往不消片刻气消。 管三长老一点不担心会被丢出去。 朋友? 一听那句,任老忍不住嘴角狂抽,后悔得想撞豆腐。 当初为了观察七色彩虹的药效,他便让好管的暂住自己的小院内,如此也方便探讨,谁知那老货一住就上了瘾,死赖着不肯走,直到各家贵客来访,他才肯移去客院。 但是,谁料姓管的去了客院后,仍隔三差四的他的住处跑,每次来都是打着跟“朋友”喝茶的幌子,也因为他曾经确是在风云的长老们的院落子客居过,侍卫们根本不好阻拦,以至于老家伙来往无阻。 任老很悔,悔得恨不得拍死自己,他当初究竟是哪根筋错乱了,竟会让管老爱伙住自己的小院? “厚脸皮!”怒冲冲的一甩冷眼,他一屁股坐下,对于脸皮厚得跟墙一样的家伙,他还真的没辙。 仲忧双臂环胸,冷着脸一言不发。 “本老这张脸哪厚了,明明比饺子皮还薄。”管三长老摸摸自己的脸。 “哼,”任老懒得跟人计较,随手甩出一道白光:“这是小混蛋要炼制的药剂,你这么有空帮着分下忧。” 白纸黑字的一片光,像刀子一样的射向留着山羊胡子的白袍老者。 仲忧动了动眼珠,却是不阻也不拦,仍然静若木雕。 瞧着来势汹汹的一片白,管乐喜得眉飞色舞,手疾手快的一甩袖子,一把将一片白光兜住,生怕老家伙反悔,又火速收藏。 小药师的药方,那可是千金难换。 “果然够朋友,我不打挠你啦,等我炼制好再送来。”收了东西,不等主人下逐客令,弹身飞起,自动告辞。 哼,还算有点眼光! 瞧着远去的一抹白光,任老连连哼气。 “你竟舍得将药方给他?”确定来客再也“偷”听不到说话声时,仲忧才略带惊讶的开口。 “无妨,反正他也算半个自己人。”任老很大方的笑笑。 药方那么多,给几张又何妨?反正他们这回是有得头痛的,丢几张出去,让管老东西也头痛头痛,一来可也全了‘朋友’之情,二来嘛,正好借他的手分忧。 当然,他是坚决的不会说药方其实是不全的,姓管的想捡便宜,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这回头痛死他去! 他敢赌,等姓管的看过药方,肯定会郁闷。 独纠结不如大家一起纠结,有人陪着纠结,这是多么美妙的事! 听到他的话,仲忧紧绷的略略变得柔和了几分。 而管三长老是不知自己被人“利用”的,带着药方,一溜儿的出了任老头的小院,生怕路上遇到熟人,他几乎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真正的加速前行,一阵阵狂闪后回到风云的客院。 客院宽阔,客院鳞次栉比。 管乐似闪电般回到住处。 药神殿客居的小院是座花园似的小四和院,安安静静的,并无喧华,其上屋正门前立着两位白袍男子,屋内,亦有人。 上屋正常的左侧靠墙的地方铺着笔席,上设座,在临墙的一边盘膝坐着一个穿白袍的男子,约二十七八,生得剑眉星眼,俊俏风流。 他的右手那边不远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两人正在品茶。 当像闪电一样疾速劈闪至小院的管三长老至时,屋内的两人连眼都没眨,好似早见怪不怪。 而全速赶回的管乐,像风掠过小院的空地,飞蹿至屋内,呼的一下在青年男子对面坐定,一边长嘘一口气,一边伸手抹抹面。 桌几边的两人望了望他,眸子中浮出一丝淡淡的笑。 “又被轰出来了?”青年男子挪揶一句。 他的嗓音清透,似春天的风一般的清爽。 中年男子的嘴角微微的抖了一下,说实话,他还真的很佩服管三长老的勇气,管三长老常常去任长老那蹿门,常常会被主人不客气的嫌弃,他却乐此不疲,真正的是勇气可嘉。 嗯哼,这是门缝里瞧人,看人瞧扁了! “圣主,在您眼中,属下真的那么招人嫌?”管乐老脸一垮,满脸的哀怨。 圣主勾勾唇角,不回答。 实话最伤人,他就不打击人了,何况三长老还是为神殿利益出发,更加不能打击他的热情。 所以,他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好。 中年男子垂下眼,掩去眼里的笑意。 “大长老,你也认为我很招人嫌?”不说话就等于默认,管三长老很伤心,又不死心的向另一人求证。 “没。”被点名求问到的大长老,正容,以十二分的真诚否认,说着还很体贴的帮着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辛苦啦,来来,解解渴。” 青年圣主肌肉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我说嘛,像本长老这么和谒友善,慈祥亲切的人怎么会招人嫌呢。”管乐满脸的愉悦,接过茶,一口饮尽。 圣主和大长老两人满心的无语,见过脸厚的,没见过这么脸厚的,三长老的脸皮厚度真的无人可比。 不止他俩无语,连同门外站着的两男子,也无力的望了望天。 “啊,今天的阳光真好,真的是个适合炼药的好日子。”没人回应,没人赞美,管乐也不介意,仰天舒展双臂,活络着双手。 ? 圣主与大长老两人惊讶的闪了闪眸子,视线一斜,好整以暇的注视着自得其乐的三长老。 “嗯,我得看看,炼什么好呢?”自顾自说的管乐,随手将不久前才得到的东西搬出来入到桌上,满脸兴奋:“小药师要的药剂,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嗯,我得瞧……” 折叠好的纸张,厚达三寸有余。 大长老,圣主目光骤凝。 “越卿的药方?”也在瞬间,两人身子微微前倾。 “嗯,”才刚取出折叠好的薄薄的一垒,正要翻看的管乐得瑟的抖抖山羊胡子:“好在今天去的及时,这是小药师让任老家伙炼制的东西,他拗不过我,分出一小分给我帮忙。” 功负不负有心哪,他去了无数遍,今儿总算没有白跑。 “真的?”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门外的两人亦惊诧的转头往内望。 惊问着的圣主与大长老两人几乎是闪电般的伸手,各自去取药方,那么厚的一叠,可不止一份。 “那是当然,这种事哪能开玩笑!”管乐无比骄傲的点头,有些事可以开玩笑,这种事则绝对不能玩笑。 圣主与大长老的手速极快,在眨眼间便各自抓到一份,一到手,也不管管三长老,立即飞快的浏览。 管乐自不慢,展开便一行一行的看。 三人一目十行,先后将分别折叠好成份的一份瞧完,皆目露不解,又从头看起,看着看着眉心微锁。 “奇怪,这是什么药剂?”管三长老忍不住揪胡子,看药方,说是毒药,又不是,说不是,许多药材又是毒,这究竟是什么良药还是毒药? 想想,他丢下手中的一份,又取一份,看完,又取一份,连着翻阅三份,一张老脸写满了迷惑不解。 药方的药材都是良药与毒药并存,让人无法判断出是不是毒剂。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大长老一个劲儿的苦思。 圣主没有吭声,可眉乱却拧成两条线。 纠结。 三人如任老所料,陷入纠结。 药神殿的三人在纠结,那边的任老头却是十分欢悦,待与仲忧喝了茶,送人离开后立马招集药剂院的人员,作出一番调动后,将到手的药方一人发下一份,并千叮咛万咛咛的交待按方按嘱咐炼制。 拿到药方的人员,立即着手炼制,任老自然也不例外,在特地的交待守卫们几句后,闷头苦干。 风云人员因有任大长老的嘱咐,所以根本没有纠结,直接按单就步,而药神殿的几人,则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在纠结无果又不拉不开脸去询问,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炉。 两拔人原本是抱着万分期盼的心情开工,但却没料到看似很简单的药方,过往却相当的不顺利,十有八九陷入以失败告终,负责炼制的人极度的不甘心,努力的再接再厉,于是乎,大家悲催的日子由此拉开序幕。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章节名:第七十七章 炼制古方的地点安排在修习区后面的闭关区内,墨泪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太阳正从慢慢西沉,天际的云霞红得像火在燃烧。 修习区的灵力光罩映着红色的云霞,瑟瑟生辉。 黄昏时分,暑气未退,许多学生还呆在修习区内,墨泪等人无视他人,像风一样的掠过灵力区,大摇大摆的走进后面的闭关区。 这一次,花烬夜轩,与常往烬字院跑的几个全部跟着墨泪一起去凑热闹,几人的排位很有意思,花烬在墨泪的左手一边,夜轩在右手一边,两人将墨泪夹在最中间,墨棋挨着花烬,红一莲一在后面推着轮椅;月小小与小魔女挨着夜轩,两小姑娘因没有抢到好位置,紧绷着俏脸,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墨泪抱着风宝宝,右肩头上趴着熙熙,被俊美俏妞们拥着,一群人就那么浩浩荡荡的穿过修习区,自人前摇着走过,个个平视前方,目不斜脚不歪身不偏,雄纠纠气昂昂。 呆在修心区内的学生们惊呆了。 “那是小药师?” “烬公子?” “莲皇太孙?” “夜公子?” “水圣童?” “小魔女?” 当一群人身影消失于那扇门后,学生才“嘶”的倒吸了几口凉气,紧接着便纷纷乱嚷。 “哎呀,我看到那个小婴儿了!” “我也看到了!” “小药师带着小婴儿进闭关区了!” “……” 一阵嚷嚷后,众人脸色一变,声音嘎然而止。 闭关? 他们,要全部闭关? 学生们忽然又愣住了。 闭关,很正常,可是,一群人同时闭关,那就不正常了,何况还带着一个小婴儿,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连莲皇太孙的两侍从也在。 学院允许学生们带侍从,人数不超过八人,所有费用归自己管,侍从们是不能进入学习区等地的,修习区与闭关区更加不能进。 可是莲皇太孙的侍从却跟着进了闭关区,这,真的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学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面面相觑。 呃…… 走进修习区的墨泪,听着外面的声音,忍不住汗了一把,早说不让那几个跟来,一个个偏偏不肯同意,瞧瞧,现在又成为焦点了吧。 当然,哪怕她谁也不带,也仍然会成为焦点的。 花烬、夜轩、墨棋、月小小、小魔女与红一莲一几人最镇定,对外面的声音是允耳不闻,甭说表情没变,连眉毛都动。 墨泪也仅只无语了那么一下下,仍然脚下不停走自己的路。 闭关区不同于修习区,里面是一片建筑群,进门是一个大院子,前与左右都有门通向三方,里面的房子看来跟学院的其他房舍差不多,到处种有花草。 风宝宝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乱瞅。 对于闭关区内的地形,墨泪因为看过任老给的地图,所以并不陌生,进院直接转向右手边的一方,进入另一个院子,又径直越过,走进另一扇门。 推开另一条门,一群人一眼便看到了院子中站着的任老,他一身素袍,双臂环胸,好似站了很久,满脸的不耐烦。 “死小子,你总算来了。”看着涌来的一群俊男俏女,任老的眉毛跳了好几跳,一张脸臭臭的:“你们一群小子跟来干什么?” 他不好凶那抱着小婴儿的少年,对于另外的几个跟班,那就没好脸色了。 “越卿炼药,我们来帮照顾孩子。”花烬连眼皮都没揭,回答得异常的理直气壮。 “对对……”其余几人频频点头附合。 炼药有什么好看的? 对于药剂,花烬与月小小几人并不感兴趣,不会像学院的一群人挤破脑袋也想一睹为快,他们纯粹是闲得没事干,想逗逗小婴儿玩。 至于墨棋么,宝贝妹妹要制药,他哪有不在旁边看着的?红一莲一理由更足,自家的公主小主子炼药一定很辛苦,他们当然得在一旁侍候着。 几人也是吃定了学院的态度,知道只要当事人没意见,学院自然不好管,所以一个个也没经院方审批,大摇大摆着的当小尾巴。 “……”任老脸上肌肉一抽,差点爆走,什么照顾孩子?甭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可是,知道又如何?一个个打着照顾孩子的幌子跑来了,摆明是经过小家伙同意的,他还能说啥?他敢赌,若敢说个“不行”,那人会立即扭头就走,小不点儿对小婴儿的重视绝对胜过药剂。 一群臭小子! 狠狠的剜几眼,任老气冲冲的扭头就走,小家伙没意见,他还是别找没趣了。 这老头,还真是怪人。 墨泪无力的摇头,老头前一刻还怒气冲冲,后一刻便熄火了,这火气来得莫明,去的突然,还真让人又气又恨。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问,跟着带路的任老走。 这招真好用! 看着那有气没处发的任老,夜轩几人偷笑,就说嘛,只要牵扯到小婴儿,保准所向披靡,无人敢异议半声。 任老带着人,七转八拐的转了一阵,终于来到一间大厅。 厅,是修习区的缩小版,宽约百丈,里面的星形图案与修习区的一模一样,只是外形要少很多,最中心没有圆台,只有一个大星形图,灵力光圈高约二十丈。 灵气的浓度却比修习区更浓厚,至少浓了二倍以上,人其中,能感觉到灵气袭人。 而此际,厅内中心排着两列大小不一的药炉,每排十二只,间距约有三到四尺远,朝着门的那一方还排几只有成年人高的大药炉和十余只小药炉,三排炉子拼成了一个“冂”形。 其中,左右两排炉子的背后摆着桌子,桌上文房四宝俱备,同时,“冂”那空着的开口所对的地方也排着一排桌子,桌面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个沙漏。 这当儿,每当桌子后都坐着人,总共约三十多个。 厅的另三面分别有房间,其中一扇开着,门口卧着一只毛发洁白的马,白马背上蹲着一只雪白的红眼小兔子。 唰-当一行人推开门踏进厅中,灵力圈内的人齐唰唰的扭头,一个个眼神贼亮贼亮的,异常的精神。 妈哟! 一道道视线临身,墨泪背皮子一凛,吓得打了颤,整个人都僵了。 于是乎,她保持住了一只脚迈进门,一只脚还留在门外的姿势,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像铁板一样硬。 灵力圈内的人眸子一亮,闪出阵阵光芒,一个个嘴角微微上翘,翘出愉悦的笑意,显然是因为将人吓到了而心情颇好。 噫? 紧随着的花烬等人,一眼扫过光圈内的情形,一个个皆满心的惊诧,却谁也没吱声。 墨棋的视线一巡之后,垂眉敛眼,再不张望。 “花老头,你怎么在这?还有你个管老头,你怎么也在这?”瞅着像菩萨一样端坐着的其中两人,墨泪在愣了一愣后汗泠泠的将另一只迈进门。 “冂”字形的前方一排桌子那儿,除了风云的五位长老之外,还赦然坐着两位本早已辞行归去的贵客-驯兽馆的老馆长花迟开和药神殿的管三长老管乐,两人一袭白袍,红光满面,如沐春风。 瞅着那两老头,墨泪忍不住就将任老头埋怨上了,任老家伙也太不厚道了,竟没告诉她还有客人在,还有还有,为嘛他们会在,不是早走了么? 这情形,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学院默许的,说不定那两老家伙根本就没走,当初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而,而若想瞒过外人的眼,风云有的是法子,将人送走,再从地道内接回来就好。 就是能出现在这里,估计也走的是地道。 当然,明白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墨泪就非常非常的不解,花老头、管老头会在这里,是不是与风云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还真的需要留意,否则没准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心中有怀疑,她也没客气,瞪着眼,视线在两老家伙身上打转儿,恨不得将两老货给剖了般的犀利。 “嗯哼,怕你胆怯,我老人家特来给你助阵。”花老挪挪屁股,择了个最舒服的坐姿,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众人听得面皮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谁胆怯? 月小小小魔女不乐意了,狠狠的翻白眼,谁胆怯都有可能,就越越不会,老家伙太不识好歹了,明明自己想偷学还不敢承认,为老不尊。 两小姑娘一下子就将驯兽馆的老馆长给丢到不顺眼的名单里去了,半点面子都没给,还朝着两人不屑的呶了呶嘴。 不要脸的老货。 墨泪甩了个冷眼,不鸟他,那老家伙最会顺杆儿爬,你掠着他他还会安分点,若给他三分颜色,他就会厚着脸皮开染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让他得瑟去。 得了个白眼,花迟开不但没恼,还骄傲的抬抬下巴,庆贺自己羸了一局,眼神还瞟瞟了花烬等人,眼神闪过深隧。 “我不是怕你药材不够么,所以本老随时准备给你提供。”管乐更加的镇定,摸着山羊胡子,显示自己的高大形象。 嘴角一抽,墨泪抚抚额,无视之,一个二个的明摆着就是好奇,还搬出一堆理由来,也太没节操了。 再说,风云都不介意,她介意个啥?谁爱旁观尽管来,若能偷学到,那是他们的本事,若学不到,那是他们的运气问题,怨不得她。 目光再一转,瞧到雪白的马儿和小兔兔,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历经几个月的关禁闭,那两小兽兽终于如愿晋升到蓝阶,可喜可贺。 呼- 白马和小兔兔在被关注到时,喜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个摇头甩尾,一个扑棱棱的扑闪着大耳朵,表示欢喜。 花烬几人亦看到了,眼里闪过诧异。 诚如外界所知,任长老对小药师很特别,他们也没料到竟特别到如此程度,爱屋及乌的将两只小兽兽送到了闭关区的最内部,这地方甭说是申请闭关的学生们没来过,就他们也是第一次来。 灵力区内的人,对于跟随而来的几个少年男女,直接无视,目光在抱着小婴儿的少年身上转。 墨泪视线转了一圈,将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心中很满意,这地方确是个炼制药剂的好地方,即安静又有灵力可被充消耗的体力,最重要的是灵力圈有隔离作用,可以隔绝外面的风,让药味凝聚不散。 “风宝宝,去跟马儿和小兔兔玩。”心里满意,也不磨蹭,将风宝宝放站于地,准备开工。 风宝宝乖巧的点头,撒开脚丫跑向两只雪白的小兽兽。 花烬与小魔女几人也脚不点地的追着小家伙跑,既然说是来照料孩子的,明面上也要过得去,做做样子是必须的。 白马甩甩长尾,又卧于地。 穿着开裆裤的风宝宝,笑嘻嘻的跑到马儿身边,挨着马儿坐着,还很自然的将小兔子拧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那动作令一堆人看的直瞪眼儿。 花烬等人也退到白马旁边,铺开席子,人人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 这一帮臭小子臭丫头! 任老暗中哼哼几声,冷着一张老脸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他心里很不爽,看到那一堆小辈们就不爽,一个个都跑来监视,太可恶了。 观察一阵,发觉风宝宝没有不良反应,墨泪才整整衣衫,迈着小八字步儿,趾高气昂的走进药炉区,一一检视药鼎,查得十分仔细,闻嗅看敲,筛查有无破漏。 坐着的众人,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生怕错过什么。 墨泪将每一只药炉检查遍,连备用的都检视过,才晃悠着回到两排炉子中,优雅的弹指:“负责生火的上工,计时的开始计时。” 炉后桌椅上的两人立即离座,给药炉加炭生火,一人负责一排。 计时的将沙漏倒置。 余下的人亦没闲着,各各在纸上落下一笔。 炭火始燃,还没到下药时,墨泪踱到任老面前,大刺刺的伸手:“拿来吧,现在该给了。” 她要的是什么,其他人不懂,风云的人都心知肚明。 任老慢腾腾的抬手,取出一个圆圆的玉盘子,上面摆了满满一盘子的小戒指,每只戒指上系着标有顺序的指甲片大的号码。 “给,一样不差。”大大方方的往前一送,一点也没含糊。 没有客气,墨泪连盘子一起笑纳了,取出标号一的戒指试着一检查,嘴角忍不住抽蓄了一阵,又试着翻看了几只,瞅了任老头一眼,露出一抹深长的笑意。 戒指里装的是古方所需的药材,风云一直压着没交给她,现在,她总算明白原因了,原来是老家伙们怕她动手脚,将药材先做处理会让他们认不出来,所以到现在才给,药材也全部保持着原样,没有切碎和磨粉捣汁。 防她? 墨泪笑了,他们真以为这样就真万无一失么?她若想动手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就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作了手脚他也发现不了,哪怕将某些药材来个李代桃僵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这,她理解,不过,即然将“保密”工作做到这一步,她若不还点‘礼’,那肯定不会是她的作风。 “老头,记得要看清哦,若错过了什么可不关我的事。”意味深长的一笑,甩头转身。 咯噔- 任老等人心中一个咯噔,直觉不妙。 “唉,臭小子呀,我老人家绝对没有防你的意思,你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过。”愣了愣,任老一个呼跳蹿起来,一把揽住已转身离开的小身影的小肩膀,赶紧的弥补过失。 咳…… 后知后觉般的风云长们,悄悄的抹了把汗,他们咋把那碴忘记了,药方上还缺几味药材呢,就算他们认识现有的这些,另几样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若小家伙要作手脚,谁认得出来? 果然不能小人心呀,瞧瞧,这太小心小心出麻烦了吧。 众人心中立即涌生出无力感。 哼哼,想亡羊补牢? “我几时以小人之心度你大人之过了?我是好心提醒你看真切一些,这也有错?唔,好吧,以后我再也不多嘴就是。”不屑的暗哼一声,墨泪似笑非笑的瞅一眼,甩开搭在肩上的手,谁跟他好了?这一招用过了,不灵。 “别别,是本老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语。”碰了冷丁子,任老只好讪讪的闪人。 “美人爹爹威武!”风宝宝咧着小嘴,嗡声嗡气的助威。 …… 夜轩、墨棋等人渗了一身的冷汗,话说,小奶娃这是在为什么摇旗呐喊?他是真懂了,还是乱喊一气? 小屁孩,欠揍! 任老老脸一黑,恨不得将小奶娃捉住揍顿屁股,被大的嫌弃了就算了,现在连个屁都不懂的小奶娃子也凑热闹,偏偏又动不得打不得,真是气杀人也! 活该! 花迟开、管乐暗地里幸灾乐祸。 因为自己人招了别人的嫌,风云的长老们又没法护短,个个表情臭臭的,像是讨倒债失败后的模样,特郁闷。 果然是宝宝最贴心哪。 满心欢喜的墨泪,朝着风宝宝飞了个香吻,怀着满腔的得意,扭着小蛮腰,跑到左方的第一只药炉前取材下锅。 原本臭着一张脸的任老等人,立马执笔落纸,飞快的书写,那脸上的郁闷表情一扫而光,立马严阵以待,满脸的正经,严肃的不得了。 管乐、花迟开也不甘落后,火速记录。 记时人员亦在纸上添上一笔。 墨泪丢下几把药材,又去第二只,第三只,依着顺序,给两排二十只药炉分别添上打底的药材,回头,到留给自己的特用专属桌,摆开一系列的工具,开始鼓捣。 任老等人看得特认真,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负责管火的两人则小心翼翼的照顾药炉,掌控着火候。 花烬等人是看热闹,时不时瞄几眼,大多数时间都关注宝宝,将给小孩子玩的全搬出来,摆了一席,任他取舍。 风宝宝玩了一阵子,等近亥时,自己抱着小兔子当换枕,趴窝在白马脖子上安安稳稳的睡觉,花烬为防孩子着凉,取出没有充棉花的秋被给盖着。 在满空药香味中,一夜殆尽。 破晓之时,花烬去屋子里给热羊奶。 墨泪乘着空,给风宝宝解决新陈代谢问题,并提前帮他洗澡洗脸,喂宝宝的光荣任务则由月小小接手。 除了早上有一点时间,整个上午再没空,墨泪一直在药炉间打转,添加药材,磨粉,碾碎,榨汁,忙个不停,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风宝宝的午餐则由夜轩全权负责,小家伙知道美人爹爹很忙,相当配合,不哭不闹。 到傍晚的时候,她匀出时间陪风宝宝玩了会,又继续无止境的忙碌,并且一直持续,之后风宝宝的一日三餐都由花烬和夜轩打理,洗澡换衣则由月小小和小魔女和莲一三人负责。 不眠不休的忙了整整五天后,到子夜时分,墨泪丢下一批药材,扭头就走人:“保持火候,到四个时辰的时刻叫醒我。” 甩下一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熙熙,飞奔到白马身边,倒头即睡。 瞪眼,再瞪眼,花烬开等人瞪了N多次的白眼,一个个闷闷的收回目光,自己闭目养神,他们可以不喝不吃,时时刻刻睁着眼也会累。 至于管火的,不需担心,共有四人,轮流看管,计时的也有两人轮值。 为不至于吵醒倒头就睡着的人,大家将呼息调到最低微,他们看得真切,经历五个日夜,小家伙的体力消耗得几乎无余,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夜尽天明,无人吵她,连风宝宝都没吭声,到日上三杆时分,到四个时辰的对应点时刻,花烬才万分不忍的将人摇醒。 睁眼后的墨泪,没等人出言提醒,自己跳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到药炉边,闻闻味儿,又看了第一只炉子里的药汁,利索的下药材。 转一圈,又去鼓捣。 忙碌的时光,又拉开序幕,一忙又是五天,然后倒头大睡,睡觉再忙,如此周而复始,一晃便去了一个月。 当又一个五天的周期过去,十二只药炉各自装了近一肚子的药膏。 坐守了一个多月的人,眼神越来越深幽,看着那在药炉中打转的人少年,就像狼看到了猎物般的晶亮。 转眼又到第六天的中午。 “换大炉子,左一到三号合为一,四到六号合为一,右边同样,合炉后再移炭火,减一分火候。”立于中间闭目嗅着药味的人,在钉立足足一刻钟后,终于开了金口。 唔- 任老心头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却是管不得那些,飞身离座,一掠到备用的药鼎边,拣出中等的四只,摆到十二只小炉之前的空地上,再依着要求,飞快的将小炉的药膏倒进大炉合拼。 十二只小炉转眼拼成四炉。 管火的则飞身抢前,移炭,空出的炉子被移得远远的。 记录的纸张已堆成了堆,每个人用完了一支半尺长的炭笔,可是,实际上仅只记录到一半的药材已入下锅,也意味着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炼制到一半。 风云的几大长老们的脸色从凝重到严肃到肃穆到略略松缓又到凝重的打了个转,那悬着的心落下又上升上升又下落的来回折腾着,而且,好似还越演越烈。 管三长老和花老原本以为心记可以搞定,在坚持不到五天的功夫也改为了笔记,跟风云长老们一样,连每天的几时几时刻做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换上大炉时,每个人也换上新的宣纸,记下新的开始。 墨泪在确认大炉里的火候达到要求时,往内倒了些鼓捣好的汁和粉末,又举着有些泛酸的腿,踱到备用的药炉那儿,将几只小药炉抛到一边排成列,丢药材,生火,一气呵成的完成第一步、 ? 围观的一群老少,攥着炭笔,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可是,无论视线有多热烈,那人儿宛若未觉愣是不肯望一眼。 这一下大伙儿急了,想问问那些是否跟大炉子里的药材有关,又开不了口,个个急得满头是汗。 哼- 被一群人焦灼的视线盯着,墨泪闲悠的给小药炉添加药材,老家伙敢防她?现在急他丫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以小人之心度她大小姐之腹不。 其实,她并非是为风云的行为生气,最重要的是药材没有提前做过处理,炼制时临时处理以至于增加了近一倍的时间,这才是让她最恼火的一点。 她心里不爽,自然少不得要让人也尝尝着急的味道的。 怀揣着报复的心态,墨泪对那些热辣辣的视线有视无睹,为了磨磨老家伙们的耐性,干脆连头都不回,需要给大炉子添加药材时,随手一抛,将药材抛过去。 老头子们个个只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小药炉很小,装水顶多五六斤,在一个时辰后,墨泪将六只小炉合拼装成两炉,再次炼制,又一个时辰,再次合拼,场中便多出四只略大的药炉,二个时辰后,四炉合成两炉,再过二个时辰,合二为一。 四个时辰后,中等小炉出炉,整整六十颗绿滢滢的药丸。 这是干啥用的? 花老等人引颈探首,急得额心尽是汗水。 在他们着急的目光中,捧着药丹的人随手一挥,抛出一颗:“磨成粉末,冲水,给风宝宝吞服。” 一点绿光划过空气,像流火弹一样朝着花烬呼啸着冲去。 “嗯。”花烬淡淡的应着,待那一点绿光飞近,不急不慌的伸手,以两指夹住药丸子,取出一只杯子,两指一用力将药丸子捏碎,取水冲调,递给抱着小兔子不撒手的小奶娃。 风宝宝就着一口喝尽,扑闪闪着大眼睛,甜甜的笑:“谢谢美人爹爹。” “没良心的,就知道你爹爹的好,怎不体谅我的辛苦。”花烬没好气的甩了个白眼,小奶娃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家的爹爹,别人哪怕将心掏出来给他,不出半刻钟,他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见第一公子吃瘪,月小小几人心情没由来的变得愉悦,小不点儿连烬公子的帐都不买,何况她们?所以,小奶娃对她们不冷不热真的不算是丢脸的事儿。 “你自愿的。”风宝宝撇撇嘴,脆生生的回一句。 自愿的,别人的体谅与否不重要。 那意思人人都明白。 呃! 花烬被噎到了,无言以对。 那小奶娃真的才几个月? 一旁的老家伙们满腹的惊疑,大的一个是绝世鬼才,这小的一个是不是也是稀世天才? 也许,该找个时间去试试? 众人心中忽的闪过一个想法,默默的兴奋了一把。 真是知我者宝宝也! 风宝宝成功将第一公子驳倒,墨泪心中涌出与有荣蔫的骄傲感,孩子是自家的好啊,瞧瞧,多贴心多懂事,有儿子如此,复合何求。 “唉唉,小子,我们呢?怎么没我们的份?”仲忧一转眼看到那人将所有药丸全收藏了,立即嚷了起来。 其余人视线一转,齐唰唰的聚到一处,盯着那一袭橙色。 “你们?”收好成果的墨泪,慢条斯理的转身,淡淡的扫视一圈,浑不在意的弹弹衣衫:“这点子毒若能毒倒你们,你们活着也是丢人现眼,全部解裤腰带上吊吧。” 眼中有点小期待的众人,眼中闪过失望。 失望,真的很失望,咋就不给点给他们呢? 不说吃,给他们研究一下也行啊,咋不给呢咋不给呢…… 老家伙们个个满眼怨念。 无端招了怨念的墨泪,才不介意被人嫉妒怨恨,伸伸胳膊,活络活络四肢,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添药,另起小炉,合炉,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匀不出。 这一次的周期再次延长,从原来的五天五夜增加到七天七夜才能挤出二个小时睡觉,睡醒又继续,来来回回经过四个周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药炉也在不停的变换,中等大的药炉也换至大药炉,再之又换成了最大的一只,空出来的所有的小药炉与中等药炉也全部派上用场,每只都熬着汁,整个灵力区内充斥着浓厚的药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也逼得坐守着的人不得不后退,退到了接近边缘的地带,花烬几人则等带着风宝宝退到灵力区外的房间里。 熙熙也不喜欢那种味道,跑去陪风宝宝玩儿;风宝宝小小年纪见风使舵的本事已炼得炉火纯青,一见熙熙,赶紧的抱大腿,粘着不放。 当又一个七天的周期结束,所有小药炉相继清空,再过一个周期,中等药炉清空,第三个周期,大药炉清空,最后只余下最高大的一只,盖已合上,余下的便是等待。 这一等便是五天五夜。 “关炉。”第六天,浮立于空的墨泪,终于发出的让人期待已久的命令。 管火的四人,齐心合力的将大药炉的门关上,往炉内倾注脉气,控制住火势,不让温度升高。 墨泪闭着眼,两手一按,抵住炉肚子。 呼呼- 坐等三个月的一干人一弹跳起,脖子伸得老长,如若可以靠近,他们必会第一时间冲到炉子边去看,因为怕亲和力不够产生不良影响,只好压抑住强烈的冲动待在原地。 一个时辰过去,浮立着的少年没有动静,二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四个…… ‘砰-’第八个时辰来临时,众人听到了一声厚重的冲撞声。 那一刻,墨泪的身子一抖,脸上汗如雨下。 咕嗵- 众人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息。 可可-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药炉里传出清脆的敲击声响。 “成了!”屏息以待的大伙儿兴奋的大吼。 嗖嗖,道道人影一蹿,闪划过虚空,一下子聚拢到大药炉旁,如狼似虎的目光死死粘在药炉盖上。 成了啊! 退站到房间的夜轩等人,不约而同的吐出一口气,那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风宝宝咧着小嘴,眼睛亮晶晶的。 缓缓的,墨泪松开手,因为脉气损耗过大,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脸也惨白惨白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僵尸,没有生气。 “开吧。”眼开涩涩的双目,望望眼布血丝的一干人,微微一笑,示意任老开盖看成果。 任老喜得眉飞色舞,立即将盖子移开。 巨形大炉里一片绿光,近百颗鸡蛋大的药丸子堆叠在一起,占了药炉三分之一的容量,丸子发出的光泽映得满炉绿幽幽的。 “唔……” 探头控脑往内看的人,喜不自禁,差点栽进药炉去。 静了约半息,一群的视线唰的一转,又转到炼制者身上,而目光一触及那一身橙衣的少年,一个个都默默无言。 只见那少年汗湿透衣,前胸的衣服都贴在一起,脸上残留着汗痕,令人感觉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一双眼睛赤红如火,脸白如纸,气息不稳。 那模样,人人见之生怜。 那些询问,那些到嘴边的话,就此消散,这一刻,没人问,也不忍心再问任何疑问。 “任老头,你们是要一半的药剂呢,还是要我在药方上补上几笔?”迎着一道道怜惜的视线,墨泪抹抹面上的汗迹,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她知道,无论放弃哪一样,风云的老家伙们都会肉疼。 果然的,长老们纠结了,一个个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可不可以选二样?”仲忧满心希翼的跟人打商量。 “不行,二选一。”很果断的,墨泪拒绝。 “那,第二吧。”纠结半晌,任老无比心疼的作出选择,药剂虽重要,还是不及药方重要,若补齐药方,自然可以炼出药剂来。 聪明。 墨泪暗中点了个赞,也不客气,将药一股脑儿的收进自家的小金库,才晃悠着落地。 眼睁睁看着一炉子药剂在自己眼前消失,一干人疼得肌肉一阵阵的抽蓄,却愣是忍着去抢劫的爆动,万分不舍的离开药炉。 任老半分也不愿浪费,立即让人展开眷抄的药方。 “任老头,你做了个英明的选择,我实话告诉你,这些药剂你拿着也没用,还是半成品。”捏着炭笔,墨泪冲着老头挤眉弄眼。 “你……”任老恨不得将那得瑟的人给揍一顿,跺跺脚,又忍住。 小豆丁就是小豆丁,果然会坑人。 花迟开咧嘴闷笑,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当初小豆丁儿浪费了他辛苦收集的药材,现在又浪费风云的,他心理平衡了。 半成品? 仲忧等人顿时忧伤了,这是半成品,岂不是证明那张古方其实也是不全的?忙活了半天,竟是残缺的,补几笔岂不是也还是残缺的? 忧伤啊,这如何不令忧伤? 仲大长老忧伤了。 提着炭笔的墨泪,在药方空白处唰唰填上几笔,又抓过一张纸,龙飞凤舞的画一阵:“这几样是后面空着的药材,不过是我推算出来的几种可能,具体是那几种还有待验证,待你们将其试验成功,这药方也就全了。” 一人眼疾手快,抓过药方一看,脸顿时就黑了:“这这,都有可能?” 妈呀,十几种药材啊,让他们一样样的试,要试到何年何月何日? 任老长臂一伸,抢过一瞧,老脸也变墨黑墨黑的,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一副郁闷得想撞墙的模样。 没戏了! 其他人一看他的表情,内心拔凉拔凉的。 管乐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唇角竟溢出一抹微笑。 “老头,该给你的我早给你,现在你们看也看了,我可是仁义尽至,咱们之间的交易完成。”搁笔,潇洒走人。 “唉唉,小子,咱爷俩的交情可不是吹的,咱们再打个商量行不?你好人做到底,将药方另几味药也给补齐如何?”任老头甩开白纸,一溜儿追上,不顾形象的揽着少年的肩,又上演哥俩好的戏码。 “想跟我交谈易?”脚步一顿,人站定。 花老等人看着一老一少,静等下文。 “对。”心中一喜,任老忙不迭的点头。 “确定?” “确定!”回答的崭钉截铁般的干脆。 “好说,”一扬眉,墨泪往地面上一坐,果决的很:“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十五前袭击莲皇墨氏的所有进犯人员的名册资料,我相信风云必定有。” 其言一出,四下刹时一片死静。 所有的心跳与呼息已被人抑住,余下的,仅只有她一个的心跳与呼息声。 泪宝宝- 屋子内的墨棋,紧紧的抿住了唇,原来,泪宝宝并没有真正的忘记,她是还是在意的,一直都在意当年的事。 小公主- 红一莲一的手握成拳,额上青筋隐隐爆跳,十五前一事,小公主失去双亲,她又如何能忘记? 她终究是记起来了。 花迟开暗暗的嘘口气,心中又忧又喜,忧喜参半。 风云众人望向任老,药剂院的事,当由任长老全权负责,他们作不了主,若任老说行,他们自然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若说不行,他们也无法劝纳。 “理由?”任老望望大伙,语气谨重。 风云确实掌握十五前袭击莲国者的资料,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但凡大陆上发生的事,风云没有不知道的,那些资料于风云来说,远不及收藏在高阁里的东西重要。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换,于风云而言,舍去一份留之无用的资料,换取一份完整的药方,绝对物超所值。 他需的是一个合适的理由,以堵悠悠众口。 “莲国已逝的太子妃是北境钟家女,我欠着北境钟家一个人情。”理由,自然是她就是当年那个失去双亲小公主,为报父母之仇,追查仇人天经地义,不过,那理由不能明说。 “成交!”任老才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反正只要理由能成为理由就行。 幸好幸好。 仲忧等人暗自欣喜。 这事绝对是满院皆喜的大事,学院里束之高阁的东西历经无数之手都无人破译,如今总算有了希望,若真的成功,那他们这一辈人也终于可以在学院史书上留下光荣的一笔。 名利不重要,但,谁不希望永载史册? 他们对于能否名扬大陆并不热衷,但名垂学院史册,却是孜孜以求的事。 这么好说话? “找出资料送去给我,三个月内我还你一份完整的药方,如果你舍得下血本,说不定我还要以给出几份不同的药方。”以怀疑的目光将老头一阵打量,墨泪淡定的站起,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谁知竟如此容易。 “要什么?好说。”老头乐了,又一把将小人儿揽住肩,如果感情牌有用,他自然不介意多用。 “将上次交你炼制的药全部送来,再抛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立即帮炼另一批,以供试药。”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人送上来供宰,不宰白不宰,用人当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行,药方开来,本老安排孩子们着手炼制。”一拍胸脯,任老信心满满的应承,炼制药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每炼一份就是白拣一份药方,谁不干谁是傻子,哪怕是不全的也是赚的,药材好找,药方难求呀。 “明天去取。”甩开老头的手,墨泪撒腿就跑,开什么玩笑,没见她累得眼都快眯上了,老头还想拖住她,才不奏陪。 才跑了几步,猛的回头:“仲长老,你跟管三长老是不是兄弟?” 噫?! 一干人心脏一跳,表情骤变。 “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管乐捋着山羊胡子,一点也避讳的承认,没啥好隐瞒的,反正迟早有一天会人人皆知,纸是包不住火的。 “呀-”月小小小魔女惊得美眸圆瞪。 风云众人与花烬夜轩等人一脸淡定。 果然如此。 “你管东管西不管正事只管乐,他总是忧心忧事所以叫仲忧,他是哥哥,你是弟弟。”墨泪恍然大悟,她说呢,当初听到两人的名字感觉怪怪的,管三长老赖在风云长时间不走就更怪异了,现在则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众人的脸立即变得五彩纷呈。 不得不承认,那话却是说得正点上去了,也完全正确,仲大长老一向谋而后定,属高瞻远瞩的人,管三长老则只管凭心而行事,除了药剂方面,其他方面一向不太靠谱。 仲忧无奈又无力的瞪了弟弟一眼。 “小家伙,太聪明可不好,会遭天谴的。”管乐抑郁不已,那小子是属猴的不成?咋就这么精? 天谴? 她已遭了,所以才会好端端的来了这地方。 哀哀一叹,墨泪继续跑,那问题太伤心,还是赶紧找个窝睡觉去吧。 花迟开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袭橙衣跑开。 墨泪冲进房间,一把捞起风宝宝和熙熙搂在怀里,连话都没跟其他人说,一头扎进一个冰凉的怀抱,连哼都没哼,心满意足的合眼入睡。 小丫头竟选定了阿烬,唉- 看着那自己钟意的小丫头选择了自己的徒孙,花迟开又是开心又是遗撼,心中有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的不是个滋味,那小丫头,他是想留着做孙媳妇的,现在看样子将来大约会是徒孙媳妇,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算了算了,不管是孙媳妇还是徒孙媳妇,肥水没流外人田就好。 再转而一想,他释然了。 这丫头…… 花烬笑笑,抱着轻得像团棉花的小身子连同一个小婴儿和一只小兽兽,招呼着众人,一起跑路。 任务完成,当功成身退。 墨棋等人亦深明其理,连同白马和小兔子一齐跟上,几人也没理任大长老等人,自顾自的扬长离去。 臭小子坏小子,没良心! 任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该死的,好歹打个招呼呀,怎的就这么走了呢?嗯,好似只要跟那小东西扯到一起,那帮小子丫头就恃无恐? 霍然间,他好似抓到点什么,随之又不追究了,兴冲冲的往外跑:“本老决定从今天起暂居烬字小院,监督小家伙炼药。” 太太不厚道了,竟然抛下他们跑了? 被抛下的一群人狠狠的唾了一口,偏偏他是从修习区来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跑,他们则是走暗道进来闭关区的,还得从哪来从哪回。 没天理啊。 哀嚎一阵,大家收拾东西,闷闷的撤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章节名:第七十八章 “他们回来了。” “嗯。” “回来时带着一身药味。” “嗯。” “小药师被带回时晕睡不醒。” “嗯。” “任长老已住进烬字院。” “嗯。” “……” 温柔的明珠光芒照亮了门窗紧闭的室内的每个角落,铺地凉席上摆着两张小桌几,两俊美的男子面对面的坐着,皆一袭白袍,不仅衣服的样式一模一样,连身高,体形与面孔亦一模一样。 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着棋,但,却不是对奕,而是两人一人一副棋,自己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竟是左手与右手对奕,如若有人在场,必可发现,两的棋局竟亦是如出一辙。 一人自己与自己对奕,一边似漫不经心的述说,对面的一人双手不停在起伏落子,始终淡淡的,好似没见,又好似在认真的听着,回应更加不咸不淡。 “小药师晕睡至今未醒。” “莲皇太孙逗留烬字院三天未离半步……”述说的俊美男子似是恍然不觉对方的冷漠,自顾自的自言自语。 “你究竟想说什么?”表情淡定的男子落下一子,抬眸而望。 眼眸平静无波,像一泓冬水。 黑子落,述说的少年男子扫眼棋盘,露出别有古怪的笑容:“白子智,你终究还是在意你的未婚妻。” 他答非所问,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白子羸,你敢说你不在意?你若不在意也不会再次出现在此。”白子智视线瞟过对面的棋局,心中有了数,对面的一局胜负已分,黑子被白子逼得无力回天。 他也仅只扫了一眼,回眸又垂眼敛眉,再次淡若止水,人心如棋,他知道对面人终于出现几分不耐,或许将要结束试探,真正的准备出手。 十余年的试探,够长了。 可是,真的够长吗? 摩娑着黑色的棋粒,白子智并不准备发表任何异议,他比谁都清楚对面那人的性格,他若决定了一件事必会不惜任何代切的去做,任谁也阻止不了。 在意吗? 扪心自问一句,白子赢有片刻的沉默,或许,他可以骗尽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孪生哥哥白子智,但,却骗不过自己,他在意,非常在意。 又有谁不在意呢?那带着祥兆出生的红莲公主注定出生便是焦点,若说自己不在意的才是自欺欺人。 然,他也仅只是沉默了一下,面上波澜不惊:“原来你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你想要什么?” 子羸怀疑他? 心脏骤然一凉,白子智定定的看着孪子弟弟,心中波浪汹涌,那翻涌的绪潮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心房,痛,忽生的剧痛慢慢的蔓延向四肢百骸。 为这个弟弟,他背负了所有,他活在人前,为他抵挡一切,他自己早忘记自己是谁,可是,到头又如何? 怀疑,还有什么比这更伤人心? 他想什么? 他想的,他们给不了,他早已不再奢求,可是,他却问他想要什么,难道他以为他也如他们一样的心思么? 只一瞬,心肠百转,痛,却仍然面无异色。 “我还是当年的那句话,当你们有一天心愿得成,能实现当年许与我的承诺。”淡淡的一叹,叹尽所有心酸。 承诺? 感觉有些突然,又有些意外,白子赢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兄长:“就这样?” 他真的只想要那个承诺? 他,不相信。 “并非人人都想漾想家国权利,君临天下,夜家公子不想,我也不想。”白子智苦笑,他不相信自己,仍如当年,或许,他们一直就没相信过自己,可是,那又如何? “雾国或许好取,莲国,并不如你们想象中那么弱。”原本不想说的,他还是忍不住多嘴。 雾国皇室早已日薄西山,再难成器,取权夺位犹如探裹取物一样简单,莲国新皇朝墨氏虽掌权日短,背后却牵连到一个难缠的势力,谁也不能确定那一方的真正立场。 待话一出口,他又些怨自己,怎么还是出言提醒了呢? 是不忍么? 他默然,或许是不忍,或许只是不希望他多年谋略功亏一筹,至于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不管他的事,反正他已尽心尽力。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白子羸满口不屑:“当年连第一太子都难挽狂渊,如今还有谁能撑大局?墨老东西还是那个来路不正的皇太孙?” 不屑。 对于莲国,他确实不屑至极,当年莲国太子冠绝天下,名誉九州,享有诸国第一太子之美名,最终还不是化为一堆白骨? 或许,他大约到死都不会明白死因。 至于曾经的帝尊墨家,尽在他掌控中,不足为虑。 白子智摩娑棋子的手缓了一缓,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是啊,他的兄弟忘记了,十五年的莲国根基未稳,那时尚不好对付,最终是以红莲公主和现今的皇太孙相挟才令莲太子夫妻与皇贵妃身损,而如今莲国却有烬公子力挺,烬公子又有小药师,早今非昔比。 更何,昔年是依仗着毒尊才险险的保住白家没有暴露,现今有了小药师,毒尊之毒也起不了作用,在这一步棋上,他们已又落了下风。 可惜,有些事,他不说出来,只希望他能三思而后行。 “一子错,满盘皆输。”轻轻的,抬下,落子。 讯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回里间。 唰-白子羸目光如炬,直扫那留下的棋盘。 那一看,冷不丁的一凛。 那盘棋,与他面前的一模一样,黑白子走的也是相同的路子,他这边黑子已被困死,而那边,他落下的一粒子却令局势反转,吞尽白子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半江山,令白子溃不成军。 棋局已破。 手一紧,白子羸的眼神一片冰凉。 他是什么意思? 为何他竟不知兄长竟然有如此棋艺,是他藏得太深,还是本一直如此?他不喜欢,不喜欢这种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 他静静的坐着,眼神越来越冷寒。 白子智并没有在意自己丢下棋局后孪生弟弟会如何想,第二天起来一切照常,就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白世子足不出户,烬字小院里的几人也同样没有外出。 墨泪在回来正值半上午时,而她整整睡到第二天的晚上才醒,实际是睡了二天一夜,因醒时是夜晚,她也没爬来折腾,倒头又睡,当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出现,瞧到那赦然在座的任老头时,愣是怔了半晌。 任老却是十分的有眼力,还不等小家伙赶人,立即投其所好,送上美食一顿,并成功的掳获住了人的胃,借此打开了门路,再无任何阻拦的占居住一间房。 墨棋等了三天,在见到宝贝妹妹转醒平安无事,为着大局考虑,不得不回自己的小院,又回恢复白天来傍晚归的生活方式。 才经过一场苦战的墨泪,并没有因为拥有古方上的药剂便立即着手试验配制药剂,反而闲悠的很,放松身心陪着宝宝。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不急,任老头急,可他偏偏再急也敢催,生怕某小家伙一火甩担子不干的反悔。 第五天,药剂院的一位成员走进烬字院,将一些东西送至任老手中,待他一走,任老一把抓过当时正陪着风宝宝骑马玩儿的墨泪,抛下一干人,一溜儿回到自己抢占的那一进房间。 咣- 门窗随人进入而关闭。 任老一甩进,将拧着的人给丢开。 混-蛋! 被甩了个跟斗的墨泪,忍不住狠狠的咒骂,忙在空中稳住身,不至于摔个狗咬泥,再以万分优雅的良好修养整整衣衫,优哉悠哉的拉过座坐下。 从容不迫,半点不急。 甚至,坐下后都没问原因。 这小混蛋。 任老忍不住狠跺脚,自认倒霉般的叹口气,也拉过椅子坐着,随手将几张薄薄的纸和一只不起眼的戒指丢到面前的桌上。 “呶,你要的东西!”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满意,他也不得得认输。 他领教过小家伙的耐性了,若惹急了他,他可以一天一夜都不说一句话,也不挪动一下,谁想让他先开口说什么,那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他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暂时退一步好了。 反正,在小家伙面前认输不丢人,谁让他天赋没人家好呢。 心头微微一紧,墨泪望了望老头丢出的东西,那几张纸,自然是交易要求的资料,曾经,她很想知道答案,现今近在眼前,她忽的有些迟疑。 要不要看? 这,是个很伤脑筋的选择题。 看了,就意味着再也无法回避现实了,哪怕再不想接受红莲公主的身份也必需要担起那份重任,不为其他,只为血管里流着莲国墨氏的血,前身遗留的责任,作为顶替者责无旁贷。 若不看,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允当瞎子,因为不知者无罪,既然不知,逃避也无可厚非。 人啊,当想要逃避某些事物时总是会给自己寻找理由,她亦如此。 看,还是不看? 墨泪沉吟难定。 无动于衷? 任老头有些迷糊了,先前不惜以此为交易,这当儿却好似不感兴趣了,这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沉吟半刻,墨泪还是做出了抉择看。 也许上面的东西会让人心痛,有道是长痛不知短痛,早晚会有痛的一刻,还不知现在就先痛一痛,若许这样也有足够的时间为以后做准备。 更何况早看晚看终究要过那关,与其让别人先看到,还不如自己先一步看到,总比从别人口中听到更易于接受。 尤其是不希望名义上的哥哥先看到,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态,反正她就是不想让该叫哥哥的人先一步知道,那个哥哥已背负十五的思念与仇恨,余下的这一份,她希望自己来背。 她,终究是想要一个哥哥的,想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就算现在还没有完完全全的彻底的认同这个白捡来的哥哥,她有预感,迟早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享受那份迟来的兄长的爱护。 因为心中有了决定,墨泪出手的速度也异常的坚定。 眸子一闪,任老头任其将纸取走,或许心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不希望小家伙看到上面的东西,但,那想法也仅仅一闪而逝。 他看着那双修长细嫩的手取走纸,又展开,紧随着,那人的脸暗沉了下来,秀气的眉拧成线,水嫩饱满的红唇抿紧。 瞬间的,他怔了一下,小家伙没有震惊,是的,没有震惊,没有惊诧,竟然只有思索,那,太奇怪了。 或许,他早已知晓? 才想到那一点,任老又恍然大悟,北镜钟家是大陆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莲国太子妃竟是北境钟家的子孙,竟那样的折损于他人之手,以钟家的护短家风又怎么可能不查?只要查,也必然会查到蛛丝马迹,或许,小家伙早了解一些内情,所谓的交易也只是求证罢了。 他猜的不错,墨泪确实知道些线索,不过,不是从北境钟家那里,而是从花烬和名义上的哥哥那儿所得。 只是,他们所知,没有风云的详细,也没有那么精确。 将三页写得满满的纸扫视完毕,墨泪好半刻都没吭声,在足足过了约三四分钟,才平静的将纸收藏,眉峰轻轻的蹙了蹙:“老头,你们真不知毒尊的身份?” 十五莲国的那一劫,有毒尊的功劳,甚至现今莲皇太孙不能行走很大部分原因便是拜毒尊所赐。 那份毒啊,墨泪只能叹息,那份毒太毒辣,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的试着去化解,不是不能配不出解毒剂,而是太复杂,一时不能解。 提及毒尊,人人皆知,然,却无人见过其真面,就连风云都查不。 这,不得不说毒尊的易容技术已达到炉火纯真的地步,让人望尘莫及。 “不知。”他说的实话。 毒尊,神出鬼没,十五前出现过一次,之后便销声匿迹,好似其人根本不曾存在一般,毫无痕迹,然后,又到前年,传闻在云泽出现过一次,也好似是一阵风,一过无迹,再之,则是去年出现在通往通州的那条狭谷中,还是一样的神秘,只见毒,只听到其声,无人见其容。 “你们不知,我却知道。”轻轻的,她勾唇,勾出一抹惊心动魄,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无论谁有多厉害,却总有无法触及的事,风云亦难免于外,对此,她并不觉奇怪,只是惊讶于那人意掩藏得那么好。 “你?”任老愕然。 风云历经多年都寻不到蛛丝马迹,小家伙竟说知道? 惊愕,他掩不住眼里的惊诧。 “其实,你们可能都见过,雾国帝尊,不陌生吧?”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气,也却信风云等人真的不识毒尊真面目,要不老头也不会那般表情。 谁? “洛陌?!”任老头惊得差点蹦起来。 若谁说是其他人,他肯定不会奇怪,可洛陌,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雾国帝尊洛陌,也曾年少风流,名动大陆,更是曾经的有名公子之一,后来继承帝国之位才彻底从人的视野里淡出,再不涉足大陆。 为何是他? 证据呢? 明知小家伙不会说谎,老头仍然万分怀疑:“你确定?” “如假包换。”墨泪似笑非笑的盯着老头。 不信? 纯洁的外形果然是最好的掩护呀,谁能相信雾国帝尊会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尊呢? 然而,有道是最不可能的也是最有可能的,偏偏最不可能的人恰恰就是毒尊。 其实老头不信也情有可原,若不是自己亲自发现,她也不会相信那样一个风流倜傥,如月如云般的男子会是那令人闻名远避的毒尊? 想着,她又想笑,说不定洛陌也正为自己瞒过了全天下人而沾沾自喜呢。 “你是不怎么知道的?”老头不相信,也不得不信。 “药味,”墨泪眯眼:“那日他出现在夜家,身上带着‘浮生若梦’所用几味药材的药味儿,是那些药味出卖了他隐藏很深的另一个身份。” “原来如此。”任老又摇头又点头的连连晃脑袋,他明白了,真的是明白了,浮生若梦的毒,没人敢尝试,若非制住者,其他不可能携带于身,那也说明,洛陌帝尊真的是毒尊无疑。 帝尊,毒尊,他却真的难以将两者等合起来,可也理解,人人皆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洛陌或许更喜欢四处游晃,而不是喜欢终生束在皇宫当高高在上的帝尊。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洛帝尊的隐藏功力,实在隐得够深,之前竟无人发觉他是药剂师,若非小家伙,大约只要他本人不想透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世人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毒尊,又效忠于谁? 这,又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墨泪才不关心毒尊是哪一方的,她想要提犯者名册,不管谁跟谁是一伙的终归是一丘之貉,是莲国的敌人,她也只需知道那些就好。 交易完成,任老头身心愉悦,立即甩开那些有的没的,全心全意的盯着目标人物,生怕人跑了似的,若非还有其他人,说不得连上个茅房都会跟着。 对此,花烬几人极度鄙视,将任长老暗地里鄙视了个底朝天,表面上却始终淡淡的,不赶人走,也不热络,完全采取放任般的态席。 被人如此盯着,墨泪再好的好心情也会被整得凋零,玩了几天,将风宝宝交给一帮子爱娃娃的俊男美女们, 终于在老头的千盼万盼走进了一边的专用炼药房,开始配试药剂。 她一进药房,便一头扎了进去,再不理事儿,风宝宝自己会走路,还自己找得到自己的“茅房”,基本不用担心,有人照料,又有小雪兔和白马时时跟着,更加不用担心会孤单,所以她很放心,可以一心一意的工作。 熙熙在小婴儿有了两只小兽兽陪伴后,总算甩掉了当保姆保镖的无奈生活,心安理得的粘着自己家小美人。 等了好几天的老头更加的很兴奋,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旁观,实则是偷学。 整整一个月后,在十月的一天,神容略显憔悴的墨泪终于走出药房,与她一样重现于人眼前的任老则一脸的沮丧。 围观一月,却什么也没学到的老头,虽然万分失望,却仍然不肯走人,还是耍赖般的离在小院。 “老头,你确定真的就呆在这?”一日,墨泪终于受不了老家伙的苦瓜脸,赶人。 “本老决定死磕到底。”任老一挺脖子,一脸的大义凛然,好似要就义一样的慷慨激昂。 我呸- 什么死磕到底? 想触她霉头? 他想磕,她还不奉陪呢。 “管仲两兄弟和花老头真有那么可怕,令你连自己的窝都不愿回?你这胆子,啧啧,不是我说你,真的可以撞豆腐了。”暗自毁谤一阵,墨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什么? “谁说本老怕那三个老货?”任老一跳,像火烧屁股般弹了起来,跳脚大叫:“本老什么时候不敢回家了,本老不过是想看看你如何配制药剂,哼哼,本老这就回去!” 老头气呼呼的吼了几句,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化为白光消失。 …… 那来去如风般的行动,令花烬等人半晌无语。 轰走了人,墨泪更加的惬意。 转眼又到十月下旬。 就在人人皆以为风平浪静时,莲皇太孙带着侍从回国,他走时没有任何避讳,出风云后坐着檀香木马,由私人护卫队护着,队伍浩荡的开出通州。 他前脚再走,夜轩公子后脚亦归国,理由自是回家探亲,更重要的是送小药师所制解药回家,让夜大小姐服用。 连走几人,烬字小院又安宁了几分,小魔女,月小小则天天报道,两人与风宝宝已玩得相当的好,都快成结成忘年之交。 云院的人一向走走归归,风云的学生们基本已司空见惯,只要不是某小药师突然失踪什么的,学生们也不会太轰动,所以莲皇太孙与夜公子的离开也并没有掀起议潮。 然而,数天之后,学生们不淡定了,因为有传言,莲皇太孙归国是为准备迎接红莲公主归国做准备,甚至,有人还得到可靠消息,说是红莲公主的归期定在来年四月。 其传言一出,满城热闹,处处再次开始议论红莲公主,至于消息是真是假,没人去深究,风云的学生更加燥动,无数人想去向小药师求证,奈何那高墙阻了所有人的脚步,一干人只能干着急。 也在关于莲皇太孙归国迎接红莲公主的消息传出没几天,一字并肩王府的白世子离院,他同样没有掩饰行踪,带着自己的四个护卫,走的是大门。 他一走,也更加坐实了红莲公主将归国的流言。 传言也从通州飞向四面八方。 时光在无数人挠心的等待中到达十二月,风宝宝也一周岁了,在初一那天,墨泪给宝宝过一周岁的生辰,数天后,独自一人再次走进了闭关区,留给别人无限遐想。 正文 第一章 章节名:第一章 自古男女有别,大陆的气候则是南北有别,十二月,当北国早已冰冻三尺之际,东方才始见霜雪,南方的通州则至上旬末才降下雪花。 于年末之时,人们开始休养生息,也进入难得的安宁期,而风云学院内,在学生们的猜疑与浮想翩翩中,独留小院照料着小婴儿的烬公子却在月十五的那一天将小婴儿连同白马与小白兔送进闭关区,还不没容他人猜出何因,他本人亦飘然离院。 随着第一公子的离院,学生们终于隐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心中难免忐忑起来,几乎是以一种翘首企盼的心情期盼小药师,但,从月中到月末,又到正月,那一抹身影却始终不见,其间只有任长老去过闭关区几次。 正月匆匆过,二月姗姗来,在草芽呈绿色时便到烟花三月,当繁花谢尽,柳絮漫空,却已是四月。 人间四月,百花开尽,桃李结实,满地绿色,满山苍翠。 当年四月初二立夏,转眼日历又翻到了四月初六,是日时值夏季中最佳黄道吉期,百事可行,百无禁忌。 这一日,被无数人择为喜结良缘或乔迁或开张或交易立卷用,莲国人民亦没有免于落入俗套,同样有无数人择于当日办喜事,当天破晓之时,满城处处可闻噼喱啪啦的鞭炮声。 莲国,地处大陆的中部与南部交界之地,一年四季分明,即有丰富的资源,亦非常适合于农作物生长,是安家落户的好处去。 因为莲意喻着美好,历来改朝换代无数次,都从没有更改过国名,无论新旧朝都袭用旧国名,不同的只有皇权国姓,也以致使莲国成为最悠久的国家,深厚的历史也造就了莲国百姓的纯朴淳厚和热情奔放。 莲国,也是富饶之都。 因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成就了它繁华,再经历无数时光的积累,不需要走其他的路子,仅只国民的税收便令莲国的财富成为大陆之首,国都更是宽广无垠,居住人口已超亿。 吉期难寻,何况又值一季中的百无忌禁之日更是佳日中的佳期,如此好日子,办喜事的多不胜数自属正常,而莲国人民又历来热情,街坊有喜必会涌跃加入或捧场,像今天这种日子更加不会缩在家里,都纷纷涌出家门,做卖买的卖买,闲逛的闲逛,跑去寻热闹的寻热闹,好不随意。 也因此,当日头还没爬上山,大街小巷人已处处人头攒头,一派熙攘。 而东城区的其中一段路更是被挤得车水马龙,仅从天亮日出的一段时间便有三家喜乐队拥着花轿赶吉时去迎亲,现今第五队乐队又一次出现在主街上,锁呐声声,欢快无比。 街上的人乐哈哈的看热闹,欢声笑语汇成一片。 “叮铃铃,叮铃铃……” 正当喜乐队吹扫的正欢时,从大街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一阵阵铃声,那铃声似是风铃迎着晨风摇出的一支晨乐,听来竟是无比的悦耳,舒心。 那是? 远远近近听得响声的人,有刹那的失神,有那么一瞬间,无数人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竖耳聆听。 然,没错! 没有出现幻听,那悦耳清脆的声响绵绵不绝,正源源不断的传进人耳内。 嗖- 无数人的心一弹,高高的悬了起来。 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金铃宫乐!还是特殊情况才使用的开道宫乐! 那种声音,莲国的人民再熟悉不过,但,也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也因时间太久,他们乍听之下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猛然想起那乐声是何音时,人声,乐声忽然低了下去,那绵绵不断的铃声也越来越清晰,隐隐约约的还有其声音也一并传来: “啊,是红莲宫使!” “皇太孙殿下!” “快快,快让道!” 随着各种声音,远远的大街另一端的地方的人群向两边退,他们呼啦啦的往边退时并没有出现混乱,每个人都是以稳妥的方式向后,然后便站成一排一排的,将中间的大道空了出来。 附近的人们看着那一方人群让道的方式,也纷纷开始往街边让,让出一条宽宽的大道,随之,那大道上的情形一日了然。 前方骑来了两排人马,男左女右,男子清一色的绿色衣袍,头束于顶,系绿色缎带,别一支红宝石玉簪;女子清一色的绯红宫装,绾着同样的望仙鬓,缀绿色叶子形的花胜出; 男女脸上皆戴着一张白色面具,其中,男子所戴面具的左脸上雕着一朵鲜艳的红色莲花,女子一排则是右脸有一朵红色莲花,两队人马并驰而行,男子左手平伸,女右手平伸,各自摇着一只小巧的金色小铃。 纯黑色的鹿马高矮统一,连步伐亦是出奇的一致,同时迈左腿,同时扬蹄,步调协一,踏出的声音好似是一匹马所出。 马匹奔跑的速度,不特快,也不慢,以小跑的步伐奔行,马背上的人稳坐于山,那只只袖子随风舞动,似一朵朵飘浮的云。 “红莲宫使!” 当那两排人影映于眼帘,就算已略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仍然惊得心跳骤然加快,忍不住纷纷惊呼。 红莲宫使,那是个特别的存在,是莲太子曾为爱女所选侍卫,只属于红莲宫,但,至十五年前小公主离宫之后,宫使也从没出宫,以至让人差点忘记了他们。 今天,在阔别十五年后,红莲宫的专属宫人,却出现了,出现在莲都的大街上,这,意味着什么? 大街上的人忽然激动起来。 红莲宫使出,是不是意味着去年的传言纯实,离宫的小公主真的要归来了,归期就是现在? 噗嗵噗嗵…… 霍然想通,人们的心跳频律再次加快,眼神也热切了起来。 红莲公主,莲国的唯一的小公主,那个带着祥瑞出生的小公主,在音讯全失消失十五后终于要回来了! 这,又怎么不令人激动? 对于等候已久的人来说,那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大街上的人安静下来,喜乐队也不走了,哪怕大道明明那么宽,完全可以过去也没走,全部心甘情愿的给红莲宫使让道。 整齐的蹄声,整齐的两排人马,由远而近,两排人马也十分的体贴人们,并没有大肆占道,而是并行着,两马之间距仅容人的腿放置,空余的地方不到一拳之远。 当排成两列的人自眼前经过,人们终于看清了,红莲宫使已全部出动,男女各五十人,一个不少! 宫使之后,是一辆马车,紫檀色的马车由九匹马拉着,还没行进,那飘逸着淡淡的檀香味已先一步钻进人的鼻子,告诉人们它是谁。 马车的窗帘全部挽起,透过窗格子,人们隐约看到了里面的人,一身紫色衣袍的皇太孙。 紫檀马车由两列铠甲男子护着,满面萧杀的护卫亦刚好百人。 “皇太孙殿下!” “皇太孙殿下!” 街上的人激动的低呼着。 “皇太孙殿下,小公主真要回来了么?” 欢呼声中夹杂着高高低低的疑问。 “公主殿下已至城外,即将回宫,请各位父老勿急。” 皇太孙的近身护卫的声音平平稳稳,却足够声传一二里。 “小公主回来了!” “小公主归国啦!” “小公主真的回来了!” 两旁的人兴奋了,有如听闻自己家亲人们将归来的消息般的喜悦。 金铃声一阵一阵的传扬,红莲宫使队走过一段又一段的路,大街的人一个路段一个路段的往边让,于是呼,相似的情形一回又一回的重复。 “快快,赶紧的乘公主未进城前去接新娘子!” “快快,赶紧的寻地儿坐着!” “……” 待队伍一过,行人叽叽嚷嚷的嚷着叫着,火速做出决定,自动疏散,以防堵道。 奔驰而去的一队人并不知,一旁待道上的一家客栈的三楼间房内,有几双眼睛隔着窗,目迎着他们近前,又目送他们渐渐远去。 那客栈大气豪华,房间亦精雅舒适,隔窗眺望的几人所在的一间,是一间临街的小雅厅,室内并不像是客栈的房间,倒像是私人的琴房,搬着一面琴,还搁着一个书架子,逸出丝丝书香。 临窗的地方,站着四人,一个是面如桃李,美艳无比,乌鬃中染有丝丝的白发的少女,她的左手边站着二个俊美男子,右手边是一个少年。 四人竟是一色的白色衣裳,只有袖口与衣边以彩线勾勒着花纹,样式很简洁,却被四人穿出了高贵大方之气。 “论道,真的是红莲要回了么?”当金铃之声远去,街上的行人又一次将街道淹没,貌美如花的少女才收回目光。 其人,正是北境钟家的钟傲世老太君。 她左手边的两人,正是钟家两兄弟,排第一的老大钟论道,另一个,则是排第二的钟问道,钟家老二同样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面容与老大钟论道一样的俊,两人在一起,与钟论道与钟证道站一起人会让人误认是孪生兄弟,唯一不同的是,老大阳光,老二则冷酷。 老太君右手边的,正是钟家第三辈的钟期。 红蔷薇商行遍布天下,钟老太君在钟家的影响力自然不消说,同样在大陆上也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性,若红蔷薇有一天要做出某向决定,大陆的各势力少不得要谋思三番以猜其用意,所以,无论其走到哪,钟家必有紫尊相随。 此际,其他三人尚好,心中虽激动却不现于外,唯手中柱着根华贵玉制拐杖的钟老太君神情激动,眼中流光盈动,似要抑不住的涌出眼眶。 等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 “母亲,烬公子从不打诳语。”伸手挽住母亲,钟论道言辞确确,以安抚老母之心。 他知道,母亲对那个孩子有着怎样的执着,他不会忘记当初母亲满腔怒意离开北境,意欲倾覆莲国时忽知那个孩子还活在人世时的模样,那样的喜之不尽,竟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一切行动搁浅,就此返回北地。 母亲,她是再也不能经受那个孩子有任何意外的可能了啊,所以哪怕那消息并无百分之百令人信服的实据,她都愿意相信,因为,她怕当真的覆了莲国,若那个孩子真活着会怨她,会伤心。 他也不会忘记,当听闻那个孩子即将归来的消息时,母亲又是何等的激动,竟然不顾一切反对,再次南下东往,还毅然而决然的来到曾经说有生之年都不涉足的莲国都城,也只为等那个不知何时要归来的人。 母亲思念那个还未见面的小外孙,他,他们兄弟又何曾不想念那个小外甥? 从去年等到今天,心,经历等待的洗磨已沉静平稳,但,当等待真正要实现时,他同样有些忑忑。 唯愿烬公子所言不假。 在安抚母亲时,钟论道禁不住暗中祈祷,他一直相信烬公子,现在也不是质疑,而是事关重大,难免瞻前顾后似的心生浮燥。 “祖母宽心,小表妹必会安然无恙。”钟期忙凑前,与父亲一起扶着祖母,站着,总不是装事儿。 “母亲,小外甥一定平平安安的归来,你且放心。”钟问道一向少话,也频频附合。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钟老太君抓着孙子的手,即是安慰自己,也让自己平静。 室内的气氛,反而因她的话略显出几分紧张与压抑。 楼上几人内心忐忑,红莲宫使与皇太孙则正奔向东城门,也因还在城中,铃声还没传至城门,那些守城的卫兵则一派平静。 莲国安稳,卫兵们守城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除了值岗,以防有意外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事可做,进入城门的行人也是不必检查的。 太阳缓缓上升,光华普照,正照着东城门,阳光下的卫兵们的铠甲闪亮着晶光点,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 于此时,据城门一里之外的地方,却正有一辆马车施施然的奔莲都那高大巍峨的城门而来。 马车由双马拉车,赶车的是个憨憨的中年男子,马车也极为普通,正前方的车窗拉着帘子,从外往内也可窥视一二。 马车真是普通马车,里面也很普通,右手边除了车门还一个座,左手可四人,正方约可坐两人,此当儿那正座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绸质绣牡丹暗纹的白袍,戴着面具,女子则穿紫色的华丽宫装,偏偏面戴黑纱。 白袍男子搂着女子,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则望着窗外,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心情颇好,两人的前面还放着一只封着火漆的密封箱子。 “在想什么?”男子伸手,隔着黑纱揉了揉女子的脸。 “阿烬,你别动不动就捏我的脸。”又一次被捏脸蛋,墨泪没好气的将伸来的魔爪给拍开,那家伙老是爱捏她,当她是面团子么? “不捏你,你会一直沉浸在骗尽所有人的美梦中不肯醒,连马上就到自家都不知道。”低眸,正看到一张气恼的眼睛,花烬忍不住暗笑。 小家伙生气的样子比绷着脸可爱。 当然,小家伙在想什么,他不用猜都不知道,那自然是因打着闭关炼药的幌子,实际则偷偷溜出芙蓉城跑来莲国的计划成功,因为骗尽了所有人所以才开心,一路上早见多了。 他一直也希望她早日归国,因此身为唯一知情人的他,自然会尽力支持她,并一路保驾护航。 自恋! 墨泪一撇嘴,无语。 当初去闭关区,自然是为潜溜出风云回莲国设的障眼法,在任老与花烬的全力配合下,完美的达到目的。 莲国,她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因为目前不想让人知道越卿即是红莲公主,所以回莲国自然少不得要费点心思,也不得说,有他的帮忙,一切非常顺利。 如今,他自己那么说,岂不是等同于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么? 事实也确是如此,不过,墨泪还是翻了几个白眼鄙视他,心里老大不服气,哼哼,她若是能拥有原身全部的记忆,哪需要他帮忙? “即将到家,心情如何?”花烬笑笑,声音低低的。 心情? “不如何。”微微一顿,墨泪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她非原主,记忆又残缺,对于出生地没有印象,没有爱,也没有恨,身为顶替者对莲国也并没有归属感,更生不出任何近乡情怯的感觉,哪怕看到了都城的轮廊,也没有什么激动情绪。 看着远方的城,跟当初看到芙蓉城的感觉差不多,唯一多出的是还有一抹惆怅,淡淡的,略带忧伤的惆怅。 不为其他,只为那个哥哥,为何,前生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哥哥呢? 惆怅啊,怎能不惆怅! 暗中幽幽一叹,花烬默然,家国故园,人之根源,她忘记了往事,所以无悲喜,若有一天,当他重返故国时,是否能如她般淡然? 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些美好的过往,也没有忘记那些伤害。 今日,他陪着她重归,他日,他去那里之时,她可愿陪他? 愿,或不愿? 他不知。 若是有她陪着归去,心情会如何? 暗中一笑,花烬不再多想,那些,太遥远。 马车慢慢前行。 当它前进一会,终于出现在太阳照耀着的东城门的卫兵们的视线内,然,却还不及对它那种像蜗牛爬行似的速度表示惊讶,便听到了城中传来的铃声,还有马蹄声。 “铃声开道?”早已暗中经过特训的卫兵们,猛然一震,在倾刻间站得笔直。 来了呢。 远远的听到清脆的铃声与蹄声,墨泪心中怅然,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可是,真的准备好了么?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名:第二章 怅然。 墨泪心中一片怅然。 思考了千百回,猜了千百回,她就是不明白原主为何偏偏只遗忘了出身,遗忘了童年过往,遗忘了故园家国?为何她没有遗忘在宁都墨家的一些旧事?为何她没有忘记药剂知识? 头脑是一片海,海中盛装着两个人的记忆,每一份都是那么的清晰,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原主的,清晰得可一一录记成字,描书成画。 她的记忆是齐全的,从依稀能记事之时至二十八岁,点点滴滴,可串联成串,奈何另一份记忆徒徒空出一片空白,那片空白让人如此无力。 那片空白,也是必需回莲国的原因之一。 墨泪不是死揪过去不放的人,可偏偏那份残缺的记忆让她感觉异常重要,所以,哪怕再不愿意也得走这一遭。 回归,是多么幸福的事,可她,却生不出喜悦。 回归,意味着不得不面对许多的人,有些人可以无视,但,那与原主血脉相承的亲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 亲人,那已是好陌生的字眼,曾经自十六岁之后,她的生活中便再没了血亲,一朝魂附他人,原以为也是无至亲的一叶浮萍,谁知当早已接受命运时又冒出来一份亲情。 亲情,于她,早已如水中花,镜中月般的虚无。 这份亲情,是否真的是不夹杂任何利益的,是真正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是不信那个名义的哥哥,只是因为记忆不全,在不知往事不知缘由的情况,她无法放任自己相信所谓的亲情。 亲情,能温暖一个人,同样,也可轻而易举的毁灭一个人。 这一生,来得太过于诡异,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在现在还有风宝宝的情况,更加不容出任何一点差错。 一念起,一念灭,一念之间,墨泪的心已回肠百转,转过了过去,转到了现在,最终除了惆怅还是惆怅。 她,能信谁? “花烬,我可以信你么?”人生漫长,当年有个卿卿可以全心信任,可以托负,如今,有谁? “可。”轻轻的,花烬吐出一个字。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他与她,是同一片大陆的人,不存在恩怨牵扯,哪怕再往上追溯家族缘源追到上古时期,也只有谊,不存在仇, 无仇,当然很少会出现反目之况,其实,哪怕溯源到上古时即使有仇,那些祖辈们的恩怨到如今也早随时光淹没。 人生,最苦的莫过于曾经的相识有一天反目成仇。 他与她,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可信他,他亦不会害她,不为其他,只为她幼时的一个承诺,哪怕她已忘记,他也不会假装遗忘。 “你曾经已问过。”他的答案,不会改变。 曾经问过? 思维一顿,墨泪想了数秒,感觉好似真的是问过,是几时问的却记不清了,本来想刨根问底的问问上次是哪次的,可从城内传来的铃声已越来越近,只得禁音。 两人的目光,透过窗,遥眺。 那阵阵铃声与马蹄声的穿透力越来越强,守城的卫兵们站成了两排挺直的白杨树,城头上的守卫们更是精神抖擞,全神以待。 原本要出城的马车与行人,闻声停止,一辆才驶出城门的马车,急速驶离主道,行到路边,又策马加鞭往前驰奔,驶出几百丈时驶出道路,就此候立。 戴着一男一女和一只箱子的普通马车,仍然要紧不要慢的往前走。 稍稍片刻,随着清脆的铃声,鹿马背着的绿袍与绯红色的衣衫招招飘舞而来,整齐的马蹄,踏碎了上午时分落在地面的阳光,那泄地的阳光,碎成无数金点,像黄金洒地。 那马背男女脸上的面具,反射着阳光,化为炫人眼眸的银色光辉,那朵红色的莲花似火焰在燃烧。 “敬礼!”宫使未近,卫兵们向前一步,举枪于两眉间。 嚓-响亮的声音中,一片冷芒爆闪,人人佩刀出鞘三寸。 东城门处一片肃穆。 铃铃铃-悠长的铃长一响,离城门不足百丈的宫使收回金铃。 哒哒-马踏金阳,蹄声震耳。 “红莲宫使尽出。”隔窗而望的花烬,嗌出一声轻微的轻叹。 声音低低的,似微风般的虚无。 红莲宫,红莲使…… 望着绿衫飞扬的男子与绯色飘飘的女子,墨泪脑子里闪过了些什么,当抓住它时,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出现。 却只在这眨眼之间,两列鹿马已冲至城门,它们并没有减速,一步不停的穿过城洞,直冲城外,而待一出城约十丈左右时,两列人向左右一分,领头的人调转马头,向左右一分,在宽出约九丈左右的距离时,拉缰勒马。 最前的一男一女站定,后面的则一个接一个的分别往男女另一边排去,不消片刻,排成一字长龙阵。 后面的马车还在往前驰驶时,一百红莲宫使翻身,下马。 绿衣与绯衣,似片片云朵,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度,飘飘落地,人人速度相差无几,好似是同一刻落地,整齐如一。 落地之时人往前一飘,立于马前,那匹匹马儿并没有离开,四平八稳的立于地,纹丝不动。 一百男女,目光直视前方,深隧的眼神隐隐流动着急切。 与此同时,驰奔的檀香马车行,在与一排人之间的地方停下,后的近卫军向左右一退,让开一条大道,人亦飞速甩缰落地, 最前的两人,飞快的跑向马车,再后面的近卫军则站在领头的红莲宫使身后,鹿马站在另一边。 身着铠甲的两位青年侍卫,脚不沾地飞到马车前,打开车门,拉开车帘,探身入内,随之抬下一张轮椅,放置于地后推着缓缓朝前走。 莲皇太孙穿着一身紫色衣袍朝袍,玉冠束发,垂下的珞缨一条系着齐耳明珠,一条系着红色流苏,肤白如玉,俊容如画,阳光下的他,眉梢唇角尽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美得如幻如梦。 两位侍卫将轮椅推到马车前方一丈约远,束手立在椅后。 墨棋的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前方。 领头的红一莲一,举足飘步,站在他左右。 二百多人的视线,凝视着正前方。 东城外,是一片空阔的草地,再远是田地,在五里之外才有山丘,一眼望去,开阔通达,无遮无掩的大道上,却只有一辆缓缓挪动的马车。 那,是公主么? 红莲宫使们的视线落在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上,目光如火炙热。 小公主终于回来了! 等这一天,他们等了十五年。 十五年,十五个寒暑,十五个三百六十五天,望穿秋水般的等待终于有了终点,他们的小公主终于要回来了。 等待是一种考验,他们也曾焦灼过,失望过,痛过伤心过,但,却从没绝望,因为,小公主昔年离宫时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他们相信小公主终有一天会回来,重回红莲宫。 红莲公主,太子殿下唯一的血脉,莲国唯一的小公主。 红莲公主,那是他们的信仰。 红莲宫使的存在,只因有红莲,此一生,红莲使者只为红莲而生,为红莲而存,这是他们的一生的职责,是太子殿下赋于他们的神圣使命,既使,既使太子早已仙逝,他们也从不曾忘记自己的使命。 望着那辆车,红莲使们眼神越来越灼亮,他们确信,那车里就是他们的小公主,只因除了公主,其他人不会在见到皇太孙时还无动于衷。 自去年皇太孙归国,他们知道公主将在来年四月回宫,却仍不知具体日期,今日,皇太孙急急号令宫使出宫迎接,那一刻,连他们都有刹那的措手不及 此一刻,当即见到到时别十五年不见的小主子,每个人的心原本已经历了从激动到沉静的一次过程,这会儿心潮又不受控制的涌动了起来。 十五不见,小主子可安好? 当压抑着的思念与牵挂如涌潮齐齐涌上心房,每个人的眼里除了那辆车,再也也容不下其他,就如此刻其他皆是虚无,天下之间唯有那辆车,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泪宝宝,泪宝宝…… 墨棋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那个小玉人儿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是他未来的小妻子,哪怕她已忘记当年的约定,但只要她愿意回来,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 犹记得,去年时泪宝宝说什么都不愿意回莲国,甚至还以死逼迫着他不许让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而当突然通知说决定准备归国时,连他都有些不相信。 不管是何种原因令泪宝宝忽然间自己妥协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回来了! 望着马车,仿佛已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墨棋眸子中的深情藏也藏不住,化为暖暖的笑意,满眼满脸。 此刻,他才真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温柔公子,名符其实的温柔公子。 小公主终于回来了! 一百近卫军人人心中乐开了花。 小公主了回来,从此,皇太孙终于不用再对着一张一张画像出神,从此,皇太孙再也不用在每年六月独自醉酒,从此,皇太孙再也不用独自承受一切的痛与伤心。 此时此刻,没有人说话,阳春四月的阳光照着东城门外却安静的能清晰的分辩出呼息与心跳都分别属于谁,那马蹄“得的”声音则像鼓点一样的撞击着人的心。 不过刹那间,人的心跳与马蹄声竟达成一个频律,还出奇的和谐。 载着一男一女的马车,丝毫不为他人的等待而动容,走得那叫个悠闲随意,那骨碌碌的车轮子转得异常的淡定。 花烬望望外面那笑意盈盈的少年,又望望怀中敛眸蹙眉的小丫头,似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唉- 发觉他的注视,墨泪微微展眼,瞄一瞄,心底轻轻一叹,依入少年的怀抱,缓缓的闭上眸子。 也该是时候“睡觉”了。 她安安心心的放心大睡,睡得毫不拖泥带水,睡得心安理得,一点不体谅外面那群人的心情。 其实,她的呼吸一直都很沉稳,跟真正的晕睡没有任何两样,现下不过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更加真实,更加逼真而已。 这笨丫头还真会装。 瞅着放心睡觉的的小不点儿,花烬忍不住勾唇,伸手招取出一方宽大的黑纱,将人整个包裹起来,连点衣角都没让露出来。 再瞅一眼前方那等候着的男男女女,他几乎想抚掌大笑,不用脑袋想,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一会儿某些人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他,竟无比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如他所愿,不消几个呼息,马车缓缓驶近莲皇太孙,在一片有规有律又跳动的十分有力的心脏跳动声率中,在二百余道热炙的视线中,脸孔板得跟僵尸差不多的驾辕的男子勒马停车。 噗咚- 一干人的心也随着“的哒”的马蹄声而骤然急跳了一下,与此同时,众人呼息一紧,几乎不约而同的屏住了气息。 绿袍绯装的红莲宫使们的心揪了起来,鼻法竟微微露汗。 紧张。 很紧张。 紧张之下,身躯竟略略发僵。 马车内没有动静,但,外面的每个人都知道车内有两人,一个呼息缓稳,一人呼吸悠长,那悠长的呼息无来由得令人感觉头皮发麻。 他们知道,马车内有个厉害的人物。 同时,每个人还嗅到了其他的气息-药味。 从气息判断,药很浓郁,但离得如此近,气味却并不浓,好似是偶尔才从马车中挤出丝丝点点般,淡淡的,似有似无。 药? 男男女女们心头一紧,那药味令他们想到了小公主的身体状况,当年皇太孙与小公主同落敌手,待脱险时皇太孙身负奇毒,至今一直离不开药,小公主是否也如皇太孙一样呢? 众人的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 阿烬在玩什么把戏? 心中浮出几缕疑惑的墨棋,带着轮椅,无声无息的贴着地面飞过,飞向马车。 红一莲一紧随左右。 余下的九十八位红莲使和一百近卫军齐唰唰的盯着三人的背影。 三道人影一掠至普通马车旁。 呼-不容人再有行动,车门向一边滑开,帘子“唰”的被拉开。 “公主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一莲一嗖的往后一退,俯拜地地。 唰- 站着的红莲宫使,一百近卫军,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呼啦啦的曲膝,悉数拜倒于地,山呼千岁,那声音震耳欲聋。 公主,红莲小公主就在那车里? 停在道外的马车上探头张望的两张脸,与城卫以及城内正往外张望的人,一下子傻眼了,个个成了呆头鹅。 静,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跪着的众人,不由得屏住了气息。 泪宝宝在玩什么神秘? 墨棋轻轻的拧了拧眉。 “都起罢,别吵着红莲睡觉。”正当大家的气息被憋到快崩溃的时刻,车内才飘出淡淡的一句。 ?! 脑子一荡,人人愣怔住了。 就连早知真实情况的墨棋和红一莲一三人的心都禁不住快跳了一下。 “起。”微微愣神后,墨棋配合的让人起身,不管泪宝宝与阿烬两人玩什么,他此时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跪着的人呼啦啦的站起,又站成棵棵高挺的白杨树。 当众人在站起,便觉眼前一花,随之便看到那马车旁已多出一抹人影,那人华衣银面具,沐着阳光,竟令人看得目炫。 而他,怀里抱着一团黑,由姿势可见,那黑色之中是一个人,看起来是趴伏在他怀里,头还伏搁在他的肩膀上。 ? 待瞧清楚,一干人又愣住了。 虽然红莲使们面戴面具,但眼神却是清清楚楚的表露出了情绪。 这这…… 墨棋被惊得不轻,笑容僵僵的。 红一莲一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事,满眼的惊愕。 果然不出所料! 心底大乐的花烬,看到众人的眼神,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的抽蓄了一下,却愣是抑住了,没破功。 满意,对看到的情形,他表示很满意。 “红莲小师妹身中奇毒,每天天亮时会晕睡,天黑后才转醒。”作戏不能做过,他少不得要释“疑”的。 奇毒…… 红一莲一满心的无语,小公主的这理由,真蹩脚! 其他人则不知内幕,一双双眸子刹时暗了暗,毒,又是毒,皇太孙所中奇毒,小公主仍然没通免于难,那些人是何等的残忍,竟如此折磨莲国皇家后辈! 仇恨,爬上心房,宫使与近卫军满心都是对曾经来敌的恨意。 泪宝宝想干什么? 心思沉了沉的墨棋,第一想法就是猜测,猜测泪宝宝的用意,他相信,泪宝宝不会无的放矢,那么做必然有其原因,可是是为什么呢? “小师妹不宜见太阳。”花烬可没磨叽,丢出一句没头脑的话,抬步就走:“将车上的箱子搬来,那是小公主的宝贝。” 莲一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取伞撑开,帮忙遮住了头顶的太阳。 红一亦明白宝贝所指何物,快速近前,抱起箱子,又几步追上已调转身的皇太孙,一起走向紫檀木马车。 宫使们与近卫军默默的目迎,面上平静,心中则早思如潮涌,一片翻腾,而那板着脸的驾辕男子,一等人离开,驾着马车,一声不响的跑路。 花烬到达紫檀香车前,径自登车,墨棋稍后,红一又将箱子放了上去,护着马车掉头,然后才与两贴身侍卫飞身回到坐骑旁,翻身上马,护在马四两傍,红莲宫使在马车左右,近卫军又在外。 两列护卫,护着车,在还没回过神的卫兵们与城中人的目视中,驶上大道,红莲宫使再次摇铃开道。 “红莲使回来了!” “红莲使迎小公主回来啦!” 听得铃声,熙攘的人群振奋无比,也一拔一拔的后退,让开大道,任马车通过。 随着往前,大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当闻金铃之声时,远远的,人群已先退让,在道中央畅通无阻。 被护着的紫檀马车,穿过夹道的人群,一点点的向皇宫接近。 “紫尊?!”当经过北镜钟家所下榻的客栈时,依窗而望的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吐出两个字。 语气,则各各不一,有惊疑,有惊讶,还有迷茫。 能由紫尊亲自护送回来,那绝对不简单。 究竟会是谁? 瞬间,老太君几人对那个孩子这些年的去处生出的强烈的探究心思,他们相信,那个地方必定不简单,连他们都不寻不着蛛丝马迹的势力,绝非等闲之地,可是,是哪呢? 惊疑不定的四人,看着马车从楼下经过,又目送它远去。 “总算回来了,真好!”待再也不看到那车的影子,老太君呢喃了一句。 人平安,比什么都好! 她早已不奢求其他,只要人还活着,便已是最好的,不管天赋有否,不管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 灵儿- 一刹时,老太君想到了早逝的女儿,一时悲从心来,一颗泪珠从眼角一滚而出,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无力站立,歪依在钟家老大身上。 钟论道忙忙扶住母亲。 钟问道快速的望眼大哥,亦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丝惊讶。 惊讶,他们两人都很惊讶,这太奇怪了,母亲竟没有拦车,就那么看着小外孙从眼皮子底下经过都没做什么,实在太不合母亲一贯的作风了。 但,两人可不会问,他们也不敢问,万一一会母亲大人要他们想办法去将人带来,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行驶着的紫檀马车内,一直静静的,墨棋与花烬坐在正对着正前方的一边,箱子放在中央,谁也没说话。 墨泪更是一直装晕睡,当车经过大街,鼎沸人声一一入耳,她仍然没睁眼,当两少年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她时,她仍没感觉式的,好似真的晕睡了过去,对外界没什么知觉。 墨棋也不急,反正一会回皇宫就明白了,不急,他真的不急。 他没什么担心,而除了红一与莲一之外的红莲宫使,心情则略显沉重,也因久经训练,早做到除了有关小公主的事情绪会波动,其他时间哪怕天崩于眼前也能不改色的程度,气息与心跳并没有乱。 在声声欢呼声中,马车驶出大街,到达巍峨如山,雄壮的皇城外,又在禁军们整齐划一的敬礼声中,红莲使们收了金铃,护着车,一步不停的走进宫门。 皇宫之内,禁军处处可见,宫道边站两列,一列面朝外,一列面朝内,每隔十步一人,每每见到被红莲宫使护着的马车,都肃然起敬。 禁军当值,不用行礼,每人却敬上禁军的最高礼节。 各宫各殿,虽有声响,却不喧哗,穿行在宫殿中的马车,得的得的马蹄声令宫娥太监闻之噤音。 当经过十余宫殿,远远的前方从一条支道上闪出两人,一见马车,快速的掠向主道:“可是小红莲回来了?” 正文 第三章 章节名:第三章 冷漠。 当声音传入耳,“晕”睡着的墨泪,心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感觉,是的,就是冷漠,男人的语气是惊喜的,但,她却偏偏感觉到了一种冷意。 做戏做全套,原本想看看来者是何人,可因这会儿不方便突然转醒,也只好继续当自己没知觉。 墨棋,花烬轻轻往外斜一眼,回眸,犹如未曾看见前方远处的那两人般,竟是有视无睹。 皇宫内苑,雕栏玉阶,飞檐画栋,处处金壁辉煌。 宫殿与大道都有禁军守卫,前方的那两人正从那一座宫殿的一侧转出,看样子应是刚走出宫殿或者是听到了车轮滚动声才离开宫殿,俱是一身华丽丝绸的男子,一个看起来约四十出头,一个五十岁左右。 禁军等人都认得那两人,其年长的一人,正是莲国曾经的帝尊家族墨氏的族长-墨知,另一人则是墨家的大长老。 墨知与墨大长老身形飘在空中,掠向大道。 嚓-一片冷光爆闪。 离得最近的禁军们转身,刀出鞘。 几十把佩刀,刃尖闪着冷芒,刀刀对准了意欲冲向大道的两人,每位禁军的脸绷得像铁板,僵硬而冷冽。 浮飘闪动的两人眼中印着那一片冷芒,刹住了形,看着拔刀相向的禁军不禁勃然大怒:“你们竟敢拔刀?瞎了你们的狗眼!” 也不看看他是谁,竟敢拔刀相向,真是瞎了狗眼! 怒,墨知怒了,怒不可遏的瞪着禁军,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皇太孙令,擅闯宫庭者,就地格杀!”几十禁军异口同声,声音森冷冰凉。 墨族长的眼神很恐怖,被瞪着的一众禁军感觉如被狼视,个个不禁头皮发麻,但,依然将腰标挺得笔直,皇太孙就在眼前,他们怕啥? 历年来一直自由出入皇宫的墨知,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此勒过去。 格杀? 他们也敢说出口? 什么叫擅闯宫庭?他进皇宫难道也要受约束? 那,绝不可能! “你们……”他气得老脸涨红,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皇太孙的禁令,他知,入宫时便知,甚至还知,皇太孙清晨下令今皇宫中禁行,无论是内侍宫女还是入朝官员皆不得四处走动。 但,他仍然无视禁令在皇宫走动,因为,他乃墨家的族长,更是莲皇的兄长,对他来说皇宫跟自家没什么两样。 之前禁军也曾阻拦,可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此刻,禁军却接二连三的驳他,这无疑的是大大的伤了他的颜面。 墨知被气得不轻,几乎是瞬间的,冷森森的看向马车,禁军敢如此,自然是因为有人撑腰,那人自然就是唯一敢无视墨家的皇太孙。 “狗奴才,也不看看你们面前站着的是谁!”墨大长老看不下去了,劈头盖脸的就开骂:“我们族长是莲皇的兄长,连皇帝都礼让三分,你们算哪根?一个个有眼无珠……” 嗖- 马车的墨棋,眼眸一冷,目光外瞟。 他还没下令,令着红莲宫使护着马车的红一莲一,双双身形一动,甩缰离鞍,人似惊虹一掠,越过近三百丈的虚空,唰的飘至墨知面前,正站在禁军身后。 “狗奴才,口里不干不净的骂谁?”莲一掩在面具下的俏脸早凝成冰霜,动听的声音也冷如冰。 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论不要脸程度,墨家族长堪称第一,什么莲皇兄长?那纯粹是自个往脸上贴金,实际不过是同父异母,这些年仗着那点子牵扯,将皇宫当自家后院,很多时候还有反客为主的趋势,若非有皇太孙在,一个个估计会涉足国事,对莲国天下指手画脚。 当初他们没阻止,不过是因为小公主不宫中,由着他爱咋的就咋的,现在可不同往日,小公主归国,皇宫内苑自然由莲国天下的未来主人说了算,他一个外人算老几? 在红莲宫人眼前,现今的墨家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是,屁都不算一个,他们给他一分颜面,那也是看在先太子的面上,毕竟先太子也算墨族长父亲的亲孙儿,论起来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若不是念着那点关系和先太子的属咐,他们早将墨家人给叉出去了,哪容得他们嚣张。 对于红一莲一的行动,墨知看得真切,不过仍然有恃无恐般的毫无知错之意,红莲宫使又如何?那也是墨家的奴才。 好在他那心思只默藏于心,红莲宫使和皇太孙并不知,若知晓,意味着曾经的帝尊墨家的好运也到头了,哪怕是现今的莲皇都保不住墨家。 “……”墨大长老刚想回击,又忽然闭嘴。 皇太孙可是在那儿呢,而且,马车内十有八九有可能还坐着先太子的掌珠,那小丫头可是皇太孙的逆鳞,如果犯了忌,必定会遭皇太孙封杀,到时连莲皇都不会有意见。 不争气的东西! 见墨大长老就此怯场,墨知真是恨铁不成钢,这种事,当然需除他之外的人来针峰相对,他堂堂族长又怎么好跟小辈的宫使计较?若争了上风还好,若落了下风,那岂不是太失身份了? 如今,帮手镇不住,又没其他族人在旁,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撑着,气势汹汹的往前跨出一步:“你……” 他正想发火,然,红一冷目一瞥,一点不留情面的打断:“墨族长,你管了墨家,多年来对皇宫之事也指指点点,现在还嫌不够又想插足红莲宫内务,哦,据说前年云泽之事也有你的一份,你管得还真够宽啊,比药神殿的那位被人称作管东管西不管正事的管三长老管得还宽,你忙得过来么?” 哧- “晕”睡着的墨泪,险些没忍住的给乐得破功,她还不知原来红一竟有如此口才,还将她对管三长老的形容词给搬出来了,现学现卖的还顺手之极,为此,她只想说人不可貌相啊,果然是个人才! 禁军和墨大长老直接被他一长串的给绕晕乎了,但,人人都捕捉到了一点:墨族长参入了算计小药师的事。 那一点认识令一干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小药师是谁?那可是撒点药就能放倒一大堆人的煞星,人人避之不及,墨族长竟然去招惹,他是嫌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墨家过得太安静了? 当下人人身躯紧绷,站成柱子。 而当红一莲一离开,两马仍然领头奔跑,队伍并没有乱,并也就在那说话的当儿,伴随着得得哒哒的蹄声,马车已驶近拔刀禁军身边。 其他人晕乎了,墨知没晕,当时惊得身心一凛,那件事做得那么隐密,红莲宫使怎会知道?红莲宫人都知道了,那岂不是有可能连皇太孙也知道? 瞬间,他的心头阵阵发冷。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心中震惊,他面上还是死死的撑着没露任何异色。 “这话,你该对小药师解释才对,”红一冷泠泠的一笑,并不因他不承认而放过:“你别忘记,烬公子带回的那位虽痴傻了,但尤氏世家的尤长老可是至今下落不明,你大约不知她身在何处,可小药师知道;对你所为,皇太孙或许不会计较,但越小药师却记在心上,你与其站在这里胡作非为,还知赶紧的为墨家谋条出后路。” 好似唯恐人听不清,他说话慢声慢气的,声音则似九冬之风一样的冷冽。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小公主对云泽之事真的是非常非常在意,墨家有份,那也是烬公子查出来的蛛丝马迹,再透露给皇太孙,他当然也知晓。 这种内幕,不到该透露的时刻,他也不会透露一字半句。 真有其事?! 禁们愣住了。 曾经小药师差点死在云泽,但却侥幸没死,他若不报复,甭说他们,哪怕整个大陆人都不会相信,小药师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人?被小药师惦记上,那跟被死神惦记上没区别,更何况小药师的传奇之药只差一步即要大成,那些曾欲置小药师于死地的人简直就是跟坐着等死差不多了。 若说之前是心中发冷,此刻,墨知已掉冰窖,连灵魂都冷得在打颤,当初究竟有多少家参入,他并不完全知底,却隐约知晓还有比墨家更厉害的势力插足其中,同时他并没有进云泽那处秘地,为防有人去救援,负责在道上拦截将人引开,事后却知尤氏失踪。 如若尤氏真的落入小药师手中,她会不会全部招供,他可没底,因为对上的是小药师,那人能让一个紫尊变痴傻,谁又能保评不会弄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人说真话呢? 想着那踪迹全无的尤金叶,他就阵阵后怕。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尤长老失踪不失踪关本族长什么事?”对于自己所干过的事,他坚决的抵死不认。 对于他的矢口否认,红一并不意外,意味深长的瞟一眼,转身,与莲一纵身,跳上跑近的骏马背上,护着马车回宫。 散着淡淡香味的名贵檀木马车,悠然的自墨家两人面前驶过。 “好自为之。”当车驶过,马车中飘出简洁的一句。 语似风,或者说,比晨风更轻淡。 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墨知只觉背皮一紧,头皮都有些发炸了,对于皇太孙,他不敢说完全了解,也知之一二,他知道,这一次,皇太孙真的翻脸了。 以前每每跟皇太孙对扛上再下不台时,他会去找莲皇,最终不管多大的事儿都不了了之,这一回,他却不敢去,也不能去,去,意味自己承认自己干的事,算计小药师,也是在算计烬公子皇太孙,如若被知晓他算计皇太孙墨棋,他那好弟弟莲皇也不会再帮他。 此刻,他已忘记了原本进宫的目的,也不计较面子问题,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经过,一扭头,急冲冲的往宫外跑,他得赶紧回家,处理掉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东西。 亲们,某相思弱弱的吱一声:偶终于活过来了,开始继续码字。 正文 第四章 章节名:第四章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低沉,压抑。 “你提醒得太早。”好半晌,花烬慢悠悠的嘣出一句。 他的语气很闲悠,墨泪心中立即涌上一种猫戏耗子的感觉,是的,就是那种感觉,就凭他的话,可断定花烬应该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甚至,她还有一种他一直把握着整个大陆大局的感觉,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有过很多次,她也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花烬,便是左右大陆局势的那个人。 好在她没有野心,否则,他会是最大的敌人。 早吗? 不早,这个时间应该刚合适。 望望被黑纱遮住的一团,墨棋微微的颤了颤眉峰,胸有成足的笑笑:“时机正好,省得他天天在皇宫里乱蹦。” 那人若安分些,或许他还会给他留点退路,若还不肯安分,那是自寻死路,曾经没能剔除他,不过时机不到,现在正时候。 当有一天在墨家与红莲之间必须要做出选择时,皇祖究竟会舍弃哪一个? 他竟无法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皇祖选择了哪一个,他只会护泪宝宝一人,曾经没能护住她,以后不管如何必要护她左右,他不许,绝不许十四年前的事再重演。 “没了烦人的苍蝇碍眼确实清静多了,不过呢,狗急会跳墙。”花烬深有感触的点头。 那老货仗着身份在皇宫里四处乱走,碍眼之致,没次都会将人的好心情破坏殒尽,想来被这么一点拔,估计最近会有一段时间忙活,没空往宫里跑。 对于墨族长,他真的看不顺眼,非常不顺眼,为何莲皇一直还纵容墨家族长,是真的看不清人心,还是一直在装蒜? 那一点,他还真想不透,莲皇登基称皇之前也并非是愚笨之辈,成为国君也将政事打理得不错,至少也算是平稳的渡过了新旧两朝交替时刻,没令莲国大乱,奈何处理家事与情之事上却往往糊涂之至。 或许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帝皇拥有天下,注定无法拥有圆满的情缘。 “左右不过是销毁些东西,反正也是眷抄本,毁了不可惜。”墨棋浅浅一笑,眉目清朗,神彩飞扬,人越发的俊美。 果真不是个省油的。 “原来你早布有暗棋。”花烬深深的瞥人一目,他早知道莲皇太孙不简单,否则又怎会令受创后的皇室仍然屹立不倒。 也可以说,在莲先太子逝后,莲国能平稳持续到如今,都是莲皇太孙运筹有力之功。 “不是我,是太子父亲早有安排,我不过是代为执棋行走。”墨棋顿了顿,再开口,声音低低的。 是他啊,唉…… 花烬默默叹息。 莲国先太子,貌压群英,才华横溢,文采风流,琴棋书画,艺农工商,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通无所不知,乃大陆诸国公认第一太子。 他能布棋于未来,先一步将国局掌控于手,真的是一点也不奇怪,或该说,若他什么都没有做,那才是让人惊讶。 那般玲珑通透的人才却偏偏早逝,若还健在,这世间必将精彩无限,以其之能,将来一统大陆诸国都不在话下。 莲国先太子,那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花烬亦敬佩不已,母亲都说父亲雄才大略,在他看来,莲国先太子更胜一筹,若两人同踩一片土地,他的生父也要避其峰芒。 可惜,英年早逝。 花烬、墨棋再次无言。 墨泪心中亦酸酸的一片。 莲国先太子,那是她名义的父亲啊!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印象,但,却知道那个名满大陆的第一太子,或许她并不稀罕公主的身份,但,无可否认,她稀罕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非常非常的稀罕。 然而,这世间真的是容不得太惊艳绝伦的人才,他太过于陪慧,所以才让他在受尽万万人爱慕后最终英年早逝,碎了无数人的心; 这世间也容不得真情真爱,他与太子妃夫妻伉俪情深,最终两人不是同年同月生,却同年同日死,真正的是生死相依。 那样的父亲,却是见不到了。 酸意涌心,墨棋几乎想要流泪,那是种久违了的窝心与悲伤的感觉。 马车的三人两人沉默,一人“晕”着,气氛又一次陷入低谷。 在低沉的气压中,马车被红莲宫使和近卫军护着,在禁军守卫的宫道上奔跑,因为有禁令,一路并没有看到闲杂人员。 又在足足行驶近二刻钟的功夫,才缓缓驶进一道没有挂匾的、巍峨的宫墙,随之,满是青草气息的空气里也多出清雅茉莉香味。 又过一会儿,香气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混合在一起,四周都成了香气的王国。 稍稍一刻,马车穿过草木遮掩的小道,前方是雄伟的宫殿,巨大的匾上刻着“红莲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宫殿屋舍之上,禁军或伏或蹲或立,观注着天空地面的情形,人人佩刀在身,手执弓弩,利箭在弦,阳光照在兵器上,闪着冷烁的星芒。 宫墙之外,禁军如林,佩刀半出鞘,三步一岗五步成哨,将宫殿围提像铁桶似的,合着的殿门之外,站着一老一中年的男子,亦是全副武装,神容肃穆,犹如猎豹,蓄势待发,气势不凡。 庄严,穆萧。 当那种气息扑面而来,丝丝压迫感油然而生。 听闻马蹄也车轮滚动声,宫殿屋顶与地面上的禁军神容瞬间激动了起来,肃穆的气息变得荡漾起来。 车,减速。 禁军的眼神炎热了起来,禁军左右两将军退到大门前,伸手推门。 宫门缓缓退开,瞬间,一片光华闪烁。 宫门之后的地方,花与道路尽数由金银蓝币所砌,远处的宫殿墙壁不仅镶金贴银,还缀满水晶玛瑙石,被阳光照沐,折射出炫目的光辉。 其内,满地的奇香异木,芬芳溢人,水榭楼杆,小桥湖池,空气里飘逸着纯净的水气息和高贵的荷香。 那是个美若仙境的地方。 整整齐齐的敬礼声中,左右两将军站在宫门内,迎接着紫檀马车的到来。 “何人来过?”墨棋透过窗,望着禁军将领。 “回殿下,墨族长来过。”左将军立即回报。 墨族长来过,但,他们没能让人靠近宫门半步,不仅没让人踏进,就连只苍蝇都没飞进去。 那老东西又吃了闭门羹。 花烬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辛苦了。传令,解禁。”墨棋没有多说法,墨族长能在其他地方走动,那也是他授意禁军放水,但这红莲宫例外,谁也不容擅闯。 说话的当儿,飞足扬蹄的马接着车越过人,飞驶进宫门。 两将军响亮的应一声。 “关宫门!”在车行入红莲宫时,两将军正要退离,又听到了轻飘飘的一句。 ? 两人一愣,又立即恭敬的答应。 “传御医,明日在宫外等候。”当两人才弯下腰,马车内又飘出一句。 那不是皇太孙的声音。 车内是谁? 禁军们暗自大惊,面上却毫无异色。 两位将军身躯一震,深深的看了一眼马车,他们知道车内有一位尊贵的客人,却不知竟还是位紫尊。 怀着敬意,等宫使与近军全部入宫,赶紧迅速的将推开的宫门又关上,随之,令禁军集队,皇太孙既令解禁,只需正常守卫,而且红莲宫有宫使在,也不需禁军,他们今天也只因宫使离宫,才被临时调来,以防有人闯宫。 屋上地面的人听到号令声,一拔一拔有条不乱的列队,一队一队在小头领的指挥下,迈着铿铿锵锵的步伐撒离,左右两将宫则亲自去传达解禁,禁军由左右两将军统管,也只听两将军的口令。 马车在香气四溢的大道上慢行。 “莲皇今晚又将一宿无眠。”听着宫外传来的整齐脚步声,花烬又不期然的冒出一句,唇角亦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墨棋淡淡的一笑,笑而不答。 妈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装晕着的墨泪没有在意说什么,反正在她听来,都是没营养的话,而嗅着空气,却忍不住想抚额。 空气的味道实在太丰富,丰富到令人鼻不接,若非嗅觉灵敏,必定会闻不过来,花香味,树木气味,石头的味道,泥土味,水的气息,每一种有有细分,统观起来种类繁多,难以一一细述。 妈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墨泪郁闷了,这哪是什么宫殿,分明像是集植物、矿石等于一处的世博园,俗称气味大杂烩。 她在抑郁,外面的红莲宫使与近军却异常兴奋,个个意气风发,满怀激动。 但,马车却没到目地,稍稍一刻,前面又出现一道宫墙,看不到守卫,但,内外不显眼的地方却隐藏着人的身影。 红莲宫使等人眼都没眨的陪着车越门而入。 里面的装饰与外面相似,精美度却更上一层楼,处处晶光闪闪,耀得人眼发缭乱,令人犹如走进一座水晶宫。 闻着更纯净更浓郁的各种气味,墨泪彻底无语。 马车并没有奔最大的那座主殿,而是绕过它,又穿过一座花园,然后,过湖过桥,停在金银包柱,珠玉镶墙的宫殿门前。 近卫军飞快的甩缰离马,列队。 红莲宫使飞身落地,一部分鱼贯入殿内,一部分守在门外,红一莲一旋风似的跑到马车外,开门,打起帘子。 红一几乎是以飞一样的速度将大箱子抱出车厢。 墨棋自己连同轮椅轻轻一飞,轻盈落地。 他先一步下车,花烬才晃悠着站起,抬起尊贵的脚,要紧不要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门边,又以万分小心般的态度下车。 春阳明媚。 宫殿周围美仑美奂。 望着水晶般的宫殿,花烬有刹那的失神,这里,曾是红莲公主的寝宫,也是红莲宫集所有最名贵之物于一处的地方。 曾经,他来过。 自莲国公主离宫,除了红莲宫使,却再外人进入,莲皇与皇太孙是怕触景生情,每年六月也只外宫徘徊,从不敢涉足。 转眼又过十四年,他再次来到了这里,却已物是人非,世事难测。 轻轻的,他发出无声的叹息,默默的往内行去,这些地方他太熟,不需任何带路。 红莲宫使也不会阻止,不是因为认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怀中抱着他们的小公主,他们拦谁也不会拦自家小主子。 望着熟悉的地方,墨棋心中一片酸楚,十四年没来这个地方,如今再至,再也看不到太子父亲和母妃的身影,听不到淳淳教导之声。 只一瞬,酸意如潮,几乎要将他吞没。 莲一走到他背后,推起轮椅。 奢侈! 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遮着黑纱望望,墨泪差点没吓得狂抽冷气,奢侈啊,太奢侈了!再富有也不是这般显耀的啊,堆金砌玉,太浪费了。 瞬间的,她不平衡了,贫富太距,处处都有啊,让人怎么活! 寝宫,虽说不是主殿,内部结构并无多少差别,不同的是正殿面积小,约可容三百来人,有百来人的座位。 殿内的墙与地板镶缀的是翡翠玉石和浅色的玛瑙石,光泽柔和,并不刺眼,座椅纯木打造,足与底包裹一层蓝币石和金银,镶满宝石的宝座则是玉制。 珍珠为帘,象牙为樽。 满室尽是宝。 如此之地,气息却很淡雅,不浮华,不炫丽,不夸张,反而令人感觉温馨,诚如人所说,是宜室宜家的好气氛。 历史沉淀之后,让人沉思;世事沉淀之后,或是过眼云烟,或悠久流传;珠玉珍宝大岁月中沉淀后,便是洗尽铅华,越加美好。 满室的珠宝经历时光洗礼,也有了情感,变得温柔。 偷扫一眼,墨泪再无话可说。 这还能让她说什么? 奢侈,已不足以形容它,豪华会玷污它的气息。 这,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人居住这种地方,会不会丧志?会不会忘记本我? 那真的是个紧急需要思考的问题。 红莲宫使全部紧随入内。 花烬一点不客气,直登主位,然后才慢腾腾的将用怀中抱着的人放下。 当人站地,红莲宫使们见到的也只有被被黑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截黑色,像是一段树村一样的黑色。 红一将箱子送到主座前,与莲一站在主座左右两侧。 一干人的目光则直唰唰的汇聚在一团色那儿。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侧目一群人一眼,花烬眸子时流溢出光彩。 噫?! 除红一与莲一之外的红莲宫使,一片愕然。 小公主没晕? 瞪眼,个个屏息。 “我睡着了,不到晚上不会醒。”被打断沉思的墨泪,没好气的回应。 那家伙还真会编,一编就撒下弥天大谎,虽说她的本意也想远离事非,可他也太狠了,竟说见不得太阳,那岂不是要让她以后天天白天当乌龟,到晚上才冒头? 果然是装的! 宫使们顿时哭笑不得,转而又狂喜。 花烬伸手,轻盈的袖子晃了晃。 黑纱随风一飘,就此消失不见。 红莲宫使们顿时呼吸大滞。 那儿,站着一个身着紫裙的人,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起,以几片绿叶色固定,余下的发丝自由披散,像黑色的瀑布垂挂于背。 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眸子清透如水晶,不,他们觉得,比屋内屋外的水晶更透剔,黑色瞳仁如从冰水里捞出的黑色宝石,水灵明净。 印记呢? 小公主额间的紫朱砂印哪去了? 宫使们怔住了。 “泪宝宝,你何时才肯摘去面纱?”墨棋忍不住揉揉额心,泪宝宝这样子纯属故意胡闹。 脸真有那么重要? 撇嘴,墨泪一边鄙视,一边随手扯掉遮脸的黑纱,谁愿戴那破玩意儿?谁愿想要神秘感尽管去,她才不喜欢。 “小药师?!” 红莲宫使们瞬间大惊失色。 那张摘去面纱的脸,分明就是名享大陆的越小药师的脸。 对于那个传奇人物,除了老大两人,他们并没有亲见,但,却太熟悉了,他们每人手中都有画像,还是出自莲一之手的画像。 不是因为曾经暗查小药师的身世,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皇太孙,因为皇太孙身上的毒,所以他们才将那人放在心上。 小公主就是小药师? 一干人混乱了。 也因突如其来的一场惊吓,让他们忘记了其他,甚至忽略了自家小主子那前凸后翘的完美的身材。 至于那只箱子,则一直处于被人遗忘状态。 门外的皇太孙近卫军,闻声,唰的扭头。 ?! 亦在瞧清那殿中立于座前的人的那一刻,人人瞠目结舌。 小公主又吓人。 红一莲一满心的无奈。 花烬甚是满意大家的反应,潇洒的往一边一退,坐在左侧的一张椅子上,随手将也将面具给收了。 “烬公子?”半愣半怔中的一群人,眼皮又是一阵乱跳。 烬公子也来了! 同一刻,人人确定小公主与小药师确是同一人。 小药师是男人,小公主…… 好吧,他们的脑子又乱了。 “泪宝宝,你还是不肯让人看你的真容。”浅浅的,墨棋叹息,语气是满满的失望。 真容…… 沉吟一刻,墨泪望望一周人,禁不住苦笑:“你们竟然那么想看,去打水来吧。” 真容也好,易容也好,不过是一张脸。 他们想看,便让看看又何妨。 她不介意让人看,遮去,也只为太美丽的东西会招人恨,还不如普普通通的,也少些麻烦,少些烦恼。 嗖-她话一落,一道绿影已闪电般离队。 咳! 眼皮一跳,墨泪再次狂抽嘴角,那速度,快得没得说,真心赞! 其他满怀热切的等着去打水的人。 总算有喘气功夫的墨泪,随意的瞄了四周几眼,淡定的弯腰,反正红莲宫就是奢侈的地方,也不是她说太华贵便可改变的,就让它那样好了,用不着再大惊小怪。 撕条,开箱,再开,连开三只箱子,里面正坐着黑白分的一团,和头扎三个冲天小辫子,穿着一袭红色小罗裙的小姑娘。 “噗-”众人一见,一个没忍住,乐喷。 那孩子,分明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小男婴,可是,却扮成了小小姑娘,小公主女扮男装,这会儿又将小婴儿男扮女装,小公主是玩上瘾了? 穿着小罗裙的风宝宝,伸出双手,露出甜甜的笑容。 抱起风宝宝,墨泪将熙熙放到肩上趴着,收了箱子,也不管那目光四处乱瞟的一群人,万分自然的坐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在这个原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心中没有熟悉感,也没有其他情绪,完全就是陌生的,跟去到一个不曾去过的地方一样,无爱无恨。 其实那也是最好的,无爱无恨总比爱恨交加或恨意深深的好。 风宝宝瞪着乌黑的眼睛,四下乱瞟。 红莲宫使们一边观察着那小小婴儿,一边期待打水的宫使。 红莲宫这边人心急切,其他的各宫各殿的人在听到外面禁军解禁令的声音时,则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们不会多嘴询问原因,每人都明白皇太孙那么做必然有原因。 左右两禁军兵分两路,亲自往各宫传达令,绕着绕着,左将军终于到达上书房。 莲国的上书房,是一座独立的宫殿,莲皇与朝臣早朝后基本会在上书房处理事务,大臣依各部不同,分别有不同的偏殿。 今日早朝之后,宫中禁行,大臣全部限步于上书房,各人的随从则不许跟随入朝,留在外皇城内。 左将军进入宫门,直至主殿外,提声传话:“皇太孙令,解除禁令!”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嘘-” “呼-” 上书房内的大臣,大大的嘘出一口气。 皇太孙也曾有禁令,他们早习以为常,不过呢,心里多少还是有压力的,这当儿无风无浪的就此解除,也算是个好消息。 “皇太孙令,宣众御医明日至红莲宫为公主看诊,不得有误!”众人一口气还没嘘顺,紧接着又是严厉的声音。 刹时,时间仿佛静止,偌大的宫殿一片无声。 “啊!” “唉哟” 下一刻,各处传出惊叫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上书房中大臣争先恐后的往外跑,脚步声,急促的呼息,还有桌椅倒声,响成了一片。 呼- 当人涌动时,一道紫金色人影自正殿背后蹿出,似流星划过虚空,直冲红莲宫方向。 陛下? 一周留神四周的左禁军,视线无比准备的捕足到了那点极速闪动的紫金色,忙忙追着大喊:“陛下留步,皇太孙已关闭宫门!” 啥? 那些正往外跑的大臣,脚步顿时缓了缓。 “为何?”那抹电闪风挚似的紫金色猛的滞停于空,声音略带暗哑。 “红莲宫使今日与皇太孙出宫迎接小公主,回来时眼神冷漠,皇太孙殿下回宫时问了一句得悉墨族长与墨长老到过红莲宫,立即下令关闭宫门。” 左将军一口气解释完毕,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阿呜 拼命狂跑的大臣,一听那句,个个不由哀嗷了一声。 墨族长平日无视禁令,逛皇宫如逛自家后花园,平日无所谓,偏偏今日逢小公主回宫,这回逛出问题来了吧! 小公主是谁? 小公主可是先太子唯一的一点骨血,是先太子和太子妃以命换回来的掌珠。 这回又被墨族长无视,皇太孙不生气才是怪事,墨族长活不耐烦了没事,可是为何竟要在这个时候? 如今皇太孙一生气,估计谁也甭想靠近红莲宫,更别让他们见小公主了。 满心怨气的大臣们暗中对墨族长狂吐口水。 空中的紫金色微微一迟疑,仍然义无反顾的掠走,速度却是稍稍慢了一分。 左将军见劝言无用,也不管了,吆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禁军们整队,反正莲皇和皇太孙两人斗气时,皇太孙稳胜无疑,他用不着担心。 当然,他也不会傻傻的留着等大臣们涌来问长问短,交待几句,拔腿就溜了。 先后跑出的大臣看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一个个又马不停蹄的跑向红莲宫。 墨泪与墨棋等人则不知宫外的情况,而墨泪才才坐下,一道绿色人影嗖的自侧门蹿进来,一个闪忽落到宝座的一侧前,唰的跪倒,将端着的盆子举过头顶。 莲一接过盛水的银盆,亲自递至小主子面前。 红莲宫使不禁一挺腰,站得笔直,眼睛则瞪得溜圆。 墨棋忽有有点紧张,莫明的紧张,他也不知为何,就是紧张了,或许是怕看不到那抹紫色朱砂,或者是怕看到那张面孔。 花烬笑笑的望着众人。 放下风宝宝,墨泪取出几只小瓶子,往清水里每样滴一滴,搅匀,俯身,将面浸入水中,轻轻的揉捏,再之,就着里面的毛巾擦拭。 唰唰- 当她正清洗时,红莲宫中的宫使不约而同的竖耳,然后就近卫军等人。 有人来了! 来人是谁,他们已猜到。 花烬墨棋则是仿若未觉。 墨泪细细的揉捏一阵,正想抬头时,一道人影狂冲着落到殿外:“阿泪,泪儿,泪宝宝-” 正文 第五章 章节名:第五章 我的妈哟! 墨泪被吓到了。 有人来了,她知道,来人是位紫尊,她也知道,但是,就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而且还一口气换了三种称呼。 他的第一句是激动的,毫不怀疑的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的激切和希望实现时的激动;第二句是悲喜交集,是又欢喜又有几伤感的语气;第三句,则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喜悦与伤感的混合心态瞬间变成了哀伤。 红莲宫使皆有刹那的愣神。 而墨泪,则因骤然一惊猛的抬首。 抬首,举目一瞧,殿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老者,一位身着紫金描鱼绣荷花朝服,年近古稀的老者,他满头华发如雪,那发色与紫金色形成一种强烈的冲击,狠狠的撞击人的眼球。 虽然他的外相已垂垂老矣,然从棱角分明的脸形轮廊不难看出,其人年青时必定是位令人着迷的美形男子。 他站在门口,紫金色衣服在倾斜着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无数点紫与金色的光华,看起来威严而威仪,然而,他的容神却异常的阴郁,眼神更是充满了哀伤。 不可否认的,墨泪被撼到了。 下一少,她又震惊了。 因为,她心中忽然涌出一抹怪异的情绪抵触! 是的,就是抵触,对那老人的抵触情绪,那种抵触情绪很轻微,没有达到厌恶与憎恨的程度,但,仍然是反面情绪 这,太怪异了。 门外的老人是原身的亲爷爷,血浓于水,有血脉关系的祖孙俩,本该是激动才对,为何竟是抵触? 当初,她不愿见名义上的哥哥,但,在明白自己是谁,真正第一次兄妹相见时,无可否认的,那一刻,她还是激动的。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原主竟对自己的爷爷怀有成见的意思? 对于自己的直觉反应,墨泪一向很有自信,这一次确定不是人个意向,是一种身体与灵魂的自然反应。 她与莲皇并无交集,也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并不存在任何个人观点,那点小情绪自然是属原主所残留的潜在意识无疑。 弄不明白原因,她不禁呆呆的直视着门外的老者。 而莲皇,在见到那张脸时却瞬间呆住。 “哗”,当她抬头时,脸离水而起带起一片水,它又淋淋掉落,砸得一片响。 唰唰- 原本侧目望向门外的大家儿的目光齐唰唰的望向她。 “嘶咝-” 刹那间,人人倒吸凉气。 那儿,那一身紫裙装的人,脸上水珠泫泫欲落,额前碎花粘湿,有几缕贴在额侧,那额间的紫色朱砂颜色鲜艳欲滴。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却不损她的容颜,那完美无暇的脸也因水渍反而多出一丝狂放的美丽。 众人的目光就此凝胶于那儿,没了呼吸,就连心跳在刹那静止。 天地苍苍,就此成为洪荒,荒芫到好似天地之间再无生命,只有无尽的苍茫,无尽的虚无。 在刹那的无声后,花烬突的站了起来,随之又定定的站着,那张冰雕似的俊脸满满的是震惊与惊讶。 唰-墨棋的手,情不自禁的按在轮轮上,那张特制的轮椅倾刻间化为尘粉,但他仍然保持着坐姿,坐在空气里。 红莲宫使与门外扭头而望的近卫军,宛如被电流击过,齐齐一震,下一刻,全部一把摘掉面具,倒头就拜: “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 第一阵声音震耳欲聋,当喊至第二声时,一个个嗓音尽皆沙哑。 ? 墨泪的心脑悸了悸。 门外的莲皇,苍老的脸浮上悲痛,好似站不稳,蹬蹬往后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住,当即老泪纵横。 “殇……璃……”悲悲切切的一声,欲断人肠。 墨泪呼吸一紧,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殇璃,莲先太子的字,传闻莲皇后最爱璃色,却在产太子时身体受重创,最终只拖到太子满月后便因药石无力不治身亡,为着纪念皇后,太子取名殇璃。 先太子,那个神一样的男子,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这,也是墨泪第一次听到有人唤莲先太子的名字,以前无论是谁提及其人,都说莲先太子,最出格的叫法是“莲太子墨氏讳名殇璃”,从来没有听到人连名带姓的称呼,更没听到直呼“殇璃”二字。 她尚好,而红莲宫使与近卫军在听得那两字时,竟浑身颤粟。 他们好久好久没到太子的名字了,那两个字,早深深的烙刻在每个人的心中,成为此生此世都抹不去的烙痕。 十四年,说长不长,但,对他们而言,久得犹如过了百年千年。 曾经,莲国上下提及太子,唯恐别人不知是哪国太子,都说“我们的殇璃太子殿下”,而自太子不幸英年早逝,那两个字便成为禁忌,宫里宫外,再无人敢提。 不是怕惹皇怒,而是怕提及时会伤怀啊。 而今,时隔十四,终于再次听到了他们心中刻意藏着的字,一瞬间,每个人眼前又浮出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的身影。 刹时,男男女女再也忍不住酸楚,潸然泪下。 “太子殿下……” “太子……” 不知是谁哽咽着喊了一声,顿时里里外外泣声一片。 墨棋痛苦的闭上双目,眼角滚出两行清泪。 原本一贯清冷如冰的花烬,也禁不住动容,冰块的脸上尽是伤怀。 莲皇怔怔的站着,眼角一点一点的泛红。 悲伤,如水流淌。 满地满空皆是悲伤。 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搞不清状况的墨泪,也禁不住鼻头发酸。 史书有记说汉时窦皇后自少与兄长分散,成为时皇后,皇帝下旨寻找国舅爷,后兄妹终于相见抱头痛哭,司马迁神书一笔说:左右皆伏地泣,助皇后悲。 一个“助”字,让人回味无穷。 然而,此时此刻,屋内屋外的男女并非是“助”,而是发自内心的失声悲呜,情真意切,真真实实。 如此情形之下,哪怕墨泪对莲国皇宫对红莲宫使等人并无情义,也不同得被感动了,尤其她还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心中感动,酸意如潮翻滚,险些要落下泪来,诚如司马迁所说,她快要“助”别人悲了。 而因大家也就忘记了一切,只管掩面悲伤,殿内殿外的气息也变得怪异。 被人忽略的风宝宝则不知人间愁苦,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睛眼,望了这个望那个的望个不停;至于熙熙,干脆趴着睡觉。 人类的感情,最烦人了,还是睡觉的好。 小家伙闭着眼睛,将头搁在香香的肩膀上,安心的假寐。 怎么办? 半晌之后,望着伏地哀泣不止的一帮人和那一老一少,墨泪郁闷了。 这场面,真心的伤不起。 实在没办法,最好只好求助的望向那站着的美貌少年,直觉以为,凭花烬与墨棋的交情,他应该知道如何解决。 满怀伤感中的花烬,被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一扫,立即抑去悲伤感,又敛息凝神,回恢清冷、令人无法靠近般的高贵状态。 四下一看,又有些无力,这情形,还真的是让人伤脑筋的事儿,那些人可全是先太子一手挑出的,若让人不怀念莲先太子,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可是,他偏偏还拒绝不的,这让人很抑郁。 “逝者早已逝,活者当珍惜,大家节哀罢,你们的小公主还在呢。”琢磨半息功夫,他总算找到合适的说辞。 哀哀切切的泣声一顿,转瞬被吞回。 伏地的抬头,个个皆是姿容俊秀,脸上却都布满了零乱的泪痕。 “逝者已逝,活者当珍惜。”无声的重复一句,墨棋身子微微一颤,无力的往后仰。 轮椅已无,他“卟”的坐于地。 但,他好似没感觉,兀自发呆。 “皇太孙殿下!”红莲宫使们了一跳,离得最近的两人立即飞出。 皇太孙也是先太子和太子妃的手中宝,也是他们的小主子,论他们心中的尊敬程度,稍次小公主一点点,皇太孙若有不妥,他们同样担忧。 红莲宫一百宫使已全部到达靓尊,速度可不慢,身影只一划便赶至,两人忙小翼翼的将皇太孙搀扶起来,送到一边的座椅内。 幸好幸好! 又一次被惊到的墨泪,见人完好,才暗中嘘了一口气。 莲皇太孙,那可是莲国未来的皇帝,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至于她,绝对不要当女皇帝,她是冒牌货,有自己的自觉。 阿棋- 听到宫使的惊呼,莲皇差点跳起来,一瞧发觉并无碍才下心,慢慢的往内走。 “下去洗洗脸再来,你们这样子,我看了都觉碜眼。”花烬眸子一扫,不禁苦笑起来,瞧瞧,一个个都成了花猫脸,寒碜人哪。 他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真的是有些惹人眼疼而已。 我勒过去! 听他那么一说,墨泪差点泪流满面,这是莲皇宫啊,怎么感觉像他家一样,这发号施令起来竟是如此的自然。 她那么郁闷,宫使立即反应过来,一个个爬起来就跑。 小公主才回宫哪,怎么能让小主子悲伤呢? 跑,一个个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得飞快,只想去洗得干干净净的,清清爽爽的回来侍候,甚至都无视了莲皇的存在。 嗖嗖-一时只见人影飘飘,风声呼呼。 瞅一眼,墨泪暗自抽蓄一阵嘴角,决定无视,一边退,一边摸摸自己的脸:“阿烬,我这张脸是不是有不妥?” 是不是脸有妥之处,才让所有人吃惊?比如,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的容貌,所以令宫人们失望而怀念先太子? 唰- 莲皇,与宫使等人身形一顿,就此刹步。 “不是。”花烬眸子里划过愕然,小丫头怎么会那么想? 脚步一动,人似微风,荡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俯身,白玉般的手指抚上一张堪称完美的玉面:“你太像你的父母亲,很像很像!” 他的动作,极像调戏,却又高雅。 语气,抑不住其中的点点遗撼。 莲皇等人的呼吸又凌乱了。 像父母亲,究间像哪个? “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幽怨的翻个白眼,墨泪一把将帖在脸上的咸猪手拨开,抱起风宝宝。 “十分像你父亲,十分像你母亲。”第一次,花烬苦笑。 他没说谎。 那张脸,真的像极了先太子和太子妃,相像但凡看到过的人都会跟他同样的看法,是真的分不出究竟是像父多一分,还是像母多一份。 世间人生百态,异事众多,论人,有像父有像母,或既似父又似母,也有隔代遗传,或有隔几十代遗传,后世像祖父母者也比比皆是,或是谁也不像,那也并非异事。 但是,无论像谁,终是有一点点不同,似父似母也总有偏向谁的多一点,可是,世上却偏偏出了一张十分像父十分像母的脸,还是自然至致,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他敢说,这绝对是举世罕见之事。 这是啥意思? 瞪眼,墨泪丢了N个鄙视的眼神,含糊也不是这个含糊法,欺负她没有记忆,记不得原主父母的样子呢。 得,这脸,以后还是少露的好。 瞬间的,她决定以后还是易容而行。 “泪宝宝,我晚点再来看你。”发呆了一阵的墨棋,慢慢的浮飘起,默默的又取出一张轮椅,坐上去。 声音轻轻的,轻轻的,有些压抑,有些低沉。 又怎的了? 郁闷,墨泪满心郁闷。 花烬微微点头,他知道,他需要有点时间安静一下,那张脸给他的打击太大,估计不止是他,莲皇太约都需要好好整好心情才有勇气面对。 下棋要迈进门槛的莲皇,略略一迟疑,又将脚放下,往内望一眼,眸子一暗,艰难的转身,又一步一步往外走。 近卫军看着莲皇,人人噤音不语。 墨棋自己带着轮椅,没有用滑走,直接飞出大殿,赶上莲皇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宫外走。 两人愈行愈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墨棋、莲皇两人一路无话。 当快到红莲宫的内宫墙时,莲皇停了下来。 “阿棋,你想说什么?”阿棋有话要说,否则,他不会离开大殿跟随出来。 “皇祖父,”微不可察的一叹,墨棋带着轮椅往前飘一步,侧转而停,仰面,正视着他的脸:“希望皇祖父出了这红莲宫,便将泪宝宝的容貌和一切都记在心里,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任何一丁点的真实情况。” 莲皇的眼里一片错愕。 “皇祖父,”墨棋眸子慢慢转冷:“我只提醒皇祖父一句,太子父亲只有泪宝宝一点血脉,如若皇祖父希望十四年前的事再次重演,能承受得住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能承受得住失去泪宝宝,承受得住帝尊一脉就此绝嗣,您可以当我今天什么也说,您想说什么就什么,想跟谁夜谈随意。” 殇璃……殇璃…… 身子一悸,莲皇痛苦的闭上眸子。 十四不见,殇璃的掌珠长大了! 可是殇璃却再也不到了。 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脑子里又浮过一张脸,一张满是水渍的脸。 阿棋,为何要说那种话? 十四年前的事,是他的噩梦,一生都忘记不了的噩梦,此生,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身形一动,紫金色化为虚空中一点小光点。 目送着那一点紫金色远去,墨棋的眼神更加的阴晦。 他,又何曾愿说狠话戳皇祖父的心? 可是,却又不得不下猛药,他赌不起,也绝不能拿泪宝宝做赌注。 转过轮椅,慢慢的向原路回走,去自己住的偏殿。 原本,他另有自己的宫殿,但自去年归国后,便搬入红莲宫,只因他不想离泪宝宝太远。 墨泪目送一老一少离去,倒是大大的嘘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有些不知该怎么跟那个让自己生出抵触情绪的长辈相处,她也需要点时间整理情绪。 红莲宫使很快便收拾好,清清爽爽的回来侍候。 美美的享受过俊美美女的侍候,墨泪带着风宝宝跟着宫使们去转了转,熟悉自己暂住的地方,一番逛下来,她算是大开眼界,对于红莲宫的华丽,只有一个词可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同时,也终于见到了那张珍贵的玉床,对此,除了感叹也没啥其他感觉,倒是熙熙和风宝宝两喜欢得不得了,好在那原本就是给她当卧室的,也不需要抢,两小家伙可自由玩耍。 花烬也在宫里住了下来,宫使们给安排了另一处偏殿。 而莲皇无言逃离般的返回后,谁也没见,将自己关在了宫;那些跑向红莲宫的大臣有的在半道上看到了天空中的莲皇,有些则到了红莲宫外,还没走近,便被禁军给“劝”回去了。 第二天,大臣们兴冲冲的上朝,只见到了莲皇,皇太孙与小公主连影子都没见到,好容易挨到下朝,一干人跟着御医们,冲向红莲宫。 可到达时,宫使只放了御医进宫门,其他人全部被挡于外,皇太孙亦让人传出一句话:待小公主康复会上朝。 大臣们只好翘首以待御医转来。 墨泪也很配合名义上哥哥的安排,甚至可说是非常非常的喜欢,十分合作的让御医诊视。 于是乎,当天御医院忙活了起来,可大臣们仍然不知小公主怎么了,只知白天晕睡,晚上清醒,个个费尽心机向御医打听小公主长相如何等等,得到的也是三缄其口,逼急了,顶多说小公主戴着面纱,他们没看见。 转而,不出三天,莲都满城皆知晓小公主的情况。 也在先后不到十天的功夫,各国各大城各世家各巨头确认莲国红莲公主回宫,红莲公主,早次引起哗然。 身为主角的墨泪,过得十分的舒适,天天窝在宫中,没踏出红莲宫半步,甚至都连内宫那道门都没到过,顶多在宫中赏赏荷,每次出去也都戴着黑纱。 在满大陆人们的热议声中,转眼到了六月。 又是一日午后时分,一位宫使急冲冲的冲进大殿:“小公主小公主,驸马来了!” 正文 第六章 章节名:第六章 夏日午后的阳光原本炙热耀眼,再与红莲宫瓦墙和铺砌地面的宝石相互映衬,灼灼光亮将红莲宫包裹着,视线灼得人无法直视。 屋外光华灼亮,屋内凉爽宜人。 大殿内,两大一小三人围着小桌几席地而坐,冰玉制的小桌放着精美的玉钵,盛着莲子薏米羹,三人一人一碗羹,一边蹲坐着的小冰熊也抱着一只大碗,将莲子羹猛往嘴里倒。 是的,是倒,不是喝。 风风火火冲进大殿内的宫使,唰的刹住时,一脸的哭笑不得。 那种场面虽早见过了不下百次,按理说该习惯才是,但实际上宫使们就算司空见惯了也仍免不了感到无力。 听到嚷嚷声,三人一兽目光嗖的一瞟,望向宫使。 墨泪望一眼,又仿若未闻,仍然喝冰镇莲子羹,还真别说,红莲宫自产的莲子,比外面的更好吃,味道真的很纯正,百吃不厌。 ? 见她没反应,花烬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嗯,这好似太镇定了些,有点反常。 “美人娘,驸马是什么东西?”风宝宝眨巴着萌人的大眼,好奇的问。 “驸马不是东西,它是公主的丈夫……”听到萌宝的话,墨泪连眼皮子都没抬,随口给解释,忽的又卡住了话头。 等等,驸……马? “莲二十一,你刚才说谁来了?”墨泪差点将碗给甩出去,嗖的扭头,表情那叫个怪异。 终于反应过来了哪。 一旁的花烬暗笑着,淡定的喝羹消暑。 立在大殿中的几个宫使,默默的抹了把汗,望天,小公主自出生时开始便对不在意的事会自动忽略,没想到长大了仍然如此,所以说会忽略掉那位驸马也在所难免,他们只能对驸马表示一下同情。 风宝宝将人的注意力给扯上正途后,安心的享受自己的羹品,好似早将自己问过什么给忘记了,至于答案,他更加没在意,好像有没有无所谓。 莲二十一悄悄的抹了抹面,小公主的记忆力相当好,能牙牙学语时已将红莲宫的每个人记住,哪怕人戴上面具,也能清晰的区分出来。 然,时隔十四年重归,却谁也不记得,他们当时确实都很伤心了,但,没到三天,小公主又将所有人给记住了,再次可清晰的分出谁是谁来。 “小公主,雾国一字并肩王府的白世子来了。”这次,她可是说十分详细,若非是怕引起众怒,她可能会将白世子的祖宗十八代给翻出来细说。 白世子? 他来干她毛事? 正想说“他爱来就来,关我何事”的墨泪,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的愣了,那个白世子,岂不是就是原主的那个未婚夫嘛! 卧槽,终于来了! 愣了约一秒,立即一阵兴奋:“他在哪?” 妈蛋的,就等他来了! 这一等就等了近二个月,他倒挺沉得住气,挨到现在才露面儿。 不过,那些可无视,他来了就OK,他不来,没主角,戏还真不好唱。 墨泪兴奋的两眼发光。 不对呀! 七八个宫使你望我望你,一个个满头雾水,这情况,咋好似有点不对劲儿,小药师跟白世子的关系应该一般般吧,小公主为何如此高兴? “小公主,白世子正在进宫的路上,这会么可能到了皇城外。”莲二十一虽然摸不小主子的意思,还是老老实实的如实回话。 她可是在接到外面转来的传书时第一时间来回报。 天助我也! 在心中默默欢呼一声,墨泪嗖的蹦了起来:“红一-” 红莲宫使如何知晓城外的事,又如何能如此快速得到消息,又如何能确定白世子的一定会进宫,她都没兴趣去寻根问底,她在意的就是最终的结果。 当自己是空气的红一,听到传唤,“呼”的蹿出,恭敬的等候命令。 “你附耳过来……”墨泪将人招近,倾身,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吩咐。 红一狐疑的瞪在了眼睛。 “快去!”墨泪兴致勃勃的说完,也不给他问原因的机会,一甩袖子将他给拂了出去。 满心无奈的红一,知道无力更改,借着力就势飘出大殿。 拂走了一个,墨泪又将连连唤人,一一吩咐。 被委以“重任”的几人,想问又不敢问,最后的最后也唯一一一领命的份儿,看起来是心不甘情不愿,唯有莲一最为平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大殿,去传达指令。 待宫使出去,满脸笑意的人又坐下,眉飞色舞的再次喝莲子羹。 花烬、风宝宝直直的望着她,眼神深幽。 “你们,有事?”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墨泪,有点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望向美少年和小宝宝,话说,她好像没做啥得罪这两的事吧? “我们呢?”美艳无双的少年朗朗扬眉:“不需要我们帮忙?” 啊? 背心有点发凉的墨泪,被冷不丁的一句吓了一跳。 他,毛隧自荐? 真的假的? 瞅瞅,再瞅瞅,她略带怀疑的望着他:“你,确定要帮忙?”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确定你想插一脚来搅局?念在他一路相护的份上,她没说那么白,以免伤他的自尊。 “确定。”他万分认真的点头,有好玩的事,为何不参与?人生如此无趣,总要寻点乐子消遗才不至无聊啊。 “美人娘,你不觉你家儿子我是最能达到你目的人选么?”风宝宝站起来,双手插腰,摆出酷酷的帅样。 咳…… 冷汗,墨泪汗泠泠直下,好吧,她承认,小风宝宝确是杀手锏般的存在,杀伤指数可达百分之百,只是,会不会将人玩坏? 黑白讲,她没答案。 “行,来来,我们……”关上门的来合作者,没理由往外推,将两人招到一堆,咬耳朵。 “……”俊美无双,曾经一向冰雕不化的美少年,抿着唇,脸上却爬上两团红晕,耳根也微微泛红。 好在没人留意,也省了他的尴尬。 风宝宝则点头如小鸡啄米。 等叽叽咕咕完毕,花神脸上神色又自然,待再坐下,三人发现,冰镇莲子羹没了!全完了,一点也不剩,一边只有黑白一团满足的呲牙。 三人六眼,眼刀子嗖嗖的飞向小小一团。 他们三分在为痛失美味莲子羹狠瞪眼时,红莲宫使依令行动,而皇城门,一辆宽大豪华的四马马车由四护卫护着,也缓缓驶近皇城正门,那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守城的禁军,远远的看见那车,立即一线上阵,摆出两列阵形,长枪一举,对架成八字,挡在大道正中。 领头的小头目立最前,手按刀鞘,即使已看到了马车车楣上挂着的族徵,也仍然大刀阔马而立,纹丝不动。 车,在距禁军一丈有余时停下来,骑马的护卫一人从马背上跳下,取出一份帖,昂首挺胸的送上前。 不就是王府护么,这么拽? 禁军们冷凛凛的盯着挂着一字并肩王府牌子的马车与护卫,气势一点一点的上涨,从平静一下子就涨到了萧杀,仿佛是一颗已被点燃的流火弹,即将炸开。 白家的护卫心下一紧,将傲气收敛了一下,近前将名帖送给头领:“雾国一字并肩王府世子来拜谒莲皇陛下。” “请白世子下车步行进宫!”头领按刀鞘的手没松半分,一手接过帖子,随手递给旁边的禁军拿着,一板一眼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你们……”护卫险些亮出兵器,莲国欺人太甚,为何别人可骑马车入皇城直至第二道宫门,却要让世子在皇城外下车步行? “本国律法,莲国臣民车马可至二重宫门,非本国臣民必须在皇城门下车步行入宫,你们白王府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等对方的发火,头领冷冷的盯着白王府护卫:“既然白王府不愿意,那就在这候着,等我等进宫禀报我皇陛下。” 头领说的异常的坚决,他是一丁点也不怕,这是莲国的地盘由莲国作主,先太子说得好,不管是龙是虎,到了莲国就得将爪子乖乖的收回去,老老实实的遵守莲国的规矩。 若不服? 不服,行,动手动口,请划下场子,本国接着就是。 先太子之令至无人敢破例,现在来的是世子又如何?就算排在论名声,不及名列公子之首的皇太孙,论亲远关系,就算与小公主有婚约,那也是未来的驸马,还不是真正的驸马。 既不是名符其实的驸马,那就得遵守规矩,若想翻脸尽管来,想动手尽管出招,他们不行,皇宫里还有皇太孙,还有紫尊守护。 所以呢,头领说的理直气壮,没因来客是一国王世子而给半分颜面。 “……”护卫当场气结。 莲国的规矩,他们当然知道,岂止是他们,整个大陆都知道,毕竟那都是保留了百多年的规定,世人哪有不知道的。 可他们世子不同,世子是雾国一字并肩王府的世子,还是莲国红莲公主的未来驸马,无论怎么算,也算得上是半个莲国人,为何不能乘马进皇城? 护卫气归气,却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求助的望向马车。 “本王府护卫第一次远行,并不识莲国规矩,还请副将勿怪。”伴着温润的男音,车马被推开,一道修长的人影飘出,落在马车前方。 正是白世子本人,一身绣花蟒龙袍,冠着高冠,全身上下皆是正式装。 送帖的护卫与其他几人忙忙跟随其后。 禁军头领微微颔首,示意禁军放行:“白世子请随禁军进宫!” 挡着大道的禁军,整整齐齐的往后退,长枪竖地,碰出冷冽的声响。 拿着名帖的禁军,一溜儿的走在前面引路。 曾经来往过莲国的白子智,什么也没说,轻负双手,带着护卫,从容的跟着引路的禁军进宫。 这边白世子行在进宫的路上,出了红莲宫的莲一亦不慌不忙的往上书房而去,她悠悠而行,令途中的禁军们以为是在散步。 无论行得多慢,路也有到的时候,莲一到达上书房的宫殿时,守卫的禁军谁也没拦,她大摇大摆的越过两重宫门,又越过正殿,去了后面的莲皇平日处理政事的第二书房。 上书房外,宫卫重重,殿内,莲皇正在翻阅经由大臣们处理过递来征求最后定夺的奏章,皇太孙亦坐在一边,闲闲的翻着一本书。 看到不需传召而至的莲一,祖孙俩双双停下手头的事,讶异的望着人。 莲一微微福一礼,走到皇太孙身侧,低低的禀告。 莲皇听到明白,老脸浮出几分隐晦。 “嗯,我知道了。”墨棋听完,镇定的笑笑。 待莲一退出,莲皇有几分不确定的望着孙子:“阿棋,泪儿又在玩什么?她想……” 他说了一半,后面的便不再说了,神色间有怔忡。 “皇祖父,泪宝宝必定有她的理由,您可别坏她的事儿。”墨棋俊容一展,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 泪宝宝一直没对与白世子的婚事发表任何想法,他都还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莲皇眼眸顿暗,他的孙女,唯一的孙女,即使忘记了所有的事,仍然在意识里还存在着芥蒂,不愿见他这位祖父。 对此,除了心痛,他还是只有心痛,然后,她不肯来见他,他亦不敢再去红莲宫,他,终究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那道自己亲手造成的深坎。 “皇祖父,泪宝宝该来见您时自然会来,您也不必介怀,她是真的忘了,忘了所有。”墨棋察觉到微变的气息,心底划过心疼。 当日皇祖父大悲于心发,黯然离开,之后并不是不想去见泪宝宝,他知道,他是再也没了勇气,怕再见到那张脸。 或许,皇祖父的所有勇气,在两个月的那一天便已用尽,他踏出的最艰难的一步,却没有将祖孙两人之间的沟踩在脚下,以后的路大约只有泪宝宝首先跨出步子,才能真正的消除隔阂。 他还知道,皇祖父虽没有再入红莲宫,却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在离红莲宫不远的宫殿上遥望,或独自枯坐,有时一坐即整夜。 他同时还知,皇祖父确将他的提醒记在了心上,并没有向任何透露泪宝宝的一丝半点真况,连墨族长也包括在内。 墨族长最初安分了半月,最近又频频往皇宫跑,为防万一,他才舍得丢下泪宝宝,亲自坐镇上书房。 轻无声息的叹口气,莲皇只深深的望一眼孙子,将苦涩咽下,召来候在外面的御前行走,吩咐几声。 内侍退出,又召过侍候着的小太监,小太监听令,两脚不点地跑掉。 离开第二书房的小太监,一路跑到宫门外,待喘过气,便频频张望,却只等了约小半柱香的时间,远远的看到一位禁军领几人走来。 白子智一眼就看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小太监,待近一些,那小太监已一溜儿的快跑了几步,脸上堆起笑容打了个躬:“世子殿下,我皇陛下得报殿下来朝,着洒家在此候着,殿下请随洒家来。” 飞快的扫了四下,白子智心中直犯狐疑,面上神色仍旧,点点头,随着小公仅进殿,守卫的禁军则依规定将白府的侍卫领到一边的偏殿去等候,引路的禁军完成任务,回去复令。 跟着小太监的白子智,一路走,一路暗中观察,心中的狐疑也越来越浓,宫中的守卫也太多了,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次守卫多的超过了以往最严的时刻。 小太监热情洋溢的领着朝客,直奔第二书房,送至门口,按规定有板有眼的禀报完毕,听到许可,才由服侍的总管太监领进书房。 原来如此。 待见到书里的一老一少时,白子智总算稍稍了明悟了一点,知道守卫为何那么强,那心思才转过,下一刻又更加的狐疑了,屋内的气氛不对。 书房内的两人,莲皇脸绷的紧紧的,分明像是才发过火怒气未消的样子,莲皇太孙则黑着一张俊脸。 屋内弥漫着火药味。 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看那场合,白子智有点进退两难,奈何人都到了,在微微的顿了顿,向莲皇、皇太孙行礼。 皇太孙形同太子,世子位低,也少不得要按礼行事,至于在离了各国,当行走在大陆上时则可不必管那些身份。 莲皇说了声免,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各了几分,皇太孙则连理都没理,俊脸拉得老长老长,还狠瞟了一眼。 这是对自己来的? 白子智顿时心中了数,可是,他才至,几时招惹到皇太孙? 心中的狐疑也越加的浓郁,走到一边领座,喝着内侍送上的茶,当自己是旁观者,可惜,事情并不由他所想,莲皇一句接一句的垂询,根本不停,从近问到远,从眼前往前推,饮食起居,生活喜好等等,就只差没问需不需上茅房,上几次那类问题了。 这一下,白子智差点招架不住,回得也异常的小心翼翼,心中的冷汗也一滴一滴的狂掉,莲皇究竟什么意思? “嗯,不错不错,”莲皇频频颔首,眼里也溢出满意:“阿棋,你与白世子也算是同窗,要好好相处,一起回红莲宫去罢,多多陪红莲,嗯,等和红莲相处熟悉点儿再为世子设宴。” “哼”墨棋非常不爽的哼一声:“你爱来不来。” 丢下莫明其妙的一句,自己带着轮椅就走。 去还是不去? 白子智又为难了,想了想,做出决定:去! 红莲宫,那是多少人想进的地方,没有理由不去,再说,红莲公主就住在那,去红莲宫正好可见到,那也是他的本意,如今自己还没提及,莲皇便成全了他,蔫能错失良机。 正文 第七章 章节名:第七章 自古礼来尚往,白世子来莲国前未曾先一步派使者送帖知会莲国,所以不算正式拜访,同时,入国城时也没有带仪仗队,进宫后莲皇室也不必以正式之礼接待,简简单单的当是皇孙之友类的普通招待。 没有仪仗,白家护卫护着白世子随着去红莲宫,他一共只有四个护卫,而皇太孙墨棋身边除了推着轮椅的一位还另有八大随身护卫,个个皆是靓尊级别,两两相比起来,白世子几人显得有点弱势。 然而,白子智却丝毫不在意被冷落了,一路似闲云信步般的走着,笑容满面。 他的心情很好,非常爽,要知道第一温柔公子是公认的俊雅迷人,可现在却黑着一张脸,仅看那张脸就感觉心情悦愉。 能将莲皇太孙气到变色啊,那实在是太难得了。 本来论起来他们两还是妹婿与舅兄的关系,自莲国小公主失踪后那关系也就淡了,就算是十四年前,莲皇太孙还是皇孙时对他也是直接漠视,之后则变成无视,两人关系还还不如陌生人来的平淡。 所以,白子智的心情十分愉快,哪怕是走在被禁军等暗中甩了无数个冷白眼也恍然未觉,当然,在暗乐的时刻也没忘记勘察情况。 莲皇宫里的守卫很森严,至少可以断定比手中所掌握的资料所知更严,不过,他也并没放在心中。 很快的,前方即是红莲宫。 紫尊?! 满心愉悦的白子智,忽的一个冷凛,所有的愉悦消失弥尽。 每个国家都有紫尊坐镇,那是大陆众所周知的不是秘密的秘官,莲国乃是古老的强国,自然少了紫尊护国。 莲皇宫有紫尊原本并不奇怪,但,那也得看情况而论,现在的情况绝对令人吃,因为,不是一二个紫尊,而是六紫尊! 是的,他感觉到了,那儿有整整六道紫尊的气息。 那气息出现的忽然,竟是不约而同般的出现,又在倾刻间消失,消失的无痕可寻,就好似它们不存在般。 白子智心头泛起冷意,他明白,六位紫尊是在宣示自己的存在,日标正是冲着他这位来客而来。 一个小小的红莲宫竟然有六位紫尊,那整个莲皇宫又有多少紫尊?莲国又有多少? 他不敢再往深处想,那答案绝非一般人能接受的。 也在此刻,他也确定了红莲公主在莲国的地位,那个小公主仍然是莲国的国宝,并不因时间关系,也不因皇太孙的优秀而动摇其地位半分,她还是莲国人心中的吉祥小公主。 眺一眼前方轮廊分明,高墙如山峦一样连绵延展的宫殿,白子智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色,还有一抹复杂与其一闪而逝。 板着脸的墨棋,连正眼都没给客人,凭近卫推着轮椅走路,到达宫外时,又一声招呼都没打的随着推开宫门的近卫踏进红莲宫大门。 那人有眼有脚,用不着他招呼,他爱来就来,不来拉倒。 他的心情不爽,只要见着白家的人便开心不起来,跟他抢媳女儿的人,想让他好颜相向?没门儿! 墨棋觉得自己没将人轰出去,那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若还想让他友善点,等下辈子吧。 太阳炙炙,红莲宫内华光耀耀。 当宫门一开,差点被照瞎眼睛的白府护卫忍不住狂吸冷气,四人惊得当即连腿都在微微打颤。 看着那刺目的光芒,白子智亦禁不住吃了一惊。 红莲宫是座宝藏的传闻是名符其实,他也从不怀疑,同样,跟无数人一样,他也只在莲国皇宫之外的高空中遥遥的观看过红莲宫,红莲宫的光华哪怕再黑的夜晚都能看见,那也成了莲国的指明灯。 对于红莲宫有太多的人想靠近,都无疾而终,想偷听偷窥,亦全然无功而返,红莲宫内铺着的宝石能映出人的影子,哪怕有紫尊能避过靓尊等守护的感知,也无法掩饰住身形。 至于说从高空中偷窥,那也是无用之举,若不为人察觉,必要在万丈以上,当停在那时,哪怕目力再好,红莲宫宝石的光芒也会将人的视线混淆,令人看不到真相。 若偷听,也同样无用,红莲宫的墙用的是隔音石,一般的声响传不出。 因为可在无形中将不良窥视扼杀于萌芽,红莲宫成为莲国策划大事的重要地方,一向有紫尊守护。 想象与现实总是矛盾,曾经无数次想真正的看看红莲宫都无法实现,哪怕当年参加红莲公主的周岁宴和订亲时都没进红莲宫,今日当它近在眼前时,他却觉得前方的那扇门像是一张巨口正等着将他吞噬,更让他隐隐觉得好似一旦进去便走不出来。 白子智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浮起,倾刻间直达四肢百骸,他的心凛了凛,慢慢的抬脚,又紧跟上莲皇太孙的步子,保持住并行的步伐与走姿。 人已至,断没有怯步的道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需要要走上一遭。 他的身影已越过了门,白府四卫才惊觉,当即人人脸色微变,几乎是拼了全力的一掠,又急急的追上。 一行人慢慢往内走。 从第一道宫墙走到第二道宫内,白府四卫先是震惊,后是惊骇,之后脑袋犯晕,几乎连思维都混沌了,只迷迷懵懵的跟着走。 白子智则越走越心惊。 红莲宫不止六紫尊,有七位紫尊! 第七人,他到进入第二道宫门才察觉到其气息,他确定,那位不是之前六位中的一位,因为之前的六紫尊气息淡然,是经历无数时间沉淀后的平淡气息。 而第七位与众不同,他的气息很淡很淡,但却可以追踪到具体的位罩,它就在其中一个范围内活动。 但,它绝对非善类,气息里带着阴晦的杀机。 其实,他原本是不知有第七人存在的,是那一缕带着杀机的气息的主人有意让他发觉,他才才捕捉到它的存在。 阴暗,血腥,凶残,狂爆。 它隐含着恐怖的力量。 心头一悸,白子智的脑海里闪过了恐惧,是的,恐惧,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就那样出现了,来得莫明其妙。 几乎在倾刻间,他的每根神经都拉成了直线。 更让他心惊的是,莲皇太孙领着他所去的方向,正是第七位紫尊所在的那方,在发觉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霍然加快。 莲皇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揣摸莲皇此举的用意,猜来猜去,却也理不出任何头绪。 白府四卫并没有察觉紫尊的存在,懵懵的跟着。 莲皇太孙不言不语的领着人在折折转转一番,终于抵达一座金壁辉煌的宫殿前,那儿却早已等着一个人,一个左脸刻着一朵红莲花的红莲宫使。 将人送到,墨棋一言不发,冷着脸,自己带着轮椅即走,后面的近卫们只好快步跟上。 白府四卫总算略略醒了一分,不由得怒目圆瞪,莲国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奈何道怒不敢言,只用眼神剜人。 “白世子,这里右侧即是你暂时居地,可随意,一日三餐以后会有宫人送至,若闷时可四下走动,请记住,勿闯每何宫殿,否则后果自负。” 宫使待皇太孙走远,指指宫舍,交待一句,也不等五人出声,身形一掠,掠上宫殿的屋顶,转而消失于屋外方。 “……”白府四卫气得脸色阵阵发白,这莲国皇太孙不懂待客之道就算了,连个小小的宫使也如此无理,欺人太甚! 噫? 竟然许可四处走动,这,又有何目的? 白子智蹙眉。 每国皇宫都有特定的规格,每座宫殿亦有标准,除皇帝处理政事的朝宫外,其余宫殿最大的是皇帝住地方,其次是太子宫,皇后宫太后宫,其余的规格要比其略小,以免坏了规矩。 莲国红莲宫例外,它原本是一个小宫殿,后将周围宫殿合拼,另建宫墙独成一宫,比莲国任何一宫都宽阔,宫中最小的小宫殿的占地的总宽都超过三里。 按理,每家皇宫都不会许外客乱走,以免造成一些像混淆皇室血统的事儿来,红莲宫又是世人最向往地方,自然更加不希望被外人探清布局。 红莲宫使竟许人走动,是皇莲的意思,还是宫使自己的意思? 待他想打听打听的内幕时,转眼宫使已消失,白子智拧着眉,缓缓的走向宫殿,其实不用宫使交待,他也不会乱闯,有七大紫尊坐镇呢,若一不小心闯进刚好是紫尊呆着的地方,那岂不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的四卫,见世子一句话都不说,只得按下火气,赶紧的去收拾住处。 这边主仆五人难得的没闹腾什么就此接受安排,而将人送至地头又转身离开的墨棋,走远一些后,直奔红莲公主所住的地方。 离了白世子几人,他冷着的脸已缓和,分明没有半分怒意,然则一又好看又有型的剑眉却拧得紧紧的。 他没有说话,似在沉思。 近卫不敢惊挠他,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 待达那名珍异宝砌成的宫殿时,墨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大殿内只有比女人还美艳的少年和绝色的少女,以及扮成小姑娘的小婴儿和圆滚滚的黑白一团,宫使们一个都不见。 他望望,自己飞起,像一片落叶一般飘进大殿。 哥哥有心事? 将他从入宫到进屋的表情看得真切的墨泪,微不可察的蹙眉。 花烬眸子一闪,偏着头看着眉峰紧拧的少年。 被两人盯着,墨棋好半晌才眨了眨眉毛,慢慢的吐出一句:“阿烬,他不是他。” 正文 第八章 章节名:第八章 什么意思? 正猜想着名义上哥哥究竟在纠结什么的墨泪,猛不其然的听到没头没脑的一句,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指谁,大约能猜出来,如果没错应该就是指雾国白世子,他不是他/她,那就让人费解了。 弄不明白之下便瞪着一双满是狐疑的望向花烬,她直觉认为他知道意思。 花烬没有吭声,微微的颦起眉,随着他的动作,那排列的密集的顺着一个方向稍呈倾斜势生长着的好看眉毛斜斜的做飞鬓状,像是要跑进他浓黑的发丝里藏起来。 “你确定这个他不是那个他?”沉吟一刻,他的神色透出谨慎与幽深。 他明白墨棋说的他是指哪个他,也只有他知道。 “嗯。”墨棋轻靠在轮椅后背上,一只手抚上椅扶手那儿的明珠,轻轻的摩娑,水光滟滟的眸子微微垂着,似在思考。 看着他的花烬,目光微微一闪,也默默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两人不吭声,直接将一对父子晾在一边。 凉爽的殿内宁静而安然,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被无视了的墨泪,淡淡的视线在两少年身上打转,那两人一个席地而坐,一个倚椅静想,两人的目光似乎飘去了遥远的地方,深远而飘忽。 神思渺渺的两人,俊容朗朗,白净的面在昼日的明光下泛发着像美玉一样的光泽,那模样竟令人莫明的感觉安心。 岁月静好。 意境是如此美好,墨泪心中油然生起现世无忧之感,看着看着便漾起似有似无的笑容,再瞅一会儿,笑容越扩越大。 那笑咪咪的样子,不用想也可猜到,自然是在YY无疑。 那两货,不搞基真的可惜了。 YY一阵,深感万分遗撼。 美男不搞基,腐女何以活? 她真心的觉得可惜,就算明知那两家伙若真搞基可能会引发战争,也仍然希望能凑成一对,奈何现实是残酷的,除了偶尔YY一下以安慰自己,也不再指望。 静静沉思一会儿,花烬与墨棋几乎以相差不到一个呼息的十分之一的先后时间望向对方,露出会心的笑容。 随之,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神容安定。 我擦! “你们如果不准备说点什么的话都另寻地方呆着去吧。”他们很淡定,墨泪不淡定了,直接轰人。 这地盘现在暂时归她所有,有权作主,那两只竟然有事想瞒着她,还不如轰走的好,至少眼不见为净,至于让她主动问,免了,他们当她是外人,自己何况去凑数自寻烦恼。 生气了。 两大公子立即便猜到原因了。 “如若你的未来驸马还有个十分神似的替身,你怕不怕弄错新郎?”兀的,花烬朝着神色淡淡即不像生气偏又让人感觉心情不爽快的少女露出狭足笑容。 他生性冷凉,那一抹玩闹似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竟令他的脸瞬间鲜活了起来,变得朝气蓬勃,如春光明媚耀眼。 替身? 仿若福至心灵,墨泪只觉脑子瞬间清透空灵,好像有些东西忽然苏醒,但,她并没有全部捕捉到。 虽说只捉住了一丝丝,却令她浑身轻松。 “我自信不会弄错,哪怕他们再像。”她满心的自信,吐气如兰:“白世子不是有个替身,应该是还有个孪生兄弟,一模一样的兄弟。” 孪生兄弟? 两大公子飞快的互视了一眼,眼底有丝丝愕然。 “泪宝宝,你见过?”墨棋并没掩饰惊诧,他们只是猜到了是有替身,却真的没往孪生兄弟那去想,不是想不到那一点,而是没理由让他们往那个方向去猜。 九州人皆知雾国一字并肩王府只有一根独苗,之所以众所周知,是因当代王爷的王妃乃是雾国皇室公主,即是现任玄皇同父异母的妹妹,玄先皇最小的女儿,与玄皇一样拥有继承大统之权的公主。 玄公主后下嫁一字并肩王为王妃,在生世子时不幸难产而亡,后白王爷再无续弦,白家也仅只有世子一点血脉。 正因为是人人皆知之事,他们才只想到白世子有替身。 其实,任何世家或强者的许多嫡子都有替身,不过有几分神似各不相同,而替身与本人终有差别,哪怕易容术再好,天长日久也免不了会出破绽,如果替身有好几人,破绽也更多,所以若能十分神似,神似到令人难以区分的十分罕见。 花烬亦目露好奇。 他与墨棋跟白世子打过许多的照面,尤其是墨棋与白世子还曾交过手,当然是在各自都掩饰住了身份的情况下,但,他们还是没有发觉。 这一次则是因墨棋有所察觉,他才将之前有交集的时候全部回忆一遍,才确定白世子有个十分神似的替身。 而至目前为止,他们还不能确定哪个是真,那个是假。 见过么? 岂止是见过,还见过好几次。 “见过,两个都见过,如果我没弄错,当初我第一次进修习区时所见那个白世子是一个,看我跟凌云志签生死帖的那个是另一个白世子。”墨泪眯眼儿:“他们没有易容,是长得一模一样,那天死去的凌云志才是替身。” 两少年同时一震,心中划过震惊。 两个白世子在他们身边,他们竟然谁也没察觉,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了!别人没发觉无所谓,谁让那两人是长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呢,可他们不同,他们拥有常人所不知的秘密,也拥有比常人更敏锐的灵知。 这,是他们的失败。 两人悄悄的互视,满腹的深思。 墨泪原本想问当年莲国为何竟会与雾国白家结下娃娃家,猜着那两人可能不一定会会说真正的原因也就没没提,在她看来,无非有几种,要不就是出于“远交近攻”般的心理战术故意转移人的注意力以让小公主成长,要不就是跟白家有什么渊缘,要不就是跟白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怎会放弃本国的人才选他国人,还是一位异姓王的世子。 当晚,墨棋并没有留住,近子时回自己的宫殿。 白世子一行人住下后安安份份的,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立即四下走动,也如宫使所说,到点时有宫人将餐点送至,还配有水果小点心。 当天白世子没有四处转悠,第二亦没有走动,顶多在所住的宫殿散散步,完完全全像个懂规矩的好客人。 也在第二天时,朝中大臣都知晓白世子进宫见了莲皇还住进了红莲宫,一个个又似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奈何莲皇对此只字不提,他们只好干巴巴的等着。 墨家也听到消息,急冲冲的进宫,原本大臣们以为有墨族长出马可能会从莲皇那探出点口风来,谁知这一次大出意料,墨大族长不仅没有成功,竟不知为何还惹恼了莲皇,令莲皇拂袖而去。 自白世子住进红莲宫,墨棋没有再去早朝或去陪莲皇处理政事,每天都往小公主住的地方跑,早去晚归。 白天与黑夜一阵轮转,转眼就到了初六。 原本朝臣们是早准备给小公主办宴以庆祝小公主归国,被皇太孙婉拒,初五时,莲皇下诏,初六休朝一天,各大臣不必进宫。 其诏一下,大大的打击到了满心期盼有机会见到小公主的大臣们,令一干人沮丧不已。 六月,炎夏之期,暑气如火。 红莲宫的荷花挤满了每一处荷湖,每处小池,连过水的渠道也尽被荷侵占,那挨挨挤挤成片的茶叶碧如翠玉,从熙熙攘攘中探出头或藏在叶底下的荷花或优雅绽开或含苞欲放。 沁人心脾的荷香渗透了每一丝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当天亮之后,白世子原本去见莲皇,然,人还没去,莲皇在皇太孙的陪伴下已光临他的住处。 他远远的便得知莲皇进了红莲宫,原以为是去看红莲宫的至宝小公主,没想到的是竟是往他的住处方向而来,当察觉时,便站在殿下迎接。 来的不仅是莲皇,还有皇太孙,祖孙俩身后是宫女内侍,宫人们手中端着朝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宫殿。 在皇太孙的陪同着的莲皇,远远的便一眼瞅见了出迎的白世子,他的眼眸微微的亮了亮。 今日的白世子仍然是白色的蟒龙服,立在那儿人似冠玉,翩翩如风,俊雅飘逸端的是仪表堂堂,风姿秀隽。 可惜…… 转而,莲皇又微微有些惋惜,白世子确实不错,无论人才与家世都算上选,但若当他的爱孙小泪宝宝的将来的皇夫则弱了些,侧皇夫倒还可是绰绰有余。 他的小孙女乃人中之凤珠,唯有第一公子花烬与阿棋这般的人才才够资格当正皇夫的,他觉得白世子有点配不上自己的小孙女,可惜是殇璃所选,不能指儿子的意。 婚事不能反悔,莲皇心中略有不喜,又想着那日孙女所传达的意思,哪怕不怎么愿意,也只能成全。 墨棋没在意皇祖在想什么,冷着脸由近卫推着走。 作为客人的白世子,静候着主人的到来。 白世子待祖孙俩走近,行礼后将两人请进屋。 三人坐下,宫人们鱼贯而至,摆朝食。 朝食却非朝食,而是正餐,摆下整整一百零九道,清粥小菜,奇珍佳肴,应有尽有,佳酿名酒也不下十种。 排好酒食,宫人鱼贯退出,并没有留下,而是退出了红莲宫,还走得一干二净。 这? 目不斜视的白世子,心中一片惊异,这是何意? 他越来越猜不透莲皇的用意了,将他晾在红莲宫中四天不闻不问,这转而又亲临,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心中吃不准,也更加小心留神的观察祖孙两,生怕错过什么。 莲皇只简略的问问几天过的如何,便让两后辈陪着一起用餐,先进了点食物垫肚子,便开始喝酒; 小心戒备着的白子智原本不敢喝,却因是莲皇亲自频频劝酒,拒绝不得,只能舍命陪君子,一来二去竟有了七八分醒意。 莲皇则越喝越兴奋。 就在喝得兴起时,外面响起了惊叫声:“小公主,小公主……” 正文 第九章 章节名:第九章 小……小公主? 被灌得有八分醉意的白子智,听到那阵急切惊惶的呼叫声,最初没反应过来,稍稍一刻,醉意当即清醒了二分。 莲国只有一位小公主,除了红莲公主再无他人,她怎么了? 头脑还处于晕沉中的他,望向莲皇祖孙。 甭说他不解,莲皇与皇太孙两人表面虽保持着平静,心中却一片翻腾,这,跟计划不一样,原计划里只要求将白世子灌醉,可没有这一节来着。 泪宝宝怎么了? 祖孙两人迷糊了。 身为主人的莲皇祖孙稳当当的坐着,白子智望望后,也不好跑去看,只好耐着性子陪着,他们没动,白府四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都察觉到了,外面一阵破空之声正由一角向宫殿这边靠近,那衣衫掠动声与气息可不少,不下十人。 各人的呼息凌乱而短促,凭声而测,明显是紧张无措的一种反应。 “小公主,请回宫!” “小公主,……” 伴着的是一阵阵焦急而又惊慌的叫声。 “滚开!” 在小心惊惶声中夹杂着爆怒的喝声。 那阵怒喝声破哑,又粗又重,像鸭子‘嘎嘎’的叫声一样刺耳。 这是?! 莲皇墨棋暗中一惊,差点失态。 被那破嗓门一惊,白子智的酒意当即去了二分。 呼呼呼- 就在三人还在沉默的时刻,接连三道绿色人影越墙而至,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掠至宫门处,合力将门关上。 咣当-厚达五寸的铜钉大门合拢。 三人关门加栓,一气呵成,随之站在门旁,三张白色面具上绘着红莲花的如火一样妖娆绽放。 这边门才关上,由远而近的破空之声和杂乱的气息已至在宫墙之外。 “小公主,不可以……” “小公主请回!” “谁敢挡本公主,杀!” “小公主不可!” “啊-” 纷乱嘈嘈的声音,被一声尖叫打断。 莲皇、墨棋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闪身,长身一掠,向外狂飞;略顿了一顿的白子智紧随其后。 “砰-” 三人才掠出殿外,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那扇紧闭的宫门狠狠的抖了抖,砰然大开。 才飞至阳下的莲皇三人,陡然刹身,钉立于地。 呼- 一团紫光自撞开的大门内飞进向殿内,快如闪电,令人看不清是何物,伴随着而至的,还有一阵浓郁刺鼻的香味。 “小……” 殿内殿内惊呼骤起。 然而,就在惊呼声才冒起的当儿,那一抹紫光团向地面一扑,“啪哒”一声着地。 惊叫声嘎然而止。 噗- 一片心脏紧骤提起,然后便悬在空中,再也无法动弹。 莲皇、墨棋、白子智目光“嗖”的一跳,射向着地的一团紫色。 只见那儿趴着一个人,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头正对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相距也仅只有三丈左右。 那人儿应该是个姑娘,穿着一件紫色的外裙,正摊成了一个“大”字,紫色的袖子滑至腋下,露出两截手臂,;裙子掀起,揭到了膝盖以上的地方。 她露在外的手臂与腿儿皆圆滚滚的,手臂粗得跟普通人的小腿相似,手背足足比一般人的手背厚两倍,五指粗如萝卜;小腿则像两截滚圆滚圆的木头。 臃肿。 那是唯一可形容她的词,臃肿也就算了,偏偏她的皮肤还是腊黄腊黄的,还泛着点青色,那肿肿的四肿与那皮肤,令人无法直视。 她的一头头发枯焦枯焦的,没有一点光泽,乱七八糟的发丝一部分披在后背,一部分因落地时散开,覆盖住了她的头,也让人无法看清面部。 嘶- 饶是三人皆一方人物,却在一瞥之下亦惊得狂吸凉气。 谁? 六只眼睛一眨不眨有盯着地面上的一团紫色。 才急急的跑出大殿的白府四卫,傻愣当场。 殿门前的三人,与紧随着追至的七八位宫使,亦愣愣的没了声息。 四下静静的,刺鼻的味道更加的明显,几乎是肆无忌惮般的乱飘着,死使儿的往人的鼻了里钻。 众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息。 “疼疼……疼……” 四肢趴地的一团,身子拱了拱,破锣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戴着面具的宫使们,似被雷击了一下,身子颤了颤,下一刻,一个个身形乱蹿,身形一阵阵乱晃,皆跑向倒地不起的人那儿。 “小公主-” 最先跑至的两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扶起来。 咝- 莲皇祖孙与白世子眼珠子动了动,随之又吸进一肚子空气。 被扶起的人,那脸肿的像猪头,几乎都找不到鼻子嘴巴在哪,一双眼睛成了一条缝,睁开眼时瞳仁小得像绿豆儿,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两腮被胭脂染得一片晕红。 可能是摔疼了,她的脸皱成了一团。 因那衣服松松垮垮的耷在身上,当坐直时,露出了脖子以下的一片肌肤和一片小肩,她也仅披着一件外套,只遮住了重要的部位,锁骨以下也露出好大一片,那些地方亦臃肿泛青。 那是红莲? 莲皇,墨棋几乎不敢相信刚才所见,小红莲倾国倾城,地上的人如此丑陋,两者真的没有可比性,怎么可能是红莲呢? 不信。 祖孙两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 白子智死死的盯着那人儿露出的脖子和锁骨等地,那儿,泛青的皮肤上印着一个个青青紫紫的印子,那些印子深浅不一。 那,分明是亲热过后的痕迹。 乱了,他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已经无法思考。 三人顿时傻在当场。 “痛痛,痛死我了,好痛,啊呜,……”那人坐直,揉揉手,嘴一瘪,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唰唰- 她一哭不要紧,那脸上的粉顿时就簌簌的往下掉,似筛粉似的洒下白白的一片, 掉粉就算了,当眼泪流出到达脸上,她一边嚎,一边伸出胖手往脸上乱抹,于是乎,泪和着胭脂,混着粉,搅混在了一起,一张脸立马花花的一片。 那模样儿本就丑,再花了妆,简直是比鬼还丑,惨不忍睹。 呼息一窒,白子智的心跳一片凌乱。 莲皇的一张脸一片阴暗,大有风雨欲来之势,谁将他的小孙女整成这样子的?一会儿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也因那一张脸太惊世骇俗,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以致令所有都忽略了那浓郁到刺鼻的气味。 咳! 望了望N遍,墨棋好不容易接受事实,心头满满的皆是无奈,泪宝宝想吓人也用不着如此轰动啊,这样一来,明儿指不定传得满大陆皆知啊。 “小公主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啊!” “好公主,咱们回家啊?” 莲皇三人还不知该怎么好呢,围着的宫使们已经哄的哄,劝的劝的忙活起来,大家齐心协力的意欲将人劝离。 “不要,我要驸马,要驸马-”正号啼大哭的人,立即止住嚎叫,举着猪头脑袋睁着眼四下乱瞅,当视线一扫扫到身着蟒袍的俊俏公子,顿时笑咧了嘴:“漂亮的哥哥,好好看。” 她一张嘴,不得了,只见满嘴牙又黄又黑。 其本人即毫无知羞,一把甩开身边的人,呼的跳了起来,像一头小鹿子般往前扑:“漂亮哥哥,我们晚上一起睡好不好,咯咯,一起睡呀,一起睡觉咯……” 这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潜伏着的毒发作了? 想了几想,莲皇忽然想起孙儿归国时说身中奇毒的事儿来,急得差点爆走。 天! 唰,墨棋当即流了一身的冷汗,泪宝宝扑向谁不好,为何竟往白世子身上扑? 他不担其他,就担心白世子会忍不住出手,也顾不得是唱假戏还是真戏,连人带椅的飞起,横挡在惊呆了的白世子面前。 他快,另一抹白光更快。 就在停下的那刹时,一抹白色一亮,一下子挡在他的面前。 “小红莲,不许胡闹。”随之而至的是满是宠溺的一句。 是他! 白子智冷凛凛的打了个战。 那气息,他记得,正是那第七位紫尊的特有气息。 他跟红莲公主是关系? 刹时,醉意全无。 正准备去拦截的宫使,就此停步。 砰- 往前撞的一团并没有刹住,一下子撞进突然出现的人怀中。 那人一手将其捞住,轻轻的旋身,倒身一退,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塞给戴着面具的宫使,自己面对莲皇几人站着。 白子智终于看清了人,忽然出现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冷硬,与他那天所露的气势一样,于眉宇间隐含着萧杀之气。 他穿着一件白色袍子,随意的用缎带在腰间扎了一下,衣服有些松,左肩处那一角斜 敞着,露出一片肌肤,那原本白嫩的肌肤上残留着些暗红的印痕。 那男人身上的痕迹,正是唇印和牙印儿。 他,她…… 刹时,白子智一阵旋晕。 被宫使半搂着的紫裙女子,晃了晃头,哼哼哧哧几下,又使劲儿挣扎:“放开我,我要漂亮哥哥陪我睡觉,我要漂亮哥哥。” “红莲,你有我陪还不行?非要他不可?”男人阴沉的眸子望向俊美的少年郎。 被那眸子一扫,头昏脑胀的白子智顿觉犹如被淋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从外凉到内,片刻间全身发寒。 “不要,不要,你们一个个都压着我,痛死了,我要驸马,我要睡上面……”听到他的话,臃肿如猪的女子似乎受了刺激,手足乱舞,口沫乱飞。 咝- 宫使们脸色齐齐大变。 然,不等她说完,最近的一位宫使立即伸手,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于是乎,后面只余下“唔唔”的声响。 白子智的脸唰的惨白,红色欲滴的唇再无半点血色。 白府四卫已化做四尊石像。 在众人呆愣中,墨棋推着轮椅往前飞起,落到宫使面前,温柔的劝:“红莲,乖乖回去,一会儿哥哥将驸马给你送过去啊,好不好?” 宫使立即松手。 已憋得脸上浮现暗红色的人,立即摇头:“哥哥骗人,哥哥是骗子,昨天说好和阿九一起陪我睡的,又没……” 才松开手的宫使,再次将小主子的嘴捂住。 白世子的脸已由白变青。 这,唱的是哪一曲? 莲皇满头冷汗。 这情形,远远的越出了计划,不,根本就不在计划之内。 谁来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表示,他迷糊了。 经那么一闹,烈阳下地方忽然感觉不到热,气息沉闷得令人喘不气来。 “娘,娘……” 在一干人僵持之际,门口响起带着哭腔的童音。 众人齐唰唰的望了过去,那儿,门口处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看客,小小的,穿着红裙子,头上扎着两只小辫子,系着红绸带。 小小的奶娃娃水嫩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儿,她站在门边,一手扶着墙,怯怯的望着大伙儿,乌黑的瞳仁里满满的是惊惧。 白子智的瞳孔骤然凝缩。 那个孩子的脸,与曾经的红莲公主一岁时竟有八分相似! 之所以说是八分相似,是因为小奶娃少了红莲公主幼时的气质与气势,曾经的小红莲公主双瞳如镜,好似可照透人心,哪怕面对紫尊也无畏无惧,小奶娃则神色怯懦,仅只看脸,那小奶娃几乎便是红莲公主小时的翻版。 红莲公主竟有了孩子! 好似晴天劈雷劈至,白子智只觉天地间一片灰暗。 红莲公主貌丑无比,他能理解,毕竟当年毒尊所布之毒杂乱,像皇太孙一样再无法可解也本在意料之中。 当看到她身上的痕迹和听到那些胡话时,他还存有一丝侥幸,自欺欺人的以为那是红莲公主身负毒导致傻傻呆呆才说胡说八道,现在,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那孩子,便是活生生的证据。 白子智整个人变得僵僵的,连血液都快冻住了。 “娘,不要丢下我,娘,我怕……”被一群人的视线盯着,小小的奶娃儿吓得小腿儿一屁股坐了下去,想哭不敢哭,眼泪汪汪,模样好不可怜。 “宝宝,宝宝-”之前乱嚷乱叫的人立马变了样,一把甩开搂着自己的宫使,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她的鞋子还有一只也不知去了哪,就那么光着一只脚跑了起来。 十数道视线追着她身形跑动。 但,她才跑出不足一丈,好端端的往前一扑,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哒卟,又摔了个狗啃泥,一着地,浑身如触电乱颤起来。 “小公主-” “红莲-” 宫使与莲皇墨棋等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要命的朝着她跑。 “不要动她。”冷淡的一句,不期然的炸响。 一掠而至,正准备去查看的宫使和莲皇祖孙不约而同的僵住,再不敢伸手。 那声音的主人,一步抢至倒地的人身旁,取出一把黑色纸伞帮着遮住了太阳光。 “娘,娘-”小奶娃哇哇大哭。 那哭声,直挠人心,令人心惊肉跳。 一位宫使弃下小主子,跑出去,将孩子抱起来,轻轻的哄着;“没事儿,小小主子不哭,小公主一会儿就好,不哭,我们回去等着,等你爹爹将娘带回来啊,……” 眨眼间,人和声音一起远去。 莲皇没有在意离去的小奶娃儿,眼睛盯着孙女,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不消片刻,抽蓄着的人终于安静。 男子一手撑伞,俯身,抱起人,看也不看众,施施然的一抬足,一步跨出宫殿,再一抬足,身形就此消失。 跟随着小公主而至的宫使们如影相随而去,那之前跑来关宫门的三人,又越出墙,如来时般无影无踪。 一声不吭的墨棋,也匆匆离去, 一群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地面上存着的一些从人脸上洒下的白粉证明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望望空荡的地方,莲皇蓦然转身,不见身动,人已回到殿内,并岿然在座,还自斟了一杯,慢慢浅啄细饮。 人去殿空,白子智的神智也终于慢慢回体,心绪虽然还是翻浪难平,却至少可以正常思考,他慢慢的走向大殿。 白府四卫待他走进大殿,才反应过来,忙忙站到殿外守护。 慢慢的,白子智走到莲皇前,没有坐,站得直直的,望着面沉似水的莲皇,一脸凛然:“莲皇陛下,红莲公主喜得良缘,本世子无意破坏,请莲皇成全本世子和公主彼此!” 他不敢直言,哪怕红莲公主真与莲皇太孙有不伦之情,哪怕红莲公主人尽可夫,他都不能直言,莲国护短,那是历来为世人所知的传统。 现在他总算明白红莲公主归国时为何面罩红纱,至今不让任何看真容,因为貌丑怕人叽笑;之所以说白天昏迷,那是因为不能见人。 他也知道,皇太孙为何之前不喜他入住红莲宫,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早不清不楚;也明白莲皇为何频频劝酒,目的只有一个:将他灌醉,送上小公主的床! 白子智怒,但纵使有涛天怒火也敢发之于外,这,是莲国,而非雾国,这是红莲宫,被紫尊守护着的红莲宫。 所以,哪怕怒火焚心,也只能生生忍着。 就任他一个小小的世子也敢嫌弃红莲? 微微一挑眉,莲皇以无比挑剔的眼神将白世子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眸子里的不屑之意流之于表。 这个孙女婿,说实在的他还真的看不上,论实力与天赋,比不上孙子,论容貌,同样不及孙子,这样子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可让人刮目相看的。 能勉强接受,那也是早有婚约,若从头挑选,他绝对会否决。 瞟一眼,他似是没听到少年说什么,自顾自的品偿杯中的酒。 白子智定定的盯着他,不肯退缩。 白府四卫人人全身紧绷,心悬得高高的。 他们怕,怕莲皇发怒,若莲皇发怒,后果必是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红莲宫,毕竟一位紫尊的怒火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因为怕,额心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 四人不敢擦拭,他们还知道,就在刚刚,宫中有一位宫使离开了。 莲皇不理,白子智又重复了一遍,末了加上坚定的一句:“请莲皇成全!” 轻轻的,莲皇抬眼,平静的眸子直视着大义凛然,义无反顾的白世子,叽角浮出叽嘲:“你以为凭你的天赋能成为朕孙女的驸马么?” 他只说了一句,轻淡描写的一句却令白家主仆五人的脸色刹时惨白。 轻视,这是轻视! 白世子名列七公之一,天赋不说世所稀有,却也是万万里挑一,仍然被毫无留情的给鄙视了,还被鄙视的如此彻底。 白子智脑子里一片混乱,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视,心头一怒,话几乎冲口而出:“莲皇瞧不上本世子,本世子也瞧不上你的孙女,如此一拍两散正好合适!” 曾经带着祥瑞出世的公主也不过如此,莲国连自己的孙女护不住同,又有何资格嘲笑他天赋平平? 殇璃太子世所少有又怎样,最好还不是夭折于人手;红莲公主天赋奇才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得比常人还不如。 他天赋平平,却仍然安稳无忧。 就凭这,该是他嘲笑莲太子父女福薄命短才对。 “瞧不起红莲,你配么?”莲皇怒:“当年殇璃选定你,不过是因白王府是仅有莲国先皇室皇族血脉的后裔,择你为驸马也只为将莲国最终还归先皇室族辈之手,否则,我莲国青年俊杰无数,何必舍近求远的舍我莲国世家孙孙不选,偏偏挑中你!” 坐拥天下,手掌一国生死,是许多人的梦,而他不想,莲皇之位,他从来不想坐,殇璃亦不想坐拥莲国江山。 当年接任莲国纯属无奈,谁教莲国先皇室子孙尽夭,已无人继位;为莲国万万人免受战火虐踏,他不得登基为帝。 世人唾弃也罢,赞也罢,他不在意。 莲国先皇室最后一帝之所以不将帝位传入白王府子孙,皆因白王府当年弃族而出,立誓与皇族一刀两断,自立门户,从此再不相干。 殇璃一片好心,白王府竟当是驴肝腑,简直是不识好歹! 莲皇恨不得一巴掌将人给拍死,以祭爱子殇璃之真心。 什么?! 白子智傻了。 “朕实话告诉你,红莲看中你是你的福份,今日你从更好,不从,朕绑也要将你绑去送红莲床上,你侍候得好,皇夫之位仍然非你莫属,若惹得红莲有任何不满,你准备成为莲国墨氏所贬第一人,在冷宫孤老终生!” 红莲从没开口要求什么,仅只说要白世子暖床,为了孙女,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人送到孙女床上去,所以,不管白世子同意不同意,他都会将人打包送过去,之前是礼,礼不成,那就用强的,反正结果一样。 莲皇懒得费口舌,在白家主仆五人还没反应时,即暗中将五人禁锢住:“来人,将白世子绑了,送去给公主。” 白子智想动,发觉脉气竟一丝都调不起来,想喊,却张不了口,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一双眸子当即泛红。 白府四卫则被浑浑的,像木偶一样没了知觉。 随着莲皇令下,两位戴着面具的宫使又自墙后飘出。 “不必!”当他落地的瞬间,莲皇太孙被人推着从外飞射而至,带着一片光,冲进大殿。 嚓- 轮椅着地,碰出水晶破裂似的声响。 推着轮椅的宫使,极速退站到殿外。 “哼-”莲皇冷哼一声,收回施加在五人身上的力量。 白家主仆五人,定定的站了足足三个呼息,才勉强镇定下来,五人的脸还惨白惨白的,四卫额间的滚出一片豆大的汗珠子。 “听说,你想解除婚约?”墨棋静静的盯着白世子,语气不带一丝情绪:“本太孙成全你,婚书拿来!” 这? 莲皇纠眉,泪宝宝可是指明要白世子暖床,这婚约若解了,岂不是不成了?想阻止,又怕落了孙儿的面子,心中一片为难 咦? 白子智被墨棋突如其来的插了一脚给弄得有些惊疑不定,这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想想,他又抓不住究竟哪儿不对劲,犹豫一下,将保存着的婚书取出。 看着那大红的婚书,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婚书,还是来莲国是特意取来放存于手中,原是为防止莲皇不承认曾经的婚约而当提醒用的,谁知最后却用在了相反的场合。 当准备放手时,他又有些迟疑,不知为何,之前他恨不得将关系撇清,现在当真正马上要两清时,他又些踟蹰。 他想了十七年的那天,那年红莲公主一岁周宴,当她被莲太子夫妻抱出时,粉粉的一团,白白净净的,令人恨得不去捏几把。 电光火石间,眼前又浮现出一双眼睛,那双睛,在那个夜晚明亮如辰星,那一刹那,几乎令血腥与罪恶无处藏形。 他轻轻的合上眸子,记忆中的那双璀璨的眸子已毁于十四年前的那一夜,留给他的也只能是一丝回忆。 再睁眼时,慢慢的将婚书放于桌面,十七年的牵绊,就此将终。 那一刻,他觉得心有些空。 好!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满心激动的墨棋,恨不得去一把将那红色的东西夺过撕碎,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强自忍住,冷着脸,慢腾腾的取过来,翻开,浏览一遍,确认无误,“嘶拉”一声给撕成两半。 “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声若春风,轻盈柔和。 殿内的六人,心尖不禁抖了抖。 而墨棋一不作二不休,又折叠起几下,再次撕扯,转眼间便撕成片片红条,再手一合,捏成一片粉末。 弹指,将粉末扬掉,扬唇,荡起一抹明媚至极的笑容:“祝白世子与木圣女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笑容如莲绽开,美得眩目。 那笑,深深的刺痛了白子智的眼,只觉心头闷闷的,张口,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狠狠的吸口气,冲着莲皇点头:“本世子告辞!” 扭头,旋身即走。 “慢着!”笑意盈盈的墨棋,悠悠的吐出一句。 “莲皇太孙可是想让本世子躺着出去么?”一掠即走出十数步的白子智,回眸,挑起叽笑。 “莲国皇宫确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过今日特例,本太孙不计较这些,容许你无恙离去,红莲宫使会送你出宫”墨棋优雅的笑笑:“走时带上你家的聘礼,本国为你白家保管十数年,利息就不好了,本来本归即可。” “不必,那些权当是贺红莲公主喜得良人之礼。”白子智面子一黑,甩一下句,再不停留。 脑子里还有些混乱的四卫,忙不迭的跟上。 宫外,等候着的十位宫使一言不发的引路。 “阿棋,你真要替泪宝宝收下那些东西?”等人远去,莲皇才拧眉,略带责备的望着孙子。 那些东西,若孙儿有意收留,他也会悄悄的派人丢回雾国,莲国墨氏还不至于缺那点破烂玩意儿。 “我可没说,”墨棋温温良良的轻笑出声:“我让他带走,他不愿意,那我只好让红莲宫使点几百禁军,亲自将白家的聘礼送出宫,如果他们还愿领,宫使们不介意走一趟雾国。” 这好似是早有预谋,? 莲皇愕然,难道红莲本意不在白世子,而在此? “红莲是怎么回事儿?”预谋也好,无意之作也好,都不重要。 “泪宝宝在试药剂,可见药效不错。”轮椅与人,轻闲无比的走起。 “哦,原来如此。”随意应了一句,莲皇也准备走,计划发生变化,没他的事儿还是回去的好,省得招人嫌。 “你刚才说什么?泪宝宝在试药?!”才走了几步,猛然间反应过来,一双眸子瞪得老大老大。 泪宝宝幼时天赋奇禀,四个月还未曾说话先会看书,五半个月开口说话,六个学步,七个月行动自如,八个月窝在书屋与书为伍,一岁时始试药剂,无有不成。 然而,稀世天赋在离宫与记忆一起消失。 可是,现在又听到了说在试药哪,这让他如何不吃惊? “嗯,泪宝宝记忆缺失,天赋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慢慢的觉醒。”正准备离去的墨棋停了一停,本准备说实话的,怕惹来不良后果,又忍住了。 泪儿天赋重新觉醒了?! 先是怀疑,随之莲皇喜得眉开眼笑,几乎是风挚电驰般的掠了出去。 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也! 不,是当与殇璃共一醉也! 怀着满腹的喜悦,身化风。 那身形,那背影,轻快如燕。 “阿棋,我今日要陪殇璃共醉,你照料好泪儿,不必管我。”人远去,声音才轻轻的送至人耳。 泪儿,今年十八岁了! 墨棋望望天空,默默的推动着轮椅。 正文 第十章 章节名:第十章 太阳照着宝石铺砌着的地面,熠熠光华令人目眩眼昏,但,屋内的一群宫使们仍然选择目视殿外,没办法,小主子的样子实在太令人惊撼了,无法目视呀。 殿内凉爽宜人,宫使们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莲宫使们不敢直视坐在地板上的那一抹紫色人影,一袭白袍的男人则看得目不转睛,唇角勾出的笑弧也从来没消失。 被人鄙视了当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对着面大镜子,冲镜子内比鬼还还惨不忍睹的女人呲牙咧嘴的扮鬼脸儿 那表情,直令坐她旁边的小奶娃直抹汗。 奇葩啊,太奇葩了! 揉着比猪头还肥的大花脸,墨泪得瑟不已,奇葩的思想是无人可比的,瞧瞧奇葩整出的造型多么牛叉。 她真心的佩服自己了,能整出如此丑容,真的太不容易了,不说天上少地下无,举世难寻,也堪称是此若排第二,绝无人敢争第一。 果然,黑别人都是下下策,自黑才是女神级的风度。 呲牙,微微一笑,镜中人的脸立即抖动了起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形状可完爆恐怖电影里的怪异物种。 满意,墨泪对自己整出来的手笔很满意,可知道,自黑不仅是件需要勇气的活,还是项技术活,没有过硬的本事必定是失败之作。 “美人娘,你要看到几时才满意?”翻了十七零八个白眼还不见效,背对着镜子坐着的风宝宝忍不住了。 美人娘这模样,他就一句话:绝了! 真的是令人拍案称绝啊,让人吃不下饭的绝,好在昨晚吃的美餐已全部吸引,早上因有心理准备没敢吃东西,要不初见那刻必定会吓得将早饭隔夜饭全吐出来。 美人爹爹是绝才,美人娘亲就是与众不同的奇人。 他表示,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美人娘,想想她脑子里究竟在想啥,以免跟不上美人娘亲的古怪行事作风。 “这可得多看看,要不以后还不定能整出如此世间少见的美貌容颜来。”满心得瑟的墨泪,嘴里叨念着,慢慢转过背。 美貌…… 默默旁观着的花烬,嘴角的笑意更深,此等美貌,无人消受得起夷! “美人娘,你还是赶紧去洗洗,看着怪碜人的。”风宝宝侧目一瞅,嘴角狠狠的抽蓄了几下。 “你嫌弃娘的脸?”墨泪慢条斯理的瞪眼,小风宝宝若敢说个“不”字,她保准让他知道花儿为啥那样花,再给他上堂教育课,培养他从小不以貌取人。 风宝宝缩了缩脖子,儿不嫌母丑,他知道的,他真的没有瞧不起丑颜,就是那样实太寒碜人了,有碍眼视。 “我发誓,风宝宝没有以貌论人的心思,真的!”美人娘亲的性子他哪有不知道的?为了不抓去受训,立即缴白。 嗯,对自家人服软,不算没骨气,对娘亲服软,更加不算软骨头,完全可以随时随地的认错,不管有没错,反正娘亲是不会错的,他有觉悟。 儒子可教也! 见宝宝在无形中已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墨泪相当满意的点头,决定不跟他计较,大方的放人一马。 有惊无除的逃过一次教育课的风宝宝,悄悄的望望,又斜瞟一旁的男人一眼,闭嘴,等就等,他等得起。 花烬笑咪咪的望着一对母子,根本不像是在看怪物,倒有几分像是欣赏稀世宝物般,全神贯注。 没人陪自己吵嘴,墨泪倍感无聊,托着腮,望着外面的白光出神。 她在等,等白世子那边的情况,如若他还没被吓够,她不介意再去露露面,添几把火,暴几句不能为人接受的叛经离道的话语,来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她觉得估计刚才那一招应该够他晕乎的了,大约无需再辛苦,虽说猜想是那么回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等一会儿才去清洗好点。 不出片刻,眩目的光芒中出现一张轮椅。 宫使大喜,皇太孙回来了,小公主主终于不用再顶着吓人的脸寒碜人啦。 自光芒中走来的皇太孙越来越近,再之到达廊檐下,飞进殿内,宫使们立即热切的望向他。 迎着一片求助的目光,墨棋抑不住想狂笑,能将宫使们整得不敢直视,偌大的莲国也唯有泪宝宝一人有那种胆量,有那种手段。 再看看那惨不忍睹的人儿自得其乐的小模样,又想起白世子那时那憋屈的脸,眼里的笑藏也藏不住,就那么张扬的直达眼底。 “泪宝宝,他被吓跑了。”他虽然不介意,念在宫使们的份上,还是决定帮宫使们劝轻,那人离去,泪宝宝的恶作剧也访收场了。 果然不经吓。 摸摸自己的脸,墨泪伸伸腰,恋恋不舍的望望自己的杰作,咳,这模样,还真的是太有个性了,若放到大唐时代,保准是最受欢迎美人。 扭扭肥,去清洗,为了大家有个愉快的午餐时间,还是自觉点的好,吓坏小朋友们是不道德的。 满目笑意的花烬,身形一动,白衣划过一抹飘逸的弧度,落在她身边,伸手搂着她的水桶腰:“走,一起洗个鸳鸯浴。” 宫使顿时个个目瞪口呆,这,又是唱的哪一曲? 先…… 脚步一歪,墨泪差点摔个跟头,抹抹额角,没好气的瞪着不知为何笑得开心的男人:“你没睡醒?” 只有没睡醒的人才会说胡话。 “你不是说我们都压着你睡么,这睡都睡了,洗个鸳鸯浴算什么。”男人得意的挑眉挤眼,活像偷到腥的猫儿。 浑-蛋!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句,墨泪差点爆走,那些话纯属瞎扯出气姓白的家伙的,那货竟敢挑出来排兑她,欠踹。 “给老娘滚!”一抬足,一脚就蹦了出去。 骂得干练,出脚迅速。 宫使们立即闭上眼,他们可记得好似小公主只穿着一件外袍,里面有没穿什么都不敢保证,为了不至于看到不该看的,闭眼。 泪宝宝生气了! 心头一跳,墨棋立即将那些还没来得太涌出的小心思给全部藏好,万一被发觉,弄不好会招来一顿无妄之灾。 看到那只飞起的小胖腿,花烬哪敢以身试其峰芒,快速的往一边一跳,闪到安全的角落,避开了一记来势汹汹的扫膛腿。 一腿踹空,墨泪收脚,旋身从侧门闪人。 当她跑去清洗时,白世子在宫使的‘护送’下才姗姗走出红莲宫,一路上,他的脸阴沉沉的,浑身都冒出冷气,那脸色那气息无不显示着心底的怒气。 憋屈。 白子智很憋屈,满怀期待而来,谁知小未婚妻既然早与人暗渡陈仓,生了个孩子,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就那么盖在了他的头上,这简直是前未有的耻辱! 耻辱啊,堂堂世子爷竟被戴了绿帽子,这是奇耻大辱。 满腔怒火无处可宣泄,他憋得心口阵阵的疼,只要想着那个自己名义的妻子竟已变成了饥不择食的将自己的兄长都给睡了的事儿,他一刻都不愿呆,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奈何红莲宫使们亦步亦趋,正正经经的小八字步,走的比蜗牛还慢,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忍受着折磨。 待好不容易到达宫门外,只有两宫使继续“护送”,当白世子几人走远,余下的宫使们身影闪动,似支支离弦的箭飞向另一条小道,转出,到另一条道上,而那儿已整整齐齐的站了一大队人马。 后至的宫使们飞身跃上备好的马背上,与等候着人一起出发。 红莲宫外的人徐徐出发,宫中的墨泪,离了众人的视野,便一步三晃,慢腾腾的挪到了浴室,那装饰豪华的浴室内,表面满是花瓣的一泓池水正冒出热气。 没有风,四周轻纱垂地,安静的可听到花瓣浸水时发出生的轻微声响。 站到池边的墨泪,望望池面,一个倒裁葱,“噗嗵”一声扎里水里,并完完全全的没入池内,水面花瓣随波泛摇了起来。 池面还没平静,一处花瓣散开,一团圆溜溜的团子‘呼’的破水而出。 “哗”,紧接着,池面上冒出个人头。 那飞出池子的一团,在半空滴溜溜的旋了个圈,四肢舒开,再之则浮空而坐,晃着圆圆的头,向下面呶嘴儿:“小泪,好凶!” 语气幽怨,满满的是控诉,那表情更是像被抛弃的小媳女般的哀怨。 哀怨啊,熙熙很幽怨,他没干什么呀,不过洗个澡嘛,怎么就被小美人给丢出来了? 凶? 她很温柔好不? 瞟瞟不满的熙熙,墨泪没好气的丢个白眼:“你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些不正经的人偷窥姑娘洗澡,没将你吊起来打一顿就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偷看人洗澡就算,还偷看到她的头上,纯属找不自在,若非他是自己的小伙伴,她二话不说,直接送几把药,让他好舒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在泡澡?”行为被抓包,熙熙一点也不害臊,呲着牙,咧嘴偷笑。 “外面找不着,除了这里你还能藏哪?”真是白痴问题哪,他咋不想想,她们有契约,不管他藏得再隐秘,她不用找也能寻着他的藏身点。 当然,她是不会说破的,自己往水里一沉,整个人又全部浸入水中,耗费几天工夫鼓捣出来的东西,能将自己整得肿成猪,那也不是一刻半刻就能消除的,没几个时辰消不掉药性。 熙熙将大眼睛一转转了一个圆儿,往下一跳,也钻进花瓣里,只留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之前是藏着是想看小美人赤身的小模样,现在大可不必偷偷摸摸藏,光明正大的呆着。 花烬墨棋与风宝宝等看着那一身臃肿的人儿没了影,各自无力的揉揉额心,寻着舒服的地方坐着,他们知道有的等,完全不必着急。 宫使们忙上茶上点心,烬公子皇太孙可无视,可不能饿着小小公子,一干人的心思都在小家伙侍身上,风宝宝过的十分舒坦。 红莲宫中众人心情轻松,憋着一肚子闷气的白世子,在两宫使的陪送中终于抵达第二重宫门,领了马车,又步出皇城大门。 到达城门外,白子智头也不回的登车,马车半步不留的匆匆上路。 两宫使站在城外目送。 日约半上午时分,暑气还未至最盛时刻,大街上虽不及以往时刻拥挤,也没有出现空巷的情况,仍有人马来来往往。 当白世子的马车从宫中离开,几个躲在远处隐秘角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走散。 白世子的马车,驶上大街,远去,在再也看到影子,一队人马自宫门行出,缓缓步向大街。 得得哒哒- 训练有素的鹿马抬足,落地,时间几乎难分前后,敲击出的蹄声整齐而响亮。 那阵阵蹄音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令人无法忽视。 皇城门所对着的大街上那三三两两,老老少少的人,远远的听到马蹄声,站的站,转身的转身,先先后后的朝声源而看。 从皇城中走出的人马中领先的正是戴着莲花面具的红莲宫使,后面是三列人马,个个全副武装,中间一行抬箱的抬箱,抬笼的抬笼,挑的挑,抱的抱,无人空手,无论挑着的抬着的还是被抱着的东西全部被鲜艳的红绸包裹着,那喜庆的红色映得人面生红霞。 左右两侧的禁军骑着马,走路的与骑马的禁军步调统一,队伍十分和谐。 那一刻,远望着老少爷们怔住了。 “红色,好像是聘礼?” “看起来是呢。” “咦,难不成有喜事儿?” “哎哟,难道陛下终于准备聘娶皇妃啦?” “不对,说不定是皇太孙聘妃,或者是小公主挑侧夫也不定。” “是哦哦……”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马,人们立即一阵猜测,说着说着,顿时就兴奋了,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争论会是皇帝还是皇太孙聘妃,或者是小公主聘侧夫。 先是街上的人议声纷纷,随之临街的听到蹄声,也相继出来,听听也加入大伙的行列,一起八卦,大伙儿的表情立马变得热情洋溢,望向宫使与禁军的目光直率而火辣。 听着人们那不加掩饰的争议,个个哭笑不得,若让人知道他们正去退还聘礼,大伙儿会不会拿鸡蛋青菜砸他们? 他们不敢说,那种情况说不定还真的可能发生,所以,为了不被砸得一身脏,他们决定无任如何都要三缄其口,哪怕万一被人拦道追问也不说实话。 好在街两边的人虽争议不休,并无人追问原因,才让队伍轻轻松松的经过,然而,当人群目送禁军过去,正准备各行其是,皇城那边又传来马蹄声。 大伙扭头一看,发现又一队禁军骑马奔出,向着大街飞奔而来。 又怎么了? 街上的人立即好奇的张望,却没人留意,那已过去的队伍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时,立即悄悄的加快了速度,在路人不觉时就走远了。 那一队禁军才至皇城门外的广场那儿便分为数队,分开,飞奔各道,一队朝着正对皇城门的大街而来,还没近前,最前的鹿马背上的人便有了行动,摸出一份东西,一手拿着,一手往上面糊东西。 ? 人们睁大了眼儿。 急骤的蹄声中,马儿奔近,当先一人偏离大道,停于一处,禁军飞快的跳下跑向一栋房子的墙壁,几步到达,将手中的东西往墙上一按,抚平,人返回马背,又赶上队伍。 呼啦,附近的人立即拥围向那被粘贴在墙上的东西。 “啊,是皇榜昭示。” 大家惊叫了起来,一人念了起来:“帝昭,皇太孙奉帝昭令示莲国天下:雾国白世子与红莲公主婚约已解,本国退还聘礼一百八十抬,自此各择良配,男婚女嫁,互不干涉,特此昭令示知本国民众,勿怒忽急,公主安好,帝择明年公主生辰之日设宴为公主选夫,天下未婚青年俊杰皆可入宫一试。” 念着念着,声音低了下去,最后一行是皇太孙的印,莲皇玉印。 “什么?” “婚约解除,退还聘礼?” “明年公主选驸马?” “刚才的是白家的聘礼,不是皇太孙聘妃?” “……” 蜂涌着挤成一堆的男女,顿时炸开了锅。 这边人在看告示,那离去的禁军早走远,仍然是每隔一地贴出一张告示,那闻马蹄而张望的人们在目送护送聘礼的队伍走后亦跑去看,不消说,惊叫之后就是猜测,最后就是开骂: “听闻白世子进宫,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来看我们小公主,却原来是来解除婚约的,太可恶了!” “白世子与木圣女牵扯不清,我们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跑来解除跟小公主的婚约?” “一个小小世子有什么了不起!” “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 禁军之后方,骂骂嚷嚷的声音串成了一条街,于是乎,聘礼还没送达主人手中,白世子已遭了一片骂声。 白世子的马车,红莲宫使们领着的护送聘礼的队伍,张贴告示的一队禁军,所经行的是同一条街道,退聘队伍与白世子的马车相距约一里左右,并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曾拉近,当第一张告示张贴于世时,前面的白世子还没达白家在莲都的下榻地点。 转了很久,白世子的马车抵达白王府设在莲都的落脚点,也是众所周知的地方,白子智下车,看都没看迎出门的护卫,直接进内,并一路往后,留下护们们面面相觑。 穿过前门,房舍,又过了一个院子,白子智跨进正房大厅,又转入左侧一进,那儿,里面正端坐着一个模样跟他一样的男子。 “有变?”白子赢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气,阴着面的兄长,微带诧异。 “我解除了婚约。”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白子智才勉强镇定一些。 “什么?”白子赢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冷了几分,那语气,那动作,也令紧跟着白世子的四卫刚迈进屋子的身子就僵立,四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红莲公主身中奇毒,再难寻当年风采,并与一位紫尊孕有一女。”仿佛身负巨重,白子智艰难的仰了仰头,才解释,声音苦涩。 红莲公主啊,那样的一个人,谁知终有一天竟会是那般模样。 他真的无法接受,至于是因为她生了孩子,还是因为已成为别人的女人,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在意哪一点,但,唯一可确定的是,他无法接受那种事实。 “胡闹!”白子赢一张俊脸顿时布满阴云,忍不住喝斥:“你忘记你姓什么了么?你忘记当年订亲的初衷了么?她长得丑又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只要她还是莲国的公主,哪怕是猪也无所谓,要的是她的公主身份,不是她的人,你忘了吗?” 当初果然不该将婚书给他,真的靠不住。 怒,白子赢大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人如何不怒? “红莲公主是为你将来荣登帝位订下的,木圣女也是为你准备下的后盾,世子之位也是你的,我不怨,也不妒,为你背负一切,我也不怨,因为我是哥哥,但,我唯独不能承受戴绿帽子这种事,宁死不愿,你想当便宜父亲尽管进莲宫重订鸳盟,只要不用我的名义,随你意。”白子智霍然转身,怒目相视:“你不是想要得到木神殿的支持么?现在正好可亲自去讨她欢心。别找我,我累了,到你将木圣女弄到手之前我不会再出现。” 背身,将一面面具扣在面上,嗖的蹿了出去。 呼一,一件白色蟒袍张扬着飞向一位侍卫。 “你,你……”白子赢气得差点喷血,他只不过说他几句,他竟然还敢甩脸闹出走?这像什么话?简直反天了。 任他如何生气,那疾蹿而出的人却一步也没留,出了大门,往空中一跃,疾疾远去。 侍卫眼疾手快的接住白色蟒袍,不敢去追,也不敢离开。 “气死我了!”发觉兄长真的就那么走了,白子赢气得面色潮红,看着愣呆着的四卫,狠狠的骂:“你们几个哑巴了?滚过来,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 吓得两腿颤颤的四卫,连滚带跑的跑过去,咚的跪下去:“回主子,大少爷那天……” 四人哪敢隐瞒,当下将从进宫到出宫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回报,连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没落下,不仅说了看到的,连心理想的都一股脑儿抖了起来。 “笨蛋,一群笨蛋!”白子赢的脸立即一片乌黑:“这摆明是莲皇太孙出的主意,白子智还真信了,那个蠢货,脑子里装的是草么!还有你们,大少爷眼睛不好使,你们也瞎了么,不会劝着拦着,还任着他胡来?” 好在兄长已走,否则,他没准会忍不住划暴走。 “主子,主子-”这当儿,他怒气冲冲的无处可发,一位侍卫急急的冲了进来,脸色煞白煞白的。 “什么事?”天没塌,吼什么吼? 火气正旺着的白子赢,喷火的眸子一下子锁住了来报的侍卫。 侍卫吓得冷汗唰的渗了一头一脸,却不敢擦,硬着头皮上报:“主子,红莲宫使带着人退还聘礼来了,马上要到门口。” 该死的! 若说之前白子赢想打人,这下是气得想杀人,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四卫:“莲皇可有说要让将聘礼带走?” “莲皇太孙有提,大少爷说权当送与公主当觅得良缘的贺礼。”四人战战兢兢,声若蚊哼。 “蠢货,笨猪!”白子赢的怒气彻底的喷发了,袖子一甩拂了出去:“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你们何用?莲皇太孙挖坑,你们想都不想就往下跳,白王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那一袖拂出,四卫的身子像稻草一样的飞了起来,嗖嗖嗖嗖,倒飞着越门而出,砰的落在外面,着地口便没了声息,嘴中血如泉汩涌而出。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东西接了,难道还要爷亲自去丢人现眼?”一把甩飞四卫,转身,看着那那摇摇欲坠的人,立即又吼。 吓得半死的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啪-” 白子赢怒杀侍卫,却不知还有人的怒气丝毫不亚于他,那大街一边的一栋楼内一间屋内,一只杯子立即粉身碎骨。 唉- 钟论道,钟问道默默叹气,他们伟大英明的母亲禁军张贴出告示后便开始摔盏,这已是第四只杯子了,一套茶具已去一半。 “祖母,别摔了,再摔这茶就喝不成了。”钟期心疼不已,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好茶具啊,就这么没了。 老太君眼一鼓,手一抬,抓起一只,又狠狠的摔了出去。 “啪-”白白的玉雕佳品,碎成了渣。 钟家两兄弟的心跟着颤了颤。 “混蛋,该死的混帐东西,他一个小小世子凭什么嫌弃我的小宝贝儿?混帐白家,气杀我也!”老太君一口气摔了五只茶盏,还怒气未消。 啪- 一抹白光闪过,第六只杯子光荣牺牲。 钟期闷闷的扭头,好吧,他没法让祖母消气,它们能让祖母消气的话哪怕碎了也是他们的福气。 “母亲,您怎么就确定是白家嫌弃我们家小红莲呢?说不定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看不上他,将他踢了。”钟问道郁闷了,他家小外甥儿究竟是在玩什么?这还没让人瞧瞧,就将婚约给解了,难道不知道会让人担心么? “难道不是?”老太君呼的跳了起来:“若不是,为何会解约婚约?他若不是想毁婚,万里迢迢来干什么?” 瞪了儿子两眼,又踱步:“哼哼,白家我还看不上,他来莲国我还以为白家良心发现想要好好相处,却原来是想解约,好去娶木神殿的那小婊子,岂有此理!” 钟家两兄弟立马闭嘴,这时候还不说话的好,扯上小红莲,任何良言在母亲耳中都是逆言。 “论道,你听着,”走了几步,老太君满眼杀气的看向长子:“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让白家小子与木圣女的好事成不了,需要什么去本家调令,只许成功,绝不许失误!” “是!”被钦点到的钟论道,应声而起,将胸口拍得“砰砰”作响:“母亲,孩儿以性命为担保,保证让他们成不了!” 钟问道满心哀怨,母亲偏心哪,又点了大哥,将他们后面的几兄弟困在家中,总不给机会,呜,他也想四下走走。 钟期悄悄的起身,望向窗外。 楼外大街的人还在骂骂咧咧,那由红莲宫使们率领着的禁军抽着一百八十抬聘礼已至白家下榻地,早先一步等着的白家侍卫忙去交接,也没清点,照单全收。 白家接了东西,宫使们心中遗撼,也好返回。 这一天,莲国注定无法安静,当告示贴满大街小巷,莲都的人们立即不问青红皂白的将白世子骂了个遍,直至人贬得一文不值。 都城骂声一遍,国人维护着的当事人,在清洗去药剂,又回复花容月貌后回到外面,再次受到了宫使们十二分的景仰以及贴心的侍候。 这一天,就算是第一次回宫,墨泪也没有祭示,没有去拜祭原主的双亲,也没有庆祝,在花烬和墨棋等人的陪伴下,平平淡淡的渡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一天一夜就此过去,当新一天来临,宫使依如既往的去服侍小主子起床,然后,偌大的冰玉榻上只有小小的奶娃和一只雪兔,小公主连同那只小冰熊连影子都不见。 “小公子,我们小公主呢?”莲一一惊非同小可,汗都出来了。 “给。”风宝宝丢出一张纸,闷闷的抱着雪兔儿。 莲一飞快的将纸抢过,看一眼,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急匆匆的朝外跑:“烬公子,太孙殿下,不好啦,小公主离宫出走了!” 跟着的几人,险些晕过去。 “什么?” 门外的宫使和赶来的花烬,墨棋,听到那一句,什么也不顾是不是女子闺房,一下子冲进私人卧室。 差点与皇太孙撞个满怀的莲一倒退几步,连气都不及喘,将留书呈上:“小公主的留书。” 墨棋抓过,花烬低眸,绘着花边的华美宣纸上只有一行字:有事外出,勿寻,护好风宝宝。 两人目瞪口呆,真的跑了?几时跑的,他们怎么不知? 正文 第十章 章节名:第十章 太阳照着宝石铺砌着的地面,熠熠光华令人目眩眼昏,但,屋内的一群宫使们仍然选择目视殿外,没办法,小主子的样子实在太令人惊撼了,无法目视呀。 殿内凉爽宜人,宫使们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莲宫使们不敢直视坐在地板上的那一抹紫色人影,一袭白袍的男人则看得目不转睛,唇角勾出的笑弧也从来没消失。 被人鄙视了当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对着面大镜子,冲镜子内比鬼还还惨不忍睹的女人呲牙咧嘴的扮鬼脸儿 那表情,直令坐她旁边的小奶娃直抹汗。 奇葩啊,太奇葩了! 揉着比猪头还肥的大花脸,墨泪得瑟不已,奇葩的思想是无人可比的,瞧瞧奇葩整出的造型多么牛叉。 她真心的佩服自己了,能整出如此丑容,真的太不容易了,不说天上少地下无,举世难寻,也堪称是此若排第二,绝无人敢争第一。 果然,黑别人都是下下策,自黑才是女神级的风度。 呲牙,微微一笑,镜中人的脸立即抖动了起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形状可完爆恐怖电影里的怪异物种。 满意,墨泪对自己整出来的手笔很满意,可知道,自黑不仅是件需要勇气的活,还是项技术活,没有过硬的本事必定是失败之作。 “美人娘,你要看到几时才满意?”翻了十七零八个白眼还不见效,背对着镜子坐着的风宝宝忍不住了。 美人娘这模样,他就一句话:绝了! 真的是令人拍案称绝啊,让人吃不下饭的绝,好在昨晚吃的美餐已全部吸引,早上因有心理准备没敢吃东西,要不初见那刻必定会吓得将早饭隔夜饭全吐出来。 美人爹爹是绝才,美人娘亲就是与众不同的奇人。 他表示,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美人娘,想想她脑子里究竟在想啥,以免跟不上美人娘亲的古怪行事作风。 “这可得多看看,要不以后还不定能整出如此世间少见的美貌容颜来。”满心得瑟的墨泪,嘴里叨念着,慢慢转过背。 美貌…… 默默旁观着的花烬,嘴角的笑意更深,此等美貌,无人消受得起夷! “美人娘,你还是赶紧去洗洗,看着怪碜人的。”风宝宝侧目一瞅,嘴角狠狠的抽蓄了几下。 “你嫌弃娘的脸?”墨泪慢条斯理的瞪眼,小风宝宝若敢说个“不”字,她保准让他知道花儿为啥那样花,再给他上堂教育课,培养他从小不以貌取人。 风宝宝缩了缩脖子,儿不嫌母丑,他知道的,他真的没有瞧不起丑颜,就是那样实太寒碜人了,有碍眼视。 “我发誓,风宝宝没有以貌论人的心思,真的!”美人娘亲的性子他哪有不知道的?为了不抓去受训,立即缴白。 嗯,对自家人服软,不算没骨气,对娘亲服软,更加不算软骨头,完全可以随时随地的认错,不管有没错,反正娘亲是不会错的,他有觉悟。 儒子可教也! 见宝宝在无形中已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墨泪相当满意的点头,决定不跟他计较,大方的放人一马。 有惊无除的逃过一次教育课的风宝宝,悄悄的望望,又斜瞟一旁的男人一眼,闭嘴,等就等,他等得起。 花烬笑咪咪的望着一对母子,根本不像是在看怪物,倒有几分像是欣赏稀世宝物般,全神贯注。 没人陪自己吵嘴,墨泪倍感无聊,托着腮,望着外面的白光出神。 她在等,等白世子那边的情况,如若他还没被吓够,她不介意再去露露面,添几把火,暴几句不能为人接受的叛经离道的话语,来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她觉得估计刚才那一招应该够他晕乎的了,大约无需再辛苦,虽说猜想是那么回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等一会儿才去清洗好点。 不出片刻,眩目的光芒中出现一张轮椅。 宫使大喜,皇太孙回来了,小公主主终于不用再顶着吓人的脸寒碜人啦。 自光芒中走来的皇太孙越来越近,再之到达廊檐下,飞进殿内,宫使们立即热切的望向他。 迎着一片求助的目光,墨棋抑不住想狂笑,能将宫使们整得不敢直视,偌大的莲国也唯有泪宝宝一人有那种胆量,有那种手段。 再看看那惨不忍睹的人儿自得其乐的小模样,又想起白世子那时那憋屈的脸,眼里的笑藏也藏不住,就那么张扬的直达眼底。 “泪宝宝,他被吓跑了。”他虽然不介意,念在宫使们的份上,还是决定帮宫使们劝轻,那人离去,泪宝宝的恶作剧也访收场了。 果然不经吓。 摸摸自己的脸,墨泪伸伸腰,恋恋不舍的望望自己的杰作,咳,这模样,还真的是太有个性了,若放到大唐时代,保准是最受欢迎美人。 扭扭肥,去清洗,为了大家有个愉快的午餐时间,还是自觉点的好,吓坏小朋友们是不道德的。 满目笑意的花烬,身形一动,白衣划过一抹飘逸的弧度,落在她身边,伸手搂着她的水桶腰:“走,一起洗个鸳鸯浴。” 宫使顿时个个目瞪口呆,这,又是唱的哪一曲? 先…… 脚步一歪,墨泪差点摔个跟头,抹抹额角,没好气的瞪着不知为何笑得开心的男人:“你没睡醒?” 只有没睡醒的人才会说胡话。 “你不是说我们都压着你睡么,这睡都睡了,洗个鸳鸯浴算什么。”男人得意的挑眉挤眼,活像偷到腥的猫儿。 浑-蛋!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句,墨泪差点爆走,那些话纯属瞎扯出气姓白的家伙的,那货竟敢挑出来排兑她,欠踹。 “给老娘滚!”一抬足,一脚就蹦了出去。 骂得干练,出脚迅速。 宫使们立即闭上眼,他们可记得好似小公主只穿着一件外袍,里面有没穿什么都不敢保证,为了不至于看到不该看的,闭眼。 泪宝宝生气了! 心头一跳,墨棋立即将那些还没来得太涌出的小心思给全部藏好,万一被发觉,弄不好会招来一顿无妄之灾。 看到那只飞起的小胖腿,花烬哪敢以身试其峰芒,快速的往一边一跳,闪到安全的角落,避开了一记来势汹汹的扫膛腿。 一腿踹空,墨泪收脚,旋身从侧门闪人。 当她跑去清洗时,白世子在宫使的‘护送’下才姗姗走出红莲宫,一路上,他的脸阴沉沉的,浑身都冒出冷气,那脸色那气息无不显示着心底的怒气。 憋屈。 白子智很憋屈,满怀期待而来,谁知小未婚妻既然早与人暗渡陈仓,生了个孩子,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就那么盖在了他的头上,这简直是前未有的耻辱! 耻辱啊,堂堂世子爷竟被戴了绿帽子,这是奇耻大辱。 满腔怒火无处可宣泄,他憋得心口阵阵的疼,只要想着那个自己名义的妻子竟已变成了饥不择食的将自己的兄长都给睡了的事儿,他一刻都不愿呆,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奈何红莲宫使们亦步亦趋,正正经经的小八字步,走的比蜗牛还慢,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忍受着折磨。 待好不容易到达宫门外,只有两宫使继续“护送”,当白世子几人走远,余下的宫使们身影闪动,似支支离弦的箭飞向另一条小道,转出,到另一条道上,而那儿已整整齐齐的站了一大队人马。 后至的宫使们飞身跃上备好的马背上,与等候着人一起出发。 红莲宫外的人徐徐出发,宫中的墨泪,离了众人的视野,便一步三晃,慢腾腾的挪到了浴室,那装饰豪华的浴室内,表面满是花瓣的一泓池水正冒出热气。 没有风,四周轻纱垂地,安静的可听到花瓣浸水时发出生的轻微声响。 站到池边的墨泪,望望池面,一个倒裁葱,“噗嗵”一声扎里水里,并完完全全的没入池内,水面花瓣随波泛摇了起来。 池面还没平静,一处花瓣散开,一团圆溜溜的团子‘呼’的破水而出。 “哗”,紧接着,池面上冒出个人头。 那飞出池子的一团,在半空滴溜溜的旋了个圈,四肢舒开,再之则浮空而坐,晃着圆圆的头,向下面呶嘴儿:“小泪,好凶!” 语气幽怨,满满的是控诉,那表情更是像被抛弃的小媳女般的哀怨。 哀怨啊,熙熙很幽怨,他没干什么呀,不过洗个澡嘛,怎么就被小美人给丢出来了? 凶? 她很温柔好不? 瞟瞟不满的熙熙,墨泪没好气的丢个白眼:“你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些不正经的人偷窥姑娘洗澡,没将你吊起来打一顿就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偷看人洗澡就算,还偷看到她的头上,纯属找不自在,若非他是自己的小伙伴,她二话不说,直接送几把药,让他好舒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在泡澡?”行为被抓包,熙熙一点也不害臊,呲着牙,咧嘴偷笑。 “外面找不着,除了这里你还能藏哪?”真是白痴问题哪,他咋不想想,她们有契约,不管他藏得再隐秘,她不用找也能寻着他的藏身点。 当然,她是不会说破的,自己往水里一沉,整个人又全部浸入水中,耗费几天工夫鼓捣出来的东西,能将自己整得肿成猪,那也不是一刻半刻就能消除的,没几个时辰消不掉药性。 熙熙将大眼睛一转转了一个圆儿,往下一跳,也钻进花瓣里,只留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之前是藏着是想看小美人赤身的小模样,现在大可不必偷偷摸摸藏,光明正大的呆着。 花烬墨棋与风宝宝等看着那一身臃肿的人儿没了影,各自无力的揉揉额心,寻着舒服的地方坐着,他们知道有的等,完全不必着急。 宫使们忙上茶上点心,烬公子皇太孙可无视,可不能饿着小小公子,一干人的心思都在小家伙侍身上,风宝宝过的十分舒坦。 红莲宫中众人心情轻松,憋着一肚子闷气的白世子,在两宫使的陪送中终于抵达第二重宫门,领了马车,又步出皇城大门。 到达城门外,白子智头也不回的登车,马车半步不留的匆匆上路。 两宫使站在城外目送。 日约半上午时分,暑气还未至最盛时刻,大街上虽不及以往时刻拥挤,也没有出现空巷的情况,仍有人马来来往往。 当白世子的马车从宫中离开,几个躲在远处隐秘角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走散。 白世子的马车,驶上大街,远去,在再也看到影子,一队人马自宫门行出,缓缓步向大街。 得得哒哒- 训练有素的鹿马抬足,落地,时间几乎难分前后,敲击出的蹄声整齐而响亮。 那阵阵蹄音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令人无法忽视。 皇城门所对着的大街上那三三两两,老老少少的人,远远的听到马蹄声,站的站,转身的转身,先先后后的朝声源而看。 从皇城中走出的人马中领先的正是戴着莲花面具的红莲宫使,后面是三列人马,个个全副武装,中间一行抬箱的抬箱,抬笼的抬笼,挑的挑,抱的抱,无人空手,无论挑着的抬着的还是被抱着的东西全部被鲜艳的红绸包裹着,那喜庆的红色映得人面生红霞。 左右两侧的禁军骑着马,走路的与骑马的禁军步调统一,队伍十分和谐。 那一刻,远望着老少爷们怔住了。 “红色,好像是聘礼?” “看起来是呢。” “咦,难不成有喜事儿?” “哎哟,难道陛下终于准备聘娶皇妃啦?” “不对,说不定是皇太孙聘妃,或者是小公主挑侧夫也不定。” “是哦哦……”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马,人们立即一阵猜测,说着说着,顿时就兴奋了,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争论会是皇帝还是皇太孙聘妃,或者是小公主聘侧夫。 先是街上的人议声纷纷,随之临街的听到蹄声,也相继出来,听听也加入大伙的行列,一起八卦,大伙儿的表情立马变得热情洋溢,望向宫使与禁军的目光直率而火辣。 听着人们那不加掩饰的争议,个个哭笑不得,若让人知道他们正去退还聘礼,大伙儿会不会拿鸡蛋青菜砸他们? 他们不敢说,那种情况说不定还真的可能发生,所以,为了不被砸得一身脏,他们决定无任如何都要三缄其口,哪怕万一被人拦道追问也不说实话。 好在街两边的人虽争议不休,并无人追问原因,才让队伍轻轻松松的经过,然而,当人群目送禁军过去,正准备各行其是,皇城那边又传来马蹄声。 大伙扭头一看,发现又一队禁军骑马奔出,向着大街飞奔而来。 又怎么了? 街上的人立即好奇的张望,却没人留意,那已过去的队伍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时,立即悄悄的加快了速度,在路人不觉时就走远了。 那一队禁军才至皇城门外的广场那儿便分为数队,分开,飞奔各道,一队朝着正对皇城门的大街而来,还没近前,最前的鹿马背上的人便有了行动,摸出一份东西,一手拿着,一手往上面糊东西。 ? 人们睁大了眼儿。 急骤的蹄声中,马儿奔近,当先一人偏离大道,停于一处,禁军飞快的跳下跑向一栋房子的墙壁,几步到达,将手中的东西往墙上一按,抚平,人返回马背,又赶上队伍。 呼啦,附近的人立即拥围向那被粘贴在墙上的东西。 “啊,是皇榜昭示。” 大家惊叫了起来,一人念了起来:“帝昭,皇太孙奉帝昭令示莲国天下:雾国白世子与红莲公主婚约已解,本国退还聘礼一百八十抬,自此各择良配,男婚女嫁,互不干涉,特此昭令示知本国民众,勿怒忽急,公主安好,帝择明年公主生辰之日设宴为公主选夫,天下未婚青年俊杰皆可入宫一试。” 念着念着,声音低了下去,最后一行是皇太孙的印,莲皇玉印。 “什么?” “婚约解除,退还聘礼?” “明年公主选驸马?” “刚才的是白家的聘礼,不是皇太孙聘妃?” “……” 蜂涌着挤成一堆的男女,顿时炸开了锅。 这边人在看告示,那离去的禁军早走远,仍然是每隔一地贴出一张告示,那闻马蹄而张望的人们在目送护送聘礼的队伍走后亦跑去看,不消说,惊叫之后就是猜测,最后就是开骂: “听闻白世子进宫,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来看我们小公主,却原来是来解除婚约的,太可恶了!” “白世子与木圣女牵扯不清,我们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跑来解除跟小公主的婚约?” “一个小小世子有什么了不起!” “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 禁军之后方,骂骂嚷嚷的声音串成了一条街,于是乎,聘礼还没送达主人手中,白世子已遭了一片骂声。 白世子的马车,红莲宫使们领着的护送聘礼的队伍,张贴告示的一队禁军,所经行的是同一条街道,退聘队伍与白世子的马车相距约一里左右,并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曾拉近,当第一张告示张贴于世时,前面的白世子还没达白家在莲都的下榻地点。 转了很久,白世子的马车抵达白王府设在莲都的落脚点,也是众所周知的地方,白子智下车,看都没看迎出门的护卫,直接进内,并一路往后,留下护们们面面相觑。 穿过前门,房舍,又过了一个院子,白子智跨进正房大厅,又转入左侧一进,那儿,里面正端坐着一个模样跟他一样的男子。 “有变?”白子赢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气,阴着面的兄长,微带诧异。 “我解除了婚约。”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白子智才勉强镇定一些。 “什么?”白子赢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冷了几分,那语气,那动作,也令紧跟着白世子的四卫刚迈进屋子的身子就僵立,四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红莲公主身中奇毒,再难寻当年风采,并与一位紫尊孕有一女。”仿佛身负巨重,白子智艰难的仰了仰头,才解释,声音苦涩。 红莲公主啊,那样的一个人,谁知终有一天竟会是那般模样。 他真的无法接受,至于是因为她生了孩子,还是因为已成为别人的女人,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在意哪一点,但,唯一可确定的是,他无法接受那种事实。 “胡闹!”白子赢一张俊脸顿时布满阴云,忍不住喝斥:“你忘记你姓什么了么?你忘记当年订亲的初衷了么?她长得丑又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只要她还是莲国的公主,哪怕是猪也无所谓,要的是她的公主身份,不是她的人,你忘了吗?” 当初果然不该将婚书给他,真的靠不住。 怒,白子赢大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人如何不怒? “红莲公主是为你将来荣登帝位订下的,木圣女也是为你准备下的后盾,世子之位也是你的,我不怨,也不妒,为你背负一切,我也不怨,因为我是哥哥,但,我唯独不能承受戴绿帽子这种事,宁死不愿,你想当便宜父亲尽管进莲宫重订鸳盟,只要不用我的名义,随你意。”白子智霍然转身,怒目相视:“你不是想要得到木神殿的支持么?现在正好可亲自去讨她欢心。别找我,我累了,到你将木圣女弄到手之前我不会再出现。” 背身,将一面面具扣在面上,嗖的蹿了出去。 呼一,一件白色蟒袍张扬着飞向一位侍卫。 “你,你……”白子赢气得差点喷血,他只不过说他几句,他竟然还敢甩脸闹出走?这像什么话?简直反天了。 任他如何生气,那疾蹿而出的人却一步也没留,出了大门,往空中一跃,疾疾远去。 侍卫眼疾手快的接住白色蟒袍,不敢去追,也不敢离开。 “气死我了!”发觉兄长真的就那么走了,白子赢气得面色潮红,看着愣呆着的四卫,狠狠的骂:“你们几个哑巴了?滚过来,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 吓得两腿颤颤的四卫,连滚带跑的跑过去,咚的跪下去:“回主子,大少爷那天……” 四人哪敢隐瞒,当下将从进宫到出宫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回报,连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没落下,不仅说了看到的,连心理想的都一股脑儿抖了起来。 “笨蛋,一群笨蛋!”白子赢的脸立即一片乌黑:“这摆明是莲皇太孙出的主意,白子智还真信了,那个蠢货,脑子里装的是草么!还有你们,大少爷眼睛不好使,你们也瞎了么,不会劝着拦着,还任着他胡来?” 好在兄长已走,否则,他没准会忍不住划暴走。 “主子,主子-”这当儿,他怒气冲冲的无处可发,一位侍卫急急的冲了进来,脸色煞白煞白的。 “什么事?”天没塌,吼什么吼? 火气正旺着的白子赢,喷火的眸子一下子锁住了来报的侍卫。 侍卫吓得冷汗唰的渗了一头一脸,却不敢擦,硬着头皮上报:“主子,红莲宫使带着人退还聘礼来了,马上要到门口。” 该死的! 若说之前白子赢想打人,这下是气得想杀人,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四卫:“莲皇可有说要让将聘礼带走?” “莲皇太孙有提,大少爷说权当送与公主当觅得良缘的贺礼。”四人战战兢兢,声若蚊哼。 “蠢货,笨猪!”白子赢的怒气彻底的喷发了,袖子一甩拂了出去:“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你们何用?莲皇太孙挖坑,你们想都不想就往下跳,白王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那一袖拂出,四卫的身子像稻草一样的飞了起来,嗖嗖嗖嗖,倒飞着越门而出,砰的落在外面,着地口便没了声息,嘴中血如泉汩涌而出。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东西接了,难道还要爷亲自去丢人现眼?”一把甩飞四卫,转身,看着那那摇摇欲坠的人,立即又吼。 吓得半死的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啪-” 白子赢怒杀侍卫,却不知还有人的怒气丝毫不亚于他,那大街一边的一栋楼内一间屋内,一只杯子立即粉身碎骨。 唉- 钟论道,钟问道默默叹气,他们伟大英明的母亲禁军张贴出告示后便开始摔盏,这已是第四只杯子了,一套茶具已去一半。 “祖母,别摔了,再摔这茶就喝不成了。”钟期心疼不已,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好茶具啊,就这么没了。 老太君眼一鼓,手一抬,抓起一只,又狠狠的摔了出去。 “啪-”白白的玉雕佳品,碎成了渣。 钟家两兄弟的心跟着颤了颤。 “混蛋,该死的混帐东西,他一个小小世子凭什么嫌弃我的小宝贝儿?混帐白家,气杀我也!”老太君一口气摔了五只茶盏,还怒气未消。 啪- 一抹白光闪过,第六只杯子光荣牺牲。 钟期闷闷的扭头,好吧,他没法让祖母消气,它们能让祖母消气的话哪怕碎了也是他们的福气。 “母亲,您怎么就确定是白家嫌弃我们家小红莲呢?说不定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看不上他,将他踢了。”钟问道郁闷了,他家小外甥儿究竟是在玩什么?这还没让人瞧瞧,就将婚约给解了,难道不知道会让人担心么? “难道不是?”老太君呼的跳了起来:“若不是,为何会解约婚约?他若不是想毁婚,万里迢迢来干什么?” 瞪了儿子两眼,又踱步:“哼哼,白家我还看不上,他来莲国我还以为白家良心发现想要好好相处,却原来是想解约,好去娶木神殿的那小婊子,岂有此理!” 钟家两兄弟立马闭嘴,这时候还不说话的好,扯上小红莲,任何良言在母亲耳中都是逆言。 “论道,你听着,”走了几步,老太君满眼杀气的看向长子:“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让白家小子与木圣女的好事成不了,需要什么去本家调令,只许成功,绝不许失误!” “是!”被钦点到的钟论道,应声而起,将胸口拍得“砰砰”作响:“母亲,孩儿以性命为担保,保证让他们成不了!” 钟问道满心哀怨,母亲偏心哪,又点了大哥,将他们后面的几兄弟困在家中,总不给机会,呜,他也想四下走走。 钟期悄悄的起身,望向窗外。 楼外大街的人还在骂骂咧咧,那由红莲宫使们率领着的禁军抽着一百八十抬聘礼已至白家下榻地,早先一步等着的白家侍卫忙去交接,也没清点,照单全收。 白家接了东西,宫使们心中遗撼,也好返回。 这一天,莲国注定无法安静,当告示贴满大街小巷,莲都的人们立即不问青红皂白的将白世子骂了个遍,直至人贬得一文不值。 都城骂声一遍,国人维护着的当事人,在清洗去药剂,又回复花容月貌后回到外面,再次受到了宫使们十二分的景仰以及贴心的侍候。 这一天,就算是第一次回宫,墨泪也没有祭示,没有去拜祭原主的双亲,也没有庆祝,在花烬和墨棋等人的陪伴下,平平淡淡的渡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一天一夜就此过去,当新一天来临,宫使依如既往的去服侍小主子起床,然后,偌大的冰玉榻上只有小小的奶娃和一只雪兔,小公主连同那只小冰熊连影子都不见。 “小公子,我们小公主呢?”莲一一惊非同小可,汗都出来了。 “给。”风宝宝丢出一张纸,闷闷的抱着雪兔儿。 莲一飞快的将纸抢过,看一眼,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急匆匆的朝外跑:“烬公子,太孙殿下,不好啦,小公主离宫出走了!” 跟着的几人,险些晕过去。 “什么?” 门外的宫使和赶来的花烬,墨棋,听到那一句,什么也不顾是不是女子闺房,一下子冲进私人卧室。 差点与皇太孙撞个满怀的莲一倒退几步,连气都不及喘,将留书呈上:“小公主的留书。” 墨棋抓过,花烬低眸,绘着花边的华美宣纸上只有一行字:有事外出,勿寻,护好风宝宝。 两人目瞪口呆,真的跑了?几时跑的,他们怎么不知?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名:第十一章 对于墨泪的失踪,墨棋花烬是惊诧,红莲宫使们则是惊骇,尤其是守夜的二十位人员差点抹脖子,小公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踪,让他们有何面目见人? 宫使真的是无地自容,因为他们确信昨夜自天黑到天亮,每个人绝对的没有瞌睡,更没有离开半步,宫殿内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逃不了他们的眼,在如此严密的守护下,小公主还是不见了,这,足可让每个人面壁思过一百年。 莲皇得知消息时已是当天下午,老人家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先太子生前所住的宫殿,枯坐了半天加一夜。 莲都人民在第二天满城皆知小公主与驸马解约了婚约,却并不知当晚小公主失踪的事,于是乎,每每熟人,生人见面,都是三句不离口的提及小公主的事,末了又将白世子从头骂到脚的贬一回,青年俊杰们则摩拳擦掌的四处打听小公主喜好,准备来年大展身手。 至于解除婚约的原因,谁也没深究,那种问题谁去问谁是傻瓜,聪明的人都知道,真正原因迟早会出来的,完全不必去打探。 有小公主选夫的帝诏,莲都人民的心情还算平静,没有激动的连名联上书要求向白王府讨说法,大家也有点喜悦,白王府喜事黄了就黄了,不是还有他们么?本国俊杰海了去,不稀罕白家人。 当小公主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到莲国各地时,大家的反应基本相似,所以,整个国都虽然吵吵嚷嚷,却也太平,治安秩序井然有序,禁军和大臣们也松了一口气。 消息似长了翅膀的风,飘向大陆各地,当传至莲国之外的地方,那结果自是千人千种反应,可惜的,遗撼的,幸灾乐祸的,怀疑的,紧张的,兴奋的无所不有。 不到三天的功夫,信息也跨越了万水千山,到达了南方的通州芙蓉城和风云学院内,芙蓉城热闹了起来,大家众说纷纭时目光又一致转向风云,等着里面的某人的态度。 风云内倒也平静,众生的焦点亦投向了云院,唯一兴奋的则是木圣女,在得悉其信的那一刻,几乎忘形大笑。 侍女默默的站立着,其时太阳恰才爬上树梢,光芒正照越过花梢照临小屋台阶处,屋内的木圣女脸上绽开出一朵大的笑化,那容光焕发的模样比太阳光更明媚。 “消息确定吗?”笑容满面,连语气都出奇的温柔。 侍女点点头。 “白世子呢?”桑椹的笑淡了几分,白子智心中有红莲公主,她可以确信,否则也不会在红莲公主十数年不见踪影时也不曾有让婚约就此作废的意思,这次又是为什么会解盟?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白世子的意思,还是红莲公主不满意?潜意识里,她觉得是莲国一方面的原因,或许,会是听闻白世子与她是青梅竹马的传闻? 因为心中有怀疑,所以迫切的想知道白世子的反应。 “莲皇太孙当日将聘礼送还白家,当晚白世子失踪,不知去向。”侍女望了望圣女,迟疑了一下才报告。 她知道圣女情钟白世子,对此,神殿从来没说反对,也不支持,而神殿的本意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也有待人深思。 不知去向啊,是回避了吧。 沉吟一下,桑椹眼中又浮出笑意,何必管他的行踪呢,等风头一过,他该出现时自会出现,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再续青梅竹马,来往无忌,这,比什么都好! 木圣女独笑于夏阳中的当儿,云院内一抹水蓝色荡过了长廊,急匆匆的冲向烬字小院而去,等一冲进院内,动作微滞。 主人不在的烬字小院内,却并不空寂,小屋门大开,可见一男一女正悠悠而坐,闲闲对奕,那两人,正是夜轩公子和商行会的千金。 夜轩于四月返院,那时正值小药师预言的莲国小公主归国之时期,满大陆的人都关注着莲国的动静,他归来自然没引起任何反响,待众人发觉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如今,小院只有他一个半主人半客的人守着,日子倒也安闲,如果不是有两小姑娘隔三差四的跑来的话,那就更美好了。 才下到半盘棋的夜轩与小魔女两人,优哉悠哉的望向屋外,眼眸里尽是“我就知道会来”的表情。 又被那家伙抢先了。 狠狠的瞪一眼,月小小嘟着嘴,老大不愿的往里走,进了大门,一屁股坐到一个空位上,将眉毛也拧成一股线儿。 “想知道什么?”瞧着小姑娘纠结的小模样,夜轩有几分不忍心,放下白玉棋子,好笑的盯着那脸娇俏的脸,主动问原因。 小魔女不满的撅嘴,哼哼,这是偏心,她可是连威肋带胡搅蛮缠的手段都用了,费了好大功夫才问出点眉目,水圣童一来,他竟不需别人开口,同样都是人,竟两种对待,太气人了! 满心纠结着的月小小,一张脸顿时由阴转晴,眼睛亮晶晶的发光:“听说,红莲公主跟白世子的婚事黄了,真的么?” 怎么都这么在意红莲公主和白世子的事儿? 这下子,夜轩有点小幽怨了,这一个两个的都跑来他这,就只关心红莲公主,怎么不关心关心他呢? 他想抱怨,可转而又暗笑,她们不问他又问谁,谁让目前唯一知道点内情的还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来着。 “你觉得有小药师这样一个师兄,红莲公主能看得上白世子么?”似笑非笑的瞅一眼,浑身的不意。 这个…… 月小小犹豫了,老实说,她若有那么一个小师兄,做梦都会笑醒,哪还看得上其他男子?若有能入眼者,大约也就只有像烬公子和莲皇太孙那样的真俊杰。 唉- 想一想,她果断的摇头:“我若是红莲公主也肯定看不上白世子。” 像那种在自己不眼前时即与其他女子搅和在一起的男人,谁会喜欢?若换作是她,白送也不稀罕,红莲公主本身既有统承大统的资格,可以拥有后妃,还会愁没不到对自己好的驸马么? 再说,还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小师兄,若真看上了个被小师兄嫌弃的男人,那真的是太没眼光了。 水圣童觉得红莲公主与白世子的事之所以黄了,必定有越越的功能,越越可是一直看木圣女不顺眼,白世子跟木圣青梅竹马,招他不待见那是百分之百的有可能。 “夜轩,我一直想问问你,上次真的有回家吗?”眼珠骨碌碌一转,小姑娘又冒出新问题来了。 笨蛋! 小魔女狠狠的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心中严重怀疑水神殿的长老们脑袋肯定被门板夹过,所以才挑放任圣童出来丢人现眼,真的,她觉得太丢人了,简直是丢尽了天下女人的脸哪,若非水圣童不是姑娘是男子,她保证一把火烧了他。 “你说回了就回了,没回就回。”差点跟不上思路的夜轩,好笑的扬眉,他不怕人猜到真相,短短几个月时间,一个靓尊哪能从通州到雾国再到通州的转过来回?就算人人知道他没回家又如何,谁敢问他去哪了不成? 他知道有人想问,不过,除了眼前的两小姑娘,其他人没那胆子。 果然是没回啊! 月小小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句,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快,可偏偏人家有理有据说见到了他回到雾国夜家,他没回家,估计是帮越越找药材去了。 “花烬也不知跑哪去了,真是的,去这么久都不回来,害得大伙儿都没精神了。”一个两个都没了影了,满学院都觉意思,连她都提不起精神跟人打架。 小魔女是不是也没觉意思? 想着,瞟眼小魔女,发觉她正逗自己的小血猫,小姑娘顿时蔫了,果然,越越不在,连小魔女都觉无趣,也不故意寻她的错。 “烬公子在找尤家长老,尤长老至今无音讯,身为驯兽馆的后辈第一人,他好歹也得关心关心长辈,回去尽份力。”他决定干脆有问必答,有疑就解,省得小姑娘们天天往他住的地方跑。 至于真假,那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他只负责将那两人的意思转达,能不能广为人知,无所谓。 男人都是一样,说谎说得比吃饭还容易。 小魔女的嘴角抽了好几抽,那话也只能骗骗水圣童那种脑子里少根筋的人儿,烬公子会关心尤长老,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对于尤家的长老的失踪,她只一句话:活该!那妖婆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人眼,最好连带的将她那不长脑的孙女也一并消失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 那对祖孙,实在讨厌,是少数她看不顺眼的人之一,所以在得悉尤长老失踪之时,她仅只为尤家的那唯一女子系同情了一把,听说尤家小姐在祖母失踪后大闹不休,直骂驯兽馆众人忘恩负义等,后来被馆长与众长老关了禁闭,至今还没放出来。 当然,心理开心,嘴巴可牢得很,愣是半点没喜形于色。 对于别人给自己的有问必答,月小小那是根本没放在心中,或者说,那些是无聊时发牢骚的话,根本不是真心想问的,因而听过便无视,更别说去追究更深层的含义。 “唉,也不知越越哪天才能出来。”丢开一些纠结,小姑娘又郁闷上了,越越进修习区这么久,怎么都没动静呢,他难道不知别人会担心么?再说,哪怕他受到得了沉闷,小宝宝也受不了啊。 …… 身为了解内情的几个知情之一,夜轩表示很头痛,当即只有无语的份儿,越越正在莲国呢,这是要让小姑娘们等白头的预兆啊! 云院的几人与大陆上众生一样,只知莲国小公主跟白世子的好事儿黄了,并不知其离宫出走,于是乎,时光就在人们的议论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转眼又到了七月初。 七月,南方正是暑气最旺之期,中部的气候哪怕一惯适中,在这时节亦免不了进入炎暑之季,其时每到午后人们都不敢出门行走。 今年的暑火比往年更盛,每天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烤得大地一片赤灼,如今已是夜幕降临后的戍末,空气里都飘逸着烈火般的气息。 夜色笼罩着的土神殿,处处灯光明亮。 东火南木西金北,四方四属性,土,居于中,与方位相对应,土神殿建于大陆之中部的芳州,其殿建于一座山之半山腰上,山下是一座繁华大城,每每夜临,从神殿往下看城中万家灯火通明,从上往上看,依山往山都布满了宫宇、又组合成串的神殿内的亮光点点,像是一片点缀在星空中的星星。 今夜天空星芒璀璨,夜幕下的神殿如往日般安宓,那宫宇中透出的灯光闪烁,与天上的星光同辉。 此时此刻,一处殿宇的一间屋内灯火如昼,气氛与夜的安稳格格不入,压抑而焦燥。 屋内仅有两男一女三人,两男子皆已至中年,一个长相普通,衣袍的整个左袖呈淡黄色,那衣服的式样也令人一见便知其人与众不同;另一个虎背熊腰,长得勇猛非凡;唯一的女子一身桃红,媚态自成。 三人面色各异,长相普通的面沉似水,虎背熊腰的人一脸急惶与紧张,女子则眸露关怀与急切。 跳跃着的灯光落在二男一女的脸上,令三张面孔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父亲,究竟发生何事,令你如此慌张?”邓芳华心中越发的焦急。 父亲的情绪很不对劲,这多么年,她从没见老父如此失态,哪怕确认弟弟的死讯的那刻也只有爆怒,而非像现在这般的慌张。 雷石瞟一眼人,面无表情。 对面的人是傍晚时分才到神殿,他陪着爱妾来时所见便是一副活见鬼似的似的模样,都过了半盏的功夫还没镇定。 被女儿一问,邓通的眸子跳了跳,像小孩子受到惊吓般,慌慌的四下张望一阵,脸色微微发白:“他们,他们在追杀我。” “谁?”邓芳华媚颜含煞:“谁敢追杀你?” “我!”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名:第十三章 “谁?!” 屋子里的三人如火烧屁股般嗖的蹦起来。 诡异。 明明只有他们三人,哪来的声音? 惊跳起的三人,目如闪电的扫射着屋子每个角落。 没有! 没人。 屋里屋外没有多余的气息,更没有任何异入侵者的踪迹。 幻觉? 绝对不是,那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人声,决不可能是幻觉,那声音却如昙花一现一般忽然一响即再不可闻,甚至不知是从哪处而来。 将屋子内巡视一遍的三人,满心的惊骇。 “他……他追来了,他追来了!”邓通脸色“唰”的一下由白转青,一下子坐了下去,像一摊烂泥一样的软瘫在椅子中。 “父亲?”邓芳华吓到了,父亲竟然在发抖,那人是谁?竟令父亲如此恐惧? 此刻,她心中只有担忧,却并不恐惧,这是土神殿,谁敢放肆? “他是谁?”雷石心中泛起了涟漪。 “风……风行……”好似从梦中惊醒,邓通的打了个颤,眼神慌乱。 风行商团? 眉心微不可察的蹙,雷石望着邓通的目光满是怀疑,风行商团,不过一个四人团伙,他们敢追杀金盾? 他不相信,风行商团有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不过是四个小毛孩子而已,就算跟小药师有点关系,他们出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追人追到土神殿门面来,更不可能闯入神殿,唯一可能的是邓通又惹上了个难缠的人物。 心中冒出那种猜想的当儿,雷十长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当初邓家父子惹小药师,还给了错识的消息,差点连累得他被神殿圣主责罚,现在若又惹到难缠的角色,万一被圣主知道,让他这长老的脸往哪搁? 一番联想下来,他几乎想拂袖而去,念及爱妾,又隐忍不发。 长老生气了? 仅只一眼,邓芳华立即便察觉出雷长老心中不悦,跟随他十数年,早将他的一切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说好听点,那是了如指掌,说难点,雷石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是拉屎还是拉尿。 当下不敢迟疑,忙舍下关心父亲,依到男人的肩头,柔若无骨般的小手攀着他的户:“长老……” 人未语,声先哽。 低头,雷石看着依着自己的娇弱女子那泫泫欲泣的娇俏模样,才硬起的心肠又软成水,轻轻的将人拥搂在于怀,豪迈的安慰:“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就势软倒在雷石怀中的邓芳华,轻抬螓首,以万分感激,崇拜的目光仰望着:“……” “噗-”她还没来得及诉说出什么感人心腑的话语,屋子内爆出一声哧笑。 那一声轻笑,来得突兀,来得毫无预兆。 如一冷风刮过,三人背脊一凉,背皮唰的绷紧。 “谁?!” 三声惊吼同时出口。 忽-一个角落里响起轻轻的一点破空之声,一片黑云飘了起来。 那朵黑色的云是一块黑色的纱,薄薄的,轻轻的飘浮于空。 “啊-”正对着那一角的邓通,骇得瞳仁爆涨,缩成椅子内瑟瑟发抖。 雷石、邓芳华视线一紧,飞快的望向黑色飘起的地方。 嘶- 饶是雷长老见多识广,定力超常,也禁不住勃然色变。 这,才是真正的诡异。 邓通究竟得罪的是何方神圣? 他震惊了。 邓芳华吓得面无人色,能在雷长老眼皮子底丢出东西,那是何等强悍的人?那人若要取人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那么一吓,她全身无力,若非是被雷石搂着,连站都站不稳。 呼哧呼哧- 屋子内静若地狱,只有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那黑色的纱,在空中飘忽着,忽左忽右,并不下落。 惊得血液都差点凝固的三人六只眼,情不由己的随着那片黑色而动。 慢慢的,过了好几个呼吸,见还没什么动静,雷石硬气了一些,对着黑纱出现的角落冷喝:“谁,出来,别装神弄鬼?” 唰- 他的声音一落,另一片黑纱从另一个解落凭空而现。 唰唰唰,三道目光疾转。 那儿,随着那片黑纱忽现,空气又动荡了起来,倾刻间,一道人影恍然而现,那人黑袍墨发,似是从空气中踏出,张扬着无比令人心悸的冷意。 那人,黑袍飘逸,徐徐降落,普普通能的一张脸,唇角微微色勾起,挑着一弧清凉的笑意。 那人,怀中抱着黑白分明的一只小熊,那小熊八字眼圈斜竖,凉凉的瞟望前方。 咝-,两男一女骤然倒吸了一口气,瞬间呆在当场,六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飘盈如风的身影,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等那飘动的黑色缓缓落地,三人才似被电触到,浑身颤了颤后才终于回神。 “越卿?!”随之是骇然尖叫。 两男一女的脸,白如宣纸,额间冷汗唰唰乱渗。 太可怕了! 他竟然隐身在空气中,这,简直是逆天之术。 三人被眼前所见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忽,两片飘浮的黑纱,轻轻的落于地。 那一声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是如此的明显,似一道惊雷,直击人心,那呆住的两男一女的心脏又猛烈的一阵悸动。 但,三人犹似被禁锢术所禁,竟无法动弹。 嘘- 轻轻的,落脚于地的人嘘出一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飘飘扬扬的飞舞,旋即,露出一抹更深的笑容,那笑,那般明媚,那般温柔,似花儿绽开般的美丽。 雷石三人如见厉鬼,眼眸中浮出惊惧。 迎着一片惊骇的眼神,墨泪眨眨一双乌黑乌黑的眼,十分礼貌的回视,目光一一扫过三张面孔,不出所料的见到了三人的瞳孔骤缩。 轻轻的,她又笑了起来。 她承认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真的,看到别人一副比吃苍蝇还难受的表情,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就愉悦无比。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敌人如惊弓之鸟般的慌乱表情更有意思了,那种看到敌人瑟瑟发抖的模样,真的能让人的骄傲之心膨胀。 “好久不见,雷长老别来无恙?”心情愉悦,墨泪也不计较自己来了半天主人都没动静,非常非常友好的主动向主人打招呼。 自己不请自来,主人太于“惊喜”而忘记招呼是正常的,她表示理解,何况她来自文明古国,从小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那眼神,那笑容,绝对比见天老朋友还亲切。 暗中又惊得打了个冷瑟的雷石,顿觉后背凉风嗖嗖乱蹿,明明是大热的天,却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劳小药师挂念。”客人动问,主人也不好不答,暗暗做个深呼吸,扯出抹自认最平静的笑容。 他自己也能猜到此刻的笑有多难看,但,却仍然不能不撑着维持笑意,哪怕心头有一千把怒火,一万个想将人砍的心思,也只能死死的憋着。 擅闯神殿,若放在别人身上,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到眼前这身上人时,他愣是连质问都问不出口。 不敢问,也没有勇气问。 神殿守护严密,紫尊轮流值勤,经年岁月从未改变,哪怕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敢擅自闯殿,那份警备都没有松懈。 可眼前的少年凭空出现在神殿内,还是在神殿内部之内,没有经动过任何紫尊,这是以前绝无仅有的事,他偏偏做到了。 雷石又一次浮出惊恐,第一次是在云泽山脉,第二次是现在,地点不同,相同的是都是因为同一人,这,在他的生涯中绝无仅有。 此际,他甚至都没时间去分析心中的骇意,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镇定。 身为神殿长老的雷石都被得不清,何况仅有蓝尊实力的邓家父女,邓通邓芳华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 真有这么吓人? 郁闷,墨泪小小的郁闷了一把,当初风行四人怎么没被吓到? 犹记得当初离开莲都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往与风行预约好的地方碰面,寻着风行独有的记号,一路追至芳州主城,然后,很不厚道的凭空出现,结果,那四大成员仅只小小的吃了一惊,瞬间就是惊喜,再之,当然是被四人热情围攻,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会如何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类居。 看着眼前三个与风行四人大相径庭的反应,幽幽的感叹,干脆入乡随俗,也不等主人发话,自个迈着小八字步儿,晃向座儿,准备歇歇脚。 “啊-”无神的瞳孔里印着的影了越来越近,邓通的眼眸急骤的乱跳了几下,双眼总算有了焦距,待看清那飘逸着行来的人的面孔,顿时尖叫着站起来,想要逃跑。 然而,饱受惊吓的他,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才站起,腿又软了下去,身子往后一摔,连人倒椅向地面摔去。 “哗啦-嘭-”邓芳华雷石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有去扶,他就那么慌乱的倒了下去,椅子被撞出老远,人重重的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一摔,好似将人摔傻了,竟没什么动静,就那么直瞪瞪的瞪着上方。 罪过罪过…… 眼角跳了跳的墨泪,口中默念了着罪过,脚下不丁不八,晃悠着到桌前,万分优雅的落座,正正坐在对着相拥着的一对老夫少妻对面的一方。 雷石的心脏又狠狠的抽蓄了一下。 “痛痛……”邓通终于感觉到了痛,发出尖嚎。 一个大男人嚎什么嚎? 窝在美人怀中的熙熙,老大不喜的撇撇眼圈,满心鄙夷,没见过那么没出息的男人,人类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光光了,哎,好在小美人不是男人啊! “可要本小药师扶一把?”墨泪似笑非笑的斜一眼,一片黑色一飘,一只手平伸于空。 “啊,不-”听到声音,邓通三魂归位,六魄归心,总算意识到了身在何处,一个骨碌爬起来,“蹬蹬”的乱晃着后退,直至后背抵着墙无路可退时才汗泠泠的站住。 他的脸泛着青色,眼神战粟。 怕,他真的怕了。 他已过了半年的被追杀生活了,自年后开始,他走到哪风行四人到哪,无论怎么甩都不甩不掉,他们跟着他,不抢货,不夺物,只默默的对他围追堵截似的追踪盯梢,让他日夜难安,最后,他不得悄无声息的转往芳州来土神殿求保护。 然而,没想到,风行仍然追来了,甚至让他寻不着机会离城,以至于在城中东躲西藏的过了十来天,直至今天才找到机会甩掉四人来到土神殿。 他想不明白风行为何苦苦追着他,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看着自己,那人,必定是小药师无疑! 瘫在雷长老怀里的邓芳华,看着父亲想说话,想关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药师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经历一段时间的喘息,雷石总算有了七八分的镇定,暗中用力,搂着爱妾,慢慢的坐到座上。 他面上镇定,心中却一片翻腾,本该是在风云闭关的人却在无任何预兆的情况出现在了土神殿,这还能说明啥?来者不善,还是大大的不善。 摸不清对方为何而来,更不敢轻举妄动。 贵干,是有的,还是大大的贵干一件,要不,她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不过啊,只怕有人承受不住啊。 “自云泽一别二年不见,本小药师十分想念,所以来看看雷长老过得如何。”闲闲的偏头,墨泪望望背抵着厚墙的男人:“顺便送个消息给金盾大团长,看情况好似金大团长并不想听啊,爷为难了,这要不要说呢?” 消息,什么消息? 雷石愣了愣,甚至都忽略了前面的一句,那跟他生命息息相关的一句。 “什么消息?”邓通终究没忍住,几乎顺口问出。 这鱼儿还真是笨,如此空饵也钩? “金大团长可知你儿子死于谁手?”别有深意一笑,声如玉扣互击。 噫? 雷石瞬间神经紧绷,邓通的儿子,芳儿的兄弟,当年,他正是为邓家小子的死而跟徒儿闻人笑彻底决裂。 说是决裂,不过是闻人笑当时的态度,自益城一别,两人也再没重遇。 别人在意不在意,雷石不知道,他自己十分在意,他真的想知道结果,想知道究竟是谁干的,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真的是与闻人无关。 “是谁?”提及儿子的死,邓通的眼珠顿时泛赤。 “我!”崭钉截铁的语气,不容质疑。 ! 雷石邓通顿然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如果是别人那么说,他们或许会怀疑,毕竟谁会当着亲属的面坦言自己是凶手?可是,眼前的人的语气却如此坚定,坚定的让人无法怀疑是开玩笑。 他俩僵住了,连邓芳华都惊得瞪圆了眼。 三人张口结舌。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呆了呆,邓通似哭似骂的呢喃。 绝望,邓通心中涌出一抹绝望,儿子死于小药师之手,其人又当着他的面承认息所做的一切,那意味着什么? 在劫难逃。 他有预感,今日必定在劫难逃,他不知道几时得罪了小药师,竟让他不惜千里追杀,却知道,竟然小药师不远万里从通州来到芳州,追着他来到神殿,必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人,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缓缓的下滑,依着墙,滑坐到地面。 “你你……”雷石的脸青白交错。 真的是自己猜错了,真的与闻人无关! 这事实,如此残酷。 “你想说什么?雷石长老。”轻轻扬眉,墨泪随手一抬,随手丢出一抹蓝光,眸子却是直视着气怒交加的雷石。 那一抹蓝光,似初升的一缕光芒,晃闪着划过空气,疾奔邓通。 “父亲!”见父亲没有任要闪避的意思,邓芳华失声尖叫。 雷石挥袖,想阻止,却忽的傻住,脉气,没了! 是的,脉气,不见了。 犹如天空坍塌,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哧- 说是迟那时快,那抹蓝光一闪,在邓通闻声而凝眸张望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刺进他的身躯。 一刺击心,余下一截绘着古老花纹的蓝色杆在外,那蓝色的一段,长不足二尺,表面流光旋转,冷冽的蓝光像来自远古的闪电,刺得人眼眸生疼。 邓通剧烈的战颤着,张嘴,想说话,“汩”,血涌出,将他的语言淹没。 “父……”邓芳华骇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喊出一个字,不期然的下鄂脱臼,便张着嘴再也喊不出话。 雷石的手似铁箍一样箍着她,此时,哪怕他想松开,都无力松,他的手臂都僵死,保持住了呈半圈的姿势。 一击取一命,墨泪连眼皮子都没动,一招手,蓝光“疾”的倒飞而回,又平平稳稳的归于平伸在空的一只小手掌中,那蓝色的画豪之尖端,还是幽蓝明亮,不曾沾半点血丝。 利器离体,邓通震动了一下,胸口血如泉涌,那水柱似的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的锦袍,并滚滚奔滚而下,洒向地面。 血腥味似风一样散开。 看得真切的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气,两人的心被恐惧占满,那恐惧从眼底流露出来,眼神灰败无神。 “雷石,没有人在威肋到我的性命之后还能安然的活着,你也不能例外。”当初花烬没有宰他,她可从没忘记。 想要她的命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更不会忘记,曾经在L市时因为活在法制社会下不能随意伤害他人生命,她仍然会用其他方法讨回公道,如今,这个九州杀人不偿命,敢意欲谋她命者,必要拿命来偿。 现在,这笔帐该算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雷石肝胆俱裂,怒吼,奈何之前为了更安心的说话,门窗俱闭,声音根本无法传出,吼得再大声也是徒然。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你在益城时不是领教过么?”墨泪视那吼声如耳边风,掂掂手中的画毫,手腕一转,蓝光再闪。 以雷十长老的为人,自尽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浪费口舌,费点力气,亲自送他一程。 “不-”不知哪来的力气,雷石临危产生出自然自救的动作,疾疾往后闪避。 那幽蓝的光,乍然一迸,画毫自动增长,以比人快上几倍的速度,呼啸着前冲,以比闪电不及闭眼之快速越过桌子,尖端如无人境扎进一片肉中。 它,先扎进了邓芳华的胸口。 咯嚓,毫光闪闪之中,画毫穿人而过,刺进另一堵肉墙,遇骨断骨,遇肉破肉,一往无前。 哗啦- 画毫的冲力和着雷石自己往后倒的力道,最终是撞得两人连人带椅的一并后飞,并于电光火石间飞出好几丈,撞上墙劈。 椅子被撞得破碎散架,人,被画毫钉在墙上。 一毫刺双人,标准的一箭双雕。 邓芳华当即口冒浓血,那击,也击中她的心脏,随着画毫之力,将她的心脏击得粉碎,令其根本再无任何存活的可能。 “你,你竟然敢在神殿放肆,你必遭天谴!”雷石被刺中右胸,并不致命,痛,传至神经末梢,让他反而异常的清醒。 天谴? 墨泪冷笑,这世间或许真有天谴,可惜,她从没来不怕,若有天谴也该先谴了像邓通父女那样的人,他们做了多少黑心事,天打雷劈都不为过。 “我从不怕天谴,在天谴我之前,我会先将那些意欲伤害我之人先一一谴杀,你当年与金神殿几人合手之时就该清楚早晚会被我报复回来,既使你躲在神殿不出也逃不过死亡,谴你,也是为那些因你家破人亡的人讨个公道。” 起身,身似杨柳,摇生姿,姿态万千。 那张普通的脸,和着一丝微笑,看起来亲切而温柔,然而,雷石只觉那张面孔犹如是从地狱爬出来来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 眸子里映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惊恐交加,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急剧的颤震,血,大量的血,沿着画毫四周挤出。 “你怎么进来的?”他发疯似的尖嚎:“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可以进得来?!” “这九州大地,我若想去哪,无人可挡!”她没有隐身的本事,可熙熙却有一只外挂,有那只外挂在身边,天下任逍遥。 如果那只挂不那么吓人就好了! 她忧伤了。 “雷石,听闻你在收闻人笑为徒之前,曾不下十次在闻人出生的那个小村庄附近转悠,没错吧?”忧伤归忧伤,正事要还是要办的。 望着雷十长老,墨泪眼神冰到极点。 “是,不,没有,没有……”骤惊之下,雷石失声而应,随之又失口否认。 恍然间,墨泪的心痛了一下,闻人笑只知小村庄是被胖子邓所杀,却不知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他一直视若为父的师父。 人生之最痛,莫过于被最亲最信任者出卖背叛,有此师父,闻人笑之不幸。 “那个村庄有秘密吧,闻人笑身上或许也有,你虽不是个好师父,念在你也曾亲自教导闻人笑,并没有对他下杀手的份上,我留你全尸。” 雷十长老纵有万千不是,念他曾指点过闻人笑,抚养过他一场,留其全尸,以算全了世间尊师重道之心。 但愿闻人笑将来不会怪她。 思及闻人那张冷峻的容颜,墨泪忍不住轻叹一声,至今为此,她一直没将实情告诉他,至于她是如何知晓的,那是北镜钟家的功劳。 “你……”瞳孔一爆,雷石骇得目眦欲裂,那个小村庄有秘密,连他也不知是什么秘密的秘密,为何还有人知晓? 看他的反应,墨泪知道钟家的信息真实无误,那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必有什么奥秘之处,可惜所有当事人全部死亡,再无从查起,至于姓雷的,她从不指望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姓雷的若能查到有用的,钟家所知肯定更多,然钟家并没有查出什么。 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懒得浪费时间,侧身而站,抬手握住画毫,手腕用力:“雷石,死在我的手中,你不冤。” 精巧的画毫,挑带着一个人,轻若无物般的移动,似切豆腐似的在切划过人体。 “咔嚓-”两声裂断声响中,那画毫走过,划出一条斜线,从人的右胸一刀走至左胸,挑碎一颗心脏。 那一划,一气呵成。 哧- 蓝光撤离,带出一道血箭,喷洒的红色,在地面溅开无数朵斑杂的红梅花。 失去支撑的两人,和着血沿墙倒下,雷石的眼瞪的大大的。 “真是便宜了你们三个老货。”刺目的鲜血,令墨泪皱了皱眉,这味道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但是,她并不会因不喜欢便会手软,有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够,雷石顶着神殿长老之名,双手染的血并不比邓家父子少。 九州这样的地方,想要活着,双手沾血在所难免,然而也要看沾的是谁的血,若沾的是脉修者的血无可厚非,适者生存嘛,踏上脉修之路注定是强食弱肉。 可惜,他染上的是无辜之人鲜血。 抓着画毫,在雷石胸口的血窟窿里一搅和,从不沾血的画毫尖吸饱红色,提起,在墙上笔走龙蛇,留下一行字。 写完,一甩,残余的血凝成一滴,啪哒落地,尖峰的丝丝蓝毫一尘不染,光泽晶泽。 可杀人可写字,真是个多功能的好宝贝! 又发觉出画毫的新用功能,墨泪欣然大喜的收藏,抱着乖巧的熙熙,头也不回的走向角落,往空中一空,身形就此消失。 偌大的房子里,独留三个还没死绝的人和满室血腥。 噌- 约过了十来个呼息,一处窗子的石壁被推开,那窗,竟是两屋壁,最外面一层,里面一层,中间中空。 当被推开时,从中爬出一只拳头的黑色小乌龟,小乌龟瞪着比绿豆还小的眼睛瞅瞅,张嘴呼的吐出一口气。 呼- 随着他的吐气,一道人影身他口中飞扬着飘出,那人全身黑袍,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他一落地,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就知道这小家伙一向不懂如何善后。” 说着话,身形一飘,飞到一男一女前方不远,一把拧起雷石,独独丢到一边,掏出一只小玉瓶,倒下一大片粉末。 雪白的沾到人的肉身燃起阵阵白烟,腐蚀的味道腾腾生起,那血肉之躯则正以内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水。 收起瓶子的美男子,望着墙上的字,嘴角直抽;“笨丫头这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果然越来越狂妄,若是能懂得如何善后,不给对手死灰复燃的任何机会就真的完美了。” “苍神兽的魂主若不狂妄才没天理呢,”小乌龟好奇的瞅着男子:“你怎么知道她会来土神殿?” “这里就路。”他答得随意。 这算什么话?小乌龟相当的不满,鼓着小眼睛继续问:“那接下来倒霉的会是谁?” “金神殿。”简简洁洁的一句,语气肯定。 “理由?” “顺路。” …… “我在陪你说话解闷哪,你知不知道?”一来二去,小乌龟怒了,那家伙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说了也不会死啊。 “知。”回应的还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 “知道还惜字如金,你果然是见色忘友。” “我不闷。” “你……”小乌龟气得狠瞪小绿豆眼儿,也气得不说了,再说下去会被噎死的,以后宁愿无聊死也不要再陪那家伙说话,闷死他好了。 一人一兽不再说话,雷十长老的身上“哧哧”的冒着烟,眨眼间留下一副骨头,转而连骨头都碎成粉末,最后只余下一滩水迹。 黑袍人弯腰,自水迹中拴出一粒晶亮的东西,一步走到小乌龟身边,出指,点开他的嘴巴将东西塞了进去:“小黑,你睡了几十年,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个给你补补脑。” 被强行喂吃东西的小乌龟,咽下喉咙中的东西,愤怒的瞪眼:“说了不许叫我小黑!我有名字,知道不,我有名字……” “好啦好啦,小黑,赶紧走吧,再不走,你追不上苍神的速度。”他一本正经的应着。 “谁说本神追不上苍神来着,走了走了。”小乌龟念叨着,张口,将人吸进嘴里,转身爬进窗台,将另一边的石壁推开一条缝,往空中一跳,黑色一闪,迅即没了影儿。 夜,安静。 血腥味从窗口飘出,渗入空气。 约十来息的时间,一人影朝着血腥味所在的地方疾速而来。 “十长老,十长老……”人在屋子所在地的院外,声音像响了起来。 没有回声。 疾掠着的人影,加快速度,似一丝风,轻轻一刮,刮到了敞开一条缝的窗前,其人一袭黑色长袍,左袖淡黄色。 他将石壁推开,并化为一丝飘舞的残影,钻窗而入。 “十长-”人才进屋,便猛的刹在空中,声音嘎然而止。 “不-”足足过了二息的时间,身子一晃,从空跌落,落地时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发出一声尖叫,紧随着又急急的连连尖哨。 那刺耳的尖哨,划破夜空,传得老远,还荡起了回音。 灯火如星的神殿,有刹那的死寂,在那短短的一刻过后,各处宫宇中人影疾疾飞于空中,朝着哨音之地狂奔。 数百道人影如流星赶月般的闪动。 片刻间,有数道人影率先赶至,从空飘至满是血腥味的地方,七八人先后越窗而进,每个人皆有片刻的无声。 “圣主-”先至的黑袍男人,战战兢兢的向着最先赶至的一身淡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动作僵硬。 土圣主望着淡橘色墙壁上的血字,眼神阴冷的吓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意图谋我命者,虽强必杀。越卿。雷石于两年前与人在云泽密谋吾命,本小药师今日特来讨回公道,土神殿若有异议,群战单挑,吾来者不拒。另,若不想土神殿自六殿之中除名,圣主当万事三思后行。吾去也,不挠圣主清修,他日有暇再来闲游。” 跟着来的几人,额间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皆无人敢拭,个个屏息以待,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圣主将爆发出何等的怒火,必是雷霆之怒,怒不可测。 “气杀我也!”土圣主仰天愤吼,身形一飘,嗖的越过人,穿窗而出。 “处理!”吹牙切齿般的两字传至人耳时,人已踪迹杳杳。 屋中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一人立即关上石壁。 那后一步赶至的同是紫尊的十余人,在空时看到圣主怒飞的身影一晃远去,待疾行而至,闻到的只有血腥味,因无法进入源地,个个停在空中,准备随时听候调令。 再稍后,靓尊蓝尊者陆续赶至,在空中站成一片。 关上窗的一群人立即着手处理善后事件,一部分人负责清除墙上的血迹,两人往余下的一男一女身上洒下化尸粉。 待肉躯化得差不多时,墙上的血字也被清理的一点不存,只留下一片水印儿,再稍待片刻,等一男一女的骨头全部焚化,从中拣起几颗晶状体,又往屋子里洒下一大片除味药剂。 当走出屋时,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外面的人无一敢问。 其后,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整个神殿无人知当时发生了何事,只不过从此再不见十长老。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名:第十三章 “谁?!” 屋子里的三人如火烧屁股般嗖的蹦起来。 诡异。 明明只有他们三人,哪来的声音? 惊跳起的三人,目如闪电的扫射着屋子每个角落。 没有! 没人。 屋里屋外没有多余的气息,更没有任何异入侵者的踪迹。 幻觉? 绝对不是,那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人声,决不可能是幻觉,那声音却如昙花一现一般忽然一响即再不可闻,甚至不知是从哪处而来。 将屋子内巡视一遍的三人,满心的惊骇。 “他……他追来了,他追来了!”邓通脸色“唰”的一下由白转青,一下子坐了下去,像一摊烂泥一样的软瘫在椅子中。 “父亲?”邓芳华吓到了,父亲竟然在发抖,那人是谁?竟令父亲如此恐惧? 此刻,她心中只有担忧,却并不恐惧,这是土神殿,谁敢放肆? “他是谁?”雷石心中泛起了涟漪。 “风……风行……”好似从梦中惊醒,邓通的打了个颤,眼神慌乱。 风行商团? 眉心微不可察的蹙,雷石望着邓通的目光满是怀疑,风行商团,不过一个四人团伙,他们敢追杀金盾? 他不相信,风行商团有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不过是四个小毛孩子而已,就算跟小药师有点关系,他们出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追人追到土神殿门面来,更不可能闯入神殿,唯一可能的是邓通又惹上了个难缠的人物。 心中冒出那种猜想的当儿,雷十长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当初邓家父子惹小药师,还给了错识的消息,差点连累得他被神殿圣主责罚,现在若又惹到难缠的角色,万一被圣主知道,让他这长老的脸往哪搁? 一番联想下来,他几乎想拂袖而去,念及爱妾,又隐忍不发。 长老生气了? 仅只一眼,邓芳华立即便察觉出雷长老心中不悦,跟随他十数年,早将他的一切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说好听点,那是了如指掌,说难点,雷石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是拉屎还是拉尿。 当下不敢迟疑,忙舍下关心父亲,依到男人的肩头,柔若无骨般的小手攀着他的户:“长老……” 人未语,声先哽。 低头,雷石看着依着自己的娇弱女子那泫泫欲泣的娇俏模样,才硬起的心肠又软成水,轻轻的将人拥搂在于怀,豪迈的安慰:“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就势软倒在雷石怀中的邓芳华,轻抬螓首,以万分感激,崇拜的目光仰望着:“……” “噗-”她还没来得及诉说出什么感人心腑的话语,屋子内爆出一声哧笑。 那一声轻笑,来得突兀,来得毫无预兆。 如一冷风刮过,三人背脊一凉,背皮唰的绷紧。 “谁?!” 三声惊吼同时出口。 忽-一个角落里响起轻轻的一点破空之声,一片黑云飘了起来。 那朵黑色的云是一块黑色的纱,薄薄的,轻轻的飘浮于空。 “啊-”正对着那一角的邓通,骇得瞳仁爆涨,缩成椅子内瑟瑟发抖。 雷石、邓芳华视线一紧,飞快的望向黑色飘起的地方。 嘶- 饶是雷长老见多识广,定力超常,也禁不住勃然色变。 这,才是真正的诡异。 邓通究竟得罪的是何方神圣? 他震惊了。 邓芳华吓得面无人色,能在雷长老眼皮子底丢出东西,那是何等强悍的人?那人若要取人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那么一吓,她全身无力,若非是被雷石搂着,连站都站不稳。 呼哧呼哧- 屋子内静若地狱,只有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那黑色的纱,在空中飘忽着,忽左忽右,并不下落。 惊得血液都差点凝固的三人六只眼,情不由己的随着那片黑色而动。 慢慢的,过了好几个呼吸,见还没什么动静,雷石硬气了一些,对着黑纱出现的角落冷喝:“谁,出来,别装神弄鬼?” 唰- 他的声音一落,另一片黑纱从另一个解落凭空而现。 唰唰唰,三道目光疾转。 那儿,随着那片黑纱忽现,空气又动荡了起来,倾刻间,一道人影恍然而现,那人黑袍墨发,似是从空气中踏出,张扬着无比令人心悸的冷意。 那人,黑袍飘逸,徐徐降落,普普通能的一张脸,唇角微微色勾起,挑着一弧清凉的笑意。 那人,怀中抱着黑白分明的一只小熊,那小熊八字眼圈斜竖,凉凉的瞟望前方。 咝-,两男一女骤然倒吸了一口气,瞬间呆在当场,六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飘盈如风的身影,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等那飘动的黑色缓缓落地,三人才似被电触到,浑身颤了颤后才终于回神。 “越卿?!”随之是骇然尖叫。 两男一女的脸,白如宣纸,额间冷汗唰唰乱渗。 太可怕了! 他竟然隐身在空气中,这,简直是逆天之术。 三人被眼前所见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忽,两片飘浮的黑纱,轻轻的落于地。 那一声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是如此的明显,似一道惊雷,直击人心,那呆住的两男一女的心脏又猛烈的一阵悸动。 但,三人犹似被禁锢术所禁,竟无法动弹。 嘘- 轻轻的,落脚于地的人嘘出一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飘飘扬扬的飞舞,旋即,露出一抹更深的笑容,那笑,那般明媚,那般温柔,似花儿绽开般的美丽。 雷石三人如见厉鬼,眼眸中浮出惊惧。 迎着一片惊骇的眼神,墨泪眨眨一双乌黑乌黑的眼,十分礼貌的回视,目光一一扫过三张面孔,不出所料的见到了三人的瞳孔骤缩。 轻轻的,她又笑了起来。 她承认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真的,看到别人一副比吃苍蝇还难受的表情,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就愉悦无比。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敌人如惊弓之鸟般的慌乱表情更有意思了,那种看到敌人瑟瑟发抖的模样,真的能让人的骄傲之心膨胀。 “好久不见,雷长老别来无恙?”心情愉悦,墨泪也不计较自己来了半天主人都没动静,非常非常友好的主动向主人打招呼。 自己不请自来,主人太于“惊喜”而忘记招呼是正常的,她表示理解,何况她来自文明古国,从小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那眼神,那笑容,绝对比见天老朋友还亲切。 暗中又惊得打了个冷瑟的雷石,顿觉后背凉风嗖嗖乱蹿,明明是大热的天,却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劳小药师挂念。”客人动问,主人也不好不答,暗暗做个深呼吸,扯出抹自认最平静的笑容。 他自己也能猜到此刻的笑有多难看,但,却仍然不能不撑着维持笑意,哪怕心头有一千把怒火,一万个想将人砍的心思,也只能死死的憋着。 擅闯神殿,若放在别人身上,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到眼前这身上人时,他愣是连质问都问不出口。 不敢问,也没有勇气问。 神殿守护严密,紫尊轮流值勤,经年岁月从未改变,哪怕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敢擅自闯殿,那份警备都没有松懈。 可眼前的少年凭空出现在神殿内,还是在神殿内部之内,没有经动过任何紫尊,这是以前绝无仅有的事,他偏偏做到了。 雷石又一次浮出惊恐,第一次是在云泽山脉,第二次是现在,地点不同,相同的是都是因为同一人,这,在他的生涯中绝无仅有。 此际,他甚至都没时间去分析心中的骇意,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镇定。 身为神殿长老的雷石都被得不清,何况仅有蓝尊实力的邓家父女,邓通邓芳华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 真有这么吓人? 郁闷,墨泪小小的郁闷了一把,当初风行四人怎么没被吓到? 犹记得当初离开莲都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往与风行预约好的地方碰面,寻着风行独有的记号,一路追至芳州主城,然后,很不厚道的凭空出现,结果,那四大成员仅只小小的吃了一惊,瞬间就是惊喜,再之,当然是被四人热情围攻,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会如何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类居。 看着眼前三个与风行四人大相径庭的反应,幽幽的感叹,干脆入乡随俗,也不等主人发话,自个迈着小八字步儿,晃向座儿,准备歇歇脚。 “啊-”无神的瞳孔里印着的影了越来越近,邓通的眼眸急骤的乱跳了几下,双眼总算有了焦距,待看清那飘逸着行来的人的面孔,顿时尖叫着站起来,想要逃跑。 然而,饱受惊吓的他,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才站起,腿又软了下去,身子往后一摔,连人倒椅向地面摔去。 “哗啦-嘭-”邓芳华雷石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有去扶,他就那么慌乱的倒了下去,椅子被撞出老远,人重重的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一摔,好似将人摔傻了,竟没什么动静,就那么直瞪瞪的瞪着上方。 罪过罪过…… 眼角跳了跳的墨泪,口中默念了着罪过,脚下不丁不八,晃悠着到桌前,万分优雅的落座,正正坐在对着相拥着的一对老夫少妻对面的一方。 雷石的心脏又狠狠的抽蓄了一下。 “痛痛……”邓通终于感觉到了痛,发出尖嚎。 一个大男人嚎什么嚎? 窝在美人怀中的熙熙,老大不喜的撇撇眼圈,满心鄙夷,没见过那么没出息的男人,人类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光光了,哎,好在小美人不是男人啊! “可要本小药师扶一把?”墨泪似笑非笑的斜一眼,一片黑色一飘,一只手平伸于空。 “啊,不-”听到声音,邓通三魂归位,六魄归心,总算意识到了身在何处,一个骨碌爬起来,“蹬蹬”的乱晃着后退,直至后背抵着墙无路可退时才汗泠泠的站住。 他的脸泛着青色,眼神战粟。 怕,他真的怕了。 他已过了半年的被追杀生活了,自年后开始,他走到哪风行四人到哪,无论怎么甩都不甩不掉,他们跟着他,不抢货,不夺物,只默默的对他围追堵截似的追踪盯梢,让他日夜难安,最后,他不得悄无声息的转往芳州来土神殿求保护。 然而,没想到,风行仍然追来了,甚至让他寻不着机会离城,以至于在城中东躲西藏的过了十来天,直至今天才找到机会甩掉四人来到土神殿。 他想不明白风行为何苦苦追着他,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看着自己,那人,必定是小药师无疑! 瘫在雷长老怀里的邓芳华,看着父亲想说话,想关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药师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经历一段时间的喘息,雷石总算有了七八分的镇定,暗中用力,搂着爱妾,慢慢的坐到座上。 他面上镇定,心中却一片翻腾,本该是在风云闭关的人却在无任何预兆的情况出现在了土神殿,这还能说明啥?来者不善,还是大大的不善。 摸不清对方为何而来,更不敢轻举妄动。 贵干,是有的,还是大大的贵干一件,要不,她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不过啊,只怕有人承受不住啊。 “自云泽一别二年不见,本小药师十分想念,所以来看看雷长老过得如何。”闲闲的偏头,墨泪望望背抵着厚墙的男人:“顺便送个消息给金盾大团长,看情况好似金大团长并不想听啊,爷为难了,这要不要说呢?” 消息,什么消息? 雷石愣了愣,甚至都忽略了前面的一句,那跟他生命息息相关的一句。 “什么消息?”邓通终究没忍住,几乎顺口问出。 这鱼儿还真是笨,如此空饵也钩? “金大团长可知你儿子死于谁手?”别有深意一笑,声如玉扣互击。 噫? 雷石瞬间神经紧绷,邓通的儿子,芳儿的兄弟,当年,他正是为邓家小子的死而跟徒儿闻人笑彻底决裂。 说是决裂,不过是闻人笑当时的态度,自益城一别,两人也再没重遇。 别人在意不在意,雷石不知道,他自己十分在意,他真的想知道结果,想知道究竟是谁干的,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真的是与闻人无关。 “是谁?”提及儿子的死,邓通的眼珠顿时泛赤。 “我!”崭钉截铁的语气,不容质疑。 ! 雷石邓通顿然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如果是别人那么说,他们或许会怀疑,毕竟谁会当着亲属的面坦言自己是凶手?可是,眼前的人的语气却如此坚定,坚定的让人无法怀疑是开玩笑。 他俩僵住了,连邓芳华都惊得瞪圆了眼。 三人张口结舌。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呆了呆,邓通似哭似骂的呢喃。 绝望,邓通心中涌出一抹绝望,儿子死于小药师之手,其人又当着他的面承认息所做的一切,那意味着什么? 在劫难逃。 他有预感,今日必定在劫难逃,他不知道几时得罪了小药师,竟让他不惜千里追杀,却知道,竟然小药师不远万里从通州来到芳州,追着他来到神殿,必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人,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缓缓的下滑,依着墙,滑坐到地面。 “你你……”雷石的脸青白交错。 真的是自己猜错了,真的与闻人无关! 这事实,如此残酷。 “你想说什么?雷石长老。”轻轻扬眉,墨泪随手一抬,随手丢出一抹蓝光,眸子却是直视着气怒交加的雷石。 那一抹蓝光,似初升的一缕光芒,晃闪着划过空气,疾奔邓通。 “父亲!”见父亲没有任要闪避的意思,邓芳华失声尖叫。 雷石挥袖,想阻止,却忽的傻住,脉气,没了! 是的,脉气,不见了。 犹如天空坍塌,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哧- 说是迟那时快,那抹蓝光一闪,在邓通闻声而凝眸张望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刺进他的身躯。 一刺击心,余下一截绘着古老花纹的蓝色杆在外,那蓝色的一段,长不足二尺,表面流光旋转,冷冽的蓝光像来自远古的闪电,刺得人眼眸生疼。 邓通剧烈的战颤着,张嘴,想说话,“汩”,血涌出,将他的语言淹没。 “父……”邓芳华骇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喊出一个字,不期然的下鄂脱臼,便张着嘴再也喊不出话。 雷石的手似铁箍一样箍着她,此时,哪怕他想松开,都无力松,他的手臂都僵死,保持住了呈半圈的姿势。 一击取一命,墨泪连眼皮子都没动,一招手,蓝光“疾”的倒飞而回,又平平稳稳的归于平伸在空的一只小手掌中,那蓝色的画豪之尖端,还是幽蓝明亮,不曾沾半点血丝。 利器离体,邓通震动了一下,胸口血如泉涌,那水柱似的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的锦袍,并滚滚奔滚而下,洒向地面。 血腥味似风一样散开。 看得真切的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气,两人的心被恐惧占满,那恐惧从眼底流露出来,眼神灰败无神。 “雷石,没有人在威肋到我的性命之后还能安然的活着,你也不能例外。”当初花烬没有宰他,她可从没忘记。 想要她的命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更不会忘记,曾经在L市时因为活在法制社会下不能随意伤害他人生命,她仍然会用其他方法讨回公道,如今,这个九州杀人不偿命,敢意欲谋她命者,必要拿命来偿。 现在,这笔帐该算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雷石肝胆俱裂,怒吼,奈何之前为了更安心的说话,门窗俱闭,声音根本无法传出,吼得再大声也是徒然。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你在益城时不是领教过么?”墨泪视那吼声如耳边风,掂掂手中的画毫,手腕一转,蓝光再闪。 以雷十长老的为人,自尽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浪费口舌,费点力气,亲自送他一程。 “不-”不知哪来的力气,雷石临危产生出自然自救的动作,疾疾往后闪避。 那幽蓝的光,乍然一迸,画毫自动增长,以比人快上几倍的速度,呼啸着前冲,以比闪电不及闭眼之快速越过桌子,尖端如无人境扎进一片肉中。 它,先扎进了邓芳华的胸口。 咯嚓,毫光闪闪之中,画毫穿人而过,刺进另一堵肉墙,遇骨断骨,遇肉破肉,一往无前。 哗啦- 画毫的冲力和着雷石自己往后倒的力道,最终是撞得两人连人带椅的一并后飞,并于电光火石间飞出好几丈,撞上墙劈。 椅子被撞得破碎散架,人,被画毫钉在墙上。 一毫刺双人,标准的一箭双雕。 邓芳华当即口冒浓血,那击,也击中她的心脏,随着画毫之力,将她的心脏击得粉碎,令其根本再无任何存活的可能。 “你,你竟然敢在神殿放肆,你必遭天谴!”雷石被刺中右胸,并不致命,痛,传至神经末梢,让他反而异常的清醒。 天谴? 墨泪冷笑,这世间或许真有天谴,可惜,她从没来不怕,若有天谴也该先谴了像邓通父女那样的人,他们做了多少黑心事,天打雷劈都不为过。 “我从不怕天谴,在天谴我之前,我会先将那些意欲伤害我之人先一一谴杀,你当年与金神殿几人合手之时就该清楚早晚会被我报复回来,既使你躲在神殿不出也逃不过死亡,谴你,也是为那些因你家破人亡的人讨个公道。” 起身,身似杨柳,摇生姿,姿态万千。 那张普通的脸,和着一丝微笑,看起来亲切而温柔,然而,雷石只觉那张面孔犹如是从地狱爬出来来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 眸子里映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惊恐交加,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急剧的颤震,血,大量的血,沿着画毫四周挤出。 “你怎么进来的?”他发疯似的尖嚎:“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可以进得来?!” “这九州大地,我若想去哪,无人可挡!”她没有隐身的本事,可熙熙却有一只外挂,有那只外挂在身边,天下任逍遥。 如果那只挂不那么吓人就好了! 她忧伤了。 “雷石,听闻你在收闻人笑为徒之前,曾不下十次在闻人出生的那个小村庄附近转悠,没错吧?”忧伤归忧伤,正事要还是要办的。 望着雷十长老,墨泪眼神冰到极点。 “是,不,没有,没有……”骤惊之下,雷石失声而应,随之又失口否认。 恍然间,墨泪的心痛了一下,闻人笑只知小村庄是被胖子邓所杀,却不知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他一直视若为父的师父。 人生之最痛,莫过于被最亲最信任者出卖背叛,有此师父,闻人笑之不幸。 “那个村庄有秘密吧,闻人笑身上或许也有,你虽不是个好师父,念在你也曾亲自教导闻人笑,并没有对他下杀手的份上,我留你全尸。” 雷十长老纵有万千不是,念他曾指点过闻人笑,抚养过他一场,留其全尸,以算全了世间尊师重道之心。 但愿闻人笑将来不会怪她。 思及闻人那张冷峻的容颜,墨泪忍不住轻叹一声,至今为此,她一直没将实情告诉他,至于她是如何知晓的,那是北镜钟家的功劳。 “你……”瞳孔一爆,雷石骇得目眦欲裂,那个小村庄有秘密,连他也不知是什么秘密的秘密,为何还有人知晓? 看他的反应,墨泪知道钟家的信息真实无误,那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必有什么奥秘之处,可惜所有当事人全部死亡,再无从查起,至于姓雷的,她从不指望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姓雷的若能查到有用的,钟家所知肯定更多,然钟家并没有查出什么。 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懒得浪费时间,侧身而站,抬手握住画毫,手腕用力:“雷石,死在我的手中,你不冤。” 精巧的画毫,挑带着一个人,轻若无物般的移动,似切豆腐似的在切划过人体。 “咔嚓-”两声裂断声响中,那画毫走过,划出一条斜线,从人的右胸一刀走至左胸,挑碎一颗心脏。 那一划,一气呵成。 哧- 蓝光撤离,带出一道血箭,喷洒的红色,在地面溅开无数朵斑杂的红梅花。 失去支撑的两人,和着血沿墙倒下,雷石的眼瞪的大大的。 “真是便宜了你们三个老货。”刺目的鲜血,令墨泪皱了皱眉,这味道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但是,她并不会因不喜欢便会手软,有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够,雷石顶着神殿长老之名,双手染的血并不比邓家父子少。 九州这样的地方,想要活着,双手沾血在所难免,然而也要看沾的是谁的血,若沾的是脉修者的血无可厚非,适者生存嘛,踏上脉修之路注定是强食弱肉。 可惜,他染上的是无辜之人鲜血。 抓着画毫,在雷石胸口的血窟窿里一搅和,从不沾血的画毫尖吸饱红色,提起,在墙上笔走龙蛇,留下一行字。 写完,一甩,残余的血凝成一滴,啪哒落地,尖峰的丝丝蓝毫一尘不染,光泽晶泽。 可杀人可写字,真是个多功能的好宝贝! 又发觉出画毫的新用功能,墨泪欣然大喜的收藏,抱着乖巧的熙熙,头也不回的走向角落,往空中一空,身形就此消失。 偌大的房子里,独留三个还没死绝的人和满室血腥。 噌- 约过了十来个呼息,一处窗子的石壁被推开,那窗,竟是两屋壁,最外面一层,里面一层,中间中空。 当被推开时,从中爬出一只拳头的黑色小乌龟,小乌龟瞪着比绿豆还小的眼睛瞅瞅,张嘴呼的吐出一口气。 呼- 随着他的吐气,一道人影身他口中飞扬着飘出,那人全身黑袍,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他一落地,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就知道这小家伙一向不懂如何善后。” 说着话,身形一飘,飞到一男一女前方不远,一把拧起雷石,独独丢到一边,掏出一只小玉瓶,倒下一大片粉末。 雪白的沾到人的肉身燃起阵阵白烟,腐蚀的味道腾腾生起,那血肉之躯则正以内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水。 收起瓶子的美男子,望着墙上的字,嘴角直抽;“笨丫头这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果然越来越狂妄,若是能懂得如何善后,不给对手死灰复燃的任何机会就真的完美了。” “苍神兽的魂主若不狂妄才没天理呢,”小乌龟好奇的瞅着男子:“你怎么知道她会来土神殿?” “这里就路。”他答得随意。 这算什么话?小乌龟相当的不满,鼓着小眼睛继续问:“那接下来倒霉的会是谁?” “金神殿。”简简洁洁的一句,语气肯定。 “理由?” “顺路。” …… “我在陪你说话解闷哪,你知不知道?”一来二去,小乌龟怒了,那家伙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说了也不会死啊。 “知。”回应的还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 “知道还惜字如金,你果然是见色忘友。” “我不闷。” “你……”小乌龟气得狠瞪小绿豆眼儿,也气得不说了,再说下去会被噎死的,以后宁愿无聊死也不要再陪那家伙说话,闷死他好了。 一人一兽不再说话,雷十长老的身上“哧哧”的冒着烟,眨眼间留下一副骨头,转而连骨头都碎成粉末,最后只余下一滩水迹。 黑袍人弯腰,自水迹中拴出一粒晶亮的东西,一步走到小乌龟身边,出指,点开他的嘴巴将东西塞了进去:“小黑,你睡了几十年,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个给你补补脑。” 被强行喂吃东西的小乌龟,咽下喉咙中的东西,愤怒的瞪眼:“说了不许叫我小黑!我有名字,知道不,我有名字……” “好啦好啦,小黑,赶紧走吧,再不走,你追不上苍神的速度。”他一本正经的应着。 “谁说本神追不上苍神来着,走了走了。”小乌龟念叨着,张口,将人吸进嘴里,转身爬进窗台,将另一边的石壁推开一条缝,往空中一跳,黑色一闪,迅即没了影儿。 夜,安静。 血腥味从窗口飘出,渗入空气。 约十来息的时间,一人影朝着血腥味所在的地方疾速而来。 “十长老,十长老……”人在屋子所在地的院外,声音像响了起来。 没有回声。 疾掠着的人影,加快速度,似一丝风,轻轻一刮,刮到了敞开一条缝的窗前,其人一袭黑色长袍,左袖淡黄色。 他将石壁推开,并化为一丝飘舞的残影,钻窗而入。 “十长-”人才进屋,便猛的刹在空中,声音嘎然而止。 “不-”足足过了二息的时间,身子一晃,从空跌落,落地时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发出一声尖叫,紧随着又急急的连连尖哨。 那刺耳的尖哨,划破夜空,传得老远,还荡起了回音。 灯火如星的神殿,有刹那的死寂,在那短短的一刻过后,各处宫宇中人影疾疾飞于空中,朝着哨音之地狂奔。 数百道人影如流星赶月般的闪动。 片刻间,有数道人影率先赶至,从空飘至满是血腥味的地方,七八人先后越窗而进,每个人皆有片刻的无声。 “圣主-”先至的黑袍男人,战战兢兢的向着最先赶至的一身淡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动作僵硬。 土圣主望着淡橘色墙壁上的血字,眼神阴冷的吓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意图谋我命者,虽强必杀。越卿。雷石于两年前与人在云泽密谋吾命,本小药师今日特来讨回公道,土神殿若有异议,群战单挑,吾来者不拒。另,若不想土神殿自六殿之中除名,圣主当万事三思后行。吾去也,不挠圣主清修,他日有暇再来闲游。” 跟着来的几人,额间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皆无人敢拭,个个屏息以待,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圣主将爆发出何等的怒火,必是雷霆之怒,怒不可测。 “气杀我也!”土圣主仰天愤吼,身形一飘,嗖的越过人,穿窗而出。 “处理!”吹牙切齿般的两字传至人耳时,人已踪迹杳杳。 屋中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一人立即关上石壁。 那后一步赶至的同是紫尊的十余人,在空时看到圣主怒飞的身影一晃远去,待疾行而至,闻到的只有血腥味,因无法进入源地,个个停在空中,准备随时听候调令。 再稍后,靓尊蓝尊者陆续赶至,在空中站成一片。 关上窗的一群人立即着手处理善后事件,一部分人负责清除墙上的血迹,两人往余下的一男一女身上洒下化尸粉。 待肉躯化得差不多时,墙上的血字也被清理的一点不存,只留下一片水印儿,再稍待片刻,等一男一女的骨头全部焚化,从中拣起几颗晶状体,又往屋子里洒下一大片除味药剂。 当走出屋时,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外面的人无一敢问。 其后,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整个神殿无人知当时发生了何事,只不过从此再不见十长老。 正文 第十四章 章节名:第十四章 夏夜正当时,蛙蝉鸣声不断,足以淹没其他的声响,银白色的月光斜透过树梢在地面投下无数斑驳的影子,那静静停在道旁的马车都被阴影所遮挡,若非是马偶尔扑甩耳朵和抬蹄时发出的“啪啪”声响,几乎令人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 马车停着的树梢上站着四人,面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人老态龙钟,头发与胡子与月色一样的洁白,另三人看似不惑之年,老少四人面容有几分相似。 四人正遥望着那建在半山腰上的宫宇,带着热气的风拂过时,吹起他们身上的粗布衣袍“呼啦呼啦”的作响,一个个却恍若不知,站得跟树一样的坚定。 良久,四人原本沉静的目光亮了起来,那远远的夜空中,正有一点蓝光在跳动,那一抹极速移动的蓝色,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所留下的一道残影。 它极快极快,不消片刻,便已由远而近,再之则肉眼可见,那一抹呈一字形的蓝光上正坐着个全身黑袍的人,他双手环胸,衣袍与发丝凌空飞舞,他像是夜空中的精灵,有一种说不出的妖美。 四人心情一松,微紧的眉心舒开,往空中一跳,向着那乘着蓝光疾速而来的人露出舒心的微笑。 果然还没走。 远远的看着四人,墨泪有些无语的吐了口气,心里自嘲了一把,难道她真的像长不大的孩子,所以让人不放心? 转而,又心情倍爽,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画毫如疾风,几个飞纵,“嗖”的飚至四人面前。 “越越-”四人异口同声。 窝在自家小美人怀里舒舒服服睡觉的熙熙,慢悠悠的扭头,转转眼圈,瞟了几人一眼,眼底有一分小小的不满,他们一个个叫这么亲热干吗? 他有点小小的不高兴,念在是小美人认可的人的份上,也不好发威,甩个冷眼又眯起眼儿,为了守护自己的地盘,还紧紧的揪着了人的衣衫。 被无故甩了冷眼的几人,并没有发觉小家伙的那点子小情绪,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瞅着满眸子还藏着担心的四人,墨泪心理很开心,还是忍不住没好气的瞪眼:“我说你们父子四个怎么还没走?我若没原路返回,你们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一听“父子四人”四字,四人立马怒目圆瞪:“胡说八道!” 说着,四人立马又蔫了,忍不住摸自个的脸,越越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他们整成这模样,看起来像父子两辈人,然后好以此取乐。 就算明白原委,四人也只有自我哀怨的份,嗯,遇上这样的小顾问,他们还能咋的?认了! “好啦好啦,你们赶紧赶路,再不走,担心神殿人员追来请你们喝茶。”凡事适可而止,她可不敢玩得过火,怕引起众怒。 “越越,你究竟跑去神殿做了什么事?”扮成老人的司胜,顺顺胡子,做了个相当熟念的老人惯有的动作。 那举止,那语气,真的将老人的行为扮得惟妙惟肖。 闲无事与闻人笑徐福悄悄的抽嘴角,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论扮相,司胜是最能信任老者的一个,身为风行总管,心思细,定力也相当的好,当然是指遇上的事不跟小顾问沾边的情况,若牵扯到小顾问,他的第一反应同他们差不多。 说不说呢说不说呢…… “这个嘛,”墨泪为难的纠结了一下小眉毛,很纯洁的眨眼:“没干啥,就是追着邓大团长去见了雷十长老,然后谈了几句,再然后我就回来了。” 口里漫不经心,心里却为某团长掬了一把同情的泪,那家伙实在可怜,竟就那么没了,不过,邓团长真的是太挫了,被风行四一顿围追堵截的盯梢就承受不住的精神崩溃,唉唉,最后还成了个饱受惊吓而死的屈死鬼。 当然,他挫,也显示着风行四大成员的厉害,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也没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个八星商团团长老大给玩得半疯,可见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灯。 “信你才怪。”闲无事呶嘴,表示不信。 徐福几人也点头,表示认同闲无事的说法。 “我说真的,只不过就是邓家父子永远留在了神殿,雷十长老从此终身闭关而已,”摊手,一副相当苦闷的小样儿:“你们觉得如果我真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神殿还会如此平静么?” “说的也是。”四人点头,又摇头,如果没干什么大事,那干么还提前让他们暗中出城跑路,还给易容? “走了。”那些先不说,还是赶紧的赶路,不管是什么,早晚会知道的,神殿若有大事,必会有所行动。 “你们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益城,路上尽量不要耽误。”墨泪也觉得还是赶紧的撤的好,神殿那边没发疯,不等于不会派人追踪。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 “越越,你别说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心怀疑惑的司胜,直勾勾的盯着横坐在蓝光之上的少年,好似要将人的灵魂看穿。 宾果,猜对了! 扬指,赞赏的打了清脆的响指,墨泪笑得张扬;“我还要去见个老朋友,暂时不回益城,如果同行哪用得着让他们易容早早出城,我光明正大的一路溜回去,谁还敢挡我不行?” 哦哟,这也太嚣张了! 四人十分赞成的点头,若说之前越小药师让人忌惮,那么现在是让人恐怖,他想走,那就绝对没人敢留,他想留,没人敢请他离开。 “可有我们需要帮忙的?”知道事已成定局,他们也不勉强。 “有,回益城去趟钟家,告诉他们速速帮留意莲国四周各国的情况,再去白芍药商行那儿转转,请赛大小姐帮查玉兰花商行兰宝林的行踪。” “兰宝林,他不是在风云么?” 对于所托,四人觉得不是难事,保证能完成任务,唯一让人不解的就是兰家少主的事。 “那个是兰家少主的替身,真正的兰宝林并不知身在何处,赛家或许会有线索。”兰家少主自当初在狭谷一现后再不见踪迹,以他曾经对水圣童的举止而来看,并不符合他的作风。 风行四人点点头,嘱咐几句要小心之类的,从空中徐徐下落,三人钻入马车,一人驾车,因为扮相原因,司胜是基本上没有赶车的份,谁让他是父辈人来着。 马车随着轻喝,得得的的扬蹄,四人倒走的十分的干脆利落,他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不成为累赘。 目送着马车没于黑暗中,墨泪悠悠的乘着画毫,直奔自己的目标方向,有乌龙老大跟着,她不太担心风行的安全,更何况人人手中还有她备的东西,哪怕有人认出想要动他们,也会先掂量掂量自己扛不扛得住。 蓝光闪闪,疾疾远去。 当它隐没于遥远的黑色天际,曾经风行所立树梢的那片树木中钻出一道人影,白袍白面具,映着月光,闪烁出点点晶点。 “混小鬼头,你倒精明,将人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是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理,还是吃定钟家会护着风行?”似自语的呢喃一句,又望向遥远的地方,眼神颇为好奇,原来之前土神殿的异动是被小家伙给整出来的,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让神殿紫尊如临大敌? 让土神殿震动本已不易,还能让其又无任何后续动作,那不得不说是件非常令人好奇的事,他还真的猜不出原因。 望一望,掠下树梢,追向马车的方向,那小鬼头不需担心,还是去照看那四小子吧,不管人家是不是相信自己,为了自家宝贝,总不能让小家伙的人出差错儿。 白光一划,人影即走。 “呼-”他才走,树丛又跳出一个男子,黑袍如夜,头顶还顶着只拳头大的黑乎乎的小乌龟。 “真是些奇怪的人类,一个个都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小乌龟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无聊的抱怨一句,又抬足拍拍肚皮下的一颗脑袋:“唉,我说,那个弱弱的人类竟然契约到一只乌龙,我没弄错吧?” “没错。”男人轻声应着,朝着那蓝光离去的方向走,闲云信步般的悠然。 “奇怪,这地方哪来的乌龙?”小乌龟伏趴下身子:“苍神威仪之下的冰域,连冰龙一族都不敢靠近,怎么会有乌龙子嗣?” “冰域还有不死鱼呢,有乌龙又怎么了。更何况苍神之始祖早已随着那人的离开而消失,后辈苍神兽几乎绝迹,冰域早不再是苍神天下,这一角偏僻之地原不被重视,有其他种族的纯血后代也不足为奇。”男子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我的家族。”小龟声音闷闷的。 “你家族主守冥境,难不成你还想扩张领界?” “才不要呢,有冥境足够,谁要跟那些不开窍的死板老顽固打交道找不自在。”摇头,小龟满嘴的嫌充之意。 “哦,对了,苍神兽的气息消失了。”不等男子再说什么,又慢吞吞的提醒。 “你别告诉我是真的。”男人伸手往头顶一拍,身形疾走。 只一闪,隐于黑暗。 接连有相继三拔人出现的偌大的地方终于彻底安静,先后出现的人皆无惊无忧,而远方的土神殿却恰恰相反,各处殿宇都浮出浮燥的因子。 而自雷石居住小院一怒暴走的土圣主,冲进一处灯火明亮的殿宇内的一处大殿中,气冲冲的盘膝而坐。 宽约而容数百人的大殿内,两侧铜台顶着明珠,将其内照是形如白昼,水晶般的地面清透的可当镜子照出人的面孔。 那些殿外暗处的人不仅没有出现,还相继悄悄撤离,走得干净净,以至方圆一里以内都揪不出一个来。 他独坐于殿中,一张面孔黑了白,红了青的来回变化,发丝随其乱舞,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良久良久,发丝才安分下来,面上也不再变颜色,仍板得死紧。 又过了好一会,随着几点轻微的破空之声,几道人影小心翼翼的飘进大殿,其众人正是负责处理邓家父女后事的几位紫尊。 几人在土圣主的对面一字排开,默默的行完礼才走到他的左右两侧地方盘膝坐下。 土圣主什么也没问,脸色绷得更加的死紧,好似随时会崩裂般的僵硬。 一人挪出来,将一块镶着淡黄边框,安装在一个四方小木架子上的像屏风似的一块镜子竖在他前面,又一颗晶亮的东西放进镜子下边边框上的一个小槽中。 那一颗晶亮的东西,正是邓芳华与邓通肉身焚化后所留下的晶体,也是每个在修至蓝尊后身体所凝结的精华之晶粒。 被置于镜槽中的晶粒顿时化为一束亮光,转而便再无迹可寻,当它消失时,那面宽镜子的里面慢慢浮出些心浮景像来,赫然是小屋内的所发生的情形,先是浮出雷石携着邓芳华而至,随之便是一角角落里飘出的黑纱……画面最后在黑衣少年一抹蓝光将雷石与邓芳华钉于墙上时定格。 那,分明是邓通眼中所见的景像。 屋子里的众人,自看到黑纱出现时便屏住了呼息,待看到那从角落里凭空而现的人时,骤然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气息被抑得再不可察。 当画面定格,几大紫尊还处于呆若木雕之中,半晌没回过神,足足过了十几个呼息,一个个才找回自己不知到哪去转了一圈的灵魂。 脸色,比吃了苍蝇还恐怖。 没人说话,这种时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若说之前还怀疑雷石是被女色所误,以至于不堪一击,那么现在则仅只有一个想法,那不是雷石太弱,是对方太强。 之前也还怀疑是另有其人,纯属栽脏嫁祸,当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已彻底心凉,那个人凭空而现,难怪敢大言不惭的威肋说要万事三思后行,能隐身于空气,试想,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不管是药剂隐身,还是本身拥有异术,事实就是他会隐身,本身拥有足可放倒紫尊的七色彩虹,还能隐身,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又有何事是他所无法办到的? 如此神奇的隐身之术,如何不令人心惊?放眼大陆,将无人敢挡于其峰。 “那里可有药剂残留?”老半天,土圣主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 被一击击杀的雷石与华芳华,看样子像脉气尽失,所以毫无还手之力,若有能力,以紫尊之力对付一个靓尊,哪怕不说一击必杀至少还会撑一段时间,不致于那么不堪一击。 “没有。”众人一致摇头:“什么药剂的味道,或许他早用了化解的东西。” 能让紫尊失去脉气的唯有七色彩虹,他们赶至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色彩,再以当时的情形看,他们到达时距事发之时相隔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因为血液还没变色,那点时间不足以将七色彩虹化解,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又炼出了新毒,还是能瞬间紫尊放倒,又能眨眼间化尽的厉害东西。 心中明白,却没人敢说出口。 “邓通因何来神殿?”语中隐藏的杀气,浓浓的。 在场的几人心里霍然凉了凉,圣主语带杀意,那是代表着真的怒到了极致,当即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成为倒霉的出气筒。 “被风行商团所迫,已至本城数日,在城中转悠至昨天才脱离盯梢,而且,”回报的人说了一半,又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的看看圣主,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 土神殿之下方的城,乃神殿的地盘,只要没刻意掩去行踪,来往城中的陌生人或略有名世家势力的所属人都会落于神殿人员的重点观注之内,邓通与风行商团抵达的当天,便入了神殿人员之眼,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之所以没有上报,实在是邓通并不为人重视,再说,也并不值得神殿重视,若非今日出意外,神殿紫尊也不会过问,当然关于其人何时进入神殿的前先情况,也是在处理完邓家父女后众人传人询问过才知。 “而且什么?”土圣主的语气更加的冷硬。 “风行四人昨日傍晚不再盯梢,邓通溜来神殿,风行四人忽然失去踪影。”只有左臂呈淡黄的黑袍紫尊,声音越来越低。 在神殿眼皮子底下四人不见了,这岂不是跟打脸似的? “风行为越卿办事,让益城那边盯紧了他们。”小药师行踪不定,小小一个风行商团的行踪还是完全可以掌控于手,只要摸清了风行的行动,自然就能知道小药师的想要做什么。 众紫尊齐齐应一声,见圣主没吩咐,赶紧退出,谁也不敢问要不要去风云那边盯着,更不敢问要不要与其他神殿联络联络,商量对策。 人去殿空,土圣主脸上阴晴不定,愣是睁着眼枯坐着。 天,从漆黑到光明,再到黑暗,时光就在白昼与黑夜一直交替进行着过去,土神殿没有任何动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风平浪静中,季节又轮回到九月底。 东南方正天高气爽,西与北两地草木始枯黄,隐约相继透出萧瑟感。 西方属金,代表着金系属性的金神殿坐建于西部境之偏西的中等之州-富州之中,和以土生金之说,神殿建于平地,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镇,远远望去,无数殿宇拔地而起,高墙连绵,金碧辉煌。 当九月重阳来至,略显清凉的太阳光芒照临神殿门楣巨匾时,神殿内传出惊吼的嚎叫声:“什么人敢擅闯神殿?!” 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名:第十五章 惊叫着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些从暗处蹿出的身影亦硬生生的刹住身形,或停在空中或停在地面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值时正是日上三杆的时分,秋季清凉的阳光从天空斜照着神殿,投于地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神殿鎏金柱子与琉璃色的瓦片在阳光中闪灼着剔晶的光泽。 而就在如此情形,在主殿前方与主殿前一栋宫宇之间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影来,他来得如此突然,从空中徐徐下落,柱子与瓦片的光泽映着他的黑色衣袍,像是给它泫上了一层炫丽的华光,令他像是乘光而来,充满了神秘和神圣。 与他同时出现的是一股霸道的气息,那是让人无可忽略的存在,它似乎要辗碎空气,势若奔雷。 因那察觉到气息而蜂涌奔出的人就此被震得目瞪口呆,也忘记不请自来的“客”是位不受欢迎的客人,怔怔行注目礼。 主殿附近的众人惊呆了,殿外稍远处的则并不知发生何事,闻声而动,嗖嗖的蹿起几十道人影,朝着声响之处狂奔,几乎是在眨眼间便踏空而至。 “啊-”才跃到四周殿宇之上方的人,居高临下的一望正好看到那一抹黑色图图下落,有一半人情不自禁的张口低呼。 “唰唰-”飚闪着的人,先先后后定住,每人左袖那淡金色的袖子在阳下发出迷璨的光泽,放眼看去煞是美丽,也为主殿四周的风影添上更丰富的一笔。 唰-黑色衣袍的人也轻盈落地。 那股强慢的气息,也烟消云散,四周阳光清亮,空气清爽。 呼,当他停下,飞扬着的衣袍与一片墨发也有条不乱的垂落,那两只似云朵晃动的黑色宽袖也顺从的随于胸前。 来人静若无物般的立在主殿前的琉璃金色石面上,挽于头顶的三千墨丝与白色的缎带柔顺的披散在后背,双手环臂抱胸,举止悠然。 “小药师?!”正前方的十余人瞧得真切,骇然瞪目。 那人怀中正抱着黑白分明的小冰熊,小熊背帖着主人的胸,两只前肢按在主人小手臂,支着圆圆的头,竖着一对圆圆的黑眼圈,以一种无比轻漫的眼神打量着众人。 面相平平,然,那张脸,正是被无数人记在了骨子里去的那张脸,那携带着冰熊的人,岂不正是传说中的神奇小药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认出来者是何方神圣的人员心中无比的惊骇,呼息不由自控的凌乱急促,那些原本并没有看到脸的部分成员,一听到那阵惊叫,整个人都僵住了。 短暂的一刹那后,一道人影疾退而走,另有四道人越众而出,一字排开在主殿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无视神殿人员的年青来客。 “退下去。”淡淡的声音,不容质疑。 在不请自到的少年来的眼里,靓尊蓝尊形如无物,根本不需费吹灰之力便可放倒一大堆,哪怕神殿所有靓、蓝人员聚到一起也未必能挡得住他一步。 即是无用,不如撤离,也省得碍手碍脚。 咳…… 脑子里还有些懵的一群低阶者,好似木偶般,机械的转身,嗖嗖一阵跳跌,全部退到四周殿宇之后。 “越小药师有何贵干?”臂镶金袖的四大紫尊,面上无异,心早乱成一团。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该在风云闭关的小药师却出现在西域,还忽然出现在神殿之内,必然是不善者,再同其色察其面,一副冷漠之态,一看便知不好打发。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圣主与十二大长老赶紧的来。 唉,又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幽幽的望天,墨泪有些忧伤了,金神殿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巨头之一,怎么可以如此小气,连点礼仪都不懂? “听闻六殿三行的使者互访时各殿各行都出殿迎接,轮到小爷时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小爷总算明白怎么叫狗眼看人低了,唉-” 被人如此冷落,太损颜面了,忧伤啊。 就在这当儿,主殿所对的殿宇的屋顶背上,那才从一只兽雕的后方爬出来的小乌龟,小腿儿一软,就此趴在瓦背上,眼神那叫个乐,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偷乐。 “……”四紫尊差点吐血,你知其他使者来时神殿外出迎接,难道不知他们一个个都先投了帖的?你自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神殿内,难道还要让人放鞭炮? 他们想吼,可是心中有忌,怕惹恼对方惹来自己无法承受得住的后果,只好死死的闭着嘴。 “唉,无人请,爷自己进去,反正认得路。”没人请,自己走呗。 一抬脚,墨泪不客气的直线前行。 看着那随意一抬步即是数尺,转眼迫在眼前的人,四大紫尊手心顿时渗出冷泠冷汗,不知是该拦还是该让。 幽幽的,熙熙冷瞟了一下四人。 唰-被那个冷冷的眼神一瞟,四大紫尊的大脑还没发出指挥的意识,身体却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往左右一让,让出一条道。 抱着熙熙的墨泪,连脚步都没停,毫无压力的从四人面前走过,再一抬,便到屋檐底下,再一动身,已大步流星的踏进金神殿大殿。 直到她走进殿内,四大紫尊才反应过来,脸一刹时紫涨,不要命似的狂追,竟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进大殿,丢脸丢大了! 神殿大殿全部以金色石铺地,四壁镶金,正前方的九阶台上摆着高大的香案,台下正中与两侧铺着竹席子。 没有多余的东西,简单中彰显出大气。 携着熙熙的墨泪,自作主张的走到正对着门的竹席上,优哉悠哉的跪坐。 屋背上趴着的小乌龟,差点没乐得翻几个身,那小家伙真的跟那家伙有得一拼,脸皮比墙厚,瞧瞧,竟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人坐的地方,也忒的不厚道了些。 他乐不可支,后一步跑进大殿的四紫尊,当即傻在了原地,这,叫什么回事?不请自入就算了,还反客为主? 四人又气又急,脸黑如锅底。 他们站着,墨泪不介意,这四只不过是小虾米,做不得什么主,说好点是紫尊长老,说白了也是神殿的狗腿儿,她就不跟小人物们计较了,那会显得自己没风度哪。 他们不说话,她也不问,悠然的坐等能说话算话的正主人到来。 伏在屋顶上的小乌龟,挪了挪身子,换个最好的角度,又趴成一团,远远看去,就像是屋顶上坐着的守望雕兽的一部分。 稍稍一刻,神殿内部各院中蹿出道道人影,那些分散着的人朝着主殿疾奔,人影在空气中掠过,留下残影,若眼力稍差点难以捕捉到真身。 幢幢人影,犹似流星追月,快若无比,看那速度,看那脸色,个个好似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小乌龟兴奋的眨眼。 那十数道人影本是从主殿后方赶来,到达时绕过主殿,到达前一栋殿于之外的院中相继落下,时差相差不大,先后相距不到一个呼息的五分之一的功夫。 前仆后继赶至的,齐唰唰的整队。 共十八人,一人站在前方,一身金袍,好似渡了一层黄金般的耀眼,后面是两列,每人皆金色左袖,年龄大约都偏长,最年青的看外相也在三十左右。 一行直奔主殿。 大殿内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的四人,在感知到那一行人的到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闪到一边候着。 正对着大门的墨泪,一眼便看到了鱼贯行来的一群男子,是的,全部是男子,并不见任何女成员的身影,最前的金袍人年约六十,留着一撮美须。 那人,正是金神殿的掌殿。 十数人的脸,板得死紧,比棺材还冷硬。 一二三四…… 默数着的墨泪独处轻笑,笑得高深莫测。 直奔大殿的金圣主与长老们,差点忍不住爆走,那人,喧宾夺主! 如果说不请自来是对金神殿的轻蔑,这夺主位的行径便是对神殿的羞辱,光明正大的羞辱。 哪怕心中再忌惮,仍抑不住的怒气狂涌,部分人的气势外散,人还没越过殿宇,在进入主殿前的空地时已经爆涨到了极限。 金之锐气,冷冽,和着紫尊的气场,混合成了一股寒森的气势,以势如破竹般朝着前方狂冲。 恰似飓风过境,海啸叠起,周围倾刻间一片阴寒,主殿廊外几簇花枝枝条被势风刮到,如被刀切,齐齐折断,并才离枝即被辗成细末。 大殿内的四大紫尊,四肢都僵硬了,再不顾形象,远远的避开峰芒。 那阴煞的气势,直冲殿中坐着的人而去。 其势汹汹,疯狂狠厉。 目不斜视的墨泪,甭说眼皮没动,就连眼睫毛都没眨,更别说闪开避让了,根本连那意思都没有生出一丁点。 不就是一点势么? 不屑的暗嗤着,用手指捅捅怀中的小可爱,她都当牛当马的当了几个月的窝,他好歹也得干点儿活了。 享受卧倒美人怀的美好生活的熙熙,有些嫌弃的望望外面,又懒懒的窝着。 势压如海潮,眨眼即到。 然而,让人期盼已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那少年始终坐得端端正正的,甚至连发丝都被势而拂得在飘动,人却完好无损,甭说出现吐血等,连脸色都没变,好似那股强势并没有到达他身边。 怎么可能?! 殿内殿外的人,骇然大惊。 无知! 小乌龟翻了个白眼儿,一群没眼光的人类不认识苍神兽就算了,还乱用势压,纯属自找羞辱。 苍神兽最不怕的就是势压,连同等神兽的势压都没什么效果,比其低了不知多少个阶的人类势压那就更不必说了,给他挠骚都不够。 他一点也不同情金神殿的一伙人,没眼光,没能力,又长得一点也不养眼,活该等着被收拾。 当然,哪怕长得养眼他也不会去帮忙的,有他家的那人坐镇,他若敢帮小家伙的对头,除非是嫌命太长。 没感觉到任何伤害的墨泪,朝着那些惊愕不已的人眨眨眼,满眼的无辜,她也真的很辜,势压是熙熙无形中化解的,自己啥也没干自然是清白的。 金圣主等人看得真切,心中波涛汹,翻滚不休。 碰上个硬碴! 每个人都意识到了,碴很扎手,非常非常扎手,搞不好今儿就要栽大跟斗。 有了危机感,人人都打起了十二的精神,将警觉拉到了最高程度,表面上则还镇定自若般的往内走,举足抬脚,尽皆入殿。 纵是被鸠占雀巢,金圣主气得内心吐血,还是表现出无比高尚的作风,并没有当场发作,走到正中的地方,坐地,与客人面面相对。 跟着的十数长老,往两边依次排开,以成弧形的形式展开而坐,也成功的将来客的前路阻挡,并将其半圈于危险区域内。 熙熙瞥一眼,也不理睬,现在没他的事儿,享受自己快乐的生活才是大事。 “小药师是想入我金殿,力争圣子之位么?”看着那一人一兽,金圣主憋屈的肠子都抽疼抽疼的。 那一对主仆,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圣子那破烂玩意儿,谁稀罕? “本小药师才看不上圣子那种破玩意的身份。”一个破圣子身份有啥牛的?还不知她小药师的身份让闻名色变。 更何况,金神殿有圣子,她才不屑跟别人抢饭碗呢。 “……”金圣主气得险些吐血,众长老齐齐色变,而说话的人儿则对大家的神色有视无睹的忽略,笑笑的望着其中一人:“马十二长老,别来无恙?” 坐在右边一侧长老之中的马长老,背心就是一凉,心头涌起不好的感觉,连带的连头发梢都染上了谨慎和小心。 “越小药师说笑了,本长老与小药师从不曾见过,可当不起别来无恙之关心。”他没看众人,一副我很正直我很诚实的模样。 “马十二长老果然老了,人老多忘事,自云泽异宝之地一别自今才不过两年,马长老便不记得本小药师,我可是记挂着十二长老,日夜不忘。”那是真的日思夜想,想着如何才能扒他的皮,想着何时才送他几把药末子当见面礼。 她吧,她承认自己心眼较小,有点记仇,可谁让她是女子呢,世间唯小人女子难养嘛。 马长老一阵心惊肉跳,他竟然认出来了?怎么可能? 他想不通。 “越小药师果然爱玩笑,昔年本长老正在炎国看外孙,并不曾去云泽,不知小药师于何处见过本长老?”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装。 装吧装吧,墨泪不在意的笑笑:“世人只知当年烬公子擒住的紫尊中毒痴傻,却不知药出身本人之手,能让人变痴,也同样能让人脑子重新变灵光。” 原来那人还没死! 心头一紧,马长老有刹时的失神。 金圣主幽幽的斜视一眼十二长老,什么也没说。 马长老惊出一身冷汗,正在想着要如何释嫌疑,却见对面的人早不理自己,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金圣主:“四年前,金神殿有一位靓尊奉马长老之令护送外女归国,不知神殿可知其人现在何处?” 马长老再微微放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神殿有位靓尊自今音讯全无,也不知是不是小药师说的那人。”一位长老想了想,记起四年前有位靓尊外出,至少不归,他之所以记得,自然是为防着神殿人员背叛,时时关注着的,所以有记忆,不过现今年已有四年之久,已不了了之。 “那人回不来了,当年他想夺我怀中小兽,我一时火大将他给剁了,”墨泪张扬的扬眉,露齿而笑,语气却云淡风轻般的随意:“我这人一向有仇报仇,那位靓尊想杀人夺宝,我当时就报了仇,今儿呢则因两年前马十二长老意欲谋我命,特来讨个公道,金圣主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轻飘飘的一句,直令马长老霍然变色。 众长老也隐约明白了小药师寻上门来的原因,抑着心中的思绪,微微垂头,将自己当空气。 “想来是一场误会,不知小药师可否给马长老一次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金圣主沉沉的声音,在空空的大殿内尤为清晰。 “机会嘛,自然会给的,”有人想当老好人,墨泪也不介意,笑咪咪的伸个懒腰:“金圣主倒是挺爱护神殿成员的,就不知有人会不会也爱护阁下呢?” 在场众人一愣,那话里有话。 亦在其时,一直望着主殿的小乌龟往后退了一下,朝着瓦面上吐了一口气,倾刻间,那儿多出一个人,才从兽口中出来的人,立即趴下,伏在屋檐顶上的雕兽旁。 一人一兽,默默的关注着大殿内的众人,而殿中的众人却恍然未觉外面不远竟趴着围观者。 “既入金神殿便是一家人,本圣主怎能随意舍弃。”金圣主打破了沉闷。 他还没摸清对方意图,话说的圆滑,说的是随意舍弃,不是绝不舍弃,言外之意是说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任意舍弃谁,若情况特殊,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意思众长老们明白,墨泪亦明白,随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人性自私,无可否决,或许他的立场是对的,必竟舍卒保帅很合算,不过,她就不发表任何言论了。 “金圣主,红莲小公主归国,不知阁下对此可满意?”清悦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冷硬,让人听着极为舒服。 什么意思? 众长老则万分不舒服了,小药师这是什么意思? “红莲公主是小药师师妹,小药师满意即好,其他人满不满意无所谓,不是么。”金圣主的眸子深隧如海。 “老实说,本小药师并不满意,”勾唇,墨泪挑出一抹深长的叽色:“小师妹幼失双亲,又奇毒附身,虽然归国,大仇未报,至今害莲国先太子之人仍受世人景仰,换作是金圣主,不知会如何做?是让小师妹忘记仇恨,还是代为复仇,以慰莲先太子夫妻之灵?” 殿中的一干人,齐齐色变,有数人差点控制不住的要跳起。 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急转而下,空气中隐隐飘浮着燥动不安。 “怎么,这对金圣主来说很难回答?”墨泪眼中叽嘲尽显,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 “小药师究竟想说什么?”金圣主眼里逸出丝丝阴鹜。 “我想说血债血偿,金圣主阁下和这金神殿准备何时偿还十四年前所欠的血债?是自尽谢罪,还是需本小药师代师妹送你一剑穿心?” 玉手轻抬,拂过额前的发丝,笑意盈盈,语似和风。 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如寒风刮过,令人背皮阵阵发寒。 呼- 金圣主风度皆无,蹦了起来,那张历经岁月苍桑的老脸狞厉狠毒:“本圣主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圣主对你一忍再忍,你别得寸进尺,胡乱给金神殿强加罪名!” 其余众人纷纷弹身而起,封锁住了殿门。 “神殿紫尊二十二人悉数到齐,还真的很给我面子,”墨泪没有动,坐得端端正正的,稍稍仰头:“若没有把握,你们以为我会将自己送到你们的老巢里来任你们砍杀么?你们又有谁看到我是如何走进神殿来的?以多欺少,没有用,以紫尊欺靓尊,更没有用。” 二十二人再次勃然失色。 不错,他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他们没有任何人查探到他是如何走进神殿的,直至他自己露出身形的那一刻,更让人惊骇的是他竟知神殿的紫尊人数。 神殿的紫尊人数一向保密,外人顶多只知十二长老是紫尊,再预测多加三两人,在世人眼中,每个神殿大约就十五六紫尊。 既使之前众人来时,也有一半并没有露出紫尊阶的势,一直控制住气息,可是,现在却被人一口全部道出,这怎么不令人震惊? 此人,留不得! 一片杀机骤生。 然而,心中杀机才起,众人的脸霍然惨变,此刻,他们才发现,脉气正在急骤的消失,身体则正极速僵硬。 不好! 心头闪过一抹不妙之感,二十二位紫尊哪还顾其他,拔腿就跑。 身形与意念同行动,疾疾爆闪,却在后退不出一尺,闪动的人影身子摇了摇,因为惯性所致,竟再也站不住脚,向后仰倒。 啪哒-可- 三三两两,前仆后继的倒下,后脑磕地。 缓缓的,墨泪站起来,走到摔得七零八落的旁边,目光冰凉的打量着僵尸般的一群人:“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东西,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如何?” 不作死就不会死,一个个若老老实实的坐着,那自然没事,没事乱蹦以显示自己的愤怒,那就是找死。 倒地的紫尊们,僵直难动,连张嘴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十四年前莲国之劫,金神殿参入其中,如今也该是为你们的行为承担后果的时候,你们该庆幸今日是死在我手中,至今不会活受罪。”她本来就没想听他们的解释,自然不需他们说话,抬脚,一脚将金圣主挑起,狠狠的丢往高空。 被丢至空中的人,还保持着直立而站的姿势。 地面的人看得真切,骇得目眦欲裂。 金圣主的眼神狠毒,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般。 迎着他的视线,墨泪又飞起一脚,将他给踹得平平飞出去,而她自己飞快的一旋向,人随之追着跑,手中一抹蓝光乍现。 花纹繁密的画毫,带着冷艳的幽蓝之光,直冲金色的人影飞射。 噗- 蓝,穿破人的金衣,一往无前。 墨泪随意一甩,甩手将画毫甩向大门,蓝色顶着金色的人影“砰的”撞上门,画毫尖端“啵”的钉入门板。 挂在门上的人,血从画毫四周挤出,沿着金色衣服往下流淌。 “十四年前,你挟持红莲公主与现今的皇太孙以此威肋莲皇太子夫妻,逼得莲先太子与太子妃以命换命,最后送先太子一剑刺心,如今,这滋味你自己尝着可好受?这种身不己,任人宰割的滋味可好?这种看人侵入家园,随意践踏自己的滋味可好?” 金神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他人合谋,谋莲国的天下,谋害墨家的人,因为他的参入,害得原主双亲早逝,害得其不得不远走他乡,又陷入绝境,害得她被附身。 墨泪恨,恨金神殿的人,这错,或者不该全由金神殿来担,但不可否认,神殿与那些害得莲国先太子夫妻惨死的人都必不可逃避的责任。 金圣主被一击中心,只要不取兵器,一时半刻死不了,他只死死的瞪着眼,似乎要将眼前的人记到骨子里去。 他的眸子里的恨意,在墨泪眼里并无任何实质伤害,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嫌脏,将人连画毫一起从门板上拔下来,跟甩破布似的将人甩掉,再加一笔,将人一分为二。 风云所写的资料很细,细得连当年先太子死的有多惨都写得一清二楚,今日,她不过是以牙还牙,将他所给莲先太子的一切如数奉还。 以毫尖沾血,走到一边墙上,留下一行字。 倒的紫尊们失去了自我控制力,感觉还在,嗅觉还在,闻着刺鼻的新鲜的血味,人人眼中尽是绝望与恐怖。 死,有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白白的等着死那刻到来的感觉,那感觉足以逼得人崩溃。 有数人承受不住精神压力和心中的恐惧,当提着画毫而转的人至身边时,心智先一步崩溃,眼神泛散。 斩草要除根,墨泪才不管他们晕死还是清醒着,一人一击,每一击直袭心脏,让人死得不能再死。 一口气收割完二十二条人命,墨泪慢慢的走出大门,走到阳光下,周围很明亮,可她的心却阴阴的。 终究,还是步向了这条似人命为草芥的路。 仰望着阳光,心苦苦的。 “跟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了?”熙熙声音幽幽的。 蹙眉,墨泪仍静静的晒着太阳。 屋顶,隐藏着的人轻轻一纵,越过屋背,飘然下落。 眸子中印着一张俊美得人神共嫉的脸,墨泪也不自主的追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下落,竟什么也不愿问,不问原因,不问理由。 趴在人肩膀上的小乌龟,眨着小绿豆眼:“好久不见。” “一路偷偷摸摸的跟着,是想打架?”熙熙可没给对方好脸色,冷漠至极。 “别别别,”小乌龟立即摇脑袋:“这地方太小,承受不住。你不介意再睡几万万年,本神可不想又睡过去,怪无聊的。” 冰域一角自分离成境,根基未稳,哪承受得苍神足撕列时空的神技?苍神若跟他动手,这地方只有毁灭一途。 随意造成生灵涂炭,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拥有将过不死生命的神兽也会被封印,他可不想一直活在睡觉中。 熙熙丢了个冷冷的眼神,不再理他,那眼神满满的是警告,他爱干啥干啥,只要别打他的小美人的主意就行。 他招惹谁了,不就是才从打眯中醒来,想活动活动嘛,用得着警告么?小乌龟郁闷的缩回壳里,好吧,目前就算他比较强点,可还真没把握打羸苍神兽,还是忍着,等回到领界再算帐。 等两只神兽谈妥,花烬一步一步的走向晒太阳的人,怜惜的纤瘦的身板拥进怀里:“你记起来了?” “不一定非要记起才能知道一切。”他的意思,她懂 “这里可要全部处理?”如有需要,他不介意代劳。 “不用。” 花烬没有再问,拥着浑身寒凉的小身子,慢慢往外走。 走出两重宫殿,墨泪才从迷懵中清醒,发觉花烬竟然准备陪着自己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而出,不由吓了一小跳。 世人皆知小药师乃独行之人,无家无牵挂,就连捡来的宝宝也是随身带着,查不出任何家族渊源,哪怕所有人知道金神殿被她给平了,也只能攻击本人; 第一公子则是驯兽馆的后辈,还是无可争议的下任馆长,如果让人看到烬公子陪着她走出金神殿,哪天其他几殿若达成统一对外的战线时,驯兽馆将首当其冲被人攻击。 “你,赶紧回避。”反应过来,忍不住抹了把汗。 “一起走。”花烬微微一笑,一手揽起人,轻轻一纵,跳至殿宇之顶,踏着阳光悠然飞行。 又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撇嘴,墨泪也不反对,他都不怕,她怕啥? 两人凌空飞行,犹如无人之境般的随意,而偌大的金神殿并不见人影走动,偶尔见到的人也进入了睡眠中,以致神殿仿佛一座死城,安静的是可怕。 果然厉害。 “你几时下的毒?”小乌龟不甘寂寞,又跑出来凑热闹。 “昨晚一半,今早一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不至于有漏网之大鱼,她带着熙熙,可是将金神殿转了个遍,除了没发现的地方,但凡能发现的都去逛了逛,也顺带的知道金圣子在哪闭关。 小乌龟无言的为某些地方的人掬了把同情的泪,真的,苍神兽已是够可怕的了,现在又冒出个玩毒的,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可想而知,未来肯定很热闹,他心理想着,可不怕说出来,又躲回壳里藏着。 花烬携着人,轻轻松松的飞出神殿,不出片刻,身影消失。 阳光下的金神殿,好似沉睡般的无声无息,血腥味肆无忌弹的飘散,二个时辰过后,那些沉睡的成员才相继苏醒,当闻到血味时,几乎又晕过去,随之个个不要命的跑去查看。 主殿附近的先一步赶至,当看到大殿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满地的血迹,吓得连话都说没,就晕了一半。 后面相继赶至的人,亦步上后尘,一个个呆若木鸡。 良久后,终于有尖叫声响了起来: “啊-” “不-” “嗷-” 一声尖叫吓醒了大家,殿中爆起阵阵悲切的嚎叫,那阵阵声音直冲云宵。 失去掌殿的金神殿人员六神无主,乱作一团,等圣子被人强行破门请出,金神殿的秘密则已外泄,并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传向大陆。 如此情形,金神殿想要强行压制已也无力回天,更何况所有紫尊尽亡,也无力去阻挡,只能眼睁睁的任其发展。 于是乎,金神殿紫尊被人一举屠尽的事儿,以比风还快的速度席卷全陆,那速度比往日各消息的速度快了不止十倍,是以几十倍来计算,不出七天,满大陆各城皆知。 大陆震动,人人谈之色变。 但,没人知道是何人所为,世人皆知那人轻而易举的屠尽神殿紫尊所留的话,仅只一句“谋我命者,虽强必诛,害我亲者,虽远必屠。” 别人或许不知,但,不包括风云和土神殿,当消息传至通州,任老与风云众长老们密聚一室呆了一天一夜。 土神殿圣主得悉其,一个人又一次枯坐,这一次,枯坐的不是一天,而是三天三夜。 但,纵使事惊满陆,也已无力更改,只能引以为戒,并引得人人自危,家家警备,如此一来,莲国小公主的事也被淹没,当事人回到莲都时,也没被人发现痕迹。 当年的除夕,也再没往年热闹, 在人心惶惶中,日子还是一日一日的过,转眼又是正月末,关于金神殿的种种也慢慢平息,红莲公主又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春光明媚的二月来临时,各方人员也相继起程,赶往莲都。 正文 第十六章 章节名:第十六章 春暖风和的二月,空气净爽,虽然还是早春时节,几株杜鹃花已绽开了笑脸,那姹紫嫣红的颜色在丛丛簇簇的绿色之中极为显眼,也因有它们,小院变得生机蓬勃。 身着拽地淡绿长裙的女子立在屋廊,望着早开的杜鹃花,清丽的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喜色,那一幕如此静好,不知该说是人在衬托景,还是景在衬她。 匆匆入院的家仆看着立在廊道下的大小姐,一时竟不忍去打挠,奈何情况特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快快跑近:“大小姐!” “何事?”夜大小姐并没有任何惊异,也没有不快,声音淡淡的。 俊俏的家仆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宫里那位又来了?”这情况,不用多问,夜大小姐已猜到原因,能让家仆露出如此为难的,也只有那人,当下只得舍了享受清静的好心情,率先行动。 家仆默默的点头,小跑着跟在后面。 主仆俩离了满是杜鹃树的小院,依着曲径回廊,出了一院又一院,发费足足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会客院,专门待客的会客室外站着两排大内侍卫,整个地方静悄悄的。 夜大小姐目不斜视,步上台阶,过廊入客室,里面坐着的正是玄皇,他没有穿朝袍,穿着袭锦服,金丝银线,镶珠缀玉,华丽奢侈。 在旁陪着的夜府老管家看到自家大小姐,老脸绽开浅浅的笑意,亲自移椅侍候。 身为主人的夜大小姐,朝着玄皇福一福,端端正正的坐下,就手提壶给继上一杯茶:“家父巡营未归,陛下若有旨意,臣女定当转达老父。” 曾经为妃时,玄皇每年去宫中次数一只巴掌可数过来,如今,离了深宫,玄皇反隔三差四的跑来夜家,每月来的次数多过以前一年的次数。 但,纵使他频频来往,又能如何,覆水难收,对于玄皇,她已无话可说,夫妻缘尽,余下的便是君臣关系。 她坐定时,跟随着的俊俏家仆立于其后,体帖的帮大小姐捶肩。 玄皇一见之下,本来平静的脸顿时青铁,望着那家仆的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将其活吞般,阴森森的。 家仆微微垂着眼,视若不知。 “他是谁?”差点气得炸肺的玄皇,忍着满腔的怒火,不善的问。 “陛下指的是谁?”夜大小姐甚是不解,在见对面的男子的脸色快要佳不住时,才做恍然大悟状:“陛下是问小五啊,这原是轩儿身边的侍童之一,轩儿特意让他过来保护臣女,这孩子谨记轩儿之言,寸步不离的跟着臣女,臣女甚觉安心。” 寸步不离……安心?! 一股无名之火一蹿蹿至心头,玄皇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一个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会生出什么事来,但凡脑子不傻的人都清楚。 夜轩,真是好样的,给自己的娘送面首,让自己的老子戴绿帽子! 想着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侍候着,他就绿油油的东西正往自己头顶上罩,当即气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玄明轩,真是好样的!”怒,大怒之下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公子一直都是最好的。”侍童不怕死的应声而应,他才不管玄皇是谁呢,反正不是公子敬重的人,用不着尊敬。 老管家暗中赞了一个,这孩子真是个顶顶好的好苗子,难怪公子会特意差到大小姐身边侍候,有眼色有胆误。 …… 玄皇险些吐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陛下若无事,臣女失陪,轩儿院子里的杜鹃始开,臣女还得好生照料,若轩儿归来见着喜爱的花树枯败,必会伤神。”瞅着玄皇已快爆走,夜大小姐不咸不淡的理理发,作势要走。 玄皇在想什么,她太清楚了,他量窄心小,又好颜面,自私自傲,一贯只有他丢弃人与物,容不得别人先远离他,但凡是别人主动,他少不得要千方百计的羞辱。 如今常常出宫来夜家,说好听点是想挽回,重新接她入宫,以彰显大度和风度,以及不计前嫌的美名,实际则是想重新哄她回宫然后再狠狠折磨,最后再丢弃以报颜面尽失的仇。 至于真心,那就别指望了,曾经的玄皇对夜贵妃没有真心,现今更加不会有,夜大小姐也看得真分明白,自然不会感动,她若真重新回皇宫,不说有负父亲与儿子,更负了小药师的一番苦心。 “等等,”玄皇立即出声叫住想走的女子,来往多回,他知道她说到做到,说走是真的会走,不会玩笑。 “陛下有何旨意?臣女洗耳恭听。”不屑的暗吱一声,夜大小姐又坐正。 “让明轩立即赶往莲国去贺红莲公主生辰,带着厚礼的使臣会在莲都城等他。”纵是心中再气,玄皇也不得不妥协,按下心火,说明最重要的目的。 “陛下,轩儿上次临行前已亲自将礼带走,请小药师转交红莲公主,如今自是不好再去,还请陛下另择人选。”回应的声音仍是平平稳稳,甭说惊喜没有,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夜家是夜家,这次是让他代朕前去。”一听那话,玄皇脸上青筋顿时一突一突的跳动。 若非宫中的大皇女与大皇子与皇后都招了小药师的嫌,眼下只有夜轩受小药师青眼,他哪会舍最贴心的骨肉不用,反而选一个与自己离心的儿子? 他有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却也没办法,红莲公主是小药师的小师妹,有小药师的地方,玄家的其他皇子皇女不好露面。 “陛下还是另择皇子皇女罢,轩儿是不会去的,”夜大小姐温和的好似没有脾气般,语调轻和:“轩儿已有意中人,并不想因入了小药师的眼便借势去莲国参宴以争驸马之机缘。” 公子有意中人? 老管家的心脏顿时就不安稳了,公子真有了心上人,为何一直都没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这也太令人伤心了,好歹给点提示,让他们准备准备呀。 当然,总的来说还是件好事,值得庆祝,想着,他恨不得赶紧的开溜,去给老将军透个信儿,让老爷也高兴高兴。 “朕不管他有没意中人,这次不去也得去,身为皇家子孙,必须置皇家之利益为至上,去争驸马之位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玄皇气得脸煞白,就差没拍桌子以示怒火,声音大得像虎吼。 没准因着小药师的关系,还真的能入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不能成驸马,成为侧驸也行,自然,那句他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老管家与侍丛垂着的眸子里闪过阴晦,以前谁当公子是皇家子孙了,现在有事儿时就搬出出身来,当他们公子是什么人? 轻轻的,夜大小姐笑了,笑得满眼讽刺:“为国尽力是朝臣之职,家父日夜为军操劳那是份内之事,夜轩无官无职,又为何要为皇家利益牲牺自己的幸福?皇家子孙为皇族死而后己也无可厚非,可雾国何曾有个轩皇子?陛下日理万机,想来是忘了当初轩儿出世后,陛下并没有赐金印玉碟,皇家族谱上从来没有轩儿名字,臣女不知陛下这身为皇家子孙之言又从何而来?” ! 玄皇脑子里“嗡”的一个炸响,眼前一片目昏眼花。 他竟然将那事忘了,以前没按皇子出生时的规矩赐下金印玉碟,为的是防夜家挟皇子拉拢群臣,如今,那竟成为一个坑,没坑着别人,却坑着了自己。 掉入自己坑中的玄皇,颜面大失,气得脸红了黑,黑的青,在来回换了几种颜色后,变得青铁,瞪着清丽的女子,狠狠的鼓了鼓腮帮子,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人。 老管家与侍丛和夜大小姐,立即高唱:“恭送陛下-” 那一声响亮的大喊,直令玄皇脚下打了跄,也走得更急,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怒走的玄皇出了二门上马车走得了没影儿,主仆三人忍不住笑眯了眼儿。 “大小姐,皇帝会不会重新下旨将公子加入皇家玉碟?”笑得开心的老管家,忽的又涌出几分担忧。 “不会的,纵使是他想,皇后也会百般阻止,绝对不会成功。”夜大小姐笑笑,莲步轻挪,娆娆而行:“杜鹃花开,春天又来,也不知轩儿何时带着意中人回来啊……” “阿-气” 也在这当儿,远在风云云院烬字小院内,正坐于屋廊下栏杆上的夜轩,无端端的觉得鼻子塞塞的,忍不住打了大大的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说我?”望望外面,阳光正好,不禁摸摸鼻子:“难道是水圣童和小魔女在路上嘀咕我没去?” 如今的云院,只余下他一人,其余几人已相继离院,无人打挠的日子倒也安然,不过,却也略显冷清了些。 想想,又觉不对,那两小丫头巴不得他别去,以免防碍她们,不是小丫头们又是谁,难不成是越越终于想起自己这位功臣来了? 他却不知,他惦记着的人正活得滋润得不得了,哪有功夫想他。 墨泪还真没功夫想别人来着,自从西大陆归来便安分的呆在红莲宫,当然可没闲着,天天在鼓捣东西,连赏花观景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她在整敲自己喜的玩意儿,莲皇太孙便三天两头跑去医部,一批又一批的药材被从密锁的库里取出,源源不断的送进红莲宫,他没有隐瞒,以至满朝皆知,直令一群大臣们又是好奇,又是忐忑不安,生怕那是给小公主用的,更怕到六月还见不到平安健康的小公主。 时光就那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季节又到了四月。 初夏四月,百花开到了花期之尾,荷花破水而出。 这日,又是细雨绵绵。 花烬离了自己的偏殿,撑着雨伞,穿过雨帘,到达群殿一角,推开满是药味的屋子的门,偌大的屋子空无旁物,仅只有几行排成排的药炉和依墙摆着的石桌。 炉子并没有生火,一角的地面铺着席子,上方坐着男装打扮的黑衣少年,以手肘支在桌几上,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肩头上趴着毛茸茸的小兽。 听到推门声,黑白分明的小家伙扭头瞟一眼,又陪着自家主人做沉思状。 立在门边的花烬,静静的望着露出一个侧面的少年,猜着大约是遇到了拦路虎,竟有刹那的犹豫,不知该不该打挠她的思绪。 坐着的人慢慢转头,用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询问原因。 不想说话,墨泪真的不想说话,他来时她知道,在还没接近药房所在的宫殿就知道了,毕竟四周窗子没关,完全可感知外面的动静。 不愿说话并不是因他没先知会便自行进药房而恼火,而是因为才整合完一批药剂,正在思考着下一步,此刻懒得费任何一点力气关心除跟药剂有关之外的事务。 看着那带点幽怨,带点询问的眼神,花烬苦笑着撇撇嘴角,很无奈的耸耸肩:“小魔女找你。” 嗯? “可有什么事?”原本懒洋洋的墨泪,身子一正,顿时就坐直了,小秀眉“咻”的一下拧成两条斜指鬃发的小细剑。 小魔女会来莲都看热闹是在她预料之中,可是不该来得这么快呀,按理至少要到五月才到,这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再说,咋好好的要找她? 至于如何会联系到花烬,目测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花烬跟商行会老大也熟,第二种不无外乎是找到了北境钟家,请钟家联系到他,再转而联系到她。 “嗯,听说有急事。”非常非常急,急得非见不可,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所以不说何事。 “在哪?”沉默足足三秒,墨泪揭衣起身,小魔女有急事要找她,不能不去见。 “莲都,正在红蔷薇商行一处落脚点。”才说话完,又加上一句:“你若不喜,可另换地方。” 谁谁说她不喜? 墨泪郁闷的望天,虽然自己一直没发表对钟家的态度如何,他也不能如此断章取义吧、或者,他是故意提醒她要不要向钟家坦白? 坦白…… 琢磨一下,还真为难了,坦白不坦白本来暂时不必考虑,现在还真的思索一下,这万一碰上钟家人,心情会如何? 心绪翻涌着,脚下没停,不丁不八的迈着步子,竟越人而去。 这笨丫头…… 被无视的花烬,满身的无力感,不消说,笨丫头大约又犯浑了,所以眼中再容不得下外物,好似,最近笨丫头一直都是这么浑浑耗耗的? 瞅一眼,默默陪着,走出殿,帮撑伞遮雨。 细雨菲菲,雨点滴嗒。 各色宝石铺成的大道被雨淋湿,犹如水晶浸淹在水中,散发出另一种与映着太阳所发出的光泽完全不同的色彩,美丽,神秘。 白纸伞下的两人,身影倒映在地面,被护散成无数个,每一块石头上一个倒影,跳跃着,闪动着,恰似千军万马在攒动。 伞下的两人行如流云,衣衫飞飞,但那飘飞的细雨连人的衣角都没沾到。 心里一片纠结,脑子里漫无边际乱想着的墨泪,目无别物,机械似的走路,待快到宫时沉寂的心灵终于复苏,脚步当时缓了一缓。 宫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还是莲皇太孙的专用紫檀马车,驾辕者已坐在其位,二十戴着面具的宫使立在车旁,一人撑一柄绘着荷花的油纸伞。 看着早等候着的马车,墨泪揉了揉眉心,马车内有人,她名义的哥哥赫然在内,转首,望望身边的美貌少年,眼神略带责怪。 那货竟然早通知了哥哥,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自己都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钟家人,哥哥说不定比自己更矛盾,他这么一来岂不是存心让人纠结? 想瞪几眼,发觉自己还真没立场,他一直以来默默的帮着她,目前为止还没有所求,无故凶他也太不识好歹了。 咳…… 受了嗔眼的花烬,郁闷的朝马车甩了个冷眼,他招惹谁了?若不让阿棋知道,指不定将来怎么怨他,让他知道,笨丫头又怨他多事,唉,阿棋跑去掺和做什么? 倍觉委屈,又不好为自己辩白,只好当哑巴,把不管是谁的不是全揽入背上背着,面上还是一派淡然。 随手将肩上的小可爱抓到怀里抱着,墨泪什么也没问,钻进马车,走到墨棋身边坐下,收伞而入的花烬,将纸伞放在一角,坐到她的一边,正好与墨棋一左一右的将其圈在中间护着。 宫使们撑着雨伞,陪着马车步行。 雨丝落在伞上和马车顶,凝成一片片的水迹,再沿着伞往下滴落,汇成一条条细线,打出一片滴滴嗒哄的声响。 步行的宫使们脚不沾地,步伐整齐,始终紧随着马车,不紧不慢,当飘动时裙角衣衫飘忽着,一个个犹如黑夜里的幽灵。 皇宫守护森严如旧,并没有因雨天又所松驰,而大街上则因有雨,并无多少闲逛和做生意的人,偶尔有几俩马车也是匆匆忙忙的,雨伞几乎掩住了宫使们的面容,若不蹲下或弯腰根本分不清是谁,再加紫檀马车被雨打湿,跟普通的红木马车相似,因而也并没有引起别人的留意。 一路畅通无阻,走了许久,一行人偏离大道,转进一处巷,再从一道侧门转入高墙大院内,并越过院子,停在一栋气势不凡的五层大楼门前。 红墙柱的大楼,连台阶与屋廊下的地板都是红色云母石,或深或浅和红艳丽而热情洋溢,让人无端的感觉温暖。 楼前排着只立着四个青衣侍从,既使见到紫檀马车与宫使近前,也并无半分异色。 红莲宫使们从马车门前往大楼门前走,站成两排。 待车帘揭开,墨棋最先出去,其次是花烬,他落地即撑伞遮住车门上方的天空,伸手将准备下车的人揽在怀中。 墨棋迟疑了一下,最终放弃甩开那家伙的想法,乖巧的依在他怀中,任其揽着走路。墨棋由红一推着轮椅,跟花烬并排而行。 红莲宫使并没有跟随,除了红一连一两人紧随着皇太孙身后,其余一律一动不动的立在雨中,一朵朵雨伞花像冒出地面的蘑茹,享受着雨丝的洗礼。 青衣侍从在见到抱着小兽的少年和花烬时,面色有所松动,等人走近,一人领路:“烬公子,斗真姑娘在四楼,您请-” 墨泪轻轻蹙眉,心中直犯嘀咕,钟家是莲先太子妃的母族,皇太孙和红莲公主都是钟家的外孙,按理钟家会一视同仁才对,怎么钟家所属对皇太孙有些轻视呢? 这也太奇怪了。 瞄瞄青衣侍从,他垂眉敛息,举止沉稳,无惊无喜,除了镇定自如,再无其他可说。 她心中惊诧,身为当事人的墨棋却半点也不在意,钟家对他如今这般的对待已算是礼遇了,若按以前的态度,估计会遭一顿白眼,而若无通报许可则连钟家地盘的大门都无法踏进半步。 还真是顽固啊。 一旁的花烬顿时就乐了,钟家老太君固执的可以,到现在都不愿原谅皇太孙,阿棋真是够无辜的,无端被迁怒,这被冷落的罪也只能生受了,估计得挨到笨丫头自愿认外祖的那天才能脱解。 青衣侍从领着三人从大厅转进楼梯间,顺着曲折的楼梯盘旋而上,经过二楼三楼,径直到四楼,又转进长廊,并在快到一边的近头的一间房门前停住。 “烬公子您请,斗姑娘已等候多时。”他本人侧身退到一角,并以手按门。 随着他的推力,门,无声的旋开。 里面有三室和一正厅一雅厅,三间居室门着门,雅厅门开着,大厅一边面街,水晶玻璃的窗子闭合着,浅红和浅蓝的双重色帘子拉在一边,透过窗可见外面的天空。 厅内坐着一男二女三人,男子是位老者,身材矮小,身着绿色长袍;另两人一个是白色宫装的小魔女和浅蓝衣裙的月十三。 此刻,三人的神色暗沉,绿袍老者搂着小魔女,那平日如火急燥热情的小姑娘神容憔悴,再无曾经的风彩;月十三比她更加憔悴不堪,好似好久没睡觉,都起了黑眼圈,几乎可与熙熙的黑眼圈媲美。 三的目光几乎是定定的盯着门口,当门一开,视线唰的锁住被花烬半拥于怀的一袭黑色人影。 这是? 花烬与墨棋满目的惊异,他们还真没想到会见到如此情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越……”月十三欣喜如狂,弹跳着站起,才张嘴,眼泪一滚滚出眶,唰唰狂掉。 “越卿,越卿-”小魔女从绿衣老者怀中蹦起来,一头扑向门口。 花烬反应迅速,一手将怀中的小身子给松开,往前推了一把,将其推向那如狼似虎般扑来的小姑娘。 我个太阳! 猛不丁被推力一推,墨泪悲愤得直想破口大骂,那家伙也太不厚道了,要舍弃时好歹打声招呼,这不声不响的就将自己推出去,也太伤人了。 也因那么一推,她被自己绊了一下,打了个跄踉。 狂掠着划过空气的小魔女,瞬间蹿至,一把将还来不及站稳的少年一把抱住,‘哇’的放声痛哭:“越卿,越卿,小小不见了,呜,小小不见了,她……” 谁谁不见了? 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的墨泪,才站稳,顿时被那突然的一句给震了:“谁不见了,你说谁来着?” 不止是她有些发晕,连花烬墨棋都小晕了。 水圣童不见了,怎么可能? 两少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月小小是水神殿的圣童,在没有圣女的情况等于圣女,若一直没有圣子圣女,将来还有可能成为神殿掌殿圣主,正常情况没人敢真正动她,除非真的决定跟水神殿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大陆各地还算平静,并没有哪家愿意打破这份平衡,谁会将手伸向水圣童? “小药师,是我家姑娘……”月十三哽咽不成声。 花烬墨棋心中存着的那点希望顿时化为乌有。 小丫头不见了? 终于将话听进去的墨泪,倾刻间又记起当初在狭谷道上的一幕来,顿觉眼前一片昏花。 凶多吉小! 一瞬间猜到了凶手有可能是谁,她的心一阵阵的抽悸。 呜呜…… 小魔女死死的抱着人,好似有了依靠般,哭得昏天地暗。 耳边的哭声如此刺耳,眼花心悸的墨泪,那几乎不能思考的大脑好半刻才清明,一颗心还颤颤的乱跳着,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小心的腾出手,瓣开小姑娘的手,半人抱在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乖,不哭,我在,不怕,小魔女不怕,小小一定会没事的啊,她跟你还没分出输羸,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要好好的等着她回来跟你打架……”心里恨不得马上知道原因,却也不能抛下情绪激动的人不管。 花烬墨棋掩上门,绕过两人,走向绿袍老人和月十三,墨棋并不识绿老,只向老人点点头示意,花烬与绿老有过一面之缘,也点头互打招呼。 两人坐在老人对面,月十三又坐下,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四人一个流泪不止,一个不知怎么说,两个不知始末,谁了不好开口,陷入深度的沉默的僵局。 小魔女的情绪很激动,好不容易安抚得稳定些,墨泪将连哄带拖的移到座儿那,小姑娘像抓着一根救命草似的,死赖着不肯撒手。 被如此信任,墨泪也不好辜负,自己坐了,将小姑娘搂在膝头,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眼睛则是望向月十三:“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嗯,”月十三含着泪,泣泣啜啜的诉说始末。 月小小与小魔女并虽然常三天两头打架,也打出了特殊的友情,在不争论时看彼此还顺眼,所以当有事时总会统一战线,因两人都要到莲国出席红莲公主的生辰宴会,自然而然的结伴而行。 两小姑娘同座一辆马车,一路倒也热闹,然而当行至狭谷,在不足一天路程即驶出狭谷道时,整个队伍好好的眯了会,醒来便不见了月小小的身影。 其他人全部完好,东西也完好,独独不见了水圣童一个,同车的小魔女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骤然发现月小小失踪,小魔女与月十三同时发出求救信号,待暗中追随两人的紫尊赶至,同样无任何发现,两人只能由紫尊带着,目夜兼程的赶到莲国,想办法将信息传给花烬。 花烬墨棋的眉眼微垂,遮掩住了眼底的暗沉。 “你们什么也没见到?什么也没闻到?”墨泪的眉心皱成一团,都拧成了死疙瘩。 “没有气味。”绿老非常认真的确认:“现场并无药剂的残留味道,我本人尾随在二里之内,并无发现附近有强敌气息。” “我,我……我看到了人……”小魔女两手紧紧的抓着一片黑色衣袖,眼里浮出恐惧,小身躯也在战粟。 人? 花烬的手心紧握。 绿老的眸子顿现紧张。 “能识出是谁吗?”心跳一紧,墨泪的呼息急促了起来。 “看……看得不太清楚,”小魔女似中受惊的小鹿,缩成一团,委屈的掉泪:“感觉有好几个,我看到一个头发好像是红色的,还一个有点眼熟,想不起是谁,好似听得说‘哪个是水属性的丫头’‘快点’‘带走’,还有人好像摸过我的手,我想喊喊不出,好怕,好怕!” 绿老、花烬的脸霍的变了变,眸子有惊愕之色一闪而逝。 “前辈知道些什么吧。”那一点异色并没有逃过墨泪的眼睛,抿唇,沉默足足十息的功夫,她还是不准备放弃任何一点线索。 月十三呆呆的望向绿老。 “略知一二。”绿老苦笑,迟疑一下,又望望花烬,轻轻的叹息,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百岁,声音沉沉的:“如果没有猜错,该是相邻的另一片大陆人所为,若真被他们跨界挟去,水圣童暂时性命无忧。” 月十三,小魔女怔住了,哪里还有一片大陆,为什么她们没听说过? “原因?”墨泪的眉心揪得更紧,大陆之旁另有大陆并不奇怪,像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之前也并不为人知,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受限于能力条件,当有能力打破那些阻挠,隐藏着的东西也自然而然会呈现。 “原因不知,大约是牵扯到什么秘密,他们寻找纯水属性,又长不大的童男童女,曾经很久以前也偶尔挟纯火纯木纯金纯土属性并长不大的少年男女。” 绿老摇首,真正的原因大约只有当事主使都才知,纵使他是从另一块大陆而来也只知其一点皮毛。 纯水属性? 墨泪胸口一阵乱跳,她也是纯水属性,如果不是突然长高长大,若一直保持着矮小的个子,是不是也可能会被盯上? 再又望望小魔女,小魔女正是纯火属性,她没被一起带走,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看着小丫头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虾,飞快的翻手,将一撮药末塞进她的唇。 小魔女沾着药末,顿然明白过来,可怜兮兮的抬头抗议,却还没等发表出言论,沉了沉眼皮,安安静静的入眠。 “送她回益城吧,那里更安全,”墨泪将人药晕,送给绿老,随手又送出几只小瓶子:“白色彩虹毒,蓝色解药,银白色浮生若梦,绿瓶解药,药量大约能覆盖住整座益城,无色无味,紫尊最长能撑十个呼息,自己小心。” 绿老接过小魔女,看着那四只小瓶子忍不住心惊肉跳,却没迟疑,生怕某人反悔,以比抢还快的速度藏了起来。 月十三自绿老说出自家姑娘可能是被另一片大陆之人挟去后便再无力保持平静,整个人都傻了。 墨泪安抚一阵,直到将她情绪勉强镇定时,将防身的药剂送一份,又叮咛一番,才与花烬墨棋三人告辞。 墨棋从进门到离开,自始自终都说什么。 嘘- 掩门,花烬暗暗的嘘口气,侧目,发现身边的笨丫头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下一叹,满怀怜爱的将人搂在怀中。 “没事的,如绿老所说,月小小暂时无性命之忧,水神殿若够强,必能将人寻回。”怕只怕水神殿无那份能力。 但愿吧。 听着宽慰的话,墨泪苦笑,牵扯到另一个未知大陆,事情哪是那么好解决的? 领路的侍从而还在,等三人准备走时,又走到一边引路:“我们大少爷有请。” 噫? 才迈出一步的墨泪,差点跌倒,好在花烬眼疾手快,又将她拉回怀里,一步跟了上去,掩饰住了她的失态。 终于免不了这一天啊。 眸子微微一暗,墨棋心潮翻涌了起来,原本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真正快要面对时,他仍然有些不安,泪宝宝,是承认自己是红莲,还是不承认? 领路的青衣侍从领着人到楼梯,冉冉直上,又转进长廊,直至尽头,才在微微启开一线细缝的门上轻扣三响, 听着那空灵的声音,墨泪的心没来由的紧张,里面不止一人,凭气息,有一人正是大叔,还有几人也同样强大,那究竟会是谁? 正文 第十七章 章节名:第十七章 噫,人还真不小。 意识一探,花烬顿时就无力了,笨丫头也太有面子,钟家长子出马就算了,老太君竟还亲携子拖孙的亲自坐镇莲国,这阵势还真是不容小觑。 墨棋平放在双膝上的手交握着,身子有点僵,后面站着的红一莲一最是平静,心平气和,并无异样。 墨泪则踟踌不定,有刹时竟有种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就在她犹豫的当儿,镶红木的厚重门旋开。 我的个天! 往内一瞧,墨泪惊得小心脏如小鹿乱撞。 屋内是间犹如益城商行总行大楼中钟家那间雅厅相似的厅,不过缺了琴与书架,四下花木青秀,每个角还摆着一个缸,里面养着荷花,有两只缸里长出了几朵水嫩的荷叶。 屋中织成巨大蔷薇花形的竹席上坐着几人,当中一人浅白色衣裙的边角以彩线绣有交缠的蔷薇花枝,鹤发童颜,令人几疑是仙子下凡。 曾经,墨泪并没有亲眼见过钟老太君,但,却一眼就知道那人就是自己该叫“姥姥”的外祖母。 老太君左手坐着三人,第一人正是她认识的大叔,也即是她的大舅父,第二人正是钟家问道,她不认识,但从面相看也知道,必是几大舅父中的其中一个,第三个,眉目俊秀,唇角衔笑的正是少年钟期。 老太君右手边亦坐着三人,眉目与左边三人亦有六七分的相似,俱极为年青,约二十出头,因神容肃穆,滋生出与钟期不同的气质来,严谨冷硬,令人无法靠近。 紫尊,全是紫尊。 七大紫尊势不外散,却犹如一座坚固的堡垒,无论怎样看都无法攻克。 娘耶,吓人啊! 小心脏乱蹦中的墨泪,后背一凉,冷汗泠泠狂渗。 强! 七人竟没有一个可小觑,尤其是钟家老太君更加的深不可测,令人无法探测出具体修为,她好似是一团雾,朦朦胧胧的无法看真切。 又在瞬间,心中又冒出疑问,钟家紫尊辈出,为何当年在莲国出事时并无人相助?以至身为太子妃的钟家幺女与其丈夫一齐损落,还让小公主流落在外多年,然后在直到现在才想相认? 直至此刻,墨泪恍然间才想起自己好似忽略了一件本该去挖掘的内幕。 这是想兴师问罪? 花烬暗暗一乐,不由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 一侧目,墨泪正好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倾刻明白身为百事老好人的第一公子是指望不上了,当即头隐隐作痛,现在怎么办? 然而,她不没想出头绪,里面的钟老太君瞅瞅三人,已经开口:“烬公子请进,小药师也请,至于莲皇太孙么,我红蔷薇庙小,供不起你这尊菩萨。” 话一出口,火药味十足。 糟! 静待好戏的花烬,心中立即连连叫“糟”,笨丫头都承认了墨棋的兄长地位,钟家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她为难? “是,墨棋不打挠老太君,告辞。”墨棋温顺的欠欠身,连任何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红一莲一心中了然,推起轮椅,毫不犹豫的转身,以力托椅,头也不回的下楼,走得干净利落。 钟论道几人不禁有些微怔,这也太干脆了吧?怎么不低个头呢?只要皇太孙肯再低头服个软,老太君必不会再为难的呀。 奈何人家自己已转身告辞,他们也不好再挽留。 只一刹那,墨泪原本踟蹰不定的心情镇定了下来,那些犹豫,那些忐忑,那些不安,烟消云散,余下的就是平静。 “两位请-”钟论道看着还站着的两人,代母出言相邀。 “大叔,好久不见。”墨泪没有动,只淡淡的向里面的人点点头。 咳…… 其言一出,花烬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今天与钟家的亲是认不成了的,说不定日期还会由此变得遥遥无期。 “小家伙,好久不见,这次你见着我二弟竟没吃惊,好难得呀。”看到那张普普通通的脸,钟论道脑子里不由得浮出当时小家伙初见自己面孔的那一刻,顿时笑了起来。 “见得多了自然会习以为常,也不得不说钟家的血脉真是上上乘,个个貌美如花,让我无地自容。”轻轻一叹,抚脸,以她此等陋容,还真难登钟家大雅之堂。 钟家几人立即抿唇,眼眸水花滟潋。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一起坐坐。”钟问道眨眨眼,老实说,他很喜欢这个少年,干净的气息,灵动的美眸,掩去了所有面容的平凡,让人看着舒服。 “坐,就算了,”墨泪笑笑,转而便面目转凉:“老太君,晚辈虽然敬重您老,但,有件事我也不得不申明,莲皇太孙是红莲认定的兄长,钟家不喜墨棋,可是在质疑红莲的眼光?钟家如此轻贱莲皇太孙与轻贱红莲并无二样。钟家家大业大,连莲皇太孙都难越钟家门槛,我这般陋容,更不敢登大雅之堂,以防有污各位贵眼,告辞!” 音落,转身,衣袖飞飞,人如黑云,飘飘飞走。 望着那利索转身的身影,钟老太君与儿子孙子几个大眼瞪小眼,不禁面面相觑,话说,他们几时得罪小药师了,他怎么也甩袖走人? 无语的花烬,摸摸鼻子,望着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叹气,看吧,果然是为兄长出头了,不过,还真够干脆,好在钟家还不知内情,否则没准会吐血。 墨泪几乎用了全力,几个转身,便追上了到达二楼的莲皇太孙。 由红一莲一推着的墨棋,看着追至的人,心中一暖,眼中几乎要流下眼泪,他不求钟家善待自己,也不怨钟家,可从没想到泪宝宝会不问原由的站在自己一边,还敢甩脸子走人。 能得泪宝宝如此对待,此生,无求! 挨着轮椅一起的墨泪,微笑不言,如今是以小药师的身份出现在外,不宜太亲近,以免穿帮。 红一莲一看到小公主,怕小主子心理不舒服,加快了步伐,不出片刻便至底层,也没理青衣侍从,不急不徐的登上马车。 莲一低低的吩咐一声,宫使们护着马车得得的的跑出红蔷薇的驻地,并转出小巷,到大道旁时才停车等候。 楼上,花烬与钟家七人默默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待马车驶到道旁停留时,不禁望天苦笑。 那小家伙如此小心眼,让他们还能如何? 八人满心的无可奈何。 “烬公子可也想甩老身脸子?”看着还立在门口的美貌少年,老太君自嘲了一句。 花烬扬眉,潇洒的抬足入门,将门掩上,走向老太君等人:“不敢,花烬可没刚才那位小祖宗有胆,谁的脸都敢甩。小家伙可是敢对我师祖和管三长老以及任老指鼻子骂脸,老太君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她的小脾气。” 好吧,他是好人,不仅得想办法为三家和解努力,现在还得帮收拾笨丫头留下的烂摊子。 虽说有点郁闷,不过,他的心情还不错,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 钟家两小辈六人嘴角狂抽,越小药师一向谁的面子都不给那并不是秘密,只是,烬公子也太坦实了吧,好歹其中还有他师祖呢,也不给人留点面子。 “你小子倒会哄人开心,也不怕你师祖跟你急。”老太君被逗乐了,展开笑脸。 “老太君,您咋就不信呢,”一边说,一边走到席子上跪坐好,又万分真诚的解释:“比起敢光明正大的走进神殿,一口气将人屠尽并留下血字的行为,指鼻子骂脸,甩脸子这些都是小事来着。” 什……么? 老太君等了。 这事,太意外了。 纵使是他们一直只是怀疑其中可能牵扯到那个孩子,毕竟金神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去的,若非有像七色彩虹一样的奇药,只怕还没靠边就被发觉了,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紫尊一举歼灭而令人察觉。 猜测只是猜测从小药师手中得到了药,可没想到竟是他本人动的手,这,真的是太出人意料。 呆了呆,钟论道才不敢置信的出声求证:“烬公子是说金神殿是小不点的手笔?” “千真万确。”花烬点头,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老太君几人的脸立马变得精彩起来,惊、喜、忧等等来来回回的走了一遍,最后便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们也终于相信烬公子所说敢对驯兽馆老馆长指鼻子骂脸的行为是万分真实了,敢屠尽一个神殿,甩人脸子算什么?两者相比,后者是小菜一碟,根本无足轻重。 “这孩子,这孩子……”老太君又喜又怨,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了。 “干的好!”待平静下来,钟期忍不住喝彩;“就凭这,他日必陪小药师共醉一场,以谢他代我小表妹报母之仇,雪我钟家之恨!请烬公子转告小药师,以后但凡有需要的地方,钟期定当倾力以赴。” 金神殿,钟家无数次想踏平的地方,这么多年没人付于行动,不是没有实力动不了它,而是牵扯到太多的东西,不能动它。 干一件并不太难,难得是忍。 钟家忍得太苦太难。 “小药师大约需要帮忙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你家小表妹正需要帮忙。”瞅着激昂的少年,花烬立即就不客气的准备让人干苦力。 “小红莲怎么了?”还不等他说明原因,老少三辈顿时紧张得不得了,一个个腰板瞬间绷直。 “没事没事,别紧张别紧张,”被老少三辈人的目光盯着,花烬有些吃不消,笑嘻嘻的赶紧往后闪了几尺,避开十道视线,半严肃半认真的看着几人问:“各位觉得小药师可缺什么?” 缺什么? 缺…… 七人心里却直犯嘀咕,小药师初出大陆已名扬天下,这名是不缺的,身怀奇才,若需利,人人趋之若骛,因此利也是不缺的,名利双全,还缺什么? 几人,挖空心思努力的想。 人? 钟期眼前一亮:“小药师身边缺个小婴儿。” “对,”花烬赞赏的点头:“小药师离通州时并没有带小婴儿,所以并不能在外呆太久,预计月末离开莲都,她一走,小公主的生辰宴可能不安全。” “本家在莲国的紫尊并不多。” 一瞬间思绪了转几转的钟论道,眉心紧锁,烬公子一向不无的放矢,他说不安全,那必定是有根据的,或者说“不安全”三个字都是安慰语,实际可能是极度的危险。 同样明白事态严重的钟问道默默点头,钟家的根基在北境,虽有人手散在各处,也是暗中行动,有些地方的人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量,大都不能随意调离,现在哪怕临时从本家调谴人员日夜赶程过来,也只能保证在六月初六前赶至,在那之前的莲都安全便无能为力。 “莲都倒不必担忧,险的是莲国边界,据悉雾国玄皇正秘密调谴军队移往与莲国的交界处,预测人数可能达到二百万左右,这雾国军队有莲国军抵挡也并太碍,紧需提防的木、土、火三大神殿,三家已秘密会晤,估计不会错过如此好机会,会重学当年再次乘机作乱,以我预测各殿大约会各出一半紫尊,三到四百左右靓、蓝尊,及时紫尊聚集莲国,其余压在边境,若里应外合的同时行动,没有紫尊坐阵的莲国各边界留守军必败无疑。” 世人只知当年莲国之劫跟前皇室有关,却没几个知道真相,更不知其实六大神殿有四家暗中插手,所以莲国才几近万复不劫,如今曾经的四大神殿虽残了金神殿,土木火三大神殿并无任何损失,三家再次联手,莲国又将岌岌可危。 “此事也只能交由钟家,风云不能掺和,驯兽馆也不好出面,坐镇不动大约可牵制住木神殿一半人马,商行会不管各国争斗,有它在,无形中也让土神殿有忌惮,不敢倾巢而出。” 炼器师行么,那个地方就省了,它一向低调,比风云还低调,更加不会跑出来凑热闹,既使有人出来,也会作壁上观,不会帮谁。 因而,花烬直接将炼器师行给排除在外,连提都没提。 老太君越听越不安,土木火三大殿本身不弱,若每殿出十余紫尊,加起来有三十几,几十紫尊作乱,小宝贝的生日宴还能顺利举行么? “老身省得。”敢抢她小外孙的国家,哪有那么好的事?十五年钟家没来得护住外孙,现在绝不容人伤钟家子系。 “有老太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花烬轻笑着揭袍起身:“钟家大约调出北境本家中一半紫尊即可,近三十位,再加近莲国边界附近各地的部分紫尊,平均每边地界有十余紫尊,足以令他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钟家的四个小辈当时就冷抽了。 “烬公子尽然知本家多少紫尊?”钟问道险些失态,烬公子很恐怖,但是,应该不至于连钟家的实力都一清二楚吧? “都说六殿三行一校是大陆最强,其实真正深藏不露的是钟家,”花烬镇定如常,并不因知道他人隐私而慌乱:“据我所知,钟家不算暗中行走在各地的紫尊,本家便有五十之多,钟家人才辈出,炼器,药剂师、驯兽师也不乏人,实力超越任何一殿,纵使十大最强联手,也未必能攻破钟家内院。老太君,我说的可有错?” 钟期几人如临大敌,钟论道与钟问道兄弟两人神色古怪。 “没错。”老太君给了个赞赏的眼神。 “不过,别人闯不进钟家,对于小药师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哪怕她到钟家住上几年也未必有人能找到她的影子,论实力么,小药师那只小兽一个足以让钟家化为灰烬,老太君,以后遇着小药师,还请给她几分颜面,小家伙不好惹啊。” 惹了笨丫头不开心,甭指望墨、钟两家化干戈为玉帛,钟家也别指望小外孙早早认祖归祖。 “你这浑小子,想气死老身么?”老太君美眸一瞪,几乎爆走。 小药师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不需担醒她也知道,只是,犯不着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吧? 钟家两小辈无可奈何的望天,忠言逆耳,烬公子戳到了老太君的痛处,他们无能为力。 “老太君息怒,花烬告辞。”成功将老太君惹火的花烬,潇洒后退,到门口时又顿了顿:“钟家小外孙尚好,在莲都也无人敢动她,老太君尽可宽心,不过,她至今还没承认莲皇,老太君可要有心理准备,” 不等人再问,拉门,闪身而出。 钟论道几人兴奋异常,小红莲还没认莲皇哪,不愧是钟家的种,恩怨分明,也不枉本家老少跋山涉水而来护她平安。 等……等…… 正高兴,忽然又傻眼了,小红莲连祖父都还没认,那岂不是更加不会认外祖家?这,这怎么成? 乐极生悲呀,正等着小外甥喊舅父的两兄弟顿时满腔的幽怨。 “浑小子,臭小子……”老太君又好气又好喜,哭笑不得的再次大骂。 花烬立即关门,将老太君的声音关在门内,半刻都不迟疑的往楼下跑,撑伞出了钟家的私家地盘,快快的跳上马车,悠悠回宫。 莲都原本无人知小药师已出关并到达本国都城,直至月末时,皇太孙亲自以马车将小药师送出都城大门,终于被人无意间看到,不消半天便满城皆知,于是乎,稍后连大陆众城众世家也相继知悉小药师已前行莲国后又返回。 如此一来,对于红莲公主的好奇也更上一层楼。 到五月,莲都慢慢的多出许多新面孔,大街小巷也格外热闹,而继后的日子里,隔三差四便有或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或是单人独马的人进城。 盼着盼着,六月姗姗来临。 正文 第十八章 章节名:第十八章 “祖父,为什么不许我进宫?”青年发出第N次疑问。 他不明白,为何进宫的名额上没有自己,难道自己比不上兄弟们? 屋外,初升的太阳明艳刺眼,青石地面与贴粘墙壁上的原木板发出闪动的亮光,时光还在早晨过后不久的上午初段时分,还并不炎热。 屋子内只有一老一少,老者锦衣华服,坐在窗前的桌边,以指轻抚着绿玉桌面,一脸深思,屋内的书架与摆设成了他的背景,衬出他的淡定从容。 青年从头到脚都是斩新斩新的,衣袍连衣摆都镶勾着金丝银线,一身华贵,明显是经过刻意的装扮。 屋外阳光正好,他却很烦恼,非常非常的烦恼。 “钦儿,你难道想跟雾国大皇子大皇女一样被人丢出来?”不为所动的墨知,十分理智的望着不太理智的孙子。 今日的皇宫之宴,墨家本家拟定去十人,长老辈六人,四小辈,墨家最有出息之一的墨钦不在名单之内,不是他不愿带,是原因众多。 被问的墨钦一愣,又大为不服:“谁敢动我?墨家是莲国皇室的本家,除非他活得不耐烦。” “唉,”墨知摇头,为自己的孙子叹气:“你忘记了么,那丫头的小师兄可是小药师,他敢在雾国夜家宴席上扇木圣女的脸,在自己小师妹家里丢几个人又算什么?墨家远不及神殿,万一看到你想起旧事,当场给你没脸,以后你还以何颜在莲都立足?” “我……”墨钦脸色一涨,羞得连耳根子都泛起红色,他记起来了,自己与小药师曾有点不快,小药师连木圣女的脸都敢打,打他又算什么? 他也完全相信那人做得出来,姓越的只不过与雾国夜家夜公子有点小交情,并不算十分亲近,他都敢容纵人将皇子皇女丢出殿外,还掴了皇后的脸,现在在自家小师妹家里,比在其他人地盘上更自由,又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实话,他还真怕被当众羞辱,可明白归明白,若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失,心理又不平衡。 正垂头丧气的想走,又忽的灵光一闪,又兴奋起来:“小药师不是回通州了么?” 那一天可是有人看得真切,不仅是小药师,还有第一公子,四月才走,这当儿应该差不多才到通州,不可能这么快打个来回。 只要小药师不在,一切好说。 “谁能确定他真回通州去了?”墨知抚桌的手指顿了顿:“当初有谁看见小药师离开过通州?又有谁知他早已来到莲都,还进皇宫?若非皇太孙护送两人出城被人无意瞧见,世人都以为他还在风云闭关,现在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杀回马枪?” 小药师来莲皇宫,也证实之前公主中毒的传闻不假,归国后红莲公主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大约也是有不能见人的秘密,只可惜无从探出真实情况。 想到红莲公主,他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以前他那好弟弟每件事都不瞒他,只要他想知道一问便有结果,而自红莲归国,无论问及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问急了,他要么怒冲冲的让他去问皇太孙,要不直接甩袖走人,不得不说,那真的很奇怪。 难道连莲皇都不知自己孙女的情况? 他觉得有可能,也不太可能,先太子是如何死的,他也知道,若是红莲忌恨自己祖父,不肯亲近,也说得过去,只是,又好似不太可能,亲骨肉哪有隔夜仇的? 墨知禁不住纠结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墨钦,无精打采的离开,刚走到门口,差点跟匆匆推门的人撞个满怀,还不及骂出口一看正是深受祖父信任的老管家,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吞下去,默默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年近半百的老管家,错开身子让过走出门的公子,心里有丝丝惊讶,钦公子今天竟然如此安分,太难得了! 待目送其跨出大门,才恭敬的对着家主点头回禀:“家主,有贵客来访,人在东紫一号雅室。” “嗯。”墨知眸子一亮,瞬即又平静,随意的嗯了一声,抬步便走。 老管家快步跟在后面,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院子,赶至目的,东紫一号室所在的院子,四下无人,安静的落针可闻。 入内,雅厅中坐着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见到墨家主仆,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么淡淡的。 管家小心的关上门,候在外面,不过很快门又从内打开,客人告辞; 送走第一位客人还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客来访,老管家又亲自迎至东紫客厅,而那也不是最后一个,待送其离开约三柱香的功夫又来第三位,之后又是另一位,一个上午竟来来往往的送走了四位贵客,每位客人都没留多久,来得快也去的快。 墨家也终于清静下来,不过并没人闲着,家仆时刻观望着皇城外的动静,看看都有哪些人进宫,每隔一段时间便回报,以至于从大门到内院的路都没有闲的时刻。 墨家尚不得空,莲都通往皇城的大街更不得空,自早上开始便是车水马龙的一派繁忙,皇城正门前的马车更是一辆接一辆,排起长龙。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莲皇与皇太孙为着小公主的生辰,特意下昭开了个特例,允许赶来参加宴会的马车驶进皇宫。 当然,并非容许直走正道,进入皇城后全部从指定的道路入宫,去往专门的宫殿安置,历来每国皇宫宽阔,宫殿不下百座,莲国本是大国,皇宫更是不窄,其莲皇只有一后一贵妃,宫殿几乎空置,有足够的地方安置来客。 来客如此多,宫人们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迎接,上茶,上点心,安置马车、仆从,安置客人,总之没有一刻空闲。 朝中大臣们都在宫中候着,负责迎接一些特别的来客,上午俱是涉山跋水而来的一般远客,下午进宫的则无论是家世背景都赫赫有名,半下午时几大神殿的使者团相继抵达,因来客身份特殊,莲皇太孙亲自招待。 到近傍晚时分,远客已基本登记完毕,皇城门外却排起新的长龙,莲都内众世家和各地派来的青年俊秀代表们以及各朝臣们家眷开始进宫。 鉴于晚宴的重要性,各家都派出有威望的长者压阵,也因此,各世家的青年俊少大半由长辈携带,朝臣家眷则各家夫人或有德行的长辈引领,如此一来,小辈们也中矩中规的不至于失态。 绎络不绝的马车沿着路线进入偏殿,再由宫女们引往晚宴的地点宴宫。 宴宫,莲皇宫中最大的一座专为举行大型宴会的宫殿,主殿即是办宴之所,其殿宏壮,圆形外状,金瓦红墙,彩柱银砖,大殿屋顶成圆弧形拱起,苍穹似的屋顶朝下方的壁面镶着无数明珠,每逢夜幕降临,珠光烁烁,似满空星光灿烂。 大殿中央铺着红色地毯,两边已摆下席桌,桌全部摆在铺地的竹席之上方,一方席子摆四张拼凑在一起的小桌,每席之间留有空位,可容人来往。 红毯穿过大殿,又登上九台阶直达主人座前,台上左右两侧是上席,地面铺着拼成百花齐放的香草席,席上再铺精美独坐竹席;中间的主人座位则铺着交织着莲花图案的凉席,连竹席花纹也是莲花图案。 因为是跪坐式的席位,节省了大量的空间,大殿内足可空近万人,此刻,殿外禁军林立,殿内内侍环立,其时右侧主家的席位上已有小部分有客在座,那些都是莲国本土人。 按礼仪,主人当先入场,相对而言,莲国本土人也可算是自己人,因而先行入殿,各世家与朝臣家眷也不例外。 当朝臣家眷与居于莲都城的众家相继入内,右侧席位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席座越来越满,在夜幕完全笼罩大地时分,除了朝臣,莲国本土之人已尽数入殿,而每当客人被宫女们引入度,候着的内侍们便立即送上茶。 座席也因家世背景不同而排列,最近主座地方的几十个座次地位相对高,第一排靠内的亦是职别较高职之位,右侧比较重要的座一半是朝政要员,一半则是各大世家之人。 各人对排位并无任何不满,当入席之后,见着熟人便小声打招呼,离得近的更是问长问短,当人越来越多时,不管认不认识,都友好的攀谈。 众人也只来得及谈及基本情况和赞一下对方的青年后辈,还来不及将话题展开,外面便传来了阵阵笑声,原来正是朝臣们陪着外客来临,大家立即住了话头。 赶来莲国的各国人数虽不及莲国本土人士,却也不少,足足达三千余众,一大群人组成的队伍开过来时,浩浩荡荡的,十分壮观。 来客们来自四面八方,即有经商的,世代田园之辈,也有文臣之后,武将世家,世传世家等,甚至还有些鲜少为人知的世家,家世各一。 莲国朝臣们个个春风满面,那笑容层层荡开,以至整张脸都笑成了朵朵鲜花,客人亦面带笑意,由此可见大家相处愉快。 笑谈而至的宾客们在朝臣陪同下走到殿外,悄悄往内一看,心头顿时感叹不已,这情形,跟十八年前一样,又将是座无虚席的前兆。 青年们顿感压力特大,瞧瞧,满座一半长老一半是青年,机会渺茫啊!不过,人多不算啥,家世与自身能力至上,莲国俊秀众多又如何,当年红莲公主还不是选了他国人为驸马? 所以,机会总是留给优秀的人,不怕。 各家少年们瞬间又变得斗志高昂。 客好多! 殿内的众人亦忍不住暗自抹了把汗,尤其是当年出席过小公主周岁宴的长者,心里尤为郁闷,当年出席者大多是各家资深长者,如今青年占半,这岂不是向本国青年下战帖么? 年轻后辈亦郁闷不已,红莲公主是莲国的公主,不可能远嫁外国的,他们跑来干啥?难道都想入赘? 大家一致的生出几分不满来,本国公主大家可公平竞争,若让别国抢去,他们还真不爽快,俊杰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哪怕自己没机会,也要帮衬本国人,绝不容许他国有机会。 本国与他国青年,在无形中便已成敌对方,各方又不露声色。 客人依着朝臣的引领入殿,又在内侍的接引下一一入席位,远客们来时皆携带最杰出的子孙,大多三到五人,随从们则另有安排,不曾入内。 朝臣们亦归自己的地方,两边座次的前面已差不多座无虚空,唯有后面还空着些许,那也是特意预留出给有可能晚来的客人的。 客们才安定下来,四侧偏殿立奏乐,声音舒雅轻缓,轻轻柔柔,十分的顺耳,声音也很小,并不影响大家说话。 满殿客人翘首以待主人临场。 稍稍一刻,又一支小队伍朝宴宫而来。 “莲皇驾到-” “皇太孙驾到” “X皇使臣到-” “X阁下到-” “……” 随之是一声接一声的吟报,能被提及的除了使臣外,其余只有名字,但,人人皆知,那几人皆是有来头的家主或是紫尊。 公主怎没来? 瞬即,大家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没有红莲公主!是的,莲皇来了,皇太孙也来了,但是,就是没听到“红莲公主”四个字。 在大家惊疑不定时,小队伍已开到,最前面是一老一少,莲皇一身像征着尊贵的紫色朝服,头冠帝冠,目深如海,天子威仪自显。 坐在轮椅上的皇太孙,同样是紫色长袍,不是正式的朝服,寻常家居之袍,配着那张脸,那气质,却将紫色的贵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身后是各国使臣和紫尊,共有二十八国使臣,五位紫尊,其中便有莲国墨家家主墨知。 “吾皇万万岁-” “太孙殿下千千岁-” 右侧席上的众人,立即躬身成九十度。 莲国有律法明文规定,宴席时免行跪礼,因此无论本国人还是他国宾客,不论身份如何,弯腰即可。 宾客们目迎。 “免!”不待登座,莲皇和皇太孙先一步免各人的礼。 躬身的一干男女谢礼。 莲皇和皇太孙缓步入殿,登上九台阶走向主座,使臣与紫尊由内侍引入右侧的上席,当莲皇与皇太孙坐下,各各又暗吃一惊。 皇太孙竟坐在莲皇右手侧! 起初有一瞬间,大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一看,没错!皇太孙确确实实坐在莲皇的右手边,左侧的尊位空着。 嘶- 席间之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消说,大家也知道,那个空置是为红莲公主所留,自来左为尊,然而,莲国皇太孙与公主都有继承权,皇太孙又是公主兄长,长者为尊,理应坐莲皇左,可身为兄长的皇太孙却心甘情愿的坐在莲皇右手边,由此可见,红莲公主在莲皇室有多受宠爱。 同时,也透露出另一个信息,即:红莲公主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拥有最优先的继承莲国大统的权利! 这,无疑是个非比寻常的发现。 “见过莲皇陛下,皇太孙殿下-”左侧客席上的众人,也顾不得再深究,赶紧抑去惊诧,微微的弯弯腰。 大家来干啥的? 都是有目的而来,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怎么说也要给莲皇面子,自然少不得要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入乡随俗的向主人示好。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莲皇心情大好,笑着免了:“诸位远道而来,朕心欢悦……” 一向不多话的莲皇,第一次洋洋洒洒的发表喜悦之情,先说的是因客人为自家小孙女而来身为祖父感到开心,又说及小公主在外多年,身为祖父倍感心疼,一番言辞情真意切,以令在座的也是为人父母为人祖父辈的听者频频生出同感之态。 无疑的,他的临场感言颇得人心,也几乎将一干人对于小公主的好奇心又提了一个台阶,青年更是恨不得早点点见传闻中那位被称之为大陆最受宠公主的红莲公主。 莲皇太孙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其人温文如玉,犹如一颗明珠一样美艳,令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们看直了眼,几乎连魂都不知飞去了哪。 这边莲皇才结束即兴之言,众人还在回味中,殿外又走来一群人,其步伐轻盈,衣衫飘飘,个个皆是犹如晨风般飘逸,若非是引领的宫侍们露出气息,哪怕站到门外无人瞧见时也不知有人来到。 “木神殿大长老到-” “火神殿大长老到-” “土神殿大长老到-” “水神殿大长老到-” 走到殿前,宫侍立即唱名,声音几乎没有先后之后,也因此让人挑不出毛病,不会被人说莲国对各神殿有重轻之分。 宴宫中内的客人听着通报声,不由微微一怔。 他们能猜到各大神殿大约都有使者到,却没想到来的竟是大长老,而且还是如此统一,就似约好似的。 更令人想不明白的是药神殿竟没来,至于金神殿没出现纯属意料之中,人家正是风雪飘摇之际,重整殿纪都来不及,哪有功夫跑来给别人庆生。 而药神殿却不同,它与其他殿并尊于六殿之内,其他神殿都来了,它不来就让人费琢磨了,尤其是管三长老与小药师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于情于理都得派个人瞧瞧小药师的小师妹才是,要知道神殿大长老们的目的大约也并非纯粹是好奇红莲公主,大半也是为了小药师的原因。 就在大伙儿怔忡之际,四大殿的大长们已悠悠举步跨入大殿,四殿每家只有二人,一位是大长老,另一人紧随其后,像是随从,不过,都是紫尊级的。 ? 身着各殿标志性衣衫的四大大长老,一眼扫过殿内,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莲国的上席座好少! 每国国宴上上席一般为特殊的人留着,基本每次差不多是空设,那么一来,许多贵客只好安在稍次的上席,也令上席位的一侧人员众多,有位不供客之感。 可莲国的上席位上只设三十六案,并有三十二人在座,唯余四空位;上上席更少,仅十八座,而且,十八席位也是摆在离主人较远的地方,两者之间空了约三张案桌的空地。 这摆设,绝对是罕见。 心中有疑,八人也没迟疑。 满殿的客人们,不管是莲国本土的,还是远客,皆躬身:“参见各位长老!” 几千之众异口同声,声震屋顶。 右侧上席上的几位紫尊,只点点头,算是招呼。 莲皇即是一国之帝,又是紫尊,自然不必亲迎,皇太孙便移出席,迎客于台阶之上方。 四大长老随意的说了句“不必多礼”,便目不斜视,越人而过,飘上台阶,顺着莲皇太孙的手势入座,即没礼让也不在意谁坐离主人最近的那张桌,依着最方便行走的顺序入座,像随从的四人坐在后面一排。 已尽礼节的墨棋,正想回自己地方去,外面远远的传来通报声: “雾国白世子贺公主芳辰-” “桑椹姑娘贺公主芳辰-” 内侍的声音飘至,满殿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望向木大长老,木神殿派出大长老为使者,这圣女是代表桑家,还是也是神殿使者之一? 圣女,是神殿的形象代言人,按理自然是代表着神殿,可与白世子在一起,这就不好说了,大家有点小糊涂。 木大长老与后面的男子,轻轻皱眉,却直接无视投来的视线;没得到任何答案的人们凝神望向门口,个个都将呼吸抑到最轻微,以免成为不讨喜的出头鸟。 夜色微微,殿外各处夜明珠光芒四射,照得四周形如白昼,不出片刻,有三人联袂而至。 两男一女,一位正是比女子还美的白世子,另一位是比白世子略年长的青年,面相冷硬;唯一的女子正是木神殿圣女桑椹, 白世子白色蟒袍,木圣女绿色衣裙,两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天生地设,再合适不过。 比肩而行的三人,神容镇定,举止有度,看着他们的一瞬间,无数青年们便情不自禁的阵阵失落,他们,自胜无论是才还是貌,都难及白世子。 殿内众客一瞄之下,又悄悄偷望莲皇与皇太孙,没从两人神色间察出任何不满与不喜等情绪。 三青年从容举步入殿,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直走,走到九级台阶下,向着莲皇和皇太孙见礼,又同时向各神殿长老们问好。 “白子智/桑椹见过莲皇,皇太孙,见过各位长老!” 三人一礼将向主人和各殿长老们的敬义与礼节做全,可谓是省时省事省口水。 莲皇与各殿长老们心安理得的受了三人的礼。 “不知桑姑娘是代桑家而来,还是木神殿使者?”其他人没开口,莲皇太孙似笑非笑的问。 木大长老斜瞟莲皇太孙一眼,又是一副好似与已无关的模样。 殿中众客人目光在莲皇太孙、桑椹、木长老等三处打转,几乎有些忙不过,生怕错过点什么。 “本圣女这次并非神殿使者。”迟疑一下,桑椹才缓缓出声。 神殿派大长老出席,她没跟大长老同路,而且大长老也没出来解围,这刻只能退一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又是一个自寻没脸的。 “既然不是神殿使者,便委屈桑姑娘坐上席。”不屑的一瞥,墨棋转身,径自回自己的席座。 内侍立即出来,请三人去坐上席位:“白世子,桑姑娘,这位阁下,三位请-” 至于上上席,那是特殊的客人才可以坐的,像白世子一样的世家,只能是上席,木圣女不是神殿使者,又跟白世子走在一起,理所当然的也是要跟白世子坐一起的。 白世子侧目一瞄上席那儿,也很配合的跟着内侍;跟着他的青年,更是一言不发;桑椹心中极是抵触,奈何之前已说不是神殿使者,这会儿又没法改口,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屈就。 她不敢看大长老那边,这次纯属自己私自行动,原本以为神殿顶多会派出外院长老,谁知来的是大长老,哪怕是圣女,她也不敢犯大长老的忌。 木圣女真坐上席? 大家原本以为皇太孙是说笑,当看着内侍真的将人送往上席,并没看到木圣女发飚,又看木大长老也没有任何异议,一个个的脑子有些混乱了,木神殿见圣女被人给了下马威都不出面,这又是什么意思? 宫殿内的气氛瞬间急转而下,原本略显深沉,现在变得更加的令人高深莫测。 内侍们最有眼色,立即出来,给上上席和上席客人冲茶,因为客人众多,内侍们也只服侍贵客,普通宾客则由其自己动手。 才沏好茶,内侍没退到原位,外面又远远的传来通报声: “商行会大总管到-” “红蔷薇商行使者到-” “玉兰花商行使者到-” “雄师商团……” “……” 一声接一声的唱传声,似成串的鞭炮,噼喱啪啦的轰击着大家的耳膜,一大半的人被轰得头昏眼花。 甚至的,连四大神殿的八人都禁不住连连皱了几下眉。 不是因为声音太刺耳,而是通报声中所唱到的名字,那些全属商行会旗下商行与商团,排前十之内的除了白芍药商行,另九个到齐,从十一到三十排位的亦全部派有使者到来。 意外,这绝对是意外。 不论哪国盛宴,商行会所属的商行与商团还从来没有如此反响热烈,更从没有同次聚齐过十家,这莲国公主的一个生辰宴便集了二十九家,实属罕见中的罕见。 更令人意外的是商行会总会既然还派使者出度,而且还是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总管,这才是让人最最不解的。 商行会大总管何曾去出使过谁家?行会大总管连商行内部各大商行掌行家举行盛大喜宴都不曾露过面,其人是商行会中最低调的人,这当儿亲自出使莲国,代表着什么? 几乎瞬间,四大神殿的八人心里便暗沉了几分。 众客人已目瞪口呆,商行会富甲四方,旗下各行各团亦富足,今天来的如此多,莲国收礼都要收到手酸,尤其是商行会总会,肯定不会寒酸,估计送的贺礼至会不会低于中等国家的十年总收入。 哎哟,老天啊! 某些人一估算,吓得暗中嚎嚎直叫。 那边唱名声才歇,声势不凡的一小队伍开至宴宫前,并在众人醉意朦胧般的目光中昂然入内,其队伍前便是一身素色,左袖缀满彩色星星的商行大总管,后面依次是各行各团的代表,一家有俩,二十九家五十八,加上大总管,一行人共五十九人。 商行会所属以行商护镖为起点,都是一群游走在刀尖上的人,存活着的更是见惯了风腥血雨,各人都有一股其他人难及的自然的杀气,那是避无可避的东西。 当那群人来临时,整个大殿内的空气都冷萧了几分。 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商行会所属之众,众客只觉又一阵眼花。 眼见连商行会都如此给面子,莲皇的唇角差点咧到后脑勺去,那笑脸与他的一贯的冷脸截然不同,形成强烈的反差。 大总管代表是商行会,墨棋再次亲自到台阶边迎接,内侍们更是反应机敏,飞快的在上席位添加座次,一次性又加上六十桌。 流逸着时有时无杀气之息的众商行使者,随着大总管至内,齐唰唰的向主人问礼,那声音差点震翻屋顶。 大总管对莲皇与众长老们是一视同仁,只礼节性的点点头,便先一步去挨着四殿长老们旁边的位置坐了,整个人从殿外到殿内,从头到尾都淡淡的,不激动不张扬,跟他平时作风一模一样。 莲皇乐呵呵的客套几句,请众人入座。 向主人打过招呼,众使者又向四殿大长老们致礼,最后还向在座的人点头问好,待俗礼完毕,大步流星的随着内侍去就座。 商行会旗下众人那举动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因此各世家对于各行各团坐上席也并无不喜,再说,那可是随大总管一起来的,坐上席也无可厚非。 其余人没意见,白世子与桑椹的面色却是不佳,沉沉的,像要下雨的征兆。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吧? 众人暗嘘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没嘘顺,又有通报飘来:“白芍药商行赛大小姐到-” 咝- 大伙儿原本刚刚还在想商行会名下前十商行已至其九,为何排第一的不见人影,这会儿一听内侍高吟声,立马由嘘气变成了抽气。 果然是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人家白芍药商行不来即可,一来就是现任掌家大小姐,他们还有何话说? 没有。 无话可说。 人人皆知赛大小姐与小药师也曾同车一程,算有几分小小交情,毕竟小药师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肯乘赛大小姐的车也证明对方入得了眼,如果白芍药商行不表示一下,还真让人费解,如今,赛家大小姐亲自来贺,也足以证明赛家非常给小药师面子,如此,谁还能说什么? 赛大小姐够意思! 墨棋明眸清亮,欣喜不已,泪宝宝身边来往大多是男儿,只有小魔女与水圣童两个姑娘,如今连水圣童也出了意外,只有小魔女一个小姑娘朋友,实在太小了,赛大小姐如此给面子,说不定将来也会成泪宝宝朋友。 约二十个呼息左右,殿外闪烁的灯光里现出一女一男两人来,容颜清丽的少女一身大红色长裙,发间插着四色芍药花,走动间衣裙飘飘,身影摇曳,恰似一朵芍药迎风起舞。 她的身边跟着一位看似已是不惑之年的男子,其人沉稳若山岳,感觉难以高攀。 紫尊?! 诸多的紫尊和靓尊者心下划过一丝诧异,赛大小姐这可是头一次带着紫尊护卫出现人前,真的有些特别。 水大长老心中则明镜似的,赛家大约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赛大小姐的身边才时刻不离紫尊守护。 映着灯光的一男一女,翩然跨步进殿,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身若轻风般走到高台之前,少女福身:“赛月娥来迟,还请莲皇皇太孙勿怪!” 随着的紫尊,只对着大家微微点头。 “哪里哪里!”莲皇喜得嘴都快合不拢不了。 赛大小姐见过主人,又向各紫尊各先来者福一福,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完美的释全了贤良淑女的意义。 众人忙说“客气”。 “赛大小姐是小药师知交,也是莲国座上宾,两位这边请-”莲皇太孙笑着将两正准备走向上席那儿的客人唤住,亲自送往上上席。 哇- 众客暗中哗然。 莲国对小药师的礼待之高真的没法挑错,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莲国礼待小药师,所以也爱屋及乌的连但凡跟小药师有交情的客人也倍受重视。 这好似有点不合规矩? 赛大小姐心下一怔。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也仅迟疑了一刹,便笑着接受,莲皇太孙如此赏脸,若回绝就太不识抬举。 两人走到上上席上,赛大姐坐在商行会大总左手边的地方,紫尊护卫坐在后排。 就在一男一女刚刚坐稳,一声高吭的通报如狂风般的响起:“越小公子使者到-” 其声洪亮,远远超越之前任一位内侍的嗓音。 “嘶咝-” 满殿紫尊以下的众来客,当听到“越”字时,惊得心脏一悸,不由得吸了一肚子空气。 不是本人?! 下一刻,人人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越小药师本人竟然没来? 这,怎么回事儿? 瞬间的,许多人满心愕然,再之又想了另一件事,水圣童与商行会千金传闻早已起程赶往莲国,怎么也不见人呢? 对于驯兽馆有没人来,他们之所以一直没在意是因为第一公子与小药师关系特殊,只要小药师来了,烬公子必会来,现在小药师本人没来,烬公子是不是也不会来? 小药师使者又会是谁? 大家不期然的又忆起,当小药师二年前重现大陆时身边的紫尊与靓尊随从们,那些人太神秘,忽然出现,之后又忽然消失,让人无处可查,跟小药师的身份一样成了谜团。 那悠长的通报声还没落音,一抹白光一闪而至,当众人定睛一瞧,发现大殿九级台阶之下已多出一个人,他身着月华色长袍,面戴银白色面具,那衣衫盈盈轻动的模样,令人感觉他好似要驾风腾空,端的是飘逸出尘。 是他? 墨棋眼角一跳,这来使可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钟家所见七人中的一人,按理,他也得唤一声表哥。 “快请上坐!越越可好?”凭气息认出来者,赶紧的往一边请,他可示敢让人行礼,钟家对墨家成见已深,尤其是对莲皇心怀有怨,这次能来皇宫已是钟家最大的极限,若让他向莲皇问好,他可不保证他这表哥会不会立即翻脸。 嗯哼,还算识相。 “小公子好,二日前与烬公子平安回到通州风云学院。”暗中瞥一眼莲皇太孙,钟期算是认同姑母名下的这位小表弟。 当然,若这位不识相,敢让他行礼才说话,不用祖母说,他也不认这表弟,小表妹当然是要认的,这表弟跟表妹是两码事,认表妹不认表弟完全可以行得通。 他顺着答了一句,也说得是理所当然,心理却冒冷汗,谁知那小药师到哪呢?反正是烬公子的嘱咐,他就不深究了。 内侍更是快速,忙忙添座,是的,新添一座席,加在离主人较近那边空着的地方。 众客并无半分不满,小药师的使者,那自然不能与其他使者相提并论,甭说坐在离主人较近的上上席上,哪怕跟主人同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钟期毫不客气,大步流星的飘上九级台阶,从先到的神殿长老几人面前走过,心安理得的坐在新设的席位上,人一坐定,眸子一飘,唰的投向对面。 那视线,正正落在木圣女身上。 桑椹顿觉头皮阵阵发凉,冷泠泠的出了一背冷汗。 那人,正是小药师昔日身边两大紫尊之一,她认出来了,他也认出她来了。 “噗嗵-”她的心跳陡然失去平衡,一阵阵的乱撞。 “格老子的,竟然没人等等本老?本老是不是来迟了?” 忽然间,一道狮吼从远方传来,当第一声飘至,还不容众人反应过来,转而那声音已近在耳边。 声音如洪钟,震得大殿内“嗡嗡”直响。 无数人被震得目眩眼晕。 与此同时,殿内多出一抹淡淡白光。 管三长老来了! 晕乎乎的人们在心里哀嚎,药神殿谁来不好,这管三长老一来,大家还能好好看红莲公主么? 他们严重怀疑这场宴会能否如期平安结束,管三长老可是有名的搞破坏的大王啊,但愿看在小药师份上,他老家别像跟在其他地方一样的胡搅蛮缠。 怀揣着不安,众人定睛。 大殿再次多出一人,正是药神殿赫赫有名的管三长老,他一身素袍,难得的是腰上系了一条红色腰带,如此一来,那气质便出来了,端的是仙风道骨,与众不同。 “唔-” 瞅到管三长老的着装,半数人差点被口水呛到,管三长老何曾如此尊重主家,从来素袍的他竟然也会给自己加点红色以添喜庆,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小药师的面子果然够大,大的让管三长老都破例了。 饱受惊受的众人,一颗紧悬的心终于轻松了几分,瞧这情形,管三长老大约不会乱来的。 “本老真是最后一个到的?格老子的,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老人又是一阵不满的嚷嚷声。 嘤…… 满座紫尊们万分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他自己来得晚,还说别人不厚道,这话果然只有管三长老才说得出口! “哦,还有,还有”不等其人说话他,管三长老又嚷开了:“神殿原本是派大长老和二长老来莲国的,本长老想念越小子的紧,便抢了过来,可不是药神殿轻视小药师来着。嗯嗯,墨家小子,哪天越小子若为这个跟我老人家较真甩脸子给我看,你可要帮解释一下。” 前一句是对大伙说的,后一句则是跟莲皇太孙说的。 咳…… 大伙儿齐齐望天,小药师谁的脸都敢甩,这虽然好似是事实,但是,管长老您老可不可以别说的如此光明正大?您老不怕,别人还怕小药师翻脸呢。 无奈之下,众人装做啥也没听到。 一位内侍在一愣之后,立即又加席位,在钟期的左手边添上一桌。 “管三长老您请-”墨棋甩掉无力感,展现温雅的笑容:“您放心,哪日越越若真跟您翻脸,红莲和我都会帮您解释前因后果。” “唔,如此就好,”管三长老大为放心的举起脚,一抬腿儿便坐到了内侍给自己的席座上,四下一看,又忽然嚷了起来:“噫,原来本老还不是最晚的,红莲小丫头还没来呢。” …… 众客又是一阵无语,红莲小公主是今晚的主角,自然可能会晚的,难不成要人早早来这候着不成? 莲皇虽有几分无力,却是难抑欢喜,大陆最强六殿有五殿来捧场,自家孙女的魅力如此之大,身为祖父与有荣蔫。 “红莲还在梳妆,大约很快就到。”墨棋不以为意的解释。 梳妆…… 上千人冷汗了一把,那话,他们是不信的,梳个妆用得了多久,有一个时辰,哪怕癞蛤蟆也会扮成天仙。 坐在白世子身边的青年,眼中划过了然。 “嗯,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好打扮打扮才养眼,本老可是满期待的,十八年前没看到红莲小丫头的样子,今儿可要饱饱眼福。”管三长老深以为然的点头,瞬间又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怪叫起来:“哟,那不是白家小子?你跟红莲小丫头已解除婚约,今天可是携木神殿圣女特来给人添堵,让人漾慕你们成双成对?” 红莲小公主用得着打扮么? 莲国本土人听着前面一句,满心的郁闷,他们小公主天生丽质,得天地之独厚,绝对不用打扮也倾绝天下。 当其后一句一出,数千人顿时惊得一下子闭住了呼息,心头一阵阵发悸,管三长老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白世子与桑椹以及年青男子,三人的脸色一下子涨得紫红,管三长老那话实在太戳心了! 木大长老的脸色也墨黑墨黑的。 其余各紫尊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管三长老曾经连跑去别人新房睡觉那种离谱的事都干得出来,揭人短,那是家常便饭,现在不过是闲着无聊,刚好有个白世子在,他正好拿来寻开心玩儿。 泪宝宝看顺眼的人果然好样的。 墨棋心中大喜,若换个地方,绝对会拍巴掌赞管三长老的话。 问得好! 深以为然的钟期唇角一翘,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白世子张嘴欲解释,然而,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琴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一声不是大殿四周的那种轻柔声调,它绵长而清雅,犹如调琵琶时开调所划出的那一声声响。 悠长的琴音一起,瞬即便是和乐之声。 红莲公主来了! 于是乎,一瞬间的,早已望眼欲穿的众人不由得一挺腰,坐得笔直,以此显示良好的修养,年青俊杰们更是端坐如松。 数千人,个个目光炙灼。 欢快的乐音离得尚远,声声如雨,直润人心。 那声音也由远及近,并越来越近。 “公主驾到-” 须刻,女子清悦的嗓声响起。 呼- 满大殿的人情不自禁的深呼吸。 按理,第一声该是已至宴宫的第一门。 “公主驾到-” 果然,不出五个呼息的功夫,第二阵通报声到。 嗖- 满殿青年,背挺得更直,几乎竖成了一支支劲竹。 “公主驾到-” 第三声如期而至。 就在那刹那,宴宫之外现出人影来,越来越近,乐音飘飘,弥漫四方。 眨眼间,部分人的目光飞出宫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形,那是一支整齐的队伍,前面是打宫灯的宫女,因为是排成列,后面则瞧不清。 很快,提灯宫女到达殿前,并没有进殿,到台阶前便向左右分开,一个接一个的往两边排去。 后面排着,第一列九对乐女,分别抱着竖琴,笙、笛、箫、埙,再次是抱玉意的九对宫侍,接着执佛尘宫侍九对,再后面是打着日月宝扇的九对宫女。 打扇宫女之后,是一座花状的步辇。 辇其底是数朵荷叶拼成,四边镶着明珠宝玉,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以一手扶荷叶边,一后托在底部,左右各八人,前后各四人,共二十四人合抬。 荷叶散开,宽达三丈有余,边朝向上翘弯,莲叶之中是一朵红莲花座,满是宝石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穿带有云肩的、对襟式的浅紫衣裙的女子,她戴一顶花冠,冠上四周环着一圈红纱,遮住了脸和脖子,令人无法窥及真容半分。 掩去容貌的人,慵慵的斜倚向右边,那姿态,随意懒散,却无由的生出一种致命吸引力,竟令人舍不得移开眼。 衣衫鲜艳的二十四位宫使男左女右的排列,旁边跟着一个男子,他身着蓝色衣袍,长发高束于顶,脸上同样戴着面具。 那部分触及辇上的人,心神一紧,四肢竟不听使劲的变得僵硬。 宫使们抬着莲花辇,与蓝衣男子悠然入殿,步辇之后跟着三十六宫使,并一直入殿,再后与之前一样是宫女内侍,全部留在外面。 嘶- 瞬间,吸气声如潮水般起伏不断。 各神殿长老们目光幽幽,令人不敢直视。 听到抽气声,慵依宝座的墨泪,禁不住也跟着冷抽,额上跟着冒出几根黑线,对于此等形象,她只有两字:无力! 是的,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这,是她那爱妹妹的哥哥与第一公子的手笔,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想逃,真的是宁愿当逃兵也不想坐什么所谓的莲花步辇上殿呀。 瞧瞧,现在真的应了猜想,听听抽气声,那是多么的激烈,由此可见,大家的反响多么的热烈。 不用想,自己必定是全场焦点。 隔着红纱,视线极速扫视四下一遍,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也被一干视线给吓得只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嗷嗷,哥哥是打算让自家妹妹被目光给活吞了么? 陷害,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呀! 被无数目光聚焦着的墨泪,立马悲嚎,这情况,绝对不是好兆头!怕怕呀,怕步上被人用眼神看杀死的卫的后尘,那种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心肝乱抖之下,不由得横了旁边的第一公子一眼,这家伙也有份,都不是好人! 哼哼,笨丫头又怨他了。 遭了嗔眼的花烬,恍若未觉般走自己的路,那点小幽怨,他才不在意。 狂抽了一口空气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步辇,当它徐徐越过自己,一个个才相继回神。 而当步辇入内,空气中多出淡淡的香味,莲花香味,其味很淡,似若有若无,然而,它却像风一样萦绕在空中,凝而不散。 莲花香味? 数千人大怔。 传闻红莲公主出生那一刻异香扑鼻,那香气竟产房血腥味涤尽无存,这还不是更神奇的,最惊奇的是红莲公主不足月,属早产,在出生时太子妃因难产,还没等小公主出生便先一步没了气,当时所有人以为太子妃一尸两命,其时已传丧讯,正当宫中准备后事之际,小公主却平安出生。 没有人知道小公主是何时自己顺利爬出母亲的养育摇篮的,当闻到异香,所有人都惊呆了,随之,本来已全身冰凉的太子妃竟悠悠转醒,醒时口中发出一句呓语,说的是“好香”。 此后,不知是何人将其事给泄露,宫人皆知,之后又闹得满城皆知,再之后便天下皆知。 果然是小公主。 在十八年前曾出席过小公主周岁宴的老者们,心中立即确定是小公主本人无疑,那种香味他们是不会忘记的,不同的是如今香气比之前淡了许多。 神殿众长老们目光微凝,几乎在一瞬间,他们想起了十八年的事,那年莲宫之宴,那个小小的女娃的惊人面容与令人惊奇的天生体香。 在大家精神恍惚的一瞬间,墨棋带着轮椅飞身而下,落在九级台阶之下,微仰着头,望着红莲辇上的人,目光柔柔,唇边笑意似水波漾开。 宫使至皇太孙前方一步处停步,并缓缓曲身,轻轻的,平平的将步辇平放于地,整个过程步辇保持着平衡,并没有任何巅颤。 终于自震惊中彻底回复的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步辇,也直至此时,大家发现步辇的荷叶之内竟然盛着清水,水面上飘着百花花瓣,但,唯独没有莲花。 同时,荷叶上面还有几朵玉雕的小荷叶,从前面的边伸到了莲花座前,可供人当脚石下辇。 宫使们曲膝跪地,扶着荷叶边。 站在一边的花烬,走近,亲自将人扶起。 就着他的手,墨泪踩着莲叶一步一步的走出步辇,身形动时紫色衣裙无风自动,云肩,袖子,衣角轻轻的翻飞。 当它们翻动飘飞,众人才看真切,那料子竟是薄似纸片,而且,小公主穿的衣服是由重重叠叠的丝质料子累加而成,拼合的幅块,每块都能飘起来,走动时,衣裙飞飞,似无数蝴蝶在翩翩起舞飞。 当看着身轻如无物的一抹紫色双足沾地,墨棋又伸出手,她望望,将另一只手放于他手中,凭两人陪着登台阶。 后面的红莲宫使跟着,抬步辇的二十四人扶着莲花辇后退,退到宫外等候。 墨棋、花烬将人送到莲皇左手,墨棋才回自己的那一边,花烬则挨着墨泪坐下,后面的三十六宫使在四人身后站成环弧形。 内侍们立即上茶,餐前茶,用以清胃。 那男子是谁? 当看到戴着面具的蓝衣人坐在公主身边,大伙顿时惊讶的瞪圆了眼,亦在此刻,众人才恍然发现,小公主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这,好似有点不对劲? 往那一看,红纱遮面的人坐得端端坐坐,莲皇红光满面,眼角的余光总是留意着左边的孙女。 上上席,上席,与下方各人,乘着上茶的时间,频频打量戴着面具的男子。 烬公子?! 几眼之后,钟期猛然一怔,那人,分明是烬公子! 烬公子怎么在这? 这是受人所托,还是他并非对小药师有意思,其实是对小表妹有意思? 电光火石间,他的思维转了几十转,将所有的可能都过滤了一遍,最后又平静如常,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等过今晚之后必有分晓。 坐定之后,墨泪真正的观察四周。 我烤! 今天是易容大赛? 一番细看,立马郁闷了,今晚易容的太多了,上上席与上席上都有。 那都是谁? 看完上上席那,又看上席那边,心里有点小激动,白世子的孪生兄弟出来了,真正的白世子也来了。 是的,今天的白世子不是真正的白世子,那个面相冷硬的青年才是大家熟知的一字并肩王府的白世子。 看一圈,又望望各国使者,一一瞧过,微微一笑,就此目光另移,往下方一瞧,心底就无语了。 满座宾客,十之九成是男成员,九成中还有五成是年青人,另一成是女性成员,其中又有十之九是中老年妇女,只有余下的一份是年青女子,看发型,全部是未嫁的姑娘。 这比例,严重失调。 撇嘴,暗中又将哥哥那家伙骂了一遍,她的哥哥还真是疼妹妹啊,竟然背着她下了选婿诏,虽说那是权宜之策,以后要如何收场? 如此多男儿应征,若一个都没挑中,难堵悠悠众口啊。 头痛,墨泪很头痛。 她戴着红纱,完全可任意观望别人,这下可苦了其他人,他们大老远来是干啥的?现却看不到,又不敢说让小公主将纱给丢了,寻叫个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管三长老看着那一堆挠耳挠腮的青年们,乐得眉开眼笑,立马为孩子们的福利出马,不即笑咪咪的望着墨家祖孙:“我说,莲皇,墨家小子啊,你们也忒小气了,将红莲小丫头藏起来干么?这脸是给人看的,可不是用来遮掩的。” “卟噗-” 妇人们一个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正心急的青年们立即双眼发亮。 脸是给人看的? 墨泪无比确定,管老家伙是纯属来寻乐子的,找乐子没事儿,可是,能不能别这么得瑟,收敛点儿行不? 虽然令人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那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众紫尊们甩了一个白眼,药神殿的管三长老就是个活宝,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有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他没跑去将人遮面的红纱给揭掉已是很给莲国面子。 颇为为难的莲皇,望向孙子。 “这个,红莲的脸有些不太方便给人看。”望望大家,墨棋脸上笑容暗淡了几分,唇角强自保持着笑容,却露出几分苦涩。 难道小公主的脸出了问题? 咯噔一下,众人的心弦一下子绷成根根直线。 几乎是瞬间,犹如一块石头落入湖面,每个人的心间泛起了无数涟漪。 也在那一刻,墨泪的视线望向白子智,她真的很好奇,他回去后是如何向家人解释的,不知有没把她当时的“英雄壮举”如悉说给白家人知道? 与此同时,白子赢的眼角亦不由得瞟兄长。 或许,子智所说属实? 如果属实,好像又不太对,红莲公主今日一直不声不响,看似并没有任何不妥,如何说子智说的是假的,红莲公主不动不说话,又真的让人怀疑是真的有问题。 一时间他也举棋不定。 表妹该不会毁容了吧? 心间闪过一个想法,钟期差点坐不住,如果小表妹真毁了容颜,祖母和父亲叔父们只怕会更加内疚。 其他人不知真相,胡思乱想那是无可避免的,只有莲皇与花烬两人真心觉得墨棋的解释真的很合适,红莲的脸,确实不太方便给人看。 “哦,不方便呀,”管三长老似悟又似没明白般的含糊了一句,转眼又改了目标:“雾国白王府世子几个月前可是入住过红莲宫,想必是见过莲国小公主真容的,你不妨给大家说道说道,让大伙儿琢磨琢磨。” 这琢磨可是很有内涵的,若说还能过得去,大伙儿看看也无妨,若真的很惨不忍睹,大家还是别要求看人真容,省得落了莲国的脸面。 迫不期待的青年频频点头赞头,他们真心觉得管三长老真是太帖心了,所谓眼见为实,可见传闻并不可信,管三长老哪有那么不济? 瞬间,管三长老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便高大了起来。 这…… 又被管三长老拧出来的白子赢,心里郁闷的要死,住进红莲宫的又不是他,他哪有看见红莲公主的样子? 就算白子智和护卫有描绘过,他也不能说呀,真说出来,万一有不对,岂不是让人说是自己故意诋毁红莲公主?若违心说很美,万一事实不符,人家又会说他睁眼说瞎话,欺骗大家。 难,太难了。 他被难住了。 难道有什么说不得的? 桑椹十分不解,之前她一直没问原因,就是因为怕子智心里有疙瘩。 坐在一边的白子智,十分庆幸今儿以白世子身份出现的不是自己,这问题还是让子赢来回答最好。 难道…… 见白世子迟迟艾艾,大伙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片忐忑,都几乎不敢往深处想。 “本世子也并未见红莲公主真容,本人与大家一样也同样期待见到红莲公主的绝代风华。”想了半晌,白子赢万分真诚的向大家坦言。 他确是没见到,再说,就算白子智见到了,如果人家真丑,难不成还会故意揭穿他?如果红莲公主长得不丑,他说没看见过,也有台阶下。 噫? 满殿之人顿时惊诧不已,白世子也没过红莲公主真容,又怎么会解除婚约?难道白世子后悔了不想离开本国,所以选择木圣女?又或者,是白世子与木圣女两人两情相悦? 各神殿长老各使者们也心生疑惑,白世子与红莲公主的解除婚约的真相,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也更加让人好奇。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莲皇等人,霍然发现莲皇、皇太孙两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祖孙俩望几白世子的眼神也十分不友善。 “白世子,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本尊算见识到了。”莲皇祖孙还没说话儿,坐一边的花烬却开口了,语气阴森森的。 啊? 原本相信白世子的人立即瞪圆了眼,他们虽然不是特聪明,那人的话还是懂的,那意思可不就是说白世子说谎,他其实是见识过的。 “白世子这瞎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足可以假乱真,堪称男儿榜样,朕,亦自愧怫如。”莲皇收回视线,语气十分的轻淡。 那话,好似真的是赞扬人家似的,很真诚。 唰唰- 一片目光齐唰唰的望向白世子,人人目带探究。 “本世子确是见过红莲公主真容,不忍实说,实在是怕伤了莲国颜面,红莲公主真容惨不忍睹,声音跟破锣相似,如若大家不信,可以请红莲公主揭纱说几句话。”被两人一顿鄙视,白子赢的脸挂不住了,干脆豁了出去。 他可不是逞一时口快,也是三思而后行,以白子智所言莲公主的异样必是因毒而致,小药师虽然擅毒,却仍然没有解去莲皇太孙的毒,说明他对毒尊当年所下众毒也束手无策,红莲公主所中毒与兄长一模一样,莲皇太孙的毒解不了,红莲公主的毒自然也解不了。 小药师虽来过莲宫,在这种时刻却不在,大约也是因无法解去墨家兄妹的毒而自愧,所以才回避。 莲皇激他,无非是想让他知退而难,也打消所有要想看红莲公主面容的想法,保住颜面,以后么,招到了驸马,成亲了,美与丑已无所谓。 白世子话一落,满座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唉,还是太年青了,易冲动。 众紫尊微微摇首,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种话能直说么?不管真与假,敢当面如此说,这仇是结定了。 然而,当大家再望向莲皇那儿时,却发现,莲皇祖孙似笑非笑,皆是一脸玩味地看着白世子。 “唉,朕捧在掌心的小孙女竟被白世子贬得如此一文不值,朕,心甚痛。”莲皇望望上席那儿,又望望自己身侧,满目伤怀。 “陛下,臣有罪!”座下朝臣与莲国本土之众,满怀愧疚的低头。 “与你等无关,你等无需自责。”墨棋幽幽的代为回答。 众人更加不安。 远客面面相觑。 “女为悦己者容,不悦吾者与我何忧?皇祖父您又何必为那些无关之人的无关之言伤怀。” 静得落针可闻的地方,忽然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 声若黄莺,流婉动听; 音若玉碰,清悦圆润; 凤鸣之声,大约也不过如此。 呼- 一刹时,人人抬头,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望向莲皇身侧。 白子赢脑子里“嗡”的一响,当场了。 白子智亦呆了。 桑椹俏脸忽的浮出点苍白。 原来是骗人的。 钟期明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小表妹的脸还能差到哪去? “嗯嗯!”第一次听到“皇祖父”三字,莲皇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忙忙点头,多月等待,终于等到孙女肯认他了。 “哎哟,这就是敲破锣似的声音?呀呀,白世子,你可知还有那可找到这种破锣声?赶紧告诉本老,本老立即去抢过来,以后天天听几句以饱耳福。”管三长老喜得两眼放光,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如若是破锣声的话,世上哪还有更美妙的声音? 那嗓音无疑的征服了大家,一干人竖直了耳朵。 “本世子开玩笑,各位别在意,”白世子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转眼又恢复正常,笑着解释:“本世子若不这么说,红莲公主又怎会开口?” 这脸皮,啧啧,还不是一般厚啊。 墨泪眯眼,假白世子果然比真白世子机敏。 客人们望一眼,不致可否。 “丫头啊,人家如此毁谤你,你也不生气?”管三长老兴致高昂,继续揪人短。 “管东管西不管正事管闲事的管三长老啊,本宫一定转告小师兄,说您老最近很闲,正在四处挖他人私事玩乐,想来小师兄不介义请您代炼药剂的。” 凉凉瞥一眼,墨泪立马将万能的“小师兄”抛出来。 那长长的一串词,直将许多人给绕晕了,半晌都没回神儿。 “别别别,”听到前一句,管三长老满高兴的,待听到后面,老脸垮了下来,连摇头带摇手的直晃:“丫头啊,本老知错,本老不管闲事啦,你行行好,别让你家小师兄请本老代炼药剂,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你若建议他让本老在一旁坐着看,本老以后绝对不揭你老底。” 代炼药剂,那绝对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帮姓越的代炼药剂,那简直就是在受惩罚,他丢几张药方,别人还得供药材,供人才,最终累死也未必成功,实在是太受罪了。 那分罪,他是乐意受的,不过,表面上还得装装样子。 原本头脑不清的人,被管三长老那模样一逗,立即将紧张、迷茫等等小情绪忘到了脑后,个个心情好转。 “唉唉,丫头,咱们不说那些,本老大老远跑来,可是特意为看看你的脸,你好歹给个准话,还让人看不?”顿一顿,管三长老又老眼放亮。 满殿男女一脸无语,刚才还说不管闲事呢,这一转眼儿又胡搅起来了。 “为什么想看我的脸?”墨泪挪挪身子,跟人胡扯。 反正今晚宴不在食,只在她本人身上,大家胡扯也无妨。 “传闻你有惊世之颜啊,”管乐理所当然嘣出一句,紧接着又解释;“你父亲风华冠九州,曾经无人能及,现在大约也只有第一公子花烬可与其相争,你兄长虽然颇似你父亲,却还是略有差池,你母亲与你父亲乃是天生地设的一对,本老好奇,你究竟能得你父母几分遗传,现在是像父还是像母。” 钟期轻轻瞥眼,瞄管三长老一眼,祖母若在此,他敢赌,管三长老肯定会被唾,祖母可是一直坚信自己的小外孙像自己来着,谁敢质疑,必遭冷眼。 座下众人,目光霍然热炙。 莲先太子,风华冠诸国,先太子妃绝色容颜,堪称女中第一人,风华卓绝的两人结为夫妻,曾羡煞天下男女。 如此优秀的一对夫妻所生女儿,果然不负所望,一岁时便惊艳全场,如今时隔十八年,昔年的小小姑娘已成年,谁不想一睹风采? 他们想,非常想看,不过是没管三长老那么胆量好,敢直言。 还真是一点都不转弯儿的? 斜视一眼,发觉人人目光明亮,心下微叹,这些人,是为小公主而来,还是为小公主的容貌而来? “莲一”即然人人都想看,那就看吧,只要能承受得住惊吓。 “喏!”听到小主子唤自己,莲一立即越队而出,站到自家公主身后。 嗖- 男女老少们都猜到了接下来的事,个个心脏一蹦,高高的悬了起来,连神殿长老们都期待不已。 “公主-”莲一瞧着一片如狼似虎的目光,迟疑了一下。 墨泪没说话。 大家满目热切。 莲一只得再近前一步,一手以袖遮挡住众人的视线,一手帮小公主摘拿花冠,当取走花冠,才收回手臂。 众人凝眸,目光却在刹时呆滞。 面纱摘除,那儿坐着的人,长发未挽,自由披散,额前碎花斜垂,露出额心的朱砂图案,其人不施脂粉,素颜朝天。 然而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白里透红的肌肤,那脸,完美无暇。 “殇璃?” “钟灵儿?” 几大神殿长老,一见之下,目光骤然紧凝,心中脱口暗念出两个名字。 这这? 呼,管三长老跳起来,脸色一阵飘忽。 这…… 钟期目瞪口呆。 嗡…… 眼前一花,桑椹只觉脑子里荡起一阵阵如洪钟似的回音声,整个人如石雕,再也动弹不得。 最震惊的莫过于白子智,惊得当时连心脏都骤然停止。 怎么可能? 盯着那女子额间的朱砂图,他的心志犹如高山忽然坍塌,精神世界就此彻底崩溃。 白子赢当即呆住。 这就是白子智所说貌比猪还丑陋不堪,荒淫无度,连自己兄长都不放过的无耻之女?如果这样的人都是无盐,哪天下还有何等女子敢称绝色? 他死死的盯着那一抹绘在人额心的朱砂,心潮一阵阵的翻涌不息,更有一股无名业火腾蹿至心房,燃得整颗心都快爆炸。 那抹朱砂,不仅是朱砂,还像征着贞洁。 莲国帝尊家族墨氏,以炼器师家族著称,历代从来不缺炼器师后辈,仿佛是一种血脉传承,从没断绝,而这个家族还擅长于另一种技术-研砂,墨家朱砂名列诸家之首,拥有无人能及的地位。 紫丹朱砂是朱砂之王,也是墨家不传之秘,调制之术由每任帝尊秘密传承,莲国帝尊从不售紫朱砂,更不会轻易使用,历代只有择定准帝尊时才给其绘上一抹,以示尊贵。 其朱砂与众不同,朱砂赤红,它则赤中含紫,点上只后只要不破身,永不褪色,一旦破身,朱砂消失,并且,若点在非童男童女身上,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下痕迹,因而墨家紫朱砂也是一种贞洁的像征。 红莲公主额间朱砂完好无缺,白子智与护卫们所说红莲公主早有入幕之宾,还育有一女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上当了,上当了…… 白子赢的脑海里再次涌出“上当”两字,整个人整颗心都被它占领。 上席位上的墨知,眸中闪过一丝震骇,转而怔怔出神。 满座客人们于一刹时屏住了呼息。 整个大殿内再无声息。 莲皇、墨棋,花烬默默的看着,将一干人的反应全部揽入眼底。 “咝-” “唔-” “啊-” 刹那的安静后,是一片心脏狂跳声,吸气声,情不自禁的低呼声,阵阵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朝臣们的眼眶湿润了,莲国本土之众人人心潮迭起。 下一刻,朝臣们伏了下去,莲国的老少们伏了下去,大殿中的内侍们伏了下去,人人伏身啜泣: “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 一声呢喃,唤醒所有人的记忆,满殿只余悲悲切切的呼唤声。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走了整整十五个周年,十六个年头,这十五个周年,太长太长,长如百年。 历经十余年,莲国上下从失去太子和太子妃的悲伤中走出,却从没来没有忘记,没有忘记神仙般的太子,九天玄女似的太子妃,而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沉睡的思念被那张脸唤醒,每个人犹如看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站在自己面前,笑论着时政,策划着如何强国强民,如何兴家兴业。 这些年,每个人将记忆封存,再不去碰触,就是怕想起,怕思念太浓,怕无法自持心生颓废,如今,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涌出,再也关不住,止不了。 莲皇,皇太孙黯然神伤。 如此情形,令远客们回神,亦是一阵唏嘘。 震惊之后的众紫尊们正襟危坐,管三长老也坐得端端正正的。 一声声悲泣,唤起了墨泪心中久远的记忆,心里酸酸的,无奈的摸摸自己的脸:“红莲这脸太过于肖似先父先母,唯恐令本国朝民见之伤神,所以一直遮着不敢示人,如今此般陷人于悲境实为红莲之错,以后定时时戴面纱。” “公主殿下!”听到自怨自艾的空灵声,沉浸入悲伤中的人们猛的一震,蓦然抬首。 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抬头时,人人不是眼睛发红便是鼻头发红,妇人眼角泪迹零乱,竟没一个是没有失态的。 “臣等有错,请公主惩罚!”今日,是小公主生辰,不是奠祭太子太子妃之日,他们痛哭失态,致公主于何地? “大家何错之有?先父先母已逝十五年,本国臣民始终未忘,父亲母亲若地下有知,也定会含笑九泉,红莲有何资格惩罚心惦先父先母之众?各位但请勿悲,本国当上下齐心,共扬国威民风,壮我莲国,让他人再不敢欺!” 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清泉流淌,流过人的心尖,令人心旷神怡。 “是!”高昂的回应,整齐简洁。 声如震鼓,直撼人心。 旁观者心神紧凝。 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莲皇欣然微笑,泪宝宝已长大,有足够的魁力统领莲国群臣,再过三五年,他这把老骨头便可以无牵无挂的退位。 不妙! 墨知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他那弟弟,只怕是下定决心要传位给孙女,这,可万万不成! 经历一场小周折,众人情绪慢慢趋向平静,而白子智还懵懵的,满脑子空空的,目光空洞空虚,心神都不知飘去了哪。 白子赢眼角余光像刀子一样狠戳着自己的兄长,心头怒意腾腾,红莲公主,那人本来是他的,如今却被撇清了关系,那样的美人将属他人,这快到口里的肥肉就这样飞了,他如何不怒? 白子智这个蠢货,傻傻的送去被人玩了一回! 他怨怒难消,白子智若有点理智,不主动送出婚书,驸马之位无人敢抢,不管将来红莲公主是丑是美,都是他的,丑,他完全可在事成之后不动声色的换一个,若美丽,可以留着欣赏。 如今,机会就那么没了。 有那么几次,他真想将傻瓜似的哥哥给丢出去,以消心头怒火,奈何莲皇与皇太孙时不时的瞧着自己,他也只好按捺住燥动的心情,只狠狠甩眼刀子。 魂不附体似的白子智,恍然未觉。 一旁的桑椹,满心暗然。 大殿内莲国本土人士将自己收拾好,重整心态后,与远客们又望向莲皇,满目期盼,期盼今天最重要的主题到来。 莲皇心知,却闭口不提,那是阿棋决定的事,他可不会乱插手,要不到时会被兄妹俩怨恨的,所以,他聪明的当隐形人。 墨棋微笑不语,这事儿,还是泪宝宝决定,嗯,他是不会管的。 众人一见,满头雾水。 “哪位是木圣女阁下?”没见莲皇祖孙有所表示,却听到了最醉人的迷人嗓音。 好戏开锣! 始终镇定如坐钟的花烬,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这气氛太闷,要来点乐子才活跃。 唰- 不明所以的人,视线嗖的投向上席那块地儿。 众女性成员则满心的嫉妒,木圣女也太好运了,竟然被红莲公主记住了。 木大长老与随从,眸子微微暗沉。 黯然不已的桑椹,身子不由一下,坐得笔直。 “上席座上绿衣女子即是木神殿圣女。”没人回答,钟期自告奋勇的给小表妹解说。 上席几十人,唯有桑椹一个女性生物。 墨泪哪有不知的,不过是装腔作势,闻之,转眸,望望自家表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她当然心知肚名,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咦? 钟期满头雾水,表妹对他眨眼,难道表妹早见过自己? 跟自家表哥打过招呼,墨泪抬起一只手,后面的莲一立即上前,准备扶起小公主,然而,不等她上前,戴着面具的花烬先一步抢过,将人扶起来。 大家眸子里闪过好奇。 慢吞吞站起来的墨泪,理理薄纱,扶着花烬的手,轻扭腰肢,款款离席,没有束缚的发丝无风飘动了起来,额前碎发划动,朱砂图若隐若现,那一幕,看花了人眼。 男女老少们看着她莲步轻抬,看着她如烟移动的身姿,舍不得错眼儿,直到看到她走到了上席,走到了木圣女面前,才霍然惊觉,一个个立即抑着乱跳的心,小心翼翼的等候。 坐成一排的白子赢兄弟两人与桑椹微微仰头。 眼前的一张脸如此美丽,深深的刺痛着三个的眼,三人眼神有些不控制的躲闪飘忽,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你就是木神殿圣女桑椹?”俯视着木神殿的形象代表,墨泪眸子里弥满笑意,这女人够胆量,在雾国被扇了巴掌,还敢光明正大的跟白世子坐一起,这是挑衅小药师还是挑衅莲国公主? 无论哪一种,她都乐见其成。 没有任何势威,然而无形中却有一股女王般的气场压在面前,令人喘不过气,只一瞬间,桑椹感觉眼前站着的不是红莲公主,而是一座山,无法攀越的一座大山,只能仰望,不敢以身相试。 “嗯。”一丝茫然闪过,她机械似的应着。 “去年白世子不惜万年迢迢来莲国,说心中有意中人,要求解约婚约,本宫还好奇究竟是何等人间绝色能令白世子抛弃长辈定的婚盟,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除有木神殿这个后盾,长相平平,资质平平,白世子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本宫佩服。” 轻轻柔柔的一句,并无掩饰贬谪之意。 白子智差点晕倒。 白子赢脸色一阵青铁。 他脸色不好,木神殿两位亦好不到哪去,眼神阴阴的,说白世子没眼光,何曾不是木神殿没眼光? 千挑万拣出来的圣女被人当堂贬得分文不值,他们若还能面无异色,那绝对不可能。 其余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管三长老眼中一片了然,那小丫头为何故意找碴,自然是因为自家小师兄呗。 “你……”桑椹涨得满面潮红,几近吐血。 呼- 她的话还没出口,一片红色飞扬了起来,几十层重叠相缀的紫衣,似片片紫色的花朵,迎风飘忽。 “啊-” 瞧到那一只抬起的手臂,无数人惊得低低惊呼出声。 那手,一忽飘过。 “啪-啪!”紫色之中一只白嫩的小手掌,似雪花扬了扬,先后印在木圣女的左右脸上,拍出清晰好听的声响。 第一掌落,木圣女的脸歪向了右边,第二下,又将她的脸拍得歪向左边。 嘶- 男女们惊呆了,口里发出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还真的动手? 钟期再次被自家小表妹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墨棋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他就知道,泪宝宝绝对不会安分,她若能容忍看不顺眼的人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有问题。 木神殿两紫尊,好似有几分反应不过来,拧着眉,没说话。 桑椹被拍懵了,机械似的转头,眼神呆滞。 收回手的墨泪,轻轻活络手腕,笑容如花:“白世子那样的男人,本宫本看不上,他若不解约婚约,本宫也会休夫,你捡了一个被人嫌弃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哼哼,曾经不要脸的跟着男人屁股后面跑,现在还跑来本宫面前,想寒碜本宫,就凭你也配?来人,给本宫丢出去!” 底下的人们脑子似被重物撞了一下,一阵阵眼花,他们必定是听错了,小公主要将木圣女给丢出去? 甭说其他,连管三长老都愣了愣,这场合,莲国的一个公主都敢将木神殿圣女丢出去,也太意外了。 只一刹,偌大的地方再次落针可闻。 “什么?” 白子赢白子智被那段休夫之言给震住了,几乎不敢置信,两人低低的呓语一句。 “是!”红莲宫使则响亮的应了一声,准备行动。 “出去吧!”不容他们身动,花烬袖子一甩,轻淡描写的甩出一袖。 “啊-”还没来得及愤怒的桑椹,被那一袖子一扫,身子飞了起来,尖叫才出口气,人如一支绿箭,呼啸着自右边席位人们的头顶飞过,撞向殿门。 不作死就不会死。 望着一抹绿光,墨泪挑眉。 啪哒- 绿光越宫门而出,飞过廊道,飞过台阶,飞过排排宫女内侍,飞过红莲宫使守着的莲花步辇,摔落在道路石面上,摔了个背朝黄土面朝天,落地时成大字形躺地不动。 殿外的禁军宫女内侍们宫使们额间渗出一层薄汗。 木大长老脸黑如浓墨,青筋一鼓一鼓的跳着。 商行会大总管揉揉额心,又当睁眼瞎。 赛大小姐小嘴微张,美眸圆瞪。 水大长老与火大长老,土大长老几人,垂目低眉,形如老僧入定。 “没看到没看到……”管三长老闭着眼儿,嘴里念念有词。 他声音虽少,但在座的可不是聋子,哪有听不到的?一干紫尊们嘴角狂抽。 好在没让钦儿来。 墨知为自己的先见之名庆幸了一把。 将木圣女甩飞,花烬优雅的甩甩袖子,一副随时准备甩人的姿势。 咳- 那动作,让老少爷们只有瞪眼的份儿。 成功将看不顺眼的丢了,墨泪心满意足,至于白家的兄弟,就让他们坐着吧,坐如针毡,心神不安,比被丢出躺着的滋味或许更好。 “雾国火国的皇帝还算聪明,知晓自家儿女惹了我小师兄不喜没来丢人现眼,否则,本宫必定会部丢出去,我小师兄看不顺眼的人,本宫自然看不顺眼。” 闲闲斜视上席几眼,潇洒走人。 火大长老眼角狠狠的跳动了几下,那话是对雾国与炎国使团说的,又何曾不是在说他们?火神殿圣子曾被小药师从空打落,也算是小药师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看着孙女终于收拾完异类,莲皇才笑呵呵的吩咐:“传膳!” 内侍立即代传。 “当-”长长的一声才落,传来悠长的钟鸣。 食钟鸣响,宴席开始。 随着食钟声起,左右偏殿门开,一列列手捧食盘的宫女鱼贯而出,走向座席,每人手中的食盘内都是配的酒食,一人负责一桌。 “宫宴开始了呢。”当那声悠长的鸣钟传至,红蔷薇在莲国的驻地高楼上,坐着的老太君呢呢低喃。 寸步不离陪在身侧的钟论道钟问道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母亲,您想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母亲,其实比谁都想去莲宫,不过是性子太执拗,所以才死要面子,拉不下脸。 “哼,我想去的早去了。”老太君不满的瞪一眼,转眸又是叹息:“唉,也不知小期有没见着,究竟会像谁。” “母亲,您不是一直坚持像您么?红莲必定是像您的。”被瞪了一眼的钟论道没说话,钟问道赶紧圆场。 究竟像谁,那是个大问题,母亲一直坚持外孙像自己,那是钟家老幼皆知的事,谁也不敢有异议。 “你懂什么?”老太君又瞪二儿子一眼:“儿子像母,女儿像父才是福,灵儿偏像我,所以是个没福气的,你们像我,所以还活蹦乱跳,小宝贝像我是好,可还是希望她更像她父亲一些。” 也遭母亲嫌弃的钟问道立即闭嘴,牵扯到妹妹,什么事都会变得论不清,最好的就是闭嘴,什么都不说。 将两儿子都赌得没词儿,老太君也不指望他们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干脆不理,自己思念自己的小宝贝儿去。 钟家这边母子仨不说话,莲国东边国界线内外都静静的。 莲东界与雾国交界,国界线之外的地方,雾国营账一座接一座,汇成了连绵小山包,夜色下,火把通明,照亮了每个营帐。 一座主帐内,被挤的满满的。 主座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赫然是玄国皇帝,他后边坐着两位紫尊;一身铠甲的夜大将军坐在副座上,两边则坐着二十副将。 此刻,人人面色微沉。 玄皇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如黑锅,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你们说莲国边境有多少军马?” “五十万!”副将的声音弱弱的。 “一群废物!”玄皇气得鼻子都歪了:“斥候们都死了么?一再确定说莲国边界只十万守军,这四十万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难道是从天而降,斥候才探不出调兵谴将的痕迹?” 莲国原本守军十万,雾国秘拔三十万开拔边线,以三十万压十万,一举攻下第一关易如反掌,可为何莲国一下子便凭空冒出四十万来,以五十万对三十万,这仗还能打么? 唉- 夜老将军暗自叹息,玄皇秘密调谴军队,哪怕明知是开往边界,身为将领,他也不得不从,他亦知,玄皇特意点他为副将何曾不是防着他?也是牵制他,牵制住整个夜家。 玄皇终太小气,没有容人之量,他明知夜轩与小药师有交情,莲国公主又是小药师师妹,雾国与莲国一旦开战,若一旦以迅雷之势攻下莲国,小药师那里不足为惧,若攻不下,小药师必会助莲国,至时夜轩左右为难,小药师又因言明必护夜家,也不得对雾国网开一面。 可惜,玄皇只想着夺取莲国富饶之地,却从不认真的分析过莲国墨氏祖孙,莲皇或许有些守旧古板,只想守着国家,并无开拓之心,才智也远不及逝去的殇璃太子,但,莲国还有个皇太孙,皇太孙亦不及殇璃太子,手段却远胜莲皇,雾国会秘密调兵,皇太孙难道不会秘密谴将么? 夜老将军心中明了,嘴上是绝不多说。 副将们默默低头。 恨铁不成钢的玄皇,怒火腾腾,又狠狠的将一干人训一顿,气得半死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人散。 一众带副将尾随着夜老将军,鱼贯退出,各自回营。 “莲国营中可有紫尊?”人去帐空,玄皇才问两位紫尊。 “陛下,莲国营中有十位紫尊坐镇,暗中尚有几道气息没现身,另有二百余靓尊蓝尊。”两紫尊抬头望一眼,一人慢悠悠的回一句。 十位紫尊?还有没现身?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玄皇被淋个了彻底,当时从头到脚都冷凉冷凉的,人往后一倒,歪在座上直喘粗气。 这仗,没法打了! 军队人数悬殊,人家紫尊比自己多了几倍,靓尊蓝尊一一备齐,这阵容,雾国拍马都追不上。 莲国,早有准备。 这一刻,玄皇霍然明悟,满心怅然。 他还好,只是怅然而已,在莲国的南边线和与中部交界的边线上,上百人则一片愕然。 莲国之南的地方,有许是小部落之地,莲国并不曾扩张领土,一直守着原有的疆界,交界则是平原和森林地,只竖界石为号,并未筑墙。 朦朦夜色之下,只能见山与树林的轮廊。 在森林与草内,却潜藏着上百的,并如夜猫子一样顶着夜色向莲国交界摸近,黑夜里只能看到一双双幽亮的眼睛。 而在快靠近时,那移动的似灯笼似的眼睛悄无声息的停下,原本平静的气息突的乱了阵脚,又在倾刻间,往后撤退。 前面,有紫尊,还且还是一二个,竟有十数来个,别外还有靓尊蓝尊若干,那些人隐伏在莲国界内,像是一只只老虎,正等着猎物送上门。 敌众我寡。 退,上上策。 黑暗里,一群人如潮水退走,眨眼又消失在夜色中。 莲国之南边线无城墙,与中部交界处,除无法修筑城墙的地方,其余地都筑起高墙,以防突袭,其中部之国都兵强马壮,无城墙难保不被突然攻击。 今夜天空群星璀璨,弦月高挂,星辉与月华洒地,许多地言依稀可见高达二十丈的城墙的城块拼结痕迹,墙顶头上燃着火,远远的还可见守城军士走动的身影。 一处墙城之外约二三里的地方,约几十人的队伍站在夜色里,黑衣几乎与夜融为一色,远看,像是一小片小树林。 与此同时,与其所在的城墙处相距不远的另外十处有城门的城墙之外的夜色中,都站着人,或十几人,或三四十人,人数不一。 “紫尊?” 朦朦月光下,有人终于发出疑问。 声音轻得似蚊哼。 回答的是沉默。 再过数息,黑色人影向后退。 好似心有灵犀般,各处的人亦在相差不足半息的功夫里,一拔一拔撤退,来与去,都走得悄无声息。 原本可能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出现,莲国各处边线平安。 其时,莲都皇宫内正灯火通明。 宴宫中酒食上桌,莲皇下令开宴,众客开动。 食用间,抱着乐器的宫女上殿,彩女翩翩起舞。 丝竹之音,舞姿飞扬,殿内的气氛越来越欢快。 青年频频往主人那望,莲皇皇太孙笑容可掬,公主高贵无双,哪怕最不雅的动作,到了她那里也变得美好。 最安分的是上上席与上席上的客人,一个个当葫芦,嘴跟用线缝了似的,甭说话,吃东西连点食响都没发出。 下方两侧座上的客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见座上红莲公主偶尔会望来,还会微笑,一个个兴奋不已,胆子也壮了,也放开了些,跟四周的人友好的相处在一起,频频灌酒,都像要将对方的青年们全灌醉似的。 如此一来,气氛热络了起来。 莲皇、皇太孙、花烬几人,看得暗笑不已。 酒是好酒,食是美食,酒食之香,浓郁袭人,更何况,座上还有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一笑一颦都能让人迷醉,这场宴会,除了心思不在的几人,满堂皆欢。 丝竹换了一批又一批,舞者,换了一拔一拔,酒,添了一壶又一壶,菜,添了一道又一道,不知不觉间,宴会持续近一个时辰,众人犹自不觉。 酒过数巡,菜过数巡,宴,快近尾声。 最生要的一节迟迟没来,青年心中虽略有浮燥,仍然牢记长辈们之言,哪怕头有些晕,也谨守着保持仪态的格言,没有失态。 “红莲小丫头,哦不对,是红莲小美女,噫,也不对,小美女该是年青男子唤的,本老老了不合适,该唤什么……”酒足饭饱的管三长老,一捋山羊胡子,又找乐子,才出口,发觉不对,摇头晃脑的纠结。 丝竹未停,众客却引颈观望。 花烬斜一眼,又无视,若管三长老真的不胡闹,那一天太阳肯定是打西边出来的。 微微扬眉,墨泪好笑的等着,她还真期待管老头能整出点惊喜。 “算了算了,还是红莲小丫头,叫你红莲小美女你那小师兄说不定会找本老丢药剂玩儿,”纠结一阵,他也不在小事上磨蹭,乐巅巅的言归正传:“丫头啊,美丽的小丫头,你喜欢怎样的少年?” 莲皇与皇太孙,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几下。 为老不尊。 钟期暗丢冷眼。 唉,紫尊的脸都被这厮丢光了。 大总管无力揉眉心。 其余几位紫尊将头垂得低低的。 赛大小姐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吧,她偶尔也爱玩,却远不及管三长老,管长老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一个晚宴都坐卧不安的白子赢白子智,一颗心冷不丁的抽痛了一下。 各青年们则满眼热切。 “这个嘛,”望望四周,墨泪坏心眼的拖长的音,看到各人气息都快屏死时,才要紧不要慢的接着:“我觉得,家世背景不重要,容貌也不重要,重在人好心好性子好,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没有通房没有侍妾,没有心头好,没有意中人,哪怕遇到比我家族更强百倍的人,也不会弃旧喜新去攀高枝,嗯,他必定也要不在意我长得如何,哪怕我哪日变得再难看,也会守着我,护着我,视所嫌弃我者为己敌,远离我所不喜者,好像,差不多这样,今天在座的,谁附合条件,回去将画像送入朝臣手中,再送入宫,本宫会差红莲宫使去一一核实,完全符合者留名以待备选驸马。” 差……不多这样?! 无数人抹汗,这都多严格的条件还说是就这样,如果这说差不多,那还要多少条件才算圆满? 原本欣喜异常的青年们有一半以上者脸色灰暗。 不消说,她那一杆子,成功的打翻了一半俊少。 能来这里的都有些头脸的,家世也不是顶顶差的那一类,谁没个喜好,谁没个怀春过?有些不过有心没胆,有部分无妻无妾,却也非童男,只有少数因种种原因,确实是干干净净的。 不过,那数量比起众多来者来,所占比例也可说是失调了。 少量青年,喜得满面潮红,眸内晶光闪闪,差点合不过嘴来。 红莲宫使们禁不住渗出一背冷汗,让他们去核实?这,呃,不消说,能留名者,千人未必有一人。 正乐着的青年们,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红莲宫使们可是先太子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侍卫,只听令于小公主,宫使亲自主持核实,他们还有几胜算? 他们敢赌,若宫使下定决心要查,哪怕他们牙牙学语时干过什么都能翻出来,毕竟,莲国上下,有谁会对红莲宫使隐瞒? 希望渺茫。 青年无比的失落。 这丫头! 花烬还真想使劲儿的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是在挑驸马还是在挑奴才? 白子智兄弟俩脸上涌上绯色,那话,又一次刺中了他俩的心窝子。 表妹,你确定是在挑驸马? 钟期望天,祖母若知道,肯定会挑一大批人送给小表妹,个个也肯定是人好性子好,没通房没侍妾,父亲与叔父也必定会大力支持,说不定还会将他也一起打包送上。 呃…… 好吧,他不敢乱想了,万一真猜中,那可不太好玩。 墨棋的肌肉绷了绷,甭管怎么挑,反正不管挑到了谁,只要不是泪宝宝愿以命相换的,他都有办法将人给弄走。 莲皇频频点头,泪宝宝身边的当然要心好,心思不正,那是万万不成的,万一背后捅刀子可不是好事儿。 瞅瞅,管三长老抹了把虚泪,这条件,还真是别具一格,防后宫起火也不是这个防法吧?一个个温温如玉,逗半天都挑不起一丝火气,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嗯,那些不管,别人喜欢就行,总不能指望跟自己的喜好一样呀。 将那些甩开,又兴致勃勃的嚷嚷:“丫头啊,本老跟你说,药神殿虽然没有像第一公子和你兄长一样的美少年,俊秀青年可是不少的,咱们打个商量,你几时去看看如何?或者,本老回去领几个送来给你瞧瞧?” 呃…… 饶是有点心理准备的墨泪,也差点被口水呛到,管老头这闲事管得也太宽了吧,管了她的喜好,还管到她选驸马这上面来了?想给她送人? “管长老,您是让本宫去挑驸马,还是让本宫挑人以试药剂?”甭管他管得有多宽,反正他有策,她也有策。 试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即许多人立即竖尖了耳朵。 “当然是挑驸马,试药剂找你小师……噫,等等”管三长老说得那叫个天经地义,正乐着呢,猛然往前倾身,老眼瞪得老大:“这药剂试的是你小师兄的,还是你的?” 昔年红莲小公主天赋惊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有时都只记着其人,忘记了关心她的天赋有否存在。 猛然间,无数人都想起来,顿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半。 “唉,十余年来奇毒难除,师父师兄们绝不许本宫再碰任何药剂,去年余毒拔尽才重拾幼时功课,这么多年不碰药材,天分都荒废不少,手生技不熟,成就难及小师兄,想来如若真用药神殿俊杰试药,必定会被反噬。”叹息,失落丛生。 数千人眼神突变。 “哈哈,果然是个好消息!今晚来的太对了。”管三长老大笑:“明珠染尘,本质不改,本老就说嘛,殇璃公子的掌珠又怎会是平庸之辈!小丫头,你等着,本老先去找你小师兄回头再来寻你!” 一声长笑,人似白鹤掠起,光影一闪,身形已自殿中消失,于夜色中一划,如流星消失在人的视线尽头。 管三长老一走,钟期也客套几句,悠悠而去,回去复令;紧接着大总管也告辞,商行会一众人包括赛大小姐都随大总管一起出宫。 神殿大长老们也辞去,他们先回莲宫偏殿,再招咐着随从马车离开;木神殿长老离开时,随手将殿外的圣女带走。 重要的客人都走了,各国使者也回住处。 其余人要莲皇几人离开才会散; 莲皇太孙在散场时,交待已派紫尊守护暗中守在途中,可不必担忧路上不平静,也令各家心神安稳,不用怕夜深遇意外。 待送莲皇等出大殿,墨知带着墨家人与众人才开始散,白子智兄弟乘着没人留意,逃也似的落跑。 各家各人相继出宫,宫道上人与马车牵成了线,马蹄得的,车声辘辘,声响不绝。 入宫之时没有约定,东来一家西来一家,出宫时,都挤在了同一时刻,马车都拼成了一排连成了行,占满宫道。 莲皇、皇太孙等出了宴宫,并没有回自己宫殿,而是一路同行,都没有坐步辇,慢慢的走,莲皇在中,墨棋在他右手边,墨泪与花烬行在他左侧,红莲宫使打着灯笼跟在后面。 踏着平整的道路,绕过一座又一座宫殿,最后停在一座被禁军重重守护着的巍峨宫门前。 门前的禁军让开道,红莲宫使走前,推开厚重的宫门。 宫内,没有点明火灯,都是以明珠照明,被打理的很好,路面干净,花草修剪的整整齐齐。 很安静,禁军都在门外,里面也没有宫人,只有虫鸣声。 望着空落落地方,花烬幽幽轻叹,十五年前莲先太子血洒皇宫,这里便成为禁地,也成为最令人心痛的地方,宫人们都不忍踏入半步。 宫使挑着灯笼走在前面,墨泪与莲皇几人在后。 进入第二重门,待推开第三道宫门才是真正的进入宫殿,主殿金碧辉煌,华丽程度仅次于红莲宫中的几座主殿。 殿门仍然紧闭,檐廊间缀着的明珠光芒柔和,在这个空气都带着热气的夜晚,四周却透着几分冷意。 两位红莲宫使轻轻的推开闭合着的殿门。 更明亮的光华流泄了出来,里面点着的是油灯,灯,白鹤形,立在靠墙的地方,鹤口衔灯芯望天,丛丛簇簇的灯光洒遍大殿。 屋内是以玉石砌地,丝丝冰凉的气息散开,化解了灯火散发着的热量,室内不凉,也不热。 偌大的殿,没有其他摆设,九级台阶之上,亦没有主座,那儿帖着白纸,上面斗大的一个奠字,字之下摆着梯形式的桌,每一级梯上竖放着灵位牌。 梯形桌前放着一高两矮三张桌,每张上面摆着三只香炉,桌几前有火钵,再往前几步处排着几个草团莆,其两侧高亦成列的竖着两排团莆,与横放的组成一个像“冂”字一样的形状。 三张桌几上的香炉里还燃着一柱三支的香,香,燃了约一小半,还余五寸左右,香烟袅袅飘忽,气味在大殿内弥漫。 殿门打开,莲皇的眼眶只一刹时便已红。 墨棋紧紧的抿着唇。 遥望着前方,墨泪心情无由的沉重,那里面摆着的正是“墨泪”的生身父母的灵位,这里原来是先太子住的宫殿,也因是太子殒身之地,便将其改为放灵牌的祠堂。 梯形桌上的灵牌有近百块,最顶上一层只二块并排放着,一块上书着“显考墨公讳殇璃老大人之神位”一块书着“先慈钟氏讳灵老儒人之灵位”,每块的右侧是生卒年,左侧书着“孝男/女墨棋墨泪奉祀”。 下面梯形阶位上,被两块灵牌所对着的地方一路空着,在两侧才排放其他灵位牌,每一块都书着名字,还有职务。 顶层之下的灵牌,皆是宫中侍卫,宫女和莲国的紫尊守卫。 推开殿门的宫使们默默的低首,从两侧往前走。 轻轻的,轻轻的,吐出口气,墨泪慢慢的迈出脚,莲皇与墨棋、花烬也跟上,却落在了她后面一点点。 踏着冰凉的地板,缓缓走过大殿,到九级台阶,墨泪的心酸得似打翻了几百瓶老酸,酸意如潮,一阵一阵的翻涌,冲击着心房,冲击着眼。 登上台阶,走到中间的团莆前,轻轻的跪下,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出眼眶,不为其他,也不是因为真正墨泪的记忆复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那种情感,不需记忆来唤醒,只因,她也是个失去父母的孩子。 莲皇坐到左侧,默默拭眼角。 墨棋、花烬在墨泪身边跪下,一个右一个左,将她夹在中间。 宫使们将灯放在墙上的钩子上挂着,摘掉面具,跪在三人身后。 花烬拉开桌几下方的抽屉,取出香,纸,火折子,将香递往中间:“丫头,给你父母上柱香。” 先太子夫妻等了十五个周年,终于等到女儿回来上香,两人若地下有知捧在手心的掌珠终于长大成人,还如此出色,也能含笑九泉。 为人儿女,为父母上香天经地义。 接过香,就着花烬甩燃的火折子,墨泪伏地,顶礼大拜。 墨棋也燃香一柱,伏地拜。 连拜三拜,将香插往香炉,烧纸纸。 纸烟的火焰,红红赤赤,燃烬之后,余下白色的灰。 墨泪又取过香,往一边移偏位置,祭祀有功人士,那些人,都在当年以身殉职,即有莲国的紫尊守护,也有侍卫,禁军,宫女。 其中有二人的牌位,她还有些记忆,正是墨家六少夫妻,也正是她亲自交与兄长带回安放在此,以成全两人的忠心。 拜三拜,再烧纸钱。 再移到另一边,祭祀为先太子夫妻殉葬者。 昔年先太子夫妻殒身,待战后重整皇宫,处理后事,那些服侍太子,太子妃的宫女内侍,守灵柩七七十九日,在第二天将要下葬前夜全部自尽,追随着主子而去。 为主战死,是尽忠;以身殉葬,亦是忠,都当得起祀奠,莲皇和皇太孙感念宫女内侍的忠心,也将其牌位与其他为墨氏尽忠而亡的众人之位一起放在先太子夫妻身边,享受香火。 烧过纸钱,又跪正。 宫使们听皇太子的令,去右侧坐着。 望了一会,墨泪才发觉,上面还缺一人:“还有位皇祖母呢?” 先皇贵妃,亦是逝于那场浩劫,上面却没有她的牌位。 “祖母的牌位在以前住的宫殿那儿,皇祖母牌位也是安在生前住的地方。明日之后,我们再去祭拜。”墨棋声音低低的。 墨泪默默点头,坐了好会儿,起身,去偏殿另换一身衣服,再次跪在灵牌前;墨棋、花烬也去另换一套衣服。 大殿内静无杂音,有人心跳,每个人的灵识却能铺开,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声音,也能听到那些离宫而去的马车的轱辘声。 外面,宫道上马车络绎不绝,数千之众,上千辆马车,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全部离开,原本宫宴结束时时辰还早,约戍时正,待最后一辆马车驶出皇城,已至子时初。 客尽,宫中又安静。 护道的禁军们撤走,轮值的禁军也换班。 夜色下的宫殿,如卧龙沉睡。 时沙流逝,一刻又一刻都成为过去,子时尽,直至丑时中刻,满城处处安静,再无车马之声,连犬都不再鸣叫。 丑时尾,沉睡的莲都城的许多阴暗的角落里有人影出动,很快又隐去,约一刻钟后,原本沉睡的莲都,更加的安静,安静的连虫子声都听不到一声。 又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数处建筑中飘出些人影,疾疾掠隐入夜空。 当那些人影入空远去,莲都城中又有人影出没,不消片刻,偌大的莲都更加的安静。 没有人声,没有鸡鸭鸣叫,没有虫吟,夜,安静的如此神秘。 皇宫内,灯光犹自亮着,轮值的禁军,宫女,内侍们,却或倚着墙,或坐着,或躺着,沉沉入眠,睡态安宁。 微微的一阵风过,一处宫殿上方多出一道人影,转而,又一个,然而,一个又一个的从夜色中冒出来,竟有的五十来人。 一群人默默的作了个心领神会的颔首动作,一致飞起,朝着一个方向疾疾掠追,一道道身影,恰似群星乱舞,令人看不清痕迹。 飞越几重宫殿,疾掠着的人往下飘落。 他们落下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影,前方的宫殿门开着,火焰的气息若有若无,从门外望去,里面空荡荡的,一眼可见近头。 那近头,立着奠字和灵位牌,前面与两侧坐着人,那些人,微合双目,似在打坐,心跳的声音与气息绵长。 中间坐着的三人面朝外,每个人都穿着雪白的衣裳,有一人戴着面具,两侧的一侧是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另一个便是莲国皇帝。 落在殿外的几十人,顿时吃了一惊,里面的人全部是醒着的! “各位竟然来给本宫爹娘上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在晚宴上知会一声,本宫自然会亲自扫地以迎。”不容各人再思考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空灵的声音已响起。 那声音轻轻的,带着冷意,在死寂般地方令人莫名的感觉有些阴森。 与此同时,里面的人慢悠悠的睁眼,目光幽幽的望向外面。 人,不是很多,那深幽的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越小药师可在?”门外的众人,慢慢的往前走。 走的很慢,然而,每当跨出一步便是十来丈,两次抬脚,人已全部飘进大殿内,几乎是声音差不多同时到达。 墨棋花烬望望,满怀怜惜的摇头,小药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没人认识,认不出小药师,注定是悲剧啊。 “小药师不在。”花烬幽幽的接着:“但,小药师的小师妹在。” 小药师不在,有小药师的小师妹在,同样可以将杂杂们一网打尽。 五十之众目光一瞥,不屑之意尽显。 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回视一眼,满眸恨意。 “土圣主,火圣主,木圣主,既然来了,何必要藏在人后。”不咸不淡的声音又响起:“还有,另一个白世子和毒尊也是。” 说话的人,面无波澜,无喜也悲。 这一下,众人不禁愕然。 不止是不速之客,连花烬、墨棋、莲皇和宫使们都惊诧不已。 “三位圣主都不惜自隐身价出席晚宴,这会子又何必装高贵,或者,真要本宫亲自去将你们一一拉出来。”见没人出来,墨泪又烧了一把火。 在她面前易容,也太看不起小药师了,不用多研究,用鼻子一闻就知,想瞒他,除非是像花老头当年不知从哪弄得的那种药剂一样的厉害。 静默半息,有几人缓缓的越众而出。 不多不少,正好五人,都是面容平淡无奇,其中三个,正是与木、火、土三殿大长老一起出席过晚宴的三位紫尊,另两人,是扔在人群里扒也扒不出来的面相。 五人看着白衣白裙,盘膝而坐的绝色少女眼神深隧,那幽幽的深潭似的眼,像要将人吸进去。 “你,从何而知?”火圣主随手摸出只瓶子,往手心倒入些药汁,抹在脸上。 除了其中一人,其余四人亦往脸上抹药,既然都被人认出来了,易容不易容都无所谓。 “本人擅长的便是易容之药剂。”睁眼说瞎话那种事儿,从来不用打草稿就可以做到。 五人冷抽,满心郁闷,原来是遇上对手! 一息二息,十息功夫后,四人脸的慢慢变化,平凡之相缓缓回归有棱有角,再之,全部回归本色。 果然是三圣主与另一个白世子,火圣主历来精瘦;木圣主是死板棺材脸;土神殿圣主算是比较温和些;至于另一个白世子,自然与白世子一模一样。 紫尊啊,藏得真深。 花烬望过去,多瞟了跟白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眼,连他都瞒过了,确实有几把刷子。 另一个白世子? 唯一不知真相的莲皇,顿时有些不快,怎会有两个白世子,那当年跟泪宝宝儿订亲的究竟是谁? 他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若这亲真结成了,万一分不出来,他的孙女被人占了便宜,岂不是太亏了? “毒尊阁下,一会还请多多关照。”轻淡描写的一目瞥过,墨泪笑得高深莫测,眸子里浮出些戏谑:“你要不要我送你一份洗脸水?”。 长相普通的男人,终于抬起眸子:“不必,本尊就这副尊容。” “也是,”点头,她表示认同:“这大陆上识得毒尊真身的无数,谁也不会将现在的你,与你的真身两者重合在一起,屈尊雾国有些埋没了你,要不要投奔本宫?” 那话,直令其余一头雾水。 毒尊心头一紧,他知道,红莲公主是真的识得自己是谁,可是,她才归国不久,又是从何得知? “各位如果是上香,便进,如果只是来走走,便请出去,别污先人之灵地。”墨棋瞅着一群人,眼底寒意越来越重。 “你还是那么轻狂。”木圣主死板棺材脸板得更紧。 “那是,”笑嘻嘻的墨泪一下子抢过话头:“我哥哥是年少轻狂,但轻狂总比轻敌好,尤其是像各位一样活了几百岁,却要栽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中,那可是死也无颜见历代列祖列宗,列代神殿圣主。” 花烬随意举手,托起一只小瓶子,轻轻一弹,药末飞扬。 一点末子触空,彩光乍现。 几十来客,不约而同的狂闪,其时,数人身边飘出片片粉末,各种各样的气味,就些乱冲。 呼- 花烬往前一跃,长身玉立,一手摘去面具:“好久不见,各位。” “烬公子?!”爆动的紫尊,愣是硬生生的刹住身形。 就在几十人刹身的一瞬间,大殿内闪过一片晶光,倾刻间,若大的一个殿里竟成彩色世界,一道道的色彩,成条的竖着,挤满了每一寸地方。 它太快,快得令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弥漫一室。 唰- 刹住的几十人,往后纵退。 那一退,瞬间退出殿外。 当飘身而出时,他们发现,外面亦在向七色世界转变,就似风卷残云,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方在一个彩芒忽闪间便成七种颜色,并无止境的像四面八方扩散。 彩光明艳,直达数百丈。 那光亮冲空,整个莲都内,只要头顶没有遮掩,抬头便可一目了然。 “他们还是选择重蹈覆辙,可怜可怜……。”莲都城内,暗中有人仰望天空,叹息。 十五年前都没成功,又何况如今? 几大神殿注定要步上金神殿后尘,从此一跌不振,至少得需要数百年时光再能恢复元气,那还得在那少年许可的情况下,如若他不许,或许从此消失也极有可能。 叹息声尽,人又不见。 而彩虹光下的地方,众人狂走,花烬一掠,跟着飘出,声音冷冷的:“跑也没用,跑得出这里跑不出皇宫,跑得出皇宫跑不出莲城,跑得出莲城,城外十里之远还有另一批毒在等着你们,欢迎尝试。” 墨泪也悠悠跟上,墨棋与莲皇和宫使们守在殿内,也是守着牌位,防意外发生。 原本已掠至第二道宫门之上方的几十人,刹时又倒回,也在那一刻,空中爆起无数道道光束,那光束如此之多,颜色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赶紧出招,本公子可抵挡不住。”花烬一个蹦跳,跳到才飞出大殿的女子身后,大言不惭的让救命。 “谁刚才还霸气横生来着?”朝后甩个白眼,墨泪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一只瓶子往空中狂洒药粉。 哼哼,五十二紫尊同时攻击,哪怕是水流都会被拍散,何况他这么个血肉之躯。 当了逃兵的花烬,满心的不在意,闲闲的望天,他才不会说如果算上小黑,那五十二个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不过,他可不想费心费力,有药剂可用,当偷懒就得偷懒。 就在他忙里偷闲的逃避责任时,随着那一片新增的粉末撤开,原本成竖状的七色猛然散开,转而又忽然重聚,顿时由竖就成了横列,一道道的彩色重叠起来,红绿橙黄蓝靓紫七色成一束,再往上又重复。 殿内的莲皇等人,看着外面的色彩,又惊又喜。 “真彩虹?”爆闪的束束光芒中,惊骇声起。 七色彩虹,成彩虹状的色彩。 “再加一种,试试效果。”嘻嘻一笑,墨泪又丢出一把粉粉。 第二把药末飘起,重叠的七色中闪出无数跳跃的蓝色星芒状光点,那点点光芒,像无数星星在眨眼,又似满天星星坠地变成一阵星雨。 潮水的气息,袭卷长空。 那气息无视爆乱的光束,横冲直撞,当那气息扑来,几十紫尊受不了的打个冷颤,并在瞬间发觉全身血液的流度狂减,好似冰住了般,竟慢慢凝结。 一阵才越过第三道宫门,到达宫殿所对着的空场之上方的几十人,竟有些寸步难行。 “这是什么?”这个,好像是不死鱼湖边的气息。 “由凝息草弄出来的东西,好像效果差了点点,没立即将人冰住,嗯,缺点什么呢?能让血液冰结,却不会让经络爆裂,能让血液冻结,却不会真正的坏死,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好像没有哪种药材有这种神奇的功效,难道又要人家用千上万的药材来组合?唉唉,不好不好,会累死的,要不得要不得……” 她摇头晃脑,苦苦思索,花烬悄悄的伸手,按住额心,这丫头,没救了!正想提醒办正事儿,忽的望向远处。 远方,几道人影朝着虹光处疾疾狂冲而来,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白衣飞动,如晴空水面上乱晃的光。 那人影,划空有声,带起呼呼风响。 感觉血液在凝固的几十紫尊,也察觉到了,几乎怀着欣喜转眸,当回首时,不禁微怔,不认识,不是自己人! “噫,你们怎么还不倒?”正纠结着的人,猛的瞪眼;“我说,你们还杵在那干么?还不快给我落地?” 噫? 吼了一句,墨泪瞟到第二批不速之客,顿时就没声音了。 “呼呼-”那几十人,还真的十分听话,一个个的往下掉,那些光束,飘忽散开,空气被震得荡出无数个旋涡。 砰-有三四个最先落地。 就在第一批人着地,狂奔着的几道白色人影也赶到了第三道宫墙之上,呼的定空,共四人,一色素白的衣裳,全是男子衣装,戴着纯白的面具,长发束顶,白色的缎带与发丝一起飞扬着。 呃…… 望望四人,墨泪眸子闪闪,默默的收起瓶子。 “唔……” 刹身的四人,其中三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具掩去了各人的脸,但,圆瞪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流露着震惊。 空中的四人望着立身不动的一男女不眨眼儿,殿外,莲皇与墨棋亦望着外面四人。 砰- 被寒息最后一人摔地。 立空的四人,微微一凛,终于转了转眸子,看向另一个地方,那儿,彩虹之光内,蓝星闪亮,星光之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堆人,他压着他,他又将腿搁在别人身上,那场景,岂是一个零乱了得。 空气中的气旋涡也终于变轻,旋转几下,风散无痕。 四白衣人,又望向一身白衣,披着长发的少女。 “哥哥-”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墨泪抬脚走向倒地的一群人。 “果然用药剂是最省事的。”感叹着的花烬,也尽职的跟着。 听到呼唤,墨棋立即飞身而起。 红一莲一忙不迭的跟着,抢身而上,推着轮椅。 只随意抬脚即到的墨泪,一脚将一人踢得翻转,被踹了一脚的土圣主瞪眼,脸色僵僵的,跟僵尸没二样,身体也是僵的,眼睛还能活动。 才将他踹翻个儿,又一脚,从人堆中踢出一个,再抬脚,将边上一个踹飞,两个人飞起身,砰砰两声,摔在土圣主身边。 三大圣主凑到了一堆儿。 墨棋也赶至,眼眶隐隐泛红。 “三位圣主,说了轻狂没事,轻敌可是大忌,都提醒过你们我也是药剂师,你们却只忌惮我小师兄,没将我放在眼里,还巴巴的赶来,如果你们真向我爹娘忏悔十五年前犯下的过错,我说不得会从轻处罚,可惜,你们又没有,唉,你们可知我小师兄为何不在这里么?你们可以派出一半人马离开神殿来莲国,以为我小师兄就不会去你们那儿走走?” 说话的当儿,又一脚,将另二人给踹到一边。 四白衣盯着三大圣主,眼神阴森。 三大圣主眼珠爆睁,几乎要凸出眼眶。 惊骇。 三人心里除了惊骇还是惊骇,十五年的事,他们自认做得隐秘,那也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可是,现在却如此轻易的被事主的女儿说了出来。 更惊骇的是最一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终于明白小药师为何为在莲都,原来人家早已先一步有了行动,原来会算计的不止是他们,莲国同样的会算计。 “我……愿……”土神殿几乎魂飞魄散,小药师可随意进入土神殿击死十长老,自然也能随意击杀其他人,再加有七色彩虹,荡平神殿轻而易举。 愿改,愿忏悔,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发誓,此生此世,绝不敢再犯同样的糊涂。 “十五年前你们逃了,没人知你们是谁,十五年后,你们以为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么?”沉沉一笑,风华绝代:“害了我的亲人,还想活得安稳,做梦!不管是谁,敢触我逆鳞,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追杀到底,不死不休!哪怕是几大神殿,也照样要以牙还牙。” 墨泪,不管曾经还是现在,都不是善茬。 土木火三圣主,恨不得立即晕死。 花烬伸手揉揉一颗小脑袋。 “我不是小狗。”直接跳开,墨泪伸手理顺发丝,狠剜他一眼,后者眨眼,双手环胸,一副你奈我何的得瑟小模样。 甩头,不理,墨泪望望一堆人:“哥哥,仇,要亲手报,我一向喜欢自己报仇雪恨,这次,因为你和我都是爹娘的孩子,所以我分你一半,我做了前面一半,后一半分给你,除了将姓白的和毒尊两人留着,其他的你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 “好!”墨棋点头:“十五年一月零一天前,太子父亲和母妃,祖母,宫人的血染红了这里,今晚以人血清洗这里,以此为祭!” “站远些,别弄脏衣服。”花烬伸手捞,捞起人,闪闪得远远的。 红一莲一各飞一脚,将被点名留下的两人踹飞:“将这两人押走,等候公主发落。” 殿内的宫使,立即飞出两人,赶至殿外,正好一人接住一个,腾空而去。 被带得远处,墨泪又寻出几只小药瓶,连撒数把药末。 药末散开,炫丽的颜色一片一片的变淡变无。 等人退开,墨棋取过一块帕子,仔细的擦一遍手,再取出一把长剑,冰白色的剑身,散发着寒意。 莲皇与其他宫使也相继跑出,站在大殿门口。 墨棋取帕子,拭剑身,轮椅一点一点的离地,当拭好剑,人离地一尺有余,他挥手,剑身倒转,带着一抹冷光。 冷光一闪,最近的土圣主被拦腰斩分成两段,那一剑的落点,与当年先太子所受一剑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 寒息草所制之毒冰凝住血液,他虽一分为二,却没有大量的血涌出,仅只能闻到血腥味。 剑起,剑又落。 木圣主步上土圣主后尘,再次是火圣主。 三大圣主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黄泉路上也有了伴儿,不会寂寞。 三剑三人,墨棋连眼皮都动,就如斩草一样的轻松,随之轮椅移动,每当冷光闪过,必有一人接受死亡裁判。 五十人,五十剑,当走完一圈,四周的彩光也全部褪尽。 茫茫夜色下,一地死人,地面上始有血液流淌。 皇太孙将手中长剑一抛,那剑“嚓”的没身入地二寸有余,剑身血迹斑斑,他头也不回,轻轻落于花烬所立身处。 空中的四人,喟然一叹,蓦然转身。 “姥姥!”一声急唤,疾冲虚空。 背过身的四人,一个踉跄,兀的又转回身,四双眸子在夜色水色流转。 “亲家?”莲皇失口惊呼。 宫使们齐唰唰的躬身行礼:“老太君吉祥!” 老太君满是酸楚的目光,凝望着微微仰头而望的少女,心头百感交集,等了十九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姥姥”。 钟论道钟问道望着那俏立的人,愧意满心。 莲皇想上前,却又生怕将人气走。 “我娘没了,是不是姥姥和舅舅们也都不要我了?”仰起的脸,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美人流泪,花也同哭。 又何况那美人还是自己日思夜想想了十九年的小外孙?老太君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前跨出。 钟论道钟问道两大男人,亦闻之眼眶发红,跟着母亲往前跑。 钟期跟在后面。 这丫头,还真行! 看着一向脾气死倔的钟老太君竟然抛下所有坚持,花烬不由叫好,这亲情,果然是强大的药剂,可以医好心伤,小丫头的眼泪,价逾万金! 老太君四人踉跄着落在地面上。 望着只有不到一丈远的四人,墨泪往前跑,钟家已跨出一步,余下的便由她来完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看着跑动的一抹身影,老太君立即将面上的白色面具甩掉,下一刻,带着莲花香味的小身子已似乳燕归巢般扑至。 “姥姥!”撒娇似的语气,足以令所有钢铁都化为绕指柔。 才摘去面具的钟论道两兄弟,眼眶又红了一分。 老太君张开双臂,一把将娇嫩的小身子搂在怀里,眼泪掉的更凶:“我的心肝宝贝儿,姥姥总算见到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贴着温热的胸膛,墨泪听到老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种暖意涌进心窝,整个颗心都要软化了,骨肉血脉之情,永远无需任何证明,血与血的相连,割不断。 抬起小脑袋,朝一边眨眨眼:“大舅舅!”望向另一边:“二舅舅!” 钟论道与兄弟两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我呢我呢?”被冷落的少年不甘心,赶紧送上自己的俊脸。 “表哥。大舅舅家的表哥。”吐吐舌头,忙缩脖子,这个表哥,在钟家排行多少,她不知道。 “表妹,表哥会疼你的。”被人认出,钟期喜孜孜的拍胸。 “你怎分得清?”老太君乐了,都忘记掉眼泪。 钟论道两兄弟也点头,承认自己好奇。 “我见过啊,那天跟在小师兄背后,我看到姥姥和舅舅,你们没看到我。”弱弱的瞅瞅,缩脖子,死死粘着人不放。 大树底下好乘凉,抱住外婆准没错。 “你怎么不出声?不想认舅舅是不是?”钟问道满心的不满,他们怎么不知道,若知道的话,哪用得着多纠结一个月? “姥姥凶哥哥,舅舅也不认哥哥,哥哥也是娘亲的孩子,欺负哥哥就是欺负我,人家才不要出去见姥姥舅舅们呢。”委屈的撇嘴,一副谁敢再凶,我立马哭给谁的架式。 钟论道钟问道瞧到那泫泫欲泣的表情,再大的不满也不了了之。 “你这孩子,还敢跟姥姥呕气,胆儿肥了。姥姥几时说过不要你哥哥?不过是气他没能护住你,让你在外不知所踪,还骗我说是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老太君都不知该说什么,含泪带笑的往画着紫朱砂的地方戳了几下。 戳吧戳吧,最好戳点血出来,看谁更疼。 一点也没觉着痛的墨泪,哼哼着承认,反正她才怕,若戳出点血来,她肉疼,他们就该心疼了。 “外祖母,墨棋知错。”墨棋恭敬的低头认错。 “嗯,以后好生护着你妹妹。”老太君点点头,算是放下往事不计,再瞅瞅莲皇,轻轻推开怀中的小外孙:“以后想姥姥就去北境。” 最后一个境字出口,人也越空而去。 “孩子,舅舅们在北境等你。”钟论道钟问道也不敢再迟留,飞快的摸摸自家外熏儿的头,火速去追赶老母亲。 钟期跑路时眨了眨眼睛。 墨泪忙忙飞上天空,待追赶至第一道宫墙外,四位紫尊已化为一点小小的白光点,她只好黯然回头,才至第二道宫墙,便被花烬墨棋拦截住,送回红莲宫。 死去的不速之客自有红莲宫使处理,七色彩虹不出半刻时间便消散,待天亮时,莲都又如往常一样,早起的早起,该干啥的干啥,谁也不知昨夜皇宫发生了血案,皇宫内的禁军宫侍们亦一点不知,唯有醒来里十分懊恼自己为何竟睡死了过去。 被留了小命的白子赢和毒尊倒时嘴硬,在宫使面前也不改傲气,什么也不肯说,墨泪更绝,用药,废了两人的脉气,让两只从紫尊变软脚虾,然后关禁闭。 他们想拖,她还怕没时间跟他们耗么? 第二天,各国使者辞行,莲皇太子亲自去见了见,结果使者们带着脸色的匆匆离去。 也在当天,红莲宫使去了墨氏家族,自此,墨家家主再没进宫。 从第二天起,许多少年画像源源不断的送至朝臣手中,又飞进皇宫,莲皇没事就挑挑拣拣的挑出一些拿去跟朝臣谈论。 至第四天,莲国东边界线的雾国退军。 第五天,白世子递帖求见红莲公主,直接被谢绝,可他并不死心,以后每天必风雨无阻的递一次帖。 墨泪在秘密的水神殿长老会晤一次后又躲在宫中,带着风宝宝过自己的小日子。 半过个月后,一封书信几经周转,转到了她手中,展读之后,她喟然轻叹几声,独自关了自己一天。 七月初,钟家放了禁关着的尤氏长老,等驯兽馆见其人将其送回,却已终生痴傻。 七月末,土,木、火三大神殿传出消息,圣主闭关。 转眼八月末,时常神出鬼没的花烬又一次出现在墨泪的药房,她则正在推算演练药方,他坐在一边,神思渺渺,许久都不曾说话。 “有事?”实在坐不住的墨泪,终于丢下工作,他在一边,让人无法全心投入。 “问你个事,有没有一种药,让人服下后即刻变回婴儿,然后再从婴儿开始成长,生命迹像也无婴儿无异?”花烬拉回飘远的思绪。 那是什么东东? 我擦,若真有那种东西,岂不是活不耐活了就可以当婴儿从新来过? “以我目前所知,基本没可能,”墨泪先是激昂,再之便是安定如初:“让人变得跟婴儿一样大小还有可能,用药剂让人缩骨,这倒也在常理之内,但若改变生命迹像等同逆天,超越了我所知的范围。” 还是一样的回答啊。 幽幽的,花烬苦笑,哪怕记忆没了,相同的问题,却仍是相似的回答,虽说说辞略略有点不同,终究是他太奢求了。 他没再问,又如来时般溜掉。 怪人。 墨泪摇摇头。 第七天,墨棋将一封信交给了她,说了一句“他回他该去的地方去了”。 墨泪满心不解,看信,信上缪缪几字,这一次,她再次沉默良久,花烬回到另一片大陆去了,那里有他的亲人。 六月中,风行四人亦留信一封,远赴另一片大陆,去寻找家族的源头,顺带探查水圣童的消息。 这一别,不知何年再见。 一个独立良久,收信后关上门窗,对着空气喊了一句:“锁心!” 随着那一句,她脖子内蹿出一抹白光,光芒飘忽着放大,变成一个人形模样的影子,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也随之而至:“小泪啊,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看清白色的一团影子,墨泪冷抽,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似魂一样存在的影子是什么。 “才想起不久,就知道‘锁心’,还不知你是人还是物,现在才知道你是这样的,”抹把汗,瞪眼:“锁心,我问你,我的记忆是不是你封的?” 什么叫现在才知你是这样的? 他一直是这样子的啊,这小不点真将他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别冤枉我,”锁心一阵乱跳:“当初你求我帮封存记忆,我没答应,是你自己强行催眠,我连阻止都来不及,你自己成功封住了记忆,也差点丢掉小命。别找我给解印,记忆是你封的,只有你自己能解。” 小不点就是天妒人怨的货,几岁时就敢对自己催眠,虽说结果有点意外,却也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嗷,这是什么破理论? 她自己解,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呢。 郁闷啊,很郁闷:“你知道我从哪来的是不是?” “当然知道,我亲自接你来的这里。”锁心得意的跳动,整个人影跟着忽左忽右,几乎不成人样。 “送我回去,那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如果能回去一趟,生死无怨。 “你你你又要回去?”一个激动,人影散化成,转而又凝聚成人样:“上次你自己催眠,自己跑回去,若不是我拼老命护着,你早魂飞魄散,现在还想回去?你以为你有几条命?照这么折腾,十条命都不够用。”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虽然不记得当时自己所干的事,墨泪却是欣喜异常,原来,真有时空可以任人穿棱来往。 “你还想还有下例?”锁心跳脚,不答应,没准小不点儿自己又整得自己跑回去,那时想救都救不了,答应,唉唉,又是件苦差活。 墨泪瞪着眼,不说话。 “好好,我认输,”被盯着,锁心怕了,毫无条件的投降:“大陆不同,时光流速不一样,三百年为限,这边则是三个月,时限一到,你得回这里。” “锁心,你真是个帖心的小棉袄!”乐得眉开眼笑的墨泪,一蹦跳起,将飘忽的一团抓住,抱了抱。 被挤成一缕的锁心,嗖的逃跑,往自己住的地方钻:“安排好叫我。” “行!”乐得心都快飞起来的墨泪,狂笑一阵,笑够了,收拾东西。 第三天,安排好一切,她走进了卧室,安安静静的躺着。 被唤出的锁心,也十分正经:“准备好了?” “嗯!”墨泪微笑着合上眼。 卿卿,爷要回来了! 正文 第十八章 章节名:第十八章 “祖父,为什么不许我进宫?”青年发出第N次疑问。 他不明白,为何进宫的名额上没有自己,难道自己比不上兄弟们? 屋外,初升的太阳明艳刺眼,青石地面与贴粘墙壁上的原木板发出闪动的亮光,时光还在早晨过后不久的上午初段时分,还并不炎热。 屋子内只有一老一少,老者锦衣华服,坐在窗前的桌边,以指轻抚着绿玉桌面,一脸深思,屋内的书架与摆设成了他的背景,衬出他的淡定从容。 青年从头到脚都是斩新斩新的,衣袍连衣摆都镶勾着金丝银线,一身华贵,明显是经过刻意的装扮。 屋外阳光正好,他却很烦恼,非常非常的烦恼。 “钦儿,你难道想跟雾国大皇子大皇女一样被人丢出来?”不为所动的墨知,十分理智的望着不太理智的孙子。 今日的皇宫之宴,墨家本家拟定去十人,长老辈六人,四小辈,墨家最有出息之一的墨钦不在名单之内,不是他不愿带,是原因众多。 被问的墨钦一愣,又大为不服:“谁敢动我?墨家是莲国皇室的本家,除非他活得不耐烦。” “唉,”墨知摇头,为自己的孙子叹气:“你忘记了么,那丫头的小师兄可是小药师,他敢在雾国夜家宴席上扇木圣女的脸,在自己小师妹家里丢几个人又算什么?墨家远不及神殿,万一看到你想起旧事,当场给你没脸,以后你还以何颜在莲都立足?” “我……”墨钦脸色一涨,羞得连耳根子都泛起红色,他记起来了,自己与小药师曾有点不快,小药师连木圣女的脸都敢打,打他又算什么? 他也完全相信那人做得出来,姓越的只不过与雾国夜家夜公子有点小交情,并不算十分亲近,他都敢容纵人将皇子皇女丢出殿外,还掴了皇后的脸,现在在自家小师妹家里,比在其他人地盘上更自由,又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实话,他还真怕被当众羞辱,可明白归明白,若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失,心理又不平衡。 正垂头丧气的想走,又忽的灵光一闪,又兴奋起来:“小药师不是回通州了么?” 那一天可是有人看得真切,不仅是小药师,还有第一公子,四月才走,这当儿应该差不多才到通州,不可能这么快打个来回。 只要小药师不在,一切好说。 “谁能确定他真回通州去了?”墨知抚桌的手指顿了顿:“当初有谁看见小药师离开过通州?又有谁知他早已来到莲都,还进皇宫?若非皇太孙护送两人出城被人无意瞧见,世人都以为他还在风云闭关,现在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杀回马枪?” 小药师来莲皇宫,也证实之前公主中毒的传闻不假,归国后红莲公主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大约也是有不能见人的秘密,只可惜无从探出真实情况。 想到红莲公主,他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以前他那好弟弟每件事都不瞒他,只要他想知道一问便有结果,而自红莲归国,无论问及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问急了,他要么怒冲冲的让他去问皇太孙,要不直接甩袖走人,不得不说,那真的很奇怪。 难道连莲皇都不知自己孙女的情况? 他觉得有可能,也不太可能,先太子是如何死的,他也知道,若是红莲忌恨自己祖父,不肯亲近,也说得过去,只是,又好似不太可能,亲骨肉哪有隔夜仇的? 墨知禁不住纠结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墨钦,无精打采的离开,刚走到门口,差点跟匆匆推门的人撞个满怀,还不及骂出口一看正是深受祖父信任的老管家,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吞下去,默默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年近半百的老管家,错开身子让过走出门的公子,心里有丝丝惊讶,钦公子今天竟然如此安分,太难得了! 待目送其跨出大门,才恭敬的对着家主点头回禀:“家主,有贵客来访,人在东紫一号雅室。” “嗯。”墨知眸子一亮,瞬即又平静,随意的嗯了一声,抬步便走。 老管家快步跟在后面,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院子,赶至目的,东紫一号室所在的院子,四下无人,安静的落针可闻。 入内,雅厅中坐着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见到墨家主仆,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么淡淡的。 管家小心的关上门,候在外面,不过很快门又从内打开,客人告辞; 送走第一位客人还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客来访,老管家又亲自迎至东紫客厅,而那也不是最后一个,待送其离开约三柱香的功夫又来第三位,之后又是另一位,一个上午竟来来往往的送走了四位贵客,每位客人都没留多久,来得快也去的快。 墨家也终于清静下来,不过并没人闲着,家仆时刻观望着皇城外的动静,看看都有哪些人进宫,每隔一段时间便回报,以至于从大门到内院的路都没有闲的时刻。 墨家尚不得空,莲都通往皇城的大街更不得空,自早上开始便是车水马龙的一派繁忙,皇城正门前的马车更是一辆接一辆,排起长龙。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莲皇与皇太孙为着小公主的生辰,特意下昭开了个特例,允许赶来参加宴会的马车驶进皇宫。 当然,并非容许直走正道,进入皇城后全部从指定的道路入宫,去往专门的宫殿安置,历来每国皇宫宽阔,宫殿不下百座,莲国本是大国,皇宫更是不窄,其莲皇只有一后一贵妃,宫殿几乎空置,有足够的地方安置来客。 来客如此多,宫人们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迎接,上茶,上点心,安置马车、仆从,安置客人,总之没有一刻空闲。 朝中大臣们都在宫中候着,负责迎接一些特别的来客,上午俱是涉山跋水而来的一般远客,下午进宫的则无论是家世背景都赫赫有名,半下午时几大神殿的使者团相继抵达,因来客身份特殊,莲皇太孙亲自招待。 到近傍晚时分,远客已基本登记完毕,皇城门外却排起新的长龙,莲都内众世家和各地派来的青年俊秀代表们以及各朝臣们家眷开始进宫。 鉴于晚宴的重要性,各家都派出有威望的长者压阵,也因此,各世家的青年俊少大半由长辈携带,朝臣家眷则各家夫人或有德行的长辈引领,如此一来,小辈们也中矩中规的不至于失态。 绎络不绝的马车沿着路线进入偏殿,再由宫女们引往晚宴的地点宴宫。 宴宫,莲皇宫中最大的一座专为举行大型宴会的宫殿,主殿即是办宴之所,其殿宏壮,圆形外状,金瓦红墙,彩柱银砖,大殿屋顶成圆弧形拱起,苍穹似的屋顶朝下方的壁面镶着无数明珠,每逢夜幕降临,珠光烁烁,似满空星光灿烂。 大殿中央铺着红色地毯,两边已摆下席桌,桌全部摆在铺地的竹席之上方,一方席子摆四张拼凑在一起的小桌,每席之间留有空位,可容人来往。 红毯穿过大殿,又登上九台阶直达主人座前,台上左右两侧是上席,地面铺着拼成百花齐放的香草席,席上再铺精美独坐竹席;中间的主人座位则铺着交织着莲花图案的凉席,连竹席花纹也是莲花图案。 因为是跪坐式的席位,节省了大量的空间,大殿内足可空近万人,此刻,殿外禁军林立,殿内内侍环立,其时右侧主家的席位上已有小部分有客在座,那些都是莲国本土人。 按礼仪,主人当先入场,相对而言,莲国本土人也可算是自己人,因而先行入殿,各世家与朝臣家眷也不例外。 当朝臣家眷与居于莲都城的众家相继入内,右侧席位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席座越来越满,在夜幕完全笼罩大地时分,除了朝臣,莲国本土之人已尽数入殿,而每当客人被宫女们引入度,候着的内侍们便立即送上茶。 座席也因家世背景不同而排列,最近主座地方的几十个座次地位相对高,第一排靠内的亦是职别较高职之位,右侧比较重要的座一半是朝政要员,一半则是各大世家之人。 各人对排位并无任何不满,当入席之后,见着熟人便小声打招呼,离得近的更是问长问短,当人越来越多时,不管认不认识,都友好的攀谈。 众人也只来得及谈及基本情况和赞一下对方的青年后辈,还来不及将话题展开,外面便传来了阵阵笑声,原来正是朝臣们陪着外客来临,大家立即住了话头。 赶来莲国的各国人数虽不及莲国本土人士,却也不少,足足达三千余众,一大群人组成的队伍开过来时,浩浩荡荡的,十分壮观。 来客们来自四面八方,即有经商的,世代田园之辈,也有文臣之后,武将世家,世传世家等,甚至还有些鲜少为人知的世家,家世各一。 莲国朝臣们个个春风满面,那笑容层层荡开,以至整张脸都笑成了朵朵鲜花,客人亦面带笑意,由此可见大家相处愉快。 笑谈而至的宾客们在朝臣陪同下走到殿外,悄悄往内一看,心头顿时感叹不已,这情形,跟十八年前一样,又将是座无虚席的前兆。 青年们顿感压力特大,瞧瞧,满座一半长老一半是青年,机会渺茫啊!不过,人多不算啥,家世与自身能力至上,莲国俊秀众多又如何,当年红莲公主还不是选了他国人为驸马? 所以,机会总是留给优秀的人,不怕。 各家少年们瞬间又变得斗志高昂。 客好多! 殿内的众人亦忍不住暗自抹了把汗,尤其是当年出席过小公主周岁宴的长者,心里尤为郁闷,当年出席者大多是各家资深长者,如今青年占半,这岂不是向本国青年下战帖么? 年轻后辈亦郁闷不已,红莲公主是莲国的公主,不可能远嫁外国的,他们跑来干啥?难道都想入赘? 大家一致的生出几分不满来,本国公主大家可公平竞争,若让别国抢去,他们还真不爽快,俊杰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哪怕自己没机会,也要帮衬本国人,绝不容许他国有机会。 本国与他国青年,在无形中便已成敌对方,各方又不露声色。 客人依着朝臣的引领入殿,又在内侍的接引下一一入席位,远客们来时皆携带最杰出的子孙,大多三到五人,随从们则另有安排,不曾入内。 朝臣们亦归自己的地方,两边座次的前面已差不多座无虚空,唯有后面还空着些许,那也是特意预留出给有可能晚来的客人的。 客们才安定下来,四侧偏殿立奏乐,声音舒雅轻缓,轻轻柔柔,十分的顺耳,声音也很小,并不影响大家说话。 满殿客人翘首以待主人临场。 稍稍一刻,又一支小队伍朝宴宫而来。 “莲皇驾到-” “皇太孙驾到” “X皇使臣到-” “X阁下到-” “……” 随之是一声接一声的吟报,能被提及的除了使臣外,其余只有名字,但,人人皆知,那几人皆是有来头的家主或是紫尊。 公主怎没来? 瞬即,大家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没有红莲公主!是的,莲皇来了,皇太孙也来了,但是,就是没听到“红莲公主”四个字。 在大家惊疑不定时,小队伍已开到,最前面是一老一少,莲皇一身像征着尊贵的紫色朝服,头冠帝冠,目深如海,天子威仪自显。 坐在轮椅上的皇太孙,同样是紫色长袍,不是正式的朝服,寻常家居之袍,配着那张脸,那气质,却将紫色的贵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身后是各国使臣和紫尊,共有二十八国使臣,五位紫尊,其中便有莲国墨家家主墨知。 “吾皇万万岁-” “太孙殿下千千岁-” 右侧席上的众人,立即躬身成九十度。 莲国有律法明文规定,宴席时免行跪礼,因此无论本国人还是他国宾客,不论身份如何,弯腰即可。 宾客们目迎。 “免!”不待登座,莲皇和皇太孙先一步免各人的礼。 躬身的一干男女谢礼。 莲皇和皇太孙缓步入殿,登上九台阶走向主座,使臣与紫尊由内侍引入右侧的上席,当莲皇与皇太孙坐下,各各又暗吃一惊。 皇太孙竟坐在莲皇右手侧! 起初有一瞬间,大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一看,没错!皇太孙确确实实坐在莲皇的右手边,左侧的尊位空着。 嘶- 席间之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消说,大家也知道,那个空置是为红莲公主所留,自来左为尊,然而,莲国皇太孙与公主都有继承权,皇太孙又是公主兄长,长者为尊,理应坐莲皇左,可身为兄长的皇太孙却心甘情愿的坐在莲皇右手边,由此可见,红莲公主在莲皇室有多受宠爱。 同时,也透露出另一个信息,即:红莲公主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拥有最优先的继承莲国大统的权利! 这,无疑是个非比寻常的发现。 “见过莲皇陛下,皇太孙殿下-”左侧客席上的众人,也顾不得再深究,赶紧抑去惊诧,微微的弯弯腰。 大家来干啥的? 都是有目的而来,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怎么说也要给莲皇面子,自然少不得要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入乡随俗的向主人示好。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莲皇心情大好,笑着免了:“诸位远道而来,朕心欢悦……” 一向不多话的莲皇,第一次洋洋洒洒的发表喜悦之情,先说的是因客人为自家小孙女而来身为祖父感到开心,又说及小公主在外多年,身为祖父倍感心疼,一番言辞情真意切,以令在座的也是为人父母为人祖父辈的听者频频生出同感之态。 无疑的,他的临场感言颇得人心,也几乎将一干人对于小公主的好奇心又提了一个台阶,青年更是恨不得早点点见传闻中那位被称之为大陆最受宠公主的红莲公主。 莲皇太孙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其人温文如玉,犹如一颗明珠一样美艳,令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们看直了眼,几乎连魂都不知飞去了哪。 这边莲皇才结束即兴之言,众人还在回味中,殿外又走来一群人,其步伐轻盈,衣衫飘飘,个个皆是犹如晨风般飘逸,若非是引领的宫侍们露出气息,哪怕站到门外无人瞧见时也不知有人来到。 “木神殿大长老到-” “火神殿大长老到-” “土神殿大长老到-” “水神殿大长老到-” 走到殿前,宫侍立即唱名,声音几乎没有先后之后,也因此让人挑不出毛病,不会被人说莲国对各神殿有重轻之分。 宴宫中内的客人听着通报声,不由微微一怔。 他们能猜到各大神殿大约都有使者到,却没想到来的竟是大长老,而且还是如此统一,就似约好似的。 更令人想不明白的是药神殿竟没来,至于金神殿没出现纯属意料之中,人家正是风雪飘摇之际,重整殿纪都来不及,哪有功夫跑来给别人庆生。 而药神殿却不同,它与其他殿并尊于六殿之内,其他神殿都来了,它不来就让人费琢磨了,尤其是管三长老与小药师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于情于理都得派个人瞧瞧小药师的小师妹才是,要知道神殿大长老们的目的大约也并非纯粹是好奇红莲公主,大半也是为了小药师的原因。 就在大伙儿怔忡之际,四大殿的大长们已悠悠举步跨入大殿,四殿每家只有二人,一位是大长老,另一人紧随其后,像是随从,不过,都是紫尊级的。 ? 身着各殿标志性衣衫的四大大长老,一眼扫过殿内,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莲国的上席座好少! 每国国宴上上席一般为特殊的人留着,基本每次差不多是空设,那么一来,许多贵客只好安在稍次的上席,也令上席位的一侧人员众多,有位不供客之感。 可莲国的上席位上只设三十六案,并有三十二人在座,唯余四空位;上上席更少,仅十八座,而且,十八席位也是摆在离主人较远的地方,两者之间空了约三张案桌的空地。 这摆设,绝对是罕见。 心中有疑,八人也没迟疑。 满殿的客人们,不管是莲国本土的,还是远客,皆躬身:“参见各位长老!” 几千之众异口同声,声震屋顶。 右侧上席上的几位紫尊,只点点头,算是招呼。 莲皇即是一国之帝,又是紫尊,自然不必亲迎,皇太孙便移出席,迎客于台阶之上方。 四大长老随意的说了句“不必多礼”,便目不斜视,越人而过,飘上台阶,顺着莲皇太孙的手势入座,即没礼让也不在意谁坐离主人最近的那张桌,依着最方便行走的顺序入座,像随从的四人坐在后面一排。 已尽礼节的墨棋,正想回自己地方去,外面远远的传来通报声: “雾国白世子贺公主芳辰-” “桑椹姑娘贺公主芳辰-” 内侍的声音飘至,满殿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望向木大长老,木神殿派出大长老为使者,这圣女是代表桑家,还是也是神殿使者之一? 圣女,是神殿的形象代言人,按理自然是代表着神殿,可与白世子在一起,这就不好说了,大家有点小糊涂。 木大长老与后面的男子,轻轻皱眉,却直接无视投来的视线;没得到任何答案的人们凝神望向门口,个个都将呼吸抑到最轻微,以免成为不讨喜的出头鸟。 夜色微微,殿外各处夜明珠光芒四射,照得四周形如白昼,不出片刻,有三人联袂而至。 两男一女,一位正是比女子还美的白世子,另一位是比白世子略年长的青年,面相冷硬;唯一的女子正是木神殿圣女桑椹, 白世子白色蟒袍,木圣女绿色衣裙,两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天生地设,再合适不过。 比肩而行的三人,神容镇定,举止有度,看着他们的一瞬间,无数青年们便情不自禁的阵阵失落,他们,自胜无论是才还是貌,都难及白世子。 殿内众客一瞄之下,又悄悄偷望莲皇与皇太孙,没从两人神色间察出任何不满与不喜等情绪。 三青年从容举步入殿,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直走,走到九级台阶下,向着莲皇和皇太孙见礼,又同时向各神殿长老们问好。 “白子智/桑椹见过莲皇,皇太孙,见过各位长老!” 三人一礼将向主人和各殿长老们的敬义与礼节做全,可谓是省时省事省口水。 莲皇与各殿长老们心安理得的受了三人的礼。 “不知桑姑娘是代桑家而来,还是木神殿使者?”其他人没开口,莲皇太孙似笑非笑的问。 木大长老斜瞟莲皇太孙一眼,又是一副好似与已无关的模样。 殿中众客人目光在莲皇太孙、桑椹、木长老等三处打转,几乎有些忙不过,生怕错过点什么。 “本圣女这次并非神殿使者。”迟疑一下,桑椹才缓缓出声。 神殿派大长老出席,她没跟大长老同路,而且大长老也没出来解围,这刻只能退一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又是一个自寻没脸的。 “既然不是神殿使者,便委屈桑姑娘坐上席。”不屑的一瞥,墨棋转身,径自回自己的席座。 内侍立即出来,请三人去坐上席位:“白世子,桑姑娘,这位阁下,三位请-” 至于上上席,那是特殊的客人才可以坐的,像白世子一样的世家,只能是上席,木圣女不是神殿使者,又跟白世子走在一起,理所当然的也是要跟白世子坐一起的。 白世子侧目一瞄上席那儿,也很配合的跟着内侍;跟着他的青年,更是一言不发;桑椹心中极是抵触,奈何之前已说不是神殿使者,这会儿又没法改口,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屈就。 她不敢看大长老那边,这次纯属自己私自行动,原本以为神殿顶多会派出外院长老,谁知来的是大长老,哪怕是圣女,她也不敢犯大长老的忌。 木圣女真坐上席? 大家原本以为皇太孙是说笑,当看着内侍真的将人送往上席,并没看到木圣女发飚,又看木大长老也没有任何异议,一个个的脑子有些混乱了,木神殿见圣女被人给了下马威都不出面,这又是什么意思? 宫殿内的气氛瞬间急转而下,原本略显深沉,现在变得更加的令人高深莫测。 内侍们最有眼色,立即出来,给上上席和上席客人冲茶,因为客人众多,内侍们也只服侍贵客,普通宾客则由其自己动手。 才沏好茶,内侍没退到原位,外面又远远的传来通报声: “商行会大总管到-” “红蔷薇商行使者到-” “玉兰花商行使者到-” “雄师商团……” “……” 一声接一声的唱传声,似成串的鞭炮,噼喱啪啦的轰击着大家的耳膜,一大半的人被轰得头昏眼花。 甚至的,连四大神殿的八人都禁不住连连皱了几下眉。 不是因为声音太刺耳,而是通报声中所唱到的名字,那些全属商行会旗下商行与商团,排前十之内的除了白芍药商行,另九个到齐,从十一到三十排位的亦全部派有使者到来。 意外,这绝对是意外。 不论哪国盛宴,商行会所属的商行与商团还从来没有如此反响热烈,更从没有同次聚齐过十家,这莲国公主的一个生辰宴便集了二十九家,实属罕见中的罕见。 更令人意外的是商行会总会既然还派使者出度,而且还是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总管,这才是让人最最不解的。 商行会大总管何曾去出使过谁家?行会大总管连商行内部各大商行掌行家举行盛大喜宴都不曾露过面,其人是商行会中最低调的人,这当儿亲自出使莲国,代表着什么? 几乎瞬间,四大神殿的八人心里便暗沉了几分。 众客人已目瞪口呆,商行会富甲四方,旗下各行各团亦富足,今天来的如此多,莲国收礼都要收到手酸,尤其是商行会总会,肯定不会寒酸,估计送的贺礼至会不会低于中等国家的十年总收入。 哎哟,老天啊! 某些人一估算,吓得暗中嚎嚎直叫。 那边唱名声才歇,声势不凡的一小队伍开至宴宫前,并在众人醉意朦胧般的目光中昂然入内,其队伍前便是一身素色,左袖缀满彩色星星的商行大总管,后面依次是各行各团的代表,一家有俩,二十九家五十八,加上大总管,一行人共五十九人。 商行会所属以行商护镖为起点,都是一群游走在刀尖上的人,存活着的更是见惯了风腥血雨,各人都有一股其他人难及的自然的杀气,那是避无可避的东西。 当那群人来临时,整个大殿内的空气都冷萧了几分。 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商行会所属之众,众客只觉又一阵眼花。 眼见连商行会都如此给面子,莲皇的唇角差点咧到后脑勺去,那笑脸与他的一贯的冷脸截然不同,形成强烈的反差。 大总管代表是商行会,墨棋再次亲自到台阶边迎接,内侍们更是反应机敏,飞快的在上席位添加座次,一次性又加上六十桌。 流逸着时有时无杀气之息的众商行使者,随着大总管至内,齐唰唰的向主人问礼,那声音差点震翻屋顶。 大总管对莲皇与众长老们是一视同仁,只礼节性的点点头,便先一步去挨着四殿长老们旁边的位置坐了,整个人从殿外到殿内,从头到尾都淡淡的,不激动不张扬,跟他平时作风一模一样。 莲皇乐呵呵的客套几句,请众人入座。 向主人打过招呼,众使者又向四殿大长老们致礼,最后还向在座的人点头问好,待俗礼完毕,大步流星的随着内侍去就座。 商行会旗下众人那举动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因此各世家对于各行各团坐上席也并无不喜,再说,那可是随大总管一起来的,坐上席也无可厚非。 其余人没意见,白世子与桑椹的面色却是不佳,沉沉的,像要下雨的征兆。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吧? 众人暗嘘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没嘘顺,又有通报飘来:“白芍药商行赛大小姐到-” 咝- 大伙儿原本刚刚还在想商行会名下前十商行已至其九,为何排第一的不见人影,这会儿一听内侍高吟声,立马由嘘气变成了抽气。 果然是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人家白芍药商行不来即可,一来就是现任掌家大小姐,他们还有何话说? 没有。 无话可说。 人人皆知赛大小姐与小药师也曾同车一程,算有几分小小交情,毕竟小药师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肯乘赛大小姐的车也证明对方入得了眼,如果白芍药商行不表示一下,还真让人费解,如今,赛家大小姐亲自来贺,也足以证明赛家非常给小药师面子,如此,谁还能说什么? 赛大小姐够意思! 墨棋明眸清亮,欣喜不已,泪宝宝身边来往大多是男儿,只有小魔女与水圣童两个姑娘,如今连水圣童也出了意外,只有小魔女一个小姑娘朋友,实在太小了,赛大小姐如此给面子,说不定将来也会成泪宝宝朋友。 约二十个呼息左右,殿外闪烁的灯光里现出一女一男两人来,容颜清丽的少女一身大红色长裙,发间插着四色芍药花,走动间衣裙飘飘,身影摇曳,恰似一朵芍药迎风起舞。 她的身边跟着一位看似已是不惑之年的男子,其人沉稳若山岳,感觉难以高攀。 紫尊?! 诸多的紫尊和靓尊者心下划过一丝诧异,赛大小姐这可是头一次带着紫尊护卫出现人前,真的有些特别。 水大长老心中则明镜似的,赛家大约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赛大小姐的身边才时刻不离紫尊守护。 映着灯光的一男一女,翩然跨步进殿,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身若轻风般走到高台之前,少女福身:“赛月娥来迟,还请莲皇皇太孙勿怪!” 随着的紫尊,只对着大家微微点头。 “哪里哪里!”莲皇喜得嘴都快合不拢不了。 赛大小姐见过主人,又向各紫尊各先来者福一福,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完美的释全了贤良淑女的意义。 众人忙说“客气”。 “赛大小姐是小药师知交,也是莲国座上宾,两位这边请-”莲皇太孙笑着将两正准备走向上席那儿的客人唤住,亲自送往上上席。 哇- 众客暗中哗然。 莲国对小药师的礼待之高真的没法挑错,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莲国礼待小药师,所以也爱屋及乌的连但凡跟小药师有交情的客人也倍受重视。 这好似有点不合规矩? 赛大小姐心下一怔。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也仅迟疑了一刹,便笑着接受,莲皇太孙如此赏脸,若回绝就太不识抬举。 两人走到上上席上,赛大姐坐在商行会大总左手边的地方,紫尊护卫坐在后排。 就在一男一女刚刚坐稳,一声高吭的通报如狂风般的响起:“越小公子使者到-” 其声洪亮,远远超越之前任一位内侍的嗓音。 “嘶咝-” 满殿紫尊以下的众来客,当听到“越”字时,惊得心脏一悸,不由得吸了一肚子空气。 不是本人?! 下一刻,人人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越小药师本人竟然没来? 这,怎么回事儿? 瞬间的,许多人满心愕然,再之又想了另一件事,水圣童与商行会千金传闻早已起程赶往莲国,怎么也不见人呢? 对于驯兽馆有没人来,他们之所以一直没在意是因为第一公子与小药师关系特殊,只要小药师来了,烬公子必会来,现在小药师本人没来,烬公子是不是也不会来? 小药师使者又会是谁? 大家不期然的又忆起,当小药师二年前重现大陆时身边的紫尊与靓尊随从们,那些人太神秘,忽然出现,之后又忽然消失,让人无处可查,跟小药师的身份一样成了谜团。 那悠长的通报声还没落音,一抹白光一闪而至,当众人定睛一瞧,发现大殿九级台阶之下已多出一个人,他身着月华色长袍,面戴银白色面具,那衣衫盈盈轻动的模样,令人感觉他好似要驾风腾空,端的是飘逸出尘。 是他? 墨棋眼角一跳,这来使可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钟家所见七人中的一人,按理,他也得唤一声表哥。 “快请上坐!越越可好?”凭气息认出来者,赶紧的往一边请,他可示敢让人行礼,钟家对墨家成见已深,尤其是对莲皇心怀有怨,这次能来皇宫已是钟家最大的极限,若让他向莲皇问好,他可不保证他这表哥会不会立即翻脸。 嗯哼,还算识相。 “小公子好,二日前与烬公子平安回到通州风云学院。”暗中瞥一眼莲皇太孙,钟期算是认同姑母名下的这位小表弟。 当然,若这位不识相,敢让他行礼才说话,不用祖母说,他也不认这表弟,小表妹当然是要认的,这表弟跟表妹是两码事,认表妹不认表弟完全可以行得通。 他顺着答了一句,也说得是理所当然,心理却冒冷汗,谁知那小药师到哪呢?反正是烬公子的嘱咐,他就不深究了。 内侍更是快速,忙忙添座,是的,新添一座席,加在离主人较近那边空着的地方。 众客并无半分不满,小药师的使者,那自然不能与其他使者相提并论,甭说坐在离主人较近的上上席上,哪怕跟主人同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钟期毫不客气,大步流星的飘上九级台阶,从先到的神殿长老几人面前走过,心安理得的坐在新设的席位上,人一坐定,眸子一飘,唰的投向对面。 那视线,正正落在木圣女身上。 桑椹顿觉头皮阵阵发凉,冷泠泠的出了一背冷汗。 那人,正是小药师昔日身边两大紫尊之一,她认出来了,他也认出她来了。 “噗嗵-”她的心跳陡然失去平衡,一阵阵的乱撞。 “格老子的,竟然没人等等本老?本老是不是来迟了?” 忽然间,一道狮吼从远方传来,当第一声飘至,还不容众人反应过来,转而那声音已近在耳边。 声音如洪钟,震得大殿内“嗡嗡”直响。 无数人被震得目眩眼晕。 与此同时,殿内多出一抹淡淡白光。 管三长老来了! 晕乎乎的人们在心里哀嚎,药神殿谁来不好,这管三长老一来,大家还能好好看红莲公主么? 他们严重怀疑这场宴会能否如期平安结束,管三长老可是有名的搞破坏的大王啊,但愿看在小药师份上,他老家别像跟在其他地方一样的胡搅蛮缠。 怀揣着不安,众人定睛。 大殿再次多出一人,正是药神殿赫赫有名的管三长老,他一身素袍,难得的是腰上系了一条红色腰带,如此一来,那气质便出来了,端的是仙风道骨,与众不同。 “唔-” 瞅到管三长老的着装,半数人差点被口水呛到,管三长老何曾如此尊重主家,从来素袍的他竟然也会给自己加点红色以添喜庆,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小药师的面子果然够大,大的让管三长老都破例了。 饱受惊受的众人,一颗紧悬的心终于轻松了几分,瞧这情形,管三长老大约不会乱来的。 “本老真是最后一个到的?格老子的,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老人又是一阵不满的嚷嚷声。 嘤…… 满座紫尊们万分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他自己来得晚,还说别人不厚道,这话果然只有管三长老才说得出口! “哦,还有,还有”不等其人说话他,管三长老又嚷开了:“神殿原本是派大长老和二长老来莲国的,本长老想念越小子的紧,便抢了过来,可不是药神殿轻视小药师来着。嗯嗯,墨家小子,哪天越小子若为这个跟我老人家较真甩脸子给我看,你可要帮解释一下。” 前一句是对大伙说的,后一句则是跟莲皇太孙说的。 咳…… 大伙儿齐齐望天,小药师谁的脸都敢甩,这虽然好似是事实,但是,管长老您老可不可以别说的如此光明正大?您老不怕,别人还怕小药师翻脸呢。 无奈之下,众人装做啥也没听到。 一位内侍在一愣之后,立即又加席位,在钟期的左手边添上一桌。 “管三长老您请-”墨棋甩掉无力感,展现温雅的笑容:“您放心,哪日越越若真跟您翻脸,红莲和我都会帮您解释前因后果。” “唔,如此就好,”管三长老大为放心的举起脚,一抬腿儿便坐到了内侍给自己的席座上,四下一看,又忽然嚷了起来:“噫,原来本老还不是最晚的,红莲小丫头还没来呢。” …… 众客又是一阵无语,红莲小公主是今晚的主角,自然可能会晚的,难不成要人早早来这候着不成? 莲皇虽有几分无力,却是难抑欢喜,大陆最强六殿有五殿来捧场,自家孙女的魅力如此之大,身为祖父与有荣蔫。 “红莲还在梳妆,大约很快就到。”墨棋不以为意的解释。 梳妆…… 上千人冷汗了一把,那话,他们是不信的,梳个妆用得了多久,有一个时辰,哪怕癞蛤蟆也会扮成天仙。 坐在白世子身边的青年,眼中划过了然。 “嗯,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好打扮打扮才养眼,本老可是满期待的,十八年前没看到红莲小丫头的样子,今儿可要饱饱眼福。”管三长老深以为然的点头,瞬间又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怪叫起来:“哟,那不是白家小子?你跟红莲小丫头已解除婚约,今天可是携木神殿圣女特来给人添堵,让人漾慕你们成双成对?” 红莲小公主用得着打扮么? 莲国本土人听着前面一句,满心的郁闷,他们小公主天生丽质,得天地之独厚,绝对不用打扮也倾绝天下。 当其后一句一出,数千人顿时惊得一下子闭住了呼息,心头一阵阵发悸,管三长老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白世子与桑椹以及年青男子,三人的脸色一下子涨得紫红,管三长老那话实在太戳心了! 木大长老的脸色也墨黑墨黑的。 其余各紫尊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管三长老曾经连跑去别人新房睡觉那种离谱的事都干得出来,揭人短,那是家常便饭,现在不过是闲着无聊,刚好有个白世子在,他正好拿来寻开心玩儿。 泪宝宝看顺眼的人果然好样的。 墨棋心中大喜,若换个地方,绝对会拍巴掌赞管三长老的话。 问得好! 深以为然的钟期唇角一翘,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白世子张嘴欲解释,然而,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琴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一声不是大殿四周的那种轻柔声调,它绵长而清雅,犹如调琵琶时开调所划出的那一声声响。 悠长的琴音一起,瞬即便是和乐之声。 红莲公主来了! 于是乎,一瞬间的,早已望眼欲穿的众人不由得一挺腰,坐得笔直,以此显示良好的修养,年青俊杰们更是端坐如松。 数千人,个个目光炙灼。 欢快的乐音离得尚远,声声如雨,直润人心。 那声音也由远及近,并越来越近。 “公主驾到-” 须刻,女子清悦的嗓声响起。 呼- 满大殿的人情不自禁的深呼吸。 按理,第一声该是已至宴宫的第一门。 “公主驾到-” 果然,不出五个呼息的功夫,第二阵通报声到。 嗖- 满殿青年,背挺得更直,几乎竖成了一支支劲竹。 “公主驾到-” 第三声如期而至。 就在那刹那,宴宫之外现出人影来,越来越近,乐音飘飘,弥漫四方。 眨眼间,部分人的目光飞出宫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形,那是一支整齐的队伍,前面是打宫灯的宫女,因为是排成列,后面则瞧不清。 很快,提灯宫女到达殿前,并没有进殿,到台阶前便向左右分开,一个接一个的往两边排去。 后面排着,第一列九对乐女,分别抱着竖琴,笙、笛、箫、埙,再次是抱玉意的九对宫侍,接着执佛尘宫侍九对,再后面是打着日月宝扇的九对宫女。 打扇宫女之后,是一座花状的步辇。 辇其底是数朵荷叶拼成,四边镶着明珠宝玉,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以一手扶荷叶边,一后托在底部,左右各八人,前后各四人,共二十四人合抬。 荷叶散开,宽达三丈有余,边朝向上翘弯,莲叶之中是一朵红莲花座,满是宝石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穿带有云肩的、对襟式的浅紫衣裙的女子,她戴一顶花冠,冠上四周环着一圈红纱,遮住了脸和脖子,令人无法窥及真容半分。 掩去容貌的人,慵慵的斜倚向右边,那姿态,随意懒散,却无由的生出一种致命吸引力,竟令人舍不得移开眼。 衣衫鲜艳的二十四位宫使男左女右的排列,旁边跟着一个男子,他身着蓝色衣袍,长发高束于顶,脸上同样戴着面具。 那部分触及辇上的人,心神一紧,四肢竟不听使劲的变得僵硬。 宫使们抬着莲花辇,与蓝衣男子悠然入殿,步辇之后跟着三十六宫使,并一直入殿,再后与之前一样是宫女内侍,全部留在外面。 嘶- 瞬间,吸气声如潮水般起伏不断。 各神殿长老们目光幽幽,令人不敢直视。 听到抽气声,慵依宝座的墨泪,禁不住也跟着冷抽,额上跟着冒出几根黑线,对于此等形象,她只有两字:无力! 是的,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这,是她那爱妹妹的哥哥与第一公子的手笔,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想逃,真的是宁愿当逃兵也不想坐什么所谓的莲花步辇上殿呀。 瞧瞧,现在真的应了猜想,听听抽气声,那是多么的激烈,由此可见,大家的反响多么的热烈。 不用想,自己必定是全场焦点。 隔着红纱,视线极速扫视四下一遍,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也被一干视线给吓得只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嗷嗷,哥哥是打算让自家妹妹被目光给活吞了么? 陷害,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呀! 被无数目光聚焦着的墨泪,立马悲嚎,这情况,绝对不是好兆头!怕怕呀,怕步上被人用眼神看杀死的卫的后尘,那种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心肝乱抖之下,不由得横了旁边的第一公子一眼,这家伙也有份,都不是好人! 哼哼,笨丫头又怨他了。 遭了嗔眼的花烬,恍若未觉般走自己的路,那点小幽怨,他才不在意。 狂抽了一口空气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步辇,当它徐徐越过自己,一个个才相继回神。 而当步辇入内,空气中多出淡淡的香味,莲花香味,其味很淡,似若有若无,然而,它却像风一样萦绕在空中,凝而不散。 莲花香味? 数千人大怔。 传闻红莲公主出生那一刻异香扑鼻,那香气竟产房血腥味涤尽无存,这还不是更神奇的,最惊奇的是红莲公主不足月,属早产,在出生时太子妃因难产,还没等小公主出生便先一步没了气,当时所有人以为太子妃一尸两命,其时已传丧讯,正当宫中准备后事之际,小公主却平安出生。 没有人知道小公主是何时自己顺利爬出母亲的养育摇篮的,当闻到异香,所有人都惊呆了,随之,本来已全身冰凉的太子妃竟悠悠转醒,醒时口中发出一句呓语,说的是“好香”。 此后,不知是何人将其事给泄露,宫人皆知,之后又闹得满城皆知,再之后便天下皆知。 果然是小公主。 在十八年前曾出席过小公主周岁宴的老者们,心中立即确定是小公主本人无疑,那种香味他们是不会忘记的,不同的是如今香气比之前淡了许多。 神殿众长老们目光微凝,几乎在一瞬间,他们想起了十八年的事,那年莲宫之宴,那个小小的女娃的惊人面容与令人惊奇的天生体香。 在大家精神恍惚的一瞬间,墨棋带着轮椅飞身而下,落在九级台阶之下,微仰着头,望着红莲辇上的人,目光柔柔,唇边笑意似水波漾开。 宫使至皇太孙前方一步处停步,并缓缓曲身,轻轻的,平平的将步辇平放于地,整个过程步辇保持着平衡,并没有任何巅颤。 终于自震惊中彻底回复的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步辇,也直至此时,大家发现步辇的荷叶之内竟然盛着清水,水面上飘着百花花瓣,但,唯独没有莲花。 同时,荷叶上面还有几朵玉雕的小荷叶,从前面的边伸到了莲花座前,可供人当脚石下辇。 宫使们曲膝跪地,扶着荷叶边。 站在一边的花烬,走近,亲自将人扶起。 就着他的手,墨泪踩着莲叶一步一步的走出步辇,身形动时紫色衣裙无风自动,云肩,袖子,衣角轻轻的翻飞。 当它们翻动飘飞,众人才看真切,那料子竟是薄似纸片,而且,小公主穿的衣服是由重重叠叠的丝质料子累加而成,拼合的幅块,每块都能飘起来,走动时,衣裙飞飞,似无数蝴蝶在翩翩起舞飞。 当看着身轻如无物的一抹紫色双足沾地,墨棋又伸出手,她望望,将另一只手放于他手中,凭两人陪着登台阶。 后面的红莲宫使跟着,抬步辇的二十四人扶着莲花辇后退,退到宫外等候。 墨棋、花烬将人送到莲皇左手,墨棋才回自己的那一边,花烬则挨着墨泪坐下,后面的三十六宫使在四人身后站成环弧形。 内侍们立即上茶,餐前茶,用以清胃。 那男子是谁? 当看到戴着面具的蓝衣人坐在公主身边,大伙顿时惊讶的瞪圆了眼,亦在此刻,众人才恍然发现,小公主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这,好似有点不对劲? 往那一看,红纱遮面的人坐得端端坐坐,莲皇红光满面,眼角的余光总是留意着左边的孙女。 上上席,上席,与下方各人,乘着上茶的时间,频频打量戴着面具的男子。 烬公子?! 几眼之后,钟期猛然一怔,那人,分明是烬公子! 烬公子怎么在这? 这是受人所托,还是他并非对小药师有意思,其实是对小表妹有意思? 电光火石间,他的思维转了几十转,将所有的可能都过滤了一遍,最后又平静如常,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等过今晚之后必有分晓。 坐定之后,墨泪真正的观察四周。 我烤! 今天是易容大赛? 一番细看,立马郁闷了,今晚易容的太多了,上上席与上席上都有。 那都是谁? 看完上上席那,又看上席那边,心里有点小激动,白世子的孪生兄弟出来了,真正的白世子也来了。 是的,今天的白世子不是真正的白世子,那个面相冷硬的青年才是大家熟知的一字并肩王府的白世子。 看一圈,又望望各国使者,一一瞧过,微微一笑,就此目光另移,往下方一瞧,心底就无语了。 满座宾客,十之九成是男成员,九成中还有五成是年青人,另一成是女性成员,其中又有十之九是中老年妇女,只有余下的一份是年青女子,看发型,全部是未嫁的姑娘。 这比例,严重失调。 撇嘴,暗中又将哥哥那家伙骂了一遍,她的哥哥还真是疼妹妹啊,竟然背着她下了选婿诏,虽说那是权宜之策,以后要如何收场? 如此多男儿应征,若一个都没挑中,难堵悠悠众口啊。 头痛,墨泪很头痛。 她戴着红纱,完全可任意观望别人,这下可苦了其他人,他们大老远来是干啥的?现却看不到,又不敢说让小公主将纱给丢了,寻叫个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管三长老看着那一堆挠耳挠腮的青年们,乐得眉开眼笑,立马为孩子们的福利出马,不即笑咪咪的望着墨家祖孙:“我说,莲皇,墨家小子啊,你们也忒小气了,将红莲小丫头藏起来干么?这脸是给人看的,可不是用来遮掩的。” “卟噗-” 妇人们一个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正心急的青年们立即双眼发亮。 脸是给人看的? 墨泪无比确定,管老家伙是纯属来寻乐子的,找乐子没事儿,可是,能不能别这么得瑟,收敛点儿行不? 虽然令人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那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众紫尊们甩了一个白眼,药神殿的管三长老就是个活宝,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有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他没跑去将人遮面的红纱给揭掉已是很给莲国面子。 颇为为难的莲皇,望向孙子。 “这个,红莲的脸有些不太方便给人看。”望望大家,墨棋脸上笑容暗淡了几分,唇角强自保持着笑容,却露出几分苦涩。 难道小公主的脸出了问题? 咯噔一下,众人的心弦一下子绷成根根直线。 几乎是瞬间,犹如一块石头落入湖面,每个人的心间泛起了无数涟漪。 也在那一刻,墨泪的视线望向白子智,她真的很好奇,他回去后是如何向家人解释的,不知有没把她当时的“英雄壮举”如悉说给白家人知道? 与此同时,白子赢的眼角亦不由得瞟兄长。 或许,子智所说属实? 如果属实,好像又不太对,红莲公主今日一直不声不响,看似并没有任何不妥,如何说子智说的是假的,红莲公主不动不说话,又真的让人怀疑是真的有问题。 一时间他也举棋不定。 表妹该不会毁容了吧? 心间闪过一个想法,钟期差点坐不住,如果小表妹真毁了容颜,祖母和父亲叔父们只怕会更加内疚。 其他人不知真相,胡思乱想那是无可避免的,只有莲皇与花烬两人真心觉得墨棋的解释真的很合适,红莲的脸,确实不太方便给人看。 “哦,不方便呀,”管三长老似悟又似没明白般的含糊了一句,转眼又改了目标:“雾国白王府世子几个月前可是入住过红莲宫,想必是见过莲国小公主真容的,你不妨给大家说道说道,让大伙儿琢磨琢磨。” 这琢磨可是很有内涵的,若说还能过得去,大伙儿看看也无妨,若真的很惨不忍睹,大家还是别要求看人真容,省得落了莲国的脸面。 迫不期待的青年频频点头赞头,他们真心觉得管三长老真是太帖心了,所谓眼见为实,可见传闻并不可信,管三长老哪有那么不济? 瞬间,管三长老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便高大了起来。 这…… 又被管三长老拧出来的白子赢,心里郁闷的要死,住进红莲宫的又不是他,他哪有看见红莲公主的样子? 就算白子智和护卫有描绘过,他也不能说呀,真说出来,万一有不对,岂不是让人说是自己故意诋毁红莲公主?若违心说很美,万一事实不符,人家又会说他睁眼说瞎话,欺骗大家。 难,太难了。 他被难住了。 难道有什么说不得的? 桑椹十分不解,之前她一直没问原因,就是因为怕子智心里有疙瘩。 坐在一边的白子智,十分庆幸今儿以白世子身份出现的不是自己,这问题还是让子赢来回答最好。 难道…… 见白世子迟迟艾艾,大伙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片忐忑,都几乎不敢往深处想。 “本世子也并未见红莲公主真容,本人与大家一样也同样期待见到红莲公主的绝代风华。”想了半晌,白子赢万分真诚的向大家坦言。 他确是没见到,再说,就算白子智见到了,如果人家真丑,难不成还会故意揭穿他?如果红莲公主长得不丑,他说没看见过,也有台阶下。 噫? 满殿之人顿时惊诧不已,白世子也没过红莲公主真容,又怎么会解除婚约?难道白世子后悔了不想离开本国,所以选择木圣女?又或者,是白世子与木圣女两人两情相悦? 各神殿长老各使者们也心生疑惑,白世子与红莲公主的解除婚约的真相,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也更加让人好奇。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莲皇等人,霍然发现莲皇、皇太孙两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祖孙俩望几白世子的眼神也十分不友善。 “白世子,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本尊算见识到了。”莲皇祖孙还没说话儿,坐一边的花烬却开口了,语气阴森森的。 啊? 原本相信白世子的人立即瞪圆了眼,他们虽然不是特聪明,那人的话还是懂的,那意思可不就是说白世子说谎,他其实是见识过的。 “白世子这瞎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足可以假乱真,堪称男儿榜样,朕,亦自愧怫如。”莲皇收回视线,语气十分的轻淡。 那话,好似真的是赞扬人家似的,很真诚。 唰唰- 一片目光齐唰唰的望向白世子,人人目带探究。 “本世子确是见过红莲公主真容,不忍实说,实在是怕伤了莲国颜面,红莲公主真容惨不忍睹,声音跟破锣相似,如若大家不信,可以请红莲公主揭纱说几句话。”被两人一顿鄙视,白子赢的脸挂不住了,干脆豁了出去。 他可不是逞一时口快,也是三思而后行,以白子智所言莲公主的异样必是因毒而致,小药师虽然擅毒,却仍然没有解去莲皇太孙的毒,说明他对毒尊当年所下众毒也束手无策,红莲公主所中毒与兄长一模一样,莲皇太孙的毒解不了,红莲公主的毒自然也解不了。 小药师虽来过莲宫,在这种时刻却不在,大约也是因无法解去墨家兄妹的毒而自愧,所以才回避。 莲皇激他,无非是想让他知退而难,也打消所有要想看红莲公主面容的想法,保住颜面,以后么,招到了驸马,成亲了,美与丑已无所谓。 白世子话一落,满座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唉,还是太年青了,易冲动。 众紫尊微微摇首,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种话能直说么?不管真与假,敢当面如此说,这仇是结定了。 然而,当大家再望向莲皇那儿时,却发现,莲皇祖孙似笑非笑,皆是一脸玩味地看着白世子。 “唉,朕捧在掌心的小孙女竟被白世子贬得如此一文不值,朕,心甚痛。”莲皇望望上席那儿,又望望自己身侧,满目伤怀。 “陛下,臣有罪!”座下朝臣与莲国本土之众,满怀愧疚的低头。 “与你等无关,你等无需自责。”墨棋幽幽的代为回答。 众人更加不安。 远客面面相觑。 “女为悦己者容,不悦吾者与我何忧?皇祖父您又何必为那些无关之人的无关之言伤怀。” 静得落针可闻的地方,忽然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 声若黄莺,流婉动听; 音若玉碰,清悦圆润; 凤鸣之声,大约也不过如此。 呼- 一刹时,人人抬头,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望向莲皇身侧。 白子赢脑子里“嗡”的一响,当场了。 白子智亦呆了。 桑椹俏脸忽的浮出点苍白。 原来是骗人的。 钟期明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小表妹的脸还能差到哪去? “嗯嗯!”第一次听到“皇祖父”三字,莲皇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忙忙点头,多月等待,终于等到孙女肯认他了。 “哎哟,这就是敲破锣似的声音?呀呀,白世子,你可知还有那可找到这种破锣声?赶紧告诉本老,本老立即去抢过来,以后天天听几句以饱耳福。”管三长老喜得两眼放光,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如若是破锣声的话,世上哪还有更美妙的声音? 那嗓音无疑的征服了大家,一干人竖直了耳朵。 “本世子开玩笑,各位别在意,”白世子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转眼又恢复正常,笑着解释:“本世子若不这么说,红莲公主又怎会开口?” 这脸皮,啧啧,还不是一般厚啊。 墨泪眯眼,假白世子果然比真白世子机敏。 客人们望一眼,不致可否。 “丫头啊,人家如此毁谤你,你也不生气?”管三长老兴致高昂,继续揪人短。 “管东管西不管正事管闲事的管三长老啊,本宫一定转告小师兄,说您老最近很闲,正在四处挖他人私事玩乐,想来小师兄不介义请您代炼药剂的。” 凉凉瞥一眼,墨泪立马将万能的“小师兄”抛出来。 那长长的一串词,直将许多人给绕晕了,半晌都没回神儿。 “别别别,”听到前一句,管三长老满高兴的,待听到后面,老脸垮了下来,连摇头带摇手的直晃:“丫头啊,本老知错,本老不管闲事啦,你行行好,别让你家小师兄请本老代炼药剂,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你若建议他让本老在一旁坐着看,本老以后绝对不揭你老底。” 代炼药剂,那绝对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帮姓越的代炼药剂,那简直就是在受惩罚,他丢几张药方,别人还得供药材,供人才,最终累死也未必成功,实在是太受罪了。 那分罪,他是乐意受的,不过,表面上还得装装样子。 原本头脑不清的人,被管三长老那模样一逗,立即将紧张、迷茫等等小情绪忘到了脑后,个个心情好转。 “唉唉,丫头,咱们不说那些,本老大老远跑来,可是特意为看看你的脸,你好歹给个准话,还让人看不?”顿一顿,管三长老又老眼放亮。 满殿男女一脸无语,刚才还说不管闲事呢,这一转眼儿又胡搅起来了。 “为什么想看我的脸?”墨泪挪挪身子,跟人胡扯。 反正今晚宴不在食,只在她本人身上,大家胡扯也无妨。 “传闻你有惊世之颜啊,”管乐理所当然嘣出一句,紧接着又解释;“你父亲风华冠九州,曾经无人能及,现在大约也只有第一公子花烬可与其相争,你兄长虽然颇似你父亲,却还是略有差池,你母亲与你父亲乃是天生地设的一对,本老好奇,你究竟能得你父母几分遗传,现在是像父还是像母。” 钟期轻轻瞥眼,瞄管三长老一眼,祖母若在此,他敢赌,管三长老肯定会被唾,祖母可是一直坚信自己的小外孙像自己来着,谁敢质疑,必遭冷眼。 座下众人,目光霍然热炙。 莲先太子,风华冠诸国,先太子妃绝色容颜,堪称女中第一人,风华卓绝的两人结为夫妻,曾羡煞天下男女。 如此优秀的一对夫妻所生女儿,果然不负所望,一岁时便惊艳全场,如今时隔十八年,昔年的小小姑娘已成年,谁不想一睹风采? 他们想,非常想看,不过是没管三长老那么胆量好,敢直言。 还真是一点都不转弯儿的? 斜视一眼,发觉人人目光明亮,心下微叹,这些人,是为小公主而来,还是为小公主的容貌而来? “莲一”即然人人都想看,那就看吧,只要能承受得住惊吓。 “喏!”听到小主子唤自己,莲一立即越队而出,站到自家公主身后。 嗖- 男女老少们都猜到了接下来的事,个个心脏一蹦,高高的悬了起来,连神殿长老们都期待不已。 “公主-”莲一瞧着一片如狼似虎的目光,迟疑了一下。 墨泪没说话。 大家满目热切。 莲一只得再近前一步,一手以袖遮挡住众人的视线,一手帮小公主摘拿花冠,当取走花冠,才收回手臂。 众人凝眸,目光却在刹时呆滞。 面纱摘除,那儿坐着的人,长发未挽,自由披散,额前碎花斜垂,露出额心的朱砂图案,其人不施脂粉,素颜朝天。 然而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白里透红的肌肤,那脸,完美无暇。 “殇璃?” “钟灵儿?” 几大神殿长老,一见之下,目光骤然紧凝,心中脱口暗念出两个名字。 这这? 呼,管三长老跳起来,脸色一阵飘忽。 这…… 钟期目瞪口呆。 嗡…… 眼前一花,桑椹只觉脑子里荡起一阵阵如洪钟似的回音声,整个人如石雕,再也动弹不得。 最震惊的莫过于白子智,惊得当时连心脏都骤然停止。 怎么可能? 盯着那女子额间的朱砂图,他的心志犹如高山忽然坍塌,精神世界就此彻底崩溃。 白子赢当即呆住。 这就是白子智所说貌比猪还丑陋不堪,荒淫无度,连自己兄长都不放过的无耻之女?如果这样的人都是无盐,哪天下还有何等女子敢称绝色? 他死死的盯着那一抹绘在人额心的朱砂,心潮一阵阵的翻涌不息,更有一股无名业火腾蹿至心房,燃得整颗心都快爆炸。 那抹朱砂,不仅是朱砂,还像征着贞洁。 莲国帝尊家族墨氏,以炼器师家族著称,历代从来不缺炼器师后辈,仿佛是一种血脉传承,从没断绝,而这个家族还擅长于另一种技术-研砂,墨家朱砂名列诸家之首,拥有无人能及的地位。 紫丹朱砂是朱砂之王,也是墨家不传之秘,调制之术由每任帝尊秘密传承,莲国帝尊从不售紫朱砂,更不会轻易使用,历代只有择定准帝尊时才给其绘上一抹,以示尊贵。 其朱砂与众不同,朱砂赤红,它则赤中含紫,点上只后只要不破身,永不褪色,一旦破身,朱砂消失,并且,若点在非童男童女身上,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下痕迹,因而墨家紫朱砂也是一种贞洁的像征。 红莲公主额间朱砂完好无缺,白子智与护卫们所说红莲公主早有入幕之宾,还育有一女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上当了,上当了…… 白子赢的脑海里再次涌出“上当”两字,整个人整颗心都被它占领。 上席位上的墨知,眸中闪过一丝震骇,转而怔怔出神。 满座客人们于一刹时屏住了呼息。 整个大殿内再无声息。 莲皇、墨棋,花烬默默的看着,将一干人的反应全部揽入眼底。 “咝-” “唔-” “啊-” 刹那的安静后,是一片心脏狂跳声,吸气声,情不自禁的低呼声,阵阵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朝臣们的眼眶湿润了,莲国本土之众人人心潮迭起。 下一刻,朝臣们伏了下去,莲国的老少们伏了下去,大殿中的内侍们伏了下去,人人伏身啜泣: “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 一声呢喃,唤醒所有人的记忆,满殿只余悲悲切切的呼唤声。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走了整整十五个周年,十六个年头,这十五个周年,太长太长,长如百年。 历经十余年,莲国上下从失去太子和太子妃的悲伤中走出,却从没来没有忘记,没有忘记神仙般的太子,九天玄女似的太子妃,而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沉睡的思念被那张脸唤醒,每个人犹如看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站在自己面前,笑论着时政,策划着如何强国强民,如何兴家兴业。 这些年,每个人将记忆封存,再不去碰触,就是怕想起,怕思念太浓,怕无法自持心生颓废,如今,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涌出,再也关不住,止不了。 莲皇,皇太孙黯然神伤。 如此情形,令远客们回神,亦是一阵唏嘘。 震惊之后的众紫尊们正襟危坐,管三长老也坐得端端正正的。 一声声悲泣,唤起了墨泪心中久远的记忆,心里酸酸的,无奈的摸摸自己的脸:“红莲这脸太过于肖似先父先母,唯恐令本国朝民见之伤神,所以一直遮着不敢示人,如今此般陷人于悲境实为红莲之错,以后定时时戴面纱。” “公主殿下!”听到自怨自艾的空灵声,沉浸入悲伤中的人们猛的一震,蓦然抬首。 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抬头时,人人不是眼睛发红便是鼻头发红,妇人眼角泪迹零乱,竟没一个是没有失态的。 “臣等有错,请公主惩罚!”今日,是小公主生辰,不是奠祭太子太子妃之日,他们痛哭失态,致公主于何地? “大家何错之有?先父先母已逝十五年,本国臣民始终未忘,父亲母亲若地下有知,也定会含笑九泉,红莲有何资格惩罚心惦先父先母之众?各位但请勿悲,本国当上下齐心,共扬国威民风,壮我莲国,让他人再不敢欺!” 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清泉流淌,流过人的心尖,令人心旷神怡。 “是!”高昂的回应,整齐简洁。 声如震鼓,直撼人心。 旁观者心神紧凝。 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莲皇欣然微笑,泪宝宝已长大,有足够的魁力统领莲国群臣,再过三五年,他这把老骨头便可以无牵无挂的退位。 不妙! 墨知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他那弟弟,只怕是下定决心要传位给孙女,这,可万万不成! 经历一场小周折,众人情绪慢慢趋向平静,而白子智还懵懵的,满脑子空空的,目光空洞空虚,心神都不知飘去了哪。 白子赢眼角余光像刀子一样狠戳着自己的兄长,心头怒意腾腾,红莲公主,那人本来是他的,如今却被撇清了关系,那样的美人将属他人,这快到口里的肥肉就这样飞了,他如何不怒? 白子智这个蠢货,傻傻的送去被人玩了一回! 他怨怒难消,白子智若有点理智,不主动送出婚书,驸马之位无人敢抢,不管将来红莲公主是丑是美,都是他的,丑,他完全可在事成之后不动声色的换一个,若美丽,可以留着欣赏。 如今,机会就那么没了。 有那么几次,他真想将傻瓜似的哥哥给丢出去,以消心头怒火,奈何莲皇与皇太孙时不时的瞧着自己,他也只好按捺住燥动的心情,只狠狠甩眼刀子。 魂不附体似的白子智,恍然未觉。 一旁的桑椹,满心暗然。 大殿内莲国本土人士将自己收拾好,重整心态后,与远客们又望向莲皇,满目期盼,期盼今天最重要的主题到来。 莲皇心知,却闭口不提,那是阿棋决定的事,他可不会乱插手,要不到时会被兄妹俩怨恨的,所以,他聪明的当隐形人。 墨棋微笑不语,这事儿,还是泪宝宝决定,嗯,他是不会管的。 众人一见,满头雾水。 “哪位是木圣女阁下?”没见莲皇祖孙有所表示,却听到了最醉人的迷人嗓音。 好戏开锣! 始终镇定如坐钟的花烬,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这气氛太闷,要来点乐子才活跃。 唰- 不明所以的人,视线嗖的投向上席那块地儿。 众女性成员则满心的嫉妒,木圣女也太好运了,竟然被红莲公主记住了。 木大长老与随从,眸子微微暗沉。 黯然不已的桑椹,身子不由一下,坐得笔直。 “上席座上绿衣女子即是木神殿圣女。”没人回答,钟期自告奋勇的给小表妹解说。 上席几十人,唯有桑椹一个女性生物。 墨泪哪有不知的,不过是装腔作势,闻之,转眸,望望自家表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她当然心知肚名,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咦? 钟期满头雾水,表妹对他眨眼,难道表妹早见过自己? 跟自家表哥打过招呼,墨泪抬起一只手,后面的莲一立即上前,准备扶起小公主,然而,不等她上前,戴着面具的花烬先一步抢过,将人扶起来。 大家眸子里闪过好奇。 慢吞吞站起来的墨泪,理理薄纱,扶着花烬的手,轻扭腰肢,款款离席,没有束缚的发丝无风飘动了起来,额前碎发划动,朱砂图若隐若现,那一幕,看花了人眼。 男女老少们看着她莲步轻抬,看着她如烟移动的身姿,舍不得错眼儿,直到看到她走到了上席,走到了木圣女面前,才霍然惊觉,一个个立即抑着乱跳的心,小心翼翼的等候。 坐成一排的白子赢兄弟两人与桑椹微微仰头。 眼前的一张脸如此美丽,深深的刺痛着三个的眼,三人眼神有些不控制的躲闪飘忽,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你就是木神殿圣女桑椹?”俯视着木神殿的形象代表,墨泪眸子里弥满笑意,这女人够胆量,在雾国被扇了巴掌,还敢光明正大的跟白世子坐一起,这是挑衅小药师还是挑衅莲国公主? 无论哪一种,她都乐见其成。 没有任何势威,然而无形中却有一股女王般的气场压在面前,令人喘不过气,只一瞬间,桑椹感觉眼前站着的不是红莲公主,而是一座山,无法攀越的一座大山,只能仰望,不敢以身相试。 “嗯。”一丝茫然闪过,她机械似的应着。 “去年白世子不惜万年迢迢来莲国,说心中有意中人,要求解约婚约,本宫还好奇究竟是何等人间绝色能令白世子抛弃长辈定的婚盟,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除有木神殿这个后盾,长相平平,资质平平,白世子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本宫佩服。” 轻轻柔柔的一句,并无掩饰贬谪之意。 白子智差点晕倒。 白子赢脸色一阵青铁。 他脸色不好,木神殿两位亦好不到哪去,眼神阴阴的,说白世子没眼光,何曾不是木神殿没眼光? 千挑万拣出来的圣女被人当堂贬得分文不值,他们若还能面无异色,那绝对不可能。 其余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管三长老眼中一片了然,那小丫头为何故意找碴,自然是因为自家小师兄呗。 “你……”桑椹涨得满面潮红,几近吐血。 呼- 她的话还没出口,一片红色飞扬了起来,几十层重叠相缀的紫衣,似片片紫色的花朵,迎风飘忽。 “啊-” 瞧到那一只抬起的手臂,无数人惊得低低惊呼出声。 那手,一忽飘过。 “啪-啪!”紫色之中一只白嫩的小手掌,似雪花扬了扬,先后印在木圣女的左右脸上,拍出清晰好听的声响。 第一掌落,木圣女的脸歪向了右边,第二下,又将她的脸拍得歪向左边。 嘶- 男女们惊呆了,口里发出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还真的动手? 钟期再次被自家小表妹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墨棋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他就知道,泪宝宝绝对不会安分,她若能容忍看不顺眼的人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有问题。 木神殿两紫尊,好似有几分反应不过来,拧着眉,没说话。 桑椹被拍懵了,机械似的转头,眼神呆滞。 收回手的墨泪,轻轻活络手腕,笑容如花:“白世子那样的男人,本宫本看不上,他若不解约婚约,本宫也会休夫,你捡了一个被人嫌弃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哼哼,曾经不要脸的跟着男人屁股后面跑,现在还跑来本宫面前,想寒碜本宫,就凭你也配?来人,给本宫丢出去!” 底下的人们脑子似被重物撞了一下,一阵阵眼花,他们必定是听错了,小公主要将木圣女给丢出去? 甭说其他,连管三长老都愣了愣,这场合,莲国的一个公主都敢将木神殿圣女丢出去,也太意外了。 只一刹,偌大的地方再次落针可闻。 “什么?” 白子赢白子智被那段休夫之言给震住了,几乎不敢置信,两人低低的呓语一句。 “是!”红莲宫使则响亮的应了一声,准备行动。 “出去吧!”不容他们身动,花烬袖子一甩,轻淡描写的甩出一袖。 “啊-”还没来得及愤怒的桑椹,被那一袖子一扫,身子飞了起来,尖叫才出口气,人如一支绿箭,呼啸着自右边席位人们的头顶飞过,撞向殿门。 不作死就不会死。 望着一抹绿光,墨泪挑眉。 啪哒- 绿光越宫门而出,飞过廊道,飞过台阶,飞过排排宫女内侍,飞过红莲宫使守着的莲花步辇,摔落在道路石面上,摔了个背朝黄土面朝天,落地时成大字形躺地不动。 殿外的禁军宫女内侍们宫使们额间渗出一层薄汗。 木大长老脸黑如浓墨,青筋一鼓一鼓的跳着。 商行会大总管揉揉额心,又当睁眼瞎。 赛大小姐小嘴微张,美眸圆瞪。 水大长老与火大长老,土大长老几人,垂目低眉,形如老僧入定。 “没看到没看到……”管三长老闭着眼儿,嘴里念念有词。 他声音虽少,但在座的可不是聋子,哪有听不到的?一干紫尊们嘴角狂抽。 好在没让钦儿来。 墨知为自己的先见之名庆幸了一把。 将木圣女甩飞,花烬优雅的甩甩袖子,一副随时准备甩人的姿势。 咳- 那动作,让老少爷们只有瞪眼的份儿。 成功将看不顺眼的丢了,墨泪心满意足,至于白家的兄弟,就让他们坐着吧,坐如针毡,心神不安,比被丢出躺着的滋味或许更好。 “雾国火国的皇帝还算聪明,知晓自家儿女惹了我小师兄不喜没来丢人现眼,否则,本宫必定会部丢出去,我小师兄看不顺眼的人,本宫自然看不顺眼。” 闲闲斜视上席几眼,潇洒走人。 火大长老眼角狠狠的跳动了几下,那话是对雾国与炎国使团说的,又何曾不是在说他们?火神殿圣子曾被小药师从空打落,也算是小药师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看着孙女终于收拾完异类,莲皇才笑呵呵的吩咐:“传膳!” 内侍立即代传。 “当-”长长的一声才落,传来悠长的钟鸣。 食钟鸣响,宴席开始。 随着食钟声起,左右偏殿门开,一列列手捧食盘的宫女鱼贯而出,走向座席,每人手中的食盘内都是配的酒食,一人负责一桌。 “宫宴开始了呢。”当那声悠长的鸣钟传至,红蔷薇在莲国的驻地高楼上,坐着的老太君呢呢低喃。 寸步不离陪在身侧的钟论道钟问道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母亲,您想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母亲,其实比谁都想去莲宫,不过是性子太执拗,所以才死要面子,拉不下脸。 “哼,我想去的早去了。”老太君不满的瞪一眼,转眸又是叹息:“唉,也不知小期有没见着,究竟会像谁。” “母亲,您不是一直坚持像您么?红莲必定是像您的。”被瞪了一眼的钟论道没说话,钟问道赶紧圆场。 究竟像谁,那是个大问题,母亲一直坚持外孙像自己,那是钟家老幼皆知的事,谁也不敢有异议。 “你懂什么?”老太君又瞪二儿子一眼:“儿子像母,女儿像父才是福,灵儿偏像我,所以是个没福气的,你们像我,所以还活蹦乱跳,小宝贝像我是好,可还是希望她更像她父亲一些。” 也遭母亲嫌弃的钟问道立即闭嘴,牵扯到妹妹,什么事都会变得论不清,最好的就是闭嘴,什么都不说。 将两儿子都赌得没词儿,老太君也不指望他们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干脆不理,自己思念自己的小宝贝儿去。 钟家这边母子仨不说话,莲国东边国界线内外都静静的。 莲东界与雾国交界,国界线之外的地方,雾国营账一座接一座,汇成了连绵小山包,夜色下,火把通明,照亮了每个营帐。 一座主帐内,被挤的满满的。 主座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赫然是玄国皇帝,他后边坐着两位紫尊;一身铠甲的夜大将军坐在副座上,两边则坐着二十副将。 此刻,人人面色微沉。 玄皇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如黑锅,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你们说莲国边境有多少军马?” “五十万!”副将的声音弱弱的。 “一群废物!”玄皇气得鼻子都歪了:“斥候们都死了么?一再确定说莲国边界只十万守军,这四十万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难道是从天而降,斥候才探不出调兵谴将的痕迹?” 莲国原本守军十万,雾国秘拔三十万开拔边线,以三十万压十万,一举攻下第一关易如反掌,可为何莲国一下子便凭空冒出四十万来,以五十万对三十万,这仗还能打么? 唉- 夜老将军暗自叹息,玄皇秘密调谴军队,哪怕明知是开往边界,身为将领,他也不得不从,他亦知,玄皇特意点他为副将何曾不是防着他?也是牵制他,牵制住整个夜家。 玄皇终太小气,没有容人之量,他明知夜轩与小药师有交情,莲国公主又是小药师师妹,雾国与莲国一旦开战,若一旦以迅雷之势攻下莲国,小药师那里不足为惧,若攻不下,小药师必会助莲国,至时夜轩左右为难,小药师又因言明必护夜家,也不得对雾国网开一面。 可惜,玄皇只想着夺取莲国富饶之地,却从不认真的分析过莲国墨氏祖孙,莲皇或许有些守旧古板,只想守着国家,并无开拓之心,才智也远不及逝去的殇璃太子,但,莲国还有个皇太孙,皇太孙亦不及殇璃太子,手段却远胜莲皇,雾国会秘密调兵,皇太孙难道不会秘密谴将么? 夜老将军心中明了,嘴上是绝不多说。 副将们默默低头。 恨铁不成钢的玄皇,怒火腾腾,又狠狠的将一干人训一顿,气得半死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人散。 一众带副将尾随着夜老将军,鱼贯退出,各自回营。 “莲国营中可有紫尊?”人去帐空,玄皇才问两位紫尊。 “陛下,莲国营中有十位紫尊坐镇,暗中尚有几道气息没现身,另有二百余靓尊蓝尊。”两紫尊抬头望一眼,一人慢悠悠的回一句。 十位紫尊?还有没现身?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玄皇被淋个了彻底,当时从头到脚都冷凉冷凉的,人往后一倒,歪在座上直喘粗气。 这仗,没法打了! 军队人数悬殊,人家紫尊比自己多了几倍,靓尊蓝尊一一备齐,这阵容,雾国拍马都追不上。 莲国,早有准备。 这一刻,玄皇霍然明悟,满心怅然。 他还好,只是怅然而已,在莲国的南边线和与中部交界的边线上,上百人则一片愕然。 莲国之南的地方,有许是小部落之地,莲国并不曾扩张领土,一直守着原有的疆界,交界则是平原和森林地,只竖界石为号,并未筑墙。 朦朦夜色之下,只能见山与树林的轮廊。 在森林与草内,却潜藏着上百的,并如夜猫子一样顶着夜色向莲国交界摸近,黑夜里只能看到一双双幽亮的眼睛。 而在快靠近时,那移动的似灯笼似的眼睛悄无声息的停下,原本平静的气息突的乱了阵脚,又在倾刻间,往后撤退。 前面,有紫尊,还且还是一二个,竟有十数来个,别外还有靓尊蓝尊若干,那些人隐伏在莲国界内,像是一只只老虎,正等着猎物送上门。 敌众我寡。 退,上上策。 黑暗里,一群人如潮水退走,眨眼又消失在夜色中。 莲国之南边线无城墙,与中部交界处,除无法修筑城墙的地方,其余地都筑起高墙,以防突袭,其中部之国都兵强马壮,无城墙难保不被突然攻击。 今夜天空群星璀璨,弦月高挂,星辉与月华洒地,许多地言依稀可见高达二十丈的城墙的城块拼结痕迹,墙顶头上燃着火,远远的还可见守城军士走动的身影。 一处墙城之外约二三里的地方,约几十人的队伍站在夜色里,黑衣几乎与夜融为一色,远看,像是一小片小树林。 与此同时,与其所在的城墙处相距不远的另外十处有城门的城墙之外的夜色中,都站着人,或十几人,或三四十人,人数不一。 “紫尊?” 朦朦月光下,有人终于发出疑问。 声音轻得似蚊哼。 回答的是沉默。 再过数息,黑色人影向后退。 好似心有灵犀般,各处的人亦在相差不足半息的功夫里,一拔一拔撤退,来与去,都走得悄无声息。 原本可能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出现,莲国各处边线平安。 其时,莲都皇宫内正灯火通明。 宴宫中酒食上桌,莲皇下令开宴,众客开动。 食用间,抱着乐器的宫女上殿,彩女翩翩起舞。 丝竹之音,舞姿飞扬,殿内的气氛越来越欢快。 青年频频往主人那望,莲皇皇太孙笑容可掬,公主高贵无双,哪怕最不雅的动作,到了她那里也变得美好。 最安分的是上上席与上席上的客人,一个个当葫芦,嘴跟用线缝了似的,甭说话,吃东西连点食响都没发出。 下方两侧座上的客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见座上红莲公主偶尔会望来,还会微笑,一个个兴奋不已,胆子也壮了,也放开了些,跟四周的人友好的相处在一起,频频灌酒,都像要将对方的青年们全灌醉似的。 如此一来,气氛热络了起来。 莲皇、皇太孙、花烬几人,看得暗笑不已。 酒是好酒,食是美食,酒食之香,浓郁袭人,更何况,座上还有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一笑一颦都能让人迷醉,这场宴会,除了心思不在的几人,满堂皆欢。 丝竹换了一批又一批,舞者,换了一拔一拔,酒,添了一壶又一壶,菜,添了一道又一道,不知不觉间,宴会持续近一个时辰,众人犹自不觉。 酒过数巡,菜过数巡,宴,快近尾声。 最生要的一节迟迟没来,青年心中虽略有浮燥,仍然牢记长辈们之言,哪怕头有些晕,也谨守着保持仪态的格言,没有失态。 “红莲小丫头,哦不对,是红莲小美女,噫,也不对,小美女该是年青男子唤的,本老老了不合适,该唤什么……”酒足饭饱的管三长老,一捋山羊胡子,又找乐子,才出口,发觉不对,摇头晃脑的纠结。 丝竹未停,众客却引颈观望。 花烬斜一眼,又无视,若管三长老真的不胡闹,那一天太阳肯定是打西边出来的。 微微扬眉,墨泪好笑的等着,她还真期待管老头能整出点惊喜。 “算了算了,还是红莲小丫头,叫你红莲小美女你那小师兄说不定会找本老丢药剂玩儿,”纠结一阵,他也不在小事上磨蹭,乐巅巅的言归正传:“丫头啊,美丽的小丫头,你喜欢怎样的少年?” 莲皇与皇太孙,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几下。 为老不尊。 钟期暗丢冷眼。 唉,紫尊的脸都被这厮丢光了。 大总管无力揉眉心。 其余几位紫尊将头垂得低低的。 赛大小姐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吧,她偶尔也爱玩,却远不及管三长老,管长老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一个晚宴都坐卧不安的白子赢白子智,一颗心冷不丁的抽痛了一下。 各青年们则满眼热切。 “这个嘛,”望望四周,墨泪坏心眼的拖长的音,看到各人气息都快屏死时,才要紧不要慢的接着:“我觉得,家世背景不重要,容貌也不重要,重在人好心好性子好,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没有通房没有侍妾,没有心头好,没有意中人,哪怕遇到比我家族更强百倍的人,也不会弃旧喜新去攀高枝,嗯,他必定也要不在意我长得如何,哪怕我哪日变得再难看,也会守着我,护着我,视所嫌弃我者为己敌,远离我所不喜者,好像,差不多这样,今天在座的,谁附合条件,回去将画像送入朝臣手中,再送入宫,本宫会差红莲宫使去一一核实,完全符合者留名以待备选驸马。” 差……不多这样?! 无数人抹汗,这都多严格的条件还说是就这样,如果这说差不多,那还要多少条件才算圆满? 原本欣喜异常的青年们有一半以上者脸色灰暗。 不消说,她那一杆子,成功的打翻了一半俊少。 能来这里的都有些头脸的,家世也不是顶顶差的那一类,谁没个喜好,谁没个怀春过?有些不过有心没胆,有部分无妻无妾,却也非童男,只有少数因种种原因,确实是干干净净的。 不过,那数量比起众多来者来,所占比例也可说是失调了。 少量青年,喜得满面潮红,眸内晶光闪闪,差点合不过嘴来。 红莲宫使们禁不住渗出一背冷汗,让他们去核实?这,呃,不消说,能留名者,千人未必有一人。 正乐着的青年们,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红莲宫使们可是先太子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侍卫,只听令于小公主,宫使亲自主持核实,他们还有几胜算? 他们敢赌,若宫使下定决心要查,哪怕他们牙牙学语时干过什么都能翻出来,毕竟,莲国上下,有谁会对红莲宫使隐瞒? 希望渺茫。 青年无比的失落。 这丫头! 花烬还真想使劲儿的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是在挑驸马还是在挑奴才? 白子智兄弟俩脸上涌上绯色,那话,又一次刺中了他俩的心窝子。 表妹,你确定是在挑驸马? 钟期望天,祖母若知道,肯定会挑一大批人送给小表妹,个个也肯定是人好性子好,没通房没侍妾,父亲与叔父也必定会大力支持,说不定还会将他也一起打包送上。 呃…… 好吧,他不敢乱想了,万一真猜中,那可不太好玩。 墨棋的肌肉绷了绷,甭管怎么挑,反正不管挑到了谁,只要不是泪宝宝愿以命相换的,他都有办法将人给弄走。 莲皇频频点头,泪宝宝身边的当然要心好,心思不正,那是万万不成的,万一背后捅刀子可不是好事儿。 瞅瞅,管三长老抹了把虚泪,这条件,还真是别具一格,防后宫起火也不是这个防法吧?一个个温温如玉,逗半天都挑不起一丝火气,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嗯,那些不管,别人喜欢就行,总不能指望跟自己的喜好一样呀。 将那些甩开,又兴致勃勃的嚷嚷:“丫头啊,本老跟你说,药神殿虽然没有像第一公子和你兄长一样的美少年,俊秀青年可是不少的,咱们打个商量,你几时去看看如何?或者,本老回去领几个送来给你瞧瞧?” 呃…… 饶是有点心理准备的墨泪,也差点被口水呛到,管老头这闲事管得也太宽了吧,管了她的喜好,还管到她选驸马这上面来了?想给她送人? “管长老,您是让本宫去挑驸马,还是让本宫挑人以试药剂?”甭管他管得有多宽,反正他有策,她也有策。 试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即许多人立即竖尖了耳朵。 “当然是挑驸马,试药剂找你小师……噫,等等”管三长老说得那叫个天经地义,正乐着呢,猛然往前倾身,老眼瞪得老大:“这药剂试的是你小师兄的,还是你的?” 昔年红莲小公主天赋惊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有时都只记着其人,忘记了关心她的天赋有否存在。 猛然间,无数人都想起来,顿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半。 “唉,十余年来奇毒难除,师父师兄们绝不许本宫再碰任何药剂,去年余毒拔尽才重拾幼时功课,这么多年不碰药材,天分都荒废不少,手生技不熟,成就难及小师兄,想来如若真用药神殿俊杰试药,必定会被反噬。”叹息,失落丛生。 数千人眼神突变。 “哈哈,果然是个好消息!今晚来的太对了。”管三长老大笑:“明珠染尘,本质不改,本老就说嘛,殇璃公子的掌珠又怎会是平庸之辈!小丫头,你等着,本老先去找你小师兄回头再来寻你!” 一声长笑,人似白鹤掠起,光影一闪,身形已自殿中消失,于夜色中一划,如流星消失在人的视线尽头。 管三长老一走,钟期也客套几句,悠悠而去,回去复令;紧接着大总管也告辞,商行会一众人包括赛大小姐都随大总管一起出宫。 神殿大长老们也辞去,他们先回莲宫偏殿,再招咐着随从马车离开;木神殿长老离开时,随手将殿外的圣女带走。 重要的客人都走了,各国使者也回住处。 其余人要莲皇几人离开才会散; 莲皇太孙在散场时,交待已派紫尊守护暗中守在途中,可不必担忧路上不平静,也令各家心神安稳,不用怕夜深遇意外。 待送莲皇等出大殿,墨知带着墨家人与众人才开始散,白子智兄弟乘着没人留意,逃也似的落跑。 各家各人相继出宫,宫道上人与马车牵成了线,马蹄得的,车声辘辘,声响不绝。 入宫之时没有约定,东来一家西来一家,出宫时,都挤在了同一时刻,马车都拼成了一排连成了行,占满宫道。 莲皇、皇太孙等出了宴宫,并没有回自己宫殿,而是一路同行,都没有坐步辇,慢慢的走,莲皇在中,墨棋在他右手边,墨泪与花烬行在他左侧,红莲宫使打着灯笼跟在后面。 踏着平整的道路,绕过一座又一座宫殿,最后停在一座被禁军重重守护着的巍峨宫门前。 门前的禁军让开道,红莲宫使走前,推开厚重的宫门。 宫内,没有点明火灯,都是以明珠照明,被打理的很好,路面干净,花草修剪的整整齐齐。 很安静,禁军都在门外,里面也没有宫人,只有虫鸣声。 望着空落落地方,花烬幽幽轻叹,十五年前莲先太子血洒皇宫,这里便成为禁地,也成为最令人心痛的地方,宫人们都不忍踏入半步。 宫使挑着灯笼走在前面,墨泪与莲皇几人在后。 进入第二重门,待推开第三道宫门才是真正的进入宫殿,主殿金碧辉煌,华丽程度仅次于红莲宫中的几座主殿。 殿门仍然紧闭,檐廊间缀着的明珠光芒柔和,在这个空气都带着热气的夜晚,四周却透着几分冷意。 两位红莲宫使轻轻的推开闭合着的殿门。 更明亮的光华流泄了出来,里面点着的是油灯,灯,白鹤形,立在靠墙的地方,鹤口衔灯芯望天,丛丛簇簇的灯光洒遍大殿。 屋内是以玉石砌地,丝丝冰凉的气息散开,化解了灯火散发着的热量,室内不凉,也不热。 偌大的殿,没有其他摆设,九级台阶之上,亦没有主座,那儿帖着白纸,上面斗大的一个奠字,字之下摆着梯形式的桌,每一级梯上竖放着灵位牌。 梯形桌前放着一高两矮三张桌,每张上面摆着三只香炉,桌几前有火钵,再往前几步处排着几个草团莆,其两侧高亦成列的竖着两排团莆,与横放的组成一个像“冂”字一样的形状。 三张桌几上的香炉里还燃着一柱三支的香,香,燃了约一小半,还余五寸左右,香烟袅袅飘忽,气味在大殿内弥漫。 殿门打开,莲皇的眼眶只一刹时便已红。 墨棋紧紧的抿着唇。 遥望着前方,墨泪心情无由的沉重,那里面摆着的正是“墨泪”的生身父母的灵位,这里原来是先太子住的宫殿,也因是太子殒身之地,便将其改为放灵牌的祠堂。 梯形桌上的灵牌有近百块,最顶上一层只二块并排放着,一块上书着“显考墨公讳殇璃老大人之神位”一块书着“先慈钟氏讳灵老儒人之灵位”,每块的右侧是生卒年,左侧书着“孝男/女墨棋墨泪奉祀”。 下面梯形阶位上,被两块灵牌所对着的地方一路空着,在两侧才排放其他灵位牌,每一块都书着名字,还有职务。 顶层之下的灵牌,皆是宫中侍卫,宫女和莲国的紫尊守卫。 推开殿门的宫使们默默的低首,从两侧往前走。 轻轻的,轻轻的,吐出口气,墨泪慢慢的迈出脚,莲皇与墨棋、花烬也跟上,却落在了她后面一点点。 踏着冰凉的地板,缓缓走过大殿,到九级台阶,墨泪的心酸得似打翻了几百瓶老酸,酸意如潮,一阵一阵的翻涌,冲击着心房,冲击着眼。 登上台阶,走到中间的团莆前,轻轻的跪下,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出眼眶,不为其他,也不是因为真正墨泪的记忆复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那种情感,不需记忆来唤醒,只因,她也是个失去父母的孩子。 莲皇坐到左侧,默默拭眼角。 墨棋、花烬在墨泪身边跪下,一个右一个左,将她夹在中间。 宫使们将灯放在墙上的钩子上挂着,摘掉面具,跪在三人身后。 花烬拉开桌几下方的抽屉,取出香,纸,火折子,将香递往中间:“丫头,给你父母上柱香。” 先太子夫妻等了十五个周年,终于等到女儿回来上香,两人若地下有知捧在手心的掌珠终于长大成人,还如此出色,也能含笑九泉。 为人儿女,为父母上香天经地义。 接过香,就着花烬甩燃的火折子,墨泪伏地,顶礼大拜。 墨棋也燃香一柱,伏地拜。 连拜三拜,将香插往香炉,烧纸纸。 纸烟的火焰,红红赤赤,燃烬之后,余下白色的灰。 墨泪又取过香,往一边移偏位置,祭祀有功人士,那些人,都在当年以身殉职,即有莲国的紫尊守护,也有侍卫,禁军,宫女。 其中有二人的牌位,她还有些记忆,正是墨家六少夫妻,也正是她亲自交与兄长带回安放在此,以成全两人的忠心。 拜三拜,再烧纸钱。 再移到另一边,祭祀为先太子夫妻殉葬者。 昔年先太子夫妻殒身,待战后重整皇宫,处理后事,那些服侍太子,太子妃的宫女内侍,守灵柩七七十九日,在第二天将要下葬前夜全部自尽,追随着主子而去。 为主战死,是尽忠;以身殉葬,亦是忠,都当得起祀奠,莲皇和皇太孙感念宫女内侍的忠心,也将其牌位与其他为墨氏尽忠而亡的众人之位一起放在先太子夫妻身边,享受香火。 烧过纸钱,又跪正。 宫使们听皇太子的令,去右侧坐着。 望了一会,墨泪才发觉,上面还缺一人:“还有位皇祖母呢?” 先皇贵妃,亦是逝于那场浩劫,上面却没有她的牌位。 “祖母的牌位在以前住的宫殿那儿,皇祖母牌位也是安在生前住的地方。明日之后,我们再去祭拜。”墨棋声音低低的。 墨泪默默点头,坐了好会儿,起身,去偏殿另换一身衣服,再次跪在灵牌前;墨棋、花烬也去另换一套衣服。 大殿内静无杂音,有人心跳,每个人的灵识却能铺开,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声音,也能听到那些离宫而去的马车的轱辘声。 外面,宫道上马车络绎不绝,数千之众,上千辆马车,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全部离开,原本宫宴结束时时辰还早,约戍时正,待最后一辆马车驶出皇城,已至子时初。 客尽,宫中又安静。 护道的禁军们撤走,轮值的禁军也换班。 夜色下的宫殿,如卧龙沉睡。 时沙流逝,一刻又一刻都成为过去,子时尽,直至丑时中刻,满城处处安静,再无车马之声,连犬都不再鸣叫。 丑时尾,沉睡的莲都城的许多阴暗的角落里有人影出动,很快又隐去,约一刻钟后,原本沉睡的莲都,更加的安静,安静的连虫子声都听不到一声。 又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数处建筑中飘出些人影,疾疾掠隐入夜空。 当那些人影入空远去,莲都城中又有人影出没,不消片刻,偌大的莲都更加的安静。 没有人声,没有鸡鸭鸣叫,没有虫吟,夜,安静的如此神秘。 皇宫内,灯光犹自亮着,轮值的禁军,宫女,内侍们,却或倚着墙,或坐着,或躺着,沉沉入眠,睡态安宁。 微微的一阵风过,一处宫殿上方多出一道人影,转而,又一个,然而,一个又一个的从夜色中冒出来,竟有的五十来人。 一群人默默的作了个心领神会的颔首动作,一致飞起,朝着一个方向疾疾掠追,一道道身影,恰似群星乱舞,令人看不清痕迹。 飞越几重宫殿,疾掠着的人往下飘落。 他们落下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影,前方的宫殿门开着,火焰的气息若有若无,从门外望去,里面空荡荡的,一眼可见近头。 那近头,立着奠字和灵位牌,前面与两侧坐着人,那些人,微合双目,似在打坐,心跳的声音与气息绵长。 中间坐着的三人面朝外,每个人都穿着雪白的衣裳,有一人戴着面具,两侧的一侧是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另一个便是莲国皇帝。 落在殿外的几十人,顿时吃了一惊,里面的人全部是醒着的! “各位竟然来给本宫爹娘上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在晚宴上知会一声,本宫自然会亲自扫地以迎。”不容各人再思考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空灵的声音已响起。 那声音轻轻的,带着冷意,在死寂般地方令人莫名的感觉有些阴森。 与此同时,里面的人慢悠悠的睁眼,目光幽幽的望向外面。 人,不是很多,那深幽的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越小药师可在?”门外的众人,慢慢的往前走。 走的很慢,然而,每当跨出一步便是十来丈,两次抬脚,人已全部飘进大殿内,几乎是声音差不多同时到达。 墨棋花烬望望,满怀怜惜的摇头,小药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没人认识,认不出小药师,注定是悲剧啊。 “小药师不在。”花烬幽幽的接着:“但,小药师的小师妹在。” 小药师不在,有小药师的小师妹在,同样可以将杂杂们一网打尽。 五十之众目光一瞥,不屑之意尽显。 戴着面具的红莲宫使回视一眼,满眸恨意。 “土圣主,火圣主,木圣主,既然来了,何必要藏在人后。”不咸不淡的声音又响起:“还有,另一个白世子和毒尊也是。” 说话的人,面无波澜,无喜也悲。 这一下,众人不禁愕然。 不止是不速之客,连花烬、墨棋、莲皇和宫使们都惊诧不已。 “三位圣主都不惜自隐身价出席晚宴,这会子又何必装高贵,或者,真要本宫亲自去将你们一一拉出来。”见没人出来,墨泪又烧了一把火。 在她面前易容,也太看不起小药师了,不用多研究,用鼻子一闻就知,想瞒他,除非是像花老头当年不知从哪弄得的那种药剂一样的厉害。 静默半息,有几人缓缓的越众而出。 不多不少,正好五人,都是面容平淡无奇,其中三个,正是与木、火、土三殿大长老一起出席过晚宴的三位紫尊,另两人,是扔在人群里扒也扒不出来的面相。 五人看着白衣白裙,盘膝而坐的绝色少女眼神深隧,那幽幽的深潭似的眼,像要将人吸进去。 “你,从何而知?”火圣主随手摸出只瓶子,往手心倒入些药汁,抹在脸上。 除了其中一人,其余四人亦往脸上抹药,既然都被人认出来了,易容不易容都无所谓。 “本人擅长的便是易容之药剂。”睁眼说瞎话那种事儿,从来不用打草稿就可以做到。 五人冷抽,满心郁闷,原来是遇上对手! 一息二息,十息功夫后,四人脸的慢慢变化,平凡之相缓缓回归有棱有角,再之,全部回归本色。 果然是三圣主与另一个白世子,火圣主历来精瘦;木圣主是死板棺材脸;土神殿圣主算是比较温和些;至于另一个白世子,自然与白世子一模一样。 紫尊啊,藏得真深。 花烬望过去,多瞟了跟白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眼,连他都瞒过了,确实有几把刷子。 另一个白世子? 唯一不知真相的莲皇,顿时有些不快,怎会有两个白世子,那当年跟泪宝宝儿订亲的究竟是谁? 他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若这亲真结成了,万一分不出来,他的孙女被人占了便宜,岂不是太亏了? “毒尊阁下,一会还请多多关照。”轻淡描写的一目瞥过,墨泪笑得高深莫测,眸子里浮出些戏谑:“你要不要我送你一份洗脸水?”。 长相普通的男人,终于抬起眸子:“不必,本尊就这副尊容。” “也是,”点头,她表示认同:“这大陆上识得毒尊真身的无数,谁也不会将现在的你,与你的真身两者重合在一起,屈尊雾国有些埋没了你,要不要投奔本宫?” 那话,直令其余一头雾水。 毒尊心头一紧,他知道,红莲公主是真的识得自己是谁,可是,她才归国不久,又是从何得知? “各位如果是上香,便进,如果只是来走走,便请出去,别污先人之灵地。”墨棋瞅着一群人,眼底寒意越来越重。 “你还是那么轻狂。”木圣主死板棺材脸板得更紧。 “那是,”笑嘻嘻的墨泪一下子抢过话头:“我哥哥是年少轻狂,但轻狂总比轻敌好,尤其是像各位一样活了几百岁,却要栽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中,那可是死也无颜见历代列祖列宗,列代神殿圣主。” 花烬随意举手,托起一只小瓶子,轻轻一弹,药末飞扬。 一点末子触空,彩光乍现。 几十来客,不约而同的狂闪,其时,数人身边飘出片片粉末,各种各样的气味,就些乱冲。 呼- 花烬往前一跃,长身玉立,一手摘去面具:“好久不见,各位。” “烬公子?!”爆动的紫尊,愣是硬生生的刹住身形。 就在几十人刹身的一瞬间,大殿内闪过一片晶光,倾刻间,若大的一个殿里竟成彩色世界,一道道的色彩,成条的竖着,挤满了每一寸地方。 它太快,快得令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弥漫一室。 唰- 刹住的几十人,往后纵退。 那一退,瞬间退出殿外。 当飘身而出时,他们发现,外面亦在向七色世界转变,就似风卷残云,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方在一个彩芒忽闪间便成七种颜色,并无止境的像四面八方扩散。 彩光明艳,直达数百丈。 那光亮冲空,整个莲都内,只要头顶没有遮掩,抬头便可一目了然。 “他们还是选择重蹈覆辙,可怜可怜……。”莲都城内,暗中有人仰望天空,叹息。 十五年前都没成功,又何况如今? 几大神殿注定要步上金神殿后尘,从此一跌不振,至少得需要数百年时光再能恢复元气,那还得在那少年许可的情况下,如若他不许,或许从此消失也极有可能。 叹息声尽,人又不见。 而彩虹光下的地方,众人狂走,花烬一掠,跟着飘出,声音冷冷的:“跑也没用,跑得出这里跑不出皇宫,跑得出皇宫跑不出莲城,跑得出莲城,城外十里之远还有另一批毒在等着你们,欢迎尝试。” 墨泪也悠悠跟上,墨棋与莲皇和宫使们守在殿内,也是守着牌位,防意外发生。 原本已掠至第二道宫门之上方的几十人,刹时又倒回,也在那一刻,空中爆起无数道道光束,那光束如此之多,颜色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赶紧出招,本公子可抵挡不住。”花烬一个蹦跳,跳到才飞出大殿的女子身后,大言不惭的让救命。 “谁刚才还霸气横生来着?”朝后甩个白眼,墨泪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一只瓶子往空中狂洒药粉。 哼哼,五十二紫尊同时攻击,哪怕是水流都会被拍散,何况他这么个血肉之躯。 当了逃兵的花烬,满心的不在意,闲闲的望天,他才不会说如果算上小黑,那五十二个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不过,他可不想费心费力,有药剂可用,当偷懒就得偷懒。 就在他忙里偷闲的逃避责任时,随着那一片新增的粉末撤开,原本成竖状的七色猛然散开,转而又忽然重聚,顿时由竖就成了横列,一道道的彩色重叠起来,红绿橙黄蓝靓紫七色成一束,再往上又重复。 殿内的莲皇等人,看着外面的色彩,又惊又喜。 “真彩虹?”爆闪的束束光芒中,惊骇声起。 七色彩虹,成彩虹状的色彩。 “再加一种,试试效果。”嘻嘻一笑,墨泪又丢出一把粉粉。 第二把药末飘起,重叠的七色中闪出无数跳跃的蓝色星芒状光点,那点点光芒,像无数星星在眨眼,又似满天星星坠地变成一阵星雨。 潮水的气息,袭卷长空。 那气息无视爆乱的光束,横冲直撞,当那气息扑来,几十紫尊受不了的打个冷颤,并在瞬间发觉全身血液的流度狂减,好似冰住了般,竟慢慢凝结。 一阵才越过第三道宫门,到达宫殿所对着的空场之上方的几十人,竟有些寸步难行。 “这是什么?”这个,好像是不死鱼湖边的气息。 “由凝息草弄出来的东西,好像效果差了点点,没立即将人冰住,嗯,缺点什么呢?能让血液冰结,却不会让经络爆裂,能让血液冻结,却不会真正的坏死,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好像没有哪种药材有这种神奇的功效,难道又要人家用千上万的药材来组合?唉唉,不好不好,会累死的,要不得要不得……” 她摇头晃脑,苦苦思索,花烬悄悄的伸手,按住额心,这丫头,没救了!正想提醒办正事儿,忽的望向远处。 远方,几道人影朝着虹光处疾疾狂冲而来,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白衣飞动,如晴空水面上乱晃的光。 那人影,划空有声,带起呼呼风响。 感觉血液在凝固的几十紫尊,也察觉到了,几乎怀着欣喜转眸,当回首时,不禁微怔,不认识,不是自己人! “噫,你们怎么还不倒?”正纠结着的人,猛的瞪眼;“我说,你们还杵在那干么?还不快给我落地?” 噫? 吼了一句,墨泪瞟到第二批不速之客,顿时就没声音了。 “呼呼-”那几十人,还真的十分听话,一个个的往下掉,那些光束,飘忽散开,空气被震得荡出无数个旋涡。 砰-有三四个最先落地。 就在第一批人着地,狂奔着的几道白色人影也赶到了第三道宫墙之上,呼的定空,共四人,一色素白的衣裳,全是男子衣装,戴着纯白的面具,长发束顶,白色的缎带与发丝一起飞扬着。 呃…… 望望四人,墨泪眸子闪闪,默默的收起瓶子。 “唔……” 刹身的四人,其中三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具掩去了各人的脸,但,圆瞪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流露着震惊。 空中的四人望着立身不动的一男女不眨眼儿,殿外,莲皇与墨棋亦望着外面四人。 砰- 被寒息最后一人摔地。 立空的四人,微微一凛,终于转了转眸子,看向另一个地方,那儿,彩虹之光内,蓝星闪亮,星光之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堆人,他压着他,他又将腿搁在别人身上,那场景,岂是一个零乱了得。 空气中的气旋涡也终于变轻,旋转几下,风散无痕。 四白衣人,又望向一身白衣,披着长发的少女。 “哥哥-”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墨泪抬脚走向倒地的一群人。 “果然用药剂是最省事的。”感叹着的花烬,也尽职的跟着。 听到呼唤,墨棋立即飞身而起。 红一莲一忙不迭的跟着,抢身而上,推着轮椅。 只随意抬脚即到的墨泪,一脚将一人踢得翻转,被踹了一脚的土圣主瞪眼,脸色僵僵的,跟僵尸没二样,身体也是僵的,眼睛还能活动。 才将他踹翻个儿,又一脚,从人堆中踢出一个,再抬脚,将边上一个踹飞,两个人飞起身,砰砰两声,摔在土圣主身边。 三大圣主凑到了一堆儿。 墨棋也赶至,眼眶隐隐泛红。 “三位圣主,说了轻狂没事,轻敌可是大忌,都提醒过你们我也是药剂师,你们却只忌惮我小师兄,没将我放在眼里,还巴巴的赶来,如果你们真向我爹娘忏悔十五年前犯下的过错,我说不得会从轻处罚,可惜,你们又没有,唉,你们可知我小师兄为何不在这里么?你们可以派出一半人马离开神殿来莲国,以为我小师兄就不会去你们那儿走走?” 说话的当儿,又一脚,将另二人给踹到一边。 四白衣盯着三大圣主,眼神阴森。 三大圣主眼珠爆睁,几乎要凸出眼眶。 惊骇。 三人心里除了惊骇还是惊骇,十五年的事,他们自认做得隐秘,那也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可是,现在却如此轻易的被事主的女儿说了出来。 更惊骇的是最一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终于明白小药师为何为在莲都,原来人家早已先一步有了行动,原来会算计的不止是他们,莲国同样的会算计。 “我……愿……”土神殿几乎魂飞魄散,小药师可随意进入土神殿击死十长老,自然也能随意击杀其他人,再加有七色彩虹,荡平神殿轻而易举。 愿改,愿忏悔,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发誓,此生此世,绝不敢再犯同样的糊涂。 “十五年前你们逃了,没人知你们是谁,十五年后,你们以为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么?”沉沉一笑,风华绝代:“害了我的亲人,还想活得安稳,做梦!不管是谁,敢触我逆鳞,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追杀到底,不死不休!哪怕是几大神殿,也照样要以牙还牙。” 墨泪,不管曾经还是现在,都不是善茬。 土木火三圣主,恨不得立即晕死。 花烬伸手揉揉一颗小脑袋。 “我不是小狗。”直接跳开,墨泪伸手理顺发丝,狠剜他一眼,后者眨眼,双手环胸,一副你奈我何的得瑟小模样。 甩头,不理,墨泪望望一堆人:“哥哥,仇,要亲手报,我一向喜欢自己报仇雪恨,这次,因为你和我都是爹娘的孩子,所以我分你一半,我做了前面一半,后一半分给你,除了将姓白的和毒尊两人留着,其他的你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 “好!”墨棋点头:“十五年一月零一天前,太子父亲和母妃,祖母,宫人的血染红了这里,今晚以人血清洗这里,以此为祭!” “站远些,别弄脏衣服。”花烬伸手捞,捞起人,闪闪得远远的。 红一莲一各飞一脚,将被点名留下的两人踹飞:“将这两人押走,等候公主发落。” 殿内的宫使,立即飞出两人,赶至殿外,正好一人接住一个,腾空而去。 被带得远处,墨泪又寻出几只小药瓶,连撒数把药末。 药末散开,炫丽的颜色一片一片的变淡变无。 等人退开,墨棋取过一块帕子,仔细的擦一遍手,再取出一把长剑,冰白色的剑身,散发着寒意。 莲皇与其他宫使也相继跑出,站在大殿门口。 墨棋取帕子,拭剑身,轮椅一点一点的离地,当拭好剑,人离地一尺有余,他挥手,剑身倒转,带着一抹冷光。 冷光一闪,最近的土圣主被拦腰斩分成两段,那一剑的落点,与当年先太子所受一剑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 寒息草所制之毒冰凝住血液,他虽一分为二,却没有大量的血涌出,仅只能闻到血腥味。 剑起,剑又落。 木圣主步上土圣主后尘,再次是火圣主。 三大圣主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黄泉路上也有了伴儿,不会寂寞。 三剑三人,墨棋连眼皮都动,就如斩草一样的轻松,随之轮椅移动,每当冷光闪过,必有一人接受死亡裁判。 五十人,五十剑,当走完一圈,四周的彩光也全部褪尽。 茫茫夜色下,一地死人,地面上始有血液流淌。 皇太孙将手中长剑一抛,那剑“嚓”的没身入地二寸有余,剑身血迹斑斑,他头也不回,轻轻落于花烬所立身处。 空中的四人,喟然一叹,蓦然转身。 “姥姥!”一声急唤,疾冲虚空。 背过身的四人,一个踉跄,兀的又转回身,四双眸子在夜色水色流转。 “亲家?”莲皇失口惊呼。 宫使们齐唰唰的躬身行礼:“老太君吉祥!” 老太君满是酸楚的目光,凝望着微微仰头而望的少女,心头百感交集,等了十九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姥姥”。 钟论道钟问道望着那俏立的人,愧意满心。 莲皇想上前,却又生怕将人气走。 “我娘没了,是不是姥姥和舅舅们也都不要我了?”仰起的脸,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美人流泪,花也同哭。 又何况那美人还是自己日思夜想想了十九年的小外孙?老太君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前跨出。 钟论道钟问道两大男人,亦闻之眼眶发红,跟着母亲往前跑。 钟期跟在后面。 这丫头,还真行! 看着一向脾气死倔的钟老太君竟然抛下所有坚持,花烬不由叫好,这亲情,果然是强大的药剂,可以医好心伤,小丫头的眼泪,价逾万金! 老太君四人踉跄着落在地面上。 望着只有不到一丈远的四人,墨泪往前跑,钟家已跨出一步,余下的便由她来完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看着跑动的一抹身影,老太君立即将面上的白色面具甩掉,下一刻,带着莲花香味的小身子已似乳燕归巢般扑至。 “姥姥!”撒娇似的语气,足以令所有钢铁都化为绕指柔。 才摘去面具的钟论道两兄弟,眼眶又红了一分。 老太君张开双臂,一把将娇嫩的小身子搂在怀里,眼泪掉的更凶:“我的心肝宝贝儿,姥姥总算见到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贴着温热的胸膛,墨泪听到老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种暖意涌进心窝,整个颗心都要软化了,骨肉血脉之情,永远无需任何证明,血与血的相连,割不断。 抬起小脑袋,朝一边眨眨眼:“大舅舅!”望向另一边:“二舅舅!” 钟论道与兄弟两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我呢我呢?”被冷落的少年不甘心,赶紧送上自己的俊脸。 “表哥。大舅舅家的表哥。”吐吐舌头,忙缩脖子,这个表哥,在钟家排行多少,她不知道。 “表妹,表哥会疼你的。”被人认出,钟期喜孜孜的拍胸。 “你怎分得清?”老太君乐了,都忘记掉眼泪。 钟论道两兄弟也点头,承认自己好奇。 “我见过啊,那天跟在小师兄背后,我看到姥姥和舅舅,你们没看到我。”弱弱的瞅瞅,缩脖子,死死粘着人不放。 大树底下好乘凉,抱住外婆准没错。 “你怎么不出声?不想认舅舅是不是?”钟问道满心的不满,他们怎么不知道,若知道的话,哪用得着多纠结一个月? “姥姥凶哥哥,舅舅也不认哥哥,哥哥也是娘亲的孩子,欺负哥哥就是欺负我,人家才不要出去见姥姥舅舅们呢。”委屈的撇嘴,一副谁敢再凶,我立马哭给谁的架式。 钟论道钟问道瞧到那泫泫欲泣的表情,再大的不满也不了了之。 “你这孩子,还敢跟姥姥呕气,胆儿肥了。姥姥几时说过不要你哥哥?不过是气他没能护住你,让你在外不知所踪,还骗我说是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老太君都不知该说什么,含泪带笑的往画着紫朱砂的地方戳了几下。 戳吧戳吧,最好戳点血出来,看谁更疼。 一点也没觉着痛的墨泪,哼哼着承认,反正她才怕,若戳出点血来,她肉疼,他们就该心疼了。 “外祖母,墨棋知错。”墨棋恭敬的低头认错。 “嗯,以后好生护着你妹妹。”老太君点点头,算是放下往事不计,再瞅瞅莲皇,轻轻推开怀中的小外孙:“以后想姥姥就去北境。” 最后一个境字出口,人也越空而去。 “孩子,舅舅们在北境等你。”钟论道钟问道也不敢再迟留,飞快的摸摸自家外熏儿的头,火速去追赶老母亲。 钟期跑路时眨了眨眼睛。 墨泪忙忙飞上天空,待追赶至第一道宫墙外,四位紫尊已化为一点小小的白光点,她只好黯然回头,才至第二道宫墙,便被花烬墨棋拦截住,送回红莲宫。 死去的不速之客自有红莲宫使处理,七色彩虹不出半刻时间便消散,待天亮时,莲都又如往常一样,早起的早起,该干啥的干啥,谁也不知昨夜皇宫发生了血案,皇宫内的禁军宫侍们亦一点不知,唯有醒来里十分懊恼自己为何竟睡死了过去。 被留了小命的白子赢和毒尊倒时嘴硬,在宫使面前也不改傲气,什么也不肯说,墨泪更绝,用药,废了两人的脉气,让两只从紫尊变软脚虾,然后关禁闭。 他们想拖,她还怕没时间跟他们耗么? 第二天,各国使者辞行,莲皇太子亲自去见了见,结果使者们带着脸色的匆匆离去。 也在当天,红莲宫使去了墨氏家族,自此,墨家家主再没进宫。 从第二天起,许多少年画像源源不断的送至朝臣手中,又飞进皇宫,莲皇没事就挑挑拣拣的挑出一些拿去跟朝臣谈论。 至第四天,莲国东边界线的雾国退军。 第五天,白世子递帖求见红莲公主,直接被谢绝,可他并不死心,以后每天必风雨无阻的递一次帖。 墨泪在秘密的水神殿长老会晤一次后又躲在宫中,带着风宝宝过自己的小日子。 半过个月后,一封书信几经周转,转到了她手中,展读之后,她喟然轻叹几声,独自关了自己一天。 七月初,钟家放了禁关着的尤氏长老,等驯兽馆见其人将其送回,却已终生痴傻。 七月末,土,木、火三大神殿传出消息,圣主闭关。 转眼八月末,时常神出鬼没的花烬又一次出现在墨泪的药房,她则正在推算演练药方,他坐在一边,神思渺渺,许久都不曾说话。 “有事?”实在坐不住的墨泪,终于丢下工作,他在一边,让人无法全心投入。 “问你个事,有没有一种药,让人服下后即刻变回婴儿,然后再从婴儿开始成长,生命迹像也无婴儿无异?”花烬拉回飘远的思绪。 那是什么东东? 我擦,若真有那种东西,岂不是活不耐活了就可以当婴儿从新来过? “以我目前所知,基本没可能,”墨泪先是激昂,再之便是安定如初:“让人变得跟婴儿一样大小还有可能,用药剂让人缩骨,这倒也在常理之内,但若改变生命迹像等同逆天,超越了我所知的范围。” 还是一样的回答啊。 幽幽的,花烬苦笑,哪怕记忆没了,相同的问题,却仍是相似的回答,虽说说辞略略有点不同,终究是他太奢求了。 他没再问,又如来时般溜掉。 怪人。 墨泪摇摇头。 第七天,墨棋将一封信交给了她,说了一句“他回他该去的地方去了”。 墨泪满心不解,看信,信上缪缪几字,这一次,她再次沉默良久,花烬回到另一片大陆去了,那里有他的亲人。 六月中,风行四人亦留信一封,远赴另一片大陆,去寻找家族的源头,顺带探查水圣童的消息。 这一别,不知何年再见。 一个独立良久,收信后关上门窗,对着空气喊了一句:“锁心!” 随着那一句,她脖子内蹿出一抹白光,光芒飘忽着放大,变成一个人形模样的影子,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也随之而至:“小泪啊,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看清白色的一团影子,墨泪冷抽,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似魂一样存在的影子是什么。 “才想起不久,就知道‘锁心’,还不知你是人还是物,现在才知道你是这样的,”抹把汗,瞪眼:“锁心,我问你,我的记忆是不是你封的?” 什么叫现在才知你是这样的? 他一直是这样子的啊,这小不点真将他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别冤枉我,”锁心一阵乱跳:“当初你求我帮封存记忆,我没答应,是你自己强行催眠,我连阻止都来不及,你自己成功封住了记忆,也差点丢掉小命。别找我给解印,记忆是你封的,只有你自己能解。” 小不点就是天妒人怨的货,几岁时就敢对自己催眠,虽说结果有点意外,却也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嗷,这是什么破理论? 她自己解,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呢。 郁闷啊,很郁闷:“你知道我从哪来的是不是?” “当然知道,我亲自接你来的这里。”锁心得意的跳动,整个人影跟着忽左忽右,几乎不成人样。 “送我回去,那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如果能回去一趟,生死无怨。 “你你你又要回去?”一个激动,人影散化成,转而又凝聚成人样:“上次你自己催眠,自己跑回去,若不是我拼老命护着,你早魂飞魄散,现在还想回去?你以为你有几条命?照这么折腾,十条命都不够用。”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虽然不记得当时自己所干的事,墨泪却是欣喜异常,原来,真有时空可以任人穿棱来往。 “你还想还有下例?”锁心跳脚,不答应,没准小不点儿自己又整得自己跑回去,那时想救都救不了,答应,唉唉,又是件苦差活。 墨泪瞪着眼,不说话。 “好好,我认输,”被盯着,锁心怕了,毫无条件的投降:“大陆不同,时光流速不一样,三百年为限,这边则是三个月,时限一到,你得回这里。” “锁心,你真是个帖心的小棉袄!”乐得眉开眼笑的墨泪,一蹦跳起,将飘忽的一团抓住,抱了抱。 被挤成一缕的锁心,嗖的逃跑,往自己住的地方钻:“安排好叫我。” “行!”乐得心都快飞起来的墨泪,狂笑一阵,笑够了,收拾东西。 第三天,安排好一切,她走进了卧室,安安静静的躺着。 被唤出的锁心,也十分正经:“准备好了?” “嗯!”墨泪微笑着合上眼。 卿卿,爷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