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娇》 正文 第一回 庶女摇身变嫡女1 夜半时分,相府后花园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闻风动。 林如悦带着贴身丫鬟春花偷偷摸摸的潜入后花园,行至池塘边时,确认四周无人后,快速的褪去鞋袜,将裙摆绑到腰间,挽起袖子和裙子里的裘裤,“扑通”一声,直接跳进塘里。 虽然已到春末,但天气还未热起来,夜晚依然有些凉意,特别是在水里,寒气从脚蔓延到全身,冻得林如悦不觉打了个寒战。 “小……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万一被人看见……”守在边上的春花被自家小姐那堪称豪放的举动吓得小脸煞白一片,又担心她着凉,是以说话都在哆嗦。 “嘘,你小点声!”林如悦连忙回头低斥了一句,接着做了个深呼吸,压下那股子寒意,顺带搓了搓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将手伸进水里开始摸来摸去,“管不了这么多了,总比饿死强,再说塘里那么多鱼,就算被我们吃掉几条也看不出来,你乖乖守着,一会儿小姐给你烤鱼吃。” 春花不敢再出声了,但却胆战心惊的四处乱瞟,生怕有人过来。 一炷香后,林如悦终于抓到一条大鱼,激动地低呼道:“哈哈,抓到了!” 春花赶紧劝阻道:“小姐,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林如悦自知理亏,连忙噤声,然后将鱼用裙摆包裹住,慢慢地往岸上走来。 两人刚收拾利索准备带着鱼离开,便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林如悦当即拉着春花躲到了假山后,并用手势告诉春花千万别说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气死风灯的亮光在黑夜里格外打眼,透过假山的缝隙,林如悦这才发现来人是两名巡夜的家丁。 家丁甲一边走路一边说道:“我听厨房的牛大娘说,前两月那个意外溺水险些毙命的……是府里的大小姐。” “什么?咱府里不是只有一位小姐吗?”家丁乙明显被这个消息惊到,声线提高了几分。 “你小点声!作死呢?”家丁甲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后,方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位大小姐本是姨娘所出,十年前姨娘病逝后便被夫人丢弃到了后院,除了每日按时送些吃食过去,基本上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我还以为相爷只有夫人一位正妻呢,原来还有个早逝的姨娘,不过大小姐虽是庶出,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相爷就不管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相爷是个惧内的,当年若不是夫人嫁进来三年都无所出,也不会给相爷纳妾,结果大小姐一岁多夫人便怀孕了,生下现在的小姐,然后那位姨娘就再也没好日子过。” 说到这里,家丁甲突然住了嘴,然后用手掌遮住嘴家丁乙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家丁乙瞬间惊得跳了起来,“什么?你说是夫人害死……”不等家丁甲捂他的嘴,他便自知失言捂住了嘴,连连对着家丁甲作揖讨饶。 “你早晚死在这张藏不住话的嘴上!”家丁甲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抬脚径自先走了,家丁乙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随即提步跟上。 待到两人拎着的气死风灯的灯光看不到了,林如悦才慢慢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面色冷厉,眼神深不可测。 “小姐……”春花也听到了家丁的话,想起去世多年的姨娘,再想到小姐这十年来悲惨的遭遇,眼圈立刻就红了,咬着下唇心疼地看着林如悦,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林如悦阖上眼,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待到情绪平复下来,她轻扯嘴角,拍了拍春花的脸蛋,哄道:“别哭,你家小姐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小姐你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要是姨娘还活着,就算只是庶女好歹也是相府大小姐,不会像现在这样,刚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还得……还得偷鱼来填饱肚子。”春花越说越难过,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用,小声抽泣了起来。 林如悦连忙捂住她的嘴,一边用剩下的那只手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哭咱们回去再哭,嗯?” 春花也不是笨人,立刻止住哭泣,拉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往两人居住的后院走去。 正文 第一回 庶女摇身变嫡女2 这里是位于相府后院僻静角落的一间茅草房,看起来歪歪斜斜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塌,窗户上糊的纸也破破烂烂,每当风吹过,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若是遇到个胆小的在夜里听到,指不定就疑神疑鬼被吓到。 可这间破烂的茅草屋就是林如悦这位相府大小姐居住了十年之久的地方,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栖身之所。 春花抹黑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唯一的一盏油灯,又取下头顶的木质发钗挑了挑灯芯,待灯亮一些后才小心的盖上灯罩。 就这盏油灯还是她靠帮内院的丫鬟婆子们绣花好不容易求来的,早些日子连蜡烛都没有,天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黑。 点好灯后,春花便对着林如悦说道:“小姐,你赶紧去床上躺着,奴婢去给你烧点水泡泡脚,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林如悦拉住她,摇头道:“不用了,柴本就剩下不多了,至于炭要留着烤鱼,我换身衣服就是。” 木炭每月只送来一小筐,根本不够用,所以都是春花到处辛苦的捡柴火回来,她原本想帮忙,这丫头却死都不肯,说这些事不能让小姐动手。每次看着春花那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她就心疼不已,可又无法违背她的一片忠心,只能尽量少让她操劳。 春花眼看林如悦太过坚决,只得悻悻作罢,但还是赶紧扶着她到床那坐下,并立刻取了套干净的衣服帮她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刚将衣服换好,春花的肚子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窘得小脸通红,手都不知该往哪放才好,林如悦却并不在意,反倒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肚子饿了吧?等着,小姐给你烤鱼去。” 当炭火燃起,林如悦已经把鱼收拾干净,剖成两半,并且拿了两根洗过的木棍分别串上,看着她那干净利落的动作,春花感叹道:“小姐,你真是聪明,奴婢只示范过一次你就会了,而且看起来比奴婢这个做惯了的还熟练。” 林如悦拿着鱼的手一僵,然后冲她笑了笑,并未答话,心里却开始拼命吐槽。 杀鱼烤鱼这些她很小就会了好不好?要不是因为这个丫头是这具身体的生母为她留下,又是跟原主一起长大,担心对她这个换了芯子的冒牌货起疑心,她怎么会让她先教自己一遍,再假装聪明一学就会呢? 没错,就是冒牌货,因为现在的林如悦并非原主,而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她原本是知名的广告策划人,但因为是个女强人,忙于工作又眼光太高,所以直到二十八都孤身寡人,最后只能无奈地加入相亲的大部队。在第五十二次相亲失败后去酒吧喝酒,谁知道竟然酒精中毒挂了,再睁眼已经变成林如悦。 鱼很快就烤好了,不过对于两个饿的要命的人来说,一人半条鱼不过稍稍填填肚子,但比起没鱼可吃干饿着,已经算是很幸福了。 因为时间已晚,所以春花很快就入睡了,林如悦却睡不着,披了件单衣下床,走到院子里,搬了把竹凳坐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弯月。 一转眼,她穿过来已经两个月了,正是在原主溺水时取而代之的,记得刚睁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和哭得都快厥过去、一身古人装扮的春花时,她差点大呼见鬼。 还好老天给她面子,让她保留了身体原主的记忆,不但没让春花起疑,也知道那次溺水并非家丁所说的意外,而是人为,幕后主使正是相府唯一的嫡女,她这个身体同父异母的妹妹——林如蕊。 身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悲愤和痛苦,她微微一怔,接着伸手抚上胸口,喃喃自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话语虽轻,却掷地有声。 似是真有感应一般,那阵突然涌出的悲愤和痛苦蓦地褪去,一片树叶掉落在她的头顶,接着随风飘落在地。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跟她现在相貌一样的古装女子站在她面前,深深对她行了个大礼后,翩然消逝。 林如悦,一路走好,但愿你来生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我……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不过在那之前,你的仇,还有你生母的仇,我一定会为你报! 她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单薄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却显得异常高大。 正文 第一回 庶女摇身变嫡女3 两天后,林如悦跟春花正在用茅草和泥修葺屋顶,眼看雨季将至,如果不及时修补好屋顶的话,又要跟去年一样,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了。 突然,春花手里拿着的茅草掉在了地上,看着茅草屋前面的路,双眼睁得老大,神情满是慌乱和不安。 林如悦诧异地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明白了她惊慌的原因,原来林如蕊正带着她的奶娘徐嬷嬷朝这里走了过来。 看着那个摇曳着动人身姿,翩翩而来的漂亮女子,林如悦快速低下头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掩住眼里的戾气。 林如蕊走到她面前三尺处停下脚步,素手拿起手帕掩住嘴,笑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欢迎妹妹?” 林如悦心里立刻拉起了警报,依照原主的记忆,这位千金小姐可从没叫过她姐姐,都是“贱蹄子”、“死丫头”的叫,这突然改变称呼套近乎,绝对有文章。 “如悦拜见小姐。”她立即盈盈福身,头不敢抬起来,浑身都在轻颤,“如悦身份低微,如何担得起这声‘姐姐’,还望小姐收回,莫要折煞如悦。” 林如蕊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接着忽然露出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姐姐何须妄自菲薄?母亲已决定将你记到她的名下,从今儿起,你便是相府大小姐。” 林如悦闻言一震,身后的春花更是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一个被厌弃了十年的庶女突然变成嫡出大小姐?这对母女会那么好心?打死林如悦都不会相信! 心里虽然千回百转,面上反倒露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手抚着胸口,白着脸呼吸急促的说道:“妹妹,姐姐只是庶女,自知身份低微,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我哪会与你开这般的玩笑?”林如蕊冷笑一声,眼里分明写着瞧不上她之意,扭头对许嬷嬷命令道:“嬷嬷,还不去给大小姐沐浴更衣?” 许嬷嬷低头应是,走到林如悦面前,表面恭谨却眼露不屑,道:“大小姐,请与老奴同去沐浴更衣,稍后面见老爷夫人。” 春花面上全是担忧,刚想上前,却被林如悦隐蔽地瞪了一眼,不得不立在原地。 “麻烦嬷嬷了。”林如悦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加惹来许嬷嬷的鄙夷,但碍于身份还是“嗯”了一声,接着领着她往主屋方向走去。 沐浴更衣自然不可能在茅草屋这里,先不说这里没有这样的条件,而且林如悦哪有能登大雅之堂的衣服,首饰就更别提了。 看着她跟着许嬷嬷走远,林如蕊嗤笑一声,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春花,径自离开。 春花犹豫了下,咬咬牙,追着许嬷嬷的脚步而去,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保护好她家小姐的。 待到沐浴更衣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一身浅蓝色长裙,上面绣有点点玫瑰,外罩玫瑰红柔纱。腰上系一条纯色腰带,上面镶了数颗小宝石,好看又不失大雅。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鬓,插一支碧玉银琅簪,垂下好看的吊饰。白净的脸上翦水秋瞳似镶嵌在上面,眉毛恰到好处的弯曲着,两片浅粉的唇片翘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正文 第二回 告别后院入菊苑1 这样清清浅浅的装束,虽略显朴素,却让她整个人似有倾国倾城胜莫愁的味道。 看着铜镜里那张沉鱼落雁的娇颜,林如悦秀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原本她便知道这具身体长得极美,但被这么一打扮才觉得美得太过了。 身为庶女,本该低调示人方能平安,但这副惊为天人的面容无疑会为她招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伺候在一旁的许嬷嬷眼里却闪过一抹提防和恶毒,落在林如悦眼里,她不由心下一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许嬷嬷尚且如此,那对母女又岂能放过自己?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卯足了劲装单纯装小白兔就是,只要那对母女认为她是空有美貌的草包花瓶,那么起码小命保住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可是堂堂现代“白骨精”,做了那么多年的广告策划人和女强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还斗不过这对封建社会的后宅母女吗?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打定主意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圆凳上站起来,似不习惯身上装束,有些扭捏地低头道:“嬷嬷,可以了。” 许嬷嬷瓮声瓮气道:“大小姐,老奴这就带你去面见老爷夫人。”刚抬脚走两步,又回头加了一句,“大小姐对府邸格局不熟,请一定要跟紧老奴。” 林如悦面露感激,微微朝她施礼致谢道:“多谢嬷嬷提点,我一定会跟紧嬷嬷。” 许嬷嬷这话说的技巧,表面上是在关心林如悦避免她迷路,实际上却是变相侮辱她空有相府大小姐之名,试问哪家的大小姐会不认识自家府邸格局呢? 这话也是许嬷嬷在故意试探,这般以下犯上之言,不说家法处置,一个耳光是决计躲不掉的,若是机敏女子怎会听不出话中所指? 听到林如悦竟然感激自己,而且细查之下也没发现表情有何不对,许嬷嬷心里鄙夷更甚,亏她开始还担心这位大小姐太过貌美会抢了自家小姐风头,现在看来,貌虽美却蠢钝如猪,白担心了。 走在许嬷嬷身后,微微抬头看到她嘴角挑起的那抹讥笑,林如悦眸子里流光一闪而过。 林府很大,光大院落就有五个,分别以梅、兰、竹、菊、松命名。 夫人林夏氏住在梅苑,林如蕊住在兰苑,竹苑是林庸书房所在,菊苑原本是何氏和林如悦居住,在她去世后林如悦被林夏氏赶至后院,这里便空置了下来。松苑林庸打算留给自己儿子,可惜他天生外公命,注定无子。 许嬷嬷带着林如悦前往的正是梅苑。 林庸和林夏氏早已在屋内,林如蕊也提前过来了,此时一家三口正在闲话家常,夫妻鹣鲽情深,女儿美丽孝顺,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这是享尽天伦之乐的幸福一家。 当丫鬟通传许嬷嬷带着大小姐过来时,三人同时收敛了面上的笑容。 林庸挥手让两人进来,正襟危坐,面色不怒自威,林夏氏则端坐一旁,面容慈祥,唇挂和善的轻笑,林如蕊也端起相府千金的架势,乖乖地坐在下方。 正文 第二回 告别后院入菊苑2 林如悦踏进屋内便感觉自己的存在似乎破坏了屋内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柔弱模样,低着头端了一礼,小声地说道:“女儿如悦拜见父亲,母亲。” “嗯,坐下吧。”林庸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如悦应下后小步走至林如蕊身旁,说了句“妹妹好”后才坐下,坐的时候极为小心,似乎生怕坐坏了椅子一般,而且还扭动了几下身子,好像是不习惯身上的绫罗。 这番表现落在三人眼里,林庸皱了皱眉,林如蕊讥讽地挑了挑眉,林夏氏虽眼带不屑,却看似关切地开口道:“如悦,你这坐立不安的,是不是身子不适?” 林如悦连忙起身恭敬地答道:“如悦只是一时不习惯,并无不适,劳母亲费心了。” “没有不适就好,说起来这些年也苦了你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尽责啊。”说着,林夏氏还假惺惺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似乎很是内疚,“原本早该见你,只是一直在追查前些日子你掉入池塘险些毙命的事,前两日才将那恶仆揪出,打了三十大板逐出相府。” 林如悦暗自冷笑,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前两日才查清楚,而且明明是林如蕊指使下人推她的,现在却将罪名推给那个倒霉的下人,漂亮地将林如蕊摘出,现在人也赶走了,也就是说她想追究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如悦谢过母亲。”心里虽然不齿林夏氏颠倒黑白,表面却装出感激不尽的样子,对她深深一福。 林夏氏连忙起身走过来扶她站好,语气很真诚的说道:“你既然唤我母亲,又何须道谢?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些年疏忽了你,我已经跟老爷商量过了,从今儿起你就过到我名下,以后你跟蕊儿都是林府的嫡女,一视同仁,母亲会好好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 事有反常即为妖,被冷漠无视了十年之久,突然天上掉下个这么大的馅饼,怎么可能会是好事儿? 如果换做以前的林如悦没准儿会激动得晕过去,但现在的林如悦在商海沉浮好些年,早已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岂会看不出林夏氏此举必有所图。 默默提醒了自己几次“你是单纯无知的小白兔啊小白兔”,林如悦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林夏氏,眼里满是泪光,惊呼道:“母亲,这……这是真的吗?” 这一抬头,艳惊四座。 林庸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林夏氏眼里厉芒一闪,转瞬即逝,唯有年纪最小的林如蕊有些沉不住气,杏眼里满是嫉妒,拿在手里的手帕被扯得变了形。 “自然是真的,以后你就住在菊苑,我会给你重新安排使唤的下人,月例也跟蕊儿一样,每月十两银子。”林夏氏不愧做了那么多年相府的女主人,很快便恢复了慈祥的模样,说着话还看似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后柔声道:“看看这身子单薄的,母亲真是愧对你去世的姨娘啊。” 也不知道是她天生演技过人,还是手里的帕子做了手脚,眼圈竟然真的红了,隐有泪光闪现。 林如悦也是个演戏高手,暗自屏息了一会儿后立刻逼出眼泪,拉着林夏氏的手泣不成声,语不成句的诉说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看似母慈女孝,实则各怀心思,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二回 告别后院入菊苑3 菊苑。 这里一看便知荒废了许久,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内的地面和家具积满灰尘,窗户纸早已泛黄,窗台亦很久没擦拭过,全是灰蒙蒙的,但跟后院的茅草屋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林夏氏也未食言,林如悦刚带着春花来到菊苑,管家便领着好些下人走了过来。 走至林如悦身前时,管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大小姐,这些便是夫人为你安排的下人。” 说完,便站到一旁,以眼神示意众人自我介绍。 “老奴陈氏见过大小姐。” “奴婢秋月见过大小姐。” “奴婢夏荷见过大小姐。” …… 林夏氏总共指派过来五个人,陈氏是专门负责教林如悦礼仪的教养嬷嬷,秋月和夏荷是大丫鬟,另有两个年纪很小的小丫鬟,专做粗使活计。由于林如悦尚未出阁,所以身为男性的小厮和花匠都只在白天过来干活,而且严禁进入内院,以免落人口实。 待到众人介绍完毕,林如悦连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有些手忙脚乱的让众人不必拘礼,哪有半点大小姐的做派。 此举自然惹得陈嬷嬷有些不快,原本严肃的棺材脸愈发冷冽,沉声道:“大小姐,你现在是相府嫡长女,身为主子,焉能没点主子的气度?” “陈嬷嬷教训的是,如悦记住了。”嘴上说着记住,但林如悦看起来却跟受了极大惊吓和委屈似地,抖抖索索的,全无半点主子气度可言。 陈嬷嬷的眉头皱得跟麻花一样,眼里满是怒其不争的失望。 这一幕看在管家眼里,他却微微扬了扬唇角,指派众人各自去干活,再将月例银子交给春花后,他便告辞离开。 人多力量大,仅用了一个时辰,主屋便被收拾干净,林如悦带着三个大丫鬟走进屋里坐了下来。 春花快速倒了杯茶递过去,然后乖巧的站在了林如悦身边,秋月和夏荷则低着头,极有分寸的站在下方,等候新上任的主子训话。 林如悦喝了口茶后,想到刚才忙着演戏没将她们看清楚,于是说道:“你们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秋月和夏荷应声抬头。 秋月看起来比夏荷年纪稍大,瓜子脸,丹凤眼,样貌不错,但颧骨有些高,显得有些刻薄寡恩,加上眼神隐隐透着不屑,一看就知道是林夏氏派来的眼线。 夏荷则长得颇为讨喜,圆脸大眼睛,脸上有两个梨涡,皮肤白嫩,眼神清澈,这样的人要么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单纯丫头,要么就是隐藏极深。 若是前者还好,她可以收为己用,但若是后者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短短几秒钟的打量已经让林如悦心里暂时有了个底,她将茶杯放到桌上,微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我有的,必不会吝啬。” “奴婢谢过大小姐,自当惟大小姐的命令是从。”两人同时福了福身,异口同声答道。 “这样就最好,你们先出去吧,有事会唤你们的。” “是,大小姐。” 正文 第三回 各有算计在心间1 待到两人离开,春花低头小声地说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夫人突然变好了?” 林如悦冷冷一笑,“变好了?小姐今天就教你一句话。” “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春花没读过书,自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看林如悦的表情便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皱眉道:“小姐的意思是夫人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是一定的,但究竟图什么暂时还不知道。”林如悦的眼睛微微眯起,想算计她?那就放马过来吧! 一听林夏氏真的没安好心,春花立即急了,慌忙问道:“那可怎么办啊?” 林如悦无奈地斜瞥了她一眼,“急什么?这不还不知道她们在谋划什么吗?” “小姐!”春花更急了,一个劲的跺脚,“明知道她们没安好心,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着急啊?” “急也没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唯有等她们出招了,小姐我才能想到办法化解,明白了吗?急脾气丫头。”林如悦好笑地伸手戳了戳春花的额头。 她曾在无聊时给春花说过一个关于急脾气和慢脾气的笑话,此际便拿这个笑话来打趣春花。 春花不依的嘟嘴道:“小姐,你又笑话奴婢!奴婢这不是担心你嘛!” “成,是小姐的错,小姐明天给你买糖葫芦吃哦,乖。”某无良大小姐做出一副怪蜀黍哄骗小萝莉的猥琐模样。 “小姐!”某萝莉小丫鬟瞬间炸毛。 就在主仆二人逗趣之际,陈嬷嬷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没上没下的样子,脸立刻就拉了下来,用力咳嗽了两声,两人立即停止了笑闹。 陈嬷嬷皱眉道:“大小姐,主是主,仆是仆,即便善待下人也要有个分寸,看来你的礼仪要从头学起。” 林如悦立刻起身做出知错的样子,颔首道:“如悦谨记,还望嬷嬷不吝赐教。” 春花也立刻聪明地行礼道:“奴婢知错。 看到两人尚算孺子可教,陈嬷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今日大小姐就先好好休息,明日辰时起老奴会开始教导大小姐大户千金的相关礼仪,断不能辱没了相府大小姐的名声。” “知道了,嬷嬷费心了。”林如悦乖巧地点头应下,神情中不见半点不满和犹豫。 陈嬷嬷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有些死板的丢下一句“这原是老奴的本份”后转身离开主屋。 她一走,春花便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小姐,这个陈嬷嬷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这话要换个人说颇有挑拨之嫌,但林如悦知道春花只是单纯为她抱不平,并无其他意思,于是淡笑着小声解释道:“陈嬷嬷虽然看起来有些较真和死板,但跟着这样的人反倒能学到真东西,虽然我不屑做什么嫡女大小姐,但这些东西学了总会有些好处的。” 春花恍然大悟,遂点头道:“小姐那么聪明,你说的一定是对的。” 林如悦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小姐也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犯错。” “以前的小姐或许会,但现在的小姐绝对不会!”春花坚定地将愚忠进行到底。 林如悦心下一惊,假装无意的说道:“那你是喜欢现在的小姐,还是以前的?” “那不都是小姐你吗?”春花诧异地皱眉,待看到林如悦眼里一定要她说的坚决时,方才继续道:“不过现在的小姐更好,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受罪了。” 林如悦勾动唇角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有些深邃,语气幽远,似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是啊,再也不会受罪了。” 正文 第三回 各有算计在心间2 入夜,月凉如水。 古时没有那么多污染源,空气比起现代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虽然空气清新,但夜晚仍带着丝丝寒意,披着一件对襟薄袄的林如悦独自倚靠在窗前,陷入沉思。 那夜家丁的话虽未说完,但已经点出何姨娘之死与林夏氏脱不了干系,可既然害死了何姨娘,为何又留下她?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没道理留下她这个不安定因素啊。 再加上突然将她由庶女变成嫡女,还又是指派人手又是锦衣玉食的,说这里面没阴谋,谁信? 但到底林夏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林如悦百思不得其解,头想得有些隐隐作痛,干脆不再去想,而是微微叹了口气,转移思绪。 说起来她已经注定要在这里待到老死,不过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如何才能在这个男子为尊的古代安身立命呢? 难道真要如其他女子一般,听从父母之命嫁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继而相夫教子,平淡过完一生吗? 不,她不愿! 身为接受了二十一世纪先进教育的高级白领,她怎能允许自己的人生如同那些古代女子一般呢?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望着那轮上弦月,林如悦一字一顿念着《红楼梦》中薛宝钗所作的《临江仙》,一双如水般的秋瞳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浑身黑衣的男子状若悠闲地坐在树枝上,轻挑唇角,那双如墨星眸望着林如悦所在的闺阁。 “看来这位从不现于人前的相府大小姐,比本尊想的有意思得多。”薄唇轻启,低沉丝滑的声音随夜风消散于空气中,紧接着,一个腾空,男子便消匿无踪。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凉意逼人,林如悦亦感觉有些冷,抖了抖身子,裹紧薄袄,关上窗户上床就寝,浑然不知自己方才所为已落入他人眼中。 梅苑,主屋内。 虽已夜深,但林夏氏和林如蕊仍未安寝,此刻,两母女正借着明亮而摇曳的烛火小声商量着事情。 “娘,您说那个贱蹄子会同意嫁进司徒家吗?”林如蕊精致的脸蛋有些扭曲,伴着烛火,看起来颇为阴森。 林夏氏嗤笑了一声,优雅地用右手转动了下左手手腕上的碧玉镯,胸有成竹地说道:“那丫头看起来就知道是个眼皮子浅的,现在不但让她做了嫡女,还能嫁入大户为正妻,她只会受宠若惊,哪里会不同意?” “但她的样貌……”一想到林如悦比自己更为美丽的相貌,林如蕊便妒从心起,恨不得立刻让她破相,免得自己看着心烦意乱。 林夏氏斜瞥了她一眼,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低斥道:“蕊儿,娘跟你说了多少次?喜怒哀乐要不现于人前,以免让人抓了把柄去。再说她就算长得像个天仙又如何?你以后可是八王妃,而她,再美也只能做个寡妇!” 听到“八王妃”这个称呼,林如蕊脸上顿时挂上一抹娇羞,低着头不好意思地低语道:“皇城内那么多大家闺秀,八王爷不一定能看上蕊儿的,娘你这话还言之过早。”话虽谦虚,但眉眼间却满是自得。 林夏氏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自信地微笑道:“我家蕊儿可是相府千金,不但知书达礼,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是皇城第一美人,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得起八王妃这个名头?放心吧,娘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谢谢娘亲。” “傻丫头,你可是娘的心肝宝贝,自然会给你最好的。” 正文 第三回 各有算计在心间3 第二日卯时刚过,也就是早上七点的样子,林如悦便起身了。 不是她不想睡懒觉,只是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是谨慎小心为妙,不能无端端让人落了话柄。 春花在她一起身便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穿衣,待用过简单的早点后,陈嬷嬷便来了。当见她已经早早起床兼已用完早点,眼里划过一丝赞许,虽转瞬即逝但被林如悦收入眼底,心下更加确定能从这位严谨的嬷嬷身上学到东西。 陈嬷嬷虽然为人死板,却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严师。正所谓严师方能出高徒,这个道理林如悦很明白,所以很用心的学,即便一个小小的走路便被要求重复了二十多次却依然不气不恼,陈嬷嬷看在眼里大有欣慰之意,教得愈发用心。 春花是林如悦的贴身丫鬟,自然跟着小姐一起学,以免以后带出去丢林如悦的面子。她本不是很有耐性的人,但看到自家小姐都学得刻苦,也咬紧了牙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这一学便是两个时辰,转眼到了午时末,陈嬷嬷这才放话让两人休息,等到申时用完饭再继续,不过不再学礼仪,而是学《女诫》和针织女红。 古人不像现代人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每日两餐,一在上午九点左右,一在下午四点左右,其余时辰如果肚子饿了,大多进食些小点或水果。 凤翔王朝的穿衣打扮、文化和民风习俗都贴近唐时,但又不如唐朝那般开放,女子大多目不识丁,唯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会简单学些文字,以《女诫》为代表启蒙读物,更多的是学习针织女红,待至及笄还要跟随母亲学习管家。 《女诫》是林如悦相当不齿的书籍,特别是什么三从四德更为她所不屑,但无奈身处这个时代,即便不屑也得跟着学习,就当学认繁体字了。 至于针织女红,她彻底放弃,那双敲惯了电脑键盘的手虽算灵巧,却没那本事绣出花儿来,好在春花手巧,这些年她的衣物虽都是缝缝补补,春花却能缝补的极好,明明是补丁却被巧手绣成各种好看的花样。 一天的学习下来,陈嬷嬷教得用心,林如悦也学得用心,可谓名师遇到了高徒,短短一日,倒也让两人建起不错的关系。 古人晚上是没什么消遣的,男人大多去寻欢作乐喝花酒,而女子要么就呆在屋里绣花,要么就早早睡下,至多跟姐妹妯娌什么的拉拉家常。 林如悦虽有林如蕊这个妹妹,但完全没什么姐妹情可言,林如蕊不来找她晦气就不错了,她哪怕真的是天真无知,也不会去主动接近这个妹妹,做出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来。 此时正是戌时,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七点到九点,春花、秋月和夏荷端着热水来伺候林如悦洗漱就寝,但这个时间她哪里睡得着? 吩咐她们将热水放到一边,然后将三人唤到面前,开口道:“今儿陈嬷嬷说丫鬟是小姐的体面,而你们三个的名字不够雅致,我想了想,决定给你们换个名字。” 三人同时福了福身,“谨遵大小姐吩咐。” 正文 第四回 竟得一桩好婚事1 林如悦满意的点点头,指着春花道:“以后你就叫锦瑟。” “锦瑟谢小姐赐名。” 接着,纤手指着秋月,道:“以后你就叫丝弦。” “丝弦谢小大姐赐名。” 最后,指着夏荷,笑道:“你以后就叫抚琴吧。” “抚琴谢大小姐赐名。” “还有,以后你们一律称呼我为小姐即可,免得乱。” “是,小姐。” 林如悦笑了笑,挥手让丝弦和抚琴退下,独留下锦瑟。 锦瑟快手快脚的将门关上后,方走至她的跟前,有些委屈的说道:“小姐,你给奴婢一人换名字就好,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能便宜那两个不知底细的?” “呵呵,我们家锦瑟这是吃醋了?”林如悦笑着调侃道。 锦瑟嘟嘴:“小姐又笑奴婢。” “好好,不笑你了。”林如悦收起调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以示我这个大小姐并无半点防人之心,这样才能让别人放心。” “是奴婢愚钝了。” 虽然每次听锦瑟自称“奴婢”都让林如悦很不习惯,但她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强行改变反倒不好,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其实小姐我还是有私心的,虽然三个名字听着都不错,但你的名字最好。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虽然不识字,但记性不错,立刻就将诗句记下了,复述了一次后,两个眼睛闪闪发亮,“奴婢记住了。” 林如悦连忙出声道:“这首诗切记不要在人前念叨,免得招来麻烦。” 锦瑟这才想起自家小姐是从未学过诗词歌赋的,万一被外人知道指不定就会起疑,慌忙捂住嘴,举手发誓绝不外传,但眼里似有遗憾之意。 林如悦不由嘴角抽搐了下,看这小丫头的样子,莫不是还想拿出去显摆一下?不过…… 她心念一转,假装不经意地说道:“锦瑟,你就不奇怪小姐我为什么突然变得聪明,而且还知道这些诗词吗?” 锦瑟犹豫了下,方才靠近她,小声说道:“奴婢幼时听人说过,凡是大难不死的人都是有奇遇的,那次溺水小姐你明明已经没气了,却又活了过来,定是有了奇遇,所以小姐性格大变亦是有道理的。” 林如悦有些呆滞,刚想说话,锦瑟又继续说道:“小姐,这些事你心知肚明即可,切不能说出来,要是惹怒了神明,将你又收了回去,那可怎么得了?”说着,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双手合十道:“神仙莫怪,神仙莫怪,奴婢再也不说了。” 林如悦这下是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是个相信鬼神之说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想借口来解释了,好在这个丫头是个忠心的,也不担心她去跟人胡乱说。 一转眼,十日过去,在陈嬷嬷的教导下,林如悦虽然依然装得怯懦,但总归有了几分小姐气度,锦瑟也变得成熟不少,作为林如悦的心腹丫鬟,在帮她解忧的同时,还懂得管教底下的下人,让林如悦轻松不少。 正文 第四回 竟得一桩好婚事2 这日,林夏氏又叫人唤了她过去,一进梅苑的主屋,林如悦便乖巧地行礼道:“如悦拜见母亲,母亲可安好?” 林夏氏笑着抬手让她坐下,道:“甚好,看来陈嬷嬷教的不错,明日起,便不用拘在菊苑,每日随蕊儿一起来请安吧。” 虽然那日已经让林如悦有了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但碍于她从未学过任何礼仪,所以林夏氏才省去她每日的请安,让她先随陈嬷嬷学习一阵子,留在菊苑哪都不用去。今日看到她虽然仍有些局促,却勉强有了些样子,这才松了口让她不用每天都呆在菊苑。 林如悦心内不屑,她宁可守在菊苑当宅女,也不想每天过来给这个没安好心的老妖婆请安,何况每日过来势必要遇到林如蕊,这天天都要演戏,很累的好不好? 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压下心底的不愿,她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起身深深一福,道:“如悦谢母亲体恤,自当每日晨昏定省。” 林夏氏拿起锦帕掩唇轻笑,道:“连晨昏定省都知道了,看来陈嬷嬷的确是教的不错,丁香,传我的话,赏陈嬷嬷五两银子。”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立即躬身道:“是。”说完,便离开去拿银子给守在门外的陈嬷嬷了。 林夏氏又假模假样的问了几句,无疑就是吃得好不好啊,穿得好不好之类的闲话,林如悦自然都说好,而且话里话外不忘感激之意,虽然两人都各怀心思,但起码表面看来聊得还算投机。 扯完一堆没营养的废话后,林夏氏突然神情变得暗淡,有些不舍的看了林如悦一眼,林如悦心里开始警惕,但面上却难掩关切的问道:“母亲,为何这么看如悦?是不是如悦做错了什么?” 林夏氏摇摇头,似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如悦今年快十七了吧?都是母亲耽误了你呀,别人家的女儿及笄便已婚配,你这个年纪都当娘亲了。” 林如悦心底开始咆哮了,才十七你着急什么?在现代十七还只是高中生呢,早恋早婚不好啊亲! 虽然心里郁闷的要命,但面上却显出几分羞涩,连忙低下头去,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面上的红晕根本不是什么害羞,那是郁闷难平无法发泄给憋红的。 林夏氏眼见她羞涩的模样,眼里划过一道冷芒,面容却依然慈祥得不得了,柔声道:“瞧瞧,母亲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害羞上了?” “母亲!”林如悦装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不依的抗议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脸皮薄,母亲不逗你了。”林夏氏低笑了两声,接着神情一整,“林府与司徒家早年便有婚约,原本是准备待蕊儿及笄便履行婚约的,但是你是长姐,哪有长姐未嫁妹妹先出嫁的道理?所以母亲跟你父亲恳求了几日,决定让你嫁过去。司徒家是豪门大户,你嫁过去又是正妻,势必是要享福的,这段好姻缘也算母亲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了。” 要真是好姻缘怎么可能会落在她身上?这番话是哄不懂事的小孩子呢?她会相信才怪! 正文 第四回 竟得一桩好婚事3 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惊讶不已,略显慌乱道:“母亲,不可!如悦怎能抢了妹妹的好姻缘呢?” “怎能说是抢呢?子女婚姻本就要听从父母之命,何况这些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母亲若不给你许个好姻缘,如何对得起你早逝的姨娘?至于蕊儿,你且放宽心,母亲会安抚她的。”林夏氏直接拍板定论。 林如悦又勉力劝了几句,但林夏氏态度坚决,她也只好悻悻从命,离开时脚步还有些漂浮,似乎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在她头上。 待到她离开,林如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啐了一口,讥讽道:“娘,你看那贱蹄子的样儿,一身骨头都轻了,还真以为自己得了天大好处。” 林夏氏瞪了她一眼,挥手让几个伺候的奴婢退下后,方才皱眉道:“蕊儿,你又记不得娘的话了……” 不等她说完,林如蕊便抢先道:“不要把喜怒哀乐现于人前嘛,女儿记得的,只是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罢了。”说着,她走到林夏氏身旁蹲下,将头靠在林夏氏腿上,撒娇道:“娘,你就别跟女儿置气了。” 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林夏氏哪里舍得跟她置气,好笑又好气的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你以后可是要当王妃的,哪能这般孩子气?惹得八王爷不喜怎么办?” “不是还有娘吗?娘做了这么多年的相府女主人,爹却一个妾侍都没有,足以证明娘拿捏男人和后院有大本事,只要娘教女儿几招,八王爷定会像父亲似地将女儿如眼珠子般疼爱。” 这番又是撒娇又是戴高帽子的话明显让林夏氏很受用,自得道:“娘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便是此事,不过八王爷跟你爹不同,王府里断不能没有妾侍,不过只要你拿住了王爷的心,再生下个嫡子,哪怕妾侍再多,也不能越了你去。” 林如蕊眼珠子一转,当即起身,对着林夏氏深深一福,道:“那女儿的幸福就拜托娘亲了。” 林夏氏笑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承诺道:“放心,母亲定会如你所愿。” 这厢两母女在讨论御夫之术,而那厢林如悦一回到菊苑便屏退众人,独自呆在卧房里,开始闭目沉思。 先是让她由庶女变成嫡女,接着便指派人教导她礼仪,然后便让她顶了林如蕊的婚事,这一件件事联系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被算计好的,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重点便是这桩婚事。 以林庸夫妻对林如蕊的疼爱,绝对不会让这个宝贝女儿嫁的不好,这桩婚事应该不会差,可为什么会把好婚事白白送给她呢?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男方家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林家不愿嫡女嫁过去;二是看上了更好的人家,比嫁去司徒家好得多。 林如悦猛然想起刚穿越来跟锦瑟了解这个时空情况时,锦瑟提起过当今皇上只即位了三年,皇后一位还悬空着,难道林家是想着将林如蕊嫁进皇宫当皇后? 正文 第五回 嫡妹庶姐初过招1 林如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在这个时代,皇后可是最尊贵的女人,试问谁比皇后嫁得还好?何况林庸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林如蕊又有“皇城第一美人”之称,完全有资格母仪天下。 林夏氏果然打的好算盘,将她提为嫡女去履行婚约,不但为林如蕊入宫为后铺平了道路,外人还会觉得这位正妻宽容大度,对待庶女跟嫡女一样,甚至把自己亲女儿的好姻缘也让给非亲生的庶女。 但是司徒家会同意吗?就算她现在已经记在了林夏氏名下成为嫡女,但毕竟不是嫡出,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古人对嫡庶看得很重,会接受她这个庶女做自家嫡子的正妻吗? 不过这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不管司徒家同不同意,她都没打算嫁过去,她的婚姻绝对不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而且她现在还不想离开林家,原主的仇还没报,何姨娘的死也还没查清呢。 突然,林如悦扑哧一笑,当皇后好啊,后宫被称为女人的战场,那些妃嫔可都不是吃素的,勾心斗角,相互陷害,还有争宠,够林如蕊喝一壶了,就让那位相府的宝贝千金去尽情享受宫斗的乐趣吧。 片刻后,她收起笑容,对着屋外喊了一声,让锦瑟进来。 锦瑟很快便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唤奴婢进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林如悦勾勾手指让她附耳过来,轻语了几句,锦瑟虽面有不解,却依然点头应下,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辰时刚至,林如悦便收拾妥当,带着锦瑟和抚琴去梅苑给林夏氏请安,刚走到花园,便看到了迎面而来、也是来请安的林如蕊。 林如蕊着一身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腰束素色缎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而林如悦则是着一身淡紫色纱衣,腰上系着一个蝴蝶结,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小簪,长长的头发犹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朴素而不失优雅。 两女都是美人,但林如蕊美则美矣,却太过妩媚,不如林如悦来得清新宜人,更为耐看。 感觉自己被比较下去的林如蕊秀眉蹙了蹙,随即绽开笑颜,亲昵地说道:“姐姐是来给娘请安的?” 林如悦微微福身,微笑道:“正是来给母亲请安,谁想遇到妹妹。” “这样啊……”林如蕊作欲言又止状,林如悦虽然心底暗讽她的造作,却依然如她所愿装作疑惑,问道:“妹妹可是想说什么?” “姐姐从未给娘请过安,所以不知每日这个时辰娘都要诵经念佛,须等到巳时正方才结束,姐姐今儿来太早了。” 林如悦闻言微微一愣,这个能狠心害死身体原主的妹妹会这么好心? 不着痕迹轻瞟了她一眼,待看到她眸子深处的算计时,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呢,不过即便知道是个坑也得往下跳,谁让自己现在扮演的是无知单纯的小白兔呢? 正文 第五回 嫡妹庶姐初过招2 “亏得妹妹提醒,要不姐姐就打扰到母亲礼佛了。”林如悦满是感激地谢过。 林如蕊掩唇轻笑道:“姐姐不用跟我客气,都是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个屁!有指使下人淹死自己姐姐的妹妹吗?说这话也不嫌亏心! 心里虽然不齿她的两面三刀,面上却感恩戴德,两人又“姐妹情深”的絮叨了几句闲话后,林如悦带着两个丫鬟告辞离开。 她刚走没多久,林如蕊的心腹丫鬟秋离便蹙眉道:“小姐,你为何要好心告诉她?让她被夫人训斥不是更好?” “连你也觉得我是在好心帮她吗?”林如蕊斜睨了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测,“那就对了。” 秋离没明白她的话中之意,但她已经转身往梅苑走去,秋离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小碎步跟了上去。 另一边,抚琴好奇地问道:“小姐,你真不去给夫人请安了?” “去呀,不过是一会儿再去。”林如悦微微勾唇,“妹妹对母亲最是了解,她说的必定是对的。” 抚琴撇了撇嘴,小声道:“二小姐有那么好心吗?” 虽然林如蕊在外的名声很好,但林府的下人都知道她绝非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只是林夏氏治下颇严,所以没人敢往外乱说。 不等林如悦开口,锦瑟便皱眉轻斥道:“主子岂是我们这些奴婢可以随便议论的?” “锦瑟姐,我……”抚琴被锦瑟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咬着贝齿委屈的看着她。 林如悦摇了摇头,拍了下锦瑟的手,道:“好了,抚琴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怪她了,瞧把她给吓的。” 锦瑟这才收起严厉的面容,但仍不忘提醒道:“这回有小姐帮你说话,便算了,若有下次,罚你吃一个月的馒头。” 抚琴最大的特点便是爱吃,而且是无肉不欢,让她一个月都不沾荤腥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当即就急了,赌咒发誓道:“锦瑟姐,我知错了,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啃一个月的馒头啊!” 林如悦顿时乐了,这丫头还真是个吃货,锦瑟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待看到她一脸狗腿的笑容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巳时正,林如悦准时出现在梅苑,恭恭敬敬的给林夏氏请安,林夏氏似已知道林如蕊提醒她的事,唤她到跟前站定,又拉起一旁林如蕊的手,将两女手交握,欣慰道:“难得你们姐妹二人没有芥蒂,母亲也就放心了。” 林如蕊嗔怒般地嘟起嘴,撒娇道:“娘,蕊儿就这么一个姐姐,自然要对她好。”说着,亲热的看向林如悦,“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姐姐,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林如悦露出一抹微笑,点头道:“妹妹说的极是。” 林夏氏眼含笑意,拍拍两人的手,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放林如悦离去。 大门刚关上,林如蕊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收起,嫌弃般的拿锦帕擦了擦与林如悦相握的右手,冷哼道:“还真拿自己当我姐姐了,她也配?娘,司徒家到底什么时候来提亲?赶紧把她嫁了,省得女儿看见她便心烦。” 林夏氏也敛起方才的慈祥,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烦她,那今日为何要好心提醒她?让她被娘责备岂不是更合你心思?” 正文 第五回 嫡妹庶姐初过招3 林如蕊用锦帕掩唇,肖似林夏氏的黛眉微扬,笑道:“娘哪会不知女儿真正的心思?这番话是跟女儿说笑呢?” 林夏氏摇摇头,似是责怪实则宠溺道:“真是个鬼精的丫头。” 林如蕊明白母亲是在夸她,遂打蛇随棍上,娇嗔道:“女儿哪有?若能习得娘亲半分精明,女儿便知足了。” 这番恭维话听得林夏氏很是舒服,慈爱地拍了拍林如蕊的手,背靠着软垫子,微微阖眼道:“你今天做得很对,虽然那小蹄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但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假意逢迎,得到她的信任你再下手会更为稳妥。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很多事情不用放在明面上做的……” 说着,林夏氏顿了顿,略带责备道:“上次你让手下人推她进池塘的事情就没做好,你也不想想,我当年完全有机会取了她的命,却为何留她至今?” 林如蕊尴尬地低下头,随即猛然抬头,眼睛一亮,看向林夏氏的眼神满是崇拜,“莫非娘那个时候就算计好让她代女儿出嫁了?” 林夏氏哭笑不得,指敲了她额头一记,没好气地说道:“娘又不是神仙,哪会知道司徒家的公子一病不起这么多年?” 林如蕊讪讪一笑,“女儿愚钝,还请娘亲说明。” “虽说斩草要除根,但有时候须给自己留条后路,世事无常,你怎知日后会发生何事?娘当年留着她,便是为了预防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这不,还真被娘给估中了。”林夏氏的神情颇有几分自得。 “娘亲果然心思过人,女儿定当好好向娘学习。” 这次听到恭维林夏氏却没有面带喜色,而是幽幽一叹,道:“蕊儿,你是相府嫡出千金,日后又是八王爷的正妃,若没有几分心计的话,那王府弄不好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娘之所以教你这些,也是为你日后打算啊。” 林夏氏虽然手底下有不少人命,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有一颗慈母之心,说到动情处,眼睛都湿润了。 林如蕊亦对自己的娘亲很是爱重,当即流下眼泪,握着母亲的手,哽咽道:“女儿知道娘都是为了女儿好,蕊儿定不负娘所望,日后必让娘母凭女贵!” “蕊儿,娘的好孩子啊——” “娘——” 菊苑,主屋内。 看着林如悦姿势标准的做完请安、福身、行走、坐卧等一系列动作后,陈嬷嬷唇角难得的扬起几分,颇为欣慰的说道:“大小姐不愧是相爷之女,短短数日便将规矩习得差不多了。” 林如悦谦逊道:“如悦天资愚钝,是嬷嬷教得好。” 陈嬷嬷却摇头道:“若无耐性毅力,老奴纵使再有心教也只是做无用功,大小姐不必自谦,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明日再继续。” 林如悦点头,随即吩咐一旁的丝弦道:“丝弦,替我送送嬷嬷。” 陈嬷嬷只是林夏氏指派来教导她规矩的,并非她房里人,所以不住在菊苑,每日教完都要返回自己住处。 丝弦和陈嬷嬷刚离开,林如悦又对抚琴吩咐道:“抚琴,去寻些丝线回来,晚上我要用。” 抚琴有些纳闷,屋里不是还有不少丝线吗?怎么又要去寻?但不敢违背大小姐的吩咐,只得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接着,林如悦又将另外两个小丫鬟支开,等到屋里只剩下她和锦瑟后,她让锦瑟跟她进了里屋,关上房门后,小声问道:“查到什么了?” 正文 第六回 初见谪仙八王爷1 这些日子锦瑟一直悄悄暗中查询有关那个婚约和司徒家的事情,直到今日才有些眉目,原本想立刻告知林如悦,但偏巧陈嬷嬷来教规矩,所以拖到现在。 林如悦早就敏锐的发现锦瑟有话想说,当下便猜到是她吩咐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这才故意支走众人,方便两人谈话。 锦瑟走到她的身旁,俯下身子,压低嗓音道:“奴婢按小姐的吩咐,这些天一直旁敲侧击去套那些人的话,又使了些银钱出去,方才了解了一些大概。原来婚约是先皇所赐,婚约的双方是林府的嫡女与司徒府的嫡子,只等到司徒府的嫡子弱冠之年便履行婚约……” 锦瑟突然止住了话,有些不安的看着林如悦,林如悦当即蹙眉道:“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锦瑟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司徒家是名门望族,历经两朝而不倒,司徒老爷学富五车,曾为太傅,是一代名士,司徒夫人被先皇封了一品诰命,夫妻和睦但子嗣单薄,膝下唯有一嫡子司徒灏,也就是婚约的对象,只是这位司徒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 “他……他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救了回来,但身子垮了,这些年全凭名贵药材吊着命,早有大夫说他活不过弱冠,是以司徒老爷打他十四起便不停为他纳妾冲喜,现在屋里已有四房妾侍。” 林如悦听完冷笑连连,难怪突然让她由庶变嫡,难怪指派陈嬷嬷专门教导她,难怪把好好的婚事让给她,原来这对母女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她嫁给这个估计活不了多久的男人去守活寡! 看到自家小姐脸色变幻不定,锦瑟担忧地说道:“小姐,这可怎么办?万一那位司徒少爷真的很快殒命,依司徒老爷和夫人那爱子如命的劲儿,没准儿会倒打一耙诬陷你克夫,到时候可怎么得了!” 林如悦目光一凛,别说,还真会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她有预感,到时候就算司徒灏的父母不说,林夏氏也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她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虽然凤翔王朝还算开放,允许女子再嫁,但古人大多迷信,“克夫”这个帽子一旦被扣上,试问哪个男人还敢娶她? 要是现代还好,大不了做个单身贵族,反正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剩女,习惯一个人了,但这里是古代,女子最重名声,名声被毁,这个女子的一辈子就完了。 这个后果太严重,她承受不起,但她却不能不嫁,林夏氏也不会让她有反悔的机会,她若是不肯嫁,指不定到时候就会被绑上轿子逼着拜堂,为了宝贝女儿的幸福,这样的事儿林夏氏是绝对做得出来。 眼见小姐一直不说话,锦瑟以为她这是认命了,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抽泣道:“原以为小姐你苦尽甘来,没想到却是这样,若是姨娘还在……” 林如悦有些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就算姨娘还在,她也做不得主,须知夫人才是正妻,姨娘……只能是姨娘!” 这话说的有些重,似有些瞧不起生母妾侍身份之意,锦瑟被她的话吓到,眼泪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正文 第六回 初见谪仙八王爷2 林如悦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连忙缓了缓语气,道:“我没有轻视姨娘的意思,她毕竟是我生母,只可惜娘走得太早……” 说着,她眼圈一红,倒不是怀念何氏,而是想起自己读初中时便在空难中去世的父母,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去为他们扫墓了,越想越难过,不觉落下泪来。 锦瑟只道她怀念亡母何氏,又听得她说出“娘”一词,连忙劝道:“小姐,姨娘是最疼爱小姐的,断不愿看见小姐伤心,还是称姨娘的好,万一被人听见捅到夫人那去,小姐免不了落下埋怨。” 嫡庶有别,妻妾有别,唯有正妻当得起“娘”和“母亲”,妾只是半奴半主,纵是亲儿也只能唤一声“姨娘”,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无奈。 林如悦是跟着外公长大的,她外公是某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对于历史也颇有兴趣,在他的熏陶下,林如悦对于这些也有大致的了解,明白自己失言,立即正色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锦瑟这才松了口气,擦去眼角的泪痕后,秀眉蹙起,忧心忡忡道:“小姐,司徒公子绝非良配,但夫人定不允小姐不嫁,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如悦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能怎么办?婚配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我自己选择。” 锦瑟也明白她说的没错,只是心里终究不甘,凭什么自家小姐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二小姐铺路?这不公平。 看到锦瑟的神情,林如悦便猜到她想的是什么,心下一暖,拍了拍她的手,轻言安抚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或许会有转机呢?别担心,我没事的。” 虽然对所谓的转机不抱什么希望,但不想小姐为自己忧心,所以锦瑟勉强扯了扯嘴角,转开话题问林如悦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如悦却还在想婚约的事,心不在焉的随便搭了几句,便陷入了沉思,锦瑟也知道小姐心思不在吃食上面,便不再打扰,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皇宫。 林庸刚上完朝从千秋殿走出来,便见一人在台阶旁长身而立,似在等人,一见他便拱手一笑,道:“林相。” 此人正是当朝皇帝炎瑾的八弟,八王爷炎臻。 林庸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抬手作揖道:“下官林庸参见八王爷。” 礼未行完便被炎臻扶起,温和的说道:“林相不必多礼。” 林庸也非迂腐之人,当下站定身子,问道:“不知八王爷找下官有何事?” 心下却盘算开来,这位八王爷素来不喜朝政,只爱专研岐黄之术,医术高明,被先皇御赐“皇医”之号,但两人相交甚浅,虽然林如蕊一心爱慕他,但林庸还是更希望女儿能嫁给炎瑾为后,所以一直谨守臣子本分与他保持距离。 今日炎臻并未上朝,却在殿外等他,这是为何? 炎臻淡然一笑,本就俊朗无俦的面容恍若谪仙,一身飘逸的白衣更显气质出尘,便是识人无数的林庸也不禁晃了晃神,心下暗道:难怪蕊儿非君不嫁,就算没有八王爷的身份,光凭这样貌气质,也能让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前几日听说林小姐身子不适,本王忧心难安,却碍于礼数不便探视,故今日特意等林相下朝询问一二,不知林小姐身子可大好?” 林庸愣了下,林如蕊身子不适吗?他这个做爹的怎么都不知道?待看到炎臻带有几分期待的神情,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位八王爷不过是想扯个幌子去林府探望林如蕊罢了。 一边暗叹女儿竟然不愿入宫为后,将芳心付给没有实权的八王爷,一边又暗喜女儿果然风姿动人,竟让八王爷这个神仙般的男子如此惦念,林庸轻捻胡须,笑道:“八王爷有心了,小女已然大好,下官正要回府,若八王爷无事的话,不如随下官一起?” “那本王便叨扰了。” “无妨,此乃下官之幸。” 正文 第六回 初见谪仙八王爷3 时值初夏,天气开始转热,林如悦不愿在屋内闷着,遂带着锦瑟和抚琴到相府后花园里散步。 花园里百花斗艳,更有蝶儿游戏花间,池塘边垂柳依依,塘中的锦鲤时而跃起,腾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今日的阳光有些猛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林如悦额上微微见汗,顿觉难受,于是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古人动辄好几层的衣着太让她闹心了,要在现代,这季节完全可以穿裙子了,再配双高跟鱼嘴凉鞋,又漂亮又凉快。 看到小姐拿着锦帕擦汗,锦瑟立即对着抚琴吩咐道:“去厨房给小姐端碗绿豆汤来,再拿几盘小点。” 抚琴应声离去,林如悦看了锦瑟一眼,打趣道:“锦瑟,你真是越来越有大丫鬟的范儿了。” 锦瑟已经习惯自家小姐口中偶尔冒出的怪异词语,虽不解“范儿”的具体之意,也知她并无责怪,于是佯嗔道:“小姐总喜欢打趣奴婢。” 林如悦笑笑,没再继续,视线转向花圃,看着五颜六色的花儿,因炎热有些烦乱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有着几分愉悦。 恰好林如蕊带着炎臻也来逛后花园,一见亭子被林如悦占了,原本因见了炎臻欣喜若狂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但想起娘的嘱咐,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快,露出一抹笑靥,快步走了过来。 “今儿可真巧,姐姐也来花园散步?” 林如悦一看见林如蕊便自动进入战斗状态,起身笑道:“妹妹竟也来了,快坐。”但当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时,不觉一怔。 哎呀呀,这男人长得可真好,样貌气质无可挑剔,身上那件白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翩翩若仙,特别是嘴角挂着的那抹轻笑,犹如三月春风拂面,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林如蕊立即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语气不善的说道:“姐姐,这可是当朝八王爷,身份金贵,岂能直视?”随即转身朝炎臻微微一福,歉意道:“王爷,臣女的姐姐向来深居浅出,不知王爷身份,冲撞之处,还望王爷莫怪。” 林如悦猛然想起这个年代的女子是不能直勾勾的看男子的,何况对方还是身居高位的王爷,虽然不齿林如蕊那假惺惺的求情,却连忙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对着炎臻深深一福,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道:“臣女无状,求王爷恕罪。” 锦瑟也被吓到了,立刻跪下为她求情:“王爷,小姐不是故意的,求王爷恕罪。” 炎臻却不在意的挥挥手,声音清冷犹如山泉流淌,道:“不知者无罪,本王不会怪罪的。” “谢王爷开恩。”两女异口同声答道。 “姐姐,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须知你现在乃是相府嫡女,一言一行代表着相府,切不可让旁人落了话柄。”林如蕊上前将林如悦扶起,表面关切,实则落井下石。 林如悦心下冷笑,面上却满含感激,点头道:“谢妹妹关心,姐姐定当谨记。” 这番“姐妹情深”的互动落在炎臻的眼里,他微微挑眉,看向林如悦的眼神多了几分兴味。 正文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1 一转眼又过去几日,下人间开始传司徒家的人已经在来皇城的路上,不日便将上门提亲的事,锦瑟一听到传言,立刻回报给林如悦。 林如悦听后只是沉默不语,锦瑟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是扯帕子又是跺脚,急道:“小姐,这眼看着司徒家的人就来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抚琴跟丝弦已经被锦瑟先行支开,是以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林如悦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急有用吗?” 锦瑟顿时一窒,是啊,急有什么用?就算小姐再不甘愿,只要夫人决定了还不是得乖乖出嫁?当下沉默了下来,只是看向林如悦的眼神满是哀戚。 林如悦放下茶杯,背靠着椅背,阖上双眼,慢悠悠地说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再等等看。” “小姐,难道你还真觉得会有什么转机吗?”锦瑟郁闷地撇嘴,突然,似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悠远,“这个婚约本该是二小姐的,要是二小姐嫁去司徒家,你再嫁给八王爷就好了。” 林如悦蓦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锦瑟,“怎么?小丫头被八王爷给迷住了?” 须知她若出嫁锦瑟必是陪嫁丫鬟,而一般来说陪嫁丫鬟都极有可能被姑爷收入房,所以不少陪嫁的丫鬟都会刻意讨好姑爷,以求由伺候人的丫鬟变为妾侍。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屡见不鲜,甚至还有不少女子特意选姿色姣好的丫鬟陪嫁,希望丫鬟被夫君收房后能跟自己一条心,共同对付其他妾侍。 但林如悦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绝对不会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觊觎自己丈夫,如果锦瑟也抱着这样的心思,那她就要好好考虑下以后怎么对这丫头了。 锦瑟一听她的话,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当时就急眼了,眼圈都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小姐,奴婢绝不会做出背主求荣、媚惑主子的事情!如若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大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把赌咒发誓看得很重,特别是毒誓,绝不会轻易发,一旦发了那就绝对不会违背。 林如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试探会惹得锦瑟发下毒誓,当即拉她起来,有些感动又有些责怪的说道:“你这丫头,没事儿发什么毒誓!我也就随口一说,偏你就较真儿!” 锦瑟手扶着她的胳膊慢慢站起,啜泣道:“姨娘去世前一再嘱咐让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所以奴婢早在姨娘灵前立誓终身不嫁,一辈子伺候小姐,虽然奴婢愚笨,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小姐周全!” 林如悦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些日子锦瑟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也的确把她当成心腹来培养,但早就习惯了尔虞我诈生意圈的她没办法完全的信任谁,所以即便对锦瑟亲近几分,也多少留了点心眼。 但现在看着泪流满面、对自己掏心掏肺、甚至不惜立誓终身不嫁也要护她一生的锦瑟,她不免有些愧疚,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从今天起自己可以试着相信这个丫头,有个助力总比独自一人应付风雨好得多。 正文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2 “锦瑟,是我不对,不该猜疑你的忠心,打从姨娘过世,你我二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以后别再说什么终身不嫁的傻话了,我日后只要有能力,一定会许你一个好姻缘!”林如悦握着锦瑟的手,面色诚恳,许下承诺。 锦瑟坚定道:“奴婢不嫁!伺候小姐一辈子!” “尽说傻话。”林如悦嗔怪地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不是觉得八王爷好吗?以后小姐就给你找个八王爷那样的如意郎君。” 锦瑟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红霞,嘟嘴不依道:“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八王爷跟小姐很相配,哪有别的意思?” “好好好,你没有别的意思,是小姐自作主张要给你找个俊朗无俦的好相公。” “小姐!” 两人笑闹了一阵后,恰好抚琴推门进来说要用膳了,几人随即移步去往饭厅。 入夜,林如悦又习惯性的坐在窗边,脑海里无意间闪过锦瑟的话,想起那个貌似谪仙的八王爷,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她叹气倒不是看上了炎臻,而是有些遗憾这么一颗好白菜竟被林如蕊那个心如蛇蝎的给拱了。 当她第一眼看炎臻看到失神时,就很清楚感觉到林如蕊对自己的敌意,这是把她当情敌了。当时她就很想偷笑,她只是装笨,又不是真笨,堂堂八王爷肯纡尊降贵来相府必然事出有因,林庸明明在家却让林如蕊这个未出阁的女儿作陪,明显就是让两人独处培养感情。 既然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她何必滩这趟浑水?虽然她痛恨林如蕊要报仇,但坏人姻缘这样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何况林如蕊欠她的是一条命,又不是一个老公,她去破坏他们干嘛?再说她对炎臻又没有感觉,在搞定原主的恩怨和这个该死的婚约前,她不想招惹任何一个男人。 不过说起来林庸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是好,换做别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定当要女儿入宫的,他却能舍弃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顺女儿的心意让她只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 亏她开始还以为林如蕊是想入宫为后,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只是炎臻怎么偏就看上林如蕊了呢?她可是有注意到炎臻虽然对林如蕊极尽关怀,眼中却完全没有身陷情网的炙热温度,这不正常。 难道他之所以表现得对林如蕊一往情深是看中林庸手里的势力?或者还有别的原因?要那样的话,这位八王爷可就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了,明明心有所图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淡泊名利,这样的男人相当危险呀。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看林如蕊的模样分明是情根深种,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以后林如蕊可有得受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她偷笑的时候,一个低沉丝滑的男声蓦地响起:“有何好笑的事情,可否与本尊分享一二?” 林如悦大惊失色,循声一抬头,只见一个一身黑衣、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正坐在窗边的大树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正文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3 林府可是当朝相爷的府邸,不说戒备森严,但家丁护院不在少数,其中不乏高手,但此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菊苑的树上,光凭这身手,就绝非常人。 若是寻常大家闺秀,必定会大惊失色叫人,但林如悦早就练就了非凡的洞察力,借着月光,在看到男子的第一眼,便发现他腰间的腰带闪着不寻常的银光,以她看过那么多古代穿越文的经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平时是腰带,杀敌变宝剑的软剑。 拥有神出鬼没的身手,戴着隐藏身份的面具,又随身带着能取人命的利器,最重要的是他自称“本尊”,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主,要是大叫的话,没准儿护院没来她就先被干掉了。 迅速压下心底的惊诧,林如悦慢慢起身,镇定地向着黑衣人微微一福,道:“阁下深夜到访相府,不知意欲何为?” 黑衣人一个腾空跃下树枝,脚尖在窗台轻轻一点,便不请自入潇洒的站在了室内,背着双手,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语带笑意道:“小姐倒是镇定。” 不镇定行吗?这地儿也没110让她打去报警!林如悦心里拼命吐槽,面上却与平常无异,也没有答话,只是抬眸看着他,但双手却紧紧地抓着窗台,后背紧贴窗边,与他保持着距离。 见她不回话,黑衣人也不恼,反倒颇为自在的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那模样,就像这房间是他的一样。 “林府大小姐林如悦,年方十六,六岁那年生母何氏过世便被养至后院,十年来仅有一个丫鬟陪伴,无人问津,受尽欺辱,两个多月前更是被人推下水险些毙命,直到半月前突然被林府大夫人林夏氏养在名下,由庶变嫡。”黑衣人的语速很慢,平静无波,就像对着书念诵一般。 林如悦心下大惊,眸子微眯,目光犀利,警惕地问道:“你有何目的?”为什么将她调查的这么详尽?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黑衣人的面具并非将脸部全遮,而是只遮了半张脸,露出嘴和下巴,闻言他唇角微勾,笑容似带着兴味,缓缓道:“你为何不问我是什么人?” “阁下既然带着面具,必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既然这样,我何必多此一问?”林如悦言辞锋利的答道。 “呵呵……”黑衣人唇间溢出一阵低沉的轻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欣赏,“果然有意思,不枉本尊今夜特意出现。” 林如悦微微蹙眉,听这意思,似乎这个黑衣人存在她身边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今夜才现出真身罢了,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黑衣人开口道:“放心,本尊暂时对你没有恶意。” 喂喂,你加了“暂时”两个字让她怎么放心啊?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锦瑟的声音:“小姐,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如悦正在寻思该怎么回答才好,黑衣人不知怎么突然站到了她身旁,俯身有些暧昧的在她耳边低语道:“如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刚落,人便快速失去踪迹,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事,马上就睡,你也睡吧。”回过神来的林如悦冲着屋外喊了一声,然后愤愤地关上窗户,坐在床沿处,眼里燃烧着滚滚怒焰。 如儿?如你妹啊!老娘跟你不熟好吧?鬼才跟你再见!永别吧死男人! 正文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1 夜沉如水,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黑色的夜幕里,一眼望去,宁静又略带神秘。 一个黑色的身影步履如风,施展着轻功,几个起落间便进了一处宅院,片刻后,宅院主屋的灯光亮起。 屋内,三男一女恭敬地向坐在主位的男人行礼道:“主子。” 男人随意的挥挥手,四人便快速分成两列,垂首立于男人两边。 男人脸上的银制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若是林如悦在此,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个男人便是今夜夜探她闺房的那个黑衣人。 “凌风,他们何日到皇城?”男人单手撑着下巴,慵懒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狭长而深邃的眸子望着右手边站立的稍高点的男子。 凌风闻声出列,俊逸的面孔平静无波,沉声道:“回主子的话,如无意外,他们明日便可到皇城。” “明日吗?”男人薄唇轻启,似在自言自语,接着眼神一凛,“传话给小五,让他一到皇城便立刻去往林府商量联姻事宜。” 凌风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点头退下,反倒是一旁的凌雷沉不住气,惊讶道:“主子,您真准备履行那个该死的婚约?” 男人还未答话,凌风便厉声喝道:“凌雷,主子的事情哪容得你插嘴?还不退下?” 凌风是四人中的老大,他一开口,凌雷立刻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在他对面的凌雨笑得幸灾乐祸:“该!让你多嘴!” 凌雷不敢跟凌风呛声,但对凌雨他可不怕,当下抬起头,怒瞪着凌雨,道:“别以为你是女的小爷就不敢收拾你!” “当着主子的面也敢称爷?你还真是嫌死得慢!” “你,你……”凌雷被气得够呛,指着凌雨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堂堂八尺男儿连话都说不清楚,你真丢男人的脸!”凌雨嘴下愈发刻薄,讥讽地看着凌雷。 凌雷怒火中烧,顾不得主子在场,一个飞身便对着凌雨冲过去,站在凌雨旁边的凌云手上寒光一闪,一枚暗器便冲着凌雷飞过去,凌雷匆忙转身避过,暗器猛地扎进墙上,赫然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扎得极深,仅剩刀柄显露在外。 凌雷迅速擦了把冷汗,不可置信的看着凌云,低吼道:“凌云,你竟然出飞刀?想杀了我吗?” 凌云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来到墙壁那,右手一用力,便收回了飞刀,然后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雨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就是你竟然敢对我妹妹动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出手灭了你。 凌雷闻言立刻蔫吧了,待看到凌雨落井下石冲他做鬼脸时,心中的郁闷倏然爆发,一下扑到男子身旁,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嚎哭道:“主子,你看他们都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凌雨等人的嘴角不约而同的抽了抽,离他最近的凌风更是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好几步,脸上分明写着五个大字——我不认识他! 面具男人,也就是司徒灏则相当淡定地抬脚推开他,淡淡地说道:“等你被欺负死了本尊再给你做主。” 凌雷瞬间呆若木鸡。 凌雨“扑哧”一声乐了,凌风强忍着笑意,但肩膀却可疑的抖动着,就连向来面瘫的凌云眼里都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正文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2 第二日午时,林如悦正在屋里小憩,抚琴突然推门冲了进来,大声而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守在房里伺候的锦瑟立即快步上前掩住她的嘴,低喝道:“你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若是惊着小姐,仔细你的皮!” 抚琴自知莽撞,连忙小声讨饶道:“好姐姐,我这不是着急吗?” “遇着什么大事儿让你急得连规矩都忘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内室传来,抚琴和锦瑟顿时双双跪在地上,“小姐。” “起来吧。”林如悦撩起珠帘走了出来,她本就睡得不沉,稍有动静便醒了过来,待看到抚琴已经吓得脸色发白,遂坐了下来,挥手让她们起来。 虽然林如悦一直扮演着懦弱又与世无争的角色,对待下人几乎没有什么脾气,但陈嬷嬷却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对丫鬟的要求也颇高,万一这事儿传到陈嬷嬷耳中,抚琴绝对落不到好,所以才吓成这样。 锦瑟跟林如悦的时间最长,知道她并未真的动气,连忙拽着抚琴一起起身,瞪了她一眼后,小心的替她开脱道:“小姐,许是抚琴打听到什么大消息,太过心急告知小姐,这才扰了小姐的午休。” 抚琴感激的看了锦瑟一眼,顺着她的话上前两步,道:“小姐,奴婢方才听到梅苑的婆子说司徒家的人已经上门来提亲了,老爷跟夫人正在前厅招呼他们,奴婢一时心急,便贸然闯了进来,扰了小姐的午休,奴婢甘愿受罚。” 说完,便低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乖巧模样。 林如悦秀眉微蹙,眼神晦涩难辨。她没想到司徒家竟然这么快就上门来提亲了,不是说要等到司徒灏弱冠之年再大婚吗?根据锦瑟打探来的消息,这个司徒少爷要到明年才满二十啊。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锦瑟上前两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都说司徒家少爷活不至弱冠,所以奴婢猜想定是司徒老爷夫人也担心这点,这才提前上门,想早点将亲事坐实。” 林如悦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不过这么一想司徒家的人还真挺过分的,明知道自己儿子不一定能活过明年还要娶妻,这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 作为苦逼被垫背的那个,林如悦忧郁的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内牛满面。 锦瑟看到她那满是哀怨的表情,以为她担心自己出嫁就极有可能守活寡的命运,连忙安抚道:“小姐,你也别太担心,没准儿会有转机呢?” 林如悦苦涩一笑,这话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阿Q精神,身在婚姻无法自主的封建社会,哪来的转机? 忽然想起昨夜那个黑衣人,拥有那么好的身手,她当时为什么不请他带自己离开林府呢?不过转念又苦笑摇头,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带她这个相府大小姐离开?何况那人动机不明,身份不明,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她真是想太多了。 这时,丝弦突然推门进来,对着她福了福身,道:“小姐,老爷派人唤你去竹苑书房。” 林如悦拧眉道:“父亲可有说是何事?” “来传话的人没说,只说让小姐马上过去。” 司徒府刚来人,林庸便要见她,想来必是为了婚事,林如悦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锦瑟的手站了起来,道:“锦瑟,随我去面见父亲。”她倒要看看,这个一直视她如无物的父亲大人想要闹哪样。 “是,小姐。” 正文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3 竹苑,林庸书房。 书房门口早已有人等着,一见林如悦过来,便打开门请她进去,但锦瑟却被拦在了门口,只因林庸吩咐了下来,只许林如悦单独入内。 锦瑟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林如悦却悄悄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等在门口稍安勿躁,然后又在心里自我催眠了几遍“你是白痴小白兔啊小白兔”,等到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畏畏缩缩后,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书房不算很大,但里面摆设却相当精致,四壁上挂着几副字画,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右手边是堆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柜,左手边则是一张方形的黄花梨书案,上面端放着文房四宝,书桌旁立着一副绣着山水的屏风,屏风后有个软塌,想是林庸坐累了时躺着休息用的。 书房里虽有香炉,却未点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这让对于熏香那太过浓烈的香气不喜的林如悦暗暗松了口气,要知道每次她去梅苑给林夏氏请安都感觉自己的鼻子被熏得失去嗅觉了。 林庸此时正站在书案前,对着一张白纸挥毫泼墨,林如悦走至书案前三步的位置站定,福身道:“父亲。” 林庸却依然埋头挥毫,似是没听到一般,只不过林如悦在进屋时便敏锐的察觉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自是知道她来了的,现在装作无视只怕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你装无视我就装无辜,看谁捱得过谁!当即说道:“既然父亲有公事要忙,那如悦先行告退。”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这下林庸急了,他哪里是在忙公事?不过是故意想冷冷她,摆摆父亲的架子罢了,不过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唤道:“等等,为父已经忙完了。” “父亲,您是一国相爷,自然政务繁忙,可不能因为如悦耽误您的正事,还是等您忙完女儿再过来吧。”林如悦装出一副很为林庸着想的孝顺女儿模样,义正言辞的说道。 林庸面上浮现一抹尴尬,偏又不能说自己根本就没在忙公事,只得自咽苦果,还要装出一副欣慰的样子,道:“难得如悦这么懂事,放心,为父确实忙完了,不会耽误正事的。” “那就好,要是耽误了父亲的公事可就是如悦的罪过了。”林如悦假装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抬眸看到林庸那一脸憋屈的样子,心内偷笑不已,随即面色一整,“不知父亲唤如悦来有何事?” 林庸迅速端正了表情,缓缓道:“今天司徒家的人已经来提亲了,我们两家商量了下,下月十八正是好日子,你准备一下吧。” 这么心急把她嫁出去,是想尽快把八王爷跟林如蕊的事情定下来吧?这对夫妻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是好啊! 林如悦压下心底的冷意,装作惊慌失措,道:“父亲,如悦从庶女成为嫡女已经惶恐不安,若是再抢了二妹的婚事,如何对得起母亲和二妹?”说着,便跪了下来,悄悄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待疼出眼泪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林庸,“还望父亲收回成命,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如悦不能做!” 正文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4 林庸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他怎么有种林如悦在指桑骂槐说他不仁不义的感觉呢?但仔细看了看她那大义凛然的表情,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放心之余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儿怎么就能笨成这样?这个世界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林夏氏算计了她这么多,她竟然还真以为那是个慈母,还那么感恩戴德。 这么蠢的女儿,哪里比得上聪明大方的林如蕊?如果说以前林庸还为算计这个女儿有那么一点点歉意的话,那么此刻那一点点歉意也没有了,只觉得她就该替林如蕊嫁进司徒家,好为林如蕊当八王妃铺路。 不过这些就算林如悦知道也不会在意,她本就对这个父亲没有丝毫亲情,也没抱半点希望,若不是这个时代把孝道看得很重,她又懒得去跟人算计斗来斗去,早就把这个无良父亲痛骂一顿了。 “如悦,你怎么能说自己不仁不义呢?这些年为父跟你母亲太忽略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为父心中有愧啊!”林庸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一脸自责的扶起林如悦,“蕊儿反正还小,亲事以后再议便是,可你都快十七了,再不嫁人恐招来非议,有损你名节。为父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给你个嫡女的身份,再让你嫁个好人家,就当补偿这些年让你受的苦,也算是能对得起你过世的姨娘了。” 林如悦在心里鼓掌喝彩,这番话说的真是太……不要脸了!难怪能高居相爷一位呢,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认了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估计都要被这位“爱女心切”的“慈父”感动得落泪了。 不过虽然没有感动,眼泪还是一定要流的,谁让她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不长大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白花呢? “父亲……”她再次偷偷拧了一把大腿,疼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掉,下手有点太狠,导致连抽了几口气,在林庸看来就是被感动得泣不成声,“如悦能得父亲厚爱,姨娘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必定会保佑父亲、母亲和妹妹。”保佑你们吃饭噎死、走路摔死、喝水呛死、洗澡淹死! 林庸似乎也很动容,叹气道:“可怜你姨娘走得太早,无缘看到你出嫁,不过你放心,为父定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是守活寡守得风风光光吧?要不要再提前打造个贞节牌坊预备着?让她永不再嫁老死在司徒家! 尽管她心里在拼命吐槽,但面上却一副哀戚不舍的神情,抽泣道:“可女儿还没来得及为父亲尽孝,如悦舍不得父亲、母亲和妹妹。” 见她一直不松口,林庸显然失去了耐心,长袖一甩,厉声道:“荒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为了尽孝便不嫁人的?” “可是……” 林如悦的话没说完,便被林庸打断:“没有可是!”说完,回过头阴森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你不想嫁也得嫁!” 哟嗬,不是装慈父装得很过瘾吗?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暴露本性了?真没意思。林如悦低下头,偷偷撇了撇嘴,眼里满是嘲讽。 正文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5 林庸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迅速收敛面容,再次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伸手将她扶坐到一旁的圆凳上,和颜悦色道:“如悦啊,为父刚才不是有意凶你,只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婚期已经定下,岂能临时变卦?” “如悦明白。”林如悦始终低着头,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拽着裙摆,完美演绎了一个逆来顺受、纵然心有不愿却依然惟父命是从的乖女儿形象。 这样才是林庸愿意看见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从未关注过的女儿比林如蕊强,越是懦弱越是没有主见才越能任他摆布。 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光芒,他走至书桌前,端起茶壶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林如悦,温言道:“如悦,来,喝点水。” 看着那褐色的茶水,林如悦心里突然浮现一阵不安,要知道这是男尊女卑的时代,而且林庸还是堂堂一个相爷,哪里会轻易纡尊降贵给人端茶递水?这样的待遇估计就连他的发妻林夏氏都没享受过,她何德何能有这待遇? “父亲,女儿不渴。”她下意识推脱道。 “说了这么久的话,哪有不渴的道理?快喝了吧。” 看来茶水里真的有问题,要不然林庸也不会一再要求她喝下去,不能喝,喝了就麻烦了!当即接过茶杯握在手里,敷衍托词道:“谢谢父亲,不过如悦现在真的不渴,等一会儿再喝。” “现在就喝!如果你还想让你那丫鬟活着的话!”林庸却猛然变脸,双目如电,面色阴沉。 林如悦浑身一震,这是要逼她喝下这杯有问题的茶水吗?关系到锦瑟和自己的性命,她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了,微微眯起双眸,沉声道:“父亲,你这是何意?” 林庸伸手捋了捋胡须,冷笑道:“若不是你一再推脱不肯喝茶,我险些被你骗过,原来我的大女儿并非愚钝,而是藏得极深。”看到自己已经说破了林如悦面色却毫无变化,他眼神愈发冷冽,“不过这样也好,你既然有如此心计,那么成功拿到那东西的可能性更高。” “什么东西?”既然已经说开了,她也不再浪费演技,信手将茶杯放到书桌上,抬眸冷漠地看着林庸。 “前朝覆灭时,曾留下一笔巨大的宝藏,先帝一直追查宝藏的下落,后来目标锁定在几个大家族上,为寻获宝藏,先帝更是将几位公主许配给这几个家族,但一直查无所踪,直到半年前,皇上意外查到宝藏极有可能在司徒家,恰好先帝曾给林府和司徒府定下婚约,所以……” “所以作为当今皇上臂膀的相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大功的机会,可却不舍得将视作掌上明珠的二女儿送去司徒府当间谍,恰好二女儿喜欢上八王爷不愿履行婚约,便想到了养在后院忽略十年之久的大女儿,于是便将庶女的大女儿改变身份为嫡女,替二女儿履行婚约,顺道去司徒府当间谍。若是成功,相爷便为皇上立下大功,就算封王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失败,不过是失去一个无关痛痒的女儿,而二女儿必定嫁给八王爷为王妃,相爷的地位依然无可动摇。”说着,林如悦淡淡地扫了林庸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如悦说的可对?父亲大人。” 正文 第九回 父女斗小胜一局 林庸的脸色青白变幻了好一会儿,方才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跟你姨娘真是一点都不像。” 林如悦心内冷笑,不,原本的林如悦是极似何氏的,单纯无知,懦弱胆小,所以才死得那么早! 素手拿起锦帕,掩唇嗤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父亲竟还记得姨娘是什么性子,要是让母亲知道……”你就准备享受一下河东狮吼的感觉和半夜跪床头吧!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林庸立刻便想到了,脸色一下就黑了,惧内是他心里最大的痛,若不是林夏氏娘家势力太大,他还有借助的地方,早就休掉这个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他纳妾的女人了。 略带恼羞成怒的甩了甩袖子,怒瞪着她,厉声喝道:“不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赶紧把茶喝了!” 林如悦侧过头看着那杯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一切都说开了,能告诉我茶里放了什么吗?就算让我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说着,抬眸望着林庸,眼神清冷如冰,“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没什么,只是皇室的一种秘药,不会致人性命,但若不按时服下解药,会受些皮肉之苦。” 林庸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落在林如悦的眼里,心下当即明白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秘药?怕是剧毒吧?这是逼着她为了保命不得不去当间谍啊。 虽然明白自己现在已别无选择,但她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次:“我若是不喝呢?” 林庸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向屋外,意在提醒她锦瑟正在外面守着,如果她不喝,那么锦瑟的小命…… 林如悦握着茶杯的手蓦地一紧,她看得出林庸是认真的,这时代奴婢的命不值钱,杀一个下人对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她自认不是善良的圣母,但也做不到对人命无动于衷,何况锦瑟跟她的感情非同一般,如果锦瑟因她而死,她定会愧疚一生。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将茶杯举至嘴边,咬了咬牙,一闭眼,一口将茶水饮尽,然后用力的放下茶杯,眼神犀利地望着林庸,冷冷地说道:“虽然我喝了茶,但不代表我会帮你做内应拿到宝藏,不过一死罢了,已经死过一次的我会怕吗?” “你!”林庸气急,刚欲动手却发觉林如悦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强压怒气,危险的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林如悦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裙,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道:“我可以配合你拿到宝藏,想必你也不会怀疑我有这个能力,但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宁愿一死也不会如你的意!” “你说!”林庸咬牙切齿道。 “我为何会被冷落十年之久?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当日为何落水?想必父亲一定清楚当中内情。”她的眼睛慢慢阖上,浑身弥漫着浓浓的哀伤和愤怒,片刻后蓦然睁开双眼,直视面色极为难看的林庸,眼神如刀般锋利,“我的要求便是在我出嫁前无论跟那两位发生任何冲突,你都必须视若无睹,不能偏袒她们!” 这些内情林庸当然清楚,他一听林如悦说出这三件事,便下意识以为她要为何氏和自己报仇,那岂不是要林夏氏和林如蕊偿命?这个要求他没法答应。刚想拒绝,便听到她后面的话,当即松了口气,但又担心她会下狠手,林夏氏的娘家他还得罪不起,而且林如蕊不但是他的宝贝女儿,而且她若出事势必引起八王爷的不满,于是面色带了几分犹豫不决。 林如悦心下冷笑,还以为他会立刻拒绝,没想到竟然犹豫了,看来在权势的面前,妻子和女儿压根儿不算什么,不过她也没想要这两人的命,要知道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这对恶毒的母女必须为她们做的孽付出代价! “父亲大可放心,她们毕竟是你的发妻和爱女,如悦不会伤她们的性命,最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林庸不是说她服下的秘药会让她受些皮肉之苦吗?那就让那对母女跟她有难同当好了。 林庸低头不语,眉峰紧蹙,垂在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似在挣扎,林如悦也不着急,径自将眼神移向书架,她相信林庸心里已经做出选择,毕竟在他心里,什么都重不过权势不是吗? 不过很短的时间,林庸果然做出了选择,“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注意分寸,如果太过分了,本相必不会坐视不理!” 林如悦讽刺一笑,连“本相”这个自称都出来了,看来他已经没将自己当女儿了,不过似乎他原本就只认林如蕊这个女儿,左右自己也跟他没有所谓的父女感情,这样划清界限反而更好。 “多谢相爷成全,如悦告退。”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再喊那声虚伪的“父亲”了,对他淡淡的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书房。 她前脚刚踏出房门,便听到身后传来物品落地后碎裂的声音,想是林庸气不过拿书案上的东西撒气吧,她眼带讥讽勾起唇角,却并未回头和停下脚步。 这就受不了了?还有更让你受不了的呢!你就慢慢等着吧! 锦瑟尽职的守在门口,一看见她出来,便快速迎上去,先是紧张的扫视了她全身一圈,确定无碍后,这才满含关切的小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林如悦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放心,我没事。”有事的可是别人,一想到自己可以尽情收拾那对恶毒的母女,她嘴边的笑意便扩大了几分,本就娇俏的面容被这抹笑靥映衬得更加迷人,犹如花圃里盛放的鲜花,迷乱人眼。 锦瑟一下看呆了,愣愣地说道:“小姐,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没看就连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眼睛都直了吗? 林如悦立即收起笑容,额头滑下几条黑线,喂喂,丫头,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像蕾丝边啊?有些无奈和纠结的瞪了锦瑟一眼,“胡说什么?走,我们回去了。” 两人刚离开,依旧一身白衣的炎臻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他原本是想来找林庸的,但发现林庸跟人在书房谈话,便没让下人通报,也没让人伺候,自己在书房外的园子里等着,却没想到竟然看到林如悦从书房里走出来。 那次在后花园相遇后,他特意派人调查了一番,得知她凄苦的身世和无知到不明谁好谁坏的懦弱性格,原本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谁料今天却看到了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想起刚刚那个美至惑乱人心的微笑,他不由眼神一暗,能拥有这样明媚笑容的女子怎么会是个无知的蠢货呢?这位大小姐似乎不简单啊。 不过作为林庸爱女的林如蕊才是他的目标,这个林如悦再特别也不是他需要去关注的对象,当即挥去脑里多余的思绪,露出招牌微笑,信步朝林庸的书房走去。 正文 第十回 敲山震虎吓丝弦 回菊苑的路上林如悦一直在想,林庸为什么会用下毒的手段来控制她,如果真只是拿她当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那直接用亲情攻势或者吓唬几下就行了,有必要下毒吗?再想起两人的对话,她在演戏,林庸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不过最终她还是沉不住气露陷了。 思来想去,林庸会这么做想必早已怀疑她在演戏了,可她一直隐藏得极好,菊苑内唯一知道她真实面目的只有锦瑟,两人私下谈话都会关上门做好保密工作,但有两次她打开门便看到丝弦经过,因为每次丝弦手里都拿着东西,她便下意识以为她只是碰巧路过,可现在一想,分明是有意靠近房间偷听她们说话。 当时林夏氏将丝弦和抚琴拨给她,她便留了心眼不重用她们,但是接触下来,她发现抚琴只对吃感兴趣,又试探了几次,确定这丫头心思单纯,只是个吃货罢了,那么需要留心的便只有丝弦,原本以为丝弦是林夏氏的人,可现在看来,她背后的主子并非林夏氏,而是林庸。 她一开始就没觉得林庸会跟林夏氏真的鹣鲽情深,这可是男权至上的古代,一个不允许自己夫君纳妾又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男人凭什么还对你言听计从一往情深?再说林庸也不是那种专情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种,否则她是怎么来的?据说当年何氏很是受宠了一段时间,否则林夏氏也不会妒意大发到杀之而后快,连她这个当女儿的都跟着遭殃。 想必林夏氏手里必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林庸,他才不得不戴上“惧内”的帽子,在这个封建时代上演一夫一妻的所谓佳话吧。 夫妻之间互相算计,姐妹之间互相为敌,父女之间互相演戏,这个林府真是污秽得让她想吐。 一回到菊苑,林如悦便让锦瑟将丝弦和抚琴叫进房中,待三婢站定后,她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丝弦,你可知错?” 锦瑟面无表情,抚琴则大惊失色,丝弦却全无半点惧意,干脆利落的跪下,平静的说道:“奴婢知错。” 这哪里像是知错?怎么看都是明知道自己没做错,却碍于奴婢身份不敢反抗,只得任由主子发落的认命模样。 “哦?错在何处?”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不敢替自己辩驳。” 林如悦怒极反笑,拿起桌上的茶杯便对着丝弦脚边砸去,茶水和茶杯的碎片飞溅,丝弦却不闪不避,神情都未见半点变化。 “好个不敢替自己辩驳!不是不能,只是不敢,你是在说小姐我仗势欺人吗?” 丝弦的心里开始慌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懦弱好欺的林如悦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当即抬起头,刚要开口辩解却被林如悦抢先截去:“若是要说奴婢不敢或是奴婢没有,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 抚琴吓得花容失色,刚想帮丝弦说几句好话,却被锦瑟扯了一下,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侧头将手掌遮着嘴,靠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小姐做事时你看着就是,切勿多嘴,莫不是真想啃一个月的馒头试试?” 这个威胁对抚琴无疑是最有效的,她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摇着头保证自己绝不插言。 丝弦此际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留意两人的互动,林如悦倒是全都看在眼里,递给锦瑟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知她心意了。 话全被林如悦堵死,一时片刻丝弦不知该如何答话的好,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计上心来,不卑不亢的说道:“小姐若想处置奴婢,处置便是,但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恐对小姐名声不好。” 竟然推出林夏氏作挡箭牌,以为她真就怕了那个老妖婆吗?林如悦微勾唇角,一抹含着讥讽的笑绽放开来,“夫人耳里?不该是相爷耳里吗?” 这话已经直接点出了丝弦是林庸的人,纵然丝弦定力惊人,也不由失了分寸,惊诧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是父亲安排的人,也知道你背地里跟父亲说了什么,今日我与父亲已经开诚布公。”林如悦淡淡地说道。 丝弦直直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冷冷地说道:“既然小姐都知道了,奴婢也就不需多说,还望小姐不要耽误了相爷的正事才好。” “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做奴婢的来指手画脚!” “你!”丝弦因自己身份特殊本就瞧不起林如悦,如今被她这话一激,立刻就怒了,林如悦却快她一步高声道:“锦瑟,如若奴婢不敬主子,卖主求荣,按照相府规矩,该当如何?” “禀小姐,不敬主子的轻则杖责二十,重则卖去花楼为妓,凡卖主求荣的一律拖出去打死。”已经在陈嬷嬷那学到全部相府规矩的锦瑟垂首答道。 一听林如悦要对她动用规矩,丝弦立即怒声道:“你敢!” 林如悦蓦地起身,双眼灼灼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为主,你为仆,不过是惩治个不长眼的奴才,本小姐为何不敢?” 丝弦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失措的倒退了两步,她竟然从林如悦身上看到只有林庸身上才看得到的杀戮气息,这般强大的气势逼得她额上顿生冷汗。 “小姐,奴婢知错,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能被林庸派来当眼线的必是有本事知进退的,丝弦很快便收起目中无人的态度,当即跪下连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如悦岂能不知她在演戏,但她本意也不是真要处罚丝弦,不过是想吓吓她敲山震虎罢了。毕竟丝弦是林庸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她若是真的按照规矩处理了丝弦,不但会惹怒林庸,到时候派个更厉害的过来会更麻烦。 “本小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你已知错,此事便算了,但若有下次……”林如悦故意不把话说完,只是冷冷地看着丝弦,直把她看出一身冷汗来。 “奴婢谢小姐大人大量,断不会有下次!”丝弦虽然姿态摆的极低,但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垂下的眸子里满是恨色。 正文 第十一回 连本带利还回来 林如悦知道她心里并不甘愿,但也懒得跟她计较,随意地挥挥手,道:“你跟抚琴先出去吧。” 待到两人离开,她慵懒的将身子靠坐在座椅上,右手肘放在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抬眸平静地看着锦瑟,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怎么做吗?” 锦瑟蹙眉思索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愚钝。”奴婢可以帮主子筹谋,但绝对不能擅自揣测主子的想法,这是大忌,她懂。 林如悦斜睨了她一眼,便明了她的想法,轻笑道:“我们的关系并非主仆那么简单,所以在我面前不用顾忌那么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林如悦这么说,但锦瑟还是坚持己见,摇头道:“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主子人好不代表奴婢就可以逾越,小姐的好奴婢都记着,但本分还是要守的,陈嬷嬷说过,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 林如悦无语了,她刚那话完全发自真心,虽然没指望锦瑟能接受现代人人人平等的观念,但也不希望她太注重身份尊卑,可惜看样子是没办法改变她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懂得分寸便不会侍宠生娇继而奴大欺主,毕竟锦瑟会跟着她很久,现在看着是个好的,但时间久了谁敢拍胸口保证她不会变呢? 微微叹了口气,林如悦转移开话题,道:“今儿我去见了父亲,却发现他在有意试探于我,也怪我不够沉稳露了馅,不过却知道了丝弦是他安排的眼线,而这桩婚事另有内情。” “另有内情?” “皇上怀疑司徒家藏有秘宝,所以父亲要我做内应查出宝藏所在。” 锦瑟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小姐,司徒家若是知道你有这心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万一东窗事发,相爷也不一定会愿意出面保你。” 林如悦冷冷一笑,“不是不一定,而是绝对不会。” “那可怎么办?”锦瑟顿时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原地乱转,紧接着一把按住她的手,急切道:“小姐,要不我们离开相府吧!” 林如悦倍觉窝心,感动的拍拍她的手,苦笑道:“以前我是想要离开的,现在则是没办法离开。” “为什么?”锦瑟大惑不解。 “刚在书房,我那位父亲大人逼我喝了一杯加了东西的茶。”林如悦阖眼叹息,话里满是讥讽和无奈。 “莫非……是毒?”锦瑟大惊失色,双手捂着嘴,大眼睛里滚落了两滴眼泪,满脸的哀戚。 林如悦苦涩一笑,抬手用锦帕替锦瑟擦去滑落的泪水,“他说只是会受些皮肉之苦的秘药,但你我都明白,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断不会让我继续存活于世,说是秘药也不过假意安抚罢了。” “小姐……”锦瑟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一把拉住她的手啜泣起来,“奴婢恨不能替你受苦,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林如悦眼圈也隐隐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呼吸后,劝慰道:“傻丫头,别哭,我没事,虽然我被下了毒,但拿到宝藏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这毒绝对不会那么快就要我的命,我还有时间可以想办法解毒。” 听到可以解毒,锦瑟眼睛一亮,抓住她的手,激动的低呼道:“八王爷!小姐,我们去找八王爷!他一定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毒!” 林如悦这才想起炎臻医术高明,心里不由浮现一抹希望,但转念一想希望便破灭了,炎臻明显对林如蕊有所图,看中的可不就是背后的林庸吗?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跟林庸对着干呢? 不过这些不好跟锦瑟说明,她只好摇摇头,道:“八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且不说我的身份不便登门寻医,单说他与妹妹的关系,我就没办法开这个口。” 锦瑟适才想起府里都说炎臻跟林如蕊相互爱慕,林如蕊以后没准儿就是八王妃,她原本就不喜林如悦这个姐姐,怎会让自己未来的夫婿救她?何况去找炎臻解毒,一旦被林如蕊知道必定会告诉林庸,那麻烦就大了。 原本满含希望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锦瑟咬着下唇,双手用力的扯着手里的帕子,面色惨淡无比。 “别担心,世上能人多着呢,不止八王爷一位名医的。”林如悦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安抚道。 小姐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呢?锦瑟只得勉强的点了点头,但面上的担忧之情却没有褪去半分。 林如悦不愿她难受,故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突然对丝弦发难吗?” 锦瑟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小姐不说奴婢差点忘了,既然知道丝弦是相爷安排的人,小姐为何还要对她发难?万一她去告状,相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就是故意让她去告状,不过可惜她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父亲不但不会怪罪我,还会训斥于她,没准儿她还会挨几板子。”林如悦笑得高深莫测。 锦瑟纳闷了,忙问道:“这是为何?” 林如悦简单的将自己与林庸的约定说了出来,接着冷笑道:“现在对父亲来说,我就是颗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他断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跟我翻脸,既然我有这个本钱,不趁现在捞点本回来怎么对得起自己?” 锦瑟会意点头,但随即担忧的说道:“丝弦只是个丫鬟,相爷自然不会在意,但夫人和二小姐……小姐,奴婢担心你会吃亏。” “怎么?怕我斗不过她们?”林如悦挑眉道。 “不是,只是……”锦瑟欲言又止,毕竟那两人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摆着,府里还有那么多下人帮着,凭林如悦一己之力,怎么看都敌不过啊。 “我明白你想什么,等着吧,虽然我答应了不会伤及她们性命,但姨娘的仇,你我二人困守后院十年的仇,我差点溺水身亡的仇,我林如悦会让她们一点一点,连本带利的还来!” 正文 第十二回 恶毒母女的诡计(上) 梅苑,内室。 林如蕊秀丽的脸上布满阴霾,修剪得长而略显尖锐的指甲撕扯着手里的锦帕,指甲划破锦帕的丝线,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夏氏放下手里的茶杯,拧眉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警告,“蕊儿,你又沉不住气了。” 林如蕊将被撕破的锦帕扔到一旁,愤愤道:“娘,那个小贱人竟然敢那么说,摆明了想骑在我们脖子上,这口气,让女儿如何咽得下去?” 林庸已经将林如悦的要求告诉了林夏氏,让她跟林如蕊暂时忍让一段时间,等到林如悦出嫁一切便可重回正轨,当然,秘宝一事因为涉及皇室隐私,关系重大,他没有说,只说这是林如悦要求的,否则她宁死不嫁。 她若不嫁,那林如蕊便必须得嫁,原本这婚约就属于她,何况婚姻是先皇所订,不嫁便是欺君,那可是大罪,林夏氏也是个精明人,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林如蕊是要做八王妃的,这桩拦路石一般的婚约绝对不能让她来履行。 明白归明白,但心里总是气愤难平,林夏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走了眼,原以为是个愚昧无知的小白兔,没想到却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 “娘知道你气愤,娘又何尝不是?没想到娘也会有看错人的一天。”打了一辈子大雁,谁想却让大雁给啄了眼,林夏氏心里的憋屈郁闷不是一点点。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小贱人的错!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淹死她!”林如蕊眼里全是愤恨,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生吞了林如悦才好。 “傻孩子,她若不在了,嫁去司徒家的岂不是变成你?你想守活寡吗?你舍得八王爷吗?” 听到林夏氏的话,林如蕊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眼底依然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但面色已经恢复过来,“我自然是要嫁八王爷的,守活寡这种事就留给那个贱蹄子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左右不过一个月的事情,我们就暂且避避她的锋芒,让她嚣张得意一阵子好了,待到司徒家的少爷不在了,还怕没机会收拾她吗?” “那个病罐子真的活不过弱冠吗?都拖了这么多年了,万一一直拖着不去,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小贱人?”司徒家怎么说都是名门望族,林如悦又是嫁去做正妻,虽然夫君体弱多病,但好歹算是豪门嫡妻,她林如蕊是怎么都不愿意看到林如悦享福的。 林夏氏唇角轻扬,一抹冷意绽放开来,淡淡道:“娘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他决计活不过弱冠!” 林如蕊闻言一震,眼带惊诧,刚要开口,却被林夏氏一个冷眼打断,“有些事情心知便是,不用说出来。” 林如蕊连忙点头,眼里闪过几许得意,母亲果然是最爱护她的,就让那个贱蹄子嚣张几天好了,不过…… 她眼底的算计一闪而逝,林夏氏看在眼里却未说话,她也不想林如悦好过,既然女儿有心就让她去折腾吧,林府后院终归还是她说了算的,她就不信那个死丫头能翻出她的手掌心,而且那件事也可以开始了。 挥手将林如蕊招至身旁,附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如蕊顿时面露喜色,点头不止。 三日后。 林如悦坐在软塌上,单手拖着下巴,无趣的看着锦瑟跟抚琴在那绣荷包和嫁衣,看得郁闷了还很不雅观的打了个哈欠。 这些都是嫁妆的一部分,虽说嫁妆林庸已经让林夏氏打点好了,但荷包和嫁衣得由新嫁娘亲手绣制,平常女儿家都是在出阁前几年便开始预备,只是林如悦一直被困在后院,没人教导她这些东西,加上她怎么都学不会,索性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锦瑟和抚琴。 眼看婚期将至,两个丫鬟是忙得团团转,丝弦的针线活也不错,原本抚琴提出让丝弦一起帮忙,却被锦瑟拒绝,她自打知道丝弦是林庸的眼线便一直防着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还是稳妥点好。 抚琴不知当中内情,但也看得出小姐不喜丝弦,身为奴婢自然要遵从主子的喜好,只得绝了让丝弦来帮忙的念头,认命的飞针走线,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丝弦进来通报,说林夏氏派人唤她去菊苑,林如悦爽快应下,起身去里屋换衣裳,心里却疑窦丛生,这几天这对母女一直躲着她,想来定是林庸不放心所以提前跟两人通了气,可现在竟然主动来找她过去,这是想做什么? 娥眉轻蹙,随即面色一凛,管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去看看便知,就算真有什么暗招,她也不会害怕,八年的跆拳道不是白练的,虽说敌不过那个黑衣人一般的高手,但要是普通角色的话,她应该可以自保。 一个时辰后,两辆挂着林府家徽、装饰豪华的马车离开了相府。 林如悦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低着头,垂眸不语。 林夏氏唤她过去并未做任何不当的举动,依然装出一副和蔼的慈母相,说她大婚在即,理应去庙里烧香祈福,更是拉上了林如蕊,要陪她一同前往。 林如悦没有拒绝,她也想看看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林夏氏跟林如蕊合坐一辆马车走在前面,而林如悦则独自乘坐一辆马车紧随其后,锦瑟和抚琴则坐在外面车夫身旁。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丫鬟跳下马车,撩起门帘,搀扶着林如悦下车。 林如悦下车一看,马车已经停在了庙宇门前的石阶下,远远望去,庙宇大门上“般若寺”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嘴角,般若寺?尼玛,为毛不是兰若寺?再来个宁采臣和聂小倩,就能上演一出《倩女幽魂》了。 没有时间让她继续吐槽,因为林如蕊已经搀着林夏氏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人的贴身丫鬟和那位徐嬷嬷。 “如悦,一路跋涉,身子可好?”一走近,林夏氏便关切的问道。 “谢母亲关心,如悦一切安好。”不就是坐了一小时的马车吗?就算走一小时的路又能有多累?这也能算是跋涉?真是养尊处优的废物!林如悦暗自撇嘴。 林夏氏满意的点点头,给了林如蕊一个眼神,林如蕊当即走到林如悦的身边,亲昵的挽上她的胳膊,微笑道:“姐姐,那我们就进寺院吧,娘已经安排好了。” 正文 第十三回 恶毒母女的诡计(中) 林如悦轻飘飘的瞟了一眼林如蕊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林如蕊顿时感觉目光触及处传来一阵寒意,不自觉便松开手,反应过来后脸色乍变,刚要开口,却听到林如悦带着笑意的声音:“姐姐对这里不熟,烦请妹妹带路。” 林如蕊满腹的怒火被这句话给憋了回去,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不麻烦,姐姐随我来。” 说罢,便拂袖怒气冲冲的往台阶走去,林夏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望向林如悦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却未多言,任由徐嬷嬷和丫鬟搀扶着自己跟了上去。 锦瑟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扶着林如悦的胳膊,小声道:“小姐,你要小心。”她能感觉到这对母女没安好心,但却猜不出她们想做什么,只得叮嘱林如悦万事小心。 抚琴扶着林如悦的另一种胳膊,信誓旦旦地说道:“小姐,奴婢会保护你的。” 台阶斜度很大,有些陡峭,穿着纱裙不宜动作过大,林如悦便任由两人搀扶着,边走边打趣道:“小妮子,你想怎么保护小姐我呢?” 锦瑟斜了抚琴一眼,故意戏弄道:“抚琴,你除了吃还会什么?竟然敢说保护小姐,真是不害臊。” 抚琴被两人挤兑得急了,左右环顾片刻,看没人注意自己,便俯身捡起一块石子,右手大力一捏,石子便碎了,她信手将碎石子丢弃,骄傲的说道:“奴婢力气可是很大的。” 林如悦呆滞了,锦瑟也惊讶的张大了嘴,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哎呀呀,只知道这丫头相当能吃,而且无肉不欢,没想到她还有这功夫,还真对得起她吃的那么多东西。 “那小姐我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林如悦快速收起惊讶,对着抚琴笑了笑,心里开始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把抚琴培养成第二个心腹,这么好的本事可不能浪费啊。 锦瑟跟随林如悦最久,自然看出了她的打算,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嫉妒,但也乐见于此,毕竟小姐在相府举步维艰,多个助力是好事,当即朝抚琴示好的笑了笑,道:“抚琴,你要是能保护好小姐,以后每顿都给你两个大鸡腿。” “真的?”抚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嘴角险些没有流下口水来。 林如悦赞赏的看了锦瑟一眼,对着抚琴点头许诺道:“锦瑟说的没错,只要你忠心,日后凡是好吃的都少不了你的份。” “奴婢一定对小姐尽心尽力!如有违誓,天打雷劈!”就为了好吃的,抚琴把自己后半辈子全卖了,以致于很多年后为人妻为人母,却依然挂着“吃货”这个响亮的名号。 林如悦跟锦瑟相视一笑,主仆三人朝着庙宇继续走去。 般若寺是凤翔王朝的第一寺庙,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幸好林夏氏早有安排,是以三人进大殿前,闲杂人员已经被请出,大殿内因为人少安静,显得格外庄严,不容亵渎。 佛像前已经摆好三个软垫,林夏氏与住持大师打了招呼后,带着二女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紧闭双目,嘴唇微动,暗自祷告,至于祷告的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如悦只闭目了一会儿便悄然睁眼,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正在祷告的两人,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造了那么多的孽,以为烧香拜佛给点香油钱就能置身事外心安理得,想得也未免太好了点吧。 她不信佛,却相信缺德事做多了一定会遭报应,只不过这个报应不是佛祖安排的,而会由她亲手给予。 抬头看着庄严肃穆的神像,林如悦目沉如水,心下暗道:佛祖,我本非好事之人,但被欺凌至此,为求保命不得不奋起还击,若真有轮回地狱之说,我甘入地狱也绝不会放过欺我辱我之人! 小半个时辰后,林夏氏停止祷告,招呼二女起身,又虔诚的拜了拜佛像,唤来丫鬟递给小沙弥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后,这才带着两人离开大殿。 般若寺很大,除开大殿、偏殿、禅房,还有供香客暂住和歇息的后院,因为三人俱是女眷,不便接触外人,所以住持便安排小沙弥带着三人去往后院歇息。 后院被一片翠绿的竹林笼罩,林夏氏将二人带进厢房后,说道:“住持说今儿御史夫人也来了,我去与她打个招呼,你们姐妹二人若不愿呆在房内,可先在竹林里走走,待会儿我自会派人来唤你们,切记不要走远,免得徒生事端。” “女儿知道,母亲(娘)慢走。”林如悦跟林如蕊向她福了福身,点头应下。 林夏氏刚走没一会儿,林如蕊便说道:“姐姐,听说竹林那有颗广玉兰开得极好,娘素来喜欢广玉兰,你陪妹妹去看看,摘几朵献给娘亲可好?” “当然好,走吧。”林如悦眼神闪烁了下,跟着她走出厢房。 竹林里翠竹摇曳,偶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风动竹帘,鸟鸣清脆,又因在山上,空气分外清新,即便此时是午后,却感觉不到多少炎热,凉风习习,让人倍感舒适。 两人是大家小姐,身边自然带着丫鬟,因林如蕊说不愿人多扰了清静,所以她只让秋离跟随,而林如悦只带了抚琴在身边,之所以没带锦瑟,是想锻炼下抚琴,顺便试探下她究竟是真的忠心不二,还是另有所图。 行至竹林中央,林如蕊对秋离使了个眼色,接着身子一歪,惊呼一声后便被秋离扶住,林如悦连忙关切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林如蕊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咬着下唇没有开口,只是俯下身子按着右脚,秋离连忙帮着答道:“大小姐,我们小姐许是崴了脚。” “严重吗?” 林如悦急忙蹲下身子,刚要掀开林如蕊的裙摆查看,却被她挡住,“姐姐,妹妹无事。”话音未落,脸色却变得惨白,额上更见冷汗,秋离一下就急了,连声道:“都疼成这样了,怎么会无事呢?小姐,奴婢这就扶你去找大夫。” 林如悦眼里流光一闪,顺势附和道:“没错,脸都白了怎会无恙?姐姐扶你回去。” 林如蕊哪里肯让她扶,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道:“姐姐,妹妹无碍,还要去为娘摘那广玉兰呢。”说着,便勉强行了两步,却似乎脚伤严重,痛呼一声复又险些跌倒,幸好秋离眼明手快扶住。 “看来你脚伤得很严重,这样吧,姐姐去摘,秋离,你先扶你家小姐回厢房,然后速去通知母亲找大夫来。”林如悦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秋离立即领命,但看向林如悦的眼神似有踌躇之意,余光还扫了扫一旁的抚琴,林如悦一下明白了过来,这是想让抚琴帮忙一起扶着林如蕊回去,当即扭头对抚琴吩咐道:“抚琴,你也一同去,搀着二小姐,要是二小姐有什么事,仔细你的皮。” “是,小姐。”抚琴眼见林如悦态度坚决,只得咽下不甘的话,点头走了过去,同秋离一起扶着林如蕊。 “那便辛苦姐姐了,广玉兰在竹林尽头处,姐姐不要走错了。”林如蕊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说道。 “嗯,我知道了,妹妹小心着脚,你们赶紧扶二小姐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待三人离开,林如悦嘴上扬起一抹冷笑,她就知道这对母女突然带她来上香没安好心,果然,一个找借口离开,一个装崴脚走掉,还故意带走了她的丫鬟,摆明了要让她独自去找那劳什子的广玉兰。 正文 第十四回 恶毒母女的诡计(下) 林夏氏是不是真的喜欢广玉兰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广玉兰树下必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会是什么呢?杀她决计是不可能的,她若不在了,那林如蕊就要嫁给司徒灏那个病罐子,估计是因为她对林庸提出的要求让这对母女生气了,所以想让她受点皮肉之苦吧。 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双目一凛,右脚快速踢出,一颗胳膊粗的翠竹便被拦腰截断,她满意的收回脚,还好穿越来这几个月都有偷偷锻炼身体,要不然就算她有黑带五段的身手,这被虐待了十年的小身板也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 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又整理了下衣服,林如悦轻移莲步,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那里果然有几株很大的广玉兰树,树姿雄伟壮丽,叶括浓荫,绿叶丛中朵朵广玉兰悠然绽放,花朵大而洁白,形似荷花,芳香馥郁。 林如悦望着满树鲜花,心下暗想:难怪广玉兰又被称为荷花玉兰,光看外形,还真的挺像,只是缺了荷花那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就在她犹豫着是赶紧摘花就走还是先等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清亮的男声突兀响起:“小姐也是来赏花的吗?” 林如悦眼睛一亮,来了!当即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信步朝她走来。 男子一身冰蓝色的丝制长袍,衣袖和衣摆处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执一柄折扇,眉目俊朗,身形高挑,风姿绰约,一看就知道是个家世不错的公子哥。 这男人长得还真不错,要在现代绝对够资格去混影视圈了,只不过在看过炎臻那种天人级别的帅哥后,这个小帅哥明显不够看啊。 “公子有礼。”林如悦没有像一般大家闺秀一样,见着陌生男子便避嫌走人,她有预感这个男子出现在这里不是意外,所以故意装出羞涩的样子,低头对男子福了福身。 男子也立刻有礼的向她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小姐也喜欢广玉兰吗?” 你才小姐,你家方圆五百里都是小姐!为毛从个男人口中听到叫她小姐她就那么不舒服呢?压下心底的不快,她扯出一抹浅笑,答道:“家母独爱此花,所以小女子想摘下几朵拿去献给母亲。” “想不到小姐如此孝顺,不过广玉兰开花位置较高,恐小姐力不能及,在下帮小姐摘下两朵可好?”男子殷勤的说道。 林如悦含笑谢过:“那就有劳公子了。” 男子连称不敢当,双脚一提,立刻飞离地面几尺,转瞬间又站回原地,只是手上多了几朵绽放的广玉兰,他上前两步将花递给林如悦,林如悦接过花,口中言谢心里却似惊涛拍岸。 她没想到这男子竟然会武功,而且看样子似乎身手不弱,若真另有居心,她能不能全身而退啊? 看到她拿着花发呆,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似有心事?” “没有,只是觉得花儿太美,故而看得有些痴。”林如悦迅速回神,笑着摇摇头,接着对他福了福身,“既然花已摘到,那小女子就此别过。” 她刚要转身离开,男子快走几步挡在她面前,躬身有礼道:“在下穆寒,不知小姐可否告知名讳?” 未出阁女子的名讳岂能随意告知陌生男子?这要被人知道了,必定有损名节,不过……林如悦抬起头,冲着男子嫣然一笑,她深知这幅皮囊笑容的魅力,果然,男子顿时看呆了,趁他发愣之际,她丢下一句“若有缘再见必告知公子”后翩然离去。 等她身影远去后,男子面上的痴迷立时不见,抬起折扇轻拍手心,勾起唇角邪魅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有意思。” 接着,他走到不远处的草丛,三两下拨开杂草,里面露出一个晕倒的男人,面容竟然跟他一模一样,男子看着他冷笑两声,右手在脸上看似随意的一抹,立刻换了张面孔,相较晕倒的男子更为俊逸,但那一对上挑的桃花眼却添了几分邪魅。 他“唰”的一声抖开折扇,一下下有节奏的轻扇着,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寒意逼人,“竟然想毁姑娘家的名节,你说爷爷我该怎么收拾你才好呢?” 不知是听到他的话还是有所感应,晕倒在地上的男子竟然浑身颤抖了两下。 寺庙厢房内,林夏氏与林如蕊正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房内没有外人在,想来是两人要说些机密的事情,所以将闲杂人等清了出去。 “娘,这招能有用吗?万一那贱人不上当怎么办?”林如蕊担忧的问道。 林夏氏挑眉冷笑道:“那个穆寒不但有副好相貌,且贯会舌灿莲花讨好姑娘家,被他所迷的女子不在少数,那贱丫头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总归是个没见过外男的女子,难得有一风度翩翩的公子对其示好,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林如蕊赞同的点点头,接着蹙眉道:“既然这样,为何我们不趁机去抓奸?治她个与男子无媒苟合私通之罪,直接毁掉她名节不是更好?” 林夏氏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糊涂!她若名节有损,怎么替你嫁去司徒家?” 林如蕊这才想起林如悦还有别的作用,只是她太过嫉恨一时忘记了,当即讪讪一笑,低下头去。 “娘只是安排那个穆寒接近她夺她芳心,只要两人有了私情,待她嫁去司徒家,娘再安排人给那个司徒灏下毒,等司徒灏毒发身亡,便将这两人的奸情捅破,你说到时候她会有什么下场?”林夏氏阴笑道。 林如蕊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到时候司徒家一定以为她是为了奸夫而谋害亲夫,这个贱人必不得好死,娘,你这招真是绝了!” 两人并未察觉到厢房屋顶的瓦片被掀开了一块,一双黑亮的眼睛正注视着屋内,就连两人说的话也全数落入此人耳里。 “如此恶毒的母女,真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来人讥讽的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小心翼翼将瓦片归位,一个飞身便离开了屋顶。 没多久,捧着广玉兰花的林如悦便回到了厢房,先将花呈给守在床边一脸担忧、泪痕犹在的林夏氏,然后看着卧于床上脸色苍白的林如蕊,关切的问道:“妹妹的脚可让大夫有看过?大夫怎么说?” 林如蕊早在竹林出口处安排了人,所以一见她走出来便立刻知晓,连忙上床,迅速在脸上抹了些粉,装出面色苍白的样子,又将假装崴伤的右脚包上纱布,而林夏氏也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弄出担心得眼泪都下来了的模样。 “让姐姐担心了,大夫说只是扭伤了筋,好在没伤到骨头,修养一月便能恢复。”林如蕊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道。 “没伤到骨头就好,不过崴伤可大可小,你定要好好修养,不要落下病根才好。”林如悦表面关怀备至,内心却在冷笑,修养一个月吗?时间卡的还真好,这是想故意要避开她不让她有机会对付自己咯?可惜,这个算盘注定会落空的。 正文 第十五回 苦逼受罚的凌雷 “谢谢姐姐关心,妹妹省的。”心里却暗骂林如悦虚伪,明明讨厌她还要装得姐妹情深,只是现在两边都没有说破,她也只好装不知道。 眼见自己女儿眼含不耐,林夏氏立刻将广玉兰置于鼻尖轻嗅了一下,笑着说道:“这花果然开得极好,如悦,竹林的风景可好?” 林如蕊知道母亲是要试探她了,赶紧接腔,面带惋惜道:“可惜我崴伤脚,都没来得及去看那广玉兰树,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林如悦心下暗笑,那个叫穆寒的男子果然是这对母女安排的,不过那男子除了热情一点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理说不该这样啊,刻意安排孤男寡女共处,不就是想弄成双方有私情吗?那个穆寒没有越雷池半步,这对母女也没安排抓奸,这……不科学啊。 莫非后面还有什么连环计? 她稳定心神,开口道:“竹林风景很美,广玉兰树枝繁叶茂,树上开满了洁白无瑕的花朵。” “只有花吗?”就没遇着什么人?林如蕊有些沉不住气的追问道。 “当然只有花。”林如悦状似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带羞涩的低下头去。 林夏氏跟林如蕊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嘴角微扬,和言细语道:“都这个时辰了,想来素斋已经做好,如悦,你随我一同去用膳吧。”又看向床上的林如蕊,“蕊儿,你脚不方便,一会儿我让秋离将素斋端来,你就在房里吃吧。” 二女点头应下,随后,林如悦便跟着林夏氏离开了厢房,林如蕊望着两人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司徒灏在皇城的秘密住地。 凌雷坐在椅子上,右手扇着手里的折扇,左手从果盘里捞出几颗马奶葡萄塞进嘴里,眯着桃花眼极其享受的说道:“这玩意儿虽然名字不雅,但确实好吃,只可惜不能一年四季都吃到,遗憾啊,遗憾。” 坐在对面的凌雨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口气不善的说道:“主子都没吃你就先吃上了,真是不知礼数。” 坐在上座的司徒灏却无所谓的挥挥手,看向吃得正过瘾的凌雷,面具后的眸子似笑非笑,“小雷子,查到什么没有?” 凌雷被这声“小雷子”给叫得浑身一抖,嘴里还没咬碎的葡萄顿时噎住喉咙,呛得他不停咳嗽,抓去茶杯猛灌了几大口才将那些葡萄给咽下去,然后放下茶杯,哀怨的看着司徒灏,“主子,你能不能别总跟唤太监一样唤我名字啊?”他还等着以后娶妻传宗接代呢。 司徒灏没什么歉意的耸耸肩,凌雷郁闷了,只得压下委屈,认命的答道:“按主子的吩咐,属下一直暗中监视林夏氏,发现她让她手底下的那个嬷嬷去找那个声名狼藉的软饭王穆寒,让他在般若寺后院竹林深处的广玉兰树下跟林大小姐制造偶遇。”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司徒灏,确认他没有任何不满后方继续说道:“让他使出浑身解数让林大小姐迷上他,最好能拿到件贴身物品作为定情信物……”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司徒灏所坐座椅的扶手被生生捏碎,他哪里还敢再说下去,缩着脖子紧靠着椅子,一脸的心有余悸。 凌风聪明的保持缄默,凌云依旧一张面瘫脸,只有身为女子的凌雨一脸愤色,怒道:“这个穆寒真是该死!”须知女子最重的便是名节,竟然妄图引诱良家女子,叫她怎能不气? 司徒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有男人要勾引林如悦他便心生怒意,等到他反应过来情绪不对时已经将扶手捏碎,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权当刚才的反应只是看不惯无辜女子被人设计陷害,还是毁掉名节这么严重的事情,会动气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忘了他原本就是冷情之人,何时在乎过旁人的死活。 “你如何处理的?”他淡淡的问道。 凌雷立刻端正表情,答道:“属下跟踪穆寒进了般若寺,然后打晕他,易容成他的模样去见了林大小姐,接着去厢房偷听到林夏氏母女的谈话,得知她们打算让林大小姐跟穆寒发展私情,在她嫁入司徒家后下毒害死主子,接着再捅破二人私情,造成林大小姐背夫偷汉谋杀亲夫的假象。” 原来广玉兰树下那个帮林如悦摘花的邪魅男子便是凌雷。 “什么?还想害死主子?老娘现在去剁了这对恶毒的母女!”凌雨蓦地起身,操起桌上的剑就要往外走。 凌风连忙拉住她,摇头道:“别急,听听主子怎么说。” 凌雨只得不甘不愿的重新坐下,但双眼却满含期待的望着司徒灏,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去灭林夏氏全家。 司徒灏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转头看向凌雷,道:“你为何要易容成穆寒的模样去见她?”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凌雷身子再度抖了抖,他能说自己是好奇让主子产生兴趣的女子是什么样子,所以故意先去接触一下吗?他有预感自己实话实说的话一定会死的很惨,他可不想学那个扶手来个四分五裂。 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借口,忙答道:“属下心想既然林夏氏安排了这一幕,若是林大小姐没有跟穆寒偶遇,势必会让林夏氏察觉,万一暴露了有人暗中帮忙,那林大小姐在相府的日子就更难安稳,所以属下斗胆易容成穆寒与林大小姐见面,让林夏氏自以为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你考虑得很有道理。”司徒灏满意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个穆寒你怎么处理的?” 凌雷冷血一笑,勾魂的桃花眼多了几抹邪气,“他不就依仗那张脸吃饭吗?那便毁了那张脸好了。”毁人容貌这么血腥的事情却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一看就知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毁了容貌还是可以坏人清白,既然他管不住身下那个东西,凌风,去帮他绝了后患。”司徒灏看向凌雨,轻飘飘的说道。 凌雨立刻抢在凌风前面起身,急切道:“主子,让属下去,我一定帮他绝得很干净!” 凌风掩面,喂喂,你是个姑娘家啊,断人子孙根你那么兴奋干嘛?这么彪悍,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娶你的男人得多有勇气啊? 司徒灏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挥手让凌雨坐下,眼神示意凌风离开,凌雨只得讪讪坐下,但看着凌风背影的眼神犀利得跟刀子一样。 司徒灏抬眸看向凌雷,淡然道:“你做的不错,本尊赏你点什么好呢?” 凌雷面露喜色,拱手道:“属下不敢讨赏,全凭主子做主。” “既是这样,你就继续易容成穆寒的模样,让马家小姐迷恋上你好了。” “哈哈……”凌雨一下就乐了,连面瘫凌云都险些破功,谁不知道马家小姐富态过人,足有三百多斤,还有严重的狐臭,只要她出门,身边十尺内别说是人,连苍蝇都不敢飞过去,如今都十九了依然待字闺中无人敢娶,那叫一个恨嫁,所以别说像穆寒那么俊秀的外貌了,只要是个男人敢靠近她她必然会迷恋上。 凌雷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赏啊?这明显是罚好吧?还是相当狠的罚!他就知道不该私下去见林如悦,这下玩大了吧?一想起马家小姐那“惊为天人”的样貌,胃便开始泛酸,不能想了,再想绝对会吐! 正文 第十六回 遭逢算计中媚药 一转眼又过去几日。 相爷府邸,兰苑。 “娘,我还在要房里呆多久啊?”林如蕊郁闷的揪着手里的锦帕,借着崴伤为由已经在房里呆了好几天,都没时间去见炎臻了。 要知道炎臻本就是人中之龙,万一她不在这段时间被哪个不要脸的女子勾搭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她不由埋怨的看了林夏氏一眼,装脚伤便是娘出的主意,说什么不知林如悦打的什么算盘,还是小心为上,暂时称病避开她为好,可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那死丫头有什么动静,要是林如悦一直不下手,她难道要一直等到那死丫头出嫁才能去见八王爷吗? 林夏氏哪能猜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当下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低斥道:“蕊儿,你这般沉不住气,叫娘怎么放心你嫁去八王府啊?”不过毕竟是自己掌上明珠,眼见女儿委屈的模样心下不忍,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娘暂时也看不透,但娘敢肯定她绝对会做点什么,你听话,且再忍上几日,嗯?” 林如蕊不甘不愿的点点头,垂眸不语,心里却想道:她堂堂相府嫡小姐,未来的八王妃,凭什么要对一个贱蹄子百般忍让? 林夏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掌管整个相府后院,每日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一直陪着女儿的。 她刚走没多久,林如蕊便走至书案前,拿出一张白纸写下几句话,接着将纸折好放入信封,唤来秋离,道:“你速从后门走,去八王爷府上,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八王爷,记住,要亲手,知道吗?” 秋离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入胸前衣服内藏好,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信亲手交给八王爷。” 林如蕊笑了笑,抬手从头上取下一枝镶绿松石的花形金簪,塞进秋离手中,柔声道:“只要你好好为本小姐做事,决计不会亏待你。” 相府千金所佩戴的岂会是凡物,这金簪少说也要好几百两银子,秋离眼里闪过一抹贪婪和喜色,快速将金簪贴身收好,许诺道:“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负小姐厚望。” 说完,她便福身离开,去往八王爷府传信了。 屋内,林如蕊走至梳妆台前坐下,打开妆奁,从琳琅满目的饰品中挑了枝步摇戴上,步摇上用小小的粉色珍珠嵌成一朵梅花,内用极细的金丝作成花蕊,望上去似真的一样。下垂三根细细的金链子,链子底部各缀着一个金灿灿的小铃铛,走动时步摇轻晃,铃铛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枝步摇乃是去年生日时炎臻所赠,也是林如蕊最为心爱之物,只因她是在梅花绽放时出生,名字又带有“蕊”字,炎臻便让人用极其复杂的工艺作成此步摇相赠,她却一直都舍不得戴。 不过,今日却必须戴上。 望着铜镜里那如花娇容,林如蕊面含娇羞,眉目含春,从妆奁底部取出一个白色瓷瓶,眼里闪过一抹兴奋和算计。 ******** 丝弦上次被林如悦责骂过便去找林庸告状,谁料林庸不但不替她做主,反倒说她是恶奴欺主,让人打了她十大板,然后丢去厨房做烧火丫头了。 消息传到菊苑后,林如悦只是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锦瑟则是幸灾乐祸大呼活该,抚琴虽然有些同情她,但也明白丝弦的确不对,所以即便不忍也没说什么,林如悦将抚琴的反应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婚期一天天的接近,在菊苑所有丫鬟婆子的努力下,嫁衣已经绣了一半,荷包也做了不少。 这日,陈嬷嬷特意私下给林如悦上了一堂古代的生理卫生课,不过对于一个连AV都看过的现代女性来说,这古代的婚前启蒙未免太过隐晦,听得她直打瞌睡。 陈嬷嬷虽是教习嬷嬷,但也是未嫁过人的,这些羞人的东西讲一遍她都老脸臊红,所以即便林如悦在那边听边打哈欠,她也拿不出勇气再说一遍,只得将一本画册丢给她,有些仓皇的离开了菊苑。 林如悦一个人拿起画册慢慢翻阅,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越想笑,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吧?画工不错,人物惟妙惟肖,连那销魂的表情都跃然笔下,只是画画的人有些坑爹,关键部位为毛全挡住了呢?打马赛克神马的是很不敬业的表现啊亲! 又翻了几页,她差点没笑出声来,尼玛,竟然还有教人怎么打野战的?草丛,花圃,哎呀,这地儿怎么看着那么像屋顶?重口!果断的重口!以后谁再跟她说古人矜持她跟谁急!现代人也没几个敢在屋顶上XXOO的啊! 她在房内看得哈哈大笑,屋外的锦瑟跟抚琴则一头雾水,小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怎么笑得那么……豪放啊? 入夜,林如悦独自点着一盏灯,坐在书案前看书,不是那本坑爹的春宫图册,而是她吩咐锦瑟偷偷买回来的有关凤翔王朝历史和风土人情的书,毕竟自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多了解一些总是有备无患的。 好在这里的文字跟原来世界的繁体字一样,跟外公学了好些年书法的她表示毫无压力,完全能看得懂。 看着看着,突然听到房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她连忙放下书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跃了进来,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莫非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又来了? 来得太好了,上回竟然敢叫她什么如儿,姑娘不发威还真拿她当好欺负的吗? 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她猛地站起来,操起坐着的圆凳便对着男人砸过去,男人仓促闪过,接着便向她走来,她连忙将桌上唯一能称作武器的油灯拿起,刚要砸过去,灯光映照出那男子的脸,她一下便呆住了。 “八王爷?!” 这个大晚上闯进女子闺阁的男子竟然是炎臻! 借着灯光,炎臻也认出了她,当即苦笑着点头道:“林大小姐,本王冒昧了。” 他说话时气息不匀,白皙的面容上竟然有着诡异的嫣红,额上布满冷汗,双手紧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都在微微颤动,似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林如悦顿生疑窦,走近了两步,略带关切的问道:“八王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对这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有着几分好感,所以没有马上追问他为何夜闯闺房,而是先问他怎么了。 闻言,炎臻眼里闪过一道厉芒,但稍纵即逝,要不是林如悦素来观察入微,差点就漏过,他强压着喘息低声道:“麻烦林大小姐帮本王寻些冰块过来。” 冰块?大晚上的拿冰块干嘛?待看到炎臻面泛桃红,气喘如牛,双眼赤红,手紧紧抓着衣摆,她蓦地灵光一闪,天啊,这……这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媚药了吧? 正文 第十七回 巧计救下八王爷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将油灯放在桌上后,指着床榻道:“八王爷若不介意的话,先去躺着休息下,臣女这就叫人取冰块来。” 不等炎臻回答她转头便走,地球人都知道要解媚药必须滚床单,她可不想牺牲自己当解药,且不说她对炎臻没有感情,要让林如蕊知道了非得跟她玩命儿不可。 不过,八王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林府?还中了媚药?难道下药的人是林如蕊? 天啦,要真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一切都是林如蕊的设计?她此时应该正在满府寻找炎臻吧?不行,必须马上帮他解毒,否则一旦查到八王爷在她这里,那事情就闹大了。 冰块在古代是稀罕物,不过好在林如悦是相府小姐,现在又正好是炎夏,加上林夏氏为了演好慈母的角色,很大方的每天都会让人送些冰块过来供她解暑,现下小厨房的地窖里还留着一些。 她立刻唤来抚琴,让她将全部冰块搬来,然后支开两人,将东西拿至房里。 炎臻此时已经难受到不行,若不是凭借过人的意志力撑着,没准儿就冲出去随意找个丫鬟解毒了,一见林如悦进来,便快速从床上跃起,抢过一块冰抱住,借助寒气压下心底的欲望,待呼吸稍稍平稳一点后,感激道:“今天的事谢谢林大小姐了,本王必当铭记。” 林如悦不在意的摇摇头,随即蹙眉道:“八王爷不是当世神医吗?怎么不能自行解毒?” 炎臻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这个被遗弃后院十年之久,按说该不通世事的女子竟然看出自己中了媚药,苦笑道:“本王虽懂些医术,但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意思就是说他是能自己解毒,但没带解毒的家伙,只能忍了。 “王爷为何不先行回府自行医治?” “若是能走,怎会不走?”炎臻眼里满是阴霾,“这不是一般的媚药,里面还掺着化功散,现在本王内力被封,无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离开相府。” 说话间,眼看挺大的冰块慢慢溶解,本恢复了几分清明的炎臻眼底再度泛起红光,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林如悦连忙将剩下的冰块全数倒进屏风后摆着的空浴桶里,说道:“麻烦王爷自行更衣,先用冰泡一下,臣女去看看能不能寻套银针来。” 炎臻眼前一亮,连忙点头,只要有针就好办,可以暂时封住媚药的毒性,待回府再做处理就是。 待他走入屏风后,林如悦轻手轻脚的离开闺房,悄悄往陈嬷嬷住处走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曾听陈嬷嬷提起过略通医术,那么她手里或许会有套针灸用的银针。 当陈嬷嬷打开门问她有何事时,林如悦才反应过来自己太鲁莽了,毕竟陈嬷嬷是林夏氏指派过来的,虽然目前看来为人挺正直,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不是怀着别的心思,可救人如救火,炎臻的事耽搁不得,万一媚药发作的话,屋里那几个丫头就惨了。 “大小姐,深夜来访到底所为何事?”眼看林如悦一直不说话,陈嬷嬷有些不耐的又问了一次。 林如悦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笑道:“如悦近日翻看了两本医术,对针灸之术颇感兴趣,想起嬷嬷曾说过自己略通医术,不知手上可有银针借如悦拿回去参详一二?” 陈嬷嬷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林如悦面上虽然一直挂着微笑,但后背却开始冒冷汗,她也知道这个借口找得有些蹩脚,但情急之下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就在她以为会无疾而终时,陈嬷嬷却走到一旁的柜子那,取出一个布包交给她,“老奴虽略晓医理却不懂针灸,所以这些银针虽然备着却从未用过,大小姐尽管拿去参详便是。” 竟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接过布包的林如悦惊讶的张开了嘴,回过神来后,微笑道:“如悦谢嬷嬷割爱,过几日定当送回。” “谈不上割爱,大小姐喜欢的话留着便是,左右老奴也用不上。” “那就谢谢嬷嬷了,如悦告辞。” “大小姐慢走。” 林如悦刚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陈嬷嬷的声音:“此时花园那有家丁巡夜,大小姐绕道回去比较好。” 当她回过头,却发现房门已经关上,如果不是她确信自己耳力没有问题,都忍不住要怀疑下是不是幻听了。 这算是陈嬷嬷故意对她示好吗?林如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含笑不语。 回到菊苑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一进屋她就听到炎臻满是隐忍的喘息声,连忙站在屏风外将布包递过去,说道:“王爷,针取来了,你看看是否适用?” “谢……谢谢林大小姐。” 布包被接过,林如悦转身回到桌前,信手拿下头上的发钗挑了挑灯芯,将油灯弄得更为明亮一些,接着坐了下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屏风那。 不多时,炎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里的红光已然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面上那诡异的桃红也消失无踪,又恢复成那位翩翩若仙的八王爷。 他直接走到林如悦面前,躬身拱手一礼道:“今日之事本王感激不尽。” 林如悦忙起身避过,“能为王爷分忧乃臣女之幸,哪里当得起王爷如此大礼。” “林大小姐不用自谦,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炎臻笑得温文尔雅,径自坐到她对面后,又抬手示意她也坐下。 林如悦顺势坐下,并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人家可是堂堂王爷,虽然现在说欠她人情,但一旦有需要,她敢去讨这份人情吗?加上这位可是林如蕊的未来夫婿,还是跟他划清界限的好,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而且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 炎臻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敏感的察觉到这位林大小姐有意的疏离,转念一想便明白原因,继而便想起那个下药之人及背后的目的,顿时星眸微眯,浑身散发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林如悦立即感觉到了,但假装无视,原本她就感觉到炎臻不像外表那么不染凡尘,而且他接近林如蕊必定另有目的,只是这些事情跟她无关,再说对林如蕊不好的事情她干嘛要说破阻拦呢?等着看戏不是更好? 可惜炎臻却不肯放过她,快速敛起寒意后,露出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说道:“想必林大小姐已经猜出是谁给本王下药的吧?”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看似无害的眸子蕴含着无尽的压力,完全不给林如悦装傻的机会。 正文 第十八回 如蕊被责秋离殁 明明就是个狐狸,偏要装出一副无所求的谪仙模样,唬谁呢?林如悦在心底暗自吐槽,不过人家毕竟是个王爷,还是得给别人点面子,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这似乎跟臣女无关。”没说猜到,也没说没猜到,只避重就轻说跟她没关系。 炎臻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由愣了下,接着摇头笑道:“没想到林大小姐如此聪慧,倒是本王看走眼了。” “臣女只是无知妇孺,担不起王爷夸赞。”林如悦低头作害羞状。 炎臻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端正表情看向她,轻而坚定地说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本王定义不容辞。” 林如悦挑挑眉,试探的问道:“这个人情可否换成三个要求?”看到炎臻闻言便皱起眉头,她一下就笑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臣女开玩笑的,王爷权当没听到便是。” 炎臻忽然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开口道:“本王答应你。”接着,将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递过去,“日后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找本王,本王便实现你三个要求。” 不是吧?竟然真的答应了?林如悦有些发懵,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炎臻笑着将玉佩放在她面前,似打趣般说道:“先申明,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情本王是不会帮你的。” 林如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可是一守法的良民,这些事情她会做吗? 伸手将玉佩拿在手上,只觉入手冰凉,颜色洁白无瑕,竟是块难得的和田白玉,上面用篆体雕了个“臻”字,想必是炎臻的身份象征,这样的东西拿了都烫手啊,林如悦连忙递回,犹豫道:“这块玉佩太过贵重,王爷能否换个别的东西?” 炎臻却没有收回,只是淡笑道:“本王怎么说也是当朝王爷,皇上的亲弟,你觉得普通的东西能代表本王身份吗?” 也对,就他这矜贵的身份,普通的东西哪里够格代表?林如悦只得收下玉佩,然后眼珠子转了几下,笑得格外谄媚道:“王爷,臣女已经想到第一个要求了。” 炎臻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点头道:“林大小姐请说。” ———— 第二日下午,便传来林如蕊贴身丫鬟秋离被仗毙的消息,消息传来时,林如悦正在屋里喝着冰镇的酸梅汤,锦瑟则在一旁帮她打扇。 “小姐,据说秋离对八王爷不敬,王爷一怒之下在早朝结束后找相爷问罪,相爷回来后朝服都没换就去兰苑拿人,当着兰苑上下和二小姐的面活活将她仗毙,还不许收尸,尸身直接被拖去了乱坟岗。”说着,打探消息回来的抚琴还抖了几下,想来是被吓到了。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林如悦面色却丝毫不变,说道:“小妮子做得不错。”又转头对锦瑟吩咐道:“去跟厨房交代声,一会儿用膳时给抚琴多拿两个鸡腿。” 锦瑟领命离开,抚琴一听有鸡腿吃,乐得眉开眼笑,一时忘了形,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小姐,以后你还想知道什么消息尽管让奴婢去探就是,别的不敢说,打探消息可是奴婢的强项。” 林如悦失笑道:“不是只有吃才是你的强项吗?” “小姐!”抚琴郁闷的直跺脚,可偏偏无法反驳这个事实,清秀的小脸都憋红了。 恰好锦瑟办完事挑帘进来,林如悦笑着对她说道:“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先下去吧。” 抚琴福身退下,房里只剩下她跟锦瑟两人,锦瑟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小姐,当初就是秋离推你下水害得小姐险些丧命,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老天开眼了!” 林如悦淡淡一笑,“的确是报应不爽,但并非老天开眼,而是人为。” 锦瑟并不知晓昨夜之事,疑惑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 因为昨夜之事关系到八王爷隐私,不宜外传,林如悦故作神秘的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锦瑟也不是笨蛋,知道可能其中的内情不能言传,遂将话题移开不再多问。 林如悦有一下没一下的跟锦瑟说着话,心思却跑远,手不自觉抚上藏在袖口里的玉佩,杏眼慢慢眯了起来。 菊苑里风和日丽,梅苑里却正在电闪雷鸣。 林庸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冷厉得吓人,林如蕊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林夏氏跪坐在她身边,心疼的用锦帕给女儿拭泪。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既然有胆子去算计八王爷,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好做干净?”林庸指着林如蕊大骂了几句后,又将枪口对准林夏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丢人现眼!” 林夏氏嫁进林府那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即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林庸面前,怒声道:“丢谁的人现谁的眼了?就连八王爷也说了一切都是秋离那个贱婢所为,关我们蕊儿什么事?你如今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那个贱婢也仗毙了,还想要怎么样?” 常年当“妻管严”当习惯了的林庸即便心中不忿,依然忍不住尴尬地转开头,强自分辩道:“为夫这不是说气话吗?” “气话就能无端指责妾身和女儿了?相爷真是好威风!”林夏氏得理不饶人,林庸清楚她性格,知道自己再开口势必最后还是示弱的一方,只得讪讪地住了嘴,但心里却愈发痛恨这个发妻,恨不得夏家早点垮掉,他好找借口休妻。 眼见林庸不说话了,林夏氏冷笑两声,走回林如蕊身边将她扶起,然后坐了下来,开口道:“八王爷今日为何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给本相留点脸面罢了!要让别人知道相府千金对王爷下药,还是那种药,凤翔王朝还有本相立足之地吗?”一说起这事儿,林庸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没法不气啊,虽然八王爷特意支开旁人单独找的他,但这样的丑事发生在一个王爷身上,八王爷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虽然看样子他的确是对林如蕊情根深种,所以只怀疑是她贴身丫鬟任意妄为,但作为父亲的林庸哪里猜不到这根本就是自己女儿的主意。 这个女儿想嫁给炎臻已经快要魔障了,连下药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事情都敢做。 越想他越气,越想他越胆战心惊,当即对着林如蕊喝斥道:“为父警告你,若还想嫁给八王爷,趁早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否则别怪为父不留情!”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虽然那个秋离已经被仗毙,算是给了八王爷一个交代,但这样的事情毕竟给相府一贯良好的形象抹了黑,他得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挽回。 正文 第十九回 神秘男子欧绍阳 林如蕊自从秋离被拉出去仗毙便吓坏了,又被林庸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这么威胁,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会低着头不停的哭。 林夏氏听得心疼,又有些怒其不争,低吼道:“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哭有什么用?” 林如蕊被吼得浑身一抖,不得不收起哭声,改为小声抽泣,“娘,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什么都让你想到你不就成仙了?”林夏氏也是在气头上,开口便没好话。 林如蕊还是第一次被母亲这样对待,心里顿生委屈,咬着下唇不作声了,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掉。 毕竟是自己一直疼在手心的唯一女儿,看到她那委屈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点,林夏氏叹了口气,拿锦帕温柔的帮女儿擦去眼泪,放缓了声音,说道:“现在老老实实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娘说一遍,切记不要隐瞒任何细节,娘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做才能不让八王爷心生间隙。” 初时林如蕊还顾忌着脸面不肯说实话,直到林夏氏失去耐性狠骂了她几句,她才抽抽搭搭道:“眼看着没几月女儿就要及笄,可八王爷一直没表态,女儿也是一时糊涂,所以……”说着,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夏氏一眼,接着眼睛一闭,豁出去似地一口气说完,“所以让秋离帮我找来药,并要她传信给八王爷,说有急事寻他,要他戌时独自前来相府兰苑,接着,我便将药下到茶里让他喝了下去。原想可玉成好事,谁知道他竟然在察觉不对后立刻离开,女儿又不敢去追,怕惊动旁人,再后来的事情,娘你都知道了。” 林夏氏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举起手欲打下去,最终还是不忍的放下,恨恨地用食指猛地戳了下林如蕊的额头,怒斥道:“私会外宅男子还不知廉耻下药,更胆敢设计当今王爷,无论哪条都够你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亏你还被称为才女,看那么多书就学会这些下作手段了?” “娘,女儿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林如蕊被她的话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慌忙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哭着求饶。 “你还敢有下次?”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下次了,女儿可以对天发誓!” “你确定当时八王爷是离开相府了?”隔了好一会后,林夏氏将她扶起,沉声问道。 林如蕊的眼神闪了闪,咬唇道:“因为八王爷医术无双,身上或许有解毒的东西,我怕药性不够强,所以又加了些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进去,谁知道他还是离开了。”话里还隐约有着遗憾之意。 林夏氏自然听了出来,当即一个眼刀子飞过去,“赶紧给我歇了这种心思!这次还好是秋离去送的信,可以让她替你受过,下次不见得再有这么好的运气!若再有下次,别说你爹容不得你,就算你娘我也容不得你!” 林如蕊吓得小脸煞白,忙不支的点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林夏氏这才舒缓了神色,将女儿的头扶起搁至自己腿上,手一下一下的轻柔梳理着她变得有些凌乱的发髻,轻叹道:“蕊儿,娘明白你的心思,但凡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娘说的女儿都明白,只是一直这么拖着,女儿心里实在没底。”林如蕊说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她,眼里满满的伤痛,“娘,八王爷会不会……” 她话还未说完,林夏氏便厉声打断,“不会!你一定会成为八王妃!这个位置只能是你的!” ———————— 八王爷府,后花园,凉亭内。 白衣玉带的炎臻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一枚围棋的白子,蹙眉看着眼前的棋盘,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而他对面坐着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男子,一双狭长的眸子似闭微闭,右手看似随意的放在石桌上,白皙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唇角轻扬,道:“王爷,再不落子你可就输了。” 炎臻抬眸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而是用心观察着棋局,不一会儿,他绽开笑颜,轻巧的将白子落下,“不到最后,怎么知道一定是我输呢?” 男子眸子蓦地睁大,片刻后拍手笑道:“下的好,下的秒,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绝了。” “承让承让。” “我心无所求,自然可以让……”男子先是轻笑摇头,接着话锋一转,眼神转为凌厉,“但王爷你却绝对不可以让!今日相府一事王爷实在有欠妥当。” 炎臻一怔,接着歉意道:“这件事的确是本王不是,不该让林相险些下不来台,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这只是小事,关键是王爷你不该贸然许给那个林如悦三个要求!” “不该许也许了,除了守诺,还能怎样?”炎臻竟然耍起无赖来,无辜的对男子眨了眨眼。 男子顿时被噎住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良久后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真该让旁人来看看,所谓的谪仙八王爷其实就是个惯会装无辜的无赖!” 被说是无赖炎臻也不恼,一笑而过,接着面容一整,道:“绍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有分寸,万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旁人闲事乱了心绪。” 自称没有用“本王”,而是用的“我”,足以证明这个叫绍阳的男子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欧绍阳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有分寸便好,不过剩下的两个要求你万不能随便答应,你辛苦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嗯,我明白。”炎臻郑重点头应下,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林如悦那张笑靥如花的容颜,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嘴角更是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欧绍阳看在眼里,狭长的眸子微眯,一道微不可见的杀气一闪而过。 正文 第二十回 狠下杀手穆寒亡 这日,林夏氏正坐在房里跟管家核对府里的账本,她的陪嫁嬷嬷马嬷嬷突然走了进来,眉头深锁,似有急事要禀报,林夏氏立刻挥手让管家离开,蹙眉道:“出什么大事儿?看把你急的。” 马嬷嬷并未立刻回话,而是快速走到门口,叫了两个丫鬟守在门口,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走至林夏氏身边小声却急切的说道:“夫人,真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林夏氏当即坐直身子,神情一凛。 “那个穆寒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突然跑去招惹马家小姐,穆寒本就有副好相貌,马家小姐乐得跟捡了金元宝似地,当即拉着他就要拜堂,谁知道突然跑来一个女子带了一群人赶来,抓着穆寒就打,说他始乱终弃,接着便将他掳走。马家小姐难得有人愿意娶,哪里舍得未来夫君遭罪,招来府里家丁就去追,可惜终究没能追上。” “后来呢?” “后来直到傍晚才找到穆寒,但是他已经被毁了容,而且……”马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林夏氏不耐的催促道:“而且什么?赶紧一气儿说完!” 马嬷嬷犹豫了下,咬牙道:“而且他被绝了子孙根,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什么?”林夏氏蓦地站了起来,倒不是同情穆寒从此成为穆公公,而是忧心她的计划无法达成了。 马嬷嬷是她的心腹,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夫人,这个局算是被破了,可怎么是好?” 林夏氏毕竟做了多年的相府主母,心理承受力非一般人可比,短暂的失色后神情便恢复如常,重新坐下后,敛眉道:“嬷嬷,你说这事儿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怎么就那么巧?” 马嬷嬷浑身一震,可不是吗?这厢才刚下套没两日,那厢穆寒便出了事,这也忒巧了一点儿吧?可若是人为,幕后的人又是谁呢?难道是那位大小姐所为? 她将心中所思讲了出来,林夏氏低头思索了片刻后,摇头嗤笑道:“她若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甘心困在后院十年?应该不是她。” “可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夫人,你说会不会有人暗中相助于她?”马嬷嬷猜测道。 林夏氏闻言皱眉,“我一直安排人盯着菊苑,确定她没有私自外出过,也没跟旁人有过联系,何况若真有这样的人暗中潜伏着,没道理忍到现在才出手。” 马嬷嬷沉思了片刻,觉得也有道理,要真有那样的人,上次林如悦被推入水池差点毙命时便该出现了,断不会忍到现在。 怎么都想不出头绪来,林夏氏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叹道:“或许真是意外吧,那穆寒又贪财又好色,去勾搭马家小姐必是为了马家丰厚的嫁妆,何况被他始乱终弃的女子不在少数,遭报应也是迟早的事儿,只能说那贱蹄子运气太好。” 马嬷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附和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她眼里寒光一闪,低声道:“既然这个人已经无用,那要不要……”说着,她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林夏氏微微眯起双眼,小幅度的点头道:“你看着办吧,记得做得干净利落点。” “奴婢省的,夫人只管放心便是。”马嬷嬷福了福身,领命离开。 屋内,林夏氏坐在那久久不语,好半响后,伸手从桌上的花瓶里摘出一支芍药来,放在手间把玩,紧接着双眼一凛,手指一用力,芍药被拦腰掐断成两截。随手将花茎丢在桌上,单手托着花朵,接着,用力一握,原本绚丽多姿的“花相”便沦为一株残花。 将残花无情的弃于地上,她望着花朵残破不堪的身躯,幽幽道:“不要怨我,这都是命。” 第二日,便传来穆寒因承受不住毁容又绝了子孙根的痛苦,大受打击下于家里饮毒酒自尽的消息。 消息一出,马家小姐直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被他骗过财色的女子大呼报应不爽,而林夏氏则闭门不出,在佛堂呆了一整天。 当林如悦从抚琴口中得知此事时,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穆寒?不就是那个在般若寺里跟她搭讪的男子吗?虽然行为举止是有些轻浮,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众人口中说的那般不堪啊,该不会是重名吧? “明明声名狼藉却能吸引那么多女子,那个穆寒究竟长什么样?”她假装感兴趣的问道。 难得自家主子会对一件事情产生好奇,抚琴立刻很八卦的说道:“奴婢还真见过他,确实长得极好,而且极其喜竹,所以衣物上总绣着竹子。” 林如悦仔细回想了下,那天见着的穆寒衣袖和衣摆上好像的确有竹子的图案,看来真的就是他了,可这么一个男人竟然对她没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还真是有够怪异的。 不过他一死,也就意味着林夏氏的算计失败了,虽然至今没明白那个老巫婆算计的是什么,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失算,林如悦便很开心,这么一寻思,嘴角便绽放开一朵笑靥来。 抚琴直接看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早有家丁私下里说小姐笑起来极美,奴婢原先还不信,现在一看……” “现在一看怎么了?”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锦瑟故意追问道。 “现在一看,奴婢恨不得变为男子,怎么着也要把小姐娶回家供着。” “供着?你当我是什么呀?”林如悦差点被口水呛死,只有牌位才是被供着的好吧?这是咒她呢? 锦瑟也想到了这点,立刻伸手敲了抚琴额头一记,低斥道:“胡说什么?哪有把好端端的人给供着的?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又想啃馒头了是吧?” 抚琴抚着额头哀怨不已,解释道:“奴婢意思是小姐美得跟仙女儿一样,神仙可不就得被供着吗?” “这倒是,我们家小姐本来就很美。”锦瑟竟然点了点头,一脸的与有荣焉。 林如悦抽搐着嘴角,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也知道这具身体长得很美,而且也不反感别人偶尔对她拍拍马屁什么的,毕竟人都爱听好话不是?可锦瑟这句话立刻让她想起现代某化妆品的广告词——你本来就很美。 瞬间,某个穿越女有种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感觉。 正文 第二十一回 八王过府探如悦 农历六月十三,再过两日便是林如悦出阁的日子。 鲜红的嫁衣已经做好,林夏氏也命人将嫁妆单子送了过来,所有东西加起来足足有二十担,看起来的确很多,但既没有铺面地契做陪嫁,压箱的银子也只有三千两,考虑到林如悦此际相府嫡女的身份,这份嫁妆真心不算厚实。 嫁妆里几乎都是各类古董玉器、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之类,而且成色皆算不得上乘,真要算价值的话,全部加起来估计还没有林如蕊房里的摆件值钱。 看到嫁妆单子后,抚琴便首先为自家小姐抱不平:“怎么说小姐现在也是相府嫡女,司徒家又是名门望族,这份嫁妆这么寒碜,小姐嫁过去一定会受气的。” 须知嫁妆亦是女子的脸面,嫁妆丰厚与否很多时候会影响到夫家对新媳妇的态度,就算是夫家不计较,外人说着也不好听。 锦瑟脸色也很难看,再想到林如悦不但所嫁非人还被逼服了毒,顿时悲从中来,眼圈全红了,拼命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望着林如悦的眼神满是悲凉。 林如悦明了的拍拍她的手,不在意的笑笑,淡淡开口道:“钱财本是身外物,看那么重干嘛?再说嫁妆单薄,人家要笑话也是连带着相府一起笑话,左右不是我一人遭罪,何必计较那么多?” “小姐你也太想得开了,就算别人笑话相府,但在夫家受罪的还不是只有你?”抚琴不赞同的开口道。 夫家?林如悦心内冷笑,她还真没拿司徒府当作夫家,只是这些事暂时还不好跟抚琴说那么清楚,毕竟她现在承认的心腹只有锦瑟一人。 随意找了个名头支开抚琴,待屋内只剩下她和锦瑟两人后,她才悠然开口道:“锦瑟,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可能会很危险,你愿意吗?”说话时,她一眼不错的看着锦瑟,但凡锦瑟有一点犹豫,她便会重新评估这个人。 锦瑟面色未改,毫不犹豫的说道:“小姐只管吩咐就是,就算豁出这条命去,奴婢也定会为小姐达成所愿。” “好。”林如悦欣慰的点点头,手掩朱唇,附在锦瑟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严肃的说道:“切记万事小心,没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锦瑟动容的点点头,坚定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的。” 八王爷府。 炎臻独自坐在书房,手里捧着一本兵书,视线仿似凝固在书页上,好半天都不曾翻动一页。 一炷香后,他轻叹一声,将书至于书案上,右手肘支在书案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按着眉心,目光幽深。 整个皇城都知道后日便是相府大小姐出阁的日子,外人只会觉得相府和司徒府那是门当户对,两府联姻可谓是天作之合,但知情人都知道司徒家公子不过是个短命鬼,嫁过去早晚会守活寡,更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份婚约原本是属于林如蕊,林如悦不过是替妹履行婚约。 而炎臻恰好就属于那少部分人。 想到那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即将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男子,而且还是替妹代嫁,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跟林如悦也不过两面之缘,加上他的目标是林如蕊,所以她嫁去哪嫁给谁根本与他无关,于是抛开不该有的情绪,来到书房看兵书,谁知道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也罢,左右欠她一个人情,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吧。 打定主意后,他起身离开书房,吩咐人备马车去趟相府。 炎臻一到相府,林庸便很识趣的假称有事要处理,让林如蕊代他招呼。其实在下药事件后,炎臻便有些不愿看见林如蕊,心里膈应得慌,但演戏必须演全套,是以依然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任由林如蕊带着他走去后花园。 古时男女大防,年轻男女绝对不能单独相处,否则便会招人话柄,所以两人都带着各自的丫鬟下人跟着。 行至凉亭,炎臻对着林如蕊微微一笑,道:“蕊儿,天气炎热,不如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林如蕊闻言眼睛一亮,要知道这些天她不知道多担心炎臻会不再理她,今日见着他虽然心里欣喜无比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惹他不喜,所以一直不敢多言,此时听着他亲昵的唤自己小名,小心脏那是激动的扑通乱跳,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立即点头,随着他走进凉亭。 两人刚坐下,炎臻便掏出锦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林如蕊心疼心上人受热,当即扭头对顶替秋离服侍她的丫鬟紫藤吩咐道:“去厨房盛点冰镇的绿豆汤过来,顺便准备些茶点。” 紫藤领命离开,炎臻也对自己的小厮顺喜吩咐道:“顺喜,你跟着去帮忙。”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顺喜躬身应下,紧跟着紫藤而去。 林如蕊以为炎臻是故意支开旁人想跟她单独相处,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多想,当即低下了头,面带羞色,双手扭捏而紧张的绞着手里的丝帕。 看到她那虽显羞涩但明显期待更甚的模样,炎臻眼里寒光一闪,嘴角挑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不过转瞬即逝,等林如蕊抬头,看到的便是炎臻正用那双璨如星辰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自己,眼神深邃,仿佛会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蕊儿。”薄唇轻启,吐出两个虽简单却让林如蕊心跳不断加快的字眼。 “王爷。”她再度低下头,露出白皙线条优美的脖颈,虽垂眸,但长而浓密的睫毛不断颤动着,颊上遍布红霞,一副小女儿未语先羞的诱人模样。 炎臻趁她低头一刹,对着某处做了个隐秘的手势,一道微不可见的白光破空而出,直中林如蕊脖颈处,她只觉脖子那莫名有些痒,可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摸不到,暗想莫不是不经意间被园里的飞虫给蜇了? 不到片刻,痒的感觉越来越厉害,从脖子蔓延到了脸上,最后连身上都跟着痒了起来,就在她强忍着入骨的痒意时,忽然听到炎臻惊讶的声音:“蕊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林如蕊一怔,紧接着紧张的问道:“王爷,我怎么了?” “你脸上起了不少红点。”看见她害怕的要伸手去摸,炎臻连忙制止,“不要随意用手去摸,你伸出手来,本王替你把脉看看。” 知道炎臻医术过人,林如蕊立即配合的将右手搁在石桌上,焦急的望着他。 “失礼了。”毕竟男女有别,炎臻先行告罪后,探手抚上她右手腕处的脉搏,片刻后蹙眉道:“风急阴虚、气血盛而攻上玄脉,以懦气不平而至,蕊儿你这是风邪外侵,出疹。” 林如蕊大惊失色,双手捂住脸,杏眼睁大,“那……那怎么办?我会不会破相啊?” “放心,只是小病,本王为你开个药方,三日便可痊愈,断不会留下疤痕。”炎臻连忙安抚道。 正文 第二十二回 初露锋芒震嫡母 林如悦正在里屋躺在软塌上看书,突然一道人影跳窗而入,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便已行至面前,躬身拱手道:“大小姐莫要慌张,小人是奉八王爷之命前来。” 来人正是顺喜。 一听人是炎臻派来的,她立刻褪去方才的惊慌,挑眉道:“王爷派你来所为何事?”难道是那天的事情后悔了,所以派人来拿回玉佩? “王爷问大小姐出嫁在即,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顺喜一字不落的将炎臻的原话传达出来,语气完全不带起伏,就跟现代的复读机一样。 林如悦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以炎臻的身份,必定知道司徒灏的情况,想来是觉得她早晚守寡这事儿太可怜,所以想发扬下同情心。 若是她没有中毒,这无疑是个离开相府的好机会,虽然跟炎臻不过两面之缘,但她知道这位八王爷算得上是言出必行的君子,否则也不会在许下三个要求后便痛痛快快的兑现承诺帮她收拾了秋离。 只可惜她现在走不得啊。 无力的苦笑了下,她摇头道:“代我谢过王爷的好意,就说臣女心领了。”不管炎臻说这话是真心还是敷衍,这份情义她记住了。 顺喜也不多问,点头后便一个飞身离开了房间,走的依然是窗户。 望着打开的窗户,林如悦不由嘴角抽搐了几下,尼玛,以后看来还是少开窗的好,怎么次次都被莫名其妙的男人破窗而入啊! 话分两头。 林如蕊虽然脸上身上全起了红点,浑身奇痒难忍,但是有炎臻亲自为她开药方,还温言安慰了几句,这姑娘不以为悲反以为喜,直恨不得多生几场病才好。 刚把药方交给下人拿去抓药,炎臻便看到顺喜回来了,当即向林庸告辞,林庸心系爱女的病情,也不久留,主仆俩遂离开相府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过一条街后,炎臻才撩开帘子对驾车的顺喜问道:“她怎么说?” 顺喜将林如悦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炎臻微微敛眉,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幽幽道:“那便罢了。”说完,便关上了帘子。 顺喜有些担忧的望了望车厢,但什么都没说,转过头继续专心驾车。 车厢内,炎臻状若慵懒的靠坐着,右手不自觉的去摸系在腰间的玉佩,一摸是空的才想起玉佩已经拿给林如悦作为信物,嘴角不由轻扯了一下,微叹一口气,目光变得晦涩不明。 他似乎对这位林大小姐关注的太多了一点,为了大计,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及早扼杀的好。 只是这一刻他忘了,有些东西就如同树种,一旦萌芽,那离长成参天大树所需的不过只是时间而已。 转念想起林如蕊那一脸的红点和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炎臻不禁低笑出声。 世人只知八王爷善岐黄之术,却不知道他的毒术同样高明,医毒本不分家,林如蕊今儿根本就不是出疹,而是中了毒,只是情况类似出疹罢了。 他倒不担心会被人识破,皇医的名头在那摆着,加上他王爷的身份,所以林庸绝不会再找大夫,在去相府前他便已命人去药店打点,药里会加入不少黄连,而且离开相府前还特意叮嘱为了不减弱药性,不能放糖更不能吃蜜饯,那苦味足够林如蕊以后望药色变了。 胆敢算计他,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只是三日是不是少了点,他还是太仁慈了,现在想来,该把毒下的再重点,让她喝足七日痒足七日才是。 若是林如悦在这里,绝对会对炎臻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王爷你好毒”外带附送四个字——干的漂亮。 酉时正,林夏氏刚用完晚膳没多久,丫鬟便来传报说林如悦求见,她微微皱眉,挥手让人带林如悦进来,同时低声对身旁的马嬷嬷问道:“你说她突然来见我,是想做什么?” 马嬷嬷帮她整了整头上的发簪,低眉敛目道:“夫人不必担心,就算她有三头六臂,左右也翻不过您的手掌心,见了便知道了。” 林夏氏点了点头,坐直身子,静待林如悦进来。 很快,丫鬟便打开门帘,将林如悦请了进来,她一见坐在上方的林夏氏,便露出微笑,娉婷几步走上前,福身道:“女儿如悦见过母亲。” 林夏氏连忙抬手让她起来,笑得很慈祥的说道:“不用行礼了,快坐下吧,如悦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林如悦施施然坐下后,便有丫鬟送上清茶,她端起茶杯,用被盖扫了扫覆在茶面上的茶叶后方才抬头说道:“女儿后日便要出嫁,所以想明日去祭奠下姨娘,只是不知道姨娘坟茔在何处,只好来叨扰母亲了。” 听到她提起已经去世多年的何氏,林夏氏的眼神闪了闪,但是面色未变,只是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姨娘的身份是生不入宗祠死不入祖坟的,所以葬在了郊外的九曲山。” 虽然早知这样的结果,但林如悦还是咬碎了银牙,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什么都要讲求身份!活着要忍受正室的欺凌,不能让自己亲生的孩子唤一声娘亲,就连死了都没资格做林府的人! “那就麻烦明日母亲带如悦去一趟。”心里有太多的愤怒,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不由生硬了几分。 林夏氏自然听出了她话里有命令之意,当即大怒道:“我是你嫡母,你就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 林如悦却没有顺她的话回答,而是挑眉冷笑道:“怎么?母亲这是不愿意?” “我是相府的正室夫人,何氏不过一个区区小妾,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她坟前?” “资格?”林如悦慢慢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将茶杯摔在桌上,犀利的双眼直指林夏氏,口中更是毫不留情,“那敢问正室夫人,你有什么资格把相爷的亲生骨肉弃于后院十年不闻不问?你有什么资格为了让亲生女儿嫁给八王爷便将庶女转嫡履行本该属于她的婚约?你有什么资格明知道亲生女儿指示人推庶女下水意图害她性命还假装无视?你有什么资格害死我姨娘何氏?” 她每问一句便向前走一步,林夏氏被逼问得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后退,后背紧贴在椅背上,马嬷嬷见状连忙挡在她面前,厉声道:“站住!” “滚开!”林如悦一把拽住她丢到一边,直接让她摔倒在地,“不过是个奴婢,竟敢在大小姐面前如此无礼!套用母亲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小姐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 正文 第二十三回 树下偷听被抓包 马嬷嬷被她连番话弄得面无血色,这些话可谓正中软肋,她在林府虽有几分面子,但依仗的不过是林夏氏是正室夫人,而她又是一直跟随的陪嫁嬷嬷,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奴婢,任你再厉害也当不了主子,这就是阶级差异。 林夏氏被气得胸口闷疼,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气来,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一边恨恨地说道:“什么叫我无视亲女害你性命?什么叫我害了你姨娘?无凭无据的,岂容你血口喷人?” “我是没有证据。”眼见林夏氏刚要接话,林如悦立刻话锋一转,快速说道:“可没有证据又如何?我大可将这些话传出去,众口铄金,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你这位正室夫人也一样会声名狼藉,判不得你和你宝贝女儿的罪,却可以毁了你们的名声。”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背着这样的名声你这个相府夫人还能安然高枕?你的宝贝女儿还想当八王妃?呵呵……”林如悦突然收敛了方才的气势,看似天真无害的冲林夏氏眨了眨眼睛,“母亲,你想试试吗?” “你,你,你……”一连说了三个“你”,林夏氏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她,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可林如悦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倒极有礼貌的对她福了福身,微笑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女儿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如悦先行告退。” 且不说林如悦发泄了一通后是如何的神清气爽,梅苑里却是乌云密布。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个小贱人!小畜生!我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留着她!”林夏氏双眼盛满怒火,修剪得长而椭圆的指甲几乎被她生生掰断,猛地一抬手,置于手边的茶杯便被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 马嬷嬷被这动静吓到,方才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去身上被溅到的污渍,便宽言劝慰道:“夫人息怒,她也只能逞点口舌之能罢了,待嫁去司徒家,我们有的是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她的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想来也是被林如悦的话给激怒了,小而狭长的眼睛目露凶光,脸颊两边的赘肉随着话音不停的抖动着。 这话算讲到了林夏氏的心里去了,她缓和了几分怒意,保养得宜的秀丽脸庞上布满阴霾,恨声道:“我不会放过她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此时,林如悦正信步往自己住的菊苑走去。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林夏氏会带她去祭拜亡母,不过是寻个由头来刺激她一下,顺道敲打敲打这个自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握的正室夫人。 虽然在林庸面前放了狠话会对付这对母女,但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林夏氏又在相府里经营了那么多年,加之心思细腻,哪里是她能轻易算计到的? 她不是那些小说里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万能女主,也没有异能、空间和绝世神功什么的让她依仗,除了锦瑟,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帮她的人,偏偏锦瑟又只是个普通的丫鬟,至少在现阶段能帮她的实在有限。 炎臻那虽有两个要求可以去兑换,但她做人向来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都拿来对付这对母女了,以后要有点什么事怎么办?何况依目前看到的情形来说,相府对于炎臻而言还有别的用处,她不觉得自己比整个相府还重要,关键是她也不愿炎臻难做。 对于那个面若谪仙又信守承诺的男子,她不否认自己对他有几分好感,爱情远远谈不上,但起码已经拿他当朋友看待了,既然是朋友,怎么能让别人难做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没有帮何氏报仇,总算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而且她可还有后招呢,就看锦瑟那个小丫头给不给力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回廊处,便听到两个丫鬟在那说话,似乎提到了什么小姐,心头升起一抹好奇,扫视了四周一下,发现旁边有棵足有两人怀抱粗的大树,她随即放轻脚步悄悄隐在树后,小心翼翼的偷听她们谈话。 “紫藤姐姐被小姐罚了。” “啊?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听说是小姐今儿突然出疹,正好八王爷在府上,便给她开了药方,但药极苦,偏偏八王爷说了加糖或吃蜜饯会影响药效,所以紫藤姐姐便没有给小姐端去配药的蜜饯,小姐怎么都喝不下去,便拿紫藤姐姐撒气了。” “哎,服侍小姐真真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看当初的秋离……” “可千万别提她,老爷夫人下了禁令,谁若提起便逐出府去!”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茬,好在没人听到,不过说起来后日大小姐便要出阁了,怎么府里一点喜气都看不出来啊?”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多不讨喜,何况我听说司徒家那位少爷是个药罐子,嫁过去早晚守活寡,好在先前夫人选人时我没被安排去伺候她,否则……” 林如悦正听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抚琴的声音:“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完了,偷听被抓现行了! 林如悦哀怨的拍了拍额头,不得不从树后走了出来,那两个谈话的丫鬟一看见她脸色就变了,吓得差点跪下,连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免了,今儿天气太热,所以我站在树下凉快会儿,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林如悦随意扯了个借口,挥手让两个丫鬟离开。 抚琴这个粗神经的却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她刚站的地方,诧异道:“小姐,你又没站在树荫下,难道晒着太阳也能凉快吗?” 林如悦此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你不说实话会死吗?你装没看见不行吗?身为奴婢帮着主子遮掩下错处是会怎样啊?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抚琴扯了扯变得僵硬的唇角,淡淡开口道:“抚琴啊,肉吃多了不好,没看你腰越来越粗了吗?为了让你以后能找个好婆家,从明儿起你改吃素吧。” “可奴婢吃的不是肉,只是鸡腿啊。”抚琴纳闷的看着林如悦,头上几乎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鸡腿也是肉啊小丫头,没文化真可怕。” “小姐,文化是什么?能吃吗?” “……素菜也别吃了,你明儿起每天啃馒头吧!不许配泡菜!干啃!” “啊啊啊,小姐,不要啊!每天吃馒头的话奴婢会死的!” “小姐也快死了,被你气死的!” 正文 第二十四回 凤凰泣血亡魂现(上) 当晚三更天,熟睡中的林如悦被锦瑟推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小姐,兰苑那边出事了。”锦瑟扶她起身,一边帮她穿衣一边说道。 林如悦闻言睡意全消,左右环视了下,看到没有旁人在,连忙小声问道:“那件事儿办成了?” “成了。” “没留下什么麻烦吧?” “没有,奴婢很小心,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林如悦点点头,穿好了衣衫后,她抬脚穿鞋,从床榻上站起来后有些动容的看着锦瑟,握住她的双手,说道:“锦瑟,辛苦你了。” 锦瑟不在意的摇摇头,抽出自己的手,扶着林如悦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轻柔的帮她梳理着发丝,“没什么好辛苦的,只要小姐能好好的,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了。” 林如悦侧头看了她一眼,顿时,铜镜里绽放开两朵笑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两人赶到兰苑时,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所有在府里的下人,除了看门的以外都被叫了过来,齐刷刷站在院子里。 林如悦看在眼里,暗自撇嘴,啧啧,林如蕊果然是林夏氏和林庸的宝贝女儿啊,才多大点事儿啊?值得这么大的排场吗? 早有丫鬟守在门口,一见她来了,立刻上前将她迎至前厅。 锦瑟没想到动静会闹得这么大,难免有些紧张,搀着林如悦的手不觉握紧了几分,面色更显苍白。 林如悦不动声色的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要她镇定点的眼神,锦瑟连忙深吸了两口气,面色快速恢复了过来,谨守贴身丫鬟的本分,小心的扶着林如悦走进前厅。 偌大的前厅里只有林庸坐在那里,管家低头立在他身旁,却不见林夏氏母女。 林如悦走至林庸面前几步位置停下,福身道:“如悦拜见父亲。” 锦瑟也连忙福了福身,道:“奴婢拜见老爷。” 林庸也不喊起,任由她弯着身子,只是用那双如电般犀利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似乎想将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可是林如悦又岂是逆来顺受之人,你不让我起身我自己起身就是,给你行礼不过是表面的礼数,现在礼数已经做到,接受不接受与她何干? 直接扯着锦瑟到一旁坐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就跟手指甲上长出朵花儿似地。 她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总会有人先沉不住气的。 果然,没一会儿林庸便开口了:“是不是你做的?” “父亲何出此言?如悦有做什么吗?”林如悦揣着明白装糊涂,满脸的诧异。 林庸气结,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一抖,里面的茶水都荡了出来,“孽女!” “女儿是孽女,那不知父亲是什么?孽父吗?”林如悦眼睛都没眨一下,轻飘飘的回敬了回去。 锦瑟的肩膀可疑的耸动了一下,用尽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这话回的,几乎可以呛死别人。 按说身为奴婢是绝对不能这样笑话主子的,但锦瑟跟林如悦十年荣辱与共,心里只认这一个主子,所以也只在自家小姐面前才恪守本分和尊卑,至于其他人,哪怕是面对府里最大的主子相爷,她也只是应付些表面功夫罢了。 林庸被林如悦的话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还好他胡须不够长也不够浓密,否则一旦遮住面容,指不定林如悦就要跳起来大叫一声“贞子来了”。 “你敢说凤凰泣血、秋离显灵这件事不是你整出来的?”林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质问道。 林如悦淡淡一笑,慢慢的站了起来,抬头平视他,一字一顿、毫不犹豫的说道:“有何不敢?” 林庸猛地愣住了,回答的这么大义凛然,全无半点犹豫退缩,莫非真的不是她做的? 就在这时,紫藤匆忙从里屋跑了出来,跑到林庸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小姐又闹起来了,夫人和几个丫鬟婆子都按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林庸脸色一下就变了,喝斥了句“没用的东西!”后便丢下林如悦快步往里屋去了。 他一走,林如悦便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长吐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喃喃自语道:“令堂的,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戏啊。” 身后的锦瑟嘴角一抽,“令堂”是什么意思她懂,可“令堂的”是什么意思啊?演技又指的是什么?小姐就是小姐,说出的话都那么与众不同。 其实这词属于林如悦自己的发明创造,谁叫姑娘她现在身在古代呢?古人问候别人母亲不都问“令堂安好”吗?以此类推,“他妈的”这个国骂也该改为“令堂的”了。 就在林如悦犹豫着是该留下来看戏还是回去睡觉的时候,林夏氏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看见她便冲了过来,锦瑟连忙飞身挡在她的面前。 “你这个贱人生的小贱货!我今天要打死你!” 只听“啪”的一声,锦瑟硬生生帮她挨了一耳光。 看到锦瑟替自己挨打,而且脸都被打肿了,林如悦一下来脾气了,老娘不发威真当老娘是软柿子呢? 上前一步,左手抓住林夏氏还想挥下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一拧,不顾她痛的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接着手向前一推,便将林夏氏推倒在地。 “你竟然敢对嫡母动手?不孝女!孽女!”林夏氏摔得花容失色,一时竟忘了要爬起来,直接坐在地上就开骂。 林如悦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冷笑道:“贱蹄子,小贱货,不孝女,孽女,除了这些词你还会点别的不?你骂得不腻我听着都腻了。” “你,你,你……”林夏氏颤抖着手指着她,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最后竟然直接气得厥了过去。 “小……小姐,夫人被你气晕了。”锦瑟都惊得结巴了,她家小姐也忒强悍了吧?一句话就把在府中呼风唤雨的夫人给气晕了。 林如悦状似无奈的耸耸肩,“不是你家小姐强,是敌人战斗力太弱。” 锦瑟嘴角再度抽了下,顿觉被打的脸颊一阵扯痛,一下没忍住,捂着脸痛呼出声,林如悦连忙拉开她的手查看被打的地方,只见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印在她秀丽的脸上,甚至嘴角都被打破了,一缕血丝挂着她的嘴角,一看就知道这巴掌打得极狠。 林如悦心疼不已,拿出自己的丝帕轻柔的帮她擦去血迹,然后扭头冷冷地看着依然晕倒在地上的林夏氏,这个巴掌她记住了,来日必当十倍百倍奉还! “走,我带你回去上药。”说完,她不顾躺在地上的林夏氏,拉着锦瑟就往屋外走去。 正文 第二十五回 凤凰泣血亡魂现(中) 锦瑟虽然感动小姐对她的维护,但毕竟是被林庸叫来的,要是贸然离开似乎不太好,连忙拉住林如悦,劝阻道:“小姐,奴婢没事,还是先等等吧,万一老爷怪罪下来就不好了。”说着,用余光瞟了一眼地上的林夏氏,放低了声音,“而且夫人还在那躺着呢。” 林如悦不屑的扫了林夏氏一眼,撇嘴道:“反正现在是夏天,躺地上还凉快些,她该谢我才是。” 谢谢你把她气晕过去吗?锦瑟今儿已经感受到自家小姐嘴上功夫有多彪悍了,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明智的保持沉默,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得做,毕竟地上躺着的可是相府的当家夫人。 她无奈地摇摇头,刚要去将林夏氏扶起,却被林如悦拉住,“这些事用不着你动手。”说罢,对着屋外大喊了一声,“来人啊,夫人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便飞快的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夏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到一旁的软塌上,然后一个守着,另一个直接跑进里屋通知林庸去了,忙乱之下,两人都没注意到林如悦和锦瑟。 待到林庸火烧火燎的从里屋走出来,便看见林夏氏晕卧在软塌上,而林如悦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品茶,就当自个儿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当他扫到锦瑟脸上的掌印,再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的发妻,脑袋一转便基本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必是林夏氏气不过蕊儿的事借机发挥打了锦瑟,激怒了林如悦,然后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将林夏氏给弄晕过去了。 顿时,林庸怒火滔天,宝贝女儿被吓得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刚刚被他安抚好发妻又被弄晕,这简直是在明目张胆打他的脸,就算知道林如悦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如悦面前,二话不说便扬手打下去,“真是孽女!” 可惜手还没碰到她脸上,便被她的眼神逼得不得不停在半空中,那双跟何氏相似的杏眼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看着他,“父亲大人,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吗?” 林庸原本理直气壮,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一喝问竟然莫名的心惊了一下,这个女儿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强,一个被困守后院十年无人问津的庶女,缘何会有这样慎人的气势? 林庸讪讪地收回手,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他的大女儿吗?该不会是被人易容顶替了吧? 对上林庸带着狐疑揣测的视线,林如悦立刻明白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穿越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只要她不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何况这具身体的确是相府庶女,她又接收了原主全部的记忆,随你怎么查,得出的结果也只会有那么一个。 “父亲为何这般看着女儿?女儿会不好意思的。”林如悦假装羞涩的低下头。 锦瑟嘴角第三次止不住的抽了,喂喂,小姐啊,那是你爹,你亲爹,你这样的语气是想闹哪样啊喂? 林庸的眉头也跳了几下,脸蓦地全黑了,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没咆哮出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转头便吩咐下人去请大夫,然后去看林夏氏的情况,直接不搭理她了。 林如悦巴不得他不搭理自己,眼看这里也没她什么事,起身整理了下衣裙,说道:“女儿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告退。” 说罢,也不管林庸同不同意,拉着锦瑟便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没一会儿,林夏氏便幽幽醒转,一见林庸,那是又悲愤又委屈,未语泪先流,哽咽道:“老爷……” 林庸还是头回看见自家发妻这般模样,虽说两人的结合只是利益关系,但好歹也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不禁心软了几分,语气轻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晕过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夏氏哭得更凶了,她气呀,在娘家就一直娇生惯养着,出嫁了相公也总让着她,又是一府主母,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抽泣着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外加添油加醋无限扩大了林如悦是怎样的嚣张跋扈。 听完她的话,林庸沉默了半响后,沉声道:“今儿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不过如悦出嫁在即,就此揭过吧,以后再说。” 林夏氏的心顿时一阵冰凉,她堂堂嫡母被庶女气晕过去这么大的事竟然就此揭过?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她怎么管理府里的人?她的颜面何存? “老爷这话是要妾身忍了?”林夏氏慢慢坐直身子,拍开丫鬟扶她的手,凤目含怒,直直地望着林庸。 林庸不喜她这副逼问的模样,皱着眉,强压怒气道:“大事为重。” 林夏氏向来强势惯了,哪里会怕他,不依不饶道:“敢情在老爷眼里,妾身和蕊儿都只是小事?” “蕊儿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如悦做的还未可知,就算真是她做的,在她嫁去司徒府以前你也不能动她!” “妾身今儿才知道,老爷原来还是个慈父,竟然不舍得那个下贱胚子受一点委屈!”林夏氏冷笑连连,“既然如此,那妾身和蕊儿这对多余的母女便回娘家好了,也方便你跟你那个好女儿共享天伦之乐!” 一听她要带着林如蕊回夏家,林庸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又拿夏家来威胁他吗? 故意低头垂眸,掩去眼里一闪而逝的阴霾,再度抬头时已经面带讨好,挥手让丫鬟下去后,他坐到林夏氏身边,大手一伸,将她揽至怀里,不顾她的冷哼和挣扎,在她脸上亲了下,好言好语的哄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唯一的夫人,蕊儿是我宝贝女儿,只有我们仨在一起那才叫共聚天伦,与旁人何干?” “恕妾身眼拙,还真没看出来。”林夏氏一把推开他,半分面子都不给,将头移向别处。 林庸压下心底的不快,笑呵呵的又贴了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丫头已经被我喂了毒,只有三个月的命,夫人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偷宝藏图的事情因为事关朝廷机密,所以他没有告诉林夏氏,所以林夏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林如悦身中剧毒的事情,当即回过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竟给她喂了毒?为什么?” “夫人只要知道她活不过三个月就是了。” 林夏氏虽然好奇,但也没再追问,她虽然强势霸道,但不笨,相公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有些时候知道太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想到那个死丫头再得瑟也只能活三个月,她心里的怨气顿时全消,心情蓦地大好,对着林庸笑了笑,便起身站起来道:“妾身进去看看蕊儿。” 林庸自然不会阻拦,待她离开后,他脸上的温柔神情瞬间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厉,向着暗处命令道:“去查一查大小姐这十年来的情况,切记要巨细靡遗。” 一道人影从暗处浮现出来,恭恭敬敬领命后又消匿无踪。 正文 第二十六回 凤凰泣血亡魂现(下) 一回到菊苑,林如悦便拉着锦瑟进了内室,点亮油灯后,又从柜子里取出药箱,亲自给锦瑟的脸上药。 锦瑟哪里肯从,却拗不过林如悦的坚持,只得眼泪汪汪的任凭她给自己上药,只是那眼泪不是痛出来的,而是感动。 上完药膏,感觉巴掌印褪去一点后,林如悦这才松了口气,将药箱收起后坐了下来,强拉着锦瑟坐到她身旁,不悦的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躲远点,你家小姐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知道了吗?” 可锦瑟却坚定的摇头道:“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奴婢还是会挡在小姐面前,哪有眼睁睁看着小姐挨打的道理?” 林如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忠心是忠心,可就是太认死理了,这次还好,只是一耳光,万一下次是刀子呢?也替她挡吗?她毕竟是现代人,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做不出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命的事情,不过看这丫头的样子就知道一时半会是无法接受她的思想的,算了,慢慢教化吧。 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她蹙眉小声道:“对了,我只是叫你把秋离的簪子悄悄放到她的妆奁里,好吓唬她一下,怎么会弄出什么凤凰泣血和秋离显灵的事情?” 她说的簪子便是当初林如蕊让秋离去给八王爷送信时赏给她那个,后来秋离被打死,遗物自然被清点了出来,这枝簪子因为很值钱,清点遗物的那个丫鬟便悄悄据为己有。 本来这件事没人知道,林如蕊更加不会过问,就算想起了也不会拿回来,死人的东西她才不愿意要,留着都是晦气。 只不过这丫鬟不是家生子,而是被好赌成性的父亲卖进来的,她原本趁着第二天告假回家想将簪子拿给母亲好去买药,谁知道刚好被回家拿钱的父亲看到,当下便抢了去,要当了换赌资。 丫鬟哪里会肯,两父女在街上拉扯时恰好被出府买东西的抚琴看见,一眼便认出那簪子是林如蕊的东西,平常总是不想事的抚琴这回倒难得留了个心眼,记下了那丫鬟父亲当掉簪子的当铺后,便回来告诉了林如悦。 林如悦稍一寻思,便决定赎回簪子,可惜她月例不多,能动用的银钱有限,只好又找出些首饰悄悄当了,这才凑够钱让锦瑟把簪子赎了回来。 接着她便安排锦瑟找机会偷溜进林如蕊的卧房,再将这枚原该随着秋离一起消失的簪子放进妆奁里,怎么说秋离也是因林如蕊而死,看到这枝簪子,不吓死她才怪。 但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这个结果是林如悦相当乐见的,但似乎太出乎意料了。 说到这件事,锦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摇了摇头,满脸疑惑道:“奴婢也不知道,相爷问起的时候奴婢也懵了,幸好小姐反应快。” 其实林如悦当时听着也差点没反应过来,以为锦瑟又多做了什么手脚才闹出这些事,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中间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呢?到底真的是秋离显灵来报仇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秋离显灵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人为了,可到底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林如悦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刚用完早膳,被指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抚琴便回来了,绘声绘色的向林如悦描绘了兰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林如蕊有枝精美绝伦的金凤簪,是林夏氏去年在她生日时特意为她打造的,她极为喜爱,只等着嫁给炎臻那天再戴上,好应了龙凤呈祥的景儿。每天晚上她都会习惯性的将金凤簪戴在头上看看,幻想着炎臻十里红妆娶她过门的场景。 但是昨晚,她刚戴上金凤簪没一会儿,便透过镜子看到凤凰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吓得她一把摘下簪子扔在地上,没等她叫人进来,房里的灯便莫名其妙的灭了,紧接着本是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阵阴森的冷风便吹了进来。 林如蕊吓得够呛,拼命叫人,可平时都会守在外面等待传唤的丫鬟婆子们就跟集体耳聋了一样,任她叫哑了嗓子也没人进来。 古代的女子大多胆小,遇着这样的事情第一个念头便是遇着不干净的东西了,当即她便摸索着去开门想跑出去,可门也邪门了,明明没插销,却怎么也打不开。 林如蕊吓得都哭出来了,情急之下便奔到床榻上,想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可才靠近床榻,便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蓦地回头一看,当时就瘫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尖叫不迭。 她听到的声音正是早就被丢去乱葬岗的秋离发出的,而她回头看到的人影赫然便是秋离本人。 “后来老爷还特意让人拿簪子去给大夫瞧,结果凤凰眼睛流出来的真的是血。” 听到这里,锦瑟的脸都白了,不自觉搂紧了胳膊打了几个寒战,而抚琴则毫无惧色,反倒说的津津有味,就跟她当晚就在现场一样。 林如悦也算胆子大的人,但抚琴说得太过身临其境,虽是大白天,也害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到锦瑟那惨白的脸和摇摇欲坠险些吓晕的样子,立刻止住了抚琴,让她自己去厨房拿鸡腿吃。 抚琴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锦瑟几乎是跌坐在凳子上,直接拿起桌上茶杯狂灌了好几口水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林如悦扑哧一下乐了,看来这回还真把这丫头吓得不清,连她向来最坚持的尊卑有别都忘了。 锦瑟听到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起身对着林如悦福身道:“奴婢逾越了,请小姐责罚。” 林如悦拉起她的手让她坐下,笑着说:“这里又没外人,责罚什么呀?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多规矩。” 锦瑟不好意思的讪笑了几声,接着表情一整,说道:“小姐,莫非真是……显灵了?”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没敢说出秋离的名字,更加不敢提到“鬼”这个字。 林如悦摇了摇头,“不是什么显灵,这件事必是人为。” 锦瑟一听是人为便松了口气,随即疑惑道:“那会是谁做的?府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林如悦耸耸肩,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会不会是他做的?以他的本事的确可以做到这些,不过若真是他,又为何这么做呢?存心帮她?还是跟林如蕊或林夏氏有过节? 正文 第二十七回 凤凰泣血的真相 这厢林如悦在苦思下手的人究竟是谁,那厢灵异事件的始作俑者正耷拉着脑袋接受一群人的口水洗礼。 “叫你能!没事儿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影响了主子的婚事,看你怎么办!”凌雨左手叉腰,右手一巴掌拍在凌雷的脑袋上,活脱脱就是现代漫画里描绘的女王。 脾气最好为人最稳重的凌风也难得的丢了个白眼过去,低斥道:“你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凌云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上下两片嘴皮轻轻一碰,便迸出两个虽简单却杀伤力最强的字眼:“白痴。” 被连番轰炸得焦头烂额的凌雷简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做这些不也是想替未来主母报仇,好提前让自己在对方心里有个好印象吗?怎么现在个个都来指责他不对啊?明明就是那个林如蕊做贼心虚不禁吓,关他什么事啊? 越想越委屈,一把抱住坐在上方没有说话的司徒灏的大腿,哀声道:“主子,属下绝对是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啊!” 司徒灏单手支着下巴,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不见波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却直接将凌雷给看出一身冷汗来,立刻跟上了发条一样飞快爬起来,低垂着脑袋,站得笔直的,一副“我知道错了,打骂我都认了”的乖巧模样。 站了好一会儿,他额上都开始冒冷汗了,才听到司徒灏不带起伏的清冷声音传来:“知道错了?” “属下知错。”凌雷回答得毫不犹豫。 “错在哪儿?” 凌雷一下懵了,他能说错的地方有点多不知道该说哪条吗?要真敢这么说,不用司徒灏动手,旁边那三个惯会落井下石的家伙就会率先灭了他。脑子拼命转着,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可以让主子满意的回答,索性不开腔了,乖乖认罚便是。 司徒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看来一个马家小姐还满足不了你呀。” 一听这话,凌雷急了,也顾不得自个儿现在还在检讨中,抬起头使劲眨巴着那对桃花眼,可怜兮兮又哀怨万分的看着司徒灏,讨饶道:“主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绕了我吧。” 上次马家小姐那事众人都有参与,掳人的女子便是凌雨乔装的,而凌风和凌云就混在她带去的人里,全程目睹了马家小姐的尊容,以及对易容成穆寒的凌雷的痴缠,现在想起来都不由浑身一颤。 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打住,再也别来了,一回足矣,多了绝对会做噩梦的! 凌雨立刻跳出来帮凌雷说话,道:“主子,这家伙虽然做事有些不着边不靠谱,但心还是向着主子的,就绕了他这回吧。” 凌风也出言附和道:“主子,凌雷也知错了,这回就算了吧。” 凌云向来寡言少语,本不想参合,但被妹妹暗中扯了一把,不得不站出来,他也不求情也不多言,只双手一拱,垂首低声道:“主子。” 眼见三个总背后捅他刀子的伙伴同时为他求情,凌雷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右手偷偷使力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得直想飙泪,偏又使劲忍住,整个眼圈都红了,不知内情的人一看便觉得这孩子真的很痛心疾首在悔过,而且悔过的还很深刻,瞧瞧,连男儿泪都要出来了。 司徒灏身为他们几人的主子,哪里猜不出他们的想法,不过明知凌雷的眼泪是在投机取巧,但看着终究有些不忍,遂挥挥手道:“这次就算了,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最后四个字是掷地有声,四人同时身躯一震,均低首道:“是。” 眼看天色渐晚,几人一直在说凌雷的事,都没来得及吃饭,机灵的凌雨立刻说道:“主子,属下去厨房看看晚膳做好了没。”待看到司徒灏点头后,拽了凌雷便跑。 两人走到院子里后,凌雨才松开手,笑得贼兮兮的看着凌雷,问道:“昨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弄的?赶紧跟姐姐说说。” 凌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大自己两个月,也好意思自称姐姐,可想到刚才她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求情的,也就懒得跟她计较了,当即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他擅长易容术,所以司徒灏在穆寒的事情了结以后让他暂时潜伏在林府,一来打探府内消息,二来保护林如悦不被算计,而他易容的对象便是在兰苑服侍林如蕊的一名老嬷嬷。 之所以选择这名老嬷嬷,是因为她是个不爱说话的结巴,凌雷虽然可以用缩骨功伪装身形,也可以模仿别人的举止动作和声音,但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正所谓说多错多,为了保险起见,易容成结巴嬷嬷是最为稳妥的。 当日锦瑟刚溜进兰苑便被他发现了,想到这个丫鬟是林如悦的人,溜进来必有所图,他便故意支开了其他人,让锦瑟能顺利潜入林如蕊的闺房,又暗中看到她偷偷将那枝簪子放进林如蕊的妆奁里。 凌雷进府没几日,故而不认识那支簪子,但他很聪明,跟丫鬟们闲聊时便有意将话题带到首饰上面,又假装不经意提起自己钟爱绿松石簪子,很快一个小丫鬟便说小姐有一支绿松石的花形簪,但似乎很久没见她戴过了。 这时另一个丫鬟脸色瞬间就变了,说那支簪子小姐早就赏给了秋离,估摸着跟她一起被丢到乱葬岗去了。 听到这些,凌雷立刻明白锦瑟偷溜进来放簪子的意图,她是想拿秋离的遗物来吓唬林如蕊啊,略一寻思便猜到一定是林如悦的主意,既然未来主母想惩治这个心如蛇蝎的二小姐,他这个做属下的怎么能不帮帮忙吗? 于是他便偷偷溜进林如蕊的闺房,在她每晚必拿出来佩戴的金凤簪上做了手脚,待到晚上林如蕊独自在房里插上发簪对镜欣赏时,他悄悄从暗处用准备好的冰针射中凤凰眼睛位置,原本镶嵌在那的红宝石早已经被他取走,取而代之的是看似像红宝石的小血包,因为晚上房内仅点了一盏灯,照明不足,所以林如蕊并未发现。 冰针戳破了血包,血流了出来,而冰则被血水融化掉,完全不留任何痕迹,但从林如蕊的角度看,便是凤凰的眼睛流出血泪,这便是凤凰泣血的真相。 在她扔下金凤簪的一刻,凌雷便用内功震熄了屋内的烛火,震开窗户,然后飞身到屋前,将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全部点了睡穴,接着将门从外面卡住,造成林如蕊怎么呼救都没人回应,而且无论怎么推拉房门都打不开的假象。 黑暗中林如蕊什么都看不清,但修炼武功多年的凌雷却看得清清楚楚,做完这一切后,他快速披散下头发,穿上早就准备好的丫鬟服饰,从窗户跃入房间,只等到林如蕊吓得奔向床榻想盖住被子隐藏自己时,他才故意模仿尖细的女声喊了声小姐,林如蕊一回头便下意识以为秋离显灵了,吓得捂住眼睛尖叫不迭。 听完这一切,凌雨一连啧了好几声,拍了下凌雷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在金凤簪里放的是什么血?该不会是你自个儿的吧?” 凌雷嗤笑一声,挑眉道:“她哪配小爷牺牲自己的血,我用的是狗血。” “噗……”凌雨顿时笑出声来,拍掌道:“原来是狗血,果然是什么人用什么血,用得好,用得秒。”说完她便丢下凌雷,自己往厨房走去。 凌雷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刻后,蹙眉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听着这丫头不像在夸我,而是在骂我呢?” 正文 第二十八回 两府联姻前一夜 明日便是林如悦的出嫁之日,戌时还未过(大约晚上八点多),陈嬷嬷便让锦瑟跟抚琴伺候她就寝,理由是明日卯时之前便要起来梳妆打扮,理应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在那夜陈嬷嬷向她示好后,她便私下找了次林庸,要求陈嬷嬷作为她的陪嫁嬷嬷跟她一起离开相府,不过一个教养嬷嬷,林庸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时又再度警告她若想保住小命,就要尽快查到藏宝图的下落,否则别怪他不讲父女情分。 这个威胁对于林如悦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别说她不是正主,跟这位林相爷没有所谓的父女情分,就算真有些许,在被他下毒以后也消磨殆尽了,只是这毒…… 算了,先去司徒府那试试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若能尽快拿到藏宝图换取解药自然最好,若是查不到便去找炎臻吧,反正他还欠自己两个要求。 为何不直接先找炎臻解毒呢?原因是这姑娘独立惯了,向来奉行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除非实在解决不了才会想去求助别人,这也是她为什么在现代当了那么多年剩女的原因,太过独立的女人是很难满足男人的大男人心理的。 锦瑟跟抚琴自然要随她嫁去司徒府,只是她没想到林庸又将丝弦塞了过来,想来是想在她身边安插个眼线,监视督促她尽快找到宝藏图所在。 想到丝弦看自己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林如悦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是真不愿身边有颗定时炸弹,可现在的她又没那本事拒绝,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但愿那姑娘不要闹得太过,否则她也不是吃素的。 躺在床上老半天,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别的姑娘家出阁前睡不着是因为激动,而她则是因为茫然。 茫然那从未见过却要挂着她丈夫名头的司徒灏,茫然那已经有了四房美妾想来也安生不到哪里去的司徒府后院,茫然她究竟能否顺利拿到藏宝图解毒,茫然一切解决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林如悦嘴角划上一抹苦笑。 没想到在现代死活嫁不出去的她竟然在古代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男人,兴许不用多久又要当寡妇,上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这一生却要全部经历一次。 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披衣下床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亮油灯,为了避免屋外守着的锦瑟看见光亮敲门进来,她特意没将灯芯拨得太亮。 微弱的火光在空气中跳跃着,映照着林如悦迷茫的脸庞,美丽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却仿似有些空洞,直直地望着桌上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司徒府正灯火通明,下人们忙进忙去,都在为明日公子爷的大婚做准备。 司徒老爷虽然备受皇恩,但自打先皇驾崩便以年纪老迈和照顾病儿为由辞了官,然后全家回到老家——距离皇城两百多里的叶城居住,不过由于司徒灏即将大婚,而新娘又是当朝相爷之女,为了方便宴请宾朋,也为了两家的面子,所以在派人来提亲的同时也举家搬回了皇城,宅院距离相府仅三条街。 听风阁,司徒灏的住处。 司徒老夫人泪眼朦胧的看着正躺在床榻上喝药的司徒灏,心疼得要命,又不愿儿子看见担心,遂悄悄用丝帕擦去眼角的泪痕,强作笑颜道:“灏儿,明日便要大婚了,身子可有好些?” 司徒灏苍白瘦削的面孔浮现一抹微笑,有些内疚地答道:“大夫说儿子这几日调养得不错,应该能应付明日的大婚,让娘担心了,儿子真是不孝。” “说的什么话?”老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做母亲的操心儿子的事本是份内,说来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当年怀你时着了小人的道,又岂会害你有个这般的身子。” 想起当年的事情,老夫人眼里盛满了怒气,接着便转为愧疚,眼看着眼泪又要掉出来,司徒灏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安抚道:“这怎么能怪娘呢?放心吧,儿子一定会好好的,娘等着抱曾孙便是。” 一听这话,老夫人眼圈一下就红了,曾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抱孙子的那天。虽然这些年前前后后给儿子娶了四房妾侍,但司徒灏的身体太差,连行房都成问题,所以那四位美妾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只是这些事她早就命人封了口,所以外人并不得知,否则要是传出去,就算有先皇御赐的婚约,那位林相爷说不定也会以此为借口悔婚,谁愿意将女儿嫁个不能行夫妻之事的男人呢? 这时,司徒老爷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老夫人那通红的眼圈,便知道她又在为当年的事情自责了,好言宽慰了几句,便让下人扶她去休息,挥退了房里的闲杂人等后,便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 等到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司徒灏掀开锦被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利落干净,哪还有半点先前那要死不活的虚弱模样。 “明知道这桩婚事有问题你还要娶她?”司徒老爷信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司徒灏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也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一饮而尽,虽一言未发,但已经用行动证明这个新娘子他娶定了。 司徒老爷沉默的看了他半响,然后叹了口气,幽幽道:“随你吧,我知道你向来有分寸。” “谢谢爹成全。”司徒灏又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向他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司徒老爷却没有举杯与他相碰,而是略带挑衅和揶揄般说道:“现在敬茶似乎早了点吧?我等着明天你跟你媳妇儿跪下来给我敬茶。” 司徒灏闻言脸色一黑,将茶杯置气般的摔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你就等着吧!”说罢,便不再搭理他,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司徒老爷好笑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仓皇失措的身影,紧接着面色一整,连拍了三下手掌,很快,一个黑衣人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让思宇过来,你们主子有事出去了。” 黑衣人领命离开,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眉眼与司徒灏有着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进来,朝他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老爷。” “拾掇一下,去床上躺着,你知道该怎么做。”司徒老爷吩咐道。 “是。”乔思宇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药膏在自己脸上涂上,然后双手灵敏快捷在脸上拨弄了几下,一个活生生的司徒灏便出现了,而且正是刚才躺在床榻上那苍白虚弱的模样。 看到他已经易容成司徒灏,并且乖乖躺在床上,司徒老爷这才放心离开,走至院子里时,看着司徒灏刚才消失的方向,无声的叹了口气。 正文 第二十九回 我带你私奔可好 相府菊苑。 林如悦依然在对着油灯发呆,突然听到窗户那有了莫名的声响,立刻回神,回头循声望去。 竟然是那个上次出现的面具黑衣人! 一想到他曾经近乎调戏的称呼自己为“如儿”,她的怒火便蹭地一下上来了,操起桌上的茶壶便砸了过去。 为免惊动屋外守夜的人,司徒灏大手一伸便将茶壶稳稳接住,然后走到桌边坐下,随手翻开一个倒扣的空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笑道:“如儿怎知本尊口渴了?倒真是贤惠。” 贤惠你妹!林如悦差点爆粗口了,可双方武力值悬殊太大,她也不敢高声,这年代对女子名声格外看重,虽是他翻窗而入,但真要唤人进来她也落不着好,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司徒灏此刻只怕已经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司徒灏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放下茶杯,薄唇轻启道:“如儿,本尊带你私奔可好?” 林如悦瞬间睁圆了眼睛,惊得下巴都差点合不上。她没听错吧?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竟要在她大婚前晚带她私奔?尼玛,这是想闹哪样啊? “令无恙乎?”意思就是你没病吧?吃错药了吗? 司徒灏闻言好气又好笑,他这话的确是出于试探,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虽然明知道她明天嫁的人就是自己,但被她这一拒绝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当即语气沉了几分,道:“本尊难道比不过那个命不久矣的司徒灏?” “连名字和相貌都藏起来的人没资格说这话。”林如悦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 司徒灏忽然将身子靠近了她几分,她立即后退,蹙眉警惕的看着他,谁知道他却突然抽身,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正,带着笑意道:“刚才的话可否理解为如儿对本尊感兴趣了?” “很抱歉,你猜错了,我对你半点兴趣都欠奉!”林如悦冷笑了两声,然后站起来指着窗户,“男女授受不亲,本小姐要睡觉了,没事儿的话麻烦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慢走不送!” 司徒灏很不爽,为什么每次林如悦对着他都没个好脸色呢?要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面子让他纡尊降贵的,刚想发作,又想起明天这个女人便名正言顺属于他了,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于是压下怒气,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有时间多学学《女诫》,莫要再惹本尊生气。” 丢下这句话,他便翻身跳出了窗户,几个跃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如悦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泄愤似的用力关上窗户,还不忘插上插销,令堂的,现在看你还怎么进来! 总是大晚上的跑进女子闺房,不但出言调戏,还在别人大婚前一晚让别人跟他私奔,这样的人还有脸让她去学《女诫》?他该去学学《男诫》才对! 猛然想起前世逛论坛时看到的一句话——母之,诚彼娘之非悦。 妈的,真他妈的不爽啊! 私奔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第二天天还未亮,林如悦便被锦瑟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被推去沐浴。 出嫁前的沐浴可就不像平时那么简单了,水是精心准备的,里面溶入了文旦(柚子)的气味,还有些竹子、松木等艾属植物的芳香,新娘洗完澡,也就洗走了身上的“邪气”,而且还意味着幸运、长寿以及繁荣。 接着便是梳头。 给新嫁娘梳头的必须是生活美满、双亲安在、有子有福气的女人,今天来给林如悦梳头的是皇城里出名的有福女子何徐氏,据说经她手梳头后出嫁的女子大多夫妻和睦、子孙满堂,虽然林庸和林夏氏都不待见林如悦,但不能否认这对夫妻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听着何徐氏那跟念经似的梳头祝词,被司徒灏气得一宿没睡好的林如悦止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旁服侍着的锦瑟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小姐,在梳头呢。” 她又不是没知觉的植物人,当然知道现在在梳头,但是困意上来不是她能左右的好吧?只好伸出双手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应付接踵而来的复杂工程。 待到净了脸,盘好发髻梳妆完毕,又着上凤冠霞帔,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别以为接下来就是上花轿,按照司徒灏跟林如悦的八字,她出嫁的时辰是在申时三刻,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而且按规矩出嫁当天新娘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也就意味着林如悦要饿一整天的肚子,要等到晚上入了洞房饮完合卺酒才有机会吃东西。 好在有抚琴这个吃货在,她身上总会备着不少零嘴,所以偷摸的贡献出来给林如悦填肚子,而陈嬷嬷本就有意依附于她,所以明知不合规矩也装作视而不见,这才让林如悦不至于饿晕过去。 新娘出嫁前要接受父母训斥,也就是说些女儿要出嫁从夫,在夫家孝敬公婆,早日为夫君开枝散叶之类的话,可林夏氏又不是她亲娘,再说也不待见她,随意走过场说了几句便不言了,林庸则是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旁敲侧击警告她记住自己身上还中了毒。 一般来说有姐妹的,这时候也会来说说姐妹间的贴心话,但是林如蕊受惊过度,还在房里修养着,自然不会来,何况她也不愿来。 再来就是亲戚添妆和哭嫁。 林庸出身贫寒,当年来皇城赶考中了榜眼后便攀上了夏家,待跟林夏氏成婚没多久,父母便双双辞世,他本就是父亲的老来子,兼是独子,加上发达后不愿跟那些穷亲戚来往,所以也没有叔父长辈什么的为林如悦添妆。 而她的生母何氏,本就是孤儿,只因相貌较好才被人牙子拐了去,接着辗转卖进相府做妾,吃穿用度皆是靠着相府,银钱首饰什么的都没留下,更别提有亲戚来添妆了。 至于哭嫁,能离开相府是林如悦最开心的事,她哭得出来?笑还差不多。 不过哭嫁毕竟是习俗,若是不哭难免被外人诟病,好在锦瑟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家小姐对相府和那对夫妻没半点好感,所以事先准备了抹了辣椒水的丝帕悄悄递过去,抹了几下眼睛,被辣椒一呛,不但哭了,还哭得挺惨,眼泪鼻涕全出来了。 不知内情的一个嬷嬷看到后感概不已,安慰道:“大小姐,虽说女子出嫁后便以夫君为天,少回娘家,难见父母,但也别太过伤心,免得伤了身子。” 林如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掀桌,锦瑟,你也太实诚了,这是抹了多少辣椒水啊? 正文 第三十回 吐血洞房花烛夜 申时三刻,林如悦在喜娘的搀扶下离开了相府,上了花轿。 司徒灏很给面子,拖着“病体”亲自来迎亲,只可惜我们的新娘子盖着盖头,没办法看到自个儿夫君长什么模样,锦瑟跟抚琴倒是看见了,但碍于规矩不好多言,只能乖乖地立于花轿两侧,待到迎亲的人点燃鞭炮花轿起轿后,跟着轿子和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司徒府走去。 司徒府早已经张灯结彩,大门上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绸花,门前还特意铺上了红毯,虽说没有十里红妆,但也算中规中矩。 司徒老爷跟老夫人也早已换上喜服等在门口,一见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立即让管家放鞭炮,同时不忘吩咐下人向围观的街坊邻居分发喜糖和桔饼。 因为古代新嫁娘进门仪式相当繁琐,这里便跳过暂且不提。 一对新人牵着代表连接两人姻缘的红绸进了正堂,早有仪宾守在那里,司徒老爷跟老夫人坐在主位,亲朋好友和宾客站在两旁。 刚拜过天地,司徒灏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来势汹汹、惊天动地,虽然隔着盖头,林如悦都听得心惊胆颤。 照这样的咳法,怕是连肺都要被咳出来吧? “不好!少爷又吐血了!”不知道哪个下人惊呼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将少爷扶去休息!还不快去后院请宋大夫过来?”声音老迈,但中气十足,且很有气势,应该是司徒灏的爹,她的公公司徒老爷了。 “灏儿,没事的,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忍着些。”叫得这么亲热,这个满是担忧的声音应该是她婆婆司徒老夫人了。 正堂内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原本该被送进洞房的林如悦顿时被遗忘了。 怎么办?是该不顾礼仪掀开盖头看看,表达自己对相公的关心?还是谨守礼仪乖乖在这等着有人发现自己?或者是当什么没看到自己去洞房的地儿呢? 还是老夫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儿媳妇,今儿委屈你了,放心,灏儿不会有事的,耽误不了你们洞房花烛。”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便使唤着丫鬟婆子扶着林如悦去新房。 盖头下,林如悦颇为纠结的撇撇嘴,这都吐血了还能洞房花烛吗?她倒不是在乎那层膜,现代女性都知道那层膜代表不了什么,何况跟她洞房的还是名正言顺的丈夫,既是合法夫妻,履行夫妻义务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两人素昧蒙面,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滚床单,这进展比现代的一夜情还快啊,一夜情好歹还要先见面聊聊天什么的,姑娘她对此表示压力山大。 进了新房,林如悦刚被喜娘扶着在床榻边坐下,陈嬷嬷便机灵的拿出早就备好的红包递给喜娘,然后亲自送她出门,抚琴则打着想熟悉下司徒府规矩的幌子,拉走了老夫人安排过来的丫鬟,房里很快便只剩下林如悦跟锦瑟。 听到众人离开的脚步声和关上房门的声音后,林如悦立刻将盖头取了下来,接着拿下那重得几乎压弯她脖子的凤冠,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一手捶腿。 锦瑟一看急了,连忙将凤冠拿起来要戴回她头上,“小姐,你怎么能掀开盖头取下凤冠呢?这不合规矩。” 林如悦推开她的手,不屑道:“规矩就是拿来打破的,而且你也看到刚才的事儿了,就他那样,一会儿能不能站起来都成问题,还指望他来掀盖头吗?” “小姐,那是姑爷!”锦瑟哭笑不得,虽然她也不想自家小姐嫁给这个病怏怏的男人,但既已成婚便是夫妻,哪有妻子这么说自己相公的? 林如悦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愿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后,说道:“赶紧给我弄些吃的来,你家小姐快要饿死了。” 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在屋里寻找吃食。其实洞房里可以吃的东西很多,但大多有特别的意义,所以现在不能动,找了半天只能寻些不用计数的干果拿过来,林如悦也不计较,接过就往嘴里塞。 饿了一天没吃饭的人伤不起啊。 “小姐,你悠着点。”看见林如悦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东西,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锦瑟是又好笑又心疼,连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先喝点茶,别噎着了,奴婢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形。” 林如悦忙着祭她的五脏庙呢,接过茶便点头让她离开,继续跟那些干果奋斗。 待肚子稍微有点货了,又连灌了两杯茶,林如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令堂的,到底是谁订下的破规矩,饿着肚子还要走完那么复杂的结婚仪式,万一碰着个低血糖又有胃病的主儿,拜堂时饿晕过去怎么办? 其实这都是林如悦自己想多了,古人本就一天只吃两顿饭,女子为了保持良好的身形和显示自己有教养,每餐大多只吃个半饱,总保持这样小的食量,胃自然也不会像现代人一样被暴饮暴食撑大,新婚当天虽然不能吃正餐,吃点水果点心什么的也能挺过去。 大概一炷香后,锦瑟推门进来,神情有些黯然和担忧,林如悦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位吐血吐得翘辫子了?” 锦瑟跺脚急道:“小姐,那位可是你的夫君,哪有这样诅咒自个儿相公的!” “反正早晚也要翘辫子的,你家小姐我早就做好当寡妇的准备了。”林如悦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锦瑟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道:“小姐你暂时还做不了寡妇,只是听这府里的下人说姑爷还在吐血,估摸着今晚没法过来了。”说完,她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如悦一眼。 林如悦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过来好呀,她也不用纠结着怎么跟一个陌生男人滚床单的问题了。 “按道理一会儿应该会送吃的过来吧?等吃完东西咱就洗洗睡吧。” 锦瑟懵了,“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姑爷可还在吐血啊。 “没事儿,他都吐了这么多年了,想来也习惯了,吐到现在还能吐就表示一时半刻死不了。” “可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你觉得他那样还能洞房吗?别衣服还没脱完,就先来句‘娘子,等我先吐会儿血再继续’,那到时候吐血的就该是你家小姐我了。” 奉命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凌风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难怪凌雷说这位林大小姐有意思,也难怪主子对她上了心,能在新婚之夜说出这些话的女子他还是头回遇到。 不过这些话到底要不要告诉主子呢?万一主子一发怒拿他撒气怎么办?可要是不说岂不是蒙骗主子?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凌风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纠结的滋味。 正文 第三十一回 夜静后院波诡起 为梦已远童鞋的葡萄酒加更 在司徒府的丫鬟婆子惊诧的眼神,和她带来的人不忍直视的表情下,林如悦痛痛快快饱餐了一顿,沐浴更衣后便上床睡觉了。 虽然时辰还不算晚,但累了一整天的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因为司徒灏突然吐血不方便将他抬回听风阁,所以现在他正躺在距离主屋最近的怡鸿阁内,这里是司徒老爷和老夫人的住处。 此时老夫人已经被司徒老爷哄着领回卧房休息,原本就知道司徒灏在演戏的宋大夫也功成身退,房内只剩下司徒灏和凌云。 “把思宇叫过来。”司徒灏嫌弃的将嘴角未擦干净的血迹拭去,然后将帕子丢在一边。 凌云领命离开,很快便将已经易容完毕的乔思宇带了过来。 看着眼前跟自己相差无二的相貌,司徒灏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道:“无论看多少次,我始终觉得还是本尊长得比较好,你们说呢?” 乔思宇和凌云几乎同时抽了抽嘴角,自家主子这自恋的毛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好在他也没逼着两人一定要回答,吩咐乔思宇顶替他上床后,便带着凌云去往书房。 司徒老爷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用眼神示意他老夫人已经入睡,司徒灏点点头,走到书架前,抽出放在最中间一格左边的几本书,壁板上赫然出现一个铜制的圆环。 拉起圆环,先向左转动了三圈,又向右转动了三圈,接着将圆环复位,不一会儿,原本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便自动向空着的右边移动,紧接着,一扇门出现在了墙上。 司徒灏从袖兜里取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司徒老爷跟凌云随后跟了进去。 门被关上,书架重新移回原位,书房又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这里便是司徒府的密室,用于众人商量一些机密事情,密室内还有一条通往宅子外的密道,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可以从这里尽快撤离府邸。 凌云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悬挂在室内四壁的几盏灯,顿时,原本漆黑的密室内一片光明。 室内竟然跟书房的格局很相似,不但有书案、桌椅和软塌,还有个很大的书架,只是书架并非开放式的,而全是挂着铜锁的抽屉。 “说吧,今儿为何闹这一出?”司徒老爷径自坐到了书案前,没好气地看着司徒灏。 竟然都不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害得他差点没反应过来,那么多宾客在,万一司徒灏装病的事露陷了怎么办? 凌云则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透明的,跟个雕像似的杵在一旁,垂首不语。 司徒灏慢悠悠的走到书案对面的软塌那,慵懒的侧身躺了下来,右手支着下巴,微微一笑,道:“儿子可是病痨鬼,洞房这事儿有心无力啊。” 司徒老爷抓起枝毛笔就扔过去,吹胡子瞪眼道:“虽然你不是老子亲生的,但你尾巴翘一翘我就知道你想干嘛,不就是怕那几个女人会吃醋找你媳妇儿的茬吗?这才刚娶进门还没怎么地就护上了,也不嫌丢人!” 司徒灏左手随意一挥便将飞来的毛笔抛到地下,然后晃晃悠悠的坐直身子,抬眸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生恩不及养恩大,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儿子,否则你永远是我爹,娘也永远是我娘!” 司徒老爷浑身一震,眼神变得有些迷蒙,好半响才长叹一声,道:“自打你四岁被送到府里顶了早夭的灏儿,我便已将你视作亲生。” “那你还总把我不是你亲生的这句话挂在嘴上?” “那不过顺口一提,好啦,算爹不对,下次不会了。”说着,司徒老爷面色一整,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先帝在位时便以联姻为名将几位公主嫁到了几大世家,轮到我们家时没有适龄的公主,便指下了忠于皇室的林庸的嫡女,打的不过是借着联姻查出前朝秘宝的主意。从相府查到的消息来看,你这媳妇儿在我们派人去提亲后林庸便把她单独叫到了书房,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必是为了我们家那副藏宝图。” “那又如何?”司徒灏淡淡挑眉,这件事他早就猜到了,否则当日也不会冒着危险夜探相府,原本是想看看这个被派来当探子的林大小姐是什么样,没想到却入了他的眼。既然人已经被他看上,那便得乖乖做他的女人,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来。 司徒老爷有些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你小心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必亲手了结她。”司徒灏的眼睛危险的眯起,霸气如王者般的气势压得凌云皱了眉,司徒老爷也有些面色发白。 逸翠阁,小妾穆念儿和兰心研的住处。 虽已夜色阑珊,但两人皆未入睡。碍于身份,今日司徒灏娶正妻,她们这些小妾是没资格去前堂的,须等到明日新媳妇给公婆敬茶后,她们才能去拜见新任主母。 穆念儿有些烦躁的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漂亮精致的面孔布满阴云,眼里全是嫉妒,恨声道:“不是说爷活不过弱冠吗?怎么还会娶正妻?那位林相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哪有上杆子送自家女儿守活寡的!” 兰心研正忙着修剪自己的指甲,闻言吹了吹指甲,娇笑道:“姐姐生的哪门子气?你进门的时间最长,那位新夫人虽是正妻,也不见得能越过你去。” 闻言穆念儿心里一片苦涩,进门时间最长又如何?这都快六年了两人还未圆房,本就只是妾侍,再无子傍身,一旦司徒灏病故,她哪能再留在司徒府过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兰心研悄然抬头,看到她满是不甘的面容后,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冷笑。 芸香阁,小妾柳絮和阮紫萱的住处。 柳絮的贴身丫鬟小玉眼见主子这个时辰还未歇下,不免担心道:“主子,明儿还要起早给新夫人见礼,早些安置吧。” 柳絮摇了摇头,透着打开的窗户看着天上的明月,喃喃道:“你说新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呢?” “奴婢不知,但既是相府嫡女,想必是貌美如花、心思通透的人儿吧。”小玉想了想方才答道。 “心思通透吗?那便最好了。”柳絮低下头叹了口气,小玉见她兴致不高也就不再搭话,径自去帮她整理床铺了。 另一边,阮紫萱的卧房内,她也没有睡下,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借着桌上的灯光翻阅一本书。 不多时,她的贴身丫鬟小兰推门进来,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书,急切道:“如何?” 小兰连忙福身道:“禀主子,少爷刚拜完天地便突然吐血,现在还在怡鸿阁休息,听风阁的新房已经熄灯,想来今夜不能洞房了。” 阮紫萱挑唇浅笑,欣喜几乎溢出眼底,“只要没圆房便好,没道理便宜了她去。” 正文 第三十二回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为十车玉童鞋的葡萄酒加更 八王爷府,后花园。 炎臻只着单衣,背手站在凉亭内,静静地注视着南方。 那个方向,正是司徒府所在位置。 一阵夜风吹过,裹着几分凉意,随侍在旁的顺喜皱了皱眉,快速招来一个路过的丫鬟,让她取件王爷的披风来。 不多时,丫鬟便匆匆的捧着披风前来,顺喜刚要接过,手却被人按住,刚要发作,回头一看,来人竟是欧绍阳。 “给我吧。”欧绍阳拿过披风,径自往凉亭走去,顺喜知他身份,遂挥退丫鬟,静待一边。 欧绍阳走至炎臻身旁,将披风递了过去,说道:“王爷,更深露重,小心身体。” 炎臻回神接过披风,却未穿上,而是随手放在石桌上,微笑道:“本王可是八尺男儿,这点子凉意算得了什么?” 欧绍阳知道这位八王爷看似很好说话,实则相当固执,也不再勉强,而是随他刚才的视线看向南方,故意试探道:“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炎臻一怔,神情变得有些萧索,举头望月,叹道:“美人如花隔云端,美人如花隔云端……” 不过短短五个字,他竟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 欧绍阳眼里划过一抹冷光,心里大呼不妙,看王爷的样子,分明已是陷入情网。 “王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不能看着炎臻陷进去,趁现在情根尚未深种,赶紧拔除才是。 炎臻闻言苦笑,他如何不知欧绍阳说这话是为了他好,只是一想到林如悦今日嫁人,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难受。 明知道欧绍阳刚才吟那首诗是存了试探之心,但“美人如花隔云端”这几个字直戳到他内心深处,一时之间他失神了,竟然没来得及隐藏自己的心思。 慢慢闭上眼睛,转过身子背对欧绍阳,炎臻轻而坚定地说道:“不要动她。” 欧绍阳身子一震,炎臻竟然察觉到他想对林如悦动手?但是现在警告他已经晚了,局已经布下,结果如何就看她的命数和运气了。 炎臻没听到欧绍阳回话,转回身来,待看到他一脸视死如归的坚定表情,顿时明白自己劝阻太晚,当即有些动怒,可想了想还是没发作,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失望的口气道:“绍阳,你逾越了。” 欧绍阳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垂首道:“王爷,自古忠言逆耳,我既这么做便已料到会触怒王爷,是杀是剐,绍阳绝无二话。” “你……你让本王说你什么才好?”炎臻不由气结,本想骂他,但他会这样做也是出于忠心,不愿他被一个女子左右心绪坏了大计,只是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必是下了狠手,若是放任不管,指不定林如悦便会毙命。 “追星,出来!”任欧绍阳继续跪着,炎臻拧眉凝目,向着暗处一喊。 一道人影蓦地从树上飘落,黑衣黑裤,连脸都被黑巾遮住,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命你即刻潜入司徒府,暗中保护林大小姐……”说着,他顿了一下,冷冷地看了一眼欧绍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若发现有人对其不轨,杀无赦!” “属下遵命!”追星没有半点犹豫,领命后便翩然离去,黑色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夜色中。 欧绍阳在听到他说“杀无赦”三个字后便站了起来,追星一离开,便快速走到他面前,面容哀戚,声声血泪:“王爷,成大事者,绝不能被儿女私情拖累,难道你忘了曾经许下的誓言吗?” 炎臻有些不耐的挥手打断他,“本王没忘!无关儿女私情,本王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因为本王而送命!”眼看欧绍阳还要劝谏,他索性扭头便走,“今日之事便罢了,下次若再自作聪明,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看着炎臻远去的背影,欧绍阳面若死灰,摇晃着走了几步,跌坐在石凳上,伤心地低喃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缓缓抬头,望着夜空,仿似看到一张熟悉的笑颜,他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右手不自觉的朝虚幻出来的笑颜抚去,“娘,儿子谨遵您的遗命,一心辅佐王爷,可如今却激怒了王爷,娘,你告诉我,儿子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第二天一早,林如悦刚刚起身梳洗完毕,陈嬷嬷便领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后,指着两个丫鬟道:“少夫人,她们是老夫人派来伺候的。” 相貌清秀却带着几分英气的丫鬟率先行礼道:“奴婢凌雨见过夫人。” 没错,就是那个凌雨,因为擅长使毒辨毒,所以司徒灏特意派了她来伺候林如悦。 另一个相貌虽然只是平常,却有着一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的丫鬟接着行礼道:“奴婢凌蕾见过少夫人。” 凌蕾便是易了容的凌雷,他现在心里的小人儿正咬着手帕狂飚面条泪。被派来伺候主母本属应该,但为什么非得让他易容成个丫鬟?这绝对是主子还因为上次的事情在迁怒,他好命苦啊! 既然是正妻,那么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会少,林如悦也料到老夫人会派人过来,还好,只有两个,若是派来一大堆,光跟她们周旋都要死掉不少脑细胞。 “起来吧,既然你们被派给了我,那便是自家人了。”林如悦摆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抬手示意两人起身,然后吩咐锦瑟道:“去把我那两只翡翠镯子拿来。” 锦瑟点头离开,不多时便从里屋捧了那两对镯子出来,林如悦让她把镯子交给凌雨和凌蕾,笑着说道:“一点见面礼,收着吧。” 两人连忙婉拒道:“这镯子太贵重了,奴婢万不能收。”他们是知道林如悦嫁妆有多寒酸的,这对镯子看成色就知道,应该算是所有陪嫁首饰里最贵重的了,他们哪里敢收?要是让主子知道了,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林如悦起身将镯子塞进两人手里,握紧她们的手,说道:“我左右不爱戴这些,放着也是浪费,收着吧。” 两人见状不再好推辞,只得福了福身谢过她,然后将镯子收起。 走出院子,凌雷突然抬起自己刚才被握住的右手,有些惊慌的说道:“主子不会砍了我这只手吧?”完了完了,他竟然比主子还先摸到主母的手。 凌雨幸灾乐祸的拍了怕他的肩膀,狡黠一笑,“没事儿,可以找师傅给你再安个铁手。” 铁手?不要啊!没了灵巧的右手,以后他还怎么易容啊? 正文 第三十三回 为夫这厢有礼了 司徒府,主屋大堂内。 老俩口早已经正襟危坐在主位,只等着新媳妇来给自己敬茶,按说应该是司徒灏带着林如悦一起过来,但由于他昨天“吐血”太厉害,一直在怡鸿阁休息,所以心疼儿子的老夫人便吩咐下人不要惊扰他的修养,只让林如悦一人来敬茶便是。 随着丫鬟的通传声,林如悦带着锦瑟和抚琴缓缓走进大堂。 今日她着一身浅紫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朝云近香髻,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随着步伐摇晃,在空气中漾起一丝丝涟漪。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似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原本她是想打扮得素净点,但却被陈嬷嬷劝住,说她现在身份不同,一会儿除了要给公婆敬茶,还要见过那四位早她入门的小妾,万不能失了相府嫡女和正妻的气度。 一见她进门,老两口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惊艳,只知道林如蕊是皇城第一美人,没想到这个做姐姐的相貌竟然比妹妹还胜过几分。 原先老夫人还有些气恼林府钻婚约的漏洞换了新娘,可这会子见了林如悦不由喜不自胜,忙不迭的伸手招呼道:“儿媳妇,走近些让老婆子仔细瞧瞧。” 林如悦自当从命,娉婷几步走至二老面前,恭恭敬敬地福身道:“儿媳林如悦见过公公、婆婆。” “不用多礼。”老夫人笑呵呵的抬手让她抬头,仔细了看了半天,笑得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处,“瞧瞧,我这儿媳妇长得多好,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个顶个的漂亮。” 生孩子?林如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老夫人您想太多了,您那宝贝儿子连洞房都洞不了,哪来的孩子啊?这时代可没有人工授精和代孕一说啊。 司徒老爷见她神色有些怪异,只当她害羞了,随即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夫人,时辰不早,该敬茶了。” “对对,看老婆子这记性,是该敬茶了,我以后叫你悦儿可好?”看到林如悦点头后,老夫人立刻扭头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还不赶紧端茶过来,夫人我等着喝儿媳妇茶呢!” 丫鬟早已将茶备好,立刻将装着茶水的托盘端了过来,林如悦在心里痛骂了无数次封建社会没人权后,这才跪了下来,将茶杯从托盘里端起,低下头,双手奉到司徒老爷面前,柔声道:“公公请喝茶。” 司徒老爷“嗯”了一声,接过茶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到一旁,从袖袋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说道:“以后跟灏儿好好过日子,早日为司徒家开枝散叶。” 林如悦双手接过红包,点头应是后将红包交给一旁伺候的锦瑟,然后又给老夫人敬茶。 老夫人接过茶后,连说了三个“好”才喝茶,也将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挂着慈祥的笑容,说道:“叫公婆太见外,跟灏儿一样叫爹娘便是,我们老两口就灏儿一个孩子,可惜身子不好,以后你要多担待点。” “儿媳明白,定会好好伺候相公,孝敬爹娘。”林如悦暗自抽了抽嘴角,口不对心的答道。 “那便最好,只要你跟灏儿好好的,我们必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老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让丫鬟扶她起身到旁边坐下,然后颇具威严的问道:“她们几个可过来了?” 立刻有婆子站出来应道:“禀老夫人,几位姨娘早已在花厅等候。”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道:“让她们过来给夫人敬茶。”说完后,扭头看向林如悦,“悦儿,虽然她们进门比你早,但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如果她们敢有什么花花肠子,尽管拿出你正妻的气势来,娘给你撑腰!” 林如悦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婆婆还真是特别,想来应该是爱屋及乌吧。司徒灏倒也真是命好,有个这样好的娘,她不由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在世时何尝不是把她当成心头宝。 心间顿时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真意道:“儿媳谢过娘亲。” 这时,几位小妾走了进来,先行拜见过老两口后,同时对着林如悦福身道:“婢妾见过少夫人。” “免了。”林如悦淡淡抬手,唇角虽然挂着浅笑,但神情多了几分与刚才不同的气势。 老夫人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心道不愧是相府出来的,光看这通身的气度就非小户千金可比,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的儿子,于是,看向她的眼神愈加柔和。 几位小妾分别上前给林如悦敬茶后便被老夫人挥退,司徒老爷眼见事毕也离开了,老夫人又拉着她讲了一会子话才放她离开。 回到听风阁还没一会儿,凌雨便进来通传道:“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林如悦一愣,昨天吐了那么多血竟然今儿还能回来,果然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吗? 锦瑟一见她表情便知道她肯定又想些有的没的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姑爷身子不好,你得去接接。” 人前锦瑟已经随众人改了称呼叫她少夫人,但私底下还是叫小姐。 林如悦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她现在怎么说也是那位病秧子的老婆,于情于理都该去亲自迎接一下,何况没准儿那位还是被抬回来的呢。 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后,招呼抚琴跟凌雨随她一同去迎接她的合法丈夫。 还未走到堂前,她便看到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欣长的身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直垂到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只是虽在阳光下,俊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红晕,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即便如此,浑身无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这个病美男便是她的相公司徒灏?林如悦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是不是古代风水特别好啊?为什么她见过的男人个个拉到现代都能去拍偶像剧啊?炎臻就不必说了,就连她的挂名老爹林庸那也是个中年美大叔啊。 啧啧,这个帅气到足以秒杀一堆少女心的男人竟然命不过弱冠,这算是天妒红颜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司徒灏已经慢慢走了过来,朝她露出一个比阳光热度还高的微笑,双手合并一拱,“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正文 上架感言 童鞋们and乡亲们,本文今日起正式上架了。 上架意味着我一天一更的幸福日子一去不复返,上架当天保底三更,如果脑子没糊掉,我尽量来个四更,然后便保持一天最少两更的节奏,不要PIA我,作为一个三字头的单亲妈妈,没办法像没成家的年轻人那样有那么好的精力一天发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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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可卿拿起锦帕,掩唇一笑,撒娇般的说道:“都很顺利,就是很想姨父姨妈,还有表哥。”说到司徒灏时,她眼波流转,偷偷看了他一眼,便娇羞的低下头去。 老夫人明白她的心思,但司徒灏早有婚姻在身,而且此时已经娶妻,即便再疼爱她,也不可能让司徒灏纳了她,何况也不舍得让自家外甥女做小,只得装作没看到,拍拍她的手,笑道:“都是快出阁的大姑娘了,怎的还撒娇?赶了几日的路,想必你也累了,先回玉挽阁休息会儿,下午用膳时见见你表嫂。” 玉可卿一怔,接着扯出一抹苦笑,道:“卿儿知道了。”接着扭头看向司徒灏,眼里带着恳求的意味,“表哥,若是身子无碍的话,送送我可好?” 司徒灏笑着点头起身,对老夫人道:“娘,我先送表妹回房。” “去吧,晚点记得带你媳妇儿一块儿来用膳。” 待到二人离开,老夫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老嬷嬷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嬷嬷低下头,安抚道:“老夫人,少爷的婚约是先皇所定,要是悔婚便是欺君,何况少夫人气度不凡,与少爷也算良配,老夫人若是有愧的话,以后给表小姐找个好人家便是。” 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就怕卿儿自个儿钻牛角尖啊。” “不会的,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嫁着如意郎君,表小姐自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 “但愿吧。”老夫人再度叹了口气,阖上眼不说话了。 玉挽阁的位置偏北,从怡鸿阁出来要经过一道长廊,并途径花园,走至长廊中部时,玉可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司徒灏,幽幽地说道:“表哥,这些日子可还好?” 司徒灏不知她的心思,只当表妹关心他身体,感激一笑,道:“劳表妹记挂,为兄一切安好。” 玉可卿气闷的咬了咬下唇,她原本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只是女儿家面薄,话到嘴边便成了这样,低下头,掩去眼底的苦涩,轻言细语道:“只因老家离皇城路程太远,虽然已经急赶慢赶,却还是错过了表哥的大婚,表……嫂是相府千金,定跟表哥是郎才女貌吧?” 天知道她有多不愿喊出“表嫂”这个称呼,心底的嫉妒和痛苦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用尽了力气才让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藏在袖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很痛,但不及她的心痛。 听到她提起林如悦,司徒灏的神情柔和了几分,“一会儿用膳你便能见着她了,她很好。” “她很好”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玉可卿的心里,身子一晃,险些跌倒,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惹司徒灏不喜,她连忙扶住栏杆,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卿儿有些累,想来是路上受了颠簸,表哥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司徒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蹙眉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话没说完便被玉可卿打断,声音略显尖利,“不用了!表哥,抱歉,卿儿身子不适,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理会司徒灏,拉着服侍她的丫鬟便急匆匆离开了。 司徒灏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想明白她为何突然变脸,只得无奈地叹一声女子心思难猜,然后转身离开。 玉挽阁,内室。 玉可卿呆呆地坐在床榻上,两眼茫然,似失了魂魄一般。 贴身丫鬟翠竹看见自家小姐那痴傻的模样,心内不忍,宽慰道:“小姐,你别这样,老夫人见着会心疼的。” “会吗?”她的声音空灵得就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当然会,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爱的便是小姐了。” “姨妈若真的疼爱我,怎会让表哥另娶他人?” “这……”翠竹哑然,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奴婢如何敢评论,只得噤声,但看向玉可卿的眼神却盛满了担忧。 “罢了,这就是命。”玉可卿苦笑着摇头,眼里满是哀戚,“谁叫我是不祥之人呢?” 不到十岁便父母双亡,幸得老夫人出面庇佑才得处栖身,虽然在老夫人的责令下,府里没人敢嚼舌根,但玉可卿怎会不知外人都说她八字太硬才克死父母,甚至将司徒灏疾病缠身也怪责在她的头上。 原本以为老夫人待她是不同的,她也知道司徒灏早有婚约,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可以做正妻,但看老夫人今日的意思,怕是连妾侍都不愿许给她。 “小姐莫要胡说!小姐福泽深厚,怎会是不祥之人?日后定会嫁个比表少爷更好的如意郎君!”翠竹自幼便服侍在她身旁,主仆俩感情非同一般,一见自家小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连忙劝道。 “翠竹……”玉可卿忍了半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可我只要他,哪怕只是做妾,我只要他呀……” “小姐……”翠竹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只得陪着她一起流泪,心里却将林如悦恨上了,定是她在老夫人和表少爷面前说了什么,要不怎么会这样? 正文 第三十六回 小妾登门求合作 夜幕低垂,皓月升空。 原本林如悦还担心今夜会跟司徒灏同床共枕,谁料司徒灏说身子还需调养,宋大夫叮嘱他暂时不宜行太过亲近之事,所以去书房歇息了。 林如悦差点就想撒花兼放鞭炮恭送他离开,这位宋大夫真是太好了,太善解人意了,赶明儿她定当找机会当面酬谢。 今夜轮到凌蕾和凌雨守夜伺候,但林如悦习惯了锦瑟,所以还是让锦瑟服侍梳洗后才让她去休息。 凌蕾是男儿身,自然不方便进内室,乖乖的守门去了,凌雨则接替锦瑟,替林如悦换了衣服。 突然看到凌雨双手掌心有很厚的老茧,林如悦不由好奇的问道:“凌雨,以前你是在哪儿伺候的?” 凌雨心下一惊,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观察力真强。定了定神,笑着答道:“奴婢原先是专门负责给少爷煎药的。” 原来是煎药的,那就得烧火端重物,也就难怪会起双手的老茧了。 林如悦点点头,没有再问,凌雨忙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主母起疑的话,主子定会灭了她,还好还好。 眼看时辰还早,林如悦刚想将老夫人饭后交给她的账册看看,就听到凌蕾在门外说道:“少夫人,兰姨娘求见。” 兰心研?这个时候她跑来干嘛?林如悦微微皱眉。 对这位兰姨娘她印象可谓极其深刻,只因长得太像现代时在她手下工作的那个业务员,也是妖娆万千,婀娜多姿,跟个妖精似地,只需抛个媚眼,便有一大群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冲上来。 不过那个业务员虽然长得跟小三儿似地,却很洁身自好,从来不会牺牲色相去招揽客户,外貌和性格可谓完全不符。 却不知道这个相貌酷似业务员的兰心研究竟是个什么性格。 沉下心思,对着屋外说道:“请她去花厅,说我马上就到。” 凌雨立刻给她套了件外衫,又帮她将披散下来的头发挽起,梳了个斜在右边的堕马髻,插上几支镶着绿宝石的簪子将发髻固定住,然后扶着她往花厅而去。 兰心研一见她进门便忙不迭的起身行礼道:“贱妾见过少夫人,这个时辰还来打扰,望少夫人见谅。” 林如悦径自走到主位坐下后,笑着让她坐回去,道:“左右这里没外人,那些虚礼便能免则免吧,不知妹妹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 凌蕾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为两人上茶,兰心研谢过后也不喝茶,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凌雨跟凌蕾,林如悦闻琴音便知雅意,当即挥手让两人下去。 待到二人离开合上了房门,兰心研这才开口道:“既然少夫人称贱妾妹妹,那贱妾就腆着脸叫少夫人一声姐姐了。” “都是自家姐妹,本该如此。”林如悦不在意的笑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垂眸时掩去眼里的讥诮。 “妹妹今儿来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告诉姐姐。” 废话,没话说你大晚上的跑来干嘛?梦游吗?林如悦压下心底的冷笑,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哦?究竟何事?” 兰心研嫣然一笑,林如悦即便身为女子也险些被这明艳动人的笑脸晃花了眼,啧啧,司徒灏你丫真是好运气啊,这么漂亮的女人都委身给你做妾了。 “今儿那位表小姐,不知姐姐可还有印象?” 林如悦点点头,自然有印象,而且印象深刻,漂亮是漂亮,但那双翦水秋瞳里总是带着一抹子哀怨,怎么看怎么像当年某部脑残剧里那朵小白花啊,只不过不知道这地儿有没有咆哮马跟她配对。 兰心研收起笑容,面容一整,“妹妹要跟姐姐说的事就是关于她的。” 林如悦微微蹙眉,诧异道:“这位表小姐怎么了?”她还真是被勾起好奇心了。 “表小姐名讳玉可卿,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只因十岁那年父母双亡,所以被老夫人接到府上抚养,虽只是表亲,却甚得老爷老夫人疼爱,就连爷也很喜欢这个表妹。”兰心研喝了一口茶,开始侃侃而谈。 林如悦边听边点头,这也难怪那姑娘眉宇间总有一抹哀怨了,纵然再多疼爱也不是自己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 兰心研瞥见她带着同情的神色,嗤笑了一声,道:“姐姐,心善是好事儿,可也得看对象。” 林如悦再度皱眉,问道:“妹妹这话是何意?” “这位表小姐固然身世可怜,但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主,打小就认定了爷是她的良人,别看她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这些年妹妹可没少栽在她的手里。” 哟呵,这么说起来还是个扮猪吃虎的?林如悦顿时来了兴趣,但面上却装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不会吧?会不会是妹妹弄错了?” 兰心研冷笑道:“弄错?妹妹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妹妹不信!”说着,有些怜惜的看了林如悦一眼,叹了口气,“姐姐,你性子太过和善,这样以后会吃亏的,不说这位表小姐,就其余那几个妹妹,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如悦有些慌乱的咬了咬下唇,无措道:“我虽是相爷之女,但一直久居后院,也是出嫁前才由庶转嫡,后院这些事情从来没接触过,所以……”说着,她神色变得凄然,还有些惧怕之意。 兰心研微微扯了扯嘴角,立即端起茶杯,借品茶的瞬间掩去嘴角一闪而逝的讥笑,放下茶杯后,同情的看着林如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姐姐的事儿妹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 叹息一声后,她起身走至林如悦面前,劝慰道:“难得妹妹与姐姐投缘,日后定会帮着姐姐打理后院,绝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可趁之机。” 林如悦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姑娘也太好骗了吧?这就上当了?真拿她当懵懂无知的小白兔呢?但演戏必须演全套,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握着她的手,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那姐姐以后就依仗妹妹了。” “姐姐放心,妹妹自会尽力。” 两人相视一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但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只有自己才知道。 正文 第三十七回 新嫁回门遭算计(一) 为飞刀叶童鞋的巧克力加更 一转眼,林如悦嫁入司徒府已经三日,今天应该是小俩口回门的日子。 老夫人老早就将回门的礼品备齐,足足装了五大车,看到礼单后,林如悦顿生想劝阻婆婆将礼物缩水再缩水的念头。 林府给的陪嫁那么寒碜,夫家却如此大手笔的备上回门礼,这不是摆明着便宜那对无良夫妻和那个歹毒妹妹吗?凭什么便宜他们啊? 司徒灏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自家娘子对着礼单在咬牙切齿,心生疑惑,走近瞧了瞧,却依然没想通她为何这个表情,于是好奇地问道:“如儿,礼单可是有何不妥?” 就是太妥了她才烦躁的好吧?有些恨恨地将礼单塞到他手里,外加附送一个白眼过去,“没有,妥妥的。” 司徒灏接过礼单,顺手放到一边的桌上,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啼笑皆非道:“那你为何这幅表情?” 这三日,林如悦已经对这个挂名老公时不时占便宜的举动从郁闷到无视了。 为了拿到藏宝图,为了解毒,姑娘她连色相都牺牲了,她容易吗她? “昨儿吃多了,便秘。”丢下这句不阴不阳的话后,她转身回房更衣去了。 一旁的凌雷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被司徒灏一瞪,慌忙把笑意又给咽了回去,直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凌雨小嘴一撇,低骂道:“活该。”主子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吗?你完蛋了。 果不其然,司徒灏一掀袍子坐了下来,淡淡开口道:“听说那个叫抚琴的丫鬟很讨厌你?” 凌雷闻言脸立刻垮了下来,愤愤地看了凌雨一眼,绝对是这个大嘴巴丫头去告状的,要不然主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主子,没这回事,只是一些小误会罢了。”主母的贴身丫鬟他可不敢得罪,万一在主母那说他几句坏话,再传到主子耳朵里,那他就真的完了。 “这么说你对那小丫鬟还是挺有好感的咯?” 凌雷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本着绝对不能得罪主母对原则,点头如捣蒜道:“主母身边的自然都是伶俐人。” 司徒灏微微一笑,“那本尊给你十天时间,摆平那个丫鬟,没问题吧?” 凌雷瞬间呆滞了,摆平?哪种摆平?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 凌雨“好心”帮着解释道:“主子的意思就是十天内让那个小吃货看上你非君不嫁,勾搭女子可是你的强项,没问题的哦?” 凌雷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什么叫勾搭女子是他强项啊?他不就易容了一次穆寒吗?为毛穆寒的烂名声要算在他头上?还有,他现在的身份是丫鬟啊丫鬟,同为女子,怎么可能让抚琴看上他而且非他不嫁啊? 他不就笑了一声吗,至于这么往死里折腾他吗? —————— 林府。 林庸夫妻和林如蕊早已经换上新衣等在大门口,虽然三人都不待见林如悦,但司徒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新婚夫妻三日回门是大事儿,皇城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哪怕再不情愿,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 眼尖的管家远远的看见马车过来,便忙不迭的指着马车跟林庸说道:“老爷,大小姐跟姑爷到了。” 林庸对妻子和女儿使了个切记忍耐的眼神后,挂上笑容,带着林夏氏迈下台阶。 司徒家派来的马车总共七辆,除了两辆用于坐人,其他的都是摆放回门礼的,小俩口的马车是第二辆。 现在身份已经变成司徒灏贴身小厮的凌风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跳开门帘,扶着又装成病弱之态的司徒灏下了马车,锦瑟跟抚琴则从另一边将林如悦扶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至林庸夫妻面前,林如悦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司徒灏也微笑着向他见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好好,赶紧进屋吧。”林庸和林夏氏皆一脸慈祥的笑容,领着两人往大门口走去。 进到主屋后,林庸夫妻先坐了下来,几个小辈则互相问好后才依次坐下。 司徒灏吩咐凌风将礼单呈上,笑着说道:“岳父大人,这些是小婿父母特意备下的回门礼,区区薄礼,还望岳父岳母不要嫌弃。” 林庸连连摆手说亲家太过客气,但当视线瞄向礼单时,眉头不经意的跳了跳,林夏氏看着纳闷,将身子靠过去扫了一眼后,她的眉头也不由跳了跳。 这礼物似乎太过贵重了吧?夫妻俩同时在心里嘀咕起来。 当日林如悦的陪嫁是林夏氏备下的,林庸也曾过目,都知道那份陪嫁有多寒碜,但谁都没想到司徒府竟然如此大方,回了这么重的礼。 按说林如悦是替妹代嫁,司徒府理应不满才是,可现在却…… 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玄机? 林如悦一看他们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开始阴谋论了,但她懒得解释,难道说人家司徒府财大气粗,就是故意拿钱来砸死你的? 司徒灏表情一直淡淡的,除了偶尔咳嗽两声,就没有别的动静,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林如蕊却坐不住了,准确说她打从一看到司徒灏就开始闹心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司徒灏的相貌竟然不亚于炎臻?而且除了面色苍白一点,身子单薄一点以外,怎么看都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哪有外人传的那般不堪?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便宜林如悦那个贱蹄子了? “听闻司徒公子身子一向不甚爽利,要不要先去内堂休息下?”林如蕊无视一旁的林如悦,朝着司徒灏露出一抹妩媚倾城的微笑。 她就是故意不叫姐夫,就林如悦那德行,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男子? 林如悦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阴霾,很好,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挖墙脚,还真是她的“好妹妹”啊! 这番动作看在林庸夫妻眼里,以为她是碍于司徒灏在而敢怒不敢言,本想出声喝止林如蕊的逾越之举,却不料司徒灏说话了。 “世人都说二小姐才貌双全,乃皇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林如蕊立即接话道:“今日一见怎么了?” 司徒灏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不等林如蕊面上的喜色褪去,他话锋猛地一转,“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何来的才貌双全?” 林如蕊顿时花容失色,面上一片惨白。 林庸暗骂女儿不争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林夏氏虽知女儿做错事被抓了小辫子,但爱女心切,连忙出声打圆场道:“贤婿,蕊儿年少不经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接着,对着林如蕊喝斥道:“蕊儿,怎的这般不懂事?还不赶紧跟你姐夫赔礼认错?” 只说给姐夫赔礼,却未提及真正受伤害的林如悦,林夏氏的偏心由此可见一斑。 正文 第三十八回 新嫁回门遭算计(二) 最终,林如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司徒灏道了歉,也只是给司徒灏道歉,至于真正的受害者林如悦,她直接无视了。 林如悦倒不是很在意,真跟这些人计较的话,她早就在嫁进司徒府前就气死了,只是她没想到司徒灏竟然会出言维护她,要说林如蕊可是娇滴滴的美人一枚,连锦瑟都没放过的色狼竟然看着没动心?这……这不科学啊。 要是让司徒灏知道她此刻心里所想,指不定真要吐血,他多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在自家娘子眼里就成了饥不择食的色狼了呢? 按照习俗,新娘回门至少要在娘家呆上七天,但司徒灏“抱恙在身”,就算他想陪着,老夫人那关就过不去。来前就已经再三嘱咐了,至多呆三天便得回府,而且出于担心,竟连宋大夫也派了过来。 回门还带着私人医生,这对小夫妻也算是奇葩了。 吃了顿“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晚膳后,林如悦带着司徒灏回自个儿住的菊苑休息。 一进菊苑的门,林如悦便无声的笑了。 看来那对夫妻还是挺忌讳司徒府的嘛,原本清清冷冷的院子被改造一新,室内的家具也都换成了比较符合相府千金身份的,就连她卧室里那张床都焕然一新。 只可惜她不会跟司徒灏同房的,人家可还久病未愈,就算她豁出去不要那层膜,对着个不知道何时就有可能吐血的重病号,也下不去手啊,太不人道了。 谁知道司徒灏跟着她进了卧室便径自到书案前坐下,随手翻开放在桌上的一本诗集,便不挪窝了。 林如悦见状嘴角抽了抽,莫不是这个病罐子相公起了色心,即便身子未好也要先跟她把洞房给补上? 不过这里毕竟是相府,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就算装也要装得夫妻琴瑟和鸣,万不能让那几个没安好心的看笑话。 想到这,她轻移莲步走了过去,笑意盈盈道:“相公喜欢诗词?” 司徒灏闻言放下手里的诗集,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的圆凳上,然后答道:“还好,看这本诗集的样子似乎常被翻阅,如儿可懂作诗?” 她两岁以前倒是经常“作诗”,坐哪哪湿。 “相公说笑了,妾身久居后院,字都不识得几个,哪会作诗?这本诗集是出阁前一月陈嬷嬷拿来教妾身识字之用。”林如悦用锦帕掩住唇,羞涩而笑。 能作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般大气诗句的女子岂能不识字?司徒灏也不点破,微笑道:“为夫教你识字可好?” 靠,还真拿她当文盲啊?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才学,只得强装惊喜,大大的杏眼忽闪了几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妾身资质愚钝,要是让相公操劳就不好了。” 司徒灏不在意的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墨条,又倒了些水在砚台里,直接开始磨墨,待到墨磨好后,从笔架上拿起一枝羊毫,接着铺上一张白纸,挥毫落笔如云烟,转瞬间,纸上便出现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 但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 林如悦的神情有了片刻的呆滞,这……这莫非是司徒灏在向自己表白? 连忙摇头挥去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猜测,怎么可能啊?虽说这时代的女子大多是盲婚哑嫁,但这才短短三天就让夫君产生白头偕老的冲动,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就在她惊疑未定之际,耳边传来司徒灏清朗悦耳的声音:“如儿,为夫今天就先教你这几个字,以后再解释其中意思给你听,可好?” “好。”原谅姑娘她受惊过度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司徒灏满意的笑了笑,将笔挂回笔架上,一手拉起林如悦的手,一手指着纸上的字,慢慢地,却又掷地有声的一字字念给她听。 窗外,夕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片中缓缓下沉,蔷薇色的斜晖透过窗棂撒了进来,不知不觉靠得很近的两人身上似披着一抹轻烟。 窗外的桂花树随风摇动,淡黄色的花瓣如细雨般飘落,落在树下的池塘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正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 而此时,相府另一处,正酝酿着一场针对林如悦的暴风雨。 第二日,天刚刚亮,林如悦便醒了。 昨夜虽然司徒灏以教她识字为名呆了很久,但戌时未过便自行离开了。当时林如悦还挺抽风的问了句他为何要走,得到的回答是——为夫还是希望洞房花烛夜是在自己家中。 一听这话,恼羞成怒的某女恨不得大喊一声“关门放狗”! 想到昨夜司徒灏离开时那格外欠揍的神情,向来起床后会迷糊几分钟的林如悦瞬间满血,略显傲娇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后,掀开薄被起身。 早就起来一直守在门外的锦瑟一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刻安排凌雨去打水来,自己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伺候自家小姐穿衣洗漱。 “他起来没?”待锦瑟服侍她更衣完毕,林如悦开口问道。 知道她说的是司徒灏,锦瑟一边帮她整理衣裙,一边笑着答道:“时辰尚早,想必姑爷还未起身。” 林如悦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恰好凌雨端着水盆进来,两人便合力帮着她洗漱。 刚坐到梳妆台前要挽发,司徒灏便推门进来,直接挥手支开锦瑟,拿过她手里的玉梳,站到了林如悦身后。 “相公这是要抢了锦瑟的活儿,当回丫鬟?”看着铜镜里映出的那人身影,林如悦也不回头,故意打趣道。 谁料司徒灏还真就帮她梳起头来,笑眯眯的说道:“为娘子挽发是为夫之幸,有何不可?” 喂喂,你来真的啊?这活儿很有技术含量的,你一个睡床的时间比站着的时间还多的男人会不会啊?姑娘她的脑袋可不是让你无聊时解闷的试验品。 她想拒绝来着,又怕打击了司徒灏的积极性,要知道为了藏宝图为了解药她现在必须讨好他啊,挣扎了片刻后,索性牙一咬,眼一闭,随他折腾去,大不了一会儿让锦瑟重新帮她梳过便是。 大约一炷香后,那个清朗动听、带着笑意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好了,睁眼瞧瞧。” 林如悦先是不自在的挪开身子,然后睁开双眼往铜镜望去,瞬间,她漂亮的杏眼惊讶地睁大了。 哎呀妈呀,这病罐子竟然还真会挽发呢。 只见她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正好与她今日穿着的浅红色长袭纱裙交相辉映。 “如儿瞧着如何?”司徒灏压低了身子,双手放在她肩上,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说话间,呼吸时传来的热流直直地打在她敏感的耳垂处,让她不由浑身一颤,如玉的脸颊上顿时嫣红一片。 正文 第三十九回 新嫁回门遭算计(三) 早膳林如悦压根儿就没吃几口,一直在用眼神试图杀死那个从昨晚便开始调戏她的病罐子相公,可人家根本就当没感觉到,自顾自的喝粥、夹菜,那是又优雅又从容,让她顿生一拳打到棉花上去的无力感。 用过早膳没一会儿,林如蕊便带着紫藤过来了,眉眼带笑,谨守分寸,规规矩矩给两人见礼,全无昨天的半点作态。 这姑娘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林如悦虽笑着还礼,心里却开始警惕起来。 林如蕊一坐下来便笑着说道:“姐姐,云湖的荷花开了,听说可好看了,你我姐妹二人还从未一同出游过,正好今儿天气不错,不知姐姐可否赏脸陪妹妹一道去观荷呢?” 拒绝自然是不可能的,还没到跟娘家完全撕破脸的时候,可如果接受,谁知道云湖那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林如蕊真的是单纯邀她去观荷。 没等她回话,司徒灏便开口道:“二小姐,我可否一同前往?” 林如蕊用锦帕掩唇,打趣道:“姐夫这是舍不得姐姐吗?” “我跟如儿正是新婚燕尔,自然舍不得。”说着,还不忘含情脉脉的看向林如悦。 林如悦柳眉一跳,令堂的,又开始调戏了,你是不发情会死星人吗?不过司徒灏的身子那么差,这番出行又摆明了暗藏波澜,万一连累他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她可不是关心他,一切都是为了藏宝图。 打定主意后,略带娇羞的冲司徒灏抿唇一笑,道:“相公,你身子还未痊愈,湖边湿气重,还是在府里好好休息吧,游湖赏荷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晚膳前妾身一定回来。”然后扭头看向林如蕊,“妹妹,晚膳前便回府可好?” 林如蕊当即点头应下。 司徒灏眼神闪烁了下,也不再强求,跟林如悦又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的话,便随着凌风去见宋大夫了。 云湖位于皇城东部,每年一到盛夏,湖面上便开满荷花,吸引众多公子小姐前来赏花,湖中央有一小岛,上面特意修建了一处雅致的凉亭,便于有身份地位的人前来赏荷之用,名曰“映荷亭”。 林如悦一下马车,便见偌大的湖面上遍布荷叶,翠绿的荷叶丛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阵阵清香随风袭来,沁人心脾。 林如蕊走了过来,笑语嫣然道:“姐姐,妹妹没骗你吧?果真是极美的。” 林如悦含笑点头,抛开背后的阴谋算计,如果单纯抱着观赏的心态来说,这里的确是处不错的景致。 她突然开始怀念那才买还没来得及用的最新型数码相机,若是把这里的景致拍下来发上网,肯定会勾起不少人前来游玩的兴趣。 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么还想着现代时的事情呢?已经回不去了。 林如蕊一直在留心观察她,发现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异样,不觉顿生疑窦,不过此时她没有心思去揣测林如悦想些什么,因为安排好的好戏即将开始上演。 “姐姐,在湖中央的映荷亭看到的景致才是最好的,我们坐船过去吧。”林如蕊拉起林如悦的手,便往早已停在湖边的船那走去。 船并不大,但坐四个人绰绰有余,林如蕊只带了紫藤上船,林如悦原本想带锦瑟,但凌雨抢在锦瑟前面扶她上了船,她也不好再让凌雨下去,只得将锦瑟留在岸上。 船晃晃悠悠的在荷花从中滑行,随意伸手便能碰触到娇嫩欲滴的荷花,船夫想必是经常被人要求唱船歌,所以摇起船桨便唱起了悠扬婉转的船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徜徉在如此美景中,林如悦不觉放松了警觉性,眯着眼睛享受美景。 突然,船夫将手里的浆一丢,纵身一跃,便跳入湖中,水面上翻腾起几个水泡后,转眼便没了动静。 林如蕊当即失色,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然后紧张的拽住林如悦的袖子,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惊慌,“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她装的很像,但林如悦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按下冷意,也装出一副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慌张模样,失措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姐姐不会划船,妹妹可会?” “妹妹堂堂相府千金,哪里会这些粗鄙行当?”林如蕊嫌弃的蹙眉,视线转向还离着很远的湖心,又看了看已经远离的湖岸,“今日算倒了霉了,以往这个时节来观荷的人不少,可今日却没见着别的船。” 林如悦暗自冷笑,你敢说不是你故意为之?以相府的财力,买通船家今日都不开船不是难事,何况荷花现在只是初开,距离全部绽放还需几日,这个时候少人来观荷也是正常。 “可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啊。”说着,林如悦转头吩咐凌雨,“你试试喊几声,看锦瑟她们能不能听到?” 凌雨皱眉道:“少夫人,现在是逆风,就算奴婢喊破了嗓子估计岸上的人也听不清。” 林如蕊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姐姐,紫藤懂得泅水,要不让她游到岸边叫人来帮忙?” 你会那么好心?林如悦心里怀疑,但面上不显,反倒期盼的看向紫藤,说道:“那就有劳紫藤姑娘了。” “奴婢不敢当。”紫藤连忙福身一礼,然后站了起来,将袖口和裤脚扎紧,刚要跳入湖中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伸出的胳膊一下打在林如悦身上,结果她还没跳下去,倒先将林如悦给掀进湖里。 凌雨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丫鬟有问题呢?光注意林如蕊去了,这要是主母有什么好歹,主子不得扒了她的皮呀?可偏偏医毒双绝的她不懂泅水,这下该怎么办啊? 林如蕊压下心底喜意,先是怒斥了紫藤几句,然后便假惺惺的趴在船舷处将手伸了出去,大声道:“姐姐,快拉着妹妹的手,我拉你上来。” 可明明林如悦落水是在右边,她偏趴在左边,不会游泳的人怎么可能从右边扑腾到左边拉她的手? 此时林如悦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在心里骂娘。 令堂的,在现代时她可是学生时代的游泳健将,为毛到了古代一换身体,曾经的水性就没有了呢? 她后悔不迭,不是没注意到紫藤的异常,而是她以为自己会游泳便故意没有躲开,原想入了水便闭气一段时间,然后再冒头出来吓唬林如蕊,没想到一时疏忽,这下子连小命都要玩完了。 正文 第四十回 新嫁回门遭算计(四) 为十车玉童鞋的巧克力加更 凌雨急得不行,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对着紫藤便吼道:“还傻愣着干嘛?赶紧跳下去救人啊!” 紫藤却将视线移向林如蕊,今天的事本就是小姐吩咐她这么做的,没有小姐吩咐,她怎敢跳下去救人? 林如蕊瞪了紫藤一眼,暗道这个丫鬟怎么这么蠢,跳下去便是,然后装作救人的样子让林如悦多呛几次水溺死不就行了?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会知道? 可现在这个蠢货丫鬟的下意识行为却将一切都毁了,若是林如悦真的出事,定会怀疑到她头上,反倒不好再做什么手脚了。 当即来了火气,怒道:“没眼力劲儿的蠢货,还不赶紧下水把大小姐救上来?” 紫藤连忙应声跳了下去,可没等她游到林如悦身旁,只见一道人影凌空出现,一把抓起林如悦跃出水面,然后跳到船上,双足一点,便飞了出去,在荷叶上起起落落,如履平地,往映荷亭方向而去。 林如蕊懵了,还泡在水里的紫藤呆了,凌雨惊诧的同时心里顿生寒意,能用轻功从亭子那边来到这里,又毫不费力的抱着一个人再飞回去,如此深厚的轻功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就连主子那么深厚的功力都不能保证轻功达到这个程度,这个人究竟是谁? 来人将已经溺水晕过去的林如悦放平在亭子里的长凳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后,右掌放置她腹部位置,巧施内力一压,林如悦便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并将喝进去的湖水吐了出来。 溺过水的人都知道,只要将水吐出来便没什么大事了,很快,她便幽幽醒转,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蒙着面的黑衣人后,诧异道:“是你救了我?” 看这身形和给她的感觉,并不是那个连续两次夜探她闺房的男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林如悦挣扎着站起来,对着他深深一福,感激地说道:“小女子谢过阁下救命之恩。”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扶她重新坐下,然后对着她比了个“八”的手势后,脚尖一点,便飞出了亭子。 八?莫非是八王爷炎臻? 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出事?难道说这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可是她跟炎臻并不熟悉,为何要专门安排一个人保护她呢? 林如悦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待下次看到炎臻直接问他便好,只是这回可是救命之恩,她拿什么还啊? 那边,凌雨急得火烧眉毛,刚好看到船夫丢弃的船桨卡在荷花丛里,连忙让在水里的紫藤取了过来,然后拉她上船,两人一起用力,边划边学,竟然也将船划到了亭子这儿。 船一靠岸,凌雨便跳下船来,几步奔到了林如悦身边,先是拉着她上下打量了几遍,确定的确无碍后才松了口气,说道:“少夫人,你没事就好,刚才可吓死奴婢了。” 紫藤也扶着林如蕊下了船,一看到林如悦竟然平安无事,她的眼里闪过一抹不甘,却装出焦急万分的样子,说道:“姐姐你没事便好,都是那个死丫头的错,你放心,回去我定饶不了她!” 紫藤连忙跪下,求饶道:“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大小姐饶命!” 林如悦怎会不知紫藤只是奉命行事,主子的命令身为奴婢的又怎敢不从?不过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她又何必难为她?幕后主使才是她该去讨债的对象。 当即让凌雨将紫藤扶了起来,不在意的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反正我也没事儿,就算了吧。” 紫藤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压下泪意谢过她,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对了,刚才救姐姐的是名男子吧?姐姐可已经嫁作人妇,与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若让姐夫知道了,怕是不好吧?”想到刚才救起林如悦的黑衣男子,林如蕊便气不打一处来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林如悦四两拨千斤,淡淡地回道:“妹妹多虑了,就算相公知道,也只会感激那位恩公,须知救人如救火,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这么说姐姐不认识那名男子?” “天下男子何其多,姐姐岂能全都认识?” “那便怪了。”林如蕊手拿锦帕掩唇一笑,眼里满是嘲讽,“刚才姐姐落水的地方距这里甚远,若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何要花那么大力气从这里赶到湖面那将你救起?今日妹妹邀姐姐游湖只是一时兴起,旁人自不会知道你我二人身份,所以不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身份而刻意逢迎,那么一个不认识你的陌生男子,为何要行这般吃力不讨好之举呢?” 林如悦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个妹妹不过刁蛮任性,虽然心肠恶毒但心计稚嫩,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妹妹啊。 “妹妹是认定姐姐一定认识那位恩公了?” “妹妹可没那么说,只是酌情分析罢了。” 林如悦猛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这样,那姐姐便不得不往衙门一去了!” 林如蕊蹙眉道:“姐姐这是何意?关衙门什么事?” “当朝相爷嫡女,司徒家少夫人,在云湖被人蓄意谋害性命,这样的事情衙门难道不该过问吗?”林如悦字字铿锵,犀利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她。 林如蕊顿时心里发虚,强扯嘴角,道:“哪有什么蓄意谋害性命,姐姐未免太过夸大了。” “不是蓄意谋害吗?那船夫为何将船停到湖心便弃船离开?虽然我溺水纯属意外,但你又敢不敢保证,如果不是我恰好被恩公救起,那名离奇失踪的船夫会不会突然出现害吾等性命?” 林如蕊被她连番逼问惊得面色一片惨白,她当然能保证船夫不会突然出现害人性命,但她不敢说,万一林如悦坚持对簿公堂,一旦那个船夫被抓到,势必会说出一切是她安排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素来注重名声的林庸第一个便不会饶了她。 今日之事她都是瞒着林庸跟林夏氏的,二人早已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只是她实在不服,凭什么林如悦能嫁得那么好的夫婿?嫉妒之下,便让紫藤找人安排了今日这一出戏,就算不能去掉这个眼中钉,也要让她受点教训。 可谁知道,事情到了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正文 第四十一回 新嫁回门遭算计(五) 这个人为的意外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并非林如悦良善到以德报怨,此时不去报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儿还被林庸拿捏着,只得暂时忍着,等到她解毒以后,就是林如蕊连本带利还债的时候了。 林如蕊也没在提起那个救人的黑衣人,但是心里却将这件事记下了,决定回府后便找人去查查那人的身份,只要查到这个人跟林如悦相识,那一切就好办了。 是不是真的有私情不重要,证据什么的完全可以捏造出来,到时候再捅给司徒灏知道,她就不信林如悦不被休。 两姐妹心里都各怀算计,但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只不过经此一事,谁都没了观荷的兴致,凌雨本就没什么身为女子的自觉,当即脱下外衫披在林如悦身上,仅着内衣,跟紫藤一起将船划回了岸边。 船一到岸,几个留守在岸边的丫鬟便奔了过来,锦瑟一见林如悦浑身湿透,二话不说便跟着凌雨一起将她扶到马车上,关上帘子后,拿着特意备着的替换衣服给她换上。 因为两人出行只备了一辆马车,所以林如蕊尽管不想在太阳下面站着,也不好这个时候掀开帘子进马车,只得悻悻地等在一旁,同时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紫藤两眼。 都是这个蠢丫头的错! 紫藤只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但身为奴婢,即便再委屈也只能默默受着,只不过心里不自觉将两位小姐的为人处事做了个对比,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去指派去伺候大小姐。 待将湿衣服换下,又将湿发披散开来,锦瑟才带着担忧和愤怒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二小姐干的?” 也难怪锦瑟第一个就怀疑林如蕊,谁让她是是有前科的人呢,上回便是她指示秋离推林如悦下水,害得林如悦险些没命,今儿难道是想再来一次? 林如悦还未开口,凌雨便义愤填膺的替她答道:“虽然不是她亲自动手,但必是她下的令,还好少夫人福大命大遇着贵人,要不然……”说到这,她不由后怕的哆嗦了一下,还好林如悦没事儿,要不然整个相府都会被主子灭了陪葬。 “贵人?”锦瑟没整明白,诧异的看着林如悦,林如悦给了她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她当即止了话头,拿出梳子帮自家小姐梳理发丝。 救下林如悦的人正是追风,此刻他已经回到了八王府,躬身站在炎臻面前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林如悦是被林如蕊的丫鬟带下水的时候,炎臻浑身弥漫着阵阵寒意,薄唇轻启,寒声道:“你眼力一向高于常人,可看清那丫鬟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 追风面无表情的答道:“隔得太远,属下没有看得很清楚,但当属下去救人时,注意到二小姐眼里似有遗憾之意。” 能遗憾什么?当然是遗憾林如悦被人救起,没除掉这个眼中钉。 这句话便已经足够让炎臻给林如蕊定罪了。 “你继续回去暗中保护林大小姐,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动手以绝后患!”炎臻沉声命令道。 追风犹豫道:“可如果是二小姐呢?”也要动手除掉吗? 炎臻突然笑了,本该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却让追风如坠冰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你也跟绍阳一样,觉得没了那个女人本王就难成大事吗?”平平淡淡,没有强烈起伏的话语,却蕴含着巨大的威压。 追风慌忙跪下,“属下不敢。” “下去吧,有些话本王不会再说第二遍!” “是!” 追风动作迅速的起身,朝着炎臻握拳端了一礼后,飞身离开了王府。 欧绍阳从暗处走了出来,有些愧疚,又有些挣扎的看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吐出一句话。 炎臻虽然没有转身,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开口道:“那个丫鬟是你的人吧?”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相当肯定。 欧绍阳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刻后,略显艰难地点头道:“是。” “这枚棋子布下多久了?” “她的弟弟在我手里,从那个叫秋离的丫鬟被仗毙,我便有意让她讨好林如蕊,顶替秋离成为她的左右手。” “你早就计划好在她回门时动手?” 欧绍阳知道炎臻此时所指的“她”是林如悦,遂答道:“司徒府虽然也有安排人手,但因为府内监管严密,所以无法接触到她,只能等到回门才动手,原本不会那么快,只不过那位二小姐嫉妒姐姐嫁了个貌比潘安的郎君,所以才提前动手。” 言下之意是今天的行动太过仓促,否则林如悦难逃一劫。 炎臻慢慢转身,双眸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他,就在他被看得有些招架不住想要开口说话时,一道掌风便快速冲着他胸口而来,他不躲不闪,硬抗了下来,手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没有下一次。”炎臻冷冷地撤回掌风,转身便走,“那枚棋子弃了吧。” 欧绍阳阖上双眼,无力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知道这回炎臻是动了真怒,这位八王爷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和善,一旦狠起来几乎能做到六亲不认,“弃了棋子”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意味着紫藤跟她弟弟都必须死。 原因很简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看来这个林如悦已经成为他的逆鳞,碰者即死。 想到这欧绍阳不由苦笑了下,若不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关系,若不是因为自己跟炎臻从小就认识,有着多年的情谊,今天绝对不会只是挨了一掌那么简单。 擦去嘴角的鲜血,欧绍阳拍击了两下手掌,招来心腹暗卫,颁下命令让他将紫藤和她弟弟一并除去,切记手脚利落点,不要留下痕迹。 在相府的司徒灏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作为他手下四大护卫之一,凌雨自然有她传递消息的途径。 看着手里写着“主母遇险,幸得黑衣男子相救,男子身份未明,下手的疑似林如蕊”的纸条,司徒灏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手指看似随意的一搓,纸条便化为粉末。 正文 第四十二回 紫藤怒骂林如蕊 回到相府后,林如悦便跟林如蕊分道扬镳,径自往菊苑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林如蕊眼里的恨意再也隐藏不住,咬紧了贝齿,用力地扯着手里的丝帕泄愤。 紫藤见她一直站着不走,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小姐,是先去夫人那还是回兰苑?” 林如蕊猛地扭头,扬手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滚!” 没除掉眼中钉,还反被林如悦威胁了一回,压抑了一路的怒气倏然爆发,而今天没完成任务的紫藤自然就成为了她的出气筒。 紫藤捂着红肿的脸颊,忍住眼泪,对着林如蕊福了福身后便要离开,谁料刚走出两步便被她叫住:“本小姐是要你滚!没听清楚吗?” 紫藤不可置信的回望了她一眼,却看到她眼里的坚决,想到自己的弟弟在他人手中不知是生是死,想到自己一直委曲求全,想到自打顶了秋离的位置,不但天天受这个小姐的气,还被逼着助纣为虐,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怒火蓦地升起。 也顾不得这里是相府大门口,顾不得旁边还有别人在,她冷冷一笑,眼里布满冰霜,寒声道:“若是我不滚呢?” 她是真火了,连基本的自称“奴婢”都不再用。 林如蕊显然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会如此嚣张下她的面子,微微一愣后,上前扬起右手便意欲再给她一耳光,手腕却被紫藤牢牢抓住。 “你这个贱婢,赶紧给我松开!”林如蕊痛得花容失色,一边对着她怒吼,一边喊立在一旁看傻了的众人,“都傻站着干嘛?还不把她给我拖开!”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冲上来,掰开了紫藤的手,并强压住她让她跪在地上。 林如蕊的手一解放,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上前就踹了紫藤一脚,咬牙道:“竟敢跟本小姐动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一脚用力极狠,即便林如蕊不像凌风他们习过武功,依然踹得紫藤疼得流出了眼泪,偏偏双手被制无法捂住被踹的胸口,勉力挣扎了几下后,怒视着她,大声道:“对!我只是个奴婢,不该对小姐动手!但我也是个人!打从伺候你就一直被你当成畜牲一样随意打骂,还逼着我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到她话语不对,林如蕊立即厉声打断了她,“你个贱婢!休得胡言乱语!给我捂了她的嘴,让牙婆把她卖去妓院!” 立刻有伶俐的丫鬟用手绢堵住紫藤的嘴,一个与她相熟的丫鬟不忍,向林如蕊求情道:“小姐,紫藤姐姐定是魔症了,看在她伺候……” 求情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这丫鬟便挨了一记耳光。 “你也想去跟她做伴吗?谁再敢给这个贱婢求情,全部卖去妓院!我相府不差这几个人!” 大门口的事情林如悦还不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救不了紫藤,林庸和林夏氏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个奴婢呼喝,还是在大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此时,她正纠结着怎么才能让司徒灏赶紧先回司徒府。 原因很简单,姑娘她被调戏怕了。 打从进屋到现在,她这挂名相公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而且眼神那个灼热啊,就跟狼见着羊似地,弄得她简直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对劲。 “时辰不早了,相公,妾身去安排晚膳。”终于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暂避锋芒,说完,她也不等司徒灏回话,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才走两步,手便被抓住,不用猜,抓她的手的人只有司徒灏。 为自己这几日被占了N多次便宜的手默哀了三秒钟后,林如悦回过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他。 司徒灏牵着她的手,将她重新按坐到椅子上,笑着道:“这些小事哪用得着如儿亲自去做,让凌雨她们去便是,你陪为夫说说话。” 说完,便吩咐凌雨去布置晚膳,凌雨领命,还极其贴心的拉走了屋里剩下的电灯泡锦瑟,并且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说你妹的话,老娘跟你无话可说!林如悦气结,在心里将司徒灏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却作出一副娇羞的神情,低下了头。 她不是不想说话,但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吐槽啊。 “为夫记得如儿今早出门时不是这件衣裳,是出游时遇着什么意外了,所以换了衣裳吗?”司徒灏看似随意的开口道。 林如悦征了片刻,思考着今日湖边发生的事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可想了想,这属于她跟林如蕊的私人恩怨,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合法丈夫,但两人真心不熟,没到无话不谈没有个人小秘密的地步。 于是扬起一抹轻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皇城乃是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意外?只是坐船时不慎弄湿了衣裳,所以便换了件,相公不用多虑。” 司徒灏点了点头,但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转瞬即逝。 两人用过晚膳后,司徒灏便称去找宋大夫,离开了菊苑,去往位于松苑附近的客房。 小半个时辰后,再度戴上面具换上黑衣的他领着凌云,避开相府巡院的家丁护卫,利用轻功飘出了相府。 林夏氏在得知宝贝女儿被紫藤以下犯上后,气得当即请来了牙婆,把紫藤的卖身契交给她,并让她将紫藤卖去老鸨最刻薄的青楼,让她接客到死。 此时的紫藤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双手被反绑在后,嘴被堵住,无力反抗的她只能任由牙婆手下的人压着她离开了相府。 一行人刚出相府没多远,走进一个偏僻的巷子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挥动手里的长剑,用剑柄将压着紫藤的两名大汗打晕,牙婆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紫藤惊恐地睁大双眼,她有预感,这个黑衣人绝对不是来救她的,猛地想起那个用她亲弟要挟她的人,心下大惊。 这……莫非是想杀她灭口? 想逃,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无法逃跑;想喊,嘴却被堵住无法出声。 紫藤看着慢慢向她走近的黑衣人,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接着她便身子凌空,被人抱起,惊诧地睁开双眼,只见抱住她的是个遮住了脸的下部,仅露出一双冷冽眸子的男子。 男子抱着她跳上屋顶,然后右手一挥,一道寒芒便朝着那个拿剑的黑衣人而去,黑衣人躲闪不及,右手臂受伤,皱眉看了两人一眼后,也不恋战,跳上对面的屋顶后,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正文 第四十三回 笑话吓跑司徒灏 八王府。 欧绍阳听完暗卫的报告后,挥手让他离开,起身去书房找炎臻。 炎臻此时正在练字,看到欧绍阳推门进来,也不停笔,淡淡地说道:“出了什么麻烦?” “棋子被人救走,暗卫被对方暗器所伤,怕暴露身份不敢恋战,只得先行退走。”欧绍阳走到他对面,站定后说道。 炎臻放下毛笔,漂亮的眉毛微蹙,深邃的黑眸精光四射,“知道是谁吗?” 欧绍阳剑眉紧锁,犹豫了下方道:“以他的身手,江湖中能伤到他的人不多,加上对方善使暗器,我觉得像一个人。” “谁?” “江湖中以暗器成名的只有三人,第一杀手北冥幽,笑面虎苍颉,还有摘星阁的四大护卫之一云,前两者此时均不在皇城,那么剩下的只可能是云了。” “那个据说富可敌国最为神秘的摘星阁?”炎臻的表情变得相当疑惑,“那个丫鬟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牵扯到摘星阁?” 欧绍阳也一头雾水,他有仔细查过紫藤的身世来历,不过是个父母早亡跟幼弟相依为命的普通人罢了,怎么看都不可能跟摘星阁有关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查的。” 炎臻点点头,接着吩咐道:“暂时留着她弟弟,没准儿以后能派上用场。” “我已经让人将她弟弟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 “对了,后日便是花朝节了吧?”炎臻突然转移了话题。 欧绍阳一愣,继而点头道:“没错,今年轮到长公主筹备,地点便定在长公主府。” 炎臻莞尔一笑,“传话给本王的大姐,就说花朝会当日本王亦会到场。” 欧绍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谁都知道八王爷不爱凑热闹,所以花朝会他从未去过,怎么这回却…… 炎臻淡淡抬眸扫了他一眼,接着吐出一句让欧绍阳差点得内伤的话来:“记得后日好好打扮下,随本王同去。” 王爷,不带这样玩儿的!花朝会说穿了就是相亲会,他不打扮都惹来一堆桃花债了,这要是精心打扮的话,那些恨嫁的女子还不得活剥了他呀? 欧绍阳内牛满面。 相府。 老夫人已经派人来传话,让司徒灏用完晚膳便先行回府,而林如悦则要在娘家呆满七日才回去。 这顿晚膳是几日里林如悦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这个挂名丈夫了,再被他调戏下去,姑娘她绝对会忍不住发飙的。 司徒灏注意到她掩饰不住欣喜的神情后,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她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堂堂摘星阁阁主,司徒府嫡出大少爷,文武双全,貌若潘安,竟然就入不了她的眼? 故意夹了一筷子林如悦最讨厌吃的韭菜放进她的碗里,司徒灏带着微笑,开口道:“为夫回府如儿似乎很高兴?” 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但温柔的背后似乎暗藏着暴风雪,让林如悦没来由的抖了抖。 嫌弃地将韭菜刨到一边,她露出一抹极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微笑,柔声道:“相公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么会因为相公先行回府而高兴呢?只不过方才想起一个跟吃饭有关的笑话罢了。” “哦?为夫竟不知如儿还会说笑话,且不妨说来听听。”司徒灏摆明了不放过她,眼里写着期待。 靠,她不过随意扯个借口,还真让她讲笑话啊?眼珠子一转,顿时想起一个笑话,一个一定能满足司徒灏好奇心的“好”笑话。 放下筷子,优雅地从一旁锦瑟托着的托盘内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角和双手,笑着说道:“茅房内,小苍蝇问娘亲,娘,我们为什么每天都吃屎呀?苍蝇娘瞪了他一眼,答道,吃饭时不要说那么恶心的事情。” “啪哒”一声,司徒灏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漂亮的眉头止不住的抽抽。 一旁服侍的凌雷拼命强忍,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主母你太狠了,主子估计这两天都吃不下饭了。转而想到自己一会儿也要吃饭,再想起林如悦刚说的笑话,顿失胃口,笑意褪去,满脸的幽怨。 锦瑟倒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惊人之举,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表情都没变过。 恰好凌雨推门进来,说来接司徒灏的马车已经到了,司徒灏立即起身,看都没看没吃几口的菜肴,转身就往门那走去。 林如悦心内好笑,但面上却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说道:“相公,用完膳再走吧。” 还用个屁!被你那么说了他还能有胃口吗?好气又好笑的回头瞥了林如悦一眼,司徒灏话里有话,暗藏深意,道:“为夫就不吃了,如儿你多吃点,四日后为夫亲自来接你回府。” 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林如悦暗自撇嘴,这是想秋后算账吗?谁怕谁?面上却一副害羞,慢悠悠起身,朝着司徒灏福身道:“妾身恭送相公。” 司徒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带着凌云离开了。 几人一走,林如悦叉腰大笑了两声后才坐下,一边好心情的往嘴里塞着吃食,一边招呼锦瑟坐下,道:“来,陪我一块儿吃,这么多好吃的别浪费了。” 锦瑟摇摇头,没有坐下,而是无奈地说道:“小姐,你怎么能说出那种笑话呢?万一姑爷动怒了怎么办?” “我本来也没打算说啊,是他让我说的,关我什么事?” “小姐,你故意的。” “故意也好,无心也罢,是他自个儿承受力太差,还有更恶心的笑话我还没说呢。”林如悦无所谓的说道。 还有更恶心的?锦瑟无力扶额,这个苍蝇的笑话已经够倒人胃口了好不好?没看凌蕾的脸色都变了吗? 看着满桌的菜肴,她也没胃口了,转身往屋外走去,“小姐,奴婢还是让抚琴来陪你吧。”再呆下去她也要受不了了。 林如悦好笑的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道这些古代人的心理承受力还真是不怎么样啊,想当年同事故意在她吃饭时说那个乞丐和痰的恶心笑话,她可是面不改色的继续吃饭的。 摇摇头,继续挥舞着筷子跟桌上的美食作斗争。 正文 第四十四回 花朝会上风云涌(一) 第二日上午,林如悦正窝在卧房里看书,便听到下人通报,说林夏氏请她去趟梅苑。 面无表情的看了来传话的婆子一眼,林如悦放下手里的书,问道:“母亲可说了何事?” 婆子摇头道:“老奴不知。” “二小姐呢?” “二小姐正在梅苑。” 林如悦眼神闪了闪,母女俩都在呢?难道是为了昨日云湖之事? 她已经从抚琴口中得知紫藤因为公然顶撞林如蕊,而被牙婆卖去青楼之事,虽然心底唏嘘,对紫藤很是同情,但无奈势微力薄,就算想帮也帮不了。 相府的人并不知道紫藤险些被杀又被人劫走,那名牙婆醒来后,以为那伤人的黑衣人是相府派来的,只当这丫鬟犯了大事,哪里还敢追究,只得只认倒霉仓惶逃走。 梅苑,主屋。 林夏氏和蔼的打量了林如悦一眼,面带关切地说道:“原想你回门那天就跟你好好说说话,只是想到你相公身子不好,怕扰了他休息,所以今儿才叫你过来。” “母亲有心了。”林如悦扯了扯嘴角,礼貌而疏离的谢过。 林夏氏哪里看不出她不过说场面话罢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夫家待你可好?” “公婆和善,一切都好。” “那几个妾侍可还安分?” 林如悦暗自冷笑,这才是重点吧?怎么着?想看她被一群小妾欺负的惨状吗?抱歉,估计是没法让你如意了。 “四位姨娘都是伶俐人儿,女儿与她们相处甚好,只是有些遗憾。”她故意摇头叹了口气。 林夏氏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遗憾什么?” “遗憾出嫁前没好好向母亲讨教一番,该如何打发走别的女人,专宠一生。”林如悦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如冰霜,字字如刀。 林夏氏的脸色蓦地变了,这是在故意指责她害死何氏一房独大吗?偏碍于林庸的吩咐不好发作,只得强扯了下嘴角,敷衍道:“你相公的情况不同,那四房妾侍只是为了冲喜才收进房,断不会碍着你正妻的地位,看这两日的情形,他还是很爱重你的,你俩定会白头到老。” 林如悦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女儿就借母亲吉言了。” “怎么说你也算我名下的嫡女,自然希望你嫁得好。”林夏氏又敷衍了两句,便转开了话题,“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花朝会,你跟蕊儿一起参加吧。” 花朝会?那是个什么东西?非原装的林如悦表示她听不懂。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如蕊极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花朝会多年前由先皇的皇后发起,让皇城内各大官家和世家的公子小姐吟诗作对,比试才艺,能够格筹办花朝会的都是皇亲国戚,今年的主办人是长公主殿下,所以会场也就设在长公主府。” 林如悦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古代版的《非诚勿扰》吗?不过她都已经是已婚女子了,这相亲大会她跑去干嘛?找个姘头好给司徒灏戴绿帽子吗? 似看出她的疑惑,林夏氏说道:“如今你也是司徒府的少夫人了,于情于理都该去接触下皇城里的各位贵人,蕊儿是去年花朝会的魁首,自会照应你的。” 林如蕊抿唇一笑,“女儿能得魁首只是运气,今年姐姐去了,没准儿魁首就要换人来做了。” 你就直接说想看她笑话不就得了?拐弯抹角明褒暗贬的,你累不累啊? 林如悦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谦虚道:“妹妹说笑了,姐姐还是出阁前才习得几个字,哪能与妹妹这名满皇城的才女相提并论?” 看似谦虚,但暗地里却点明了自己没学过任何才艺,就算真的丢脸了那也是情有可原。 林如蕊一怔,接着暗暗咬牙,没想到这个贱蹄子这么精明,说话竟然滴水不漏的。 林夏氏也不着痕迹的瞥了林如悦一眼,暗想自己让她去花朝会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但想到左右她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命,就算真的会让她瞎猫碰着死耗子一鸣惊人一回,也绝不会阻了林如蕊的路。 司徒府,玉挽阁。 老夫人将翠竹和服侍她的老嬷嬷支了出去,拉着玉可卿的手走到软塌那坐下,笑着说道:“卿儿,后日便是花朝会,往年因你年纪小,姨妈都帮你推了,眼看你也到及笄之年了,后日便去凑凑热闹,要是看上哪家公子,回来告诉姨妈,姨妈定会帮你促成好事。” 玉可卿脸色一白,慌忙摇头道:“姨妈,卿儿愿伺候姨妈到老,卿儿不嫁。” “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呢?哪有到了年纪不嫁的姑娘家?”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你父母去得早,姨妈便是你唯一的亲人,绝对不会让你做妾,所以……你便歇了对你表哥的心思吧。” 这算是把话说开了,玉可卿浑身一震,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垂泣道:“卿儿知道姨妈素来疼我,但卿儿不在乎,只要能嫁给表哥,哪怕做妾……”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夫人厉声打断:“这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说也是大户千金,哪怕做平妻都委屈了你,何况做妾?不要再多说了,安心在花朝会上相个好夫婿吧,若是没有入眼的,姨妈再去想办法,必会让你年内风风光光出阁!” 丢下这句让玉可卿痛断肝肠的话后,老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玉可卿便无力地滑坐在地,面色比纸还白,浑身都在轻颤,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出现一小摊水迹。 翠竹进来当即大惊失色,连忙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一脸无措茫然的玉可卿一见翠竹,立刻抓住她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哽咽道:“姨妈要我参加后日的花朝会,她不愿我嫁给表哥,哪怕是做妾,还说年内便要我出阁,翠竹,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翠竹惊讶道:“老夫人竟这样说?可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夫人已经不在,老夫人便是你唯一的长辈,她既已决定,恐怕再无回天之力呀。” 玉可卿也知她说的对,松开她的手,扑倒在软塌上大哭起来。 翠竹心疼不已,寻思了下后,献计道:“小姐,要不你去求少夫人?为相公纳妾本就是正妻的事儿,只要她松了口,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玉可卿慢慢止住哭泣,抬起头怀疑地说道:“表嫂她会同意吗?” “小姐你又不是要夺她正妻的位置,而且你对少爷痴心一片,同为女子,少夫人一定能明白你的。” “可表嫂还未回府。” “少夫人是相府嫡女,定会出席花朝会,待后日见着她你便找机会与她言明便是。” “我且试试吧。”玉可卿停止了哭泣,脸颊上虽然还挂着泪珠,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正文 第四十五回 花朝会上风云涌(二) 花朝会当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长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皇城内凡是有些身份的公子小姐全数到场,由此可见花朝会的号召力有多大。 作为这届花朝会的主办人,长公主早已换好盛装坐于上方的主位,来参加的公子小姐们则按男左女右分坐于下方两旁,林如悦姐妹因是相府千金,故而座次靠前,距离长公主那仅两席之隔。 才坐下没一会儿,她便听到左侧的一个女子跟身旁的小姐道:“奇怪,怎么主位那多了张椅子?莫非还有哪位公主会到场?” 身旁那小姐用帕子捂了檀口,笑道:“我听说今儿八王爷也要来,那位置必是留给他的。” “八王爷竟也要来?他不是不喜热闹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做八王妃的福分。”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那位风流倜傥的欧公子。” “你不也喜欢他吗?就知道笑话我。” ………… 剩下的林如悦就没心思再听了,她原本还想过两日偷溜出府一趟找炎臻呢,现在看来今日便可实现了,当下便四下寻找起来,看炎臻有没有来。 林如蕊则一脸喜色,她没想到炎臻竟然也会来,难道是为了她?面上立即浮上一抹红晕,既欣喜又害羞的扯着手里的丝帕。 玉可卿也来了,就坐在距离林如悦五个坐席的位置上,本想立刻上前跟她打招呼,但碍于周围人多不方便说事,只得压下心底的焦急,静静地坐着,眼神却一直紧锁在林如悦身上,盼望她能赶快看到自己。 突然,原本嘈杂的现场一静,接着,一个一身白衣、面若谪仙的年轻男子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紫袍的俊逸男子。 白衣男子正是炎臻,而紫袍男子便是欧绍阳。 长公主当即起身,笑眯眯的招呼道:“八弟来了,赶紧坐到皇姐身边来。” 众公子小姐迅速起身,恭敬行礼道:“参加八王爷。” 炎臻微笑着扬手,“本王只是心血来潮前来一观,诸位不用多礼。” 清朗动听的嗓音,如沐春风的笑容,高贵优雅的举止,瞬间秒杀了在座大部分少女的芳心。 看了看自己左右眼睛几乎变成了心形的千金小姐和丫鬟们,林如悦苦笑着摇头,这位八王爷果真是万人迷啊,就连她这个自认定力过人的都险些招架不住。 炎臻走到林如悦身旁时侧头朝她微微颔首,然后才继续往主位走去。 林如蕊因为跟她站在一块儿,当下便以为炎臻是在跟她打招呼,喜得拿着丝帕不用的拧,好好一块儿丝帕,硬是被她给拧成了麻花。 眼看人都到齐,长公主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面露威严之态,开口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朝会,一年过去,想必诸位的才学比起去年定是更上一层楼。”说着,挥手招呼身旁伺候的丫鬟捧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接着将红布掀开,一尊通体雪白的玉佛便暴露在众人眼前,“这尊玉佛乃是先皇所赐,也是本宫最为心爱之物,今日本宫便将这尊玉佛作为今日的彩头,赐予本届魁首。” 此言一出,下面哄然一片,接着全部起身,或拱手或福身道:“必不让长公主殿下失望。” 长公主欣慰的点点头,扬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高声道:“本宫宣布,花朝会开始!” 第一轮便是吟诗作对,与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同,林如悦懒懒地靠坐着,端着酒杯品着专为女子准备的桃花蜜酿。 她今儿纯粹就是来走过场的,虽然脑子里不少能震慑到这些古人的名诗绝对,但她可不想出这个风头,世人皆知相府大小姐被冷落在后院十年,怎么可能满腹经纶才惊四座?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还是低调的好。 炎臻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不过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扫过林如悦,看到她那眯着眼睛品酒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 坐在他身后的欧绍阳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看来王爷是彻底陷进去了,可林如悦已经嫁做人妻,就算以后和离了,也绝不可能嫁入王府,哪怕只是做妾都会招人话柄,而且以他对炎臻的了解,必是舍不得她做妾的。 他是不敢再动让林如悦消失的心思了,可又没办法帮炎臻达成所愿,难道只能看着他越陷越深吗? 纠结的揉了揉眉心,哎,前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光明啊。 不得不说,林如蕊果然还是有些才学的,很快便在众位千金中脱颖而出。 看着她颇为自得的眼神,以及望向炎臻那满是娇羞的神情,林如悦微微摇头,妾有意郎却明明无情装有情,何其狗血啊。 很快,男子组的冠军也出现了,是位相貌颇为俊逸的男子,据说是大将军之子。 林如悦很感兴趣的多看了他两眼,不过不是爱慕,而是纯属欣赏,但这一幕却落在了炎臻眼里,看向那名男子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深意。 接下来便是才艺大比拼了。 长公主刚宣布开始,便有一名女子站了起来,朝长公主福身后,眼神看向林如悦,挑衅地说道:“林二小姐是去年的魁首,想必身为姐姐的林大小姐也必定才艺过人,臣女不才,想与林大小姐比试一番,不知大小姐可敢应战?” 林如悦差点将口中的佳酿喷出来,尼玛,这算什么?躺着都中枪吗?看林如蕊不爽你找她去啊,找自己这个打酱油的路人甲干嘛? 尽管心里腹诽不已,但依然放下酒杯施施然起身,朝那女子带着歉意笑了笑后,转身对着长公主,福身道:“妾身不懂才艺,甘愿认输。” 不等长公主开口,那名女子便冲到她面前,怒气冲冲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这位小姐,我的确是半点才艺都没有,并非看不起你。”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林如蕊竟然也站了起来,说道:“姐姐,你不是很会唱小曲儿吗?怎么能说半点才艺都没有呢?” 那名过来挑衅的小姐当即讥讽道:“唱小曲儿?林大小姐的爱好果然异于常人,竟喜欢那些烟花之地女子才会的东西。” 顿时,女子们都掩唇偷笑,看向林如悦的眼神皆是鄙夷。 玉可卿猛地站了起来,替林如悦解围道:“表嫂贤良淑德,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挑衅的女子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林大小姐已经嫁入司徒府,想来也只有司徒公子那般的人,才不介意自个儿媳妇儿有这般嗜好吧。” 正文 第四十六回 花朝会上风云涌(三) 这话不止针对林如悦,还骂了司徒灏,玉可卿哪里还忍得住,一甩衣袖便走至女子身旁,柳眉倒竖,带着怒气说道:“我这个做表妹的就代表嫂一战,你可敢接?” 女子斜瞥了她一眼,掩唇讥笑道:“人家正经妹妹都没出声,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夫家表妹,凭什么替啊?” “怎么?你怕输?”玉可卿激将道。 女子面色一冷,啐了一口,道:“我会怕你?比什么?” “就比你最擅长的。” 这话已经明摆着在挑衅了,女子当即动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那便比琴,若是你输了,便跟你表嫂一起滚蛋,以后见着我就自觉让道!” 玉可卿蹙眉道:“我输了走便是,扯上表嫂作甚?” “你是代她比试的,输了自然她也要承担。” “这……”玉可卿不敢替林如悦擅自决定,遂询问的看向她。 林如悦无奈地暗叹一口气,望向那明显带着看戏表情的长公主,有礼的问道:“长公主殿下,妾身不才,可否由夫家表妹代妾身一战?” 长公主笑呵呵地点头道:“这事儿原本不合规矩,但本宫就破例一回吧。” “谢长公主殿下。”林如悦再度福了福身,心里却开始吐槽,明明就是自己想看戏,还说什么破例,令堂的,皇室中人果然都是属豆沙包的,腹黑。 扭头对着玉可卿笑笑,说道:“比吧,我信你。” “表嫂……”玉可卿面有歉意,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名女子,眼神犀利,“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随你怎么样!”女子显然对自己的琴艺颇具自信,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若输了,便向表嫂当面道歉,以后见着我们自觉让道!” “好!” 早有伶俐的丫鬟捧来古琴,女子信步走到琴台前坐下,焚香净手后,对着玉可卿和林如悦冷笑一声后,素指拨动琴弦,悠扬悦耳的琴声便响起。 听得出女子绝对师出高人,虽然这首曲子林如悦还是第一次听到,但不妨碍她对其琴艺的欣赏,拜外公所赐,她还真学过几年的古琴,只不过后来考上大学后,忙着学业和实习,就没时间再练琴。 古琴并非后世常见的古筝,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 古琴虽只有七根弦,但一弦多音,其音域宽达四个多八度,借助面板上的十三个"琴徵",可以弹奏出许多的泛音和按音。音色含蓄而深沉,古朴而典雅,表现力富有内涵,异常丰富,故古时被文人雅士列为"琴、棋、书、画"之首。 很快,一曲结束,众人无不拍手叫好,就连擅长琴艺的炎臻也暗自点头,望向林如悦的眼神不觉带着一抹担忧。 接着,便轮到玉可卿了。 她无视女子投来的挑衅眼神,落落大方的走到琴台前,照例焚香净手,左手按弦,右手拨弦,面色肃然,很快,一曲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便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按欲入木,弹如断弦。这是琴论专著《溪山琴况》中针对古琴的演奏理论,玉可卿明显在这方面下过苦功,琴声悠然婉转,如诉如泣,直引得台下的众人闭目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转眼,琴音散去,玉可卿起身,对着那名女子莞尔一笑,福身道:“承让了。” 女子恨恨地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林如悦面前,咬牙切齿道歉道:“对不起!”然后对着长公主和炎臻行了一礼后,悻悻而去。 “弹得好!”长公主倒没追究那名女子拂袖离席的不妥之处,看向玉可卿的眼神满是赞赏之意,“没想到司徒府的表小姐竟然有如此高超的琴艺,本宫今儿真是饱了耳福了,不知可婚配否?” 这是想给玉可卿牵红线了,闻言,在座的男子们皆向她投去热切的目光,如此有才有貌还有德的女子,绝对是娶妻的不二之选啊。 玉可卿当即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摇头黯然道:“小女尚未婚配。”但已心有所属,可这话她不敢说。 长公主是过来人,一看她表情便明白了过来,和蔼道:“表小姐如有良配人选,不妨说出来,本宫亲自为你保媒。” 长公主亲自保媒,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任哪家男子也无法拒绝的。 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玉可卿半响回不来神,良久,才幽幽地看向林如悦,欲言又止。 炎臻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表妹怕是看上她表哥了,又看了林如悦一眼,见她神情自然,想必早已知晓,当下便对司徒灏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家里已经有四房美妾了,这才刚娶妻,又跟表妹勾搭上了,如此见异思迁之徒,哪里配得上林如悦? “皇姐,今日是花朝会,比试还未完成,保媒之事还是改日吧。”炎臻淡淡地说道。 他巴不得司徒灏另有所爱,但林如悦这才刚进门没几日,这么快就再娶那不是打她这个正妻的脸吗?他可舍不得林如悦受这份罪,这才故意出言制止长公主的念头。 长公主一愣,继而笑了起来,“看本宫这急性子,那就改日在说,表小姐先回座吧,诸位继续比试。” 玉可卿朝长公主行礼后,略显低落的回了座,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林如悦。 林如悦暗暗摇头苦笑,你喜欢司徒灏直接跟他说去啊,她又没拿刀子逼着他不许再娶,只要她拿到藏宝图,将正妻之位拱手相送都行,现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干嘛? 林如蕊将一切看在眼底,意味深长的看了玉可卿一眼,眼里流光一闪即逝。 最后还是林如蕊蝉联了魁首,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从长公主手里接过那尊玉佛,同时不忘偷偷看了炎臻一眼,在换来对方带着祝贺的微笑时,羞红了小脸。 花朝会落幕,众人一一向长公主和炎臻告辞,慢慢散去。 林如悦刚要离开,玉可卿却快步走了过来,面带恳求道:“表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如蕊眼珠子转了几下,朝林如悦笑道:“姐姐,妹妹就先去马车上等你了。”说完,便率先离开。 林如悦第三次叹气,可又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在玉可卿欣喜的眼神里,跟她朝公主府一侧的隐蔽处走去。 炎臻婉拒长公主留他用膳的挽留后,刚好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沉吟片刻后,跟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七回 花朝会上风云涌(四) 这里是长公主府较为偏僻的一隅,因在角落,所以少有人经过。 虽然两人带着丫鬟走来时有被公主府的下人看到,但能在公主府做事的都不是傻瓜,知道今儿来的都是贵女,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何况看样子人家不过是找个僻静处说说私事儿,你上杆子去问去拦那不是作死吗? 索性全部当没看到,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眼看前方有棵足以遮挡几人的大树时,玉可卿让翠竹不用跟上来,轻移莲步走了过去,林如悦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也让锦瑟跟凌雨留在原地,跟了上去。 此时正是下午,按说是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候,但是树荫浓密,恰好将浓烈的阳光遮住,所以站在树下反倒有几分凉爽的感觉。 眼见玉可卿一直不说话,林如悦不愿浪费时间,开口问道:“表妹不是有话说吗?” 玉可卿幽幽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卿儿求表嫂成全!” 林如悦被吓到了,她猜到玉可卿要说的事必是与司徒灏有关,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二话不说就给她下跪,求她成全。 额滴神啊,要不要牺牲这么大啊?地上可是青石板,这季节穿得又不厚实,跪得那么实在,姑娘你的膝盖受得了吗? 她顿时觉得自己肝儿疼。 连忙扶起玉可卿,既心疼又疑惑地道:“表妹这是作甚?有话直说便是,只要表嫂能做到的必帮你达成。” 玉可卿立刻激动地拉着她的收,眼含期盼,“表嫂,真的吗?” 不是真的难道是煮的?不过她并未说太满,而是打着官腔道:“自然是真的,就算表嫂帮不了,还有爹娘和相公啊。” 一听这话,玉可卿原本满含期望的眸子顿时失去光泽,咬着贝齿,黯然道:“此事只有表嫂能帮。” “究竟何事?”林如悦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玉可卿表情似在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声道:“卿儿自幼便心仪表哥,所以……”接着,蓦地抬起头,满脸诚恳的看着她,“表嫂请放心,卿儿只要做个妾侍便心满意足,绝对不会破坏你与表哥的夫妻情义!” 林如悦突然很想冷笑,无他,只是因为那句不会破坏他们夫妻情义的话,认定感情里容不下第三者的她实在很难理解玉可卿的心态。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小三那是深恶痛绝的,这也是司徒灏明明条件不错,她却完全无法拿他当真正的丈夫看待的原因,抛开自己嫁给他的目的,那四个妾侍她就无法忍受,而且看样子,府里后院又要再多一位姨娘了。 当下,心底有了一丝烦躁,敷衍道:“虽然嫂子是相公的正妻,为夫君纳妾本是本份,只是表妹才貌双全,做个妾侍岂不是太委屈了?” 玉可卿立即坚定地说道:“不委屈,只要能常伴表哥左右,卿儿便满足了。” 林如悦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真像她表现得那么非君不嫁,哪会那么容易便满足?须知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感情上,否则林夏氏也不会不许林庸纳妾了。 猛然想起兰心妍说过这位表小姐不像外表那么简单,原本她是没把这话往心里去的,只当兰心妍故意诋毁,试图挑起她跟玉可卿之间的战争,但今日桩桩事情联系起来,这个表小姐似乎真的很不一般啊。 “这样吧,待嫂子回府问问相公的意思,只要他同意,我便禀告娘亲,选个好日子让你进门,可好?” 玉可卿眼里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挤出一个感激地笑容,朝她深深一福,道:“卿儿谢过表嫂。” “说起来嫂子该谢谢你才对,今儿要不是有你帮衬着,嫂子的脸可就丢大发了。”林如悦一边笑着拉起她的手,一边留心注意着她的表情。 玉可卿不在意的摇摇头,似很诚恳地说道:“表嫂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自然该互相帮衬着,总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林如悦赞同的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话她怎么听着有两层意思呢?是这位表妹城府太深,还是她太过阴谋论了呢? 玉可卿任务达成,便带着翠竹告辞后先行离开,林如悦也带着两个丫鬟往大门口那走去,可刚走没几步,腹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疼得她额见冷汗,面色苍白,紧接着,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一直藏身暗处的炎臻见状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赶至,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将就要跌倒在地的她抱在怀里,大惊失色道:“悦儿!” 锦瑟跟凌雨都知道炎臻的身份,立即福身行礼,炎臻却没有理会她们,径自对隐身在暗处的暗卫命令道:“速去通知绍阳,让他去王府将本王诊病的药箱和器具一并送来!” 接着,便抱着晕过去的林如悦快步往自己在公主府的客房奔去。 锦瑟跟凌雨对视一眼后,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客房,内室。 长公主从下人那里得了信赶来,当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如悦,和坐在床边愁眉深锁的炎臻时,秀眉当即蹙起。 她完全没想到,自家这个向来淡泊名利、视一切如无物的八弟竟然也有脸色大变的一天,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让他脸色大变的对象不是所有人都以为的林如蕊,而是她已经出嫁的姐姐林如悦。 哪怕长公主向来稳重自持,也不由方寸大乱。 立刻朝跟她一同过来的心腹嬷嬷耳语道:“马上传话下去,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出去半句!把那几个知情的处理掉!” 嬷嬷立即领命离开,长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不想造杀孽,但没有办法,当今圣上不是个简单角色,若是被他知道了,炎臻就麻烦了。 虽然她跟炎臻并非一母所生,但炎臻的生母梅妃曾对她有恩,而且两人从小关系就好,所以她必须出手帮他绝了后患。 炎臻耳力过人,虽然现在心很乱,但不妨碍他听到长公主的吩咐,当即起身朝她深深一礼,感激道:“大姐,谢谢。”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都叫大姐而不是冷冰冰的皇姐,他知道长公主更愿意自己这么称呼她。 果然,长公主立刻走过去扶起他,嗔怪道:“你我姐弟之间何须如此多礼?”看了一眼林如悦后,面上浮起担忧的神情,“八弟,你真的?” 话没有说完,但炎臻已然明了她未尽之意,满含柔情的看了一眼林如悦,然后坚定地对长公主说道:“非她不可!” “可她已经嫁作人妇。”这样的身份,就算他日和离了也断无嫁入王府的可能呀。 “这桩婚事另有内情,详情来日再跟大姐细说。”炎臻说着又坐回了床边,伸手抚上林如悦苍白的脸颊,眼里有着心疼,还有着一丝悔意,“如果我早明白自己的心思,必不会让她嫁入司徒府,不过就算她嫁过人,弟弟也不会放手。” 长公主知道炎臻向来说一不二,但凡认定的事情旁人便无力更改,只得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文 第四十八回 花朝会上风云涌(五) 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固执的弟弟,长公主坐到一旁的圆凳上,面带关切道:“她这是怎么了?” 炎臻脸色一下变得冷厉,黑眸里聚满阴霾和杀意,“她中了毒,三月魂!” “什么?”长公主惊得站了起来,“这毒乃是皇室秘药,历来都收在皇上手里,专为控制手下暗卫而用,她怎么会中这种毒?莫非……”莫非她其实是皇上的暗卫? 炎臻明白她在想什么,摇头道:“悦儿不是暗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会中毒必与我那位好六哥和林庸有关。” 当今皇上炎瑾排行第六,所以炎臻称他六哥,只是没有口称皇上而是称其为“好六哥”,不无讽刺之意。 长公主也是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为了那份不知道有没有的藏宝图?难道藏宝图在司徒府?” 她当年也是为了追查藏宝图才被嫁出,只是任她想尽办法也没在夫家查到任何线索,后来先皇震怒,寻了个由头将几个世家通通抄家,其余嫁入世家的几位公主都被先后封口殒命,幸好当时最为得宠的梅妃替她求情,她才逃过一劫,但也被逼发了毒誓不得提及此事,终身不得改嫁,只能挂着个长公主的名头寡居至今。 她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后便关起门低调做人,一不干政,二不结党,与众人保持距离,日子久了,就连先皇和现任皇上炎瑾也慢慢放下了戒心,撤走了原本放在公主府的眼线,权当养了个富贵闲人。 这也是她今天只除掉那几个知情人,便能保证消息不会外泄的原因,府里下人皆是这些年她亲自挑选,连祖宗三代都仔细查过。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她不由对林如悦产生了几分怜惜,低叹了一声,道:“这姑娘倒也是个苦命的,八弟,你医术过人,可否替她解毒?” 炎臻黯然摇头,“三月魂,三月必断魂!从中毒之日起,每隔一个月便会痛一次,第一次是腹痛,第二次是头痛,而第三次……” 他不忍再说下去,长公主幽幽地接话道:“肠穿肚烂而亡!” 炎臻猛地用拳头砸了下床榻,再也控制不住怒气,寒身道:“三月魂根本不可能流出皇宫,这毒必是他交给林庸的!当日他的好娘亲害死我母妃,今日他又害悦儿,炎瑾!本王必与你不死不休!” 长公主连忙用锦帕遮住他的口,急道:“大姐知道你难过,谨防隔墙有耳!” 还好她一进来看情况不对,便吩咐下人将那两名服侍林如悦的丫鬟带了下去,现在那两个丫鬟应该还守在门口,要是那两人有问题,被她们听到这些话再传了出去,多年的经营便会毁于一旦。 正好那名出去传话的嬷嬷走了进来,她当即低声问道:“那两个丫鬟在门口吗?” 嬷嬷摇了摇头,“奴婢知道公主与王爷必有话要说,便让人将她们带去花厅那去了。” 长公主赞赏的点点头,“做的好,那几个人都处理了吗?” “公主放心,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不过相府二小姐派人来传话,问大小姐是否有事耽搁了,怎么还未出府?” 炎臻这才想起林如蕊还等在门口,立即对长公主道:“大姐,又得麻烦你一次了。” 长公主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何况林如悦这个样子也无法移动,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哪来那么多虚礼?”然后对着嬷嬷吩咐道:“你去给二小姐传个话,就说本宫对大小姐的小曲儿很感兴趣,便留她在公主府住上两日,两日后再送她回相府。” 嬷嬷领命离开,长公主对炎臻眨了眨眼睛,揶揄道:“想必八弟这两日也不会回自个儿王府了,本宫就先去亲自为你打点一切,省得有人嫌我这公主府招呼不周,怠慢了八王爷和他的心上人。” 炎臻哭笑不得,起身讨饶地对着长公主深深一鞠躬,长公主这才带着笑意离开。 府外,马车内。 林如蕊听到公主府来人传话后,笑着替林如悦谢过长公主厚爱,又吩咐丫鬟递了个装着些碎银的锦囊过去,待来人一离开,她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她原是故意想让林如悦丢脸才说她喜唱小曲儿,没想到反倒让她因此得了长公主的青眼,真是越想越不忿,明明长公主该在意的是她这个魁首才对,怎么能让那个贱蹄子抢了去? 现在伺候她的丫鬟原是林夏氏手下,她一月内连续换了两个大丫鬟,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林夏氏担心旁人伺候不周,便将自个儿的大丫鬟曲荷派了过来。 曲荷也是个伶俐的,要不也不可能被派来服侍林如蕊,看到她表情不虞,小声宽慰道:“小姐,还是先回府吧,听夫人怎么说。” 林如蕊点了点头,压下心底的怒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公主府的牌匾后,才让车夫驾车离开。 公主府内,客房一侧的花厅。 锦瑟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来回不停的走着,面上满是焦急,手里的丝帕几乎被她扯烂。 这都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偏偏这里是公主府,她一个奴婢不敢造次,只得在这儿等消息。 假称如厕,实际上是去给司徒灏传递消息的凌雨走了进来,看到锦瑟着急的模样,上前劝道:“八王爷医术高明,少夫人必不会有事的。” 锦瑟也知道炎臻医术高明,但林如悦身上还中着毒,这回突然晕倒没准儿就是因为那毒的关系,八王爷的确善岐黄会治病,但也不知道懂不懂解毒啊,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可这些她又不能说,毕竟事关重大,凌雨又是司徒府的人,谁知道暗地里安的什么心思,所以她也没回话,只是担忧地望着内室的方向。 凌雨哪能不知道锦瑟和林如悦一直防着自己,可主子又没将真实身份跟主母言明,纵然她可以保证自己对两人绝无坏心,也是有口难言。 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明没坏心却被人当贼防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很快,欧绍阳便带着药箱赶到了,直接被等候在门口的下人请进了客房内室。 一看到晕倒在床上的林如悦,他吓了一跳,谁那么大胆子敢在炎臻的眼皮子底下对她下手?这不是作死吗? “林大小姐怎么了?”他可不敢称她是司徒夫人,自家王爷那个小心眼的一定会灭了他。 炎臻从他手里接过药箱,叹了口气,道:“中毒。” 欧绍阳皱眉,看他脸色便知道一定不是普通的毒,否则不会那么消沉,“什么毒?” “三月魂。” “什么?!”欧绍阳大惊失色,这个林如悦到底是有别的身份,还是倒霉催的,怎么会中了皇室才有的秘制毒药? 正文 第四十九回 道实情毒亦无解 林如悦醒来已经是她晕倒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悦儿,你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炎臻惊喜地伸出手,本想扶她起身,但想到现在她毕竟已经嫁作人妻,于理不合,只得讪讪地将手缩了回去。 林如悦初醒,脑子还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他对自己亲昵的称呼,抬手先是摸上自己先前突然剧痛的腹部,感觉已经没有异样后,这才慢慢起身下床,对着炎臻深深一福,感激道:“妾身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她不是傻子,炎臻可是当世名医,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她治病,加上上次派人搭救,算起来这是第二次救她了。 听到她自称“妾身”,炎臻的眸色不经意一沉,但转瞬即逝,连忙伸手扶她起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举手之劳,悦儿不用道谢。” 林如悦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叫自己悦儿,心下一个激灵,他们有那么熟吗?干嘛叫得那么亲热? 炎臻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说起来本王与你也算相交已久,叫你司徒少夫人未免太过生分,莫非悦儿嫌弃本王?” 这个帽子可有点大,她吃了豹子胆才敢嫌弃当朝八王爷!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连道:“妾身难敢嫌弃王爷,难得王爷厚爱,便这么叫吧。” 她毕竟是现代人,没有古代女子把这些称呼看得那么重。 炎臻满意地点点头,原想让她不用自称妾身,也不用老“王爷王爷”的唤他,但又怕操之过及吓着她,只得忍下这个念头。 守在门口的下人看到林如悦苏醒,立刻去通知长公主,一直魂不守舍呆在花厅的锦瑟和凌雨得到消息便立刻奔了过来。 一进屋,也顾不得炎臻还在,锦瑟立刻跪倒在床前,泣不成声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凌雨也松了口气,附和道:“少夫人,你醒了便好,身子可还有不适?” 林如悦连忙扶起锦瑟,拿出锦帕帮她抹去眼泪,笑着摇头道:“快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的。”又抬起头,看向满脸焦急不似作假的凌雨,“我身子已无大碍,放心吧。” 炎臻突然给她打了个眼色,林如悦明白这是有事要跟她私下说,忙想了个借口,道:“我有些渴,你们俩帮我弄些茶水来。” 锦瑟跟凌雨点头领命,跟炎臻行礼后,走出房间去找公主府的下人要茶水了。 恰好长公主推门进来,炎臻忙说道:“大姐,烦劳你让人拖着那两个丫鬟一会儿,我与悦儿有事要说。” 长公主顿时哭笑不得,“本宫这才刚进门你就支使着本宫做事,哪有你这样的弟弟?”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立刻跟身旁的嬷嬷吩咐了下去。 林如悦立刻对着长公主恭敬一福,道:“妾身身子不适,叨扰了长公主,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长公主上前扶起她,让她重新坐回床上,带着笑意道:“少夫人客气了,身子可还有不适?本宫已经派人跟你妹妹传话,说你暂且会留在公主府两日,待养好身子,本宫再送你回相府。” 她故意称呼林如悦为少夫人,为的便是点醒炎臻,但余光扫了扫,发现他表情全无变化,便知自己做了无用功,只得无奈地在心底长叹一声。 林如悦有些受宠若惊,忙称不必,但长公主意思坚决,她也只好谢过这位殿下的好意。 长公主又呆了片刻便先行离开了,房内只剩下炎臻和林如悦。 炎臻招出暗卫,吩咐他守在屋外不许人靠近,然后搬来圆凳,坐在林如悦对面,严肃地说道:“悦儿可知自己中了毒?” 林如悦呆了一下,转念便明白想必是她晕过去后炎臻给她把脉查出来的,当即苦笑道:“知道。” “是谁?”炎臻的语气很冷,冷得几乎能凝结成冰。 林如悦有些疑惑他的态度,但也没开口问,只是默默地沉思起来。 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呢? 这次突然腹痛晕倒必是毒发所致,原本她还想着左右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慢慢靠近司徒灏套出藏宝图所在,到时候再换取解药就是,但今天的事让她惊觉原来这毒药这么厉害,这次运气好遇到了炎臻,万一下次再毒发怎么办? 而且就算毒发身亡,也不代表她一定可以穿回现代,与其丢掉自己的小命儿,她还是愿意选择继续活下去,哪怕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说出来。 原因有三,第一,炎臻还欠她两个要求;第二,就目前来说,炎臻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应该可以信任。 至于第三,便是炎臻救了她两次,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她,但应该是她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既是这样,那便各取所需好了。 她根本没想到炎臻会喜欢她,在她感觉里,炎臻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从他故意勾引林如蕊便能看出,这样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哪会轻易对个没接触过几次的女子动情?开什么国际玩笑? 慢慢在脑海里把语言组织了下后,林如悦将林庸逼她喝下毒药,威胁她去司徒府盗图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面带恳求地看着他,说道:“王爷,如果可以,烦请您替妾身解毒,妾身感激不尽!” 炎臻心下愠怒,毒药必定是炎瑾所赐,还真跟他猜测的一样,果真是他那个六哥干的。 “悦儿,待毒解了,你还会留在司徒府吗?”炎臻突然转移了话题,幽幽地望着她,眼神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火热。 林如悦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心惊,当即低下头逃开,答道:“原本我就没想过嫁人,只是中了毒,加上父亲用锦瑟性命相逼,才不得不嫁过去,如果毒解了,我会自请下堂,然后离开这里。” 至于相府那对无良夫妻和妹妹,别逗了,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人家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她拿什么去对付他们? 而且她看得出炎臻对相府必有所图,一个王爷所图的除了皇位,还能有什么?她索性躲在一旁看戏好了,等炎臻得手相府潦倒之时,她再去痛打落水狗岂不是更好? 若是炎臻失败,她再想别的办法好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得起。 听到她说要离开,炎臻蓦地一怔,差点没忍住冲动说出不许她离开的话,好在他自制力过人,硬是压住了这股冲动,垂眸掩去眼底的情愫,说道:“悦儿,并非本王不愿帮你解毒,只是这毒天下间唯有一种解药,便是千年冰莲,而千年冰莲整个天下又只有一朵……” 听到炎臻欲言又止,林如悦心里闪过一个让她惊诧地睁大眼睛的可能,犹豫道:“王爷,你千万别告诉我那什么冰莲在皇宫。” 炎臻苦笑着点头,“悦儿果然冰雪聪明,就在当今皇上,本王六皇兄的手里。” 林如悦很想去泪奔一会儿,这样的聪明她一点都不想要好吧?这下惨了,她怎么可能从皇上手里拿到解药啊?万一到时候拿不到藏宝图,那不是必死无疑? 正文 第五十回 司徒夜探公主府 纠结了好一会儿,林如悦幽幽地望着炎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王爷,你毕竟是皇上亲弟,如果你出面,有几成可能拿到冰莲?”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古以来当皇帝的都把当王爷的弟弟当贼一样防着,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舍得给呢?而且林庸可是皇帝的忠实走狗,她中的毒那么巧要皇上才有的冰莲才能解,没准儿这毒就跟皇上有关,林庸不也说了是皇上要查藏宝图下落的吗?指不定这毒就是那个王八蛋皇帝下的。 林如悦的脑洞还是很大的,不知不觉中就真相了。 果然,炎臻无奈地摇头道:“皇上本就一直防着本王,如何会给?何况这毒是皇室秘药,如果没有皇上允许,断不会流落在外,就算本王豁出去向皇上讨要,只怕反倒会连累你。” 没错,要是真问皇上要,皇上势必问炎臻拿去做什么,就算编个理由不提及她,但凡是当皇上的脑子都转得特别快,全是揣摩和玩弄人心的高手,肯定很快就能联想到她这个中了毒的人头上。 不过到时候真被连累的不是她,而是炎臻。 她可是有妇之夫,炎臻却为了她开口朝皇上讨要如此珍贵的东西,别人会怎么想?绝对会觉得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炎臻可是在民间口碑甚好,本来皇上就忌惮他,还不趁机大做文章让他因此失了名声?她就算被沉塘也没什么,反正拿不到解药的话早晚毒发挂掉,可炎臻怎么办?没个好名声,以后想争夺皇位就难了。 她可不能害了他,还指望着他赶紧篡位成功,好把林庸那家子干掉呢。 算了,还是想办法从司徒灏那拿到藏宝图才是解毒的正途啊。 炎臻也是揣测人心的高手,看着林如悦的表情从迷茫到担忧,从担忧再到认命,立刻猜出她的想法,心里不禁一暖,望向她的眼神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要是林如悦心里一点都没有他,根本不会联想到真正被连累的人是他身上,既然会担心他,那也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夺取佳人芳心的,不是吗? 暗暗运气,向着暗处喝道:“追风,出来!” 依旧黑衣蒙面的追风瞬间从屋顶飘落,单膝跪在他面前,恭敬垂首道:“王爷。” 炎臻指着追风,看向林如悦,道:“悦儿,他你该认识吧?” 林如悦点头,感激地看了追风一眼后,道:“自然认识,上回在云湖,幸得他所救。” “好在本王命了他暗中保护你,否则……”炎臻想起当日之事,眼里划过一抹杀气,“你放心,这笔债本王自会为你讨回来!” 这意思是要对付林如蕊?可那不是会影响到他原先的打算吗?林如悦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炎臻对自己那么特别,但转念一想,或许从自己身上能得到的比在林如蕊身上多吧?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宁愿接受对方是在利用自己,也不愿承认对方对自己动了情,不是她情商低,而是太习惯保护自己,不动情便不会受感情的伤。 炎臻默默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林如悦的心防这么重,已经这么明显了对方还是装不懂,不过想到她这些年在相府的遭遇,也就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抗拒,想来是被利用怕了吧。 “冰莲无法取得,要想解毒便只能凭宝藏图换得解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想盗图并不容易,追风会换个身份进入司徒府,但凡危险之事,你便交由他去做。” 跟林如悦说完后,炎臻转头看着追风,面色威严,“日后你便听命于大小姐,不得有违,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追风立即领命,全无二话。 挥手让追风隐于暗处后,林如悦略带感激地说道:“谢谢王爷。” 追风的身手她已经见识过了,能有他帮忙,盗图一事想必会简单得多。 炎臻不在意的摇手道:“悦儿不用跟本王客气,但凡能帮的,本王定义不容辞。” 林如悦突然很想问问他为何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下那么大血本的利用价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有种预感,答案一定不是她想听的。 有些事能不说破还是不说破的好,现在的她不想也不愿去承受太多的东西。 入夜,林如悦了无睡意,独自坐在离客房不远的亭子里,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该怎么才能让司徒灏完全接受自己,并且套出藏宝图的下落呢?难道要色诱? 令堂的,那人都已经跟四个女人滚过床单了,看玉可卿那死心塌地的模样,没准儿她也被染指了。 你丫不是久病缠身吗?不是活不过弱冠吗?拜个堂都会吐血的人还能跟那么多女人滚床单,节操何在啊喂? 锦瑟和凌雨陪侍在旁,看着她长吁短叹的,虽然不解,但又不好出声惊扰,只得无奈地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炎臻也没入睡,心上人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难得有私下相处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呢? 让暗卫打探了下林如悦此时所在后,他也漫步来到亭子这儿,还没走近,突然面色一冷,转头看向一旁的大树,目光冷厉,低喝道:“阁下既已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原本在想事情的林如悦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袍男子从树上翩然降落,她顿时站了起来,惊呼道:“怎么是你?” 这男子正是得了凌雨传信后的司徒灏,因为不便以真实身份出现,只好改换装束,在夜间一探公主府,看林如悦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是他没想到,才刚到没一会儿,就被炎臻发现了。 听到林如悦的惊呼,炎臻皱眉道:“悦儿,你认识此人?” 林如悦还没来得及回话,醋坛子翻了的司徒灏便几步走至她的身旁,强势地揽住她的肩,冷冷地看着炎臻,挑衅道:“本尊的女人自然认识本尊。” 林如悦嘴角一抽,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不熟好吧?本小姐已经嫁人了,离我远点!别毁了我的名声!” 听到她说自己已经嫁了人,身为合法丈夫的司徒灏很满意,浑身充斥的冷气瞬间消失,身子靠过去,暧昧地在她耳边道:“如儿,本尊带你离开可好?” 因为他的嗓音变得很低沉,所以虽然跟装成病怏子时的称呼一样,林如悦却完全没将两人联系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你丫调戏上瘾了是吧?再靠过来姐阉了你!” 此言一出,原本想冲上来拉开两人的炎臻愣住了,试图上前帮忙的锦瑟呆滞了,凌雨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司徒灏虽然灵敏的躲过那巴掌,却惊得面具都差点掉下来。 正文 第五十一回 强势情敌初交锋 看到众人的表情,林如悦脸上呈现一个大大的“囧”字,无力扶额,心肝脾肺肾都纠结到一块儿了。 令堂的,这个面具男人果然跟她八字相冲,每次看到她自己就控制不住脾气,她那精湛的演技一到他面前就不知道跟谁私奔了,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是司徒灏第一个回过神来,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家这位娘子的特别了,略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压低身子对她耳语道:“如儿,若真阉了本尊,你会后悔终身的。” 这话其实有些过了,若林如悦真的是古代女子,指不定羞臊死,但她能开口说出“阉了你”这样的狠话,哪里还会害怕这点还击,直接一个纯度达到四个九的白眼甩过去,嗤笑道:“别说你不是我什么人,就算你真是我什么人,阉了便阉了,大不了找根黄瓜去!” 锦瑟此时也顾不得身份了,猛地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一边,羞臊得恨不得拉着她直接遁地离开。 我的好小姐啊,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啊?还要不要女子的闺誉了?锦瑟第一次觉得,跟着个这样不着调的主子,她压力好大。 凌雨几乎是满含崇拜的看着林如悦,她自个儿就是个男儿性格,大大咧咧的,跟凌风他们打闹惯了,什么话都敢说,没想到看起来极具大家闺秀风范的主母也这么豪爽,顿时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虽然炎臻离得最远,两人的对话声音又很小,但瞒不过内力深厚的他的耳朵,若是别的女子这般说话,他铁定觉得这个女子太过随意缺少教养,但现在说话的是林如悦,他只会觉得她不似普通女子般矫揉造作,甚是可爱。 这便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因为喜欢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看着都格外顺眼。 司徒灏被她的话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后,决定回去就让府里以后禁止买黄瓜,形状相似的丝瓜也不许再买了! 这丫头绝对是欠调教了!他一个飞身,便将林如悦从锦瑟身边又扯进怀里,不顾她的抗议惊呼,施展轻功便朝一旁的大树上飞去。 炎臻见状立刻提气追了上去,口中大呼道:“大胆狂徒,岂容你在本王面前放肆,速速放下悦儿!” 司徒灏内力惊人,就算怀里搂着个人,速度也比炎臻快,回头嘲讽一笑,“本尊要与如儿花前月下去,王爷就不必相送了。” 炎臻气得眼冒寒光,可轻功并非他所长,忙给追随而来的追风打了个手势,让他拿下司徒灏,但追风刚追上司徒灏的脚步,才伸出手,便觉一道寒芒飞至,连忙侧身躲避,只见一柄冒着寒光的飞刀咻地扎进一旁的树干上。 紧接着,一个蒙着面,仅露出一对寒眸的男子挡在他面前,右手捏着一柄跟刚才那柄一样的飞刀,冷冷地看着他。 “摘星阁护法云?”追了上来的炎臻眼神一凛,直接道出来人身份。 凌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余光扫到司徒灏已经带着林如悦走远后,冷哼一声,飞身离开。 追风刚想去追,炎臻却拦住了他,“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追风自知保护林如悦不利,单膝下跪,满脸自责。 炎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起身后,摇头道:“不怪你,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那名掳走悦儿的男子便是摘星阁阁主,据传他的武功天下鲜有敌手,就算今夜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追风担心林如悦的安危,蹙眉道:“可大小姐……” 炎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思片刻后,说道:“看他的表现似与悦儿相识,应该不会伤她,这样,你去通知绍阳,让他安排人手秘密查找悦儿的下落,切记做得隐秘些,别被人发现。” “是!”追风立即领命离开。 炎臻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后,这才回转到亭子那。 锦瑟已经被吓哭了,一见他便扑过去跪下,哀求道:“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凌雨虽然知道司徒灏身份,但也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跟着跪下,恳求道:“王爷,求您救救少夫人!” 两人皆是林如悦的侍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炎臻连忙抬手让两人起来,劝慰道:“放心,本王一定会救回悦儿的。” 话分两头。 司徒灏带着林如悦离开了公主府,一路飞奔,最后在一处树林停了下来。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竟然直接带着她飞至一棵参天大树中部的树枝上,然后搂着她坐在树上。 林如悦本就有些恐高,一路上都没敢睁眼,这会子终于感觉到坐了下来,连忙睁开眼睛,可这一看,吓得她立刻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不带这么玩儿的,坐那么高是想闹哪样啊?这树枝不但位置窄,而且还不带靠背,万一一下没坐稳掉下去不得摔得半死啊? 司徒灏开始还觉得她害怕的模样挺有意思的,但后来看见她脸色发白,额上都开始冒冷汗了,这才觉得不对劲,连忙放柔了声音,关切地问道:“如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到凌雨说她在公主府因为腹痛而晕过去,他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又是腹痛了?连忙伸出手摸向她的腹部。 林如悦虽然被这高度折腾得又害怕又紧张,但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一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拍开他的手,怒斥道:“登徒子,往哪儿摸呢?” 司徒灏被揍却难得没有发怒,而是放心地长吁一口气,“不是腹痛就好。” 林如悦顿时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腹痛?”难道白天这人就潜入公主府了?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司徒灏自知失言,为免她察觉自己真实身份,故意转移话题道:“如儿,今夜月色正好,若不花前月下一番,岂不是辜负良辰美景?” 滚犊子!她才不要跟一个藏头露尾的登徒子花前月下呢! 一时之间忘却了自己恐高,忘记了现在还在树上,用力的推开他,骂道:“死开!本小姐跟你不熟!” 动作幅度太大,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阵摇晃后,随着一声凄厉地尖叫,林如悦从树上掉了下来。 司徒灏赶紧飞身而至,在她下落的瞬间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脚蹬着树干连续借力,平安的降落到地面上。 正文 第五十二回 就当被狗咬一口 林如悦被吓懵了,眼睛紧闭着,好半天都处在游离状况,直到司徒灏连说了几次没事了,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连续用力跺了几次脚,确认自己的确平安落地后,这才用手拍着胸口连喘了几口大气。 “你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我是踩了你尾巴还是怎么了?为什么老缠着我不放?今儿还差点害我摔死!”一把推开司徒灏,她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司徒灏的鼻子便开骂了。 司徒灏被骂得一愣,继而哭笑不得,也只有这姑娘敢这么对他,若是换个人,坟前都该长草了。 “是本尊的错,下次不会了。”他也没想到林如悦会怕高,而且还从树上掉下来,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所以极为诚恳的道歉。 也亏得此处就他们两人,若是让凌风他们看见,下巴都要被惊得掉下来,从来说一不二霸气无比的主子竟然还会跟人道歉?今儿的太阳绝对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在现代时,林如悦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加上今天确实吓到了,火爆的脾气那是压都压不住,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还想有下次?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说完,一甩云袖,提步便走。 司徒灏哪里肯让她离开,他可没忘记在公主府时炎臻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对她心怀不轨。两人这才分开几日,便给他招来个这么强势的情敌,若今日让她就这么离开了,等到她回到司徒府,没准儿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便戴在他头上了。 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急自己此时无法以她相公的身份出现宣告所有权,气她搅乱了自己的一池春水不够,还招惹了那位八王爷。 怒急攻心下,他做了一件让他日后后悔不迭的事情——强行扯她进怀里,低头以吻封缄。 司徒灏没有亲吻的经验,完全凭借本能亲上她的唇,一接触到那异样的甜美,便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冲动,用牙齿啃咬着那娇艳的红唇,逼着她不得不张开嘴,然后强势地将舌头探入攻城掠地。 接吻其实也是一个技术活,碰着高手,真的可以让被吻的人有如梦如幻、身不由己的感觉,绝对是种享受,但如果遇着门外汉,那只能是受罪。 林如悦此时便是在受罪。 司徒灏的吻全无章法可言,横冲直撞,全凭本能在那尽情肆虐,她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已经被咬破,舌头也被吸得肿痛不堪,奋斗挣扎想推开他,但男子的力气本就比女子大,何况这位还是个练家子,她用尽力气的捶打在对方看来,不过是给他挠痒痒罢了。 直到司徒灏终于尽了兴,这才慢慢松开她,两人唇分时,一根暧昧的银丝连接住两人,再看到那被蹂躏得鲜红欲滴的樱唇,他忍不住眼神一暗,再度俯下身去。 可林如悦哪能再让他得逞,右手快速的挡住,接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准男人最为脆弱的某个部位,用力一踢。 “啊!”尽管司徒灏武艺绝伦,也没想到这姑娘会使出这一招,那位置偏偏还不好捂,只得并拢双腿,双手紧压着小腹,低嚎一声后蹲了下去。 林如悦还不解气,用手背嫌弃地狠擦了几下被吻到红肿的唇,走到司徒灏身后,抬起脚对准他屁股又是一脚。 “嗷——”这不是狼嚎,而是某个悲催的男人在前后均被攻击后,不得不发出的哀嚎。 “今儿我就当被狗咬了,下次再敢对本姑娘行不轨之事,我一定会拿刀阉了你!说到做到!”丢下这句威胁后,林如悦转身离去,看都不看痛得就差原地打滚的司徒灏。 在这个时代的初吻被夺去,她简直快气疯了,但她还有理智,这个男人的武功那么高强,要真的跟他拼命的话,自己这小身板和那点跆拳道根本不是他的下饭菜,只能趁他不备偷袭两下,权当小惩大诫。 待她走远,司徒灏慢慢站直身子,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紧接着吃痛地低呼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丫头,下脚还真狠,也不怕把我给踢坏了。” 不过一想到刚才亲吻时那美妙绝伦的滋味儿,右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如儿,你注定属于我,跑不掉的! 林如悦走出树林没多远,便遇到奉命来找她的追风,一看见她,追风立刻跑了过去,恭敬行礼后,担忧地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林如悦冲他笑笑,道:“我没事。”随即想到自己嘴唇还肿着,连忙用袖子挡住嘴,“我们赶紧回公主府吧。” 追风乃是习武之人,即便在黑夜里视线依然清晰,靠近她时便注意到她唇上有伤,但未及细想,听到她的话后便立刻带路,两人往公主府而去。 刚踏进公主府的大门,得到消息的炎臻立刻奔上前来,难掩心焦地问道:“悦儿,你有没有怎么样?” 林如悦依旧用袖子当着嘴,不在意的摇头道:“谢王爷关心,妾身无事,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就先去安置了,王爷也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朝他简单的福了福身,径自往自己住的客房走去。 炎臻本想追上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脚步,只是在她走远看不到身影后,回过头看着追风,冷冷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不是瞎子,林如悦虽然挡住了红肿的唇,但在被司徒灏强吻时因为挣扎,衣衫变得凌乱,盘好的发髻也散了,只是她光顾着掩饰嘴去了,没来得及留意到。 追风垂首答道:“属下追到不远处的树林外时,便看到大小姐从里面走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属下并不知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小姐出来时,嘴唇红肿不堪,像是被……”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都是男人,哪有猜不到的道理? 炎臻浑身顿时弥漫着渗人的寒意,右手一挥,“轰隆”一声,位于公主府大门右侧的一处假山便被他的内力震得碎石四溅。 “王爷息怒!”追风连忙跪下请罪。 炎臻慢慢抬起头,望着门外幽静的长街,目光触及树林所在方向时,眸色顿冷,一字一顿道:“摘、星、阁!” 正文 第五十三回 如悦巧计得生机 推荐票过五百加更 翌日,刚用过早膳,林如悦便到长公主房内辞行。 长公主连忙挽留道:“怎么这么急?待用过晚膳再走吧,本宫都没来得及与你叙叙话。” 林如悦笑着婉拒道:“妾身身子已无大碍,恐家中双亲担心,便不打扰了,今日殿下之恩,妾身铭记在心,他日必当报答。” 炎臻去上朝了,此时还未回转,长公主本想再多留她半刻,好歹让炎臻跟她道个别,免得一会儿回来看不到林如悦埋怨她这个做大姐的,无奈林如悦去意已决,只得点头允她回府,并特意命人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皇宫,宣政殿。 皇帝炎瑾坐在书案前,一边看着刚才上朝时大臣递上来的折子,一边用余光扫了扫立在下方的炎臻。 良久后,方才开口道:“八弟,你不是从来不问政事的吗?怎么今儿突然改了性子?” 今天上朝时,有言官站出来指称摘星阁私下调查朝廷隐私,并与邻国买卖消息,有意图不轨之嫌,上朝时从来都是干站着不发表任何意见的炎臻却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并请炎瑾派人彻查此事,若摘星阁真有异心,当尽早铲除,免除后患。 这让炎瑾很不解,早就习惯了阴谋论的他第一个念头便是炎臻起异心了,要不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朝政之事? 是以下朝后将他独自留了下来,还特意晾了他半天,才旁敲侧击着试探于他。 炎臻恭敬行礼,不卑不亢道:“禀皇上,臣弟虽无心政事,但若有威胁到国之根本之事,臣弟焉能不闻不问?”接着,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炎瑾,“臣弟亦是炎氏子孙。” 言下之意,便是这个国家是姓炎的,属于炎氏所有,只要是炎家人当皇帝,他乐得当个逍遥王爷,但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炎瑾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他,炎臻亦不躲不避,一副正气凛然,心无旁贷的模样。 两人相持了一会儿后,炎瑾突然笑了起来,起身离开书案,走到炎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为兄明白了,这件事朕自会派人彻查,你放心,凤翔王朝永远属于炎氏,而你也永远是朕的好八弟,皇医八王爷。” 炎臻慌忙受宠若惊的低头行礼,掩饰住眼里一闪而逝的讥讽和冷意。 “对了,母后让朕转告你,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娶正妃了,她特意为你筛选了一些与你年纪相适且相配的名门千金,让你得空去趟兴庆宫。”说这话时,炎瑾看向他的眼神有揶揄之意。 炎臻一愣,继而苦笑道:“皇兄,你不也还未立皇后吗?就饶了弟弟吧。” “朕若是饶了你,去兴庆宫的人便是朕了。” “那也不能牺牲臣弟啊!” “左右你早晚也要娶妻的,就当尽尽孝,顺了太后的美意吧。” “皇兄!” “哈哈哈哈……” 看着是兄弟情深,言语间还颇为亲近,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然波澜暗起,或许很快这虚假的表面便会被狠狠打破。 相府,竹苑。 林如悦刚一回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歇一口气,便被林庸使人叫来了书房。 依旧是那间书房,依旧是一个立于书案前,一个立于下方,想到上回在这里被逼饮毒,而那该死的毒药还害得她痛到昏迷,林如悦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恨意。 这回林庸没再故意晾着她,直接开门见山道:“长公主为何要独独留你一人?” “妹妹说女儿擅长小曲儿,殿下许是觉得有趣,便留下女儿了。”林如悦嘲讽地答道。 “荒唐!堂堂相府千金,怎能习那些下九流的东西?”林庸怒斥道。 “女儿并不曾习,但妹妹在殿下和那么多人面前开了口,难道女儿还当众反驳她不成?” “你!”林庸语滞,恼怒地别开头,“蕊儿年纪小不懂事,你都已经嫁人了,怎还跟着她胡闹?” 她年纪小不懂事?懂得已经够多了好不好?明明还是个未成年人,就敢三番两次意图杀人,搁现代就是一失足青少年,早进少管所劳动改造了! 林如悦压下心底的冷笑,低眉敛眉道:“女儿知道了,下次妹妹若再胡闹,女儿定当拿出姐姐的气势严加管教,决不姑息。” 林庸被这话噎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胡子一个劲的抖,半响后方才按下怒气,板起面孔,问道:“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林如悦很干脆的答道。 林庸蓦地抬眸望着她,眼神阴沉,“已经过去一月,想来你已经感受过那毒药的苦楚,只剩下两个月,如若不在第三次毒发前将图拿到手,为父也救不了你!” 林如悦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掩唇惊呼道:“难怪前日腹痛不止,女儿还以为吃错了东西,原来……”接着,满是不可置信和哀痛的看着林庸,“父亲,不是说只会受些皮肉之苦吗?您怎么能欺骗女儿?如悦怎么说也是您的亲身骨肉啊!虎毒亦不食子,难道您真讨厌女儿到恨不得女儿死的地步?” 纵然林庸对这个女儿没多少亲情,但总归是自己骨血,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生出一种罪恶感,老脸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转开头,道:“只要你按时将图拿来,为父保证一定给你解毒。” 到时候让她假死离开皇城吧,改头换面,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也算他这个做爹的仁至义尽了。 林如悦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早就猜到林庸原本的打算定是拿到图便灭她的口,现在被她这么一闹,动容了吧?总算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偷偷用劲拧了自己大腿一下,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哽咽道:“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为父亲拿到那张图!” 说完,她便以锦帕掩面,流着泪,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书房。 才走到回廊那,便看见带着曲荷的林如蕊,见她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心里顿时闪过一阵快意,面上却挂着担忧,上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姐姐无事。”林如悦装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强扯了扯嘴角,“只是有些身子不适,就不陪妹妹了,先行一步。” 说完,便转身往菊苑而去。 林如蕊看着她的背影,嗤笑道:“什么身子不适,明明就是被爹训斥了,叫你出风头,该!” 正文 第五十四回 抚琴欢喜凌雷怨 为堂果妈巧克力加更 转眼,林如悦已在相府呆足七日,今日便是她重归夫家之时。 司徒灏一大早便坐着马车来接娘子回府,原本两人应该用过晚膳再走,但林如悦心念藏宝图的事情无意在相府多留,林庸亦是相同想法,遂假意挽留了几句,便放两人离开了。 林夏氏倒是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送二人出门,还假模假样的嘱咐了几句,林如蕊则压根儿没露面。 司徒府回了那么重的礼,即便林夏氏再吝啬,也不好意思一毛不拔,准备了一车各类补品让林如悦带回去,至于价值,别指望有多贵重,不过是做做面子功夫罢了。 马车内,司徒灏倚靠在垫着软垫子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林如悦,问道:“几日不见,如儿可有想念为夫?” 林如悦装出羞涩的模样,低头不语,心里却开始吐槽:想什么?想念你那无时不在的调戏吗? 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想起那个夺去她初吻的面具男子,瞬间,怒火便涌上心头,暗暗咬牙。 令堂的,最好别再出现在姐面前,否则姐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有节奏感! 察觉到林如悦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司徒灏诧异地挑了挑眉,追问道:“如儿,可有听到为夫说话?” “相公,马车摇得有些厉害,妾身有些不适,待回府再说可好?”林如悦立即敛起不该有的情绪,装出一副头晕不支的样子,虚弱地说道。 司徒灏明知她在找借口,却也不点破,只是长臂一伸,便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接着将她的头置于自己腿上,柔声道:“那就暂且枕在为夫腿上歇息一会儿吧,待到了为夫自会叫你。” 林如悦有些晃神,愣愣地应下,随即闭上眼睛,心里却开始翻腾起阵阵波澜。 这个病恹恹的相公虽然有时候让她恨不得咬上几口,但就目前而言,待她还是极不错的,只可惜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做不成真的夫妻。 她带着算计而来,这份婚姻便已经变得不再纯粹,待到她拿到藏宝图,便是夫妻缘尽之时。 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了一丝内疚和不忍,司徒灏做错了什么?却要让他承受发妻的背叛?本就身子不好,再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万一……那她岂不是成了刽子手? 林如悦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她虽然是理性高于感性的人,但终究也是个人,还是感情极为细腻的女人,别人对她好上三分,她便会还别人七分。司徒灏对她的好虽估计也是碍于夫妻情分,但不管怎么样,就算只在尽丈夫的本分,人家起码尚带了几分真心,而她呢? 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算计进的司徒府,带着算计扮演一位贤妻,而且这份算计还会继续下去,直到拿到那份藏宝图。 林如悦啊林如悦,你真是个自私自利到令人发指的女人!她心内苦笑,暗自鄙夷着自己。 她不知道此时司徒灏正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虽然闭着眼,但眼珠子却止不住的转动,因为内心的纠结,贝齿已经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如儿,你究竟在忧心什么?你我已是夫妻,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既为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呢? 司徒灏英挺的眉皱了起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司徒府门前,本就没睡着的林如悦立刻睁开眼睛,装成刚醒的模样,待司徒灏被凌云扶下马车后,她亦从另一边由锦瑟和凌雨扶着下了马车。 司徒老爷跟老夫人早已等在主屋那,一见两人进来,老夫人便笑着让林如悦不用行礼了,坐到她跟前去。 “悦儿,在娘家一切可好?你父母可好?” “一切安好,父亲母亲还让媳妇儿一定记得跟爹和娘亲道个谢,还特意为二老准备了一车子补品,媳妇儿已经命管家全卸下来了,一会儿自会呈上礼单给爹和娘亲。”林如悦笑着答道。 “亲家未免也太客气了,哪用得着送那么多补品?”老夫人嗔怪地拍拍她的手,眼里却带着满意的笑意。 “这里面有些是要送给表妹和四位妹妹的,只是媳妇儿这还是头回送礼,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想着让娘亲帮着参谋一下。” “呵呵,这好办,倒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回屋换身衣裳,休息下,晚膳前过来娘帮着你弄好,待晚膳后命人分别送去便是。”老夫人爽快的答道。 “那媳妇儿就先行告退,一会儿再来麻烦娘亲。”林如悦起身恭敬地对二老福了福身。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快去吧。” 司徒灏也站了起来,向着二老鞠了一礼后,道:“那儿子便先陪如儿回房了。” “去吧去吧,知道你们小两口有私房话要说,我跟你爹自不会做这恶人。”老夫人笑呵呵的挥手道。 司徒老爷一直没开腔,只是对司徒灏点了点头。 两人一回到听风阁,留守在府里的抚琴跟凌雷便走了过来,向两人行礼后,抚琴嘟着嘴抱怨道:“小姐,你偏着锦瑟姐姐也就罢了,凌雨你也偏着,把奴婢一个人丢在这儿天天对着这个讨厌鬼!” 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凌雷一眼。 凌雷简直是有苦难言,他不就是刚来时偷拿了这丫头一个鸡腿吗?至于把他记恨到现在吗?那么喜欢鸡腿,干脆以后嫁给卖鸡腿的算了! 林如悦不知两人之间的恩怨,有些疑惑地问道:“凌蕾欺负你了?” “欺负了!”抚琴用力地点点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你让少爷帮你做主。”凌雷怎么说也是司徒府的人,还是留给人家正经的主子处理比较好。 司徒灏淡淡地瞥了凌雷一眼,吓得凌雷的小心肝都跟着乱颤,然后笑着问抚琴道:“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若是他的错,少爷自会帮你做主。” “属……奴婢就是刚来伺候少夫人时,不知道抚琴爱吃鸡腿,所以便从她碗里偷拿了一个,可奴婢已经跟她道歉了好几次,也赔了两个鸡腿了,真的没有欺负她呀。”凌雷一着急,险些叫错,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哀怨到不行。 “这样啊……”司徒灏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抚琴,的确是凌雷不对在先,就罚他以后不许吃鸡腿,日后凡有鸡腿,他那份便归你,这样可好?” “真的吗?奴婢谢谢少爷!少爷你真是大好人!”一听到日后可以多拿份鸡腿,抚琴笑得牙不见眼。 旁边的几人同时抽了抽嘴角,丫头,你究竟是对鸡腿有多大的怨念啊?给你吃鸡腿便是好人了?这都什么逻辑啊? 正文 第五十五回 护主翠竹起杀机 老夫人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对于如何派发众人礼物,处理得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薄扫了别人的脸面,也不会太厚下了自己的面子。 林如悦一直乖乖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声,心里暗道古代的主母也不是好做的啊,分配个东西都有那么多讲究。 东西分好后,唤来丫鬟给四位姨娘送去,而玉可卿那份则由她亲自去送。 谢过老夫人后,林如悦让锦瑟拿着东西,随她一同去往玉可卿住的玉挽阁。 路上,锦瑟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问道:“小姐,为何偏偏表小姐的礼你要亲自去送啊?你身子还没养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让奴婢去不就行了?” 虽然炎臻给林如悦进行了针灸把毒性锁住了些,但上回毒发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太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理好的,所以她这两日面色依然呈现病态的苍白,对外声称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唯有锦瑟知道其实是因为余毒未清。 “我身子无碍,何况你也知道如果不解毒,就算天天养着也没用。”林如悦不在意的摇摇头,无视锦瑟投来的不赞同眼神,“你还记得花朝会那天的事情吗?” “奴婢自然记得,小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锦瑟疑惑地问道。 林如悦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天这位表小姐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后来她不是拉我去暗处说话吗?说她心仪相公已久,让我允她进门做妾。” “以表小姐的出身,怎能自降身份做妾?”锦瑟讶异的张开嘴。 虽然来司徒府时间不长,但也从府里下人口里知道玉可卿乃是官家千金,还是唯一的嫡女,即便父母双亡,身份也在那摆着,何况有老夫人在,以后绝对是嫁去大户人家做正妻的,竟然私下求着表嫂甘愿给表哥做妾?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奴婢看得出老夫人极为疼爱表小姐,要真有心也不会拖到现在,指不定早就给她找好夫家了,若是让她知道了,定会怪责于你,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做。”锦瑟连忙劝道。 林如悦掩唇一笑,“小姐我是那么笨的人吗?我并未答应下来,只是敷衍了几句,说等问过相公再说。” “推姑爷身上就对了!”锦瑟连连点头,“说句不中听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姑爷自个儿惹的桃花就该他自个儿解决。” 她虽然希望林如悦跟司徒灏能夫妻和睦,但追根到底她心里只认林如悦这一个主子,所以说话做事完全是站在自家小姐立场上。 林如悦扑哧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笑着打趣道:“没看出来我们家锦瑟懂的还不少,连男女之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都知道。” “小姐你又笑话奴婢!” 两人说着笑,转眼便到了玉挽阁,林如悦敛起笑容,对锦瑟使了个眼色,锦瑟明了的上前一步,端出大丫鬟的气势,对着正在院子里扫地的丫鬟道:“去跟你家小姐通传一声,说少夫人来了。” 丫鬟忙放下扫帚,对着林如悦福了福身后,转头往屋内通传去了。 玉挽阁,花厅。 林如悦将备好的礼拿给玉可卿,玉可卿连忙谢过,吩咐翠竹拿下去收好,然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林如悦明白她是有话要私下说,便找了个由头把锦瑟支出去,待房内仅留下她们两人后,玉可卿带着焦急问道:“表嫂可有问过表哥?” 林如悦歉意道:“你也知道我刚打娘家回来,你表哥身子不好,在相府只呆了三日便提前回来了,相府人多嘴杂,我也不好开口,卿儿你也莫心急,我今夜便找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玉可卿尴尬一笑,“确是卿儿太过心急了,还望表嫂莫要在意。” “没准儿以后你还要叫我声姐姐,都是自家人,无需介怀。”林如悦故意装出亲近的样子,笑着说道。 玉可卿忙感激道:“表嫂放心,卿儿定会谨守本分,绝不会霸了表哥,影响你们夫妻之情,只要能常伴表哥左右,卿儿便知足了。” 林如悦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她,看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说的话也似乎真的发自肺腑,但一个妾侍凭什么常伴夫君左右?能有资格站在夫君身边的唯有正妻。 该说她是真的爱情至上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是说她野心藏得太深,无法从表面看出来呢? 不管怎么样,林如悦对玉可卿算是起了提防的心思,并不是怕她霸占了司徒灏,这个她不介意,她是太了解女人的嫉妒心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明面上的争斗倒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怕就怕表面笑意迎人,背地里却给你捅刀子,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左右她在司徒府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月了,但愿这位表妹能保持住现在的样子,演戏隐忍也好,为真爱豁出去不计名分也罢,只要过了这两个月,正妻之位她会很爽快的奉上。 两人又随意扯了些闲话,林如悦便告辞离开。 玉可卿亲送她到门口,待她身影远去后,翠竹小声道:“小姐,你说少夫人究竟是真的会帮你,还是藉口托词啊?” “表嫂是心善之人,断不会骗我的。”玉可卿坚定地说道。 翠竹却不相信林如悦,撇嘴道:“小姐才是真正心善之人,别人说什么都信。” 玉可卿好脾气的笑笑,“左右明天就能知道了,何必那么早就下定论呢?” “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别报太大希望的好,干脆找机会跟少爷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老夫人自会为你做主,就算做妾也得是贵妾!” 玉可卿连忙捂住她的嘴,喝斥道:“莫要胡说!让旁人听了去,我哪还有脸见人?” 翠竹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但心里却开始盘算开来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她是绝对不舍自家小姐去给人做妾的,可无奈小姐心里只有少爷,现在正妻之位已经不可能,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少夫人不在了,小姐不就能名正言顺做继室吗?不用再做那半奴半主的妾侍。 忍不住浑身一颤,连忙打消这念头,谋害主子那可是死罪,别说做了,想都不能想。 可是念头已经升起,尽管她立刻强自按下,但心里依然留下了痕迹。 林如悦刚走至长廊那,便看到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摇曳着莲步走了过来,定睛一看,竟是小妾之一的穆念儿。 正文 第五十六回 表哥表妹是一对 走至林如悦身前,穆念儿规规矩矩向她福身道:“婢妾见过少夫人。” “奴婢见过穆姨娘。”锦瑟也规矩地向她行礼。 待她站定后,林如悦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扶起穆念儿,面上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意,道:“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多礼。” 她是铁了心要将温柔无害没脾气的形象演下去了。 穆念儿回了个笑容,问道:“少夫人这是打表小姐那来吧?” 林如悦点头,望了望她的身后,蹙眉道:“正是,妹妹怎么一人在这里?伺候的人呢?” “天气怪热的,就没让她们跟出来了,左右没几步路,免得让她们跟着我受累。”穆念儿一边说,一边状似怜惜的看了看额上已经热出汗珠的锦瑟。 这是在说她自个儿对待下人仁厚,顺便变相挑拨她跟锦瑟的关系呢?林如悦也不搭腔,她相信锦瑟绝不会如穆念儿的意。 果然,锦瑟眼神一凛,不卑不亢道:“穆姨娘此言差矣,身为奴婢本该为主子分忧,穆姨娘待人宽厚本是好事,但身为的奴婢的断不能自己失了尊卑、不知进退!若是连服侍主子出门都嫌天热,说句不敬的话,穆姨娘该好好整顿下手下的人了!” 这话说的可就不止是伺候穆念儿的丫鬟婆子了,还指桑骂槐连带她一起说了。 姨娘是什么?说穿了也就是半奴半主,在林如悦这样的正经主子面前,也不过是个奴婢,说句难听的,就连锦瑟这个少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没准儿都比当姨娘的在府里有面子。 穆念儿的笑一下就挂不住了,但碍于林如悦在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地说道:“锦瑟姑娘说的极是,倒是婢妾好心做坏事了。” 打了一个大棒得给颗甜枣才行,林如悦装出生气的样子,瞪了锦瑟一眼,假意喝斥道:“主子说话,哪容你置喙?还不向穆姨娘认错?”接着,看向穆念儿,歉意道:“姐姐管教不严,让妹妹看笑话了,妹妹尽管罚便是,姐姐绝无二话。” 锦瑟知道林如悦是演戏给穆念儿看,立即朝她深深一福,道:“奴婢逾越,还望穆姨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穆念儿脸都气青了,都这么说了她还怎么怪罪?而且真有心道歉怎么连跪下都不愿?她好歹也算主子,还受不起一个丫鬟的跪拜吗? 可要真按规矩罚了锦瑟,不就等于直接得罪了林如悦?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少夫人和和气气没什么脾气,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不是个扮猪吃虎的?要是在司徒灏面前黑她几句,那她岂不是以后更难接近司徒灏了? 当下强压下心底的怒气,勉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伸手扶起锦瑟,装出大度的样子,道:“怎会怪罪呢?锦瑟姑娘快起。” “奴婢谢过穆姨娘。” 锦瑟公式化的对她行了个礼,便站回林如悦身后,低眉垂目,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直把穆念儿看得牙痒痒的,偏又发作不得。 “妹妹果然心胸宽广,是个仁厚的,这也耽搁一阵子了,姐姐就先回去了,妹妹自去忙吧。”林如悦看戏看得很过瘾,按下心底的笑意,带着锦瑟先行离开了。 穆念儿却依然站在原地,右手死死地拽着锦帕,望着两人背影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紧咬下唇,恨声自语道:“不过占着正妻的名分,神气什么?待我生下爷的长子,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嚣张!” 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面上却划过愁容,这都快六年了,也没能跟司徒灏圆房,这样下去她在府里哪有出头之地? 幽怨地叹了口气,抬脚往玉挽阁走去。 还没靠近大门,便看到玉可卿的贴身丫鬟翠竹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她连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后,待翠竹从院子里走出来,她犹豫了阵,悄悄跟了过去。 翠竹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府邸后门那,塞了个荷包给看门的婆子,然后在对方谄媚的表情下,打开后门离开了司徒府。 等到后门关上,穆念儿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眉头深锁。 虽说府里下人往出都有规矩,且限定了时间和次数,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守后门的婆子又素来是个贪财的,偶尔拿了好处便放人出府,因从未出过麻烦,所以管事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翠竹这一路上都鬼鬼祟祟的,出府是想做什么呢?究竟是私自离府,还是玉可卿吩咐的?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呢? 穆念儿朝后门那走了过去,婆子一见她来,连忙行礼道:“老奴见过穆姨娘。” 穆念儿点头受了她的礼,开口问道:“刚才出府的可是表小姐跟前的翠竹?” 婆子脸色大变,忙跪下道:“穆姨娘恕罪,老奴知错了!求穆姨娘勿将此事上报,老奴再也不敢了!” 穆念儿忙上前将她扶起,笑着安慰道:“多大点事儿,嬷嬷你何必如此惊慌?谁没点急事儿啊?若都按着规矩来,误了正经事儿怎么办?放心,这事儿我就当没看见。” 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老奴谢谢穆姨娘体谅。” 穆念儿不在意的挥挥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翠竹何故这时候离府?莫不是表小姐有什么事儿?” 翠竹是家生子,但亲人都在玉可卿老家那块儿,所以皇城里并无亲人,私自出府不为亲人,便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办事了。 婆子摇头道:“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穆念儿也不好再问,遂打发了婆子离开,然后看着紧闭的后门,陷入沉思。 入夜,月上柳梢头,风动桂花香。 林如悦看着一点都没有离开意思的司徒灏,暗暗咬牙,眼珠子转了几下后,走到他卧着的软塌前,开口道:“相公,妾身有事想跟你商量。” 原本闭目养神的司徒灏闻言睁开双眼,带着笑意回道:“如儿怎跟为夫如此生分?有事直说便是。” “花朝会那日妾身有遇着卿儿,她跟妾身说对相公情根深种,愿做妾侍常伴左右,原本为夫君纳妾是妾身本份,但卿儿的身份不同,所以妾身想问问相公的意思。” 司徒灏原本带着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如儿可真是贤惠得紧。” 玉可卿的心思他多少有猜到一点,但一直以来只当她是自己妹妹,故而爱护有加,没想到他视作亲妹的女子竟然起了这般心思,还跑到林如悦面前说。 顿时,司徒灏对玉可卿的好感跌至冰点。 林如悦哪里知道他想什么,只当他被揭了短恼羞成怒,按下心中冷笑,敛眉低头,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道:“妾身只是谨守正妻本分,若惹怒相公,妾身甘愿受罚。” 好个谨守正妻本分!司徒灏气得差点想拍桌子了,但还是按捺了下来,强忍心中不快,冷冷地说道:“这件事如儿不用操心,为夫自有分寸。” 说完,便一甩长袖离开了。 他原本还想今夜将两人的洞房花烛夜补上,但被这么一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林如悦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她逃过跟司徒灏滚床单的命运,望着他拂袖离去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接着低下头嗤笑了两声。 不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吗?明明是自己先勾搭上表妹的,她好心成全他们,倒给她甩脸子看,这都什么人啊? 正文 第五十七回 哪路神仙显灵了 为堂果妈的巧克力加更 密室内,司徒老爷正跟凌风商量事情,突然听到开动机关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黑着一张脸的司徒灏走了进来。 “主子。” 凌风连忙起身行礼,司徒灏却一言不发,径自坐到了桌旁,翻开一个空茶杯倒满,然后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动作看起来恶狠狠的,就像是在跟谁怄气一样。 司徒老爷抬眸瞧了他一眼,试探道:“跟媳妇儿置气了?” 被猜中心思的司徒灏拿着茶杯的手一滞,却不愿被他看了笑话,嘴硬道:“我跟如儿鹣鲽情深,爹您想太多了。” “鹣鲽情深怎么会冒出个八王爷?”司徒老爷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一把看不见的飞刀直接飞了过去,扎得司徒灏顿觉自己肝儿疼,放下茶杯,犀利地看着凌风,沉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凌雷那套了?多嘴!” 凌风委屈得几乎内伤,主子的爹那也是主子,他都问了自己敢不据实说吗?做人属下真是苦逼啊,这黑锅背的,眼泪哗哗的。 司徒老爷还算厚道,出声帮凌风解围道:“刚接到消息,说今日突有言官在朝上奏称你的摘星阁跟别国买卖消息,有不轨之嫌,于是八王爷向皇上建议彻查此事。我们与那位八王爷素来没有交集,何以突然对付我们?这才问起凌风是不是最近跟八王爷发生过什么事。” “我还没对付他,他倒先对付起我来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司徒灏嘴里说着玩笑般的话语,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你媳妇儿与他……”司徒老爷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 司徒灏蓦地打断他,“与如儿无关,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见他语气坚决,司徒老爷便不再就此事多言,皱眉道:“虽说这位八王爷素来不理会朝政之事,但他总归是个王爷,又是皇上亲弟,皇上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看来摘星阁最近要低调些了,莫撞到枪口上去。” 司徒灏突然笑了起来,邪魅至极,足以勾人魂魄,眼里却布满寒霜,“他想借刀杀人,也要看本尊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灏儿,你的意思是?” 司徒灏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凌风,命令道:“传本尊旨令,立刻将这些年搜集的朝中大臣私相授受、贪赃枉法的证据今夜全数放到朱御史的书案上去。” 待到凌风领命离开后,他冲着司徒老爷挑了挑眉,假笑道:“爹,明儿的早朝一定很好看。” 朱御史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直言不讳,被他参倒的官员不少于十个数,那些怀着鬼胎的官员无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就连炎瑾拿着他也头疼,偏还发作不得,朝政之事讲究制衡之术,若拿了他,就无法保证朝堂的平衡。 以他的性子,只要看到那些具体又确凿的罪证,必定会连夜写奏章,明儿一上朝就会弹劾那些官员,朝堂上必定闹翻天,炎瑾一定会头痛死。 全按律罚了吧,一下干掉那么多官员,朝堂势必产生极大的动荡,会威胁到他的皇权,可要是不罚,朱老爷子绝对不肯罢休,到时候清流跟着他闹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自顾不暇之余,他哪还有心思找摘星阁的麻烦? 司徒老爷立刻看出司徒灏的用意,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必定好看,可惜不能身临其境,真是遗憾呐,遗憾。” 司徒灏含笑不语,转而想起前几日林如蕊设计林如悦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的,连忙跟司徒老爷招呼了声,转身离开了密室找凌雷去了。 使阴招这种事,凌雷他认了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交给他去办,绝对妥妥的。 同一时间,八王爷府。 炎臻将一包东西交给负责他安全的另一暗卫逐月,吩咐道:“趁夜将里面的东西撒在相府二小姐的卧房内,小心行藏,别被人发现了。” 逐月接过东西,小心地收在怀里,领命离开。 两方人马都开始对林如蕊下手了,不得不说,这位相府千金这下要苦逼了。 隔天,便传出相府二小姐睡了一觉起来后,便浑身奇痒难忍,相府急召皇城内各位名医上门诊病的消息,接着,又传出所有大夫均束手无策,林庸不得不亲自登门求助八王爷,但八王爷恰巧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他只得讪讪而归。 再后来,不知道相府里谁跟林夏氏说城郊有位老大夫,专门医治各类奇难杂症,但性格怪异,从不登门诊病,须得病人亲自上门才行。 林夏氏心疼女儿,当即备下马车带着林如蕊去城郊找那位大夫,谁知道车行到一半,轱辘突然掉了一个,直接将二人摔下马车,这摔马车的地方又不对,恰好是在一臭水沟旁,两人直接栽了进去,弄得一身狼狈,恶臭无比。 就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找到那位大夫住的竹园,也不知道从哪冒出几只恶狗,也不追别人,就追着林如蕊不放,把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吓得提脚狂奔,那速度,要搁在现代没准儿就破了刘翔的世界记录了。 好在林夏氏为了周全多带了几名身强力壮的护院,在护院将自己牺牲了贡献给狗嘴后,又打死了两条,这才将已经狼狈得面目全非的林如蕊给救了下来,但她还是没逃脱被狗咬的命运,右边屁股上挨了一口。 看事情闹成这样,林夏氏也没心思再去找那不知名的老大夫了,立刻打道回府,并且又拖上林庸,两夫妻再度去八王府求救。 比起那位没听说过的老大夫,自然皇医更加可信。 古代可没有什么狂犬疫苗可以打,但用于治疗这一病症的中药还是有的,只不过这药可就不是一天只要按时喝个两三副那么简单了,而是要不拘次数,时刻观察,直到病人的大小便无恶物为止,不得中断。 炎臻又在药里做了些手脚,药效不会受影响,但味道嘛,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抚琴得知这消息后立刻跑来告诉了林如悦,林如悦偷笑的同时,心里默想道:哎呀妈呀,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呀?也太大快人心了。 两位“显灵”的“神仙”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正文 第五十八回 王爷心思很难猜 炎臻今儿的心情很不爽,原本炎瑾已经准备今日在朝上说摘星阁的事情,但谁料刚上朝,那位以弹劾闻名的朱御史便抢先出列,在众大臣杀人的眼神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还递上据说连夜写好的厚厚地折子,而且这回不似平时只弹劾某一位官员,被他提及的官员不下二十位,等于来上朝的官员中枪了大半。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炎瑾看完折子后脸都黑了,那些被点名的大臣跪倒一片,“皇上,臣冤枉啊!”的声音那是此起彼伏,响彻朝堂,更有甚者不顾皇上在上面坐着,指着朱御史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朱御史本就学富五车,当场旁证典故舌战那些骂他的大臣,他又是清流砥柱,那些清流自然全部站出来帮腔。 两派人马分列朝堂两边,摆明车马对呛,虽说众人无不饱读诗书,就算骂人用词那也是文绉绉的,也架不住人多啊,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差点把千秋殿的屋顶给掀了。 顿时,原本该严肃紧张的朝堂乱得跟菜市场一样,还有两名明显跟不上对方说话节奏的老头子直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炎瑾气得都想拍桌子骂娘了,哪还记得摘星阁的事情,立刻吩咐太监传御医过来,然后草草散朝,拂袖而去。 炎臻冷眼旁观,虽然没有参与这场骂战,但心里已经在掀桌咆哮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是商讨如何扫平摘星阁吗?为毛变成了这样? 外表淡然心里咆哮的谪仙八王爷郁闷得几乎内伤。 炎瑾忙着处理这件事去了,他也知道这时候再去跟炎瑾说别的,必定会被气晕了头的皇帝迁怒,于是故意走在所有人的后面,待走出宫门后,立刻快速找到被清流们保护着的朱御史,以自己有马车而且跟着他更为安全为由,邀请朱御史上他的马车,由他亲送回府。 清流们都对这位八王爷很有好感,自然欣然同意。 马车上,炎臻与朱御史闲话几句后,话锋一转,面带担忧道:“朱大人,本王虽然不参与朝堂之事,但也看得出大人这步棋走得相当凶险,日后必要当心啊。” 朱御史感激一笑,铿锵有力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对得起朝廷俸禄和天地良心,既然敢弹劾这起子小人,便不怕他们来寻仇滋事!” “话是这么说,但终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不敢动你,但你的家眷呢?还是小心为上。” “本官谢过八王爷关心,自会注意。” 炎臻点点头,然后装作不经意般说道:“朱大人查这些事情想是费了不少心力吧?” 朱御史犹豫了下,方小声说道:“下官也不瞒王爷,这些事情并非本官查证,而是昨夜有人将证据放到下官书房,原先下官以为是跟下官有过节的人故意为之,但那些证据全部都有根有据,连年月日和地点都详细列了出来,下官这才相信,于是连夜写了折子禀明皇上。” 说着,他面色一凛,义正严词道:“只要本官还有一口气在,断容不得这些小人败坏官声,鱼肉百姓!” 炎臻的眼神闪了闪,但面上却带着敬佩之情,朝朱御史深深一鞠,道:“朱大人不愧为一代名臣,本王好生敬佩。” 被拍了这么大一记马屁,朱御史脸上却无半点骄傲神情,连忙扶起他,摇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心,下官不过只是尽本分罢了。” 两人又随意闲扯了几句,马车到了御史府,朱御史谢过炎臻,便先行下车回府了。 八王爷府,书房。 虽是上午,但屋内帘子被拉上了,阳光投不进来,一架七轮扇立于书房一侧,正对着书案方向,一名仆从垂首立于扇后,缓缓摇动着七轮扇的手柄,叶片转动,带出阵阵凉意。 这个仆从目不识丁,且又聋又哑,所以炎臻和欧绍阳才让他进来摇扇,不用顾忌两人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欧绍阳在听完炎臻讲诉今日上朝情景和朱御史之言后,道:“把证据放到朱大人书房的会不会是摘星阁的人?” 炎臻冷冷一笑,“除了摘星阁,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二十多位官员的罪证,详细得令人发指,本王还是小看了摘星阁。” 欧绍阳突然浑身一颤,急道:“会不会王府里也有他们的暗线?王爷,要不要……”他做了个用刀切的手势,意思是查下王府里所有人,如果发现探子,立即动手除去。 “清查下倒也必要,但你我都知王府里一直都有皇上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惹着本王的好六哥警觉,那便麻烦了。”炎臻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否定了他的建议。 欧绍阳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但一想到身边不知道哪个人是探子,万一哪天出了什么篓子,那可就……眉头顿时紧锁,抿唇不语。 “左右以后小心点,有要事便去大姐府上商量,那边比王府安全得多。” 也只能这样了,欧绍阳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炎臻突然莞尔一笑,“把这些贪张枉法的官员都办了是件好事儿,本王为何要阻止?” “可这样一来,皇上必定焦头烂额,怕是无暇顾及摘星阁了。”欧绍阳蹙眉。 炎臻也不急于答话,而是从笔架上取下支羊毫,在早就铺好的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等”字。 “等?”欧绍阳看见那个字更加不解了。 “本王原本就没指望单凭一个言官和本王的话,便能让皇上下定决心对付摘星阁,只不过想借此试探一番,看那位阁主会有什么反应罢了。” “那现在……” “现在?呵呵……”炎臻轻笑,放下羊毫,双手背于身后,风姿卓越,长身而立,“原本还有些心烦,可现在本王觉得很满意。” 欧绍阳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但炎臻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挥手让他出去,继续俯在书案前练字。 欧绍阳无奈告退,走出书房后,抬头看了看上空的骄阳,叹了一口气。 王爷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啊,还是不费那个力气了,尽好辅佐之责便是。 正文 第五十九回 夜半偷听知内情 现在府里还是老夫人管事,加上老夫人心急想抱个嫡孙,以司徒灏病弱需要照料为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所以林如悦虽为少夫人,但也没什么事儿要忙,身边又有锦瑟她们伺候着,小妾目前也安安分分的,闲得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快长草了。 只不过司徒灏“因病缠身”,大部分时间都在修养,加上老夫人有意多让他们小夫妻独处,所以每天必来与林如悦一起吃饭,晚膳后又赖到夜深人静方才离开。 玉可卿的事情她没有再问,点到为止便好,玉可卿也没来追问结果,只是每次遇着,都用那哀怨中又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整得她是浑身都不自在,老有一种自己是不是欠了玉可卿一堆银子没还的错觉。 又过去几日,距离第二次毒发的时间又近了。 林如悦已经把当日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锦瑟,但是隐瞒了面具男人的事,追风此时已经改头换面混进司徒府当花匠,因盗图事关重大,少不得锦瑟和追风配合,所以追风的存在她也没瞒着锦瑟。 锦瑟眼看林如悦跟司徒灏的关系依然如前,心急难耐之下,这夜在送走司徒灏,独自进内室替她铺床时,焦急地低声道:“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就算是为了解毒,你也要跟姑爷打好关系啊,要不怎么完成老爷的任务?” 锦瑟是知道她嫁进司徒府为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当初林如悦之所以那么爽快的喝下毒药,很大原因是不想锦瑟为了她而枉死。 看着锦瑟那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林如悦淡淡一笑,自嘲道:“难道要我脱光了衣服去勾引他吗?这样的事儿你家小姐我还真做不出来。” 锦瑟脸一下就红了,啐了一口,轻斥道:“小姐,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接着,长叹了一口气,“奴婢知道小姐对姑爷没那份心思,也知道小姐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若是失了贞洁,日后再嫁便难了。奴婢不是说要小姐你去勾……姑爷,但总得培养下夫妻感情吧?要不怎么打探到消息?” 她毕竟是黄花闺女,“勾引”这个词说不出口,只得含糊着草草带过。 林如悦嗤笑了一声,“不上床怎么培养得出夫妻感情?男人啊,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若不是他身子不好,你家小姐我早就被按倒了。打从嫁进来,我就没指望还能保住完璧之身,至于再嫁什么的,我也没考虑过,谁规定女子非得嫁人?没了男人,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在现代时她不就一直这样过吗?有车,有房,有存款,不依靠男人照样过得舒舒服服的。 锦瑟慌忙用帕子捂住她的嘴,然后小心翼翼四处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说道:“小姐,这里怎么说都是司徒府,万一隔墙有耳传了出去,那就糟糕了!” 林如悦也知道自己失了警觉性,连忙拉开她的手,自己捂着嘴说:“知道了,下次保证不会。” 事实证明锦瑟的担心是应该的,因为真的有人听到了这段话,不过不是隔着墙,而是蹲在屋顶下,借着被悄悄揭开的瓦片窥视着屋内的情形,又凭着高超的听力将两人的对话听入耳中。 这个半夜偷听的人正是打着去歇息的幌子,离开又复转的司徒灏。 此刻,他眸色晦涩不明,面无表情,在夜色中,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沉。 他早就知道林如悦嫁给他是为了那张藏宝图,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中了毒,不用猜都知道毒必是林庸所下。 用女儿的性命来威胁女儿做探子盗取藏宝图,这位林相真是端的好算计! 虽然林如悦动机不纯,但他并不怪她,反倒为她被亲父利用,还被毒药控制的事情心疼不已。 那天在公主府之所以突然腹痛晕倒,想必就是毒发的关系吧?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们是夫妻啊!若是他早知道,就算用抢的也会从林庸手上把解药抢过来。 只是这时候他忘了人家林如悦对他根本就没半点夫妻感情,既无感情,怎么会把这关系到身家性命的秘密告诉他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呢? 蹙眉思索了片刻,忍住出现在林如悦面前挑明一切的冲动,司徒灏轻轻将瓦片归于原位,一个飞身,便离开了屋顶。 夜沉如水,整个听风阁一片寂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凌雨今夜正好守夜,刚收拾好准备到屋外候着时,突然听到一声猫头鹰的长啸,眼神一闪,假称肚子疼,让一同守夜的抚琴替她看着点后,便离开了屋子。 走到院子一侧的茅厕旁,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看到时,飞身跃上一旁的大树,接着施展轻功离开了听风阁。 密室内,凌雨跟早她一步到来的凌风恭敬地立于下方,而司徒灏则坐在书案前,一脸严肃。 “凌风,去相府打探下林庸通常把机密的东西都藏在哪里。”说完,又扭头看向凌雨,“凌雨,你明天找机会给少夫人把把脉,看她究竟身中何毒。” 原本听到让他去相府还有些纳闷的凌风一下怔住了,听完司徒灏的话,前后一联想,顿时带着焦急道:“主子,主母竟然中了毒?莫非毒是林庸下的?” 凌雨这些日子已然跟林如悦处出了一些感情,当即怒道:“这个老匹夫!他怎么敢?主母可是他亲生女儿,虎毒亦不食子,这王八蛋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司徒灏的脸色也很难看,但是没心思多言,遂挥手道:“不用说那么多,把本尊的吩咐办好便是。” 凌风立即领命离开,凌雨也忙拍胸脯道:“主子放心,属下明天定会查出主母所中何毒,玩毒药属下虽不敢称行家,但也难有匹敌,只要不是三月魂那种几乎得不到解药的毒药,其他的毒全都不在话下!” 第二日趁林如悦午憩悄悄溜进卧房替她把脉后,凌雨便很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竟然被她的乌鸦嘴言中,还真是那只有皇帝手上才有世上唯一一株解药的三月魂! 原想拍个马屁顺道显摆下自己,谁想把自己带沟里去了,凌雨简直是欲哭无泪。 在听完她满含自责几乎快哭出来的汇报后,司徒灏沉默良久,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六十回 撒娇卖萌为哪般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那日林如悦毒发时炎臻也在场,以他皇医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出中的什么毒,若是寻常毒药,他早就给林如悦解毒了,毕竟那么好一个亲近佳人的机会,那个心怀不轨的大尾巴狼会白白放过? 可现在毒依然未除去,原因只会有一个,便是炎臻查出了毒是什么,却没办法帮她解毒,能让八王爷都束手无策弄不来解药的毒,这世上估计只有三月魂了。 三月魂,三月必断魂!竟然对林如悦下这样的毒,摆明了拿到图之日便是她毒发身亡之时,这是要灭口呀! 林庸向来唯皇上的话是从,这种只有皇宫才有的秘药必是皇上拿给他的,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来换取功名利禄,这样的爹还配称之为爹吗? 想到这里,司徒灏简直是怒火滔天,手不自觉收紧,握着的茶杯应声而裂。 林、庸! 司徒灏能想到的事情炎臻又怎么会想不到?此时,他也在为林如悦所中的毒犯愁。 那日查出她中的是三月魂,他便猜到林如悦有生命危险,以他对炎瑾的了解,炎瑾是绝对不会在事成后留下她这个活口的。长公主是特例,但既然是特例,便断不会有第二个,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已经被林庸这个亲爹放弃的林如悦! 他有动过潜入皇宫盗取解药的念头,但身为皇室中人,他知道放置解药的玉盒钥匙炎瑾从来都贴身放着,唯一能有机会接触那把钥匙的除了炎瑾,便是跟他行鱼水之欢的后宫妃嫔。 只可惜那些妃嫔无一人能为他所用,若是贸然行事,势必会引起炎瑾的怀疑,那些个娇滴滴的女子可熬不过皇宫的酷刑,没准儿鞭子还没挥下,便什么都说了。 叹了口气,炎臻按了按想事想得隐隐酸痛的太阳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眼睁睁看着林如悦死吗?那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动心的女子,他怎舍得? 再度幽幽叹了口气,他阖上双眼继续沉思,一定有解决的方法,一定有! 林如悦可不知道自己的毒牵动着两个男人的心,锦瑟的话她听进去了,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毒等不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不但要对着司徒灏虚情假意,还要牺牲自己的身体骗取他的信任,她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不是恶心司徒灏,而是恶心自己的行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能任意欺骗别人,偷别人的东西,玩弄别人的感情吗?她林如悦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若是外公知道,一定会很失望吧?从小他就教育自己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可是现在…… 不,她还是没办法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 她不想死,也怕死,但不代表她能为了保命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心里那道坎她始终迈不过去。 找找炎臻吧,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八王爷,从哪方面都比自己强太多,或许能有别的解决方法呢? 上次求他为自己解毒动用了一个要求,还剩下最后一个,就让他帮自己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吧。 其实这也能归到前一个要求那去,毕竟毒还没解不是?但林如悦不愿意抠字眼占这个便宜,炎臻已经帮了她很多,人家虽然没在意,但她不能得寸进尺,何况她也不愿意欠炎臻太多,须知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打定主意后,她支开伺候的人,独自走到花圃那,找到追风,让他帮着传话给炎臻,明日未时在城中开福楼一见。 开福楼是位于皇城北面的一家酒楼,选择那里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避免被人撞见,毕竟她现在已经嫁人,私会男子被人看见的话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酒楼还是抚琴有次无意间说起她才知道的,至于抚琴为什么知道那里,原因说出来她都觉得丢人,就因为那的秘制卤鸡腿非常出名。 吃货的世界就是这样,得那地方有好吃的,才能记住那地方的名字。 当天申时末,用过晚膳没一会儿,林如悦便亲自端着一杯茶送至司徒灏的面前,甜甜一笑,道:“相公,喝杯茶吧。” 她虽说平时看起来也挺贤惠的,但亲自奉茶这还是头一回,司徒灏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忙伸手接过,送到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奇了怪了,明明是跟往常同样的茶水,为什么今天感觉特别清甜可口呢? 林如悦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开口道:“眼看着再过两月便是爹的寿辰了,妾身想为爹绣一副屏风,所以想明日出府一趟,去绣房买些上好的丝线回来。” “这些小事交给丫鬟做便是,何须你亲自去?”司徒灏怕她出府会遇到炎臻那个大尾巴狼,连忙找借口拒绝。 林如悦无奈地在心里叹气,令堂的,她怎么就忘了古代的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古代的男人都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不愿自家娘子抛头露面呢?但约已经定下,明日是必须要出府一趟的。 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伸手拽着司徒灏的衣袖,嘟着嘴把声音放嗲,道:“妾身难得出趟门,还想借机逛逛呢,相公就依了妾身这回吧。” 心里却内牛满面,她容易吗她,为了出趟门连撒娇卖萌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司徒灏荡漾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荡漾,心里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自家这个外表贤惠实际疏离的娘子竟然跟自己撒娇了,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自己了呢? 不过他终究不是普通男人,短暂的惊喜后便想起昨夜在房顶上听到的话,他相信那些是她真正的心里话,既然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夫君,又怎么会对他那么亲近呢? 事有反常即为妖,看来她出府绝对不是只为了买丝线和逛逛那么简单。 莫非是要去见炎臻? 想到这个可能,司徒灏顿时不淡定了,原本一直隐藏的气势不经意爆发了出来,林如悦立刻本能的起了危机意识,不自觉松开手退后两步,当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疑惑地看向司徒灏。不过这时司徒灏已经快速收回了气势,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让林如悦止不住怀疑自个儿刚才是不是出现什么错觉了。 司徒灏放下茶杯,淡淡开口道:“既然这样,为夫明天便陪你一起去吧。” “相公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家好好修养,妾身很快便会回府。”开玩笑,让你去了她怎么见炎臻? “为夫身子已经好多了,宋大夫也说我该多出去晒晒太阳,走动走动。”她越是拒绝司徒灏越是要去,他是坚决不会让自己戴绿帽子的。 林如悦不好再坚持,怕再坚持下去就没办法出府了,脑子拼命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好办法让司徒灏同意她独自出门。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既合情又合理的理由,不由哀怨的咬住自己下唇,小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司徒灏于心不忍,想到自己反正还有个身份,大不了悄悄尾随便是,发现不对劲便出现将她带走,断不会让她有红杏出墙的机会。 假装身子不适咳嗽了两声,林如悦见状忙收起思绪,关切地问道:“相公,是不是身子又不适了?妾身这就叫锦瑟通知宋大夫过来瞧瞧。” 她刚要出声唤屋外的锦瑟,司徒灏却制止了她,摇头道:“为夫原本就要去宋大夫那,不用特意叫他过来了。”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越咳越厉害了。 林如悦秀眉轻蹙,虽然对这个相公没感情,但心有歉疚,而且挺同情他的,年纪轻轻又相貌堂堂,偏偏一身的病,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妒红颜,啊不对,是天妒英才呢? 想到这个,她不由面露怜惜,语气轻柔道:“要不妾身陪你一起过去吧?” 难得林如悦肯陪他,这样的好机会司徒灏自然是求之不得,慢慢从软塌上起身,习惯性的牵起她的小手,微笑道:“那便麻烦如儿了。” “这些本是妾身本份,哪来的麻烦一说?”林如悦也回以一个微笑,难得的没有抗拒他牵手的行为。 她这话原本也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言辞,并无其他意思,但听在司徒灏的耳里,却想歪了。 又是本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接受他关心他,而不是出于所谓的正妻本份呢?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林如悦秀丽的侧脸,司徒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半个时辰后,林如悦独自回到听风阁,而司徒灏因为病情出现反复,故而留在了宋大夫那里,还说从明天起要暂时卧床休息,一边用药一边观察几日,才能确定是不是病情发生了变化。 这也就代表他明日无法陪她一起出府了。 原本林如悦还担心他不会同意自己独自出府,没想到在她离开前却说让她明日早点回来,不过必须带着凌雨和凌蕾一起去。 林如悦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能出府便好,至于多余的人,炎臻一定有办法搞定的。 正文 第六十一回 锦绣坊内会八王 次日,用过午膳再跟老夫人报备一声后,林如悦便带着凌雨和凌雷一起出府了。 马车司徒灏早已经命人准备好,待她一上车,马车便往皇城最大的绣房而去。 林如悦独自坐在车厢里,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 虽然昨晚她有偷偷再找了追风,说自己会带两个丫鬟先去绣房,让炎臻想办法缠住那两个丫鬟,然后两人再去开福楼密谈,只是她当时不知道绣房的位置在城南,开福楼却在城北,这一南一北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别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不等她想出个头绪,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凌雨挑开帘子,道:“少夫人,绣房到了。” 林如悦一愣,她竟然想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都到地儿了。 将手交给凌雨,由她扶着,接着踩上凌蕾拿过来放好的小凳,她慢慢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那写着“锦绣坊”的牌匾,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奶奶个腿儿的,她根本就不会绣花,哪里懂得鉴定丝线的好坏和选择呢?早知道就不该怕带着太多人麻烦,应该把最擅长这个的锦瑟一并带出来,好歹能帮她打个掩护啊。 再哀怨再后悔也没用,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凌雨和凌雷的陪同下,林如悦怀着颇为壮烈的心情踏进绣房。 绣房里管事的婆子一见她的衣着和排场,便知道来大客户了,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恭敬道:“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 “想绣个贺寿的屏风,你这儿有没有上乘的丝线和金线?”林如悦假装老练的答道。 “不是老婆子我吹,我们这锦绣坊可是皇城里出了名的货全,别的地儿的有的我们这有,别的地儿没有的我们这也有,而且质地上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绝对让您买了一回儿铁定有下回。” 林如悦被她那极快的语速和眉飞色舞的表情逗乐了,用锦帕掩唇一笑道:“你可真会做生意,那就选些好的送来我看看。” “行,那老婆子就先带夫人进内堂喝杯茶休息会儿,然后再将东西给您送来,这样可好?” “如此最好。” 婆子愈发恭敬,吩咐下人准备茶点,然后领着林如悦一行人往接待客人的内堂走去。 内堂布置得极为雅致,让人一进去便感觉很舒服,这个细节便足以证明这家店出名不是没有理由的,最起码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都很不错。 林如悦刚坐下,便有下人送上茶点,茶是顶好的雨前龙井,点心则是一盘龙须酥和一盘云片糕,她素手捻起一片云片糕尝了下,发现味道挺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让不是很中意甜食的她都忍不住多吃了几片。 没过多久,婆子便领着两个托着托盘的女子走了进来,一个托盘上放着的是各式金线,另一个托盘上则放着五颜六色的丝线。 “夫人,这些都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线,您先看看,要是不合意老婆子再换。”婆子笑眯眯的请她挑选丝线。 林如悦哪里懂得选择,在她看来都差不多,但样子总是要装的,遂挨个将各色丝线拿在手里翻看着。 就在她选择丝线的时候,婆子突然对着凌雨和凌雷说道:“挑选丝线颇费时,二位姑娘要不要先到外室吃些茶点?” 林如悦眼神闪了闪,忙开口道:“凌雨,凌蕾,今儿我要选的线比较多,你们就跟着管事的去外面等等吧。” 凌雨本还有些犹豫,凌雷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袖,立即明白了过来,跟凌雷一起福身道:“是。” 婆子带着两人往外室走去,临走前还故意对林如悦眨了眨眼。 紧接着,那两个捧着托盘的女子也将托盘放下,福身离开,内堂顿时只剩下林如悦一个人。 隔了一会儿,林如悦将手里的丝线放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戏谑道:“人都走光了,八王爷您老人家还不出来吗?” 一阵清朗的笑声从内堂右侧传来,紧接着,一身白衣手拿折扇的炎臻走了出来。 “悦儿果真冰雪聪明,竟然猜到本王用意。”炎臻直接走到她身旁的凳子前坐下,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如水,俊逸的面上挂着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林如悦暗自翻了个白眼,令堂的,没事儿笑那么好看干嘛?姑娘她的小心脏都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快了几拍。 “原本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儿,还以为你会安排什么人引开那两个丫头,再带我去开福楼,直到那个管事的婆子突然提出让她们去外室用茶点,我才反映过来你可能就在这里,那婆子没准儿是听从你吩咐所以故意支开她们,我就跟着配合一下了,果然,她们一走你就出来了。” 自打上次跟炎臻把话说开了,她就没再自称妾身了,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带着贬义的自称,炎臻也乐见此事,默许了她在自己面前直呼“我”这个词。 听完她的解释,炎臻将折扇在手里拍了几下,权当为她的聪明鼓掌,朗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开福楼距此地甚远,一来一回太过费时,所以本王便在这里守株待兔,静等悦儿你出现。” 林如悦撇了撇嘴,她才不是那个会傻兮兮撞树被人抓去的兔子呢,不过想到正事,遂快速收敛了表情,说道:“我今天请王爷来是有一事相求。” 炎臻见她表情严肃,也收起笑意,爽快地点头道:“悦儿有事直言便是,你我之间用不着‘求’这个字,本王自当尽力达成所愿。” 林如悦心跳猛地漏了半拍,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暧昧呢?难道说这位八王爷喜欢上自己了不成? 连忙摇头打消这个念头,不会的,她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许是炎臻心善乐于助人吧,他不是皇医吗?医者大多有颗仁慈的心。 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她想多了。 假装嗓子不适咳嗽了两声,挥去这个念头,开口道:“我这两天想了想,决定不偷那劳什子的藏宝图了,先不说司徒府有没有这东西,就算有,那也是人家的,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窃取他人之物,这样的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 炎臻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大受震撼。 他没想到林如悦竟然会这么想,照他的想法,林如悦盗取司徒府的藏宝图没有错,那也是为了保命不得不为之,虽有不妥,但其情可免,毕竟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不是吗? 但听到她这席话,炎臻看林如悦的眼神愈发不同了,自己喜爱的女子竟然还有如此胸襟,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愿偷拿别人的东西,让他如何不喜爱?让他如何不动心? 想到这儿,他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悦儿,此生若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必是炎臻最大的憾事。 他绝不能让自己抱憾终身,心里的那个念头更加坚定起来。 “悦儿,本王明白了,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如果拿不到图,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林如悦叹息道:“这便是我今日约你出来的原因,除了那个什么冰莲,就真的没有别的解毒方法了吗?”说着,她满含期盼的看着炎臻。 炎臻眉头紧锁,过了良久才说道:“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但那种方法成功的几率比从皇上那取得冰莲更低,所以本王才没有说。” 林如悦眼前一亮,忙问道:“什么办法?” 炎臻站了起来,双手置于背后,原地走了几步后,方停下脚步看向她,道:“在凤翔王朝最西边,有片神秘之地,在那里有片茂密的树林,遍布沼泽毒气,就算是身怀绝世武功和解毒灵药,进树林也要再三思量。而在树林深处有个名为西域的小国家,那里便是冰莲生长之地,那的人将冰莲供为宝物,只有西域王和被奉为圣女的西域公主才有资格靠近。” 说着,炎臻停顿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她,继续说道:“现在皇上手里的冰莲便是当年西域王来皇城时送给皇祖的,他原本是想以冰莲为聘娶本王的三皇姑,可三皇姑不愿远嫁西域,加上皇祖素来疼爱她,便回绝了亲事,但是后来……” 炎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此事关系皇室秘辛,本王不好说太多,你只需知道西域人极为厌恶凤翔王朝之人便可,当年西域王送上冰莲时称其为唯一一朵,但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应该又有一朵满了千年的冰莲吧,不过本王亦不敢肯定,毕竟能生长千年的东西可遇不可求,何况就算西域那真的还有一朵,也绝对不可能拱手让出。” 林如悦了然点头,是啊,这样的宝贝换谁都舍不得送人,看来西域那就算真的还有一朵冰莲,也是不可能拿到手的。 不过那个什么皇室秘辛还真是够狗血的,不就是当年的皇帝舍不得嫁女儿,又贪心想扣下冰莲,所以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继而得罪了西域王,这才害得现在西域人痛恨凤翔王朝之人。 还说一半留一半的,这些东西现代时的历史电视剧里都演烂了好吧?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反正不管怎么样,那图我是绝对不会去偷的,太下作了!我还是想想能不能有别的办法吧!”林如悦有些烦躁地说道。 知道她是烦躁三月魂的事情,炎臻也急,自己好不容易心仪个女子,哪能看着她没命呢?故而开口安慰道:“悦儿你放心,本王会想办法,看能不能从皇上那取得解药。” 原本他是不想潜入皇宫惊动炎瑾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这么做了。 正文 第六十二回 情敌交手八王败 林如悦并不知道炎臻说的取得解药会冒多大的风险,见他语气颇为笃定,也就不好多问,遂起身朝他深深一福,感激道:“不管是否能拿到解药,王爷大恩小女铭记一生。” 炎臻忙扶她坐下,连连摇头道:“悦儿,勿要再说如此见外的话,本王所做一切不过是遵循本心。” 他这已经等于在委婉的示爱了,但林如悦明显脑电波跟他不在一个服务区,自动理解为他是在用医者的仁爱之心帮自己,当下感慨万千,跟现代那些个草菅人命、见钱眼开的庸医比,这位八王爷才是真正的白衣天使啊。 炎臻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后,似随意般问道:“悦儿,你既已决定不再盗取藏宝图,那想不想离开司徒府?本王可以帮你。” 林如悦一下愣住了。 是呀,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她还用得着继续留下吗? 一直隐于暗处偷听两人谈话的司徒灏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大尾巴狼竟然开始拐骗他娘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气息不由一乱,瞬间被藏身在炎臻身旁保护他的逐月察觉,逐月立即现身,直往气息所在处而去。 炎臻也不是笨蛋,马上明白这是有人在偷听,快速起身,目光冷然,气势全开,喝道:“何方鼠辈?” 先是一道人影从暗处突然出现,一阵风似的从她眼前掠过,接着便见炎臻怒喝,林如悦就算再蠢也知道必是有人在偷听两人谈话,然后被炎臻的暗卫发现了,当即面色大变,蓦地站了起来。 会是什么人?莫不是林庸派来监视她的人?要是让林庸知道了,岂不是会连累了炎臻? 林如悦不禁心乱如麻。 逐月的轻功不及追风,但胜在出招快准狠,司徒灏虽不惧他,但藏身之所太小,动作放不开,不得不现身人前,然后躲开逐月的攻击后,一个漂亮的闪身,反手定住了他的穴位。 “怎么又是你?!”一看到那招牌银色面具,林如悦当即指着他大呼道。 奶奶个腿儿的,为毛跟背后灵一样老缠着她不放,你到底是想闹哪样啊喂? 炎臻立即以护卫者姿态跨步站在她的身前,暗暗运气,拧眉道:“阁主大人真是好雅兴,竟然学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行偷听之事!” 司徒灏气得后槽牙都咬得格格作响,你都公然拐骗良家妇女了,还好意思说他是鸡鸣狗盗之徒,什么谪仙八王爷,根本就是厚颜无耻的无赖! 冷哼一声,寒声道:“本尊再怎么也比不上王爷,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勾引他人妻子,行如此丧德败行之举!“ “你!”炎臻气结,偏林如悦此刻的确还是别人的妻子,他想反驳也又怕有损林如悦的闺辱,只得咬牙忍住,怒气冲天地瞪着司徒灏。 林如悦看不下去了,推开炎臻,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司徒灏的鼻子就开骂:“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说得出口,简直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说你无耻都玷污了无耻这两个字,就你这样的,根本就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 你丫夜探姑娘她闺房好几回,大婚前日还想让她跟着私奔,接着又说什么自己是他的女人,还恬不知耻的霸占了姑娘她在古代的初吻,不该做的事情你全做完了,现在还好意思指着别人鼻子说别人丧德败行? 最丧德败行那个人就是你自己!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司徒灏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继而心头火起,都被他逮着现场了,不但不认错内疚,反倒帮着炎臻说话! 这个八王爷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欺骗大众的脸,会点子医术,仗着老子是皇帝混了个“皇医”,外加跟抽了风一样见谁都笑吗?他哪里比不过?竟然放着他那么好的金龟婿不要,去捡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司徒灏怒极反笑,“好,骂得好!” 说着,他一个箭步上前,内力聚在左手,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炎臻,右手一伸,便将林如悦搂进怀里,唇角带笑,但笑意却如寒风般凛冽,“如儿,看来本尊果然是太宠你了。” 宠你妹啊!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了?林如悦刚想抗议,却感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尼玛,这个死男人什么时候点了她的穴了?会武功了不起啊喂?欺负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也不怕出门被雷劈啊? 炎臻忙挥招上前意夺回她,但却完全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起林如悦,从窗户一跃而出。 打斗动静太大,身处外室的凌雨和凌雷忙奔了进来,一见被点了穴杵在那跟雕像一样的逐月和满脸怒气的炎臻,两人吓了一跳,立即问道:“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少夫人呢?” “是本王疏忽,悦儿被人掳走了。”炎臻愤怒地一掌劈裂桌子,痛恨自己学艺不精,一而再再而三看着林如悦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 凌雨跟凌雷小心地对视一眼,被掳走了?难道是主子做的?但面上却露出焦急万分的神情,急道:“这可怎么是好?少夫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炎臻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行将怒气压住,然后走到逐月面前替他解了穴,回头对着两人说道:“放心,本王定会将悦儿平安带回!” 先不管炎臻又要闹出怎样大的动静寻找林如悦,这边林如悦正拿眼刀子拼命地戳司徒灏呢。 司徒灏将她带出绣房后,便施展轻功一路狂飙到也位于城南的一处别院。 这里是摘星阁在皇城的据点之一,原是凌雨用于炼制毒药所用,因为凌雨被派去伺候林如悦了,所以这里现在暂时无人居住。 司徒灏直接将她带进内室,也不替她解穴,直接将她丢在了床榻上,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的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身不能动,嘴不能说,林如悦也只能拿眼神当武器,恨不得眼神能化作利刃,把这个臭男人砍成肉渣子。 “如儿,你跟那位八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司徒灏幽幽地开口发问,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 什么关系关你屁事!林如悦拿眼神回答他。 司徒灏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替她解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解了她的哑穴,将问题又问了一遍,然后直直地看着她。 一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林如悦便连珠炮般的吼道:“我跟他什么关系与你何干?你管得着吗?赶紧放了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司徒灏突然邪魅一笑,压低身子,额头几乎贴着她的额头,薄唇轻启道:“哦?如儿打算如何不放过为夫呢?” 林如悦蓦地怔住了。 这个语气,这个声音,这男人……竟然是司徒灏? 正文 第六十三回 司徒对悦表真心 “你,你,你……”尽管林如悦向来口齿伶俐,此际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刺激太大了,她怎么都无法想到这个面具男子竟然是她那病得离死不远的相公!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也未免太大了吧? 接着,她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善地看着司徒灏。 明明武功高强,竟然装成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样子,难怪他每次都戴着面具改变声音出现了,大爷的,戏弄她很好玩是吧? “相公,你可真是瞒得妾身好苦啊!”嘴上叫得亲热,眼神却冰冷如刀,姑娘她最恨就是被人当猴子耍,这回是真怒了。 身份已经戳破,司徒灏直起身子,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俊逸无俦的面孔,低头冲她莞尔一笑,道:“为夫之所以有两个身份是有苦衷的,并非故意戏弄于你,如儿莫要生气。” “赶紧解开我的穴道!”林如悦闭上眼神不去看他,你有几个身份有什么苦衷,跟姑娘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原先心里还对他挺愧疚的,现在……愧疚个毛线!等解穴了顺道把婚也离了,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死男人了! 司徒灏却并未动手解穴,而是不依不饶道:“如儿还没回答为夫的问题,你跟那位八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是男人,我是女人,还能有什么关系?男女关系呗!” 司徒灏浑身气息顿时一冷,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慢慢滑至她的脖子处,手便停在那不动了,“如儿,想清楚再说话,为夫再问你一次,你们是何关系?”语气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往往都发生在暴风雨之前。 林如悦真心想骂娘了,你丫这是在威胁吧?是不是她要说得不好就直接掐死她啊? 她很想来句“本姑娘威武不能屈,有种你就掐死我”之类的状语豪言,但她终究是个惜命的,毒还没解呢,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来得及挥霍,姑娘她不能这么枉死啊。 慢慢睁开眼睛,先是狠狠瞪了司徒灏一眼,然后移开眼神,干巴巴地说道:“我曾经无意间救过他,所以他许了我三个要求,要真算关系的话,我跟他是朋友兼合作关系,信不信随便你!” 司徒灏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手缓缓挪开,林如悦顿时松了口气,好险,小命儿可算保住了。 “有什么愿望要求以后为夫可以替你达成,不要再见他了。”司徒灏语气淡然,话里却有不用质疑的意味。 林如悦朝天翻了个白眼,面具都戳穿了,还在那“为夫为夫”的,你丫演戏演上瘾了,不累吗?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司徒灏真把她当妻子了,这姑娘感情方面本来就属于慢热被动型,加上此际知道司徒灏就是那个一直跟她犯冲的面具男人,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男人一直在耍着她玩,根本不会想到他已经动了真心。 “既然今天我跟八王爷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我们就摊开说清楚好了。”想到他已经偷听到自己跟炎臻的谈话,林如悦抬眸看着他,面色严肃无比,“我之所以嫁给你是因为那位好父亲给我下了毒,要挟我嫁过来盗取你家的藏宝图,我也承认我在你面前一直都在演戏,原来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拿到图,但现在我后悔了,那图本就是你家的东西,我没权利拿走,所以继续演戏也没意思了,和离或者休妻,你任选其一,放我离开吧。” 司徒灏闻言瞳孔蓦地一缩,他都已经表明身份不愿再瞒着她了,可她竟然还想着离开!还说什么休妻?宁可被休也要离开他吗?然后呢?便宜炎臻那个大尾巴狼? 没门儿!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怒气顿生,高大的身躯压在林如悦身上,双手支撑着上半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我早已拜过天地,今生你都是我的人,生是我的妻,死是我的鬼!” 原本被他突然压着眉头蹙起的林如悦听到这话,一下乐了,哭笑不得道:“我们这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没有感情还凑合在一起干嘛?干脆一拍两散,岂不是更好?” 司徒灏突然笑了起来,压下身子,几乎跟她唇贴着唇,说道:“你怎知我不喜欢你?” 林如悦一愣,接着诧异地看着他,当看到他眼里隐藏不住的情意和如火焰般翻腾的情欲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不是吧?这男人竟然来真的? 司徒灏低沉一笑,在她惊讶得微微张开的红唇上轻啄了一记,柔声道:“如儿,我不否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带着目的,原想看看相府突然把十年都不过问的庶女转嫡履行两家婚约是想做什么,没想到却让我听到‘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般大气的诗句,能作出这样诗词的女子怎会被冷落十年之久?我开始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才现身试探于你,没想到真的没让我失望。比起那个蛇蝎心肠的林如蕊,冰雪聪明的你更得我心,所以我才让人立即去相府下聘娶你过门。” 可林如悦听到这样的表白,不但没有一点点感动,反倒不屑地移开视线,说得自己跟情圣一样,明明就是花心大萝卜,家里都四房美妾摆在那了,还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什么人啊,鄙视之! 司徒灏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害羞了,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娘给我纳了四房妾侍,但我一直以身子不好为由,没碰过她们,包括卿儿在内,我没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思,你是唯一一个入了我眼的女子,还记得那日我写的那句话吗?”说着,他抓住林如悦的手,十指相扣,深深地望着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儿,你可愿意?” 林如悦猛然怔住了,看着他那写满了认真和深情的表情,说不出一个字来。 司徒灏见她一直不回答,眸子里闪过一道黯然,他知道现在林如悦心里并没有他,可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借着表白心意夺得芳心,但还是失望了,难免产生一股挫败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儿,我不会逼你现在就接受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你身上的毒我也会想办法替你解了,但和离休妻一事莫要再提。” 司徒灏离开了床榻,给她解穴后,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林如悦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垂着头,眸色阴暗不定,久久不语。 正文 第六十四回 凌雷身份遭揭穿 当司徒灏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上了在府里时穿的浅蓝色长袍,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形变得有些单薄,面色呈现病态的苍白,每走几步,就会咳嗽两声,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的。 林如悦不由嘴角抽了几下,令堂的,跟这货一比,那些影帝通通都弱爆了有木有?你们还要靠一堆的化妆师造型师才能改变形象,看看人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演戏,累不累?”林如悦毫不客气的飞了个白眼过去,站起来活动了下因为点穴造成气血不畅的四肢,径自坐到了桌边,本想倒杯水来喝,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只得郁闷地放下杯子。 司徒灏不太自在的又假咳了两声,这才挺直腰板,坐到她对面,略带尴尬地解释道:“习惯了,一时忘了这不是府里。” 林如悦秀眉蹙起,“习惯”这两个字的内涵可就很深了,能让他一换衣服就自动变成病秧子,这得演多少年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啊? 她突然对司徒灏产生了好奇,明明是个武艺高强的健全人,为什么偏要装成病秧子呢? “喂,你为什么要装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才好,干脆用了“喂”来代替。 司徒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相公或者子亮。” “好吧,子亮。”相公她绝对不会再喊了,每次喊都觉得自己牙疼,叫“喂”的确有些不礼貌,就退而求其次好了。 司徒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说道:“这个秘密关系重大,你确定想知道?” “我确定……不想知道。”林如悦果断的摇头,没听过好奇心会害死猫吗?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司徒灏状若苦恼地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下巴,道:“但是你是我的妻,按理夫妻间不该有隐瞒才对,为夫还是告诉你吧,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林如悦立马伸手打断他,“打住!咱只是挂名夫妻,没到那份上,这么重要的秘密你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司徒灏突然将她的手抓住,送到自己唇边亲了一记,然后朝她露出一个魅惑至极的微笑,轻声道:“如儿是在责怪为夫未能与你行周公之礼吗?” 被那个邪魅的微笑几乎闪瞎双眼的林如悦连忙闭眼,一把抽出自己惨遭狼吻的手,恨恨地在身上擦了几把,骂道:“登徒子!” “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行周公之礼有何不对?” 司徒灏似乎是跟这事拧上了,说着便将探身靠近她,害得林如悦不住的往后躲,最后干脆跳起来连退好几步,跟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刚才是谁说会给我时间的?怎么着?这是想霸王硬上弓吗?”林如悦警惕地望着他。 司徒灏没有起身再靠过去,而是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只不过逗逗你罢了,别紧张,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 林如悦明显不信,眯着眼睛质疑道:“真的?说话算数?” 司徒灏好气又好笑,他人品有那么差吗?竟然怀疑他的话,不由苦笑着承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暂且相信你是君子。”林如悦也觉得自己有些太不信任人了,毕竟他要真的想,在司徒府那么久,多的是机会不是?撇撇嘴,向前走了两步,“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要不那两小丫头得急死。” “放心,凌雨跟凌雷本就是我的人,他们知道是我将你带走,不会有事的。” “凌雷?不是叫凌蕾吗?” “咳……”司徒灏知道说漏嘴了,连忙尴尬地咳嗽两声,在林如悦“你再骗我我就灭了你”的危险眼神中,不得不实话实话,“他其实叫凌雷,跟凌雨一样,是我手下四大护卫之一,凌雷善于易容,凌雨则擅毒术医术,我特意安排他们保护你。” 林如悦挑挑眉,“你确定是保护,而不是监视?” “只是保护,毕竟后院水深,我怕你应付不来,绝对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司徒灏连忙摇头,就算是监视他也不能承认啊。 林如悦懒得跟他计较,毕竟就算是派人来监视她也没错,谁叫她本就是不怀好意嫁进来的呢? “一个姑娘家,怎么起个这么男子气的名字?” 其实这话她纯粹是无心之语,但司徒灏却以为她看出什么了,犹豫了下,开口道:“他本就是男子,只是易容成丫鬟。” “什么?他是男人?!”林如悦的音调蓦地提高了好几分,有没有搞错?竟然让个男人贴身伺候她!等等,她记得凌雷是跟抚琴睡一个屋的,那抚琴的清白岂不是被毁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说道:“子亮,你喜欢我对吧?” “对。”司徒灏爽快点头,眼里却写着疑惑。 “那就是说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拦着我,而是会帮我,对吧?” “休妻和离除外。” 林如悦丢了个白眼过去,“这个以后再说,我说的是凌雷。” 司徒灏猛地站起来,目光如电,“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 “不是对我,是抚琴,他俩一个屋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我们家抚琴肯定吃大亏了!难怪她看凌雷不顺眼呢,我还真以为是因为鸡腿的原因,想在看来,一定是凌雷借着假的女儿身,占了我们家抚琴便宜!” 林如悦说的是义愤填膺,小拳头在空气里挥了几下,咬牙切齿的,似乎恨不得凌雷就在眼前,好直接灭了他。 司徒灏松了口气,不是林如悦被占便宜就行,一个炎臻就够他头疼了,再来个他真会掀桌的。 “如儿,不用担心,凌雷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你若觉得你丫鬟吃了亏,我让凌雷娶了抚琴便是。” “你说信得过就信得过吗?再说我家抚琴是那么好娶的?” “那你要如何?总不至于把凌雷杀了吧?” “那倒不至于,等我回府看看再说,若真是个好的,让抚琴有个好归宿也不错,若是不好,呵呵……”林如悦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睛眯起,冷笑连连。 司徒灏在心里默默叹气,凌雷,为了你家主子的幸福,你就不要大意的牺牲吧! 正文 第六十五回 八王爷夜探皇宫 为免炎臻起疑,林如悦还是重新回到了锦绣坊,刚走到绣房附近的巷子里,便看到炎臻朝她快步走来,面色焦急,额上和鼻尖都冒着汗,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额上。 “悦儿,你没事吧?”一走到她面前,炎臻便连忙抓住她的手,将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查看了遍。 林如悦有些尴尬地扯出自己的手,然后朝他嫣然一笑,道:“我没事,让王爷担心了。” “无事便好。”炎臻松了口气,掩去因为她推开自己手而产生的失落,也不去追问她被带去了哪里,只是带着她重新往绣房走去。 走在其后的林如悦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炎臻高大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说自己完全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一向给人感觉不沾凡尘的谪仙八王爷,为了她竟然不惜放下身份,亲自跑出来寻她,只可惜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算再好,也不是她这个即将下堂的女人能配得起的,还是理智一点好。 炎臻不会知道,他原本有机会开启林如悦的心门,但是他的身份却让理智高于情感的林如悦选择了放弃。 凌雨跟凌雷一看见她便急忙冲过来,问道:“少夫人,你没事吧?奴婢都急死了。” 急死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装什么装? 对着两人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但看向两人的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 两人同时一震,心里顿时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主子在主母面前说他们什么了吧? 太过分了,你要讨好主母,也不用拉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垫背啊,主子,你真不厚道! 该跟炎臻说的事已经说完,林如悦眼看时辰不早也就不愿久留了,随意选了些上好的丝线和金线,便跟炎臻告辞,带着凌雨和凌雷坐马车回府。 三人刚走到马车旁边,便看到一顶轿子停到了他们面前,轿帘掀开,司徒灏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林如悦后,勾唇一笑,道:“如儿,为夫来接你回府。” 林如悦眉头开始欢快的跳起来踢踏舞,那是抽得相当有节奏感,这货不是回去了吗?为毛又跑来了?该不会根本就没回府,而是隐藏在哪里就等着她出来呢? 不得不说,这姑娘还真猜对了,司徒灏的确是在送她离开后,便隐身在附近,然后掐着时间雇了顶轿子过来,造成亲自来接娘子回府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就是不乐意他亲爱的娘子跟炎臻那个大尾巴狼呆那么久。 “相公竟然亲自来接妾身,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因为两人已有协议,司徒灏帮她寻找解毒方法,而她则继续跟他扮夫妻,帮他隐藏身份,所以林如悦依然叫着相公,只是说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司徒灏身边,借着他宽大的袖子做掩饰,手拧上某男脆弱的腰部。 叫你骗我,叫你占我便宜,老娘拧死你! 司徒灏吃痛得皱眉,偏又不好作声,也不敢反抗,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手抓住在他腰间施虐的小手,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祈求—— 大庭广众下,给点面子。 林如悦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巧妙的甩开他的手,径自上了马车,司徒灏无奈地摸了摸被拧得估计已经发青的腰部,也跟着上了马车。 当凌雨和凌雷坐到马车车驾旁时,车夫一挥鞭子,马车慢慢地离开锦绣坊。 炎臻从坊内走了出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里闪过一抹流光。 入夜,八王爷府。 欧绍阳看着一身黑衣装扮的炎臻,着急地劝阻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要不我跟逐月去?你身份尊贵,万不能以身犯险!” 炎臻从桌上拿起准备好的黑巾蒙住脸,仅留下如墨般漆黑深邃的眸子,坚定道:“宫里的地形没人比本王更熟悉,本王意已决,你就别再说了。” “可是宫里守备森严,特别是皇上寝宫那里,更有皇家暗卫看守,王爷你就算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啊!” “放心,本王只是去探探虚实,不会做什么的。”说完,炎臻不顾欧绍阳的劝阻,打开门四下看了看,然后跃上屋顶,飘然离去。 欧绍阳一拳砸在桌上,接着唤出暗卫,命令道:“选两个身手最好的跟上王爷,务必保证王爷安全!” “是!”暗卫领命离开。 欧绍阳望着夜幕中炎臻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啊! 皇宫,甘露殿,琴妃住处。 此时,琴妃正拨弄着琴弦弹奏古曲,唇上挂着浅笑,眉目含情,而炎瑾则躺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杯酒,双目微闭,头随着乐音左右轻晃,好不惬意。 一曲闭,琴妃娉婷起身,走到他面前,端起一旁桌上的酒壶帮他加满杯中酒,甜甜一笑,道:“皇上,不知妾身今儿弹得可好?” 炎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放下酒杯,长臂一伸,便将琴妃搂进怀中,大手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调笑道:“朕的琴儿弹得自然好。”然后将她如玉般的柔胰握入掌中,“就是不知换样物件来弹,是否依然能弹得如此美妙呢?” 琴妃面色一红,羞涩着嗔道:“皇上——”手却没有移开半分。 炎瑾眸色蓦地深沉,突然,一个发力,便将琴妃压倒在身下,用沙哑声音道:“琴儿果然弹奏得极好,接下来就要换朕了。” 此时,突然听到门外守夜的太监喊道:“启禀皇上,不好了,太极宫走水!” 炎瑾立即起身,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快速整理身上的衣袍,压根儿不理会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琴妃,起身快步离去。 炎瑾一走,琴妃便恨恨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一挥手,便将摆在旁边桌上的酒杯酒壶挥倒在地,“啪啦”一声,碎片四溅。 “若是让本宫知道是谁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定不饶他!” 正文 第六十六回 情敌合力寻解药 太极宫乃是炎瑾所居之地,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了呢?放火的人不是炎臻,而是恰好也溜进皇宫想盗取千年冰莲的司徒灏。 炎臻进入皇宫后,凭借对地形和守卫的熟悉,绕开了层层巡逻的护卫,悄悄地进入了太极宫,进到殿内才发现炎瑾不在,一想便猜到他必是去了哪个妃子寝宫。虽然冰莲藏在太极宫的几率不大,但本着以防万一的原则,他还是将殿内搜寻了一番。 果然,一无所获。 犹豫了下,刚想查下炎瑾今夜去了哪个寝宫,却听到屋顶那传来一丝极其微小的响动,立刻藏匿身形,隐于暗处。 片刻功夫,一道人影闪了进来,看身形是个男子。男子明显功力在他之上,脚步就似悬浮在空中一般,炎臻不由眉头微蹙,此人轻功的路数,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男子轻手轻脚的又将室内搜寻了一遍,查无所获后刚要离开,突然猛地回头,目光直指炎臻藏身之处。 炎臻自知行藏败露,也就不再躲藏,从暗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问道:“阁下夜探皇宫,所为何事?” 男子原本已经预备发招的手蓦地放了下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闪过一抹笑意,但绝对不是微笑,而是讥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八王爷,想来你总不会是来上朝的吧?” 炎臻眼神一凛,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上前两步,道:“原来是阁主大驾光临。” 两人都已认出对方身份,对方的目的稍一猜测便能知晓,都是为了炎瑾手里的千年冰莲而来。 “王爷好意,本尊替如儿谢过了,解药之事本尊自会解决,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司徒灏的语气相当冷冽,看向炎臻的眼神锋利如刀。 他气呀,没想到这个情敌对林如悦用情如此之深,竟然甘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潜进皇宫,要知道炎臻可是王爷,他进宫就算被发现大不了被当作刺客,但炎臻如果被发现了,没准儿一顶意图谋朝篡位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炎臻毫不在意他的敌意,微微一笑道:“阁主似乎没有资格替她向本王道谢吧?” 司徒灏气结,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两个身份很讨厌,原本可以名正言顺让他离自家娘子远一点,可现在他是摘星阁阁主,没那个立场宣誓主权。 懒得与他多言,冷哼了一声后,他提脚便走,刚走两步,炎臻快速挡在他身前,低语道:“阁主留步,皇宫地形本王比你熟悉,但武功你比本王要高,既然目的相同,何不合作一回?趁早取得解药才是上上之策,悦儿的毒不能再拖了!” 司徒灏根本就不想看见他,原想立刻拒绝,但炎臻的最后那句话击中他的软肋,没错,这都已经一个多月了,眼看离第二次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尽快拿到解药才是正道。 皱眉沉思了片刻后,轻声道:“王爷有何良策?” 炎臻满意地松了口气,但心里对他的警惕又高了几分,为了拿到解药,竟然愿意放下架子跟自己合作,这个男人对林如悦的心思绝对不下于自己。本来就碍于林如悦已有丈夫不得不压抑感情,现在又出来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情敌,八王爷感觉自己很忧伤,情路坎坷啊。 “此际皇上应是在某位妃子的寝宫,但皇宫太大,也不知道今夜是哪位妃子侍寝,盲目寻找怕会惊动守卫,最好能将他引出来,再想办法从他身上拿到钥匙。” 司徒灏也知道千年冰莲必须用上好的玉盒保存,他特意来千秋殿就是想寻到那把钥匙,只要有了钥匙,还怕玉盒找不到吗?但并不知道钥匙藏在炎瑾的身上,听完炎臻的话,心下信了大半,毕竟论对皇上的了解,没人能比得过他,遂点头道:“可行,但怎么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他引出来?” 炎臻突然狡黠一笑,“这就要靠阁主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递过去。 司徒灏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这是让他放火烧了这里?这位王爷跟皇上莫非有什么深仇大恨?连烧掉自己亲哥哥寝宫的缺德事都做得出来。 “你为何不去?”让他当出头鸟,他没那么笨。 炎臻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本王的武功不如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比我能干,所以能者多劳啊。 明明这话是夸奖,司徒灏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武功高就该跳出去当出头鸟吗?这个八王爷也太阴险了!以后谁再在他面前说八王爷似不染凡尘的谪仙,他就跟谁急! 虽然心里不爽,但也知道他说的没错,由自己动手的确比较保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司徒灏提气施展轻功,找好下手的地方烧房子去了。 炎臻也悄悄离开太极宫,只是望向司徒灏离开方向的眼神有着一抹揶揄。 当炎瑾带着人浩浩荡荡赶到太极宫时,只见火光冲天,宫女太监们全在忙着救火,他随手抓住一个正要去打水的太监,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 那太监一见天子震怒,吓得脚都软了,当即跪下,哭丧着脸据实答道:“皇上饶命,奴才也不知道。” 炎瑾气急,一脚踢开他,然后招来负责组织救火的御林军统领和太监总管,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次。 御林军统领也是接到手下报告才着急忙慌赶来的,他来的时候已经起火了,故而答不出个所以然,但太监总管是最先得到值夜太监汇报的,也是第一时间带人赶来的,当下擦了下额上的冷汗,跪下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问过值夜的小李子,但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走水,奴才无能,请皇上恕罪。” “一个个都说不知情,难道太极宫还会自己走水不成?一群没用的东西!”炎瑾怒上心头,又骂了几句后,眼看的确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讪讪地一甩衣袖,走到一旁去了。 大火依然在燃烧,皇宫里鸡飞狗跳,满眼看去都是奔忙不停救火的人,但却有几道身影借着夜色的掩饰,悄悄飞身离开了皇宫。 正文 第六十七回 二男定君子之争 距离皇宫大约几条街的一处别院内。 屋内灯火通明,司徒灏和炎臻面对面坐着,另有两人垂首立于炎臻身后,其中一人的相貌赫然是被炎瑾踢倒的太监。 原来他便是欧绍阳派去跟随炎臻的暗卫之一,在炎臻安排司徒灏去放火后,便走至一旁隐密处用特殊的方法招出暗卫,以他对欧绍阳的了解,绝对不会让他独自以身犯险的,必派了人跟过来。 这名暗卫最善隐匿和偷窃之术,但易容术也相当了得,虽然没有凌雷那么逆天,可以用缩骨功改变身形,但演个太监之流完全是手到擒来。 在炎臻的安排下,他先是打晕了一个过路的太监,换了衣服,然后装作被喊来救火的,跟着大家一起扑火,当看到炎瑾到来时,他假装匆忙取水从炎瑾面前走过,果然被抓住问起火的原因。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时,妙手空空从炎臻身上拿到钥匙,在被踢倒后,便悄悄离开,走至炎臻等人的藏身处,换回夜行衣,然后跟着几人离开了皇宫。 假扮成太监的暗卫取出钥匙恭恭敬敬地交给炎臻,炎臻却将钥匙递给了司徒灏,司徒灏眉头一皱,诧异道:“王爷这是何意?” “钥匙是打开玉盒的关键,如果本王拿着,阁主怕是心有不忿,所以干脆由你拿着好了,待将玉盒拿到手,再用你手里的钥匙打开盒子拿出解药。”炎臻笑着说道。 司徒灏满是不解,他的确不愿钥匙落在炎臻手里,但如果给了他,就不怕拿到玉盒后他以钥匙要挟炎臻把冰莲给他吗? 炎臻似看出他心中所想,淡然开口,解释道:“今夜若不是阁主出手,也不会那么轻松拿到钥匙,玉盒所藏之处只有皇室子弟知晓,本王要拿到玉盒比拿到钥匙简单得多,所以玉盒之事交给本王,而钥匙你拿着。” 司徒灏抬眸扫了他一眼,这意思是一人拿一样,不占自己便宜,力求公平公正吗?恐怕不止于此吧? 果然,炎臻又继续说道:“本王看得出你对悦儿有情,本王亦然,只是悦儿现在身份尴尬,不宜与男子走得太近。待解毒后,本王会安排悦儿离开司徒府,到时候花落谁家,就各凭本事了!” 一阵无名火从司徒灏心里冒出来,几乎让他当场暴走,当着他的面说爱慕他娘子不止,还要拐带他娘子离开司徒府,这位八王爷真是……太欠揍了! 尽管心里怒火滔天,但碍于此时身份,他强压怒气,似笑非笑地看向炎臻,道:“王爷是要跟本尊来一场君子之争了?只是本尊很好奇,王爷完全可以收起钥匙,再拿到玉盒取出解药给如儿解毒,明明是上好的亲近佳人的机会,王爷为何愿意割爱分本尊一匙呢?” 炎臻笑了笑,站了起来,衣袂飘飘,发随风动,微微扬起下巴,唇角挂着一抹浅笑,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薄唇轻启,道:“正所谓识英雄重英雄,若是换了旁人,本王自当不会放过这个良机,但阁主不同,本王愿意跟你来一场君子之争!” 司徒灏的心微微颤动,这便是面对命定对手的感觉吗?一直以来他因为炎臻对林如悦的心思而不喜炎臻,但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八王爷又如何?哪怕是当今天子炎瑾他也吝于多看两眼,可此时听到炎臻的话,骨子里那抹热血和斗意被唤起,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八王爷的确是个值得他交手的好对手。 这便是男人,哪怕对方是情敌,也不会吝惜给予认同,愿意与之公平竞争,这事儿要摆在女人身上,没准儿什么阴招都使出来了。 “王爷心胸,本尊佩服。”司徒灏难得正经的对他拱了拱手,接着将钥匙收起,接着右手置于唇边打了个呼哨,很快,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窗口飞了进来,他抚摸了下鸽子的羽毛,将它递给炎臻,“待拿到玉盒,王爷飞鸽传书便是,本尊会立刻赶到。” 炎臻命手下的暗卫接过信鸽,笑着拱手道:“阁主放心,本王自当从命。” 眼见事情已了,司徒灏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炎臻的声音:“阁主且慢,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司徒灏很想说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省的浪费大家时间,但对方把钥匙都给了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遂回头,面无表情道:“王爷请说。” “经过今日之事,你我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不知阁主可否摘下面具,让本王一睹风采呢?” 想看他真面目?做梦去吧!司徒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答道:“生死之交一说未免太过勉强,本尊容貌丑陋,还是不露出了碍着王爷的眼了,就此告辞。” 说完,他便离开了别院。 他刚走没一会儿,早就等在别院,但是被炎臻强令不许出现的欧绍阳走了出来,看着司徒灏的背影,眉头深锁,问道:“王爷可是知道此人真实身份?” 炎臻摇摇头,“尚未可知,但有所怀疑。” “哦?是谁?”欧绍阳顿生好奇心,紧紧地盯着他。 炎臻弯唇一笑,从暗卫手中拿过信鸽递给欧绍阳,说道:“好好养着,若有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欧绍阳捧着信鸽,一脸纠结,他是幕僚啊幕僚,不是养鸽子的,王爷你这是大材小用啊喂! 信鸽也不认生,任他抱着,只是咕咕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傻瓜,傻瓜……” 司徒灏没有将已经拿到钥匙的事情告诉林如悦,因为玉盒还没到手,虽然炎臻说的轻巧,但他也知道绝非易事,等将玉盒拿到,再把一切告诉她好了,免得她得了希望复又失望。 这日,他跟林如悦刚用过晚膳,玉可卿带着翠竹来到了听风阁。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同为女子的林如悦心里有些不忍,同时不忘拿眼刀子狠命地戳了戳始作俑者司徒灏。 司徒灏自知理亏,虽然他真的跟玉可卿没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姑娘也是因为他才弄成这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发一言。 “卿儿可是有事?”本该第一个说话的司徒灏不作声,林如悦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带着微笑看着玉可卿。 玉可卿颇为哀怨的看了眼司徒灏,接着目光转向林如悦,小声道:“表嫂,可否借步房内一谈?” 林如悦没法拒绝,只得再用眼神戳了几下司徒灏,领着她往花厅走去。 正文 第六十八回 宁负天下不负你 刚进花厅,林如悦还没来得及坐下,玉可卿便挥退下人,继而关上房门,站在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神情哀戚,楚楚可怜道:“求表嫂救救卿儿。” 林如悦一愣,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叫救命了?连忙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面带关切问道:“卿儿,这是怎么了?” 玉可卿眼含珠泪,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肯让泪水滚落,抽气了好几声,这才似将情绪稳定下来,哽咽道:“姨妈要将我嫁去宋家,卿儿不愿,求表嫂帮我!” 林如悦有些迷糊,这件事她怎么没听说呢?转念一想,现在府里是老夫人当家,玉可卿又是她极其疼爱的外甥女,婚事的安排自然是她说了算,自己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想到司徒灏曾经说过玉可卿的事情他会解决,难道这就是他解决的办法?让玉可卿带着一腔哀怨出嫁? 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太好,但既然司徒灏不愿纳了她,自己还是别插手了,乱点鸳鸯谱的话,害得可是两个人。 “卿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出嫁了,既然是娘帮你选的亲事,那必然是户好人家,何况你也知道府里是娘在管家,子女婚配又向来是长辈做主,表嫂即便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呀。”林如悦柔声劝道。 玉可卿突然一把推开她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声音变得有些尖锐,道:“可表嫂答应过我让表哥纳我为妾的!现在怎能出尔反尔?” 林如悦顿时纠结了,很想抚额长叹一把,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她只说会去谈司徒灏的口风,可司徒灏都已经摆明了不愿意了,她能怎么样?难道拿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纳妾?再说了,她也打不过他啊。 “我是曾说过会去探探相公的口风,但相公叫我不要管,他自有安排,女子出嫁便以夫为天,相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林如悦佯装苦恼地解释道。 玉可卿蓦地怔住了,呆呆地说道:“你说这是表哥的意思?是他要我嫁去宋家?” “这个我便不知情了,相公虽是你表哥,但婚嫁一事还是要听从长辈的,许是娘觉得宋家公子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这才大费周章为你安排了这桩婚事吧。”她没把责任往司徒灏身上推,毕竟其中内情她并不清楚,如果跟司徒灏无关呢?若是玉可卿跑去跟司徒灏对峙,她岂不是成了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 玉可卿却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只是两眼茫然,神情灰败,口中喃喃道:“他竟连个妾侍都不愿许我,他竟这样对我……” 林如悦见状不免有些着急,这姑娘的模样,怎么看起来像为情所困失去生机了?刚想拉住她再劝慰几句,谁知道玉可卿竟然直接掉头就走,林如悦连忙追出去,却见司徒灏已然站在门前,而玉可卿竟然无视他,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只是脚步踉跄,背影萧瑟。 她刚想出声唤住玉可卿,司徒灏却拉住她的手,对她摇头道:“这个坎必须由她自己过,你越是跟她说,她便越难抽身。” 林如悦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决策,叹了口气后,扭头瞪了司徒灏一眼,低斥道:“还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跟她表示过什么,她怎么会那么死心塌地,非你不嫁?” 司徒灏连忙解释道:“为夫冤枉,我向来只拿她当妹妹看待,哪知她会有这样的心思,若早知道,我一定离她远远的。” “少来!男人的话若是靠得住,连母猪都会上树!”林如悦显然不信,冷哼了一声,一把扯开他拉着自己的手,转身回到花厅。 司徒灏哭笑不得,他怎么就靠不住了?又跟母猪会不会上树有什么关系?无奈而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她走进花厅,坐到她身边。 “如儿,我知道委屈你了,刚进门就要面对四房妾侍,还要加上表妹……”司徒灏不顾她的冷眼,再度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认真的看着她,“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对她们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或许这对她们是有些不公平,但我只有一颗心,心里有你一人便足矣,纵然有天我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你!” 林如悦没有说话,心里却有如惊涛拍岸,比起当日司徒灏对她表白的话语,今天的话更加让她震撼,甚至都产生了一丝近乎心动的感觉。 这也难怪,哪怕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司徒灏也是无可挑剔的丈夫人选,要相貌有相貌,要钱财有钱财,绝对是顶级的高富帅,最难得的是他还不花心,即便面对着四房美妾和如花似玉的表妹,依然专情,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林如悦虽然强势现实,但终究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免不了有虚荣心,被这样的好男人连续告白,要再没点感觉,除非她是蕾丝边,不爱男人只爱女人。 但是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可以对他动感情吗? 林如悦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最少暂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等解毒以后再说吧,如果他真的能做到对自己一心一意,而且只要她一个,那便给他个机会,就连现代人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结婚了就一定不会离婚,大不了以后他变心了休夫就是。 “那四位美妾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话,司徒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了?忙答道:“柳絮对凌风有情,原本我就想成全了他们,至于其他三个,至今还是处子之身,我可以对外假称她们病故,然后将她们改变身份,给她们一份足以维生的银两,把她们送离皇城。” 林如悦低头思索了一下,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那三位也还年轻,只要离开皇城改变身份,以她们的相貌必能嫁个好人家,没准儿还能做正妻,也算是补偿了她们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就是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了。 “那你便安排吧,一切等你解决好她们,我解毒以后再说。”林如悦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花厅,留下司徒灏一人在那傻笑。 另一边,玉可卿似游魂般朝玉挽阁走去,翠竹紧跟其后,原想搀住她,却被她挥开,只得紧张又焦急的守着,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儿来。 乔思宇刚好路过,一见她那恍惚的样子,忙走了过来,关切道:“表小姐,是否身子不适?” 玉可卿幽幽抬起头,看着乔思宇那张跟司徒灏相似的面容,恍惚中竟将他当成了司徒灏,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哭道:“表哥,卿儿不要嫁给别人,卿儿心里只有你啊!” 乔思宇一下呆住了,整个人木在那里,连应该谨守男女之别和尊卑之分推开她都忘记了。 正文 第六十九回 波动云诡暗涌起 翠竹连忙上前拉开玉可卿,然后对着还处在呆愣中的乔思宇低吼道:“乔公子,还请自重!” 乔思宇的存在原先司徒府里仅有极少数人知道,但司徒灏自打跟林如悦坦白身份后,便不再让乔思宇假扮自己,而是以他早些年被人牙子拐走的远房堂弟身份出现,真正的那人早就不在人世,在上演了一出寻亲记后,暂住在府里,原本两人相貌就有三分相似,所以就连老夫人都没发觉不对。 因其扮演的角色是拐卖后又被人收养的,所以并不姓司徒,依旧沿用其本名。 乔思宇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退后两步,向着玉可卿深深一揖,道:“小生唐突,还望表小姐勿怪。” 玉可卿也后知后觉到自己认错人了,一想到自己竟然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大庭广众下投入男子怀抱,羞得满脸通红,将头死命埋着,然后拉起翠竹便快步离开。 翠竹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乔思宇一眼,虽说是自家小姐认错人,但这位乔公子不但没有及时推开反倒占尽便宜,真真儿是个不懂守礼的登徒子。 待到两人的身影转过回廊再也看不到,乔思宇依然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良久后,将刚搂过玉可卿的双手摊在眼前,眼神变得温柔无比,嘴角甚至不自觉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玉挽阁,内室。 翠竹打水进来为玉可卿梳洗,却见自家小姐呆呆地坐在床边,就像失了魂一般,默默叹了口气,上前将铜盆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扶她起来,柔声道:“小姐,奴婢帮你梳洗一下。” 玉可卿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娃娃,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任由翠竹为她净面,然后又把她扶到梳妆台前,拆下有些凌乱的发髻,为她重新梳发。 打理好一切后,望着她那虽殊璃清丽,却怎么都掩不住憔悴和哀伤的面容,翠竹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劝慰道:“小姐,别再难过了,木已成舟,还是想想以后吧。” 玉可卿幽幽转头,喃喃道:“以后,我还有以后吗?”说着,竟又流下泪来。 翠竹连忙用手里的帕子帮她拭去眼泪,坚定道:“是表少爷有眼无珠,不懂珍惜,小姐你这么好,定能嫁个比表少爷好千倍万倍的良人!” “再好又如何?终究不是他……”玉可卿却对她的劝解无动于衷,闭上了双眼,嘴角轻扯,带出的却不是微笑,而是哀伤和自怨自怜。 翠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了,猛然想起上回私自出府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姐,既然你舍不得表少爷,那奴婢帮你想法子。” “姨妈和表哥已经决意如此,哪里还会有什么法子?”玉可卿只当她是安慰自己,黯然摇头,叹了口气,“罢了,我原本命该如此,是我强求了,认命便是。” 翠竹没有再说话,但眼里闪过一抹流光,咬牙下定决心。 逸翠阁。 兰心研看着在那拿着绷子绣花的穆念儿,轻笑道:“姐姐倒是好兴致,这么热的天儿还绣花儿。” 穆念儿也不抬头,答道:“再过些日子便是老爷寿辰,总得备点贺礼,我身无长物,也只能绣副百寿图了。” “姐姐可真有心,只不过妹妹听说少夫人特意去锦绣坊买回好些丝线和金线,说要给老爷绣副屏风,有少夫人的珠玉在前,就怕你再有心意也不过是当回陪衬。” “她绣她的,我绣我的,我心意尽到便是,陪不陪衬又有何关系呢?” 眼见穆念儿竟然油盐不进,兰心研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慢慢站了起来,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衣裙,笑道:“权当妹妹多嘴了,既然姐姐在忙,妹妹也就先告退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小梅,替我送送妹妹。”穆念儿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然后吩咐贴身丫鬟送她出门。 待她离开,穆念儿猛地将手里的绷子摔到一旁,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上布满阴云,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什么少夫人,不过就是命好罢了,若不是有个当相爷的爹,哪里轮得到她猖狂?” 恰好小梅送完穆念儿进来,她伸手将小梅招至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见小梅面露犹豫,她冷冷一笑,道:“前几日听管家说,他家侄子想娶个继室,你眼看也有十七了,倒是跟他侄子正合适。” 小梅立即吓得面色苍白,跪了下来,哀求道:“主子,那男人已年过三十,而且好赌成性,求主子不要将奴婢许给他,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奴婢知道了。” 穆念儿满意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递给小梅,笑着道:“只要你用心帮我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你,听说你妹妹快要出嫁了,这镯子就当我替她添妆。” 小梅接过镯子,面上却无半点喜色,颤抖着声音道:“奴婢替妹妹谢主子赏。” 另一边,兰心研刚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贴身丫鬟小桃便迎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立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小声道:“消息确实吗?” 小桃点头道:“奴婢特意花了些银子找人帮着查了下,确是属实。” “呵呵……”兰心研一下就笑了,笑容灿烂无比,眼里却满是讥讽,“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芸香阁。 凌风躲开耳目悄悄潜进柳絮住处,偷看到她正在后院那修剪花枝,身边并无旁人,忙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过去,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柳絮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立刻掉在了地上,刚要惊呼嘴却被凌风用手堵住,“絮儿,别怕,是我。” 柳絮这下放松僵硬的身子,转过身来,拉开他的手后,皱眉低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若要被人看到可怎么好?”说着,还不忘担心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松了口气,但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责怪。 凌风自知理亏的抓了抓头,将她扯到一旁的隐蔽处后,说道:“是主子让我来的。” “爷为何会让你一个男子私进女眷后院?莫不是你在爷面前说了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柳絮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的确对司徒灏没有感情,也的确是真心喜欢凌风,但两人背着司徒灏私相授受乃是大忌,而且她不愿连累了深受司徒灏重用的凌风,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提心吊胆的,纵然心里已经认定了凌风,但依然发乎情止乎礼,不敢越雷池半步。 没想到此际司徒灏竟让凌风来找她,除了凌风对他坦白了一切以外,她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凌风一见她苍白的脸色便知道她想歪了,心下怜惜,将她揽进怀里,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主子是想成全我们,但你以后就不能再享受锦衣玉食,只能随我吃苦,絮儿,你可愿?” 柳絮轻轻推开他,望着他那写满认真和深情的双眼,含泪点头道:“只要君心不改,上穷碧落下黄泉,妾愿永相伴!” “我的好絮儿!”凌风将她用力抱紧,眼里满是感动和满足。 正文 第七十回 丝弦登门传话来 这日,林如悦正窝在房里看锦瑟绣屏风,突然抚琴挑帘子进来,通传道:“小姐,丝弦在外求见。” 林如悦顿时蹙起蛾眉,自打进了司徒府,她便寻了个由头将丝弦打发去浆洗房了,虽然这么做会让丝弦被下人们议论鄙夷,但总比让她杵在自己面前碍眼的好,若不是碍于林庸,她真想把她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她说了有什么事儿吗?” “这倒没说,只说要务必见小姐一面,看神情,似乎有急事。”抚琴这些日子已经得到林如悦信任,所以也从锦瑟口中知道了丝弦当日做的事情,对她再无半点同情,背叛主子的人不值得同情。 林如悦并不想见她,但想到她另一个身份,不由暗想莫不是林庸有什么事要她给自己带话?低头思索了下,说道:“让她进来吧。” 抚琴领命离开,锦瑟放下手里的绷子,站到林如悦身后,弯下身子,小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姑爷一声?”这些日子她已经看出两人感情有了些进展,担心丝弦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家小姐的事情,这才有此一问。 林如悦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道:“找他干嘛?你别多事。” 锦瑟偷笑了两声,换来林如悦警告的一瞪,连忙收起笑容,站直身子,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旁。 丝弦随着抚琴一起走了进来,对着林如悦福了福身后,略带傲气道:“还请大小姐挥退左右,老爷有话让奴婢转告。” 林如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低头道:“锦瑟,你跟抚琴先出去。” “小姐!”锦瑟不赞同的看着她,抚琴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的,出去守着吧。”林如悦不在意的摇摇头,然后冷冷地看向丝弦,“这里可不是相府,你们还怕会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出现吗?” 丝弦浑身一震,带着恨意看着她,锦瑟和抚琴无奈,只得福身离开,抚琴那个小丫头还特意在经过丝弦身边时比了比自己的拳头,冷哼了一声才走。 “好了,没外人了,说吧。”林如悦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丝弦压下心底恨意,开口道:“老爷说距离第二次只有不到十天了,若不想再痛苦一次,就尽早将事情了结,否则别怪他不念父女情分!” 父女情分?她跟林庸之间还有这玩意儿?她怎么不知道?林如悦冷笑几声,也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到了浆洗房还能跟那边联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司徒灏曾经跟她说过,为了保证他装病的事情不外泄,所以司徒府的守备很严,以免旁人安插钉子进来,没想到林庸的本事很真大,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排人进府跟丝弦联络。 “大小姐不知道吗?奴婢现在已经不在浆洗房了,而是去了芸香阁伺候阮姨娘。”丝弦倒也不恼,讥讽地说道。 阮紫萱?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该不会那个阮紫萱也是林庸的人吧? 林如悦心里一震,随即又否决了这种可能,她早就打探过这四位姨娘的底细,阮紫萱是三年前因为家乡发洪水流落到了皇城,谁知道遇到地痞,恰好被出府的管家好心救下,然后卖身进了司徒府,后来因为相貌姣好加上性子温柔,这才被老夫人指给司徒灏为妾。 司徒灏也曾派人到她家乡调查过,确认她的确在那出生,若不是遭遇洪水家破人亡,断不会背井离乡。 再说丝弦本就是个心思灵巧惯会卖乖讨好的,许是无意间被阮紫萱遇着,然后觉得她可以一用,这才将她从浆洗房调到身边伺候,下人调配向来是管家负责,估计他是觉得丝弦反正也被林如悦弃了,不会在乎,所以就没告诉她。 “那我倒要恭喜你了。”林如悦收起思绪,冲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我原本还以为你立了那么大的功,父亲怎么着也该许你个妾侍的位置,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做个伺候人的丫鬟。” 丝弦闻言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便急急收住,懊恼地撇开头。 林如悦倒愣住了,她只是随口一说想刺激下丝弦,没想到竟然被她言中了。 额滴个神啊,这丫头应该不到十七吧?竟然看上了林庸那个已经年近四十的老男人?果然在爱情里年龄不是问题吗?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丝弦对林庸那么忠心了,而林庸又那么放心让她当眼线了,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丝弦什么时候离开的林如悦完全没注意到,她被这个无意间揭破的事情给雷倒了,直到司徒灏进屋,她还依然保持着呆呆的神情。 司徒灏发现自己进来半天了她却连眼神都不瞟过来一下,有些纳闷的走近,问道:“如儿,你怎么了?” “啊,啊?”林如悦这才回神,看见是他,随意的挥挥手,“没事儿,只是刚才无意间戳破了一桩奸情,有些惊着了。” 司徒灏诧异地挑眉道:“奸情?什么意思?”这院子里除了凌雷和抚琴那对儿,还有他不知道的吗? 林如悦将刚才跟丝弦的对话说了出来,然后心有戚戚然道:“我还真不知道我那位父亲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能让一个小姑娘死心塌地到这份上。” 司徒灏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道:“如儿,子不言父过。” 林如悦一个眼刀子戳过去,“他都没拿我当女儿,我为什么要拿他当父亲?再说你见过有给自己亲生女儿下毒的爹吗?” 提及那个让他劳心劳力又伤神的三月魂,司徒灏面上笑意全失,寒声道:“待你解了毒,为夫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林如悦芳心一颤,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想到身上中的毒,眼神暗淡了下来,“还有不到十天时间,这回据说是头痛,要不等毒发那天你提前把我打晕可好?反正也会被痛晕过去。” 司徒灏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喝斥道:“胡说什么?不是还有十天吗?一定能想到办法替你解毒的!”他怎么舍得打晕她?他宁可中毒的那个是自己。 “希望吧。”林如悦无力的苦笑了下,长叹一口气后,低下头不再言语。 司徒灏望着她那似乎已经开始认命的神情,眼里满是心疼,大手抚上她的小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些力量和安慰给她。 林如悦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低垂的头陷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 正文 第七十一回 皇上心思费思量 第二日巳时,皇宫,兴庆宫。 炎瑾和炎臻分上下而坐,炎瑾右手边坐着个一身华服,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保养得宜,看上去就跟三十多岁一样的妇人,此人正是当朝太后,炎瑾的生母,亦是先皇皇后。 三人谈笑风生,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各怀心事。 “臻儿,说起来你都很久没进宫来看望哀家了,是不是嫌弃哀家这个老太婆了?”太后看向炎臻的眼神满是责怪,似乎还带着一丝对子女的宠溺。 炎臻忙起身告罪道:“母后错怪臻儿了,只是最近寻得一本五百年前医圣所留下的孤本,所以这些日子都在府里研读,是以没进宫请安,还望母后原谅则个。” “你呀,从小就这样,一看到书就连用膳跟就寝都忘记了。”太后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真的责怪之意,“说起来臻儿你今年虚岁也快二十二了吧?是时候娶个正妃进门帮你打点了,成天对着书哪行?” 炎臻还没说话,炎瑾便笑着打趣道:“母后,八弟是指望着从书里能看出个颜如玉。” “就你蔫坏,惯会欺负臻儿。”太后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笑吟吟地看向炎臻,“臻儿,别跟你皇兄一般见识,母后帮你收拾他!” 炎瑾连忙讨饶道:“朕知错了,还望母后和八弟手下留情。” “皇兄放心,臣弟定会跟着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炎臻故意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八弟,你……”炎瑾顿时哭笑不得,一脸哀怨,哪还有九五之尊的王霸之气。 太后立刻用锦帕遮住嘴,指着两人笑了起来,“你看看你们兄弟俩,打小就跟冤家似地。”说着,突然停下了笑,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先皇和妹妹不在,否则看到你们兄弟二人如今的模样,定会老怀安慰。” “母后勿要伤怀,朕跟臣弟定会兄弟齐心,好好打理国事,绝不会愧对先皇和梅母妃在天之灵,八弟,你说对吧?”炎瑾一边说一边将眼神转向炎臻。 炎臻立即点头道:“皇兄说的正是臣弟所想。”面上恭敬,心里却划过恨意,藏于宽大衣袖下的双拳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太后欣慰一笑,看向两人的目光分外柔和,道:“哀家知道你们二人孝顺,先皇虽然子嗣众多,但现在能互相扶持的只剩下你们俩了,说起来皇儿你也该册立皇后了,要不这样,哀家就牵回红线,将你二人的婚事一同定下,如何?” 炎瑾跟炎臻苦笑着对视一眼,同时无奈的点头称是。 太后很满意的点头道:“臻儿的婚事倒是好办,林相家的千金不是甚得你心吗?皇城第一美人兼花朝会魁首这个身份,与你倒也算是良配,哀家就做个主,把那位林小姐许配与你为正妃,至于侧妃人选,稍后哀家会连同皇后人选一并选出,再交由皇上决定,一同颁旨赐婚。” “儿臣谢过母后。”两人同时躬身领命,只是心里是不是真的满意,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又跟太后闲话了几句后,眼看她略有疲倦之意,两人同时起身告辞。 走出兴庆宫后,炎瑾突然说道:“八弟,你我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趁着今日朕有空,不如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炎臻心内一凛,面上却不显分毫,欣然从命。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一眼望去,满是姹紫嫣红,更有彩蝶游戏花丛,可谓美不胜收。 太监带着侍卫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行至园中凉亭时,炎瑾率先踏步走进去坐了下来,炎臻眼神闪了闪,也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前几日太极宫走水一事,八弟可有耳闻?”炎瑾面上挂着微笑,眼神无波,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随意一问,还是另有深意。 炎臻面色未变,点头道:“臣弟自然有所耳闻,只是这几日未来上朝,刚才又忙着跟母后说话,故而忘了询问一声,不知皇上可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炎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望着他,他也不动如钟,面带关切,就跟自己真的不知情一般。 过了一会儿,炎瑾移开视线,淡淡开口道:“那夜还好朕未在太极宫,所以逃过一劫,据值夜太监回报,许是他手里的一名小太监不慎点火所致,那名小太监已被仗毙,当夜留守太极宫的一干人等全数杖责五十后发配浣衣局。” 炎臻心内冷笑,处死那名小太监和罪责这么多人,不过是根本就查不出幕后主使,只能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粉饰太平罢了。 “还好皇上吉人天相,那起子玩忽职守的奴才确实该罚,只要皇上无事,臣弟便安心了。”他装出一副庆幸的表情,心有余悸地看着炎瑾。 炎瑾微微一笑,“有八弟这么关心朕,朕自当好好保重自己,断不会让八弟失望。” “那便最好。” “对了,八弟还记得那株千年冰莲吗?”炎瑾突然转移话题道。 重头戏来了!炎臻忙收敛内心冷意,装作疑惑般问道:“自然记得,皇上为何突然提起此物?” “也没什么,只不过皇祖曾留下遗命,凡后任皇帝大婚,必须将此物取出,摘下一片花瓣,由皇上皇后于洞房花烛时同食。” “竟有此事?那臣弟要恭喜皇上了。”千年冰莲乃是神物,不但可解百毒,服食一点便可百毒不侵,这个习性他是知道的,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皇祖还有这样的遗命,只是这些本该只由皇上才能知道的私密,为何要告诉他?莫非是发现钥匙不见,疑心到他头上了,故而试探他? 这么一想,炎臻更加谨慎了,小心翼翼收起不该有的情绪,生怕炎瑾看出什么来。 炎瑾不在意的笑笑,突然目光灼灼看向他,说道:“朕决定在大婚当日取出冰莲时,也为八弟摘下一片花瓣,是自己服食还是拿去研究,全随八弟心意。” 帝后二人也只能分食一片花瓣而已,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要给自己一整片?这位六哥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任炎臻机智过人,一时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文 第七十二回 绍阳激将八王爷 八王爷府,书房。 欧绍阳在听完炎臻的话后,眉毛几乎拧成一团乱麻,思索了好一阵后还是无果,只得蹙眉道:“王爷,依你之见,皇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炎臻揉了揉想得有些发疼的眉心,叹气道:“本王那么多兄弟,最看不透的便是这位六哥,若是能猜出他背后深意,本王也不会头疼至今了。” “莫不是想旁敲侧击,以冰莲花瓣为代价,让你归还钥匙?”欧绍阳猜测道。 炎臻摇了摇头,“玉盒存放位置虽然戒备森严,但本王还是有这个本事拿出来的,跟一整朵冰莲相比,谁还会在乎那一片小小的花瓣?本王那六哥不是蠢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这倒也是。”欧绍阳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无奈地摇头苦笑。 “不管这些了,距离悦儿第二次毒发没几日了,还是尽快拿到玉盒帮她解毒才是正事。” “王爷,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以你我关系,有何不可言的?”炎臻不在意的挥挥手。 欧绍阳在脑里组织了下语言后,这才开口道:“经由上次一事,加上皇上今日所言,皇宫定加强了守卫,而且必有人在暗处紧盯着王爷的一举一动,此时贸然行事,怕是不妥。” 炎臻略一细想,的确如此,但一想到林如悦所中之毒,眼神变得坚定无比,“纵然是龙潭虎穴,本王亦要闯一闯!” 欧绍阳心下一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他意已决,只得讪讪收了回去,踌躇了一阵后,开口道:“既然王爷已经选择跟那位阁主联手,何不邀他一同前往?此次入宫取玉盒可谓危机重重,没道理让王爷一力担下。” “莫非你是瞧不起本王?”一听到要他求助自己的情敌,炎臻立刻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损害,眸子微眯,浑身开始飚冷气。 欧绍阳被冻得浑身一抖,但为了他的安全,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道:“王爷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但若有他相助,必然事半功倍,难道王爷担心他会独占此功,让王爷失去亲近佳人的机会?” 这明摆着是在用林如悦来使激将法了,要换做平时,以炎臻那稳重的性子自然不会上当,但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明明是极为拙劣的招数,炎臻这么聪明一人竟然还真就上当了。 “本王会怕他?”当即冷哼一声,手里的折扇猛地一打手心,“立刻放鸽子邀他今夜前来,就算最后他真的独占功劳,本王也有信心悦儿最终的选择定是本王!” 欧绍阳偷笑了两声,怕被他发觉,立刻低头应下,转身离开书房去取信鸽了。 司徒府,听风阁。 司徒灏正死皮赖脸的缠着林如悦喂自己吃葡萄,突然凌雷走了进来,一看自家主子那近乎无赖的形象,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司徒灏立即正襟危坐,眼神犀利的看着他,耳根那却浮现一抹恼羞成怒的红色,冷冷道:“遇着什么好事儿了?也说出来让本尊高兴一下。” 凌雷立刻蔫成了霜打过的茄子,怯怯地小声道:“主子,属下不敢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司徒灏被破坏了好事儿,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凌雷都快哭了,他咋就那么倒霉呢?喜欢笑那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天性,他又不是凌云那个没表情的面瘫,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呢? “主母!”不指望那个小心眼的主子了,还是曲线救国找主母的好,凌雷当即可怜兮兮的朝林如悦投去求救的视线。 本来看戏看得很过瘾,还一边看一边吃葡萄的林如悦,被这一声九曲十八弯的“主母”喊得直接就呛到了,拍着胸口咳嗽了半天才将那半颗葡萄给咽下去。 司徒灏心疼了,狠狠地瞪了凌雷一眼后,也顾不得还有别人在看着,连忙走过去抱着她,一边给她喂茶水,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连声问道:“如儿,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让凌雨来帮你看看。” 他刚要喊凌雨,林如悦拉住他的手,摇头道:“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没事儿。”然后将他很自然的推开,看着凌雷,皮笑肉不笑道:“你刚叫我什么?” “……主母。”凌雷忙将身子缩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原本还想说既然抚琴对你有意,我也就不折腾你们俩了,成全你们好了,但现在看来,其实抚琴完全有机会遇着更好的男人不是?我还是再考虑考虑你们的事儿。”林如悦一本正经的说道。 自打司徒灏不厚道的揭穿了凌雷的身份,林如悦带着抚琴跟锦瑟将他恶整了好几次,特别是抚琴,小姑娘气得连最爱的鸡腿都不吃了,一见他就跟见着仇人似地,恨不得扑上去咬块肉下来才解气。 司徒灏为了讨好佳人权当无视,凌雨又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凌云对这些没兴趣,唯一剩下的凌风忙着跟柳絮培养感情,只能孤军奋战的凌雷简直是苦不堪言。直到前两日,他终于在抚琴面前霸气了一回,直接告白,接着强夺了人家小姑娘的初吻,抚琴这才开窍,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这才刚守得云开见月明,林如悦却突然来这一出,这不是往他心窝子戳刀吗?凌雷郁闷得都想去泪奔一会儿了。 将视线瞟向司徒灏,司徒灏立刻移开视线,摆明了告诉他,主子我无能为力,你自己闯点祸自己解决。 又将视线瞟向林如悦,林如悦笑眯眯地看着他,但表情明摆着写着——谁让你惹我了,不整死你就对不起你! 凌雷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含泪奔出了房间。 琴儿,快来安抚下你家相公,主子和主母也太欺负人了! 没一会儿,凌雨走了进来,朝两人行礼后,隐秘的对着司徒灏使了个眼色。 司徒灏立刻会意,起身道:“如儿,我先离开下,很快回来。” 知道他必然有事要做,林如悦也不多问,点头让他离开了。 正文 第七十三回 这是要变天了吗 戌时中,天已经黑了下来,一道人影踏着夜色,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的进了八王爷府。 “阁主,又见面了。”已经等候在书房的炎臻一见司徒灏,便笑着跟他打招呼。 司徒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走到椅子那坐下,拍了拍衣摆,面无表情道:“王爷约本尊今夜到访,莫非已经拿到玉盒了?” “让阁主失望了,玉盒暂未到手,本王需要借阁主一臂之力。”炎臻也不恼他那疏离的做派,淡淡说道。 “哦?王爷不是说玉盒之事手到擒来吗?”司徒灏讥讽地挑了挑眉,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情敌的机会,“怎么还需本尊出手?” 炎臻被他的话噎得面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走至他对面坐下,说道:“因为上回太极宫走水一事,皇上似乎对本王起了疑心,而且皇宫内也加强了守卫,为免打草惊蛇,只得麻烦阁主相帮。” 不得不说炎臻的确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即便被司徒灏这么挤兑,也就片刻功夫便缓了下来,说话的语气还能不带一点愤怒,完全就事论事,换做个脾气冲的,两人估计都打起来了。 可越是这样,司徒灏对他的意见就越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贼,就单凭这份常人不及的心性,就值得他时刻对其提高警惕了。 不过拿到玉盒才是正事,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司徒灏略一沉思,便开口道:“王爷需要本尊做些什么?” “明晚本王会带着手下潜进皇宫,希望阁主亦带着人先本王入宫,闹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 “你是想让本尊去吸引众人注意,你再趁机浑水摸鱼?”司徒灏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爷倒是好算计,大内高手和御林军可不是纸糊的,若真的动静闹得太大,就算本尊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阁主想多了,你只需在太和宫那块整出些动静便是。” 司徒灏眉头微蹙,虽然他没怎么进过宫,但也知道太和宫位置偏僻,现在皇帝的后宫并不充足,所以那里没有贵人住着,跟冷宫一样,没事儿在那折腾动静干嘛? 等等,太和宫左面便是太庙所在,莫非玉盒便收藏在太庙?炎臻这是想声东击西? 虽然隔着面具,但炎臻已然猜到司徒灏的想法,微微一笑道:“想必阁主已经明白了。” 跟聪明人交谈不用说的太多太明显,司徒灏也不自谦,点头道:“本尊需要一张详细的皇宫地形图,还要明晚皇宫内侍卫和御林军的巡视轮班表。” 炎臻起身走至书案前,从桌上取了两张纸过来,然后递给他,笑着道:“本王已经为阁主准备好。” 司徒灏接过一看,心内大惊,明明是个一直不问政事的闲王,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弄到这些东西,还相当的详细,看来这位八王爷并不甘心只当个闲王啊。 “你将这些给了我,就不怕本尊日后过河拆桥吗?”他故意试探道。 炎臻自信一笑,“本王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选择了跟阁主联手,自然会对自己的合作对象给予应该的信任。”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光凭这份气度就让司徒灏对他起了些佩服,将图纸折好收起,站了起来,说道:“明日过后,这些东西便不会再存于世上,本尊会在子时三刻正入宫,两柱香后你再去便可。” 说完,他便提步离去,走至门口时,突然回头道:“既已定下君子之争,王爷可别让本尊失望才好。” 待到司徒灏离开,炎臻突然轻笑出声,而且这笑容发自真心。 这位阁主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被抓住吗?这关心还真是有够别扭的。若不是两人都心仪林如悦,他一定能成为自己的知己好友,真是可惜啊,可惜…… 其实走出大门司徒灏就后悔了,他为毛要鸡婆的提醒炎臻啊?没了他岂非更好?这大尾巴狼再优秀再能干,再让他有惺惺相惜的感觉,那也是情敌啊情敌,他怎么就那么嘴欠提醒炎臻呢? 但愿他明天不要拖自己的后腿!司徒灏心不由衷的想道。 司徒府,玉挽阁。 玉可卿已经睡下,这几日她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让翠竹愈发心疼,可又劝解无门,只得陪着她一起难过。 将内室的灯吹灭,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后,翠竹走到侧屋自己住的地方,点亮油灯后,走到床榻一旁最里面的墙角那,蹲下身子,搬开一块活动的青转,从洞里取出一个荷包。 拿着荷包走到桌前坐下,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在她写满犹豫的脸上。 足足呆坐了一刻钟,她面上的犹豫褪去,剩下的全是狠决,将荷包小心地藏在腰间,接着吹灭灯,走了出去。 云想阁,阮紫萱住处。 此时,她正借着灯光看着手里的一个锦盒,有些将信将疑的问一旁站着的丝弦:“这东西真的管用?” 丝弦坚定的点头道:“主子放心,这东西奴婢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而且价格不菲,定当管用。” 阮紫萱嫣然一笑,放下锦盒,走至梳妆台前,从妆奁里取了只刻着祥云紫瑞的实金镯子,然后走回来坐下,将镯子递给丝弦,道:“知道你费心了,这镯子应该足够盒子里东西了吧?” 丝弦感受了下镯子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似地,忙不迭说道:“够了够了,奴婢谢主子赏。” “得了,别说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安心替我办事,少不得你的好处。” “主子放心,奴婢定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阮紫萱没再多言,将锦盒小心的藏了起来,接着脸上浮现一丝诡笑。 姑且就让你再得意几日,以后你想得意也没那机会了! 逸翠阁,穆念儿住所。 她低声问站在一旁的小梅:“交代你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小梅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唯唯诺诺道:“已经办妥。” “那就好,放心,只要这件事成了,定少不得你的好处!”穆念儿笑得分外灿烂,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梅浑身一抖,强挤出一个笑容,“……奴婢谢主子恩典。” 穆念儿有些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懒得再理会她,径自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阵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冷风吹了进来,这是要变天了吗? 正文 第七十四回 情敌合力闯皇宫(上) 为想看小说但是没法充值的粑粑巧克力加更 翌日上午。 林如悦继续无聊的窝在房里,撑着下巴看着锦瑟绣屏风,明明昨儿睡得挺好,但也不知道是房里太凉快了,感觉不到外面的炎热,还是锦瑟那不断重复的穿针引线动作起了催眠作用,不知不觉,她竟就这样睡着了。 专心刺绣的锦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放下针线,刚想进里屋给她拿件薄披风盖着,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司徒灏带着凌云走了进来。 锦瑟刚要行礼,司徒灏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走到林如悦身旁,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刮了刮她那白皙的脸蛋儿,温柔一笑。 凌云虽然不爱说话,但绝对是四个护卫里最知情识趣的人,走到锦瑟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暗示她跟自己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那对璧人。 锦瑟偷笑了下,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房间,还极为贴心的将门轻轻关上。 这还是司徒灏第一次看到林如悦的睡容,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都像一朵恣意开放的夏花,打从初次见面就显露了自己的真性情,一想到她当初那呲牙舞爪,就像炸了毛的小猫的样子,司徒灏不由笑得更温柔了,望向她的眼神更是柔得像一汪湖水。 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林如悦忽然动了一下,吓得他立刻直起身子,脑子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却发现那姑娘只是无意识的动了动,根本没醒。 这丫头,睡得还真香,他无奈而宠溺的摇了摇头。 再次探出食指,小心而轻柔的用指腹抚上那张娇美的容颜,从额头到眼睛,从眼睛到鼻梁,又从鼻梁来到那张微微开启,带着无尽诱惑的樱唇,眼神一暗,随着清晰的唇线,用手指描绘着让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滋味的地方。 如儿,好好睡吧,今夜过后,你身上的毒便能解除,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做我的妻,最爱的,唯一的妻! 子夜时分,整个皇城一片寂静,除了能依稀听到打更的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外,万物俱静。 夜,如同一块漆黑的幕布笼罩了整个苍穹。 今夜看不到月亮,亦没有星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空气闷热无比,但用力一嗅,似乎能从风中闻到一丝潮意,或许,一场暴风雨正被老天爷酝酿着。 同时,一场人为的暴风雨已然来袭。 皇宫,太和宫。 司徒灏今夜带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除了凌雷和凌云,还有摘星阁七大堂口的四位堂主,凌风和凌雨被留下保护林如悦,所以没有跟来。 看起来人似乎少了点,但皇宫内院不是普通人家的后院,哪里可能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何况炎臻稍后也会带手下潜入,如果人太多,不但暴露的可能增大,全数离开的几率更是减少,所以他再三考虑下,只选定了六个人,加上自己,凑齐七个。 众人悄悄藏匿在太和宫附近的假山丛后,先众人一步出去踩点的凌雷很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套太监的服侍,对司徒灏小声说道:“主子,属下已经看准了目标,并把他打晕丢进院子里的枯井里,只需换了衣裳再易容便可开始。” 司徒灏赞许的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去吧,小心点。” 这可是主子第一次关心他,凌雷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深吸一口气后,快速开始易容换衣服,不多时,一个相貌清秀,但举止有些娘娘腔的太监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冲着众人抛了个媚眼后,凌雷便自信的离开了。 论起乔装易容,有谁能超过他?那个八王爷手下的暗卫不过就是演演戏罢了,哪有他来得专业?也不知道那人今儿会不会来,要能遇着的话,定让他好好见识下什么才叫易容。 一炷香后,隐约可见宫殿上口冒起烟雾和火光,司徒灏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众人鱼贯而出,快速而隐匿的冲了进去。 负责看守太和宫的人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个,早已被凌雷用凌雨给的迷药放倒,众人立即将他们拖到安全的地方,放火只是为了吸引皇宫众人的注意力,司徒灏没打算害死这些无辜的性命。 就算是上次放火,他也特意选了个无人住的地方点火。 这回的火可就比上回要大多了,因为基本上除了特意留出来的安全地方,其余房舍都被点了,而且特意在易燃物上泼了准备好的油,加上今夜一点风都没有,火势瞬间吞噬了整个太和宫,远远望去,像凭空绽放了一朵红莲。 正在万春殿跟谦妃云雨后睡得正沉的炎瑾,猛然被门外太监那急切而尖利的声音唤醒,睡眠不足的他当即怒道:“狗奴才,大半夜的,吵吵什么?” 守在外面的总领太监立即开门走了进来,一脸急容,道:“皇上,不好了,太和宫走水!” 又走水?这是跟火较上劲了吗?这才几日,又来? 炎瑾忙披衣下床,连外袍都来不及套上,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同样被吵醒的谦妃愁眉紧锁,忙唤来伺候的宫女为她宽衣梳妆,完毕后,带着两个贴身宫女便急步往太和宫而去。 这回的动静是真的大,因为太和宫靠近太庙,众人唯恐火势会蔓延过去,那是拼了命的救火,宫里原本睡着的主子们都被惊动了,除了年纪大点的太后和先帝遗孀,几乎所有的妃嫔都派人来,或者亲自过来了。 刚趁乱潜入皇宫的炎臻跟欧绍阳看着太和宫那冲天的大火,相视一笑,带着人手快速奔向太庙。 虽然怕太庙被火灾殃及,所以守卫太庙的人都没去救火,但也没派人来加强守备,而炎臻等人的武功绝非一般人可比,又有兵力分布图在手,几下便绕开了守卫的人,潜进了太庙。 让欧绍阳带着几个暗卫分别找好位置监视放风后,炎臻只身走进主殿的中殿。 这里是供奉凤翔王朝历代皇帝牌位的地方,四壁上还挂着历代皇帝的画像,炎臻走到灵位前,对着祖宗和先皇的排位深深一鞠,接着便跪了下来。 “不肖子孙炎臻今夜为救人,不得不闯入太庙,惊扰各位先人,实乃大罪,然事情迫在眉睫,炎臻不得不明知有错而为之,今日所有罪炎臻愿一力扛下,待他日登极乐见着诸位先人,炎臻必一一磕头请罪!” 说完,便朝着那些灵位极尽谦恭的重重磕了一个头。 正文 第七十四回 情敌合力闯皇宫(下) 这个头磕得极重,而且持续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炎臻才慢慢站起来,眼里隐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坚定和无悔。 走至摆放牌位的神龛前,他将上面摆放的香炉小心的移至右边,在香炉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可以打开的活板,他稳定心神,暗暗运起内力,眼神一凛,快速打开活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旁边一闪,一道寒光喷射而出,正好擦着他的衣袍而过。 寒光没入一旁的梁柱之上,赫然是一支利箭,箭身在殿内灯光的映照下,依稀闪着蓝光。 这上面竟是抹了毒的! 炎臻有些心虚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抖了抖衣袖,还好他早有准备,要不然玉盒没拿到他就先中箭毒发身亡了。 原本这里是没有这个机关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庙,普通人谁进得了这里?而且古人对祖宗的排位看得很重,如果不是滔天仇恨,基本没人会对别人的祖先灵位下手,更何况这里摆着的还都是历任皇帝的灵位。 不过炎臻太了解炎瑾了,这个六哥生性多疑,哪怕是本就很完善的东西交到他手里,他也会仔细研究过后再加点自己的东西才行,所以这里必定被重新设置,而通常会加进去东西无非暗器。 只是炎臻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炎瑾竟然会在设置的箭身上淬上剧毒。 垂下眸子,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堪比数九寒天的冰冷笑容,接着抬眸望向活板处,发现已经打开,而且再无其他暗器射出,他从身上取出早就备好的一双用于隔离自己手和接触物的手套,戴上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探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边长一尺多点的长方形盒子被拿了出来,盒子通体翠绿,纯净无瑕疵,在灯火的照耀下呈透明状,观其纹路,竟是一整块的老坑翡翠制成,而且看质地和光泽,应该是块极品的老坑种。 盒子一侧悬挂着一把纯金打造的广锁,观其钥匙孔的图案,跟他已经拿到手的那把钥匙样子正好符合。 炎臻眼里划过欣喜,这下林如悦有救了,忙小心地将玉盒放在神龛上,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包袱皮儿,将玉盒包了起来,拎在手上,在将活板和香炉复位后,又再次跪下磕了个头,这才转身离开。 欧绍阳正焦急地在门外踱来踱去,一见他走了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小声而关切道:“拿到了吗?” 炎臻举起手里包裹好的玉盒摇了摇,欧绍阳眼里当即闪过一抹惊喜,也不说话了,对着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让大家赶紧撤离。 几人巧妙的藏匿身形,躲开巡逻的侍卫,然后按照早就安排好的撤离路线,快速离开了皇宫。 另一边,司徒灏藏在暗处看着越来越多往太和宫涌来的人流,眉峰蹙起,已经恢复自己原本模样的凌雷见状担忧地问道:“主子,我们赶紧撤吧,一会儿等皇帝过来,就更难走了。” 司徒灏心里也着急,但不知道炎臻是否得手,担心自己现在就走的话,万一炎臻那边被发现了,那今晚就等于白忙一场了。 “再等一下吧。”犹豫了下,他还是决定再为炎臻争取点时间,毕竟玉盒关系到林如悦的性命,马虎不得。 凌雷只得点头,但面上表情愈发焦灼,凌云拍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沉稳一点,凌雷也知道自己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何况主母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没等到炎臻那边传来的信号,却等来了一脸怒容的炎瑾。 司徒灏望着跟在他身后的御林军统领和那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心提了起来,他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也知道很多时候决定成败的不是质量,而是数量,要不怎么会有双拳难敌四手一说呢? 就在这时,只见腾空的火焰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绿色,直射空中,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司徒灏心立刻定了下来,这是炎臻事成给他发信号了。 两人之前便约定好,一旦成功取得玉盒,便安排人潜到太和宫这边,拉响绿色的信号弹,只要见着那抹绿色,便知道事成,而他也可以立刻撤离。 今儿进宫的都是高手,眼力异于常人,自然都捕捉到了那抹绿色,凌雷立刻转头看向司徒灏,轻声道:“主子,我们赶紧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司徒灏心事已了,自然不会反对,朝众人打了个撤离的手势后,慢慢向后撤去。 按照炎臻所给的情报,当众人都赶来救火时,相邻的宫殿自然守卫偏薄弱,先撤到那里稍作休整,再循着炎臻提供的安全路线撤离便是。 几人一路上小心隐藏着气息,藏匿着身形,直到走出很远,寻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看四下无人后,这才施展轻功,从皇宫守卫最为薄弱的左边城门那离开。 他们倒是全身而退了,但炎瑾却几乎气歪了鼻子。 两次,守备最为森严的皇宫短短几日间竟然走水了两次!而且还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偏偏对方还狡猾如狐,没留下任何马脚,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啊! 当即喊出自己的影卫头目,命令道:“立即去八王爷府,问问监视的人,看他今夜是否有离开,记住,他不一定会用自己本来面目离开,所以凡是晚上离府的人都要给朕查清楚!” “是!”头目对着炎瑾单膝下跪领命后,便快速离开。 望着那滔天的火光,炎瑾陷入沉思,太和宫一直无人居住,为什么会选在这里放火呢?当眼神无意间瞥向一边时,他蓦地一怔。 太庙! 凶手的目的并非想烧了这里,而是转移视线声东击西,真正要下手的地方是存放千年冰莲的太庙! 炎瑾脸色顿时漆黑一片,眼里的怒焰几乎都要喷出来,二话不说,便领着人往太庙而去。 当进到藏着玉盒的正殿门前,他挥退众人,不顾御林军统领和总领太监的担忧劝阻,径自走了进去。 移开香炉,又在活板右侧的神龛上敲了敲,这才将活板打开,伸手一摸,本就黑着的脸变得更黑了,又注意到射进一旁梁柱上自己安排的毒箭时,炎瑾几乎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 能知道玉盒所在的人除了他,就只有炎臻和其他几个被他发配边疆的兄弟,那几个都不在皇城,而且冰莲又不是玉玺,估计他们没兴趣冒这么大风险来盗取,那么剩下唯一一个知情者——炎臻。 正文 第七十五回 解毒还需缓两日 司徒灏一行人离开皇宫后,便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快马,借着夜色,往郊外某个农庄而去,那里是跟炎臻约好见面的地方。 当几人风尘仆仆赶到农庄时,便看到一面容严肃的男子等在门口,男子应该是炎臻的手下,认识司徒灏的装束,直接走到他马前,双手抱拳道:“阁主辛苦了,还请挥退众人,随小人进屋。” 凌雷当即色变,刚要说话,却被司徒灏制止,他直接潇洒的跳下马,先是不带波澜的看了一眼那名男子,然后面无表情道:“带路。” 看着两人走进大门,凌雷眼里闪过一道杀气,咬牙道:“若是他敢对主子动手,哪怕他是八王爷,我也饶不了他!” 凌云没有说话,但眼神亦满是冷厉,对身后的四位堂主打了个手势,接着众人便分散隐藏起来,虽然现在是深夜,但这么多骑着马的人杵在这里,万一被人看到不好。 司徒灏从容的随着男子走进里屋,步伐毫不见凌乱,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双手甚至还颇为自得的背在身后,似完全没有警惕性一般,可看在领路的男子眼里,心里对这位摘星阁的阁主不由高看了几分,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完全不亚于他们家王爷啊。 里屋内早已坐着一名蓝袍男子,一见他进来,立即起身,笑着抱拳,道:“在下欧绍阳,乃八王爷之幕僚,久仰阁主大名,今日一见,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司徒灏挑挑眉,客气而疏离的冲他点点头,道:“王爷呢?” “王爷恐皇上疑心,所以离开皇宫便回到王府,并命在下来此等候阁主。” “冰莲到手了?” “自然已到手,王爷还要在下替他谢过阁主,今日若不是阁主出手相助,一切定然不会如此顺利。”欧绍阳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但眼里笑意却不多,他是炎臻的心腹,自然不可能对这位自家王爷的情敌报什么好感。 司徒灏也不介意,只是微微斜挑一边嘴角,露出一抹充满邪魅的浅笑,道:“场面话就不用说了,钥匙本尊已经带来了,还请拿出玉盒,尽快取出冰莲为好。”说着,他便从腰间取出那把钥匙,放在了桌上。 欧绍阳却没有顺应的拿出玉盒,而是摇头道:“阁主,玉盒不在这里。” 司徒灏的脸色已经就变了,虽然隔着面具别人看不到,但一阵凌冽的气势瞬间散发出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欧绍阳,杀气四射。 欧绍阳连忙调动起全身内力抵抗,同时忙解释道:“阁主息怒,并非王爷反悔,而是冰莲一旦取出便要在四个时辰内研磨成丹,而且丹药一成便要立刻服下,不得拖延,否则药力全失。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待过两日风头过去,他会想办法带林大小姐出来,再约出阁主开启玉盒拿出冰莲制丹,然后立刻为林大小姐解毒。” “本尊怎知你这番说辞是真是假?”司徒灏依然不减气势,冷冷地看着他。 欧绍阳额上已见冷汗,但仍然咬牙支撑着,强自镇定道:“王爷的医术天下间无人敢出左右,皇医的名号不是叫着玩的!” 司徒灏已然信了大半,毕竟炎臻的医术的确精湛,绝非那些沽名钓誉之徒,长袖一挥,铺天盖地的气势顿时收回,欧绍阳勉励支持着才没有跌坐在地,心里暗暗替自家王爷着急,有个这么强悍的情敌绝非好事啊! 司徒灏从腰里摸出块银牌丢给他,淡淡地说道:“转告你家王爷,两日后拜月楼天字号房见,本尊会准备好一切,至于如儿便不用他操心了,本尊会亲自带如儿过去。” 话音刚落,房间内就再也不见他的踪影。 欧绍阳轻吐一口气,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后,这才拿起银牌端详起来,一看上面的星辰图案,蓦地瞳孔一缩,这……这不就是摘星阁的标志吗?原来皇城第一酒楼拜月楼竟是摘星阁的产业,恐怕这酒楼只是摘星阁下属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个,难怪传言摘星阁富可敌国。 欧绍阳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位阁主不是王爷的情敌多好,有他相助的话,王爷大事必可早日达成,不过如果不是两人有情敌的关系,估计这两人也不会有交集吧,这位阁主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主儿啊。 猛然想起当日被摘星阁救下的紫藤,他眉头不由蹙起,虽然他跟紫藤联络时从未亲自出面,而是转了几道手,但以摘星阁的能力,难保不会查出他便是控制紫藤之人,只希望那个丫头聪明点,为了她弟弟的命,不要乱说话才好。 他倒不担心司徒灏查到,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就不信司徒灏没杀过人,只是怕他会跑林如悦那去添油加醋说些什么,要是影响了炎臻在她心中的形象,那可就麻烦了。 欧绍阳再度叹了口气,幕僚真心不好做,他自个儿都单着呢,还要操心主子的感情,哎! 司徒灏一出来,凌雷和凌云便从暗处走去,凌雷焦急地问道:“主子,是不是已经拿到东西,可以回去帮主母解毒了?” 他没法不着急,最近林如悦老故意把他跟抚琴分开,只希望她赶紧解毒了,心情一好没准儿就同意抚琴跟他的事儿了。 凌云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传递着相同的意思。 司徒灏摇摇头,“还需再等两日。”说完,便走到马前,一踩马镫,帅气的跃上马背,将缰绳一扯,“走,我们先回去。” 凌雷跟凌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不解,但主子已经发话了,做属下的只能乖乖从命。 几声马嘶,马蹄声声,扬起一路风尘,几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皇宫,宣政殿,炎瑾办公之地。 先前被他派去侦查八王爷府的暗卫头子正跪在案前,汇报道:“禀皇上,属下已经再三确认过,今夜王府无人外出。” 炎瑾的凤眼危险地眯起,不带一丝情绪道:“哦?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暗卫头子回答得相当肯定。 炎瑾没有再问,沉默了一下后,挥手让暗卫头子离开,接着起身离开书案,背着双手在房内来回踱步,良久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诮嘲讽。 正文 第七十六回 脑补过头鼻血飙 虽然炎瑾还未颁旨宣布林如蕊嫁给炎臻为正妃,但林庸是炎瑾面前的大红人,又在宫内有自己的眼线,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亦知道这是林如蕊的心愿,所以得到消息后便立刻在回府后告诉了她。 林如蕊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自打两年前初见炎臻,她的一颗芳心便就此沦陷,虽然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炎臻终于开始回应她的满腔情谊,但只要一天不嫁给他,心里始终没底,毕竟整个皇城里觊觎他的人实在太多。 现在好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赐婚的圣旨还没下,但这话既然能从林庸口中说出,那就表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娘,女儿终于能如愿以偿了!”拉着林夏氏的手,林如蕊激动得快要落泪。 林夏氏眼见女儿得偿所愿也跟着开心,笑眯眯地轻拍了两下她的手,道:“娘早已将嫁妆给你预备好,定会让你嫁的风风光光!” “谢谢娘!”林如蕊扑进她的怀里,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去。 林夏氏笑得慈祥,用手指一下下的梳理着她披散在后背的秀发,“真快啊,一转眼我儿也要出嫁了,虽然娘欣慰你嫁得好,但出嫁从夫,八王爷又不是常人,日后想见你一面也难了。” 说着说着,心底黯然,眼看着眼圈都开始泛红了。 林如蕊也感同身受,从她怀里抬起头,动情地说道:“娘,虽然嫁进王府便很难回家探望爹娘,但女儿会一直想着爹娘的,而且八王爷定会善待女儿,娘大可放心。” “娘也知王爷是个良人,不过你爹也说了,皇上还会另外为他指两名侧妃,虽尚未可知是谁家千金,但她们与你一同嫁过去,娘恐怕你会吃亏。”林夏氏担忧道。 “女儿乃是正妃,怕她们作甚?”林如蕊不在意的说道。 林夏氏语重心长道:“蕊儿,虽然你是正妃,但后院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没见过那些下作的事儿,只怕防不胜防啊。” 虽然相府里只有林夏氏一个正妻,没有女人争宠,但林如蕊也从贵女圈子里知道些这样的事儿,只是一直没经历过,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但此刻被林夏氏这么一说,顿生危机感,咬了咬下唇,略带担心地看着母亲,道:“娘可有什么好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且附耳过来……”林夏氏招招手,靠在林如蕊的耳边小声说了良久。 这边相府里林夏氏在教自己女儿怎么对付小妾,那边司徒府里,翠竹独自从玉挽阁走出来,小心地避开其他人,悄悄来到听风阁附近的小花园。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经过后,她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小心翼翼将荷包打开,然后将荷包内的东西全数倒在那几株开得正灿烂的玫瑰根部。 做完一切后,她又仔细观察了下四周,确定安全后,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听风阁,内室。 锦瑟正安排下人准备热水让林如悦沐浴,抚琴推门进来,提着一篮子玫瑰花瓣,笑着道:“小姐,你要的花瓣奴婢给你摘来了。” 林如悦面色一喜,连忙走上前看了看那些红得娇艳的花瓣,夸奖道:“做的不错,今儿厨房有白斩鸡,一会儿我吩咐他们给你留一只整的。” “奴婢谢谢小姐!”一听到有好吃的,抚琴口水都要下来了,福身后便走到屏风后,将篮子里的花瓣全数撒进浴桶里。 夏天的天气真的太热了,偏又没有电扇空调,也不能穿短衣短裤什么的,皮肤的水分流失太重,不补水皮肤可就毁了。 在现代林如悦就是个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主儿,虽然古代没有美容院,但胜在动植物没有受到工业污染,所以每隔几日她便会泡个花瓣澡,一来补水二来保养。 挥退众人,林如悦褪去衣物,解开长发,缓缓坐进了浴桶里,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花瓣浴。 司徒灏恰好回来,刚想进屋找林如悦,却被锦瑟拦下,“姑爷,小姐现在不便见人,还请姑爷稍后再来。” 司徒灏一愣,第一个想法便是难道林如悦身子不适,立刻面露焦急,道:“如儿怎么了?快让开让我进去看看!” 锦瑟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虽然欣喜姑爷对小姐一往情深,但她还真的没法让,只好尴尬地解释道:“小姐……小姐在沐浴。”因为这话真心不好大声说,所以她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也幸好司徒灏耳力过人,这么小的声音他都听清楚了,当即顿住脚步,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道:“我过会儿再来。” 嘴上说着离开,但步子却有些踌躇不定,心里更是像被猫抓一样,那是痒痒得难受啊。 沐浴,他家娘子正在屋内沐浴耶! 一想到那罗衫褪尽的美景,司徒灏一下没忍住,只觉鼻腔一热,两道热流直泻而下,伸手一擦,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咳,一定是天气太热导致肝火过旺了,一会儿记得去找朱大夫开点降火的药材,没错,都是天气闹的! 虽然他尽力遮掩,但这一幕还是落入走过来的抚琴眼里,当即惊声道:“姑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锦瑟听到这话立刻走了过来,一见他捂着鼻子,而且血丝正从指缝间落下,二话不说便吩咐抚琴道:“快去找朱大夫来!”然后又上前搀着司徒灏往一旁的花厅走去,“姑爷,奴婢先扶你去休息下,朱大夫马上就来。” 司徒灏很想解释自己没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说是因为他想太多,幻想到林如悦沐浴的场景才控制不住流鼻血吗? 打住,不能再想了,鼻子又是一阵热,血又出来了! 等到朱大夫被抚琴叫来,在司徒灏杀人般的眼神下,给他把脉确定流血原因后,老人家差点没爆笑出声,连续咳了好几声才忍住笑意,不怀好意道:“看来老夫人不用为主子的子嗣担忧了。” 司徒灏黑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道:“废话说完了就快走!” “老夫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主子何须恼羞成怒?”朱大夫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但不怕他,反倒摸着胡子笑得格外开怀,眼看司徒灏面子挂不住了,他立刻朝门外走去,“老夫这就去煎药。” 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司徒灏却被气得够呛,偏还发作不得,只得憋着。 正文 第七十七回 竟然还有别的毒 两日后,拜月楼天字号房。 房内已被重新休整了一番,原本这包间里便放着一张宽大的软榻,现在被换成了一张床,而床边摆放着一屏风,正好将床单独隔开,原来放在窗边吃饭的大圆桌也被撤走,换成比较小的方桌,而在房间另一边则摆放着用于炼药的工具。 司徒灏为了避免麻烦,来前便给林如悦点了睡穴,是以此刻她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炎臻为了避开炎瑾的耳目,让暗卫将欧绍阳易容成他的模样,他则变成欧绍阳,手拿一把折扇潇洒地离开了王府,至于装着冰莲的玉盒,早已安排暗卫偷偷带出,等他到达拜月楼再送过去。 因为他跟欧绍阳一起长大,两人均对对方的一言一行无比熟悉,所以乔装起来毫无压力,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两人的人,绝对看不出来。 炎瑾安排的人只奉命盯着炎臻,所以对欧绍阳没有太多关注,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随意指派了一个人尾随其后。 炎臻一开始就没打算甩掉跟踪的人,他太了解炎瑾了,要是跟来的人被甩掉,回去一报告,那才叫麻烦,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摇大摆走到街边雇了顶轿子,朝着拜月楼而去。 来到拜月楼门前后,刚下轿,便有伶俐的店小二迎了上来,笑道:“客官几位?今儿楼上的包厢还有空位,要小的帮您安排吗?” 炎臻将折扇潇洒的打开,故意以扇遮住左手,将藏在左手的银牌递了过去,道:“爷就一人,今儿要吃顿好的,不过爷喜欢清静,你看着安排吧。” 店小二看到银牌,眼神闪了闪,立即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得格外谄媚道:“小的定会好好安排,客官请进。”接着,对酒楼内喊了声:“贵客一位,楼上地字号房!” 跟随他来的人嗤笑了一声,原来是跑出来打牙祭的,不过这位幕僚还真舍得,想来没少从八王爷那捞到好处,要知道拜月楼的菜虽好价却贵,暗骂了声狗仗人势,也懒得再监视,径自离开。 炎臻虽然跟着小二上楼,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名跟踪者的所在,发现他离开后,笑着摇了摇折扇,移开视线,大步向楼上走去。 小二将他领到天字号包厢的门前后,恭敬地推开门,道:“王爷请进。” 炎臻心下暗惊,一个普通的店小二竟然也能看出他的伪装,看来摘星阁果然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面上却不显半分,笑着谢过后走了进去。 司徒灏一见进来的是欧绍阳,愣了片刻,接着便反应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还真是够小心的。” 炎臻揭下脸上面具收好,笑得如沐春风,道:“还是小心点的好,毕竟本王的身份容不得本王似阁主般洒脱随意。” 说着,他走到司徒灏身旁坐了下来,眼神扫了扫屋内的设置,当看到那完整齐备的炼药器具时,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和满意,但当眼神移到屏风那时,立刻察觉道后面有人,稍一细想便猜到后面的肯定是林如悦,听其呼吸平缓,似在熟睡,遂开口道:“阁主为何要点了悦儿睡穴?莫非是害怕自己真实身份泄露?” 司徒灏闻言心内一凛,这话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故意试探?但却不动如钟,装作听不懂般,道:“本尊从司徒府将如儿带走,如若不点她睡穴,惊动了旁人如何是好?况且炼药讲究凝神静气,如儿若醒着,万一乱了王爷的心,影响了药效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拐弯抹角说炎臻见了林如悦便会稳不住心,暗讽他是个好色之徒。 要换了别人没准儿就沉不住气了,但炎臻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打击的,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 言下之意就是咱俩都一样,五十步何须笑百步? 司徒灏懒得跟他打嘴皮官司,冷哼一声,道:“冰莲何在?”他可是看着炎臻空手走进来的,东西都备齐了,人也带到了,要是还敢找茬不乖乖拿东西出来,他可就要发飙了。 “阁主稍候。”炎臻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边窗户,不一会儿,便有一名暗卫从窗户跃进,恭恭敬敬给他行礼后,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下双手递上。 炎臻挥手让暗卫离开,然后将包袱拿到桌前打开,正是那个装着冰莲的玉盒,司徒灏立即拿出钥匙递给他,炎臻小心地将广锁打开,却没有打开盒子,而是抱着盒子走到炼药的台子前,一边取水净手,一边说道:“炼丹需要两个时辰,还请阁主稍等片刻。” 说着,他故意扭头,略带戏谑地看向司徒灏,“不知道阁主点了悦儿多久,若是提前醒来……”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司徒灏已然明白。 这大尾巴狼还在试探他呢?司徒灏心内冷笑,双手抱胸道:“不用王爷费心,安心炼丹便是。” 炎臻不在意的笑笑,接着笑容敛起,眼神变得极为专注,动作优雅却干净利落的开始做事。 正好两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枚雪白如玉般的药丸便出现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碗里。 看着那枚药丸,炎臻和司徒灏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激动。 太好了,林如悦身上的毒终于可以解了! 司徒灏走在前,炎臻手捧玉碗走在后,两人越过屏风来到林如悦躺着的床边,炎臻将玉碗递给司徒灏,然后坐在床边的软凳上,直接拉起林如悦的皓腕便开始把脉。 司徒灏眼神一冷,但他相信炎臻的医术,只得忍下心底的醋意,但看向炎臻的眼神却跟刀子似的。 谁料炎臻的神情突变,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哪里不对?”司徒灏立时急了,连忙问道。 “悦儿体内除了三月魂,竟然还有两种毒,现在三种毒已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毒,光凭冰莲之效怕是难以将毒全数拔出!”炎臻眼里闪过怒意,“怎么会这样?上回在公主府我替她诊过脉,根本就没有多出来的两种毒!到底是何人在谋害悦儿?” 炎臻可谓气急了,连“本王”这个自称都不说了。 司徒灏眼里也燃烧着怒焰,那就是说必是回门过后才中毒的,那么下毒的人能动手的地方唯有司徒府! 正文 第七十八回 为策安全暂离府 炎臻压下心底怒气,将冰莲制成的丹药送入林如悦口中,丹药入口即融,化作一阵细流进入她的体内。 “还好我们及时拿到冰莲,否则不出十天悦儿便会毙命,但丹药仅能缓解悦儿体内的毒,不能根除,稍后本王会用针灸将毒发的时间延迟到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帮她解毒,否则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束手无策!” 司徒灏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炎臻从怀里取出针包,静静地看着他为林如悦施针,虽一言不发,但眉头紧锁,浑身更是弥漫着渗人的寒意。 原本以为今天过后如儿便不用受毒药的折磨,没想到却整出这一出,而且还是两种剧毒!究竟是谁?究竟是谁非要取了她的命? 他在脑海里将司徒府内所有人梳理了一遍,司徒老爷和老夫人是完全可以排除在外的,凌风他们向来衷心,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只要那几房小妾和府里的下人了,对了,还有玉可卿。 只是表妹向来善良得跟什么似的,就连园子里的花谢掉都要面露惋惜,杀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就算不满老夫人要将她许配宋家,心中有怨气,那也该冲他这个不懂珍惜美人恩的罪魁祸首而来,不会波及到无辜的林如悦的。 小妾里柳絮应该可以排除,她向来深居浅出,而且心心念念之人是凌风,与林如悦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没理由对她下毒。 那么这么推算下来,可能动手的人便是穆念儿、兰心妍、阮紫萱或者府里能够接近林如悦的下人了。 听风阁他一直安排了人看着,外人溜进来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只是相对来说,那些个伺候林如悦的丫鬟婆子嫌疑更大。 到底幕后之人是谁?这两种毒又是怎么逃过凌雨他们的法眼下到林如悦身上的?究竟只是那几个小妾纯粹为了争风吃醋下的手?还有背后有其他人指示?甚至于这个人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害死林如悦,还有其他深意?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复杂,越想越想不出个头绪来,但基本已经将可能下毒的对象名单锁定,待回府便安排人一一查证。 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林如悦动手,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半个时辰后,炎臻终于施针完毕,小心翼翼地将银针从林如悦身上的穴道那拔出,放回针包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来不及擦去额上渗出的薄汗,起身面朝司徒灏,严肃地说道:“最好暂时不要让悦儿回司徒府,一天没抓到真凶,她的处境便不安全。” 聪明如他,自然也猜出下毒之人是司徒府内之人。 司徒灏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论怎么说,都是他的大意才造成这样的事情,虽然炎臻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却觉得自己被指责了。 “本尊自然会为如儿安排一处安全所在。”他也不敢在没揪出真凶前让林如悦呆在司徒府,万一再出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阁主办事本王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因为暂时还未能查清悦儿身上这种毒的毒性,所以本王少不得要多去打扰,好尽快找到解毒的法子。” 司徒灏气得牙痒痒的,这个大尾巴狼还想经常打扰?解毒是假,趁机亲近佳人才是真的吧?但炎臻的医术摆在那里,加上他绝无害林如悦之心,让他解毒总比再找个人强,何况天下间又有几人的医术超得过他? “本尊替如儿谢过王爷。”输人不输阵,就算他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但也要先把主权宣誓了。 炎臻轻勾唇角,笑得玩味,“阁主并非悦儿的夫婿,何来替她道谢?这话应该司徒府的那位公子来说才是吧?” 这下司徒灏已经可以肯定炎臻怀疑自己身份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将摘星阁的阁主跟那位病罐子少爷联系到一起的,但既然对方起了疑心,自己唯有小心应付。 “听说皇上有意为王爷指婚,本尊还没恭喜王爷,算起来以后少不得称王爷一声妹夫。” 炎臻面上的笑容一滞,这位阁主的嘴还真是有够毒的,不但拐弯抹角说他即将娶妻没有资格再接近林如悦,还变相的占他便宜。 妹夫,妹夫个鬼!风姿绰约的八王爷此刻真的很想飙脏话。 “圣旨未下,一切还言之过早,何况本王已心有所属,此生只要一人便好。”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依然睡着的林如悦身上,星眸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深情与不悔。 这下轮到司徒灏想飙脏话了,当他死了吗?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他明媒正娶的娘子表白,再不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本尊定要灭了你啊啊啊! 可惜炎臻根本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将人皮面具又戴回脸上,瞬间便恢复了欧绍阳的模样,从腰间将别着的折扇拿在右手,潇洒一打,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道:“本王便先告辞了,待阁主寻好安全之处,再派人知会本王一声即可。” 说完,便摇着扇子,模仿着欧绍阳那放荡不羁的样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司徒灏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看这无赖得瑟的样子,这才是那大尾巴狼的真面目啊!什么谪仙,什么风度翩翩,那都是假象啊假象!真该让林如悦亲眼看看,绝不能被他的假面具骗了去! 做了两个深呼吸,压下心底翻腾的醋意和怒意,他坐到了床边,轻轻地将林如悦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目光柔情中更显坚定,低喃道:“如儿,你放心,为夫一定会查出幕后之人,帮你解毒!” 第二日,老夫人便将众小妾和府里下人叫到怡鸿阁,说林如悦身子不适,须去别院静养,让众人都安守本分,不要过去打扰少夫人养病。 众人一一点头称是。 待回到玉挽阁,玉可卿颇为担心地说道:“怎么好端端的表嫂会病了呢?” 翠竹眼神闪了闪,笑着答道:“小姐勿要担心,可能是天儿太过燥热,老夫人不也说没什么大事吗?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好。” “没事便好,只可惜不能去看望一下,我始终有些放不下心,表哥也一定很担心吧?”提起司徒灏,玉可卿的眼神变得哀怨迷离,轻轻地叹了口气。 翠竹安抚了她几句,伺候她躺下休息后,走到院子里,望着听风阁的方向,眼里划过一抹狠色。 正文 第七十九回 心妍夜会司徒灏(上) 皇城城郊,摘星阁名下某别院。 “真的有办法帮我解毒?不是根本就拿不到解药吗?”林如悦疑惑地看着司徒灏。 她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已经产生变异,也不知道当天在拜月楼发生的事情,只当自己犯困睡了一觉,没想到一直睡到晚膳时才醒,醒来司徒灏便跟她说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但因为解毒过程颇为复杂,所以不方便在府内进行。 在让凌雨给她身上做了些手脚,又联合朱大夫演了场戏后,全府都知道了少夫人身子突然不适,必须去郊外别院静养一段时日。 一到别院才坐下,她就抓着以送她为幌子跟来的司徒灏,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 司徒灏肯定地点点头,“前两日我跟八王爷联手进了趟皇宫,将冰莲盗了出来,只是尚缺一副药引,所以还不能彻底地帮你解毒,不过已经将你身上的毒性控制住,只要在三个月内制出解药,你便平安无事了。” “什么?你们俩竟然进了皇宫偷东西?”林如悦吓得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可是皇宫啊,你当是走城门呢?这也太危险了吧! 司徒灏连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让她重新坐下,避重就轻道:“八王爷很熟悉皇宫地形,加上为夫武功高强,区区皇宫还不在话下。” 林如悦原本还担心得要命,一听到他那臭显摆的语气,顿时丢了一个白眼过去,这男人太臭屁了,担心他真是白白浪费自己同情心。 “你什么时候跟王爷关系那么好了?”这两人以前不是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吗?怎么竟然会合作?难道炎臻已经知道司徒灏的真实身份了?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司徒灏解释道:“合作是他提出的,毕竟我另一个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真实身份,所以这段日子我在这里都会以摘星阁阁主的面目示人,而司徒少爷则因为发妻生病担忧过度,导致病情加重,不得不在府里修养。” “你意思是王爷也会来这里?”林如悦敏感的察觉到他话里流露出的信息,既然这里是很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不用本来面目呢?原因只会有一个,就是会有外人来,而她来别院的目的便是为了解毒,那么来的人只可能是皇医炎臻。 想到炎臻,她不由蹙起娥眉,哪怕再傻再逃避,此刻她也能明白炎臻的心思了,若不是对她有情,堂堂八王爷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闯皇宫?只是她已经决定给司徒灏一个机会了,所以炎臻越是为她付出她就越是内疚,没办法回报这份深情,见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她那纠结的表情落在司徒灏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一听到炎臻要来脸色就变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不想看见炎臻?顿时心情蓦地大好,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炎臻你这个大尾巴狼,你白白浪费一番心计,看到没?如儿她根本就不待见你!你还是安心娶你的林如蕊去吧! 心情一好,说话的语气便温柔地几乎能将人溺毙,“如儿,你先好好休息下,我回府一趟,明儿再过来陪你。” 林如悦没想那么多,以为他是怕府里人察觉到他不在会惹出麻烦,乖乖地点点头,然后便带着锦瑟她们去别院里乱逛了,毕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先熟悉熟悉地形。 凌雷、凌雨和凌云被留下保护她,司徒灏带着凌风离开了别院。 入夜,司徒府,听风阁。 司徒灏倚在床榻上,一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一边担心着林如悦,忽听凌风推门进来禀告道:“主子,兰姨娘求见。” 兰心研?她跑来作甚?虽然他还没查到下毒的人是谁,但兰心研也是怀疑对象之一,这林如悦刚离开府里,便跑来找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让她去书房等着。”司徒灏慢慢起身,浑身气息一变,原本高大挺直的身躯立即变得有些萎靡不振,面色也渐渐变得苍白,犀利深邃的眸子变成带着病态的浑浊。 书房内。 兰心研坐在书案前的软凳上,端着茶杯,优雅地用杯盖扫着茶水面上浮着的茶叶,足足扫了好几下,才慢慢地抿了一口,接着赞道:“茶牙尖细如条,色泽绿中带黄,饮之甘爽清香,爷,这茶应该是上好的雀舌吧?” 司徒灏眼神闪了闪,面色却纹丝不变,轻轻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地说道:“你若喜欢,待会拿些回去便是,爷左右不会缺你一点茶喝,咳咳……” 兰心研放下茶杯,有些关心地问道:“爷的身子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些了吗?怎么今儿婢妾看着似乎又严重了?” “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过于闷热,咳咳……”话没说完,司徒灏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待到气息平稳一点,才看向兰心研,“你今儿突然来找爷,所为何事?” 虽然司徒灏从没跟这几个妻妾发生过身体接触,但一直在她们面前都是温文尔雅没脾气的模样,但凡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哪怕后来林如悦嫁进来,他依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这几个女人,只是基本上不怎么见她们了。 兰心研掩唇一笑,娇嗔道:“婢妾不就是想爷了吗?爷也不来看我们,婢妾只好厚着脸皮上门了。” 司徒灏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但面上还是浮现一丝歉意,道:“说起来,这些年的确亏欠你们良多,爷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趁着你们还年轻,也没圆房,若想离开就说,爷自会放你们走,免得耽误了你们。” 兰心研面上挂着的笑容僵了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下,莫要因一时冲动坏了多年的苦心经营。” 司徒灏心内一凛,脸上却挂着无辜地表情,疑惑道:“心妍你何出此言?” 兰心研嗤笑了一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话,我懒得再演戏了,所以……”她眼神犀利地看着司徒灏,全无以前那娇媚的模样,“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了。” 司徒灏静静地看着她,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伸手拍了两下巴掌,守在外面的凌风立即走了进来,无视兰心研,躬身道:“主子。” “安排人把四周的苍蝇赶走,我跟兰姨娘有要事商谈。”司徒灏此时已经不再伪装,望着兰心研的眼神满是锐利,兰心研却不闪不避,反倒附增一个灿烂的微笑。 “是。”凌风没有多问,直接领命离开。 正文 第八十回 心妍夜会司徒灏(下) 待到凌风再度进来禀告一切都已办好,已经是一炷香以后。 司徒灏挥手让他下去,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嘴角扯出一抹略带讥诮地笑意,寒声道:“没想到一直以来倒是小看了你。” 兰心研毫不在意他话里的冷意,笑着回敬道:“彼此彼此,你不也藏得很深吗?” “既然藏了这么久,为何今天却要拆穿呢?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随着话音落下,司徒灏浑身弥漫着一阵杀意,直冲兰心研方向。 兰心研虽没有被杀意吓退,但秀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身子更是不自觉的靠后了一点,可见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从这番动作看来,她必定身怀武功,而且不弱,否则不可能扛得住。 司徒灏望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奇怪我怎么没被你身上的气势压倒吗?”兰心研似猜出他的想法,唇角微勾,“看了这样东西你就会明白了。” 说完,她从袖袋里掏出一面令牌抛到司徒灏面前的书案上。 司徒灏低头一看,眸色顿时一沉,竟然是皇宫暗卫的专属腰牌!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炎瑾的手下! “我其实不是兰心研,真正的兰心研早就被灭了口,因为我恰好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便顶了她的身份混进府里,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拿到那张前朝留下的藏宝图。”兰心研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探子身份被揭穿的尴尬和害怕。 司徒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知道她后面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兰心研继续说道:“虽然这几年我断断续续传了些消息出去,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了保命身不由己。原本我是想让你迷上我继而打听到藏宝图的消息,可惜尽管本姑娘如花似玉,你却是个不懂风情的,嫁给你那么久,却连手都不曾碰过,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说着,兰心研还用锦帕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心碎难过的模样。 司徒灏的眉头止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姑娘你确定你是皇上派来的暗卫,而不是天桥那说书的吗? “打从林如悦进门,我就看出她跟我一样中了三月魂,没办法,对这毒药我实在太熟悉了。知道她中了什么毒,便猜出她跟我目的必然一致,于是便一直看她怎么出手,谁知道竟然被我发现你对她动了情,而且也让我发现了你隐藏的另一面。” 司徒灏的双眸立刻危险地眯了起来,兰心研连忙摆手道:“先别急着吓唬我,我没打算把这事儿捅出去,今儿我把话摊开,只有一个目的。” “说!”司徒灏的语气冷冽,冷冷地看着她。 “你是肯定舍不得她死的,那么便一定会想办法替她解毒,前两日皇宫出了事,想必便是你动手盗取那株唯一能解毒的千年冰莲所致,我要求不高,顺便也替我把毒解了,然后帮我换个身份离开这里,想必你也不希望留个皇家暗卫在身边的。” “皇室暗卫向来都是死士,我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话?” “你怀疑我是应该的,但我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其他的暗卫或许真的是死士,但我不是,我的命就该属于我自己!”兰心研突然笑了,但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心酸和苍凉,还有一些不愿认命的倔强。 司徒灏陷入沉思,炼制解毒丹只需要三片冰莲花瓣,他手头上的确还有剩下的,但他为什么要拿出来救兰心研呢?即便她已经挑明了身份,但无法掩盖她身为皇上的暗卫在府里隐藏了几年的事实,何况她自己也承认这些年传了些消息出去,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事情呢? 背叛已经造成,不论原因怎样,不论她现在抱着何种目的,这个人都不能留! 似看出司徒灏对她起了杀机,兰心研捋了捋头发,笑眯眯地说道:“林如悦去别院怕不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是遭人算计了吧?幕后之人你可查出来了?” 司徒灏眼神一冷,沉声道:“莫非是你下的手?”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绝对留不得! “很可惜,不是我。”兰心研状若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一来可以揪出谋害你爱的女人的凶手,二来可以拔除皇上安在你身边的钉子,唯一需要付出的不过一颗解药,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司徒灏没有说话,眼神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心研不免有些心急,她今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如果不成功,那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忙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妨这样,我帮你找出幕后真凶,事成之后你帮我解毒,然后消除我全部记忆再将我送走,这样可好?” “原本我就打算解散后院,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将你送走。” “那不一样,只要我身上的毒没有解,暗卫的身份就无法抹去,我不愿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司徒灏默默地看着她,试图从她面部表情看出她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但看了半天,却完全找不到一丝做戏的成分。 “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让我相信你。”话音刚落,便看到兰心研满是灰败的神情,司徒灏话锋蓦地一转,“不过我可以试着给你个机会,除了找出幕后真凶,我还要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暗卫的资料,如何?” 兰心研浑身一震,她虽然是暗卫,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但皇室暗卫的存在本就是极其机密的事情,即使那不多的东西,一旦说出来,便极有可能被灭口。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了,虽然可以拿到解药解毒,然后远走高飞,但谁能保证不会被追杀她的人找到? 可如果不说,交易就等于失败,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她,别说暗卫的人了,司徒灏首先便不会放过她。 兰心研面色一片惨白,颓丧地跌坐在软凳上,她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很聪明,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做了这么一桩愚蠢的事情,眼下已经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 司徒灏也没逼她立刻回答,而是悠闲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他相信兰心研此时只有,也只能有一个选择。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我的安全!”过了良久后,兰心研咬牙说道。 司徒灏莞尔一笑,“放心,摘星阁想保住的人,哪怕阎王都没那本事带走!” 兰心研眸子蓦地一缩,摘星阁?竟然是摘星阁! 无力的苦笑,笑容里满是自嘲,算来算去,没想到还是走了最坏的一步棋,事到如今,只能认命。 正文 第八十一回 桂花凝思成泪光 “小姐,今儿天气不错,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伺候完林如悦用早膳后,锦瑟建议道。 抚琴也附和道:“没错没错,难得今天没那么热,而且院子里的桂花开的那叫一个香,花瓣飘落在地上就跟铺了层黄金似地,小姐去看看吧。” 林如悦扑哧一笑,“真难得你会用吃食以外的东西打比方,我以为你脑子里就只有鸡腿呢。” 凌雨现在也跟她们混熟了,立即接话道:“少夫人,奴婢估摸着抚琴是凌雷的口水吃多了,所以……哈哈哈,别咯吱我,少夫人救命!” 抚琴被打趣得恼羞成怒,知道凌雨怕痒,抓着她就开始挠痒痒,直弄得凌雨满屋子跑,试图躲开她的魔爪。 锦瑟笑得腰都弯了,还不忘火上浇油道:“该!女孩子家家的,偏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抚琴,别放过她!” 林如悦好笑的连连摇头,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拍拍锦瑟的手,借力站起来,道:“走,我们去院子里看桂花去,让这两个疯丫头继续闹。” 虽是别院,但也是三进三出的大房子。 种植桂花树的地方在第二跨院,也就是房屋正中间,林如悦作为这里最大的主子,自然住在正房,服侍的丫鬟婆子则居在后罩房,凌雷和凌云因是男子,为了避嫌和保护宅院安全,所以和其他男性下人住在正门附近的倒座房。 正房一侧的东耳室是厨房,从东耳室过去出了穿堂便是第三跨院,也就是后院,后罩房便在后院这块儿,而西耳室则是书房,东西厢房暂时空置,出了第二跨院便是一道游廊,走过游廊出了垂花门便是第一跨院,也就是前院,再往前便是正门了。 虽说比起司徒府和相府小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林如悦更喜欢这样的院子,有点老北京四合院的感觉,要知道现代的四合院可都是天价,而且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的了,真是托了穿越的福,让她过了把土豪的瘾。 院子里,桂花正开得旺盛,这桂花的香气,不似梅花般暗香浮动,也不似莲花般香气益清,袭人心怀,沁人肺腑,芳香中又带着一丝甜意,让人久闻不厌。 一阵风儿吹过,桂花树便随风摇曳,小小的黄色的花瓣,像金色的小蝴蝶,又如金色的丝带,在空中起舞,慢慢飘落在地上。 林如悦不禁伸出双手,感受那纷纷而下的桂花雨,桂花落在她的脸上,轻轻的,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脸,似在对她轻声诉说着什么。 又是落叶飘凌香,桂花黄满巷 回想童年旧时光,桂花今朝又怎样 仰看窗外白月光,秋风丝丝凉 夜伴花香沁心房,桂花儿再一次黄 桂花儿黄满园香 仲秋月下思念着心里的郎 桂花儿黄月自赏 故乡花凝思成泪光 桂花儿香泪惆怅 徘徊在魂牵梦绕的故乡 桂花儿香心在唱 心上人游弋在远方 脑子里顿时想起曾经很喜欢的那首《桂花香》,情不自禁随着纷飞而至的桂花雨,浅吟低唱起来。 故乡花凝思成泪光,徘徊在魂牵梦绕的故乡,可惜,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想念曾经的一切,那钢铁丛林的都市,那灯火辉煌的街头,再也回不去了…… 炎臻走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林如悦站在桂花树下,伸出双手捧着桂花花瓣,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跟黄色的桂花树组合成了一副极为美丽的画面,她的口中哼着从未听过的小调,在阳光的映照下,眼角似有泪光闪过,但嘴角却挂着一抹醉人的笑靥。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忘不了这幅场景,好多次想动笔将它画下来,却怎么都画不出当年看见时的那份心动和神韵,只得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 “悦儿。”他不愿惊扰,却不得不出声惊扰,怕再看下去他心中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怕自己炙热的感情会灼伤她。 沉浸在歌声世界里的林如悦听到炎臻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待看到自己那有些痴傻的行为,不由尴尬地呵呵两声,将手里捧着的花瓣丢在地上,这才施施然福身道:“如悦见过八王爷。” 虽然她不愿意再用“妾身”来自称,但也不想跟炎臻过于亲近,既然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还是划清界限的好,拖拖拉拉的暧昧才是最伤人的。 炎臻连忙上前扶起她,笑着道:“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其实我更希望你别叫我什么王爷,直呼姓名即可。” 林如悦装傻的摇头道:“礼不可废,如果让别人听到,指不定就算我一条大不敬,王爷可别害我。” 炎臻无奈地苦笑,其实在他面前自称“我”何尝不也是大不敬呢?但他不敢言明,怕一旦说出来,她又会一口一个“妾身”来刺激他了。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曲儿,有点像江南一带的民谣,悦儿似乎没去过江南,从哪习得呢?”炎臻疑惑地问道。 要知道你要来,打死她都不会唱歌,现在还得费心思来解释,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这曲子是儿时娘哄我睡觉时所哼,因为今天看到桂花,便不由想起这曲子,让王爷见笑了。” 何氏都死了N久了,就不信你查得出,何况何氏本就是普通人家出生,所以哄孩子睡觉时哼点民谣什么的很正常,至于她从哪学来的,有本事你亲自问她去。 炎臻也未作他想,只当她是想起去世多年的亲娘,望着她的眼神不由带着一抹怜惜。 林如悦被那眼神看得极不自在,遂转移话题道:“院子里风大,王爷还是里屋请吧。”又冲着一旁的锦瑟交代道:“去给王爷泡杯好茶来。” 炎臻笑了笑,踏步往她所指的主屋那走去,林如悦则紧随其后。 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接到凌雷传信的司徒灏便来了,一见炎臻便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你过不了多久便要迎娶正妃和侧妃了,王府里想必很忙才对,怎么还有时间来本尊这里做客?” 明知道他是来研究林如悦所中之毒的,但司徒灏心里就是不舒服,特别是凌雷那个大嘴巴说林如悦唱曲儿被炎臻听到后,这种不舒服已经升华为一见他便生厌。 正文 第八十二回 一副美好的画卷 “王爷要大婚了?”林如悦顿生好奇心,疑惑地的看着炎臻。 不等炎臻答话,司徒灏便不怀好意的抢先替他说道:“没错,说起来王爷即将过门的正妃如儿你也认识。” 林如悦嘴角一抽,“你别告诉我正妃是我那个妹妹。” 司徒灏赞赏一笑,亲昵地拍拍她的头,道:“如儿真聪明,所以以后王爷可就是你妹夫了。” 我勒个去,好白菜真的让猪给拱了啊! 虽然她知道炎臻一直在刻意接近林如蕊,也知道林如蕊非他不嫁,但作为朋友,她真的不希望他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给毁了,遂犹豫着开口道:“王爷,你……真的考虑好了?” 炎臻看出她的担心,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笑着说道:“一切还言之尚早,况且本王已经心有所属,只等……” “王爷,你贵人事忙,帮如儿诊完脉就回府吧!”没等炎臻的话说完,便被司徒灏强势打断。 想当着他的面挖墙脚,没门!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林如悦也听出了炎臻话里的未尽之意,尴尬地移开视线,附和道:“没错,还是赶紧替我诊脉吧,如悦不能耽误了王爷的正事。” 炎臻眼里闪过一抹挫败,看向司徒灏的眼神带着怒意,每次都这样,让他把话说完不行吗?都说了是君子之争,堂堂摘星阁的阁主怎么一点气度都没有!真是太讨厌了! 司徒灏察觉到他的目光,挑衅地冲他挑挑眉,本尊就是没有气度了怎么样?跟你这个大尾巴狼还讲气度,万一娘子被你巧言令色勾搭走了,谁赔给他? 两个男人都不肯认输,充满战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顿时电光火石,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噼啪噼啪的电流声。 林如悦无力掩面,这叫什么事儿啊? 等到炎臻诊完脉,又取了些她的血拿回去研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司徒灏不等他收拾好东西,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王爷今儿辛苦了,本尊亲自送你出去。” 炎臻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帮悦儿解毒乃是本王本份,何来的辛苦?” 司徒灏后槽牙又开始痒痒了,本份个屁!她又不是你什么人,哪来的本份?这个词只有他这个正牌夫君才有资格用好吧?难怪你只能当个逍遥王爷,做不了皇帝,连这么简单的词义都不懂,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 林如悦算是怕了这两个男人了,为免他们再来个杀机四射的“深情对视”,直接站了起来,对着炎臻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我送你出去。”同时不忘飞给司徒灏一个眼刀子,不许他说话。 司徒灏颇为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把路让开,至于心里在怎么暗骂炎臻,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两人走至前门,王府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门口,负责驾车的顺喜立即跳下马车,单腿跪下朝炎臻行礼道:“王爷。” 待到炎臻挥手让他起身后,他又朝着林如悦躬身行礼道:“奴才顺喜见过林大小姐。” 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上回便是顺喜来替炎臻传话的,林如悦忙笑着让他免礼,道:“原来你叫顺喜。” “是。”顺喜谨守本分,没有多话,甚至连眼睛都一直看着地面。 “悦儿还记得顺喜?”炎臻笑着问道。 林如悦点头道:“哪能忘记?总共就两人把我那闺房的窗户视若无睹……”惊觉自己失言,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歉意地笑笑,朝炎臻一福,“如悦就送到这儿了,王爷慢走。” 炎臻表情未变,就像没注意她的话一样,朝她点点头,便在顺喜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不多时,马车行远,林如悦吐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转身回屋。 马车内,炎臻面容肃然,如玉般的眸子深邃无比,左手轻轻抚上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圈一圈,缓慢而有节奏的转动着它。 若是没有猜错,另外一个闯入林如悦闺房的人必是那位阁主无疑,所以那次在公主府时,林如悦看见他的反应那么大,而且那天林如悦被强行掳走后,她的唇…… “啪”的一声,原本厚实坚固的玉扳指应声而裂,断成两截。 “你最好不是那个司徒灏,否则……”薄唇轻启,吐出一行毫无温度的冰冷话语,接着将帘子一掀,朝驾车的顺喜吩咐道:“掉头,去相府。” 顺喜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扬起马鞭,一扯缰绳,让马儿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别院,主屋内。 司徒灏取下面具,很是委屈地看着走进来的林如悦,林如悦被他看得一愣,脚步差点僵住。 艾玛,这是在卖萌吗?明明一个相貌俊朗阳刚的帅哥,偏要做出小孩儿似地委屈样子,姑娘她招架不住啊。 “你……你干嘛?”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满是警惕地看着他。 司徒灏无辜地眨了眨眼,“如儿,听说你今儿唱了个小曲儿?” “嗯啦。”有问题吗? “他听到了,我却没有听到。”话里的酸意几乎满溢整个房间。 林如悦足足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司徒灏嘴里的他是指炎臻,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因为炎臻听到了她唱歌,司徒灏没有听到,所以吃醋了? 艾玛我去,这男人也太好玩儿了,这才多大点事儿啊?也值得醋海生波,连卖萌都用上了。 林如悦强压心底的笑意,走上前拍了拍司徒灏的头,就跟拍小狗一样,安慰道:“乖,不就一首歌吗?” 司徒灏嘴角一抽,这是一首歌的问题吗?他才是正牌相公,怎么能让炎臻那个大尾巴狼听到连他都没听过的曲儿呢?这是尊严问题,面子问题,半步都不能让! “如儿,给我也唱首如何?”看见林如悦爽快点头,刚要开口唱,他又连忙打断道:“不要唱刚才那首,换一首。” 林如悦翻了个白眼,有得听就听,还挑剔!但是面对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她还是妥协的换了首。 《青花瓷》的歌声响起,女人婉转动听的嗓音在空气中蔓延,男人深情专注的目光似黏在她的身上,郎才女貌,好一副美好的画卷…… 正文 第八十三回 八王拒婚如蕊惊 林府,书房。 待奉茶的下人离开后,林庸端起茶杯礼貌地朝炎臻敬了敬,两人同时抿了口香茗后,他方才放下茶杯,有些疑惑道:“不知王爷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炎臻依然端着茶杯,低头看着杯中黄绿色的茶水,淡淡地说道:“也不是要紧的事儿,只是前几日太后跟皇上说起本王的婚事,意欲将林二小姐许给本王为正妃。” 林庸面色一喜,莫非是来谈亲事的?当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竟有此事?这可真是大造化了,王爷放心,小女虽然刚及笄,但在皇城总算有些才名,而且贱内亦有教她管家之道,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炎臻将茶杯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王为何要失望?” 林庸心下一个突突,自己没说错什么啊,为什么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头呢?忙拱手歉意道:“下官话有不当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林相客气了,你没有说错,林二小姐的确不错……”不等林庸惊喜的表情褪去,他却话锋一转,“只可惜本王没这个福分。” 林庸一下愣住了,这位八王爷不是一直都跟蕊儿感情甚洽吗?这是整个皇城都知道的事儿,怎么现在却突然反悔了呢? “本王要说的就这么多,林相事忙,本王就不再打扰了,告辞。”不等林庸说话,炎臻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放走出书房的大门,得知他来了的林如蕊便快速走了过来,朝他福了福身,嫣然一笑道:“蕊儿见过王爷。” 炎臻却没有像过去那样扶她起身,而是受了她的礼,平淡而疏离道:“林二小姐不用多礼,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便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离开。 林如蕊几乎傻掉了,怎么会这样?以前都是唤她蕊儿的,为何现在却成了冰冷的林二小姐?而且从头到尾,他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到底是为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是要被指婚了吗?怎么反倒关系却变成陌生人一般? 林庸走了出来,有些无奈而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道:“蕊儿,进来再说。” 林如蕊一走进书房,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林庸面前,惊慌失措道:“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王爷他……” 林庸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道:“王爷刚才跟爹说,他没那个福分娶你。” 林如蕊瞬间呆住了,不可置信的张大嘴,身子连退了好几步,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苍白着脸,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王爷他不会这样的,不会……” “蕊儿,爹没有骗你,王爷……” “不!爹您一定是在骗女儿!王爷他一直都对女儿很好,去年生辰还特意命人送了定情信物给女儿,怎么可能不娶女儿呢?不会的!不会的!!”说着,她从头上的发髻那拔出那支金步摇,拿给林庸看,“爹,您看,我今天知道王爷来了,特意把他送的步摇戴上,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他怎么可能会不娶我?” 林庸看着宝贝女儿状若癫狂的样子,心下不忍,好言劝道:“蕊儿,爹知道你的心思,但王爷已经把话挑明了,难道你还想豁出女儿家的脸面不要去求他娶你吗?算了吧!” 听到那个“娶”字,林如蕊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林庸的袖子,急切道:“爹,你不是说皇上已经决定给我和王爷赐婚了吗?那就是说哪怕王爷不肯,我还是可以嫁给他!” 林庸差点被这话给噎死,听听,这样的话是千金小姐该说的吗?矜持呢?脸面呢?通通不要了吗? 但终归是自己宝贝了多年的女儿,他还是压下心底的怒意,说道:“皇上确有此意,但只要赐婚的圣旨不下,一切还尚未可知,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弟,他若真心不愿娶,难道皇上还会逼着他娶吗?蕊儿,罢了,以你的家世才学,还愁嫁不到如意郎君吗?” “可他们都不是王爷!我要嫁的只有王爷!我要做八王爷的正妃!”林如蕊怒吼着,原本娇俏的面容变得狰狞无比,就跟疯了一样。 林庸再也忍不住怒气了,猛地一拍书案,喝道:“放肆!有这么冲着长辈大吼大叫的吗?成何体统!”接着对书房门外喊道:“来人,送小姐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 马上有人领命进来,不顾林如蕊的挣扎反抗,将她带离了书房,即便人已走出很远,却还能依稀听到她尖利的哭喊声。 林庸重新坐回书案前,足足过了半柱香才将怒气平复了下来,阖上双眼,闭目沉思的好一会儿,再睁开双眼时,眼里精光乍现。 八王爷府,书房内。 “王爷,你说你去相府那拒婚了?”欧绍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连续挖了两下耳朵后,复又问了一次。 炎臻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摆明了懒得搭理他。 “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位林二小姐,但是皇宫之事已经让那位起疑,如今你又拒婚,等于承认了前两年所为皆是在做戏,这不是把你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从决定进宫拿冰莲,本王就已经不愿再隐忍演戏了,反正该准备的事情大多已经准备好,现在,不过是将一切提前进行罢了。” “可这一提前,我们赢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欧绍阳语重心长道。 “又能低到哪里去?他有暗卫,本王有影卫,他有御林军,本王亦有兵马,朝中大臣除了那些胆小怕事处在中立的,基本上本王与他一人一半,真要斗起来,也是五五之数,他未必能赢!”炎臻冷笑道。 “我还是不赞成你太早跟他动手,毕竟现在的皇帝是他,你若输了,便是乱臣贼子,就算赢了,也会被人说是谋朝篡位,优势并不在我们这边。” “谋朝篡位?”炎臻突然站了起来,面容冷厉,目露寒芒,“当年若不是他的好母后害死母妃,他们又在先皇临终时设计将本王骗走,皇位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那份遗诏到底是真是假,先皇是否被他们所逼才不得不传位给他,除了他们俩有谁知道?真正谋朝篡位的不是本王,而是他炎瑾!” 欧绍阳吓得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才慢慢松开手,低声道:“王爷慎言!” 炎臻慢慢收敛怒容,深吸了几口气稳定情绪后,缓缓道:“本王并非真的想做什么皇帝,只是绝不能容忍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给夺了去!” 正文 第八十四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一) 司徒府,逸翠阁。 四名小妾围坐在花厅里聊天,除了柳絮,其他三人都面带着微笑,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好不热闹。 “倒忘了恭喜心妍妹妹了,少夫人都没能掌家,我开始还以为是老夫人不肯放权,谁想竟被妹妹拿了去,以后可要照顾点姐姐啊。”谈笑间,穆念儿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兰心研身上。 虽然兰心研的确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缺乏实质性的证据,于是跟司徒灏商量好,暂时由她来管家,尽快将那幕后下毒之人揪出来。 阮紫萱也笑眯眯地接话道:“念儿姐姐说的是,以后还要心妍妹妹多多关照才是。” 柳絮没有说话,凌风早已经嘱咐过她,多听少言,不要参合进去,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兰心研娇俏一笑,挥了挥手里的锦帕,道:“姐姐们就别打趣我了,妹妹也没想能到老夫人和爷的看重,妹妹年幼不懂事,日后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们见谅。” 穆念儿心内冷哼,轮进门时间她是最长的,但这样的好事儿却没有落在她的头上,叫她怎能不嫉妒不气?还以为把林如悦弄走就万事大吉了,谁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个兰心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阮紫萱面上挂着笑,嘴上说着客气话,但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她倒不是想拿到管家的权利,而是嫉妒兰心研竟然得了司徒灏的青眼,论相貌,她才是长的最好的一个,为什么司徒灏却从不多她一眼呢? 兰心研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暗暗冷笑,这就沉不住气了?沉不住气就对了,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早点拿到证据,她才好早点跟司徒灏换解药去。 又闲聊了一会儿,大伙儿便散了,兰心研望着几人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然后对着小桃吩咐道:“走,我们去拜会下表小姐。” 玉挽阁,花厅。 玉可卿让翠竹为兰心研奉上香茶,笑着道:“兰姨娘你可是稀客,不知今儿来找我所为何事?” 兰心研爽朗一笑,道:“难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了?虽然我只是个妾,当不得姑娘你的表嫂,但爷素来疼爱你,我也真心拿你当自家妹子看待的。这不,听说你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拿了些山参过来,让翠竹给你炖了,补补身子。” 说完,便让小桃把准备好的山参端了过来。 玉可卿连忙谢过,让翠竹拿下去收好,略带感激道:“卿儿谢过兰姨娘关心,我身子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兰心研点点头,接着秀眉蹙起,嘴里啧啧几声,连连摇头,“瞧瞧这身子骨瘦的,听爷说过两日宋家便要来下聘了,婚期已经定在了年底,算起来没几个月了,姑娘可得好好养养才是。” 玉可卿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婚期已经定下?为何我不知道?”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古婚姻之事都是长辈做主,你只需好好待嫁便是,知道那么多又有何用?对了,姑娘的嫁衣那些可有绣好?我那倒有几个绣活不错的丫鬟,需要的话姑娘知会一声便是。” 玉可卿的脑子里全是她即将要出嫁的事情,根本没听清楚兰心研说了什么,只是麻木地点点头,面色苍白如纸。 兰心研也不多留,站了起来,说道:“爷一会儿要去我那用膳,我就先回去张罗了。” 小桃笑着插话道:“主子记得要好好打扮打扮,少爷已经命人传话说今夜会宿在逸翠阁呢。” “死丫头,怎么不早告诉我?”兰心研面色闪过一抹羞红,不轻不重的拍了小桃一下,然后转头对玉可卿歉意道:“那我就先走了,姑娘你好好修养着,有事儿就派人来找我,现在府里暂时由我管家。” 等到两人离开,翠竹冲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小人得志,看你能猖狂多久!”然后,回头对着玉可卿安抚道:“小姐不用理会她,不过一个小妾,说的话当不得真,依奴婢看,她今儿不过就是显摆来了,小姐你何须跟她一般见识!” 玉可卿抓着翠竹的手,泪眼朦胧道:“翠竹,我不要嫁去宋家,我不要……” “小姐你放心,不会嫁去宋家的,你必定能如愿嫁给少爷!”翠竹坚定道。 “真的吗?” “真的,奴婢保证!” 翠竹的眼神移向兰心研离开的方向,眸子里满是戾气。 芸香阁。 阮紫萱猛地将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摔在地上,怒道:“你说的是真的?爷今晚要宿在兰心研那个贱人那?” 小兰连忙跪下,用带着惊慌的声音道:“是真的,整个府里都传遍了。” “原以为那个少夫人才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还有个扮猪吃虎的!兰心研啊兰心研,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阮紫萱眼里满是怒火,恨不得将兰心研生吞活剥了。 “主子,怎……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阮紫萱把茶盘也给摔了,碎片四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同样的一幕也在逸翠阁的东厢房那上演。 穆念儿几乎是咬碎了银牙,看向兰心研所居的西厢房方向,眼里都能冒出火来。 小梅担忧道:“主子,若是让她先诞下孩儿,那以后……” “诞下孩儿?”穆念儿冷笑连连,“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命怀上,就算是侥幸被她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还未可知呢!” “那要不要……”小梅做了个隐秘的手势。 穆念儿摇摇头,“先别急,她这下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自然会有人动手的,若是被人得手,我们看戏便是,若是没被人得手,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西厢房,内室。 司徒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心研,道:“你这一手玩儿得可够大的,若是中了算计,别指望本尊会救你。” 兰心研笑嘻嘻地说道:“动静不闹大一点,那些个魑魅魍魉怎么会跳出来呢?爷你不用救我,只要配合我便是。” “用膳可以配合,就寝免谈。” “那婢妾岂不是要演一出独角戏了?爷你可真忍心。”兰心研飞了个媚眼过去。 司徒灏眉头一跳,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冷冷道:“你若不想演独角戏,爷可以派个人来配合你,绝对会很配合。” 听出他言外之意,兰心研立刻坚决地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指望留着清白之身日后嫁个如意郎君呢。” 司徒灏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兰心研慢慢低下头,双拳握得死紧,眼神晦涩不明。 正文 第八十五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二) “嗯……爷,轻点……嗯……” 也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差,还是男人太勇猛导致兰心研叫得太销魂,又或是穆念儿的听力太好,总之,那一声接一声,如潮水般涌来的放浪形骸的声音,直接让她好好的一张芙蓉面,硬是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贱人!”泄愤般的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噼里啪啦,满地碎片,四处飞溅,吓得小梅浑身都在哆嗦。 “主……主子,息怒。” “息怒?让我怎么息怒?你听听!这个贱蹄子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跟她住在一个院子,还故意叫得……叫得如此放荡!她是在向我示威!是在明晃晃的打我的脸!” 穆念儿越说越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脚将立在一旁的景泰蓝瓷瓶踢翻,瓷瓶倒地,却没有碎掉,而是咕噜噜的朝一边滚去,穆念儿怒气难平,走过去一把将瓷瓶搬起来,然后猛地砸向地面。 “主子!”小梅慌忙夺下瓷瓶,小心地放到一旁,“这瓶子是老夫人去年赐给你的,砸不得啊!” 穆念儿浑身一震,这才从怒火中回过神来,当即后怕得一身冷汗,还好小梅制止了她,若今儿真的将这瓷瓶给砸了,一旦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一定以为自己对她心怀不满,这才故意砸了她送的东西,那可就麻烦大了。 略带赞赏的看了小梅一眼,慢慢将怒气平复后,拉起她的手,道:“还好你机灵,要不可就铸成大错了。” “奴婢原本就该为主子分忧,担不得主子夸赞。”小梅不敢居功,一脸的受宠若惊。 “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穆念儿难得对她真心的笑了笑,然后让她扶着走到椅子便,重新坐了下来,“上回的事儿你做的很好,所以我又有件事儿要交给你去办,放心,只要办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小梅已经认命了,左右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再多做一件又有何妨?只有听主子的话,才能为自己奔个好前程,当下点头道:“主子尽管吩咐。” 穆念儿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右手遮着嘴,靠在她耳边开始小声的吩咐起来。 芸香阁。 夜已深,柳絮早就睡了,但阮紫萱的房内却灯火通明,此刻,她跟丝弦正低声说着什么。 “原本还想靠你弄来的东西风光一回,没想到竟然先便宜了兰心研那个贱人,真真儿是太可恼了!”阮紫萱双手用力的撕扯着手里的锦帕,眼神满是不甘和愤恨。 丝弦低眉敛目道:“主子不用担心,她也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只要主子用了那个东西,保准一举得男,只要诞下长子,待少爷去了,到时候府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主子你的?” 阮紫萱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佯怒道:“胡说什么?爷福大命大,哪里会轻易的去了?况且就算我诞下长子,以后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争这些作甚?” 丝弦按下心内冷笑,假模假样的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献媚道:“是奴婢失言了,该罚。” 阮紫萱挥了挥手里的锦帕,不在意道:“好了好了,以后别再乱说话了,也幸亏是我听到,换做旁人,仔细你的皮!” “奴婢谢主子提点,以后定当竭尽全力替主子办事,以报主子之恩。” “你说她今儿晚上会不会……” “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真的有了,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两说呢。” “怎么说那也是爷的子嗣,还是莫要动手的好,谋害无辜的孩儿这也太损阴德了。”阮紫萱虽然有些阴险,个性又冲动易怒,但终究没那么恶毒,让她对孩子下手,她狠不下这个心。 “奴婢也知道主子心善,不过旁人会不会这么想,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旁人怎么样与我无关,只要我自己对得起良心就是。” “奴婢明白了。”丝弦低下头,掩去嘴角不屑的冷笑,又想出头,又不愿做恶人担风险,还想隐在幕后占便宜,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亏她还好意思说什么良心。 坐在逸翠阁西厢房内室的司徒灏,嘴角抽搐的看着兰心研卖力的演着一个人的春宫戏,这姑娘明明盘坐在床榻上吃葡萄,怎么就能发出跟做那事儿一般的声音?难道这是皇室暗卫独有的技能? 果然还是他的如儿比较好,这样的女人他真心消受不起。 忍了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够了,可以了。” 兰心研优雅的吐掉嘴里的葡萄籽,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道:“这就够了?原来爷你只能支持这么久啊?” 司徒灏顿时有种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男人最忌讳什么?就是忌讳被女人鄙视自己的战斗力,虽然这个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但男人那强烈的自尊心还是受伤了。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将翻腾的怒气压了下来,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便拂袖离去。 当然了,他暂时不会离开这里,只是去了邻屋呆着,明早还得从这里走出去,这出戏才算是演完。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兰心研也不再演了,走到桌前灌了几杯茶水后,吹灭灯上床休息。 第二日,一夜没睡,面色有些疲惫的司徒灏走出东厢房,而看在有心人的眼里,便是昨夜纵欲过度,特意一大早便起来与司徒灏制造偶遇的穆念儿更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贱妾给爷请安。”压下心底的嫉妒和恨意,她上前给司徒灏福身行礼。 司徒灏装出虚弱的样子,咳嗽了两声后,抬手道:“念儿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爷难得来这院子,贱妾原本昨夜就想跟爷说说话,但怕扰了爷跟妹妹休息,所以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贱妾也不奢望能陪爷用早膳,只想亲自送送爷。”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情深意长,却又哀怨十足,加上穆念儿本就长了张颇惹人怜爱的面孔,再配合那双似泛着水气的翦水秋瞳,足以让男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司徒灏不是普通男人,对于自己没兴趣的女人完全是坐怀不乱,若是林如悦这样的话,指不定早就化身为狼扑上去抱着开始安慰了。 “念儿有心了,这样吧,明日爷会再来,到时候你跟心妍一同随爷用晚膳。” 这意思是明天还要来找兰心研?穆念儿气得差点没咬碎牙根,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平和嫉妒,装出乖巧的模样,点头道:“那贱妾和妹妹明日便恭候爷了。” 司徒灏随意地挥挥手,示意她不用送了,接着在凌风的搀扶上离开了芸香阁。 正文 第八十六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三) 身在别院的林如悦并不知道司徒府内发生的事情,不过为免她以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司徒灏还是提前跟她说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说明是为了找出给她下毒的真凶,只说查到府里混进了奸细,而奸细就藏在后院女眷之中,所以才跟兰心研合演一场戏,将那个奸细逼出来。 林如悦虽然不知道司徒灏为何有两个身份,但她也能明白藏匿身份这么多年必有隐情,她并非不想知道,但可能现代时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跟人过多交流,也不爱打探别人的小秘密,所以除了上次问了下,便再也没问过,甚至连提都不提。 在她的感觉里,如果你想说,那早晚会说,如果你不想说,何必上杆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平白惹别人讨厌,那不是没事儿找抽型吗? 司徒灏却一直等着她来问,只要她问便全部告诉她,可偏偏她就是不问,弄得司徒灏很是郁闷,开始怀疑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要不然为什么对这么大的秘密都不好奇。 这两人,一个死要面子不愿先坦白,一个不善沟通就是不开口去问,导致后来因此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这里暂且不提。 炎臻去了趟皇宫,跟炎瑾密谈了许久,聊了什么没人知道,但随后炎瑾便宣布炎臻婚姻自主,不会再为他选妃和赐婚了。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皇城都震动了,但凡还未定亲的小姐,那是挤破了头想接近炎臻,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也少不得打听八王爷府的消息,希望能让女儿得到炎臻的青眼。 只有林如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然后扑上床,抱着枕头嚎啕大哭,任凭林夏氏和曲荷怎么劝都没用。 她的王妃梦,算是彻底破灭了。 炎臻来给林如悦诊脉时,故意把自己婚姻自主的事情说了出来,气得司徒灏差点就要表明身份宣誓所有权,还好脑子里还有残存的理智,否则乐子可就大了。 这回,他不顾林如悦眼神的制止,亲自送炎臻出门,走到游廊时,他冷笑道:“王爷,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炎臻淡淡一笑,“为博佳人芳心,本王只得奋力一搏了。” “只怕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 “不到最后,谁输谁赢又有谁能知晓呢?笑到最后才是最好。” “没错,那就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本王拭目以待!” “本尊亦舍命陪君子!” 送走炎臻后,心里嫉恨难平的司徒灏一回到主屋那,便拽着林如悦进了里屋,因为心情恶劣所以没控制住力道,林如悦的手臂被拽得生疼,一进里屋,便一把挥开他的手,怒道:“你发什么疯?” “如儿,今儿我们就把话挑明了,我跟那个八王爷,你究竟选谁?”司徒灏没发觉自己无意间伤了她,饱含着怒气开口问道。 林如悦一下来脾气了,什么叫她选谁?说到好像她脚踩两条船一样!当即负气道:“选谁都不选你!” “这么说你是看上他了?想当八王妃?可惜就算他现在婚姻自主,你一个嫁过的女子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正妃的,就连侧妃也轮不到你!”妒意充斥了他的大脑,说话更显刻薄。 林如悦这下是真的火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我宁可去给他做妾也不选你!” 这话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司徒灏眸子里满是燃烧的怒焰,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便以唇封住了那张让他恨极的小嘴。 “唔……唔……”林如悦使劲挣扎着,几乎手脚并用,但她哪里是司徒灏的对手,不但没能成功的挣开他,反倒被他紧紧地束缚住,最后更被压倒在了床榻上。 司徒灏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怜香惜玉,说是吻不如说是在咬和啃,左手将她的双手牢牢抓住置于头顶,双腿紧紧压住她的两腿,右手则粗鲁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林如悦被这连番动作折腾得怒火中烧,可又无力反抗,情急害怕之下,眼泪流了下来。 难道她的初夜便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吗?司徒灏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说喜欢我,不是说会尊重我给我时间考虑吗?难道你所谓的喜欢和尊重便是跟禽兽一般的强暴? 夏天被就穿得单薄,司徒灏又有一身武艺,力气自然过人,很快,她身上的纱裙便被扯烂,浅粉色的里衣露了出来,那高耸起伏的胸部,让司徒灏的眼睛瞬间通红一片,直接伸手握了上去。 在林如悦被司徒灏拽走时,锦瑟便担忧地跟了上去,但他进了里屋便反插上了门闩,从外面根本就打不开,而且她只是个下人,哪里敢撞开主子的房门?本想让凌雨他们帮忙,偏巧那几人此时不在别院内,只得自己在那狂跺脚干着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恨不得会遁地之术进去解救自家小姐。 直到听到林如悦拍桌子的怒吼,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去院子里,试图找个什么地方撞开房门,东西还没找到,便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炎臻,一心担忧自己小姐安危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拉着炎臻便往里屋那走去。 一头雾水的炎臻还没来得及询问锦瑟这是何意,刚靠近里屋那紧闭的大门,便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声音,莫不是…… 锦瑟立即对着他跪下,哭着哀求道:“王爷,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炎臻眼神一凛,这么说来林如悦根本就不是自愿咯?火上心头,一掌便劈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当看到被司徒灏压在身下,已经春光毕露,眼里满是无助的泪水的林如悦时,炎臻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快步上前扯开了司徒灏,然后拉起床上的薄被遮住林如悦外露的肌肤,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对着司徒灏怒声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亏你还是摘星阁阁主,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说完,看都不看司徒灏一眼,抱起林如悦大步离开,锦瑟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虽然她已经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姑爷,但不代表她能接受他这么对待自家小姐。 此时的司徒灏已经恢复了清醒,也幸得太过愤怒,所以他一直没摘下面具,否则炎臻此时便已经知晓他真实身份了。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他伸出手似想挽留,又似想追出去,但最终手还是无力的落下。 猛地锤了下墙壁,满是自责和后悔的低吼道:“我究竟做了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七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四) 马车里,炎臻看着脸上挂着泪痕,整个人却跟失了魂一般的林如悦,恨极司徒灏的同时更对她心痛不已,犹豫了下,出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的薄被裹紧,搂在怀里。 “王爷,是回王府还是……”顺喜挑开帘子,将头探进来询问道。 炎臻思索了下,吩咐道:“先回趟王府,本王就不下马车了,你到了立刻去通知绍阳过来。” “是!”顺喜领命,继续回去驾车。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八王爷府门口,顺喜跳下马车,直奔府里而去,守门的皆知晓他的身份,故无人阻拦。 很快,欧绍阳便跟他一起走了出来,待钻进车里,一看见炎臻怀里抱着的林如悦,下巴差点被吓得掉落下来,指着她结巴着说道:“王爷,你……她……” 炎臻瞪了他一眼,低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是也懂易容之术吗?赶紧易容成本王的样子,互换衣服,然后假扮成本王留守王府,本王要带着悦儿去影阁。” 欧绍阳愣了下,不放心他跟这幅模样的林如悦呆一块儿他能理解,都是男人嘛,哪会愿意自己心仪的女子跟其他男人独处,但为什么偏要去影阁?那可是炎臻手底下最为隐秘的所在,带一个女子过去似乎不大好吧? 可炎臻已经决定了下来,欧绍阳无奈,只得立刻开始与他互换身份,然后以炎臻的模样下了马车。 当他刚进王府,马车便离开了,负责监视王府的暗卫分散了两人去跟踪马车,其余人则继续潜伏在暗处观察着王府的一举一动。 马车走过几条街,最终在凝香院的门前停了下来,易容成欧绍阳模样的炎臻摇着折扇下了马车,熟络的与门口接客的龟公笑谈了几句,然后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凝香院,而载着林如悦的马车则被顺喜驾至后院卸马喂草。 紧随而来的两名暗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鄙夷,谁不知道凝香院是皇城最大的妓院,这个时辰妓院还未开门做生意,欧绍阳却跑来找姑娘,而且看他与龟公相熟的样子,绝对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的任务是查探炎臻有无不轨之心,他手下的幕僚白日宣淫不在查探范围之内,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并无可疑人物再进去,便悄悄离开了。 “欧公子,可是王爷有事吩咐?”厢房内,得了龟公传信的老鸨一进门便急切地问道。 炎臻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老鸨立刻盈盈一拜,道:“拜见王爷。” “准备一个隐秘的房间,再找两个伶俐点的丫鬟过来。”炎臻吩咐道。 老鸨立即领命离开,不一会儿,背着被点了睡穴的林如悦的顺喜开门进来,炎臻忙起身接过林如悦,打横抱在怀里,又帮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薄被,这才跨门而出。 司徒府,逸翠阁,西厢房。 看着在床上盘成一团吐着信子的毒蛇,兰心研面无表情,小桃则被吓得面无人色,若不是强自撑着,估计已经吓晕过去了。 她看今儿天气很好,便想着将主子屋里的薄被拿出来晒晒,谁知道刚掀开被子,便看到一条蛇藏在被子里,蛇头呈三角形,身上有着黑黄相间的花纹,竟是身含剧毒一咬便能致命的金环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出房间,然后立刻跟兰心研汇报了这件事,接着,兰心研便走了进来。 “还真是恨不得我死啊。”兰心研冷笑了两声,右手在腰间一探,两枚闪着银光的银针便出现在她的手下,看似随意的一挥,银针朝着毒蛇而去,只是一瞬,毒蛇便毙命于银针之下,她这才走过去,将银针拔下来重新放回腰间,“放话出去,就说我不幸被毒蛇所伤,恐命不久矣,然后立即找宋大夫过来。” “那还需要跟少爷那传话吗?”小桃是她的心腹,所以知道她跟司徒灏的交易。 兰心研将手里的锦帕抛在蛇尸上,然后隔着锦帕嫌弃地将蛇尸抓了起来,道:“宋大夫自然会转告他的,赶紧去办吧。” 小桃立刻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府里都知道兰姨娘不慎被毒蛇所伤危在旦夕的消息,幸灾乐祸的有,不胜唏嘘的有,但更多的人还是等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可卿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吓了一跳,问翠竹道:“好端端的,府里怎么会有蛇?还是如此剧毒的蛇?” 翠竹答道:“小姐,现在本就是夏季,蛇虫鼠蚁自然多,许是从后院草丛里窜进了兰姨娘屋里吧。” “要这样的话,兰姨娘的运气也太差了,翠竹,走,我们去看看。”玉可卿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翠竹自然跟上,面上没有变化,心底却在冷笑,可不是运气差吗?竟然敢跟小姐抢少爷,简直是不知死活! 其他几个小妾也自然得到了消息,穆念儿拍手笑道:“这就叫报应了,看她兰心研以后还怎么猖狂?” 小梅附和的点头,然后说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不过不是去探病,而是看她怎么死!” 另一边,阮紫萱也带着丝弦往逸翠阁赶去,自然也不是真心探病,跟穆念儿一样,都等着看兰心研怎么个死法。 穆念儿本就跟兰心研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第一个到,玉可卿和阮紫萱则一前一后赶到,老夫人虽然没有来,但也派出了身边的嬷嬷,作为兰心研演戏搭档的司徒灏自然也到了场。 本来不小的东厢房主屋,瞬间坐满了人,只是大家都各怀心思,谁是人谁是鬼,从表面上还真是看不出来。 等到诊病的宋大夫从里屋走出来,司徒灏便立刻起身走过去,急切地问道:“如何?心妍可无大碍?” 宋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咬伤兰姨娘的乃是剧毒的金环蛇,现在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老夫也无力回天。” 司徒灏浑身一摇,似受了强烈的刺激,眼看就要不支倒地,一旁的凌风连忙扶起他,安慰道:“少爷,节哀。” 扶着凌风借力站稳后,司徒灏原本苍白的面孔变得更加苍白,一向清澈的眸子里翻腾着滔滔怒焰,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为何如此毒物会出现在主子的寝室里?查!给我彻查到底!” 正文 第八十八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五) 兰心研的“尸体”被送去安葬,因为她只是个妾侍,没资格入司徒家的祖坟,所以另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掩埋。 司徒灏不顾老夫人的阻止,拖着病体亲自给兰心研操办了身后事,并在墓碑上亲笔提下“爱妾兰心研之墓”几个大字,这一举动,让后院里那几个女人嫉恨得眼睛都红了。 此时,已经死去的兰心研正好端端的坐在司徒府的密室里,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密室坏境。 因为她现在不宜曝光,为了演好后面的戏码,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司徒灏悄悄把她带到了这里,整个司徒府,这里算是最隐秘也最安全的地方。 他并不害怕兰心研知道了密室的秘密会做出什么不利之举,身为摘星阁的阁主,如果连这点都没有考虑到的话,那他也愧为一阁之主了。 “你暂时就呆在这里,一日三餐本尊会让凌风给你送来。”司徒灏冷冷地说道。 兰心研挑了挑眉,这意思是要将她暂时软禁于此了?不过无所谓,他信不过自己,自己不也提防着他吗?只等事成之后成功解毒离开,那便万事大吉。 想到自己终于可以脱离兰心研这个身份,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十年了,她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性命和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放蛇的应该是翠竹。”兰心研放下茶杯,看着司徒灏说道。 司徒灏眉头一皱,立即摇头道:“不可能,卿儿不会做这样的事。” 兰心研讥讽一笑,“我只说是翠竹,并没说是你那位表妹授命,紧张什么?” 司徒灏懒得理会她的讽刺,正色道:“有何证据?” “早在你家少夫人中毒以前,我便两次发现翠竹私自从后门离府,鬼鬼祟祟的,似乎生怕别人看见,其中有次我还看见了穆念儿一路跟踪她,接着,没几日,穆念儿手下的小梅,和阮紫萱新收的丫鬟丝弦也悄悄离府了一次,再后来,便是少夫人出府静养,所以我断定下毒的人必在这三人当中。” “本尊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你是如何知道如儿中了毒?” “后院女子害人的方法说穿了也就那么几种,栽赃嫁祸,伪造私情,下毒或者直接痛下杀手,少夫人只是离府静养,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那就可以直接排除前两种和最后一种,剩下的只有下毒了。” “不愧是皇家暗卫,分析得倒是很清楚。” “只可惜我一直拿不到确凿的证据,而且也没法指出下毒的到底是哪两个人,又或者说只有一个人,否则我就直接把真凶告诉你,也不用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戏,弄得现在身陷囹圄,苦不堪言啊。”兰心研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司徒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接着蹙起眉峰,道:“你刚说穆念儿也发现了翠竹的不妥之处?” “那名守着后门的老婆子是个见钱眼开的,收了我的银子后便一直替我当眼线,穆念儿询问她的那些话也全都告诉了我。”兰心研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道。 “那你可查到她们出府去了哪里?” “我的爷,我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一名小妾,能随意出门吗?而且我也不可能让其他暗卫帮我调查这件事,所以,线索我已经给你,其他的还是你亲自去查吧。”兰心研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接着双目微眯,漂亮的手指轻点着下唇,“不过我倒有个法子让翠竹不打自招。” 司徒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所说的法子是什么,点头道:“本尊会让人配合你。” 两人又就细节商讨了一阵,然后司徒灏便离开了密室。 独自坐在偌大的书房里,司徒灏闭着双眼,靠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他现在心情可谓是跌到了谷底,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妒意冲昏了头,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想到林如悦眼里的失望、恨意和痛苦,他宰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明明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捧在手心,却将她伤得这么深,想来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了吧?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司徒灏啊司徒灏,你真是枉为顶天立地的男儿! 炎臻痛斥他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他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的确是他做错了,如果可能,他更希望炎臻能打他一顿,当作他犯错的惩罚。 当炎臻抱着林如悦离开时,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想要拦住他,却没有办法挪动步子,甚至连“放下她”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没脸再面对林如悦了,做出了那样的事,他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以死谢罪。 猛地睁开双眼,双拳更是握得死紧,眼里满是愧疚和自责,接着转为坚定和凌厉。 他是错了,但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他会用一辈子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只等揪出幕后真凶,便是把林如悦带回之时,哪怕是用抢的,也绝不许她离开自己! 他相信炎臻是个君子,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就且让他得意几日吧,如儿最终还是属于他的! 而此时,身在凝香院的林如悦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毕竟是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就算真被强暴了,也绝不会像古代女子那般寻死觅活,何况司徒灏只是强暴未遂,纵然他的做法让她很失望,但也绝不会让她精神崩溃。 炎臻推开门进来,便看到她正手捧一本书在看,神色全不见不妥,放心之余又担心她是在强撑着不愿表露出来,遂柔声唤道:“悦儿,身子可还好?” 一听到炎臻的声音,林如悦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他深深一福,道:“如悦谢过王爷再次搭救之恩,身子已无大碍,劳王爷费心了。” 因为炎臻的身份不允许他在凝香院呆得太久,所以在送她过来后不久便离开了,睡穴到了时间自动解开,林如悦只知道是炎臻在关键时候救了她,却没有看见他的人,等到这会儿才有机会当面道谢。 炎臻不在意的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看到你没事便好,幸好当日我折返了,否则……” 林如悦不愿再回忆起当日之事,只是清浅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桌前给他倒茶,接着双手将茶奉上,感激道:“如悦前后欠了王爷好几次,却无力回报,心中惭愧,今日便以茶代酒,权当答谢王爷多番相救,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炎臻接过茶,一口饮尽,笑着说道:“我救你从未想过得到什么回报,只要你能安好,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林如悦眼神闪了闪,没有回话,不是不明白炎臻的真心,只是他的身份太特别,若要跟他牵扯上,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风雨。 何况,还有个司徒灏。 一想到那个差点强暴她的男人,林如悦心里便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怪自己,如果当时不是她说了那些刺激他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那样,那样戳心窝子的话,几个男人受得了? 微微叹了口气,她垂首不语。 炎臻将一切看在眼里,英挺的眉头微皱,蠕动了下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正文 第八十九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六) 冷月悬空,又到夜半无人私语时。 今夜吹着凉风,更深露重,翠竹披了件薄披风,将领子立起来遮住半张脸,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玉挽阁。 行至后花园假山旁边时,她四下张望了下,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出现,不由秀眉蹙起,还在犹豫是回去还是再等一会儿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得她直接就跳了起来,惊呼出声。 来人立即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假山后面,小声道:“姐姐别怕,是我。” 翠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来人正是约她到这儿的小姐妹小菊,当即低声责怪道:“你这死丫头,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本来就大半夜的,还整这出!” 小菊连忙讨饶道:“姐姐莫气,我不也是担心被人看见嘛。” 翠竹瞪了她一眼,把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后,问道:“为何要这个时间约我出来?是不是你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菊跟她是同乡,在府里的厨房做事,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她一直很照顾这个妹妹,只是这姑娘有些不着调,总是弄出些麻烦来,不是今天摔破碗,就是明天送错膳,搞得每次都她帮着补救,若不是看在这丫头一直很听自己的话,而且又是同乡的份上,她早就不管了。 “我的好姐姐,别说的好像我只会犯错一样,人家现在已经小心很多了。”小菊郁闷地嘟起嘴。 翠竹懒得与她扯些有的没的,直入主题道:“说吧,找我出来干嘛?” “家里来信,说连日暴雨,房子塌了,要我寄些银钱回去修房子,可我在府里这几年一直也没存到多少钱,只好找姐姐你救急了。”小菊说着说着,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翠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照你这样三天两头闯祸的,得的月钱还不够赔府里的,能存到钱才怪,但又拉不下脸说不帮,只得开口道:“你也知道我家小姐虽名为主子,但也只是寄人篱下,所以我手头的银钱也不多,只有几十两,我不能全借了你,总得留些傍身,这样吧,我借你二十两,多的就拿不出了。” “没事没事,我拼命凑也才凑了十两,有了你这二十两,也能让家里暂时应应急了,谢谢姐姐了,放心,这钱我日后一定还!”小菊感激地说道。 翠竹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儿,待你以后有钱再还便是,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白天我去厨房时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非得大半夜的约出来?” “姐姐,因为兰姨娘那件事,所以现在府里管得很严,我哪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借钱的事儿?万一被她们想歪了,以为那件事跟我有关怎么办?所以只好选个没人的时候单独跟你说了。” 翠竹眼神闪烁了下,将披风裹紧,道:“那就这样吧,明儿我去厨房时把银子带给你,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小菊点点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喃喃自语道:“姐姐,对不起,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翠竹快速而警惕地朝玉挽阁走去,走至回廊时,突然感受到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冻得她差点打了个喷嚏,连忙加快步子,可刚走没多远,眼前赫然出现一阵迷雾,连路都看不清了。 她下意识停住步子,秀眉微蹙,大半夜的怎么会起雾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慌忙回头一看,眼睛睁得极大,整个人更是吓得直接两脚一软,便跪坐在地。 她……她竟然看到已经入土为安的兰心研! 人在太过惊恐的时候反倒不会尖叫,因为已经吓傻了,此时的翠竹便是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兰心研越走越近,浑身却跟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兰心研并没像那些冤死鬼一样披头散发七孔流血什么的,还是那份艳丽的面容,但是身上穿着的明显是出殡那天她看见的寿衣! 最让翠竹害怕的是她竟然脚都没有着地,整个人是飘过来的! “翠……竹……你……为……何……害……我……”这般空灵诡异的声音哪里像是活人发出来的? 翠竹虽然做下恶事,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刚满十六的小姑娘,倒是从别人口中听过鬼怪之说,但从来没遇到过,若是早知道会招来冤魂索命,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动手。 “兰姨娘,是奴婢黑了心,不要抓我!不要来抓我!!”她吓得磕头不止,浑身更是拼命哆嗦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而且不停在抖。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性命……地下好冷,你来陪我吧……” “不要!不要啊!!我只是想为小姐出口气,并非存心想害死你!” 兰心研不知从哪变出条蛇来,赫然是当日那条金环蛇,而且还是活的,她直接将蛇向着翠竹抛去,幽幽道:“我的命是被你害死的,你就以命偿命吧……” 翠竹吓得跳了起来,也顾不上会被蛇咬,一把将蛇抓起丢出去,哭喊道:“不要啊!不要啊!!我错了!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那别人就该死吗?”一个满是怒气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翠竹回头一看,竟然是司徒灏,而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提着气死风灯的家丁,全都愤怒地看着她。 此刻她全都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冤魂索命,兰心研根本就没死,今晚的一切全都是针对她布下的局,如果她没猜错,就连小菊也是这个局里的一环。 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垂眸不语。 司徒灏站到她面前,厉声喝道:“那条蛇是你放的,少夫人所中之毒也是你下的,对不对?” 翠竹闭口不言,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 司徒灏气急,冷哼了两声,道:“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说着,便扭头对凌风命令道:“带她下去,把她犯下的事一五一十都从她嘴里给我掏出来!” 凌风领命,刚让人把翠竹抓起来,兰心研突然开口道:“她不说也没关系,去问问表小姐便是,身为主子的,总不可能连手下的丫鬟做了什么都毫不知情吧?” 翠竹猛地睁开眼睛,疯狂摇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小姐无关!小姐她全不知情!给少夫人下毒也好,放蛇也好,都是我背着她做的!” “你看,这一逼不就什么都说了?”兰心研冲司徒灏眨了眨眼睛。 司徒灏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吩咐凌风将翠竹拖下去,兰心研冷眼看着翠竹那心如死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满是嘲讽的弧度。 正文 第九十回 心妍施计查真凶(七) 摘星阁作为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手里自然有套震慑手下的刑罚方法,翠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既没有钢筋铁骨,也没有坚强不屈的意志,几下便什么都招了。 其实说穿了,就是个一心护主的丫鬟,实在不忍看见自家小姐难过,于是生了歹念,决定暗地里替自家小姐扫平一切障碍的故事。 能从后门那偷偷出府这件事还是小菊以前告诉她的,但是她一直没出去过,一来要伺候玉可卿,二来皇城里也没熟悉的人,没必要担着风险私自出府,直到看见玉可卿因为不能嫁给司徒灏而每日以泪洗面,她便恨上了林如悦。 在她的心里,自家小姐比任何女子都强,都愿意纡尊降贵做妾了,为何林如悦还要阻拦?何况以她家小姐的身份,根本就该做正妻。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收不住,她开始不止一次想到,如果林如悦不在了,那么她家小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嫁给司徒灏为继室了吗?那也算正妻啊,怎么都比做妾好! 那天随着玉可卿去见林如悦,没想到却看见玉可卿惨白着脸从花厅出来,然后跟游魂野鬼一样回到玉挽阁,中途还因为恍惚错把乔思宇当成了司徒灏,翠竹简直是心疼得不行,于是决定对林如悦下手。 决定了以后,她便开始私下搜集关于林如悦的事情,在跟那些丫鬟聊天时,她得到一个有用的情报,便是林如悦每隔几日便要用花园里的玫瑰花花瓣来泡澡,于是她便想到在花里下毒,让林如悦沐浴时中毒。 毒药她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去药店买,因为太容易被查到,所以她先是收买了个小乞丐,然后由小乞丐去找那些地痞,继而从他们手里买到毒药,再转手交给她。 夜里,她绕开巡视的家丁,偷偷潜入花园,将毒药全部撒在玫瑰花的根部,为防万一,她每株玫瑰花都撒到了。 因为怕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她买的并非一下便能致命的剧毒,而是会慢慢渗进五脏六腑,从中毒开始身体便变得衰弱,直到月余才会毙命,就连一般的大夫都无法查出,只会当中毒者是生病。 当然了,这样的毒药价格自然不菲,她偷偷变卖了好几件玉可卿赏给她的首饰,这才凑齐的钱。 林如悦出府静养,她便知道毒起作用了,原本静静地等着她死去的消息传来,谁知道半路上又杀出个兰心研。 相比林如悦,兰心研自然更让她愤怒和讨厌,因为兰心研的那些话实在太伤玉可卿的心了,于是她便决定对兰心研动手。 翠竹虽是家生子,但没人知道她家有门祖传的手艺,那便是捕蛇和训蛇,无论毒性多强的蛇,到了她的手里都会变得服服帖帖的。 那条金环蛇是她无意间在后院的草丛里抓到的,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毒物出现,简直是天在助她,于是小心地将蛇藏在竹篮里带了回去。 那日早上,她假称身子不适,没有随玉可卿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而是带着竹篮悄悄来到芸香阁。 此时的芸香阁只有下人在,两位姨娘都带着贴身丫鬟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她躲开众人视线,潜到兰心研卧室的窗下,正巧窗户没关严实,她便打开窗户将蛇放了进去,又吹响提前准备好的竹笛,让蛇爬上床榻,藏身在被子下,只要兰心研中午小憩时上了床,便会被咬伤。 只可惜她怎么都没想到小桃突然想要晒被子,这才提前发现了那条致命的毒蛇。 原本她是不怕蛇的,只是被兰心妍的幽魂索命给吓到了,一时竟没注意到兰心妍丢来的蛇原是拔去毒牙的,这才被吓得够呛。 交代完一切后,翠竹看向满脸怒火的司徒灏,跪下磕了个头,道:“少爷,事已至此,奴婢愿接受任何处置,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少爷不要告诉小姐,她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奴婢求你了,少爷!” 司徒灏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翠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喃喃自语道:“小姐,对不起,翠竹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说完,便慢慢站了起来,在众人一时不察时,猛地朝房内的柱子上撞去。 “砰”的一声后,血花四溅,翠竹的身子如落叶般飘然倒地,落地时,她的头朝着南面,嘴角挂着一抹似不舍又似怀念的微笑,南面,正是玉挽阁的方向…… 知道翠竹撞柱自杀后,兰心研摇了摇头,道:“倒是个忠烈的丫头,只可惜没遇着个好主子。” 司徒灏不喜她话中影射之意,斜睨了她一眼,道:“这件事与卿儿无关,她也是被蒙蔽了。” “受害者?呵呵……”兰心研嗤笑了一声,讥讽地看着司徒灏,“一定要亲自动手做坏事的才是坏人吗?聪明人从来都不会自己出手的,隐在幕后操控一切,待到事发,不但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会变成懵懂无知的被蒙蔽者,这样的才是高人。” “卿儿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机。”司徒灏不相信善良清纯的表妹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兰心研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有这样的心机固然可怕,但明明没有这样的心机,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的人更加可怕,杀人于无形啊。” 司徒灏剑眉蹙起,陷入沉思。 兰心研的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玉可卿一再在翠竹面前表现自己自怨自怜的一面,翠竹又怎么会因为护主而起杀机呢? 玉可卿或许真的没想到自己的这些举动会造就一个杀人凶手,但他太了解这个表妹,那就是个认死理的,只要不对自己死心,势必会继续自怨自怜下去,谁敢保证日后不会再出现个翠竹呢? 正如兰心研刚才所说,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想到这里,司徒灏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将玉可卿嫁出去,否则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 这时,凌风走了进来,对着他躬身行礼后,说道:“禀主子,事情已经查清楚,另外一个下毒的人是阮姨娘身边伺候的丝弦。” “丝弦?”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她原本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但凌雷从抚琴口中得知,她根本就是林庸派来监视主母的眼线,主母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在嫁过来便寻了个由头将她送去了浆洗房,后来不知怎么被阮姨娘看中,便调到她身边做了丫鬟。” “是林庸让她下毒的?”司徒灏的声音一下就冷了下来,一个三月魂还不够,还要再加一种毒吗?这算是什么父亲? 凌风摇摇头,“应该不是,她若知道主母早已被林庸下了毒,没必要多此一举,属下估计是她对主母心怀仇恨所致。” “这事儿阮紫萱知道吗?” “这属下就不知了,不过丝弦除了毒药以外,还多买了一种药……”凌风忐忑地看了司徒灏一眼,欲言又止。 司徒灏瞪了他一眼,低喝道:“还有什么药?说完!” 凌风看了兰心研一眼,咳嗽了两声,然后走到司徒灏的身边,低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是种烈性春药,据说还能保证一举得男。” 司徒灏“啪”的一声捏碎了椅子的扶手,浑身弥漫的怒火几乎能将房子都烧毁,咬牙切齿道:“将那个丝弦废去手脚丢到后山喂狼!至于阮紫萱,那么想男人,本尊就成全了她!” 正文 第九十一回 穆氏事发伴青灯 接下来的两日,司徒府相继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先是表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翠竹意外殒命,接着便是阮姨娘的丫鬟丝弦从后花园的假山上摔了下来,当场摔断手脚,变成了废人,然后被送出府,至于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爬上那么高的假山,没人知道。 最后一件,也是最大的一件,便是阮姨娘竟然被人发现在房里偷情,而且据说被抓了现场还在那恬不知耻的继续,结果当然只有一个,奸夫被拖出去乱棍打死,而背夫偷汉的阮姨娘则被愤怒的老夫人逐出府邸。 兰心研“被毒蛇咬死”,阮紫萱又被逐出了府,瞬间,四房美妾只剩下穆念儿和柳絮。 这些都是炎臻告诉林如悦的,她听后只是笑笑,也不就细节追问,炎臻反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对于丝弦的下场她没什么可说的,被设计的也好,是自己倒霉也罢,那个姑娘一直对她心怀恶意,就算今儿没出这档子事,早晚自己对上她时估计也会动手,只不过可惜她这辈子没那福分去做林庸的小妾了,只希望她经此一事能幡然醒悟,不要再做损人又利己的事情了。 不过丝弦即便醒悟了也来不及,身上的血肉早就入了狼嘴,只能期待下辈子好好做人,不要再行差踏错。 阮紫萱偷人被逐出府,这件事一看就知道是司徒灏的手笔,看来他已经开始解散后院了,只不过要不要做得这么狠啊?这个时代,女子没了名声,那不是生不如死吗?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在意的是兰心研和翠竹的突然暴毙,两人出事的时间隔得这么近,莫非兰心研的死与翠竹有关? 那个秀秀气气的小丫头她还是有印象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用毒蛇去害人的主儿啊,不过人不可貌相,这也说不准,只不过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玉可卿在背后指使的呢? 如果不是,那这丫头也太忠心护主了,不就是兰心研得了宠吗?便要帮着自家小姐灭了她;可若真是,那玉可卿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当日花朝会上,她就觉得玉可卿不简单。虽然表面上看,是她帮自己解了围,但若往深了想,她何尝不是在那煽风点火把自己推到众人眼前呢?而且当天最出风头的不是拿了魁首的林如蕊,而是她玉可卿! 不但以一手古琴博得才名,而且还得了“有德”的名声,最后不仅让所有人记住了她,还入了长公主的眼,若不是炎臻当时出声打断,没准儿已经嫁给司徒灏了,有长公主这样的大媒,就算司徒灏不愿意也不能不娶,搞不好便是平妻了。 看司徒灏会怎么处理吧,若是不处理好,清除不干净这些烂桃花,她等到解毒后便直接休夫,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何况没有男人她照样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犹豫了很久,炎臻终于忍不住问道:“悦儿,你还想回去吗?” 回哪?别院还是司徒府?林如悦没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 不等她说话,炎臻便继续说道:“解药我一定会帮你弄到,悦儿,跟那个司徒灏和离吧,然后做我的正妃,我唯一的妻子,可好?” 林如悦蓦地怔住了。 逸翠阁,东厢房。 穆念儿有些紧张地问小梅道:“当日之事你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 小梅坚定地摇头道:“没有,奴婢特意选了听风阁无人的时候过去的,而且东西藏得极为隐秘,不可能被发现。” “那便最好。”穆念儿拍了拍胸口,长吐了一口气,继而又担忧地摇头道:“不行,我心里始终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我不能也跟那两个贱人一样出事,你找个时间把东西拿回来,然后烧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这……”小梅犹豫了,现在府里简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她还跑过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叫你去你就去!” “……是,主子。” “东西一日没拿回来,我便无法安心,你不是很喜欢我常戴的那个蝴蝶金步摇吗?只要事情办好了,那步摇便是你的了,权当主子给你添妆。” “奴婢谢主子赏。”小梅福身答谢,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得到心头好的欣喜之情,而是无尽的哀伤。 亥时,夜深人静,整个司徒府一片寂静,除了守夜的佣人和巡夜的家丁,大伙儿都已经睡下,整个府里只能听到几声狗吠。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靠近听风阁,站定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形后,弯着身子潜入了院子里,在靠近林如悦寝室窗户时停了下来,再度看了看四周,小心地用东西拨开窗栓,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爬了进去。 黑影来到林如悦睡觉的床榻前,蹲下身子,往床柱那探去,摸了摸后,从身上取出一把小铲子,放轻动作和声音开始铲那个位置,不多时,他停下动作,将铲松的地板砖打开,从下面取出一物来。 就在这时,一个满是戏谑地男声突兀地响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主子房里作甚?” 黑影猛地浑身一震,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凌雷从屋顶横梁上飘落,拿出火折子便点燃了桌上的油灯,黑影的真面目在灯光的照耀下暴露了出来,赫然是小梅。 此时她已经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本就做贼心虚,这下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凌雷走上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竟然是写着林如悦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稻草人,而且稻草人身上的要害位置还被扎上了好几枚银针。 狠狠地瞪了小梅一眼,厉声道:“竟然敢对主子行魇镇之事,说!到底是谁派你这么做的?” 小梅魂都吓飞了,两腿一软便倒在地上,原本就不是很情愿做这样天理不容的恶事,再被凌雷一吼,立刻把穆念儿给供了出来,而且还将穆念儿让她偷偷给司徒灏下药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只是最近府里连番出事,所以尚未得逞。 凌雷听完,不禁暗自佩服主子果然英明,早就知道这个穆念儿有问题,所以让他日夜蹲守在听风阁,只等她沉不住气自己露出马脚来,看吧,真被他给逮住了。 第二日,便传出穆念儿为了替病魔缠身的司徒灏和静养的林如悦祈福,自愿去郊外龙华寺念佛常伴青灯的消息,小梅自然也跟着去了。 至此,司徒灏的四房美妾只剩下柳絮一人,不过她早就被安排好会在年后暴毙,然后改变身份嫁给凌风,所以,也就是说,司徒灏的后院算是彻底的干净了,只有林如悦一个正妻。 正文 第九十二回 如悦婉拒八王爷 “不知阁主大晚上的大驾光临王府,有何贵干?”炎臻的语气清冷,完全不掩饰对司徒灏的不欢迎。 司徒灏也明白这位八王爷现在看他很不顺眼,没准儿已经将他厌到了骨子里,不过他亏欠的是林如悦,又不是他,所以面无表情的答道:“本尊今日来找王爷,是为了两件事情。” “哦?”炎臻颇有兴味的挑挑眉,难道不是只为了被他带走的林如悦? “第一,本尊想知道如儿在哪里;第二,希望王爷再用冰莲做一枚解三月魂的丹药。” 这两日他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城,也没找到林如悦在哪里,以炎臻的警惕,绝对不可能将她带回王府,因为毕竟她是有妇之夫,入住王府必会有损她的清誉,炎臻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将她藏在一处极为隐秘之处,他只好来亲自问炎臻要人了。 至于那枚解药是要给兰心研的,这是两人早就说好的事情,如今后院已经清理干净,皇家暗卫的情报她也说了,只等拿到解药,便让凌雷给她易容,将她送离皇城,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其实他也不想找炎臻拿解药,可凌雨制毒没问题,但制药,问题就大了,宋大夫也说自己只有五成把握炼药成功,冰莲那么宝贵,岂能浪费?只得来找有过成功经验的炎臻。 炎臻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三月魂这么抢手了,怎么又有人中了这样的毒?脑子快速的转了转,故意刁难道:“若本王只能应承你一件事,你是要找悦儿,还是要解药?” 司徒灏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找如儿更加重要,虽然炼制三月魂的解药有些麻烦,但天下不会只有王爷一位名医,大不了本尊再找便是。” 这个答案完全在炎臻的预料之内,若是司徒灏这么容易就放弃林如悦,那也就不只得他将其视作劲敌了。 这几日他已经看得很清楚,林如悦心里是有司徒灏的,虽然刻意不再提起当日之事,但她的眼里并没有那种险遭施暴的女子该有的怨恨,这便足以证明司徒灏在她心里的分量了。 不过他也不是会轻易放弃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前日将自己的感情挑明了,只可惜林如悦至今都不肯给他个答复,只是一再逃避这个话题。 想到这里,炎臻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悦儿不愿见你,原因本王就不多说了,阁主应该很清楚。”炎臻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林如悦的确没有提及想见司徒灏,他也不算撒谎。 司徒灏冷笑道:“本尊跟如儿的事情王爷不知内情,本尊也不必向你解释,王爷只需告诉本尊如儿在哪里便可,至于到时候她肯不肯见本尊,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堂堂摘星阁,竟然连个女人都找不到吗?”炎臻讽刺道。 司徒灏回敬道:“堂堂八王爷,竟然私下藏匿有夫之妇吗?” “本王说过,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是司徒灏,而非阁主!” “王爷的意思是要本尊去通知那位司徒少爷亲自上门要人吗?” 炎臻不怒反笑,淡淡地说道:“本王一直很好奇,阁主是如何在不惊动司徒府的情况下将悦儿带走那么久,现在看来,似乎阁主与司徒灏很熟悉,还是说,你就是司徒灏!” 不等话音落下,他突然发招向司徒灏戴着的面具而去,司徒灏一时不察,脸上的银面具被摘了下来,真实面貌立刻落入炎臻眼里。 “果然,本王猜对了,是该继续称呼你阁主,还是改称你司徒少爷呢?”把玩着手里的银面具,炎臻笑得舒畅无比。 司徒灏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同时不忘腹诽这个八王爷,故意说那些话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突然出手夺他面具,太狡猾了,简直比狐狸还奸诈。 既然真实面目已经被揭开,司徒灏也就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早就怀疑我了吧?”要不也不会多番试探于他。 炎臻笑而不答,司徒灏也懒得再追根问底,左右身份已经拆穿,追究那些还有什么用,双手抱胸道:“刚才王爷不是说只有司徒灏才有资格找回如儿吗?现在司徒灏就坐在这里,还请王爷告知吾妻现在何处。” “本王相信摘星阁的能力。”他才不说呢,有本事你自己查去!不就占着个名分吗?得瑟什么?若不是他走错了一步棋,会轮到你司徒灏?悦儿早就是他正妃了! 司徒灏怒极反笑,既然这样相信他的能力,那他岂能让这位八王爷失望?皇城只有这么大,大不了掘地三尺,他就不信找不到自家娘子! 翌日,凝香院。 听完炎臻说完昨夜发生的事情,林如悦沉思了片刻后,说道:“王爷,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炎臻一愣,忙道:“你要回司徒府?” 林如悦笑了笑,然后歉意地看着他,“不瞒王爷,其实我早与他有约定,会在他清理完后院那些个女人和解毒后给他一个机会……” 一听这话,炎臻是真急了,忙打断道:“但你身上的毒还未解。” “我话还没说完,我回府不代表我接受他,而是想将当日的误会解开,虽然当天他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也是我挑衅在先,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反倒在这里,呵呵,这样不好。”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与他和离!” “不用劳烦王爷了,如悦现在并不想和离。”她说这话并非是爱上了司徒灏,而是不想让炎臻越陷越深,她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对炎臻只是纯欣赏,就像在现代时逛那些奢侈品店,看着里面的某样东西很喜欢,却从没想过据为己有。 既然无心,还是早断早好,须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牵扯不清不是她的作风。 炎臻闻言大受打击,眸子里闪过一抹受伤,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慢了一步明了自己的心,难道就注定要与所爱擦肩而过吗? 看着炎臻有些灰败的面孔,林如悦也心有不忍,但她装作无视,刚才那句话一定让他误会自己对司徒灏有情了,那就继续误会吧,最好就此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正文 第九十三回 假信任暗藏杀机 炎臻很尊重林如悦,答应让她回去,但为了避免凝香院暴露,并没有让司徒灏到这里来接人,而是派人护送她回了别院,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去送,不是因为被拒绝了尴尬,而是炎瑾突然传他进宫。 皇宫,宣政殿。 “不知皇上急诏微臣所为何事?”行完君臣之礼后,炎臻问道。 炎瑾笑着道:“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就别君来臣去了,叫朕皇兄便好。” 若真的只是兄弟,用得着自称为“朕”吗?真是惺惺作态,炎臻压下心底暗讽,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颔首道:“那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炎瑾严肃地说道:“朕今日急诏你进宫,是有一件至关重大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炎臻心下一个突突,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适时的挂上一抹疑惑,道:“皇兄尽管吩咐。” 炎瑾从龙案前走了下来,走到他的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道:“朕也不瞒你,皇祖传下的千年冰莲近日失窃,眼看朕大婚在即,若无冰莲作为大婚信物,便是对皇祖不敬,思来想去,唯有让朕信得过之人赴一趟西域,看能否再求来一朵冰莲,而朕最信得过的莫过于八弟你,所以只得拜托你替朕走这一趟了。” 明明已经猜到冰莲失窃与他有关,不但不查不问,现在还说什么他是最信得过的人,西域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视凤翔王朝的人为眼中钉肉中刺,还奢望求得冰莲?根本就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 尽管已经猜到炎瑾的心思,但炎臻不能说破,此时还不到跟他完全翻脸的时候,遂作犹豫状,沉默不语。 “朕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西域跟本朝有些矛盾,但除了你,朕真的不知道何人能担此重任,论身份,你是王爷,王爷亲临也算是给西域面子了,轮关系,你是朕的亲弟,是朕的血亲,只有你亲自去,朕才能放心。” 炎瑾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似乎真的是出于信任才对他委以重任,但事实上呢?两人都心知肚明。 “事关重大,可否让臣弟考虑一下?”炎臻不好直接拒绝,唯有使出拖字诀,待回府去欧绍阳商量一下再说。 “这是自然,两天后早朝完给朕答复便可,不是朕不想多给你时间,而是此去西域,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才能回返,钦天监已经将大婚之期定在两月后,所以……”说着,炎瑾叹了口气,“朕也是没办法啊,若不是那可恨的贼子,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你说是不是,八弟?” 这是拐弯抹角骂他呢?不过炎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将心里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半点不露,点头附和道:“的确可恨,竟连守卫森严的皇宫也能如入无人之境。” 别怪遭了贼,谁叫你不小心一点,没防住呢? 炎瑾的眼神闪了闪,神色未变,只是不着痕迹的斜睨了他一眼,“俗话说防不胜防,贼人早有准备,况且有些时候不是朕去防就能防得住的。” 炎臻心内冷笑,你还不如直接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算了,懒得再费心思与他打机锋,拱手行礼道:“皇兄,若无其他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等等,还有件事。”炎瑾出言拦住他,“虽说朕允了你婚姻自主,但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林相之女的事情,你做得有些太过了。” “皇兄,臣弟那日便已经说得很清楚,只求一心人,恩爱两不疑,林小姐是好,但臣弟心不在她,所以无谓强求了。” “那你能否告诉朕,你心在何处?也好让朕跟林相有个交代。” “臣弟心中的确已有人选,但时机未到不便言明,待时机成熟,臣弟入宫请旨时,皇兄自然会知晓。” “呵呵,跟朕还藏着掖着?看来这位姑娘深得你心啊,也罢,林相那里朕会去安抚,你回去吧,记得好好考虑下朕与你说的事情,两日后朕等你的答复。” “臣弟告退。” 炎瑾挥挥手,目送炎臻离开,待他身影走远,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双手背于身后,喝道:“暗一,出来!”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一名暗卫便出现在他面前,单腿跪下,恭敬道:“暗一参见皇上。” “去查一查朕的这个弟弟心仪的究竟是哪家女子,查到立即回报。” “是!” 八王爷府,密室。 欧绍阳听完炎臻的话后,当即摇头道:“王爷,你不能去,此行绝对是九死一生!” “本王何尝不知道?”炎臻苦笑了下,“只是本王不得不去。” “王爷,不可!你若出了事怎么办?大不了与他撕破脸便是,王爷你也说过,胜负在五五间,我们未必会输!”欧绍阳连忙劝阻道。 “不是胜负问题,而是若要为悦儿解毒,必须去一趟西域,本王已经验出她所中之毒的大概成分,要解毒,除了冰莲,还需要两味药引,其中一味便在西域。” 又是为了那个林如悦,欧绍阳无语了,对于自家主子这痴情过头的行为,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痛恨惋惜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幸好王爷还没忘记背负的使命,要是为了那个女人放弃多年绸缪,那他真的要吐血了。 “王爷,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位林大小姐再好,也是嫁过人的,若你只是个闲散王爷,娶了也就罢了,可你以后是要坐那个位置的,先不说她弃妇的身份,自古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后宫存在不止是为了繁衍后嗣,更多的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说句不好听的,那位大小姐绝对是个不许夫君纳妾的悍妇,到时候万一引起朝堂动荡,我们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费了。” 炎臻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林如悦他是不会放弃的,可那个位置他也不会放弃,多年的经营,母妃的枉死,他早就立誓一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母妃讨个公道。 但欧绍阳说的话不无道理,即便他一颗心全部给了林如悦,一旦处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便会身不由己,到那个时候,林如悦能接受吗? 不,她绝对不会接受。 她不是说了吗,司徒灏也是散尽后院才得到的机会,平心而论,他也愿意解散后宫只留她一个,但为了稳定朝堂,最起码刚登基根基不稳的前几年他是没办法不选秀进宫的,可林如悦愿意等吗? 正文 第九十四回 愿把命都交给你 林如悦刚从马车上下来,别院守门的下人便立刻分成两批,一批飞快的进去传话,一批则立即向她迎了上去。 负责护送她回来的顺喜见有人接她,便立刻跟她告辞,驾着马车回王府复命了。 接到通传的锦瑟和抚琴很快便冲到了门口,锦瑟一见林如悦便落下泪来,激动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那日虽然她追了出去,但炎臻可是武功高强之人,即便怀里抱着个人,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她一个普通丫鬟能追上的,等她追到门口,只能看到马车远去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好回转。 后来司徒灏又说找不到人,虽然她相信炎臻为人,但没有林如悦消息如何能不担心?直到现在看见自家小姐好好地站在面前,她提了好些天的心才终于落回原位。 林如悦看见锦瑟也很激动,那天若不是她叫来炎臻帮忙,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忙拉住她的手,笑着道:“傻丫头,我好好的,哭什么?让人看了笑话。” “奴婢不哭了,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锦瑟手忙脚乱的擦拭着眼泪,然后扶着她往主屋方向走去。 抚琴立即扶着她另一边的手,虽然没哭,但眼圈也泛着红,说道:“小姐,这几日锦瑟姐姐几乎就没睡好过。” “那你呢?”林如悦故意打趣道。 “奴婢自然也担心小姐。” “有没有担心得连最喜欢的鸡腿都吃不下?” “……奴婢脑子一想事儿就饿得更快,所以……”锦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林如悦嘴角一抽,合着她不在这丫头胃口倒更好了?还好她很快就回来了,若要呆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丫头岂不是会因为想她而吃成小猪? 凌风跟着凌云现在跟在司徒灏身边,凌雨回摘星阁炼毒去了,唯一守在别院的凌雷在得到林如悦回来的消息,便第一时间施展轻功去司徒府通知主子了,所以现在别院除了这两名大丫鬟,剩下的都是些普通下人。 “小姐,你是要先吃点东西还是去里屋休息?不对,坐马车一定很累,现在天儿那么热,奴婢还是先给你打水沐浴比较好。” 不等林如悦说话,径自说了一大堆的锦瑟便快步走出去布置热水了,临走前还不忘让抚琴赶紧去厨房一趟,端碗冰镇的银耳莲子羹来。 看着完全不给自己说话机会的两个丫鬟,林如悦无奈摇摇头,但心里却涌上一阵感动。 原本还在跟凌风商量该怎么找林如悦的司徒灏,一听到凌雷的回报,当即眼睛都亮了,忙道:“你说真的?如儿真的回到别院了?” “主母确实已经回到别院,主子,你要去看看吗?” 听出凌雷话中隐藏的打趣之意,司徒灏瞪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那速度,一看就知道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 “不是吧?主子就这副模样出去?”凌雷讶异地张大了嘴,主子啊,你现在的打扮是病罐子司徒少爷,不是摘星阁阁主,这样走出去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一直在装病吗? 凌风没好气地拍了下凌雷的脑袋,骂道:“若不是你那句话,主子至于忘了换装吗?还愣着干嘛?赶紧准备马车去,凌云能追到主子的。” 凌雷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司徒灏一走,凌云便立刻追了出去,原来是为了提醒主子换装啊,当即摸着头讪讪一笑,屁颠屁颠去准备马车了。 别院内。 林如悦刚沐浴完换好衣服,司徒灏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然后直接愣在那里。 此时的林如悦披散着三千青丝,发梢还滴着水,因为才沐浴完,所以原本白皙的面孔浮现出两抹生动的红晕,面上没有上妆,但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黛,特别是那双闪亮的眸子,似有星光在其中流动。 他不是第一次见着林如悦沐浴过后的样子,但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般震撼他的心,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似乎想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连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起来。 正准备给林如悦梳头的锦瑟一见他进来,便立刻放下梳子,福身道:“奴婢见过姑爷。” 听到这声称呼,林如悦浑身一震,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徒灏。 司徒灏冲锦瑟摇摇手,示意她先下去,锦瑟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去。 这几日姑爷的自责和痛苦她也看在眼里,想来当日会做出那样的事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小姐回来了,应该是原谅姑爷了,就让他们俩好好谈一下吧。 司徒灏走到林如悦身后,拿起刚才锦瑟放下的梳子,小心而轻柔的帮她梳着湿发,当他的手刚刚碰到她头发上时,林如悦不自觉动了下身子,似想躲避,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他的手,只是垂下眸子,不去看他,也不言语。 当司徒灏发现她想逃开时,心里顿时一阵苦涩,但后来却见她并没逃开,苦涩立即转变成欣喜,还有丝难言的激动,这是不是代表林如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细心地将她的头发梳顺后,他放下梳子,蹲在她的面前,大手握上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道:“如儿,那日是我错了,我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能原谅我吗?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如若再犯……” 说着,他从靴子里抽出把套在宝石镶嵌的刀鞘里的短刃,递到林如悦的手里,握着她的手将刀尖方向抵住自己心脏部位,满是坚决,掷地有声道:“你就将这短刃刺入我心脏,我绝不反抗!” 林如悦一下就傻了,要不要玩儿得这么大啊?你当演爱情偶像剧呢?但看着那双写满认真和坚定的眼睛,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是认真的。 像司徒灏这样霸气得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却愿意将他的命交到你的手上,你还能说什么?还能怨什么? 林如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件事说起来她也有不对,拿那样的话去刺激这个骄傲的男人,不出事才怪。 罢了,人家都已经把姿态放到这么低了,也道歉了,就算了吧。 “没有下次。”她把短刃放到梳妆台上,带着警告意味看着他。 司徒灏眼睛一下就亮了,嘴几乎咧到耳根处,忙不迭地点头道:“绝对没有下次,如儿,你放心!” 正文 第九十五回 甜蜜被扰司徒怒 司徒灏憋着一口气,偏不去找炎臻帮忙,硬是逼着宋大夫超常发挥了一把,将解三月魂的丹药给炼了出来。成功是成功了,但宋大夫经此一役,原本只白了一半的头发这下全愁白了,倒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将解药交于兰心妍,又让凌雷替她易了容,隔日便安排人秘密将她送离了皇城。 老夫人刚开始还想再为司徒灏再纳几个妾,但司徒灏直接以身子不好,不愿害了别人家姑娘为由拒绝了。 接着,他刻意让人在外面造谣,说他八字大,跟他的女人不会有好结果,正好有现成的兰心妍等人的例子摆在那,一时之间,司徒灏在皇城的名声简直是让女人闻之色变,就算老夫人有心为他再纳妾,也没姑娘敢冒着生命危险进门。 从凌雷口中得知司徒灏故意诋毁自己名声后,林如悦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她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命和名,两样最宝贵的东西,竟然全都愿意为了她而牺牲,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焉有不动摇的道理? 自此,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步,虽然林如悦依然没有接受司徒灏,但是她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是不同的。 其实炎臻不比司徒灏差,一直对她以礼相待,并且一再救下她,甚至不惜以王爷之尊以身犯险,但她却无法对他升出半点男女之情,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反倒这个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接近她,总占她便宜的司徒灏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这到底该说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还是说人都是犯贱的?温柔得百依百顺的男人她没有感觉,反倒对这个冤家动了心。 只是她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感情表露出来,一来毒还没解,虽然两个男人都信誓旦旦会帮她解毒,但她不是笨蛋,猜也能猜到毒肯定发生了变化,否则怎么会冰莲到手那么久也不动手替她解毒? 二来司徒灏隐瞒了很多事,他为何要装出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么会是摘星阁的阁主?摘星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司徒府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些事情虽然她没有问,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藏着许多秘密,在他跟自己坦白以前,还是先保持现在的状态吧。 司徒灏倒没想那么多,在他的感觉里,他是男人,所以麻烦的事情他自己扛着就是,没必要告诉自己的女人,省得自己爱的人跟着他担惊受怕。 这样的大男人心态在男权社会很正常,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名披着古人皮的现代女性,习惯了男女平等论,甚至有些大女人主义的林如悦如何能接受? 观念的差异,注定了两人的情路还要经过很多磨合。 儿媳妇终于养好病回来了,老夫人满心期望着早日抱到嫡孙,于是大手一挥,补身子的补品那是不要钱的往听风阁那涌去,餐桌上几乎时时都能看到各类补汤。 林如悦看着那些补汤,对着司徒灏咬牙切齿抗议道:“这是要把我当成猪来养呢?” 司徒灏好笑地拍拍她的头,道:“胡说八道,哪有这么漂亮的猪?” “你才猪,你全家都是猪!”不知道女人都忌讳这个词吗?林如悦直接炸毛了。 “非也。”司徒灏文绉绉的摇摇头,然后舀起一勺汤送到她嘴边,“为夫是养猪的,乖,张嘴。” 张嘴咬死你吗?林如悦磨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司徒灏被她那炸毛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放下勺子,也不顾抚琴她们还站在一旁,直接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下巴压在她肩膀那,带着笑意道:“如儿,你怎能如此可爱?” 林如悦拼命挣扎,但无奈这个死男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怎么挣都挣不脱,只好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不就是抱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就让他抱着好了。 见她服了软,司徒灏的眼里闪过一抹柔情,情不自禁在她如玉般的脸颊上轻啄了一记,这下林如悦可没法再说服自己了,抓着他的胳膊就一口咬下去。 你丫占便宜占上瘾了是吧?看你还敢不敢占姑娘她的便宜!咬死你啊咬死你! 待她咬的牙根都发酸,却始终没听到司徒灏呼痛的声音,不禁诧异地松开口,拉开他袖子一看,顿时懵了,两排牙印深深地印在他白皙的胳膊上,都已经渗出血来了。 呃,她有咬那么用劲吗? 这姑娘有些内疚了,转而又迁怒地冲司徒灏吼道:“你干嘛不躲开?被咬出血很好玩吗?” 司徒灏面上完全看不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望着她的双眼里盛满柔情,摇头道:“既然如儿想咬,为夫焉有不配合的道理?而且如儿也没用多少劲,不疼。” 林如悦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这样还不疼,那什么样才算疼?这个男人,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啊? 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纷乱的情绪,幽幽道:“司徒灏,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你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那该对谁好?” “如果当日嫁进来的不是我呢?”她可没忘记这份婚约原本不属于她。 司徒灏稍稍用力勾起她的头,逼迫她的视线看着自己,轻而坚定地说道:“没有如果,若不是知道嫁过来的那人是你,我不会履行这桩婚约。” 林如悦知道他是认真的,如果不是他自愿,没人能强迫他娶个不想娶的女子,心里突然有些美滋滋的,姑娘她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看在眼里,司徒灏心里顿时升起一阵难言的喜悦,这是不是代表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情不自禁的将头慢慢靠了过去,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碰到一起,却传来一阵煞风景的咳嗽声,林如悦立即一把推开他,埋头端着碗猛往嘴里塞饭,死都不肯抬头。 令堂的,她怎么就忘了旁边还有人呢?主要是刚才的气氛也太那啥了,一下没控制住,差点就要免费在别人面前演出少儿不宜的戏码了,真是太失态了! 被打断好事的司徒灏气得都想拍桌子骂娘了,猛地回头,恶狠狠地对着发出咳嗽声的锦瑟投去极具杀伤力的一瞪。 锦瑟被吓得小身板一抖,快速将神经比较粗不怕被瞪,而且还有凌雷撑腰的抚琴扯过来挡在身前,垂首小声道:“姑爷莫恼,是花匠在外面求见小姐。” 司徒灏没明白为何花匠要来找她,但林如悦却一下就明白了,因为花匠便是追星乔装的,想来是炎臻有事找她,于是对锦瑟道:“让他进来吧。” 想了想,对着司徒灏小声解释道:“花匠是八王爷的人,想是他有事。” 什么?那个大尾巴狼的人竟然混进府里了?司徒灏眼里寒光一闪,竟然敢把狼爪子伸那么长,还刻意破坏他跟娘子培养感情,这笔账他记下来! 正文 第九十六回 情敌较劲如悦愁 为了避开有心之人的耳目,所以炎臻约见林如悦的地方在郊外的九卿山。 不过在死皮赖脸跟来的司徒灏看来,炎臻绝对没安好心,要不怎么会选这种偏僻到鸟不拉屎的地儿见面?还好他跟来了,坚决要把这大尾巴狼的险恶用心扼杀在摇篮里! 林如悦已经对司徒灏无语了,她怎么就对这醋里泡大的男人动心了呢?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追星在前面替两人带路,爬到半山腰,又绕过一个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环绕下,竟有一个挺大的湖泊,湖面清澈,无波无澜,旁边的绿地上绽放着各色野花,微风习习,夹杂着青草香和花香,扑鼻而来。 好一个湖光山色的地方。 湖边,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几人坐在那,手里握着根钓竿,似在垂钓,人和景相映成趣,宛如一幅名画。 “大小姐,王爷就在那,属下先行告退。”追星恭敬地对林如悦躬身说完,便退到隐蔽处替他们放哨了。 司徒灏冷哼一声,对他口中“大小姐”的称呼十分不爽,明明该是少夫人才对,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都没安好心! 林如悦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个醋里泡大的男人,径自朝炎臻走去,司徒灏咬咬牙,提步跟了上去,他才不会给那个想挖墙脚的死男人机会呢! 走近后,林如悦停下脚步,笑着道:“王爷好兴致,不知收获如何?” 炎臻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原本有收获,不过悦儿一来,鱼儿便知趣地沉下去了。” 这是在夸她有沉鱼落雁之貌吗?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有些羞臊地红了脸。 司徒灏一看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巧言令色!” 林如悦瞪了他一眼,对炎臻抱歉道:“王爷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儿天有点热,所以他火气比较大。” 炎臻已经知道司徒灏真正身份,所以他今天也就没有伪装,左右林如悦是他合法妻子,陪妻子出门逛逛很正常,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炎臻倒没有在意司徒灏的话,只是从一旁又拿了根鱼竿递过去,道:“阁主有没有兴趣一起?” 司徒灏挑挑眉,这是挑衅吗?他接着便是。 毫不客气的接过鱼竿,又从炎臻身旁的鱼饵盘里抓了两条蚯蚓,然后坐到距离炎臻两三米的位置,熟练的将蚯蚓挂在鱼钩上,优雅一甩,鱼钩便沉入水里,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对林如悦招了招手,道:“如儿,看为夫给你钓条大鱼上来。” “阁主话勿说得过满,若没钓上大鱼,岂不是平白让悦儿失望?”炎臻淡淡开口道。 “笑话!本尊学会钓鱼时王爷还在尿炕呢!” “原来阁主打小就有做梁上君子和长舌妇的本事,连本王何时尿炕都一清二楚。” “哼!本尊不跟你打嘴上官司,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本王亦有此意,阁主可别手下留情。” “放心,一会儿输了王爷别怒极攻心才好。” “阁主的火气比本王大,该担心的是阁主才是。” ………… 林如悦嘴角一阵抽,这两人都多大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吵架啊?真是让她好气又好笑,也不顺司徒灏的意坐过去,而是站在两人中间,压根儿不去看这两个借着钓鱼较劲的男人,独自欣赏着眼前漂亮的景色。 许是老天爷觉得看这两人较劲很有意思,所以不让他们分出个输赢,一个时辰后,两桶鱼摆在林如悦面前,一数,好嘛,都是三条,而且好死不死连种类都一样,全是一条鲫鱼两条草鱼。 “哼!”这是司徒灏不服气的冷哼。 “呿!”这是炎臻不服输的撇嘴声。 “你们俩够了!”林如悦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指着两桶鱼,“先想想这些鱼怎么办?” “直接烤了吃。” “悦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随着两人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传来一阵阵的噼啪声,这是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斗了起来,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服谁。 开口就是吃,真俗气! 开口就拍马屁,真龌龊! 你这是嫉妒本王比你口才好! 鬼才嫉妒你,明明就是你不安好心肖想本尊娘子! ………… 林如悦彻底被这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打败了,司徒灏还好,他一直就这德行,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谪仙一般的炎臻也变成这样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吗? 司徒灏你丫能耐了,硬是把气质出尘的八王爷带坏成一个无赖了! 最后鱼还是被烤来吃了,烤鱼是林如悦的强项,自然是两个男人剖鱼生火,她来主厨。 她胃口小,吃了一条就饱了,两个男人却跟斗气似的,一人吃掉了两条,还不忘对剩下的那条展开争夺,林如悦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追星叫了出来,把剩下那条给了他,这才让两人差点打起来的男人偃旗息鼓,但看向追星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躺着都中枪的追星几乎是同手同脚离开的,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郁闷的神情。 “好了,钓鱼也钓了,烤鱼也吃了,王爷,可以进正题了,你今儿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事?”将地上的火星弄灭后,林如悦拍了拍手,看向炎臻。 炎臻表情一整,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两日后我要去趟西域。” “什么?”林如悦惊讶地叫了出来,不是说西域的人仇视凤翔王朝的人吗?炎臻还是个王爷,去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司徒灏也皱了皱眉,他是知道西域和本朝不合的事情的,怎么会突然去那?难道是炎瑾因为冰莲的事情对炎臻下手了? “悦儿不用担心,只是去替皇上办趟差,最多一个半月便会回来。”看出林如悦对他的的关心,炎臻笑得很温柔。 “要去那么久?”司徒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是担心炎臻的安全,而是怕炎臻耽误了给林如悦解毒的时间,毕竟离毒发只有两个多月了。 “我回来之时便是替你解毒之时。”炎臻从怀里取出个白玉瓶递给林如悦,“这里面有两颗大还丹,如果我没有在你毒发前赶回来,便于发作时吃下一颗,一颗可保你的命十天,二十天,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 正文 第九十七回 深夜谈情敌交心 林如悦不知道大还丹的价值,但司徒灏知道,这可是续命的圣药啊,哪怕你只剩下一口气,只要吃下它,便能再坚持十天,十天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正因为它的神奇效果,加上配制相当困难,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就连摘星阁遍寻天下也没找到一颗,没想到炎臻竟然一下便拿出两颗! 这个皇医果然不简单。 其实这两颗大还丹已经是炎臻手里的全部,还是当年他师傅离世前留给他,让他关键时候用于保命的,毕竟他自己医术过人,就算中了暗算,有十天的缓冲时间,足够他救回自己的命了。 但他此刻却全部拿了出来,等于将自己最大的保命符拱手送给林如悦。 林如悦虽然不知道大还丹的价值,但也从炎臻的话里判断出这东西绝对不是寻常之物,刚想拒绝,没想到司徒灏拍了拍林如悦的胳膊,道:“如儿,收好吧,别白费王爷一番好意。” 他默默叹了口气,有些复杂地看了炎臻一眼,虽然他还是不喜欢这个情敌,但对方竟然能为林如悦做到这个份上,同为男人,他还是挺佩服的,加上大还丹确实可以为林如悦保命,这份人情即便他再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可是……”林如悦还是觉得自己不好接受,炎臻却强行将玉瓶塞进她的手里,同时别具深意地看了一眼司徒灏,说道:“阁主说的没错,不要白费我的一番好意,而且这药只是备不时之需,我一定会在你毒发前赶回来,到时候你再还给我便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如悦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只得将玉瓶收好,同时从腰间拿出当初炎臻留给她做信物的玉佩,递过去,道:“这玉佩其实早该还你了,但是我老是忘记,所以直到今天才拿给你。当初说好凭这玉佩可以让王爷你帮我做三件事,但直到今日,王爷帮我的何止是三件事,如悦实在心中有愧,以后王爷但凡有需要如悦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如悦定当竭尽所能!” 司徒灏马上赶到炎臻开口前,抢先将玉佩塞进他的手里,然后眯起眼睛,道:“王爷对如儿的恩本尊会替她还,只要不是强人所难之举,本尊必能帮王爷达成所愿!”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哪怕你想要那个皇位,他都可以帮你,但林如悦的主意你就别打了,那属于强人所难! 炎臻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他话中之意,也不动气,将玉佩重新挂于腰间,接着,眼神投向烟波浩渺的湖面,双手背于身后,什么话都没说。 八王爷府,密室。 欧绍阳失态地差点拍桌子,惊呼道:“什么?王爷你不带我一起去?” “邵阳,冷静点,本王不带你自有理由,听本王说完可好?”炎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欧绍阳不甘地坐下,闷声道:“就算是天大的理由也不行!去西域太过危险,我怎么能放心?” 炎臻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本王也不是独自前往,逐月和顺喜会跟着,影卫也会抽调出二十个,足够保证本王安全了。” “那些哪里够?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域是什么地方,光那些毒气瘴气就够喝一壶了,何况还有那位派去的人跟着,鬼晓得他会不会暗中使绊子!” “你忘了本王另一个身份了吗?除了悦儿所中之毒,其他的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再说那位也不是愚蠢之人,不会做对本王下手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想要的是借刀杀人。”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着去!” 炎臻突然严厉地说道:“不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还能比王爷你的性命重要?”欧绍阳哼了一声。 “你知道有人比本王性命更加重要,邵阳,我能信任的唯有你。”炎臻沉声道。 欧绍阳嗤笑了两声,“早知今日,当初我真不该收手!” “可你已经放弃了,邵阳,你是我唯一的兄弟,而她是我最在乎的女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不是身为王爷对属下的命令,而是作为兄弟的请求!” 欧绍阳一阵气闷,好半响才郁闷地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谢谢。”炎臻诚心诚意的对他行了一礼。 欧绍阳连忙起身避过,“别介!我可受不起。要是让我娘知道了,指不定就从坟里跳出来掐死我了!” 炎臻笑了笑,不再言语,欧绍阳也不再说话,闭目沉思。 夜半时分,本已就寝的炎臻突然睁开双眼,看着房内某处,低声道:“既已来了,便出来吧,堂堂摘星阁的阁主怎么也学会藏头缩尾了。” 一阵冷风后,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床榻旁边的茶桌前,拉开一个圆凳,坐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王爷怎知是本尊?” 炎臻从床上坐了起来,依靠在床榻上,微微一笑,道:“白日本王便察觉到阁主有话想跟本王说,只是碍于悦儿在那不好言明,所以便猜到夜半阁主会来访。” “王爷好是精明。”司徒灏也不点亮桌上的油灯,反正两人都是练家子,即便身处暗室,依然能看清楚房内的一切,“那本尊也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了,王爷此去西域,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炎臻不答反问道:“阁主觉得呢?” “与如儿所中之毒有关,对吗?”虽是疑问句,但司徒灏的语气却相当肯定。 “阁主亦是精明之人。”炎臻没直接说是,但言语里已经说明了一切,“本王研究了悦儿的血液,发现要完全解除她身上之毒,还需要两种药引,其中一种便在西域,正好皇上派本王去那,便顺便找寻药引。” “两种药引?分别是何物?” “有一种已经找到,而另一种则是冰莲所生的莲子,唯有西域才有。” 闻言,司徒灏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本尊上次交与你的令牌和信鸽可还在?” “自然是在的,阁主要收回?” “不必,西域亦有摘星阁的分点,如若有事,可以放信鸽联络他们,凭令牌他们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炎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动听,犹如珍珠落玉盘,“阁主为何帮本王?本王若是不在了,岂不是更合你心思?” “本尊不是帮你,只是想尽快拿到解药救如儿,王爷切勿自作多情!”司徒灏回答得干催利落,但怎么听都有些别扭的意味在其中。 “阁主的好意本王领受了,定不辱命。”炎臻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有人帮忙成功的几率也大些,为何拒绝呢? 司徒灏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个纵身便离开了房间。 “本尊难得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对手,不要死得太早了。”夜风中,传来司徒灏低沉的话语。 炎臻失笑摇头,看着打开的窗户,眼里划过一抹坚定,久久不语。 正文 第九十八回 千里姻缘一线牵 两日后,炎臻离开了皇城,因是秘密任务,所以选择了在夜间轻装上路。 碍于身份,林如悦没有去送他,只是算着他大概出城的时间,望着城门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一路顺风。 司徒灏难得的没有就她的行为吃醋,若不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离开那么久,他一定会亲自去西域一趟,作为男人,他当然不乐意自己的妻子欠另一个男人这么大的人情,但此时的他别无选择。 望着倚在窗边,虔诚的为炎臻祈祷的林如悦,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该跟父亲好好谈一次了,有些事情必须趁早解决。 抚琴跟凌雷感情进展良好,林如悦欣慰之余,又将目光锁定在锦瑟身上,这个丫头跟她的时间最久,而且情同姐妹,若是不让她得到一份好姻缘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愧疚终生。 只是自己身在后院,能接触的男人有限,只好找司徒灏帮忙参谋下,看有没有什么配得上锦瑟的青年才俊,家境差点没关系,她可以给锦瑟一笔丰厚的嫁妆,相貌普通也无所谓,但人必须老实本份,有责任心会疼人,而且只能娶锦瑟一个妻子,不许纳妾。 听完她的要求,司徒灏思索片刻,脑海里还真就浮现出一个人选来,“如儿,你觉得凌云怎么样?” “凌云?那个闷葫芦跟锦瑟能配吗?”林如悦蹙起眉,接着斜睨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不认识别的男人了吗?为什么我的丫鬟全都要便宜你的手下啊?” “两个原因。”司徒灏竖起两根手指,笑眯眯地看着她,“第一,仆似其主,我对你一心一意,所以我的手下也自然不会对喜欢的女子三心二意;第二,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若嫁给凌云以后依然可以继续伺候你,你也舍不得她远嫁,不是吗?” 林如悦直接丢了个白眼给他,第一个理由可以无视,不过第二个理由还真的让她有些动心了,她确实舍不得锦瑟远嫁,能一直陪着自己自然最好,不过这两人能有戏吗?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啊,要不以后见面多尴尬。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司徒灏对着房外喊了声:“凌雨,让凌云过来一趟。” 林如悦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就这么直接问他?好像不太好吧?” “没事,凌云虽然忠心,但不是没主见之人,若他真的不愿,绝对不会随意应下。” 林如悦嘴角抽了抽,她的意思是,得先问问他对锦瑟的印象如何,接着让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培养下感情,最后再提这事啊,怎么全部跳过直接进主题了? 转念一想,现在可是古代,大部分夫妻在洞房前都不知道另一半长什么样,她怎么能用现代的婚姻介绍那套呢? 算了,看看凌云怎么说吧,这小伙子虽然不爱说话,但看起来还是挺稳重的,而且就算他不喜欢锦瑟也没关系,有的是好男人随锦瑟挑。 凌云很快便进来了,对着两人一一行礼后,便保持着面瘫的样子站在那,完全没有被主子突然传召所该有的好奇心。 “凌云,你也不小了,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司徒灏喝了口茶,淡淡地开口问道。 凌云面无表情道:“有。” 林如悦嘴角再度抽了下,这么硬梆梆而又惜言如金的回答,哪里能看得出你有成家欲望啊喂!就跟敷衍似地。 不过司徒灏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凌云,继续问道:“可有合意的对象?” “有。”依旧是简短精悍的一个字回答。 这回连司徒灏都开始在心里腹诽了,你能不能一次性一口气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完啊?虽然说凌雷那家伙话多听着烦,可你这话太少的也很让人心烦啊。 “是哪家的姑娘?” 凌云抬起头,看了林如悦一眼,林如悦一下被看愣住了,不是吧?姑娘她的魅力没大到这程度吧? 司徒灏也愣住了,不是吧?难道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外面那只大尾巴狼刚走,家里又来一只? “是主母的大丫鬟锦瑟。” “呼……”两口子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接着同时瞪了凌云一眼,是锦瑟你直说不就行了?没事看她干嘛?这不是摆明了让人误会吗? 司徒灏对林如悦打了个眼色,示意该她开口了,林如悦也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下刚才的郁闷,严肃地说道:“你可知锦瑟跟我情同姐妹?” “知道。”凌云点了点头。 “你又可知这些年锦瑟为我付出了多少?” “不知,但能想象。” 林如悦忽然笑了笑,一字一顿道:“那你是否知道,锦瑟曾经在我过世的姨娘面前发过誓,说终身不嫁。” 凌云的面瘫脸终于崩裂了,连续蠕动了好几下嘴唇,才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那属下愿终身不娶,伴其左右!” 林如悦被这句话给整得怔住了,这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的算,也就一个多月啊,平时也没见有什么互动,用情咋就那么深了?甚至严重到愿意终身不娶,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司徒灏倒是很了解凌云,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只要说出来的话就绝对不会作假,而且他是四名护卫里性格最固执的一个,有些认死理,只要认定了,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许是锦瑟在某个时候的某个行为,无意间打动了他,这才让他认定了这个姑娘吧。 想到这里,司徒灏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原本只是拉郎配,没想到竟然还真被他诈出一对有情人,莫非自己还有替人牵红线的天分? “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锦瑟那丫头的?”他替林如悦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凌云的神情蓦地变得柔和了几分,道:“几日前,属下的衣襟不慎被刮破,锦瑟看见了,便好心替属下缝补,她缝补衣物时的样子很专心,很美,属下当时便想,如果她能一辈子都替属下缝补衣物多好。” 这应该算是凌云这么多年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板,但话里似乎多了些名为幸福的东西。 林如悦顿时有种掩面的冲动,打死她都没想到,锦瑟的姻缘竟然是因为她的绣功而来,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正文 第九十九回 一生一代一双人 听出林如悦话里有撮合她跟凌云的意思,锦瑟直接摇头拒绝道:“小姐,奴婢不嫁。” 知道她顾忌着什么,所以林如悦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傻丫头,你还惦记着在姨娘灵前发的那个誓言呢?虽然说做人应该要信守诺言,但你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的帮着我,陪着我,姨娘必不会怪你失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看到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锦瑟依然摇头,“不止因为那个誓言,奴婢不愿离开小姐你,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林如悦失笑,伸出纤长的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要不我为何偏撮合你跟凌云呢?就是不愿你远嫁,一方面是我的私心,一方面凌云确实不错,我故意试探于他,说你不愿嫁人,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怎么答的?”锦瑟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他说你若终身不嫁,他便终身不娶,伴你左右!” 锦瑟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先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接着面上染上一抹嫣红,好半天才犹豫着开口道:“他……他竟这样说?” 林如悦点头道:“嗯,子亮当时也在场,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 “什么?姑……姑爷也在?”锦瑟的脸红得几乎跟番茄一样了,两只手不停搅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林如悦好笑的看着她羞恼交加的样子,故意板起脸,逗她道:“怎么一听到子亮的名字脸就那么红?锦瑟,莫非你心中之人是子亮?” 锦瑟连忙拼命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怎么可能觊觎姑爷?奴婢喜欢的是……”猛地用帕子掩住嘴,不肯继续说下去。 林如悦却不肯放过她,追问道:“是谁?你喜欢的是谁?”| “是,是凌……”锦瑟急得额上都冒汗了,刚想不管不顾说出凌云的名字,却看见她眼里的笑意,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嘟嘴不依道:“小姐你又戏弄奴婢!” 林如悦掩唇笑道:“我哪有戏弄你?不这样你会说实话?凌什么?凌雷还是凌风?或者说是凌雨?” 她就是不说凌云的名字,甚至连女儿身的凌雨都被她拉出来了,把锦瑟憋屈得直跺脚,干脆不理她了,转身便离开了房间,步伐快得跟后面有人撵她似地。 看着她那含羞带怯却有苦难言的样子,林如悦再也忍不住了,一串清脆如铃音般的笑声从她口中流淌而出。 恰好司徒灏推门进来,颇为诧异地挑眉道:“如儿,怎么这么开心?” 林如悦将刚才逗锦瑟的事情说了出来,脸上的笑意依然未褪,“开始我还以为是凌云单相思,没想到这丫头早就起了心思,偏还藏那么深。”说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温情,“一直以来,我都担心她会为了坚守那个誓言而心如止水,还好,有凌云的出现,我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了。” 司徒灏温柔而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道:“这话说的,怎么跟七老八十似地?你放心,凌云是个好的,断不会亏待你的好姐妹,他若是敢对锦瑟不好,我第一个便不饶他。” “你饶不饶他无所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他要是敢有二心,我就给锦瑟找十个八个男人气死他!” 司徒灏闻言一愣,有些小心翼翼道:“如儿,若是我起了二心,你也要如此?” “你?”林如悦冷哼了一声,斜睨他一眼,“你要是对别的女人起了心思,那我就送你一纸休书!” 司徒灏有些哭笑不得道:“如儿,自古只有男子休妻,从无女子休夫一说。”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没准儿很多年后女子可以随意休夫呢!”她可不是说气话,现代本来就是这样,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离婚多简单啊,去民政局填个表签个字就OK了。 司徒灏却只当她在赌气,好脾气的笑笑,温言安抚道:“我心里有你一人便够了,哪会对别的女子起什么心思?没看后院那几个女人都被打发了吗?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好话谁都爱听,林如悦也不例外,不过她虽然被顺了毛,但还是端正表情道:“子亮,我没跟你说笑,我绝对不会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可以说我是妒妇,也可以说我没有所谓的妇德,但我就是如此,我绝对不会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若真有那天,我必会送你一纸休书,一刀两断,永不再见!” 司徒灏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虽然林如悦的话有些惊世骇俗,但何尝不说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若不是真的在意,怎么会容不下其他人? 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间轻吻了下,轻而坚定地许下承诺:“如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有你足矣。” 林如悦回他一个微笑,反握住他的手,道:“一生一代一双人,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她已经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和感情了,有个这么好的男人,放过的话岂不是脑子进了水?只要他能够做到自己说过的话,那她便不介意陪他走完这段人生路。 “如儿……”司徒灏几乎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砸晕过去,他没想到林如悦竟然接受他了,一时之间,只知道直直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欣喜和激动,竟然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噗……”林如悦一下就乐了,抽回自己的手,嗔了他一眼,“傻样儿。” 司徒灏还真就傻乐起来,不容易啊,这都多久了,可算将他娘子的心给抓住了,这下不用再惧怕炎臻那个大尾巴狼了,现在他娘子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看你怎么抢得走! 不对,严格说来,人还不算是他的呢。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长臂一伸,将林如悦搂进怀里,下巴压在她肩膀处,附在她耳边,用带着魅惑的低沉嗓音道:“如儿,为夫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 “你不是已经名正言顺了吗?”林如悦没反应过来,讶异地抬头看着他。 在她唇上轻啄一记,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我还有件事未做,做完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还有什么事没做?不是拜了天地也入了洞房了吗?等等,洞房?他难道说的这个? 某女的脸一下就红了,猛地挣开他,跑开到几步远的位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得美!我才接受你就想着占我便宜,慢慢等吧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逃出房间了。 司徒灏没有起身去追,而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林如悦已经接受他了,洞房的日子还会远吗?他等得起。 正文 第一百回 司徒灏身份揭秘 司徒府,密室。 “爹,我想停止那个计划。”司徒灏的语气很轻,但其中却含着坚决。 司徒老爷浑身一震,惊讶地瞪大双眼,道:“为何?” “你我都知道,前朝已经是前朝,虽然那个炎瑾我不是很看得上眼,但不能否认,就朝政一事来说,他尚算明君,而且这一百多年来,也算是国泰民安,没必要掀起腥风血雨,何况我从未想过去当什么皇帝。” “可你别忘了,你骨子里留的是纪氏的血!你是整个纪氏唯一的血脉!” “纪氏已经败在炎氏的手里,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纵然我反了炎瑾拿回江山又如何?谁能保证纪氏的江山就能千秋万代?” “对,没人能保证,但你若不争,便是愧对先人!愧对纪氏的列祖列宗!” 华夏从古至今都讲究“百善孝为先”,不管你是天子还是平头百姓,只要不孝,那便会受千夫所指,司徒老爷的这个指控不可谓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诛心之语。 司徒灏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犹豫,接着咬牙道:“我已经决定了!若祖先怪罪,待百年后我自当在先祖面前磕头请罪!责任我一个人抗!” “你抗?”司徒老爷怒急反笑,猛地一拍桌子,“你扛得住吗?你拿什么抗?先祖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留下你这根独苗,为了保住你,牺牲了多少人?我司徒家甚至因此绝了后!现在你一句话,说停止就停止!你说你去先祖面前磕头请罪,那我呢?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纪氏先祖和司徒家的先祖?” “爹……”司徒灏语塞,愧疚地看着他,司徒老爷却大手一挥,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别叫我爹!我担不起你这声爹!你为君,我为臣,现在君要臣死,臣又岂敢不死?” 说罢,也不再理会司徒灏,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了。 司徒灏本想追出去,但走了两步,脚步却蓦地停了下来,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星目合拢,垂首不语。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会惹怒司徒老爷,但他真的不愿去争斗,推翻了炎瑾又怎样?做了皇帝恢复纪氏江山又怎样?他根本心不在此! 当年前朝为何覆灭,全因皇帝不作为,导致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就算炎氏不反,也会有别人反,可惜先祖却偏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觉得是炎氏狼子野心,谋朝篡位,气绝身亡之际留下遗言,命最信任的臣子司徒家先祖带着皇嗣隐藏下来,又留下一大笔财宝,只等有朝一日把炎氏推翻,重复昔日荣光。 司徒灏是纪氏留下的最后一滴血脉,本名纪子亮,这也是他的字为何叫子亮的原因。 他的生父在一次狩猎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毙命,当时他的母亲刚刚才怀上他。 他出生时恰好赶上老夫人也生子,但他母亲却突然难产,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司徒老爷没有陪在妻子身边,而是在他出生之所静待他的出生,最后,他平安出生,母亲却死于难产。 因为司徒老爷未在府里坐镇,结果导致老夫人被当时府里一名妄想飞上高枝的丫鬟给害了,差点一尸两命,虽然孩子还是顺利出生,可惜生下来便疾病缠身。 尽管司徒老爷和老夫人在事后仗毙了那名丫鬟,也请了很多名医来医治孩子,但孩子活到四岁便再也坚持不下去,夭折了。为了不让老夫人尝到失去亲子的痛苦,也为了更好的保护纪子亮,于是司徒老爷兵行险招,用他代替了夭折的司徒灏。 当时,司徒老爷骗老夫人说遇到一世外高人,可以把孩子的命保住,但必须送到高人所在的山里治疗一年,老夫人救子心切,自然答应了。 一年后,已经变成司徒灏的纪子亮回到府里,因为小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加上他刻意的伪装,所以老夫人根本不知道亲子早已夭折,只当他是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儿子,对他疼爱备至。 摘星阁是司徒灏的师傅所建,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年少时曾遇到一名名字带星的女子,但两人最终错过,女子更为了他而死,为了纪念她,便创建了摘星阁,希望来生可以重遇,让他可以手摘星辰,不再错过。 会收司徒灏为徒也是碰巧,刚好他因为怀念至爱决定终身不娶,自然也不可能有后人,于是拿很合他眼缘的司徒灏当继承人培养,不但将毕生绝学传授给他,还为了他精心培养了凌风等四名护卫,去世后更是将摘星阁完全交给他。 司徒灏天资聪颖,不但武功习得好,兵法谋略更是相当出彩,算是纪氏数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一个子孙。 司徒老爷很欣慰,觉得自己没有愧对先祖所托,不止一次在祖先灵前激动的老泪纵横,直呼复朝有望。 虽然一直以来司徒老爷都给他灌输天下是纪氏的,炎氏是乱臣贼子的思想,但在暗地翻查了史料,外加利用摘星阁的情报机构查证了事实后,他便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也知道司徒老爷所做的都是为了继承先祖遗愿,人家毕竟是一代忠良,又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所以从来没有反驳过。 可不反驳不代表他接受,他很早有了停止一切计划的想法,而林如悦的出现给了他坐实这一想法的契机,他知道林如悦只想过平凡简单的生活,他亦不想因他一己之私弄得腥风血雨,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将真实想法说出来,司徒老爷便会那么大的反应。 朝代更替本属平常,江山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所以他并不恨推翻了纪氏的炎氏,谁叫自家先祖不争气呢? 他也不否认自己有做皇帝的能力,但做皇帝有什么好?习惯了江湖逍遥的他,根本就不愿将自己的人生锁在那重重宫墙之内,还要费心思去面对一群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的所谓朝臣,太累,太假,非他所愿。 只可惜,这些司徒老爷不会理解,就算理解了,对纪氏有些愚忠的他也不会接受。 长长地叹了口气,司徒灏坐到书案前,从书案上放着的一个沉香木做成的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赫然是前朝纪氏历代所传的玉玺。 手轻轻抚上那冰凉的玉玺,他目光有些深沉,过了良久,他将玉玺重新放回盒子里,再度幽幽地叹了口气。 正文 第一百零一回 彪悍至极老夫人 司徒老爷虽然非常生气,但并未联想到林如悦身上去,毕竟纪氏乃是皇族,而且从未出现过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否则指不定就将林如悦视为红颜祸水,除之而后快了。 完全不知道司徒灏为了自己放弃了多少的林如悦,此时正懒懒地坐在小花园里乘凉。 明明已经到秋季了,怎么天气反倒比夏天还热?还有些闷得让人心慌,偏偏又不下雨,真是太难受了。 锦瑟帮她打着扇,看着她那郁闷地表情,开口道:“小姐,听说今天晚上有灯会,要不要跟姑爷说说,去看看?” “灯会?”不是还没到元宵节吗?怎么这时候就有灯会了? 锦瑟解释道:“奴婢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今日是太后的四十寿诞,但太后不愿大摆筵席,觉得太过铺张,劳民伤财,所以皇上便安排在庆云大街那举行灯会,普天同庆,为太后祝寿。” 林如悦明了的点点头,原来今儿是太后寿辰,记得炎臻说过太后并非他亲母,而是皇上生母,皇上比他大三岁,也就是说太后十七岁就生下皇帝了,啧啧,古人还真是早婚早育啊。 也不知道那位皇帝有没有孩子,要不然四十岁就做奶奶了,想想都觉得好惊悚。 她刚想说话,便看见抚琴走了过来,朝她福身道:“小姐,老夫人派人来传话,叫你过去一趟。” 林如悦站了起来,看了看衣着,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开口道:“你们俩陪我一起过去吧。” “是。”两婢福身应下。 怡鸿阁,主屋。 林如悦刚进屋,还没来得及行礼,老夫人便笑着朝她招手道:“悦儿,就别行礼了,天儿怪热的,快过来坐。”又冲着一旁站着的丫鬟吩咐道:“去给少夫人盛碗冰镇绿豆汤过来。” 林如悦连忙谢过,坐到了老夫人的右手边,”娘,叫我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没事儿就不能叫你来了?”老夫人佯怒道。 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但林如悦还是连忙讨好道:“哪能呢?只要娘不嫌我烦,我住在怡鸿阁这儿陪着娘都行。” “瞧瞧这张巧嘴,说的跟真的似地,我要真让你住在这里陪我,你不怨我才怪。”老夫人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满是笑意,显然林如悦刚才的话让她很满意,“身子可大好了?” “托娘的鸿福,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灏儿说你突然得了急病要去别院静养时,可把我吓坏了,幸好菩萨保佑,你身子痊愈了,灏儿的病也开始有了起色,老婆子明日定要去庙里还神。” “娘有心了,不如我陪您一道去,可好?” “那敢情好,明日辰时你便过来,咱娘俩一同去庙里,等下午吃过斋饭再回来。”老夫人高兴地说道。 “嗯,悦儿记住了。” 恰好此时丫鬟将冰镇绿豆汤送来,老夫人让林如悦赶紧先吃,解解身上的暑气,待吃完再说。 天气热的时候吃点冰的东西,那感觉简直是舒爽到了骨子里,加上绿豆本就可以解暑,喝完一碗绿豆汤,林如悦顿觉浑身的暑气全消,心里因为天气而产生的燥热感也消失无踪。 她刚放下碗,便有丫鬟将碗收走,并递上擦嘴和擦手的帕子,等她擦拭完后,老夫人这才开口道:“今夜庆云大街那有灯会,你可知道?” 林如悦掩唇一笑:“来前丫鬟正跟我说这事儿呢,我还想着要不要跟相公说说,让他带我去看看热闹。” “要是换做以前,灏儿不宜出门,不过宋大夫说他现在身子好了不少,可以适时的出去走动走动,我今儿叫你来,就是想让你们小两口晚上去逛逛灯会。算起来你嫁过来也有段时日了,但除了回门和在别院修养,就没出过府,也该出去走动下了。别人家的媳妇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们家可没这规矩,总守在屋子里不得憋出病来吗?”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别人家的婆婆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不过自己这位婆婆倒是真的不错,打从她嫁进来,不但没有给她立什么规矩,而且还生怕她累着,免了她管家之职,也不用每天都去晨昏定省,现在还支持她出门。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沾了司徒灏的光,但林如悦向来就是别人对她好三分,她必还别人七分的人,唇上挂起一抹真心的笑容,道:“娘,您可真好。” 老夫人和蔼地拍拍她的手,“都说女婿半个儿,媳妇何尝不是半个女儿,对自己女儿好是应该的。” 无论她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碍于司徒灏的原因,这份好林如悦记下了,笑着道:“婆婆亦是半个娘,悦儿亲娘早逝,难得娘肯疼我,定当会孝顺娘亲。” “真要孝顺就早点给我生个孙子,趁老婆子还有力气,也享受下含饴弄孙之趣。”说着,老夫人突然压低了嗓音,靠在她耳边,小声道:“灏儿虽然有几个妾侍,但从未与他们圆房,所以对那方面的事情没什么经验,娘是过来人,若闺房中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闻言,林如悦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神啦,这婆婆也太彪悍了,竟然跟儿媳妇讨论这些?确定这里是封建的古代,而不是节操无下限的现代吗? 连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脸上腾起两抹红云,不自然地道:“娘,不是说让我跟相公晚上去逛灯会吗?眼看也该用晚膳了,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害羞了,笑着挥手道:“去吧去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打死她都不会就这些事来找老夫人,那不是上杆子找尴尬吗?强扯嘴角附和地干笑两声后,匆匆跟老夫人行礼,便带着两名丫鬟落荒而逃。 幸好两人谈话时屋内没有别人,丫鬟婆子都在外面守着,要不姑娘她没脸见人了。 听风阁。 锦瑟刚将晚膳摆好,司徒灏便推门进来,原本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忘了老夫人话的林如悦,一看见他,便不由自主想起老夫人的话,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那温度,几乎都能在上面煮鸡蛋了。 司徒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心里升起一抹担心,忙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关切道:“如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那么红?” 林如悦一把挥开他的手,尴尬地不敢看他,随口敷衍道:“没事,许是天气太热,赶紧用膳吧。”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将老夫人的话说出来,太丢脸了。 司徒灏依然有些不解,但也没再追问,两人遂一同用膳,待吃完后,他放下筷子,道:“如儿,去换身衣服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衣服?这不还没沐浴吗?林如悦没反应过来。 看着她迷糊的可爱模样,司徒灏忍不住上前偷了记香,道:“一会儿我们要去看灯会,乖,去换身清爽点的衣服,我去让凌风准备马车。” 林如悦这才想起两人要去看灯会,不过这不还没到晚上吗?那么早就出门啊?也好,可以先去街上逛逛,说起来她还真没专门逛过街呢。 正文 第一百零二回 却在灯火阑珊处(上) 虽还只是酉时初,天还大亮着,但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想来都是提前出门逛灯会的,这也难怪,古代人没啥娱乐活动,难得有灯会可瞧,自然要早早出来看热闹了。 司徒府的马车在街口便停了下来,司徒灏先下车,然后伸出手,亲自扶着林如悦下来,吩咐凌风将车赶至一旁待命后,便带着林如悦往街上走去。 锦瑟跟抚琴随侍在后,作为这两姑娘官配的凌雷、凌云自然紧紧跟着,凌雨没来,那姑娘对凑热闹之事不感兴趣,有这时间,不如去研究下她最爱的毒药。 司徒灏今天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虽然皇城内认识他的人极少,但他那俊逸无俦的外貌,和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瞬间吸引了无数女子的视线。 被他护在身侧的林如悦并没有如其他女子般精心打扮再出门,只着了件浅蓝色的纱裙。 衣裙的样式并不华丽,头上身上的饰物也不多,但这具身子本就长得极美,即便没有怎么打扮,也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加上现代女强人身上的那种自信和气质,完全不输给身旁的司徒灏。 再加上跟着的四个人皆是俊男美女,这一组合简直是秒杀全场,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公子小姐啊?看起来真是贵气逼人。” “什么小姐?没见人家的头发是挽起的吗?分明就是嫁了人的,这就是一对大户人家的夫妻。” “啧啧,皇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郎才女貌的夫妻了?我还真是第一回看见,瞧瞧那通身的气派,会不会是皇亲国戚啊?” “难说,没看后面跟着的下人都是人中龙凤吗?原以为只有八王爷风度不凡,可这位公子风度气势完全不输八王爷啊。” “你不是对皇城里的大户人家和官家都很熟悉吗?看出来是哪家的吗?” “恕我眼拙,还真没看出来,如此人物,怎会从未见过?怪哉,怪哉!”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每个角落上演,司徒灏却完全不在意,林如悦就更不会在乎了,她心态好得很,人活一世,哪有不被人说的,左右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就随他们好了。 按说,就他们这样的架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不会有人傻兮兮地撞上去自找罪受,可偏偏哪里都有脑子进水不长眼的人,几人刚行至大街靠近中央的位置,便有个带着家丁的纨绔子弟挡在了他们面前。 “啧啧,爷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水灵的小娘子,比风月楼的花魁还美上几分,小娘子,要不要跟爷回府,爷让你做我的第七房小妾。”说着,那纨绔子弟的手就往林如悦的脸上摸去。 司徒灏的脸顿时就黑了,凌雷猛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意图调戏的手,用力往下一拧,“啪”的一声,那男人的手便被活活折断。 “哎哟!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对爷动手!还愣着干什么?上!给爷打死他!”男子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还不忘命令身后跟着的家丁冲上去。 凌云动了,看似随意的几脚过去,便将几名家丁踢飞,身体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出,然后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着地,在原地扑腾了两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男子这下急眼了,一边奋力想从凌雷手中挣脱出来,一边高声威胁道:“你们竟然敢对爷不敬,爷可是琴妃娘娘的表弟,大庭广众下公然殴打皇亲国戚,你们不想活了吗?我定要让我姐姐诛你们九族!” 司徒灏刚要开口,林如悦挡住他,上前两步,冷冷一笑,道:“我还真是长见识了,竟不知一个妃子的表弟也算是皇亲国戚!一个妃子也有权利诛我九族!” 男子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我姐姐不可以,但我皇帝姐夫可以!你若再不叫你手下放开我,待我回去告诉我姐姐,让皇帝姐夫下旨诛你们九族!” 没等林如悦开口,一个满是怒气的男声蓦地响起:“荒唐!不过一个妃子的旁系表弟,有什么资格称呼当今皇上为姐夫?你是吃了豹子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锦衣华带的年轻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身旁跟着两名身形魁梧的男人,出声喝斥纨绔的正是这两名男人之一。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也想尝尝被诛九族的滋味吗?”纨绔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大放厥词。 华服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身旁的魁梧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刻上前,从凌雷手里夺过纨绔,凌雷还没帮主母出气,哪肯轻易放手?当即便出招扑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竟然不分高下。 林如悦不着痕迹地扫了华服男子一眼,眉头暗自蹙起,这男子莫非是…… 司徒灏也剑眉也微微皱起,低喝道:“凌雷,回来。” 凌雷听到主子的话,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恋战,狠狠地瞪了魁梧男人一眼后,转身回到司徒灏身后站定。 华服男子看了司徒灏一眼,眼神有些晦涩不明,然后对抓住纨绔的魁梧男人吩咐道:“将他送回大将军府,亮明身份,让大将军严加管教。” “是!”魁梧男人颔首领命,抓起那还在骂骂咧咧的纨绔,大步往大将军府方向走去。 琴妃正是当朝大将军的嫡女,这个不怕死的货被这么送回去,已经预见了他悲惨的结局。 林如悦跟司徒灏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他跟自己一样,也猜出这华服男子的身份,否则不会让凌雷退回来。 就在两人准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行离开的时候,华服男子竟然走了过来,朝着两人拱手一笑,道:“尊下又一表人才,方才尊夫人又字字铿锵,在下有意结识二位,不知贤伉俪可否移步一叙?”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司徒灏亦拱手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虽然他并不想跟这个男人打交道,但一来他身份特殊,二来这里毕竟是大街上,要是闹出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二位请。”华服男子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换做别人,在猜出这男人身份的情况下,绝对会谦让着让对方先走,但司徒灏跟林如悦却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还真就不客气的走在男子前面。 跟随在男子身旁的另一魁梧男人当即色变,刚要说话,却被男子摇头制止,只是他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一抹兴味。 紧随其后的凌云和凌雷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凌雷继续跟着他们走,而凌云则悄悄脱离大部分,往凌风所在处奔去。 锦瑟素来机警,亦看出不对来,刚想出声问凌雷,却得到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得压下心底的担忧,带着那完全没感觉到不对的抚琴继续跟着走。 正文 第一百零三回 却在灯火阑珊处(中) 庆云大街是整个皇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大街,就跟现代大城市里的知名商业街一样,店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几人走到一家酒楼前,华服男子停下脚步,指着大门,道:“二位,不如就这里吧?” 林如悦抬头一看,“天然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底,她偷偷在心里吐槽,貌似现代也有同样的饭店名字,难道是从古代繁衍下去的家族企业? 司徒灏见她看着招牌似乎出了神,忙靠过去柔声道:“如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华服男子也跟着投来好奇地视线。 发现自己不过吐槽一下,就莫名成了焦点,林如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那字写得很好看。” “呵呵,夫人眼光很不错,这三个字乃是前太傅亲笔所提。”华服男子笑着说道。 啊?那字竟然是司徒老爷写的?那司徒灏不可能不认识啊!连忙将视线转向他,却见他冲自己狡黠一笑,林如悦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抢先走进大门。 魁梧男子眉头一皱,刚想拦住她,却被华服男子以眼神示意退下,司徒灏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拱手笑道:“抱歉,拙荆被我宠坏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怎会介意?夫人不过是真性情罢了,这样的女人才是难得。”华服男子不在意的摇摇头,接着右手向前一伸,“请。” “请。”司徒灏也回了一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天然居。 华服男子要了间二楼的厢房,待小二将众人领进屋子,记了点的菜名后离开后,魁梧男子立刻厉声道:“尔等见着当今皇上,还不下跪?” 林如悦一愣,刚要下意识的说句“你说你是皇上,就一定是皇上啊?有什么证据?”来反驳,却见司徒灏竟毫不犹豫的一捋长袍,慢慢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皇上。” 不是吧?真要跪?没等她想好是跪还是不跪时,突然看见司徒灏的身子摇了一下,似要晕倒一般,连忙伸手扶住他,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不断,嘴唇还有些发乌。 她连忙扶着他往凳子那走去,凌雷也马上过来帮忙。 “子亮,你没事吧?怎么了?”管你皇上不皇上,她男人都这样了,哪有功夫理你? 趁着凌雷的身体挡住那名华服男子和随侍的视线,司徒灏隐秘地冲林如悦眨了眨眼,林如悦立刻明白了过来,感情这位仁兄刚才是在演戏,原来他也不想下跪,只是不好当面反驳,便装成病发的样子,即便对方是皇帝,你也不能因为别人突然发病无法下跪便治他的罪吧? 林如悦心内暗笑,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按老规矩,在自己大腿上狠命拧了一把,眼泪顿时疼了出来,接着转过头,对着华服男子,也就是炎瑾,哽咽着说道:“启禀皇上,妾身的夫君身体素来不好,恶疾缠身,适才因恶疾发作,未及时行礼,望皇上恕罪。” 她也不跪,就依照普通礼仪福了个身。 刚才司徒灏那“发病”的模样炎瑾也看在眼里,在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有恶疾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当作对方得了恶疾,否则他岂不是落了个“不是仁君”的名声? “免礼,朕只是微服私访,不用多礼,你夫君的病很严重?”炎臻抬手道。 林如悦谢过他后,站直身子,用锦帕擦拭着疼出来的眼泪,但在炎臻看来,那就是痛苦无助的眼泪,“很严重,原本已经好些了,可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着皇上太激动,便又犯了。” 炎臻愣了愣,这么说还是他的错咯?可眼见这对小夫妻,一个躺在椅子上跟快断气一样,一个哭得跟泪人儿似地,他能说什么?万一他话说重了,把那男子弄出什么三长两短来,要是传了出去,他这皇帝的名声可就…… “暗三,朕出宫前便已交代过,不得透露朕的身份,你却明知故犯,回宫后,自己去找暗一领罚!”不能说他们,那就对自家暗卫迁怒吧,原本也是他的那句话把那男人吓得犯病的,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是!”暗三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乖乖认罚了。 “可要朕让暗三去找大夫来替你相公看看?”炎臻面带关切地问道。 林如悦刚要说话,却听到司徒灏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连忙吩咐凌雷道:“赶紧背着少爷!”然后对着炎瑾不好意思地又行了一礼,“皇上,府里有专门替相公治病的大夫,现在相公的情况不好,所以妾身还请皇上开恩,让妾身立刻带相公回府救命!” 毕竟关乎人命,炎瑾哪会阻止,立刻挥手道:“快去吧,救人要紧,朕不会治你们的罪。” 林如悦连忙让背着司徒灏的凌雷走在前面,自己则带着两个丫鬟紧随其后,四人很快便离开了天然居。 几人一离开,暗三便上前道:“皇上,他们……” 炎臻摆了摆手,“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那名气度不凡的男子便是司徒府的少爷司徒灏,而那临危不惧的妇人则是林相之女林如悦。” “皇上英明。” “朕并非英明,而是整个皇城内,能有如此气度,偏又身怀恶疾的只有司徒灏一人,知道了他是谁,那女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炎臻笑着摇摇头,接着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几人身影,略带惋惜道:“可惜了这名女子,跟她相公一样,亦是个短命的。” 暗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谨守暗卫的本份。 直到走出很远,凌雷才寻了个僻静处将司徒灏放下,然后让锦瑟和抚琴随他先走,锦瑟原本不愿离开,但看到林如悦冲她点了点头后,只得跟着凌雷离开。 等到三个电灯泡都走了,司徒灏突然一把抱住了林如悦,下巴压在她的肩膀那,没有说话,只是低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要演戏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差点被你吓死!”林如悦用力推开他,没好气地低吼道。 “不这样,为夫如何知道如儿竟然如此紧张我呢?配合得真好。”司徒灏被推开了也不恼,反倒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 林如悦直接砸了个白眼过去,“鬼才紧张你,我是怕你演砸了,连累我被治个欺君之罪!” 正文 第一百零四回 却在灯火阑珊处(下) 推荐票破千加更 司徒灏知道她不过是在说气话,将她的手牵住,提步便走,林如悦不解道:“这是要去哪?” “跟我走便是,总不会把你卖掉。”司徒灏回头冲她露出一个微笑,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那宛如星辰般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林如悦看得有些发怔,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好,但以往看着他从来没有过心跳加快的感觉,今天却…… 这便是动心与没动心的区别吧,炎臻那般美好的男子,也不过让她初见时略晃了晃神便平常心待之,可眼前的这个男子,一个简单的微笑,便让她心如小鹿乱撞。 林如悦突然低下头,不去注视那个身影,只是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往未知的方向走去,这种感觉——就叫做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司徒灏终于停下脚步,一直没有看路,而是沉溺在自己思想里的林如悦却慢了一拍,险些撞上他的背,幸好他身手敏捷扶住。 刚想出声抱怨几句,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惊讶地睁大眼睛。 好美!这是她此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眼前是大一片的灌木丛,与别的灌木丛不同,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这些灌木枝干虬曲多姿,翠叶团团如盖,丛中绽放着一团团橘红色的花朵。 这种花她从未见过,想来不是什么珍贵的观赏花种,但就是这不知名的花,却让她感觉到不一样的美丽。 “这是什么花?”她不由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摸那娇嫩的花瓣。 “它叫凌霄,并非名贵的花种,却胜在顽强易活,只要在夏季剪些枝条插入沙床,便能快速成活。大户人家看不上它,但不少普通人家,却会将它种在门前或院子里的花架上,待它成活,便会长出很长的藤条攀在门上和花架上,等到开花,便会看到一团团的橘红色花朵布满门和院子,煞是好看。”司徒灏笑着解释道。 “凌霄,很美的名字。”林如悦望着凌霄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尽管不像牡丹、兰花般名贵,但却比它们生命力顽强得多,而且开得如此恣意,如此灿烂。 “如儿,我要让你看的不止这些,过来。”司徒灏向她伸出自己的手。 林如悦站了起来,将手放进那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里,随着他往一旁走去。 这里是一片水塘,塘边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一阵微风吹过,草丛便发出“哗哗”的声音。 不过,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看到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司徒灏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挥出一道强烈的掌风,不到片刻,草丛中闪出阵阵绿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最后,甚至眼前全是点点绿光。 林如悦不觉脱口而出道:“萤火虫?”都已经到秋季了,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这是流萤。”以为她不认识,只是随口说的名字,司徒灏为她解释道:“原本前段时间便想带你来看,但却耽搁到现在,还好赶上了,再过几日天气转冷,就要等明年才能看到了。” 林如悦知道流萤是萤火虫在古时的称呼,也知道司徒灏以为她不认识,却没有开口辩解,因为没办法解释,难道说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一抹幽魂,无意间穿越占据了这具身体?别开玩笑了,万一被信奉鬼神之说的古人当成妖孽烧死怎么办? 这个秘密,她已经决定隐瞒其他人一辈子,一直带到棺材里去。 “很漂亮。”看着在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接着看向司徒灏,眨巴了两下漂亮的大眼睛,“谢谢你,子亮。”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让我认识了那顽强的凌霄,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漂亮的美景,还有……谢谢你的喜欢。 司徒灏何其聪慧,很快便从她眼里读懂了一切,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情绪,似是喜悦,又似是激动,更有些幸福,各种滋味一窝蜂的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将林如悦揽入怀中,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儿,我喜欢你,你呢?可有一点喜欢我?” 他从没对任何女子说过这样的话,纵然林如悦已经是他的妻,也答应跟他在一起,但没有听到她亲口说出自己的感情,他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林如悦被这番直白而温柔的告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觉,但她自己呢?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答案很快便浮现在她那灿烂的笑脸中,是的,她喜欢他,喜欢这个不知道大了她多少岁的古代男人,喜欢这个强势霸道爱吃醋,某些时候却有可爱得要命的男人。 司徒灏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怕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故而一直抱着她不愿放开,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林如悦说话的声音,疑惑之下,刚想开口追问,却感觉背上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再一感觉,那是一只手指在他背上划来划去。 不对,那不是划来划去,而是在写字。 第一个字是我。 第二个字是喜。 第三个字是欢。 司徒灏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了,他默默等着最后的那个字,也是最关键的那个字。 终于,手指又动了,第四个字是……你。 合在一起,便是——我喜欢你。 她说了,她说她喜欢自己!这个惊喜的事实让司徒灏差点蹦起来,一双大手将怀里的女人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永永远远跟他在一起。 林如悦却突然推开他,转过身径自朝前走,司徒灏刚要追上去,却听到她说话了,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峨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正听得入神,却发现声音戛然而止,匆忙抬头望去,却见林如悦已经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站在那冲着自己嫣然一笑,紧接着,又是一段话从那张檀口中娓娓道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司徒灏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腔,再也掩不住激动,上前几步将她拥入怀里,深情地凝视着那张娇俏的容颜,低下头,以吻封缄。 正文 第一百零六回 思宇痴恋玉可卿 随着一场秋雨落下,天气终于开始转凉了,树上的叶子一片片落下,带着一丝丝遗憾,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夕阳外…… 玉可卿独自坐在玉挽阁的院子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虽然地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目光却像被凝住一般,几乎连眨都不眨。 伺候她的丫鬟小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她那呆呆地模样,心下不忍,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子,轻声道:“小姐,天气转凉了,风大,还是回屋吧。” “别管我,你自去忙吧。”玉可卿的话轻飘飘的,似乎有些空灵,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小绿毕竟不是翠竹,眼看劝不了她,只得叹了口气,去做自己的事了。 玉可卿慢慢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澄清天空,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跟宋家的亲事已经定下,她如今是不嫁也得嫁,最贴心的翠竹也离开了她,偌大的司徒府,竟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幼时便没了双亲,接着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姨妈很疼她,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始终隔着一层,否则怎么会明知她对司徒灏的心思,却依然要将她给嫁出去? 对她最好的人便是翠竹,可是现在翠竹也不在了,虽然大家都说她的死是意外,但是玉可卿不相信,翠竹向来聪明伶俐,怎么会那么不小心遭逢意外丧命?联想到那段时间接踵发生的事情以及下人们的私下谈论,她心里有种很可怕的猜想,如果真是那样,那翠竹便是因为她才出的事。 翠竹,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 玉可卿越想越难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乔思宇站在玉挽阁的大门外,幽幽地望着里面,却不敢提步进去,自己毕竟是男子,擅自闯入女眷的住处,怎么说都于理不合。 犹豫了好一阵,他刚想离开,却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一阵哭声,心下一惊,担忧之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抬脚就往门内走去。 刚走进院子,便看到玉可卿趴在石桌上哭泣,他的心里顿时一阵揪疼,走过去,柔声道:“表小姐,为何一个人在这里流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可卿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的抬起头,那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一下便撞进了乔思宇的心里,他蓦地怔住了,好半天都移不开视线。 “乔公子,你怎会来此?男女授受不亲,我先告退了。”玉可卿胡乱的擦去眼泪,扭头便走。 乔思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愿让她离开,心急之下,一把扯住她的手,入手的柔滑触感让他不自觉将那只小手抓得更紧,玉可卿大惊失色,当即要高喊,乔思宇立刻快步上前,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并且将她拽到了里屋。 玉挽阁内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这个时辰基本上都在别的地方忙自己的事,加上玉可卿向来除了翠竹不愿别人伺候。日子久了,如果没什么大事,其他人也不会主动去靠近她自讨没趣。 这也就导致了小绿一离开,她身边便再没个伺候的人,连院子里突然闯进男子,她还被男子拽进里屋,都没人发现。 为了避免惊动旁人,乔思宇一进里屋便出手点了玉可卿的哑穴,然后将她放在榻上,自己则拉过一个圆凳,坐在她的对面。 “表小姐,我并没有恶意,只要你答应我不叫,我就解开你的穴,可好?”乔思宇的声音带着一抹哀求,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若是被人发现,自己被罚事小,可如果玷污了玉可卿的名节,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玉可卿虽然跟乔思宇只有几面之缘,但见他眼神里的哀求和真诚不似作假,思索了一下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乔思宇面露喜色,告罪一声后,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试着发了两个音,确定自己能说话后,玉可卿并没高声喊人,而是紧张的缩了缩身子,带着一抹惧色,问道:“乔公子你为何要掳我进房?” 乔思宇尴尬地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在下逾越了,方才也不知是怎的,突然就……还望表小姐见谅!”说着,起身对着玉可卿深深地鞠了一礼,满含歉意。 玉可卿咬了咬下唇,终究心软了下来,摇头道:“无妨,以后不要造次便好。” 乔思宇大喜过望,忙直起身子,忙不迭地点头道:“断不会有下次,多谢表小姐。” 玉可卿不在意的摇摇头,从榻上站了起来,信手理了理衣裙,道:“这里毕竟是女儿家的闺阁,乔公子还是赶紧离开吧,若要被人看见了,对你我都不好。” 听到她下逐客令,乔思宇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但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女儿家的名节是至关重要的,要真被人看见,那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强挤出一个笑容,拱手对她行礼,道:“今日逾越之举,还望表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在下告辞。”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在下不知道表小姐方才为何哭泣,但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定义不容辞。” 玉可卿望着乔思宇离开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深邃,紧接着低下头来,微微叹了口气。 皇宫,宣政殿。 炎瑾正在看折子,突然暗卫头子从暗处现出身形,单膝跪在龙案前,说道:“启禀皇上,随八王爷去往西域的暗五传来消息,说八王爷已经成功拿到冰莲,不日便将返回皇城,同时,西域圣女也将会随他一同回城。” “西域圣女?”炎瑾皱了皱眉,不是自打当年皇族骗取了冰莲,西域人便恨极了皇室中人吗?为何这个八弟不但拿到了冰莲,还把人家的圣女也带了回来?这中间到底隐藏了什么? “是,据暗五所说,这位圣女对八王爷一见钟情,冰莲便是她的嫁妆,此次来皇城便是为了跟八王爷成亲。” “哦?呵呵……”炎瑾笑了起来,但眼底却闪过一道寒芒,“朕素来知道八弟俊美,没想到连西域圣女都被其吸引,你说朕该不该给他们赐婚呢?” 暗卫头子没有回话,他知道炎瑾并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要是傻乎乎的真去回答了,那就离死不远了,妄自揣测圣意,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跟预料的一样,没有听到暗卫头子的回答,炎瑾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挥手道:“下去吧,朕要好好想想怎么犒劳朕的好八弟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回 八王圣女同返京 几乎是同时,司徒灏也收到了西域那边传来的消息,当他知道炎臻被西域圣女看上,而且会跟着他回到皇城请皇上赐婚时,立即很不厚道的开始幸灾乐祸,就连回到了听风阁,脸上还一直挂着贼兮兮的笑容。 林如悦看得纳闷,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问道:“你莫名其妙的笑什么呢?捡着金子了?” 司徒灏有些哀怨的摸着脑袋,委屈道:“如儿,男人头,女人腰,碰不得的。” 林如悦斜睨了他一眼,一边秀眉挑起,“是吗?很好,我不碰你了,你也别碰我。” 司徒灏顿时蔫吧了,忙扯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握在手中,讨好道:“好娘子,为夫知道错了,你随便碰就是。” 林如悦却很不给面子的将手抽出来,冷哼一声,“没兴趣,边儿去。” 司徒灏是真急了,肉吃不到,沾点甜头也好啊,要是连点甜头都没有,那他岂不是会郁闷成内伤?连忙一阵的伏低做小,又是卖萌又是说好话的,终于把林如悦给哄好了。 看着自家娘子终于肯窝在自己的怀里,司徒灏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原先他还总嘲笑司徒老爷惧内,老夫人只要一瞪眼就找不着北了,现在看来,他比起自家老爹,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 向怀里的小女人投去满含温柔宠溺的一眼,只要是她,惧内就惧内吧,他甘之如饴。 距离皇城近二十里的小道上,一行骑着马的人正在赶路,打头的是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尽管忙着赶路风尘仆仆,但男子面上却毫无疲惫之色,深邃如星辰的双眸一直望着前方,眼里有着难掩的激动。 这男子便是从西域返回皇城的炎臻。 他没想到此行不但成功拿到了冰莲,破了炎瑾的局,而且还得到了莲心,林如悦的毒终于可以解了,只不过也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自己左手边的红衣女子,炎臻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该怎么做才能打消这位圣女的心思呢? “炎,离皇城还有多远啊?累死我了,休息一下再赶路行吗?”红衣女子,也就是西域圣女霍灵儿嘟着嘴,撒娇般的看着炎臻。 炎臻看都不看她,淡淡地说道:“你若是骑马太累,等后面的马车来了上马车便是,本王要尽快赶回皇城向皇上复命,没有休息的时间,还有,不要那么称呼本王。” 话里的不待见和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但霍灵儿就像没听懂一样,依然笑嘻嘻的,“不叫你炎,那叫你阿臻可好?在我们那,都是这么称呼自己情郎的。” “本王并非你的情郎,圣女还是矜持些为好,于理不合。” “好嘛好嘛,你们凤翔的人就是麻烦,左一个矜持,右一个于理不合,还是我们西域人简单。” “那圣女大可回你的西域去,本王并未强求你跟来。” “你……”霍灵儿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这些日子她已经尽力在讨好这位八王爷了,但这人就跟块石头一样,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若不是一眼就看中了他,她这个在西域备受崇敬的圣女至于受这样的气吗? 越想越难过,眼眶都开始泛红,跟着她一起的侍女火舞看不下去了,当即对着炎臻怒道:“八王爷,你别太过分了!要不是我们圣女,你能拿到冰莲和莲心吗?用你们凤翔人的话来说,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 炎臻冷冷地看着她,寒声道:“本王承认圣女对本王有相助之恩,亦会想办法回报,但若要本王因为这恩便娶了她,抱歉,本王办不到!” 说完,他一挥马鞭,两腿用力夹了夹马肚,喊了声“驾”,便驱使着马儿跑到前面去了。 “圣女,你看他!”火舞气得够呛,望着炎臻背影的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霍灵儿无力地笑了笑,摇头道:“火舞,算了,谁叫我看上他了呢?阿娘说过,先动心的那个人总是会比较难过的,我认了。” “奴就不明白了,他除了那张脸,到底有哪里好?西域那么多好男儿,圣女你都瞧不上,偏就瞧上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瞧上了。”霍灵儿苦笑了一下,“只希望他能接受我,要不然……哎!” 火舞也知道自家圣女用情颇深,怎么劝都没用,只得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林府,兰苑。 “你说的可是真的?王爷要回来了?”听到曲荷的话,林如蕊惊喜不已。 炎臻离开皇城她本不知情,还是林庸无意间提及的,因为涉及皇室隐秘,所以她也不敢问炎臻到底为什么离开,什么时候回来。不过随着炎臻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在皇城,是被皇上派去西域了,至于为什么去,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大家只是不停的猜测。 虽然炎臻已经拒婚不愿娶她,但她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伤心后,又重新振作起来,在她看来,必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炎臻才会这样,只要等炎臻回来问清楚,然后把不好的地方改了便是,怎么说她也是相爷之女,又是花朝会的魁首,除了她,整个皇城还有谁能配得上炎臻? 现在得知炎臻不日将返,她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 曲荷笑着道:“是真的,外面都在传呢,最迟明日便会到达皇城。”接着,笑容收了起来,换上一抹担忧,“只是……” “只是什么?”林如蕊蹙起娥眉,心里突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曲荷犹豫了下,咬牙道:“听说西域的圣女会跟王爷一起回来,并且会面见皇上,请求皇上为他们赐婚。” “赐婚?她想嫁给王爷?做梦!”林如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满是怒火,贝齿咬着下唇,“圣女又怎么样?不过是未开化的西域蛮子,凭什么妄想王爷?” 曲荷忙劝道:“小姐勿要动气,只是圣女在西域地位仅次于西域王,算起来也是个公主,只怕皇上真的会答应下来。” “皇上早就说过,王爷的婚配自主,只要王爷不愿意,别说她是公主,就算是女王也没用!” “可万一王爷同意呢?要不圣女怎么会跟着他一起回来?” 林如蕊一愣,接着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我不会让那个西域蛮子如愿的!能做八王妃的只有我!” 正文 第一百零八回 恼人剧毒终得解(上) 皇宫,宣政殿。 炎臻将用玉盒装着的冰莲交给太监,由他递给坐在龙案前的炎瑾。 炎瑾打开盒子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流光,接着关上玉盒,笑着对炎臻道:“八弟此番辛苦了。” “为皇上效力乃是臣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炎臻垂首而立,不骄不躁。 “不管怎么说,八弟算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理应好好犒劳一番。”炎瑾笑着云淡风轻,接着话锋一转,“不是说西域圣女随你一同回来的吗?怎么没进宫?” “圣女身份尊贵,按理应先上报礼部,再由礼部奏请皇上安排觐见事宜,臣不敢逾越。” 炎瑾眼神闪了闪,从龙案起身走到炎臻面前,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这里又没外人,就别臣来臣去了,你我兄弟不过月余不见,何至生疏至此?” 炎臻压下心底冷意,忙赔笑道:“臣弟不是担心被旁人诟病吗?” “这里是朕的御书房,谁敢去外面胡说?朕定不饶他!”说着,炎瑾故意冷冷地扫了一旁服侍的太监一眼,太监吓得立刻跪下,忙称绝对不敢。 炎臻似有不忍的看了太监一眼,求情道:“皇兄,就别吓唬他了,他跟随你多年,是个忠心的。” “八弟,忠心不忠心外表看不出的,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炎瑾的语气淡淡的,但炎臻却敏感的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心下冷笑,这是在指桑骂槐、借题发挥吗?可惜,他不吃这套。 “皇兄乃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必是无误。” “呵呵,朕虽是真龙天子,自认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偌大的朝堂中,也有看不清的人啊。” “可惜臣弟无心政事,无法为皇兄分忧,实在惶恐。” 一个故意旁敲侧倾,一个存心打太极,两兄弟的交锋可谓势均力敌。 炎瑾似乎有些疲惫,不愿再继续这次交锋,抬手揉了揉额角,道:“时辰也不早了,八弟辛苦了这么久,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待后日朕宣西域圣女觐见时你再来,到时候朕会有份惊喜送给你。” 惊喜?怕是有惊无喜吧?心里虽然如此想,但炎臻的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告退了,他也不想再呆在皇宫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炎臻刚走没一会儿,炎瑾便坐回龙案前,唤出暗卫,沉声道:“可有查出他心仪的女子是何人?” 暗卫单膝跪下,垂首道:“禀皇上,尚未查出,除了相府二小姐,并未发现王爷与何家千金有瓜葛。” “没用的东西!”炎瑾眼神一冷,随手丢出一个折子,正好砸在暗卫的头上,暗卫根本不敢躲闪,任由额头被砸红一片,“他都已经言明心有所属了,你们竟然一点情报都查不到,朕养你们有何用?” “皇上恕罪,是属下无能!” “朕不想听这些废话,再给你三天时间,若还查不出,自行了断吧!皇家暗卫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是!”暗卫咬牙领命离开。 拜月楼,天字号房。 已经得到炎臻传信的司徒灏早早便带着林如悦来到这里,只等炎臻来了,便可以替林如悦解去那纠缠良久的毒。 “子亮,真的可以解毒了?”虽然炎臻是说过他回来便是解毒之时,但一旦这个日子真的来临,林如悦心里惊喜之余,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不怪她紧张,这破毒已经折腾她太久了,一天不解毒,她简直是寝食难安,之所以一直拒绝司徒灏的求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怕自己最后还是会毒发身亡,若注定要死,还是别跟他太过亲近,免得离开时大家都痛苦。 司徒灏此时的心情其实比她更紧张,他也害怕最后依然空欢喜一场,因为已经失败过一次,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整个相府全部灭了给林如悦陪葬,还有那个炎瑾,他一定会忍不住去弑君的。 压下心底的紧张,他将林如悦揽入怀里,柔声安慰道:“如儿,你放心,既然王爷都已经说可以解毒了,那便不会作假,很快你就没事了。” 心里却默默想道:炎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在两人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炎臻终于来了,这回他是用原本相貌来的,不过特意放了个烟雾弹,装作是跟欧绍阳一起出来用餐,在上楼后便跟欧绍阳分道扬镳。 此时,作为挡箭牌的欧绍阳正独自呆在不远的另一个包厢内,泄愤似的对着菜单一顿猛点。 炎臻一见林如悦,眸子里便闪过一抹柔情,开口温柔的唤道:“悦儿,好久不见,这些日子可好?”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他很想念她,她呢?对自己可有一丝挂念? 被当成空气无视的司徒灏脸一下就黑了,当即便起身故意挡在林如悦面前,不让炎臻看到她,面无表情道:“王爷一路辛苦了,不知解药可有拿到?” 林如悦对于自家相公这醋劲儿实在无语了,将他扯到一旁,外加瞪了他一眼后,转头对着炎臻,微笑着福了福身,道:“如悦一切都好,让王爷受累了。” 将两人之间暗暗流动的情愫看在眼里,炎臻眼里划过一抹黯然,不过月余,这两人已经有感情了吗?自己难道永远都要晚上一步吗? 压下心底的苦涩,他笑了笑,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悦儿不要客气。”接着,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这里面的便是解药了,悦儿赶紧和水服下。” 林如悦感激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摆着一颗雪白通透的药丸,司徒灏立刻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就着水将药丸服下,然后,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司徒灏一见不对劲,便立即抱住晕倒的她,然后对着炎臻怒声道:“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 炎臻淡淡地道:“阁主不用紧张,本王断不会害悦儿,她刚吃下的是本王在西域时用冰莲花瓣和莲心一同炼制的药丸,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尚需一个药引,只要再服下那服药引,她身上的毒便会完全解除,她也会醒来。” 司徒灏也相信他不可能伤害林如悦,刚才发火也是因为担心则乱,现在听完他的话,心里猛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蹙眉道:“药引究竟是何物?” 炎臻笑了,笑容却有些飘渺,“心头血,一滴。” 正文 第一百零九回 恼人剧毒终得解(下) 心头血是全身精气所凝,一个人唯有三滴而已。 去一滴,习武者内力减半,未习武者减寿十年;去两滴,习武者内力全失,且终身无法再习武,未习武者减寿三十年;去三滴,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以林如悦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人为她做那么大牺牲的,所以炎臻才在药里动了手脚,让她服了药后便晕过去。 司徒灏眼里精光一闪,抱着林如悦便往一旁的软塌而去,炎臻蓦地挡在他面前,沉声道:“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取出心头血。” “那也不代表要用你的。”司徒灏毫不退让的看着他,“我自己的娘子,我自己会救!不劳王爷费心!”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炎臻坚定地挡在他面前,针锋相对,“除了本王,没人知道如何安全的取出心头血,所以,还是本王来吧!” 司徒灏脚下突然一动,身形一闪便越过了他,然后快速将林如悦放在软塌上,接着目光一凛,右手成掌,暗暗运气,对准心脏部位猛地一拍,一声闷哼后,原本健康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炎臻忙上前一掌拍在他背上替他导正体内真气,怒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司徒灏强咽下嘴里的腥涩,借着炎臻输入的内力将体内翻腾的真气压下后,一字一顿道:“只要能救如儿,我这条命不要也罢。” 炎臻气结,但心里却大受震动,他也愿意牺牲自己的心头血救林如悦,但那是建立在他有安全取血的办法之下,像司徒灏这种不要命的做法,他自问做不到。 他可以为了林如悦牺牲自己一半的内力,甚至十年的寿命,但他不可能为了林如悦连命都不要,最起码现在不行,他还没完成自己的誓言,还没为母妃报仇,所以现在的他……还死不得。 炎臻即便深爱林如悦,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相对来说,司徒灏就傻得多,宁可为了林如悦放弃自己的使命,这便是两人最大的差别。 “你这傻子……”炎臻见他脸色好转了一些,遂收回自己的内力,苦涩一笑,“罢了罢了,本王帮你取血便是,就由你来救她吧。” 司徒灏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他,“王爷,大恩不言谢。” 他也知道自己用了个傻办法,但只要能救林如悦的命,哪里还顾得许多,现在炎臻肯出手,也就代表能顺利取血救人,如此大恩大德,他记下了。 炎臻苦笑摇头,这样的大恩他真心不想给,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压下心底酸涩,从怀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针包,命司徒灏脱掉上衣,接着两眼凝神,先点了他心脏附近几处大穴,接着试内力于银针之下,对准他的心脏部位扎了下去。 司徒灏只觉得心脏处一阵剧痛袭来,尽管他不是忍不得痛的人,却依然差点痛呼出声,不得不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额上遍布冷汗,忍受着那难言的痛楚。 直到半柱香后,炎臻方才收针,他同样满头是汗,面色有些苍白,将银针放回针包时,手都在隐隐发抖。 暗自做了两个深呼吸,待呼吸平复后,站至司徒灏身后,双手成掌,猛地拍向他的背,又是一声闷哼后,司徒灏的心口处泛出一点红色,颜色越来越红,点越来越大,最后凝成一点朱红,好似一颗朱砂痣长在胸前,那便是解药的药引——心头血。 炎臻来不及喘气,便迅速用准备好的一颗白色药丸贴了上去,只见那滴朱血竟似长了眼一般,迅速的融进药丸里,不过片刻功夫,白色的药丸便变成了红色。 “赶紧……拿去给她……服下。”炎臻费劲地说完这句话,便整个人瘫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司徒灏已经从疼痛中恢复过来,二话不说,拿起药丸便走到软塌前,巧力打开林如悦的下巴,将药丸送了进去,接着在她胸前某处一点,依然沉睡的林如悦便自动将药丸给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穿上衣衫,坐到炎臻对面,真诚地说道:“王爷,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炎臻扯了一抹苦笑,摇手道:“本王早就说过,有资格跟本王道谢的只有悦儿,虽然今天让你如了愿,但不代表本王放弃。” “我明白,君子之争嘛,王爷大可放马过来,本尊接着便是。”司徒灏笑着答道。 入夜,八王爷府,书房。 欧绍阳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炎臻,恨声道:“王爷你怎么那么傻?天衣针法是能随便用的吗?现在你内力全失,如果那位这时候想对你动手,你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不是还有你和影卫吗?你们不会看着本王有难而不管的。”炎臻咳嗽了两声,淡淡答道。 “你,你……”欧绍阳气得话都说不圆了,最后索性一甩袖子坐下,恶狠狠地瞪着他,“赶紧把师傅留下的大还丹拿出来吃掉一颗,虽然只能暂时恢复三成内力,也总比内力全无强。” 大还丹除了可以续命,还可以让内力全失的人瞬间恢复三成内力,不过这个功效没多少人知道,世人也只以为它仅是续命法宝而已。 炎臻抬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道:“药不在本王这里。” 欧绍阳脸色一下就变了,猛地站了起来,连身份有别都顾不上了,一拍书案,怒声道:“你该不会又给那林如悦了吧?” 炎臻没有说话,只是又咳嗽了两声,不过这已经等于是默认了。 欧绍阳好险没把自己给气出内伤来,死命地瞪着他,最终还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用认命般的口气道:“我算是彻底的服了,情种,王爷,你真是天下最大的情种!” 炎臻却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暗淡,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移向窗外,喃喃道:“不,有人比我更甚,我……比不得他。”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回 终成一对好眷侣 当林如悦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听风阁的卧室里。 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她不由蹙了蹙眉,不是应该在拜月楼解毒吗?对了,她记得炎臻拿了颗药丸让她服下,接着,她便失去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非突然晕过去是解药的原因? 司徒灏恰好推门进来,一见她醒了,不禁加快脚步走到榻前,面带喜色道:“如儿,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不用再担心被人威胁了。” 知道纠缠自己这么久的毒终于解除,林如悦也很开心,但还是不忘疑惑地问道:“为何我吃了那药丸便晕过去?是因为要解毒的原因吗?” 司徒灏趁低头掩去眼里流光,复又抬头对她笑道:“对,因为解毒的过程有些难受,所以王爷特意在解药里添了些安眠的成分,让你不用受任何痛苦,直接在睡梦中解毒。” 林如悦不疑有他,只是对炎臻的医术赞叹不已,真是太厉害了,起效的速度真是快,而且她在睡梦中真的完全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这样的药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外科手术时麻醉的首选啊。 中药果然是博大精深,要不是到了现代很多都失传了,外加学好太难,国内哪会轮到西医当道? 并不知道林如悦又脑补到现代去了,司徒灏关切地问道:“如儿,饿了吗?为夫去让人传膳。” 他话音刚落,林如悦便感觉自己的肚子咕噜作响,还真是饿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到晚膳时间了,这样算起来岂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连忙对着司徒灏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你一说我真觉得饿了,你先去饭厅吧,我梳洗下便过去。” 这顿晚膳用的时间有些晚,待两人吃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两人回府后,司徒灏便已经将林如悦解毒之事告诉了锦瑟等人,锦瑟当即喜极而泣,直呼老天保佑,抚琴也在那抹眼泪,她直到这时才知道这家小姐竟然被老爷下了毒,气得不顾身份尊卑,双手叉腰把林庸骂了个够,还是凌雷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将她拖走的,要不然指不定骂到什么时候。 林如悦这时方知抚琴这丫头除了天生蛮力,骂人也是很有本事的,连骂了那么久,话都不带重复的。 人才啊,绝对的人才,只不过以后凌雷有的受了,两口子以后吵架,他是绝对只有挨骂的份。 凌云也寻了个由头把锦瑟拖走了,现在主母终于解毒了,正好是主子和主母促进感情发展的好时机,他们还是不要再留下来碍眼的好。 凌风早就去陪柳絮了,而凌雨则笑得贼兮兮地,将屋里的香炉点燃才离开。 很快,屋里只剩下司徒灏和林如悦。 “如儿……”将林如悦揽进怀里,司徒灏眼里满是柔情,但在唤了她一声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就这么抱着她,感受怀里传来的热度,似乎连整个心,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 林如悦任他抱着,心里却千回百转。 她终于解毒了,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了,那么接下来,她便可以放开手脚整治那恶毒的一家三口了,只是现在她身在司徒府,按古代习俗,出嫁的女儿是不能经常回娘家的,除非有什么大事,依那三人的心思,就算真有什么大事,估计也不会来找她,她该怎么才能回去对付他们呢? 或者说,继续耐心等待,等到炎臻上位,然后在相府失势后猛踩一脚,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发现自己娘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司徒灏郁闷地轻咬了下她如玉般的耳垂,听到她发出的惊呼后,委屈道:“如儿,你怎么能无视为夫?” 林如悦转过头,微带歉意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我在想怎么才能回到相府?” “那地方还回去干嘛?”一想到林如悦在相府的遭遇,司徒灏眸子便盛满怒气,语气不觉重了几分。 林如悦知道他的怒火并非冲自己而来,笑着道:“不回去我怎么能查清楚姨娘的死因,而且他们对我做了那么多,不一一回报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 “交给我,我安排人去查,你曾经受的苦,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 林如悦却摇头道:“子亮,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我的仇,我想自己报。”在现代已经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的她,实在不习惯依靠别人,即便这个人是她的相公,她的丈夫。 司徒灏皱眉,有些不悦的看着她,“夫妻本该一心,何来的你我?” 林如悦刚想反驳,却突然觉得浑身一阵燥热,不觉蹙眉,身子亦不自觉的在司徒灏的怀里蹭了几下。 这一蹭,司徒灏的眼神瞬间变暗,他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想到凌雨临走前特意点燃的香炉,用鼻子用力嗅了嗅,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死丫头,竟然点了燃情香!等明天,看他怎么收拾她! 林如悦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了,明明很热,却止不住往司徒灏的怀里蹭,越蹭越难受,但不蹭就更难受,最后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抚上他的脖子。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哪里受得了心上人的这般举动,司徒灏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但依然严守本心,欲将她的手拉开,可手刚碰触那只小手,便被她抓着往自己的脸上按去,甚至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如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司徒灏的嗓音因为隐忍变得有些沙哑,那双星眸也深邃起来。 林如悦已经被燃情香晕了头,哪里还有理智存在,只知道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让她很舒服,口中不觉喃喃道:“好舒服……” 她是舒服了,可司徒灏不舒服啊,而且是难受得快要爆炸了,低吼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榻上而去。 这一夜,里屋的红烛一直摇曳到天明方才熄灭。 这一夜,司徒灏和林如悦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第二日,凌雨便被司徒灏派去某蛮荒之地开设摘星阁分点,林如悦原本心有不忍替她求情,在得知她被罚的原因后,林如悦冷笑着打了两个哈哈,再也不说一句求情的话。 凌雨欲哭无泪,她明明是好心好吧?若不是她,这对明明都有心,却一个隐忍,一个拉不下面子的夫妻,啥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回 对于某个刚开荤的男人来说,每天娇妻在怀,不做点啥的话,简直对不起他那血气方刚的年纪。 于是,某女悲催了,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看着锦瑟她们暧昧的眼神,林如悦想掀桌的心都有了,她也不想这样,但晚上几乎没时间合眼,只得在清晨补眠。 这样连续了三天后,林如悦发飙了,直接化身河东狮,将某个食髓知味不知节制的男人踹出卧室,这才睡了一个安稳觉,至于司徒灏晚上会不会失眠,抱歉,姑娘她没兴趣知道。 这边,两口子玩儿夫妻情趣玩得不亦乐乎,而另一边,本就心情不好的炎臻被霍灵儿缠得是烦不胜烦。 “圣女殿下,你到底是不是女子?为何连最基本的矜持都不懂?”在第七次被打断看书后,炎臻忍无可忍的发怒了。 霍灵儿被吼得一怔,接着委屈地说道:“我这么不矜持你都不理我,若我矜持了,你岂不是更对我视若无睹?” 炎臻放下手里的书本,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底的烦躁,面无表情道:“本王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圣女还是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吧。”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便是。”霍灵儿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泫然若泣地看着他。 炎臻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你到底喜欢本王哪一点?本王改便是。” “我喜欢你的全部,你是不是都要改?” “全部?圣女,你我认识到现在不到一个月,你又了解本王多少?你所看中的不过是这副皮相罢了。”说着,炎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将闪着寒光的刀锋对着自己的脸,“待本王毁了这副皮相,你还会喜欢本王吗?” 眼看着刀刃就要划破那张如谪仙般的俊逸面容,霍灵儿急了,连忙用手抢过刀锋,任凭白皙的双手被刀刃划破,滴滴鲜血掉落在书案上。 “你竟然宁可毁了自己的脸也不愿接受我……”霍灵儿的泪水伴着手上的血滴落,手很痛,但远远不及她此时的心痛,看向炎臻的眼里满是受伤,“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自己拿出的匕首有多锋利炎臻很清楚,看着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他不禁皱了皱眉,握着刀柄的手松开,让霍灵儿将匕首放下,然后对着书房外喊道:“来人,速把药箱拿来。” 守在门口的顺喜很快便将药箱取来,当看见满手是血的霍灵儿和那一书案洒落的血花时,微楞了下,然后立即回神,将药箱放在了炎臻手边,接着退到一边。 炎臻从药箱里取出刀伤药和纱布,将霍灵儿手上的伤口止血撒药后,用纱布包上,包好后,关上药箱,道:“这几天你的手只要不沾水,好好修养着,便不会留下疤痕。” 霍灵儿从他帮自己治伤开始,便一句话没有说,尽管止血和上药有些疼,但她就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双眼完全没有焦距,就宛如一尊木头雕像。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头又看见她失神的模样,炎臻默默叹了口气,对顺喜道:“让圣女的侍女过来,送她们回驿站。” 顺喜领命离开,不多时,火舞便推门进来,一见自家圣女两手都缠着纱布,又看到书案上的血和那把染血的匕首,眼睛蓦地睁大,忙上前拉住霍灵儿的手仔细查看,关切地问道:“圣女,你的手怎么了?” 霍灵儿依然保持着无神的模样,火舞只好转头问炎臻道:“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本王疏忽,连累圣女受伤。”炎臻淡淡道。 火舞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根本不管自己面对的一朝王爷,怒声道:“八王爷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圣女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她?不喜欢便罢,竟然还动手伤了她!难怪大王说你们凤翔王朝没好人!我们圣女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她还想再骂,却感觉手被扯住了,回头一看,霍灵儿朝她摇摇头,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微笑,道:“不是他伤的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圣女!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他说话?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真是……真是气死我了!”火舞气得直跺脚。 霍灵儿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怒气,然后转头看向炎臻,眼波潋滟,似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告辞。” 说完,便强拉着火舞离开了书房。 炎臻望着她那似乎有些苍凉的身影,眉头再度蹙了蹙,接着摇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是狠狠地伤了霍灵儿,但他心里已经被一个人牢牢霸占了,再也分不出半点位置给另一个人,纵然对霍灵儿有些歉意,但他却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目光扫向桌上的点点血花,他再度叹了口气,本想唤人进来收拾干净,但想了想,还是自己动了手,待血迹全被擦去,独留下那把匕首时,他将刀锋擦净,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接着匕首入鞘,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霍灵儿扯着火舞走出了八王爷府,心下不渝,不愿回驿站,于是让来送她的顺喜先行回府,然后漫步走在街上,刚走到街角,便看见一年轻美貌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停下脚步后,先是略带鄙夷地看了她几眼,然后趾高气昂道:“你便是那位西域圣女?” 霍灵儿怎么说也是西域最为尊贵的圣女,除了炎臻,还没有谁敢在她面前这般模样,当即气势全开,冷冷地看着那名女子。 火舞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见自家圣女被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如此冒犯,立刻上前一步,厉声道:“大胆!竟敢如此对尊贵的圣女说话!我定要奏请皇上,治你个不敬之罪!” 女子被她吼得一愣,接着面上闪过一抹羞恼和惧怕,敷衍地福了福身,咬牙道:“小女方才冒犯了,还望圣女恕罪。” 霍灵儿让火舞退下,走至她面前,面无表情道:“你究竟是何家女子?为何找我?” “小女乃是当朝相爷嫡女,亦是八王爷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霍灵儿瞬间呆住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回 “什么?你说我那妹妹说自己是王爷的未婚妻,还要跟西域圣女单挑?”饭桌上,听完司徒灏的话,林如悦吓了一跳,差点将嘴里的汤给喷出来。 司徒灏连忙从一旁锦瑟手里的托盘内取出毛巾,一边温柔地帮她擦拭嘴边的汤汁,一边答道:“单挑是不是指单独挑战?这个词倒是有些意思。” 林如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小心把现代词语说出来了,当即转移话题道:“她的脸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不过王爷就没说什么吗?任凭我那妹妹玷污他的名声?” “他能说什么?女子之间的事男人干嘛参合进去?何况虽然那两个女人拿他当赌注,但他可没拿自己当赌注,无论谁输了他都少了个麻烦,至于赢的那方,他大可一推二五六,说是两人自作主张,与他无关,只可惜这两个女子为了他争破头,到头来却什么都捞不到。” 司徒灏的语气不是很好,虽然林如悦已经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但提起炎臻,司徒灏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没办法,情敌啊。 “看来那圣女对他倒是用情颇深,要不怎么会相信了我那妹妹的一家之言,还要与她争个高下。皇城里谁不知道王爷去了相府一趟后便宣布自己的婚配自主,哪来的劳什子未婚妻,也真亏她敢说。”林如悦嗤笑道。 “这件事左右与我们无关,随她们去吧,谁输谁赢都碍不着我们。”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一点都不希望我那妹妹赢,怎么办?” “很简单啊,交给凌雷就是,他多的是法子让林如蕊下不了台。”司徒灏不在意的说道。 林如悦也没答应,只是问道:“她们二人定于哪天比试?都比些什么?” “后日在云烟阁公开比试,比试的无外乎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 “云烟阁?”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司徒灏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云烟阁是皇城内文人雅士聚集之所,林如蕊素有皇城第一才女之名,每年两次的诗会亦会到场,而且那里常有城内大儒和朝中文臣,她选在那比试,想来是要那位圣女再无颜面出现在皇城。” “想法总是美好的,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子亮,你说对吗?”林如悦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司徒灏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点头道:“如儿说的对,就让她好好享受一下残酷的滋味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府,梅苑。 林庸跟林夏氏坐在主位上,看着下位的林如蕊,两夫妻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真是胡闹!你知不知道圣女是何身份?竟然公开挑战她?还假称自己是王爷的未婚妻,蕊儿你简直太放肆了!若是王爷追究下来,就算为父也保不住你!”林庸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林夏氏也不赞同的皱眉道:“蕊儿,你这次行事的确太过莽撞了,圣女在西域的地位仅次于西域王,你与她比试,无论输赢都讨不到好,何苦来哉?” 林如蕊倔强道:“女儿乃是再三思虑过才下的决定,圣女又如何?不过是未经开化的西域蛮子罢了,女儿怎会输给她?就她那样,凭什么妄想当八王妃,女儿不服,定要让她知难而退!” “你不服可以,比试也可以,但你为何要假称自己是王爷未婚妻?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你吗?说你想嫁给王爷想疯了!”林庸越说越气,胡子都飞了起来,“今儿上朝,那些大臣们看我的眼神,让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我的老脸全让你丢尽了!” 林如蕊还未辩解,爱女如命的林夏氏便听不下去了,柳眉一挑,冷冷地看向林庸,道:“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蕊儿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怎么就不知廉耻了?当初若不是王爷一再有暧昧的举动,蕊儿至于对他情根深种吗?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林庸气结,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又顾忌到她身后的势力,只得忍下怒气,“说王爷就说王爷,干嘛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哼!”林夏氏也懒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跟他纠缠,起身走到林如蕊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蕊儿,后日的比试你有几成的把握?” “女儿早已找人查过,西域那边不注重女子德行修养,她们喜爱兵器更甚于书画,所以后日的比试,女儿必赢无疑。” “那便好。”林夏氏听到她自信的回答,松了口气,复又皱眉,担心地看着她,“可万一她要跟你比试兵器怎么办?这个你根本就不会啊。” “娘,你放心好了,我们已经说好,比试分三轮,第一轮是琴棋书画,第二轮是诗词歌赋,第三轮才让她出题,就算她到时候提出比试兵器,女儿只要赢了前面两轮便已稳操胜劵,还用得着再比第三轮吗?”林如蕊笑得极其阴险。 “聪明,不愧是娘的宝贝女儿,到时候娘去给你镇场子,看你怎么赢那个圣女!”林夏氏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 林庸接话道:“评委可曾想好请谁?” “女儿已经吩咐人给当朝几位出名的大儒送了帖子,凭爹的身份和女儿才女之名,想来他们不会拒绝。”林如蕊答道。 林庸却皱了皱眉,“还是不妥,一会儿还是为父亲自去走一趟吧,既然要比,就一定要赢,这已经不仅是你们二人之争,还关系到皇朝的面子。” 林夏氏察觉他话中另有深意,遂好奇道:“老爷,是不是今儿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林庸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皇上说了话,所以我才那么生气!”说着,不忘瞪了林如蕊一眼,“皇上说务必要赢,切不可丢了本朝颜面,若是赢了便不计较蕊儿假冒王爷未婚妻一事,而且会想办法撮合蕊儿跟王爷,但若是输了……” “输了会怎样?”林夏氏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林如蕊的心也提了起来。 “皇上没说,但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我心里更加忐忑,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纵然我跟皇上也算有些情分,但他这个人,我始终摸不透。”林庸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目光一凛,“所以,此次比试,只准赢不准输,蕊儿,你知道了吗?” 林如蕊起身对着他深深一福,然后面带自信的微笑,道:“爹请放心,女儿必定会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回 两日后,风烟阁。 门口可谓是人头涌动,皇城内有点才名的人几乎都来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去,大部分人只能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里面的情况。 今日比试的评判总共四人,分别是知名大儒周夫子、秦夫子,以及礼部尚书魏大人,和光禄大夫宋大人。 周夫子和秦夫子素来爱才,在接到林如蕊的请帖后便应承下来,而魏大人和宋大人则是林庸亲自上门请来的, 几人在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上都有着极深的造诣,让他们当评判足以服众,霍灵儿在知道几人背景后也没有异议。 负责主持本次比试的则是风烟阁的老板画桥,年约二十四五,面如冠玉,端的是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道不尽的儒雅气质。 他在皇城亦很有名气,不但文采了得,而且至今尚未婚配,是不少千金小姐的梦中情人。 看到人已到齐,画桥走到屋子正中央站定,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风烟阁承办本次比试,在下不胜荣幸,话不多说,有请今日才艺比试的两位小姐,西域圣女和相府千金林二小姐。” 霍灵儿第一个走出来,今日她一身红衣,有别于凤翔王朝女子的打扮让人耳目一新,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下方垂着好几个金铃铛,手下的手镯也有同样的金铃铛,走起路来,铃铛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会幽幽响起,并不会让人听着觉得烦躁,反倒觉得格外空灵好听。 林如蕊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今日她并不像往日般着那些颜色艳丽的衣裙,反倒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宝蓝玉簪,浓妆淡抹,几丝发丝绕颈,唇似樊素,双眸似水。走动时,长裙便散开,裙上绣着的朵朵梅花竟似有了灵魂般生动。 林如蕊本就在皇城各才子心中颇有美名,这一出场便抢去了霍灵儿的风头,那些还未娶妻的才子们眼睛几乎都要冒绿光了,就连那些已有妻室的也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让凌雷帮着易了容,隐身在人群中的司徒灏小声地对着身旁的林如悦道:“你这妹妹今天在打扮上倒是下了些功夫。” 也易容改变了相貌的林如悦斜睨了他一眼,揶揄道:“怎么?动心了?” 司徒灏连忙讨好道:“怎么会?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人,其他的女子就算是天仙下凡,也入不了我的眼。” 林如悦倒也不是真的吃醋,听了这番甜言蜜语心里很是受用,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比试现场。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林如蕊的美不亚于她,只是这姑娘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过分艳丽,少了些灵气,可今日这打扮却将以往被掩盖的灵气暴露出来,相比平日美了不止三分,想来必是得了高人指点,要在比试开始之前便先声夺人,压霍灵儿一头。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在场男子的眼光几乎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反观霍灵儿,却没有一丝焦躁,表情淡淡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比她无关,林如悦不禁对这位圣女高看了一眼,最起码这姑娘的心态不错。 画桥对二女端了一礼后,便请她们分别坐下,接着大声道:“第一轮比试为琴棋书画,首先是琴,两位可以任选自己擅长的乐器。” 林如蕊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霍灵儿嫣然一笑,客气道:“圣女殿下先选吧。” 霍灵儿也不推却,从案上取了只玉笛,道:“我就用它。”然后看向林如蕊,“不知林二小姐选何种乐器?” 林如蕊也取了支玉笛,笑着道:“我与圣女选一样的好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便议论不断,这已经明摆着她是故意跟霍灵儿作对了,要不怎么会舍弃别的乐器,偏偏选择一样的? 林如悦倒是知道林如蕊笛子吹得极好,只不过这么嚣张的做派让她很是不爽,不由用鼻子哼了一声,司徒灏看在眼里,小声在她耳边耳语道:“放心,她讨不着好。” 林如悦不置可否的挑挑眉,继续看着场内的比试。 霍灵儿将玉笛置于唇边,须臾,一曲悠扬悦耳的笛声便流淌出来,许是因为她长在气候恶劣的西域,所以曲子相比皇城内盛行的曲子,更多了一抹苍凉,但就是这抹苍凉,却让众人听得入了迷。 就在众人被曲子引着,似乎看到连绵不绝的高山和一望无际的草原时,突然,又有一阵笛音插了进来,空灵悦耳,却多了几分轻快,瞬间将众人从山地带到一处鸟语花香之地,甚至还能感受到五颜六色的鲜花在眼前绽放,让众人忍不住唇角一弯,绽放开一抹愉悦的笑意。 忽然,一群骏马冲了过来,马蹄声声,马嘶阵阵,鸟语花香的场景一下消失,众人似乎来到了两军对战的战场上,心底里那抹子壮烈情怀瞬间被勾了出来。 战鼓敲响,两军对垒,那随风摇曳的旌旗鼓舞着每个人,战鼓熄,一阵婉转哀怨的羌笛声响起,鸣奏着让人落泪的《出塞曲》。 今为羌笛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众人全都陷入这副笛声描绘出来的场景,四位评判心中唏嘘,而在场的人中,定力差点的已经虎目含泪,咬紧牙关,似乎自己就在战场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诛杀几个敌人。 片刻后,笛音停止,虚幻的场景消失,众人又回到了现实。 孰高孰低已经在笛音中见了分晓,林如蕊贝齿紧咬着下唇,看向霍灵儿的眼神满是浓烈的恨意和不甘。 司徒灏轻声在林如悦耳边说:“这位圣女是个幻术高手,将幻术融入到了笛音中,你这妹妹输得不冤。” 林如悦这才明白为什么方才他强行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笛音,原来是怕自己陷入幻境,不禁看了霍灵儿一眼,心想这位圣女还真挺厉害的,看来林如蕊这回是打错了算盘,要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回 画桥从一旁走到屋子中央,笑着道:“相信在座的各位跟在下一样,刚才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洗礼,从没想到笛音可以如此神奇。”然后看向四位评判,“周夫子,秦夫子,魏大人,宋大人,不知在琴艺比试上可有定论?” 四位评判交换了下彼此的意见后,周夫子捋了捋胡须,道:“老夫跟其他三位一致认为,琴艺比试的胜者为圣女殿下。” 坐在下方的火舞高兴地跳了起来,其他人也没异议,纷纷对霍灵儿投去赞许的目光。 坐在二楼包厢里的林夏氏却几乎掐断了自己的指甲,对着身旁的林庸道:“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评?女儿家的本来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没事儿钻研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干嘛?” 林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输了就是输了,哪那么多话,急什么?这不才刚开始吗?” 林夏氏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紧张地将视线再次投向楼下。 接着便是比棋艺,也就是两人围棋对弈,霍灵儿很爽快的说自己不会,直接弃权,林如蕊虽然扳回来一局,但脸色依然不好看。 比分变成了一比一。 再来便是比书法,林如蕊最擅长的是柳体字,而霍灵儿则是一手漂亮的狂草,四位评判将两人的书法仔细看了好几遍,觉得两人各有所长,一时之间难以判定孰高孰低,最后决定此局算是平手。 比分依然是一比一。 接下来是比试画工,设定的时间为半柱香。 林如蕊心中早有腹稿,香一点燃便从容落笔,不多时,一株栩栩如生的梅花便跃然纸上,风骨奇伟,恍若真的在随风摇曳。 霍灵儿画的则是一株兰花,虽然只用了黑墨,并未着色,但墨兰就如真的一般,相比林如蕊笔下的翠竹竟然毫不逊色。 梅兰竹菊,被誉为花中四君子,此番便是君子对君子,端看评判如何选择了。 就在评判们就两副画作议论之时,霍灵儿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我跟林二小姐画的都是花,除了画工之外,是否还该多个评判标准?” 林如悦闻言眼前一亮,顿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禁捂嘴偷笑,司徒灏看得讶异,问道:“如儿,怎么无故发笑?” “我有种预感,这回我那妹妹会输得很惨。”林如悦故意卖关子道。 司徒灏挑了挑眉,见她死活就是不肯透露,只得宠溺地笑了笑,将视线移回场中央。 魏大人是几人当中身份最高的,遂代表其他三位开口道:“不知圣女殿下有何高见?” “现在虽已到秋季,但温度也还适宜,所以这时候还是有蝴蝶的,我的建议便是捕些蝴蝶来,然后将我们二人的画作摆开,放飞蝴蝶,看何人的画作上蝴蝶落得多,便判谁赢。”霍灵儿淡淡地说道。 林如蕊立刻起身抗议道:“画作便是画作,哪怕画得再好亦不是真花,怎么可能引来蝴蝶?” “林二小姐莫不是怕输?”霍灵儿看了她一眼,用了激将法。 林如蕊根本就是个禁不起激的,立刻怒声道:“我怎会怕输?比就比!”然后对着还在犹豫的四位评判道:“烦请几位使人去捕来蝴蝶,待蝴蝶捕到后再论输赢。” 对手都同意了,几位评判也好奇会出现什么情况,于是马上派人去捕蝶,围观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从未见过如此的比法,今儿可谓是开了眼界了。 司徒灏悄悄跟林如悦咬耳朵,道:“如儿是不是知道圣女使了什么手段?” “大概能猜到。”林如悦狡黠一笑,却不肯言明,只是看向霍灵儿眼光却多了几分深意,会知道这样的方法,莫非这位圣女也不是原装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派出去的人便捕来数十只蝴蝶,二女将各自的画作摊开在案上,然后让拿着装着蝴蝶的兜子的人打开兜子,放出蝴蝶,蝴蝶一得自由便尽情飞翔,有几只瞬间飞走,剩下的有的围在屋子里飞,还有几只则落在了霍灵儿的画作上,林如蕊的画作上却一只蝴蝶都没有。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众人大惊,四位评判甚至不顾身份走到了霍灵儿的画作前,一边欣赏这一奇观,一边啧啧称奇。 林如蕊的一张俏脸已经全黑了,几乎能滴出墨来,咬牙切齿道:“不可能!她定是在画作里做了手脚!” 霍灵儿不在意的说道:“笔墨纸砚全是由风烟阁提供,本圣女此前连皇城都没来过,更不认识什么人,如何做手脚?怎么做的手脚?” 画桥也站出来解释道:“林二小姐,这次比试用的所有东西都是昨天晚间新送到,而且由我亲自一一确认无误,在下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没有从中做任何手脚。” 林如蕊还想反驳,跟林庸比较熟的宋大人开口道:“林二小姐,输了便是输了,比试输了无所谓,不要连风度都输了。” 宋大人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林如蕊不敢跟他叫板,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低眉敛目道:“蕊儿知错。” 宋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其他几位评判,相互点点头后,宣布道:“这轮画艺比试,胜者是圣女殿下。” 比分变成了二比一,霍灵儿暂时领先。 考虑到时辰已经不早,所以画桥宣布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明日继续,进行诗词歌赋的比试。 回府的马车上,司徒灏忍不住好奇心,低头问向怀中的林如悦,道:“如儿,现在可否告诉为夫,圣女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才让蝴蝶落在她的画作上?” “应该是在墨里加了花蜜一类的东西,吸引蝴蝶飞上去,只是我没明白,她是怎么动的手脚,我们那么多人一直看着,没发现她在墨里加东西啊。”林如悦蹙眉答道。 “花蜜吗?”司徒灏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眸子一亮,“我想我知道她怎么做的手脚了,手镯上的铃铛!” “你意思是她铃铛内藏有机关,在墨墨时便悄悄打开机关,将藏在里面的花蜜放了进去?” “如儿果然冰雪聪明,为夫只说了个开头,你便全部猜出来了,不过为夫还是很奇怪,你如何在她一开口便知道她会用这样的方法呢?”说话时,司徒灏深深地看着她。 林如悦敷衍地打了两个哈哈,转移话题道:“好累,我先睡会儿,到府再叫我。” 说完,她便假装犯困闭上了眼睛,开玩笑,她如何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那不等于坦言自己并非原装吗? 司徒灏也没追问,只是将自己的身体调整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眸子一错不错的望着她,眼神深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回 第二日,第二轮比试准时开始。 依然是在风烟阁,依然是座无虚席,担任主持的依然是俊逸无俦的老板画桥。 “昨日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圣女殿下暂时领先,今日将进行第二轮比试,比的是诗词歌赋,评判依旧是周夫子,秦夫子,魏大人和宋大人。” 画桥一边介绍,一边依次向四人行礼,四人也一一对他颔首回礼。 早早便坐在二楼包厢里的林夏氏脸色难看得要命,看向霍灵儿的眼神都带着火光,林庸亦眉头紧蹙,昨天已经输了一场,若是今日再输,他简直不敢想象炎瑾会怎么做。 召出心腹隐卫,小声吩咐道:“一会儿你们仔细注意着,若是小姐处于下风……”他做了个隐秘的手势,“明白了吗?” 隐卫点头应下,林庸挥挥手让他退下,接着将目光移向霍灵儿,眼里闪过一道戾气。 依然易了容,但这回却坐在二楼另一个包厢里的林如悦秀眉紧锁,她心里很紧张,诗词歌赋最能看出霍灵儿究竟是不是穿越女,但若真是,她到底是该去以老乡的身份接近霍灵儿,还是无限的远离她,免得自己身份露陷呢? 司徒灏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娘子打从进了包厢便神情不对,关切地问道:“如儿,是不是身体不适?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如悦收回自己凌乱的思绪,回以一个敷衍的微笑,摇头道:“我没事。”恰好楼下画桥宣布比试开始,她立刻转移话题,“先看比试吧。” 司徒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 既然比诗词歌赋,那无外乎就是对对子和现场命题赋诗,林如蕊胸有成竹,刚要出对子,霍灵儿却朝着四位评判行了一礼,道:“西域女子并未习诗词歌赋,所以本轮我弃权。”不等众人哗然声退去,她看向画桥,“画公子,现在我跟林二小姐算是打平,直接进入第三轮吧。” 林如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一直想着今天自己一定要赢,却忘了就算赢了双方亦是平手,决胜局是在第三轮,而这一轮却是由霍灵儿来出题。 她会出什么题?她会要求比什么?林如蕊已经不敢去想了,因为她知道霍灵儿出的题目绝对不会是她擅长的,除非她傻了,才会出背诵《女诫》或是针织女红这些凤翔王朝女子从小便习的东西。 而其他不是女子所长的东西,林如蕊压根儿没习过,没学过的东西让她怎么赢?拿什么去赢?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不安,身子不觉晃动了两下,差点摔倒在地。 包厢内的林夏氏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也看出来林如蕊估计是要输了,可没到最后一刻,她又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只得使劲地睁大眼睛看着下面,双手紧紧地拽着锦帕,力道之大,几乎将锦帕扯裂。 林庸面沉如水,虽然神情不像林夏氏那般忐忑不安,但他的手正死死地拽着衣摆,眼睛微眯,一眼不错的看着下面,眼睛都不带眨的。 “如儿,你猜这位圣女会提出比什么?”司徒灏看向林如悦,笑着问道。 林如悦摇摇头,“猜不到,总归不会选寻常女儿家会的东西,要不然没办法保证稳赢。” “若是你,你会选择比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比英……”英语考过托福的林如悦差点脱口而出比英语,发觉失言便慌忙刹车,狠狠地瞪了司徒灏一眼,太讨厌了,趁她注意力集中时套她的话,还好反应过来了,要不然怎么跟一个古人解释何谓英语。 司徒灏眼里流光一闪而逝,压低身子靠在她耳边,用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轻声道:“英什么?如儿的话似乎还没说完。” 被他口中喷出的气息吹得耳根全红的林如悦一把推开他,恼羞不已,真是太令人发指了,竟然故意用那么销魂的声音诱惑她,还好姑娘她意志力坚定,要换了个声音控,指不定什么都招了。 “我是说英雄本色擂台见,这个圣女不是会武功吗?当然选择自己最擅长的对付她咯。”快速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司徒灏淡淡一笑,移开身子,靠坐在椅子上,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右手轻抚着下巴,笑得玩味,道:“如儿那么聪明,一定不会猜错,继续看就知道了。” 林如悦讪讪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心里却敲起了警钟,看来他是有些怀疑了,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拿话试探她,怎么办?该不该将自己是穿越女的身份告诉他呢? 不行,不能说,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就算司徒灏的确是喜欢她,但毕竟是古人一枚,不见得有那么大的承受力和想象力,万一吓着他,导致一些不好的情况发生,怎么办? 打定主意后,她调整情绪,坐正身子,继续看下方的比试,却忽略了身后司徒灏投来的,有些隐晦不明的视线。 画桥与几位评判商量了下后,回到屋子中央,对霍灵儿道:“第三轮比试是由圣女殿下出题,不知殿下可想好试题?” 霍灵儿微微一笑,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面色苍白的林如蕊,开口道:“自然已经想好了。” “烦请圣女殿下公布本轮比试试题。” “第三轮,我们就比武艺吧。”说着,她向台下的火舞递去一个眼神,火舞立即将准备好的长鞭送上,她拿着长鞭,用力往地上一挥,“啪”的一声,与地面接触时似乎还闪出一丝火光,然后收起鞭子,看向林如蕊,笑得云淡风轻,“林二小姐,还请亮出武器。” 林如蕊这回没办法再硬撑了,直接两脚一软,无力地坐下。 在包厢内看戏的林如悦险些笑出来,亮出武器?那姑娘有啥武器可以亮?绣花针还是古琴?学容嬷嬷玩扎针还是拿古琴砸死对方啊喂? “林二小姐,你该不会没准备武器吧?没关系,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便是,本圣女定帮你寻来。”霍灵儿摆明了是在落井下石。 林如蕊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看向霍灵儿的眼神里,恨意、不甘、愤怒,各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声苍白无力地叹息:“我……弃权。” 三轮比试结束,霍灵儿以两胜一负的成绩胜出,而林如蕊则含恨自饮恶果,输得一败涂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回 相府,兰苑。 林如蕊跟疯了似地,狂砸屋内的东西,屋内一片狼藉,能砸的都被砸了,徐嬷嬷和曲荷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家小姐发脾气,却不敢上前劝阻。 不是她们不想劝,只是林如蕊这回是真火了,谁拦她她就打谁,徐嬷嬷的脸都被抓花了,发髻也被扯散了,连褂子上的盘扣都被扯掉了两粒。曲荷也挨了两个耳光,这会儿正用手捂着脸呢,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落下来,怕惹怒了小姐再挨打。 “为什么都跟我作对?为什么都要跟我抢王爷?为什么?!”林如蕊一边砸东西,一边发出愤怒的吼叫。 接到小丫鬟通知,匆匆忙忙赶来的林夏氏刚进屋,便看到一样物件朝她飞过去,吓得慌忙避开,“啪”的一声,东西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定眼一看,竟是方砚台。 林夏氏冷汗都给惊出来了,还好她躲得快,若是被这东西砸到,没准儿直接将她砸晕过去,后怕之余怒气也蔓开,怒声道:“蕊儿,你闹够了没有?” 林如蕊这才看见母亲来了,征楞片刻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她扑了过去,埋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娘,女儿没脸见人了!女儿不想活了!” 原本一肚子火的林夏氏听到这话,怒火顿时消失了,剩下的唯有对宝贝女儿的心疼,忙拍着她的背,柔声劝道:“乖女儿,莫要胡说,不就输了场比试吗?没事儿,没事儿,想办法找回场子便是,怎能轻易寻死呢?” “找回场子?如何找回场子?那个贱人太过狡猾,女儿斗不过她!”林如蕊越哭越凄凉,情绪起伏过大,险些背过气去。 林夏氏被吓着了,连忙使唤徐嬷嬷和曲荷,将林如蕊扶到软塌上躺下,曲荷帮她抚着胸口顺气,林夏氏则心疼地拿出锦帕替她擦眼泪,急道:“乖女儿,可别吓唬娘亲,快别哭了啊,娘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娘,娘!”林如蕊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些,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望着林夏氏,满是哀戚。 “娘在,娘在,蕊儿莫怕,万事有娘在。”林夏氏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只恨不得自己替女儿难受,眼里满是关切和心疼。 此时,皇宫,千秋殿,炎瑾正在召见霍灵儿。 今日的霍灵儿一身传统的西域女子装束,三千青丝被扎成若干小辫,每个辫尾都用金丝缠绕,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圆帽,红帽上缀着民族图案,以金丝绣边,身上的衣服也全嵌着金边,唯独脖子上的项圈和手镯依然是比试当天的那款,稍有动作,金铃铛便叮当脆响。 “朕听闻前几日圣女与相府千金有过一场比试,而且圣女还赢了,看来圣女的才学不亚于王朝女子啊。”坐在龙椅上的炎瑾笑着说道。 霍灵儿不在意的笑了笑,荣辱不惊的答道:“小女不才,不过侥幸得胜罢了。” “圣女就不必自谦了,相府千金可是有皇城第一才女之名,能赢了她足见你的本事。”炎瑾却不给她谦虚的机会,一顶高帽送了上去,接着看了一眼垂首立在一旁的炎臻,“朕听闻圣女此番来皇城,乃是为了朕的八弟,可是真的?” 霍灵儿看了一眼炎臻,眼里闪过一抹柔情和挣扎,然后看向炎瑾,道:“小女不敢瞒骗皇上,此番来皇城,原先是想求皇上赐婚,但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哦?为何改变主意?莫非圣女看上了别的男子?” “非也,小女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女亦不愿勉强,免得徒惹他人厌烦。” 闻言,炎瑾故意对炎臻道:“八弟,难得圣女对你一番情意,你可要考虑清楚,莫要错过一颗真心。” 炎臻面无表情的出列,垂首道:“禀皇上,臣对圣女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既然圣女已经做了决定,臣自当附议。” 霍灵儿大受打击,虽然心里已经想要放弃这段无望的感情,但听到炎臻那无情的话语,一颗芳心瞬间支离破碎,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眸子里盛满水气,贝齿紧咬着下唇,面色雪白如纸。 炎瑾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叹息道:“既然你二人皆无心,那朕也不再插手,原还想将圣女许配给八弟为王妃,也算是让本朝和西域有个好的开始,但现在看来……只能作罢。” “皇上,您真的可以将小女许配给王爷?”霍灵儿讶异地看着炎瑾,她已经知道炎臻的婚配自主,既然这样,皇上怎么还能下旨赐婚? “君无戏言,只不过……” 炎瑾的话还没说完,炎臻便出声打断:“皇上,您答应过臣婚配自主,怎可出尔反尔?” “朕答应你婚配自主,是因为你说你心有所属,但至今你依然孑然一身,朕也没见哪个女子与你亲近,既然当初是你砌词推脱,现在如何能说朕出尔反尔呢?”炎瑾淡淡地反问道。 炎臻心下大急,但又不能说出自己心悦之人乃是有妇之夫,这话要说出来只会给林如悦带来麻烦,只得强压焦急,辩解道:“臣确实心有所属,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暂时不便与她言明,烦请皇上收回成命,臣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人。” 没等炎瑾说话,霍灵儿抢话道:“王爷,我甘为侧妃,与她共侍一夫,这样可好?”说话时,她满含期盼的看着炎臻,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谁知道炎臻却摇头道:“抱歉,本王此生只会娶她一个,不立侧妃亦不纳妾,圣女的情意本王承受不起。” 霍灵儿这下是真的死心了,身子一晃,后退了两步,险险站稳后,忍住泪意低下头,右手抚上心口位置,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同时在心里对炎臻口中的女子羡慕得无以复加。 她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林如蕊并非他的未婚妻,答应比试只不过是想挫一挫这个看不顺眼的女子的锐气,同时看能不能吸引到炎臻的注意,结果虽然她成功把林如蕊打败,却依然无法在炎臻心里留下点痕迹。 做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做了无用功,哪怕她再好,怕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那名女子。 “王爷,可否告知你心仪之女究竟是何许人?”如果看不到那名女子,她始终输的不服气。 炎瑾也好奇的看着炎臻,连皇家暗卫都没查出那名神秘女子是谁,这个八弟要么就是在凭空捏造,要么就是把那女子保护得太好,以他对炎臻的了解,应该是后者无疑,那这名女子便是向来滴水不漏的炎臻唯一的软肋,这个事实让炎瑾如何能不在意?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回 到最后,炎瑾和霍灵儿还是没能从炎臻口中得知那名神秘女子的身份,眼看时辰也不早了,炎瑾便是不想放人也只得挥手让炎臻离宫,至于霍灵儿,炎瑾倒是命炎臻将她送回驿站。 出了皇宫大门,炎臻请霍灵儿上马车,自己则难得高调了一回,弃车骑马,那风姿绰约的身姿,顿时吸引了大街上无数女子的视线,若不是女子们尚懂得矜持,掷果盈车的故事怕是又要上演一次了。 坐在马车内的霍灵儿挑起帘子,近乎痴迷的看着前方炎臻的身影,杏眼里满含泪水,一旁的火舞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帘子拉下,带着些许怒气道:“圣女,虽然奴也看不惯这些皇城女子所谓的矜持,但咱也不能太跌份了不是?既然他已经拒绝的那么彻底,就算了吧。再说咱们西域好男儿多的是,只要圣女开口,那些男人还不得挤破头?何必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霍灵儿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语。 她也知道火舞说的没错,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但感情这东西,哪里是说收回便能轻易收回的?自打初见炎臻,她的一颗女儿心便落在他的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她抛弃脸面,放下自尊,甚至都愿意自降身份只做侧妃,但还是无法走进那个男人的心。 这个男人真是够狠心,想她堂堂西域圣女,却连个妾都当不了;这个男人也真够痴心,愿意为了所爱女子不立侧妃不纳妾,只娶她一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哪个女子不想要这样的感情?但现实却是男子大多三妻四妾,特别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后院永远都不缺女人,炎臻是当朝八王爷,地位超然,却愿意为了心中所爱,只娶一个女子,还为了保护她,死活不透露她的身份。 这份深情让霍灵儿嫉妒之余又有些自怨自怜,为什么她就得不到这样的幸福?为什么炎臻的深情偏就不能为她绽放?她到底哪里不如那名女子? “火舞,你说王爷钟情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才学惊世?或是貌美如仙?竟然能让王爷情深至此,说不立侧妃亦不纳妾,只娶她一人便好。”她幽幽地开口道。 火舞皱眉道:“奴不知,但奴知道圣女才是最好的女子,是那个王爷有眼不识金镶玉!” 霍灵儿苦涩一笑,“我若真是最好的,他为何根本不多看我一眼呢?想来我还是不够好吧。” “圣女,凤翔王朝有句老话,奴觉得倒有几分道理。” “哦?什么话?” “情人眼里出天仙,意思就是哪怕你很普通,但只要他喜欢你,你在他心里便跟天仙一样,旁人无法比拟。王爷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他眼里心里已经有个天仙了,所以看不到你的好。” “的确有几分道理。”霍灵儿把这话仔细回味了几遍,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但眉目间还是掩不住失落,“看来要怪只能怪我认识他太晚,若是早认识他,或许他心中的天仙便不会是别人了。” 火舞不忍的看着她,劝道:“圣女,想开点吧,阿妈说过,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的,再说你怎么知道以后你不会遇着个比他更好的男子呢?” “会吗?会有那样的男子吗?”霍灵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再度挑开帘子,望着炎臻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火舞坚定道:“一定会的!圣女你那么好,定会遇着懂得珍惜你的男子!这个王爷咱就不要他了,他看不上你,我们还看不上他呢!” 霍灵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刮了刮火舞的鼻子,打趣道:“我今儿才知道火舞这么会劝人,好,不要他了,我找个更好的去。” 火舞看见自家圣女终于重展笑颜,笑得眉眼弯弯,“这就对了,我们已经离开西域那么久了,干脆早点回去吧,回去后奴帮着圣女选个好夫婿。” “回去呀……”霍灵儿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再度叹了口气,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炎臻已经拒绝了她,就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只是想到回去后要面对阿爹的唠叨,不由觉得头疼,该怎么安抚自家那位疼爱女儿的阿爹才好呢? 皇宫,宣政殿。 暗一跪在下方,将调查的结果上报给炎瑾,听完他的话,炎瑾挑眉道:“你说的林如悦可是林相之女?那个嫁给司徒灏的林如悦?” “正是她。”暗一答道。 “竟然是她?”炎瑾放下手中的折子,蹙眉回忆起林如悦的样貌,接着朗然一笑,“没想到朕这八弟爱慕的女子竟然是她,看来皇家终于出了个情种啊,这也难怪他会冒着危险进宫盗取冰莲了。” 暗一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跪在原地。 炎瑾思索了片刻后,吩咐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司徒老夫人是先皇所封的一品诰命吧?” “是。”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炎瑾垂眸不经意道:“身为诰命夫人,理应时常进宫拜见太后,以往怜她独子身子不好,所以免了她入宫,现在司徒灏已经得娶贤妻,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这位老夫人也该进宫走动一二了。” 一旁随侍的太监立即会意,刚要出去传旨,却听到炎瑾继续说道:“太后年纪大了,难免孤寂,身边又没个伶俐懂事的陪着,让明日司徒少夫人随老夫人一同进宫,留在兴庆宫陪侍太后几日。” “奴才领旨。”太监躬身退下宣旨去了。 司徒府,大堂。 司徒老爷带着家小跪下接旨后,塞给传旨太监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笑着道:“公公辛苦了。” 太监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笑得眉不见眼,“不辛苦不辛苦,奴才谢过老太傅的赏,这便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送走传旨的太监后,司徒老爷收起笑容,看向林如悦,严肃地说道:“你从未进过宫,一会儿便跟你娘学习下宫里的规矩,免得到时闹出什么笑话。” 老夫人倒是没那么紧张,瞪了他一眼后,笑着拍拍林如悦的手,道:“悦儿,不用担心,在宫中只要懂得慎言慎行,不要乱走,好好伺候太后,便不会有什么事。” 林如悦现在心里正翻腾着呢,她两辈子都没伺候过谁,现在却要去那个没半点地位,拿下跪当习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伺候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知道皇帝想什么,那么多妃嫔宫女不选,干嘛选中她? 也没计较司徒老爷有些不善的话语,对老夫人笑了笑,径自沉默不语。 司徒灏眼里却划过一抹深思,与司徒老爷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后,均从对方眼里看到担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回 入夜,听风阁,卧室内。 让林如悦靠在自己怀中,司徒灏一边轻轻地梳理她披散下来的秀发,一边说道:“如儿,宫里不比府里,我恐鞭长莫及,万事小心为上,我会让凌雨和凌雷陪你一同进宫,锦瑟和抚琴就暂时留在府里吧。” 林如悦明了的点头,凌雨和凌雷确实比锦瑟她们有用的多,只不过凌雷岂不是又要易容成女子?想到这里,她扑哧一笑,道:“子亮,你说凌雷他老是装成女子,还扮得惟妙惟肖的,会不会有天真把自个儿当成女子了啊?” 司徒灏嘴角一抽,坚定道:“不会。”一定不会,他可没办法想象凌雷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太惊悚了。 “若真有那天,抚琴那丫头该伤心了。” 凌雷本就长得有些男女莫辩,妖孽得很,这要是在现代,指不定就被人掰弯了,活脱脱的一个极品小受啊,不过话说回来,古代貌似也有断背的吧?以凌雷的相貌,怎么就没人下手呢? 司徒灏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想好事,惩罚性的在她红唇上轻咬了一口,道:“莫要胡思乱想,凌雷跟抚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过段时间待将柳絮换个身份,我便让凌风和凌雷一同娶妻。” “凌云呢?他不娶锦瑟吗?” “凌云的婚事须缓一缓,还有个任务需要他完成。” 林如悦对摘星阁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只要知道凌云不会悔婚就行,反正她也舍不得锦瑟那么快便出嫁,遂点点头,在司徒灏的胸前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司徒灏被蹭得火起,偏明日林如悦要进宫,不便在今晚折腾她,只得压下心底的想法,沉声道:“如儿乖,别乱动。” 林如悦听到他呼吸变辰,便明白某人起了心思,也怕他可劲的折腾自己,万一明天又起不来那就真要闹笑话了,赶紧乖乖地一动不动。 渐渐地,睡意上来了,她慢慢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女人,司徒灏眼里柔情无限,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将怀抱收紧,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眼神一凛,看来他得去找趟炎臻了。 三更时分,本已入梦的炎臻猛然睁开眼睛,当看到桌前坐着的人时,坐起身子,苦笑道:“阁主为何总扰人清梦?” 司徒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本尊也不想来,但明日如儿奉旨入宫伺候太后,所以我不得不半夜打扰王爷。” “悦儿要进宫伺候太后?”炎臻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听他的话,立即披衣下榻,坐到他对面,一脸紧张。 司徒灏点头道:“今日皇上刚下的旨。” 炎臻的剑眉蹙起,脑中各种想法交织,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恐怕是本王连累了悦儿。” “此话何解?”司徒灏挑眉道。 炎臻叹了口气,答道:“皇上本想将圣女许配与本王,但本王以他曾答应过本王婚配自主为由拒绝,当初本王是说心有所属,所以得到婚配自主的权利,但偏又无法言明所属之人身份,皇上起疑,定是查到了悦儿头上,这才让她进宫,伺候太后是假,放在身边威胁本王才是真。” 司徒灏一听这话,火气和醋意就上来了,怒道:“我娘子怎能成为要挟你的人质?这是什么道理?” “阁主息怒,本王亦不想这样,所以一直极力隐藏悦儿的身份,但没想到还是被他查到。”炎臻也很郁闷,他最不愿连累的人便是林如悦,谁知道还是连累她了,心中后悔自己不够小心,这才让炎瑾有机可趁。 司徒灏坐不住了,起身围着房内走了几个来回后,狠狠地瞪着炎臻,道:“你跟你那位皇帝哥哥的事本尊不想参合,但若要伤到了如儿,本尊可以向你保证,你们炎氏的江山定会坐不稳!” 炎臻苦笑,“阁主的能力本王从未怀疑过。”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司徒灏指了指天。 炎臻忙四下看了看,谨慎道:“阁主慎言!” “不用紧张,本尊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守着,你老实告诉我,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炎臻沉默了,司徒灏也不着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炎臻才开口道:“平心而论,本王并不喜欢那个位置,但却不得不争。” 司徒灏虽然是他情敌,但极其欣赏这个人,对他的信任仅次于欧绍阳,所以才将真话说了出来。 司徒灏闻言心内苦笑,他也不喜欢那个位置,不过他已经放弃去争了,甚至不惜违背祖训,不惜跟养大他的司徒老爷翻脸,只是看炎臻的样子,恐怕做不到他这般洒脱。 不过这样也好,江山美人向来都只能取其一,既然他已经放弃了江山,那炎臻便必须放弃林如悦,好事岂能让他一个人全占去? “本尊可以助你坐上那个位置。”司徒灏沉声道。 炎臻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嗤笑了一声,“那个位置给我,然后你抱得美人归,阁主倒是好算计。” 司徒灏微微一笑,黑眸在暗夜里闪闪发亮,“算计谈不上,不过是阳谋罢了,何况入不入这个局,还是得王爷你自己决定。” 炎臻再度沉默,能有摘星阁相助,他得到皇位的几率起码高了三成,加上他自己的势力,拿到皇位绝对是如囊中取物般容易,但如果这一切是用放弃林如悦换来的,他不甘心。 “阁主好意本王心领。” 听到这个意料中的回答,司徒灏有些郁闷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若是炎臻立刻答应,那他绝对会看不起这个人,为了权势便轻易放弃所爱,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不过炎臻没答应,他又有些烦闷,这不等于自己的情敌还在吗?真是太讨厌了。 若是林如悦在这儿,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忍不住吐槽,又想让别人答应,又鄙视别人答应,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就叫别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回 第二日巳时,穿着一品诰命夫人正装的老夫人带着细心打扮过的林如悦,乘坐马车来到皇宫门前,在向守门的卫兵亮出身份后,便有等在那的太监过来领路,两人下了马车,随同太监往兴庆宫而去。 皇宫无疑是很大的,老夫人虽有品级在身,但并没有在宫内乘车或坐轿的特权,还好她身体这些年养得不错,加上林如悦一直细心的搀着她,虽有些累,但还是坚持走到了兴庆宫。 到了门口,太监便进去通传了,足足等了一炷香,才见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向着两人道:“太后有旨,宣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府少夫人林氏觐见。” 已经知道一些宫内规矩的林如悦连忙跟老夫人一起谢恩,整理了下自己仪容后,在嬷嬷的引导下,带着些微不安往殿内走去。 进了殿内,老夫人便悄悄扯了扯林如悦的衣袖,领着她朝坐在上方的太后恭敬一拜,道:“臣妇许氏(民妇林氏)拜见太后,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笑着抬手道:“起来吧,绿萼,赶紧去扶老夫人坐下。” 很快,一名容貌俏丽的宫女便走了过来,将老夫人扶坐到准备好的软凳上,林如悦则乖乖地立于老夫人身后,低头垂眸,随便抬头可是对太后不敬,她可不想刚进宫便受罚。 老夫人先是谢过太后,才小心地坐下,太后笑吟吟的看着她,道:“算起来你我已有好些年没见了,看样子你身子还算硬朗,不知令郎的病可有好些?” 老夫人忙起身行礼,受宠若惊道:“难得太后还记得犬子,这些年灏儿的身子依然是时好时坏,臣妇已经不敢奢求他能大好,但求早日开枝散叶,臣妇便知足了。” 太后立刻抬手让她坐下,和蔼道:“这里也没外人在,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是少些折腾的好。”然后目光瞟向林如悦,“你身后的便是林相的长女,你的儿媳吧?” 林如悦当即上前两步,规规矩矩朝太后福了福身,垂首道:“禀太后,民妇正是林如悦。”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林如悦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当视线能看到太后下巴时,便再度低头,这是老夫人告诉她的,万不可直视太后和皇上,那是大不敬。 “哀家早就听闻林相的小女儿素有才名,又被称为皇城第一美人,今日见了姐姐,方知道名不虚传,姐姐尚且如此可人,想必妹妹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太后过奖,民妇愧不敢当。” 太后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跟老夫人家长里短的聊了半天,直到绿萼提醒她该去小憩了,她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结束话题,“哀家这里向来冷清,难得有人陪哀家聊天,没想到一聊便到了这个时辰。” 老夫人忙告罪道:“是臣妇疏忽,险些耽误太后午憩,还望太后恕罪。” “哪来的什么罪?哀家谢你还来不及呢。”太后笑着摇摇头,“时辰也不早了,哀家就不留你了,你儿媳在哀家这里你可以放心,哀家会护着她的。” 老夫人忙称不敢,又说了几句后,悄悄给了林如悦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后,在绿萼的带领下离开了兴庆宫。 老夫人一走,太后便对林如悦说:“让你进宫陪哀家这个老婆子,真是辛苦你了。” 林如悦慌忙摇头道:“能侍奉太后是民妇的福分,何来的辛苦。” “哀家平日也没什么嗜好,就是念念经书什么的,你是林相长女,想必是识字的,就帮哀家誊抄一下佛经吧。” 真正的林如悦可是不识字的,若要写出一笔好字那才叫奇了怪了,所以她忙告罪道:“禀太后,民妇不曾习书法,只是在出阁前由嬷嬷教了几个字,誊抄佛经之事民妇恐有心无力,还望太后恕罪。” “你意思是林相竟不曾让人教你习字?那你妹妹为何才学过人?”太后摆明了不信,面上似有薄怒。 林如悦趁低着头,偷偷用力咬了咬舌尖,待疼出泪意来,才装作小心翼翼地样子,跪下答道:“民妇愚钝,请太后降罪。” 她就不信太后不知道她被遗弃在后院十年,在没弄清楚太后到底是什么性子和目的以前,还是继续演戏的好,小白兔虽然软弱无能,但起码无害安全。 足足跪了有好一会儿,才听到太后道:“罢了,起来吧,你先去休息会儿,哀家想想有什么事你可以做。”接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带少夫人去准备好的东阁休息。” “是。”嬷嬷领命,走至林如悦面前,“少夫人请随奴婢同去。” 林如悦忙谢过太后,起身后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随着嬷嬷往东阁而去。 她走了没多久,炎瑾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原来他一直躲在那里,看完了全部。 一看见炎瑾,太后便开口道:“皇上,这个林氏真是臻儿中意之人?哀家怎么就看不出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值得臻儿在意的地方?” 炎瑾坐在她旁边,笑着道:“母后,难道你忘了看人看事切不可看表面?” “你是说她在哀家面前演戏?”太后的凤眼危险的眯起。 炎臻道:“儿臣相信八弟的眼光,母后也该相信才是。” “臻儿心思向来藏得极深,即便哀家抚养他多年,亦不能看透他,只不过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只得继续扮演慈母。”太后冷笑了几声,接着眼里闪过一抹厉芒,看向炎瑾,“皇儿,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梅妃和先皇的……” 炎瑾忙厉声打断她:“母后,梅妃和先皇皆是病故,莫非您忘了吗?” 太后自知失言,立刻讪讪而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哀家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健忘,亏得皇儿提醒,险些说错话。” 炎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道:“朕已经查过,林如悦的确不曾习字,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虽然朕亦不明白为何八弟如此看重她,但想必她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些日子母后便好好观察一二。” “那是自然。”太后点点头,“若是臻儿来要人怎么办?” 炎瑾突然笑了,但眼底却无半点笑意,“来便最好,朕就怕他不来。” “你我皆知臻儿所图不小,区区一个女子,还是有夫之妇,真的能拿捏住他吗?” “看看再说,不过不管他怎么想,这个林如悦都留不得!” “哀家明白了,皇儿放心,皇宫内院里,死个把人很平常。”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回 林如悦尚不知自己的小命儿又被人惦记上了,进了东阁后,便给凌雨使了个眼色,凌雨立即递了个荷包给领路的嬷嬷,嬷嬷接过掂量了下后,小心地收入袖袋,对着林如悦福身道:“少夫人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唤老奴便是。” 林如悦也知她是看在银子份上才这么热情,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礼貌的谢过后,让乔装成丫鬟的凌雷送嬷嬷出去。 两人一离开,凌雨便小声附在林如悦耳边道:“少夫人,刚才我们进来时,奴婢和凌雷仔细观察了下,附近至少有四名高手藏匿,太后派来服侍你的那名宫女绿萼也是个练家子。” 林如悦双眼微眯,用锦帕遮住嘴,小声道:“我知道了,万事小心便是。” 不一会儿,凌雷便走了进来,跟凌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走到林如悦身旁,用伪装过的女声道:“少夫人,要不要去内室休息片刻?” 正巧绿萼走了进来,听到这话便笑着道:“内室昨儿便收拾好了,少夫人先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奴婢,奴婢好及时更换。” “那就麻烦绿萼姑娘带路了。”林如悦也回了一个笑脸。 “少夫人客气了,太后既然使了奴婢来伺候你,你便是奴婢的主子,哪担得起这句麻烦?”绿萼明显是个很会来事的人,说话极有分寸,而且一直挂着微笑。 可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危险,林如悦在听到凌雨说绿萼会武功后便开始提防她,现在见她这般,防备之心更甚。 几人进了内室,果然已经布置好,既不奢华,也不过于简朴,一应摆设都很齐备,林如悦很满意,笑着对绿萼道:“姑娘有心了,布置得极好,我很满意。” 绿萼掩唇轻笑,“少夫人满意便好,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待用膳时奴婢再来。”说完,她便福身退下。 如此知分寸知进退的女子,让林如悦不由暗叹宫里的女人果然不简单,一个宫女尚且如此,那些主子又会差到哪里去? 还好她没嫁进皇宫,宅斗都让她揪心了,再来个宫斗的话,她估计自己不死都要脱层皮,整天忙着自保和算计人,很累的有木有? 凌雨从腰间取出一颗珠子递给林如悦,道:“少夫人,此乃避毒珠,虽然你食过冰莲,按说应该百毒不侵,但宫里人心叵测,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妙,你将它日夜带在身边,如果珠子变色,便说明你周围有毒物。” 林如悦接过避毒珠,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只见珠子通体透明,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乖乖地将它收入腰间,点头道:“放心,我会时刻带在身上的。” 凌雷却在一旁讥讽道:“凌雨,看来你是真的怕被主子丢去蛮荒之地,连压箱子的宝贝都拿出来讨好主母了。” 凌雨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小心我跟抚琴说,让她不嫁你了!” 那次下药事件是真的把司徒灏惹怒了,她哀求了好几天,才求得两夫妻谅解,免了去蛮荒之地开摘星阁分点的苦逼差事,现在凌雷又故意提起,万一主母又想起当日之事生气了怎么办?这货简直太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林如悦一下被凌雷的话勾起当日的回忆,不善的瞟了凌雨一眼,凌雨忙露出一抹谄媚至极的笑容,心里不忘痛骂凌雷这个多嘴的家伙。 凌雷看到她那狗腿的笑容,偷笑道:“我家琴儿才不会被你迷惑,倒是你,四个护卫里就你还单着,看来注定嫁不出去了。” 这话简直是往凌雨伤口上撒盐,气得她差点不顾场合就要冲上去揍凌雷,强忍了好半天,才压抑住想杀人的冲动,用鼻子狠狠地哼了一声,扭头不搭理他了。 “好了,这里是皇宫,不是府里,别闹了。我去躺会儿,趁这时间,你们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林如悦看着这两个只要见面必斗嘴的冤家,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头,径自往塌那走去。 凌雨跟凌雷几乎同时瞪了对方一眼,才退出内室,不忘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林如悦突然很想念司徒灏,算起来这还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特别是有了夫妻之实后,基本上夜夜同眠,就连午间小憩,睁眼也能看到他,可现在只能她一个人睡了,还要连续不知道多少天,姑娘她开始有些不习惯了怎么办? 习惯啊,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现代时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她,第一次尝到了孤枕难眠的滋味。 而此时的司徒灏,也正坐在听风阁的卧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气。 太郁闷了,太讨厌了,已经习惯了每夜佳人在怀,现在却要独自入睡,而且好些天都见不着他娘子,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起身走到榻前,拿起还留着林如悦气息的瓷枕,抱在怀里,用力地嗅着上面属于林如悦的味道,司徒灏无奈地连声叹气。 虽然当初是对林如悦起了兴趣才决定娶她,但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陷进去,还陷得那么深,不可自拔却甘之如饴。 身为摘星阁的阁主,见过的女子也算不少,也曾出于好奇去过青楼,但对那些所谓的花魁清官,却提不起半点兴致,家里虽有四房美妾,可对着她们只有厌烦,连与她们多说几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唯有林如悦,带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就陷了进去,甚至愿意为了她抛弃祖训。 想到这里,司徒灏眼里满是笑意和柔情,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默默地想道:如儿,为夫想你了,你呢?是否也会惦记我? 同一个时间,炎臻也在王府里透过窗望着皇宫的方向,只不过除了想念,还多了些别的情绪。 欧绍阳走过来,叹息道:“王爷,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炎臻却摇了摇头,“本王不能去,越是在意,悦儿便越危险,只能希望她在皇宫里一切平安。”接着,回头看向欧绍阳,“对了,本王让你交代影子的事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他会暗中保护林大小姐的。”欧绍阳回道。 炎臻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便好,毕竟皇宫内本王鞭长莫及,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王爷放心吧,林大小姐亦不是笨人,何况司徒灏不可能没提前准备点什么,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炎臻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再度移向窗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回 步步惊心是深宫(一) 太后果然如她说的一般,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诵念经书,林如悦因为“不识字”,所以没让她誊抄佛经,加上太后觉得她没什么慧根,便让她好好地呆在东阁,没事儿不要乱走。 林如悦巴不得这样,虽然可以走动的范围小了点,而且被严密监视着,但起码不用跟那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的太后周旋,安全得多。 绿萼相当识趣,许是知道自己被防着,除了用膳,别的时候都守在外面,一不偷听偷窥,二不乱走,没有传唤便不进来,闹得林如悦愈发觉得这宫女聪明的让人害怕。 “你说这个绿萼到底想什么?”林如悦压低嗓音问凌雷,凌雨那姑娘虽然爱玩毒,但心思简单,所以这样的事她不会问那姑娘。 凌雷蹙眉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属下暂时看不出,不过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我们只要小心点就是。” 林如悦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才说了没几句,凌雷突然闭嘴,低眉敛目垂首站立,凌雨也同样的姿势,林如悦立刻明白过来,怕是有人突然靠近,忙面容一整,端起桌上的茶杯假模假洋的喝了一口。 茶杯还没放下,门帘便被掀起,绿萼带着笑容走了进来,福身道:“少夫人,太后有请。” 林如悦立即起身,让凌雷留在房里,带着凌雨跟随绿萼往正堂而去。 “民妇参见太后。”进屋后,林如悦恭敬地朝太后行礼。 太后今儿似乎心情不错,不但笑眯眯地免了她的礼,还给她赐了座,待她坐下后,太后道:“少夫人在宫里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谢太后关心。”林如悦忙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谢恩,虽然她一点都不习惯皇宫,也不喜欢这里,但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那就是找死。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状似满意地含笑点头,“兴庆宫还是太冷清了点,你还年轻,跟哀家这个老婆子呆一起难免拘了你的性子,正好今儿天气不错,让绿萼带你到御花园走走吧。” 林如悦一愣,怎么突然让她去御花园?该不会在那有什么阴谋等着她吧? 不能怪她多想,皇宫里的女人就没有简单的,何况自己是莫名其妙被召进宫的,要是中间没有什么原因,谁信?只不过她暂时猜不出皇上和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民妇虽然初次进宫,但也听说御花园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民妇若是去那,会不会逾越?”不想顺太后的意,于是她立刻找了个借口,想婉拒过去。 可惜太后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凤目微凝,沉声道:“在宫里懂得分寸是好事,但今儿是哀家许你过去,谁敢说你逾越?”接着,对着绿萼吩咐道:“绿萼,少夫人是进宫来陪哀家的,也就是哀家要护着的人,若是有人敢对少夫人不敬,不用回禀哀家,直接处置便是!” 绿萼脆生应道:“奴婢遵太后懿旨。” 听完太后的话,林如悦的心蓦地一沉,为什么她会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呢? 虽然这个季节的花不如春夏时节多,但御花园不愧是天子赏花之地,一眼望去,姹紫嫣红,除了秋季常见的菊花,还有很多林如悦完全叫不出名字的花儿,迎风起舞,阵阵花香随风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绿萼是个不错的导游,一边给林如悦带路,一边指着各种花儿给她介绍,语言简单,但通俗易懂,不知不觉,林如悦又多记住了好几种花名。 行至花园中部,绿萼停下脚步,关切道:“少夫人也逛累了吧?不如去亭子里坐会儿?” 林如悦心下暗赞,还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丫头,遂点了点头,由她领着,往不远处的亭子行去。 刚进亭子还没坐下,便看到一位宫装丽人带着几名宫女太监走了过来,绿萼忙低声对她道:“少夫人,这位是皇上的宠妃琴妃。” 哟,还是宠妃呢?林如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琴妃一眼,确实是个容貌艳丽的佳人,只是稍显丰腴了一些,唔,还有妆容太浓,香粉也打太多了,还隔着那么远就闻着那熏死人的香气了,不过没准儿那位皇上就好这口呢?她操那么多心干嘛? 忙收敛情绪,在琴妃走近时,恭敬福身道:“民妇见过琴妃娘娘。” 身后的绿萼和凌雨也立即向琴妃乖乖地见礼。 琴妃却没叫起,而是径自走到白玉石桌前坐下,服侍她的宫女太监立即走到她身后站定,皆垂手不语,就像没看到林如悦几人一样。 林如悦在心里狂骂娘,可偏偏宫里规矩大,这些个贵人不喊你起来你就得乖乖地继续行礼,否则便是冲撞贵人,骂你几句都是轻的,没准儿就要挨板子,所以即便她脚都蹲麻了,却依然得继续忍着。 绿萼的秀眉微蹙,却没有开口,凌雨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但稍纵即逝,心里却将琴妃此举记下了,待回府定要告诉主子,主母哪里是她可以随意欺侮的。 足足过了有半刻钟,琴妃才如恍然大悟般开口道:“哎呀,本宫竟然没注意到亭子里还有旁人,赶紧起来吧。” 林如悦心内冷笑,面上却不显,谢恩道:“民妇谢过娘娘。” 绿萼和凌雨也谢恩起身。 “这位夫人看着眼生,不知是谁家内眷?御花园也是可以随意进来的吗?”琴妃淡淡地扫了林如悦一眼,秀眉挑起,不怒自威。 绿萼忙替林如悦答道:“回禀娘娘,这位司徒少夫人是奉了皇上之名进宫伺候太后的,今日来御花园也是太后恩准的。” 琴妃看了看绿萼,装成惊讶状,道:“原来是太后身边的绿萼姑娘啊,既然你都开口了,想必是真的,只不过御花园乃是皇上和后宫妃嫔赏花之地,司徒老爷虽然曾是太傅,但已辞官隐退,司徒公子又无官位在身,一个无官无爵的普通女眷,来这里怕是不太好吧?” “娘娘所言差矣,司徒少夫人虽然只是普通女眷,但既然进宫服侍太后,便是太后的人,太后掌管后宫,安排手下人来园子里走走,亦无伤大雅吧?”绿萼笑着回敬道。 琴妃脸色明显变了变,看向绿萼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但绿萼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的垂首站立,琴妃碍于太后,发作不得,只得冷哼了两声,站了起来,朝林如悦走去。 看了林如悦几眼后,她突然恨恨地用肩朝林如悦撞去,林如悦下意识便灵敏的躲开,琴妃的身子一下撞到了桌角,被撞的位置刚好是腹部,她当即惊呼一声,捂着肚子便倒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回 步步惊心是深宫(二) 服侍琴妃的几个宫女太监马上跑过来,扶的扶,检查的检查,当看到她面色苍白,浅蓝色的裙子渗出血迹后,众人脸色大变,一个宫女指着林如悦便厉声喝道:“大胆,竟然伤害龙嗣!你可治罪?” 林如悦的脸色也变了,不是那么邪门吧?她只不过出于自保才躲开,怎么就成了伤害龙嗣了?难道傻站着那任她撞? 这个琴妃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水了,哪有人怀了孕还撞人的?就算是陷害,这步棋也走得太臭了点吧? 何况她跟这位琴妃根本素不相识,到底有多大仇怨啊?值得她牺牲珍贵的龙嗣来害她? 甘露殿。 得到消息的炎瑾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上方,眼神不时看向内室,而作为“肇事者”的林如悦则被两名孔武有力的老嬷嬷压着,强迫她跪在下方,绿萼跟凌雨跪在她身后,焦急而担忧地看着她。 林如悦强行压抑住自己想把这两个老不死的踢飞的想法,忍着滔天的怒火,令堂的,她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没对谁下跪过,今天竟然被逼着下跪! 可纵使心里再愤怒再憋屈,也只能忍,谁让现在自己是在皇权至上的封建古代呢?谁让这里是除了皇帝别人都没地位的皇宫呢?谁让陷害自己的人偏偏是个怀着龙嗣的妃子呢? 忍!令堂的,忍不下去也只能继续忍!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跟他们吵,否则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炎瑾不经意地扫了林如悦一眼,眉头轻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不吵不闹,不喜不悲,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却至始至终没为自己喊过一句冤,这个林如悦还挺沉得住气,有点意思,莫非这就是炎臻迷上她的原因? 很快,太医从内室走了出来,炎瑾忙问道:“太医,琴妃怎么样?龙嗣可有保住?” 太医一头是汗的跪下,浑身都在哆嗦,小心翼翼地答道:“启禀皇上,娘娘已经无事,但龙嗣……”猛地一头磕在地上,那“咚”的一声听得人心里发寒,“请皇上恕罪,臣已经尽力了!” 炎瑾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太医面前一脚便踹过去,怒道:“尽力?连朕的龙嗣都保不住也敢说尽力?朕留你何用?来人!把太医拖出去斩了!” 立刻便有两名侍卫领命上前,将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太医拖了下去。 林如悦心猛地一沉,合上双眼,这便是皇权,要你死你就得死,哪怕你是冤枉的!太医何罪之有?他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病都能治?可皇上却根本不管这些,直接拿他泄愤。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眼前,想到太医被拖下去时那瞬间暗淡却难掩委屈和不甘的眼神,林如悦双手紧握成拳。 不,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步那名太医的后尘!一定要想个什么法子扭转乾坤!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听到炎瑾满是威压和怒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氏,你可治罪?” “敢问皇上,民妇究竟犯了何罪?”林如悦蓦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炎瑾。 炎瑾亦紧紧地盯着她,喝道:“冲撞琴妃,害得琴妃腹中的龙嗣不保,这还不是罪吗?” “是罪,而且是杀头的大罪” “你知道便好。” “皇上,民妇话没说完,若真是民妇冲撞了琴妃,导致琴妃腹中的龙嗣不保,那自然是该杀头的大罪,但事实是琴妃无意间撞向民妇,民妇只是出于本能反应才闪避,这才造成琴妃撞上石桌,这样也算是民妇的错吗?” “本能反应?何谓本能反应?林氏,你这是在狡辩!” “皇上可敢让民妇演示一遍何谓本能反应?本能反应只要是人都有,包括皇上在内。” 炎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林如悦亦不躲不避,心无旁贷面对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炎瑾才开口道:“好,朕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演示一遍。” “谢皇上隆恩。”林如悦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机会。 片刻后,四名被炎瑾选出的宫女和太监站成一列,林如悦让四人坐下,然后吩咐他们翘起二郎腿,四人哪里敢,直到炎瑾下令,这才胆战心惊的照做。 林如悦将要来的小铁锤的锤子部分包上厚厚的棉布,然后走到四人面前,对炎瑾道:“皇上,所谓本能本应,是指先天便会的一种行为,譬如动物的繁衍,燕子筑巢,现在民妇便为您演示一种人最基本的本能反应。” 说完,她走到一个宫女面前,趁她不注意,将锤子稍稍用力,敲打膝盖下一公分凹下去的地方,只见宫女的腿立刻就弹了起来,差点踢到林如悦。 紧接着,她又同样的在其他三人不察时敲打他们膝盖,同样的反应出现,几人都不受控制的抬起腿。 众人惊讶不已,四人也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对着炎瑾下跪,惊慌失措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炎瑾摆摆手让几人起来,眼含深意的看向林如悦,道:“这便是本能反应?朕怎么看着像你点中他们几人某个穴位造成?” “皇上,民妇可不懂点穴,敲打的地方亦不是什么穴道,之所以敲打那里他们便不自觉抬腿,是一种本能。”林如悦放下手里的锤子,淡笑摇头,“民妇只是给皇上做个简单的演示,说明人在某些情况下,身体会在未经思考前便先做出反应。一如刚才我敲打他们膝盖,他们脚便自动抬起一样,当琴妃娘娘不小心对民妇撞过来时,民妇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闪避开来。” 说着,她暗暗叹了口气,重新跪了下来,道:“虽然民妇无心冲撞娘娘和谋害龙嗣,但毕竟也是因民妇才导致娘娘失去龙嗣,民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请皇上降罪!” 这便是以退为进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没有健全的法制,炎瑾不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便不治她的罪,但做了那么多,起码不会像那名太医一样冤死了,若在她说了那么多后炎瑾还要处死她,那只能证明这丫是个不讲道理的昏君。 炎臻可是说过这位皇上向来以明君自诩,绝对不会让自己被扣上那样的帽子的。 林如悦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命保住,不过看来皮肉之苦是跑不掉了,也罢,忍吧!只要保住命,以后再想办法报今日被陷害之仇便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回 步步惊心是深宫(三) 炎瑾显然没想到林如悦竟然会来这一出,原先想要借此除掉这女子,没想到她先是用个什么本能反应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让开,而是出于什么自我保护才闪避,接着又来个以退为进,说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摆明了是不给他杀她的借口。 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他依然杀了林如悦,那自己向来圣明的名声势必受影响,可要是不杀她,这个局岂不是白设了?而且这个女子这般聪明,还知道宝藏图的机密,又得炎臻欢心,绝对是留不得的! 脑子里转了几下后,他面无表情道:“朕相信人的确有本能反应,但谁能证明你当时不是故意?”说着,看向服侍琴妃的宫女太监,“你们说,她当时是有意闪开还是无意?” 几人跪下,异口同声道:“禀皇上,奴才(奴婢)亲眼看到司徒少夫人是故意让娘娘撞上桌子的。” 林如悦咬牙切齿地瞪了几人一眼,心下明白炎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当即朗声道:“皇上,他们皆是伺候娘娘之人,正所谓关心则乱,所以他们的证控民妇觉得不可全信。” “那何人的证控可信?你的丫鬟吗?”炎瑾冷笑着反问道。 “民妇带来的丫鬟自然会偏向民妇,也不可全信。” “既然都不可信,也就是没人能证明你当时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来人——” 炎臻的话还没说完,林如悦便快速打断道:“不!皇上,还有一人,既非娘娘的人,也非民妇的人,她的证控才是最可信的。” 炎瑾斜睨她一眼,“你是说绿萼?” “民妇说的正是绿萼姑娘。” 炎瑾突然勾唇笑了笑,然后看向绿萼,眼神深沉,道:“绿萼,你说,少夫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如悦的心已经完全提了起来,她在赌,赌绿萼对她没有恶意,赌绿萼会帮她。 被点名的绿萼朝炎瑾深深一拜后,方才答道:“启禀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带少夫人去御花园赏花,接着遇到琴妃娘娘,谁知道娘娘先是故意刁难少夫人,接着还故意对着少夫人撞过去,少夫人只是出于自保才闪避开来,没想到娘娘收不住劲,这才撞到石桌上。” 听到绿萼的话,林如悦终于松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看来她赌对了,这个绿萼根本就对她毫无恶意,依目前看来,不但没有恶意,而且还帮着她,要不然怎么会把琴妃刁难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只是,她究竟是谁的人?会被太后派来服侍自己,理应是太后心腹才对,可太后是皇上亲母,断不会跟皇上叫板,那么她难道是炎臻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如悦脸色蓦地雪白,完了,这下绿萼岂不是暴露了?太后和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她! 暗自咬紧牙关,心里满是悔意,她干嘛要试探绿萼,干嘛要去赌,这下可把这姑娘给害死了! 炎瑾的眼神闪了闪,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看了绿萼良久,方才说道:“既然绿萼这么说,想来少夫人的确是无心之举,但正如少夫人方才所说,虽是无意,但罪责难逃,来人,先将少夫人及她的丫鬟押进大牢,严加看管,待朕想想再说。” 立刻有侍卫上来,刚要动手,林如悦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寒声道:“不用拉,我自己会走!” 说完,便大步往屋外走去,而作为她贴身丫鬟的凌雨自然也被一应带走。 大牢内,林如悦看着凌雨和凌雷,苦笑道:“抱歉,连累你们了。” 凌雨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戾气,恨声道:“根本不关主母的事,这一切根本都是那个琴妃搞出来的!那个太后和皇帝也是帮凶!” 凌雷小声道:“属下在他们来带走我之前,已经悄悄让人把消息递了出去,相信主子很快便会得知,主母放心,属下二人定会在主子来以前护你周全!” 林如悦一愣,这才知道原来宫里也有司徒灏的人,看来摘星阁的本事远比她想得还要大,不过司徒灏弄个这么大的势力,到底想谋划什么呢?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便被她抛到脑后,管他谋划什么呢,她现在更在意的是绿萼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那个聪明的宫女,她不禁叹了口气。 “主母莫非是在担心绿萼?”凌雨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立刻看了出来,“属下有一事不明,主母怎么会知道绿萼会帮你说话呢?” 林如悦笑了笑,“感觉吧,她太知分寸进退,这样的人一般都有所图,要么就是好的,要么就是坏的,而在我被皇上问询时,我有偷偷看她一眼,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丝笑意,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笑,而是似乎很欣喜。所以我索性赌一把,在当时那种情况,这也是无奈之举,赌赢了便有一线生机,赌输了……虽然最后赌赢了,但却害了她。” 说着,林如悦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悔意。 “她并非主子的人,可为何要帮主母?”凌雨疑惑道。 凌雷嗤笑道:“傻丫头,你仔细想想,这里可是皇宫,除了我们主子,还有什么人有本事放自己的人进来?” 凌雨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八王爷?” 林如悦忙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确定狱卒没有过来时,才慢慢松开手,小声呵斥道:“莫要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凌雨忙不迭的点头,凌雷也难得的没有继续跟她吵嘴,只是将眼神移向牢房高墙上的小窗。 兴庆宫。 太后怒视着下方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绿萼,猛地拍了下桌子,低吼道:“哀家自认对你不薄,没想到你却是个吃里扒外的!说!你到底是谁派来哀家身边的?” 已经快被酷刑折磨得失去意识的绿萼嘴角扯了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费劲地摇摇头,那双总是充满智慧光芒的眸子此刻已经暗淡无光。 “不说是吧?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出来!”太后怒极,对着用刑的太监命令道:“把这个贱婢给哀家丢给小李子,只要不整死,随他怎么玩!” 小李子是指兴庆宫的总管太监李公公,或许因为当了太监,所以心理扭曲,又仗着得太后的宠,玩死了不少小宫女,但都被太后给压了下来,绿萼要是被丢给他,估计生不如死。 绿萼在兴庆宫这么久,哪里不知道李公公是什么样的人,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惧怕,接着眼神一凛,用力咬断舌头,咬舌自尽。 看到绿萼嘴里突然涌出大股鲜血,用刑的太监立刻上去查看,发现她已经咬舌自尽,再探鼻息,发现鼻息全无,遂对太后禀告道:“太后,她咬舌自尽了。” 太后气得把茶杯砸了,恨声道:“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吗?给哀家把她吊到树上鞭尸!哀家要让那个幕后之人知道,得罪哀家有什么下场!” 当林如悦入狱,绿萼咬舌自尽,尸体还被悬在树上惨遭鞭尸的事情传到八王府时,炎臻怒火滔天,一掌将书案击塌,望着皇宫的方向,怒声道:“炎瑾!太后!本王与你们母子势不两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回 步步惊心是深宫(四) 皇宫大牢,审讯室。 林如悦被两名狱卒强制跪在地上,杏眼不带一丝情绪,冷冷地望着坐在上方的炎瑾,一言不发。 炎瑾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和些许赞赏,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如悦,薄唇轻启,道:“少夫人,在这儿可还习惯?” 看见闲人都退下了,本就不愿委屈自己下跪的林如悦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怕裙摆,淡淡地答道:“还好,死不了,有劳皇上关心。” 炎瑾也不计较她擅自起身一事,只是勾起唇角笑笑,道:“少夫人想不想知道绿萼怎么样了?” 林如悦眼里寒光一闪,直直地看着他,沉声道:“她怎么了?”垂在腿边的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炎瑾好整以暇的拍了拍龙袍的衣摆,淡然道:“宫女绿萼公然顶撞太后,被罚后仍不知悔改,甚至意图行刺太后,失败后咬舌自尽,太后震怒,命人将之尸首吊在树上鞭尸五百,以儆效尤。” 什么?绿萼咬舌自尽了?尸体还被鞭尸?林如悦蓦地怔住了,紧接着鼻子一酸,心里溢满悲凉,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不相信绿萼会顶撞和行刺太后,这一切不过是欲加之罪,绿萼是被她连累致死的,如果不是她害的绿萼暴露,这个聪明的姑娘绝对不会死! 绿萼,我林如悦欠你一条命!害死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和眼中泪意,她看了炎瑾一眼,眼神寒冷如冰,“皇上,你今天来不止是为了告诉民妇绿萼已死吧?” 炎瑾一直都在注意她的神情,没有错过她听到绿萼死时的错愕、伤心、自责和悲愤,但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快就又恢复了过来,不但很好的将情绪隐藏,还反过来质问他。 看来这个女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慧,只可惜……他的眼神一冷,杀机顿起。 林如悦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杀机,浑身一震,暗暗咬牙。 怎么办?她被从牢房里叫出来时怕会连累凌雨凌雷,所以不许他们跟来,现在只能自己独自面对对她起了杀心的炎瑾,就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别说干掉炎瑾了,连自保都够呛。 难道她今天注定要命丧于此吗? “子亮……”抱歉,你的娘子没办法再陪你了,若有来生,再续这段情缘吧! 眼角滑落一行清泪,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她放松了身体,准备迎接死亡时,突然身子陷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讶异之际慌忙睁开双眼,入目那张戴着银面具的脸庞,不是司徒灏又是谁? “你……我……”太过惊讶,导致她几乎无法将话给说清楚。 司徒灏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柔声道:“如儿莫怕,为夫来救你了。” 林如悦心里一暖,不觉将他抱得更紧,可转念想起这里是大牢,炎瑾还在那看着呢!慌忙回头看去,却见炎瑾已经倒在地上,凌云正站在他身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看来必是他出手所致。 猛然想到还被关着的两人,她连忙道:“凌雷和凌雨还在牢中,快去救他们!” 司徒灏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放心,凌风已经去了,他们不会有事。”接着,一把将林如悦紧紧搂住,“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当我得到凌雷传来的消息时,吓得心都快不会跳动了,若不是要召集人手以应万全,在得到消息那刻我便已经来找你了!” “我没事,幸好你来了,要不……”林如悦不是个喜欢哭的人,但经历大难不死,难免变得有些脆弱,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而且越掉越凶。 司徒灏看得那是心疼得要命,一边笨拙的用指腹为她擦去眼泪,一边温言哄道:“如儿乖,不哭了,为夫在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看着这两个压根儿没点危机意识,在这情况下还能谈情说爱的人,凌云不觉朝天翻了个白眼,故意咳嗽了两声,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司徒灏也知道这里不是跟娘子培养感情的地方,尴尬地瞪了凌云一眼,然后拥紧林如悦,轻声道:“如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林如悦也很不好意思,都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就开始儿女情长了,真是太不理智了!忙擦去眼泪,止住哭泣,朝司徒灏用力地点点头。 “真乖。”难得看见自家娘子这么乖巧,司徒灏的心就跟被猫抓一样,那是痒痒的难受,可是场合不对,只得压下心底的绮念,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后,搂着她往外面走去。 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那些侍卫不但没有拦他们,反倒为他们让路,直到离开皇宫,一路上遇到的人竟没一个上前问一句的。 林如悦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这地儿是皇宫吧?怎么离开皇宫跟走城门一样那么简单?这不科学啊! 马车里,听到她的疑问,司徒灏笑着解释道:“皇宫现在已经完全被王爷控制,有他的命令,自然没人会阻拦我们。” 林如悦更晕了,不是吧?这意思是炎臻谋朝篡位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如儿,这些日子也把你折腾得够呛,乖,先躺着休息会儿,待回府,为夫再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嗯?”司徒灏将她的身子拥紧,让她的头歪靠在自己肩膀上,亲昵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林如悦也知道其中内情估计一时半刻说不清,加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的确感觉有些疲惫,遂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休息。 司徒灏安静地搂着她,大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柔情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皇宫,宣政殿。 已经醒来的炎瑾坐在龙案前,眼里满是风暴,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坐在下方,状若慵懒的炎臻。 “八、弟!你果然是朕的好八弟!”一字一顿,满是杀意。 炎臻莞尔一笑,抬眸淡淡地道:“臣弟可担不起皇兄如此夸赞。” “你这是谋朝篡位!”炎瑾用力地将龙案上的折子朝他丢去。 炎臻不慌不忙的避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袍,讥讽地看着他,“皇兄可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本王不过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怎么算是谋朝篡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回 步步惊心是深宫(五) 炎瑾怒吼道:“什么你的东西?皇位是朕的!皇宫是朕的!一切都是朕的!” “呵呵……”炎臻忽然发出一阵朗笑,但眼里却布满冰霜,慢慢向炎瑾走去,每走一步都让炎瑾的心慌和恐惧更多一分,“你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当年你跟你的好母后是如何害死本王母妃的?你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跟你的好母后如何害死先皇,并且伪造遗照继位的?六哥啊六哥,本王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 炎瑾的双眼因为受到刺激而瞪得极大,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厉声道:“先皇和梅妃皆是病故,跟朕和母后没有半点关系!你切莫听信他人挑唆,犯下滔天大罪!” “他人挑唆?滔天大罪?哈哈哈……”炎臻高声大笑,直笑得眼角都带着湿润,接着蓦地收起笑容,满含恨意地看着他,眼神如刀,字字铿锵,“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真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可欺不成?” “你跟你母后做事相当干净利落,本王费了那么多年都无法拿到确凿证据,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真以为能瞒天过海?”说着,炎臻朝一旁的侍卫吩咐道:“让欧绍阳和绿萼进来。” 听到绿萼的名字,炎瑾瞳孔蓦地一缩,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还被悬挂在树上鞭尸,为何还会出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欧绍阳和完全无事的绿萼走了进来,对着炎臻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绿萼,抬头让皇上看看,让他看清楚你究竟是人还是鬼。”炎臻淡淡地吩咐道。 绿萼颔首应下,然后抬起头看向炎瑾,笑着道:“奴婢绿萼见过皇上。” 炎瑾的神情大变,伸出手颤抖着指着她,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为何……” “偷龙转凤。”绿萼微笑着答道。 四个简单的字已经说清楚一切,也就是当时在兴庆宫受刑和死去的那人并非绿萼,但是从甘露殿到兴庆宫的途中她都是被人押着的,中途是如何被调包的呢?炎瑾想不明白。 欧绍阳很厚道的帮着解释道:“在甘露殿说出实情的人确是绿萼,但是在去往兴庆宫的路上要经过御花园,早有易容成绿萼的人在那等着,只待押送绿萼的队伍一到,便放出迷烟,让众人恍惚片刻,就这片刻,足够将二人调包。” 炎瑾听完气结,看着炎臻,咬牙切齿道:“你果然够狠!竟然能平白牺牲一个无辜人的性命!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炎臻不在意的答道:“顶替绿萼的本就是个罪人,能有机会让她将功补过,她感激本王还来不及,岂会冤魂索命?何况皇兄手下的人命也不少,怎么也没见冤魂索命?” “朕乃真龙天子,龙气护身,冤魂岂敢靠近!” 炎臻没有说话,欧绍阳却嗤笑道:“真龙天子?皇上,你可知你根本就不是先皇亲子,既非先皇子嗣,算什么真龙天子?不过是个西贝货罢了!” “你胡说!朕是先皇亲子!朕继位也是先皇亲自下的遗诏!”欧绍阳这话的刺激太大了,炎瑾跟疯了一样,目呲欲裂,“来人!给朕将这个胡言乱语的拖下去斩了!” 欧绍阳无奈地耸耸肩,看向炎臻,幸灾乐祸道:“这么点刺激都受不了,我怕我再说下去他真会疯掉,王爷,怎么办?我是继续说还是继续说啊?” 炎臻好笑地斜睨他一眼,道:“该说的怎能不说完呢?” 欧绍阳摸摸鼻子,丢给他一个“你太坏了”的眼神后,转头看着绿萼,绿萼明了的点点头,看着炎瑾,用她独有的脆生生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皇上,奴婢在太后身边多年,而且深得她的信任,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奴婢却知道。你的确并非先皇亲子,而是太后当年阴差阳错与一个侍卫有了一夜,虽然没几天先皇便宠幸了她,但自己肚子里的骨肉究竟是谁的,没人比做娘亲的更清楚。” “不会的!你胡说!朕怎么可能会是孽种?!朕是先皇亲子!先皇亲子!!”炎瑾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脸色青白得吓人,胸口剧烈起伏着,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被人丢到岸上濒死的鱼儿。 “你若还是不信,可以去问太后。”绿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嘴里说着那么残忍的话,嘴角却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 炎瑾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他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炎臻和其他人,也忘了自己被夺了权,忘了他这个皇帝已经有名无实,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马上去见太后,他要清清楚楚的从她口里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孽种,而是先皇亲子! 看着炎瑾跟个疯子一样跌跌撞撞往兴庆宫奔去,炎臻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最后化为鄙夷。 没人知道炎瑾跟太后到底谈了什么,炎臻甚至都懒得派人监听,只是当炎瑾跟失了魂一般离开兴庆宫后,当夜,便传来太后吞金自杀的消息。 还是那个晚上,炎瑾一夜白头。 宫中的妃嫔,除了几个家族已经倒向炎臻的被送出宫以外,其他的全被赐死,至于宫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在炎臻攻入皇宫的当夜就被进行了大换血,凡是忠心于炎瑾的,一律被杀。 这便是皇权,鲜血和人命铺就,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炎臻登基的前一天晚上,炎瑾从他被软禁的冷宫偷跑出来,不知从哪弄了套太监服装,溜进了上朝的千秋殿。 他走到龙椅前坐下,颤抖着手抚摸着龙椅,又看向下方以往群臣站立的地方,心里满是哀戚和悲凉。 他输了,输的那么彻底,输的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根本就不是先皇亲子,有什么资格再说这把龙椅本是属于他的? 炎瑾突然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遍布脸庞,笑声里满是认命和苍凉,满头银发随着笑声舞动着,更显凄凉。 片刻后,他从靴子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去掉刀鞘,双手紧握着刀柄,将闪着银光的刀锋横于脖颈处,接着,眼神一凛,用力一滑—— “只愿……来生不……要生在……皇家……”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回 三人齐聚把酒欢 城郊,司徒府别院,后花园内。 已经登基为帝的炎臻未着龙袍,依旧一身白衣,坐在石桌前,桌上摆满了酒菜, 而司徒灏和林如悦则坐在他的下方。 林如悦双手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着敬向炎臻,道:“如悦祝皇上得偿所愿。” 炎臻笑着摇摇头,举起酒杯一口干掉,然后柔声道:“悦儿就别打趣我了,你我 虽不能做夫妻,但起码算是至交好友,还是直接称呼我名字吧。” 司徒灏的醋坛子又打翻了,用鼻子哼哼了两声,斜睨了他一眼,道:“还是称皇 上的好,礼不可废啊。” “既然礼不可废,为何朕来了多时却未见你下跪请安?”炎臻淡淡地回敬道。 “是你说微服出巡,不用多礼的。” “朕是对悦儿说的,并未包括你。” “你……” “好了!”林如悦纠结地低吼一声,无力掩面,为什么这两个男人只要一碰面就 跟斗鸡一样,非要斗来斗去才舒服呢? “娘子,是他不对在先!”司徒灏嘟起嘴,拽着林如悦的衣袖开始撒娇卖萌。 林如悦嘴角一阵狂抽,一巴掌拍过去,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是某男那委 屈的模样,就跟被抢了糖葫芦的两岁孩童一般,让人哭笑不得。 炎臻看着两人的互动,暗自叹息了一声,再度斟满杯中酒,独自饮下,以此掩饰 心里的羡慕和苦涩。 女人总是对他人情绪变化比较敏感,林如悦立即发现炎臻的不妥,亦明白他为何 这样,只可惜她的心只有一颗,既然已经住进了司徒灏,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对 炎臻,她唯有说声抱歉。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故意转移话题,试图改变现 场有些僵着的气氛。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然后炎臻极有风度的对司徒灏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还是由阁主一一说明吧。” 司徒灏朝他挑了挑眉,也不客套,慢慢说起了当天的情况。 原来当炎臻得知宫中之事后,便决定提前动手反了炎瑾,正好司徒灏也决定进宫 救人,因为他知道炎臻想要那个皇位,本着对炎瑾和太后的不满,他潜入王府找 到炎臻,要求合作。 炎臻本还有些犹豫,但司徒灏言明此举只为替林如悦报仇,绝对不是趁机逼他放 手,炎臻这才答应了下来。 当晚,凌雷跟凌云便悄悄潜入西郊的禁卫军大营,干掉统领后,夺了他的大印, 再由凌雷易容成他的样子,拿着欧绍阳伪造的圣旨,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杀向 皇宫。 京兆尹本就是炎臻的人,在接到他的命令后,立即带领人马要求皇城内所有居民 关门闭户,不得外出,在禁卫军进城后,立即封锁城门,整个皇城便成了一个不 能进也不能出的牢笼。 而这些年炎臻早在宫中各处安插了人手,摘星阁的好手亦倾囊而出,在炎臻的帮 助下混进宫里,配合那些内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的将各个宫殿的 主子控制住,并将其他人等全部就地格杀,只除了炎瑾所在的太极宫。 在炎瑾去大牢审讯林如悦时,欧绍阳和凌风便带着人将太极宫快速拿下,同时, 司徒灏带领着摘星阁三大护卫和炎臻手下的影卫,将皇家暗卫全部揪出,就地处 决,至此,整个皇宫都落入炎臻之手。 在当炎瑾也拿下后,炎臻将早就准备好的太后与人私通的证据,以及炎瑾并非先 皇子嗣的证据,以密函的方式递到每个朝臣府里,那一半早就忠于他的朝臣自然 是快速相应,而另一半看到那些证据后也不敢再吱声。 自古以来什么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就算炎瑾是明君,但就冲他非先皇子嗣这一条, 便没有资格再坐那个位置,至于其他被发配边疆的王爷,早就看炎瑾不顺眼,加 上这几年炎臻一直偷偷与他们来往,恩威兼施下,自然不会对他继位发出异议。 这便是这次宫变的全部过程,炎臻其实早就准备就绪,只不过炎瑾的所作所为逼 着他将一切提前,而司徒灏的帮忙,更是让一切进行得更加顺利。 听完司徒灏的话,林如悦连续啧啧了好几声,相比历史上那些谋朝篡位的王爷, 炎臻真心算是个不错的,最起码以最小的死伤夺得了胜利,尽管那些死在这次宫 变里的人不少,而且有些的确无辜,但这也没办法,历来皇权更替都是如此,没 有不死人的,相比兵临城下血流成河,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想到刚才司徒灏说炎臻和欧绍阳和绿萼几句话便差点将炎瑾逼疯的事情,林如悦 激动的说道:“你说绿萼没有死?” 炎臻笑着道:“她很好,现在是负责宣政殿的领头宫女,你若是想见她,随时进 宫便是。” 知道绿萼没死的消息让林如悦心情大好,她还是很欣赏那个聪明的女子的,只是 皇宫那地方,她真心不想再去了,有心理阴影了啊,当即摇头道:“知道她好就 行了,宫里规矩太多,我还是不去了。” “没错,那地方见人就下跪,规矩一大堆,咱不去!”司徒灏当即附和,还不忘 挑衅地看了炎臻一眼,想拐她娘子进宫?没门儿! 炎臻从腰上取下当日林如悦交还给他的玉佩,递给她,笑着道:“以后你若是要 进宫便拿着这块玉佩,无人敢拦你,亦无人敢要你下跪。”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林如悦哪里肯接?当即婉拒,但炎臻却不肯收回,神色黯 然道:“悦儿,是不是我做了皇帝便不再是你朋友了?连朋友之间的友情馈赠都 不愿收下吗?” 友情馈赠个屁!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司徒灏在心里暗骂这大尾 巴狼,刚要出声,林如悦却心软了,将玉佩收了下来,看着炎臻,道:“既是这 样,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司徒灏气得脸都黑了,但被林如悦一瞪,什么脾气都没了,只是哀怨地看着她, 就差身后没多长根尾巴配合着摇一摇了,整个一忠犬。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回 皇帝就是不一样 炎臻见她收下,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微笑,完全无视一旁醋意滔天的司徒灏,对她说道:“悦儿,对于林庸一家,你有什么想法?” 林如悦的秀眉顿时蹙起,她差点都忘了这茬了,现在炎瑾倒台,作为他忠实走狗的林庸已经没了倚仗,只能等死。 自古以来,每个新君上位,都会将忠于前任的大臣一一诛杀,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炎臻就算再面如谪仙,可到底不是仙,已经成为一国之君的他自然不会留下林庸。 现在炎臻问她这个问题,估计是怕她不忍吧。 只不过她可不是原本那个林如悦,对这家人没有半点感情存在,那对无良夫妻跟那个蛇蝎妹妹死便死吧,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忍?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笔账要跟林夏氏母女算算。 “他们人现在何处?”林如悦问道。 炎臻答道:“相府已被抄家,林庸及其家眷全数被押入天牢等候处置。” 林如悦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说起来我也是林庸的家眷,要不要把我也扔进天牢等候处置啊?” 炎臻还没开口,司徒灏先急了,喝斥道:“胡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已经是司徒府的人,跟那个林府没有半点关系,谁敢抓你先问过我!”说着,还不忘威胁地看了炎臻一眼。 炎臻失笑摇头道:“我怎么也不可能伤害悦儿的,放心,为免麻烦,已经把你的名字从林氏族谱里摘除了,从此林府没有你这个人,他们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司徒灏难得的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就该这样,那破地方本来就跟他娘子没有半文钱关系,那些人是死是活关林如悦什么事? 林如悦对着炎臻露出一个满含感激的微笑,这份情谊她真的不知道拿什么回报,只能默默祈求上天,让炎臻能早日遇到他的真命天女,得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我想见见林夏氏和林如蕊,可以吗?”看向炎臻,她征询道。 炎臻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司徒灏却皱眉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如儿,见她们干嘛?想收拾她们的话我让凌雷凌雨去便是,别脏了你的手。” 林如悦冲他笑笑,解释道:“我要弄清楚姨娘的真正死因,知道内情的人只有林夏氏,至于林如蕊,她三番两次对我下杀手,我总得讨点利息回来。” 司徒灏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为夫陪你一道去,万一那两个女人发起疯来,有我在也稳妥点。” 炎臻道:“天牢不是普通地方,就算她们发疯也伤不到悦儿,有那么多人守着呢。” “说句实话,皇宫的防备也就那样,你忘了我曾两探皇宫都无事而返吗?”司徒灏摆明了瞧不起那些狱卒和守卫的能力。 炎臻苦笑摇头,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那么高深莫测的武功,可以把戒备森严的皇宫当自家后花园溜达的? “去天牢一事不急,在这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处理。” 司徒灏和林如悦同时诧异地看着炎臻,异口同声道:“何事?” 炎臻抬眸淡淡地扫了司徒灏一眼,道:“你摘星阁阁主的身份还是保密为好,但你那病秧子的身份可以解除了吧?总不能总让别人在背地里议论悦儿早晚要守活寡,这样的话你听得,我可听不得。” 林如悦没有说话,只是询问的望着司徒灏,她知道他之所以装成病秧子的模样是为了迷惑别人,但究竟要迷惑谁,她就不得而知了,也没有问过,现在炎臻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但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他的决定,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自家相公一见着外人就晕厥的高超演技了。 司徒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算炎臻不说,他也准备伪造个名医出来,然后散布他病愈的消息,反正已经没打算做皇帝了,现在的皇帝也换了人,炎臻不是炎瑾,不会对那藏宝图感兴趣,也就没了继续伪装的必要。 只是自己的身份太尴尬了,万一哪天被炎臻给查出来,他是会无视还是跟其余的炎氏族人一样,要对前朝的皇嗣斩草除根呢?毕竟他已经不再是皇医八王爷,而是当今天子了,想法亦会不同。 没有哪个皇帝能放任前朝皇嗣舒坦的活着,何况自己手里还握有藏有前朝秘宝的藏宝图,这个威胁对于皇帝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厢愁眉不展,那厢的炎臻却以为他不愿,当即微带愤怒地看着他,语气也重了几分,“你就宁愿看着悦儿被人戳脊梁骨吗?” “不是。”司徒灏立刻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我之所以一直扮作病弱,是因为司徒府有个宿敌存在,怕万一被他发现了遭来不测。” 这话半真半假,炎氏的确是纪氏的敌人,连纪氏的江山都抢了,只不过他没说得那么明白罢了。 炎臻蹙眉,带着疑惑看了司徒灏几眼,确认他的话不似作假,开口道:“司徒府的宿敌是何人?要不要我帮忙?” 司徒灏摇头婉拒道:“不用,其实都是祖上积下的恩怨,或许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淡了,待我回府与爹商量下再说吧。”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就算看在悦儿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司徒灏后槽牙又开始发痒了,前半句他听着还有那么一丝丝感动,这个情敌虽然总对自家娘子有企图,但人品还是不错的,就算两人是对手,但也是良友,可听到后半句,那一丝丝感动全没了,剩下的全是对这没安好心的大尾巴狼的鄙夷。 做了皇帝就是不一样,果然脸皮变厚了,连挖墙脚都越来越直接了。 又闲话了几句,眼看时辰也不早,炎臻毕竟是新登基,不好在宫外呆得太久,遂依依不舍的告辞了。 他一走,司徒灏便一把将林如悦拦腰抱起,林如悦一边反抗一边怒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啊?” “昨儿娘问我她什么时候能抱孙子,为了实现娘的愿望,所以为夫决定以后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得闲,便努力让娘抱上孙子。”司徒灏不在意她的挣扎,笑得贼兮兮的。 林如悦臊红了一张脸,气得就差没往司徒灏脸上吐口水了。 呸!明明是你受了炎臻的刺激,所以起了色心,还非得拿老夫人来做借口,发指!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回 炎臻严拒欧绍阳 皇宫,宣政殿。 着上龙袍后多了几分威严的炎臻坐在龙案前,蹙眉看着面前的折子,一身官服的欧绍阳恭敬地立于下方。 现在的欧绍阳已经不再是个普通幕僚,而是尚书令,官居正二品,亦算宰相,却是宰相中官位最高的,林庸奋斗了那么多年,还将自己亲生女儿都牺牲了,也不过只是个从二品罢了。 良久后,炎臻放下折子,右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沉默不语。 欧绍阳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上前道:“皇上,可是有何不妥?” 炎臻叹了口气,捡了几份折子递给他,道:“兵部、吏部、工部都在跟朕要银子,户部却说国库空虚,没那么多银子,自先皇登基,四海升平,亦无征战,这些年也没见着天灾,朕就不明白了,户部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还有那位崔尚书,说朕新登基,应该减赋三年,大赦天下,朕的六哥在位也不过三年多,怎么没见他递过折子让炎瑾减赋?这是在欺朕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呢?” 欧绍阳将那些折子草草的看了一遍后,重新放回龙案上,嗤笑道:“他们这是在试探呢,看皇上是个什么性子,以后才好见风使舵。”接着,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虑,“先不管户部到底有没有银子,要治理天下,银子确实不能少,虽然这些年我们也筹集了不少,但只是杯水车薪,万一外敌进犯或是遭遇天灾,银子是个大问题,何况皇上还要对那些有功之臣一一封赏,这可是原先就承诺了他们的。” 炎臻冷笑连连,“都是一群不省心的!”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即便明知他们是群喂不饱的白眼狼,该给的还是得给。” 欧绍阳也知道炎臻很郁闷,忙劝道:“皇上,毕竟你才刚即位,就暂且忍他们一时吧,等到根基稳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帐是一定会跟他们算的,不过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银子。” “臣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允。” 炎臻眼睛一亮,忙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欧绍阳犹豫了下,方才开口道:“皇上可还记得前朝留下的宝藏?” 炎臻脸色一下就变了,怒斥道:“你是要朕去打司徒府藏宝图的主意?不行!且不说有没有那张藏宝图,便是有,那也是他们的东西,朕要是那么做,与炎瑾又有何分别?何况司徒灏是悦儿的夫君,朕若是动了司徒府,那岂不是连悦儿也一起动了?不行!绝对不行!” 欧绍阳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叹息道:“所以臣才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允,皇上对林大小姐的情意臣很清楚,但现在皇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八王爷,而是掌握着整个凤翔王朝的一国之君,此一时,彼一时,皇上总该为了大局考虑才是。” “朕就算不做这个皇帝,也断不会去动悦儿!这件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炎臻厉声道。 欧绍阳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开始盘算该怎么找银子,司徒府不能动,户部和那些个贪官总可以动吧?他就不信弄不来银子! 司徒府,密室。 “灏儿,爹不想再说什么了,你已经娶妻,是个有担当的男儿了,相信你自己做事懂得分寸,既然你都决定了,就依你的意思办吧,只要日后不后悔便是。”司徒老爷面无表情的说道。 司徒灏脸上划过一抹喜色,跟司徒老爷冷战了这么多天,他终于松口了,忙感激道:“孩儿不会后悔,谢爹的成全。” 司徒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让他离开,待司徒灏走后,他突然冷笑了两声,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第二日,便有一云游的神医登门,说自己可以医治司徒灏的病情,在替他把脉后,神医开了药方,让他每日按时吃药,配合药浴和针灸,最多一月,便可将旧疾去除,以后不会再受病痛之苦,并且也不会短命。 老夫人大喜过望,除了应付的诊金,还多送了神医千两纹银,并且拉着林如悦去西山寺庙拜佛还愿。 消息很快被有心之人传了出来,不出三天,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司徒府的嫡子遇到了神医,所以旧疾痊愈,不再是短命的病秧子了。 这下,整个皇城都震惊了,有替女儿上门说媒的,有找神医去自己家看病的,有跑来一辨真假的,总之,司徒府的门都快被人给踏破了。 最后,司徒灏忍无可忍,直接对外表明自己幸得正妻不离不弃,所以此生绝不另纳妾侍,专宠林如悦一人。老夫人也对外表示,儿媳秀外慧中,她作为婆婆很满意,就随儿子的意,不会为儿子另行纳妾。 林如悦瞬间成了整个皇城女子羡慕的对象,哪个大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偏她那么走运,竟然可以得到相公的独宠。当然了,嫉妒的,不服气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林如悦上有婆婆护着,下有相公宝贝着,即便那些女人再费心机,也没办法接近司徒灏。 司徒府,玉挽阁。 玉可卿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眉宇间满是苦楚,再有十天她便要出嫁了,嫁给那位宋公子。 虽然这些日子她都深居简出,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一心爱慕的表哥终于痊愈她很开心,但表哥却公开表示只要表嫂一人,就连老夫人都站在他们那边,这让她很难过。 乔思宇慢慢走了过来,看着脸上挂满哀伤的玉可卿,眼里闪过深情和不忍。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会找时间过来看看她,尽自己的能力关心她,却再也无法在她脸上看到笑容,这样的玉可卿让他一颗心都痛了。 “表小姐。”压下情愫,露出一抹微笑,他走了过去。 正在沉思中的玉可卿见着他,忙起身行礼道:“见过乔公子,不知乔公子找卿儿有何事?” 这句话让乔思宇心里很不舒服,难道非要有事才能来见她吗?他每次过来,玉可卿都会说同样的话,而且那明显疏离的语气和举止,让他很是挫败。 他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难道非要让他挑明吗? 按捺住心里的烦闷,乔思宇说道:“表小姐,你真的甘心嫁去宋府吗?” 玉可卿浑身一震,接着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黯然道:“不甘心又能怎样?婚期已经定下,不嫁也得嫁。” “我可以帮你!”乔思宇急道。 玉可卿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帮不了我,能帮我的人却不会帮我。” “我可以!”乔思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抓起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和讶异,压低了声音道:“相信我,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玉可卿闻言停止了挣扎,愣愣地望着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回 天牢探访恶母女 这里是天牢,如无必要,相信谁都不想来这里。 阴森,诡异,空气里还能闻到阵阵血腥气,耳边听到的,不是犯人那凄厉的喊冤声,便是某个重犯被施刑,那皮鞭发出让人心颤的“啪啪”声,和受刑者无助的哀鸣声。 司徒灏陪着林如悦一同走了进去,随行的还有炎臻特意派来的一个官员。 应该是炎臻跟官员说了什么,所以他对着两人的态度带着讨好和谄媚,但在面对那些狱卒时,为官的架势便全开,打着官腔让狱卒领路去往林夏氏和林如蕊被关押的地方。 狱卒哪敢怠慢,虽然对林如悦和司徒灏的身份有些疑惑,但在官员出示了皇上手令后,吓得一个劲地作揖,直到来到牢房前,身子都是缩着的,连头都不敢抬。 关在牢房里,一身囚服,憔悴到林如悦几乎都认不出的林如蕊,一看见她便猛地扑过来,一手抓着牢门,一手拼命地试图抓住她,口中怒吼道:“贱人!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虽然两人相距甚远,她根本就不可能碰到林如悦,但气愤的司徒灏还是连忙将娘子护到身后,犀利地双眼直指向她,浑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官员被吓到了,这两尊可是大神,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炎臻不得扒了他的皮?忙对狱卒道:“还愣着干嘛?给本官好好的收拾下这个刁妇!” 狱卒也被吓到了,本就对林如蕊之举不满,现在得了长官的命令,立即从腰上解下鞭子,“啪啪”两鞭子便抽了过去,怒骂道:“竟敢对大人放肆,你不要命了吗?” 林如蕊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苦,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天牢几乎将她逼疯,现在又被鞭子抽,手快速地缩了回去,抱着被打伤的胳膊便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坐在墙角的林夏氏心疼女儿,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小心地查看伤口,一边对着狱卒骂道:“我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我女儿是相府千金,哪里是你这样的粗鄙之人可以动手的?待我告诉我家老爷,再上报皇上,定要你的命!” 狱卒嗤笑道:“进了天牢的都是钦犯,早晚要被砍头,比我这个粗鄙之人更低贱!你那相府都被抄了,哪来的相爷和三品诰命?还想要我命,爷爷我告诉你,皇上早晚要你全家的命!” 林夏氏被他的话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当视线移向林如悦时,眼里满是恶毒和恨意,指着她,怒道:“都是你!都是你这小贱人!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着你,早该让你去陪你那个贱人姨娘!” 司徒灏怒了,刚要上前收拾她,林如悦却拉住他,慢慢地走到牢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夏氏,冷冷地说道:“你终于承认姨娘的死与你有关了。” “就是我杀的又怎么样?谁叫那个不知耻的贱人跟我抢老爷?我不止杀了她,还将她弃尸荒野,让她的尸身喂了野狗!我要让她永不超生!”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出去,所以林夏氏豁出去了,将自己当年的恶行完全说了出来。 林如悦虽然不是何氏的女儿,但亲母被人如此糟践,她亦感同身受,对着狱卒冷声道:“打开牢门!” 狱卒不敢,忙询问地看向官员,官员忙上前劝道:“少夫人,这可使不得,这俩疯妇万一伤着你,下官没法跟皇上交代啊。” “不用多说,皇上那自有我担着,你开门便是。”林如悦是打定了主意要进去收拾她们。 官员还在犹豫,司徒灏开口道:“烦请大人开启牢门,放心,有我在,自会护住我娘子的。” 听到他这么说,官员咬了咬牙,又唤来两个孔武有力的狱卒,这才让人开了门。 一走进牢房,林如蕊便再度朝她扑了过来,不用林如悦动手,司徒灏一脚过去,林如蕊便被踢飞,身子重重地摔向墙壁,最后倒在地上,口中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夏氏大惊失色,忙奔过去抱着她,大声地唤道:“蕊儿,蕊儿,你怎么样了?”然后怒瞪着司徒灏,“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竟也下得去手!果然跟那贱蹄子一样,都那么恶毒!” 司徒灏冷冷地道:“你该庆幸她的手没碰到我娘子,否则就不是一脚那么简单了。” 林夏氏见从他那讨不到好,遂对着官员怒道:“他不过是无官无爵之人,凭什么在这里猖狂?你们就不管吗?” 官员冷哼了两声,“这两位可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的,即便无官无爵,收拾个把犯人,又有何大碍?” 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林如蕊突然爬了起来,两眼闪着光,“皇上,皇上是八王爷,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说着,便向着官员冲了过去。 狱卒一直注意着她们,看到她扑过来,二话不说便一鞭子抽过去,直抽得林如蕊哭爹喊娘。 “嚎什么嚎?嚎丧吗?皇上岂是你能见的?”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他最喜欢的蕊儿啊,我是要当皇后的!”林如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跟疯了一样又哭又笑,还走到林夏氏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娘,女儿要做皇后了!王爷已经是皇上了,本宫就是皇后了!” “蕊儿!慎言啊!”林夏氏吓得忙捂住她的嘴,这样的话是能乱说的吗?要是传到炎臻的耳朵里,林如蕊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林如悦突然笑了,对着官员道:“大人,她刚才的话你可听清?” 官员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本官听得很清楚,定会一五一十禀明圣上。” 那几个狱卒也是聪明人,忙异口同声道:“吾等也愿作证。” 司徒灏好笑地拍拍她的头,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冒称皇后,还敢自称“本宫”,这个林如蕊的命这下是彻底的保不住了。 林夏氏亦不是笨人,立即知道了她话中之意,冲到她面前,痛心疾首道:“蕊儿再怎么样也是你亲妹妹,都是一家人,你这个做姐姐的不但不救她,反倒害她,你的心到底是有多黑?” “我心再黑也不及你们母女半分!”林如悦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布满寒霜,“你杀我姨娘时可想过自己心有多黑?你宝贝女儿三番两次对我下杀手时,你可想过她心有多黑?你将我丢弃后院十年不闻不问时,可想过自己心有多黑?现在说什么一家人,你们何曾拿我当过一家人?既然你们不仁,我为何要对你们义?”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回 人作孽便不可活 林夏氏似乎被骂傻了,足足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慢慢转头看了眼被两名狱卒强压着跪在地上,依然叫嚷着自己是皇后的林如蕊,她缓缓闭上双眼,面如死灰。 在林如悦刚想转身离去之际,她突然猛地一下跪了下来,低下了那骄傲的头颅,带着一丝哀求,道:“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蕊儿对不起你,但我求你,求你救她一命!” 不管林夏氏如何恶毒,然后嚣张跋扈,但此时,她仅仅是个想要救下自己孩子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对最痛恨、最看不起的林如悦下跪,还用了“求”这个从没用过的字眼。 可惜,她的慈母情怀没有感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官员和狱卒是已经在天牢这里看过太多悲欢离合,心已经变硬了,而司徒灏本就是冷情之人,虽是女婿,但林夏氏既不是林如悦的亲娘,又对林如悦百般陷害,他怎么可能对她产生爱屋及乌的心理,要不是怕自己暴戾的一面吓着林如悦,依照他的脾气,这对母女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她唯一想要感动的对象林如悦,也是个爱恨分明的主儿,断不会为了她此刻呈现的一点母性,便做下放虎归山的愚蠢之事。 “你想要我救她?”林如悦面无表情道。 林夏氏以为有戏,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只要你能救蕊儿,我下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你的大恩大德!” 林夏氏并不知道炎臻中意林如悦,但做了多年主母的她还是有些眼色的,从林如悦竟然能得到炎臻的首肯进到天牢,而且林府满门下狱,林如悦却可以独善其身这些事看来,这个她向来不放在眼里的庶女,远比她想的有本事的多,或许只有她才能救林如蕊。 “若是要拿你的命换她的命呢?你可愿意?” 林夏氏一怔,接着用力点头道:“我愿意!只要蕊儿平安,我……我愿意一死!” 林如悦忽然笑了,笑容绚烂无比,宛如三月春花绽放,官员和狱卒不由看呆了,司徒灏连忙挡住他们视线,一个满是寒意的冷眼过去,众人连忙低下头,只是在心里感叹这位少夫人笑起来真的极美。 “真真儿是母女情深,你果然是个好母亲。”说着,她笑容蓦地一收,浑身绽放着慎人的寒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夏氏,“可就是你这个好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不惜牺牲无辜的庶女,还助纣为虐帮着亲生女儿谋害庶女,若不是这个庶女运气好,此时怕早已去地府与她的姨娘团聚了!你说,我怎么饶了你们?我如何能饶了你们?” “你……”林夏氏呆住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就等着属于你们的报应吧!”丢下这句话,林如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司徒灏冷笑着,扫了已经无力瘫坐在地上的林夏氏和还在那发疯的林如蕊一眼,转身追着林如悦而去。 官员亦不敢久留,让狱卒丢下林如蕊,接着锁上牢门,离开了。 从关押林夏氏母女的牢房出来后,原本该离开的林如悦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那名官员,道:“大人,民妇还想去看看林庸,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她原本没打算去看林庸的,但或许是因为刚才面对那对母女时勾起了心底的恨意,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个逼着亲生女儿服毒的“好父亲”。 司徒灏没有异议,只是将视线瞥向那名官员,官员犹豫了下,心想反正皇上也没说不许他们探视别人,索性做回好人,没准儿他们还能记得自己的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呢? 于是,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那边环境有些差,要不二位稍坐片刻,本官让人把林庸带来,这样可好?” 林庸是必定砍头的,所以关在死囚那边,那边不止环境差,而且因为犯人只能在牢房里吃喝拉撒,所以那味儿…… 官员可不敢怠慢了这两位,这才提出将林庸带出来。 林如悦点头应下,官员立即使了个狱卒去提林庸,自己则亲自带着两人往专门供狱卒休息的房间走去。 早有腿脚快的狱卒前去打点,待到几人进房间时,原本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清扫了一遍,两人和官员刚坐下,便有两名狱卒奉茶过来。 “这里环境简陋,茶水亦非好茶,二位见谅。”官员带着歉意开口道。 林如悦不在意的摇头道:“无妨,大人有心了,待见着皇上,民妇夫妻定会为大人美言几句。” 官员喜不自胜,连声道谢,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锁链的声音传来,这代表人犯林庸已经带到,他立即收起方才谄媚的神情,端正表情,坐得笔直。 “禀大人,人犯已经带到。”狱卒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林如悦夫妻,于是对着官员复命。 官员板着脸点点头,让狱卒将林庸带到跟前,然后看向林如悦,表情明显变得柔和起来,道:“少夫人,人已经带到,有何想问的便问吧。” “民妇谢过大人。”林如悦礼貌地起身冲官员福了福身,官员连称不敢当,接着她重新坐了下来,看向林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父亲大人,好久不见。” 林庸自打入狱,虽然没受刑,也没少他的吃喝,但是周围都是死囚,日夜都能听到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加上死囚牢房那边的环境恶劣,养尊处优多年的他哪里受得了? 这才没几日,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人也起码苍老了十几岁,眼睛下方有着厚重的黑眼圈,披头散发,满脸胡渣,原本还是个中年美大叔,可现在呢,走出去一定会被人误认为是叫花子。 许是这次入狱让他受到太大打击,整个人似乎有些痴痴傻傻的,双眼空洞无神,站在那里就跟座木头雕像,林如悦说的话他就似没有听到一般。 林如悦微微蹙眉,官员是个聪明人,立刻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天牢里收押的朝廷大员不在少数,因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而天牢这里的环境又……所以不少人都跟他一样,进来没多久就变得痴痴呆呆的。” 林如悦明了的点头,在这种环境下,别说一个养尊处优的朝廷大员,就算一个普通人,呆久了估计也会疯的,能挺住的都是心里素质特别好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林庸明显不是这类人。 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林如悦也没心情再问他什么了,跟官员说了声后,便离开了天牢。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林如悦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开帘子,幽幽地望着车窗外的蓝天。 林如悦,你看见了吗?害你的人都得到报应了,你可以安心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回 又是一场阴谋到 林庸最终被炎臻判了斩首,林夏氏和林如蕊作为犯官家属,原本是要流放,但林夏氏在得知林庸被斩的事情后,在被流放的前一夜,先是将已经疯癫的林如蕊活活掐死,接着自己咬舌自尽,并在气绝前用鲜血在牢房的墙上写下一行血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林如悦知道这一切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锦瑟去了趟寺院,花重金在佛前供了两盏长明灯,不是为了死去的林夏氏母女,而是为故去的何氏和真正的林如悦。 随着林府的覆灭,一切的阴霾都已经散去,林如悦准备开始全新的生活,但一切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转眼又过去十日,柳絮已经被改换了身份,嫁给凌风为妻,而抚琴也跟凌雷终成眷属,唯有锦瑟,因为凌云被司徒灏派了出去,所以婚期延后,待到他回来,便是两人成婚之时。 林如悦跟锦瑟的感情无疑是最深的,姐妹要出嫁,嫁妆自然不能省,她将自己从林府带来的嫁妆匀了一半给她,那三千两压箱底的银子也拿出了一千两,锦瑟哪里肯要,说自己只是个丫鬟,哪里配那么厚的嫁妆? 但林如悦很坚决的说道:“锦瑟,你我相扶十年,情同姐妹,这些东西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是拒绝的话,我会生气的。” 司徒灏也劝道:“你就收下吧,要不然你家小姐真要生气起来的话,遭罪的不知你,还有你家姑爷我。” 林如悦娇嗔地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我是那种小心眼会迁怒的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只不过你一生气我就会担心着急,那可不就是遭罪吗?”司徒灏连忙讨好道。 林如悦哭笑不得,锦瑟看到小姐和姑爷感情那么好,甚是欣慰,也就不再拒绝,只是说这些东西就当暂时存在她那的,如果林如悦有需要,随时可以拿去。 这回林如悦还没开口,司徒灏便率先佯怒道:“你家小姐哪会需要这些?她要什么尽管问我要便是,我的都是她的。” 林如悦点头道:“没错,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司徒灏一怔,随即啼笑皆非的捏了下她嫩滑的脸颊,宠溺的说道:“什么叫你的还是你的?不应该说你的也是我的吗?” 林如悦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我是女子,属于弱势群体,当然要多为自己考虑下,万一哪天你移情别恋了,起码我还能有些东西防身不是?” 司徒灏半真半假的怒道:“胡说什么?为夫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林如悦撇撇嘴,捋了捋额上掉落下来的几缕碎发,“那可说不准,谁叫你魅力大呢,那么多喜欢你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迷了去。” 司徒灏被她的话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不过终究还是乐的成分多点,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林如悦吃醋,顾不得锦瑟还在那,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狠狠地亲了下去。 锦瑟掩唇一笑,连忙离开,并且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给这对有情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入夜,乔思宇隐匿身形,悄悄来到后花园一处无人住的屋子里。 进了屋后,也不开灯,径自往内室走去,待进了内室,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能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他走了过去,恭敬道:“属下见过老爷。”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正是司徒老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黑夜中,他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很好,东风也就这两日了,你做好准备。” “是。”乔思宇点头应下后,神情变得有些踌躇不定,犹豫了一会儿复又开口,“老爷,那门婚事……” “呵呵……”司徒老爷笑了起来,眼带揶揄地看向他,“放心,你的心思我清楚,你把这件事办好,我自会让你得偿所愿。” 乔思宇面露喜色,连声谢过。 司徒老爷挥挥手,道:“先回去吧,记住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等到乔思宇离开,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上弦月,幽幽道:“灏儿,不要怪爹,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好。” 两日后,司徒灏刚陪林如悦用完早膳,凌风便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看他表情便知道定有好事,司徒灏跟林如悦说了声,便随着凌风去往密室。 密室内,司徒老爷和乔思宇早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两人进来,司徒老爷便严肃的说突然接到消息,位于柳城的摘星阁分舵遭受不明人士袭击,不但损失惨重,而且分舵的舵主也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情况紧急,作为阁主的司徒灏必须亲自去一趟柳城,他刚想去跟林如悦说一声,乔思宇开口道:“主子,事态紧急,柳城距离皇城又甚远,不如由属下去禀明主母,主子还是迅速带人去柳城吧!” 凌风也附和道:“没错,就算快马加鞭,去到柳城也需两日,主子,反正思宇也不去,就让他去跟主母说吧,顺便也让凌雨和凌雷过来,事态有些严重,我们几人还是一同陪主子前往为好。” 司徒灏摇头道:“让凌雷过来便是,至于凌雨,还是留下来保护如儿吧。” “灏儿,现在你媳妇儿已经不再有危险,反倒是柳城那边危险重重,还是把凌雨一起带着吧,要不为父不放心。”司徒老爷提出异议。 司徒灏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乔思宇去听风阁将凌雷和凌雨都唤了过来,几人也不久留,草草换了身衣服,便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千里马,往柳城而去。 林如悦却压根儿不知道司徒灏已经离府,乔思宇叫走凌雷和凌雨时,也只是说有事找他们,并未言明真相。 林如悦本就是个好奇心不重的人,也没多问,只当几人真是有事,去帮锦瑟参考花样,让她绣自己的嫁衣去了。 局已经布下,又一场针对林如悦的阴谋缓缓拉开序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抓到现行如悦怒 一直到了晚膳时间,司徒灏还是没回来,就连凌雨和凌雷也没见着人影,林如悦好生纳闷,这几个人跑哪里去了? 抚琴推门进来,问道:“小姐,要传膳了吗?” 锦瑟知道林如悦在等司徒灏,于是替她回答道:“再等等吧,姑爷还没回来呢,对了,凌雷去哪了你知道吗?” 抚琴撇了撇嘴,郁闷的说道:“不知道,一天都没见着他的人了,鬼知道死哪儿去了。” 林如悦跟锦瑟相视一笑,打趣道:“小丫头,想凌雷了就直说,都嫁给他了那么黏糊。” 抚琴一跺脚,嘟嘴道:“小姐,你就知道欺负奴婢!” 锦瑟笑着道:“你就知足吧,小姐肯欺负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见着小姐欺负过别人吗?” 林如悦佯怒道:“锦瑟,你这是夸我还是挤兑我呢?” “奴婢绝对是在夸小姐,抚琴,你说对不?” “对!就是夸!” 几人又调笑了几句,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但是司徒灏他们还是没回来,林如悦心想估计他们有事要忙,便让抚琴传膳,草草吃完后,便去了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司徒灏回来。 直到天黑了下来,锦瑟进来掌灯,司徒灏却依然没有回来,林如悦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快过了。”锦瑟点亮桌上的灯,答道。 林如悦皱眉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子亮还没回来?” “小姐,要不奴婢去问问?” “去哪问?问谁?”林如悦说的很无奈,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司徒灏的了解还是不够深,主要是两人一直都在一起,而且他都跟狗皮膏药一样,时刻黏着她,还是第一次出现由她去找他的情况,一时之间,她还真有些无从下手。 锦瑟也皱起眉头,她还真不知道该找谁问,姑爷自打病好了,几乎时刻都呆在听风阁陪着小姐,宋大夫也离开了,偏偏凌雷和凌雨这两个熟悉姑爷的人又不在,该去哪问才好呢? “姑爷会不会在老爷那里?”锦瑟猜测道。 林如悦想了想,这倒是有可能,于是说道:“你让抚琴去怡鸿阁看看,不要多说多问,不管子亮有没有在那,都尽快回来。” “好,奴婢这就去。”锦瑟领命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去怡鸿阁看情况的抚琴回来了,一进屋便黑着脸,那脚步重的,似乎地板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样。 林如悦疑惑地问道:“抚琴,你这是怎么了?” 抚琴望着她,良久不说话,被问得急了,竟然掉下泪来,抽泣道:“小姐,姑爷……姑爷他……” “他怎么了?”林如悦被吓到了,声音都有些发颤,心想莫不是司徒灏出了什么事? “他……他在玉挽阁!跟表小姐亲亲热热的喝茶聊天呢!” “抚琴,切莫胡说!你都打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锦瑟忙喝止道。 抚琴急了,“哪里是听来的?是我亲眼看见的!两人都搂到一块儿了!” 林如悦呆滞了片刻,接着站了起来,抬脚便往玉挽阁而去,她不相信司徒灏会这么做,若他真的跟玉可卿有情,怎么会宁可让她嫁人也不娶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要亲自去看一看。 刚进玉挽阁的院子,便被一个婆子拦住,“老奴见过少夫人,不知少夫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林如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锦瑟便直接上前两步,喝斥道:“少夫人是主,你是仆,哪有奴婢质问主子的道理?让开!” 婆子却扭扭捏捏不肯让开,眼睛还一直往屋子那边瞄,见此情景,林如悦心里开始不舒服了,莫非司徒灏真的跟玉可卿在里面行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还专门让个婆子在院子这守着。 “让开!”这回发话的是林如悦,她浑身气势全开,眼里寒光四射,吓得婆子立刻让到一旁。 让锦瑟跟抚琴看着婆子,她独自走到屋子那,犹豫了一下,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一把推开房门。 房内没有人,但里屋似乎有动静传来,她放缓脚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司徒灏不是那种人。 但当走到里屋的帘子前,她的脚步蓦地停住了,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男人满是柔情的哄着女人,女人欲拒还迎的娇嗔,再加上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人是不是的娇喘,这代表着什么还用说吗? 她猛地推开房门,便看到司徒灏正跟玉可卿在塌上滚作一团,两人的衣服都已经半敞,真真儿是风月无边,活色生香。 被司徒灏压在身下的玉可卿第一个看见林如悦,吓得一把推开司徒灏,惊慌失措道:“表嫂……” 被她推开的司徒灏也转过头来,一看见她便脸色大变,慌忙下榻,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急道:“如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只是脱了衣服抱在一起聊天吗?”林如悦表情淡淡的,语音亦没有起伏,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只是忍住不发。 “不是,我们只是……”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继续吧,就当我没来过。”丢下这句话,林如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夜,听风阁紧闭院门,任司徒灏怎么求都不开门,到最后,司徒老爷和老夫人也被惊动了,全都来到听风阁,在得知一切后,两人痛骂了司徒灏一顿,接着好言相劝,让林如悦开门。 门开了,但出来的却是抚琴,她手里提着两块巨石,冷冷地看着众人,特别是看着司徒灏时,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 众人刚想进去,她却将石头看似轻松地砸了过去,众人慌忙闪开,那如雷般的响动,让众人皆不敢再出声,被她的蛮力吓得倒退了几步。 “小姐让奴婢转告各位,今夜不会开门,一切留待明日再说,老爷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奴婢告退。”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司徒灏一眼,说完后,便重新关上大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回 休书一封离府邸 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刚醒来准备起身,便有下人大惊失色的进来禀告道:“老夫人,不好了,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你说清楚!”老夫人急了,连外套都来不及着上便翻身下榻。 “刚才听风阁的丫鬟过来禀告,说昨晚半梦半醒时便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但也没细查,待到清晨起来便发现原本住在隔壁的抚琴和锦瑟都没在房里,她以为是去伺候少夫人了,但当她去到里屋时,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寻遍了整个听风阁,都没有看见少夫人和那两名丫鬟,只在书房的书案上找到一张纸。” “什么纸?可有拿过来?赶紧给我看看!”老夫人忙道。 下人立刻从怀里掏出折好的纸递过去,老夫人连忙展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竟是一封休书,立据者为林如悦,而被休弃的则是司徒灏。 休书写得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愿相公相离之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最后更附上了两句诗——君既无心我便休,自请下堂断烦忧。 署名是林如悦。 老夫人拿着休书良久,最后狠狠地将休书拍在桌上,怒声道:“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快!” 司徒府现在是怎样的人仰马翻林如悦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现在正坐在太极宫里。 没错,这里便是炎臻的寝宫太极宫。 昨夜她回到听风阁后,便让锦瑟将一直留在府里的追星叫了过来,让他安排三人连夜离开,更留下了一封休书。 亲眼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滚床单,说不伤心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林如悦是个很理智的人,即使心已经碎成两半了,也不会像别的女人般大哭大闹,她只有一个想法,便是离开。 她早就说过,如果司徒灏移情别恋,那她便会休夫,走得远远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她就是这么做的。 她知道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让她走的,即便知道是儿子做错了事,顶多骂他几句,便会让她原谅他,可她不想原谅,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怎么原谅? 在现代,林如悦最恨的便是结婚后出轨的人和小三儿,偏巧司徒灏就犯了她的忌讳,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跟玉可卿滚床单,也不管他是自愿的还是另有原因,但既然已经碰了别的女人,那她就不要了。 林如悦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一星半点的暧昧,当初若不是司徒灏雷厉风行的清理后院,那她也不会给他机会,只是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当初明明死活不肯接受玉可卿,转眼两人却亲热的滚起了床单,当中的原因她不愿意去想,也懒得去想,她只知道司徒灏背叛了两人的感情,背叛了两人的婚姻,既然他不对在先,就怪不得她休夫离府了。 追星很快便安排三人趁夜离开了司徒府,原本是想先找个客栈落脚,但追星这孩子太实在,直接将她送到了皇宫,所以,她也只好先在这里呆着了。 “小姐,我们这样贸然离开似乎不大好吧?不管怎样,你总该听姑爷解释啊,有时候眼见的也不见得是真的,这还是你告诉奴婢的呢。”锦瑟担忧地道。 昨夜林如悦写休书时她便不赞成,就这么离开府邸她更是不赞同,但林如悦毕竟是主子,主子都决定了,她这个做奴婢的也只有遵从,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竟然进了宫,炎臻对小姐的心思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跟炎臻扯上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也接受了不少林如悦带来的先进思想,但她还是根深蒂固的认为女子嫁了人还是该以夫君为重,而且她也不相信那么疼爱小姐的姑爷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可现在小姐在气头上,不管不顾的又是休夫又是离府的,她也不敢劝得太明显,只得小心翼翼地劝上几句,希望她能冷静下来,早点解开误会的好。 林如悦冷哼一声,“对,眼见的的确不一定是真的,但我就是不爽,你别劝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女人离开男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你若是舍不得凌云,可以自己回去。”说着,又看向抚琴,“你也是,要是舍不得你家凌雷,你也可以走。” 锦瑟和抚琴同时跪下,满脸哀戚,异口同声道:“奴婢不走!” 林如悦也知道自己的话重了,有些迁怒的成分在里面,遂调整了下心态,扶起两人,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心情不好,所以说得过分了点,你们别介意。” 锦瑟红着眼圈,摇头道:“奴婢怎会介意?不管怎么样,奴婢总归是要陪着小姐的。” 抚琴也泪眼朦胧的附和道:“奴婢也是,当主子的都这样,做下属的又能好到哪里去?都说物以类聚,奴婢也要休了凌雷!” 林如悦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个比喻不恰当,凌雷虽然话多了些,欠揍了些,但总体还是不错的,你可别学我休夫,凌雷好不容易才娶了你,他会哭死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见他出现,他又能好到哪里去?”抚琴愤愤不平道。 闻言,林如悦蹙眉思索,昨夜听风阁整出那么大的动静,连老爷和老夫人都惊动了,可是凌雷三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们一直是陪在司徒灏左右的,这不科学啊。 凌云是被派出去了,不在很正常,可这三人难道也被派出去了吗?司徒灏曾经说过,四大护卫是贴身跟随他的,如无大事,绝对不会全部派出去,若真是将四人全部派出去了,那便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可要真是出了大事,司徒灏还会有心情跟玉可卿卿卿我我?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他若是纨绔子弟倒有可能,但一直以来他的表现说明他并非这样的人,就算演戏也不可能将角色扮演得这么彻底,何况他已经扮演了病秧子和摘星阁阁主两个角色了,再多一个的话,不怕跳戏吗? 这是不是表示,昨夜的事情真的另有内情呢? 不过很快,林如悦便将这个念头抛开了,管他有没有内情了,反正休书已经写了,也离开司徒府了,不再挂着司徒府少夫人的名号,不用再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丝鸟,还是先享受下这难得的自由再说吧。 所以说,林如悦童鞋,其实你就是为了自由才故意做了这些事的,对吧?对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回 炎臻重金送如悦 当炎臻下了朝回到太极宫时,便看见林如悦挺悠哉的坐在书架前看书,一点都没有弃妇的模样,他漂亮的双眉顿时蹙起。 昨夜的事闹得那么大,追星也知道了个大概,在送林如悦进宫后,等他一起身便告知了全部情况,当时就把炎臻给气得够呛。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成全他们,谁料司徒灏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被林如悦抓了个现行,若不是追星和心腹太监拼命拦住他,他当时就要冲去司徒府找司徒灏问个明白。 不过过了些时候,冷静下来一想,便觉得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司徒灏连他稍微对林如悦亲近一点都要吃醋,怎么可能跟另一个女人发生苟且之事呢? 就算他真的有心移情别恋,也没道理找玉可卿,都在一个府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稍微有点大脑的男人都不会选在娘子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除非司徒灏傻了。 不过他潜意识里倒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了,这回可不是他对别人的娘子有企图了,而是那位夫君自己放弃的,这样天大的便宜,干嘛不捡?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在没查清楚真相之前,他不会做趁火打劫的事情,而且他也担心林如悦会想不开,这不,刚下朝,连衣服都没换,便急匆匆的回太极宫了。 慢慢走了过去,炎臻犹豫着开口问道:“悦儿,你还好吧?” 林如悦见他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朝他福身道:“如悦见过皇上。” 炎臻哪里舍得她对自己行礼,忙抬手道:“在我面前无须这样。” 林如悦直起身子,俏皮地对他笑笑,“其实我也挺烦这样的,不过这里是皇宫,你好歹也是皇上,不行礼的话怕招人话柄。” “放心,能在这里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有人乱说的。”说着,炎臻警告的看了看那几名宫女和太监,几人忙跪下保证自己绝不会乱说,他这才收回目光,带着几许柔情和关切看向林如悦,“悦儿,昨夜的事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没有。”林如悦两手一摊,满脸的无辜。 炎臻啼笑皆非的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希望,看着她,略带试探地问道:“要不你先在宫里住些时日?” “不要。”林如悦干脆利落的摇头,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这个举动让某男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炎臻闻言低下头,掩去眼里的苦涩和挫败,即使被司徒灏伤了心,她也不愿给自己个机会,连多在他身边呆几日都不行。 林如悦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干脆了,似乎让炎臻下不来台了,连忙解释道:“自打上次进宫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便有些害怕这里。” 炎臻眼睛立刻亮了亮,原来她不是不愿跟自己呆一起,而是上次的事让她后怕了,抬头看着她,笑道:“悦儿不用担心,现在的皇宫已今非昔比,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不敬。”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即便我们私交不错,但在这里你是皇上,我只是个寻常民妇,就算别人明面上不敢对我怎么样,但背后定会招来闲言闲语,这样于你于我都不好。” “可是现在林府已经没有了,你也离开了司徒府,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林如悦莞尔一笑,“天下何其之大,哪里去不得?” 炎臻被她的笑容闪了神,突然似重新认识了一次林如悦,这样充满自信的笑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恍惚间竟觉得她本该如此,洒脱大气,不该困守后院,亦不该困守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里。 “悦儿,你……”炎臻欲言又止,待看到她询问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将挽留的话语咽了回去,唤来太监耳语了几句,太监领命离开。 很快,太监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炎臻打开托盘上罩着的锦缎,将上面放着的一叠银票递给林如悦,“出门在外,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我劝不了你,亦不想劝你,这些银票你收好,权作我的一份心意。” 林如悦一看,银票上的金额都是一千两,这一叠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忙推辞道:“我不能要。” 炎臻佯怒道:“你若不收,便是不拿我当朋友。” “我没有,只是这些银子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要。” “悦儿,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国之君,区区几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一个女子,在外面无依无靠,不多备些银子,万一遇着什么事怎么办?或者你希望我陪你一道离开?”炎臻轻飘飘的丢下一枚炸弹。 林如悦摇头不迭,怎么能让炎臻陪她一起走?先不说孤男寡女同行会造成不便,而且他可是皇帝,丢下朝堂不理陪她一起走,这算个什么事儿?她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是什么误国的红颜祸水。 犹豫了下,她将银票收起,朝炎臻感激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炎臻淡笑着摇头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言谢。”说着朝她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还挺希望你说让我陪你一起走的,可惜你只要银子不要我。” 这话说的可是有些暧昧了,林如悦装作没听懂,打了个哈哈混过去,转移话题道:“如悦还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成全。”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开口便是,还有,不要再叫我皇上,我不喜欢听。”炎臻蹙眉道。 林如悦无奈地点头应下,心里却在腹诽,你本来就是皇上,还不让她叫,难道直呼姓名?算了吧,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要是叫习惯了,惹来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她让锦瑟和抚琴先退下,又让炎臻挥退其他人,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才开口道:“锦瑟和抚琴我就不带走了,麻烦你先将她们安置在宫里,等那人找你要人时,你再送她们回府。” “你要独自离开?那怎么行?”炎臻不悦的看着她。 “抚琴已经成婚,而锦瑟的未来夫婿回来便会娶她,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颠沛流离,而且坏人姻缘可是会被雷劈的,你也不想我遭天谴吧?” “胡说什么?你怎会遭天谴?”炎臻皱眉喝斥道。“而且你独自上路,我不放心,这两个丫头虽然对你忠心,但却无功夫傍身,遇着事情护不住你,反倒可能变成累赘,不带也好。这样吧,你将追星带着,有他在,应该可以护你周全。” 林如悦纠结地看着他,她连最要好的锦瑟都不带,怎么会带上一个男人?忙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怎么说也是女子,身边跟个男人算什么呀?” 炎臻一愣,也是,追星可是男子,若是被人问起,如何解释?可他始终不放心林如悦单独离开,想了想,走到书案前,写下一道密旨,盖上玉玺后交给她,道:“那你把这道密旨收好,如果碰着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便拿出密旨找当地官府,定会护你周全。” 这个还真是有些用处,林如悦这回没有拒绝,谢过后小心翼翼的将密旨收好。 就在她收东西的时候,炎臻突然问道:“悦儿,你真的相信他移情别恋吗?” 林如悦一怔,然后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炎臻愣了愣,接着摇头失笑,心里却开始不厚道的幸灾乐祸了,司徒灏啊司徒灏,这回可有得你受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回 子亮归来怒冲冠 在林如悦离开皇城的第三天,终于处理完一切事宜的司徒灏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府便被司徒老爷唤至密室,当得知他跟乔思宇做下的一切,以及看到林如悦写下的那份休书时,他几乎控制不住怒气做出弑父之事。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他猛地双手一拍书案,在红木书桌上留下两个深深的手掌印,双眼通红地怒视着司徒老爷。 司徒老爷面无表情道:“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累?我不能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抛弃祖训不顾,纪氏的江山不能拱手送给炎氏!” 司徒灏怒极反笑,“我早说过我不屑做什么皇帝,而且炎氏当年能改朝换代,并非什么你说的狼子野心,而是被我那不争气的祖先给逼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司徒老爷气急,怒其不争的瞪着他,“妄论祖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早就查得清清楚楚,纪氏之所以失去江山,皆是因为当年在位的先祖鱼肉百姓,任由贪官污吏横行,这样的皇帝如何能得到民心?如何能坐稳江山?就算没有炎氏,也会有别人揭竿而起,根本怨不得人!” “就算当年你先祖有错在先,但那也掩盖不了炎氏谋朝篡位的事实,况且你天纵奇才,绝对能重现当年纪氏的辉煌!我不能看着你被女色所迷,置祖宗遗训而不顾!” “爹,其实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借着从龙拥趸之功,恢复当年司徒一族的声望和的地位吧?”司徒灏冷冷地说道。 司徒老爷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之意,怒道:“胡说什么?司徒一族数代人都是纪氏的追随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纪氏!”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我也很清楚。”司徒灏冷笑连连,“你故意支开我和几名护卫,唆使思宇和卿儿演戏让如儿误会,气得她写下休书离开,现在还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呵呵,你为我好就是往我心窝子里捅刀子吗?我现在就去找如儿,你想反炎氏就自己慢慢反吧!即使是从龙之功,最多也不过封王,你那么忠于祖训,干脆自己去做皇帝好了!” 丢下这句话,司徒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室,随他回来的三名护卫复杂的看了司徒老爷一眼,皆转身离开,追随司徒灏而去。 乔思宇住处。 凌雨一进门,不等司徒灏吩咐便不客气的对乔思宇出手,乔思宇慌忙应战,凌雨边打边骂道:“你爷爷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还敢还手?姑奶奶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我凌雨两个字就倒着写!” 凌雷在一旁落井下石道:“凌雨,你那些个小宠物呢?怎么不丢出来?你该不是还想留手吧?” 凌雨一听这话,立刻从袖袋里放出喂养许久的毒蛇蜘蛛,对着乔思宇便招呼过去。 乔思宇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又要闪避凌雨的攻击,又要闪避那些个有灵性的毒物,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刚想逃,凌风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一个掌风便将他逼回原地,冷冷道:“走什么?慢慢享受吧。” “没错,凌雨打完就该你小爷我上了,思宇你可千万要挺住了。”凌雷狞笑着活动手上的关节。 司徒灏自打进屋就坐在那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几名护卫欺凌乔思宇,眼神深邃,面无表情,让人无从得知他在想些什么。 乔思宇实在招架不住了,匆忙避开凌雨和那些毒物,纵身跃到司徒灏面前,猛地跪下,垂首道:“主子,属下自知有罪,也不敢奢望主子原谅,还望主子给我个痛快!” “你想要本尊给你个痛快?”司徒灏淡淡地开口,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是!但一切与表小姐无关,希望主子能放过她,属下便死而无憾!”乔思宇对着他重重地磕了个头,刚想自行了断,一个东西打开他欲拍向天灵盖的右手。 那东西,竟是个茶杯。 “是不是本尊最近太仁慈了,你们便忘了本尊是什么身份了?”司徒灏薄唇轻启,平淡无奇的语气,背后却暗藏杀机。 乔思宇浑身一震,他怎么可能忘?摘星阁的阁主之所以那么神秘,那是因为凡是见着他的都死了,司徒灏从不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便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司徒灏当了这么多年的阁主,真正亲自动手不过三次,三次皆是灭门,原本那几个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望的门派,瞬间血流成河,从上到下数百条人命,无一幸免。 那血腥的场景让乔思宇都有些不忍,但司徒灏却一身黑袍,安静地站在血泊里,神情淡然,似乎自己不是来灭门的,而是来看风景的。 一个如此冷血的人,在面对属下的背叛时,怎么可能给他一个痛快?亏他还想着自杀来为玉可卿求情,现在看来,不止他跟玉可卿,或许连司徒老爷也躲不开司徒灏的雷霆之怒。 乔思宇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 凌雨嗤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竟然敢背叛主子设计主母,你死九次都难脱其罪!” 凌雷也气得够呛,但比起担心林如悦,他更担心自家媳妇儿,主母把她也带走了,这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媳妇就这么没了。而且经此一事,抚琴那丫头怕是自己都给恨上了,他当时怎么就不先去跟抚琴交代一声再走呢?否则也不会让乔思宇的算计得逞了。 凌风也很生气,他还担心凌云回来发现锦瑟不在了怎么办,那个木头是个一根筋的,除了司徒灏谁都不给面子,要是知道了一切,搞不好就直接冲去找司徒老爷的麻烦了,怎么说司徒老爷也是司徒灏的爹,要真闹成那样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凌风,带他去刑堂,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司徒灏缓缓地站了起来,“凌雨,你去玉挽阁,看好玉可卿,她若不见了,本尊唯你是问!” “是,属下立刻就去!”凌雨领命离开。 司徒灏接着看向凌雷,道:“你随我去趟怡鸿阁。” 怎么说玉可卿也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女,既然要处置她,于情于理都该先跟老夫人交代一声,但也只是交代而已,哪怕老夫人再不舍得,玉可卿他也不会放过。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回 难得一片慈母心 怡鸿阁,内堂。 当老夫人得知司徒灏来了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挥退下人,然后看着走进来的司徒灏,缓缓道:“灏儿,你来了。” 司徒灏亦挥手让凌雷下去,如何一挥袍子,坐在她身旁,沉声道:“娘,您应该知道儿子此番来是为了何事。” “娘自然知道,卿儿这次的确做得太过了,竟然不惜抛开女子最重的名节,跟思宇联合演了这出戏,把悦儿气走,为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老夫人阖上双眼,表情黯然。 “我决定取消她跟宋府的婚事,然后将她送回老家,待过段时间,再重新给她订门亲事,皇城这里,我是决计不会让她再呆下去了。” “只要你能留她一条活路,娘便别无所求了,娘知道你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简单,装了这么多年的病秧子,也辛苦你了。” 司徒灏闻言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喃喃道:“娘……”她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演戏?这些事情一直都是瞒着她的啊。 老夫人微微一笑,睁开眼睛,慈祥地看着他,“娘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没钝,既然你跟你爹一直在演戏,又刻意瞒着我,我便当我不知情,陪着你们演戏好了,灏儿,不,不该叫你灏儿,你本名应该是纪子亮吧?” 这下司徒灏真的坐不住了,面上满是惊疑,怎么连他不是司徒灏而是纪子亮的事情老夫人都知道?这些事老爷子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的啊,她从何得知的呢? 老夫人似看出他所想,解释道:“原本我是不知情的,但自打你幼时离府一年后回来,我便看出你并非灏儿,虽然小孩子长着长着就会变,可是不是我的亲儿,我这个做娘的岂会认不出?当时我只以为是老爷怜我幼子早亡,所以找了个孩子来安慰我,直到你十岁那年,我无意间偷听到老爷与你的谈话,才知道你是纪氏血脉,老爷之所以让你顶了灏儿的身份,一方面是为了我,另一方面应该是为了保护你吧?” “娘,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司徒灏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笑着打断他,“为何还待你如亲生孩儿一般,对吧?”看到他点头,老夫人突然抬起手摸摸他的头,眼里满是慈爱,“我虽不是你亲娘,但养育了你那么多年,早已拿你当亲生孩儿了,我跟灏儿母子情薄,若没有你陪在身边,恐怕我早已撑不下去。” 司徒灏鼻头一酸,拉住老夫人的手握在手里,哽咽道:“娘,只要你不嫌弃,我便是你的亲儿,定会孝顺你,服侍终老。” 老夫人眼圈也红了,拿锦帕擦了擦眼角,欣慰道:“好,好,娘就等着你尽孝。” “娘!” “好孩子,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在娘心里,你就是娘的孩子,娘一定会永远支持你!” “娘——”司徒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声声的唤着娘,强忍住泪意,将头埋在老夫人的怀里,一如儿时。 虽然老夫人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知道老夫人必是看出这一切与司徒老爷有关,这才说出这番话,她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即便司徒老爷是她的夫君,她还是会站在儿子这一边。 帮理不帮亲,这句话说出来很简单,但要做到真心不易,何况司徒灏并非老夫人亲子,老夫人却坚定的选择站在他这边,除了对他的信任以外,更多的是一份可贵的慈母心。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司徒灏暗下决定,此生定会好好侍奉孝顺老夫人,否则他真是枉为人。 玉挽阁,内堂。 玉可卿看着面无表情的凌雨,苦笑道:“凌雨姑娘,你可否告诉我,表哥准备怎么处置我?” “表小姐,奴婢岂会知道主子的心思,等主子来了你便知道了。”凌雨不带情绪的说道。 她一直都看这个表小姐不顺眼,整天跟谁欠了她多少银子没还一样,苦着个脸,翠竹那件事虽是翠竹擅自做主,但若不是她整天唉声叹气自怨自怜的,一心护主的翠竹又怎么会恨上林如悦和兰心妍,继而对她们痛下杀手呢? 虽然这些事算起来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追根究底,还是她先种下的因,这才有了后面的果。 这回更过分,竟然跟乔思宇做出那样的事情,真是想嫁给主子都想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玉可卿看出凌雨不待见她,缓缓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办法,我只不过想陪在表哥身边,哪怕做妾都无所谓,可为什么我这点小小的愿望就是无法达成呢?” 凌雨没有回答,即便她能说出一堆的理由来反驳,但是如何收拾玉可卿是主子的事,在主子没来之前,她看好这个女人就行,不用跟她多说什么。 玉可卿没有等到凌雨的回答,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其实一直很羡慕表嫂,论相貌,论才艺,她样样不如我,但是表哥却偏偏对她情有独钟,甚至为了她,把我的翠竹都……” 玉可卿想起翠竹,眸子里盛满泪水,“这些年我一直在司徒府寄人篱下,对我最好的便是翠竹,纵然她有千般不是,打了罚了便罢了,为何要她的命?都是林如悦的错!如果不是她,翠竹便不会死!表哥也不会如此对我!” 说到最后,向来温婉可人,连说话都怕语气重了的玉可卿竟然面露狰狞,声音蓦地提高,尖利得吓人。 凌雨忍不住要说话,却听到一个满是寒意的男声从门口传来:“翠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就算没有如儿,我也不会娶你,自始自终,我都只拿你当妹妹看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司徒灏沉着俊脸走了进来,双手背于身后,看向玉可卿的眼神布满寒芒,“你若是没有行今日之事,嫁去宋府是你最好的选择,宋公子才貌过人,也应承了我不会纳妾,必会一心一意待你。可现在,你即便想嫁过去也不可能了,如此歹毒心肠,为了对付别人竟连名节都可以不要,你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宋公子?” 看到司徒灏,玉可卿的眼睛顿时一亮,忙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拉着他的袖子,急切道:“不嫁最好,卿儿只愿一直陪着表哥,不做妾做外室都行,只要表哥偶尔能来看看我,卿儿便知足了。” 一旁的凌雨简直想骂娘了,听听,这叫什么话?哪有女子如此不知廉耻,上杆子去做外室的?若不是碍于司徒灏在场,她真想把玉可卿毒哑算了,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司徒灏突然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趁玉可卿被笑容所迷之时,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她,冷冷道:“你不配!” 你不配!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又是杀伤力巨大的三个字,玉可卿被打击得面色雪白,连续退了好几步都无法稳住身形,最后扶着桌子,身子无力而缓慢的滑向地上。 此刻,她终于承认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司徒灏了,一颗芳心错付,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回 炎臻忍痛断情丝 为悲剧的大雨天巧克力加更 司徒灏这回没有再玩夜探之举,而是找了欧绍阳,由他带着,大摇大摆的进宫的。 能在不惊动府里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两个丫鬟离开司徒府,可以帮林如悦做到这一点的人唯有炎臻,他可没忘记府里还有个炎臻的眼线藏着,在知道林如悦离开后,他便第一时间去花圃找追星,不出意料的发现追星已经不见了。 原本当时就准备进宫找炎臻要人,但是想了想,还是先把乔思宇和玉可卿处置完的好,以绝后患,至于司徒老爷那,反正他狠话已经放下了,若司徒老爷还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他不念这些年的父子情了。 宣政殿。 欧绍阳将司徒灏带进去后,便规规矩矩的退下,林如悦还是他亲自送走的,焉能不知司徒灏此次进宫为何,除了在心里暗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外,他只能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个痴情种。 司徒灏也不对炎臻行礼,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如儿在哪?” 炎臻也不计较,径自批着折子,头也不抬的答道:“悦儿是你娘子,你这个做夫君的怎么反倒跑来问我这个外人?”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相信司徒灏不会做出喜新厌旧之事,但心里终究不舒服,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儿竟然被他伤得要离开皇城,不给司徒灏一点颜色看看,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司徒灏也不恼,他知道炎臻必然知道林如悦为何离开,这才对他迁怒,开口解释道:“那天如儿看见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模样故意误导她,这些原本也不该跟你说,你告诉我如儿在哪,我跟她当面解释清楚。” 炎臻放下手里的毛笔,平静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就是你手下的人帮她离开府邸的,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我敬你是君子,切莫做出趁火打劫之事,让我看不起你!”司徒灏带着几分怒气说道。 炎臻轻轻地摇摇头,起身离开龙案,走到他的面前,双手背于身后,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悦儿的确是我的人带出府的,但她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炎臻!”司徒灏怒了,以为他是在装傻,气得连名带姓一起唤他。 “阁主勿要动怒,君无戏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炎臻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退却之意。 司徒灏危险地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似乎的确没有撒谎,联想起他刚才的话,蹙眉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的意思是她曾经来过,但后来又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告诉你。” 炎臻点头道:“没错,阁主猜测得很对,她不愿告诉我,我又怎么好勉强呢?” “你竟然放心让她独自离开?” “我又不是悦儿的夫君,哪有立场让她留下?”炎臻说着,突然挑眉揶揄地看着他,“对了,我都差点忘了,悦儿已经休夫,你似乎也没有立场问她去了哪里。” 那张休书司徒灏看了,当时就气得一掌把书案给劈了,现在炎臻旧事重提,摆明了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看他的笑话。 在心里痛骂了炎臻这个大尾巴狼好几句,司徒灏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道:“自古从来没有女子休夫一说,那休书根本就做不得数,如儿依然是我明媒正娶的唯一妻子!” 炎臻优雅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阁主莫非忘了我是皇上,只要下道圣旨,女子休夫便能名正言顺。” “你!”司徒灏气结,他从来没想此刻一般讨厌这个大尾巴狼,心里甚至想如果炎臻真的敢下这样的圣旨,那他豁出去也要拉炎臻下马,不为纪氏,只为废除这道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圣旨。 炎臻当然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那可就等于是跟整个凤翔王朝的男人为敌,对他的皇位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就算脑子进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不过是吓唬下司徒灏罢了。 看见司徒灏被他的话气得脸色发黑,他勾唇一笑,宛如三月里和煦的春风,谪仙气质一展无遗。 司徒灏本就是个聪明人,气过便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计,当即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没好气道:“你若是想下旨下便是,只要你担得起后果。” 炎臻莞尔一笑,继续挑衅道:“有何所惧?阁主稍等片刻,朕这就去拟旨。”说着,便要往龙案走去。 司徒灏急了,忙一个飞身拦住他,“你担得起那后果,我还担不起呢!罢了罢了,就让你得意一回!” 炎臻笑得眉眼弯弯,让司徒灏吃瘪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总算解了点心头的恶气。 让你丫抢悦儿!让你丫把悦儿气走!活该! 司徒灏则郁闷的心肝脾肺肾都揪成一团了,端正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如儿去了哪?别说你一点都不知情,我不相信。” “知道是知道一点,但是为何要告诉你?不管那天那个人是不是你,总归是你的疏忽大意才造成悦儿离开,我为何要帮你这个间接伤害悦儿的人?”炎臻淡淡地答道。 司徒灏自知理亏,的确是他的大意才造成现在的结果,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道:“要如何你才愿告诉我?” “你拿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 “若是我让你拿司徒府的藏宝图来换悦儿的下落,你可愿意?” 闻言,司徒灏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炎臻,他竟然也在打那份藏宝图的主意?不过转念就想明白了,新皇登基根基不稳,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估计这会儿正为银子犯愁呢。 “若是我说司徒府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一切都是无风起浪,以讹传讹呢?” 炎臻竟然也不追问,淡然一笑,道:“阁主说没有便是没有吧。” 他这么说司徒灏反倒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这意思到底是真的相信他,还是没有藏宝图就不肯透露林如悦的下落呢? 其实摘星阁的分舵遍布天下,他真要去查也不是查不到,但太费时间,万一这段时间里林如悦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还是找炎臻直接问出具体位置为好。 左右他也不想去做什么皇帝,没了藏宝图反倒少了个负累,也可以彻底绝了司徒老爷的念想,还能尽快找到林如悦,算起来他不亏。 “你会做一个好皇帝吧?”他深深地望着炎臻,认真的问道。 炎臻明白他是准备把藏宝图拿出来了,心里不由暗自苦笑,若不是环境所迫,他绝对不会打藏宝图的主意,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拿到图,那就等于跟林如悦再无机会。 其实就算司徒灏今日不拿出图,他早晚也会说出林如悦的下落,毕竟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他如何能放心?还是尽早让司徒灏去找到她为好。 虽然林如悦拒绝了追星随从,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派了两名影卫暗中保护她,所以林如悦现在在哪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突然想起欧绍阳的话,现在的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只想着自己,还得考虑大局,这才临时起意,试探着问司徒灏要藏宝图。 可以得到能解目前燃眉之急的藏宝图,但炎臻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此举等于彻底放弃林如悦了,心里的难受不是一星半点。 微微叹了口气,他回望着司徒灏,眼里满是坚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道:“朕发誓,有生之年必会做个明君,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回 钱袋丢失如悦慌 这里是位于凤翔王朝南方的月城。 因为位置靠南,所以温度比起皇城要高一些,虽已深秋,但温暖如春,这里比起皇城要小上很多,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林如悦在上个城市停留时便发现了有人跟着她,立即猜到是炎臻派来的人,费了些心思,让他们以为自己要往西去,这才顺利甩掉了尾巴。 她不会骑马,所以一路上都是雇了马车前行,还好凤翔王朝的民风不错,一路上连个打劫的都没遇到,顺顺利利的到达了月城。 这已经是她离开皇城的第七天了,一问车夫,才知道月城距离皇城大约两千里左右,在现代坐飞机的话,不过是转眼就到的距离,却让她足足折腾了一个礼拜才到。 摸着这些天坐马车被颠簸的都快变成四瓣的屁股,她不由在心里吐槽,这坑爹的古代交通啊,真是太不便利了。 结算了车费,还多给了车夫几两银子当小费,在车夫感恩戴德的的眼神中,林如悦开始了她的月城之旅。 她还是从抚琴口中知道的这里,说这里民风淳朴,温度适宜,当然了,重点是好吃的很多,吃货的世界就是这样,记住一个地方都是因为吃的。 在街上溜达了下,发现这里跟现代的广东一代很相似,本就是南方人的她顿时多了几分亲切感,决定再到处看看,若是好的话就暂时在这里住一阵子。 溜达了半个时辰,饥肠辘辘的她决定找个地方吃饭,四下张望了下,发现不远处有家看起来挺豪华的酒楼,不差钱的她便朝那走了过去。 酒楼名为烟雨楼,坐落在湖畔,风景很不错,若是遇着飘小雨的天气,坐在楼上望着窗外,的确有几分烟雨蒙蒙的感觉。 她刚站定脚步没一会儿,便有眼尖的小二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宿?无论吃住,本店都是月城最顶尖的,保管您满意。” 为了行走方便,林如悦让炎臻帮她弄了副人皮面具,遮住原先的花容月貌,现在的她看上去,不过是个相貌极其平凡的女子,加上懒得梳发髻,将发丝随意的扎在身后,在这里,只有未嫁的女子才会将头发放下,所以小二才称呼她为小姐。 “先吃饭吧。”林如悦一边往店里走,一边说道。 “成,您是坐大堂还是楼上的雅间?” “雅间可是临湖的?” “自然是临湖的,风景好着呢。” “那就选间安静点的雅间吧。” “没问题,小姐楼上请。”小二殷勤地为她领路,同时不忘对着柜台那吆喝道:“贵客一位,楼上雅间!” 上得二楼,小二将她领至靠左手边的一间雅间,一边开门,一边笑着道:“小姐您今天运气不错,平时这间厢房都被人顶下了,赶巧今天是空的,这里看风景的位置是最好的。” 知道他这些不过是生意上的噱头,林如悦不置可否的笑笑,走了进去。 虽然小二说的有些夸张,但从这里眺望窗外,的确景色优美,倒也不失为吃饭的好地方。 “小姐想要吃些什么?”小二细心地拿起肩上搭着的帕子帮她擦拭着凳子和桌面。 想起以往看的那些古装片,兜里有钱的林如悦也想装回土豪,大气地说道:“有什么拿手的尽管送上来便是。” 小二一愣,犹豫了下才说道:“小姐是只有一人吃饭吧?” “嗯,没错,就我一人。”林如悦挑眉道。 “那还是少点些菜的好,不是小人不想做您生意,但点那么多吃不完的话未免太浪费了。” “怎么?你们这儿的拿手菜很多吗?” “不是小人吹牛,整个月城谁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厨子祖上是御厨,光祖传下来的拿手菜就是好几十样,若全部端上来,这里根本摆不下。”店小二一脸的与有荣焉。 林如悦失笑道:“那便捡几个时令的菜送上来吧。”原来土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有那么多银子,却没那么大肚子,真要全点了,只怕还被人笑话。 “成,那小人就看着点了,小姐是要酒还是茶?”店小二又问道。 林如悦想了想,酒肯定是不用了,这身体真心没什么酒量,在司徒府一直都喝好茶来着,嘴都养刁了,一般的茶她还真看不上,于是问道:“有冻顶乌龙吗?” 店小二犹豫道:“有是有,但价格……” “银子不是问题,上就是。” “成,小姐您先坐着,小人这就给您泡茶去,菜很快便会送到,稍等。”说完,小二便躬身告退,并且体贴的关上房门。 待到茶足饭饱,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林如悦刚想唤人来结账,一摸腰间,顿时脸色大变。 她放在腰间的钱袋竟然不见了! 把全身上下全部仔细翻查了一遍后,她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从马车上下来给钱时明明还在的啊,怎么就这会儿功夫钱就没了呢? 猛然想起自己逛街时被人流挤了一下,莫非钱就是那会儿丢的?看来自己下马车给钱时一定是被人给盯上了,否则不会对她这个衣着普通的人下手。 后悔不迭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就忘了财不露白的道理了呢?叫你充土豪,这下好了,连付账的钱都没了! 就在她苦思冥想有什么办法的时候,那名热情的小二哥推门进来了,笑着问道:“小姐觉得菜的味道如何?” 林如悦强作镇定,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道:“味道很不错。” “小姐满意便好,还要加点什么吗?” “不用了,对了,这里可有茅房?”林如悦准备不要脸的尿遁了,丢了钱被迫吃霸王餐的人伤不起啊。 小二似乎很少被女子问及这样的问题,当下有些尴尬道:“楼下后门出去右拐就是茅房,小姐结完帐再去便是。” 什么?还要先结账才能去?完了,尿遁这个想法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林如悦无力掩面,令堂的,这辈子加上在现代的上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这是天要亡她了吗? 她开始后悔甩掉炎臻派来的人了,若是那两人在,估计自己的钱也不会丢了,好烦躁,好幽怨,肿么破啊喂?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回 一毛不拔铁公鸡(一) 风烟阁的老板画桥此时正在烟雨楼的另一处厢房内,一扫在皇城时总挂着微笑的无害模样,表情严肃,躬身站立,朝坐在那的男子汇报风烟阁的经营情况。 那男子歪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慵懒至极,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异常。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外表看似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束在身后,剑眉下是一对略显狭长的桃花眼,深邃而多情,让人感觉多看两眼,便会不小心沦陷进去。 此时,他正用右手撑着下巴,一边听着画桥说话,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用修长而秀美的手指一下下的轻点着脸颊,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有些坏坏的浅笑。 “做得不错,这回便在月城多呆几日吧,你不在的时候,瑶琴就没了吵架的对象,揽红醉的姑娘们都在那诉苦,说她太过严厉,让人吃不消啊。”男子听完画桥的话后,带着一抹戏谑地看向他。 画桥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崩裂,苦笑道:“主子就别拿属下开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瑶琴她……哎……”话到嘴边又咽下,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男子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的表情,“我知道什么?除了你心仪瑶琴好几年,却屡遭拒绝,每次都被她欺负得苦兮兮以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画桥欲哭无泪,忙讨好道:“主子,你就别再挤兑属下了,成吗?” 男子状若无奈地耸耸肩,换了个姿势坐着,漂亮的手指轻抚薄唇,“可以,不过……” 知道他想说什么,画桥认命的说道:“今年的花红属下不要了。” 男子立刻展颜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说主子我小气。” “是,是属下自愿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画桥牙缝里迸出来的,说的那叫一个揪心。 每次都是这样想着法子拐弯抹角的扣钱,他都习惯了,这位主子什么都好,但视财如命这点,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每每是哭笑不得,还好除了花红奖励这些,丰厚的月钱却从没被扣过,否则他只能打白工了。 男人刚要继续说话,却听到敲门声,接着,烟雨楼的掌柜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子,有个姑娘求见老板。” “求见老板你去便是了,用得着我出面吗?”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看似毫无杀伤力的一眼,把掌柜给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知道这是主子动怒的前兆,忙解释道:“属下已经去了一趟,但发觉那位小姐的话很适合主子去听一听,这才贸然打扰主子,还望主子恕罪。” “哦?竟有这样的事儿?”男子眸子里流光一闪,接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看向掌柜,“那姑娘在哪?” “就在二楼最左边的雅间内。” “画桥,你自去忙你的,我去看看。”说完,男子优雅地迈步,往门外走去。 雅间内,林如悦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不住的瞄向门那。 那掌柜不是说自己做不了主,去请这里的幕后大BOSS了吗?怎么都老半天了,还没到? 正准备招来店小二问问情况,却听到门外有动静传来,她立刻坐直,端正表情,视线看向门那。 很快,一个一身红衣,长得比凌雷还要妖孽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看见她,便露出一个极具诱惑的微笑,拱了拱手,用带着些许慵懒感觉的低沉嗓音说道:“在下杨亦宸,烟雨楼的老板。” 林如悦惊艳了片刻后,便快速恢复过来,一边在心里腹诽这时代的美男真心多,一边起身朝他福身道:“小女子穆月,见过杨老板。” 穆月是她在现代时的名字,为了隐藏真正的身份不被司徒灏和炎臻找到,这才将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用上了。 “穆姑娘不用多礼。”杨亦宸朝她笑笑,大方地走到她对面坐下,并且扬手让她也坐下,“我听掌柜的说穆姑娘对于烟雨楼的经营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不知可否为在下重新复述一回?” “自然可以。”林如悦深吸了一口气,将现代酒楼的一些经营理念,用古代人能听明白的方法又说了一遍。 她刚才对着掌柜说的时候,直把掌柜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见金子一样,还没听完全部,便说自己做不了主,要请真正的老板过来,这才有了杨亦宸的出现。 其实她也是被逼无奈,吃霸王餐不是她的作风,为了节约掉这顿饭钱,只好用以前看的穿越文里女主的方法,借用现代人一些先进的东西勾起对方的兴趣,继而以点子折算饭钱。 虽然她在现代不是做酒店管理的,但身处资讯发达的现代,哪个不知道一些酒店管理的基本东西?随便说点什么,便能让这些古人惊讶不已了。 果然,她刚说完,杨亦宸的眼神就变了,深深地打量了她几眼后,方才说道:“穆姑娘的话让在下茅塞顿开,不知穆姑娘府上是?” “小女子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她也没算撒谎,林府的人都不在了,唯一有关系的司徒灏也被她休了,可不就是无依无靠吗? 杨亦宸的眼神闪了闪,笑着恭维道:“没想到穆姑娘并非商贾之家出生,却能有这般见识,实在让在下佩服。” “佩服就不敢当了,不过一些拙见罢了,幸得杨老板不嫌弃,小女子受宠若惊。”不就是互相戴高帽子吗?这招她太熟了,在现代应付那些客户时没少用。 杨亦宸突然表情一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穆姑娘想从在下这里得到什么?” 林如悦精神一振,重头戏来了,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刚到月城,但因为疏忽,随身带着的银两丢了,这才兵行险着,希望能借着几个点子引起酒楼老板的兴趣,继而免了这顿饭钱。” “只是为了几个饭钱?”杨亦宸挑眉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戏谑。 林如悦不自然的笑笑,“我刚也说了,我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如果杨老板对我刚说的那些话有兴趣,我希望能以提供经营点子的方式,求得一份安身之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回 思宇可卿离皇城 三更天,夜沉如水,整个皇城都静悄悄的。 司徒府的后门被人悄悄打开,几道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离开。 早有马车守在不远处,几人快速上了马车,车夫立即扬鞭,小声地喊了声“驾”,马儿开始踏步,接着慢跑起来,很快便离开了这条空寂无人的大街。 马车一直驶到距离城门没多远的地方才停下,车夫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打开车厢的帘子,从司徒府出来的几人依次下了车,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似乎睡着了的人。 几人走到一个隐蔽处,一人压低声音开口道:“待天亮城门打开,你便带着卿儿离开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这个苍老的声音赫然是司徒老爷,那另外几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乔思宇温柔地看了一眼怀里被点了睡穴的玉可卿,然后抬起头,带着感激点头道:“属下明白,谢谢老爷成全!” “去吧。”司徒老爷递给他一个包袱,叹了口气,转身默默上了马车离开。 他早就看出乔思宇对玉可卿有情,所以故意以将玉可卿许给他为诱惑,让他假扮成司徒灏的样子演一出戏,先引林如悦过来,再说一些令她伤心欲绝的话,让她对司徒灏死心离开。 他眼神很毒辣,自然看得出林如悦是个眼里掺不进沙子的人,而且此时真正的司徒灏又被他故意支开,在司徒灏不去主动解释的情况下,林如悦必然会气得离开,等真正的司徒灏回来,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只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林如悦在司徒灏心中的地位,而且也没想到乔思宇竟然没按原计划行事,竟然对玉可卿起了色心,差点假戏真做生米煮成熟饭,也幸好当时林如悦推门进去,否则后果可就…… 想到这里,他再度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让司徒灏断了儿女私情,却从想过去伤害玉可卿,毕竟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后辈,可惜最后还是害了这个小丫头。 在司徒灏跟玉可卿说了那些无情的话后,这姑娘大受打击之下晕了过去,待醒来却忘记了很多事情,连翠竹都不记得了,更是对着好不容易才被司徒灏饶了一命的乔思宇叫表哥,但对着真正的表哥,却跟看着陌生人一样。 或许这也是件好事,起码乔思宇对玉可卿是真心的,跟着他好过抱着一段无望的感情痛苦一生。 在跟老夫人商量了下后,司徒老爷决定背着司徒灏送走两人,免得以后林如悦回来互相面对着尴尬,而且乔思宇也说愿意带着玉可卿离开,他也不希望玉可卿再呆在皇城,更怕她哪天突然想起一切。 与宋府的婚事自然就此作罢,是司徒灏亲自去处理的,也不知道他对宋府承诺了什么,总之那边很干脆就取消了这门婚事,而且也没影响到两家人的关系。 司徒灏这几日都不见人影,忙着寻找林如悦的下落,偶尔两人遇见,司徒灏也当作没看见他,而老夫人因为他设计儿子和伤害到卿儿的事,在跟他冷战,虽然他的确希望能在自己手上重现司徒府当年的辉煌,但这一切如果需要妻离子散来换,那他宁可不要。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司徒灏将媳妇找回来,以后他再也不多事了,反正藏宝图也被司徒灏拿去给皇上了,复国什么的就到此为止吧,待百年归老,大不了亲去祖宗面前认罪便是。 马车越走越远,转眼便看不到踪影,而抱着玉可卿的乔思宇也快速离开,街上又重新归于沉寂。 不远处的房顶上,一身黑衣却未戴面具的司徒灏跟凌雷站在那,刚才发生的一切两人早已尽收眼底。 “主子,要不要属下……”凌雷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司徒灏摇头道:“罢了,就让他们离开吧,只要他们以后不再出现,一切便就此作罢。” “是。”凌雷点头应下。 “天亮便是本尊跟皇上定下的七日之期了,想来他已经得到如儿的消息,走,随本尊进宫一趟。” 凌雷嘴角一抽,这个时辰进宫?若是皇上正在宠幸哪位妃子怎么办?男人在这样的时候受到惊吓很容易不能人道的,主子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但是主子已经发了话,做属下的只能听从,两人施展起轻功,跃过一个个房顶,往皇宫而去。 炎臻此时却并未就寝,而是独自呆在宣政殿里发呆。 其实早在林如悦甩掉尾巴的时候,他便收到影卫的回报,说人跟丢了,气得他直接就砸了手里的茶杯,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能跟丢,等这两个影卫回来一定要把他们重新操练,而且是狠狠的操练! 为了安抚住司徒灏,这才定下七天之期,希望在七天内能找到林如悦的下落。 他在接到暗卫回报的当天便发出命令,让他们在不惊动当地官府的情况下,秘密查找林如悦的下落,并且又多派出了几名影卫去协助,可是今天收到的消息说还是没有找到人。 天亮便是第七天了,司徒灏必定会来找他,可他该怎么回答才好呢?说自己派去的影卫把人跟丢了?就算司徒灏不嫌他的手下丢人,他还嫌他们丢了自己的人呢!更何况以司徒灏的性格,不趁机嘲笑他才怪! 所以,直到这个时辰,他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一直在想着天亮后如何应付司徒灏。 端起茶刚要喝,却发现茶早已凉透,刚想唤守在门外的太监给他换杯热茶,便感觉殿内突然多了两抹气息,暗自警觉,低喝道:“谁?给朕出来!” 司徒灏和凌雷从暗处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揶揄道:“没想到皇上的警觉性还是一如当年,本尊刚到你就发现了。” 炎臻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想着天亮后才会面对他,没想到他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趁夜便进宫了。 “阁主为何半夜到访?”先装傻再说,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 司徒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皇上那么英明,焉能不知本尊暗夜到访所为何事?” 完了,拖不住了,炎臻叹了口气,坦言相告道:“实不相瞒,悦儿甩掉了我派去跟着她的人,现在她在哪里我还在查。” “你说什么?”司徒灏大惊失色,一下喊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回 她也不是厚道人 林如悦并不知道炎臻和司徒灏为了找到她,已经出动了大队人马,对整个凤翔王朝进行地毯式搜索,她此时正坐在烟雨楼掌柜专属的房间里,埋着头奋笔疾书。 半个时辰后,她将写好的纸递给等在那的杨亦宸,自己则倒了一杯凉茶,几大口便喝完,好久没写那么多的毛笔字了,真是累死姑娘她了! 杨亦宸看着那笔漂亮的瘦金体,先是赞赏的挑挑眉,然后开始认真看起来,看完后,将纸放在一旁的桌上,望向林如悦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从那天林如悦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关于如何打理酒楼的话后,他便觉得这个女子不凡,但今日看到她那么短的时间便能写出如此详细的计划,心下大惊的同时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真像她说的是个孤女,为何懂得这些连他这个世代经商的人都不懂的东西?可如果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没道理做这些帮助自己的事,要是烟雨楼按照纸上的东西来经营,不出两年,甚至只需一年,便可以成为整个凤翔王朝顶尖的酒楼。 “穆姑娘总是能令我惊讶,不知姑娘可有心上人?如果没有的话,在下可否毛遂自荐?”杨亦宸一边说,一边朝她抛去一个勾魂的媚眼。 林如悦被看得浑身一抖,忙退后两步,道:“老板说笑了,我这般模样哪能入您的眼呢?” “外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我更看重的是内在,若是在下有幸娶穆姑娘为妻,以你的头脑,加上我的财力,称霸整个凤翔王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杨亦宸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好,找个聪明会赚钱的妻子,怎么都好过找一个只会花钱的,连带着,对她那张普通至极的脸也越看越顺眼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借助她的头脑建立商业王国,她还以为自己又犯桃花了呢,转念一想,就她现在这副尊荣,杨亦宸这般的美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白紧张了一回。 不是桃花就好,她现在可不想招惹别的男人,虽然给司徒灏写了休书,但这么多年来,司徒灏是唯一一个真正让她接受的男人,之所以休夫离府,一是确实生气了,虽然她也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是要给司徒灏一个教训;二是她想过自己喜欢的自由生活。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自私,但她若直接开口跟司徒灏说自己不想整天无所事事,想出去找事情做,司徒灏必定不会允许,他是对她很好,但骨子里还是很大男人的,绝对不会让自己妻子在外面抛头露面。 所以干脆借这个契机离开,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司徒灏会不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再说。 只是没想到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钱被偷,也没想到会遇到杨亦宸这个奸商,还被逼着签了两年的卖身契。 就这,还是两人争论了一个时辰的结果,原先按照杨亦宸的算法,她估计做十年都还不清欠下的银子,后来她也火了,直接放话说要么就白给他打工两年,而且衣食住行他要全包,要么就干脆把她送衙门好了,她宁可坐监也绝不妥协。 杨亦宸软硬皆施都无效后,只得同意了下来,但是要她签字立约,如果违约提前离开,或是两年内无法帮酒楼多赚钱,除了那俩千两以外,还要多赔给他八千两,也就是合计一万两。 林如悦立字据时心里都在滴血,不停的狂骂这个死奸商铁公鸡,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厚道人,签的名字是穆月。 这是为了以后打算,一旦司徒灏寻来,她便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这份契约必定要作废,她可不想司徒灏白给这个死奸商一万两银子,所以特意没写林如悦这个名字。 签约的人又不是林如悦,到时候毁约便毁约,杨亦宸能拿她怎么样?就算真闹起来,有炎臻在,还有司徒灏保着,就算你家财万贯,当今皇上和摘星阁,你得罪得起谁?她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杨亦宸气得半死却不得忍气吞声放自己离开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直在等她答复的杨亦宸见她根本没注意听自己的话,不但走神还莫名其妙笑起来,有些不悦的看着她,道:“怎么?我的话就那么好笑吗?” 林如悦这才回过神来,忙收起笑意,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刚才想别的事情去了,老板,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觉得我写的那些计划可行吗?” 杨亦宸心里的不悦更甚,他刚说的难道不是正事吗?整个月城谁不知道他不会娶妻,因为一旦娶妻,妻子就会花他的钱,生下的孩子又会花他的钱,他赚钱那么辛苦,凭什么要便宜别人? 现在他难得因爱才而起了娶妻的念头,这个穆月竟然无视他,杨亦宸感觉自己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虽然从没中意过哪个女子,也不识情爱,但亲眼看见画桥那么多年都没拿下瑶琴,想来女子都不是那么轻易答应嫁人的。也罢,左右起码有两年的时间,慢慢来,他就不信他堂堂月城首富,有财有貌,还搞不定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女子! 只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林如悦不但相貌不普通,而且还已经嫁人了,所以后来当司徒灏出现,林如悦露出真容后,他差点被气得吐血。 第二日,烟雨楼暂停营业,门口贴出告示,说店内要重新装潢,十日后再重新开张。 又过了一日,月城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收到了一封杨亦宸亲自发来的帖子,除了盛情邀请众人在十日后莅临烟雨楼外,还附上了一块方方正正,造型特别却又相当考究的银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贵宾卡。 古人何曾知道什么叫贵宾卡,疑惑不解得很,可惜杨亦宸并未在帖子里说明这张卡有什么用,只是让他们当天带着卡一起过去,到时会有一份惊喜送上。 这下,众人的兴趣和好奇心被挑起了,都在翘首企盼着烟雨楼重新开张之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回 酒楼重开震四方 今天是烟雨楼被重新装潢后重新开业的日子,老天爷也很给面子,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开业的时间定在下午的申时三刻,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可是未时还未过,烟雨楼门前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林如悦在暗处看着外面的人山人海,不觉喜上眉梢。 不枉她特意让人发出去那么多传单,古代传单的影响力可比现代大多了,你要是在现代发传单,很多人看都不看都直接丢垃圾箱了,但对于从未接触过广告的古代人来说,一张花不了几个钱的传单,却能勾起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杨亦宸也没想到那张薄薄的纸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对林如悦愈发感兴趣了,也越来越想娶她了,无关情爱,只是觉得有个这样的妻子简直太好了,太合他胃口了,整个凤翔王朝估计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会赚钱的女子了。 那是绝对找不出的,古代女子讲究的是足不出户,三从四德,就算商贾之家,也不会容许自家闺女抛头露面做生意,何况古时商人的地位很低,士农工商,排在最末,即便你再有钱也被人瞧不起。 所以家里有闺女的商人,要么让女儿嫁去门当户对的商贾之家,起码衣食无忧;要么就尽量让女儿嫁个读书人,希望能沾女婿的光,若是女婿有幸中举做官,便能光耀门楣,下一代也有了盼头。 女子做小生意的倒是也有,但都是为家境所迫,还没见着哪个女子能继承家业的,因为就算她有经商的能力,生意场上的男人也不会买她的帐,所以再疼爱女儿的商人,也断不会让女儿习商从商。 也正因为如此,杨亦宸才特别想知道林如悦究竟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又是从哪学到的这些闻所未闻的商业奇招。 申时三刻,鞭炮声响起,请来的舞狮队也开始舞狮,烟雨楼门口好不热闹。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招人话柄,身为女子的林如悦没有出来招待客人,而是由杨亦宸带着掌柜站在门口迎客。 接到帖子的人几乎全来了,除了跟杨亦宸说恭喜以外,问得最多的便是那张贵宾卡有何用处,杨亦宸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请众人先入内,说一会儿便能知道了。 进了大堂,众人不由眼前一亮,整个大堂被全部重新装潢,雪白的墙上挂着不少画像,并非什么名家之作,而是菜肴,每张画像上的菜肴都不同,而且画像下方还标注着菜命和价格。 大堂内的桌椅也做了调整,全部归置在左边,而右边则摆着两条长而宽大的竖形长桌,桌上依次摆放着各类精美的糕点小食,还专门有个烧烤架,正有两人在那烤着东西,似乎是羊腿,阵阵香味传来,众人几乎同时咽了口口水。 “杨老板,这是?”一个有些胖的男子忍不住好奇,率先问道。 杨亦宸笑着答道:“这边的糕点今日全部免费供应,而烤羊腿则是按斤算,要吃多少便点多少,现点现烤,有贵宾卡的则可以八折点餐。”说着,又指了指墙上的那些画像,“这些画像里画的便是本店每日供应的菜色,价格一目了然,若是更换了菜色,图也会相应的换掉,来吃饭的客人看图点菜便是,同样是贵宾卡八折。” “那楼上的雅间是什么模样?雅间消费怎么算?”一个一看就知道总坐雅间的男子忙不迭的问道。 杨亦宸微笑着答道:“现在楼上的雅间已经缩减为四间。”看到众人不解的神情,他继续道:“雅间消费不再像以前那般计算,而是有一个最低消费和几个不同的消费套餐。” “最低消费?套餐?这是何意?”这两个词太过现代,众人没听明白。 杨亦宸自己也是问了林如悦才知道什么叫套餐,弄懂后不由更加庆幸自己留住了她,本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挺黑了,没想到这姑娘漫天要起价来比他更黑,但是他喜欢,黑得漂亮! “所谓最低消费便是去雅间必须要花费的银子,定价是俩百两,低于这个数便不能进雅间。而套餐则是本店新推出的,分为三类,俩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两,具体的内容一会儿我会给各位发个小册子,上面有详细解释,贵宾卡用在雅间消费时,折扣为八五折。”说着,杨亦宸指着楼梯,坐了个请的手势,“众位先随在下上雅间看一看,可好?” 众人自然点头应下,跟着他上了楼梯,当他推开楼梯左转第一间雅间的门时,众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雅间内完全是按照琴室设计,左边摆设着一架古琴,一个妙龄女子正站在琴旁,见众人进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便焚香净手,跪坐在琴前素手拨弄琴弦,一曲《高山流水》便在众人耳边响起。 琴声悠扬,香烟渺渺,宛如仙境, 右边则是用于吃饭的桌子,亦是采用跪坐的方式,所以没有凳子,而是放着软垫,室内放了一小座假山,正好隔开吃饭的人和弹琴的女子,假山做的惟妙惟肖,最让人称奇的是假山上还有流水,正好应了高山流水的景。 墙上还挂着一些琴谱,有好琴者凑近一瞧,当即脸色大变,竟然是一些孤本真迹,更有人凑近了看那架古琴,也被惊到,因为那架古琴赫然是失传已久的焦尾琴! 杨亦宸看到众人惊羡的表情,得意的同时又有些揪心,他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全部都拿出来了,这些东西是杨家耗尽了好几代人才收集到的,若是丢了一样,他都无颜去见祖宗。 不过林如悦也说了,客人在雅间就餐时,必须有人守在一旁,不为别的,就为保护这些宝贝别被人顺手牵羊了,不过能进雅间消费的非富即贵,而且都是附庸风雅之人,一般来说不会做出这么自毁颜面的事情,反倒会为了看这些宝贝而不惜重金。 他便姑且先信着吧,大不了以后找个借口全部换成仿造品,今儿是开业第一天,就让他们高兴下好了。 “杨老板,既然这间雅间是以琴为主,那剩下三间是否是棋、书、画?”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儒雅气质的男子问道。 杨亦宸笑着点头道:“先生好眼力,没错,四间雅间便是以琴棋书画命名,其余三间亦跟这里一样,都放着相应的真迹,便于对这些有兴趣的客人欣赏把玩。” 闻言,喜欢对弈和书画的人激动了,拉着他便往其他雅间走去。 杨亦宸对着掌柜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盯好在琴室欣赏的客人,别被人顺手牵羊,这才笑眯眯地领着其他人离开。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回 亦宸讨招揽红醉 烟雨楼的重新开业无疑是很成功的,几乎每天都座无虚席,订四间雅间的人已经排队到月末了,虽然目前为止大部分选择的都是俩百两的最低消费,但也有几个或为显摆,或为请客选择了五百两的套餐,至于最高的千两套餐,暂时没人选。 可就算这样,掌柜也险些把嘴笑歪,烟雨楼的生意一直都还可以,但就算以往生意最好的一个月,取得的利润还不如开业三天所赚的,当下对林如悦佩服至极,就差没抱大腿求拜师了。 杨亦宸也很高兴,对林如悦的兴趣也更大了,为了尽早得到她的芳心,让自己的生意可以越做越大,他下午独自出门,去揽红醉找瑶琴,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亲近佳人的好办法。 揽红醉是月城最大的妓院,也是最出名的,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这里富丽堂皇,也不是因为美人众多,而是因为这里的老鸨瑶琴。 她极为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长得国色天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有好事者给月城群芳排了个群芳谱,排在第一位的不是头牌花魁,亦不是大户千金,反倒是这位打理着揽红醉,但从不卖身的老鸨——瑶琴。 不是没好色之徒打过她的主意,甚至不惜开价到千金,只求得她一夜,但是最后都被杨亦宸用雷霆手段打压,最后这些人只能不了了之,日子久了,也没人敢再打瑶琴的主意,只不过私下怀疑她跟杨亦宸有特殊的关系,要不怎么会这么护着她? 为了这个谣言,杨亦宸不止一次找借口扣画桥的银子,明明跟瑶琴关系特殊的是画桥,这家伙却爱在心口难开,每次瑶琴遇到麻烦,画桥都来求他这个做老板的出手,让他背黑锅,不扣点银子回来,他心里能不舒服吗? 揽红醉上下没有不认识杨亦宸的,都知道他才是幕后老板,一见他来,便立刻将他迎到专属的包厢,并且马上去通知瑶琴过来。 就在杨亦宸端着下人奉上的茶,刚要喝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瑶琴走了进来。 一套紧身款的纱裙,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白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随着步子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更显娇媚动人。 见着杨亦宸,她也不福身行礼,径自坐到他对面,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抚朱唇,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板,莫不是想奴家了?”如泉水叮咚般动听的嗓音里,分明带着一丝勾引的意味。 杨亦宸“啪”的一声打开随身带着的那把大红色的折扇,挑眉,冲她抛去一个比她的勾引级别起码高了好几级的媚眼,邪肆一笑,用如对情人般宠溺地语气道:“小琴琴,你又调皮了。” 瑶琴蓦地收起调笑,凤眼一瞪,冷道:“说了多少回了,不许这么叫我!” “不许我叫,那可许画桥叫?” “……也不许!” 杨亦宸揶揄地斜睨她一眼,若真不许,你回话前那可疑的停顿是为何?真不明白女人到底想什么,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要每次都故意对着画桥吼来吼去,就不怕哪天真把画桥给吼跑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瑶琴苦涩一笑,“主子,我跟画桥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配不上他,不能自私的耽搁他,他……应该配个更好的女子。” “只要不影响到赚银子,你们的事儿自己随意便是,我可没兴趣管。”杨亦宸耸耸肩,慵懒地将身子靠在凳子上。 瑶琴闻言哭笑不得,摊上这么个视财如命的主子,真不知道是她跟画桥的祸还是福。 端正表情,开口问道:“主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她很清楚这位主子没事儿绝对不会这个时间来揽红醉。 杨亦宸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还有些淡淡地尴尬,让一直看着他的瑶琴差点下巴掉下来,连忙揉了好几次眼睛。 她没有看错吧?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下红雨了?竟然让她看见脸皮厚得没词儿形容的主子,脸上出现尴尬这个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面上的表情! 看出她的惊讶,杨亦宸有些恼羞地瞪了瑶琴一眼,说道:“我今儿来是跟你讨教件事,望你能如实相告。” 听到他语气颇为认真,瑶琴心里难免有些好奇,但还是严肃地点头道:“定知无不言。” 杨亦宸收起折扇,将手握拳,置于唇边咳嗽了两声后,方才说道:“若要让一个女子心仪于我,我该怎么做?” 这回瑶琴的下巴是真的惊掉了,天啦,她耳朵没出问题吧?为了保住自己财产,所以一不接近女色二不娶妻的主子,竟然问她怎么才能得到一个姑娘的芳心? 她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呆滞的起身走到窗边,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杨亦宸疑惑道:“我问你话呢,你跑去看天作甚?” “我在看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一时不查,她将实话说出来了。 杨亦宸的脸色当即就黑了,哼了两声,威胁道:“看来你这两个月的月钱是不想要了。” 瑶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坐回原处,露出一抹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道:“主子,别呀,我刚不过是无心之语,主子大人大量,就别跟小女子计较了。” 她还要多存些钱留着以后养老呢,怎么能被这么扣掉。 杨亦宸白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回答得不好的话,不止这两个月的月钱,年底的花红也可以免了。” 瑶琴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主子的笑话偷摸看就是,心里想想就算了,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真是嘴太欠了,这不是送上门满足这位喜欢扣钱的主子的特殊爱好吗? 忙谄媚一笑,“主子,你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虽说做我们这行的,对于男子的心态更为了解些,但对于女子的想法亦是有些见解,我这就帮你想招儿,包管主子你手到擒来。” 杨亦宸不置可否的挑眉,皮笑肉不笑,道:“待我听完试过再说,若是无用,呵呵,你明白的。” “主子放心,奴家定连看家本事都拿出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回 三次示爱均失败 林如悦很疑惑地看着杨亦宸送到她面前的盒子,问道:“老板,这是什么?” 杨亦宸笑得分外妖孽,冲她眨了眨那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卖关子道:“打开看看。” 林如悦无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幸好在司徒府看凌雷看习惯了,幸好她不是色迷心窍的花痴女,要不然天天对着这个没事儿就乱放电的妖孽,真是考验她的心脏。 完全不抱好奇心的打开盒子,然后……华丽丽的愣住了。 我勒个去,满满一盒子的纯金打造的首饰,金光灿灿的,差点闪瞎她双眼。 真的是……好俗! 看惯了现代那些铂金、钻石和宝石首饰的她,真心对这黄灿灿的纯金首饰无感,在现代,谁会没事戴一堆黄金首饰出门?不是显摆的暴发户,就是生怕招不来贼惦记的傻子。 抽搐了下嘴角,她抬起头,纳闷地看着杨亦宸,道:“这是什么意思?”千万别跟她说这些是送给她的,她脖子太细,承受不起。 “喜欢吗?只要你答应嫁给我,这些都是你的。”杨亦宸笑眯眯地说道。 林如悦直接把盒子关上,毫不犹豫的退给他,坚定地摇头道:“我不要,也不嫁,没其他事的话我去做事了。” 瑶琴给他支的第一招——以财动人,失败。 第二日清晨,林如悦刚收拾好,准备去吃早餐,便看见杨亦宸穿着那套极其风骚的红袍站在门口,还不顾清晨偏低的温度,敞开了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 一看见她出来,便冲着她妩媚一笑,没错,真的是妩媚,配合那极其妖孽的长相,就跟传说中专门以美色勾引人的狐狸精似地,只不过这只狐狸精是公的。 “月月,昨夜睡得可好?” 林如悦感觉自己额头滑下几道粗粗的黑线,秀眉纠结地拧起,太阳穴那的青筋欢快地跳着踢踏舞,几乎是有气无力的问道:“老板,一大早的,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发现对方竟然没被自己的精心打扮所迷,杨亦宸郁闷不已,脑中蓦地想起一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于是快速调整心情,优雅的朝她走了过去,边走还不忘边故意将衣襟敞开得更大一些,待走到她面前时,几乎露出半个胸膛。 林如悦忙退后两步,尴尬地移开视线,双手往前,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急道:“老板,非礼勿视,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再来找我吧。” 说完,也不顾杨亦宸那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快步跑开了。 瑶琴给他支的第二招——以色诱人,失败。 第三天,林如悦看完今天的账本,刚准备离开酒楼,回自己住的地方休息,便又看见这两日跟抽了风一样的杨亦宸等在门口,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走过去,垂首道:“老板。” “月月,你我之间何必那么见外呢?直接称呼我亦宸便好,或者宸,亦可。”这回他没再抛媚眼,也没再牺牲色相使出美男计,而是一脸真诚的望着她,那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可惜,面对如此深情美男,林如悦不但一点感动都没有,反倒浑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奸商为了让自己一心一意的为他赚钱,还真是豁出去了,都不惜伴深情演戏了。 无力地叹了口气,她绝对把话挑明,要不每天都这样她应付得太累了。 “老板,你还是歇了这门心思吧,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嫁给你的。”她可是有夫之妇,再嫁岂不是重婚?古代重婚可是会死人的,就算是在开放的现代,那也是要判刑的。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整个月城,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似我这般又有财又有貌的男子吗?”杨亦宸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两日牺牲了这么多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他难免有些动怒。 “老板,感情的事跟钱财和外貌无关,只关乎心,如果我喜欢你,哪怕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喜欢你;可如果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家产万贯、面若谪仙,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哼,哪有女子不希望自己嫁个才貌出众的夫君的?” “你也说了,那只是希望,希望和现实不能相提并论,当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根本不会在乎他是否才貌出众。” “那在乎什么?” “心,真心以待,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便是这个道理。”林如悦笑着摇摇头,“我现在说再多估计你也听不进去,等你遇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老板,明儿见。” 杨亦宸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愿意,蹙眉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似乎在思索她刚才所说的话。 瑶琴为他支的第三招——以情动人,失败。 揽红醉。 看着自打进门就一声不吭,坐在那里拿酒当水喝的杨亦宸,瑶琴带着一丝关切,不解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杨亦宸抬眸看了她一眼,喝酒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待到又喝了一杯后,方才带着微醺,道:“你给我支的那些招全部都没用。” 瑶琴一愣,继而笑着道:“那奴家要恭喜主子了,能够面对这些诱惑都不动心的女子,绝对是值得主子你真心以待之人。” “真心以待?”杨亦宸放下酒杯,蹙眉看着她,“她也这么跟我说,说对于感情一事要真心以待,可我已经很真心了,她为什么还是一再拒绝呢?” 瑶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主子,恕奴家直言,你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别有原因?” “有区别吗?”杨亦宸疑惑地挑眉。 “有,而且区别很大。”瑶琴点头道。 杨亦宸想了想,方才说道:“我不讨厌她,但我更看重的是她赚钱的本事,如果能娶到她,她便会全心全意帮着我,那么我便能赚很多钱。” 瑶琴无力抚额,心道难怪人家姑娘不接受你,你压根儿就是拿人家当摇钱树,根本不是真心的喜欢别人,不拒绝你才怪! “主子,感情不是做生意,并非你投下本钱便能得到回报,感情是要以心换心的。”瑶琴语重心长道。 杨亦宸明显不接受这样的话,微怒道:“你们女子真是麻烦,嫁人不就是为了找个好相公过好日子吗?我哪里不好?论相貌,论家产,整个月城能有超过我的吗?偏要整那么多幺蛾子,简简单单的有何不好?” 瑶琴知道自家主子虽然做生意精明,但在感情一事上什么都不懂,偏还固执得很,听不进别人的话,所以也不辩驳,只是摇头苦笑。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回 布丁小点甜蜜蜜 自打林如悦跟杨亦宸开门见山说清楚后,他便没有再继续做那些抽风的举动,只是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复杂和探究,林如悦也没往心里去,她在打理酒楼的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 眼看她离开皇城已经一个月了,司徒灏想必正在到处找她吧,也不知道等他找来的时候,会不会气得想揍她。 哼,他敢!打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虽然她这回的确任性自私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要挨打啊,若是他真敢对自己动手,她便让那张休书成真,坚决不要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真要她休了司徒灏,她还是舍不得的,一来他对自己是真的好,二来自己也是真的喜欢他。 想到这里,她有些郁闷地拍了拍脑袋,离家出走就出走嘛,干嘛脑子进水写下休书呢?万一司徒灏一生气当了真,任她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再找她了怎么办? 林如悦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和任性,想起以前曾经看过一本关于婚姻的书,书上说两夫妻可以吵架,但千万不要随便说出离婚这样的话,哪怕是气话都不行,这样的话伤人伤己,会对夫妻感情造成裂痕。 写下休书可不就等于说自己要跟他离婚吗?司徒灏看见了一定很气愤很伤心吧。 就因为自己的自私,便让爱着自己的丈夫伤心难过,林如悦突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要不写封信给他认个错? 不行,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 一边是自尊和面子,一边是自己的相公,林如悦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中。 再想想吧,反正错已经铸成,大不了等见着司徒灏了就撒撒娇,多说几句好听的,实在不行就牺牲色相一回,应该能混过去吧? 想是这么想,但她心里还是没底,索性不想了,反正司徒灏也不是普通人,堂堂摘星阁的阁主呢,何况还有身为一国之君的炎臻,两人合作的话,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她?大不了她透露点消息出去,让两人能快点找到她便是。 对,就这么做,反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先低头的,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就算跟司徒灏是夫妻,她也不要做被压制的那一个。 明明心里已经后悔得不得了,而且极度想念司徒灏,偏偏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林如悦,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自己在月城的消息传到皇城去。 别说,机会还真的很快就来了。 “天下美食大会?”听完杨亦宸的话,林如悦讶异地问道。 杨亦宸点点头,“没错,每隔五年,各地知名的酒楼便会汇聚一堂,切磋厨艺交流美食,今年大会轮到月城举办,到时候不止各地的名厨和食客会来,而且朝廷也会派出官员到场。” “一般朝廷都会派什么人出席?”听到朝廷要派官员来,林如悦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个让司徒灏知道自己所在的好机会吗? “这个不一定,五年前的大会是在桐城举办,当时代表朝廷去的是当今圣上,不过当年他还只是八王爷。”杨亦宸答道。 林如悦一愣,没想到炎臻还好这口,还以为他只醉心医术呢,原来也跟抚琴一样是个吃货啊,还真没看出来。 似乎看出她在腹诽炎臻,杨亦宸解释道:“圣上当年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每年大会上都会出现不少药膳,他是对这些感兴趣。” 林如悦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随即端正表情道:“烟雨楼也要参加吗?” “那是自然,烟雨楼可是月城第一酒楼,又是东道主,焉有不参加的道理?”杨亦宸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也是,怎么说烟雨楼的厨子都是御厨后人,而且这些日子她也可以确定这里的菜相当不错,只不过跟现代的菜肴相比,少了些创新。 创新,对了,创新!她知道该怎么样引起皇城的关注,继而让司徒灏和炎臻猜到自己在这里了。 “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她带着一丝恳求看向杨亦宸。 杨亦宸闻言皱眉,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就算当初没钱付账也没见她这样,当即好奇的问道:“什么请求?你说。” “我想亲自做一道点心,拿到大会上去,可以吗?” “你会做点心?” 林如悦撇嘴道:“我怎么就不能会做点心了?只是会的不多罢了。” 杨亦宸眼里闪过一抹流光,犹如暗夜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说道:“这可关系到烟雨楼的名声,我要先尝过才行。” 林如悦一个白眼飞过去,挽起袖子,道:“少看不起人,等着,我现在就下厨去,小心一会儿把你舌头都吞掉!” 杨亦宸一脸不信任的表情,“那我就等着了。” 林如悦被激得怒了,二话不说便往厨房而去,她非得拿出看家本事不可,一定要让这个死奸商吃过后终身难忘。 她也只会做些小点心,但是不会做菜,就这还是当年一个人住时被逼着学会的,虽然不敢跟那些大厨相提并论,但胜在一个特别。 想当初她在别院时,某次心血来潮下厨,司徒灏和正巧过来的炎臻惊得差点掉下巴,待她将点心端上来后,还犹豫了半天才下筷子,结果自然是吃得精光。 只是她性子懒散,做点心实在太麻烦,所以能不动便不动,后来司徒灏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再进厨房。她可以保证一会儿要做的那道点心,整个凤翔王朝只有她才会,而且只要点心的名字传到皇城,司徒灏和炎臻便一定能猜到她在这里。 因为这道点心便是古代没有,到了现代才随处可见的小西点——鸡蛋牛奶布丁。 两个时辰后,就在杨亦宸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林如悦端着做好的布丁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指着特意用厨房做梅花糕的梅花模具弄成的布丁,说道:“老板,尝尝?” 杨亦宸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卖相还不错的布丁,犹豫了下才拿起放在托盘上的勺子,谨慎的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接着眼前一亮,又舀了一大口细品,点头带着赞许的语气道:“还不错,这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叫什么名字?怎么做的?” “材料其实很简单,就是糖、牛奶和鸡蛋,只是制作过程有些费时,做好后必须等它冷却定型才能端上桌,名字嘛,叫做‘甜蜜蜜’。”林如悦嫣然一笑。 这个名字还是司徒灏起的,他嫌弃鸡蛋牛奶布丁这个名字又拗口又不好记,所以只要这个点心的名字传到皇城,他必然会猜到自己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回 抚琴凌雷到月城 五日后,天下美食大会在月城举办。 古人对于牛奶远没有现代那么热衷,除了那些游牧民族,内陆之人大多嫌弃牛奶味道太膻,不会想到用牛奶去制作点心,所以林如悦这道点心一出,一下引起各方的关注和兴趣。 林如悦原本希望让朝廷派来的官员把这道点心的名字传回皇城,却没想到引来了她意想不到的人——凌雷和抚琴。 凌雷是奉命出来寻找她的,而抚琴自打被她丢下便郁闷得不行,而且迁怒到凌雷身上,为了安抚自家这个小吃货娘子,凌雷便将她一并带了出来,一边寻找林如悦的下落,一边满足娘子的口腹之欲。 恰好天下美食大会举行,疼爱娘子的凌雷怎会错过?所以便来了月城。 当看到那道“甜蜜蜜”,而且买下一块尝了一口后,抚琴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凌雷见状急了,忙关切地问道:“琴儿,你这是怎么了?” 抚琴指着点心,激动地道:“小姐!一定是小姐!这道点心小姐曾经做过!就是这个味道!只是形状不一样!”说着,她拉着凌雷的手,哽咽不止,“你赶紧去查查这点心是何人所做,我们终于找到小姐了!” 凌雷一愣,随即安抚道:“别着急,我马上去问。” 很快,他便查到这道点心出自月城最大的酒楼烟雨楼,立刻带着抚琴往烟雨楼奔去,但是到那一问,里面的掌柜和伙计都不知道林如悦这个人,凌雷为了方便找人,身上特意带着林如悦的画像,可是拿给他们看后,他们却说从没见过此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道点心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做的!”抚琴不可置信的摇头,接着急切地拉着掌柜的胳膊,“掌柜的,你能带我去见见做这点心的人吗?” 林如悦可是酒楼的摇钱树,这两个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万一害林如悦招惹到什么麻烦的话,杨亦宸一定会剁了他,所以掌柜立刻找了个借口拒绝,坚决不带两人去见林如悦。 抚琴急得不行,就差给掌柜的跪下了,凌雷哪里舍得自家娘子受此委屈,忙将她揽到一旁,低声道:“琴儿,别急,我们这么贸然的找人,人家定是防着我们,这样吧,我们先回分舵,待我查清再说,反正已经有了线索,不用急于一时。” 抚琴闻言冷静了下来,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得忍下焦急,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 这件事掌柜的自然不敢隐瞒,立即汇报给了杨亦宸,杨亦宸听完后,蹙眉思索了片刻,让他叫林如悦过来一趟。 林如悦不知道凌雷和抚琴已经到了月城,而且已经来烟雨楼寻她,一进门便诧异道:“老板,找我何事?” 杨亦宸抬手让她先坐下,又让人送了杯茶过来,这才缓缓道:“月月,方才有一男一女来到烟雨楼,一定要见你,而且那女子声称做点心的人是她家小姐,掌柜的怕是有人故意滋事,所以寻了个借口让他们离开了。” 林如悦心下一惊,一男一女?而且那女的说做点心的是她家小姐?莫非是抚琴或者锦瑟?只有她们才会叫自己小姐,而且她做点心时她们都在场,也尝过,自然是记得那味道的。 而那男人,是司徒灏还是凌云或者凌雷呢? 不,不会是司徒灏,依他的脾气,早就直接闯进来找人了,看来只会是凌云或者凌雷,他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司徒灏派出来找她的? 林如悦的脑子不停在转,而杨亦宸只见她脸色变换不停,却没有回答,当即明白她定是认识那两人的,否则不会这样。 不是说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吗?怎么会跑来个称她为小姐的女子?看来她的身份不简单啊。 杨亦宸眼里精光一闪,装作关切的样子,道:“你也无须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查下他们的底,若真是存心滋事,我定会护你周全。” 说着,他便要叫人进来,林如悦忙打断他,道:“不用了,那两人我认识。” “你认识?”杨亦宸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不是说你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吗?何故成了别家小姐?还被人找上门来?” 林如悦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是私自离家的,怕被他们寻到,这才假称自己是孤女,还望老板勿怪。” “怪责倒是不会,我能理解,只不过月月你似乎该跟我解释清楚你的来历。”杨亦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林如悦心内苦笑,怎么解释?说自己是相府庶女,司徒府的少夫人,因为跟夫君发生误会才离家出走,接着粗心大意弄丢钱袋,这才成为烟雨楼的主管吗? 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跟你交代清楚,只是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老板可知那二人现在何处?待见了他们,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 杨亦宸不发一言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敷衍,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而此时,摘星阁位于月城的分舵内,抚琴正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她都快急死了。 凌雷也很着急,但看到自家娘子那么关注林如悦,难免有些吃味,将她拉回椅子上坐好,微带怨气地说道:“琴儿,你别那么着急,打探消息需要时间,你放心,若那人真的是主母,一定会查到的。”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小姐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走了,这些日子一个人漂泊在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抚琴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蓦地站了起来,“不行,我要马上给锦瑟姐姐传信回去,她比我更担心小姐!” 凌雷忙拉住她,劝道:“这不还没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主母吗?若是空欢喜一场怎么办?还是查清楚再传消息回去吧,要说担心,主子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担心。” 抚琴只能重新坐了下来,但眼神却一直望着门口,完全无视了身后对林如悦产生嫉妒的相公。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回 主仆相认泪纷飞 摘星阁的情报能力毋庸置疑,消息很快便传了回来,但是根据查到的消息,制作点心的人并非林如悦,而是一个一个月前出现在月城的女子穆月,探子甚至将穆月的画像也一并送来了。 看着画像上那陌生的面容,抚琴失了分寸,喃喃道:“竟然真的不是小姐,可那点心,那种味道,明明只有小姐才做得出来啊。” 凌雷眼神闪了闪,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将画像收起,对她说道:“琴儿,还记得你相公我最擅长什么吗?” 抚琴虽然贪吃,但是脑子不算笨,当即揣测道:“你的意思是小姐易容了?” “主母花容月貌,这样的相貌独自在外极不安全,而且当初是皇上安排主母离开的,我记得他手下有个易容高手,替主母制作一张人皮面具并不稀奇。” “没错!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没办法解释那道只有小姐才会做的点心怎么来的。”抚琴点头如捣蒜,立刻拉住凌雷的手,“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小姐,我们便去找她吧。” “我们刚才说的仅仅是猜测,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个穆月前,一切还不可下定论,谁能保证不是小姐离开的这段时间遇到这个穆月,然后教会她怎么做这道点心呢?”凌雷摇头道。 抚琴急了,杏眼圆瞪,“是也是你说的,不是也是你说的,你就不能说点肯定的话吗?” 凌雷讨好地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我这也是先做好最好和最好的打算,不管怎么样,待我们见了这个穆月就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 “别急,她若真是主母,知道我们去寻她,定会亲自来找我们,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而另一边,杨亦宸的人也打探到了凌雷和抚琴落脚的地方,是在城北一家名为如家的客栈内。 除了摘星阁的人,没人知道如家客栈正是摘星阁在月城的分舵。 将地址告诉林如悦后,杨亦宸道:“要我陪你一道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便好。”林如悦摇头婉拒,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偷跑的,等我回来便将一切实情相告。” 杨亦宸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月城可是他的地界,想瞒着他离开可没那么容易,只是他也没点破,只是随意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如家客栈。 早已经得了凌雷命令守在门口的小二一见着林如悦,便上前道:“姑娘可是找人?” 林如悦很快便明白这里必是摘星阁的产业,否则不会见着她便这么问,于是点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要找谁,劳烦你带我去见他们。” “姑娘言重了,请随小的来。”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女子或许是主母,但没确定身份前还是不要乱叫的好,只以“姑娘”相称。 小二带着她上了三楼,在最右边的房间门口停下,敲了三下门后才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进,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林如悦谢过小二,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凌雷和抚琴正坐在房内,凌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抚琴那丫头看着她的眼神却热切得很,见她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焦急地问道:“小姐,是你吗?” 林如悦冲她笑了笑,接着摘下脸上的面具,“抚琴,好久不见。” 抚琴的眼泪蓦地下来了,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激动得浑身都在轻颤,接着猛地一下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说道:“小姐!小姐!奴婢终于找到你了!” “乖,不哭。”林如悦忙拿出锦帕替她擦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锦瑟还好吗?你们怎么会来到月城?” 抚琴却太过激动,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的话,她只好将探询的眼神望向凌雷。 凌雷一方面欣喜终于找到主母,主子不用再那么颓废消极了,一方面又心疼自家媳妇,同时还有些嫉妒媳妇儿对林如悦比对自己还好,起身走了过来,揽住抚琴的肩,让她在自己怀里继续哭,然后对着林如悦道:“主母,要是再找不到你,属下就该以死谢罪了。” 听着他虽然恭敬但带着一丝埋怨的话,林如悦自知理亏的苦笑了下,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任性了,不过你们怎么会那么快便找到月城来?” “哪里快啊?属下和凌风他们都出来找你一个月了,皇上也派了人四下寻找,要不是老爷拦着,说摘星阁不能没人主事,主子也出来寻你了。”凌雷一边说,一边温柔地帮抚琴擦着眼泪,“自打你离开,琴儿便怨上属下,一直闷闷不乐,属下只好带着她出来一起找你,这不刚好月城召开美食大会吗?便想着让她开心一下,这才来了月城。” 林如悦嘴角一抽,吃货果然是无敌的存在,若不是为了美食,想必两人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 司徒灏跟炎臻费劲人力花了一个月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因为抚琴的好吃做到了,抚琴姑娘,你才是最强大的存在啊! “锦瑟还在皇城吗?她还好吧?”看到抚琴,她便开始想念锦瑟了,那个丫头一定没少伤心,毕竟十年里一直是两人相依为命,这次被丢下那么久,肯定怨死她了。 凌雷点头道:“抚琴还在皇城,还好,就是很想你,原本她跟凌云都要成亲了,但她说一日不找到你便不嫁,幸好这次来月城的不是凌云,要不然主母就要面对他的冷脸了。” 林如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确实是她的错,被凌云埋怨也是应该的。 就在她准备开口问司徒灏的情况时,凌雷突然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主母,你是想问主子怎么样了吧?属下可不好替主子回答,等你见着主子便知道了。” 林如悦瞪了他一眼,自找台阶,道:“谁问他了?我是想问皇上怎么样。” 凌雷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扯开话题,桃花眼微眯,说出两个让林如悦差点吐血的字眼:“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林如悦郁闷地回顶道。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林如悦无语了,令堂的,这货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坑爹至极的问答啊喂!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回 夫妻二人终得见 为郁郁2013童鞋的巧克力加更 当林如悦回到烟雨楼,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杨亦宸后,杨亦宸气得三天没搭理她,不是因为她隐瞒身份和样貌,而是因为她已经成亲了,这就代表着这颗摇钱树已经名花有主,对于一心指望着靠林如悦的头脑建立商业王国的他来说,这个打击简直是太大了。 对此,林如悦也很无奈,何况就算她没嫁人,也不可能爱上杨亦宸,完全是利益结合,不纯粹的爱情她不会要。 第三天,接到消息的司徒灏便赶来了,直接在凌雷的带领下,满脸杀气的冲进了烟雨楼,待找到正在三楼房间里算账的林如悦,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走进去,外加“砰”的一声锁上房门。 抚琴担心自家小姐,刚要去敲门,凌雷一把拉住了她,摇头道:“主子那么疼爱主母,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夫妻俩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关上门解决的好,我们这些外人就别瞎添乱了。”说着,还不忘警告的看了一眼跟着上楼的杨亦宸。 杨亦宸用鼻子冷哼一声,直接叫来掌柜,吩咐道:“在这儿给我守着,只要那男人出来,便按一个时辰俩千两收费!” 抚琴不乐意了,瞪着他抗议道:“你凭什么收我们姑爷的钱?” “就凭我是这儿的老板!”杨亦宸回瞪过去,面色阴沉,“月月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一个时辰只收他区区俩千两,我还算便宜了!” “我家小姐闺名岂是你能随意叫的?登徒子!奸商!” “她可是跟我签了两年契约的,我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管不着!” “你!”抚琴气急,偏口才不好,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骂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气。 眼见自家娘子被欺负,凌雷坐不住了,将抚琴拉到身后,用与他同样勾魂的桃花眼冷冷地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借着内力砸到他身上,寒声道:“这里是五千两,满意了?” 向来都用钱砸别人的杨亦宸第一次尝到被人用银票砸的滋味,气得脸都发青,就这样,还不忘先将银票看清楚真伪,然后才恶狠狠地朝凌雷冷哼了两声,接着对掌柜吩咐道:“拿沙漏来记着时间,只要超过一点儿就给我翻倍收费!” “是!”掌柜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赶紧让手下人将沙漏拿过来,心里哀怨万分,那几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若真的超时了他敢翻倍收钱吗?可要是不按主子要求的做,他这掌柜算是做到头了,为什么这样闹心的事儿被他遇上了?都好好的不行吗? 屋内的林如悦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她现在正试图露出最完美最谄媚最讨好的微笑,借以达到让司徒灏不要动怒的目的。 只可惜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微笑,此刻却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因为司徒灏的脸色依然黑得跟墨汁似地,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子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深邃得犹如星空,完全看不出半点情绪。 “相公——”眼看微笑攻势没用,只好牺牲色相了,快速调整情绪,水汪汪的杏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使出最嗲的声音,还刻意让声音拐了好几道弯,叫得那叫一个销魂。 司徒灏依然不为所动,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林如悦被看得心惊胆战的,眼见笑和撒娇都没用,索性豁出去,嘴一嘟,杏眼圆瞪,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司徒灏,你到底想怎么样?”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司徒灏淡淡地说道:“没招儿了?” “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人也被你找到了,要杀要剐你就给我个痛快吧!”林如悦认命的昂起脖子道。 就在她等着接受狂风暴雨洗礼的时候,司徒灏却一把抱住了她,搂得紧紧地,似乎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如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司徒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担惊受怕良久后终于得见曙光,满是激动和失而复得庆幸的颤抖。 林如悦蓦地怔住了,接着,内疚、悔恨、自责,一大堆负面情绪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去他的面子吧,有错就该承认,无论什么惩罚她都认了,谁让自己自私任性的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不,是我的错。”司徒灏松开她,大手盖上她的唇,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柔情和后悔,“若是我能让你再多信任我一点,若是我能更了解你一点,若是我当时再警觉一点,你便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归根到底,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没能让你非我不可,所以你才会走得那么洒脱。”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很好了!”林如悦拼命摇头,眼泪不住的掉落,“是我太自私太任性,总想着能离开后院,总想着自由,所以明知道那天的事有内情,却还是狠心离开,还写下休书……” “傻如儿,你想做什么为何不告诉我?我怎么舍得让你不开心?若是你早告诉我你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定会满足你。”司徒灏轻轻的用手指帮她拭去眼泪,语气温柔至极。 可就是这样的话,反倒让林如悦哭得更伤心,心里的自责也更多,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里的歉意。 “好了,别哭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哭得让为夫揪心。”司徒灏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这些日子可有受苦?炎臻不是给了你不少银两吗?为何要在这个酒楼做事?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林如悦费了老大的劲才停止哭泣,先是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然后取出锦帕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顶着两个哭得红肿的核桃眼,跟他慢慢说起这段日子的经历。 当听到她是因为钱袋失窃无钱付账,才被那个狮子大开口的奸商杨亦宸抓着做苦工,而且签下两年合约时,司徒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浑身弥漫着浓浓的怒气。 林如悦见状忙安抚道:“我也不是蠢的,签约时我用的是穆月这个假名,没用自己的名字,还故意找了个由头没按手印,所以那张合约根本就没有效用,我可不能白让他赚去那么多银子。” 幸好她不知道那个败家的凌雷已经砸给杨亦宸五千两了,否则一定会吐血。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回 大结局 当夜,林如悦刚睡着,司徒灏便潜入房中点了她的睡穴,带着凌雷等人秘密而快速的离开了月城。 为何走得这么匆忙,而且事先瞒着林如悦呢?原因很简单,凌雷那个大嘴巴惹的祸。 也不知道谁告诉了他杨亦宸对林如悦有意,他立刻告诉了司徒灏,醋坛子打翻了的司徒灏哪里肯再让娘子留在这里,又怕她会说自己小心眼,所以干脆来了出先斩后奏。 虽然林如悦说跟杨亦宸签的合约是无效的,但司徒灏不愿自己娘子再跟那个长得极不安全,而且居心不良的男人有牵扯,临走前,命分舵的人第二日给他送去一万两银子,权当违约金。 反正他也不差这点钱,再说花钱能买个安心,何乐而不为? 当林如悦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里时,气得抓着司徒灏的胳膊便咬了一大口,倒不是生气他带自己离开,这是早晚的事儿,她气的是竟然不先告诉她一声,而且还点她睡穴。 “如儿,这次的确是为夫的错,你要是生气就再咬得大力点,就算咬掉一块肉,为夫也绝不会吭一声。”司徒灏的语气很平静,就像那个被咬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这么一说,林如悦反倒咬不下去了,讪讪地松开嘴,待掀开他的袖子,看到那已经冒出血珠子的深深牙印,又是心疼又是郁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作势要叫凌雷拿药进来。 司徒灏却拦住她,摇头道:“小事情罢了,无碍。”说完,将袖子拉了下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握着,看着她温柔一笑,“真好,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林如悦刚想故意顶他两句,却感觉一阵恶心感袭来,一下没忍住,捂着嘴便开始干呕。 司徒灏一惊,忙让马车停下,然后握着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虽然他并未习过医术,但行走江湖那么久,还是略通些岐黄,一些小病还是探得出来的。 林如悦哪里知道他会把脉,只当他关心则乱,嗔怪道:“我没事,许是有些晕车。” 刚想把手扯出来,却发现司徒灏的手抓得极紧,而且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受到很大的惊吓一般,忙关切地问道:“子亮,你怎么了?” “如儿,如儿……”司徒灏目光有些呆滞,喃喃地不断唤着她的名字,就在林如悦准备开口唤人进来看看时,他一把将林如悦搂进怀里,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你有身孕了,我……我要做爹了!” 什么?她有了身孕?林如悦这才想起这个月的葵水确实推迟了十来天,但她以为是水土不服所以没有在意,没想到竟然是有了身孕。 脸上顿生喜悦,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一个小生命正在里面慢慢成长,这是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接着,她略带揶揄和威胁地看向司徒灏,道:“还好你没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否则我定绕不了你!” 司徒灏连声喊冤,“脉象显示你怀孕已将近两个月,孩子自然是我的。” “搞了半天是因为脉象显示的时间没问题,你才没有怀疑啊?这意思是要是没查出时间,你就要怀疑了?” “娘子息怒,为夫绝对相信娘子的!” “边儿去!我不相信你!” “如儿,别动气,小心伤到孩子。” “孩子比我还重要是吧?司徒灏!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司徒灏狂说好话狂讨饶,这才避免了被踢出车外,他知道怀孕期间的女子情绪变幻无常,现在的一切还只是个开始,想到自己未来几个月的悲惨命运,他唯有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人相公难,做要应付怀孕妻子的相公是难上加难,不过,他心甘情愿。 抱着又开始打瞌睡的妻子,大手小心翼翼而轻柔的抚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司徒灏笑了,笑容里全是满足和幸福。 七个月后,林如悦平安生下一个女孩,看着相貌酷似妻子的女儿,司徒灏开心得不得了,完全没有一点古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为孩子起名为司徒歆玥。歆的意思是喜爱,而玥则是传说中的一种神珠,又跟林如悦的“悦”字同音,不仅代表自己极其喜爱这个女儿,更是在借此表达自己对妻子的喜爱之情。 炎臻的长子也在半年后诞下,直接立为太子,并且送来一块跟他那块玉佩质地一样的玉佩,上面用篆体刻着孩子的名字。 意思很明显,他是在帮自己的孩子定下未来的太子妃,如无意外,还会是日后的一国之母。 林如悦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一切等孩子大了再说,她不愿干涉女儿的婚姻,可是司徒灏却气得够呛。 在他看来,炎臻这个大尾巴狼贼心不改,自己没办法娶到林如悦,便将主意打到他宝贝女儿的身上,没门儿!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他暗下决心,定要从小教育女儿远离炎家那死小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炎臻! 只是有些时候,就算你及早预防,也不代表可以阻止事情的发生,司徒歆玥和炎臻的儿子最后是否会走在一起,不是他说了算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撇开不提。 司徒老爷在歆玥十岁那年因病去世,司徒灏做尽孝子本份,并亲提碑文,署名是“子司徒灏泣立”。 在老爷子去世的第二年,老夫人也驾鹤西归,林如悦哭得极其伤心,甚至一度哭昏了过去,对于这个婆婆,她有着不下于自己母亲的情谊。 在送走两位老人后,司徒灏将摘星阁交给凌风打理,自己则带着妻女游历大江南北,不得不提的是,他们竟然再遇了杨亦宸。 此时的杨亦宸依然单身,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看司徒灏不顺眼,铁公鸡的他为了让司徒灏不舒服,不惜放下手里的所有生意,当电灯泡紧随着他们,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在司徒歆玥十七岁那年,皇城传来消息,说炎臻时日无多,林如悦连忙扯着相公和女儿返回皇城。 炎臻跟林如悦单独谈了两个时辰,没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就连最爱吃醋的司徒灏也一没阻拦,二没追问。 当天晚上,炎臻驾崩,享年三十八岁,在位十八年,皇后一位一直悬空,只有林如悦夫妇和欧绍阳知道,那个位置是为谁留着的。 三日后,其长子,也就是太子继位,在即位大典上,宣布皇后人选早已定下,待丧期一满,便会举行大婚,并称先帝立下遗诏,废止后宫,独留皇后一人。 司徒灏夫妻都是高寿,直到八十岁那年,司徒灏才先行离去,临终前,他一直拉着林如悦的手紧紧不放,嘴唇不停的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如悦明白他想说什么,但却对他摇了摇头,“子亮,抱歉,我答应了他,下辈子会先遇上他。” 司徒灏已经浑浊的双眼顿时暗淡了下来,接着闪过一抹坚决,嘴角费劲地扯出一抹微笑,深深地看了林如悦一眼,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两日后,林如悦于睡梦中辞世,已经贵为皇太后的司徒歆玥亲自操办她的后事,并将她与司徒灏合葬一处。 至此,林如悦在古代的人生走到终点。 正文 炎臻番外一 半夜,炎臻从梦中惊醒,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但他此时已经了无睡意,索性打开了床头灯,掀开空调被下了床。 下楼来到转角处的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又顺手拿了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等到将杯中酒全部喝光,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他是个古代的王爷,后来还登基为皇,但是因为忧思过重和国事繁忙,染上了重病,自己明明医术高超,却不愿给自己诊病,结果未满四十便病逝驾崩。 梦中的他爱恋一个女子,偏偏那女子早已为人妻,而且跟夫君感情甚好,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只得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感情,这才忧思过重染上重病,甚至为了她终身没有立后。 那女子也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自己唤她悦儿。 出生商业家族,一直接受高等教育的炎臻是个无神论者,但这梦频频到访,而且梦中的景象如此清晰,让他不得不猜想莫非梦境里显示的是他的前世? 想到这里,他不由摇摇头,怎么可能?还是找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没准儿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会总做这样的梦。 炎黄科技,总裁办公室。 炎臻刚看完公司上个月的财务报表,秘书突然敲门走了进来,向他汇报道:“总裁,十一点半你有个饭局,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通知各部门主管,下午三点开会。”炎臻点点头,起身穿上外套。 什么饭局,明明就是相亲,自己不过才二十七,老妈就已经急得跟什么一样,隔三差五的便逼着他去跟那些陌生女人吃饭,算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炎臻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现在真的没心情谈恋爱,而且那些女人看中的都是他的外貌和权势,但是为了让老妈不找他麻烦,还是去走一趟吧,大不了跟前几次一样,找个借口离开就是。 西餐厅门口,穆月气冲冲的下了车,黑着脸走进餐厅大门。 什么叫交友不慎?她这样的就是!那个死女人明明有了男朋友,但因为男朋友家境不好,所以瞒着家里,现在家里安排她相亲,不敢推拒,便逼着自己冒名顶替来见那男人。 “亲爱的,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如果我去了,我男人肯定会伤心死,为了姐妹的幸福,只好麻烦你一回了!据说那男人不但长得很帅,而且家世很好,反正你也单着,没准儿你们俩能看对眼呢?拜托你了,好姐妹!” 想到方菲的这番话,穆月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说的好像她多缺男人一样,她只是宁缺毋滥,再说事业才刚起步,那么急着找对象干嘛?谈恋爱多浪费时间。 不过再郁闷,人也已经来了,随便跟那男人敷衍几句便离开好了,任那死女人也不敢找她麻烦。 “九号桌,唔,在那。”很快找到方菲说的约定位置,穆月慢慢走了过去。 哇塞,这男人无论相貌和身材,看上去都是极品,不过外表不能代表什么,谁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她快速收起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露出一个礼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说道:“炎先生是吧?你好,我是方菲的朋友,因为她临时有事,所以我替她过来一趟。” 炎臻微微蹙眉,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他猛地怔住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梦里他看见那个女人时,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可以确信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难道说那梦境真的是他的前世?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眼前这个女人便极有可能是他前世那求而不得的意中人? 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只不过凭借多年混迹商场的本事,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勾唇浅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坐下,“你好,我是炎臻。” 不管那梦境到底是真是假,不能否认的是,他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炎臻觉得这次相亲是来对了,也很感谢那位没露面的方菲,若不是她的失约,自己怎么会遇见眼前这个第一次让他产生兴趣的女人呢? 原本打算交代一声随便敷衍几句便走的穆月,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还真的跟炎臻一起吃了顿饭,而且通过短暂的交谈,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极好,不但学识渊博,而且风度翩翩,更难能可贵的是完全没有她遇见的那些男人,一看见她出色的外貌就变得色迷迷的猪哥模样。 不过依照炎臻的家世外貌,想必接触的都是大美女,她虽然长得不错,但人家看多了漂亮的,已经习惯了,不为所动也很正常。 想到这个可能,穆月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忙警醒的摇摇头,暗骂自己想多了,又不是十七八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她身上哪可能发生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一个初相识的男人左右,吃完饭,穆月便假称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已经拿到她名片的炎臻,眼含深意的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一边把弄着手里的名片,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帮我查一个人,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晚上刚回家,穆月便接到了方菲的电话。 “亲爱的,中午你去了吗?那男人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姐姐我对你好吧?要是你们成了,别忘了封我个大大的媒人红包。”方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呱噪,说起话来就跟连珠炮一样。 穆月没好气的答道:“红包个头!你想太多了!事儿我帮你搞定了,什么时候兑现承诺请我吃饭?” “哎呀,不就是一顿饭吗?随时都可以。不过亲爱的,你真的对那男人没兴趣?那可是钻石王老五啊!” “没兴趣,今天很累,不说了,我去洗澡睡觉了,过两天找你请客吃饭,就这样,晚安。”懒得再听方菲墨迹,穆月直接挂了电话。 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沙发上,她脑海里突然闪现炎臻的脸,真的对他没兴趣吗?或许还是有一点的吧,不过她向来就不是那种会倒贴的女人。 名片已经给了炎臻,若是他也对她有意,可以给他个机会相处下,但若他对自己没兴趣,那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正文 完结感言 我是二月初来的若初,然后十二号开始发文,一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在若初的第一本书,也是我第一本穿越古风文,正式划上句号。 一直以来都写的是带欢脱风格的现代文,突然改了风格,难免会有些力不所及的地方,幸好各位不嫌弃,这才让我这本书没有扑街,成绩呢,还算过得去。 不少亲觉得我结尾仓促了点,但我清楚自己,三十五万字是一个坎,我卡文卡得已经快崩溃了,与其弄些口水的东西进去,不如就此完结,希望各位亲能谅解,我也不希望浪费各位订阅的钱。 《下堂娇》的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新文很快就发,现代婚恋文,暂定的名字是《请君入婚》,因为要五千字才能显示出来,所以想看到的话还要等几天。 《夫贵妻祥》暂时删除了,这个名字我还是会留着,但以后再写的话剧情会改,具体什么时候开那文,暂时不确定,因为手头还有几个一直想写却没动笔的大纲,慢慢来吧,嘿嘿…… 一本书完结,心里总是感慨万千,除了要谢谢我那亲爱的编辑朝颜,还要谢谢各位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基友和读者们,特别是从天涯追过来充值看文的亲们,谢谢! 希望当我新文发布后,各位能继续支持我,我会尽力将新文写好,奉献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婚恋故事。 附上新文的简介—— 22岁那年的一个下午,经历男友劈腿的我带着户口簿,借着酒意冲到方玮明办公室。 【古有来俊臣请君入瓮,今有我苏欣请君入婚,方玮明,你敢是不敢?】 方玮明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勾唇一笑。 【只要你不后悔,有何不敢?】 一醉酒成千古恨,强势霸道到不近人情的婆婆,跟婆婆一唱一和为虎作伥的公公,死掉全部脑细胞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的老公,外加被老公魅力引来的小三小四,被女友遗弃转而想旧爱重燃的前男友,我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方玮明,咱还是离婚吧,我后悔了。】 【晚了,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爱上我,由我帮你挡住所有的风雨。】 ———————— 有兴趣的朋友请稍等几日,新文很快就发,再次对各位亲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鞠躬! 雅音璇影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