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造飞升世界》 第一章 我的后院是上界 世人说,鹤鸣山上曾有仙鹤长鸣,故而得此名。 这种传说早已不可考证,但十里八乡的第一大宗门,白鹤门确确实实坐落于此处。 白鹤门除了一套白鹤拳法在陈国略有薄名,其他出名的,就是门内饲养的那群白鹤了。 白鹤不是仙鹤,不能驾驭飞行,也不能与敌争斗,看似只是花瓶。 但是意外的,其实它们味道很不错。 所以,白鹤门的卤鹤肉卖遍了陈国各地,是著名的风味小吃。 修行门派焚琴煮鹤听起来挺俗的,但人家也要吃饭不是?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种辟谷几百上千年的高手。 因此,白鹤门内的鹤园,是门派之中油水最丰厚的地方。 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学不了白鹤拳这样高深的功夫,但若是能在这里混个管事当当,生活水平可不知要比世俗间的地主老财高到哪里去了。 此刻正在后山挖土的张子凡,心中就怀揣着有朝一日成为外门管事的美梦。 身为穿越人士,张子凡的境遇是比较悲惨的。 父母早已因为瘟疫而祭天不说,就连辛辛苦苦将自己拉扯长大的坡脚老道,也在去年年关时因为雪天路滑跌了一跤,彻底瘫痪在床了。 而张子凡自身混到如今,也不过是白鹤园中的一个偏门弟子而已。 这个偏门弟子有多偏呢? 只要看他负责的工作就可以了。 别的弟子养的威风凛凛的白鹤,大长腿,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仿佛出尘的仙子一般。 而张子凡呢? 他养的是杂毛鸡,腿又粗又短,走起路来脖子缩来缩去,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 就算是村姑和仙子关上灯,杂毛鸡和白鹤点上火,她们的滋味其实都差不多。 但卤白鹤就是要比卤鸡腿贵上不止百倍的银钱。 这叫格调不同、境界不同,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张子凡他懂。 虽然不嫉妒养鹤的师兄们,但做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 目前来说,张子凡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下一届鸡王争霸赛的冠军,成为鸡园的管事。 哪怕鸡园管事不如鹤园管事来得体面,那也是个鸡头不是。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张子凡将整整两筐黏土垒好,用尽吃奶的力气,挑着扁担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挑来这些黏土,张子凡打算给自己的爱鸡们捏一个错落有致的锻炼场所。 这可不是瞎胡闹。 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种动辄破碎虚空、举霞飞升的绝世高手,但也不是张子凡前世的低武世界可以比拟的。 在这里,人类可以通过习武修炼延年益寿,拳动山岚;动物们也能修炼成精,开启灵智。 张子凡手里的杂毛鸡当然开启不了灵智,但多动多练,会使得它们的肉质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变得更加鲜美。 将泥土放下,混合入山间的泉水,张子凡开始捏土。 给鸡锻炼用的场地就是张子凡的后院。 鹤鸣山上别的不多,就属荒地最多,所以张子凡随便整了一圈篱笆,便给自己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 一拳一拳锤击着黏土,黏土变得致密起来。 张子凡随手剜了一大块黏土,弯腰蹲在地上。 这群蠢鸡是极其懒惰的,张子凡决定先垒一个高台。 以后自己在这上面喂食,杂毛鸡们就必须扑腾翅膀飞上去啄食。 这可都是运动量啊! 这样想着,张子凡将黏土放在了地上。 忽然,张子凡发现,有一小截金灿灿的东西露在泥土外面。 “金子?”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修行之人还是凡夫俗子,金子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张子凡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掏。 一瞬间,他双眼一瞪,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烈日已经当空。 张子凡眯起眼睛一看,现在居然已经是正午时分。 但比自己晕了三四个时辰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张子凡脑海中忽然多了一个封神榜系统。 这个系统没有任何智能助手,也不会发布任务,自由度极高。 它只给了张子凡一个终极目标——掌控仙界,重筑天庭。 作为穿越者,张子凡很快接受了自己终于有了金手指的事实。 此刻,在他面前有一个他人看不见的操作面板,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功能区块。 张子凡首先注意到的是仙界地图。 “这个仙界看起来挺大啊,就是好像没有江河湖海,有点单调。” 这是张子凡看到看到地图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当他第二眼看向地图的时候,面色就古怪了起来。 “这里是一条长边,接着是一个直角,不远处是一个凹口……” 张子凡脸色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系统中的仙界地图,居然特喵的和自己的院子一模一样! 不死心的,张子凡朝着院子里丢入一块砖头。 下一瞬间,地图中,仙界落下了一座仙山…… “……” 就在张子凡对所谓的“仙界”无语之时,系统忽然跳出了提示。 “九阴老祖请求飞升,是否同意?” “啥?” 张子凡吓了一跳,这系统居然还能联网吗? 问题是这九阴老祖他也不认识啊! 张子凡果断点了一个否。 id取得那么丑,张子凡表示不想和他联网。 …… 与此同时。 距离陈国万里之遥的大唐皇朝魔云山脉。 两百年前搅动整个大唐,令无数修行之人闻风丧胆的九阴派余孽正蛰伏于此。 此时,原本就毒雾氤氲的魔云山脉上,更是狂风呼啸,黑云摧城,一派世间末日一般的景象。 忽然间,数道如同银蛇一般的闪电,从黑云之间倾泻而出,朝着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直扑而去。 “师弟,且为我护法!贼老天,今日老夫若不能更进一步,纵使挫骨扬灰在此,却又何妨!” 一个不似人声的苍老声音响起,即便是在天雷滚滚之间也显得清晰可闻。 小山顶上,一个灰发老者,在漫天电光之间闪转腾挪,状如疯魔。 “师弟,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破碎虚空,大道归一的那一线生机! 原来,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之事并非妄言,上界,真的存在!” “啊啊啊!” “贼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拒我于门外,老夫天纵之资,苦修二百八十载,你为何拒我!!! 我不服! 不服啊!!!” 片刻之后,天际归于平静,云淡风轻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那座小山,已经平白矮了半寸。 而一个青袍黑发的道人,默默站立在一座崭新的坟茔前,抚摸着手中的一张白幡,喃喃自语: “白日飞升,并非妄言……白日飞升,并非妄言…… 师兄,我虽无你天纵之资,可气运却在你之上,有了此宝,我或许能胜天半子吧!” ………… ………… 第二章 来者不拒 九阴老祖至死也不清楚,自己飞升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其实这原因,不是他功力不够高深,也不是他宝物不够精良,更不是他福缘不够深厚…… 而仅仅是因为,某个养鸡专业户的一念之间而已。 张子凡拒绝了九阴老祖的飞升请求后,才看到了地图的后续说明。 “仙界为本系统的基础地图,是修行者修行至圆满境时,飞升超脱之地。 请宿主妥善经营仙界,早日重筑天庭,以安众生。” 看到这里,张子凡张了张嘴巴。 难道刚才那个请求连线的九阴老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魔道巨擘? 自己就这么把他拒之门外了? 这也太可惜了吧? 天庭连个看门的都还没呢,看来自己以后得多多吸纳飞升的人才啊。 不过一想到一个老魔头差点就飞升到自家后院了,张子凡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过按照系统的说明,仙界对于飞升者是一方巨大的天地。 也就是说,那个老魔头就算来了,也还没有蚂蚁大。 要不是张子凡有系统提示,这老魔头自己可能都不会注意到,打个喷嚏也就吹飞了。 既然不会有威胁,张子凡便将是否同意飞升的选项勾选成为了全部同意。 只要是符合要求的人,自动一律允许飞升。 反正他这里缺人,越多越好。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造成飞升大能的贬值,会不会让一些歪瓜裂枣混进来,张子凡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多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再贬回凡间就可以了。 这时候,张子凡腹中感到了饥饿。 他走进小院边上的鸡舍里,走到一只最肥的母鸡身边。 “这只母鸡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中暑了。 它吃得这么肥,一看就不符合这个世界对美食的标准,胆固醇也会很高,不如就让我来勉为其难吧。” 说着,张子凡提起母鸡的后脖根和翅根,将它拖出了鸡舍外。 生火做了一锅肥美的鸡汤。 给瘫痪在床的老伯送去一些,剩余的全部进了张子凡自己的肚子。 “张子凡啊张子凡,下个礼拜就是鸡王之争了,你可不能再吃了……嗝~” 打了个饱嗝,张子凡痛心疾首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再吃,再吃你的选手可就一个都没有了啊!” …… 这个世界虽然广袤无比,但张子凡估摸着,迎来第二位飞升者恐怕还是遥遥无期之事。 毕竟在有文字记载的漫长历史里,所有的飞升记录都是云里雾里,语焉不详,看起来极其不靠谱。 而绝大部分有名有姓,记录在案的绝顶高手,都尝试过超越生死轮回,希望更进一步。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抗生老病死的规律。 哪怕实力再强,强到像是仙人一般。 但最终,也只是像仙人而已。 他们还是慢慢变得垂垂老矣,逃离不出三百多岁的生死大限。 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哪怕是街边的小儿也都知道,这些都只是传说故事而已。 当然了,大部分强者在寿命将近的时候也会变得疯狂起来。 吃“仙丹”,探秘境,甚至是祭练童男童女,这样的事情都是层出不穷的。 也只有像是九阴老祖这样疯狂的人,才会想到引天雷入体,寻找突破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子凡依然过着规律的养鸡生活。 只是他养的鸡,也同样规律的,每天都会少上一只。 …… 魔云山脉深处,一座阴森恐怖的道观之中,十数个衣着简陋的道士正围着一面白幡做法。 为首一个青衣黑发的丑道人,正是九阴老祖的师弟,鬼道人。 鬼道人年岁比九阴老祖小一些,但今年也二百有五了。 哪怕无病无灾的终老,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多少年岁好活了。 毕竟他的功力比起师兄来说,还是要差一些的。 因此,对于师兄说的飞升契机,他打算冒险试一试。 随着道士们吐纳黑雾,不断喷射在白帆之上。 这柄白幡之中居然隐隐出现了鬼啸之声。 鬼道人对着白幡轻轻叹道:“师兄,你一生无敌于大唐,却落得生死道消,何苦来哉。 我将你的残魂聚在这面幡内,你当保佑我飞升上界,到时候,或许我能找到为你重塑肉身的方法。” 好在这白幡之中的残魂早就没有了灵智,若是九阴老祖尚在,他非跳起来抽自己的师弟不可。 你小子将我残魂炼制法宝也就算了,还假惺惺说什么等到了上界给我重铸肉身? 我呸! 谁不知道,你炼这聚魂幡,为的不就是抵挡天雷之威吗? 天雷一劈,老子的残魂早就灰飞烟灭了,你用头去给我炼肉身啊! 不过鬼道人可不会管师兄怎么想。 九阴老祖残魂这么强大的炼器材料,任其飘散何其可惜! 等到诸多道人们将原本的白幡吞吐成为一半白,一半黑的阴阳幡之后,他们全都坐回蒲团吐纳恢复。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鬼道人猛然站了起来。 “吾夜观星象,明日上午,山间将有天雷降落。 吾将依照掌门师兄的方法,引天雷入体,以求大道之中的那一线生机!” 他握住阴阳帆,目光如炬。 “若吾成功自不必多言,尔等好生修行,他日来上界寻吾。 若吾与掌门师兄一般身死道消,尔等切记,也要依法将吾残魂炼制成宝,以助吾门未来的大气运之人!” 鬼道人话音落下,众道士全都手捏道号,齐声道:“谨遵二祖法旨。” …… 翌日一早,稀稀落落十数个道人来到半山腰上。 这等规模,别说是与两百年前的九阴派相比,就是和一般的中等门派相比,也显得寒酸。 鬼道人紧握着手中的阴阳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修行到他这个境界,已经许久没有出汗了,但此刻汗水却根本抑制不住。 看了一眼日晷,鬼道人沉声道:“时辰到了,我去也!” 说着,他脚尖一点,便连踩草菁,踏风而去。 在弟子们忐忑的目光中,黑云再次聚集,可怕的雷电能量正在云端慢慢形成。 哗啦啦—— 忽然,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向着山尖方向无情的劈去。 “这天雷,比当日劈在老祖身上的更盛,二祖危险了!” 半山腰上的道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 ………… 第三章 神鸟与巨人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当张子凡将炭火上油滴滴的鸡翅取下,准备尝一尝自己这批爱将们最新的长势的时候,忽然眉头一动。 “居然这么快就有人飞升了?” 张子凡提起鸡翅膀,起身连忙朝后院跑去。 …… 张子凡后院中,两小块鹅卵石之间的罅隙中。 “老夫成功了?” 鬼道人握着白幡,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他并不狼狈,实际上,除了些许天雷入体导致的焦黑,他整个人的状态相当不错。 “为何老夫觉得,这飞升雷劫比起与圆满境修士应付起来还要简单,完全不如师兄说的那般凶险呢?” 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鬼道人连忙举目四望起来。 他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座山谷之间。 盖天巨石横亘在左右两侧,只留下了一线碧蓝的天空。 “这里的灵气果然浓郁异常。” 鬼道人只觉得自己随意呼吸,仿佛都能获得巨大的力量。 其实他这种感觉是对的。 好比是渺小的蚂蚁,它的力量按照比例来说,要远远超过大象。 有一种理论说,恐龙的灭绝也好,巨型昆虫的灭绝也好,这都与地球上氧气含量下降有关。 可见,当生物体型变得渺小,空气中的氧气也好,灵气也好,也就变得相对充裕了起来。 因此,此时的鬼道人,只觉得这幽暗的峡谷,比起自己和师兄苦心打造了两百多年的魔云洞府不知强了多少倍。 若是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修炼两百年,就算资质比不上师兄,也肯定能在修行之道上,远远的把他甩开。 鬼道人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定先走出这个巨大深邃的峡谷,去看看外面壮美的仙景再说。 只是,他发现,两边的山崖不但高达万丈,崖壁更是光滑无比,没有一丁点下脚的地方。 “喝!” 鬼道人运气于掌,猛地向崖壁劈去。 幽冥鬼掌,这是让整个大唐皇朝都刻骨铭心的记忆。 两百年前,就是这幽冥鬼掌,一击击杀了大唐皇储李睿,震惊天下。 随着鬼道人修为的深厚,如今这幽冥鬼掌的威力,早非昔日可比。 他自信,这一掌,大唐境内可以接下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就算是师兄再世,也是不敢托大的。 然而,鬼道人这无比自信的一掌,印在岩壁上,只留下了一个手掌的凹印,并没有山崩地裂的效果。 但他却不气馁,而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愧是仙山,老夫在它面前不过蝼蚁一般。” 认清了事实,鬼道人也收起了从崖壁突破的心思,老老实实如同凡人一样,顺着幽谷向前探索。 大约走了一刻多钟,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一方开朗的世界徐徐出现。 然而还没等鬼道人看真切,忽然一道黑影带着腥风,向他袭来。 鬼道人连忙翻身下腰,堪堪避过,再定睛去看,居然是一头看不清全貌的巨大凶兽,正张牙舞爪的凝视着自己。 “这是孽龙?” 鬼道人吃了一惊,这孽龙浑身腥臭无比,还沾满了粘液,在大地之中翻滚腾挪,掀起大量的尘土。 没想到这仙界如此危险,鬼道人连忙展开白幡,开始与“孽龙”展开搏斗。 …… 张子凡匆匆忙忙来到后院,根据系统的提示,终于在院子中央的碎石子地上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位飞升者。 他好像一只跳蚤,在地上窜来窜去,甚至还放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光波,看上去非常厉害。 而在鬼道人面前,一只鼻涕虫缓缓蠕动,五颜六色的光波打在它身上,只让它微微抽动一下,并不能阻止它的前进。 “嗯……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秀操作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张子凡摸着下巴,观赏着后院中这场惊世骇俗的战斗。 由于有系统的加持,只要搬来板凳,远远坐着,就能观看这场龙争虎斗了,完全不用担心看不清楚。 作为三流国家三流门派的外面杂役弟子,张子凡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精彩的战斗。 虽然缩小了比例,但那鬼道人身法、招式、对战斗的理解,完全不是张子凡这样的菜鸟可以理解的。 张子凡九年前曾经见过白鹤门门主鹤苍天与他人斗法。 那一战给童年的张子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心生出修行变强的野心。 只可惜,张子凡作为穿越者,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但天资实在是一般,练了二十年,至今也就是个外骨境的小咩咩。 就算是一般的草莽厮杀汉,没有正儿八经修行过,张子凡都不一定是对手。 今天看了鬼道人的战斗,张子凡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学渣看学霸答题,除了“卧槽牛逼”之外,多多少少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不会的题目也要胡编乱造写写满? 总而言之,张子凡觉得自己收获颇丰,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鬼道人的败象已经很明显了,任他如何出招,完全不能伤害到鼻涕虫的本体。 它厚厚的粘液仿佛是盔甲一样,有着出色的保护作用。 张子凡注意到,鬼道人的丑脸之上闪过几分狰狞之色,将手中的白幡横了过来。 “这是要放大招了吗?这可不行,万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我可不是要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搞来第一个飞升者,虽然丑了点,张子凡还是比较珍惜的。 但就在他起身准备踩死鼻涕虫的时候,从鸡舍里面,忽然扑腾出了一只老母鸡。 张子凡认出了这只老母鸡。 毕竟今天它的邻居,刚被自己吃了大半只,明天就该轮到它了。 老母鸡咯咯咯叫着,径直朝着这边跑来,一口将鼻涕虫啄了起来,吞进肚子里。 “该死的蠢鸡!” 张子凡怕它伤到自己的飞升者,连忙将吃到一半的鸡翅插在地上,上前扯住母鸡的翅膀,倒拎着捉回鸡舍。 …… 鬼道人瘫坐在地上,青衫已经完全湿透。 “孽龙……神鸟……万丈巨人……” 他口中喃喃着,被刚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景象所深深正酣。 良久之后,他翻身起来,用手指代笔,颤颤巍巍的在岩壁上书写上: “某与孽龙战于斯地,至六百合,忽有神鸟降世,啄龙而食,又有巨人,其高万丈,不可识面,伸手而探,擒神鸟即走。 今日见神迹种种,方知世界之广博,仙人之伟力,凡俗不可臆测! 仙途漫漫,吾将上下而求其索。 ——飞升元年,鬼道题之。” 写完这一切,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微风传来。 鬼道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扦插着的烤鸡翅膀…… ………… ………… 第四章 灭虫 将不安分的母鸡丢回鸡舍,张子凡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烤鸡翅膀还留在原地。 烤鸡翅膀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被蚂蚁什么的污染了,可是很大的浪费,他连忙跑了回去。 “我靠!” 张子凡看到自己的鸡翅膀倒是没有招来蚂蚁,但鬼道人这家伙居然顺着竹签正在努力向上爬。 谁也别想碰我的午饭! 张子凡蹲下身子,朝着竹签轻轻一吹,将鬼道人吹飞老远。 确定没摔死他后,张子凡拿起鸡翅膀离开了院子。 …… “咳咳咳……” 一阵气血上涌,鬼道人吐出一口浊血。 “仙柱之上,有无尽罡风,还好我爬得不高,否则跌落下来,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仙柱之上,有袅袅香气飘来,似有重宝出世,但看来以我目前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爬到仙柱顶端,此宝与我无缘。” 鬼道人落在一小片沙砾之中,只觉周围是漫漫无际的荒漠,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这个仙界看上去危险无比,暂时我也找不到飞升而来的前辈道友,不如先蛰伏起来,吐纳练功,等实力强一些后,再出去探索。” 这样想着,鬼道人如同搬家的工蚁,在荒漠中搜寻来许多不知名的材料,给自己搭了一个小窝。 …… 去给现任鸡园管事报备了一下杂毛鸡的生长情况,张子凡直到下午才回到了后院。 见到鬼道人搭建的,有模有样的小庙,张子凡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个老道士能用各种灰尘、垃圾、死皮屑,造出一个洞府,真是心灵手巧,让人叹服。 只是这种房子,放在帝都二环内,就算送给自己住,自己也是不会住的。 就在张子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只屎壳郎正推着粪球,朝着鬼道人的小庙走去。 这时候,本在吐纳静坐的鬼道人早就钻出了小庙。 大地不断地颤抖,隆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鬼道人大惊失色。 是不是飞升太过顺利,将自己的气运都用光了,居然接二连三的遇见洪荒巨兽。 在他的视角中,屎壳郎仿佛是移动的山岳,以一枚星辰一般的巨大宝珠,向着自己压来。 如果说,先前对上鼻涕虫,鬼道人还有战一战的心思。 此刻对上洪荒巨兽屎壳郎,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战斗的欲望了。 先不说那巨兽高大无比,比西域大象还庞大百倍。 就说它身上那漆黑的甲胄,闪烁着吸人魂魄的金属光泽,一看防御力就远在之前孽龙的龙涎之上。 鬼道人不敢掠其锋芒,只好忍痛舍弃了自己的洞府,准备给洪荒巨兽让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天而落,朝着屎壳郎压去。 那脚掌幅员不知多少里,那洪荒巨兽在它下方,仿佛就像是微不足道一般。 鬼道人手中的白幡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万丈巨人,他又出现了! 然而就在鬼道人以为,那脚掌将以破竹之势将洪荒巨兽碾压致死的时候。 这脚掌却以更快的速度抽了回去。 张子凡金鸡独立的收回左脚,拍了拍胸口。 “好悬,差点就踩到屎了!” 他连忙拿过竹签,插中屎壳郎的粪球,丢出了院外。 而屎壳郎自然落荒而逃,顺便将鬼道人的垃圾小庙给撞得七零八落。 “真是麻烦啊,这些虫子都是对我员工们的威胁啊!” 张子凡觉得,重筑天庭,就是自己创业开公司。 如今公司草创,人才是极其宝贵的,这个鬼道人心灵手巧,说话也好听,除了长的丑点,根本没有别的缺点。 一看就是在南天门扫地的好材料。 不能再放任这些虫子胡作非为了。 自己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这丑道士。 万一在自己睡觉、吃……喂鸡的时候,这货被虫子吃掉了,岂不可惜? 想了想,张子凡转身从屋子里取出了一堆东西。 …… 如今的鬼道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刚才万丈巨人用仙柱一击击穿洪荒巨兽的宝珠,已经让鬼道人震撼无比,就连自己的小庙被毁损,也没有功夫去心痛了。 这时候,万丈巨人去而复返,鬼道人连忙遁进了山石之中。 虽然两座高山只有万丈巨人脚趾的大小,但鬼道人只有依靠着高山,心中才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你躲在石子后面,又是何故?” 万丈巨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从飘渺之地传来,震得鬼道人连忙捂住双耳,守住心神。 “这巨人果然不似那些洪荒巨兽,是有灵智的!这样巍峨的大山,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石子,这万丈巨人的伟力,怕是更在我预料之上。” 鬼道人心中震撼,犹豫着要不要从自己隐藏的山隙中跑出来,忽然感到地山摇。 探出头,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还有自己藏身的大山,居然整个腾空而起。 再眯眼远望,只见天穹上,飘渺的雾霭之中,一条粗壮无比的巨臂笔直的伸向自己这边。 整座大山,居然被这万丈巨人轻松拈起! 鬼道人从山缝中飞身而出,轻功运转到极致,想要逃出巨掌的范围。 鬼道人的轻功在大唐境内,乃是一等一的极品武学。 两百年前,他和师兄就是靠着这门轻功躲避了朝廷鹰犬多次的袭杀。 而此刻,鬼道人多了两百年功力,轻功的速度更胜昔日数倍。 运功狂赶了许久之后,鬼道人扶着崖壁徐徐喘着粗气。 他这一生,除了师兄和其他同门,从不轻信与人。 这万丈巨人虽然看上去并无恶意,但鬼道人也并不想落入他的手中。 毕竟飞升仙界,这便意味多了无数寿元。 有了无数寿元,未来就有了无数可能。 只要徐徐修行,终归能够变强,没必要将自己的命运在放在别人手中了。 “这是?” 鬼道人忽然发现自己扶着的好像并不是崖壁。 他绕着此物转了一圈,发现这居然是一根粗壮无比的柱子。 “这根仙柱看上去比之前的仙柱还要粗大,不知若是攀爬上去,会不会得到什么奇珍异宝?” 就在鬼道人想屁吃的同时,一声冷哼再次从天穹雾霭之上传来。 紧接着,天地翻覆。 顷刻间,鬼道人只觉世界一黑,接着自己变落入了一个琉璃世界。 这世界中,以琉璃为天,琉璃为地,琉璃为四壁。 隔着厚厚的琉璃,鬼道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外界的影像。 直到这时候他才搞明白,原来自己先前想要攀爬的哪是什么仙柱,那只是万丈巨人的手指而已。 而如今,自己好像已经成为了万丈巨人的囚徒,被拘禁在这一方琉璃天地之中。 …… 琉璃对于凡俗之人算得上贵重的物品,但在白鹤门,这种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都是用来装最普通的丹药的。 将鬼道人放在药罐子里保护起来,张子凡取出斧子、水桶、火钳、铲子等物,准备制造惨绝人寰的生物大灭绝事件。 ………… ………… 第五章 重开纪元 张子凡有些后悔,自己在圈院子的时候有些贪心了。 这个该死的封神系统,并没有一键灭杀功能,否则也不用自己这样麻烦。 也不晓得是不愿杀生还是怎么的,张子凡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空间屏蔽功能。 也就是说,系统只能将这一亩三分地屏蔽起来,并不能杀灭原有的生物。 把整个院子的虫子全部除掉,对张子凡来说,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只是一个养鸡的,没有马仔帮自己干活,就连鸡也不多了,只能亲力亲为。 好在作为一个半吊子的习武之人,张子凡的力气可比前世大多了。 第一天,他先将系统的屏蔽功能开启。 一个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膜悄然出现,自小院上空十米,至地下一米,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然后张子凡开始除虫。 他先将整个院子的蛇鼠虫穴全部排查了一遍。 先用毒烟熏蒸,再以开水漫灌。 由于能量膜的隔绝,蛇虫鼠蚁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完全被隔断了。 他们在张子凡的无情的攻势下,不是中毒而死,就是逃窜出来,被张子凡一铲子拍死。 确保将蛇虫全部杀死后,张子凡最后用土石将洞口封死。 第二天,张子凡开始砍树。 张子凡的小院子里有两棵树。 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本来闲来无事,用童子之尿浇灌一下枣树,待到枣熟之时,吃上几个作为回报,也是张子凡生活中不多的乐趣之一。 只可惜,如今这枣树上,数不清的虫蚁依附,简直是“洪荒巨兽”的温床。 张子凡也只能辣手摧枣,将它们砍掉了。 第三天,张子凡开始翻土。 虫子在土中产卵,如果不把土用大锅炒过,不用多少时间,它们就会重新繁盛起来。 张子凡给这方世界的地下深度只划定了一米,就是为了不用翻炒太多的土壤。 即便如此,以张子凡外骨境的修为,也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将整个院子的土壤翻炒了一遍。 第五天,张子凡看着单调死寂的院子,皱起了眉头。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仙界没有水,怎么看都没有灵气。 于是,他自院子西北至东南,挖出两片浅湾,做好防渗之后,浇入开水。 如此,自东北到西南,就留下了三条通路。 张子凡托着下巴,看着这上中下三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接着他按照记忆,在上下水域各挖出了一个河湾。 又在四片野区用黏土和石头垒砌起连绵的山峦,原本一马平川的土地变得沟壑分明。 三狼地区、六鸟地区、红爸爸区……也一一出现。 第六天,张子凡以扩建鸡场为名,去建造管事那里领取了一些砖石、铁钉。 将它们消毒后,张子凡在东北和西南各垒建一片高地,砌出了泉水池子。 在泉水池子前方,用倒扣的药瓶子作为水晶。 又将铁钉插在各处,作为防御塔。 就这样,一个粗略的召唤师峡谷,出现在了张子凡的后院中。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张子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七天,张子凡美美的睡到中午,伸了一个懒腰起床。 看了看日历,今天就是鸡王争霸赛的日子。 可是昨天自己养的最后一只鸡,已经变成了鸡翅膀。 真是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张子凡不由叹了口气。 此非养鸡者之罪,罪在鸡你实在太美味。 不知道到时候上报,鸡舍进了黄鼠狼,大管事会不会相信? 不去想这些纠结的事情,张子凡来到院子里,将关着鬼道人的玻璃瓶拿了起来。 鬼道人精神已经恍惚了,但是身体状况还可以。 毕竟作为已经飞升的准仙人,饿上七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子凡正要打开瓶塞把他放出来,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一看系统,仙界地图旁居然闪烁着红色的惊叹号。 惊叹号后面有一个备注:氧气不足。 张子凡连忙跑出了院子。 离开能量膜的那一瞬间,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他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把院子空间完全屏蔽,又把包括草木在内的所有生物除光,这个空间就没有了氧气来源。” “之前几天我在院子里面干活,已经把氧气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再进去,会有缺氧的感觉。” “鬼道人这样的小型生物受到的影响可能不大,但我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低氧环境了。” 将情况分析清楚,张子凡陷入了为难。 难道要撤销屏蔽功能吗? 那样做的话,氧气浓度肯定能瞬间恢复如初。 但是空气中的孢子、飞虫之类的东西,肯定会瞬间污染院子的。 该怎么做呢? 张子凡打开系统面板,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十分钟后,他有了主意。 时间加速,这是系统的功能之一。 就像是看某些视频,遇到想要跳过,但又担心漏掉什么精彩片段时,常常使用的快进功能。 系统可以让这方世界时间的流速变快。 如果没有氧气,那么只要进化出能够制造氧气的生物就可以了。 很多人以为地球上的氧气是植物制造出来的。 亚马逊雨林被人称为地球之肺。 好像功劳很大的样子。 但实际上,植物既有产生氧气的光合作用,又有消耗氧气的呼吸作用。 对于大型树木来说,生产的氧气和消耗的氧气几乎是等量的。 因此,正真支撑着世界氧气供应的,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蓝藻之类的东西。 开启一亿倍加速之后,张子凡将着装有鬼道人的玻璃瓶放在地上。 自己坐在摇椅上,静静地等待着。 生命的初生是漫长的。 但是院子里面有充足的水源,稳定的大气,比起原始地球上那满是有毒气体的环境理想多了。 正如张子凡所预料的,仅仅是两个小时后,下半区的河道中就出现了第一种生物。 可是…… 张子凡发现,事情并没有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 ………… 第六章 汝当为鸿钧 生命起源于海洋,水是万物之母。 召唤师峡谷两片宽阔的河道,便是这方世界的海洋。 第一个新生的生命体不负众望的在这里产生。 然而,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 小院空间内,氧气分压降低,却不是真正的无氧环境。 因此,事情并不如张子凡想的,首先出现的会是利用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的生产者。 而是一种分解水中残余有机物的分解者。 说白了,就是一种食腐的浮游生物。 虽然院子中的土壤、砂石、水,全部都已经灭菌除虫。 但是死去的虫子也好、细菌也好,他们的尸体很多依然留在了水中和土壤之中。 这些尸体,有的慢慢石化、碳化,成为化石。 有的却依然以有机物的形式在大气、海洋、土壤中循环。 第一种出现的浮游生物,便是依靠分解水中的有机物残余获得营养而生存下来的。 虽然出现了偏差,但张子凡没有着急,而是继续等待。 又是六个小时过去。 院子世界里的时间,已经度过了十万多年。 初生的浮游生物渐渐出现了分化。 有的,继续寻找着水中的残余有机物,扮演着分解者的角色。 有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细胞增多。 它们尝试着登上陆地,在这片营养更加丰盛的地方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还有的,放弃了效率低下的分解模式。 它们逐渐演化出了捕食的器官,开始尝试捕食昔日的同类。 一时间,进化树开始出现了无数的分支。 各种光怪陆离的生物,在这一方小小的世界中陆续登场。 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因为错误的进化路线而被大自然淘汰。 只有一小部分,才能历经时间的洗礼,顽强的生存下来。 十个小时后,院子中的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万年。 终于,第一种能够利用阳光合成有机物,并制造氧气的生产者,出现了。 这是一种有着美丽荧光的蓝色藻类。 它们虽然被其他原始的掠食者们捕食着,但是依靠太阳的恩泽,蓝藻们依然顽强的生存下来,并且开始繁衍壮大。 张子凡看着下河道莹莹的蓝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它们很美,但是来的太晚了。 看着西沉西下的太阳,张子凡迟疑了片刻。 他取来一盏油灯,将时间流速恢复成一比一后,走进了能量膜内。 张子凡感觉自己的呼吸依然急促。 这说明,蓝藻的出现时间还太过短暂,族群也太过渺小。 整个世界的氧气含量并没有恢复。 将油灯挂在能量膜上壁,张子凡点燃了它。 火光很微弱,这是由于氧气不足导致的。 张子凡在中学课本上见过这样的实验: 1771年英国化学家普利斯特,将点燃的蜡烛与绿色植物一起放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罩内,形成了短暂的循环平衡。 蓝藻的氧气产量远高于绿色植物,因此张子凡觉得,自己这方世界的平衡,或许并不短暂。 但为了保险起见,张子凡将药罐子中的鬼道人取了出来,轻轻放在下河道的边上。 “长夜即将到来,我也将进入长眠。 在曙光来临之前,你的任务有两个。 第一,保护这些蓝色的浮藻不至于灭绝; 第二,在天火之下,建造一座我的石像,若是天火熄灭,你便对石像祷告,我自然会苏醒,赶来处理一切。” 说完这些,张子凡转身准备离开。 由于之前他并不在院子内部,鬼道人的时间感官是和张子凡一样的。 他在瓶子里,隔着厚厚的琉璃,模模糊糊地看着张子凡整理院子。 这七天里,鬼道人二百五十余载人生形成的三观已经完全崩塌了。 什么皇朝更迭,什么武林至尊,什么香车美人…… 在绝对的伟力面前,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将洪荒天地间的亿万凶兽斩杀干净。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手持不可窥探全貌的惊天巨斧,将两根天柱砍断。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手提日月,重塑山川,生生颠覆了上一个纪元。 感受着大地的震颤,鬼道人双腿一软,向着张子凡离开的方向跪倒下去,声嘶力竭的喊道: “请告诉我,您到底是谁!这仙界是您创造的吗?我飞升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张子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沉思片刻。 他淡淡的道:“吾名为盘古,汝当为鸿钧!” 说罢,张子凡再不迟疑,匆匆离开,并将时间流速恢复到一比一亿。 也就是说,现实中一天,在院子空间中就是将近三十万年。 做完这一切,张子凡连忙赶去饭堂给自己和瘸腿老道打饭。 鸡已经吃光了,迟了可就要饿肚子了。 …… “吾为盘古、汝为鸿钧?” 这两个名字很陌生,但是鬼道人明白张子凡的意思。 “好吧,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大唐魔门的鬼道人,只有守护这些蓝色荧光和苍穹圣火的鸿钧道人了!” 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万里碧波中泛起的点点蓝色荧光。 鬼道人,或者说鸿钧道人面色凝重。 他抬头看向天际,那轮红日似乎凝固在了那里,根本没有落山的迹象。 “无尽的黑夜……真的会到来吗?”鸿钧眼神中满是担忧。 ………… ………… 第七章 一万年 永恒的红日已经在西边天空上静止了一万年。 无边的死静,无边的寂寥,无边的时间…… 鸿钧道人几乎已经想不起自己的本名。 只有当盘古神庙旁的白幡猎猎作响的时候,他才依稀记得,自己对某个师兄好像做过什么约定。 但究竟是什么呢? 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盘古神庙,是鸿钧道人用了近十年时间,以巨石建造的。 庙高五丈,宽百余丈。 庙中没有任何粉饰,也没有复杂的陈设。 除了一间间屋子之外,只有大殿中央,一尊巨大的盘古神像。 盘古神像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它扑面而来的肃杀和威严。 它一手持着开天巨斧,一手提着日月天火,俯视苍生。 这就是鸿钧记忆中,盘古真神的模样。 虽然红日永恒不落,但鸿钧依然习惯用日、月、年来计时。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有时间,鸿钧会去海边看一看蓝色的海藻。 这是盘古真神嘱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的东西。 一开始,鸿钧不清楚,这种微小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生物,有什么保护的价值。 但后来他发现,每当自己坐在海边,任由微凉的海风吹拂面庞的时候,吐纳修行都会变得更加容易。 似乎,这些蓝色的海藻与空气中的灵气有着若有似乎的联系。 这一万年来,蓝色的海藻欣欣向荣,几乎占据了整片无尽海。 这样的生物,也有灭绝的风险吗? 鸿钧不知道。 但他选择相信真神的话语。 真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毁灭了上一个纪元,他知道世间一切的秘密,任何人或者凶兽,在他面前都是蝼蚁。 唰! 鸿钧从冥想中醒来,随手一挥,一指罡气将一只类似螃蟹的甲壳生物洞穿。 如果有人回到大唐说,刚才那返璞归真的一指,就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九阴毒指,一定会被笑掉大牙。 若是这样内敛平静的功法也能和魔门扯上关系,那天下正派人人都得自承魔门了。 鸿钧缓缓起身,将螃蟹捡了起来。 这种螃蟹鸿钧将之称为迅捷蟹。 它们的速度极快,且非常机敏。 不过在鸿钧面前,这点微末本事就不算什么了。 自上个纪元覆灭之后,这方世界中生物变得十分匮乏。 作为得道之人,鸿钧有时候,一次冥想就是数月,甚至数年。 但他依然需要进食,需要营养。 这似乎是创造这个世界之人定下的规则。 或许盘古真神是想要借此提醒芸芸众仙,尔等修行成仙,却终究是人吧? 鸿钧很喜欢这个设定。 虽然除了盘古真神之外,他还没有见过别的仙人。 鸿钧隐隐的猜测,或许自己就是这个纪元第一个仙人呢? 否则为什么真神大人要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吩咐给自己,还给自己赐下了新的道号呢? 鸿钧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便是慢慢仙途,也有了一些动力。 只是修仙也不能饿着肚子来修,还是得恰饭的。 可这无尽海边食物稀少,不见瓜果,没有走兽。 所以鸿钧不得不整日以螃蟹、大黄鱼为食。 这一方面是为了治饥填肚,另一方面,无论是螃蟹还是大黄鱼,都以蓝藻为食。 自己吃掉一些,蓝藻就能多繁衍一些。 吃了十几只肥美的螃蟹,鸿钧觉得这一次冥想的消耗得到了补充。 于是,他起身返回了盘古神庙。 一个月没有回来,神庙的门窗上已经积了浮灰。 鸿钧一挥衣袖,微风轻抚,将浮灰吹散而去。 神庙大门徐徐开启,似乎像是迎接久违的好友。 鸿钧并没有去盘古真神的神像前祷告问安。 这是犯忌会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前,当鸿钧刚刚将神庙建造完毕的时候。 他曾经虔诚的向神像祷告过。 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用了十年建造庙宇,他简单的向盘古真神汇报问安而已。 只是那次问安,引发了可怕的天灾…… …… 当张子凡在饭堂吃完了自己的晚餐,打算去给瘸腿老道送吃食的时候,系统忽然跳出了一段信息。 “鸿钧道人发来新的信息,请查收。” 张子凡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刚点的煤油灯,这么快就灭了? 不应该啊,怎么也得支撑到后半夜吧? 怀着疑惑的心情,张子凡点开了鸿钧道人的信息。 一看,张子凡顿时脸都绿了。 自己为了联络方便,让鸿钧老贼去建个雕像,这货居然画蛇添足造了个大庙。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非但如此。 造了庙,这货还打算没事call自己一下,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想和自己讲。 自己虽然热爱养鸡,但不代表喜欢鸡婆之人。 张子凡气鼓鼓的从餐盒里挑出一个螺丝壳,随手丢了过去。 螺丝壳穿过能量膜,根据张子凡定下的规则,所有的细菌都被阻拦在了外面。 …… “这次只是警告,若再无大事扰我清梦,当如此例!” 恐怖的话语响彻天地。 鸿钧不像是修为通天的魔祖、道祖,而像是一只受惊了的鹌鹑,躲在神庙中瑟瑟发抖。 在鸿钧的视角里面,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外带着可怕的威能,朝着自己砸来。 面对这样的天地之威,任何人力、仙力,都是螳臂当车般可笑。 好在这陨石偏了一丢丢,落进了无尽海中。 但噩梦没有结束。 巨大的海啸持续了整整数百年,无数的生物因此灭绝。 若不是鸿钧将神庙建造在了山脉之上,后果也将不可设想。 从此以后鸿钧便不敢再轻易与鸿钧真神联络。 他知道,自己虽然也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但是在至高的真神面前,自己不过是尘土,是蝼蚁罢了。 回到自己的禅房,鸿钧在墙上又刻下六个正字。 这代表他这一次冥想所花去的三十天时间。 当这六个正字被刻下,墙壁上已经有了整整两千个正字。 “一万年啦!整整一万年啦!永恒的黑夜即将到来,而我,好想你啊!” 回忆着一万年来的种种,两行清泪自鸿钧眼角落下。 一万年来没有接触任何别的智慧生物,盘古真神就是鸿钧心中唯一的寄托和慰藉。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最后一点点红日的余晖终于隐藏进了无限远处的山峦下面。 鸿钧没有惊恐,反而有些解脱。 “无尽的黑暗,终于到来了,真神大人与我的约定,到来了!” 鸿钧跪倒在窗口,早已泪流满面。 ………… ………… 第八章 本命法宝 黑夜的到来,让万物陷入了死寂。 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几十万年来,自从第一只食腐生物出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体就一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 它们进化出眼睛,通过光线的反射来辨别敌人和食物。 它们进化出变温系统,依靠阳光的温度升高自己的体温。 它们进化出光合系统,利用光能和二氧化碳合成有机物,并释放出氧气。 而氧气,又为其他各种各样的生命体提供适宜的生存环境。 然而失去了阳光,这些进化就都失去了意义。 因此当永恒的黑夜到来,大量的生物开始灭绝。 首当其冲的便是蓝藻。 这种可以被称为整个小院世界基石的生物,在失去了阳光的供能后,大面积的凋亡死去。 原本散发着荧荧蓝光的海水,变得浑浊、暗淡。 然而有一处地方不是这样的。 永恒的黑夜中,除了天上的月和繁星,更有一盏天火,燃烧在无尽海的南岸。 如实以俯视的角度来看,便会发现,它正在召唤师峡谷小龙坑的上方。 而环绕着小龙坑的“c”型山脉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在不知疲倦的忙碌着。 小龙坑,或者说鸿钧日记中的蓬莱湾中,如今聚集着这个世界的希望。 在太阳尚未落下的时候,天火的一点光芒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但当黑夜来临,这点天火之光,便是能让蓝藻生存下去的关键。 早在数千年之前,鸿钧便已经陆陆续续在蓬莱湾中饲养蓝藻了。 确切的说,不单纯只是饲养,而是留种。 蓝藻出现已经有数万年时间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它们早已分化出了许许多多的亚种。 鸿钧不确定究竟哪一个亚种,更能适应天火相对微弱的光芒。 为了完成真神的托付,他用了数百年时间,走遍了无尽海两岸,将各种蓝藻的株系都在蓬莱湾中留存了一些。 这倒不是鸿钧有多么高瞻远瞩,多么聪慧过人。 诚然,在下界用了两百五十载修得圆满境,最终飞升而来。 鸿钧肯定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但哪怕就算是并不聪明的人,如果几千上万年岁月里都在琢磨一件事情,一定也能做到未雨绸缪了。 …… 又是一万年过去了。 盘古神庙中,微弱的灯火摇曳不定。 鸿钧坐在案前,详细的记录着各种蓝藻面对浩劫时的表现,同时绘制着无尽海两岸的地图。 他书写用的,是一种海兽的皮革,而这种海兽在三千年前正式灭绝了。 它们虽然适宜了黑暗,进化出了吞噬浮游生物的虑器。 但是因为他们的皮革坚韧而柔软、历久而不腐烂,所以它们灭绝了。 死于鸿钧的捕杀。 它们灭绝了,成为了书写这永夜历史的承载者。 对于自己亲手葬送一个物种,鸿钧无悲无喜,毫无内疚。 饲养繁殖这些海兽,在这永夜中会牵扯自己太多的经历。 而真神大人并没有说,要保护它们。 那么它们也必须要为完成真神大人的嘱托而服务。 于是,鸿钧毫不留情的将它们变成了自己的稿纸。 …… 三万年过去了。 天空依然没有出现曙光。 永夜的长度超出鸿钧的预期。 但是他并不气馁。 因为头顶的天火依然明亮。 这说明,一切都在真神大人的预料之中。 蓬莱湾中,蓝藻已经死去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蓝藻都隶属于同一个亚种。 鸿钧称之为遗留种。 这个亚种的蓝藻产生了特殊的变异,使得它们能够更加充分的利用光能。 而鸿钧发现,这些蓝藻依然没有停下进化的脚步。 隐隐约约的,它们似乎又在变得彼此不同。 …… 六万年过去了。 天火依然明亮。 但是盘古神庙中的灯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亮起了。 即便是花了数千年来储存,盘古神庙中用来点灯的油脂也已经干枯了。 鸿钧坐在石槛上,借着天火的光芒,记录着蓬莱湾中最近的变化。 这个“最近”已经是持续了两千多年的事情了。 遗留种的蓝藻出现了极大的分化,成为两支彼此独立的物种,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岔路。 一种蓝藻进一步强化了自身利用光能的能力,数量变得越来越多。 另外一种蓝藻,进化出了根须、茎叶,改变了随波逐流的生存方式,开始沿着海湾沿岸扎根。 鸿钧将这一点一滴都记录在兽皮上。 他的字很小。 因为兽皮也快要告罄了。 他一笔一划,无比工整,无比虔诚。 鸿钧像是在向真神祷告,在向无所不能的真神表达自己的虔诚的内心。 他相信,真神大人虽然入眠,但他的神念一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赤忱。 忽然鸿钧皱了皱眉头。 他放下笔,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 蓬莱湾中,一道赤色的修长身影正在兴风作浪。 它贪婪的吞吐着水中的各种食物,这是在无尽海其他地方无法享受到的充裕食物。 “孽畜!” 鸿钧一声冷哼,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螺蛳迎风便涨,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山峦般大小。 这螺蛳,便是当日张子凡随手丢进来的那一颗螺蛳……里面的小螺蛳。 螺蛳这种东西一到了繁殖季节,大螺蛳里有几个小螺蛳再正常不过了。 张子凡丢的这一颗,里头就有一个可怜的幼崽。 这幼崽早就死于红烧了,可它生前留下的螺蛳壳,却被鸿钧用了数万年时间炼化,成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 ………… 第九章 天亮了 这螺蛳壳一出现,便显示了它的不凡。 一股巨大的吸力锁定了那兴风作浪的生物。 这生物无力反抗,被一点一点抽离出海洋,最终落尽了螺蛳壳中。 收回法宝,鸿钧忍不住再次感概。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小型的仙螺,便有这般排山倒海的威能。 那可以挥动巨型仙螺的真神大人,该又是具备怎样通天的伟力呢? 感概一番后,鸿钧道人看向困在本命法宝中的生物。 只见这生物身体细长,似蛇形,身尾不分,末尾有鳍,头部似鳄,四足三趾。 鸿钧捻须笑道:“虽然看似像龙,可你比我初来这方世界,遇到的孽龙可是要差远了。” 当日自己刚刚飞升,出了峡谷便接连遇到洪荒巨兽。 虽然数万年过去,却依然心有余悸。 若非是真神大人以无上威能斩杀亿万洪荒巨兽,自己岂能在海边安度数万年呢? 虽然这螺蛳中的龙形生物比起洪荒巨兽来说,弱的不值一提。 但鸿钧依然露出了惜才之色。 他在蓬莱湾外围布下了阵法,以隔绝外海的各种生物入侵。 这条龙形生物既然能够进来,便说明它有不凡之处。 将它从螺蛳壳中取出,鸿钧用指在它眉心一点。 原本挣扎着的龙形生物立刻停止了挣扎,看向鸿钧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顺服。 “孽畜,如今你已开启灵智,当跟随在吾身边,习教化、明是非,不可再兴风作浪、不知好歹。” 听到鸿钧的话,龙形生物连忙捣头如蒜,乖巧的匍匐在了他的脚边。 “你虽得此机缘,却依然算不得真龙,真龙者,其形肥胖浑圆,上附粘液,力大无穷,乃上古凶兽。 你如此瘦弱,实力不及它一二,便称为蛟龙吧。” 说罢,鸿钧翻身跨坐在蛟龙身上,向着盘古神庙飞去。 …… 九万年过去了。 天上的圣火已经变得微弱,而永夜依然看不到尽头。 “老师,您说,真神大人真的还会回来吗?” 盘古庙前,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如枯藤,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夜空中的天火。 在他身旁,竖着一只白幡,白幡上,盘着一条小小的蛟龙。 蛟龙看看老者,又顺着老者目光望着的方向,看了看天上的圣火,叹了口气: “我生于无尽海中,浑浑噩噩了数千年,幸得老师指点,终于懂得天底下这诸般道理。 至于什么纪元殒灭,什么真神开天,我是没有见过的。 我所见的,老师您是这方世界最睿智的智者,拥有平山填海的伟力,为何要束缚在那虚无缥缈的誓约之上,让自己坐困此地呢?” 老者浑浊的双眼古井无波,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九阴……” 他念到蛟龙得名字。 “九阴”二字,老者模模糊糊记得,似乎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的名字。 可他怎么都记不起来,那究竟是谁了。 除了真神大人伟岸的形象依然清晰,其他的事情,在九万多年的岁月流逝中,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因此,为了纪念那已经遗忘的故人,老者将自己的弟子取名九阴。 而它的姓,则以天火为引,谓之以“烛”。 听到老师的呼唤,烛九阴探过头来,享受着老人的轻抚。 “你要记得,老师的伟力、老师的智慧远远不及真神大人的万一。 真神大人的鼻息,能牵动云海;真神大人的只言,能教化众生;真神大人翻手便能使天地变色;真神大人覆便镇压天下生灵……” “你可曾记得,我说你尚不能成龙,真正的龙,肥胖强壮,力大无穷……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孽龙,却被神鸟一啄而噬…… 而这神鸟,不过是真神大人手中的玩物而已!” 听到这里,烛九阴面色惨白,不由得想象自己面对真神大人的样子。 他大概只要用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了吧? 虽然被深深震撼到了,但烛九阴还是望了望天空中的圣火,那光芒比起三万年前,已经暗淡了许多,甚至随时都要熄灭。 “老师,真神大人固然伟大,可正是因为他如此伟大,才未必会记得和您的约定啊!” “不,不会的,真神大人他……一定会回来……” …… 整整十万年过去。 天上的圣火只留下点点余辉。 蓬莱湾中的蓝藻们大部分也都凋零了,只剩下极少的一些,沿着海岸苟延残喘。 “老师,放弃吧,快去向神像祷告,若是没有回应,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开这十万年的桎梏!” 烛九阴留着泪,盘踞在鸿钧的脚边,声嘶力竭: “难道真的要等到天火完全熄灭,才能向真神祈祷吗?若是这星火三五万年不灭,难道老师您还要困坐在此三五万年吗?” “我不会走,这里是盘古神庙,是不周山巅,是我与真神大人约定的地方……” 鸿钧望着天边,眼神中满是思念。 沉吟片刻,他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浊九阴的头顶:“痴儿,为师自上个纪元走来,早就体悟过了沧海桑田。 而你不同,你生于沧海、成长于为师身边,对于这方世界充满了好奇。 你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不若离去,游一游这昭昭乾坤,但为师是不会走的。” 鸿钧站起身,依然执拗地抬起脖子,望着东方:“真神大人一定会回来的……” “父母在,不远游。老师你若不走,九阴怎可独自离开!” 一人一蛟,抱头痛哭。 …… 今天凌晨没有鸡叫,张子凡反而有些不习惯。 起身一想,原来是已经将最后一只公鸡也下了锅。 人一旦醒了,就容易觉得尿急。 张子凡一面一柱擎天,一面尿急得厉害,说不出的难受。 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尿意战胜了懒惰,张子凡爬下床。 习惯性的想去院子里的枣树边解手施肥,但刚出屋子,张子凡忽然想起,枣树早就被自己砍了。 而那院子,如今也成为了一方小世界,可不能乱踩。 “对了,不知道鸿钧老贼有没有替我照看好油灯和蓝藻!” 张子凡抬起望了望,东方隐约见白,而院子中的油灯,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靠,鸿钧老贼不会那么实诚吧?让你灯灭了告诉我,你就真的得等一点火星都没有了才说吗?” 心中忍不住吐槽,张子凡连忙屏住呼吸,跑进了院子。 ………… ………… 第十章 记名弟子 鸿钧与浊九阴抱头痛哭,宣泄着无边黑暗、永恒时间下的压抑与寂寥。 哭着哭着,鸿钧枯树般的丑脸上,一双白色长眉忽然拧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几分钟前开始,天上几乎亘古不变的星辰,悄然加速,挪动了位置。 其实这是张子凡在进入小院世界前,特意回调到了正常的时间流速。 修为到了鸿钧这样的地步,对于这样细微的变化尤其敏感。 修真者,逆天而行,修仙者,顺天而为。 这是十多万年中,鸿钧在从凡人修士变成仙人的过程中,逐渐领悟出的道理。 恐怕也只有到了真神大人那样的层次,才能随心所欲,顺天逆天只在一念之间吧! 故而,鸿钧对于星辰的变幻感到困惑。 然而这种困惑只存在了一瞬间。 下一秒钟,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全身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老师,你别抖啊,我的屁股疼……” 浊九阴没有幻化人形,以蛟龙的姿态出现。 鸿钧抱着他的地方,正是臀部。 一个干瘦老头,浑身没有二两油,一把骨头渣子一抽一抽的,肯定硌着疼。 “逆徒你给我闭嘴!” 鸿钧抄起白幡打在浊九阴的脑袋上,一脸虔诚地道:“速速随为师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浊九阴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不太理解。 说实话,黑天暗地十万年,就连物种进化也朝着“随便长长,反正彼此也不见”的古怪方向发展了。 就好像地球上深海鱼类,真是各种妖魔鬼怪横行,一个长的比一个丑。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就算是鸿钧师徒这样的神仙中人,也难免邋遢、不修边幅了一些。 突然听到师父说要沐浴更衣,浊九阴一头雾水,可鸿钧却急了。 一把捉住浊九阴的后颈肉,飞快的朝蓬莱湾冲去。 只来得及给这瘌头龙洗刷了三遍,天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鸿钧连忙将浊九阴丢在一旁,伸手朝自己的老脸上泼了泼水,胡乱的擦拭了一下。 天光渐渐亮起,十万年的黑夜一点点褪去。 浊九阴惊讶地抬起头,这是他自从诞生起,第一次见到白昼。 实际上,在被恩师点化之前,作为一条在无尽海深处自行进化出来的妖龙,浊九阴甚至连眼睛这个器官都没有。 此刻,他第一次觉得,拥有一双大眼珠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贪婪的看着渐渐亮起的苍穹,欣赏着日月变幻的壮美景色。 忽然,在晨曦鱼白之中,一个遮蔽天日的庞大身影出现了。 那个身影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全貌。 浊九阴张大龙嘴,发不出声音,他觉得有一双大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又朝着自己的胸腔打了一拳。 而自己身旁的恩师,早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真神大人……弟子鸿钧……十万年之约……幸不辱命……” 听到恩师的声音,浊九阴如梦初醒,连忙也匍匐在地,“徒孙浊九阴,见过师祖……” 然而真神大人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伸出了手,轻而易举的将天火取下。 那可是燃烧了整整十万年的天火啊! 即便如今它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可它确确实实燃烧了十万年啊! 浊九阴一直觉得,这样的天火岂能是人力可以掌控的,恩师平日所言多半是有所夸大。 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难怪恩师愿意在这天火之下枯坐十万年,等待这个男人的归来。 取下天火之后,真神大人依然没有说话。 也对。 浊九阴觉得,像是真神大人这样层次的存在,确实不用对别人多费口舌。 唯有如此沉默寡言的形象,才能与之匹配。 忽然,一只巨大的手掌,如同一块大陆,穿过天穹,降落了下来。 浊九阴不知所措,而有过经验的鸿钧,连忙提起弟子,跃上了张子凡的手掌。 张子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连忙朝着小院外跑去。 刚一穿透能量膜,张子凡立刻大口喘着粗气。 他可不是不想在院子里面说话,实在是氧分压太低,快要憋死了。 “如果被自己的系统空间憋死,那也是穿越界的第一人了吧?” 张子凡自嘲的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掌中的一人一虫。 嗯,在张子凡看来,趴在鸿钧老道身边的,就是一条小虫子,穿在钩子上钓鱼都嫌小。 被张子凡逼人的目光扫视,一人一虫都立刻抖如糠筛。 由于系统的限制,哪怕他们距离张子凡再近,也是无法看清他的面容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着真神大人面孔上的无上威严。 鸿钧心中害怕,自己刚才一时激动,自称为弟子,而浊九阴那个逆徒,居然还涎着脸口称徒孙,该不是惹真神大人不快了吧? 好在,在短暂的沉默后,真神大人缓缓开口了。 “鸿钧,你守护圣火、仙藻有功,可要什么赏赐?”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张子凡一贯遵循的做人道理。 虽然自己身为可以一掌拍死他们的存在,用暴力命令他们做事情也是可以的。 但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否则必然会使人心生怨恨。 “弟子不敢奢求赏赐,只求真神大人准我拜入门墙。” 鸿钧跪拜在地上,虔诚无比。 “嗯……” 张子凡沉吟了一下,道:“我自开辟仙界,已经无数纪元,尔等于我,如夏虫之于四季,浮游之于天地,不可同语也。 然而,你既有奇功,也当怜之,便做一个记名弟子,替为师掌管这一个纪元罢!” 鸿钧闻言,立刻叩首而拜,喜不自禁。 他倒不是欢喜什么权势,他欢喜的是,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真神大人的弟子,而且恩师委自己重托! 不过,这份重托,确实很重。 想了想,鸿钧又道:“师尊,如今天光重现,万物复苏,但历经浩劫之后,物资匮乏,乳兽嗷嗷待哺,鱼鳖饥肠辘辘,此间众生皆苦,望恩师怜之……” “也罢,你既有怜悯众生之心,为师也当助你一臂之力,尔等且在这里稍后片刻。” 说罢,张子凡将一人一虫放入能量膜边缘,然后快步走进了院子。 “物资匮乏吗?” 张子凡摇了摇头,果然砍掉了枣树也不能丢了老本行啊。 晨起太急,这一泡尿还憋在肚子里,快要忍不住了呢! ………… ………… 第十一章 鸿钧下凡 黄色的甘霖降临大地,无异于给复苏中的世界打上了一剂强心针。 大量的有机物成为了动植物们的养料,滋养着万物。 张子凡抖了抖梆硬的小子凡,憋气跑了出来。 见鸿钧和烛九阴依旧虔诚的拜服在地,张子凡也没来得及洗手,就将他们重新放在手掌中,淡淡的道: “好了,吾已降下甘露普度众生,你们该回去继续修行了。” “弟子敬遵法旨!”鸿钧道人恭敬领命。 但是烛九阴却扭捏着尾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鸿钧道人伸手敲打逆徒的脑门,想叫他不得无礼。 张子凡也不阻止,等鸿钧将烛九阴打得满头是包后,才淡淡的道:“但说无妨。” 烛九阴连忙逃到一边,从浮肿的眼睛中,偷偷打量着张子凡。 见他似乎确实没有生气,才小心翼翼的道: “师祖,这天地如此广大,却只有我与老师二人通言语,晓事理,未免太过清冷了些……” 张子凡沉吟片刻,觉得浊九阴说得不无道理。 下界,也就是张子凡自身所处的世界,广袤无比,国家林立,子民众多。 其中如鸿钧这样有资质优渥,一路修炼到了圆满境的人即便是百万、千万中挑一,也是有不少人的。 之前那个叫什么九阴老祖的家伙,不就尝试飞升了么? 而且除了修炼一途,按照系统的设定,也有功德飞升一说。 好比是包拯、魏征那种,以神话中的说法,都是成了神的。 按理来说,张子凡如今所在的世界可比地球大多了,这种有资格功德飞升的家伙也肯定不在少数。 可从一个多星期之前,张子凡就没有收到过新的飞升申请了。 这说明,大部分符合飞升条件的人,已经自动放弃了。 毕竟数千年来,无数天纵奇才的一次次失败,都已经证明了,白日飞升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传说而已,根本不可能实现。 到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尝试这种事情了。 按照系统的描述,飞升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天打雷劈,从山崖上面跳下去,烈焰焚身,肉身佛……等等。 这些都是可以飞升的。 可惜世人愚昧,却不愿尝试,像九阴老祖这样的飞升发明家少之又少,如之奈何? 想到这里,张子凡眼珠转了一圈,不由点头道: “此言不无道理。这样吧,鸿钧你与你的弟子即日下界一趟,将飞升之法传诸世人。” 言毕,张子凡伸手一翻,鸿钧与烛九阴便觉得一阵黑暗袭来,身子猛的下坠。 下意识的,两人运起功法想要腾空飞行,却发现平日里指如臂使的道术却根本无法使用,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不可抗拒的规则之力,将他们禁锢住了。 好在片刻之后,他们便落在了地上,一片苍山恶林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师父,这里就是下界吗,看上去还不错啊!” 烛九阴如同第一次出门的孩子,等着铜铃般的牛眼,哪里看着都觉得新鲜。 “这里是……” 鸿钧道人对弟子的提问充耳不闻,而是看着眼前的山水树木,尘封的遥远记忆一点点被开启了。 “魔云山……这里是魔云山……” 鸿钧道人终于想起,这里正是十多万年前,自己举霞飞升之地。 “可为什么,十万年过去了,此地一点变化都无?” “九阴,跟我走!” 鸿钧一把提起浊九阴,按照记忆,朝着山门所在之地飞去。 …… 大唐皇朝,幅员万里,传承千五百年,今日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李唐皇室曾天骄频出,无论是文治武功,都颇有建树,天下无有不服。 但享国一千多年后,到了最近这两三百年时光,皇室早已消磨了锐气。 西域吐蕃国以八十万番兵犯境,十日破五城,三十日陷皇都。 除了以刚烈不折闻名的汾阳王李仪杀出血路突围而出,其他皇族多自缚双手,跪地而降。 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当大唐皇朝大厦将倾之时,最后与李唐皇室并肩作战的。 不是明剑阁、朱武门、落霞派这些名门正派,而是被李唐皇朝通缉了两百余年的魔门九阴派。 …… 魔云山主峰朝天顶。 “诸位师叔,是陆瑶拖累大家了!” 一个仙姿绰绰的道姑手持长剑,青袍上满是血迹。 在她身侧,是一个英武的年轻人,身着染血金甲,手中一柄长枪,枪尖已然折断。 他温柔的看着道姑,露出苦笑:“瑶儿,你可瞒得我好苦,原来你是九阴派的弟子。” 陆瑶一撇嘴,娇声道:“哼,李仪,本姑娘就是魔门妖女,专门潜伏在你这个皇子身边,等着哪天你睡着了,将你大卸八块!” 年轻人再次苦笑:“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死在陆女侠手中,总好过死在眼前这些番兵手中,只可惜了多位前辈……” 十数个丑陋老道,将这对青年男女护在中央。 这些老道也是人人带伤,看起来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 一个老道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一咧嘴,露出一嘴歪歪斜斜的黄牙,笑道: “瑶妮子,你带着你的情郎回山门探亲,我们这些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就是,可惜老祖二祖都白日飞升而去,要不然,他们老人家挥挥手,顷刻就能灭了这些番僧。” 其他老道也纷纷附和着,对于近在咫尺的危机似乎视而未见。 “可笑!” 从围山的番兵和番僧之间,忽然走出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手持折扇在胸口轻轻摇了一摇。 “白日飞升?我看你们是白日做梦! 数千年来,气运逆天,修为大成者不知凡几,又有谁曾真的飞升了? 远的不说,便是我乌笃国师,活佛在世,法力通天,要真有飞升这等好事,怎么能轮得到你们那劳什子师祖二祖?” 身穿血甲的青年男子正是李唐最后一位皇子李仪,他闻言怒斥道: “宋哲义你这狗贼,你父掌管禁军、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朝廷,不战而降,你更是认贼作父,拜番僧为师,实是无耻之尤!” “哈哈哈!” 宋哲义仰天大笑:“唐皇自己不也跪地乞降,你又有何面目说我? 瑶儿,往日李仪贵为皇子,我只是将军之子,我不敢多言。 可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你跟了我,必将……” “呸!”陆瑶冷哼一声,“废话少说,我们九阴派名扼大唐两百年,今日举派卫国正当其时!” “哼哼!九阴派,好大的名头,那我偏偏就要打烂你们的山门,看看你们那狗屁师祖、二祖有什么能耐,能护住你们!” 说罢,宋哲义一挥手,袒胸露乳的番僧们则手持法器,念念有词,如同蚁攀一般的番兵便开始进攻。 “哦?师父,有人说你是狗屁,还要打烂你的山门啊?对了,狗屁是什么东西呀?好吃吗?”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飘忽传来。 ………… ………… 第十二章 大事件 “老头子,我给你拿晚饭来了!” 张子凡手里提着食盒,走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跛脚老道,或者现在应该叫半身截瘫老道了,正在床上哼哼唧唧。 张子凡父母死于灾荒瘟疫,是这个老道士将他捡回山上养大的。 “今晚怎么又没鸡吃!” 虽然瘫痪在床,但老道上半身还能动。 看着食盒里面素淡的菜式,他忍不住发出抱怨,“之前多好啊,天天有鸡腿吃,这两天真是嘴里淡出鸟啦!” “得嘞,爱吃不吃!” 张子凡将食盒望老道士身边一摆,就自顾自的去给老道擦身按摩。 “哎,是鹤肉不好吃了,还是陈国遭灾了?我怎么觉得咱们门派的待遇越来越清减了。” 老道士扁了扁嘴,最终还是扒拉着开始吃饭,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的道:“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咱们白鹤门一日三餐可是餐餐见肉的,哪像现在这样……” “我听猪头管事说,白鹤门就是因为从前养了太多像老头子你这样吃白饭的,才渐渐没落的?” “呸!那个养猪的懂个屁,老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可是……” 老道士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养了一辈子鸡,连个鸡头都没有当上,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老道呼哧呼哧的扒饭吃,看上去有些懊恼。 张子凡也不管他,自顾自将他身子料理干净,又运功按摩了一番,转身便要走。 “你等等。” 老道士忽然叫住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钱袋,道:“你小子偷了那么多鸡,过几日的核查肯定瞒不过去,这里有点碎银子,你去把亏空补上吧。” 张子凡愣了愣,果然自己偷鸡的事情,已经被看穿了吗? 咳咳,好吧,是个人都能看穿。 不过张子凡没有伸手去接钱袋子。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这点银子你留好,到时候给你置备棺材阴宅还是用得上的。” “呸!”老道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就是不盼着老道点好,我还要活十年八年,起码看到你讨到老婆呢!” “哼,十年八年,你想得美哦!”张子凡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听不到了。 捧着食盒,老道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 拍了拍自己已经开始萎缩的大腿,他叹息的声音轻不可闻:“哎,我已经是个废老头子了,这又是何苦呢……” …… 回到自己的小屋,张子凡先去后院看了看。 鸿钧师徒下凡装逼去了,小院中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为了让氧气恢复,又不至于在鸿钧下凡这段时间内,产生什么麻烦的变异种,张子凡将小院世界的时间流速调到了三万倍。 也就是现实世界中一天,相当于小院世界中将近一百年。 这样的时间流速,足够蓝藻的繁殖了。 但是对于物种进化来说,又实在是太短,太短。 如今的小院,被河道和中路划分成了四片区域,也就是四个野区。 张子凡称之为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从昨天开始,生命诞生于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之间的无尽海中,并繁衍壮大。 由于一场永夜浩劫,整个海域之中的生命灭亡十之八九。 唯有小龙坑,也就是蓬莱湾中的生物由于天火的光辉而幸存最多。 蓬莱湾在无尽海的南部,毗邻着鸿钧的不周山道场。 因此此刻四大部洲中,南瞻部洲率先兴盛了起来。 各种蛰伏着,苟延残喘的两栖生物开始登陆南瞻部洲。 蓝藻的固生种也慢慢向陆地蔓延。 而且张子凡一泡营养丰富的童子尿,虽然是三百六十度广角花洒,但南瞻部洲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受到了最多的滋润。 丰富的养料,广阔的空间,充足的日光,各种生物们迎来了最好的时代,都快速繁衍了起来。 与兴兴向荣的南瞻部洲相比,东胜神州的恢复速度就慢得多了。 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了,也只有沿着海岸线有一点点绿色。 至于北俱芦洲和西贺牛洲,此时依然是一片死寂,连一点活物都没有。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到进行查验的日子了。 白鹤门家大业大,诸园的产业必须要定期查验,以免有宵小之徒在里面浑水摸鱼,损公肥私,损害宗门的利益。 但就在查验前夕,一个劲爆的消息如同长着翅膀,在白鹤门内传开了。 陈王三天后将要亲至鹤鸣山,来白鹤门做访。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区区一个查验,自然连屁都不是。 不同于那两个老祖修为通天,还敢于刺杀大唐皇储的九阴派,白鹤门在陈国之中,那简直就是渣渣般的存在。 白鹤门的拳头产品,酱卤鹤肉上写着:传闻初代陈王至鹤鸣山,吃了鹤肉竖起大拇指呱呱叫之类的,完全是胡编乱造的东西。 也就是仗着陈国政治宽松,国君仁德,打打擦边球而已。 白鹤门一个影响力不出十里八乡的宗门,哪里和王族有过交集。 向王都来的传令官反复确认消息之后,白鹤门门主鹤苍天大喜过望,连忙一声令下: 全门大小事务一律搁置,所有宗门弟子,即刻进行大扫除、大排查、大整理活动,务必不能让陈王陛下在白鹤门见到一粒灰尘。 ………… ………… 第十三章 大讲习 陈国金陵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朱门红墙,窈窕的宫女来回穿梭。 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书斋。 “陛下,我听说,今年的大讲习要放在白鹤门?” 妇人扑倒在一个便衣华服的男子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你不是答应了奴,往后十年的大讲习全都放在云岚宗的嘛……” 华服男子本是拿着一卷书信在读,被这妇人一扰,便将书信放在一边,捧着她的腰肢,细声道: “媛儿,我知道你胞弟已经入了东华宗门墙,但这一次大讲习非比寻常,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那妇人依然不依,胡搅蛮缠道:“我不管,陛下,奴家就这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好不容易拜入了东华宗,如今正是各个长老开山收徒的时候,我们这里可不能出岔子! 再者说,白鹤门是哪来的野宗小门,奴听也没有听说过,若是将一年一度的大讲习放在这种地方,我们陈国也会被邻国耻笑吧!” 华服男子渐渐失去了耐心,推开妇人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大唐的使者亲口定下的,别说只是得罪一个东华宗,就是将陈国上下三百多个宗门全部得罪了,又有什么打紧!” 陈王夫妇相识于微末,平时也常用寻常人家的称呼彼此闲聊。 而且这妇人平时也不是特别刁蛮,勉强当得起贤良淑德的评价。 只是身为“扶弟魔”,遇到娘家独子的事情,她难免有些冲动。 这时候,妇人听陈王这样讲,知道里面确实有隐情,便皱眉道:“大唐?可是三十三山外,数万里之遥的那个大唐?” 陈王点点头,道:“正是。” 妇人愈发奇怪,皱眉道: “奴虽在深宫,但也曾听闻,这个大唐自三百多年前败于西域大食国,便一蹶不振。 到了今年,更是被吐蕃番兵破了国都,擒了唐皇。 这样的大唐,陛下你畏惧它作甚?” 陈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拿起桌上的书信:“媛儿你一看便知。” 妇人好奇的拿起书信,片刻之后,一双眼睛便从杏花眼变成了牛眼。 她呆滞了许久之后,道:“这书信上说,那个九阴宗的二祖,只一掌便江河倒流,八十万僧兵灰飞烟灭,这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陈王抚摸着长须,感概道: “唐国有仙人,绝世而独立。一掌倾人城,再掌倾人国。 如今吐蕃国灭,李仪登基,天下震动!” “仙人?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立地成仙,举霞飞升?” “这我也不知,但是大唐复国,横扫周边十数个番邦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为夫的密探以秘术传信,已经反复证实过了。 所以明日你和我迎接上使,一同前往白鹤门,万万不能失礼了。” …… 第二天,陈王和王后带领百官一同在城门外等待大唐的使者。 太阳渐渐升高,却始终不见有驿站的快马赶来报信。 正当一些官员不禁怀疑,上邦天使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在路途上耽搁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忍不住惊叫:“快看天上!” 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此时云开见日,琼音曼响,更有天花不断落下,揉碎在天地之间。 而在光晕和天花之间,一个青衣丑面的老道,骑着一条狰狞的神龙,晃晃悠悠的赶来。 “陈国诸位道友,烦请带路!” 老道飘渺的声音从天穹上落下,在陈国百官耳边炸响。 这个世界,有修士,有狐媚,但寿元都不会超过三百年。 三百年就算不吃不喝,用来修行,又能修行到什么地步? 厉害点的,能御剑飞行,喷火吐水。 菜鸡一点的,也不过是一苇渡江,隔空取物罢了。 用张子凡前世的力量体系标准,这世界大概也就比水浒高一点,还不如火影。 像是鸿钧老道这样,驾龙乘云,上造天阶,那的的确确就是神仙手段了。 见到传说中的大唐仙人亲至,陈王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亲自为仙人带路。 陈王胯下的是陈国一等一的良驹,据说有异兽的血统,可以日行一千八百里。 但饶是这匹良驹屁股被陈王扬鞭抽开了花,也始终被天上的一人一龙悠闲的紧紧跟着。 当陈王赶到鹤鸣山的时候,后面的侍卫、群臣、妃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而胯下的良驹也两眼一番,口吐白沫的倒地了。 …… 天空上,烛九阴瞪大龙眼,来来回回扫视了十几遍鹤鸣山,忍不住抬头问道: “老师,我看这鸟山,山势低矮,毫无仙气,这样的鬼地方,您为什么要选作讲课传道的地点呢?” 鸿钧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你可知道,这鹤鸣山为什么叫鹤鸣山吗?” 烛九阴甩了甩尾巴,道:“学生不知。” 鸿钧说道:“你师祖当年下界游历,曾路过这个地方,对一样美食念念不忘。 这次我下界来,你师祖虽然没有提起,但为师自然是要采购一些,带回去放在神庙中祭祀他老人家的。。” 浊九阴闻言大惊,“天底下居然还有能让师祖念念不忘的美食?莫非是龙肝凤胆……咦?老师你看着我的肚子干嘛?” 鸿钧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这种食物的美味不在于食材,而在于烹饪的手艺。 据师尊说,这菜式叫做鸡泥胎美,是将普通的鸡肉放入泥胎之中烹制,只有在白鹤门才会有最正宗手艺。” ………… ………… 第十四章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鹤苍天一早就出了白鹤门的大殿,在半山腰上的亭子等着。 听到山下童子上来汇报,一个穿着华服的贵人单人匹马赶来,马都累死在了自家山门前,鹤苍天眉头拧成了川字形。 还不等他发问,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鹤苍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他被左右扶住,颤声道:“我们鹤鸣山为什么会有龙吟之声?” “兴许是鹤鸣?老鹤喉咙上火,这才如此?”一个长老说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下一秒钟,一道赤色的长炼从天边风驰电掣地落下。 等鹤苍天等人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仙风道骨,但面目丑陋的道人,抚须而立。 他身边,一条赤红的蛟龙,傲然抬首,好奇的左右而望。 而蛟龙的尾巴上,正卷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 他神态狼狈,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不说,就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鹤苍天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每年年祭都远远望见的陈王,还能是谁? …… 片刻之后,白鹤门大殿。 陈王已经恢复往日里的神态端庄。 只是他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道冠,与身上的黄袍实在是不太相称。 脚上的阴阳鞋,也显得非常时尚前卫。 陈王不敢居于上座,恭敬的站在鸿钧道人身后,仿佛不是人间帝王,而只是一个长随。 “小道鹤苍天,见过陈王陛下,见过……” 鹤苍天朝着陈王行礼,目光看向他身前的鸿钧,却犯了难。 “鹤掌门,仙人当面,陈某不敢称王。” 陈王连忙避开鹤苍天的行礼,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上邦大唐的真仙,今日来鹤鸣山,乃是开坛讲学,教化我们这些愚夫的。” 白鹤门小门小派,自然不知道万里之遥大唐国境内发生的事情。 但就连陈王之尊,也如此小心侍奉,这位大唐仙人恐怕是大大的不一般。 鹤苍天说是一门之主,一手白鹤拳十里八乡难寻敌手,每每与邻乡的宗主村口约战,都是胜多败少。 但实际上,王都随便来个校尉,鹤苍天都得被揍得叫爸爸。 而陈王,自然就是鹤苍天的爷爷。 至于陈王身前的鸿钧,鹤苍天用三角小眼打量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可是祖宗,起码往上数八辈子的那种。 鸿钧显然没有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宗门里人前显圣,装一手逼的想法。 他自始自终都牢记自己下凡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真神大人交予的重托。 也不墨迹,鸿钧走出殿门,道袍无风自动,整个人如柳絮般,飘入白鹤门一早准备好的高坛之上。 接着,他取出一枚小小的螺蛳,迎风长到手掌大小。 鸿钧将它颠倒过来,当做一只喇叭。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讲道。 …… 按照张子凡的要求,尽量提高世人的飞升率,金牌讲师鸿钧道人马不停蹄地开始授课。 授课的主要内容自然是如何飞升。 当然了,在传授自虐电疗飞升法之前,鸿钧也不得不拿出些真本事,好吸引听众,增强说服力。 否则随随便便一个人说,摸电门能飞升,傻子才会相信。 因此鸿钧一开始讲的主要是一些修行的诀窍。 这种授课,自然不讲究什么法不传六耳,而是恨不得流传越广越好。 通过本命法宝——螺蛳壳的作用,鸿钧一次性可以向周围数十个国家的修士发出声音。 有了那么多种子,鸿钧的电疗飞升法自然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世界。 正儿八经算,鸿钧已经修行了十一万零二百四十五年。 不客气的讲,他就算十年想一次屁吃。 吃过的屁也比别人吃过的米多。 随随便便谈一点修行心得,那对于这一世界中修为不超过三百年的菜鸡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经验。 所以鸿钧的讲道,对于修士们的吸引力,简直和毒品一样。 虽然只要在陈国附近,具备一定修为,就能收听到鸿钧仙祖的修仙公开课。 但听课这种东西,远远听法当然没有当面聆听有效。 不过三日,整个白鹤门的广场上,就已经挤满了各路修士。 人一多,自然是非也多。 这两日里面,不是没有亡命之徒惹是生非。 但无论是魔道巨擘还是江湖草莽,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名门领袖。 只要有谁敢出声喧哗,无不被烛九阴一尾巴拍飞出去。 鸿钧讲道,讲了足足七天,这才结束。 众修士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陡然结束,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山门,尝试一下电疗飞升之法。 当然,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叩首后徐徐离开。 回到白鹤门大殿,鸿钧也不歇息,而是将浮尘一扫,陈王和鹤苍天连忙起身。 无论是陈王还是鹤苍天,这几日听鸿钧道人讲课,才知道这位仙祖的修为恐怕早就通天彻地,不可常理度之了。 因此他们愈发的恭敬。 鸿钧淡淡的道:“此地与我教有些渊源,当建‘真神庙’日夜供奉,香火不可断绝。” 陈王和鹤苍天连忙称是,表示将量陈国之物力,结上仙之欢心。 鸿钧满意点头,忽然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这祭祀之事可不能马虎。 我听闻白鹤门有一特产,名曰鸡泥胎美?便以此物供奉真神庙吧。” “鸡泥胎美?” 鹤苍天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耳生。 但白鹤门虽然修炼不行,打架不行,但是养鸡做饭很行啊! 他一声令下,命令宗门所有弟子,即刻全部停止大扫除,有进献“鸡泥胎美”者,升管事,兼任真神庙司祭。 ………… ………… 第十五章 正直无私大司祭 虽然烛九阴玩性不减,恨不得游历整个下界。 但鸿钧师徒还是再次提出飞升申请,经过张子凡批准后,举霞飞升,回到了仙界。 这是因为,下界的灵气浓郁程度太过稀薄,完全无法和仙界相比,便是鸿钧道人和烛九阴这样的修为,长久呆下去,也会有损道行。 鸿钧师徒走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影响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酝酿得越来越大。 如今,张子凡已不是那个小小的养鸡童子了。 如今的他,摇身一变,成为了鹤鸣山真神庙的大司祭。 当日鸿钧仙祖要求以名肴鸡泥胎美来供奉真神,整个白鹤门上上下下,搜典问籍,也没有找到这道菜的做法。 眼看鸿钧仙祖脸色越来越黑,可怕的乌云和电光也在鹤鸣山上空聚集。 “尔等怠慢贫道,也无不可,但若是怠慢真神,则天威难测!”鸿钧仙祖的声音阴沉的可怕,似乎下一秒钟,天上的雷光就会抹平鹤鸣山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鸿钧仙祖乃是已知飞升第一人,他都如此敬重所谓“真神”,这“真神”究竟是何等身份,众人几乎都不敢去想了。 只有鹤苍天的三角眼又转了转,军中校尉是爹,陈王是爷爷,鸿钧仙祖是八倍祖宗,这闻所未闻的真仙,岂不是人类始祖? 这样想着,他更加害怕了,连忙下令全宗继续翻箱倒柜寻找古方,但凡进献鸡泥胎美者,日后地位供给,照掌门例!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有几个弟子心存侥幸,想着富贵险中求,精心烹制了各种美味的鸡,献于鸿钧仙祖。 鸿钧凡俗时,是魔门二祖,成仙后,也做过灭绝物种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只是一个眼神,这些狡诈之徒就化为灰灰,吓得白鹤门上下全部小脸惨白,噤若寒蝉。 果然,伴仙如伴虎,仙缘这东西,不是这么好沾惹的……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个养鸡园的小小童子站了出来。 他在宗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扶大厦于将倾,救宗门于危难,向真神大人献上了美味的泥胎鸡。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童子会做这道菜,按照他本人的说法,事情要从去年冬天讲起……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名为张子凡的养鸡童子,正在白鹤门后山愉快的玩耍。 忽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出现了。 他自称鹤清扬,是白鹤门气宗的前辈,见张子凡根骨不凡,悟性奇佳,一看就是一个跟他学做菜的好材料。 于是,这位鹤清扬前辈,倾囊相授,传授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鸡泥胎美。 张子凡在山中苦学了数日,鹤清扬飘然而去。 回到宗门之后,张子凡便日夜苦练泥胎鸡的做法。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张子凡将自己饲养的八十六只肥鸡全部用来试验做菜,这才掌握了泥胎鸡的精髓。 张子凡作为养鸡童子,是爱鸡,知鸡,怜鸡的,他将自己负责的鸡全部投献于科研。 以至于给真神大人献鸡的时候,他不得不去隔壁王二的鸡舍里面,随便捡了一只鸡来做菜,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是多么伟大的精神? 不仅如此,含泪吃光了自己的爱鸡,张子凡错过了今年的鸡王争霸赛。 这对于一个养鸡童子来说,无异于书生错过了科举,嫖客错过了花魁,是多么巨大的牺牲啊! 听到这里,无论是鹤苍天还是陈王,无不动容。 张子凡小友,真乃心怀天下,正直无私之人啊!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鸿钧仙祖见到封印在泥土中的叫花鸡时,终于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这,就是真神大人所爱之鸡啊!” 张子凡亲手做的泥胎鸡得到了仙祖的肯定,白鹤门上下心中巨石终于落地。 不仅如此,陈王也有感于张子凡诚实、善良、质朴的高洁品格,御封他为御弟,以示恩宠。 ……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国崭新的御弟哥哥、真神庙大司祭、天下第一鸡的传人,张子凡同志,便暂时脱离了他所热爱的养鸡一线,投入到了真神庙的建设当中去了。 造真神庙可不是一件马虎的事情。 鸿钧仙祖白日飞升返回仙界那一幕,大家可都是看得真正切切的。 原来上界真的存在,与天同寿并非妄言。 可以想见,大飞升时代即将到来,各国自然高度重视起真神庙的建造了。 不但陈国出力,周边几十个国家,包括如今的超级强国大唐,也都派出能工巧匠,带着奇珍异宝,前来帮助建设。 而张子凡作为大司祭,虽然不负责建造的具体事物,没什么实权,但身份清贵,地位崇高。 他在建造神庙的事情上,未必能为所欲为,但提出一些建议,还是基本都会被采纳的。 比如说,他原本的鸡舍,连同鸡舍边上的院子,乃是为了供奉真神大人流过血、出过力的地方,应该保留,作为文化遗产,以便后人瞻仰。 这样一点小事,建造神庙的各国官员,自然是从善如流的。 张子凡的小屋、院子、鸡舍全部被保留下来。 在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中,这样的建筑反而有了几分淡雅恬静的雅趣。 而坚持起居在故居的张子凡,也进一步感动了众人。 不愧是才德足以担任大司祭的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说的就是这样的贤德之人吧! 两个月后,在各国不记成本,甚至请来各种修士参与日夜赶工下,一座气势恢宏,雕梁画柱的神庙在鹤鸣山后山上,拔地而起。 与之相比,位于前山的白鹤门,显得破落而又寒酸。 在真神庙落成这一日,不但陈王、陈后身穿礼服前来相拜,便是周边诸国也都派出了储君、王子前来观礼。 不过很快,这些诸侯小国就都后悔了。 他们后悔于自己对于真神大人还是不够重视。 因为,大唐新皇李仪,宠后陆瑶,以及救驾有功,被御封真人的十八位九阴派老道,全都赶来了陈国。 十八真人救唐皇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这十八个真人,更是鸿钧仙祖留在下界的嫡脉。 这样的阵容,足以说明了,大唐皇朝对于这间真神庙的态度。 一时间,小小的白鹤门,群贵云集,大能齐至。 而得益于地主之利而跻身于其中的鹤苍天,握着张子凡的手,激动得泪流满面: “洒家这辈子……值了!” ………… ………… 第十六章 两座神像 皇天贵胄们已经离去数日了。 一方面是他们本就有许多世俗的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长久叨唠神灵,也是犯忌会的事情。 他们离去之后,鹤鸣山后山便封山谢客。 不到下一个吉时,不再接受信徒上山。 于是,整个鹤鸣山后山又变得空灵仙韵起来。 今日对于张子凡来说,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充实且枯燥。 睡到巳时三刻,也就是接近上午十点的时候,张子凡司祭便早早的起床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习俗,大祭需等吉时,小祭则天天不可断绝。 因此张子凡今天也要要祭祀伟大的真神大人。 与别的庙宇庵舍不同,真神庙每日的祭祀时间在午时三刻。 据张子凡司祭说,这是真神大人的法旨。 与那些妖艳贱货的伪神不同,真神大人从来不会要求自己的信徒早起。 悠闲地洗漱一番,张子凡先是来到大殿里面看了看自己的金像。 这尊金像高二丈八寸,通体用纯金打造,沉重无比。 这么多金子,不考虑造像的工艺,光是材料费,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里面一多半,是大唐烧了吐蕃国国都中,番僧的淫寺后,熔化来的金子。 一转身,这些金子便送来了盘古真神庙。 这尊真神像,不但用料昂贵,高大无比。 它雕刻的工艺,也是十分讲究的。 是陈国、大唐等地最出色的工匠,一点一滴雕琢出来的。 无论是那倜傥的气度,还是那挺拔的身姿,都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唯一让张子凡不满意的,就是这尊神像的长相了。 早在铸造之初,张子凡作为大司祭也是提出过自己的意见的。 可惜,他手绘的《“吴彦祖”真神容貌画》像被官员和匠人们一致否决了。 真神大人何等尊崇,何等伟力,岂能长着一副俊俏小生的面容? 不妥,不妥! 于是盘古真神像,最终几经修稿,被改成了一幅猛张飞、黑李逵的模样。 环眼豹头,钢针一样的胡须,炭熏一样的面庞,满脸溢出的横肉,配合着刚猛的开天斧,不怒自威。 张子凡觉得,如果把小孩子拉过来,只要看一眼自己的神像,估计就能吓尿。 他有点担心了,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法像会不会被愚蠢的庶民用来避孕什么的。 相比之下,更让张子凡生气的是,在盘古真神像下首,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像。 这是鸿钧仙祖的鎏金像。 这尊像铜胎鎏金,高一丈九寸,也是实心的,用料也算不菲。 在鎏金像上,鸿钧法相庄严,手持浮尘,登云踏龙,青衣素袍,好一副仙家气度。 张子凡可以指天发誓,鸿钧那个老杂毛的长相…… 这么说吧,如果凤姐是个男人,他和鸿钧两个将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是不按照吴彦祖造像,张子凡本人的样貌,也是碾压鸿钧老杂毛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当大唐十八真人临摹出一副鹤发童颜的俏老头画像后,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还有粗鄙的匠师们,居然全部认同了这幅画。 就连见过鸿钧老杂毛的陈王、鹤苍天等人,也一致抚须赞同。 表示鸿钧仙祖确实就是这样出尘的仙容。 张子凡简直怀疑这些人的记忆和鱼一样只有七秒钟。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 张子凡只能仰天长叹,感慨天道不公。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好像就是天道,至少也是个后补天道。 最终也只能作罢。 看了一会儿两尊神像,张子凡越看越伤心,只好转头钻进了截瘫老道的房间。 “老头子,今天想吃啥?” 老道士卧在床上,面色红润,整个人已经圆润了一圈。 他吧唧了一下嘴,道:“还是想吃鸡……” “瞧你这出息!” 张子凡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今日依然以鸡祭祀真神,不过做法得改一改。” 张子凡对庙中的小道童吩咐道:“总是上供泥胎鸡,未免显得不诚,今日就做汤**。” 小道童连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和厨房的大师傅说。” “等等!” “司祭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记得汤里加点老山参,真神大人最近有些上火。” …… 小道童眉头紧皱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喃喃自语,“神仙也会上火吗?就算上火……吃人参不是火气更重吗……” 张子凡自然不去管这可有可无的小道童如何想。 虽然自己三个月前也只是一个童子,但现在已经是尊贵的神职人员了。 好吃懒做,还免赋税那种。 妙极了! 看了看天色,距离吃鸡……距离祭祀还有些时间,张子凡悠悠转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要去院子看一看,仙界建设得怎么样了。 ………… ………… 第十七章 新的飞升者 自从鸿钧下界一趟,张子凡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小院世界,则已经过去了九千多年。 地上一日,天上百年,这是如今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写照。 不过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九千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张子凡来到小院边,拿了个折凳坐了下来。 如今,南瞻部洲绿植已经非常旺盛了,远远看去,仿佛地面上长着郁郁葱葱的苔藓。 南瞻部洲北面,与之隔海相望的东胜神州,原本的点点绿色也已经连接成片。 但它的绿色和南瞻部洲的不同。 虽然远看都像是苔藓,但仔细看的话,两者的植被是完全迥异的。 这是因为,自永夜结束后,南瞻部洲出现的陆生植物实际上是蓝藻遗留种种分化出来的。 而东胜神州并不靠近蓬莱湾,它那里的陆生植物是永夜之前一种不被张子凡看好的水毛虫进化来的。 这种水毛虫能进行光合作用,也有鞭毛可以在水中滑动。 张子凡原以为永夜之后,它们就灭绝了,没想到居然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如今永夜结束,日夜各为五十年。 这两种植物也各自进化,形成了不同的生命形态。 简单来说,南瞻部洲的植物本源是蓝藻,比较接近地球的植物。 而东胜神州的植物本源是水毛虫,攻击性更强,甚至有明显的掠食性。 同时,由于生存环境和植被的不同,两洲动物的进化方向也出现了偏差。 南瞻部洲的动物较为温和,东胜神州的动物则凶猛异常,且狡黠。 不过虽然看上去南瞻部洲的生物不如东胜神州的生物来得强力。 但前者有一个后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繁殖力。 南瞻部洲的陆生动植物们已经跨过了中路道路,向西繁衍到了西贺牛洲,给这片大洲带来了生机的种子。 而东胜神州的生物连本洲都没有开发完毕,根本没有向西扩张的意思。 再加上上路河道依然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涟漪。 因此,上路河道北面,东胜神州西面的北俱芦洲,可以说是四片野区最柴的地方了。 赤地千里,没有一丁点生命的迹象,看上去有点让人发毛。 张子凡看过了大体的形式,又低头看了看鸿钧老杂毛的动向。 大道归一,这一次下界之旅让鸿钧的道心更进一步。 只是有一点,依然让他频频皱眉。 在下界的时候,九阴派的徒子徒孙们都很恭敬,但鸿钧总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 九阴派究竟少了什么呢? 他依然想不起来。 而此时,他正盘腿坐在在不周山顶的盘古庙中,苦思冥想这个重要的问题。 张子凡看到鸿钧老老实实的打坐修行,点点头表示满意。 但再看他的弟子烛九阴时,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 张子凡使用系统搜索了一下,这才发现,这货居然在无尽海底。 烛九阴在张子凡当日丢的那个螺蛳壳里穿梭来回,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张子凡查看了一下系统的历史记录,才知道,原来烛九阴这货跟着鸿钧回到仙界,耐着性子又坐禅了几百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趁着鸿钧去做饭的时候,偷偷跑下了不周山,四处游玩去了。 而鸿钧曾经提起过的,天降入海的巨大海螺,自然是烛九阴出游的第一站。 说起来,作为一个仙人,还是道祖级别的人物,鸿钧居然还要自己做饭,逼格确实是低了一些。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目前仙界中的智慧种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若是再点化一些阿猫阿狗,也不符合鸿钧心意。 道祖也要吃饭,这是张子凡刻意在天道中增加的一个设定。 无论仙凡,都不准辟谷,必须老老实实的食五谷,吃三餐。 这主要是张子凡本人的一点小小爱好。 否则等自己成仙做祖了,别的仙祖不吃不喝,自己成日吃吃喝喝,太没排面了。 如果以后有必要,张子凡还会添加关于道侣的设定的。 不过现在就算了,一个老道一条蠢龙,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就在张子凡研究,鸿钧吃的是什么,那东西好不好吃的时候,忽然一个久违了的提示音,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而且这声音还不是一道,是接连两道提示音。 “恭喜真神大人,乌笃禅师已成功飞升仙界,方位西贺牛洲,请您查收。” “恭喜真神大人,宝树活佛已成功飞升仙界,方位西贺牛洲,请您查收。” ………… ………… 第十八章 坐缸 “师兄,这里就是上界吗?” 一个面色苍白的秃头番僧,谨慎地打量着四周,“不是说上界极乐,仙气钟云,宝光曼妙,是神仙之地吗?我怎么看此地贫瘠,也不比咱们吐蕃国好上多少?” 另一旁,一个面皮蜡黄的老者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最后道:“以贫僧之见,此地确实是上界。” 他一手掐住白脸师弟的手腕,略一诊脉,面露喜色道:“你原本寿元将尽,生机枯竭,如果这里不是仙界,你又怎么会如此血气充盈。” 被师兄一点拨,先前那番僧也反应过来,自己原本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确实没有了。 黄脸老者颔首道:“想必我们的的确确飞升到了上界,只不过地处比较偏僻荒凉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我等与那鸿钧有仇,如果直接撞在他手里,反而落不得好。” 师兄弟二人一合计,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当下决定,先蛰伏起来,望望风头再说。 …… 张子凡没有想到,在鸿钧之后最先飞升而来的居然是两个秃驴。 说实话,若不是开启了飞升者默认同意的按钮,张子凡是不会让这两个和尚飞升的。 他可是坡脚老道一手带大的,对和尚的感官不佳。 不过事已至此,来都来了,张子凡也不打算把他们丢回去了。 毕竟佛本是道嘛,搞歧视是不行滴。 只要这两个家伙好好干,张子凡是不会因为出身不好,而苛责他们。 嗯,最多给点小鞋穿穿。 不过话说回来,和尚是如何飞升的呢? 张子凡有些好奇,总不能也是度雷劫而来吧? 画风有些不太对啊! 于是他调出了系统面板,开始搜索这两人的历史日志。 原来,之所以最先飞升的是这两名番僧,其实还都是鸿钧和烛九阴下界带来的结果。 当日魔云山癫,鸿钧以绝世仙姿,摧枯拉朽的击溃了入唐番兵。 之后,他又默许烛九阴赶去西域,将番僧淫庙捣了个底朝天,这地断了吐蕃国的根基。 不过烛九阴毕竟常年呆在上上,没有与外人接触,心智比较年幼。 办事不够周全,是一个玩心很重的莽夫。 他将山头拍没了好几座,去也没有斩草除根的领悟。 吐蕃国师乌笃禅师带着一干门人,最终逃脱出来了不少。 从溃兵中得知,大唐居然来了得道修仙的仙人,这让乌笃等人大吃一惊。 无论是道家的白日飞升,还是他们佛门的立地成佛,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乌笃今年两百七十多岁,怎会不知这一点。 但如今他亲眼见证了仙人的伟力,方只上界原来真的存在。 如今佛寺被毁,宗门残破。 若是不能重新凝聚信念,他们这一脉可就要灭亡了。 因此在鹤鸣山鸿钧讲道的同时,乌笃禅师决心孤注一掷,做出自己的尝试。 肉身佛,这是乌笃翻阅大量经书后,选择的方法。 所谓肉身佛便是在有大修行的高僧圆寂之前,让他安坐在缸中,埋入土里,静静等待死亡。 等到数年之后,再由弟子门人将大缸取出。 据说,只要是德行圆满的僧人,大缸中的尸体是不会腐烂的。 这个时候,弟子们便拆开封印,将里面风干的尸体捞出来。 梳妆打扮,摆盘成形,同时进行防腐处理,并刷上金粉金漆之类的东西,作为佛像。 在张子凡看来,这肉身佛可是要比雷劫难渡多了。 这种方法难点便在于,在漆黑寂寞的空间之中,听闻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静静等待死亡的过程。 这个过程,非常人可以忍受。 乌笃禅师作为吐蕃国师,他的门人几乎囊括了吐蕃一国的顶尖修士。 而其中达到圆满境的,其实有三人,而非只是乌笃和宝树两人。 不是谁都有大毅力,大果敢,愿意活埋自己,以追求那一线虚无缥缈的成仙契机的。 乌笃禅师的大弟子,白心上人就最终没有经受得住这份严酷的考验。 在被埋入地下三十三天后,他内心对于生的渴望,对于死亡的恐惧,逐渐盖过了曾经坚定的成佛之心。 当他面部五官完全扭曲,流露出恐惧、不甘、憎恨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手指因为用力扣挖缸壁和缸盖而变得鲜血淋漓,指甲碎裂的时候。 白心上人是真的死去了。 死的毫无价值,没有任何意义。 与白心上人不同,乌笃和宝树两人最终经受住了考验。 他们信念无比坚定,在暗无天日的缸中,每日只以水分为生。 终于,在被活埋了九九八十一日后,他们抓住了那一缕飘渺未知的契机,一举飞升来到了梦寐以求的仙界。 也就是张子凡的后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