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是所有大佬的白月光》 001 明月重生,二十年后 夕阳西下,游离的火烧云将天空渲染出大片橙红色。 放学后的校园安静得过分,除了操场隐约传来男生踢球的呐喊,教学楼已是一片空寂。 只有某层的女厕隐隐传出说话声—— “江扶月,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凌轩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学渣?” 楼明月在一阵聒噪声中醒来,看着面前叽里呱啦的女人,眼底一瞬茫然。 她不是死了吗? 这是哪里? 可惜,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好在这样的茫然并未持续太久,常居上位的警惕和强大的应变能力迫使她用最短的时间镇定下来,而后迅速打量四周。 首先,这是一间女厕。半脱落状的墙皮以及坑坑洼洼的瓷砖都在无声述说着老旧与简陋。 她名下任何一处房产,哪怕是最不具现代化气息、生活条件最差的老洋房,里面的厕所都比这里强。 其次,现场有四人。 除了楼明月自己,她面前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女人是其一,剩下两个没开口,但眼神不善、虎视眈眈。 三人正合力将她围在中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们身上都穿着校服,包括楼明月在内。 右前胸印着大红色校徽,正下方四个楷体小字:临南一中。 大致弄清楚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楼明月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挺拽的吗?明明又丑又笨,还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小说看多了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啊?”女人,哦不,应该只能算女生,刻薄的话张口就来。 楼明月却无暇理会,因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正疯狂涌进脑海。 她重生了! 如今的身份是临南一中高二年级学生江扶月,因为一封写给级草的情书而被级草暗恋者蒋涵,也就是眼前这位肥头大耳的姑娘盯上。 一下课就被拽进女厕例行警告,然后楼明月来了。 “涵姐,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狗腿一号。 “太过分了,居然敢无视咱们!”狗腿二号。 蒋涵皱眉,脸上横肉乱颤,手指怼着江扶月肩膀:“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识相的就不要再招惹凌轩,以后就算看见他也麻烦绕道走,否则我让你家那个小煎饼摊分分钟关——” 呃! 楼明月骤然抬眼,聒噪便戛然而止。 漆黑的瞳孔,淡漠的眼神,刹那间仿佛浩渺星河尽陷其中,沉静如海,广袤如野。 而后目光轻飘飘落到蒋涵脸上,明明不带任何重量,却如同利剑出鞘,铮鸣四起。 那是属于帝都传奇、楼氏家主楼明月的威慑! 此刻尽数压到一个中学生肩头,轰—— 蒋涵脑子一蒙,手脚发凉,一股寒气从尾椎攀上脖颈,她开始抑制不住颤抖。 “你……”出于本能的畏惧令她不自觉后退。 两个小狗腿还想上前帮忙,却发现双腿像被钉在地里,根本拔不出来。 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江、江扶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比、教导主任还可怕…… “滚!”声若冷磬,凉薄入骨。 三人逃之不及。 楼明月扯了扯嘴角,走到角落里捡起书包,嫌弃地看了眼,最后还是认命地挂到肩上。 等慢条斯理洗完手,她才踱出女厕。 …… 盛夏的傍晚,风都带着温度,吹在脸上,既闷沉,又湿热。 学校里已经没人,静得可怕。 连操场上踢球的男生都已经各自回家,放眼望去,空旷如野。 楼明月……不……现在应该叫江扶月,出了校门,半垂着头往前走,直到现在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明明上一秒还倒在血泊里,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朝她胸口补刀,那些不甘与怨恨仿佛还交缠在灵魂里不得释放,怎么下一秒就变成另一个人?拥有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突然,一道熟悉声音钻进耳朵,江扶月浑身僵硬,遽然抬头。 只见广场正前方那块LED巨幅显示屏上正播放财经频道的一段采访。 “……看来大家的消息很灵通,没错,下个月一号楼氏将完成对索尔科技的收购,这将是楼氏集团首次收购新三板企业,同时也意味着楼氏向科技行业进军的决心……” 屏幕上的女人西服正装,大气从容,此刻面对记者和镜头侃侃而谈,威严凛然。 画面一切,回主持人这边:“楼氏总裁面向广大媒体亲口承认不日将收购索尔科技,这对一向以房地产为重心的楼氏集团来说有什么影响?对未来科技行业又有着何种意义?下面我们请财经专家邵启华先生为大家分析解答……” 楼氏总裁?! 江扶月瞳孔一紧,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楼——明——心——” 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学生,也是在她胸口补了最后一刀的刽子手!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憎恨与不甘,在此刻一齐上涌。 不过…… 江扶月皱眉。 她才刚死,凭楼明心的段位,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掌控集团,还当上总裁。 忽然,女孩儿眼神一滞,盯着巨屏右下角,目光从茫然到惊疑,最后演变成震惊和难以置信。 2050年…… 二十年后! 是了,新闻里的楼明心虽然妆容精致,却过于成熟,尤其那一头盘发,威严有余,但格外显老。 如果不是“显老”,而是真的“老”呢?! 那就不奇怪了。 二十年,不是二十天,也不是二十个钟头,足以改变任何事。 所以…… 那些人终是没能帮她守住吗? 江扶月一时怅然。 但这样的低落并未持续太久,等她再次抬头,脸上的无措逐渐褪去。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她还有大把时间跟那些害死她的人慢慢算账!只盼二十年过去,他们都还活蹦乱跳才好! 夕阳渐沉,江扶月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背后是仍在播放的财经新闻,“……楼氏背景强大,资本雄厚,但近二十年一直没能跨出地产行业,所以此次转型意义重大……” …… 江扶月家离学校不远,大概二十分钟脚程。 她走得慢,顺便熟悉周围环境。 触目所见跟二十年前没有太大变化,除了楼叠得更高,马路更堵。 凭借原主的记忆穿过老市场,几栋低矮的单元楼跃然眼前,只是年份太久,外墙斑驳。 江扶月家在2单元4-1,她拎着书包爬完楼梯,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旋转,门就从里面打开。 一个“矮萝卜头”出现在眼前,怯生生地看着她,然后嗫嚅着唇,轻轻叫了声:“姐……” 江家四口人——江达、韩韵如夫妻、江扶月以及江沉星姐弟。 江小弟比江扶月小六岁,今年十二,九月份升初一。 他比同龄男孩子发育得慢,目测一米五不到,瘦瘦小小,虽然皮肤白,有张好看的小俊脸,可到底秀气了些。 看上去就像女孩子。 偏偏他性格安静,平时话也不多,乍一看就……更好欺负了。 这对姐弟关系并不好,所以江扶月模仿原主的语气,冷淡地“嗯”了声。 江小弟讷讷让开,等她进到屋里,又默默关上门。 他看了眼姐姐的背影,垂下眼睛,遮住了黯淡,然后牵了牵身上围裙的一角,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很快传出锅铲炒菜的声音。 半小时后,食物的香气盈满整个客厅。 江小弟走到沙发边,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姐,吃饭了。” “……哦。”江扶月放下手机,往饭厅走。 她刚才已经上网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并没有发生改变,这说明时间线还是那条,这个社会所遵循的规则以及所具备的常识认知也与她前世所了解的一致。 她身上仅有的特别之处可能就在于直接从二十年前“楼明月死亡”这个时间点,跳到了二十年后“江扶月在学校女厕被蒋涵欺负”这个时间点上,没有按正常的时间轨道运行,而是眨眼完成瞬移。 …… 正准备拿勺盛饭,她动作一顿,旋即不动声色把手收回来。 不是江扶月懒,而是原主从来不做这些,都由江小弟代劳。 现在换了个芯子,就算改变也要慢慢来。 果然,江小弟轻车熟路替她盛好饭,然后……自己开始抱盆吃。 江扶月:“?” “姐,”小少年脖颈一缩,“你、看我做什么?” “呃……”江扶月正准备收回目光,突然想起这对姐弟糟糕的相处模式,又抬眼瞪回去,“吃你的饭,哪来这么多废话?” “哦。”江小弟眼神一怯,继续埋首盆中。 她默默翻出原主的记忆。 原来江小弟是个大胃王,三岁就能吃下两大碗面外加四屉馒头。 随着年龄越大,食量也愈渐恐怖。如今他一个人吃的就比家里另外三口人加起来多,还是在他没敞开肚皮的前提下。 江父江母带他去看医生,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对这样一个本不算富裕的家庭来说,“吃得多”就等于“花得多”。 江父江母有个煎饼摊,早出晚归一个月收入大概七千块,将近一半花在江沉星的吃上,剩下一半还要负担姐弟俩的学费以及家庭日常开支,能给江扶月的自然就少。 原主对江小弟的厌恶便由此而来。 “饱了。”她搁下碗,放了筷子。 江小弟噌的一下望过来,眼神……带着期盼。 江扶月默默看了眼碗里不多的剩饭,起身离开。 在她走后,江小弟高兴地把碗拖过来,就着剩下的菜把那几口饭吃干净了。 顿时心满意足! 不过眼里却有疑惑闪过,以前姐姐碗里的剩饭宁愿倒掉也从来不给他,怎么今天…… 他把头缩进衣领里,悄悄开心。 …… 江扶月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中倒映出的自己,一言难尽。 这个非主流发型是什么鬼? 大片刘海耷拉在额前,眉毛全部被盖,眼睛倒是好看,可惜没有眉毛显得光秃秃。巴掌大的脸被两撮鬓发团住,加上额头那一片,像被一个“口”字少下面一横框住。 幽灵本幽,丑到哭。 “江沉星,拿把剪刀过来!” 一刻钟后。 当江扶月再次看向镜中,不由愣住。 只见女孩儿一张秀气的鹅蛋脸,眉色韫浓,形似秋波,桃花眼明中带媚,潋滟生光。 肤色是偏冷调的象牙白,愈发衬得樱唇如绯,颊似桃花。 见过江小弟,她就猜到原主不丑,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大美人! 前世楼明月也美,却因先天孱弱,多了几分病气,更偏娇纤,哪有这般红润健康,明朗大气? 扒在门边的江小弟也看呆了。 姐姐初三毕业就学人剪了刘海,把额头遮得严严实实,眼睛都快挡完了,爸妈都说不好看,他也觉得丑,可姐姐喜欢。 “怎么样?”江扶月突然转头。 “啊?”江小弟懵。 “好不好看?” “好、好看的。” “大声点。”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好看——” 吼完,江小弟自己都愣了。 江扶月从他身边走过,轻飘飘丢下一句:“勉强像话。” …… 是夜,万籁俱寂。 江小弟作息规律,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江扶月躺在下铺,双手枕到脑后,定定望着上床的床板。 偶尔江小弟翻身传来吱嘎的响动,她眼都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隐隐传来响动。 “……轻点,别吵醒孩子!”韩韵如压低嗓音。 江达轻手轻脚把门关拢:“好好好,我轻点。你去看看两个小的,这里我来收拾……” 门被推开,江扶月骤然闭眼。 不一会儿,她半搭在腹间的薄毯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扯上来,盖到胸前。 “晚安,月月。” 是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 …… 第二天。 “姐,起床了……” 江扶月坐起来,趿上拖鞋,手脚麻利地开始洗漱。 江小弟站在床边,有点反应不过来。 姐今天怎么没发脾气?嘻嘻……偷偷开心。 江达夫妻早就出门摆摊,给姐弟俩留了早餐放在灶上,还是热的。 八点,江扶月踩着早读铃声走进高二三班。 ------题外话------ Hi~又见面啦!:D新书报到!这次还是女强爽文,女主一如既往的强大,剧情一如既往的舒爽,要说不同可能就是男主出场比较早,然后男配有点多(总有一款是你的菜)。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鱼儿,支持月姐!enn……还有就是大家愿意的话多给鱼投投推荐票吧[害羞]~ 更新时间:五月初(存稿一个月) 请去.醋#溜.儿.文^学 002 美貌惊艳,课堂提问 女孩儿踏进教室那一刻,就像按下了暂停键。 菜市场一样吵闹的班级瞬间消声。 阳光洒在她侧脸上,莹白的小脸毫无瑕疵,仿佛能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就连睫毛都比普通人要长。 当那双桃花眼轻飘飘扫过,众人只觉灵韵流转,活力四射。 江扶月单肩挎着书包,凭原主的记忆找到座位。 她人高,步子又迈得大,愈发显得身长腿长,纤袅洒脱,和原主阴沉孤僻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一路不过几秒钟,那些看她的同学却仿佛欣赏了一组电影慢镜头。 “不是……她、怎么去江扶月的位子坐了?” “咱们班有说要进新同学吗?” “反正没听老徐提过……” “这妹子肯定不是咱们学校的,不然就凭这长相、这身材,再怎么也该捞个级花当当吧?” “她居然化妆欸,被铁壮逮到就死定咯!” 铁壮,高二年级教导主任诨号。 “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人家素颜,OK?” “我死了。” “……” “卧槽!”有人反应过来,“你看她书包……怎么跟江扶月的一模一样?我想大概可能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呵呵……” 其他同学跟着回过味儿来—— “靠!江扶月她整容了?” “我怎么觉得像换头?” “……” 教室又恢复成先前闹哄哄的样子。 江扶月不是没听到那些议论,但她神情不变,镇定地取出英语课本。 同桌女生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顿时被惊艳到。 因为离得近,她很肯定江扶月没有化妆,天生的冷白皮,连个毛孔都找不到。 当然,江扶月一直很白,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格外……惹眼。 从她踏进教室那一刻,全班同学都成了向日葵,而江扶月就是那个吸引他们追逐的太阳。 美得明晃晃,金灿灿。 万秀彤脸上不自觉闪过一抹艳羡,却在江扶月望过来的瞬间,转变成紧张与慌乱:“我……我没有看你!” 想起这个同桌阴晴不定的性格,她连忙撇清,却忘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秀彤懊恼不已,瑟缩着脖颈等待江扶月的冷眼或讥讽。 这就是原主,阴沉刻薄,孤僻偏激,跟每个中二时期的少女一样,加上她不爱说话,更显得深沉阴暗,令人畏惧。 万秀彤从高一下期开始和她当同桌,大的冲突倒没有,可江扶月偶尔会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她。 这种无声的羞辱比言语攻击更伤人,万秀彤怕了,对江扶月能避则避。 但这次不一样,万秀彤竟然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熟悉的鄙夷与嫌恶,好像……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眼,淡淡的,带着随意与漫不经心。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江扶月的眼睛这么好看! 七点五十,早读结束。 江扶月翻完英语书,又开始翻语文书。 这次速度更快,像随手翻着玩,可偏偏每一页都照顾到了,不曾落下。 万秀彤:“?” 这时,课代表站起来:“大家把数学作业往前传一下——” 江扶月坐最后一排,按理说这组应该从她开始,但前桌根本没等她就把作业往前传了。 课代表清点的时候从前往后扫过每个同学,最后视线落到江扶月脸上,一瞬了然。 什么都没说,抱着一叠练习册风风火火走人。 江扶月恍然,差点忘了,原主是个学渣来着,从不交作业。 八点,正式上课。 一二两节都是语文,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即便教的是文言文,不少同学也听得津津有味。 而江扶月已经翻完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崭新的课本被她随手叠码在课桌左上角,怀里的政治书也翻到一半,就剩地理还没动。 课间,江扶月去厕所。 前桌立马转过来:“彤彤,什么情况?” “啊?”万秀彤抬头,两眼茫然。 “江扶月啊!”林巧跺脚,“她怎么突然大变样?差点没认出来。” “我也不知道……” 第二节课刚上十分钟,江扶月翻完了地理,开始睡觉。 “……下面我们来总结一下这篇文言文里的一词多义,从‘引’字开始,先说文中的意思,再列举几个其他意思。我请同学起来回答……”崔佳莹美眸一转,落到教室后排,隐隐皱了下眉头,“江扶月,你来吧。” 万秀彤:“醒醒……老师叫你……” 江扶月是被推醒的。 抬头瞬间,眸色乍然清明,发现所有人包括语文老师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她稳稳起立—— “文中‘引壶觞以自酌’的‘引’是拿来、取来的意思。” 崔佳莹有些意外,江扶月作为高二三班雷打不动的“倒数第一”,学习态度也是不认真到了极点。 原本她是不管的,就像其他科任老师一样,跟这个问题学生“划清界限”、“各自安好”。 但江扶月这次实在太过分,居然明目张胆地在她课上睡觉! 崔佳莹觉得,必须给她一个教训,不然其他同学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很好,”年轻老师微微颔首,心思百转,面上却挂着期待和鼓励的微笑,“再说几个其他意思,记得带上原文。” 江扶月表情不变—— “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引弦而战”出自《塞翁失马》,见课本82页第6行,“引”是动词,拉弓的意思。 “望见廉颇,相如引车避匿”出自《廉颇蔺相如列传(节选)》,见课本109页第9行,“引”是牵、拉。 下一页第3行“乃设九宾礼于廷,引赵使者蔺相如”,这里的“引”是召请。 “敢竭鄙怀,恭疏短引”出自《滕王阁序》,见课本128页下方注解第5行,“引”是前言、序文。 “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出自《前出师表》,见课本77页课后练习第三题,“引”是引用。 江扶月一口气说完,见全班都傻愣住,语文老师也目不转睛盯着她,不由皱眉。 难道课本上的不够?还要扩展一下课外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出自《资治通鉴》,如果是光明日报出版社文白对照第一版第3次印刷,那么应该在第11册125页《汉纪五十七》第9行。引是避开。” ------题外话------ 月姐:一不小心装了个大X。 PS:五一开更,每天7:00,请大家多多留言,鞠躬。 003 这个有趣,喜提迷妹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突然,有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爆了句:“卧槽——” 就像一个信号,紧接着全班都不淡定了。 饶是崔佳莹也半晌没反应过来。 江扶月眉头皱得更紧,心说有完没完? 正准备继续,老师突然开口:“安静——” 炸锅一样的议论顿时变成窃窃私语。 “江、同学回答得很好,请坐……”崔老师保持微笑,只是怎么看都有点勉强。 能不好吗? 不仅点明了原文、出处,连在书上哪个位置都说得一清二楚,最后那个《资治通鉴·汉纪五十七》更是神一样的操作。 叮! 突兀的下课铃响起,崔佳莹收好教案,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 enn……走得比平时快了许多。 “我发誓,崔仙儿脸僵了。” “本来打算杀鸡儆猴,没想到被鸡反扑一脸,不僵才怪……” “月姐skr狠人,不,狠鸡。” “……”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 江扶月正准备趴回去继续睡,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同桌道:“刚才谢了。” 万秀彤一惊,江、江扶月对她说“谢”?! “……不、不客气!”她很紧张,浑身僵硬,分贝陡升,像被人拿刀架着脖子。 江扶月下意识勾唇,头转回去,枕在手臂上,睡了。 万秀彤脑子里还回放着那一记无心的莞尔,又被“杀”到了,嘤! 三四节数学课,江扶月听了一刻钟,发现不是很有趣,趴回桌上继续睡。 这次她没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但下课之后却被叫到办公室。 “咳……”徐泾轻咳一声,放下茶盅,问:“昨晚没睡好?” 他既是三班的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 江扶月:“嗯。” 徐泾:“?” 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三秒。 徐泾:“听说你在语文课上也睡了?” 江扶月点头。 “不是……就算困,也不能睡过去啊!课堂时间这么宝贵,你不好好听讲……” “我听了。”江扶月打断他。 徐泾不信,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正准备像以前那样叹气,突然目光一顿。 咦? “你头发……” 江扶月:“剪短了。” “哦哦,挺好的。”小姑娘家家操什么社会,像这样清清爽爽多好? 江扶月站得笔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徐泾收回视线,正色道:“以后别在课堂上睡觉了。” 她没说话。 徐泾差点气笑:“怎么,有困难?” “有。” 她还真敢说。 “什么困难?” “太无聊。” 不管语文,还是数学,课堂上教的那些东西都太无聊了。 饶是徐泾脾气好,修养到家,听完也差点化身炮仗,他赶紧喝了口茶压惊:“……那你说什么才不无聊?!吃喝玩乐,还是逃学打架?!” 这些江扶月都做过。 “我觉得这个就挺有趣。”她伸手往办公桌上一指。 徐泾顺势望去,下一秒愣住。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草稿纸,上面有他随手抄下来的一道证明题,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数字。 因为急着去上课,他做到一半就丢下了,打算回来再继续。 江扶月:“思路有问题。” “什么?”徐泾讷讷。 “你这样画辅助线不仅证明不出来,还可能陷入循环证明的逻辑怪圈。” 这时,上课铃响了。 江扶月:“没事的话我回教室了。” “……行,回去吧。”徐泾摆摆手,看着学生离开的背影,摇头失笑。 现在这些孩子啊,为了应付老师,还真是花样百出。 别说,就江扶月刚才那样儿还挺唬人的,如果她不是班上倒数第一,如果面前这道题不是摘自今年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预测试卷,他差点就信了。 迄今为止,全区培训奥赛的数学老师还没一个做出来的…… 徐泾叹了口气,拿上笔,又取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按之前的思路继续往下求证…… 最后一节政治课上完,江扶月跟着人群一起涌入食堂。 万秀彤不远不近地跟在她旁边,想要靠近,但又不敢上前。 终于,在两人打好饭之后,她鼓起勇气:“江扶月,我能跟你一起坐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孩儿眼里的神采逐渐黯淡下来。 还是会被拒绝吗? 突然—— “可以。” 万秀彤猛地抬头,有些怔忡地盯着江扶月,后者已经找好位子坐下来。 “谢、谢谢!” 江扶月发现对方有一对可爱的小梨涡,眼神清澈明亮,只是习惯低着头,害羞又胆怯,所以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 同样是被忽略,她跟原主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原主没人搭理,是因为她性格孤僻、不喜交往,时间久了,大家都不愿意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但不能否认她这个人是极有辨识度的,比如她“万年倒数”的学渣头衔,不爱学习经常逃课的“光辉事迹”,甚至是那个杀马特非主流的傻缺造型。 都成了原主身上“与众不同”的标签。 但万秀彤没人搭理,纯粹只是因为她太平凡,长相小家碧玉,性格不温不火,家境普普通通,成绩也不够冒尖,不是“最好”,也当不了“最坏”,卡在中间成了普通学生里的“大多数”。 这种人最容易被忽略,不仅是同学,还有老师。 “你今天好厉害呀。”她咬着一块排骨,小声对江扶月说。 江扶月第一反应是想提醒她,用餐的时候不要讲话,眉头都已经皱起来了,才想起这里不是处处讲究、规矩森严的楼家,而自己也不是那个时刻需要保持威严的楼氏家主。 她轻嗯一声。 万秀彤并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因为她的回应心有雀跃。 要知道,江扶月以前根本不屑跟她讲话,好吗? 准确来说,是不屑跟班里所有人讲话。 可就在刚才,她居然回应她了! “我看你把所有书都翻了一遍,你是想要背下来吗?” 江扶月又嗯了一声。 她不是想背,是已经背下来了。 但没有纠正对方。 万秀彤两眼再冒金星:“你真的太厉害了!” 呃…… 正常人不应该觉得她在大放厥词、异想天开吗? 总之,一顿饭下来,江扶月什么话都没说,就嗯嗯了两声,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小迷妹一枚。 月姐:“?”有点懵。 吃完饭,回教室午休,江扶月刚坐下,突然一道声音从教室门口插进来—— “江扶月,出来一下!凌轩找!” ------题外话------ 目前暂时是一天一更,因为要配合推荐;后面会根据实际情况加更的。 004 校草凌轩,月姐反杀 传话的人是同班一女生。 跟江扶月不太熟,反正原主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 也不知道是她嗓门儿本来就大,还是故意的,总之这一声吼得格外响,以致于江扶月起身出去的时候,无数八卦的目光也紧紧跟随。 “凌轩啊……”有个女生怔怔轻喃,“他找江扶月做什么?” 走廊上。 凌轩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由一怔。 巴掌大的小脸,肌肤雪白,束起的马尾露出光洁的前额,一双桃花眼水波映漾,泠泠通透,朝他望过来的瞬间,好似带着一股神奇的吸引力,靡靡诱人。 “什么事?”相比对方过分专注的打量,江扶月只冷淡地扫过一眼。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帅气的男生,个子高,皮肤白,清瘦落拓,肩平腿长,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难掩自信的光华。 只是没想到原主这么乖戾的人居然会喜欢这种光风霁月的类型。 可转念一想,越是没有的东西才越让人向往,也就不奇怪了。 “江扶月?”凌轩回过神,收起那一瞬的失态。 不过一夜,这女的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什么事?”她又问了一遍,眉眼之间暗藏不耐。 凌轩挑眉,这个反应…… 呵,有点意思。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不能接受你的表白,抱歉。” 语气真挚,态度诚恳,就连愧疚的表情也相当到位。 可惜,不曾压低的音量暴露了他明晃晃的恶意。 江扶月瞥了眼门框边因为这个惊天八卦而骚动的偷听群众,目光骤然一凉。 凌轩却好似并未察觉,依然扮演着被人告白而陷入苦恼、连拒绝也那么温柔的翩翩少年。 江扶月这才正眼看他,倏地,扯出一抹笑:“不过是个赌注,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三分恶劣,七分讥诮。 少年微愣。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 而江扶月已经转身回到教室,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下午,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个钟头就传遍高二年级—— 三班的江扶月跟人打赌,跑去向凌校草表白,没想到凌轩竟然当真了,还特地跑到人家教室门口当面拒绝。 “呃……只有我觉得凌校草有点尬吗?” “兄弟别慌,还有我。” “+1” “……” “+10086” “一个男生当着那么多人拒绝女生的表白,好像不太礼貌啊。” “照楼上的说法,随便来个人,只要是女的,跑去跟凌轩表白他都必须答应,不然就是没礼貌喽?” “呵呵,今天总算见到杠精是怎么回帖的了。拜托你看清楚,我强调的是‘当着那么多人’,懂吗?学校那么大,为什么非要在教室门口说?说就说,小声点很难吗?” “凌轩固然有不妥的地方,可江扶月更恶劣,居然拿这种事情打赌,她没被讨伐,反而凌轩被指责,你们的脑子呢?” “……” 校内论坛从来不缺热度,尤其还跟校草有关,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楼就盖了几百层之高。 有帮凌轩的,也有贬凌轩的,倒是江扶月没怎么被提及。 主要还是这人臭名太盛,正所谓债多不压身,死猪不怕烫。 凌轩就不一样了。 作为大名鼎鼎的校草,还是高二年级大学霸,这人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被仰望膜拜的存在,可有一天神突然坠地了,大伙儿能不兴奋吗? 江扶月勾唇,将手机塞进桌洞里,抬头看黑板。 嗯,这节物理课讲得还不错。 …… 高二一班。 “卧槽!这些人是不是脑壳有屎?不去骂江扶月,反过来指责你?” 男生握笔的手一顿,突然抬头:“你也觉得她是因为打赌才来跟我表白?” 呃…… “难道不是?总不能因为喜欢你吧?”孙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凌轩双眸微眯:“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 男生下颌一紧,眼里闪过认真:“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在发问。 孙丞表情怪异:“就江扶月那样?她会喜欢别人?咦……”猛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直往外钻,“难以想象。” 凌轩皱眉。 “再说,你们俩也没什么交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吧?她没理由喜欢你啊。Well,虽然你是校草,可我感觉江扶月那么拽,眼光应该跟普通人不一样……” 凌轩懂了,为什么大家都相信江扶月。 因为—— 这个女生实在太烂。 “不是,阿轩……”孙丞反应过来,瞪大眼,“你该不会对她有……” 凌轩目光骤沉:“永远不可能。” “也是,你肯定看不上这种女生。那这个帖子要管吗?要不要我帮你黑——”孙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理会。”一群无聊的人罢了。 只是江扶月…… 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昨天那个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低眉敛目、含羞带怯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的女生,和今天这个眉眼冷冽、反将他一军的女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种无意间泄露的紧张与羞涩,凌轩再熟悉不过,那些向他表白的女同学都这样。 根本装不出来! 所以,江扶月到底想干什么? 反其道而行?以此表现自己的独特? 或者欲擒故纵,先勾起他对她的兴趣? 凌轩若有所思,早知道就不扔那封情书了,应该拆开看看的…… “对了,阿轩,”孙丞突然开口,“老徐给的竞赛预测卷你做完没?最后那道证明题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 物理老师是个“网瘾中年”,特爱网上冲浪。 校内论坛那个帖子刚出来他就在默默窥屏了,下午上课的时候难免对“女主角”江扶月多了几分额外的关注。 这一关注不得了,倒数第一居然在认真听他讲课? 喻文州想,他得给学渣一个上进的机会啊,然后点了江扶月起来回答问题。 嘿,还答对了! “江同学,继续加油哦!奥利给!”下课之后,喻文州往她边上过时,冷不防丢下这么一句。 “?” 这是最后一节课,江扶月收好书包,往肩头一挂,出了教室还没下楼,就被堵个正着。 看着眼前为首的胖妹,她笑了。 还是熟人呢…… ------题外话------ 凌轩:“永远不可能。” …… 一段时间之后,“脸有点疼。” 005 蒋涵吃瘪,校霸易辞 蒋涵昨晚失眠了。 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怄火。 自己怎么就被江扶月一个眼神唬住了? 想她蒋涵,好歹也是一中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有头有脸。 明明是她带人去警告江扶月,结果却反被江扶月吓怂—— 丢脸! 实在太丢脸了! 涵姐想了一晚上,牙齿都咬痛了,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艰难地熬过上午和下午的课没逃,一放学就直奔三班所在楼层,蹲守在走廊拐角,就是为了眼下这一刻。 “江扶月,”蒋涵双手插兜,笑得不怀好意,“今天是想去厕所,还是操场啊?” 两个地方都是修理人的好去处。 江扶月:“厕所。”就近。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人也还是那四个。 “涵姐,都检查过了,没人。”狗腿一号把每个蹲位逛了一遍,小声汇报。 “门也关好了。”狗腿二号紧跟着。 蒋涵脸色骤沉,看着眼前的江扶月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小鸡:“去,把她书包给我扒了!” 狗腿一号闻声而动。 只是下一秒—— 砰! 重肉落地的声音又沉又闷,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口,狗腿一号已经屁墩儿着地,表情呆滞。 而江扶月则稳稳立于原地,书包完好地挂在肩头。 居高临下,倨然傲视。 随后,目光落到蒋涵脸上,笑了:“你来?” “……”蒋涵腿软。 江扶月抬步逼近,黑沉沉的眼眸宛如夜色下平静的深海。 来了,那种被黑暗侵蚀,被冰窖冷藏的感觉又来了!蒋涵腿肚打颤,不自觉后撤。 等到退无可退,江扶月欺身而前,单手撑住墙面,此时,蒋涵一张脸已经白得没法看,冷汗也从额角顺着脸颊滑下来。 “你……你想干什么……”她嘴唇哆嗦。 江扶月勾唇,眸色流光。 五分钟后。 蒋涵生无可恋地蹲在角落里,对着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抓耳挠腮。 已知函数f(x)是定义在(-1,1)上的奇函数,且…… 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越看越想睡。 旁边两个小狗腿也没好到哪儿去—— “涵姐,这个‘在P点处的切线斜率为2’是什么意思啊?” 蒋涵:“?” “ln2约等于多少来着?” 蒋涵:“??” …… “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符号看象限!” “还是涵姐厉害。” “嘿嘿,好说好说。” 站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江扶月:“……” 二十分钟后。 蒋涵看着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的练习册,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以至于令人作呕的厕所味儿也变得无足轻重。 两个小狗腿已经偷偷抹了两轮泪,这会儿正红着眼,巴巴地盯着蒋涵,希望大姐大能带她们脱离苦海。 可惜,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而江扶月则悠闲地靠在走廊栏杆上,正对女厕方向,这个角度既可以监督三人,又闻不到臭味。 在此期间,她随手填完了两张数学试卷,两张物理试卷,以及二十六页英语完形专项练习。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把试卷一拢收进书包。 然后指着狗腿一号:“你,过来。” 先前那一跌产生的痛觉似乎又回来了,一号浑身颤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江扶月:“拿上练习册。” “……哦。” “名字?” 对方一愣,“……葛、梦。” 江扶月没有抬头,一眼扫过,快速翻页:“三十二道选择题全错,是个人才。” 狗腿一号羞愧地垂下眼皮。 江扶月又叫了二号:“……十五道填空全写根号3。”居然还蒙对了一个。 最后轮到蒋涵,不出意外,一片空白。 “明天继续。”说完,江扶月转身离开。 三人:“?” 突然,脚下一顿,她回头,笑浮于唇,却并不入眼:“想溜也可以,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什么心理准备,江扶月没说。 但已经足够让蒋涵和两个小狗腿头皮绷紧,脚底生寒。 …… 出了校门,已经不是高峰时段,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正在过马路。 “江扶月——”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不等她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蹿到面前。 江扶月后退站定,抬眼打量对方。 只见身形颀长的男生穿着篮球服,汗水打湿布料,紧贴在胸膛上,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不是健身房里蛋白粉堆砌出来的那种夸张肌肉,而是长期运动自然形成的轮廓。 唇红齿白,汗水蜿蜒。 如果不是那头五彩斑斓的短发和一脸桀骜不驯的笑容,这无疑是个漂亮到过分的男孩子。 左手篮球,右手烟,吞云吐雾像个流氓,但又奇异地充满了少年感。 易辞,临南一中与凌轩齐名的风云人物,大名鼎鼎的校霸本霸。 不过…… 原主和他似乎并无交集。 江扶月淡淡开口:“有事?” “啧,”男孩儿放肆的目光扫过她,冷不防惊艳了一把,“听说你今天坑了凌轩?” “跟你有关系吗?” 易辞笑容骤敛,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意:“同学,你很刁哦?” “谢谢。你挡我路了,麻烦让一下。” 易辞双眸半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同时还有按捺在深处不曾流露的兴味。 “我跟凌轩是死对头。”他说。 江扶月挑眉。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不动声色。 男生却突然低头,凑到她耳边:“不如我们联手啊?”伴随着一声轻笑,愈发显得不怀好意。 江扶月却遽然侧头,和他四目相对。 易辞半点准备都没有,眨眼间,女孩儿白皙的脸庞就这么措不及防出现在眼前,伴随着清浅的呼吸,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香。 他往后一跳,瞬间远离江扶月,只后颈悄悄漫上一层粉色。 “你干什么?!”男孩儿表情乖戾,语气凶狠。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样的凶狠里究竟有多少外强中干,又有多少虚张声势。 反观江扶月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见丝毫羞赧,眼神更无半点波动。 两相比较之下,易辞就像个弱鸡,烟都差点没拿稳。 下一秒,被江扶月抽出来,熟练地捉在指间轻晃。 白色烟雾自少年眼前散开,连带女孩儿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变得朦胧且神秘。 江扶月问,“怎么联手?” 006 男主出没,打情骂俏 “就、”少年咽了咽口水,“搞他啊!” “如果我不答应呢?” 易辞摁下那点不自在,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色信封:“眼熟吗?” 语气恶劣,眼带挑衅。 江扶月皱眉。 那是…… “没想到你文笔还挺好,就是字丑了点,难怪凌轩看都没看——” 砰! 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袭上一阵剧痛,易辞整个人都懵了。 江扶月一个屈肘,把他死死抵在墙上。 少年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手上一松,原本用网子提着的篮球骤然落地,弹跳几下,不动了。 可他的心却没办法平静下来,噗通,噗通…… 跳个没完。 江扶月趁机从他手上夺过信封,语气很淡,眼神却透着凌厉:“哪来的?” 易辞还沉浸在那种异样又新奇的感觉里,半晌没反应。 直至女人陡然用力,差点把他抵得喘不过气:“我捡的!” “哪里捡的?” “走廊垃圾桶旁边。”他亲眼看着凌轩随手一扔,关键还没丢准。 “你拆开看了?” “没有!” 江扶月抵得更紧,“到底看没看?” “咳咳咳咳……喘、喘不过气来了……你、谋……杀啊……” “看没看?” “真没有!不信你检查……封口……没撕……” 江扶月看了眼,确实完好无损,当即松手,把信往兜里一揣,转身就走。 “喂——”易辞靠在墙上,冲她背影大喊。 江扶月头也不回。 少年咕哝一声,摸了摸脖子,“嘶……” 够狠的! 他俯身捡起篮球,又泄愤般一脚踩灭了地上的烟头,大步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车里三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哟嚯,小爷裤子都脱了,就这?”十七岁的少年歪在后座,没个正形,屈起的长腿一阵抖擞,好似对刚才那一幕意犹未尽。 临南一中是吧? 啧啧,看来他以后的高中生活不会太无聊了。 “坐好。”突然,一道冷沉的嗓音自身旁传来。 少年浑身一僵,腿也不抖了,迅速坐直:“小舅……” 这一声竟叫前排司机听出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钟家的小太子,全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居然也有今天? 不过,再看后座坐着的另一个人,司机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男人眉目冷清,坐姿端正,只一眼就瞧出了距离感,哪怕自己已经为他开了三年车,也仍然不敢直视对方正脸。 有的人即便脚踏尘土里,也不在尘世中。 “舅舅,你看现在都已经放学了,要不……明天再来?反正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进去之后有人带你去报到。” “可是……” “下车。” 钟子昂硬着头皮没动:“那个……零花钱能不能涨点儿?” 男人冷冷转眸,朝他看过去,刹那间少年只觉一阵凉霜扑面而来,冻得他一个激灵:“当、当我没说。” 然后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目送少年进了校门,男人才堪堪收回视线。 司机斟酌道:“九爷,要不要等等小少爷?” “不用。回御天华府。” “是。” 突然,手机铃声伴随着引擎声同时响起,司机熄火,看了眼屏幕:“是大小姐打来的。” 男人伸手,骨节分明的大掌,肤色是偏冷调的白,手背依稀可见青色血管。 司机将电话递过去。 男人放到耳边:“大姐。” “小九啊,你们到临淮了吗?子昂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 “到了,不麻烦。”言简意赅。 “转学办下来没有?” “嗯。” “是哪所学校?” 男人朝窗外看了眼,“临南一中。” “临淮市排名前五的重点中学,应该是不错的。” 男人皱眉,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看到的一幕:少女手里拿着烟,粗鲁又强势地将少年抵到墙上,两人似乎在争一个粉色信封,又或者只是单纯打情骂俏? 总之,不是正常高中生该有的行为。 想起钟子昂也是个混世魔王,谢定渊觉得大姐太过乐观:“我看未必。” “小九?”女人闻言,霎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子昂又闯祸了?” “……没有。” “那就好,我跟你姐夫是管不住了,他现在只听你的话,打也好,骂也罢,不用手软。这次他能惹出这么大的祸,可见平时被惯得有多厉害……” 谢云藻还说了很多,男人只安静地听,除非必要,很少主动开口。 通话结束,谢定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吩咐司机:“走吧。” …… 江扶月爬完楼梯,正准备掏钥匙,门就开了。 江小弟系着围裙,怯生生站在门后给她让路:“姐。” “嗯。”江扶月换上拖鞋,往里走。 晚饭还是江小弟掌勺,不过江扶月主动取了碗筷摆好,又顺手盛了饭。 在江小弟略觉惊讶的注视下,她坦然地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嚼完才开口:“不吃吗?” “……要、要吃的。”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江小弟窘迫地把头低下去,然后乖乖哦了声。 江扶月忍住揉他发顶的冲动,轻咳,继续吃饭。 再一次看着江沉星把满满一锅饭吃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的模样,江扶月已经很淡定了。 “姐,我去洗碗!” 江扶月轻嗯一声,没再抢着做。 洗了碗,江小弟又把留给爸妈的那部分干净饭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期间口水咽又咽。 等他回到房间,发现姐姐正站在书桌前,翻看他的练习册。 江沉星咯噔一下:“姐……” 江扶月回头,用商量的语气:“桌子咱们一人一半,可以吗?” 原主从来不做作业,所以这张书桌基本都是江小弟在用。 “嗯嗯!当然可以!我、我把东西收一下……” “不用,我坐这边就好。”桌上原本就干干净净,只是前面堆着江小弟的课本,不影响使用。 江沉星跑去客厅端了一张凳子进来,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姐,你坐。” 小时候,江沉星最喜欢黏着江扶月,但江扶月要上学,他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他做梦都想跟姐姐一起去学校。 但真实情况是姐弟之间差了将近6岁,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年级,甚至不能在一个学校。 为此,江小弟躲起来哭了好久,后来这个愿望退而求其次地演变成跟姐姐一起写作业。 可上了高中的江扶月根本不做作业,有时候甚至连书包都不背回家。 期盼再次落空,江小弟却还是固执地留出一半空桌,希望有一天奇迹会出现。 所以,现在要出现了吗? ------题外话------ 男主官宣:九爷谢定渊,特么特么清贵高冷的狗男人一枚。大家不要站错了哈~ 九爷:第一次见面,我媳妇儿把小狼狗按在墙上,打情骂俏【哭】 007 辅导弟弟,数学小测 江扶月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下。 江小弟心头暖烫,他发现,不要刘海的姐姐突然变得好温柔。 刘海:“?”怪我咯? 姐弟俩并排坐,各据书桌一头,白色节能灯照得室内通明。 江扶月拿出一沓试卷,基本都是扫过就填,比抄答案还快。 江小弟起初没在意,后面越看越呆。 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他知道姐姐不爱上课,更讨厌考试,家庭作业从来不碰,可……这么乱写一通,还不如不写呢,浪费玩耍的时间——江小弟真心替姐姐着想。 “做完了?”江扶月突然开口,抬眼的同时也顺道填完了最后一个空。 江沉星一讷,点头又摇头。 江扶月皱眉:“做完,还是没做完,直接说话,不要像个小女生一样羞羞答答。你的想法、意见,都可以主动表达出来。” “……老师布置的做完了,其他的还没有。” 江扶月一顿,从之前翻开的那本练习册里抽出一张草稿纸:“其他的是指这上面的题吗?” 江小弟下意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道:“是。” “自己抄下来的?” “嗯。” “奥数题?” 江小弟眼前一亮:“姐姐知道?” 江扶月没答,反问:“没有试卷?”不然为什么要手抄? “要上奥数班的才有……”江沉星知道家里没钱给他报班,所以提都没提,可他又实在喜欢,就借同桌的卷子把题目和答案抄下来,拿回家再做。 “不会的题怎么办?” 江小弟抿唇,低下头。 江扶月懂了,他这样的性格不会主动问同学,更不会请教老师,只能闷着,不会的就算了。 “哪些题目不会?” 江沉星骤然抬眼,心头生出某种猜测,但又不敢相信,只能木木地把江扶月望着。 “没有?” “不是……有、有的。”舌头又开始打卷了,“这道,这道,还有后面三道,算出来的结果跟答案不一样……” 江扶月扫了一眼,“拿张新的草稿纸出来。” 江小弟立马行动,和江扶月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期待和信赖,完全忘了自己亲姐其实是个学渣来的。 “先看这道,加工一批零件,原计划每天加工15个,若干天可以完成,当完成加工任务的5分之3时采用新技术,工作效率提高20%……从本质上看,这其实是……先计算出提高效率后每天加工……” “姐!我懂了!” 江扶月点点头,后面的步骤没再讲,立马切换下一题:“甲、乙二人在400米的圆形跑道上……” 一刻钟后。 江沉星再看江扶月的眼神只剩下崇拜,“姐,你好厉害啊!” 江扶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等做完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想起上一世她也曾将这样的温暖和柔软倾注在那个叫做“弟弟”的人身上,可回报她的却只有离弃与背叛。 江扶月表情骤冷,眼中重新覆上漠然,起身离开卧室去了客厅。 江沉星握着笔,目露茫然,旋即脸色一白。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这晚,姐弟俩没再说话。 江小弟几番欲言又止,都被江扶月无视了,最后泄气地耷拉着脑袋,像颗蔫了的秋草。 是夜,万籁俱寂。 江扶月安静地躺在下铺,直到听见江达和韩韵如开门的声音,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她想,江沉星和楼明深终归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不用江小弟叫,江扶月就起了,手脚麻利地洗漱完,吃过早饭,去了学校。 “你要交作业?”前排张大嘴,惊讶无处安放。 江扶月没有多说,直接把试卷和练习册递给他。 刘博文晕乎乎地接了,又懵懵懂地往前传,直到第一节上课铃响,他才反应过来—— 靠!年级倒数第一交作业了?! 今天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一二节又是语文课,这次江扶月没睡过去,而是拿了物理练习册出来做。 这学期已经过去大半,原主的书和习题册几乎全新,她只能从前面开始补。 虽然知识点昨天已经看过、也都记住了,但她毕竟不是真的高中生,有些题目还是要做一遍才好上手。 但江扶月也没全做,相同类型的她只做一次,再遇到就直接跳过。 所以,从万秀彤的角度只能看见这位从昨天开始就充满了神秘气质的同桌正对着物理习题册随机填空,平均一分钟就能翻两页。 有些大题她索性省了步骤,直接写答案,期间不曾动用草稿纸。 大课间万秀彤凑过去,小声问她:“你是在做题吗?” “嗯。” “这么快?”小嘴张成“O”形。 “去接水吗?”江扶月拿上杯子。 “要的要的!”万秀彤受宠若惊。 三四节数学连堂,铃响后,徐泾夹着一沓卷子走进来:“大家把桌上东西收一下,留笔和草稿纸,我们做个小测。” 顿时引来一片哀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扶月总觉得徐泾朝她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 考试开始后,偌大的空间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轻响。 江扶月用了半分钟把试卷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突然,目光在附加题上稍稍一滞。 随后猛地抬头看向讲台上端坐的徐泾,眼神……意味深长。 徐泾似有所感,回望过来,下一秒又飞快移开,竟叫她看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 江扶月勾唇,有意思…… 不再耽搁,她开始埋头动笔。 前面选择题加填空题,直接写答案,统共花了不到五分钟,证明题没办法省步骤,江扶月只能一步一步往下写。 解答题也不难,公式一套,数字带入,轻松解决。 江扶月做完这些,也才将将过了二十分钟,最后只剩下那道附加题。 啧,三十分。 这下她才拿出草稿纸…… 考试后半段,准确来说应该是后大半段时间,江扶月都睡过去了。 直到课代表喊交卷,她才被万秀彤叫醒,随手扯了试卷递给前桌。 刘博文又一次被震惊到,居然每个空都填了? 课代表把试卷收拢交给徐泾的时候,竟然从这位以“佛系”著称的老师脸上看到了一抹急切,尤其是那个搓手的小动作,让人不由想到“摩拳擦掌”这个词。 徐泾回到办公室,步子都比平时迈得大。 然后,迫不及待翻出江扶月那份试卷…… ------题外话------ 月姐:有阴谋。 008 满分惊吓,挖到天才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江扶月跟万秀彤一起去食堂。 刚出教室,便见班主任徐泾迎面走来,表情似急躁,又带了点压抑的兴奋,总之不复平时老神在在的样子。 “徐老师好!” 周围响起稀稀落落的问好声,徐泾点点头以作回应,径直走到江扶月面前—— “那道证明题,你怎么没写完?”脱口而出。 众人齐刷刷竖起耳朵。 什么证明题? 江扶月没写完不是很正常吗? 她写完了才有问题吧? 万秀彤在班主任靠近的瞬间下意识绷紧头皮,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多喘。 她怕老师,就像老鼠害怕猫。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徐老师,我还没吃午饭。” 万秀彤:“?” 徐泾:“?” 一水吃瓜群众:“?” 江扶月又淡定补充:“我现在要去食堂。” 呃…… 徐泾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嫌他挡道了?! “咳——”他轻咳一声,拿出班主任的派头,“不急,先跟我去趟办公室。” 江扶月就这样被叫走了。 “惨哟,又要挨批评,饭都吃不成。” “老徐还好吧,他不怎么骂人的。” “江扶月是不是又交白卷啊?我看她考试的时候一直在睡……” 年级办公室。 “诶?老徐,你这么快就吃完了?”七班班主任刚从位子上站起来就看见徐泾往里走,说完才发现后面跟着个女同学。 他有点惊讶,要知道徐泾是个典型的学术派,专业知识没得说,教学能力也有目共睹,但就是对班级管理不太上心。 其他班主任三天两头请家长,他倒好来个“无为而治”,很少把学生往办公室叫,今天倒稀奇! 可这女同学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不像不听话啊…… 七班班主任重新坐回去,饭都不着急吃了,看热闹要紧! 江扶月一脸淡定地看着徐泾把她的试卷抽出来,摊开,然后指着那道附加题,问:“中间的步骤呢?为什么只有开头和结论?” “写不下。” 附加题可供书写的位置并不多。 更何况这题还是徐泾临时加上去的,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上面。 “你能证明出来,是不是?”徐泾两眼放光。 江扶月点头:“可以。” 因为中间步骤写不下,她只能在草稿纸上完成,其中要用到三个自证定理,为了省地方,每个自证过程她都只摆公式,紧接着就是结论,所以徐泾才会追问中间步骤。 而这道题最关键的地方恰恰就在这里! 看得徐泾那叫一个抓心挠肺,恨不得立马去班里把江扶月给拎过来。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生怕江扶月走了,急吼吼地就去教室门口堵人,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你写出来我看看!”徐泾把草稿纸和笔推过去,莫名亢奋。 如果真是这样,他想,他可能挖到了一个天才! 江扶月没动。 “?” “徐老师,这题好像不在中学考纲里。”她笑。 徐泾摸摸鼻子,心虚了。 “如果我没记错,这道题就是昨天您草稿纸上那一道吧?” “咳咳……”更虚。 江扶月双眸微眯,用了肯定句:“您故意的。” “哎呀,我这不是想考考大家,看班上有没有同学能做出来嘛。” 江扶月反问:“那您做出来了吗?” 偌大的办公室一瞬死寂。 这种被拿捏得死死的尴尬就连一旁作壁上观的七班班主任都感觉到了。 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过了半分钟,才听到徐泾的声音—— 他说,“……没有。” “哦。”江扶月也没太多表情,随手摸出一个纸团,“这上面有,你自己看吧,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也不管徐泾同不同意,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七班班主任从对面探了一个脑袋过来:“老徐,什么情况?你班上的学生啊?” 小姑娘还长得还怪好看的,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泾头也没抬,小心翼翼将纸团打开、展平,如饥似渴地扫过每一个步骤。 然后,眼睛越来越亮…… “徐老师找你做什么?被批评了吗?”午休的时候,万秀彤小声询问。 “没有。”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下午,有节体育课,不过江扶月没能上成,因为她又被徐泾叫去办公室了。 哐—— 一张试卷拍到她面前。 徐泾:“四十分钟,能做多少做多少,计时开始!” 江扶月顿了顿,然后拿起笔。 根本不用四十分钟,她只花了半个钟头就把试卷还给徐泾:“……怎么,做完不给对答案啊?” 还在傻愣的老徐登时反应过来:“对!现在就对!” 五分钟后。 “……满、满分?” “满分。” 前一个是徐泾,不敢相信;后一个是江扶月,意料之中。 把卷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徐泾恐怖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丁点儿错,就连每一题的“解”字都写得规规整整,想在卷面上找茬儿都不行。 这可是他眼皮子底下盯着做出来的满分,不掺半点水分的那种! 徐泾傻了,接踵而至的是狂喜:“江同学,你知道IMO吗?!” “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对!你参加过培训?!” 江扶月摇头:“没有。” “不要紧,你听我说,”徐泾深呼吸,竭力调整情绪,但看向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掀起了波澜,他指着那张试卷,“这是去年省决赛的预测卷,虽然难度比不上真题,但从来没有人考过满分……” 去年做这套卷子的决赛入围者没有,前不久他当成奥赛培训班的作业布置下去,也没有。 就连他自己在做的时候,都出现了失误。 并非这些题目对徐泾来说有多难,而是整张卷子在规定时间内,不出任何差错地完成,拿到满分—— 这很难! 可江扶月做到了! 而且,她只用了三十分钟! 徐泾亲眼看见她在填空和选择两个部分几乎看完就直接写答案,根本不用计算。 他一度怀疑对方是在乱填,但事实证明,人家就这么彪悍,全对! “江同学,你很有天赋!有没有兴趣加入奥数班?”语带兴奋,眼神灼灼。 009 物竞现状,给我跑圈 临南一中的奥数班在临淮市非常有名。 一则有徐泾这个大拿镇场,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二则过去许多年里,这个班可谓硕果累累,为学校带来的荣誉也有目共睹。 每年必出省赛一等奖,二三等奖就不提了,冬令营也时有学生入围,据说上上上上届有两个师兄还曾进入国家集训队,最终站上了IMO领奖台,为国争光。 照片至今都还在橱窗里挂着。 两人之后,徐泾就再没遇到过这样的好苗子了,一班的凌轩勉强算一个,也是今年最有希望进入冬令营的种子选手。 平时徐泾没少关注。 现在嘛…… 看着江扶月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生在不久的将来会带给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老徐!欸——”七班班主任叫他,“人都走了,还盯呢?” “你不懂。”他美滋滋咧嘴。 “不就拐了个学生进你奥数班嘛,嘚瑟什么?我严重怀疑她是为了学校每个月补贴的那五百块钱才答应的。” “不管为了什么,答应就成。” 孟志坚终于正视了他一眼,别看徐泾不温不火,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傲。 倒不是说他没礼貌,而是人到了一定高度和境界,自然而然就会站在俯瞰的视角,很多人很多事便轻易无法入眼。 但就刚才他那股殷勤劲儿,连诱哄这招都用上了,可不像这位一贯的风格。 “那学生真这么优秀?” 徐泾哼笑,直接操起面前的试卷扔给他:“自己看。” 两分钟过去—— “满、分?” “嗯哼。” “怕不是背了答案吧?” “临时叫过来的,你背个给我看看?” “呵呵……”duck不必。 徐泾端起茶盅,呷了口,优哉游哉:“今年总算有点盼头喽……” “当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去去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就是眼馋!” 孟志坚难以置信:“我?眼馋?开什么玩笑!” “今年的IPhO你打算送几个进国家集训队啊?” 孟志坚秒蔫。 IPhO,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 他们学校近三年连个进省决赛的都没有,还国家队? “你就可劲儿寒碜我吧,”孟志坚撇嘴,坐回去,“估计明年这个时候就该撤班了,没有好苗子,养着也白搭,盘不活的,正好我也落个清净……” 话虽如此,眼里却有遗憾闪过。 本来凌轩也是有天分的,可惜精力有限,奥数班和物竞班只能二选一。 “对了,那个学生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说这种好苗子早就应该在年级出名了。” “哦,江扶月。”徐泾轻描淡写。 孟志坚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谁?!” 徐泾好脾气地重复,还是那三个字。 孟老师迷惑了:“除开那个年级倒数第一,我们学校还有叫‘江扶月’的吗?” “应该是没有了。” “!”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教室很快空了。 “涵姐,”葛梦小心翼翼蹭过来,“咱们、还去吗?” 蒋涵内心天人交战。 一会儿是江扶月冷到可以把人冻死的危险眼神,一会儿又是面对习题试卷的煎熬酷刑。 半晌,她牙关一咬,仿佛下定决心:“走!” 葛梦惊喜,满脸崇拜,甚至感动到眼泛泪花——她就知道涵姐是不会怂的,她一定会带着她们逃出江扶月那个变态的魔爪!冲鸭! 但下一秒—— 蒋涵:“厕所那味儿太恶心了,你耳塞不是还有多的吗?给我一对,我拿来堵鼻孔。” 葛梦:“?” 另外一个小狗腿默默跟上。 三人到的时候,江扶月已经站在昨天的位置,后背斜靠栏杆,好整以暇。 “作业带了吗?”她问。 蒋涵讷讷点头:“带、了……” 至于身后的葛梦和柳丝思两人,腔都不敢开。 “那就开始吧。” “我们已经用下课时间写得差不多了!真的!” “是是是……”葛梦忙不迭点头。 柳丝思也紧跟着附和。 “哦?”江扶月挑眉。 蒋涵赶紧翻书包,“不信我拿给你看……” “不用。” “?” “既然作业写完了,那我们玩点别的。” 江扶月勾唇,蒋涵心都凉了。 …… 十分钟后,操场。 江扶月站在起跑点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五圈,跑完回家。” 蒋涵恨不得当场倒地,表演一个重度昏迷。 五圈?!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别……咱们有话慢慢说,一切好商量。” 江扶月表情不变,只捏了捏拳头,又碾了下脚尖,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蒋涵头皮一紧。 葛梦更是第一时间跳开老远,她不想再挨第二脚了:“涵、涵姐,要不咱们还是跑吧?” 蒋涵咬牙:“……跑!”其实心在滴血。 盛夏的傍晚,风都带着温度,地面被蒸腾的暑气笼罩着,整个操场就像一口焖锅,还盖了锅盖的那种。 蒋涵没两步就开始喘,不到半圈已经汗如雨下。 等第一圈跑完,她整个人像从河里捞起来一样。 夕阳下,那浑身震颤的肥肉好似在进行一场久违的狂欢,“不……不行了……跑不动了……” 江扶月揉着手腕,抬步靠近。 蒋涵瞳孔一缩,“我跑!我跑还不行吗?” 第三圈,蒋涵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最后一圈,她被葛梦和柳丝思架着膀子走到终点。 彼时,江扶月已经刷完七套数学试卷,十套物理专项,收好书包,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等……等一下……”蒋涵气喘吁吁,“明天能……做作业吗?” 她快哭了,跑步哪有作业香? 江扶月头也没回:“看你想做哪科目。”体育作业也是作业。 “……写的!手写那种!”蒋涵扯开嗓子。 等人走远看不见了,蒋涵又原地歇了十几分钟才缓过来。 “涵姐……”柳丝思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一把拧开葛梦递来的矿泉水,蒋涵咕咚咕咚灌了大半。 “咱们凭什么要忍江扶月啊?凭什么受她欺负?她算老几?” 蒋涵一愣。 是啊,凭什么? 她又不是打不过,咳……好吧,就算自己打不过,难道不能请外援? 怎么就傻乎乎地任人宰割? 010 苏断腿了,美则美矣 江扶月刚站定,门就开了,江小弟站在门后,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姐……”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好像每次他都会及时跑来给她开门。 “我听见脚步声。” “哦。”江扶月低头换鞋,“我带了钥匙,以后可以自己开,你不用……” “没关系!”江小弟突然打断她,旋即声音又弱下来,“那个……饭做好了,有番茄炒蛋。” 江扶月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滞。 番茄炒蛋,原主最喜欢的菜。 江小弟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微抿,就在这时,江扶月倏地回头,叫他—— “过来。” “……啊?” 她已经朝沙发走去,江小弟赶紧跟上。 “坐。”江扶月指了指对面。 小少年听话地走过去。 “头抬起来。” 他也乖乖照做,同时单薄的后背下意识绷直,严肃得有点可爱。 江扶月轻笑:“你紧张什么?我有这么可怕?” 江沉星下意识摇头,又想到江扶月不喜欢这样,开口道:“不可怕。” “那为什么每次看见我都小心翼翼的?” “……我怕你生气。” 江扶月想起原主那个性格,不仅对同学,对家人也一样。 “江沉星。”她叫他大名。 江小弟茫然抬眼。 “以后和平相处。” 说完,径直朝饭桌走去,“还愣着干嘛?吃饭。” 江小弟仿佛飘在云里,整个人懵懵傻傻的,直到他姐盛好饭,把锅推到他面前。 “姐,你不生我气了吗?”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昨晚……” 江扶月一顿,抬手摸了摸他脑袋:“不是气你。” 江沉星感受着那一瞬的触感,像偷了蜜一样甜,然后,害羞地把头缩进衣领里,嘴角不自觉上扬。 姐姐真的不一样了…… 饭后,江沉星洗碗,江扶月扫地,分工明确。 收拾完,姐弟俩又像昨天那样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江沉星:“姐,这道题我不会……” …… 徐泾是个行动派。 昨天说要让江扶月参加奥赛班,今天就扔了一堆卷子过来,“能写多少写多少。” 说完,端着茶杯直接走人。 这一幕被不少同学看在眼里。 万秀彤:“老徐怎么给你这么多试卷?” “做。” “嘶……怎么全是奥赛题啊?拿错了吧?” “没有。” “对了,”万秀彤有点小羞涩,抿了抿唇,绽开两个小梨涡,“刚才评讲的第二个大题中间有两个步骤我记漏了,你写了吗?” 江扶月摇头,不过—— “我试卷上有。”说完,从桌洞里把随手塞进去的试卷又重新拿出来。 万秀彤只一眼就呆住,1、170分?! 第一反应是江扶月自己在70前面添了个1,可是等她看完整张试卷,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除附加题外,全对。 三十分的附加题,由于步骤不全,被扣掉十分,得二十。 加起来刚好170! 货真价实! 万秀彤瞪了卷面足足两分钟,然后一把抱住江扶月:“啊啊啊——江江,你太牛掰了!你怎么这么牛掰呢?!” 她这一嚎,别说江扶月懵,其他同学也跟着傻眼。 主要还是万秀彤平时在班里太不起眼了,好像从来没大声说过话,这冷不丁一下爆发,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包括她自己。 “江江,你满分诶!”她反应过来,双颊袭上绯红,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眼中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怎么考的呀?怎么这么厉害?” 难道从学渣飞升学霸只需要翻完所有教科书? 江江? 被叫的人挑眉,貌似还挺顺耳:“你不是要看步骤?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 “啊!我先抄下来再慢慢研究……” 看着万秀彤手忙脚乱的样子,江扶月勾唇,怎么傻夫夫的…… 万秀彤余光一瞄,那个眼神…… 嘤!苏断腿了,肿么破? …… 徐泾给的试卷总共36张,到下午放学,江扶月零零碎碎写完了20张,剩下16张今天之内搞定应该没问题。 万秀彤磨蹭半天,江扶月见她一直在收东西,等教室人都走光了,她还没收完。 “你在做什么?” “那个……”万同学期期艾艾,“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 “……那好吧。”一阵失落涌上心头,“我先走了。” “要去办点事,你应该不习惯那种场面。”江扶月说。 万秀彤眼中重新恢复神采,对她灿烂一笑:“不要紧,你忙你的!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这一耽搁江扶月到女厕的时候,蒋涵已经带着两个小狗腿蹲在一边开始写作业了。 那叫一个乖觉。 “还以为你不来了。”江扶月往栏杆上一靠,似笑非笑。 蒋涵被她一盯,习惯性冒冷汗:“怎、怎么会……” 其实她真的不想来了。 尤其昨天听完柳丝思那番话,越想越觉得憋屈。 是啊,她堂堂涵姐,有钱有地位,凭什么躺好挨江扶月的打? 后来蒋涵想通了—— 当然是凭人家的拳头比她的硬啊! 想反抗也要有那个本事,葛梦被踢的那一脚至今淤青还没散完,她又不是头铁,非要“以身试法”。 想明白这点,蒋涵突然就不郁闷了,甚至还咸鱼地想—— 做作业嘛,又不是跑步,有什么难的? 江扶月看她的眼神登时玄而又妙。 蒋涵小心翼翼:“那、我们继续?” “嗯。” …… 谢定渊到的时候,教学楼已经空了。 途中接到谢云藻的电话:“……打也好,骂也罢,总之你给我狠狠地教训,一点情面都别留……” 谢定渊人在走廊上,突然脚下一顿,双眸微眯,朝电话那头:“姐,先挂了。” “……哦,好,那你……” 谢定渊收了手机,双眸微眯。 只见对面走廊上,斜靠着一个背影,女生穿了件黑色吊带,双肩薄削,骨架纤细,露在外面的皮肤冷白莹润,与黑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正一手试卷一手笔,高举过头顶,姿态闲懒地涂鸦。 上扬的脖颈绷成一道紧致的弧度,柳条的双臂在阳光下极尽舒展,马尾轻晃,美则美矣,却不是校园里该有的景致。 男人眉心微蹙,淡漠的眼神牵扯出一丝冷嫌。 这是继校门前那一幕后,他再度对临南一中的校风产生怀疑。 ------题外话------ 九爷:袒臂露背,成何体统? 011 暴躁子昂,完美九爷 夕阳西下,暑气未消。 江扶月站的这条走廊正当西晒,没一会儿就热出一身汗。 她索性脱了校服外套,随手往腰间一系,里面就剩一件吊带衫。 好在这具身体纤瘦高挑,颇具骨感美,就算吊带也不显肉俗,反而清丽窈窕。 加上这个时间,整栋楼都走空了,谁还管她穿什么? 倒是蒋涵频频望过来,眼神又惊又羡。 她怎么那么瘦?! 她凭什么那么瘦?! 关键那么瘦力气还贼大,一脚踹得人嗷嗷叫那种! 好气哦…… 脱掉外套的江扶月整个人清爽不少,刷题也刷得更加顺手。有个大题要作图,她索性一只手垫在下面,手臂往上抬,光线霎时明亮,她笔尖一动,近乎标准的椭圆便跃然纸上,又随手添了几条辅助线。 千头万绪之中,思路就这样被理得清清楚楚。 正当她准备继续下一题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一股窥探之意,说不上危险,但也绝对不友好。 江扶月立马站直,转身朝对面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推门的背影。 不过两秒,门合拢的同时也隔绝了她打量的目光。 年级办公室? 江扶月双眼微眯,眸色略深。 …… “钟子昂家长?” “嗯。”男人微微颔首,矜持的动作带出与生俱来的贵气。 孟志坚想起校长的交代,多少猜到这位转校生背景不俗,如今一看家长这通身的气度,果然不是普通人。 脸上笑容愈发客气,内心却叫苦不迭—— 这哪里是给他送学生?供祖宗还差不多! “你好,我是高二七班班主任,姓孟。” “你好,孟老师。” “请问你跟钟子昂?” “我是他舅舅。” “哦,事情是这样的……” 钟子昂转学第一天还算安分,除了从同学嘴里打听些有的没的以外,就是睡觉,再不然就趴在桌上玩手机,好歹没惹事。 孟志坚受校长所托,跟各个科任老师也都打了招呼,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钟子昂老老实实,那便一直相安无事。 可第二天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去挑衅易辞?! 具体经过不用赘述,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由于谢定渊来晚了,易辞已经被家长领走,钟子昂还在角落里歪歪斜斜地站着,毫无悔愧之意,反倒眼神桀骜,一派坦然。 只谢定渊进来的时候,他才乖觉地喊了声“舅舅”。 “麻烦孟老师了,情况我已经了解,回去会好好教育他。” “不麻烦,不麻烦……” 送走这对甥舅,孟志坚瘫软在座位上,长舒口气。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被七班那帮小崽子折腾死。 一抓一个富二代,家里不是给学校捐过楼,就是投钱修过食堂、图书馆,全部都是金疙瘩、宝贝蛋,轻不得重不得。 很多时候,他都寻思着应该给这群大少爷大小姐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尝尝被社会毒打的滋味,可惜,只能想想而已,从来没有付诸过实践。 他太难了。 …… 谢定渊大步走在前面,钟子昂蔫了吧唧地跟在后头,也不敢开口说话。 上了车,两人坐定。 “九爷?”司机目露询问。 “回御天华府。” 引擎发动,车内一时无话。 钟子昂不安地朝旁边瞄了几眼,看到自家小舅冷峻的侧脸,内心那点忐忑被无限放大。 谢定渊不像谢云藻那样揪着他耳朵一直叨叨,说着说着就能大哭一场;也不像钟云益那样直接棍棒手上,先揍一顿再说。 他只不远不近地淡着你,不声不响地冷着你,直到你自己绷不住,率先垮了心理防线。 钟子昂咬牙,都是套路! 可从小到大,他偏偏就被这种套路吃得死死的。 忍住,这次一定要忍住!他暗暗打气。 可谢定渊似乎真的没有开口的打算,下了车,也不管他,入了别墅径直上去二楼。 晚饭都没下来吃。 “小少爷,还要不要添饭?”刘妈笑眯眯问道。 钟子昂捏着筷子,眼神飘忽:“那什么……不叫我舅来吃吗?” “先生说他要忙,不用叫他。” “哦……”钟子昂夹了块排骨,食之无味。 “还要饭吗?” “不吃了。”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人。 不见就不见,当谁还不会躲了?哼! 刘妈笑着,无奈摇头,这甥舅俩又开始了…… 是夜。 哐当一声,钟子昂气得砸了鼠标:“靠!” 又输! “我说林书墨你到底会不会玩儿?!” 耳麦里传来一道无辜的声音:“不会啊……是你们非拖我进来。” 钟子昂气得咬牙:“你说你顶着一挺聪明的脑瓜蛋子,考试第一名,竞赛第一名,怎么玩游戏就成了黑洞?”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上帝为你开了一扇门,就势必会关上一道窗?” “滚蛋!” “哟,昂子你今儿脾气挺大啊,谁惹你了?”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带着明显的揶揄。 钟子昂扒拉了一下头发,啧,扎手。 “快别提了,烦!” “哟嚯,什么情况?你都到临淮了,天高皇帝远的,又没人管,不乐呵死你怎么还烦上了?” 钟子昂撇嘴,哼哼两声:“谁说我没人管?” “你说你舅啊?他能管你?我不信。” 想起谢定渊那张矜冷淡漠的脸,钟子昂又开始烦躁:“运气不好,今天先这样,下了。” “喂——我还没说完……” 系统弹出消息提醒“好友玩家已下线”。 “草!林书墨,咱们继——” 又一好友下线。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书房—— 谢定渊合上电脑,摘掉眼镜,长时间集中精力令他双眼疲劳。 闭目养了十来分钟的神,他才拿起水杯,顺势起身。 离开前,又一丝不苟地检查了电源、开关,最后将窗户合拢,窗帘拉上,最后锁好书房。 每个步骤严谨而有序,自有一套章法。 饭厅。 刘妈已经按照食谱准备好了饭菜,从食材的选择,到烹饪过程中所放调味用品的剂量都经过严格筛选与准确测算。 以此保证摄入者通过进食获取的能量能够达到身体所需“最佳值”,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 就像数学题里的“最优解”。 精确,完美。 “小舅……”是钟子昂。 谢定渊放下用过的餐巾,叠好,归拢在手边。 刘妈知道这是用餐完毕的信号,默默上前,动手收拾。 谢定渊起身往客厅走,钟子昂垂眸一瞬,抬脚跟上。 ------题外话------ 月姐:这男人真狗。 九爷:狗是名词,不能这么用。 月姐:…… 012 进奥数班,凌轩之厌 “什么事?”谢定渊在沙发落座。 钟子昂站在对面,神情忸怩。 “没事我出去了。”他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这会儿坐下来纯粹是想听这个大外甥究竟要说什么。 “别……小舅,你别走啊!”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玩相顾无言。” “……”谁说他舅不善言辞来着?舌头一动分分钟把人毒死好吗? 钟子昂深呼吸,告诉自己,都习惯了,无所谓嘛! 可还是好想骂娘哦…… “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定渊沉吟一瞬:“打架的原因,说说。” “您不知道那个姓易的崽子太猖狂了,他往我桌边过,把我书带下来了,居然不捡起来?谁给他的胆儿,也忒肥了!不给他点教训,我堂堂钟少的面子往哪儿搁?!” 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样,钟同学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谢定渊听明白了:“……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 钟子昂粗着脖颈,据理力争:“我本来就没错,我哪儿错了?” “不遵校规,打架斗殴,这是一错;老师面前,不知收敛,这是二错;拒绝反省,态度嚣张,这是三错。你哪哪儿都错了。” 男人语气平缓,却莫名给人压力。 夹霜带雪的冷眸浅淡近乎无情,仅一眼,钟子昂就被牢牢钉在原地,浑身僵硬。 半晌才找回声音,但他仍是不服:“照你这么说,我就只能任人欺负,躺平了挨揍?” 谢定渊:“你可以有更聪明的处理办法。” 钟子昂:“比如?” “你觉得他行为有失,大可告诉班主任,甚至校长,再严重点报警也不是不行。既然能够在规则条框内被解决,并且你是占理的那方,为什么要使用暴力,给对方反咬一口的机会?” “小舅你都是成年人了,能别动不动就是规矩、章程之类的吗?又不是小学生……再说,这年头也没几个小学生是守规矩的……你怕,我可不怕,他不捡,我就揍到他捡为止!” 男人反问:“那他捡了吗?” 呃…… 都开打了,谁还管这么多啊。 钟子昂闷声:“不知道。” “首先,规矩就是规矩,你既然身处这个圈子,就该遵守。其次,守规矩和年龄无关。最后,你的不守规矩导致了你得不偿失,这是教训。” 说完,起身出门。 钟子昂对着他背影大吼:“我就不信你这辈子没有打破规矩的时候!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有!” 谢定渊脚步未停,冷道:“永远不可能。” 这晚甥舅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钟子昂照常上学,在校门口碰见易辞,视线相撞仿佛短兵相接,然后又同时移开,各走一边。 整个上午七班的气氛都不对。 钟子昂想:非得给丫点教训,才知道花为什么这么红! 易辞思忖:京城来的富贵猪也就那样儿吧,实在不扛揍。 却说江扶月这边,熬夜刷完所有试卷的代价就是整个上午都被她睡过去了。 期间,语文老师没管,徐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物理课上江扶月被叫起来两次,一次是回答问题,还有一次是上台做题。 同时被叫上去的还有万秀彤,以及前桌刘博文。 万秀彤是个乖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从不马虎偷懒,这题虽然有一定难度,但喻文州以前讲过类似的,她笔记做得好,昨天又刚好复习到,虽然思路有点磕磕绊绊,好歹大方向没问题。 至于刘博文就更不用担心,常年稳居班级第一,妥妥的学霸一枚。 只有江扶月…… 大家都觉得她是因为睡觉才被喻文州点名叫上去做题,好趁机敲打一番。 事实上,喻文州还真就这么打算的。 亏他前天还对这位倒数第一有所改观,下课特地往她边上走,顺道鼓励了几句,嘿,没想到转眼就给他来这么一出儿! 可惜,接下来的剧情并没有按大部分人预期的那样发展,当江扶月刷刷几下写完步骤,问喻文州她是不是可以下去的时候,全班鸦雀无声,因为都呆住了。 就连喻文州本人也是懵的:“完、完了?” 江扶月:“完了。” 刘博文动作一顿,忍不住朝旁边看去,只见江扶月写出来的步骤还没占到半块黑板,果然是乱做的…… 他叹了口气,开始进行下一步计算。 就在这时,反应过来的喻文州开口了—— “答案正确,下去吧。” 江扶月“哦”了声,回到座位,两手一叠,趴下去继续睡。 喻文州:“……” 众同学:“……” 从那以后,刘博文看江扶月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好几次被万秀彤当场抓包:“你盯着江江干什么?” “我看稀奇。” “……” 下午,江扶月没在教室上课,因为—— 她去了奥数班。 每周一次的奥赛培训集中在周四下午,不管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要参加就必须放下课表课程。 奥数班和物竞班同时进行,原本还有个化竞班,但早几年就取消了,一直没再开。 江扶月挎着书包走进去的时候,又一次造成了“静音”特效。 女孩儿单手插兜,书包歪歪斜斜地耷在后背,随着她一行一步,马尾也一摇一晃。 起初逆着光,看不太清长相,可当她抛下身后刺目的骄阳,清清爽爽走到教室中间的时候,那张过分漂亮又暗藏桀骜的脸以绝对惊艳的姿态措不及防撞进所有人眼底。 “擦——她怎么来了?”托了那个帖子的福,孙丞认识江扶月。 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就对了。 凌轩闻言,按住刚拿出来的试卷,眉心稍紧。 “诶,阿轩,牛皮糖啊,居然黏到这里来了,你小子这桃花债欠得……” “别胡说。”凌轩垂眸,半耷的眼皮盖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厌烦。 “不过讲真,她变漂亮了好多啊,皮肤白得跟雪一样,眼睛好像有水在流,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你倒是看一眼啊?”孙丞坏笑着撞了撞哥们儿肩膀。 凌轩轻斥:“有时间开玩笑,你卷子写完了吗?” “靠——差点忘了,赶紧给我借鉴一下,那道证明题你不是做出来了嘛……” “晚了。” “啊?” 凌轩:“老徐来了。” 013 孙丞失魂,上台做题 徐泾到了教室,第一时间扫过下面的学生。 直至看到江扶月,他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正式上课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江扶月,你上来——” 江扶月起身,走到讲台上。 女孩儿身量高挑,双腿修长,没几步就到了。一站一定,落落大方。 徐泾后退半步,把讲台让出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孩儿稍显冷淡的目光掠过众人,语调平平:“江扶月,高二三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咳!”徐泾清了清嗓,“下去吧,我们开始上课……” 一个轻描淡写,一个镇定自若,殊不知台下有些人已经炸了! “我靠!靠靠靠!江扶月进咱们班了?搞什么鬼?她是怎么收买老徐的?”孙丞满脸问号。 凌轩眼中亦有疑惑,不过他还算平静:“先听课。” “……哦。” 奥数班总共26人,高一高二各占一半,而高二学生里像凌轩这样一直从高一学上来的占绝大多数。 毕竟,好苗子一入学就被重点关注了。 而江扶月这种半路出家,年级排名倒数第一进来的,开班至今还真没有过。 孙丞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老徐这波操作够骚的……” 凌轩皱眉:“要叨出去叨,别在我边上碎碎念。” 孙丞撇嘴,他这都是为了谁? 每周一次的训练以专项课题讲解的形式进行,上回讲了不等式,还没完,这次继续。 很快,一节课就过去了。 江扶月不得不承认,徐泾确实有两把刷子。不仅专业知识过硬,引导学生思考的能力更是炉火纯青。 比如,一道不等式证明题,他能发散延伸成关于单位圆的Chebyshev常数问题,接着往下还能衍生出正方形Chebyshev问题、实区间标准Chebyshev问题。 “……行了,先休息吧,下节课讲卷子。” 他一走,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热闹起来。 江扶月充耳不闻,单手转着笔,漫不经心看黑板,实则在对徐泾的步骤进行二次复验,并琢磨另一种更为简单的解法。 “你看得懂吗?”突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江扶月转眸,不认识,又移开。 孙丞:“?” “喂!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锲而不舍。 江扶月懒得搭理。 “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为了追阿轩?你看你吧,长得也而不丑,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阿轩那人眼界老高了,肯定看不上你,这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你好吵。”江扶月冷冷朝他望去。 四目相对,孙丞措不及防,然后…… 他没出息地脸红了。 凌轩不过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到好兄弟坐在位子上一副讷讷失神的模样。 “孙丞?”他拍了拍他肩膀。 “……啊?” “你什么情况?魂儿都没了。”他随口一揶。 谁知孙丞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紧张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凌轩:“?” 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凌轩索性不理了,试卷翻过来,目光落在那道证明题上,总感觉哪里不对…… 孙丞那二傻子还在旁边叨哔有词:“我好像知道老徐是为什么了……” 上课铃一响,徐泾准时出现。 开了多媒体,直接把答案投影在屏幕上,“……这套题目有一定难度,毕竟是区里的联赛预测卷。但也不是那么难,我看咱们班全部做完的也有不少人,当然对不对两说。先看第一题……” 徐泾此时的状态跟在班里上课完全不同,就像发现了上等猎物的猛虎,势必拿出最矫健的姿态,亮出最锋利的爪牙,来完成一场淋漓尽致的猎杀。 正规联赛试卷没有选择题,只有填空和解答,数量不多,但分值吃重。 前八个填空,每题八分,加起来就是六十四分。 后面三个解答题,各占分值15、15、26,满分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 解答题里又以一道不等式证明占比堪重,整整26分,也是令徐泾也不免走入误区的那道。 所以,他留出足够的时间,“今天你们要是把这道题吃透了,那不等式专项就算掌握了一半。有没有谁做出来的?” 徐泾说话的同时,抬眼一扫,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在江扶月身上来来回回好几遍。 后者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徐泾有点心塞,深呼吸:“那我点名了,凌轩,孙丞,江扶月,你们三个到黑板上来写,其他人可以自由讨论。” 凌轩和孙丞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抽中,上去的时候神态自若。 反正这样的题,做错了也不丢脸。 倒是江扶月,明明第一天来,又冷不防中奖,竟也一脸淡定。 啧…… 孙丞瞄了一眼,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与她目光交汇的场景,心跳不自觉变快。 该死! 他低咒一声,赶紧移开,不敢再看。 江扶月对此一无所知,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三人背对,开始默默板书。 江扶月最先写完,放下粉笔,不等徐泾发话,径直坐回原位。 自觉得让人心梗。 孙丞紧跟着收手,但并不是因为他写完了,而是他只能证到这一步。虽然提前看过凌轩的答案,但他还是保留了自己原本的思路。 “徐老师?” “嗯,下去吧。” 又过了七八分钟,凌轩才结束,而此时半块黑板叫他占了去,密密麻麻的步骤和数字跃然其上,乍一看,还挺壮观。 再对比江扶月和孙丞两个人的答案,简陋得不堪入眼。 凌轩:“我好了。” 徐泾收回目光,朝他点点头:“回座位吧。”然后问大家,“他们三个写的,都看懂了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徐泾又道:“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做对了,认为孙丞做对的举手我看看?” 稀稀拉拉的三两个。 “认为凌轩做对的举手。” 刷—— 一大片。 “认为江扶月做对的?” 全场霎时冷寂,在这样的沉默中,江扶月自己把手举起来。 她也不看周围,全程肃着脸,面无表情。 徐泾问,她就答,好像只在完成一个单纯的提问,至于是不是和自己有关,那不重要。 恰在这时,斜前方另一只手迟疑着也慢慢举了起来…… ------题外话------ 是谁呢? 014 她是对的,欲擒故纵 “……陈程,你觉得江扶月是对的?”徐泾有些意外。 男生还保持着举手的姿势,闻言,想了想,而后慎重点头。 他才高一,这学期刚进的这个班,跟其他人都不太熟,孤零零地坐在前排,也没个同桌,加之平时话少,不主动和人交往,在班里属于最没存在感的那类。 就连徐泾也是顿了好几秒才想起他的名字。 “为什么?”徐泾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比同龄人矮了不少,大多时候都习惯保持沉默的男生,追问,“你为什么觉得她对?” 陈程站起来,周围的注视令他愈发紧张,“因、为顺着江同学的思路看下来,我没有发现逻辑上的错误。” “哦?”徐泾不动声色,“那照你这么说凌轩的证明步骤有逻辑上的错误?” “有的。”陈程点头,这次他果断很多。 “说说看。” “在第……五步,他用了单位圆上一点使不等式小于等于4分之n平方,且常数最佳定理,但4分之n平方是这道题要证明的结论,在证明过程中就已经被默认正确了,这、不符合逻辑。” 徐泾没曾想一道证明题竟然炸出两颗好苗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坐下吧。” 陈程松了口气,因紧张而泛红的脸颊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到底谁才是对的? 大家突然开始不确定了。 就连凌轩在听完陈程的话后,也盯着黑板陷入了沉思。 徐泾没有再卖关子,走到江扶月的答案前,屈起手指敲了敲,“这才是正确答案。可惜,全班只有一个人做出来,一个人能看懂。” “卧槽——”过分安静的教室,孙丞这一声尤其响亮。 虽然粗俗了点,却诡异地契合了此刻所有人的心境。 可不是“卧了个大槽”吗? 倒数第一进了奥数班不说,还力压凌轩、孙丞两位大学霸,做对了压轴题? 听起来比“母猪变貂蝉”还玄幻。 毕竟,长相可以整,但脑子换不了啊! “江扶月她开挂了?”孙丞凑到凌轩面前,一脸疑惑。 但此刻凌轩自己都还是懵的,哪还有工夫回他? 剩下半个钟头,徐泾顺着江扶月的思路给众人讲解,连板书都没再另外写,而是直接用了江扶月的。 下课铃响,徐泾:“今天就到这里,江扶月留一下。” 众人背上书包鱼贯而出,目光或多或少落到江扶月身上,可后者连个眼神都没给,收好东西,走到徐泾面前。 有人注意到她没有站在讲台下,而是走到与徐泾同一水平面,以平等的姿态和不带丝毫畏怯的目光与之交谈。 “昨天给你的卷子写了多少?” “做完了。” 徐泾脚下一跄,故作镇定:“完、完了?”但一开口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 江扶月把手上叠作一沓的试卷拿给他,言下之意:不信可以看。 接过来的时候,除了徐泾自己,谁都没发现他手在抖。 江扶月功成身退,打了声招呼,潇洒走人。 留徐泾一个人呆立半晌,然后飞快赶回办公室,每张卷子挨着给她对答案。 孟志坚坐在对面,乍见这人又惊又喜,近乎癫狂,十分纳罕—— “老徐,你捡钱啦?” “不,不是钱,是宝贝!” “?” “大宝贝!我滴个乖乖……” …… 徐泾有多兴奋,江扶月不知道,但眼下看着拐角处颀长而立的男生,她自己是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少年清隽,平直的肩头有种单薄的落拓,像三月里新生的绵柳,看似软和,却韧劲暗藏。 四目相对,凌轩看着江扶月不闪不避的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生。 打量,审视,忖度。 少年独有的犀利。 江扶月却无甚波动,错身便走。 她的无视和冷淡,终是激起少年眼中一片暗火,“跟我玩欲擒故纵?” 江扶月回头。 凌轩轻笑,目光游弋过她那张明艳的脸:“其实,你长得不丑,但喜不喜欢和长相无关。如果你是因为我才想方设法挤进奥数班……” “不是。”她平静开口,目光冷凉如水。 凌轩皱眉。 他回去找过那封被他扔掉的告白信,可垃圾桶每天都有人清理,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虽然没能看到江扶月究竟写了什么,但当时的感觉不会错,她站在他面前半垂眼眸,双颊隐隐浮现红晕,就连捏住信封的指尖都在无声颤抖,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凌轩:“参加竞赛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不明白它的意义,就不要来影响整个班级。” 江扶月笑了,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明晃晃的打量,“你也不胖啊……”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笑震住,闻言,又有些茫然。 “脸怎么这么大呢?”她说。 凌轩一愕,反应过来,面色发沉:“江扶月——” “你算个什么东西?”红唇轻启,平缓的嗓音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傲气,“也配?” 说完,抬步离开,挺直的背脊如风中亭亭的荷茎,不弯不折。 “阿轩,我好了——”孙丞从厕所里蹦跶出来,抬手揽他肩膀。 被凌轩无情躲开,冷着脸,大步往前走。 “欸?”孙丞跟上,“谁惹你了?脸这么臭?” “……闭嘴。” 孙丞不说话了,凌轩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作为发小,他早就习惯。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什么,孙丞咧开嘴,呵呵傻笑。 凌轩皱眉,看他眼角泛春:“大白天,你发什么癫?” “阿轩,问你个事儿。”他凑近了些,搓搓手,“你有没有觉得……江扶月变好看了?” 少年眼中陡然迸射出一抹冷光,却又在瞬间尽数收敛。 孙丞并未察觉,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江扶月的脸,还有那双能把人溺进去的桃花眼:“……笑起来肯定更好看,可她好像都不怎么笑……” 确实更好看,但也更可恶!凌轩暗暗咬牙。 “你想说什么?” “啊?”孙丞讷讷,像被问住。 “她变好看了,然后呢?你对她一见钟情?”凌轩开口,漫不经心。 孙丞被呛住,脸涨成猪肝色:“怎、怎么可能?!一见钟情?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就是觉得她好看,没有半点其他想法……” 语无伦次,殊不知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凌轩冷笑:“最好没有。” 孙丞:“?” 什么叫“最好没有”?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林瑶刚才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叫上你一起……” 夕阳下,两个少年的身影一前一后,慢慢走远。 015 做我女票,头发太丑 此时,教学楼某层女厕。 “涵姐,这题你写了没?”葛梦抓着练习册,探头探脑。 “没……下面那道你居然写了,先借我看看!” “哦,那你先看,我问一下丝思……写了写了!” 柳丝思一个劲抠笔,指甲都快磨平了,哭丧着脸:“我乱写的……” 葛梦正色:“不要紧,乱写也是写。” 蒋涵点头。 三个人就这样蹲在角落里,一人抱着一本练习册,互通有无。 江扶月还是站在那个位子,往栏杆上一靠,交并而立的双腿因为这个动作,斜斜拉长,阳光下,白得不可思议。 修长的脖颈犹如清风中一截嫩柳,即使未曾上手,也不难想象其细软柔滑的触感。 对面,刚结束挨批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易辞和钟子昂同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各自惊艳。 江扶月却在此时站直,往里走去。 少女窈窕清艳的侧影便这样消失在眼前。 钟子昂收回目光,不以为然,美女他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这丫…… 阴沉的目光落到易辞脸上,钟子昂笑容乖戾,“别以为这就算了,咱俩没完!” 易辞冷笑,气场不输:“走着瞧。” 目光相接,火花迸裂。 然后,同时转身,各走各道。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少爷呢? 却说江扶月那边,拿过三人的练习册,低头一扫。 蒋涵咽了咽口水,葛梦目露忐忑,柳丝思则一脸郁色。 明明不到两分钟,却漫长得像过了两个世纪,终于,江扶月开口:“二十题,对了两道。这个,还有这个,谁做的?” 蒋涵立马接话:“填空题是我,解答题是葛梦!” 有点骄傲是肿么肥事? 没等江扶月说话,她继续剖白:“我还专门跑去问了这种题该怎么做,就是向量加向量,中间字母搭桥,变成一个新向量balabala……” 生怕江扶月不相信这题是她做出来的,说了一大堆,连心路历程和感悟体会都出来了。 说完,又推了把葛梦,示意她继续。 江扶月:“……” 葛梦:“叽里呱啦……” 最后轮到柳丝思,“我……”她说乱写一点没作假,就是在乱写。 连蒋涵和葛梦都一人做出来一道,她却还是个零光蛋,柳丝思觉得丢脸,以及羞愤。 这种感觉就像…… 明明大家都是屎,你俩却背着我长出了花儿! 江扶月看了她一眼,练习册丢回去,拎上书包往肩头一挂。 走人。 蒋涵、葛梦如释重负,又逃过一劫。 柳丝思却盯着那道背影,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丝思,走了——” “哦。”她把练习册塞进书包,跟上。 …… 黄昏夕阳,热气未消。 江扶月踱步出了校门,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想拽她腕子。 一个旋身躲过,又后退两步,冷冷睨着对方。 易辞顶了顶后槽牙,“还挺警觉……”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香,尾调悠长。 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令他心旌摇曳。 “有事?”江扶月扫过他淤青的嘴角,不动声色。 “咳……我叫易辞,”他想起上次还没自我介绍,“容易的易,辞别的辞。” “嗯。” “?”嗯?什么意思? 江扶月要走。 易辞不让,他身形高大,一颗五颜六色的头在夕阳下锃锃反光,即便如此,那张脸也依旧好看。 “急什么?事还没开谈呢。”他笑,几分邪肆。 江扶月抱臂站定,看上去比他还悠闲,眼底一抹兴味划过:“谈吧。” “上次我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你要跟我做朋友?” “错,”易辞逼近,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不是朋友,是女朋友。” 江扶月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男的敢站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不过…… “我拒绝。” 易辞愣住:“为什么?” “你头发太丑,像道彩虹。” 头发太丑…… 丑…… 像道彩虹…… 虹…… 第一次,易小少爷与“丑”字挂钩。 “草——”他对着少女淡定走远的背影大喊,“你瞎啊?!” 江扶月头也没回。 司机开车赶到校门前,却见自家少爷拽着网兜绳,蔫头巴脑地对里面一颗篮球乱踢,嘴上似乎还骂咧着什么。 他叫了声,易辞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少爷,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堵,来晚了。” “哦。”兴致怏怏。 司机一凛,看小祖宗这副样子,怕是不好伺候,不敢再多言。 途中,易辞突然开口:“老黄,问你个事儿。” “少爷请讲。” 少年有点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你觉得,我这个发型怎么样?” 老黄眼角抽搐,“这……”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干嘛?”易辞不耐烦。 “我觉得……挺有型,蛮酷的!” 少年轻哼,对着前座反光镜遥遥一照:“我就知道,她肯定是瞎,居然说劳资像彩虹……” ta? 哪个ta?男的还是女的? 老黄兀自琢磨,心说,还挺实诚。 校门口那一遭耽搁了不少时间,江扶月到家比平时晚了一刻钟。 但江小弟一如既往不等她掏钥匙,就把门开了。 “姐。” “你是不是住在门边儿了?”厨房可听不见脚步声。 江沉星两眼泛光,脸颊飞红。 江扶月换了鞋,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小少年害羞地将下巴扎进衣领里。 吃过饭,收拾好,姐弟俩一起写作业。 其实江扶月没什么可写的,家庭作业她当堂就写完了,徐泾给的试卷也一张不留。 倒是江沉星,小小年纪,课业负担还挺重。 江扶月见他飞速写完一张试卷,又立马换下一张,小脸专注,马不停蹄。 忽然,目光一顿,“为什么两张试卷一样?” “啊?”江小弟茫然抬眼,见姐姐一双黑眸盯着自己,他有点懵,还有点讷。 江扶月又问了一遍。 “我……”他把头低下去,“拿错了……” “江沉星,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撒谎,除非……”明明是很轻的语调,可落在听的人耳朵里,却重若千斤,“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需要我的信任。” 因为她的信任永远不会交付给一个对她撒过谎的人。 016 小弟被欺,姐姐找场 “姐……”江小弟急了,“我不撒谎!” “嗯,你说。”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是同学,他们让我帮忙写作业。” “几个同学?” 江沉星:“三个。” 江扶月表情沉静,“为什么不拒绝?” 他嘴巴一瘪,眼神闪躲。 “说话。” 小少年咬牙:“不写他们就会往我板凳上洒水,在我抽屉里放蟑螂,我的书和笔也经常找不到……” 江扶月仍然平静,只是眸色微沉:“有没有告诉过老师?” “……有。” “老师怎么处理的?”语气愈发温柔。 江小弟哽咽一声,却没哭:“老师叫他们去办公室,批评他们,但是没用的,下次他们还会这样。” “那有没有告诉过爸妈?” 江小弟摇头。 江达和韩韵如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关心两个孩子的生活,他们只会赚钱,像陀螺一样打转,累死累活,却也赚不了多少。 汲汲营营,庸庸碌碌。 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不为理想,也没有追求,只为活着。 江扶月轻叹,“别怕。” 江小弟看着她淡漠的眼睛,灯光下,却有温柔的光在流动。 那么暖,一直烫到心里。 “嗯,不怕!”他说。 …… 第二天姐弟俩按时起床,吃过早餐,各自去学校。 分开前,江扶月突然开口:“下午我接你放学。” 江小弟眼前一亮,像有星星在闪。 午饭时间,江扶月在食堂找到蒋涵三人。 如今,蒋涵已经被虐出应激障碍了,一看江扶月远远走来,那种被作业支配的恐惧登时上线。 她浑身肥肉都在颤抖,手里捏着的鸡腿也不香了,“月、月姐……这才上午,家庭作业还没布置呢……”您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这回不写作业,咱们换个玩法。” “?” “下午第二节课完了,操场后围墙集合。” “虾?” 江扶月没有给她掰开了揉碎解释清楚的打算,交代完,就走了。 蒋涵琢磨半晌,饭菜都凉了,才勉强回过味儿来—— “她、这是让咱们逃掉下午第三节课,翻墙出去的意思吗?” 操场后围墙,懂的人都知道,那地儿矮,好翻。 葛梦点点头,塞了块排骨进嘴里:“我觉得是。” 柳丝思就想得远了:“她要做什么?” 蒋涵浑不在意地摆了摆肥手:“管她做什么,只要不是写作业跟跑步,啥都行。” 下午,江扶月上完两节物理课,开始收东西。 万秀彤一脸疑惑,最后竟然见她背着书包要走,才忍不住开口:“江江,你做什么?” 回眸,莞尔:“逃课啊。” 恰好一阵风吹过,拂动她耳边碎发,幽邃的瞳孔在明亮的天光下被浅散成剔透的褐色。 凉淡生光,润霜浸雪。 万秀彤两眼一呆,痴迷顿显。 又被杀到…… 逃课对原主来说是家常便饭,江扶月有了那些记忆,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另有学渣身份加持,更添理直气壮,反正班里同学对于她这种行为早就见怪不怪,看书的看书,说话的说话。 平静如常。 至于蒋涵更不用担心,她的逃课记录比原主还丰富。 “月姐,你来啦……”蒋涵搓着手,笑呵呵迎上前。 “走吧。” “啊?去哪?” 那厢江扶月已经双手一撑,上了墙,转眼便稳稳落地。 那叫一个利落。 葛梦和柳丝思紧随其后,前者还算灵活,后者因为缩手缩脚显得比较狼狈。 蒋涵嘛…… 墙,她是翻不过来的。 葛梦轻车熟路地换到墙角位置,用力一推,看似牢固红砖轰地倒地,墙上赫然出现一个大狗洞。 为什么用要“大”来形容? 因为太小蒋涵也钻不过来啊! 江扶月啧了声。 等蒋涵出来,三人又动作麻利地把砖垒回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月姐,咱们要去哪啊?”江扶月腿脚快,蒋涵跟得气喘吁吁。 “红光小学。” “小学?”蒋涵有点懵,“做什么?” 旁边葛梦跟柳丝思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江扶月笑,只是那笑却令人头皮发麻。 她说:“收拾人。” …… 16:30。 “下课——” “起立!” “同学们再见,记得按时完成作业。” “老师再见——” 一群小学生蜂拥而出。 校门外,一条小巷里。 江沉星被拽着书包,拖进去,跟平时不太一样,他今天挣扎得很厉害,可劲儿抻着脖子往外面看,目光也在焦急地搜寻。 像要找谁。 胖墩儿走过去,给了他一脚:“大饭桶,你今天很嚣张嘛!” 江沉星被踹到角落里,手破了,裤子也脏了,但他始终没哭,只冷睃睃盯着面前的胖墩儿。 像条正在龇牙的小奶狗。 “胖哥,江沉星他瞪你!” 胖墩儿走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不帮我们写作业?找打是不是?!” 江沉星想要站起来,姐姐说,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不管他是十二岁,还是四十二岁。 可不等他起身,胖墩儿一脚又给他踹了回去。 这次比上次更用力,他疼得脸色一白。 “胖哥,江沉星居然没哭诶!” “他为什么不哭啊?真讨厌。” 就在胖墩儿准备下第三脚的时候,哐咚一声—— 他被狠狠掀翻在地,像只四脚朝天的王八。 蒋涵壮硕的身影笼罩在他上方,肥肉横颤,凶神恶煞:“欺负我老大的弟弟,活腻歪了?” 说完,抬腿就是一脚。 胖墩儿屁股挨了踢,又被如斯的“庞然大物”恐吓住,整个人僵在地上,无法动弹。 另外两个跟他一起的小狗腿,同样被葛梦和柳丝思按在地上摩擦。 “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啊?”蒋涵眯着眼,又踹了一脚,这回落在另外一边屁股瓣儿上。 胖墩瑟瑟发颤,从下往上看,只见这女人双下巴叠成了多下巴,视线溜过那宽厚雄壮的肩臂,无一不在彰显力量。 而这种力量可以分分钟碾死他。 有了这个认知,在蒋涵第三次提脚,准备落下去的时候,胖墩哇的一声,爆发出与之蛮霸道身形不相符的嚎哭…… 惊天动地。 “对、对不起……我错了……” 蒋涵竖着眉毛,用脚踩着他愣是没让这丫爬起来:“哪错了?说!” “我不该打江沉星,呜呜呜……” 017 蒋涵上阵,江家困窘 一把鼻涕,一把泪。 饶是蒋涵这样不讲究的人,也看得直皱眉。 太恶心了! “还有呢?”她板着脸。 “不该让江沉星帮我们写作业……”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另外两处战场,葛梦:“……叫姑奶奶!我数三声,三……” “姑奶奶!” “知道惹了你姑奶奶的大姐头的大姐头的弟弟有什么后果吗?” 谁? 小子被绕晕了,一脸大写的懵。 葛梦轻咳,朝江沉星的方向努努嘴:“懂?” “懂了懂了!”点头哈腰。 那厢,柳丝思倒没这么粗鲁,只是揪着人耳朵不放……罢了。 “哎哟!痛痛痛痛……”杀猪一样。 “那你怎么不哭呢?太讨厌了。”如出一辙的语气,眉眼带笑。 “呜哇——我哭了,真的哭了,不信你看,还有眼泪。” 柳丝思撇嘴,待他哭了好一会儿才丢手。 “还不快滚——” 胖墩抓起书包,正准备撒丫子,突然—— “等等!”蒋涵扬声。 葛梦:“?” 柳丝思:“?” 仨小鬼:“?” “把家庭作业拿出来。”蒋涵笑得阴测测,一股凉意漫开。 五分钟后。 胖墩可怜兮兮蹲在角落里,左手习题,右手笔,边哭边写。 另外两个老老实实贴着墙,奋笔疾书。 蒋涵插腰踱步,监工一样守在不远处,就差拿条小皮鞭:“快点写!做不完不许回家!”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江扶月的快乐。 太太太太爽了! 半小时后,蒋涵拿着练习册,食指戳得纸张噼啪作响:“……这么简单的乘除法应用题都错?!你脑壳长来装屎的啊?” “还有你,十个填空题没一个做对,是猪吗?” 已经替江小弟检查完伤口的江扶月:“……” 等三个小鬼屁滚尿流地跑走,蒋涵瞬间收起那一脸凶相,谄笑着凑到江扶月跟前。 “嘿嘿……月姐,我表现还可以吧?” “不错。” “那是!你放心,我下脚有分寸的,都照肉多的地方踢,不会伤筋动骨,顶多淤青两天。谅那几个小鬼也不敢告诉家长。” 葛梦和柳丝思也紧跟上前,忐忑观望江扶月的反应。 她们今天应该可以大概……不用写作业了吧? 江沉星好奇的目光落到这三个姐姐身上,在她们和江扶月之间来回逡巡,充满探究。 最终,在他亲姐一声“可以”之下,另外三个人高兴疯了。 江小弟:“?” …… 回家路上。 “姐……”江沉星拽着她衣袖。 江扶月低头:“嗯?” “你刚才好厉害呀!”少年眼底跳跃着兴奋的光。 “为什么这么说?动手帮你的人又不是我,是另外三个。” “可她们都听你的!而且,我又不认识她们,人家没有理由帮我,除非是你叫她们来的。” 江扶月点头:“逻辑清晰,不算太笨。” 江小弟害羞地垂下眼睛。 “今天没哭。”她说。 “嗯!没哭呢!”小少年骄傲地仰起头。 江扶月摸摸他脑门儿:“勉强像个男人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把‘勉强’去掉?” “再长大一点吧……” 破旧斑驳的老市场街道,夕阳将姐弟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 第二天周六,不用上课。 江扶月睡了重生后第一个懒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窗外阳光正灿。 江小弟正写作业,见她起床,连忙跑去厨房热粥。 等江扶月洗漱完,坐下来,面前已经摆好一碗红薯稀饭,盘子里还放了一个鸡蛋,一个肉包。 她只喝粥,把鸡蛋和包子推给江沉星。 许是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他每顿都很克制,从来只吃五分饱。 好几次半夜醒来,江扶月都听见肚子咕咕的声音。 “我不饿……”江小弟作势推回去。 江扶月冷眼一扫。 他抿唇。 “让你吃就吃,我没那么伟大,不是委屈自己满足你,是真的吃不下。”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让她委屈自己。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那她凭什么得到爱,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人? 午饭江小弟掌勺,别看他身板儿小,掂起锅来利落又漂亮,很快一荤一素一汤就上桌了。 先把江达和韩韵如那份留起来,姐弟俩才开吃。 江扶月看着眼面前那盘青椒占据大半的炒肉丝,余光又瞥见江小弟几乎不怎么夹菜,只闷头往嘴里塞白饭。 环顾四周,墙皮斑驳,处处老旧。 关键这房子还是租来的。 这个家还真是…… 穷得可以。 得想个办法弄点钱才行,不然就这条件,连盘像样的肉都吃不起,更别说让江小弟好好长身体了。 “姐,我去给爸妈送饭。” “一起。” 江小弟“啊”了声,吃惊不小。 江扶月知道,原主嫌爹妈在学校附近摆摊,怕碰上同学,所以从来不去,更别说送饭。 她站在玄关,已经换好鞋:“有问题吗?” 江小弟卡带一样摇了摇头:“没、没有……” 摊位不远,就在一中后门,步行一刻钟就到。 这会儿不忙,韩韵如守在摊位前,低头用毛巾擦不锈钢板,然后又换了另外一条毛巾擦煎饼机,丝丝缝缝都不遗漏,摊面上的瓶瓶罐罐也摆放整齐。 铝皮车上方,扯了一块红底黄字的横幅作招牌,上面写着“江记煎饼正宗美味”八个大字。 “妈——” 韩韵如听到声音,倏地抬头,唇畔随之绽开笑容,突然,目光一滞,眼里多了几分愕然。 儿子旁边一起走来的那个女孩儿是…… “老公!老公!你先别忙,月月来了!” 江达原本蹲在地上洗东西,闻言,猛地站起来:“月月?”也是一脸惊诧。 “是啊,你看……” 直至江扶月走到两人面前,开口叫了爸妈,江达和韩韵如才反应过来。 “月月怎么来了?热不热?”韩韵如接过饭盒递给江达,然后给女儿拿纸巾。 这个声音,江扶月不止一次在临睡前听过。 尤其那声“月月”,从女人嘴里柔柔恰恰地说出来,像棉团包裹着絮绒,又软又黏。 江扶月抬眼,只见一个皮肤白净的妇人,笑容恬静,神情温柔,母女二人有着如出一辙的眉眼。 四目相对,潋滟生光。 018 一家四口,撞上了谁 韩韵如很美。 令江扶月出乎意料的美。 除了外貌,还有她身上那股韵致。 即便站在油腻的煎饼摊前,被热油烹炸的青烟模糊了姣好的面容,也依旧脱俗清雅。 是的,雅。 一看就不像挣扎在柴米油盐、俗世软红里的普通人,可偏偏她就是,并且游刃有余,安贫知足。 原主的记忆中,这对夫妻好像从来没吵过架,连拌嘴都很少。 通常韩韵如说什么,江达就屁颠屁颠做什么。 不质疑,不多问,不否决。 总之,老婆说的永远都对,就算不对也必须对。 从父母关系这方面来看,江家无疑是个相当和谐的家庭。 除了太穷…… 而原主早熟,过于好强,才会一点一点把自己缚得喘不过气,最后养成了阴鸷乖僻的性格。 可能江达和韩韵如也发现了女儿不对劲,才会越来越小心翼翼,甚至到了“不敢管”的地步。 可他们没有办法寻根究底,也没有时间跟原主沟通交流,只能日复一日地围着煎饼摊,从早到晚,不得停歇,因为首先得保证两个孩子吃饱穿暖,正常读书,满足了这些,才能考虑别的。 至于其他…… 实在有心无力。 便只能放任自流。 江扶月擦了汗,坐到凳子上,这时,有客人来。 韩韵如顾不上与女儿多说,询问了对方的要求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做事。 面糊上锅,顺时针旋转推开,刷酱,敲蛋,加料,最后娴熟一裹,装袋交货。 “没想到老板娘动作也这么麻利啊!”这是个熟客。 韩韵如笑笑:“比不上我家那口子,您将就。” 那人摆摆手,笑着走开了。 江达坐在后头草草吃了午饭,来摊前换韩韵如:“……别忙了,我来擦,你赶紧去吃,一会儿冷了。” 江扶月朝饭盒里看了眼,青椒没了大半,剩下的几乎全是肉丝。 不一会儿,韩韵如嗔怪的声音传来,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肉,给他剩了几口。 “月月,天气热,喝点水。”江达把水杯递到女儿面前,黝黑的大手握着粉蓝色杯颈,粗犷和精致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格格不入。 知道她爱干净,又解释说:“刚洗过的,你妈还没用。” 江扶月接过来,笑入眉眼:“谢谢爸。” “欸——不谢不谢。”江达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听了女儿一声谢竟然手足无措。 而那声“爸”更是让他眼眶发烫。 月月多久没这样叫过他了?江达已经记不清了。 “在学校缺钱用吗?要不要爸给你拿点?” 这话没有背着江小弟,但江小弟一点都不介意,他甚至很开心。 因为自己花了家里很多钱,姐姐已经很久没买过新衣服,平时都穿校服,但校服也短了…… “爸,你多给姐一点。” “知道知道。”江达说着,就要去抽钱箱。 “不用了,生活费够花。而且,我参加了学校一个培训班,每个月有五百块补贴。” “啊?”江达惊住。 坐在后边吃饭的韩韵如也凑了过来:“月月,什么培训班?不交钱就算了,怎么还给补贴?” “奥数班。” 江达和妻子对视一眼,两相茫然。 女儿什么成绩他们心里清楚,奥数是什么,他们在一中附近摆了这么久的摊,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现在考倒数第一的女儿进了传说中只有精英学生才能进去的培训班? 怎么感觉……像做梦? “阿如,我是不是没睡醒啊?”江达憨憨地瞅着媳妇儿。 韩韵如立马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怎么样,痛不痛?” “痛痛痛——” 下一秒,两人齐刷刷望向江扶月,后者却直勾勾盯着煎饼机在看。 江沉星拧干帕子,抖抻,挂到横杆上晾好,回头朝爹妈大声道:“我姐数学可好了!她给我讲的题,全都是对的,而且老师说是最简单的解法,还问我怎么想出来的。” 足足五分钟,两人在江扶月又一次点头承认后,才真正相信。 江达想,女儿这是开窍了啊! 韩韵如却觉得,以前月月成绩不好,只是不想认真,一旦认真起来,不就一鸣惊人了? “那你可要好好学。” 江扶月点头。 韩韵如突然搂住她,笑得温柔又满足:“咱们月月长大了啊……” 这样的亲密竟没让她产生任何排斥,江扶月愣住。 是因为血缘吗? 不,不是。 曾经,她跟楼家那些人也有血缘,却永远无法做到这一步。 所以,楼明月活成了孤家寡人。 而如今的她却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家庭,以全新的身份找到归宿,江扶月头一偏,顺势靠到韩韵如肩上。 看着街对面的店铺屋檐,她轻轻勾唇。 这辈子……挺好的。 “师傅,来个煎饼,加肉松和培根。” 江达噌一下站起来,戴上手套,开始忙活。 韩韵如赶紧吃完饭,嘴里的菜还没咽,就过去帮忙了。 很快,摊前排起小小一条队伍。 “爸,我来装。”江扶月戴好一次性手套,牵开塑料袋套到煎饼上,一个转手递给客人。 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却能帮江达节省“装”和“递”两道工序。 他记得女儿上高中以后,就不爱来煎饼摊了。 江达不傻,隐隐察觉到月月可能是怕被同学看见,丢脸。 作为父亲,他既心酸,又深深地陷入自责,归根结底还是怪他没出息,才会让女儿敏感又自卑。 “爸?”江扶月叫了他一声,目光清澈,不再是记忆中冷漠偏执的模样,她指了指饼皮,小声提醒,“鸡蛋没搅散。” “……哎哟!你看我……”不再多想,他立刻打起精神,专心做事。 江小弟负责收钱找零,还要核对转账金额。 一家四口,忙作一团。 “哟!老江,终于舍得雇人忙帮啦?小姑娘是不是太年轻了点?怎么感觉像个高中生?” “这我闺女!”江达嗓门一开,带笑的眼睛又黑又亮。 “儿子女儿都这么懂事,你啊,好日子在后头!来,小沉星,钱收好,找叔两块五。” 这是对面酒铺的老板,江记煎饼的忠实粉丝,每天这个时候都来光顾。 突然,一道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扶月?!” 019 凌轩赶来,学摊煎饼 孙丞一大早就约了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儿开黑。 网吧就在学校附近,他大手一挥,豪气地包了场。 从早上八点,一直浪到刚才,要不是肚子太饿,还能再来几局。 本来可以直接喊外卖,可有个哥们儿强烈推荐后街一家煎饼摊,拍着胸脯说巨好吃。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从网吧出来,绕了一圈,就为吃个煎饼? 孙丞不以为然,心道:煎饼这种东西,再好吃能有多好吃? 但十分钟后—— “叔叔,您这煎饼真香!” 孙丞坐在一旁小马扎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索性就这么长条条地支着,嘴里叼着饼,一边说话,一边偷看江扶月。 她可真白,腿也好看。 斜对面,孙丞几个哥们儿排排站,人手一煎饼,边吃边看戏—— “我现在特想问孙丞,脸疼吗?刚才还磨磨蹭蹭不肯来呢,这会儿跟个舔狗一样。” “我还不知道他?八成是看上那女的了。” “谁?”也有反应迟钝的。 “看见没?就煎饼摊前那姑娘,又白又瘦,贼拉漂亮!” “嘿嘿……我给丫拍下来。”说着掏出手机。 拍完,想了想,又给凌轩发了一份。 [视频] 【快来围观孙丞那丫在线发chun~】 点击发动。 安静的午后,凌轩练完琴,从楼上下到客厅。 正准备接水喝,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他一边按下开关,一边解锁屏幕,先看了字,轻轻勾唇,又点开视频。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随着镜头推进,画面放大,女孩儿的脸也清楚了。 是高糊画质也无法抵挡的美丽,只那双眼睛过分平静,甚至于冷漠。 好似一片深海。 凌轩不由想起她嘴角上扬,说他不配的样子,啧…… 野得很! 水已经接满,他却不想喝了,拎起外套大步出门,又吩咐司机备车,等待的间隙他给那头回消息—— 【地址】 “咦?”那人一口煎饼含在嘴里,傻不愣登盯着屏幕。 “你咦什么?” “凌轩说……他马上过来?让我们原地等会儿。” “哈?好学生不留在家里看书、练琴,居然要跟咱们一起搅和,稀奇!太稀奇了!” “你刚才给他发了什么?” “就孙丞看着那女的目不转睛、又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啊。” “估计凌轩是想当面嘲笑他……” 一刻钟后。 还穿着练琴时衬衣马甲加燕尾外套的凌轩站在煎饼摊前,两眼茫然。 所以……他大老远跑这儿是想干什么来着? 江扶月第二次询问:“凌同学,你吃什么?吃就说,不吃就站远点,别影响人做生意。” 他沉吟一瞬,正色:“……给我来个全家福。” 孙丞:“?” 众哥们儿:“?” 五分钟后,填饱肚子的众人准备回网吧。 凌轩被半挟着往前:“阿轩,来都来了,玩两把呗?一会儿咱俩组队……” 孙丞故意落在后头,“那个……江同学,以后我还来买你家煎饼果子!真的很好吃,特别好吃——” 凌轩突然挣脱那人,倒回去,一把拽住孙丞:“有完没完?走了。” 音色沉凛,眼神不耐。 江扶月正低头摘手套,闻言,没有任何反应。 凌轩冷笑,步子迈得飞快。 “诶,你放手,我自己会走,怎么跟踩风火轮一样……” 忙完这一波,江达就催江扶月和江沉星回家。 “……饭还得做呢,今天生意好,等着晚上爸给你们加餐啊!” 姐弟俩便提上饭盒,走了。 途中路过一家书店,江扶月推门进去。 她也不买,就绕着书架走走停停。 江沉星跟在后头,左看右探,遇到喜欢的书还会停下来,翻一翻。 两人呆了将近半个钟头才出来。 晚饭果然如江达承诺的那样,加了餐,一整只白斩鸡,淋上调料,又香又辣。 姐弟俩各自分到一个鸡腿,江扶月撕了一半给韩韵如。 “月月……”她想说自己不饿。 可对上女儿清清泠泠的眼神,那些推辞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只剩感动。 江小弟有样学样,“爸也吃。” “好好好……” 第二天周日,江扶月上午就去了煎饼摊。 她昨天看了那么久不是白看的,今天就能上手摊饼了。别说,还有模有样。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手法跟江达如出一辙,包括某些小动作。 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更是相差无几。 “……老公,你发现没?” 江达拧干帕子,回头:“发现什么?” 韩韵如:“咱们女儿在学你,学得还挺好。” “那是!月月打小就聪明。” 韩韵如无奈,“你个傻子,话都没听懂。” 江达被骂了也不气,一阵傻笑。 起初江扶月确实在模仿,从摊饼手法,到每次加料间隔时间,都和江达一般无二。 后来她在实践中慢慢总结出经验,发现某些步骤早几秒、晚几秒,又或者刷酱先后顺序不同,起锅早晚不一,都能影响最后成品的外观和口感。 几番改进,终于琢磨出最佳方案。 而这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下午她摊出来的煎饼仅从卖相上,就已经超过江达。 偏偏这当爹的心大,竟一点没发觉。 倒是韩韵如看在眼里,心说:她的月月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连摊个煎饼都像在做学问。 下午,对面酒铺老板又来了,江扶月正准备动手,“别……老江啊,还是你给我弄吧?” 这是信不过江扶月的手艺。 要知道,平时他连韩韵如做的都挑,只认江达。 “行,”江达洗手,擦干水,“月月,你也站了半天了,去坐着歇会儿,凉快凉快。” 江扶月也没争,摘掉手套,坐到韩韵如边上。 江达三两下做好,递给对方。 酒铺老板搓搓手,接了,趁热开吃:“我啊,就好这口!一天不吃浑身难受。老江啊,不是我吹,就你这手艺比那些个什么网红煎饼强了不知多少倍,就是比曹记也不差的!” 曹记,全国连锁,响当当的大企业。若干年前以煎饼起家,如今已发展成多样化、综合性的大型餐饮品牌。 听到“曹记”,江达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连连摆手:“我哪儿比得起?您也太抬举我了。” “我说真的!”酒老板瞪眼。 江达却不再接茬,笑着岔开话题。 020 第一桶金,神秘网站 “月月,这会儿不忙了,你先回家吧。” “嗯。” 路过昨天那家书店,江扶月脚下一顿,想了想,推门进去。 径直走到最里面那排书架,旁边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旧书区。 书皮陈旧,积灰甚重,码放也不够整齐,周围还弥漫着腐朽的霉味,难怪无人问津。 “这里的书卖吗?”江扶月找到店员。 “……你要买?!”对方有些吃惊。 “嗯。多少钱?” “这……我得问问老板。”因为从来没有人买,更别说询价了。 很快,老板过来:“你要买这些旧书?” 江扶月点头。 “本来这片就要清理,旧书太多又占地方,既然你看得上,我便宜卖,五块钱一本,随便挑。” “谢谢老板。” “只一点,特价商品,概不退换。你别买了又后悔找我扯皮就行。” “放心,绝对不会。” “行,”老板指了指货架,“你慢慢选。” 江扶月速度很快,一刻钟后就去前台结账。 “哟,这就挑好了?”老板笑呵呵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姑娘长得真灵气,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江扶月点头:“挑好了,十本。” “五十块。” 老板拿了个大塑料袋给她装好,目送江扶月离开,喃喃自语:“连封皮都没有的书,居然真有人买,奇了……” 江扶月没有回家,而是提着书去了对面一家网吧。 “麻烦开台机器。” 网管抬头看了眼:“学生?” 她镇定道:“成年了。” 对方也没问她要身份证,“多长时间?” “两个钟头。” “二十,现金还是扫码?” 江扶月:“……一个钟头就够了。” 为此,她用掉了身上最后十块钱。 走到最里面靠角落的位置,正好是几个摄像头的死角区。 开机,登陆,十指如飞。 原本正常的电脑桌面卡顿两下,黑屏了。 江扶月不管它,继续敲键盘,一串串代码出现,很快填满整个屏幕。 随着回车键一敲,屏幕霎时变亮,紧接着弹出一个网站登陆页。 江扶月输入登录名:我寄愁心。 然后六位数密码。 登陆成功后,屏幕中间绽开一簇烟花,紧接着大片紫色鸢尾盛开,像在进行一场欢迎盛宴。 江扶月暗道糟糕,立马将登陆状态切换至隐身。 霎时鸢尾凋敝,渐渐淡出桌面。 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把刚才在书店拍好的十本书封页传到电脑上,选择“隐藏卖家信息”,设置在线拍卖模式。 时间:20分钟。 与此同时,M国加利福利亚州,凌晨零点。 原本已经摘掉眼镜,准备结束工作的老教授抬眼一扫,只见大片枯败的鸢尾出现在桌面上,转眼便隐去了踪迹。 他两眼瞪圆,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片刻后,他几乎颤抖着手敲出代码,屏幕切换,跳出网站首页。 原本他就在登陆状态,因为长时间没动鼠标,隐私保护条款启动了安全模式才会返回电脑桌面。 也幸好是登陆状态,才没错过刚才鸢尾齐败的一幕。 二十年了…… 这片紫色花海已经整整消失二十年! 他戴上眼镜,点开系统消息,一个红色感叹号出现—— 【西八区时间00:07,创始人我寄愁心上线】 “是他!真的是他!” …… 华夏京都,骄阳似火。 Q大,实验楼307室。 “出现了!出现了!” 年轻的硕士生看着导师状若癫狂般从位子上站起来,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眼中竟有水光一闪而逝。 “徐教授?”他停下手里的实验,准备过去。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 老人制止了学生的靠近,然后点击后台查看系统消息—— 果然! 果然是他! 就在这时,座机响起,他却顾不上接,坐在电脑前,迅速登陆管理员权限查看对方IP地址。 座机停了,转眼手机又开始振动。 徐开青烦躁地准备挂断,却在扫过来电显示的瞬间,迅速按下接听键:“老彼——他出现了!” “徐!他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愣住。 是了,他们都看到了。 老彼得:“我不是管理员,没有权限,而且加州最近对内网查排查很严,你现在立刻追踪IP地址,一定要找到Chou!我们已经失去他的消息二十年,没有下一个二十年可以等待了!” “是,我知道,我在查……出来了!” “怎么样?!” “……”一片沉默。 “徐?你在听见吗?喂?” “……上线时间太短,查不到。” 话音一落,两相沉默。 突然,徐开青眉心骤拧,只见管理员后台弹出一个拍卖交易授权。 他正准备查看详情,却被抢先一步通过。 通过了! 只有创始人和管理员有这个权限,所以—— “老彼!老彼!他还在线!刚才通过了一笔拍卖交易!” “拍卖?”那头传来噼啪敲击键盘的声音,“看到了!费曼物理学讲义一二三卷87年绝版,还有Wheeler未曾公开的七卷手稿,原件在E国博物馆里,2000年起禁止拓印,目前市面上已不再流通!” 徐开青:“拍卖两分钟前结束,交易金额后台显示20个SA币。” SA币,网站内部交易虚拟钞票。 1个SA币大概等于1万元。 拍卖成交后,钱会暂时划到中间账户,经管理员审核通过,才能转到卖家账上。 而这笔交易是“愁”授权通过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 Chou就是这十本绝版书的卖家! 徐开青眼前一亮,正准备查看卖家消息,管理员后台却弹出一个对话框—— 【我寄愁心】:好久不见,徐。 【徐】:您回来了?! 【我寄愁心】:是。能不能麻烦兑换一下SA币。 【徐】:当然可以!您要什么币种? 【我寄愁心】:人民币。 徐开青呼吸一滞,这说明……他人在华夏! 【徐】:好。还是打到太空账户上? 【我寄愁心】:嗯。 三十秒后,江扶月收到入账提醒。 【我寄愁心】:多谢。 【徐】:您现在方便见面吗?当年的实验猜想完成不到一半,我和彼得就陷进了死胡同。 【我寄愁心】:不急,时候到了,自然会见。 打完这句,对方显示下线。 徐开青只追踪到IP地址在临淮,具体位置却无从查起。 但这已经足够令他老怀兴奋。 “小张——” “来了!徐老!”助理闻声,从外面小跑进来。 徐开青:“帮我订一张飞临淮的机票!” “现在?” “对!越快越好!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让车开到楼下……”说完,脱了实验袍,大步离开。 “喂?喂?!徐——能听见吗?”原来手机还在通话中,老彼得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找到Chou了是不是?” “没有。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OK,我马上订机票。” “不,你先别急着过来,等找到人再说,当务之急是把所有实验资料整理出来。我有预感,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好。” 徐开青结束通话,已经走到楼梯口才发现电脑忘了拿,他迅速折回去,拿上电脑,又一阵风似的走掉。 却忽略了一个细节,原来电脑是打开的,如今却合上了。 那名硕士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后怕。 然后凑到同实验室一个博士生旁边—— “师兄,同你个事儿。” “嗯?” “S-SA是什么网站?” 博士生面色微变:“你从哪里知道的?” “……刚才帮徐教授关电脑,但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师兄,这个网站……有什么特别吗?感觉老师讳莫如深,不愿多提。”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神秘。S-SA,全称Science-Sale,国内又叫‘科拍站’,用于学科资料共享和交易,据说里面有大量绝版科研资料和一手原稿,”顿了顿,笑着补充,“可以用来收藏的那种。” “还有这种网站?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S-SA实行会员制,首发资格仅全球各领域顶尖科学家拥有,这一批人可对外授权三个准入名额。据说,全球首发会员不到五十人,假设这些人都用了邀请权限,加起来也不过才将将两百。咱们这样的小虾米连边儿都够不上,你能听过就奇了怪了。我也是去年才知道……” “……网上真的一点资料都没有。”硕士生松开鼠标,神情怔忡。 那种感觉就像…… 原本他所认知的世界,在推开一扇大门之后,突然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题外话------ 月姐:赚钱了!赚钱了!我回家吃烧鸡! 021 紫色鸢尾,当面挑衅 江扶月清理了电脑,抹掉痕迹,不多不少刚好一个钟。 出了网吧,夕阳西下,火烧云将天空一角渲染成橘红色。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S-SA非但没垮,还越来越好。 不仅交易类别增多,安全性和保密性也大大提高。想当初,她创站也不过是为了跟几个国外科学家共享实验结果…… 是夜,御天华府,二楼书房。 谢定渊刚收到实验室那边发来的数据报告,正准备导入电脑,手机响了:“喂。” “Wheeler那七卷手稿你从什么地方弄的?”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 “买的。”灯光下,男人白皙的皮肤映衬着淡漠的瞳色,冷如夜雪。 “哪里买的?” “S-SA。正好赶上。”对方采用拍卖竞价的方式,并且交易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能拍下,纯粹是运气。 那头顿时一阵哀嚎:“为什么我就没赶上?老爷子今年七十大寿我寻思着送点有意义的东西,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 “也许有个消息对老爷子来说更有意义。”谢定渊起身行至落地窗前,夜色浓郁,迷雾凄离。 “什么消息?” “紫色鸢尾开了。” …… 周一,江扶月踩着早读铃走进教室。 刚坐下,万秀彤凑过来:“江江,你参加奥数班了?” “嗯。” “我就知道……”她表情一喜,自从看到那张分数逆天的试卷,万秀彤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可太崇拜你了!” “谢谢。”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很少听见这种明晃晃的赞美,但感觉还不错。 “谢谢光说可不行。”万秀彤眨眼。 江扶月沉吟一瞬:“我请你吃饭。” “没……”万秀彤生怕她当真,连连摆手,“我开玩笑的。这次家庭作业有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吧?” “好。” 五分钟后—— 江扶月用笔点了点:“我脸上有题?” “啊?” “不然你老看我做什么?” 万秀彤双颊爆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 谁让你那么好看…… 上午第三节数学课下,徐泾二话不说又丢给她一沓试卷,比上次还厚。 “好好做,不会的可以来办公室问我。”说完,端着茶杯踱步离开。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才把那股兴奋压下去,端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上次那36张真题试卷她居然全对!全对啊! 我滴个神…… 江扶月默默把试卷收好,又清理了桌面,只剩下笔和草稿纸。 下堂课物理小测。 江扶月用了二十分钟做完,然后,趴在桌上睡觉。 下课铃响,她也睡醒了,顺手将试卷往前一递,转身走人。 “愣着干什么?跟上。” “啊?”万秀彤一懵,“去、去哪?” “吃饭。” 江扶月说的吃饭,不是食堂,而是校外。 “你、怎么突然请我吃饭呀?”万秀彤坐在装修精致的小饭馆里,略显局促。 这家店开在学校对面,因为环境好,味道佳,一度风靡全校。 上个月李雪过生日就请大家来这里庆祝,听说花了一两万呢! 江扶月:“我答应过。” 万秀彤快哭了:“我开玩笑的……” “我自己也想吃。” “可这里好贵……”万秀彤压着嗓子,“江江,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扶月已经拿起菜单,飞快指了四个荤,又加了两个素,一个汤。 她说想吃没有半点掺假,是真的馋肉了。 万秀彤目瞪口呆:“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江扶月点头:“我可以。” “……” 很快,菜上桌。 摆盘精致,香味扑鼻,就是分量一般。 江扶月大手一挥,又加了两个荤。 万秀彤差点噎住。 江扶月表情认真:“慢慢吃,不够可以再点。” “……” 美食总是令人开心的,起初万秀彤还有点放不开,后来就慢慢适应了。 “江江,这个红烧牛肉煲好好吃啊,牛肉炖得又软又烂,你尝——” “呀!这不是年级倒数第一吗?”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女生,下颌微扬,眼神讥嘲。 她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有男有女,都穿校服。 看样子是刚吃完从二楼下来。 “李雪,你也来吃饭啊……”万秀彤放下筷子,小声招呼。 江扶月自己吃自己的,眼皮都没抬。 李雪被无视,心头火大,乒乒乓乓跑下楼,冲到桌边:“江扶月,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语气凶狠,眼神不善。 万秀彤脖颈一缩,“李雪,你别这样……” “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呵……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咽下嘴里的牛肉,江扶月淡淡开口。 味道确实不错…… 李雪瞪大眼,难以置信:“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讲话?!” “为什么不敢?” “你、就不怕我掀了你的老底?!” “请便。”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李雪这么一号人,而且相当深刻。 高一的时候,原主并不是倒数,相反,她能考上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底子绝对不差。 加上她肯努力,成绩虽不是最拔尖的,但也在中游徘徊。 彼时,李雪才是倒数第一,仗着家里有钱,又托了关系,才挤进三班。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江扶月家居然是卖煎饼的!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能帮自己摆脱倒数的绝妙法子—— 让别人来当这个倒数第一不就好了? 很不幸,原主成了这个倒霉蛋。 而李雪口中的“老底”,也是原主视作耻辱的东西。 但不是江扶月的。 “行啊,”李雪抱着手臂,点点头,“既然给你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守信用。” 万秀彤和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 江扶月却始终波澜不惊。 “话说,这顿你请客啊?”李雪突然开口,问万秀彤。 “不、不是……江江请。” “哟,煎饼小妹也有钱来这种地方吃饭?真是稀奇!” 煎饼小妹? 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这位江扶月江同学啊!喏,就在学校后门,有家煎饼摊,知道吧?她爸妈开的,祖传手艺呢!我就想知道,你们家是不是一股子油腻味儿啊?还带酱,加培根的那种。” 轰—— 众人大笑。 万秀彤也惊讶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她严肃地看着李雪:“你怎么能这样讲话?” “我怎么不能?” “你!你这是欺负,是侮辱!” “没错啊,”李雪笑声清脆,“我就是在欺负她!侮辱她!你能把我怎样?” “你……”万秀彤气得浑身颤抖,眼眶泛红。 她指着李雪,想要反击,却一度词穷。 李雪眼神骤凉,抬手想要拍开万秀彤,下一秒腕口却被架住,截停在半空…… ------题外话------ 万秀彤:明明是你想再点! 月姐:我不是,我没有! 022 以牙还牙,小弟开吃 江扶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位子上站起来。 她一米七三,足足比李雪高了一个肩膀,此刻居高临下,淡漠的眼神空然无物,却又雷霆万钧。 李雪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剧痛令她脸色发白。 “聒噪。”江扶月说完,冷冷甩开。 李雪重心不稳,后退两步,眼中除了惊惧,还有茫然,江扶月她…… 怎、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样? 她不是很介意家里开煎饼摊的事曝光吗? 不是只会默默承受她的欺压,成绩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阴沉吗? 但眼前这个江扶月…… 一双桃花眼明亮慑人,睥睨瞬间仿佛光在炸、火在烧。 “你、承认你家是卖煎饼的?!” 江扶月:“事实还用承认?” “你就不怕被人嘲笑?”李雪看怪物一样盯着她,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可惜,什么都没有,江扶月淡定得不像正常人。 “我家卖煎饼,又不像你家出售成人用品,有什么可嘲的?当然,如果想法成熟一点,其实卖成人用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堪比地震。 尤其跟在李雪身后那帮人,顿时脸色大变。 “成、人……真的假的?” “李雪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卖……那种东西?” “就是那种东西才赚钱啊,傻缺!” “可她从来没提过……” “这么恶心的东西她肯定不想大家知道。” “你们猜她家里是不是堆满了小碟片?或者按摩……咳……什么的。” “她自己会不会用啊?” 那帮人里有不少男生,本就是莽撞少年,青春正艾,对男女之间充满了好奇和幻想,什么浑话都敢往外吐。 虽然已经竭力压低嗓门儿,可离得太近,李雪又不是聋子,该听的不该听的一股脑钻进耳朵里。 她脑子一懵,双颊涨红,表情羞愤到极点。 “江扶月你胡说什么?!我家里不是……” “临淮姓世良品牌商贸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橡胶制品、夫妻用品、成人用品……”江扶月像背书一样把查到的资料念出来,临了,还补充说,“你家公司名气不小,还有专门的百科词条,不信大可上网查。” 立马就有人掏手机,然后“哇”、“呀”、“真的耶”……感慨声此起彼伏。 李雪僵在原地,来自周围的议论和带了颜色的打量仿佛毒箭,劈头盖脸朝她射来。 “江扶月,”她红着眼眶,下巴却高高一扬,冷笑:“不管我家做什么生意,都比你家有钱!你没穿过的衣服,是我嫌土不穿的;你没吃过的东西,是我吃腻不碰的;就连这家你没来过的餐馆,也是我以后不准备再来的。跟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实在掉价!” 说完,仿佛打了胜仗的斗鸡,凛凛转身,趾高气昂地离开。 “这位同学——”一直不曾发言的老板突然开口,“你刚才说不准备再来?这……” “没错!”李雪狠狠剜了他一眼,“本来觉得你们家还挺上档次,没想到随便来只阿猫阿狗都要招待,姑奶奶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光顾了!” 老板闻言,原本端出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眼底也涌出几分高傲:“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店面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说完,走到收银台,对着电脑一通操作:“您卡上余额显示还有两千九百二十八块,这就退给您,请问现金还是转账?” 李雪又被气噎了。 这种时候,老板难道不该像孙子那样点头哈腰,挽回她,讨好她,最好把江扶月那个穷B轰出去吗? 老板:“……”呵呵,戏可真多。 李雪恼羞成怒:“我不要了!把你们这儿好吃的好喝的都给那个煎饼小妹端过去,这些钱就当姑奶奶日行一善,打发叫花子了!” 一群人乌泱泱离开。 江扶月给万秀彤倒了杯柠檬水,“喝一口,缓缓。” “谢谢。”女孩儿捧着水杯,惊魂未定。 “江江,”她抿了抿唇,眼角泛红,“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扶月一愣,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语气温柔:“你很勇敢。” 万秀彤僵住。 随后粉色袭上脖颈,弥漫至脸颊、耳根,她羞哒哒垂眼。 好、好撩…… 十分钟后。 老板站在桌旁,笑眯眯介绍:“……以上都是本店招牌菜,二位先吃着,另外还有十八道,稍后便送上来。” 说完,退开,风轻云淡。 万秀彤目瞪狗呆:“江江,这……怎么办?” 江扶月镇定地喝了口凉茶:“什么怎么办?” “这些菜啊,李雪让上的,可老板怎么当真了?” 江扶月轻笑:“有人请客还不好?” “我们真的要吃吗?” “吃。”坚定有力。 “可……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 “会吃完的。”她笑。 十分钟后,又有六道菜上桌。 这时,江扶月手机响了:“喂……在哪里?嗯,直接进来。” 万秀彤竖起耳朵,可惜没听清那头说了什么。 很快,一个小豆丁出现,身上还穿着红光小学的校服,唇红齿白,奶帅奶帅的。 见到江扶月,他两眼放光,小跑至桌前,欢快地叫了声:“姐!” 万秀彤:“!” 江扶月让他坐下,又让老板添了一副碗筷。 “这是我弟弟,江沉星。” 万秀彤霎时反应过来,忙道:“弟弟好!你们姐弟俩的名字都好好听,长、长得也好……” “姐姐,你是我姐的同学吗?” “嗯嗯!” 江沉星看她的眼神更加友好了。 “吃吧。”江扶月摸摸他后脑勺。 江小弟咽了咽口水,其实从他坐下来,余光就再也没能从这些菜上移开。 “可以吗?”他抬头,小心翼翼确认。 “嗯。” 当糖醋排骨送进嘴里,舌尖尝到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时,江沉星突然想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又幸福。 他想,原来小雯说的糖醋排骨是这个味道,真的很好吃呢!难怪每次她考了满分,回家都会让妈妈做,然后第二天高高兴兴来学校和他分享昨天吃了几块,是酸了,还是甜了,里面放的是菠萝肉,还是橘子皮,或者柠檬汁…… 023 家境被曝,传单反击 “弟弟,你要不要尝尝其他菜?”万秀彤见他一直在吃糖醋排骨,盘子都快见底了,好心提醒。 江小弟摇头,认真道:“先把这个吃了,再吃其他的。” “万一吃饱了,吃不下其他的怎么办?这个牛肉也很香,还有这个手工鱼丸……” 江沉星:“不会。” 不会吃饱,也不会吃不下。 万秀彤只当他随口一说,没再勉强。 “江江,这些菜我们三个人还是吃不完,要不你再多叫几个人来?” 江扶月却道:“吃得完。” “?” 三十分钟后,万秀彤才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 满满一桌菜,盘子还叠了摆的,此刻已经解决大半。 而江小弟继吃完糖醋排骨、红烧牛肉、栗子滑鸡、相煎鱼排……后,又对那盘爆炒鸡丁下筷了。 江扶月:“老板,麻烦再加盆饭。” “还、还加?” “没了吗?” “有的有的,又蒸了一锅,我再给你们加一……不,两盆!” “不用……”江扶月抬手。 “?” “直接把锅端上来。” “……”老板嘴角一抽,原本云淡风轻的模样早在前两次添饭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 这个小同学也太太太太……能吃了嗲! 万秀彤则一脸呆滞,由于太过惊讶,而不知摆出何种面孔。 四十二道菜,分两轮上完,米饭煮了三大锅,最后被江小弟风卷残云,全部消灭。 江扶月:“饱了吗?还要不要点菜?” 老板惊恐,连忙朝后厨使眼色:食材还有吗?大米剩没剩?调味品够不够? 江小弟点头:“饱了。” 突然想到什么,眼里浮现出担忧,“姐……这些是不是很贵?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叫你吃就吃,其他不用操心。” “……哦。” 江扶月起身去结账,“多少钱?” 老板笑笑:“刚才那位已经付过了。” 他是比照卡里的余额给江扶月那桌上的菜,不多不少,将将刷完。 江扶月拿出手机,扫码,转了三千过去。 然后朝着万秀彤和江沉星招手:“走了。” 老板惊讶:“真的不用,反正有人上赶着请客,你这又是何必?” 不吃白不吃。 江扶月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她要请是她的事,我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老板哑然,目送三人离开。 斜对面两个女生拿着手机,窃窃私语—— “拍到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小朋友好可爱啊!” “我看看……皮肤好白,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他吃饭我都饿了,那盘是什么菜啊?” “糖醋排骨吧?嘿嘿,我好像也有点饿。老板——什么时候上菜啊?” “就来!”老板遥声应道。 “是专业吃播吗?这也太能造了,那满桌的空盘子得有好几十个吧……” “我发个颤音,让大家都来看看这是什么绝世大胃小可爱哈哈哈!” 还不知道自己被拍的江小弟出了饭馆,转眼就被江扶月送上出租车。 付了车费,又另外拿给他五十块。 “我不要……”江小弟扒着车窗,头摇得像拨浪鼓。 江扶月淡看一眼,问:“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 江小弟抿唇,脸蛋红扑扑,还带着一丝可爱的窘迫。 本来有十块钱的,但来的时候打车用了。 江扶月把钱塞进他手里,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车里。 “小同学,那是你姐姐吧?” 江小弟紧着嘴角,不说话,他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交谈。 司机也不在意,笑呵呵道:“看她也还是个学生呢,就晓得拿钱给弟弟花了,你们平时感情一定很好吧?” 这回江沉星没再沉默,而是认真点了点头:“很好。” …… 中午吃个饭就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原以为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下午,关于江扶月家摆摊卖煎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班级。 “肯定是李雪!她怎么能这样?”万秀彤差点被气哭。 江扶月这个当事人却异常平静,只表情若有所思。 当天放学,她去了趟打印店,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东西。 第二天早读课开始前,七班同学便人手一张——传单? 嫩黄底色,黑字加粗文案,小清新里透着工业风,整体设计大胆抢眼。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江记煎饼,舌尖的至臻体验,味蕾的极致奢享】 【爱他/她,记得给ta买煎饼哟~】 再看配图—— 金黄的饼皮上,摊着肉松和培根,新鲜的生菜加盖,再淋一层沙拉酱扯出随意的丝状。 滤镜将整个画面修饰得温暖且饱满,仿佛自带香气。 咕咚—— 不知道是谁起头,然后整个班里都是咽口水的声音。 “看、看着好好吃的亚子……” “嗷!我今天起晚了,还没吃早饭,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拿开拿开!别……还是让我再看一眼吧,说不定看着看着就饱了。” “江扶月家真是卖煎饼的啊?之前从来没听她说过。” “江记,看到没?都姓江,肯定是了。” “这家煎饼我吃过,就在学校后门,超级香,用料也足,还便宜!” “诶!是不是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个?” “对对对!就在他家买的。” “卧槽,老香了!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煎饼都香,后来也没吃过比它更好的。” “真的假的?别是吹牛,有这么好吃吗?” “不信你去试试,骗你是孙砸!” “……” 李雪见事态发展完全偏离了她的计划,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滑去,愤恨地将手边宣传单揉作一团,狠狠掷进垃圾桶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江扶月家这么寒酸,这么低贱,大家非但不嘲笑她、奚落她,反而……想去吃煎饼? 这些人是猪变的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雪姐,我们放学也去买——”呃! 小狗腿对上她喷火的眼神,音调一转,突然变凶:“买个屁!” 可是看上去真的好香哦…… 李雪跟江扶月一样,都坐在最后一排,只是一个靠墙,一个靠门。她转头想看江扶月此刻的表情,想必得意又张狂,像只抖毛的母鸡。 嗤…… 可等她伸长了脖颈,好不容易越过中间的人头捕捉到江扶月时,居然发现她在……翻英语书? 平静的侧脸没有半点波澜,即便眼下这场热议是她引起的。 “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李雪咬牙。 “雪姐,要不还是算了吧?感觉江扶月一点都不care,咱们继续闹腾不是免费给她家做宣传吗?” 而且你拿这事儿威胁人家考倒数第一给你垫底,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 小狗腿腹诽。 李雪却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没想起这茬儿,脑子里全是昨天江扶月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自己,让她颜面扫地的场景,恨意霎时填满双眼。 不过是个贱胚子,凭什么? 突然,有人扬声:“江同学,如果买得多,有没有折扣啊?” ------题外话------ 月姐:今天又是努力赚钱的一天呢[微笑] 024 我们不配,蒋涵求虐 江扶月想了想,“买十送一。” “行嘞!” 下课她就给韩韵如打电话,告知具体情况。 韩韵如听完,又惊又急:“……月月,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江扶月一顿:“买十送一会亏?那就算了。” 虽然有失信的嫌疑,但总不能让家里亏本。 “我说的不是这个,”韩韵如跺脚,语气惶惶,“你……这么做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同学家里是摆煎饼摊的吗?” “妈觉得卖煎饼很丢脸?”江扶月语气淡淡。 “怎么会?!我是怕……” 怕什么? 怕她的月月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怕家境好的同学会嘲笑她,更怕来自学校的孤立,以同学的冷暴力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妈,你别急,听我说。” 那头,韩韵如一怔,慌乱的心绪在这句话后竟缓缓平复下来。 “以前是我想岔了,对不起。” “月月……” “我们家是摆摊的没错,可你和爸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活我和江沉星,送我们读书上学,一点都不比其他家长差。我更不会妄自菲薄,觉得在同学中间矮一头,因为——” 江扶月一字一顿:“是你们给了我底气和勇气。” 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妄自菲薄。 韩韵如半晌没说话,只隐约传来擤鼻子的声音。 江扶月也没开口。 母女俩就这么远远隔着电话,心却在一点点靠近、贴紧。 半晌,“……月月,妈知道了,欢迎你同学来吃煎饼。” “好。” 没再多说什么,母女俩结束了通话。 江扶月收起手机,正准备回班里,迎面撞上蒋涵,以及和她形影不离的两个小狗腿。 “嘿嘿,月姐……”蒋涵搓手。 “有事说事。” “就昨天放学,你没来盯我们做作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嗯。” “那个……”蒋涵欲言又止,小心翼翼。 江扶月知道她想问什么:“上次你忙了帮,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你不用每天留下来蹲厕所门口写作业了。” 说完,越过蒋涵,径直往前走。 谁知—— “别啊,月姐!”蒋涵扑上去抱住她小腿。 那身肥肉差点把江扶月抵得一个踉跄,她额上青筋猛跳,咬牙切齿:“你干什么?!” “月姐,你不能抛弃我们!”说着,朝葛梦和柳丝思狂打眼色。 两人反应过来,立马扑到江扶月脚边,但不敢伸手去抱腿。 一则因为怕。 二则蒋涵吨位太大,地方全给占了,他们想抱也抱不到啊。 江扶月背对三人,蒋涵看不到她已经冷到掉渣的表情,便无所畏惧:“我们怎么能一笔勾销?怎么可以一笔勾销呢?你看,我们三个嚣张可恶到极点,把你堵在厕所里,又是警告,又是羞辱,你怎么能仅仅因为我们帮忙教训了几个小学鸡就轻易原谅呢?” 蒋涵痛心疾首:“我们不配!” 葛梦and柳丝思:“对,不配!” 江扶月:“?” “我再说一遍,撒手!” 蒋涵:“那你不能走。” “我数两声,一二……” 蒋涵撤之不及:“不是三声吗,怎么变两声了……”嘟嘟囔囔。 江扶月转身,蒋涵还在蹲着,她低头,她抬头,一个凛凛威严,一个可怜巴巴。 “起来。” 蒋涵听话照做。 “还有你们。” 葛梦和柳丝思对视一眼,起立。 三个人站成一排,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紧张又局促。 江扶月:“说吧,什么情况。” 蒋涵硬着头皮:“那什么……我们就是想继续被盯着。” “做作业?” “昂!” 江扶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脑子被驴踢了?” 蒋涵:“……” 如果两天前江扶月说“一笔勾销”,蒋涵会高兴得蹦起来,头顶天花板不带痛的那种。 可就在昨天,惊变来得措不及防。 她数学小测特么居然——及、格、了?! 不仅蒋涵懵逼,老师也惊诧不已。 毕竟,这位同学自打上高中起,数学成绩就没超过五十。 当然老师更多的是欣慰,毕竟,这两个星期他好几次撞见蒋涵逮着班上第一问问题,大概是真的想踏踏实实搞学习了。 当天晚上数学老师就给蒋爸爸去了通电话,交谈内容不可考,但通话结束之后,蒋爸脸都差点笑烂。 胖胖的双手扶住闺女浑圆的肩膀,语重心长:“涵涵,你终于懂事了,爸爸很欣慰!” 蒋涵两眼茫然。 自从母亲去世,那个女人进门以后,爸爸就从来没像这样夸过她。 “……为了鼓励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爸爸决定从现在起陆续把家业传到你手上。钟灵揽胜那套公寓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啊?” “不满意?”蒋爸沉吟一瞬,“那再加一套彩云湖的loft?” 恍然中,蒋涵看到后妈那张惨白无色的面孔,原本不太够用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竟开挂一样高速运转。 她好像无意中……掐住了某人的命门? 原来,她自以为可以给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的恶作剧根本无关痛痒,反而每次都会让自己挨骂不说,日积月累,还把亲爹越推越远。 难怪平时在家她老是有意无意说些恶心的话,办些恶心的事儿! 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为了激怒自己! 蒋涵十八年的智慧,全集中在这一刻了。 她先笑着亲昵地叫了声“爸”,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把头靠到蒋国辉肩上撒娇,紧接着朝年轻的后妈勾了勾嘴角,就像她每次陷害拿捏自己那样,看谁婊得过谁。 “谢谢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未来把咱们老蒋家的包租事业发扬光大,然后当一个快乐的包租婆!” “乖女儿,你终于懂事了,爸实在太高兴了……”老泪纵横。 第二天,两套公寓嗖的一瞬转到蒋涵名下,多少中年人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她就跟白捡一样。 “所以?”江扶月挑眉。 蒋涵扬起下巴,两只眯眯眼被肥肉挤得快要消失不见:“为了顺利继承家业,我要奋发图强!” “……” “月姐,你就盯着我吧,反正你也要做卷子的是不是?嘿嘿……我要求不高,下次能及格就好。” “你坚持做题,好好听讲,一样能及格。” “不一样嘛!”蒋涵急得抓耳挠腮,“你看,我以前不听讲,也不做作业,你一盯,我既听讲,又按时完成作业。” 江扶月奇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蒋涵理直气壮:“因为我怕你啊!” 025 管她叫姐,妖魔鬼怪 我不自觉,你强迫我自觉,就这么简单。 江扶月嘴角一抽,转眼扫过葛梦和柳丝思:“你们俩什么理由?” 葛梦弱弱:“……我也及格了。” 柳丝思:“……我差两分及格。” 所以,眼前这仨都想被逼着学习?! “求你了,月姐……”蒋涵眼巴巴。 江扶月不为所动,转身就走,“我很忙,没空。” 蒋涵追上去:“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这下总有空了吧? 江扶月脚下一顿,似笑非笑。 蒋涵:“……”脖子有点凉是肿么肥事? 午饭时间,全校学生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食堂门口,蒋涵带着葛梦、柳丝思,每人手里一沓传单,配上吆喝,赚足眼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学校后门往前五十米,江记煎饼,好吃到炸!” “饿了吗?饿了就吃江记煎饼!” “涵姐倾情推荐,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九十八,更不要九块八,只要九块钱,全家福套餐带回家!” “不好吃把你头拧下来。” “盘它!盘它!盘它!” 蒋涵也算全校名人,除了凭借她“过人”的体格之外,更是出了名的豪横。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干发传单、赚吆喝这样煞笔的事情。 啧啧…… “她被下降头了?” “我怎么觉得更像中蛊?” “她跟江扶月不是不对付吗?怎么帮她发传单?” “谁知道呢?” “话说这个煎饼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啊?要不……咱们放学去买一个试试?” “中!” 烈日当头,蒋涵被晒得油光满面,汗水直流,可她快乐呀,嘻嘻! “同学,传单!”硬塞过去。 那人被吓了一跳,抓起传单,快步往前。 蒋涵:“别扔啊——” 正有此意的同学:“不扔不扔!我不扔!” “阿轩你看,那不是蒋涵吗?”孙丞抱着篮球,遥遥一指,“她在干嘛?” 凌轩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孙丞拦住一个同学,一番询问后:“……草!煎饼?!” 凌轩离得不远,闻言:“什么情况?” 孙丞放走那个同学,两人一起往食堂走:“蒋涵在帮江扶月发传单?”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 蒋涵擦了把汗,手里传单已经发出去大半,她满意地咧了咧嘴。 突然一片阴影当头罩下,一声“爪巴,别当老娘光”正欲脱口而出,冷不防看见少年那张英俊温润的脸,蒋涵彻底失语,两眼呆滞。 “嘿,可还行?”孙丞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来回轻晃。 蒋涵骤然回神:“凌凌凌凌……” 孙丞轻咳:“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秀气的称呼了?凌凌?凌凌!凌凌~” 凌轩:“……”滚蛋。 一串“凌凌”之后,蒋涵终于找回正常的发音,“凌轩,你怎么在这里?” “来吃饭。” “啊?这么晚了还没吃啊?都是剩菜剩饭了。” “刚在打球。”严格说来,其实凌轩并不属于高冷那一挂,相反,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和他接触过的老师和同学没有一个不夸。 即便面对蒋涵这样全校同学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他也依旧保持着温润和耐心。 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孙丞:“你在做什么?” 蒋涵:“发传单!” “这个煎饼摊不是江扶月家的吗?” “是啊,我帮月姐发。” “月……姐?”孙丞呆愣两秒,咽了咽口水,“你管她叫姐?” 蒋涵有多拽,全校都知道。 能让她心甘情愿叫声“姐”,还顶着大太阳帮忙发传单…… 江扶月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显然凌轩也有同样的疑惑。 先是加入奥数班,当着全班做对了压轴题;现在又收服蒋涵,令她俯首帖耳。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而且…… 她还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耀眼,该死地让人不由想去关注、了解,甚至靠近,以致于他前两天竟一时失态,像个傻子一样跑去煎饼摊,要了个全家福…… 凌轩垂眸,掩下眸中浮现的懊恼,招呼孙丞:“走了。” “噢!” 蒋涵目送两个少年走远,站在原地傻笑。 突然想起什么,笑容一僵。 月姐好像也喜欢凌轩来着…… 得益于传单的威力,短短一天,全校师生都知道高二年级倒数第一江扶月家是卖煎饼的。 下午,年级办公室。 一个语文老师调侃:“文案写得不错,有噱头,有卖点,关键还幽默。” 某数学老师捏着一张传单,翻来覆去:“可惜,上面没写优惠活动。”不然他还可以动笔算算最佳购买方案。 化学老师:“加了滤镜的照片会失去食物本来的颜色和质感。” 生物老师:“感觉摊位收拾得挺干净,卫生很重要。” 物理老师:“这推车设计得有点儿意思,特别是这个撑杆,可以分散受力……” “我打个岔,咱们学校允许学生发传单吗?” 此话一出,全员噤声。 这时,教导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徐老师在不在?据同学反映三班有学生在校内发传单,严重影响了纪律,让他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尽快处理。” “赵主任,那个……老徐去一中开竞赛指导会了。” “行,那我亲自走一趟。” 七班班主任知道徐泾这段时间格外关注江扶月,立马给他打电话:“……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赵铁军已经去班里找她了。处分不处分不好说……以前也没遇到这种情况……我?赵铁军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我怎么护?再说我也没理由啊,又不是我班里的学生……是是是,我知道你稀罕她,稀罕天才……等等,你不是想这会儿赶回来吧?疯了!” 江扶月是在课堂上被喊出去的。 李雪垂眸,敛下眼中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可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我去,江扶月被铁壮叫走了!” “赌一包辣条,她会哭着回来。” “我赌两包。” “你俩做个人吧,铁壮一出手,那是要给处分的,整个班级都会被连累,今年评优别想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徐老师?” “没用,徐老师不在。” “面对疾风吧,少女!” “……” 走廊上,赵铁军负手而立,圆滚滚的肚皮配上一脸冷肃的表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凶”三个字。 江扶月垂手站定,目光清越,表情平静。 这副样子落在赵铁军眼里就成了桀骜不驯,反了天了,居然敢跟他对视? 怎么着?想挑战教导主任的权威,还是觉得自己有理? 正好以前逃课早退什么的,因为没抓现行,被她躲过去了,今天新帐旧账一起算! 026 月姐真牛,少年之争 “江扶月,听说你在学校发传单?” 她点头,承认了。 犯事儿的这么干脆,审问的有被惊到。 但赵铁军是谁? 致力于教导主任事业、黑脸担当、下手整治从不手软的骨灰级干将,并没有把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呃……除了凶。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学校规定?!” “哪条?” “?” “我违反了哪条规定,还请主任点明,我也好痛定思痛,改过自新。” 这…… 赵铁军噎住。 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校纪校规,一时之间还真扒拉不出具体哪条来给江扶月发传单的行为“定罪”。 “……你影响到其他同学了!”半晌,他拎出这么一点。 江扶月:“我是在下课和午休之前发的,既没影响正常上课,也没耽搁同学午睡。” 赵铁军眼神一厉,陡然拔高的音调挟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还敢狡辩?!作为学生,你把广告行为带进校园,给周围同学造成唯利是图的不好印象,这是极其错误的示范!另外,对一中形象也造成了损伤,传出去像什么话?!” 一顶……不,两顶大帽子扣下来,换成其他学生恐怕早就被盖得死死的。 江扶月表情不变,眼神清泠:“说到广告行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赵主任,学校大门上挂着的某品牌纯牛奶宣传横幅算不算广告?校园橱窗里,才艺展示专栏,某培训机构的咨询热线又算不算?还有食堂……” “另外,我记得学生会为了拉企业赞助,也会不时派发传单,不知道这种行为有没有给周围同学造成唯利是图的不好印象?又是不是对一中形象造成了损害?传出像话吗?” “最后,现在是上课时间,您刚才声音太大,这层楼所有班级应该都听见了。”那么究竟是谁在影响其他同学? 赵铁军目瞪口呆。 …… 江扶月前脚刚回教室,后脚下课铃响。 一群人围上来,看她的眼神像在围观珍稀动物。 就连物理老师往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也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扶月:“?” 原来,她和赵铁军在走廊外面的对话,教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江同学,请问你是吃豹子胆长大的吗?或者熊心?” “铁壮的脸青了,还是绿了?” 呃…… 青和绿有什么区别吗? “话说,他没给你处分吧?七班的易辞恁叼一哥都不敢跟铁壮硬碰硬,只有你,古往今来第一人。” “你真牛!” “为你打爆电话!” “……”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江扶月被吵得烦了,借口去厕所,赶紧开溜,正好下节体育课。 万秀彤:“你们有完没完?人都走了。” 大伙儿鸟兽散。 但还有一个人不死心。 “张恺,你怎么不走?” “江扶月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这个干嘛?” “我得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躲出去偷偷地哭。两包辣条啊,心痛死了!” “……”爪巴! 江扶月从厕所出来,打算从另一边楼梯下操场。 因为要绕路,走的人不多。 刚出教学楼就和易辞撞个正着。 少年五彩斑斓的头发滴着汗,双颊因运动而袭上薄红,愈发衬得肤白如玉。 他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身球衣,汗湿的布料紧贴皮肤,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胸膛。 “上体育课?” “嗯。” 两人错身而过,易辞突然伸手。 江扶月早有防备,后退躲开。 “啧,又被你逃了。” 江扶月看着他,面无表情:“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别啊……”易辞踱步靠近,邪笑着立定她跟前,“考虑考虑呗,当我女朋友怎么样?咱们一个凶,一个悍,简直就是绝配!” 江扶月皱眉:“你胡说什么?” “啧,还不承认?就刚才你怼铁壮那副样子,我都看见了,不是悍是什么?我又不嫌弃……”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易辞:“啊?”这个跳跃有点大。 “一朵迎风招摇的喇叭花。”说完,大步离开。 易辞站在原地,下意识抓了抓后脑勺:“什么意思?” “嗤——人家笑你自作多情呢,傻缺!”钟子昂同样一身球衣经过,手里篮球拍得噼啪作响。 易辞双眸微眯,危险之色一掠而过:“你偷听我们讲话?” “这里是公共场所OK?我那叫偷听吗?我是正大光明地听。” “你他妈——”易辞冲上去,揪他领口。 钟子昂脾气上来,同样不甘示弱。 两个外貌出色的少年在教学楼偏僻一隅,用同样狠戾的眼神逼视着对方。 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钟子昂扯了扯嘴角,眼神讥嘲:“不就是输了球吗?怎么,输不起啊?” “滚蛋——”易辞甩开他,拍拍手,“老子输不起?明明是你丫玩儿阴的,有本事像个爷们儿一样干一场啊?” 钟子昂抚平领口:“干就干,你以为我怕你?!” “行,这周六,上午九点半,市中心体育场,谁输了谁就是孙子!” …… 江扶月说到做到,蒋涵帮忙发传单,她放学以后花半个钟头盯着她们做作业。 “以后换个地方。” “啊?”蒋涵动作一顿,抬头,鼻孔里还堵着耳塞,“为什么?” “你打算一直蹲在厕所做作业?” “不可以吗?”蒋涵眨眼,“有句话怎么说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恶劣的环境更能锻炼心智,激发潜能,然后获得成功。” 江扶月:“……”口味真重。 最后还是换到了操场乒乓球台,更宽敞,也没味儿。 蒋涵嘟囔:“我恶劣的环境没了,还能不能成功啊……” 江扶月微笑:“你可以先跑五圈再开始写作业,相信没有比这更恶劣的了。” “……”duck不必! 期间,蒋涵有道题不会做,她想了想,拿去问江扶月。 后者抬眼一扫,用笔添了两条辅助线,又还给她。 蒋涵默默看了半分钟,接着恍然大悟:“我懂了——” 江扶月继续埋头刷题。 蒋涵偷偷瞥了眼,那些应该是数学试卷,而之所以用“应该”这个不太确定的描述,是因为上面的题目她从来没见过。 至少在正常的高中数学试卷里没有。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江扶月明明很厉害,为什么要故意把自己伪装成学渣,每次都考年级倒数第一? “看我干什么?做你的题。”语气幽凉。 蒋涵目光慌忙一收,乖觉得很。 突然,一颗篮球从天而降,砸到乒乓台上…… 027 杠上子昂,球场争霸 好死不死刚好砸到江扶月书包上,留下一团黑印。 “喂——球扔过来!” “我他妈——”蒋涵把笔一放,小宇宙燃得噼里啪啦,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急什么?”江扶月冷冷开口,“球在这边,该急的是他们。” 蒋涵眉眼一动,退了回去。 果然,那边连喊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开始急了—— “昂哥,我过去看看。” 钟子昂放下水瓶:“一起。” 乒乓球台就在篮球场旁边,钟子昂一行走过来,个个人高马大,乍一看还挺有气势。 葛梦咽了咽口水,拉着柳丝思一起,下意识站到蒋涵身后。 而蒋涵则自发站到江扶月身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思维反应过来,行动就已经完成了。 “同学,这球我们的。”钟子昂笑眯眯开口,指了指江扶月手里。 这妞他认识,易辞想追的那个,下午体育课结束刚好碰上。 当时隔得远,只看了个大概,这会儿凑近了瞧,别说,还怪好看的。 皮肤算是他见过的女孩儿里最白的,下巴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一双桃花眼沾了点冷光,瞳孔又黑又亮。 站在他面前,竟也不显矮,少说也有一米七。 即便穿着宽松的校服,一双腿还是能看出细长的线条。 饶是钟家小太子混迹京圈儿见过的名媛、美人不计其数,也少有这般极品。 难怪易辞那狗比崽子舔得起劲儿…… 钟子昂打量江扶月的时候,江扶月也在不动声色打量他。 但仅仅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个人身上,有她前世见惯的纨绔之气,无论表情神态,还是行为举止,都带着那个圈子的烙印。 而且身份还不低。 没想到小小一个临淮,竟也藏龙卧虎。 不过,江扶月不虚就是了。 想当年她在京都玩转风云的时候,这小子恐怕还没投胎—— “你说球是你的,那正好,道歉吧。” “道歉?!”钟子昂还没开口,他身后另外一个男生却炸了。 蒋涵跳出来,指着江扶月的书包:“你们砸的,难道不该道歉?” “哟,是你啊,蒋涵。”这些男生包括钟子昂在内,都是七班的,蒋涵也是。 “大家同班同学,你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七班男生对蒋涵倒没什么恶感,顶多背地里调侃一下她肥壮的身材。 蒋涵翻了个白眼儿,“我也差点被砸中好吗?你们谁砸的,站出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男生虚浮的目光时不时掠过钟子昂,却没人开口。 刚才那一球,就是他投篮没中,用力过猛弹出去的。 可七班这群富二代,谁不是人精? 早就从父母口中得知钟子昂来历不凡,捧都来不及,谁还会不长眼把他抖出来? 钟子昂显然也习惯了这种天之骄子、走哪儿都被供着的待遇。 他倒要看看,没人站出来,这女的怎么下台。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扶月突然抬眼,直凛凛的目光落到钟子昂脸上:“我看见了,球是你投的。” “哦?”钟子昂笑,“有什么证据吗?” 江扶月懒得接这种叛逆少年的茬儿,直奔主题,“道歉吧。” 啧! 钟子昂舌尖顶了顶腮帮,弹出一个响亮的“嘣”,头一歪,细碎的额发遮住半边眉毛,那双漂亮的眼睛陡然生出一股邪性,配上嘴角那抹慵懒的笑,又帅又痞。 “同学,有些话还是想清楚再说比较好。”不像提醒,而是警告。 蒋涵看他嚣张的样子,又想起班里关于这位钟同学的各种传闻,目光微闪,心里已经隐隐发憷。 葛梦和柳丝思更没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俊美少年气势凛凛地往面前一站,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谁不怂? 也还是有的。 比如,江扶月。 冷眼看他耍帅装X,放话警告,内心毫无波澜。 “看过《巴拉拉小魔仙》吗?”她问。 钟子昂:“?” “你刚才那一套就像魔仙变身的时候例行念咒,再配上一连串花哨的动作,直接放大招它不香吗?年纪轻轻,就搞形式主义,长得还行,却过分沙雕。你要是我儿子早就挨抽了,丢人现眼。” 蒋涵第一次听见江扶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原本以为她不善言辞,没曾想是杀伤力太大。 这不火力一开,直接把姓钟的轰成渣渣。 钟子昂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恼怒乍起:“你他妈——” “嘴巴放干净点。”江扶月眸色骤冷,手里篮球往他胸口一砸,砰! 钟子昂差点内出血。 而她已经借着回弹的力道,重新将球收回手中,居高临下看着因呛咳而双颊涨红、身体半躬的钟子昂。 “行啊,”少年站直,冷笑爬上嘴角,“打眼了,遇上个行家。” 刚才江扶月露那一手,力道不弱,角度刁钻,明眼人一看就是会玩篮球的。 钟子昂:“比比?” 江扶月神情冷淡:“没兴趣。” “来点赌注总有兴趣了吧?” 江扶月挑眉。 钟子昂:“我输了,向你道歉;你输了,叫我三声爸爸。” 江扶月:“加一条,你输了,不仅道歉,还要让我揍一拳。” “成交。” 三分钟后,篮球场。 江扶月和钟子昂站在中间,四目相对,蓄势待发。 旁边站着蒋涵三人,正对面是钟子昂那帮狐朋狗友。 “涵姐,”葛梦凑过去,“这……能行吗?” 不说其他,单看身板儿江扶月就输了一大截,篮板又那么高…… 柳丝思:“我看悬。男的弹跳力本来就比女的好,打篮球天生有优势。” 蒋涵:“别吵——开始了!” 球被抛出的瞬间,江扶月和钟子昂同时起跳,不出意外后者先够到球,想要控住的时候,江扶月突然一拍。 钟子昂不慌,甚至没躲,打算硬碰硬,比力气,如果顺利,这一下就能把江扶月摁在地上摩擦,摔得起不来那种。 可惜,他错估了江扶月的力气。 也不算错估,因为之前胸口挨那一记,他就已经察觉对方力气不小,只是没放在眼里而已。 试想,一个女生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去? 可偏偏这个女的不是人,正面对上的瞬间,江扶月陡然爆发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 篮球脱手,钟子昂拔腿去追,到底晚了江扶月半拍,球落在她手里。 江扶月顺势撤至两米开外,一下接一下拍着球,砸在塑胶场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题外话------ 前方高能,简介剧情要来啦! 月姐:叫爸爸?呵,不存在的。 很多年后。 钟子昂:舅妈~ 028 钟少挨揍,物理满分 “她在干嘛?” “不运球,不上篮,莫非想直接投三分?” “开什么国际玩笑?米-米之间,她现在站的位置距离篮筐少说也有九、十来米,你以为她是库里啊?” “只要她敢投,球一脱手,昂哥分分钟拿下,再来个灌篮上分,飒!” “这些女的,以为自己看了几场比赛就会打篮球了?呵,天真。” “昂哥——虐她!” 蒋涵这头也不甘示弱:“月姐,最牛!” 双方“拉拉队”开始隔空喊话,互不相让,场上两人却充耳不闻。 千钧一发之际,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败。 “你投不进的。”钟子昂笑,像耐心的猎人欣赏猎物濒死挣扎的美态。 只要他守住中圈,根本不必主动进攻,就能让江扶月一败涂地。 退一万步讲,就算中圈失守,她就一定能进球吗? 呵……当谁都是灌篮高手啊? 面对少年的挑衅,江扶月从始至终不曾回怼,甚至连一丝愤怒的表情都没出现过。 她只看着前方,目光坚定从容,带着勇气和决心,然后—— 运球在手,迅速起跳至一个令人瞠目的高度,腕口一折,一立,球脱手,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空心入篮! 钟子昂呆了。 一票替他呐喊助威的兄弟也骤然噤声。 蒋涵一颗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儿,如今稳稳落回胸腔,紧接着—— “进了?进了!我靠——月姐牛X!三分球啊!三分!我的妈呀!” 葛梦两眼茫然:“……我是不是在做梦?” 柳丝思:“那我们梦到的可能一毛一样。” 场中。 江扶月走到钟子昂面前,“愿赌服输。” 少年咬牙,腮帮僵硬:“你使诈!” 故意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她笑,“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轻敌?” 钟子昂一噎,恶狠狠瞪她。 “行了,开始吧。” “?” “不是要道歉?”江扶月云淡风轻,“我准备好了。” “……”感觉有被冒犯到。 “怎么,想反悔?这么多人看着,你赖不掉的。”跟钟子昂先前那句“你投不进的”异曲同工,连表情神态也极度相似。 这是报复! 钟子昂头皮一紧。 从来只有别人跟他道歉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他低三下四? 可…… “对不起!” 这女人有句话说对了,愿赌服输! 江扶月点头:“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钟子昂银牙咬碎。 呵呵……我可谢谢您! 下一秒,拳头突至,钟子昂一瞬懵逼,等反应过来,下巴袭上剧痛,他闷哼一声,满眼错愕—— “靠!你还真打啊?!” “赌注嘛,总要兑现。”江扶月动了动腕脖子,像在舒筋。 反作用力下她都感到不适,可想而知这一拳用了多大力。 钟子昂快哭了。 他上幼儿园都没这么被欺负过,小学初中就是班中一霸,高中更不用说,走哪儿横哪儿。 草!这女人到底用了多大劲?下半张脸都不像自己的了。 江扶月踱步,停在他耳边:“同学,这一拳是教你做人,记住,以后别太嚣张。” 说完,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钟子昂身体一倾,双颊憋红,靠,这女人是吃铁长大的吗?! “走了。”江扶月拎上书包,离开操场。 蒋涵把习题册一装,追上去:“等等我,有道题不会……” 葛梦看了眼手里的家庭作业:“我也有一……不是,两道……” 柳丝思哭丧着脸,要死了,她全都不会! 当一坨插了花的粪好难。 “等我一下!” 夕阳中,四个女生先后走远。 “昂哥,没事吧?”众人围上去。 钟子昂双手撑着两边膝盖,胸膛剧烈起伏。 被气成这样的。 “搭个手,扶我一把。” 一行人坐到看台上,钟子昂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刚一张嘴就扯到下巴,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擦——”他砸了水瓶,目光阴鸷。 众人大气不敢多喘,小心伺候。 半晌,他又重新拧开一瓶,这次动作轻了很多。 “那女的,什么来头?” “她叫江扶月,高二三班,年级倒数第一。” 钟子昂皱眉:“还有呢?” “……她爸妈在学校后门摆了个煎饼摊,今天才曝光。” “怎么回事?” 那人把江扶月发传单又硬刚赵铁壮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这不是什么秘密,短短一个下午高二年级就传遍了。 钟子昂咧嘴,“是个狠人。” 难怪这么彪。 众人:“……” 钟子昂又问:“她打篮球的?” 那个三分球,如果没经过训练,甚至可以说专业训练,绝对投不出来。 “这倒没听说,不过她是体育加分才进来一中的。” “什么项目?” “跳高,还有……铅球。” 按国际标准女子铅球重量4公斤,弹跳,力量,刚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草!” …… 同一时间,教学楼,年级办公室。 “老孟!” “嘶……老徐,你还真赶回来了?”孟志坚倒抽一口凉气。 “赵铁军在不在?我现在就去找他!” “诶,你等等——” “别拦我!江扶月不能挨处分,否则今年冬令营就泡汤了!” “不是……你先听我说……” “一会儿再说!” “老徐!”孟志坚拔高音调。 徐泾一愣。 “江扶月没挨处分!你先冷静一点。” “不对啊……”徐泾有点懵,“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不是说赵铁军去班里找她了吗?” “是找了。”孟志坚点头,眼看徐泾又要急眼,他连忙解释,“不过没给她处分。” “不可能!” 赵铁军什么脾气,他能不知道? 学生犯他手上,就没有大事化小的,这丫谁的面子都不卖,人如其名,又铁又犟。 “怎么不可能?”孟志坚轻哼,“人江同学不仅把自个儿摘得一干二净,还反将了老赵一军,现在整个年级都传遍了,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什么来着——” “锤姐!”喻文州突然抬头,手机页面正好停留在校园论坛“今日热帖”。 满屏都是“江扶月”,还有“666”。 徐泾:“为什么?” 孟志坚:“打铁。” “……” “哦,对了,”喻文州放下手机,从一沓试卷里抽出一张,云淡风轻地讲,“这次物理小测,江扶月满分。” 徐泾:“!” 孟志坚:“!” “啧,你俩什么表情啊?跟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一样。”说完,还鄙视地撇了撇嘴。 好吧,算分的时候,他也乡巴佬来着,用红笔写下“110”的时候,还哆嗦了好半晌。 孟志坚:“试卷给我看看!” “你想干什么?” “给我!”孟志坚直接用抢的。 ------题外话------ 高中物理满分110 029 老舅太狗,强塞试卷 孟志坚看得太认真,以致于徐泾和喻文州都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他才放下试卷,眼神有点呆,“……还真是满分啊?” 喻文州:“……”敢情这人不信他。 …… 吃过晚饭,江扶月留江小弟在家做作业,自己去了趟煎饼摊。 “月月?你怎么来了?!”韩韵如惊喜。 江达也放下茶盅,站起来。 这个点已经没那么忙,但偶尔还是会有客人,所以夫妻俩便这么守着,多卖一个是一个。 “给你们送饭,趁热吃。” 韩韵如从她手里接过来,递给江达:“下次别送了,耽误你写作业。” “已经写完了。” “这样啊……那就在家看电视,放松放松。” 江扶月没再多争,反正当妈的总有理由。 趁江达和韩韵如吃饭的时候,她在周围转了两圈,发现摊位后面有个店铺,但关着门,也没挂招牌。 “这里卖什么?” “粮油、大米、副食、水果、调味品什么都卖,但上个月就关门不做了。” 韩韵如随口一叹:“如果租金便宜点,咱们倒可以盘下来,以后就不怕刮风下雨了。” 江达端着碗,一言不发。 “今天生意怎么样?”江扶月适时开口。 说到这个,韩韵如和江达同时流露喜色:“下午放学之后,好多一中的学生过来买煎饼,还有人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又多送了他两个。” “老婆,咱们今天比平时多卖了一倍呢!”江达咧嘴,一双眼睛期待地望着韩韵如,像个求表扬的孩子。 女人悄悄在他紧实的腰上拧了一把,提醒他注意形象。 “你得意个什么劲?还不是全靠月月的传单,不然能有这么多同学过来?” “对对对,月月功劳最大。”江达笑得傻呵呵。 “不过……”韩韵如目露担忧,“学校允许这么做吗?老师有没有批评你啊?” 江扶月:“没有。” …… 是夜,御天华府。 别墅大门从外面推开,谢定渊一袭铁灰色衬衫,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缓步而入。 刘妈迎上前,“先生回来了。” “嗯。” “饭菜已经准备好,您看是现在吃,还是……”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半个钟头之后。” 说完,径直上楼。 今天他不仅参加了一场学术会,还在实验室泡了半天,身上一股消毒水味,不洗澡根本吃不下饭。 半小时后,男人准时出现在饭厅。 刘妈安静地为他上菜、盛饭。 男人换了一身居家服,材质绵软的POLO衫,扣子系到最后一颗,严谨又苛刻地包裹着脖颈,往上是微突的喉结,伴随着进食吞咽轻轻滚动。 修长的手指握着木筷,有种温玉清隽的美感。 “先生,小少爷从学校回来了。” “嗯。” 刘妈:“一到家就躲进房间,现在都没出来,还把门反锁了。而且……我看到他下巴青了一片儿,是不是在学校让人给欺负了?” 男人表情不变:“我知道了。” 刘妈几番犹豫,到底不敢再多言。 先生哪里都好,就是冷漠了些,这可是亲外甥…… 饭后,谢定渊迎着夜风散步,月色朦胧,路灯昏黄。 二十分钟后,他才回别墅,先到书房拿备用钥匙,再去敲钟子昂的门。 “刘妈,都说了,我不饿!你别送吃的,看着就撑!” 天知道,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开门,是我。”男人沉凛的嗓音隔着一道门,清晰地传进来。 “靠——他怎么来了?”钟子昂又惊又慌,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简直哔了狗! “……舅,那个、你有什么事儿吗?” “开门。” “我要睡了,不急的话,明天再说吧!” “钟子昂,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半分钟后,门开了。 谢定渊看见他脖子上的围巾,眉心渐次收拢:“大夏天,你犯什么病?” “咳……”钟子昂握拳轻咳,顺势将下巴埋到围巾里,“空调温度调太低,有点感冒。” 男人看了眼他额间渗出的汗珠,面无表情:“我打电话叫老汤。” 钟子昂脸色大变:“别别别……小感冒而已,没必要让汤医生跑来跑去,我捂捂汗就好了。” “开着空调捂汗?” 呃! “这样凉、凉快……” 谢定渊目光骤冷,好似温玉覆盖寒霜,凛凛慑人:“还记得你到临淮第一天,我说过什么吗?” 少年先是一怔,旋即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发白。 “钟子昂,永远不要对我撒谎,你做到了吗?”声线平和,可暗涛下的汹涌却令人心颤。 “舅舅……” “你不是一直想回帝都吗?明天我打给钟云益,让他派人接你回那边。”说完,转身离开。 “不要——我才不回去!”少年一把拽掉围巾,“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吗?” 谢定渊缓缓转身,“嗯。” “……”老舅太狗了,嘤! 十分钟后。 “所以,你被同年级一个女生揍了。” 钟子昂跳脚:“不是揍,是愿赌服输!” “那还是被揍了。” “……”擦! “难得有人让你吃瘪,”谢定渊点头,目露欣慰,“挺好。” “你还是我亲舅吗?”眼神幽怨。 “除非你不是谢云藻亲生的。” “……”斗不过,斗不过。 钟子昂可怜巴巴:“我饿。” “你说不吃,就没留饭,这会儿刘妈估计已经睡了。” “……”钟子昂生无可恋。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的“少爷”吗? …… 第二天,物理课上,喻文州把试卷发下来评讲。 像这样的单科小测通常不公布成绩和排名。 万秀彤:“……太可惜了,如果大家知道你又考满分,估计眼珠子都会瞪出来!”就跟她第一次看到江扶月数学小测满分时一样。 “无所谓。”她考满分又不是为了让大家眼球脱眶。 万秀彤简直爱死了她这副冷冷淡淡、冰冰凉凉的表情,顿时眼冒红心。 又是为同桌痴迷到无法自拔的一天呢~ 下课铃响,喻文州往江扶月身旁经过,“你来一下。” 江扶月:“?” 进了办公室,好几道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 其中有一些江扶月根本不认识。 并非老师们太闲,而是她这段时间进出办公室的频率实在太高。 徐泾看到江扶月跟在喻文州后面,心下咯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这些试卷,你拿回去做。” “?”这年头,老师都喜欢给学生塞试卷吗?还一塞一沓。 ------题外话------ 喻文州:怪你过分优秀。 030 物理天赋,老孟真香 喻文州被江扶月清泠泠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摸摸鼻子解释道:“这次物理小测你考了满分。” “所以?” “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应该好好培养。” 最后,江扶月拿着一沓试卷离开。 徐泾炸了—— “老喻,你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喻文州装傻。 “你明明知道江扶月是我的学生,你还塞给她这么多试卷,你想干嘛?” “那也是我学生啊,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我霸道?”徐泾气得直发笑,可眼神却实打实发了狠,“她完成日常物理作业我半点意见都没有,可你给她加别的,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喻文州水杯一放,来劲了。 “就凭我是她班主任!” “那我还是她科任老师呢!” 徐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喻文州目光一闪,嘟哝:“我能打什么主意……” 徐泾冷笑:“一次满分算什么?很大可能是运气的成分,再说,小测题目又不难,你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喻文州拧眉,却没反驳徐泾说的。 这回题目确实简单,满分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江扶月真的只是运气好? “老喻,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精力有限,做好了这件事,就不可能同时做好另外一件。江扶月现在专攻奥数,你如果指望她能在物理上有所突破,甚至达到竞赛水平,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吧。” 现在越蹦跶,以后越失望。 喻文州陷入沉思,半晌,到底还是妥协了:“……也罢。” 徐泾长舒口气,他还真怕喻文州抢人。 至于不相信江扶月有参加物理竞赛的实力倒也并非信口胡说,毕竟一个人再聪明、再厉害,也不是全能的。 第二天喻文州上完课,找江扶月要回那沓试卷。 “……这么急?我只写完一半。” 喻文州以为“一半”是指的“一张卷子的一半”,他随口问道:“花了多长时间?”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果然,难度一上去就显得吃力了,看来老徐没说错,小测满分不代表能学好物竞,这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实现的,还是要天赋才行。 即便早有准备,喻文州仍不免失望。 江扶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师估计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的喻文州回到办公室,随手将试卷一撂,坐到椅子上,开始发呆。 怎么奥数行,物竞就不行呢? 恰好孟志坚也下课回来,“老喻,这次月考题目看完没?有问题就说,没问题的话,我下午就交给上面签字,送去打印了。” 喻文州摆摆手:“印吧。” “哟,怎么愁眉苦脸的?是微博上有人追着你骂,还是校内论坛又有学生开帖吐槽你?” “别闹,正郁闷呢。” 孟志坚看他状态确实不好,正色道:“出什么事了?” “唉,我跟讲……” 他把给江扶月试卷的事说了,又把徐泾那套“精力有限”理论重复了一遍。 “……为了给咱们物竞班挖一根好苗子,我容易吗我?” 孟志坚:“不容易。就这沓试卷?”他随手一翻。 “嗯。我也想通了,反正江扶月也不是那块料,我就不跟老徐抢了,免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老喻,”他艰难地从试卷上移开,抬头,“你确定——江扶月不、是、那、块、料?” “是啊,她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连一张试卷都没做完,只写了一半,况且这还不是正规竞赛题,只是入门级训练,照这个速度她连省决赛门槛都够不到。” “你傻了吧?”孟志坚忍无可忍。 “不是……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骂人呢?不带这样儿人身攻击的啊!” “……真是傻透了。”丢下这么一句,孟志坚拔腿就走。 “欸!你去哪?” “三班!” 喻文州有点懵:“你一七班班主任,去三班干嘛啊?” 孟志坚当然是去找江扶月的! 完成了一半…… 可能只有老喻那个傻帽才认为是一张卷子的一半,但实际上江扶月完成的是所有试卷的一半! 少说也有十来张。 没想到江扶月不仅数学一鸣惊人,物理也是个中好手。 他刚才粗略一扫,竟没找到一个错处。 很快,孟志坚来到三班门前,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空荡。 “学生呢?”他拉住一个同事。 “三班这节体育课,都去操场了,孟老师有什么事吗?” 孟志坚道了谢,又闷头往操场走。 操场那么大,上体育课的又不止一个班,他找了半晌才看到三班几张熟脸。 好家伙,一群人围着篮球场。 “刘博文。” “谁呀,别打扰我看球……” 孟志坚嘴角一抽。 “靠!要进了!进了进了!唉,差点……抢球啊!摁他!摁在地板上摩擦——” “刘博文!” “谁啊,烦——”不烦。 呃! “孟、孟老师。”刘博文吓傻了。 孟志坚板着脸,没想到三班第一、年级前十就这德行,瞧瞧看个篮球给激动得。 “看球就看球,什么摁在地板上摩擦?注意同学之间的团结友好。” “哦。”蔫巴巴受教。 “咳……你们班江扶月呢?” “场上。” 孟志坚一愕,目光飘过去。 刘博文转回去继续看球,然后:“卧槽——三分!进了?进了!她怎么投的?靠——太帅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扶月这么帅呢?” 十分钟后。 孟志坚站在最外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单手攥拳,捶在另一只手掌心。 “避!再避!走位!上篮!摁他!对,就这样……捶死!漂亮!” 他费力咬紧牙关才没让呐喊和欢呼泄闸而出。 那什么……老师的面子还是得绷住,不能丢。 其他人或许没听见,听见了也可能没注意,但刘博文就站在前面一点,加上他神经高度紧绷,时刻注意着孟志坚的动向,哪怕声音再小,也是听得见的。 对此,他很想问一句:摁他?捶死?您脸疼不? “哦吼吼——干得漂亮!又得三分!” 刘博文:连打call都来了,还有什么您不会的吗? 孟志坚(立马闭嘴):老师想看学生打个球,真的太难了…… 031 又美又飒,拿她打赌 场上,女孩儿穿着球衣,里面一件黑色内衬,阳光下,双臂修长,锁骨分明。 皮肤是偏冷调的雪白,因运动而泛起薄红,仿佛暖玉雕就。 随着每一次奔跑,每一次进攻,无限的活力从她身上迸发,勾扯住来自四面八方所有目光。 或惊叹,或惊艳,或惊愕。 明明场上还有其他人,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只看她一个。 “又美又飒!” “我们女生打个篮球都比你们男生好看。” “关键江扶月比分还领先。” “这他妈就尴尬了……” 彼时,易辞和钟子昂还在教室上课。 两人几乎同时收到消息,而后迅速登陆校内论坛,点进首页热帖,满屏的“江扶月”,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她穿球衣的照片。 奔跑运球,对峙角力,起跳投篮…… 女孩儿满头大汗,却美得惊心动魄。 “靠——穿这么少,给谁看?”易辞低咒,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钟子昂紧随其后,不忘带上他的宝贝篮球,表情跃跃欲试。 “擦!辞哥,你疯了?这还在上课,你……” 回应他的只有两道风一样席卷而去的背影。 “怎么钟子昂也疯了?” …… 下楼梯的时候,两人无可避免碰上。 易辞:“你跟着我干嘛?” 钟子昂:“不会说话就少放屁,谁跟着你了?” 易辞加快脚步。 钟子昂不甘示弱。 最后竟发展成短跑比赛。 可惜,等两人赶到,球赛已经结束,一堆人正慢慢散开,只嘴里还兴奋地议论着这场“颠覆性”的对抗—— 性别的颠覆,比分的巅峰,以及他们对江扶月这个人既定印象的颠覆! 而被议论的中心却并不在现场,易辞随手逮了个同学,问:“江扶月人呢?” “好像被孟老师叫走了。” …… 角落里。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孟志坚满怀期待,看女孩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香喷喷的五花肉。 江扶月没应。 孟志坚急了,“我跟你讲,不是只有IMO才有前途,IPhO一样厉害!每年40多个国家参赛,影响遍及五大洲,这些远的咱们都不提,就说近的,你要是能拿奖,保送B大、Q大这样的顶级学府不成问题,甚至你想出国,常青藤offer也能随便拿……” 任他舌灿莲花,江扶月从头到尾始终平静:“我考虑考虑。” “不是……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保证,只要你来物竞班,我一定给你最全面、最科学、最系统的培训!” 但江扶月还是那句话。 孟志坚抓耳挠腮:“那你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垂眸。 “那我换个问法,你奥数班都去了,怎么就不能来我的物竞班?” 江扶月抬眼:“奥数班有补贴。” “?” “每个月五百。” “……” 但物竞班没有。 不久前,孟志坚还嘲笑徐泾江扶月不是冲着他,也不是冲奥数去的,而是冲着学校每个月那点补贴,如今轮到他自己身上,才体会到这种感觉有多……草蛋! 关键吧,学校还真没给物竞班学生发补贴,那是奥数班才有的待遇。 以前没人提,他也没在意。 更何况能上一中的学生,哪个家里没点底子?谁还在乎这三五百块钱? 能被当做“种子选手”培养,不管学生,还是家长,高兴都来不及,还真没有主动让学校掏钱给补贴的。 江扶月是例外。 唯一的例外。 “这个习惯不好,既没做到学科公平,还剥夺了学生用知识创造财富的权利,更打击了一中学子探索未知、努力拼搏的积极性。” “!”还、还能这么解释?一套一套的…… 孟志坚已经被绕晕了,等江扶月走出老远,他才反应过来,朝她背景保证:“我马上就跟学校申请!” 江扶月脚步未停,嘴角却牵出一抹笑。 她摆摆手,“那就等申请下来再说。” 孟志坚:“……” 这年头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江扶月拎起外套往身上一披,正准备回教室,转头就让易辞跟钟子昂堵个正着。 她双眸微眯:“有事?” 易辞:“你会打篮球?我怎么不知道?” 钟子昂:“我们再赌一次,敢不敢?”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质问,一个挑衅。 不管是谁,江扶月都—— “没兴趣。” 说完,拔腿就走。 越过二人的时候,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轻得像阵风,抓也抓不住。 钟子昂想追,被易辞拦下。 “你干什么?!”钟少皱眉,眼神不善。 “我警告你,别打江扶月的主意。” “擦——你算哪根葱?管得着吗?”说得好像他看上那妞儿一样,切! 易辞看出他眼里的不屑,反倒放心了。 转而开始正眼打量钟子昂,虽然这人又拽又狂,比凌轩那个小伪君子还讨厌,但别说这脸长得还挺耐看。 “你刚才跟江扶月赌什么?” 钟子昂闻言,冷笑:“凭什么告诉你啊?” 语气嚣张,只可惜下巴挂着淤青,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平添滑稽感。 易辞表情微妙:“听说……你前两天被人揍了?” 钟子昂浑身一僵。 “不会是被江扶月给揍的吧?” “……” 易辞哈哈大笑:“你个孬货!居然被女人揍,哈哈哈……” 完全忘了自己也曾被江扶月按在墙壁上摩擦。 “闭嘴!”钟子昂青筋猛跳。 “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信不信我……” 易辞才不怕:“你怎么?能把我吃了?” “我不吃你,”钟子昂诡异勾唇,“但我可以追江扶月啊。” 笑声戛然而止。 “你敢?!” “小爷有什么不敢?”钟子昂笑得一派慵懒。 “她是我先看上的!” “现在我也看上了。” 易辞:“臭不要脸!” “她答应你了吗?刚才那样可不像,别是你一厢情愿吧?” “哼!我追不到,你也甭想。” 钟子昂想起江扶月那拳,下巴淤青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谁先追到江扶月。” 易辞皱眉,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好,可哪里不好,他又说不出来。 钟子昂轻嗤:“别是不敢比吧?” “比就比!谁怕谁?”少年意气,经不得激。 “好!谁输了谁就当小弟!”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一言为定。” ------题外话------ 月姐:我让你们输得光腚[微笑] 032 她是希望,提前交卷 却说孟志坚得了江扶月一句带条件的应允,转头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小孟啊,坐。” “谢谢。” “这么急跑来找我,有事吗?” “有!”他神情一肃。 校长也不由坐直。 “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江扶月在物竞方面的天赋。 “这是好事啊!这些年物竞班一直在走下坡路,发现一棵好苗子就等于看到了新希望。” “所以我邀请江同学加入物竞班,不过……”孟志坚虽然只是个物理老师,但也深谙说话的艺术。 校长追问:“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这个同学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我就想着跟您申请一下,能不能像奥数班那样每个月也给咱们物竞班发点补贴?” “这……”校长皱眉,目露为难,“不是我不同意,而是这些年物竞班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不温不火,也没个响。区里的拨款从前年就停了,奥数班有,是因为上面给了。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两头兼顾,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孟志坚正色:“这样真的不好。” 校长:“?” “既没做到学科公平,还剥夺了学生用知识创造财富的权利,更打击了一中学子未来在物理领域探索未知、努力拼搏的积极性。” “这、这么严重?”校长惊。 孟志坚点头:“很严重。” “但物竞班没让人看到希望,这是事实。” “江扶月就是希望。” “拿什么证明?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做了多少试卷?花了多少时间?小孟,你也是资深教师了,成绩说话这个道理,不用我教吧?” 孟志坚陷入沉默。 校长语气稍缓:“……马上就是第三次月考,如果江扶月能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一切好商量,如果不能……物竞班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不是他不相信孟志坚,而是物竞班折腾这么些年,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也没看半点水花。 一个江扶月又能改变什么? …… 无论如何,月考还是如期而至。 上午九点,语文开考。 阅读题部分70分,包括现代文阅读和古诗文阅读两大类,难度正常,没有超纲。 江扶月用了半个钟作答。 接下来是表达题部分,共计80分,其中语言文字运用20,写作60。 早在动笔前,江扶月浏览全卷的时候,就看了这次的作文题—— 李清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陶渊明: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 黄敬远: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有人说,生命就该轰轰烈烈;有人却说,平淡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结合材料内容,选取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自选。 想好了行文构架,江扶月开始下笔。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江扶月举手。 “同学,你有什么事?” “交卷。” 下午三点,数学准时开考。 三十分钟后,江扶月申请交卷。 “你……”监考老师有点懵,“不检查一下?” “不用。” “现在交卷也出不去考场。” “我知道。” 最终,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收了试卷,心说:当惯了倒数第一,现在连坚持到正常交卷都不肯了,大概是真的准备破罐破摔…… 显然,他认识江扶月。 还记得当初刚进高一,这个女生的成绩不差啊,怎么没几个月就混成了倒数? 他一边叹气,一边翻看江扶月的试卷,哟,还真是难为她把每个空都填满了。 解答题步骤也整得像模像样,尤其最后一道压轴题,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啧,乱写也是一种本事。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答案可能是对的,也无意求证,毕竟……他只是个历史老师。 又一声叹息逸出唇畔,抬头看向被安排在休息区等待的江扶月,好家伙,睡得真香…… 江扶月想的却是,奥数试卷还剩7张,晚上九点之前应该能刷完,不用熬夜了…… 第二天上午,理科综合。 生物、化学没什么难度,物理也还好。 不过有一道选考题虽然只有5分,却花了江扶月一刻钟才算出来。 填好答案,试卷放到旁边,她开始睡觉。 等下午最后一科英语考完,这次月考才算真正结束。 回到教室,一堆人凑在一起对答案。 刘博文被围在中间,仿佛众星拱月,前提是忽略他被挤歪的眼镜。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这人凑到江扶月面前,笑嘻嘻:“大佬,对一下答案呗?”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作为前桌比谁都清楚江扶月的真正实力。 “没兴趣。” 刘博文受伤了,扶正眼镜,转而摸着胸口:“看见没?这里在滴血。” 江扶月:“……” 万秀彤:“噗!” “我只问一道,真的!”刘博文眼巴巴瞅着,像条哈巴狗,“物理选考题,第一个空算出来多少?/s?” 江扶月挑眉。 刘博文以为她没想起来,提醒说:“就那个长为l的细绳下方悬挂一小球a,绳另一端固定在天花板上O点……想起来了吗?” “/s。” “啊?”刘博文呆住。 万秀彤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呀?江江已经说了答案。” “不是……你确定没少说一个8?” 江扶月抬眼:“没有。” “怎么会?啊……我算了半个小时才算出来,倒回去检查的时候还验算了一次,不可能错!” 江扶月没有任何与他争辩的意思,淡淡“哦”了声,便再无下文。 “?”她怎么这样啊? 好气。 徐泾来班里说了几句,然后宣布放学,众人鱼贯而出,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 除了考完松口气,还因为明天周六,不用上学。 “月姐,明天上午,游戏厅约不约?”蒋涵哒哒哒追在后头,肥肉乱颤。 “不去。” “轻松一下嘛,反正都考完了,老师不都说了要劳逸结合balabala……” 江扶月停住,转头,面无表情:“你很聒噪。” “……”登时闭嘴。 “还有,说人话,不要拐弯抹角。” 蒋涵目光微闪:“我没拐弯抹……” 江扶月拔腿就走。 ------题外话------ 预告:明天会出现简介里的情节,至于哪个情节,嘻嘻,保密~ 033 我要追她,斯文败类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就、那家游戏厅,弄了个投篮比赛,一等奖是一个绿巨人限量手办,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所以我就想……嘿嘿……” “你喜欢绿巨人?” “不是我,是凌轩,他喜欢收集复联手办,我想赢回来送给他。”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投篮赢奖品,送给凌轩?” “可以吗?”蒋涵两眼放光。 “No。” “……” 江扶月一路走,蒋涵一路追,到了拐角的位置,转下去就是楼梯,江扶月却突然止步。 蒋涵仿佛看到希望,屁颠屁颠追上去,气喘吁吁却笑得阳光灿烂:“月姐,我就知道你——” 说话一半,戛然而止。 楼梯尽头,长发披肩的女孩儿半倚在男生胸前,正娇羞地说着什么,从蒋涵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绯红的脖颈,好似漫上一层胭脂霞色。 而男生则微微低头,两手扶住女孩儿瘦削的双肩,目光温柔。 蒋涵抿唇,眼底涌现出淡淡的失落,原本将要绽开的笑容也渐次收敛,最后消失不见。 “现在你还想送他手办?”江扶月轻嗤一声,拾级而下。 随之响起的脚步声惊动了搂搂抱抱的两人,女孩儿慌忙抬头,犹如惊弓之鸟,凌轩也顺势看过来,目光触及江扶月的瞬间,当即微妙。 而惊乱一对鸳鸯的江扶月却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两人,往下走。 蒋涵反应过来,追上去,与凌轩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种闷闷的难受也在渐渐消失。 两人来得急,去得也急,很快不见了踪影。 留下凌轩与林瑶二人立在原地,保持着“亲密的姿势”,半晌无话。 “……站稳了吗?”男生淡淡开口。 “站、站稳了。”林瑶单手扶墙,堪堪稳住重心,但紧蹙的眉头还是不经意泄露了一丝痛苦。 “嗯。”凌轩收手,后退半步,“我已经打电话给林叔叔,这会儿司机应该到了,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作势要走。 “轩哥哥!” 凌轩脚下一滞。 林瑶看着他清隽落拓的背影,目光微闪:“谢谢你送我去医务室,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你对我也有那种感觉,是不是?” “……明天我会帮你跟学校请假,好好休养。”说完,大步离开。 林瑶眼里闪过失望,还有一丝……疑惑。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就连刚才被打断之前,两人之间的氛围都还很好,林瑶甚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凌轩会接受她的告白。 可…… 为什么一转眼,就变了? 凌轩的眼神、态度…… 得益于这一幕,蒋涵终归是打消了拉她参加投篮比赛的念头。 当然,江扶月也不会答应就是了。 周六白天,她都泡在煎饼摊,主要负责收钱。 江小弟马上就要小升初考试,最近都留在家里看书做题,专心备考。 同一时间,正在房间练琴的凌轩却接连弹错音,他有些烦躁地扣下琴盖。 “少爷,夫人出门前吩咐,让您今天去林家探望林小姐,礼物已经准备好放进后备箱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不去。” “可是……” “我说不、去,听不懂吗?” 佣人头皮发麻:“那如果夫人问起……” “我会跟她解释。” …… 而易辞眼下正坐在一家装修不俗的造型工作室里,对着镜子左看右照,各种打量。 “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啊?” “易少,您染过头发,应该知道这个比较费时间。好在,这次染回黑色比上次染七个色省事多了,很快就好。” “那什么……等会儿你再帮我剪个酷一点发型。” 呃! “具体怎么个酷法?” 易辞想了想,“就是能讨人喜欢的那种。” “长辈喜欢?” “……” 造型师看他无语的样子,灵光一现:“懂了,讨女孩儿喜欢。” 易辞对着镜子扬了扬下巴。 居然说他头发丑,哼! 等着,周一去学校帅丫一脸血! …… 钟子昂睡到日晒三竿,被刘妈叫起来吃午饭。 “……别吵吵,让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小少爷,先生已经在饭厅等你了。” “!”钟子昂惊坐而起。 五分钟后,饭厅。 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钟子昂只管低头刨饭。 对面坐着谢定渊,不疾不徐,连握筷的姿势都透着矜贵。 钟子昂一时看呆。 直到用餐结束,他一双眼睛还黏在谢定渊身上抠不下来。 想起帝都那些名媛千金对自家老舅趋之若鹜、花式倒贴的疯狂场面,钟子昂打量得愈发专注,像要看出朵花儿来。 谢定渊忍无可忍,从饭后到现在,快半个钟头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舅,问你个事儿。” “说。” “一个特凶、特彪的女孩子,会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 钟子昂脖颈一缩:“你这么看我干嘛?” 谢定渊想起他在帝都惹下的桃花债,不由拧眉,目光也骤然一凉:“你看上谁了?” 钟子昂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满脑子都是江扶月挥汗投篮的场景,那小腰,那长腿…… 简直了!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慢慢爬上嘴角:“就那什么……上次揍我的那个。” 谢定渊:“?” “舅,我要追她!” “?”脑子没病? 钟子昂噌的一下站起来,“我要出门买新衣服,那种凶巴巴的女生估计就喜欢你这样的斯文败类,衬衣西裤,皮鞋领带,对了还要再配一副金丝边的平光镜,完美!” 说完,风一样冲上楼,换好衣服又冲下来,走了。 谢定渊坐在沙发上,单手摩挲着下巴,眸色深沉。 他这样的……斯文败类? 呵! …… 这个周六,学生们尽情放松,老师却还在加班加点。 “老徐,你们数学组还剩多少?” “四沓。” “行啊,够快的!每到改卷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怎么不是个数学老师?不然物理、化学也行啊,偏偏是个语文老师,这一篇篇作文看得我头晕眼花……” “语文嘛,正常……”徐泾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先去吃午饭吧。老孟,走了。” “等等,你别吵。”孟志坚头也不抬,手上红笔划拉得飞快。 徐泾走过去,“你干嘛?专注成这样……” 话音未落,孟志坚刷一下站起来,表情兴奋,两眼放光:“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分数!有史以来第一个理综满分!” ------题外话------ 钟子昂:眼镜一戴,女人都爱。金丝儿的~ 九爷:皮痒了。 034 全科满分,一战封神(高燃) 偌大的办公室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徐泾:“理综……满分?”他怀疑孟志坚是不是算错了,又或者看错了。 其他老师则面面相觑。 满分已经够稀罕了,居然还是理综,一个满分就意味着三科全对。 “这次化学没这么简单吧?” “生物难度也不小。” “物理还有一题超纲了……” 一群老师迅速朝孟志坚围过去,都想看看这份神仙试卷。 “……得,还真是满分。” “谁啊?” “密封的,看不见名字。” “估计是凌轩。” “孙丞理综也不错,上次生物、化学两门单科第一,考满分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数来数去就一班那几个,宋老师,你赶紧来认认笔迹,看到底是谁的。” 一班班主任被推到最前面,她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语气肯定:“这不是凌轩的笔迹,也不像孙丞的。” “那是赵青?孙悦?李涵东?”有老师把一班叫得上名字的几个尖子生都点了一遍。 宋晓霞还是摇头。 “那就奇怪了,不可能不在一班啊……” “猜来猜去,搞得这么复杂。想知道还不简单?”喻文州徒手一扯,密封条被拽烂,“这不就成了?” “……”还是你彪。 “……”惹不起,告辞。 “江扶月?!”突然,一声惊呼。 “谁?!” 徐泾听到那三个字,转身就扑了上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孟志坚一把夺过试卷,再三确认名字后,整个人都乐了:“嘿!还真是她!” 理综满分,这下校长总该没话说了! 徐泾狐疑地看了孟志坚一眼,又不是他班上的学生,这人这么激动干什么? “江扶月……是三班那个?” “……咱们年级没有第二个江扶月了吧?” 沉默。 令人窒息。 “要不……先去食堂把午饭吃了?”死寂中,徐泾小声提议。 下午,改卷工作继续。 宋晓霞坐在电脑前,录入作文分后,与机读卡结果汇总,就是最终英语成绩。 突然—— “咦?”不知看到什么,她有些惊讶。 “怎么了,宋老师?电脑又卡了?” “不是。好像有个分数录错了,我检查一下。” 两分钟后,“没错啊,就是满分……” 众人一听“满分”两个字,登时精神百倍—— “什么满分?” “英语不会也出了个满分吧?” “我看看……” 宋晓霞特地对照编号把那张机读卡找出来,先用机器读一遍,再人工复查一次,115分的选择题ABCD愣是一个没错,全对! 再看作文——满分! 宋晓霞亲自打的,不管卷面,还是内容,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当时她看这篇作文的时候,还在想哪个学生这么厉害,遣词造句地道得不像话,同时还兼顾了幽默感。 英语体系的幽默跟中文体系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亲身融入过那样的语言环境,根本写不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用喻文州动手,她就迫不及待撕开了密封条,然后—— “江扶月?!” 一众老师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这时,徐泾突然嘿笑一声,“巧了,数学也有满分,两个。” 斜对角一直不曾开口的语文老师悄悄抬起头:“不好意思,可能……我也要来凑个热闹。” 疯球了! …… 周一,不管对上班族,还是学生党来说,都是极度丧气的一天。 尤其,还赶上出成绩。 一中惯例,小测不排名,大考必上榜。 不管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满分,还是零分,最终都会被公示在年级红榜上。 大课间,高二年级倾巢而出,走廊上人挨人,人挤人,全都一窝蜂涌到榜前,试图从几百个名字里找到自己的。 “别搡我啊……” “就你这成绩,到前面来挤什么?后边儿找去。” …… “看到我的名字没?” “看到了看到了!三十七……我的呢?” “这儿!十六!” 两个女生都是一班的,看完排名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看看第一名。” “还用看吗?肯定是凌轩。” “这倒是,从高一到现在,他就没考过第二……呃!第、第二?!” “怎么了?” “我的妈呀——凌轩居然第二?!” “啊?那第一是谁?” “江江江江……扶月?!还满、分七百五?!” “别闹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信你看啊!最顶上,第一个……” “阿西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好像得了幻视。” “那我应该是被你传染了。” 除开这两个女生,其他人也看到了。 “江扶月”三个大字就明晃晃挂在第一排,旁边隔了一个空格,紧跟着分数750,大家又不瞎。 “确定榜单没贴反?”不然倒数第一怎么成了正数第一? “数字也打错了吧?”怎么可能750?满分啊喂! “怕不是江扶月趁大家没注意,把名字给掉包了吧?” “你把最后一名调到第一名试试?傻缺!” “……” 以前大家都是看了榜,记下自己的排名就可以转身走人了,然后再换下一波继续看。 但这回所有人堵在红榜下不走了,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 高二一班。 孙丞上完厕所回来:“走,阿轩,看榜去!” 凌轩头也不抬,写完最后一个步骤,翻过试卷,继续下一题:“不去。” “也是,反正你每次都考第一,看不看都一样。那我去了啊!” “嗯。” 两分钟后,孙丞跑回来,表情略显呆滞。 “阿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 “你这次第二。” 凌轩一怔。 孙丞又道:“江扶月第一。” 少年眉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 “而且全科满分。” 拧成疙瘩。 …… 这样的成绩,不仅在高二年级炸了锅,短短半天时间,全校都沸腾了。 “听说没?高二月考惊现牛人,语数外综合全科满分,总分七百五!” “真的假的?语文也能考满分?” “都贴出来了,不信自己去看。” “谁啊?这么牛X?” “江扶月。” “!” 同一时间,校长办公室。 孟志坚笑眯眯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必说。 老校长连忙戴上眼镜:“我批!现在就批!” 035 被疑作弊,我有条件 消息传到高二三班的时候,江扶月没在。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第一名谁?” “江扶月啊!” “?” “不可能!”李雪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神惊愣,表情扭曲。 “榜上写着呢。哦,对了,你倒数第一。” 李雪:“……”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的时候,万秀彤却一脸淡定。 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眼前这一幕,与此同时崇拜与骄傲也油然而生。 那种感觉就像…… 我粉的爱豆终于被全世界看见,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大宝藏! “她人呢?”刘博文回头,朝江扶月的座位看了一眼。 他是除万秀彤之外,第二淡定的人,毕竟先前已经见识过某人数学、物理小测满分。关键是,她还提前做完了趴在桌上睡觉! 你说气不气人? 万秀彤:“被孟老师叫走了,还没回来。” “哪个孟老师?” “七班班主任。” 刘博文瞳色一深,若有所思。 上午就在关于成绩的讨论、排名的进退,以及江扶月力挫凌轩以全科满分的压倒性优势一跃登顶中过去。 按理说,江扶月这个当事人本该处于风暴中心,可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封神”的自觉都没有。 面对那些或惊奇、或探究、或狐疑的打量,她也不闪不躲。 想看是吧? 行啊,随便看,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万秀彤:酷毙了! 刘博文:这才是高手。 下午,一些小道消息开始流窜。 起初很隐秘,经过一夜发酵,第二天已经滚成大雪球—— “江扶月作弊?不能吧……她考满分诶,能抄谁的?也没见其他人考个满分啊。” “说你天真还不信,她提前偷看了试卷,早就知道要考什么。”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她偷了答案,背下来才考的满分?” “可论坛上明明说因为老师泄题……” 各种猜测,无数诋毁,甚至连“养小鬼”、“请考神”这样的说法都冒出来了。 一场关于江扶月如何作弊的大讨论通过各种渠道就此展开。 而这些人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她没有作弊”这种可能的存在。 全科满分,一题没错,一分没扣,这是什么概念? 瞎猫撞上死耗子都没这么巧! 别的不说,就说作文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她怎么就能捞个全满? 语文是这样,英语也是这样。 难道天底下所有“巧合”都叫她一个人占全了? 呵! 李雪暗中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也毫无所觉,低垂的眼眸锁住翻涌的阴鸷,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无害的微笑。 谣言越传越激,说法也愈渐离谱,终于惊动了校方。 “江扶月,出来一下。”赵铁军亲自到门口喊人。 彼时,正上化学课,齐刷刷的目光落到她一个人身上。 少女从容起身,走出教室。 赵铁军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你嘴巴厉害,但也要分清场合,不该抖机灵的时候别自作聪明。” 说完,大步走在前面。 江扶月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意外,这人在……提醒她? …… 行政楼,校长办公室。 江扶月以为顶多交给年级处理,没想到会惊动校长出面。 看来,事情确实闹大了。 “江同学,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吗?”胡永围冷着一张老脸,莫名威严。 “猜到一点。”江扶月表情淡淡,不吃对方“以势压人”那套。 胡永围看着眼前小同学比自己还要严肃几分的面容,突然有点绷不下去了。 “咳……那你怎么说?” “我没作弊。” “怎么证明?” 江扶月面无表情:“您觉得,我需要证明什么?” “有人说你偷试卷,有人说你偷答案,还有人说老师泄题。” 江扶月笑了。 老校长顿觉有被冒犯到,冷冷拿捏着腔调:“我不认为刚才那番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饶是赵铁军心理素质强大,也不由呼吸一窒。 江扶月却屁事没有,笑意不改。 “我觉得好笑啊,”她说,“好笑的点在于您说这些话都不先问问自己吗?” 胡永围一愣:“……什么意思?” “如果试卷和答案那么好偷,那学校的安保是不是该换了?老师如果能轻易泄题,那师德教育是不是应该再加强?” 这些猜测无论哪条成立,都将伴随着校方的失职! “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作没作弊的问题了。” 胡永围眼皮一跳。 赵铁军忍不住朝江扶月看了一眼,嚯,小丫头片子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连校长都被堵得哑口无言。 突然有被安慰到是怎么肥事? “你说没作弊,我们相信没用,得让全校师生无话可说,你明白吗?”音调稍缓,一改质问的口气,变成协商沟通。 赵铁军暗暗吃惊……这是低头了? 江扶月表情稍缓:“我可以证明自己没作弊,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自己清白,却跟校方谈条件?”老眼微眯,“江同学,这不合适吧?” “我的清白就是学校的名誉。” “……”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赵铁军嘴角狂抽: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敢说! “什么条件?” “彻查谣言源头。” “然后?” “我要始作俑者当着全校师生向我道歉,后续该怎么处罚,严格按校规执行。” 胡永围沉吟一瞬,谣言这种东西,查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就看校方态度,是真的有心追究,还是走个过场,马虎了事。 “好,我同意。说说你想怎么澄清。” 江扶月:“把我的试卷和参考答案贴在一起进行公示,抄没抄,一目了然。至于泄题,就算提前知道要考什么,谁能保证一定得满分?如果有,那我就陪他做一次新试卷,科目任选。” 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极尽狂妄的话,偏偏她还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江扶月离开后,胡永围:“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铁军点头。 大课间,江扶月的各科试卷连同标准答案一齐被张贴到红榜下方,以便众人翻看。 赵铁军抬手一压,周围安静下来。 “这是江扶月同学的试题卷,以及各科参考答案,如果看过之后对作弊一事还有异议,那么请于下午放学前到办公室找我登记,这些同学将在明天上午与江扶月一起在监考老师的监督下,重做一套新试卷,当场批改,当场出分。” 036 最刚辟谣,不服来战 “厉害了。” “这是我见过最刚的辟谣。” “说我作弊是吧?行啊,那你陪我再考一次,6666……” “好不容易月考结束,谁特么脑壳有包,还想噩梦重演啊?” “干嘛不让江扶月一个人考?” “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考?哦,造谣的就动动嘴皮子,不用付出代价啊?那成本未免也太低了点……” “别吵了,先看试卷!” …… “别说,江扶月的字写得还挺好。” “作文开篇就把我给镇住了,果然,排比句就是容易得高分。” “数学参考答案后面几个大题怎么都是‘略’啊?” “物理也一样。” “化学也没好到哪里去……” “呃!都‘略’了,还怎么抄?” 现场一寂。 “有详细答案的人家也没抄啊,你看这题,答案就是很传统的解法,先代入数字,再一步一步求解,但是江扶月先把这个公式证明了一遍,后面直接套用,数字放进去,一步到位……” “嘶!这样省了好多步骤,难怪卷面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你们来看英语作文,她写的这个单词什么意思啊?还有这个、这个……怎么感觉读不太通?意思也奇奇怪怪的。” “凌轩,你知道吗?” “……beast,野兽的意思。这是亚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AloneriseitherabeastoraGod——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名人名言啊,感觉好有文化的亚子。” “同样是义务教育,她为何如此优秀?” “……” 孙丞手臂搭在凌轩肩上,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感慨和惊叹,嘿笑一声:“逻辑清晰,行文流畅,引经据典的同时还兼顾幽默,是我也给满分。你说对吧,阿轩?” 凌轩拂开他的手,转身往回走。 “诶……”孙丞追上去,笑嘻嘻,“你就没什么话说?” “说什么?”他脚步不停。 “江扶月没作弊考了第一。” 凌轩撩起眼皮:“所以?” “她压了你。” “……”神他妈的“压”! 孙丞:“你现在是不是特有危机感?” 凌轩:“闭嘴。” 孙丞:“我怀疑你恼羞成怒。” 凌轩额角一抽:“不会再有下次。” 孙丞:“?”下次什么? 下次再听到他说这种话?还是……下次再让江扶月考第一? 啧! …… 江扶月的试卷和参考答案被贴出来不到五分钟,就被人传到校园论坛上。 【澄清帖:没偷试卷没偷答案,有图有真相,不服者,尽管来战!造谣者,不得好s!】 楼主【万万不可】:……综上分析,江扶月凭实力满分,看谁还敢臭不要脸污蔑她作弊! 1楼【涵姐我最大】:顶!月姐牛X! 2楼【格格不做梦】:造谣者死马! 3楼【丝丝心动】:一群红眼病!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 彼时,万秀彤和蒋涵、葛梦、柳丝思三个凑到一块儿,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十指如飞。 蒋涵:“46楼有个憨批喷我月姐,集美们,冲鸭!” 葛梦:“收到!” 柳丝思:“正在怼。” 两分钟后—— “咦?他怎么没反应?” “被我们喷死了?” 万秀彤弱弱举起手,羞怯地抿着唇:“……我把他禁言了。” “……”你是楼主,你喜欢就好。 年级办公室。 “老喻,你怎么还在玩手机?给你的那几个题目看完了吗?” “马上!”喻文州头也不抬,噼啪打字。 296楼【吃瓜小能手】:江扶月是个好同学。 …… 301楼【吃瓜小能手】:考满分不是运气,是实力,更是天赋。 …… 317楼【吃瓜小能手】:我怀疑她智商180你们信不信? “老喻!”孟志坚摔了鼠标,冲到他面前。 喻文州反手一扣,屏幕朝下,“嘿嘿……正准备看呢,现在立刻马上!对了,江扶月答没答应来物竞班啊?” “跟她谈好了,这个星期就开始。” “那确实要好好准备一下……”想起那张满分试卷,喻文州就忍不住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江扶月的极限在哪里。 “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苗子了……” 孟志坚眉毛一竖:“那你还不赶快把题目看了,确定下来我好拿去打印,周四就要用。” “那我的实验课怎么安排?” 他和孟志坚,一个负责实验,一个负责笔试。 原本两项课程应该同时进行,但由于近年一中物竞实在没出什么成绩,实验课就暂停了。 而孟志坚原本负责的笔试部分也降低了难度,不再以物竞的水准来要求学生,仅仅只是在课本基础上,进行适当拓展。 与其说是“物竞班”,不如叫“物理课外补习班”。 如今江扶月加入,孟、喻二人都想好好培养这匹千里马,肯定不能继续停留在这种难度水平上。 所以,孟志坚重新规划了训练进度,又熬夜找了很多新题。 但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到下午放学,赵铁军那儿也没收到任何有关江扶月本次考试成绩的“异议”。 呵…… 造谣的时候七嘴八舌,正给那些人机会开口,一个个的又怂了。 他拿起座机:“校长,都处理好了。” “嗯。” “那调查谣言源头……” “……查吧,咱们这位江同学可不好糊弄。” 赵铁军头皮一紧,等挂了电话,才轻声喃喃:“确实不好糊弄……” 学校就这么大,高二年级就更小了。 来来回回那么几百号人,根本经不起抽丝剥茧,更何况校园论坛上还挂着那个揭发江扶月考试作弊的“黑帖”。 发帖人虽然使用了匿名模式,但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追踪到IP地址,背后藏着的人自然也暴露无遗。 赵铁军看着手里的调查结果,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 李雪慌了。 从她发现那条匿名帖不能删除的时候,就乱了手脚。 管理员为什么锁定她的帖子? 是不是怀疑什么? 或者正在追踪调查? 所以才要保留痕迹? 她赶紧抹掉浏览记录,又注销了发帖账号,回家之后还换了个手机。 正当她松口气,准备放下心来的时候—— “李雪,”赵铁军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往教室门口一站,高壮的身形仿佛一座耸立的山丘,“来一趟办公室。” 女孩儿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到极点。 037 数理齐上,带火小摊 “铁壮叫李雪干嘛?” “估计是这次月考她倒数第一吧。” “不对啊……以前江扶月倒数第一的时候,怎么没见铁壮叫她去办公室?” “难道因为……李雪是新晋的?” “……”神他妈新晋,整得像很光荣一样。 李雪这一去就是整节课,回来的时候眼眶通红。 路过江扶月旁边,停下来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 万秀彤气成河豚:“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她造谣,居然还有脸撂狠话?” 江扶月淡定地翻到下一页,狂填答案的同时,淡淡开口:“不用搭理。” 跳梁小丑罢了。 第二天大课间,李雪站在升旗台上,拿着话筒,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一字一顿念完了检讨。 最后一句话是—— “我在这里要向江扶月同学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造谣传谣抹黑你。” 那种羞愤里带着怨恨,却又不得不隐忍按捺的语气,听得江扶月神清气爽。 “江江,你看她那个忍辱负重的样子,哪里像道歉?” “那像什么?” “……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 江扶月点头:“很好。” “哪里好了?” 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不服也只能憋着。 不好吗? …… 从全科满分,到被指作弊,最后澄清洗白,还顺道揪出幕后推手,江扶月一战封神。 为了佐证她此次满分的真实性,徐泾和喻文州先后公布了她在数学和物理两次小测中的成绩——同样是满分! 众人以为的“欧皇附体”,其实只是“厚积薄发”的必然结果。 当天中午,一篇名为【说好一起当学渣,而你却偷偷考了第一名】的帖子出现在校园论坛上。 发帖人饱含血泪地叙述了自己作为学渣在看到江扶月一飞冲天后,无匹真实的内心感受—— 我是个学渣,她也是个学渣。我比她好,因为她倒数第一,次次都能给我垫底。 然后——她考了顺数第一。 再然后——我死了。 就这么一段可怜又好笑的文字,仿佛引起了一中学渣们的集体共鸣,短短两个钟头,讨论量急速飙升。 1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2楼:她还在的时候,老师说我扯班级后腿,现在她走了,我可能要把班级裤衩都扯下来。 3楼:我们一起摔倒了,说好要躺着休息的,可你却悄咪咪飞到了最前面,从此,我们隔着一条银河系的距离。 …… 74楼:月姐你慢慢飞,我们不想追。 75楼:追也追不上。 …… 101楼:据知情人士爆料,jfy同时加入了奥数班和物竞班。划重点:同时! 102楼:卧槽!脚踏两条船啊,不怕翻吗? 103楼:我记得lx当时也参加了这两个班,后面还是二选一了,对吧? 104楼:咱们学校这几年物理竞赛一直在走下坡路,被二中踩得死死的,该不会指望江扶月去挽尊吧? 105楼:月考和竞赛是两个概念OK?月考满分,不代表竞赛也行,而且还是最难的数学和物理。 …… n楼:学校是不是把人捧得太高? …… “你真的加入物竞班了?”刘博文放下手机,猛地回头。 江扶月撩起眼皮:“嗯。” “你不是已经去奥数班了吗?” 万秀彤:“就不能两个班都上?” “当然不能!” “你什么意思啊?”万秀彤嘴巴噘得老高,一脸不满。 看不起谁呢? 刘博文知道她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奥数班和物竞班都在周四下午,江扶月她怎么上?” 劈成两半? 万秀彤愣住,转眼看江扶月。 后者也罕见地一愣。 …… 同一时间,年级办公正在上演一场数学和物理的终极对决。 徐泾:“谁让你打江扶月的主意了?!” 孟志坚:“什么叫我打她的主意?我发出邀请,江同学答应了,你现在跳出来是闹哪样?” 徐泾:“你明明知道她已经加入奥数班还来挖墙脚,老孟,你可真行啊,十几年同事,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孟志坚:“你奥数班什么时候成了貔貅,只准进,不让出了?反正她现在已经答应加入物竞班。” 徐泾:“你!不要脸!” 孟志坚:“你霸道!不讲理!” 徐泾:“我告诉你,在我手上挖人,想都不要想!” “我就挖了,怎么地?” 原本孟志坚是真没考虑到江扶月还在奥数班这点,难怪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等反应过来想找徐泾商量一下,看怎么协调解决,结果这丫冲上来就是一顿骂。 他不要face的啊? 两人就这么掐上了。 最后还是赵铁军赶来把两人喝住:“干什么?几十年的老教师了,不嫌丢脸啊?” “你来得正好,孟志坚想从我奥数班挖人,你看怎么着吧!反正,江扶月我是肯定不会放的。” 徐泾有底气,他孟志坚也不怂,“我认为校方应该充分尊重学生的选择,这样才能找到一条最适合他们的发展道路。” “IMO就是最适合江扶月的道路!” “放屁——明明IPhO才是!” 赵铁军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实在拿这俩货没办法,当场给校长去了通电话说明情况:“……所以,您看是让江扶月继续上奥数班,还是转去物竞班?” 徐、孟二人竖起耳朵。 连带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那就两个班一起上嘛!至于时间冲突了,也不难解决,物竞班改到周三下午。” 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改时间呢? 至此,关于江扶月的传说又多了一个:从创建之初就一直固定在周四下午的物竞班为她修改了上课时间。 …… 江扶月全科满分登顶红榜的光辉战绩,除了令她在学校名声大噪之外,还带火了江记煎饼摊。 “晚上吃什么?” “煎饼。” “江记?” “嘿嘿,兄弟懂我。一起?” “走走走。” 当不了第一名,好歹也要尝尝跟第一名同款的煎饼啊! 说不定就吸到“欧气”,下次考试变身“锦鲤”了呢? “别说,他家煎饼还挺好吃的。” “嗯嗯!酱老香了!” “第一次在这种小摊上吃到流心蛋,一口下去,啧啧……神仙口感。” “我觉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离满分和第一名最近的时候。” “……” 当夜幕降临,整条街慢慢安静下来,江达夫妻才停止了忙碌。 “老婆,喝口水。” 韩韵如接过来,喝完,递回给他:“你也喝点。” 江达咕咚几口下肚,“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 从下午放学到十分钟前,一直都排着队。尤其刚放学那会儿,都快排到巷子外面去了。 “应该是月月发的传单起作用了。”不然怎么来的全是一中学生? 可…… 都快一个星期了,起效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韩韵如拿出手机查看今天的营业额,又清点了一下现金,然后表情惊喜地报了个数字。 江达看她高兴,也跟着笑了。 “咱们今天早点收摊吧?” 江达当然说好,“你歇会儿,我先去收拾。” 夫妻俩完全不知道女儿考了第一名,直到江扶月平静地拿出成绩单…… 038 是神非人,羡慕不来 一中每次月考都会下发成绩单,上面详细列出了单科成绩和总分排名,并留出家长签名的地方。 为了避免弄虚作假,每张成绩单上还加盖了教务处公章。 不可复印,当然也无法篡改。 这不是韩韵如第一次拿到,却是第一次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这么久。 然后,茫然抬起头:“……老公,我是不是眼花了?” 江达正用湿毛巾擦汗,闻言,动作一顿:“什么?” “你过来。” “?” “看一下月月每科分数是多少?” “这不都写着吗?语文150,数学150,英语150,还挺整齐,理综300,总分……” 读到最后,江达才意识到不对,眼底是与妻子如出一辙的茫然。 还是江小弟反应快,高兴得跳起来:“姐姐考了满分!每一科都是满分!第一名!” 夫妻俩彻底懵了。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直到江扶月从厨房出来,江达:“月、月月啊,你这次……考了第一?” “嗯。”波澜不惊。 “!” 江小弟哒哒哒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仰起头,眼里是不加掩盖的孺慕与崇拜:“姐最厉害!” “给你的奥数试卷做完了吗?” “……” 周三下午,江扶月刚踏入物竞班,就率先接到一波目光洗礼。 然后,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开始发酵。 她充耳不闻,挎着书包走进去。 刘博文朝着她招手:“这里——” 江扶月脚下一顿,走过去,在他旁边落座。 然后从书包里翻出两天前孟志坚硬塞给她的那沓试卷,昨晚睡得早,还剩两张没做。 她开始低头填答案。 是的,从刘博文的角度看去,就是在填答案!题目和题目之间无缝切换,写完这个空,继续下个空,三分钟就能翻另一页,期间未曾动用草稿纸,那架势跟拿着答案抄没什么区别。 虽然之前没少听万秀彤吹嘘她这位同桌有多神,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不用思考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可你连草稿纸都没拿出来……” “谁说一定要用草稿纸?” 刘博文:“……” 就连和他说话的时候,江扶月手里的笔也没停下来。 八分钟,刘博文眼睁睁看着她刷完两张试卷,刚好踩着孟志坚踏进教室的点,放了笔。 至此,其学霸生涯遭到史无前例之重击。 孟志坚站到讲台上,首先介绍了班级新成员江扶月,紧接着宣布了校方每月将发放五百元个人补贴的消息。 “所以,我们物竞班终于站起来,可以和奥数班享受同等待遇了?” “学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 该说的说完,孟志坚没再耽搁,直接开始上课。 十分钟后,众人发现不对劲—— 怎么今天讲的完全听不懂? 这是物理题吗? 为什么阿伏伽德罗定律还能衍生出这些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饶是刘博文都有点懵,难度需要这么飞升吗? 几十张脸全是懵逼,只除了……江扶月。 她之前没进来,不知道什么难度,以为这才是正常水平,但其实在她看来还是粗浅了一点。 要知道物理学体系庞大,分支众多,不同的研究方向就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比如,力学下面就有静力学、动力学、流体力学、分析力学、运动学、固体力学、材料力学、复合材料力学、流变学等等。 高中物理,即便是竞赛水平,也只停留在总论概述,学的不过皮毛。 要想在某个细分支下进行深入研究,并有所成果,那耗费的将会是一个人一生的时间和精力。 而科学家的伟大之处正在于此! 第一堂课结束,班级气氛凝重。 在这之前,物竞班的训练难度相当于培优班,比课堂内容复杂,却远远达不到竞赛标准。 大部分人都能跟得上。 可如今孟志坚显然不打算再这样“苟”下去了,“相信经过上一堂课,大家对今后的训练难度都心里有数了。想并且有信心站上IPhO领奖台的人,留下来;觉得吃力跟不上也没那个志向的,可以回原来的班上了。” 起初,没人动。 然后,有一个人率先起身走掉。 接下来就呈雪崩式垮塌,原本四五十个人的班级到最后只剩下十二个人。 刘博文不仅没走,看向讲台的眼神还跳跃着难以压制的兴奋。 江扶月挑眉。 孟志坚问:“还有人要离开吗?” 停顿五秒,扫过台下:“……好,我们开始做题。” 试卷发下来,江扶月用了一刻钟完成。 她交上去的时候,其余11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然后又低下去,只是握笔的手下意识攥紧,掌心闷出一层热汗。 孟志坚:“前天给你的试卷做完没有?” 江扶月把那一沓递给他,转身走人。 还有一节实验课,在楼下的教室上。 刘博文第二个交卷,比江扶月晚了整整四十分钟。 等他下去实验室的时候,江扶月已经在喻文州的指导下完成了两项实验操作,最后一项也到了收尾阶段。 刘博文赶紧开始,不到五分钟,江扶月那边已经结束,在喻文州满意的注视下背上书包潇洒走人。 “专心点!手抖什么抖?” 刘博文当即收敛心神,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全身心投入。 “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才是真,没必要去羡慕那些飘在云雾里的。”喻文州意有所指。 云里的那是神,不是人。 羡慕也羡慕不来。 刘博文只道:“我会努力。” …… 江扶月提前下课,便先去操场等蒋涵,顺手刷了两张试卷。 突然,一片阴影罩下,她顺势抬头,少年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映入眼帘。 五颜六色的彩虹头染回了纯黑,还剪短了,汗水从发根顺着鬓边流下,辗转过因运动而泛起薄红的双颊,最后浸到衣服里,消失不见。 易辞被江扶月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看?” 凶巴巴。 她收回目光,继续做题。 哦,那就不看了。 易辞却更不乐意,抬手抽走她的试卷,仗着手长拿开老远。 江扶月没打算抢,好整以暇看他。 到底还是易辞绷不住,先开了口:“太阳底下做题,你什么毛病?” 039 易辞追求,混混寻仇 江扶月嘴角一抽。 这人不说话勉强算个“校园男神”,一开腔就得在后面加个“经”。 校园男神经!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太阳底下?这里明明有一大片树荫,根本晒不到。 “还我。”江扶月伸手。 少年笑得眉飞色舞:“就不给。” 冷冷看了他一眼,江扶月收拾书包,转身离开。 “诶——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拿去拿去,跟谁要抢你的一样。” 江扶月收了试卷,书包挂到肩头。 “不是……我都还你了,怎么还要走?” “找我有事?”江扶月抬眼。 两人离得近,易辞又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带着阳光的暖燥和草木的清新。 少年后退半步,耳根迅速漫上一层绯红。 不过他刚运动完,倒也不奇怪。 “看我,”易辞突然站直,“怎么样?”话里隐隐带着期盼。 江扶月:“?” 他再退半步,两手摊开,以便自己更完整全面地呈现在她眼前。 “?” 少年急了,眉眼胶着到一起:“你怎么这么笨啊?!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 江扶月瞥了眼他头发。 易辞看到了,嘿嘿一笑,单手抚着鬓边往后一抹,配合仰头的动作,自以为潇洒,实则骚包到极点—— “怎么样?帅不帅?” “……丑。” “?” 江扶月径直往前。 易辞追上去,把人拦下:“我都染回黑色了,你凭什么还说我丑?” 不服气,带点难以察觉的小委屈。 江扶月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我的评价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 “?” “我要追你啊!你要是觉得我丑,那我还怎么追?” “神经病。” “不是……我认真的,你看,我都为了你把头发染回去了,考虑一下当我女朋友呗。” 江扶月懒得理他。 易辞还想拦,被少女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 擦! 不敢追。 …… 操场没法待,江扶月给蒋涵发消息,让她们去书店汇合。 过了五分钟习惯秒回的人却毫无动静,她挑眉,收起手机,径直出了校门。 路过一个巷口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江扶月脚下一顿,闪身拐进去…… 而此刻,小巷内正在进行一场“老鹰扑小鸡式”的单方面碾压。 “想跑?!今天不把你们揍我弟那笔账算清楚,一个都别想走!”男人抓住柳丝思的长发,猛地用力把人强拽回来。 “啊——”头皮传来剧痛,令她尖叫出声。 蒋涵和葛梦正准备开溜,见状齐齐一滞,转眼就被对方的人堵死。 “涵姐,怎么办啊?” 蒋涵看着那一条条大花臂,头皮发麻。 这些人是真正的流氓混子,下手没分寸,真打起来,她们三个只有吃亏的份儿!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蒋涵扯出笑,好声好气与他商量。 男人也笑了,松开柳丝思,上前半步:“妹子,你要是早有这个觉悟,哥哥们也不至于当坏人啊?” “呵呵呵……”蒋涵眼皮猛跳。 “一个星期前,就是你带头到红光小学堵我弟?行啊,胆儿够肥!” “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男人眼神一厉,冷咤出声:“动手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特么现在才来跟我讲误会?!小妹妹,不是这么个规矩!” 蒋涵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听说你们当时四个人,还有一个呢?” 蒋涵目露茫然:“什么还有一个?不是……大哥,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啪—— 耳光响亮。 蒋涵头被扇歪,嘴里尝到铁锈味。 “小妹妹,撒谎可不是好习惯。”男人活动手腕,笑意阴沉。 蒋涵转回来,嘴角见了血,不顾葛梦和柳丝思的惊呼,一字一顿:“我、真、的、不、知、道。” “你他妈欠教训——”手再次抬起来。 却在半空被人硬生生截下,男人怒而转眼:“哪个多管闲事的……啊!” 一声杀猪般的惊嚎乍响,“我的手——” 男人腕口被掐,连带整条手臂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却又挣脱不得,只能佝着身体去迁就,看起来就像一只蜷缩的虾米。 “月姐!”蒋涵眼里闪过惊喜。 江扶月淡淡看了她一眼:“蠢。” 这种情况,但凡脑子聪明点都知道应该先顾自己。她倒好,被打了一耳光非但不学乖,还敢继续撒谎。 蒋涵闻言,也不气,只看着江扶月傻笑,嘴角破了,沾着血,白胖胖的脸颊还挂着五个手指印。 可怜又狼狈。 江扶月眸色一暗,手上力道加重。 “啊——” 又一声惨叫乍起。 “虎哥——”小弟们慌了,有一个想冲上来救驾被江扶月一脚踹翻,半晌爬不起来。 葛梦震惊地看着,想起自己被踹那一脚,再对比眼前的场景,莫名后怕,也突然庆幸。 “叫你的人识相点,否则我不保证你的胳膊还能在你身上待多久。” 少女的声音轻缓温慢,一听就让人联想到单纯、无害之类的词,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那一瞬间男人只觉后背沁凉,毛骨悚然。 “退后——都他妈给老子退后!听见没有?!” 众小弟照办。 江扶月挟着人往外撤,“发什么愣?还不走?!” 蒋涵:“!”走,马上走! 葛梦、柳丝思紧随其后。 出了巷子就是主干道,既有学校保安巡逻,还有交警在执勤,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追。 眼看到了巷口,马上就能脱身,江扶月却突然停下来。 男人眼皮一跳,她还想干什么? 江扶月:“混哪条道的?跟着谁?怎么称呼?” 男人:“啊?”目露茫然。 江扶月眉头一紧:“没拜堂口?” “什、什么堂口?” 原来是个花架子。 也对,能被她单手制住,还指望有什么江湖地位吗?就这种资质,要真在道上,也只有当炮灰给人铺路的命。 江扶月瞥了眼他手臂上的纹身。 “假的……这是衣袖……”男人说完,又补充:“贴肉的那种。” “……” 江扶月:“挨揍的胖墩是你弟?” 男人点头。 “他活该。如果你不服,明天这个时候,你带你的小弟,我喊我的人,咱们在这里一次解决。” 说完,丢开他,转身离开。 男人托着快要断掉的手臂,看着江扶月离开的背影,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 “虎哥,”一群小弟围上来,“追不追?” “追个屁!明天把所有人叫上。” 他倒要看看,这女的究竟有多大本事! 040 我来解决,好戏开场 “怎么办?明天真的要和那群人正面刚吗?”柳丝思愁得头发都白了,一边走,一边念。 蒋涵和葛梦也有同样的疑问。 但没有一个敢去问江扶月。 最后分开的时候,她才对三人道:“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蒋涵皱眉。 柳丝思小声抱怨:“她怎么这样啊……咱们就算挨打也没把她供出来,她倒好,连句谢谢都没有……” “闭嘴!”蒋涵冷冷抬眼。 柳丝思委屈地瘪了瘪嘴。 本来就是嘛…… 第二天,江扶月正常上学。 课间,蒋涵跑来找她—— “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男的叫虎奔,在天域街一带混,他有个亲弟弟在红光小学,应该就是我们教训的那个胖墩。” 江扶月挑眉。 蒋涵见她有在听,莫名高兴:“虎奔手底下大概有十来个人,昨天堵我们只带了一半。这些人大多二十出头,中学毕业以后,就辍学混社会了,经验丰富,可能……不太好对付。” 何止“不好对付”,惹上这类人,对一个普通中学生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要不咱们报警吧?” 江扶月:“不急。” …… 满分封神后,江扶月在班里的待遇犹如坐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从人人排挤的阴沉少女,到受尽追捧的学霸女神,中间只隔着750分的距离。 同样是沉默寡言,以前叫“木讷呆板”,如今则变成“高冷有范儿”。 江扶月身处其中,自然也感受到了。 首先是各科老师的态度,以前对她放任不管是因为觉得她没救了,如今依然如此,却是因为不敢管,或者说管不了。 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可以,那就做好被当众反问,并且答不上来的准备。 阻止她化学课上刷物理试卷,或者生物课上解奥数题? 也行,如果不怕被徐泾、孟志坚、喻文州三人连喷的话。 那点名批评,面壁罚站总可以了吧? 没问题啊,只要你顶得住江同学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并且随时做好她说走就走、翻墙逃课的心理准备,另外还要在徐、孟两位竞赛狂魔来要人的时候,给出充分合理的解释。 众老师直呼:惹不起…… 偏偏她成绩摆在那儿,不管家庭作业,还是随堂小测,始终保持在满分水平。 各科老师包括徐泾、喻文州在内,就此达成默契:letitgo~letitgo~ 也许老师们还比较隐晦矜持,即便对江扶月有所偏爱,也都暗搓搓进行;可同学们的热情就不一样了,明晃晃,赤果果,就像热辣夏天里刺目的骄阳,不把江扶月晒融算她输—— “月姐,练习册能借我看一下吗?” “举手!我也想看。” “我我我!第三!” “第四……” “月姐,昨天那道压轴题的步骤能不能……嘿嘿……” “还有最后一个填空题,到底是根号3还是根号5啊?” “月姐——” “月姐——” 刘博文从前桌转过来,笑嘻嘻:“月姐——” 江扶月:“……” 也不知道“月姐”这个称呼是从谁嘴里开始的,等反应过来,大家都已经叫习惯了。 某次数学课,徐泾点人上去做题,结果难倒一片。 “真的没有人做出来吗?” “有有有!月姐——”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结果得到全班一致附和。 徐泾站在讲台上,笑眯眯:“那就请月姐上来给大家讲讲。” 至此,“月姐”这个称呼算是彻底叫响了。 如今的江扶月说是一中“风云人物”也不为过,可她本人却没这个自觉。 每天还是照常上学、放学、听课、睡觉,对老师们的偏爱不耽不溺,对同学们的追捧不骄不躁。 而这一切落在某些人眼里就像钉子一样,扎进肉里,恨不得除之后快。 “……林敏,这题我知道怎么做了。先算sinx……再算cosy……” “啊!你怎么想到的?!” “刚才问了月姐。她人真的好好,我有个地方没听懂,她就换了另一种方法给我讲,我立马就懂了。而且她长得巨好看,皮肤又白又光滑,凑近也看不到毛孔。她看我的时候,我特么居然脸红了你信吗?!心跳噗通噗通……一下接一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乱撞?啊啊啊啊……我死了!” “拜托,认清楚自己的性别先,你是个女人,OK?” “女人怎么了?我是女人我也爱月姐,哼!” “……疯了。我还有一道题没做,干脆拿去问问她,顺便也体验一把你说的那种噗通噗通的感觉。” 五分钟后,女同学回来:“嘤!我也死了!” 两人这番“鸡叫”被趴在桌上假寐的李雪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 她暗暗收拳:江扶月,你得意不了多久…… 七班教室。 众人已经开始午休,蒋涵却毫无睡意。 葛梦:“涵姐,你上午去找月姐,她怎么说?有没有想出解决办法?不会真的要跟那帮人硬碰硬吧?” 柳丝思:“我们肯定打不过……” 蒋涵眼前忽然闪过江扶月那个兴味盎然的笑,还有那句胸有成竹的“不急”。 “她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 同一时间,三楼女厕。 “应该已经想到办法”的江扶月把刚蹲完大号出来的李雪堵个正着。 后者冷冷一哼,下巴上扬:“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怎么考的年级第一?”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 江扶月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轻轻勾了勾唇,下一秒,猛地抬手抵住她肩头,再把人狠狠往里一推。 李雪没料到她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一时间也没个防备,偏偏身后又是蹲坑,然后…… 她就这么一屁股坐进了便槽里。 沁凉的水渗透校裤单薄的布料,很快接触到皮肤。 李雪整个人都懵了,等意识到自己掉进什么地方,而那些水可能是什么水后,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江扶月,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而始作俑者早就拍拍手,不带一片云彩地走掉了。 下午的课,李雪果然没上。 不知道是赶着回家洗澡换衣服,还是做别的什么去了。 江扶月耐心十足地刷完三套奥数真题卷、十五页物竞专项训练后,又拿出一本《工程设计》在看。 期间,蒋涵又来了。 距离放学时间越来越近,她整个人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焦躁起来。 反观江扶月,气定神闲,好像根本不当回事。 “别急,总要等演员就位,戏才好开场。” 041 都给我上,扮猪吃虎 蒋涵听不懂,灰溜溜走了。 不管她怎么担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很快,放学时间到。 江扶月故意拖了一刻钟才走出校门,察觉到身后尾随的影子,她冷冷勾唇,在过马路的时候故意将人甩掉,却又留下足够的痕迹和指向暴露行踪,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对方找到她,继续跟上来需要多花几分钟。 然而,就是这几分钟时间差足够她设局布网。 江扶月绕回昨天那条小巷,一个闪身,拐进去。 “涵姐,我们真的要去啊?”柳丝思攥紧书包带,“江扶月不是说了她来解决吗?看她那个样子应该很有把握,咱们还是别去添乱了吧?” 蒋涵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严肃:“你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走,我没强迫你跟着。”然后转向葛梦,“你也一样。” 葛梦却摇了摇头:“我不走。” “行,那咱们快点!” “嗯。” 柳丝思站在原地,气愤得直跺脚:“那个江扶月有什么好?她拿咱们当人看吗?一个两个都是缺心眼儿,居然真的把她当朋友,大傻X!她就活该让那群人教训教训,给点颜色瞧瞧——” 钟子昂原本只是路过,漫不经心听了一耳朵,没想到居然让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扶月! “同学,你刚才好像在骂人哦?”少年抱臂,笑得邪气四溢。 …… 却说江扶月刚拐进巷子,就看见虎奔已经带着小弟在等了。 目测十来号人,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是染发,就是纹身,有高有矮,胖瘦各异。 由于数量占优势,乍一看,还挺唬人。 “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江扶月笑:“说话就要算话,你不是也来了?” “我虎奔从来不打女人,但你欺负到我弟头上,这笔账不能不算。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做个了断,不管谁输谁赢,往后都不准再找对方麻烦,你同不同意?” 江扶月点头:“当然。” “你的人呢?怎么没来?” 江扶月掐着时间,笑意加深:“快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击掌为誓,谁不遵守承诺,就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啧……还击掌为誓,又不是武侠片。 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前面九十九步都走完了,虎奔也不介意多这一步:“行,击就击。” 说着,手举起来。 江扶月顺势上前,与他掌心相碰,啪—— 两人离得很近,看上去不像有仇,倒像关系不错。 恰好这时,被江扶月甩掉的那批人顺着她留下的痕迹摸过来,双方就这样措不及防打了照面。 齐齐一愣。 相比虎奔这群人,后面赶来的黑衣大汉显然更专业,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西装寸头,神色冷峻。 “给我上!”江扶月猛地抬手。 此话一出,作用堪比冲锋号,一场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虎奔觉得江扶月是在叫那群黑衣人上。 而黑衣人看见江扶月和那帮混混站在一起,自动将他们归为一伙。 美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彼此都以为对方是江扶月叫来的,那还等什么? 淦! 而江扶月此时已退至五米开外,确保一点火星都浇不到自己身上,然后开始饶有兴味地分析战况。 起初,训练有素的黑衣大汉占了绝对优势。 虽然他们只有五个人,但身强体壮,人高马大,气势上就赢了。 但毕竟人数有限,而这些小流氓又过分难缠,十分钟后,他们行动开始迟缓,力气也慢慢耗尽。 “月、月姐……”匆匆赶来的蒋涵看着眼前一幕,大脑停摆五秒,“……怎、怎么回事啊?” 咋就开打了? 葛梦同样目瞪口呆,她以为冲进来看到的不是江扶月修理虎奔,就是虎奔把江扶月踩在地上摩擦,却怎么也没想到,江扶月会好生生地站着,而虎奔一票人热血沸腾地打着。 所以今天到底是谁要修理谁来的? 她有点懵。 江扶月:“你们说,这两边谁的赢面大?” 蒋涵:“?” 葛梦:“?” “很难猜吗?”她挑眉,右手食指摩挲着下巴。 “……”不是难猜,而是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只能说…… 爸爸牛X! 蒋涵:“我觉得虎奔人多,有搞头。” 葛梦:“穿黑衣服的家伙好像也有两把刷子。” 江扶月提议:“要不我做庄,赌一局?” “……”爸爸求放过。 “月姐,你雇了人?”蒋涵小心试探。 江扶月摇头。 “那这伙人为什么帮你跟虎奔对打啊?”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应该是拿钱办事的那种。 江扶月:“你得去问李雪。” “啊?这跟李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这伙人就是她花钱请来的。” “不是……”蒋涵已经被绕晕了,“李雪花钱请打手做什么?” 江扶月想了想:“可能打算修理我?”毕竟,一屁股坐进便槽里,不搞点事,怎么出这口恶气? “那为什么又跟虎奔的人对上了?” “他们以为虎奔是我雇的。” 蒋涵先是迷茫,等捋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再看江扶月的眼神就只剩下崇拜。 果然,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三分钟前停在巷口没进来只想看戏却惊闻秘密的钟子昂:“?!”我不会被灭口吧? 过了五分钟,江扶月抬腕看表:“差不多了。” 蒋涵:“什、什么差不多了?” “你之前不是说报警吗?” “啊?” “现在报吧。”素手一挥,轻描淡写。 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来。 虎奔傻了。 黑衣人愣住。 江扶月鼓掌,成功将双方注意力吸引过来:“打累了吧?不如去警局喝杯茶,歇口气?” 淦! 将近二十号人,包括江扶月、蒋涵、葛梦在内,就这么被三辆警车装走。 “涵姐,我第一次坐警车欸。”刺鸡! 蒋涵收回四处乱溜的目光,轻咳一声坐直:“淡定。” 内心却疯狂鸡叫:哇擦!从今往后,老子也是进过局子的人了! 旁边一辅警小哥:“?”是他眼花,还是对方表情管理失控,为什么他竟然从这两个女生脸上看到了……兴奋? 视线稍移,掠过江扶月。 只见女孩儿眉眼低垂,侧脸淡然,虽看不清神色,却在无意中散发出宁和与温顺的气质。 如果蒋涵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只会冷笑三声—— 眼科不送,好走! 042 进局喝茶,教他脱身 西区派出所。 “谁报的警?” 蒋涵举手:“我。” “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地点?” “放学路过,听见有声音,就进去看看。” “这么巧啊?”年轻警察握着笔,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蒋涵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年轻警察嘴角一抽:“认识那两伙人吗?” “不认识。” 至此,蒋涵身上便没什么可问的了。 年轻警察转而看向葛梦:“那你呢?也是路过?” 葛梦觉得对方这个问法不够严谨,遂补充:“我跟涵姐一起路过。” “……” 隔壁问讯室,同样的对话也在进行。 “名字?” “江扶月。” “为什么出现在那条小巷?” “我出了校门以后,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就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女警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表情冷肃,语调微沉:“认识郑永华吗?外号虎奔。” “不认识。” 询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江扶月出来的时候,蒋涵和葛梦已经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了。 见是她,两人不约而同起身。 “认识?”身后女警察笑问,状若无意,却目露审视。 江扶月点头。 蒋涵:“我们一个学校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女警察眉心稍蹙,但很快便舒展开:“跟我来。” 三人被带到一间类似会议室的地方,一个中年警察站出来先肯定了蒋涵第一时间报警的行为,并给予高度评价。 蒋涵差点就飘了。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警察叔叔夸!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决定把这件事当成一辈子的珍藏铭刻在记忆深处,等以后老了,就拿出来讲给子孙后代听。 然后中年警察又告诫她们放学以后要早点回家,别在外逗留,如果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安全了再报警,绝对不能像刚才那样大喇喇站着看热闹。 最后,和蔼可亲的警察叔叔亲自将三人送出大门。 “师父……”女警察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 “我总感觉那三个女生没说实话,就算说了实话,也一定有所隐瞒。就这么放走了,是不是太……” “太什么?太草率?”中年警察也不生气,反而温和地笑笑。 “你啊,在刑警队待太久,看人都喜欢往坏处看。三个高中生呢,就算有点小心思,也坏不到哪儿去。” “可——” “真正坏的还在里面,走吧,去看看交代得怎么样了。” …… 问讯室内。 虎奔坐在单人椅上,双手被反铐,他却一脸镇定,还不客气地指挥年轻警察给他倒水喝。 俨然一副回了自己家的大爷样儿。 “……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虎奔看着年轻警察,故意把手铐晃出哐哐当当的声音,“我这不方便,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喂我喝水,不好意思啊。” “虎奔!老实点!”另外一个警察斥道。 “诶?老王?你以前不是在北区管扫黄吗?什么时候调到西区来了?难怪最近朱雀街那边都看不到你。” “……”这个老油条! “虎奔,又进来了?”门口突然传来一记含笑的嗓音。 是那个中年警察。 虎奔下意识坐直,收起那副调笑的模样:“罗队……” 罗队抬了抬下巴:“小周,给他倒杯水。” “是。” “老罗,我就知道,还是你有人情味儿。” “说吧,怎么回事?”罗队已经坐到他面前,不像讯问,倒有点闲话家常的意思。 虎奔眼神微闪:“什么怎么回事?” “你一个混大街的为什么跟那些职业保镖杠上了?别告诉我你跟他们是兄弟,打着玩儿的。” 别说,他还真想过这么回答。 不过—— “那群人真是保镖啊?” 罗队敲桌:“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那就是了…… 虎奔想起江扶月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猛地一个激灵。 “对了,我那帮兄弟呢?” 罗队:“还知道关心他们啊?你带人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被逮惯了,可他们有的还没进来过。” 虎奔眉心一紧:“老罗,我……” “说实话,我就酌情处理。” “嗐!其实也没什么……”他扒了一下自己头发,“我约了个人在小巷谈点事,结果那人没来,倒把那群穿黑衣服的给蹲到了。对方二话不说冲上来直接动手,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挨揍啊?” 罗队皱眉,脑子里开始快速分析。 首先,确实是虎奔带着一票小弟先守在巷中。 其次,黑衣保镖方先动手。 最后,虎奔还击。 以上都与黑衣保镖交代的细节没有出入。 至于他们动手的原因,说起来也是好笑—— 认错人了! 所以,两拨人就这么恰好在巷中遇见,又恰好动了手? 说实话,罗队不太信,可又找不出破绽。 “行了,放人吧。”说完,起身离开。 虎奔喜上眉梢,江扶月果然没骗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拘留就成功脱身。 突然,罗队脚步一滞,猛地回头,恰好将虎奔脸上那抹得意尽收眼底。 “虎奔。” “啊?”他迅速收敛。 “很高兴?” “能出去当然高兴。”他回。 罗队深深看了他一眼:“认识那三个女学生吗?” “不认识。对了,你记得把我那帮兄弟也放了啊!” 老王看不下去了:“不用你提醒,罗队早就放了!拜托你,以后少惹点事,就知道给人添乱!” 虎奔嘿笑出声。 …… “虎哥!这儿——” 出了派出所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下去。 虎奔朝留在外面等他的小弟走过去,“其他人怎么样?” “都是皮肉伤,没有大问题。” 虎奔点点头,想起江扶月的交代:“咱们的人跟上去了吗?” “放心,那群保镖一出来小六就跟上去了,他手机开着导航,这会儿已经到庆丰街附近了。” “庆丰街?”那周围不是富人区吗? 可转念一想,也只有富人才有那个闲钱养保镖,不过江扶月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走,去庆丰街。” 小弟骑了辆二手摩托,虎奔跨上去,一时间,夜风刮面,呼啸声声…… ------题外话------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No,月姐还有后续布置~ 043 替她办事,李雪不安 “虎哥,你们终于来了!” 虎奔站在阴影里,手上点了根烟,朝侧前方的酒楼打量一眼:“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小六掏出手机看时间:“有半个钟头了。” “呵,这群逼崽子,刚出来就迫不及待下馆子!”另一个小弟骂道,他现在还饿着呢! 这附近全是大排档,香味从四面八方钻进鼻孔,馋得他想哭。 虎奔也饿啊,但他还欠江扶月一件事没办,等办完再填肚子也不迟。 没错,江扶月报了警,又教他脱身之法,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出息点!给老子打起精神!一会儿进了对面那条黑胡同直接动手,把人摁住了再说!” 小六:“您放心,我已经让兄弟们埋伏好了。” 虎奔:“麻袋和木棍准备了没有?” 小六点头:“都准备好了,还有麻绳。” “干得漂亮!” “嘿嘿……” 相比小六不问缘由的顺从,另一个小弟显然更活泛,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虎哥,那女学生摆明了玩儿咱们,那些保镖明明就是冲她来的,却被她鸡贼地引到我们这边,利用我们当打手,最后还发癫一样报警,哥儿几个不收拾她就算好了,怎么还反过来替她办事?” 虎奔吸了口烟,白气从他嘴里吐出来,恰好遮盖住眉间一丝郁气。 想起警察冲进小巷前,江扶月不动声色凑到他耳边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别忘了约定,这事一过,就算两清。” 潜台词:即使你知道我耍手段又怎样,还是不能找我算账。 第二句:“不想被拘留就替我办件事。” 虎奔答应了,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牙接受。 “哥!他们出来了——” “走!” 漆黑无光的胡同内,棍棒落在实处的闷响伴随着几声压抑的痛呼,最终都归于沉寂。 “哥,搞定了。” 虎奔看着眼前五个麻袋,先挨个踹上一脚泄愤,“不是挺横的吗?嗤——” “麻袋掀了。”他随手一指。 小六上前,很快一个保镖被放出来,但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一阵不忿的呜咽。 “还敢叫?”虎奔上去就是两拳,先把人揍老实了再说。 很快,保镖服软。 虎奔朝小六使了个眼色,后者抽出他嘴里的东西。 嘶……谁的袜子,真特么臭。 “我问,你答,敢撒谎今儿就别想完完整整走出这胡同,听懂了吗?” 保镖被他的气势震慑:“懂,我懂……” 虎奔:“为什么跟踪江扶月?” 保镖:“大小姐吩咐的。” 虎奔:“打算对她做什么?” 保镖目光一闪。 “说!” …… 晚上八点,江扶月刷到第五张试卷,江小弟刚好写完她布置的题。 “姐,我好了。” 江扶月低头一扫,思路清晰,答案正确。 “还不错。” “是满分吗?”小少年看着她,双眸晶亮。 “嗯。” 他把头蹭过去一点。 江扶月没懂。 他再靠近,目露期待。 “做什么?” “姐……你看我头发是不是长了?” “没看出来……”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在变相撒娇。 江扶月眼底漾开浅笑,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江小弟顿时心满意足。 这时,裤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振动,江扶月让他自己复习,起身去客厅。 一条短信进来,发件人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点开—— 【那些人准备拍你果照发到网上】 短短十三个字,江扶月却看了整整两分钟。 再抬眼,眸色深暗,谲光翻涌。 …… “姐,你要出门吗?” “嗯。”江扶月穿好外套,“你的鸭舌帽借我。” “哦!”江沉星赶紧从柜子里翻出来,递给她,“去哪儿啊?” “办点事。”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可以。” “……哦。”江小弟蔫了。 “回来给你带宵夜。” “好!”尾巴重新摇起来。 江扶月出了门,踩着夜色直奔网吧。 脱下校服的她黑衣黑裤,压低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加上身高原因,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个高中生。 拍了十块钱给网管,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机位。 随着键盘噼啪的声响,大量代码出现在屏幕上,很快,一家名为“魅力日化”的公司相关资料呈现在眼前,除去各种合法渠道能查到的信息外,还有很多非公开信息。 比如,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姓李。 再比如,这家公司日常营收和庞大的资金流量根本不成正比。 拿到想要的东西,江扶月清除痕迹,做好善后,麻溜走人。 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个钟头。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私房菜馆,江扶月进去,十分钟后空着手出来。 “姐,你回来啦——”不等她掏钥匙,江小弟就像长了顺风耳哒哒哒跑来开门。 “嗯。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还做了一套英语题,背了半个小时课文。”说完,眼巴巴瞅着江扶月,像条等待表扬的小狗。 “乖。” 江小弟害羞地低头,双颊泛红。 “看在你这么自觉的份上,奖励你一顿大餐。”话音刚落,敲门声紧跟着传来。 “您好,外卖到了。” 十分钟后,江沉星看着面前精致得让人不敢去碰的餐食,咕咚——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姐,这些……” “宵夜。” “是不是很贵啊?” “好吃就行。” “……” 把江达和韩韵如那份留起来,姐弟俩才开动。 十分钟后,江扶月放筷:“饱了。剩下的交给你。” 江小弟可爱地抿了抿唇,然后,开始风卷残云…… 唔!这个龙虾好大一只! 这个丸子又滑又弹! 还有那盘豆腐,明明是素菜怎么会有肉味呢? 蓝莓山药好好喝…… 江扶月就坐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感觉自己好像还能再吃点? 这晚,江小弟没在睡梦中饿得肚皮响。 江扶月也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神清气爽去上课。 刚踏进教室,就感觉到一束目光朝她射来,顺势望去,李雪脸上的不甘与怨毒被捕捉个正着。 江扶月没什么情绪地朝着她勾了勾唇。 李雪狠狠皱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个保镖到底有没有得手?为什么还不回她消息? 江扶月的表现太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那个笑容又太诡异,好似酝酿着什么,亟待爆发。 整个上午李雪都心神不宁,中途几次联系保镖,无论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拨过去的电话,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很快,她的预感成真…… 044 舆论造势,全员恶人 起初,是一个拥有20万粉丝的头条作者在自己的公号上发了一篇推送,名字叫——《揭秘临淮中考状元自杀真相,或曾遭遇校园霸凌》。 导语:还记得两年前临淮市中考状元詹雅婷吗?如果你已经忘记这个名字,没关系,那你一定记得曾火遍全网的“冰淇淋妹妹”。 2048年夏天,临淮中考结束,地方台记者蹲守在考场外,想采访第一个交卷出来的考生。 这个考生就是詹雅婷。 妹妹穿着校服,站在镜头前耐心地回答记者提问,目光却时不时开溜,原来是她爸爸买了冰淇淋在旁边等她,眼看冰淇淋都快化了,记者却问个没完,她着急得不行。 最后还是配合完成了采访,等拿到已经融得不成样子的冰淇淋后,一脸心疼。 当天这段视频就被剪出来放到地方台官博上,原本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报道,却架不住妹妹太好看,着急想吃冰淇淋的样子过于可爱,点击量和转发量暴涨,一举冲到热搜前三。 这下全国人民都认识了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并亲切地称呼她为“冰淇淋妹妹”。 半个月后,中考成绩出来,冰淇淋妹妹以总分744,数学英语满分的好成绩摘下临淮市中考状元。 地方台又对她进行了一次采访,当晚再度登上热搜。 原本以为这样优秀的女孩子等待她的将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谁曾想她却走上了一条绝路。 2048年8月21日,詹雅婷跳楼自杀,抢救无效死亡。 父母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眼泪几乎没停过,他们伤心,但他们更疑惑。 活泼开朗的女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什么让她对这个世界不再留恋? 可惜,没有人告诉他们答案。 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雅婷已经无法开口。 当时网上出现过很多离奇惊悚的猜测,但都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网友所能做的就只剩惋惜与哀悼。 如今两年过去,曾经轰轰烈烈的自杀事件已经被无数新鲜猎奇的新闻覆盖,再无人问津。 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而真相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下面这则视频或许能告诉我们原因。 (承受能力不佳,对暴力虐待有阴影的人士慎点!) 视频中,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惊恐地躲避着那些朝她伸过来的脏手,哭着求他们放过自己,得到的却是一阵嬉笑与逗弄。 而笑声最大的无疑是视频拍摄者,也是个女孩儿,她娇着嗓子吩咐那群人“扒掉她的衣服”、“别让她反抗呀”、“给她一耳光不就行了”……- 因为笑得太高兴,整个画面也跟着颤。 最后她还以胜利者的姿态,把镜头切换成前置,凑过去与受害女孩儿合影:“詹雅婷,你不是很得意吗?又上电视,又上热搜,你说如果网上那些人看到这段视频,会不会骂你是贱货啊?咯咯咯……” 视频长达12分钟,一些镜头打了马赛克,女孩儿绝望的哭声从头到尾没断过。 这篇推送发出去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一个不热闹,甚至可以说冷清到极点的时段。 但令人惊讶的是,不到一个钟头阅读量就冲破10万大关,6万多人在看,朋友圈几乎呈刷屏之势。 两点零六分,第一个大V下场,将视频搬运至微博。 两点十分,二十多个大V账号怒转,并疯狂@更有影响力的一批大V关注。 经过四个多钟头发酵,到早上七点,舆论已成势头,却仍未引发广泛关注。 上午八点零二分,拥有千万粉丝的著名时评博主“行不得也哥哥”转发视频并评论—— 【同龄滋生的可能不是同理心,也不是同情心,而是冷漠与罪恶,嫉妒与丑陋。】 很快,大量百万级、千万级博主发声,将事态推向“高热”。 而后,第一个新闻类官博跳出来说话,多家主流媒体闻风而动。 明星账号也开始关注事态,其天然的流量优势,让视频在大范围内得以迅速传播。 中午12:16,【冰淇淋妹妹自杀真相】、【霸凌视频】、【詹雅婷】、【临淮中考状元】四个词条同时爬上热搜。 12:30,【冰淇淋妹妹自杀真相】登顶热搜榜单,后面紧跟“爆”字标签。 至此,事态被推向“极热化”,网友怒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希望一个人被人肉,不,她不是人,是禽兽!” “一分钟,我要知道这个霸凌者所有信息!” “那么美丽干净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肮脏的对待,拍视频的人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原来妹妹是带着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 “那样美丽的笑容永远留在了2048年的夏天,再也看不到了。”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詹爸詹妈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该有多绝望?他们捧在手心的女儿,却被人这样糟蹋。”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希望现在的你已经走过黄泉路,喝下孟婆汤,忘却上辈子的苦,收获今生的喜和乐。” “妹妹,走好。姐姐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我跟雅婷同届,从入校起她就是女神,长得漂亮,成绩好,对所有同学热情又耐心,可有的人根本不会报以善良,反而伤害她、侮辱她,最后还杀死了她!李雪,你会有报应的!” “……” 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拍视频的人,但曾与詹雅婷、李雪同一个初中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 在这股惊天的舆论浪潮下,李雪的个人信息很快被扒得干干净净。 连带她父母、亲友,也没能幸免。 网友不出意外地发现,这个女生家境果然很好,上学放学豪车接送,住在临南有名的富人区,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网友的发散思维和联想能力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当初妹妹自杀闹得那么大,她还能全身而退,是不是家里人帮忙遮掩善后了? 怎么遮掩?无非以势压人。 如何善后?大约瞒天过海。 教出来的女儿这么恶毒,父母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背后有没有更大的靠山? 家里生意干不干净? …… 这个世上,很多东西都经不起深挖,一旦较真,带来的打击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下午14:00,班级午休结束,第一节课将将打铃。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英语老师讲课的声音,但网上却正在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扒皮行动。 首先是李雪的父亲李永胜,他年轻时曾两度经济犯罪,被判入狱三年,出狱后又多次陷入人命官司,但最后都成功脱身。 其次是李雪母亲韦少红,名下五家KTV,在临淮一片臭名昭著,据说是扫黄打非小组重点关注对象。 最后李雪爷爷奶奶居然也都因为诈骗而坐过牢。 “天呐!这一家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以为是好竹出了歹笋,没想到是老鼠儿子会打洞。” “这个李永胜和韦少红肯定有问题!” “原来坏与恶真的会遗传。” “祖孙三代,全员恶人!” “有前科的家庭才能教出恶魔一样女儿!” 很快,【李雪】、【李永胜】、【三代恶人】出现在热搜榜上。 同一时间,临淮机场。 从外地出差回来的李永胜刚退出飞行模式,手机就开始疯狂振动。 无数消息蜂拥而至,不等他点开细看,老婆韦少红的电话打进来。 “老公怎么办?我们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一下飞机就触我霉头,要撒酒疯找你的小白脸,别他妈惹我!” “不是,我没喝酒!是雪儿出事了!” “雪儿?那么多保镖看着,她能出什么事?” “你上网……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 嘟—— “喂?喂?!” 无人回应。 李永胜心下骤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掌控。 他点开那些没来及查看的消息,根本不用上网,就什么都明白了。 顿时,面白如纸。 …… 网友扒出的猛料并无实锤,供吃瓜群众看个热闹还行,并不能真正给李永胜夫妻定罪。 可舆论的作用从来不是“审判”,而是将拥有“审判权力”的人推至台前! 华警在线V:这是犯罪!//@行不得也哥哥:[视频] 人民日报V:低龄不是犯罪的借口和盾牌。 警情直通车V:法律底线不容逾越! “官媒终于出手了!” “这一波回应太及时[点赞]” “看到转发那一刻,我泪崩了。” “这是一场迟到两年的公开处刑,可惜,雅婷不能亲眼看见凶手得到惩罚。” “广大网友的奔走呼告没有白费,姐姐们继续冲啊——” “为什么只提李雪?她父母不用查吗?” “强烈建议掀了这家牛鬼蛇神的老底,说不定还有人命!” “有些人坏在芯子里了,看着花团锦簇,一剥开全是腐肉。” 如果说目前的实锤只锤到李雪一个人身上,那么接下来临淮三家地方官媒前后发声便足以将李永胜夫妻彻底锤死。 警务在线-临淮V:接群众举报,李某胜、韦某红或与十年前一起杀人抛尸案有关,警方已掌握充足证据,现正式逮捕二人。 临淮法检V:本院将重审此案。//@警务在线-临淮V:接群众举报…… 经侦大队-临淮V:接群众举报,魅力日化现金流动异常,负责人李某胜涉嫌经济犯罪,现已查封办公场地,冻结公司资产。 “这下没跑了。”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呢!” “牛了牛了,还真有人挖出李永胜两口子的犯罪证据啊?” “是不是为了平息舆论,做给大家看的?等风头过了,又把人放出来?” “不可能!注意上面几个表达——‘充足证据’、‘正式逮捕’,动真格了。” “我就好奇,是哪个热心群众举报的,嘿嘿……” 临南一中,高二年级。 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课间,却因警笛声的出现开始骚动起来。 “谁是李雪?” “不……跟我没关系……我没做那些事……你们认错人了……” 一刻钟前,她点开微博,什么都看到了。 那个视频……还有那些对她的讨伐与辱骂…… 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第一反应就是给父母打电话,是了,爸爸妈妈会帮她摆平一切,就像当年摆平詹雅婷那件事一样。 可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雪当场崩溃,那一刻她仿佛置身荒野,被群狼环伺。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不等她想出办法,警察来了…… ------题外话------ 这一更有3500字,肥肥滴~ 045 揭露罪恶,虐渣进行 李雪拔腿就跑。 她还这么年轻,绝对不能坐牢! 可惜,在场两个警察,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五十米内,就被抓住,反扭了手臂,强行戴上手铐,罩上头套,当着全校师生被押上警车。 一中并不禁止学生使用手机,很多人已经看到新闻和热搜。 虽然各班班主任都极力安抚,并再三强调不许议论此事,但嘴是没办法管住的,尤其还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嘴。 “李雪真的做了那些事啊?” “网上都锤死了,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不是……我就、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自己身边会有这种……变态。” “她心也太黑了,都是同学,怎么下得去手?” “跟罪犯讲同窗情谊?呵……别搞笑了。” “完全没看出来李雪是那种人啊。” “哦,那你可能瞎吧。她之前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张芸渝,还撕江扶月作业,骂万秀彤书呆子,你没发现啊?还是说你怕惹祸上身,所以选择性忽略?” “姜雨菲,你嘴怎么这么臭呢?” “总比你装傻充愣,自欺欺人强!” “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李雪的父母是不是被抓了?” “我看官媒是这么发的……” 江扶月在一阵议论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十分钟后出现在行政楼,停在校长办公室门前。 叩叩叩—— “请进!是是是,您放心,校方一定妥善处理,抓好学生的思想教育,绝地不会让这种恶劣的事出现在一中校园……” 江扶月等了半分钟,胡永围才结束通话。 “江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很少有学生会直接找到他这里来,胡永围不禁流露出几分惊讶。 “我有事反映,关于李雪的。” 胡校长好像意识到什么,神情骤凛,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录音笔放到桌面上,当着江扶月的面按下开始键:“我会对你接下来的话进行录音,好,你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高一上学期第一次月考,李雪全年级倒数第一,为了摆脱这个名次,她威胁我必须在第二次月考的时候考得比她差,否则她就会把我家摆摊的事告诉全班同学,并且还要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说而已,她给我看了一个视频。” 胡永围眼皮一跳,看了眼手边的录音笔:“什么视频?” “就是今天网上传的那个。她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同样的事就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很害怕,所以每科都交了白卷。那以后,年级倒数第一就一直是我。” 胡永围听得青筋直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管理下的校园竟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 “江同学,”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拿起录音笔,一字一顿,“你能确保自己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绝对真实吗?” 江扶月:“能。” “好。”他按下结束键,慎重地将录音笔锁进抽屉里,“我会通知警局,让他们来取走这份录音。但能不能管用,我不敢保证。” “多谢。” “另外,如果有需要,后面可能会请你出面作证。” “我愿意配合。” 胡永围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随即起立,从办公桌后绕出来,站在江扶月面前,紧接着—— 弯腰俯身,朝她深鞠一躬。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让无辜的学生遭到伤害,也没能及时把歧路上的学生拽回正途。” 江扶月看着老人花白的发顶和佝偻的身背,后退一步,避受这一躬:“师者有教无类,学生却不一定都能成材,有的甚至连人都成不了。” 老师有错吗? 或许失察,但并无大咎。 芸芸众生,有人择善,便有人为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选择。 胡永围看着女孩儿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江扶月走出校长办公室,看着天边斜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李雪是原主的噩梦,今日便由她亲手终结—— 把所有罪恶揭露,将一切委屈倾吐,以一个中学生力所能及并且合理合法的方式。 至于那些无法宣之于众的手段,就交给“热心市民”吧。 江扶月穿过走廊,大步迈向阳光照到的地方,身后光明紧随。 …… 李雪罪证确凿,指使故意伤害他人,情节严重,根据华夏《刑法》第二十六条规定,其行为完全符合主犯特征,应认定为主犯,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虽然李雪还未成年,但十年前华夏就以修正案的形式对刑法第十七条第二、三款作出修改,降低了未成年人刑责年龄起点。 李永胜犯故意杀人罪、洗钱罪,情节严重,数罪并罚,没收违法所得及其产生收益,并处洗钱数额百分之十五罚金,判死缓,延期一年执行。 韦少红犯故意杀人罪,与其夫合谋杀害名下KTV一名外国顾客,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决结果陆续公布,由于太多网友关心,每次都必上热搜。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妹妹安息吧!” “这家人终于付出了代价,可那个爱笑的姑娘却永远回不来了。” “妹妹,愿你来生平安喜乐。” “……” 除官博公示之外,《临淮日报》也刊登了判决结果。 一幢老旧的居民楼里,两鬓灰白的中年男人放下报纸,起身走到遗像前,平静地点上一炷香,眼泪无声滚落:“雅婷,凶手已经得到惩罚,你可以安息了。如果可以,来梦里看看爸爸好不好?我和你妈都想你了……”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詹妈妈提着菜篮进来。 “老詹,我回来了!外面怎么这么多花和蜡烛啊?吓我一跳。” 男人抹掉眼泪,上前接过菜篮,“应该是邻居的,你也知道,他们开花店每天都要进货……” “哦,是这样啊。刚才看到里面有勿忘我,咱们婷婷最喜欢了,给她买一束吧,就放在卧室窗台上。” “好,都听你的。”男人喉头一哽。 “诶!那我进去拿钱,你先跟隔壁说一声。” “别急,先把药吃了。” “药?” “不记得啦?” “记得记得!我有点感冒嘛,先吃药,免得传染给婷婷。” 趁着詹妈妈仰头喝水,男人背过身去迅速抹掉眼泪。 也好,忘了也好。 没有女儿的世界只他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往后余生,他会连带女儿那份一起活下去。 “老詹啊,今天出月考成绩,你可不能骂婷婷,有什么话好好说,知道吗?” “嗯……” 046 蒋涵包租,小摊迁店 经李雪一事,学校意识到思想教育的重要性,不仅请相关人士到校举行“反校园暴力”讲座,还对全校师生进行了一次心理健康普查。 除此之外,还增设网络“匿名举报通道”,对于一切发生在校园内的暴力行为,秉承着绝不姑息、严肃处理的原则,誓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对此,江扶月乐见其成。 那些或多或少曾欺负过同学的人生怕自己被举报,夹着尾巴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这其中就包括蒋涵、葛梦、柳丝思三个。 “事先声明,我可没李雪那么恶劣,顶多嘴上吓唬吓唬。” “我也是!我也是!”葛梦举手,“我力气小,只有别人揍我的份儿,真的!” 柳丝思更不用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柔弱劲儿,她和葛梦只会狐假虎威。 好在,三人前段时间的“修身养性”起了作用,加上这次月考进步巨大,得了表扬,众人许是看到这仨变好的希望,一时间竟也没人举报她们。 蒋涵泪流满面,感谢大家给她重新做人的机会,尤其是那些曾经被她欺负过的同学。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继承家业!” 这次月考她进步了整整六十名,亲爹大手一挥,给划了两套公寓,外加三处门面,其中一处就在学校附近。 “嘿嘿……月姐,今天放学有空吗?” 江扶月挑眉:“有事?” 蒋涵疯狂点头,她已经准备大半个月了,就等今天…… 放学铃响,蒋涵冲出教室,在学校后门与江扶月汇合。 葛梦跟着一起,却不见柳丝思。 五分钟后,三人停在一家店铺前,可惜,大门紧闭,前面的台阶还积了灰。 不难看出已经很久没营业。 蒋涵掏出钥匙,刷的一声,拉开卷帘门,然后回头朝江扶月咧嘴一笑:“月姐,请吧~” 江扶月抬步入内,蒋涵正好把电闸推上去,室内一瞬明亮。 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堂中,往里是厨房,中间一扇透明玻璃隔开,外面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江扶月眉眼微动。 蒋涵笑嘻嘻开口:“这里以前是家面馆,生意不行,开了半年就垮了,还倒欠我爸两个月租金,只能用这些桌子椅子,还有里面的锅碗瓢盆来抵。现在这里归我了,突然发现很适合开煎饼店,月姐,你说呢?” 江扶月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已经猜到什么意思,却没表态。 蒋涵嘴角一紧,不是吧,要不要这么稳? “咳……我吃过叔叔的煎饼,比我在其他地方吃的都要香。”蒋涵这话一点没掺假。 起初她去买煎饼,是因为江扶月,后来,就纯粹只为吃了。 她现在是江记煎饼的忠实粉丝,每天早餐都必须吃一个,遇到赶时间来不及绕去后门买,大课间都得跑出去买一个吃了才舒坦。 “……这里桌椅碗筷都是现成的,地方又大,离校门还近,叔叔阿姨如果搬过来,生意肯定比现在还好!” 江扶月必须承认蒋涵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动的点上跳踢踏舞。 “行,我租了。” 蒋涵:“啊?” “你不是在推销门面吗?我说我租了。” “不是……我没打算租啊?” 江扶月皱眉。 蒋涵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我把这里借给叔叔阿姨用,免费的,不要租金。” 她知道月姐家庭条件不好,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反正她也不缺这点,再说门面空着也是空着,她爹因为懒得处理这些东西,一直没再租。 顺水人情的事。 江扶月却不打算吃白食:“要么租,要么不租,二选一。” 蒋涵:“……租!” 像这样地方宽敞、位置不错的门面租金大概三千块一个月,蒋涵大方地打了六折,一千八。 江扶月租半年,押一付六,总共一万二千六。 “对支付方式有要求吗?现金还是转账?” “没……都可以。” 江扶月拿出手机,当场给她转了账。 蒋涵一脸惊奇,这就是传说中的“条件不好”? 当晚,江扶月把门面的事告诉江达夫妻。 “……租、租了?”江达表情一滞。 韩韵如还算平静:“要多少钱?” 江扶月:“门面是我同学家的,租金每个月一千,不收押金,我给了半年的。” “那也要六千,月月,你哪来的钱?” “学校每个月会发一千补贴,我预支了半年的。” 韩韵如蹙眉:“不是只有五百吗?” 她笑:“我还参加了物竞班。” 夫妻俩对视一眼。 江达:“钱你自己留着,租金我们给。”说完,就要起身去拿钱。 “爸,咱们一家人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高大的汉子一愣,有些无措地看向老婆。 女儿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是不高兴了? 那、怎么办? 钱我是拿还是不拿? 韩韵如无奈一叹,这父女俩一个憨一个精,还真是…… “行了,你坐回来,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还犟什么?” “哦哦。”江达连连点头,他都听媳妇儿的。 江扶月看了眼美人妈,果然,跟聪明人沟通就是省心。 “不过月月,”韩韵如摸摸她手背,温柔的力道传来,“如果你在学校缺钱用,一定要跟爸妈说。” “好。” 缺钱? 那是不可能的。 上次在S-SA卖书赚的20万,江扶月只留了5万在手边应急,剩下15万全部投进股市里。 到现在已经翻了两倍不止。 …… 迁店那天,是个周六。 江扶月和江沉星都去帮忙了。 在此之前,江达和韩韵如已经把新店里里外外打扫了几遍,桌椅重新布置,细节上还做了装饰。 比如,一进门就是两盆一米八高的发财树,收银台和空调柜机上摆了富贵竹。 墙壁刷成淡蓝色,一排相框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中间用干花串成的吊饰作分隔,看上去既有层次,又不失美感。 江达是肯定想不出这些的,他只知道调面糊、摊煎饼,对于审美一窍不通。 韩韵如就不一样了,她有眼光,还很有想法。 盆栽和干花是她从附近花鸟市场淘的,而相框则纯手工制作完成,所有东西加起来成本不超过两百。 047 谣言中伤,江达出事 老实说,江扶月看着焕然一新的店,也不由吃惊。 “怎么样?”韩韵如有些忐忑地问道。 “妈,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宝藏女孩’。” “瞎说什么?都中年妇女了,还女孩儿……” 江达掀开门帘从厨房出来,汗水遍布的脸上全是喜悦和兴奋:“里面都收拾好了。你们娘俩,喝点水。” 杯子是上家面馆留下来的,被涮得干干净净。 “爸——垃圾全部扔完了,外面好热啊……”江小弟走进来,“我也想喝水。” “要喝自己去倒。” “……”为什么妈和姐姐都不用自己动手? 江小弟默默走进厨房。 终究是小小的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收拾完,江达直接在店里下厨,一家四口罕见地坐在一起吃午饭。 “以后就不用你们姐弟俩跑来跑去送饭了,店里就可以煮。” 这也是为什么韩韵如一直想要间门面的原因。 江达点头:“晚上也不用再花四十分钟收摊,直接把门一拉就打烊。” 确实方便很多。 不过…… “月月啊,这个门面不仅宽敞,位置还好,一千块租金,咱们是不是占你同学便宜了?她跟她家长那边好交代吗?” “放心,我有数。” 下午,江扶月订做的招牌送来了。 红布一掀,“江记煎饼”四个用正楷写就的大字跃然眼前。 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江达不会书法,却不影响他对美丑最直观的判断:“字写得真好看。” 韩韵如点头:“提笔的人少说也有十几年的书法功底,看那笔锋勾得……” 江扶月眉眼轻动,略带深色地看了美人妈一眼。 江沉星一个劲儿点头:“像大饭店的招牌一样。姐,谁写的啊?” “哦,随便找了个人,效果还不错。” 她能说是自己写的吗? 当然不能! 原主可不会书法,更没十几年功底。 江达踩在凳子上,双手托着招牌,固定住,转头问:“这样可以吗?” 江扶月:“左边高了。” 他调整一番:“这样呢?” 江沉星:“好像又矮了。” 父女(子)三人正忙活,一个女人突然笑着走到韩韵如身边:“老远就看见这家店开了,还以为面馆老板回来了,没想到是你啊,韩姐。” 说完,又朝江达的背影喊了句:“江哥——” 两个字愣是被她喊出婉转动人、荡气回肠的味道。 江扶月看见她爸身形一晃,差点摔下来,估计是吓的。 这倒稀奇了,她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站在韩韵如身旁,双手抱臂,嘴角含笑,穿着很普通,面上还系了条围裙,看上去就像隔壁店铺过来串门子的,但那张脸又是另一种风格—— 粉擦得极厚,是最白的色号,因为不够贴合,在表面浮了一层。眉毛经过精心修剪,描成柳叶状,玫色口红勾勒出饱满的唇线,可能涂得太里面,牙齿沾上了也没发觉。 油腻,俗媚。 只一眼,江扶月就默默移开视线。 江沉星小声嘀咕:“她怎么又来了……” “小孙,你不用看店吗?怎么有空过来这边?”韩韵如保持微笑,眼神却很淡。 “让隔壁张大婶帮忙盯着呢,这个点又不忙,想说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还是熟人呢。你和江哥这是……租了门面,要搬过来吗?” “嗯。” 女人滴溜着眼珠,四处打量:“这门面不错,租金得不少钱吧?” “还好。” “有三千吗?”继续试探。 韩韵如扭头端了杯水给她:“凉茶消暑的,喝点?” “……谢谢。” 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女人喝完茶,掐着小腰走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就有谣言传开。 “江达两口子的煎饼摊要搬了!搬去哪?你居然不知道?就街头第一家门面啊,以前开面馆的……” “嚯!那地方位置好,敞亮又通透。” “租金好几千块吧?光靠卖煎饼,赚得回本吗?” “江达这是搁哪儿发财了?以前大伙儿怎么劝他都舍不得租间像样的门面,哪曾想这一租就租了间最好的,厉害哟!” “那家门面不是蒋先生的吗?” “蒋先生?哪个蒋先生?” “就那个胖胖的,见人就笑,拎一串钥匙来收租,穿个大花衬衫。据说,那种暴发户口味最独特了,嫌嫩果子不好吃,专挑熟烂了的下口。”说完,意味深长地坏笑两声。 “你是说江达他媳妇儿……” “诶诶诶,看破不说破,大家懂就行了。” “嘿嘿嘿……” 一条街上就那么几家店,没两天谣言就传到正主耳朵里。 “肯定是孙红红!”韩韵如气得浑身发抖,眼眶泛红。 哐当——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江达摔帘而出,二话不说就往外冲。 韩韵如面色骤变:“坏了……老江!你别冲动!” …… 周四下午奥数班,徐泾只讲了一节课,其余时间全都用来做题。 “……总共六张试卷,还是老规矩,写完一张来我这儿换下一张。” 第一张江扶月只用了五分钟,因为全是选择题。 她起身离开座位的瞬间,全班齐刷刷抬头。 孙丞咋舌:“这还是人吗?” 凌轩低头看了眼面前还没写到一半的试卷,突然烦躁。 原来这就是被碾压的感觉,说实话,不太好受。 尤其碾压你的那个人还是你曾经最看不起的。 “阿轩,你说江扶月脑子是不是开过光啊?怎么突然就亮堂了?” 凌轩冷冷抬眼:“她开没开过光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需要开光。” “嗐……开个玩笑嘛,淡定,淡定。” “闭嘴。好好做题!” 孙丞一哂,这家伙今天吃火药了? 第二张江扶月用了八分钟,填空题没选择题快,但也远远甩开众人。 当她第三张已经写完大半,凌轩才上去领第二张。 江扶月做到第五张的时候,手机响了,因为是振动模式,只有她自己知道。 掏出来看了一眼,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韩韵如的。 这个时间打给她…… 肯定出事了! 江扶月迅速写完最后一步,扯了试卷,拎上书包,大步走到讲台前,“徐老师,我有急事现在要走,最后那张试卷拿回去做行不行?” “当然可以!”徐泾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段时间江扶月在奥数上展现的天赋令他惊喜又惊叹。 拿上试卷塞进书包,江扶月出了教室立马回电话:“妈,你别着急,慢慢说……” ------题外话------ 小渣一枚,等虐。 048 讹上江家,打蛇七寸 医院。 孙红红躺在病床上,头和手都缠着纱布:“……你买的什么盒饭?难吃死了!” 说完,筷子一拍。 韩韵如站在病床前,极力忍耐:“食堂买的,医生也是吃这些。” “谁让你在食堂买了?医生吃,我也要吃吗?现在是你老公,把我打伤了,医生说可能脑震荡,让我务必好好休养!知道什么叫休养吗?吃喝和好,心情舒畅,可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居然拿这种东西给我吃,好意思吗?” 韩韵如深吸口气:“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这就对了嘛。我也不为难你,医生说要清淡饮食,我看华膳府的鲜肉粥就不错。” “孙红红,你别得寸进尺!”华膳府是临淮有名的“富人餐厅”,随便一碗粥都不是江家这样的家庭能负担的。 “怎么,心疼钱啊?韩姐,容我提醒你一句,江哥这会儿还在派出所里待着呢,如果我咬死不松口,他会不会坐牢呀?” “你!” 孙红红别过头,故作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赶紧去买吧,再等一会儿天就黑了。” “想吃华膳府的鲜肉粥?”突然,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进门处传来。 江扶月迈步而入,居高临下停在床前:“你也配?” “月月,你来了……”韩韵如勉强扯出一抹笑。 江扶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哟,韩姐,把女儿都叫来了?”孙红红掐着嗓子,冷笑爬上嘴角:“怎么,打算母女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病人啊?也别怪我多嘴,你这女儿好像不太懂礼貌,往后可得好好教,不然这辈子就毁喽。” “你好歹也几十岁的人了,说话就说话,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地恶心人!”韩韵如像只被惹怒的老母鸡。 她受点委屈没关系,但谁要挖苦她女儿——不、能、够! 孙红红连忙哟了声:“你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随口一说吗?还较真儿了,真是的……这年头,大实话已经没人听了!” 韩韵如气得咬牙,蓦地,手背袭上一片温热。 她转眼,对上女儿平静的目光,江扶月又轻轻拍了两下:“妈,你先出去,让我跟这位阿姨单独说会儿话。” “可是……” “放心。” 韩韵如离开后,病房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孙红红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很快沉不住气—— “你想跟我说什么?”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江扶月语调平平。 “那敢情好,免得我多费口舌。你要真心疼你妈,不舍得让她来回折腾,那干脆你去替我打包好了呀,记得多加一份鲜虾,不要葱和姜。” “看来,孙阿姨是铁了心要讹上我家了。” “哈哈哈……”女人娇笑,“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讹不讹的,跟你妈一个德行。我现在啊,什么都不想,一心养病呢,如果哪天高兴了,就去派出所跟警察同志说清楚,把你爸放出来,可如果不高兴,那就……” 江扶月挑眉:“这是威胁?” 孙红红无知无畏:“你说是就是咯。” “看来只有请冯太太出面,你才肯好好说话了,行吧。”江扶月点点头,转身就走。 “你站住——” 女人手脚冰凉,面上却仍强撑着,故作平静:“什么风太太,雨太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扶月勾唇:“如果你真的听不懂,就不会让我站住了。” 孙红红脸色一变。 江扶月踱回床边:“你说你不知道冯太太,那冯俊祥总该认识吧?” “不好意思,我听都没听过。”话虽如此,手却无意识揪紧床单。 “那你记性还真差,好歹也是你曾经的恩客,跟了人家五年,又卷走他大半身家,怎么连名字都记不住?” 孙红红脸色苍白,冷汗如注,蓦地抬眼,冷冷看向江扶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 江扶月并不理会她的咆哮,音调还是平淡得掀不起一丝波澜:“你卷走冯俊祥的钱后,他又出了车祸,变成个身无分文还缺了一条胳膊的穷光蛋。是冯太太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如今两人冰释前嫌,恩爱如初,说起来你还是大功臣。” “不过这对夫妻心眼儿都小,睚眦必报,你应该最清楚了。尤其是冯太太,年轻的时候仗着亲爹的凶名,西北一带混天混地、胡作非为,后来相夫教子懂得收敛了,可那股狠劲儿还在。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你在临淮……” “不!求你别告诉她……”孙红红浑身颤抖,脸上早已不复之前的傲慢与得意,只剩恐惧和哀求,“你千万不能告诉她,不然我就死定了,求求你……” 江扶月不为所动。 女人立马从床上滚下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求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 “冯太太会不会知道,就看你接下来的行动能不能让我满意。” 言罢,大步离开,不再多看那女人一眼。 当晚孙红红就结清医药费,办了出院。 第二天亲自去派出所,承认自己动手在先,江达是为了保护老婆才误伤她,而且自己伤势一点都不严重,已经活蹦乱跳,现在她不打算追究江达的责任,希望警察同志也能高抬贵手。 很快,江达被释放。 孙红红追上去,对着他一脸哀求:“……江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传嫂子谣言,更不该对嫂子动手,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江达冷着脸,闷头往前。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我拜托你替我跟月月求求情,让她别做那么绝,我这辈子都感激她!” “月月?”江达止步,疑惑的眼神落到女人脸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孙红红表情一言难尽,半晌:“……总之,你替我说好话就行了!往后我保证不再找你跟嫂子的麻烦,就算见了面,我也绕着走。” 江达一头雾水地回了家,韩韵如正急得满屋打转,见到他,不由一惊。 “老公,你怎么回来了?!派出所那边肯放人了?要赔多少?孙红红有没有狮子大开口?” 她以为江达能出来,那赔偿的事一定商量好了。 不然像孙红红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松口? 但实际上—— “孙红红去派出所解释清楚了,也没要赔偿。” “怎么可能?”韩韵如皱眉。 昨天孙红红在医院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月月呢?”江达问。 049 渣渣遁逃,小店爆红 “在学校。怎么了?” 江达沉默一瞬。 韩韵如忍不住推他:“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女儿?” “不是我,是孙红红。” 江达把对方原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你说她什么意思啊?” 让月月别做这么绝…… 月月做了什么? 居然让一个女泼皮低声下气求饶。 江达想不明白。 韩韵如却若有所思。 昨天在医院,也是月月从病房出来以后,孙红红才消停了,没再嚷着要喝华膳府的鲜肉粥。 “老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等月月回来再说吧,你赶紧去洗个澡,身上都有味儿了……” “有吗?咻咻——” “还闻?!赶紧去!” 下午,江扶月放学回家,一进门看见江达和韩韵如都在。 “爸,你出来了。”并不意外。 “嗯。”江达神色复杂。 韩韵如朝她招手:“来,尝尝这个酸梅汁。” 江扶月喝了两口,瞬间透心凉。 “怎么样?” 她点头:“好喝。” 虽然比一般酸梅汁甜,但入口一股茉莉花清香,刚好冲淡那股腻。 “如果五块钱一杯,你觉得会不会有人买?” 江扶月放下杯子,缓缓抬眼:“如果做成酸梅汁刨冰,或者酸梅汁冰粉、凉糕,再加点山楂碎、花生碎、葡萄干之类的添头,完全可以卖十到十五块一份。” 韩韵如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急吼吼地进了厨房,很快传来料理机碎冰的声音。 江达:“?”说好的要问女儿呢? “爸,还有事吗?” “没……” “那我回房间了。” “月月——” “嗯?”江扶月回头,目露询问。 看着这双与妻子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江达心尖泛软:“也没什么……就孙红红跟我说了些话。” 江扶月挑眉,以为他会接着问下去。 但江达没有,他只说—— “不能干违法的事,要保护好自己。” 江扶月眉眼稍暖,笑着点了点头:“您放心。” …… 是夜。 江达和韩韵如洗漱完,待在房间,一个盘点算账,一个捧着手机研究饮品教程。 “老婆,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突然,江达开口。 “什么故意的?”韩韵如放下手机,朝他看去。 “你说月月回来就问她……”男人闷声。 “原本是想问,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 韩韵如拍拍床沿,示意江达坐过来:“我总感觉月月比我们还像大人,你看她说话做事有条不紊,桩桩件件心里有数,咱们问太多反而容易给她造成负担。” “我就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可你也要给她点空间。现在孩子大了,不能管太紧。” 江达勉强认同这个说法,但还是不放心。 临睡前,他决定明天再去找孙红红问一下具体情况。 可第二天,等待他的只有一间即将被清空的包子铺。 “欸,兄弟,你们这是……”江达愣愣地看着一群工人搬进搬出。 “这家店不开了,房主让今天之内搬空,明天就要带人签合同重新租出去,手脚够快的,无缝衔接啊!不过就这地段,还真不愁租……” “那这家店之前的老板娘去哪了?”江达问。 “不清楚。”男人摇头,“我就一搬运工。” 江达兴冲冲地来,又晕乎乎地回,见到韩韵如一股脑把这事说了。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韩韵如撇嘴,“担心啊?那就去找她呗,我又不拦着。”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男人脸上一臊,黝黑发红,给急的。 “我担心她干啥?她是我的谁?我凭什么担心她?你又挖坑让我跳,反正我一个字都不会认!” 韩韵如嘴角一抿,掩盖住笑:“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急眼了?” 江达咕哝:“明明是你乱讲……” 孙红红走得悄无声息。 连这条街上平时跟她关系最好的两个姐妹都没收到半点风声。 “阿红怎么回事?包子卖得好好的,说走就走,这也太突然了。” “是啊,上星期一块儿吃饭都没听她提过。” “不会惹上什么事,跑路了吧?” “你说跟煎饼摊那一桩有没有关系?也不大可能啊……凭阿红的本事,只有江达两口子吃亏的份儿,哪有她夹着尾巴逃的理?” 晚上江达回去,把这事告诉女儿。 江扶月平静地哦了声,便再无下文。 孙红红当然要跑,不然等冯俊祥老婆找上门,她这条命都得交代在临淮。 煽风点火的人没了,关于韩韵如的谣言也彻底平息下来。 江家两口子开始认认真真经营起这家小店。 首先,是经营范围的扩张,除了原本的煎饼之外,早饭还推出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这些江达全都会做,而且味道不比他最拿手的煎饼差。 以前摊位窄,工具少,他没有发挥的余地,如今新店宽敞,厨房够大,正好方便他施展。 韩韵如却担心客流量的问题,东西做得再好,没人捧场也白搭。 江扶月笑得笃定:“一中这么多学生,不愁卖。” 韩韵如暗道:是有这么多学生没错,可附近又不止他们这一家早餐店。 结果没两天,她就打脸了—— “阿姨,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打包谢谢!” “叔叔,我的煎饼不要果子,多给点酱!” “江扶月爸妈开的店,是这家吗?” “应该没错,看这么多人排队就知道了,都想来吸学神的欧气。” “走走走,我们也赶快!” 一时间,江家早餐店在一中校园爆红。 红到什么程度呢? 谁要说他没吃过江记煎饼立马就会收到“你已经out”的目光洗礼。 紧接着,就会有一波“江吹”跳出来疯狂安利,外加口水暴击。 就算你不想吃,听也给你听馋。 林巧是高二三班的学生,座位就在江扶月斜前方,是万秀彤前桌。 别看她纤纤瘦瘦,面无二两肉,实际上是个吃货。 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她尝过不少美食,鲁川粤闽、苏浙湘徽,不说吃遍天下,但都有涉猎。 就说煎饼,她吃过最好吃的是曹记总店的“十满福”! 皮薄馅丰,装盘讲究,一口咬下去肉松的蓬软与果子的清脆齐齐迸开,佐以秘制酱料,咸辣鲜香,就像在舌尖跳了一场踢踏舞。 那个味道她至今都还记得。 比较而言,被全校吹得神乎其神的“江记煎饼”估计也就那样吧。 她甚至没想亲口尝一尝,毕竟,吃过了鱼翅谁还吃粉丝? 然而,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050 真香定律,网上带火 下午放学,她和小伙伴像往常那样同行。 “巧巧,我们走后门吧。” “为什么?”平时都走的前门。 小伙伴腼腆一笑:“我去买个煎饼。” “江记?”林巧皱眉。 “嗯嗯!我请你啊,他家煎饼可好吃了,油条也炸得香!我今天早上去只剩肉包了,煎饼油条都没买到,郁闷死了!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其中一样,不然对不起我咽下去的口水!” “噗!有这么夸张吗?不就是个煎饼。” 小伙伴正色:“你相信我,真的巨巨巨好吃!” “行了行了,走吧,陪你去。”话虽如此,林巧心里仍是不以为然。 店不远,出了学校后门,走几步就到。 这会儿已经排起了长队,小伙伴一脸绝望:“天呐!怎么还这么多人?我又来晚了?” 除去穿校服的学生以外,还有一些上班族和老年人。 “快!我们赶紧过去……” 林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往前跑。 “巧巧……不好意思啊,可能要麻烦你多等我几分钟了。”小伙伴一脸歉然。 “没事。” “那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听说最近新出的‘暴雪酸梅汁’很好喝,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谢谢。”林巧挑剔的目光扫过店面,除了在招牌上停留超过两秒,其余一概没能入眼。 过了大概十分钟,才轮到她们。 “两个全家福煎饼,谢谢!” 制作过程中,小伙伴不错眼地盯着,狂咽口水,而林巧头也没抬,只顾玩手机。 “好了,小心烫手。” “谢谢叔叔。” “欸,不客气哈!” 回家路上,小伙伴分出一个煎饼递给林巧:“虽然你说不要,但我还是建议你尝尝,反正买都买了,真觉得不好吃再丢掉就好了嘛。” 话说已经到这个份儿上,加上小伙伴也是一片好心,林巧没再推辞。 刚接过来就感觉手心触到一片滚烫,紧接着一股霸道的香味钻进鼻孔,既有高温烘烤下的酱香,还有蔬菜铺垫出的清爽。 浓郁不腻,颜色分明。 林巧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然后张嘴,一口咬下去…… 不像“十满福”那样料头十足,卷裹讲究,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煎饼,用最简单的配料,蘸最普通的酱,却让人吃出了人间烟火的美味。 饼皮软一分则烂,硬一分则干,火候掐得刚刚好,介于软硬间最适当的程度。 馅儿则有三层口感,第一层是果子的爽脆,第二层是肉松的嚼劲,第三层是培根的滑嫩。 林巧整个人都愣住,随后,加快进食速度。 什么曹记,什么“十满福”,在这一刻通通被她抛到脑后,只剩舌尖翻滚的美味。 呃! 小伙伴看得目瞪口呆:“……你别吃这么快,小心烫嘴。” “嗯嗯!吴吉刀(我知道)——” 速度却一点没慢。 小伙伴挺开心:“看,我没骗你吧?他家煎饼就是好吃!顺便还可以吸吸江大学神的欧气,成绩美食两不误,balabala……欸!走错了,这是往回走的,我们应该往这边……” “没走错!”林巧丢掉手里的空袋子,“再陪我回去买一个。” 小伙伴:“?”当时我就惊了。 从那以后,林巧正式成为“江吹”一员,不过她只吹“江记煎饼”,不吹江扶月。 好吧,虽然很多时候她都在无意中、不自觉地吹了…… 请给同为学霸的她留点尊严,谢谢。 林巧爱上江记煎饼后,顺道把店里的豆浆油条、包子稀饭,外加各种饮品轮了个遍。 “嗝!刘博文同学,麻烦扶我一把。” “再吃下去,你就要变成猪了。” 林巧瞥了眼他手里半个梅菜扣肉饼,冷笑:“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 刘博文:“……” “这是江记新出的吧?好吃吗?” “好吃!” 同桌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塑料又坚固。 林巧不仅吃,吃完她还写感想。 尤其在她爸爸这个美食博主、三百万金V的熏陶下,文笔那是杠杠的。 她小学就开通了自己的个人微博账号,不发日常,不逗趣,每条原创动态几乎都是用来记录美食。 由于配图精美,点评到位,粉丝慢慢积累起来,如今也有小十万,且活粉居多。 这天,已经一个多月没发博的账号突然更新了—— 巧巧是个小吃货V:姐姐们,答应我,这家神仙煎饼店一定要去![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四宫格长图,一看就是满满的干货,诚意十足。 【小林子】:巧妹更博了!集美们速速出现![喇叭] 【大脸猫不爱鱼】:先留言占个前排,保存图片,抢热门防河蟹我是专业滴! 【已经是死猫一条了】:楼上优秀。 【渝人是个大美女】:这家店装修好特别,墙上的麻绳相框和干花吊坠是纯手工的吗? 【渝人要考第一名】:只有煎饼啊?大夏天不是很想吃呢…… 【渝人求你们多留言】:有喝的耶!那个酸梅汁颜色好正,我已经开始疯狂流口水了,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茶花香啊? 【读者不追文】:一人血书求店铺地址啊喂! 【抓起来打pp】:照片上有人穿临淮一中的校服诶!估计就在学校附近。 【卑微作者在线求生】:我就是一中的!这家江记煎饼最近真的火到炸裂!据说吃了他们家东西,会有考神附体[嘘] 林巧刷了会儿留言,又翻了翻私信,几乎全是问地址的。 她在评论区把地址留下,摁灭屏幕,准备午睡一会儿。 一觉醒来发现手机滚烫,她吓了一跳。 原来是她爸用大号【饕客老林】转发了她的微博,几个叔叔阿姨也跟着转发点赞,才会这么大动静。 饕客老林V:一年前送家里小丫头去高中报到,吃过这家煎饼,不过那时候还是个路边小摊,终于鸟枪换炮,恭喜[撒花]//@巧巧是个小吃货V:姐姐们…… 这一波网红安利又给江家小店带去多少新客暂且不提,反正,江达和韩韵如是一天比一天忙。 当然,收入也一天高过一天。 这些江扶月都没空理会,因为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初试迫在眉睫…… 051 物竞集训,情况棘手 “只剩半个月了。”孟志坚语调发沉。 “今年时间太靠前,对我们很不利啊……”喻文州脸上难得出现这么严肃的神情。 之前物竞班一直处于放养状态,两人都做好今年全国联赛又去打酱油的准备了,谁曾想突然杀出江扶月这么一匹黑马,让他们重燃斗志。 这段日子两人也确实不遗余力,眼看渐入佳境,现在却突然告诉他们时间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顾忌还在学校,为人师表,真想当场骂娘。 喻文州:“往年预赛不都在八月中旬?今年什么情况?” 孟志坚沉吟一瞬:“如果我没猜错,上面应该是想给国家队集训留时间。毕竟去年……战绩不大好看。” 何止“不好看”? 去年的IPhO华夏一块金牌都没拿到。 喻文州啧了声:“看来上面是想重振雄风。”那参赛者之间的竞争也可想而知。 “目前这个形势对咱们来说不容乐观啊……” 孟志坚眼神微闪:“我倒觉得机会与挑战并存。” “什么机会?” “你就不想知道江扶月的极限在哪儿?她还有多少天赋没爆发?” 喻文州一愣。 “每次她交上来的试卷都是全对,随堂练习也从未出错。这些题目有难有易,参差不齐,可她的答案永远标准,那究竟什么程度的难题才能让她绞尽脑汁,或者不那么胸有成竹?你不好奇?” …… 当天下午,孟志坚和喻文州临时召集物竞班十二名成员开会。 “两个事要通知大家。第一,今年全国物理竞赛初试时间定了,7月12号……” “啊?这么早?我实验部分还没开始,完蛋了!” “还有半个月,临阵磨枪都不够啊。” “太秃然了,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 “……” “安静!听我说完——”孟志坚威严的嗓音传到众人耳朵里,很快,教室恢复平静,但气氛却较之前多了一丝凝重。 “由于时间紧张,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没办法赶在预赛前学完所有内容。因此,我和喻老师商量以后,决定接下来半个月对大家进行集中培训。” “顾名思义,集中培训就是要集中,除了你们理解的人员集中以外,教学内容也要集中。说简单点,就是你们白天时间都要用来学竞赛!实验可以不慌,因为预赛不考,主要还是理论部分。” “因为涉及到停课,我这边已经跟校方报备,年级也同意了,但本着自愿参加的原则,不做强求。你们可以在日常课程和集训之间二选一,今晚回去就跟家长商量一下,最迟明天给我答复。” 话到这个份上,已经说得很清楚。 选择权,也交到学生手里。 江扶月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我没问题。” 接着又有五人当场同意。 剩下六个人第二天也带回了家长的反馈——全部加入,无人退出。 至此,轰轰烈烈的物竞集训开始。 上午前两节课,由孟志坚拆解新的知识点,后三节课当堂测验并现场评讲。 中午,正常休息。 下午,检验上午知识点掌握情况,通常都是做试卷,少则两套,多则四套,强度大到怀疑人生。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掌握的知识点不断增加,题目难度也肉眼可见地上升,一来是多个知识点交杂具有很强的综合性,二来则是训练规格越来越向预赛标准靠近。 短短三天,就有学生在课堂上直接学吐了。 送到校医室,诊断结果如下—— 或因精神高度紧张而造成生理性排斥。 但下午,这名同学又回到班里继续上课。 “江同学,能坐你旁边吗?” 江扶月和刘博文坐在一起,但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刘博文笑了:“侯思源,上午才吐过,还想继续给自己找虐啊?” 原本是句玩笑话,侯思源却认真点了点头:“医生说,我必须主动适应,才能克服心理障碍,不然会一直这样。” 所以他才来找大魔王江扶月,想近距离感受暴虐式碾压的滋味。 “少年,有想法。”刘博文朝他竖起大拇指。 侯思远目光落到江扶月身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可以吗?” “可以。”座位又不是她的,随意。 三人交流的时候,江扶月手里的笔也没停,等上课铃响起,她已经刷完整张试卷,随手扔到一边。 不用说,肯定又是全对。 刘博文还好,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侯思源不知道啊,他愣愣地看着,整个人都懵了。 这节课完,江扶月去洗手间。 刘博文趁机凑过去,在这位小老弟面前捏了个响指:“嘿,回神了!” 侯思源艰难地转动眼珠,半晌才聚焦:“她她他……” “像不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 侯思源狠狠点头,“太恐怖了。她不用草稿纸吗?” “我甚至怀疑她都不用看题。”直接就能写答案。 侯同学的三观受到了暴风雨式的袭击与摧残:“她怎么做到的?” 刘博文两手一摊,耸肩:“可能上帝知道。” “知道什么?”江扶月回来了。 刘博文立马缩回来。 侯思源也下意识坐正,后背挺直。 …… 孟志坚所谓的“集中培训”说白了就是高强度“题海战术”。 什么都别管,刷题是王道。 对此,江扶月没意见,她本来就是个中好手,也喜欢这样直接上手的方式。 听再多,讲再多,最终都要落到做上面。 听懂了却做不出题的大有人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享受这种“实战”的快感? 她倒是如鱼得水了,其他人却好像丢了半条命。 饶是刘博文基础扎实,脑子灵光,也险些熬不住,更别说侯思源这种草鸡。 没错,他又吐了。 好在提前准备了一次性塑料袋,才避免不可描述的那种场景发生。 “对不起……我、尽了……可我控制不住……”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次没对着塑料袋吐,而是……江扶月肯定不会愿意继续跟他当同桌。 “老孟,这样下去不行啊。”喻文州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孟志坚,“强度太大,班里学生的水平又参差不齐,咱们在前面跑太快,后面跟不上的只能被拖死。” 显然,这段时间的培训情况孟志坚也看在眼里,“我都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052 凌轩加入,邀约被拒 “跟不上,就退出吧。” 不然遇到侯思源那样的,为了一场竞赛把人孩子给折腾出心理问题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没用,”喻文州摇头,“你看他那样,可能退出吗?” 上午进了医务室,下午就跑回来上课,还主动换到江扶月旁边。 孟志坚拧眉:“我给他家长打电话。” “再看看吧,说不定能跟上呢?” 高强度训练下,感到吃力的绝对不止侯思源一个,只不过他反应太大,才被特别关注。 这也从侧面说明,现在的培训是有问题的。 但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多几个江扶月这样的学生就好了。”孟志坚叹气。 喻文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到女孩儿瘦削却挺直的背影上,忍不住笑了—— “你以为天才是地里的萝卜,想拔多少有多少?大白天瞎做什么美梦?” “少来!你敢说你没这么想?” 喻文州一本正经摇头,“绝对没有。” 孟志坚撇嘴,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 在集训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班里加进来一个人。 “凌轩,先找位子坐吧。” “谢谢孟老师。” 刘博文嘶了声:“……他怎么来了?” 说话的同时,余光锁定江扶月。 咳,当初凌校草跑到他们班当众拒绝江扶月,结果被反将一军,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要说这两人没关系……刘博文不信。 可具体什么关系,还真是玄而又妙,连他这双火眼金睛也看不透。 比如,凌轩一进教室目光就黏在江扶月身上,没撕下来过。 可江扶月呢?校草还不如她手里的试卷好看。 “从今天起,我们的队伍又多了一名成员,不久的将来凌轩会和大家一起上考场。” “欢迎凌同学——” “坐这儿吧!” “我这里也有空位。” 不难看出,凌轩在整个年级乃至全校的好人缘。 但他都一一谢绝,径直朝江扶月走去,然后在她前排坐下,留一个后脑勺给她。 刘博文:“?”为什么要选前排呢? 侯思源:“?”我怀疑他想要我的位子,但不好开口。 而江扶月已经飞快刷完填空、选择,准备对大题下手了,至于凌轩…… 可能在她眼里,约等于空气吧。 一下课,凌轩出现在物竞班的原因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果然,校草走到哪里都自带热度。 “听说是他自己申请的。” “你们不知道吧,凌校草刚进高一的时候奥数班和物竞班都在上,只是后来精力有限,可能也想专攻一科,就放弃了物竞,为此孟老师还可惜了很久。” “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可能以前两个班上课时间有冲突,没办法同时参加,现在调整了时间,又有人开了先例,凌校草舍不得放弃物竞就回来了呗?对了,他还同时在上奥数班的课。” “那不就跟江扶月一样?” 众人不约而同朝某个方向望去。 其实他们聊天很少提到江扶月,也不知为什么,反正都下意识选择回避。 可能她独来独往的做派在自己与众人间画下了一道鸿沟,也可能她站的位置早就跟其他人不是同一位面,又或许优秀的人往往很难接受比他们更加优秀的存在? 总之,江扶月是高高在上,带着距离感的。 这种感觉甚至比凌轩带来的更为强烈,否则,他们怎么会毫无压力地议论校草,却独独对江扶月讳昂莫如深? 这厢,物竞集训如火如荼;那厢,奥数班却不怎么爽快。 准确来说,是徐泾不爽了。 孟志坚和喻文州这两头狼,先从他手里抢走江扶月,接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凌轩也给诓走了。 “……老赵,你这年级主任当的,还管不管了?” 赵铁军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想我怎么管?” “当然是把人给我要回来啊!” “学生愿意吗?” “……”徐泾不说话了。 “江扶月本来就上两个班,现在凌轩申请,那我也不能拦着不让,区别对待啊?更何况他有兼顾的能力。” 徐泾听完,不乐意全都写在脸上:“所以就要为物竞牺牲奥数?不带这样的!” “老徐,你别着急嘛!说牺牲就过了,物竞那边等预赛结束,江扶月和凌轩还是你的,只要半个月……” “半个月还少了?!一天不练都是要退步的!” “是吗?”赵铁军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可我怎么听说,江扶月和凌轩虽然没去上课,但次次都按时完成作业,还几乎全对。” 徐泾一噎。 赵铁军拍了拍他肩膀:“老徐,做人不能这么小气,大方点嘛,你难道不想试试这两个孩子的潜力?” “去去去,少跟我来这套!” 动作嫌弃,眼神却有沉思。 这番谈话之后,徐泾勉强接受了“爱徒被抢”的事实,但转头给江扶月和凌轩递卷子却从不手软。 “……总共七套题,28页,本周内完成,有问题吗?” 江扶月表情淡淡:“没有。” 只要她想,别说七套,就是十七套也能刷完。 凌轩顿了顿,才点头,心里已经开始规划时间—— 这周还剩四天,28页,平均每天至少都要完成7页,按他现在的手速,大概需要3到4个钟头,那就只能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如此一来,物竞班所有训练内容必须在白天全部完成,否则他就要熬夜…… 出了办公室,江扶月自顾自走在前面。 凌轩已经默默制定好接下来的学习计划,辅一抬眼,视线落到女孩儿背上。 她似乎比普通女生纤瘦,但背影却更加笔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或者说……气势。 “江扶月,你等等……”凌轩追上去。 “有事吗?”她回头,一双桃花眼泛起潋滟光色。 对视瞬间,凌轩不自觉闪避,却又觉得这样太怂,便强撑着与之四目相对,“……周末一起写试卷?” “不用了。” “我没别的意思,全校就我和你同时参加了物竞和奥数,强强联合,事半功倍,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江扶月笑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单纯觉得没这个必要。” 凌轩:“?” “因为——不用等到周末我就能写完。” ------题外话------ 月姐:小菜鸡,你还嫩了嗲。 请大家多多留言,有票的赏票,有豆的赐豆,一起呵护这本尚且稚嫩书的成长(九十度鞠躬,谢谢大家) 你们的一个小举动可能就决定了它是否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再次鞠躬) 053 甩在后面,开青抵临 凌轩愣在原地。 江扶月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似乎她给他的大多都是背影,凌轩被这一幕刺激到,鬼使神差地冲她大喊—— “江扶月,我不会一直被你甩在后面!” 那道身影径直往前,不曾停顿。 事实证明,光靠嘴说并没有什么卵用,当实力过于悬殊,拉开差距再正常不过。 江扶月那28页在星期五就全部完成交给徐泾了,还是在没有耽搁集训进度的前提下,正确率高达100%。 而凌轩则踩在期限最后一天,虽然正确率还算不错,却远远达不到江扶月“满分”的神话水平。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别看99和100只相差1,但这个1却足以拉开十万八千里。 徐泾什么都没说。 在他看来,不是凌轩不够优秀,相反,他已经很突出,只不过运气差了点,遇上江扶月这个非人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两个足够高的人站在一起,总有一个更高。 “好好的叹什么气?”孟志坚正批卷子,闻声不由抬头。 徐泾没答,反过来问他:“凌轩最近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江扶月,就是他最先交卷。虽然一年没学,但基础扎实,也肯努力。” 徐泾听完,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拧得更紧。 孟志坚觉得稀奇:“学生有觉悟,你怎么还愁上了?” “就怕弓绷得太紧,容易断。” “你是说……” 徐泾瞥他一眼:“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凌轩申请重回物竞班是带着跟江扶月较劲的意思。” “有竞争才有进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江扶月是鲶鱼,剩下的沙丁鱼被她追着奋力向前,好事啊。” “你想想凌轩之前对待学习什么态度,现在又是什么态度?” 以前,因为足够自信,所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迈得从容。 如今急了,很难保证节奏不被打乱。 对于一个本就优秀的学生来说,这样的竞争过于冒险,稍有不慎,心态就会崩盘。 孟志坚理解他的顾虑,但也有自己的看法:“别把凌轩想得太弱。” …… 江扶月每天三点一线,平淡却也充实。 偶尔会去之前那家书店看看,不过捡漏这样的好事可一不可二,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例行逛完旧书区,没发现什么好东西,脚步一转,去了计算机技术和建筑工程读物区。 这里几乎没人,很适合独处。 江扶月在固定位置找到上次那本没看完的书,从中断的地方继续往后翻。 这一待就是两个钟头。 因为她提前交卷,所以离校比较早,这会儿也不过一中正常放学的时间。 她把书插回原来的位置,推门出去的时候与一个老人擦肩而过。 江扶月也没太在意。 徐开青走到书店前台:“请问,你们这里有旧书卖吗?” 老板点头:“有的。” 心里暗搓搓纳闷:最近怎么回事?大家新书不要,全买旧书去了? 徐开青老眼一亮:“能去看看嘛?” “当然可以!你往这边直走到尽头,左拐,那一片都是。” “谢谢。” 这是徐开青本月第三次来临淮。 前两次时间太赶,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找“愁”,就被学校连着好几通电话叫回帝都。老彼得知道以后在加州急得跳脚,说他屁事儿多,恨不得插上翅膀自己飞过来找。 徐开青也急啊,他用最快的时间安排好手里的事,确保短期内不会再因为鸡毛蒜皮而被大老远叫回学校,然后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竞委会主任的身份南下临淮考察出题情况,这才争取到一个星期假。 他也太难了! “老先生,您找什么书?我可以帮忙。”店员见他站在书架前徘徊许久,好心上前询问。 “这些旧书里有没有手稿?” “手稿?”店员不解,“是手写出来的稿子吗?” 徐开青摆手:“外观像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是英文,不是现在常见的铅印字体,而是手写体,总共七册,讲的是有关物理学的东西。” 店员想了想,“我不懂英文,所以不知道里面讲的内容是不是和物理有关,但先前这堆旧书里确实有七个笔记本,深绿色封皮,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有封腰标注的数字不同。” “对对对!”徐开青本来只是随便进了家书店,又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旧书卖,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找对了! 他整个人兴奋起来,宛若枯木逢甘霖,行客见绿洲。 店员吓了一跳:“可是老先生,这套书已经被人买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被谁买走了?” “这……”店员有些为难,“我也不认识那个人。” 徐开青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方长什么样子,你还有印象吗?高矮胖瘦,大概年龄,还有外貌特征这些。” “有的!”怎么可能没印象? “那个女孩子高高瘦瘦,长得很漂亮,还穿着校服,应该是一……”中的学生。 “等等,”店员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开青略显急切地打断,“女孩子?穿校服?你确定?!” 怎么可能? “愁”怎么会是女的? 就算是女的,也不该穿校服啊! 店员正色:“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被她买走了。” 也许……先被这个女孩儿买走,后面才落到“愁”手上? 是了,只有这种可能! 换句话说,这个女孩儿跟“愁”有过直接接触,只要找到她…… 徐开青黯淡下去的眉眼骤然明亮:“能找到那个女孩儿吗?” “呀!她好像刚走……” 对此,江扶月一无所知。 她穿过熟悉的街道,不远处就是自家居住的单元楼。 突然脚下一顿,双眸微眯。 “虎哥,她停下来了,是不是发现了咱们?”小六贴着墙,探头探脑。 “不可能!” 话音刚落,江扶月突然转身,目光准确落到两人的藏身之处:“跟了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聊聊?” 三秒死寂。 随后从拐角缓缓踱出两个人。 “是你?”江扶月挑眉。 被那样冷冽的视线扫过,虎奔只觉后颈泛凉,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嗨,真巧……又、又见面了……” 054 虎奔跟踪,贼心不死 “有什么事?”江扶月开门见山。 虎奔准备好的开场白就这样卡在喉咙,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是有点事。”他说。 “讲。” “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咱们边喝边聊?” 江扶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觉得合适吗?” 虎奔扫过她身上的校服,还有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确实不大合适…… “晚上八点,春风街,牛嫂大排档。”言罢,江扶月转身离开。 虎奔没再跟上去。 …… 夜,八点。 春风街迎来客流高峰,随处可见的大排档,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虎奔坐在塑料椅上,面前搁了张小方桌,桌上一碟盐水花生。 “现在几点?”他剥了一颗丢进嘴里。 小六掏手机:“七点五十。虎哥,你说她是不是玩儿咱们?” “不像。” “可是都这个点了还没来……” “急什么?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江扶月还是没出现。 小六撇嘴,女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虎奔眉头紧着,脸色难看。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一双大长腿停在旁边,顺势仰头,对上女孩儿鸭舌帽下那双凉淡无波的眼。 虎奔一惊,想往后撤,差点仰倒。 小六刷的低头看手机,时间刚好20:00! “来、来了,坐……”虎奔扯开一记讪笑,指挥小六给江扶月让位。 “不用麻烦。”她走到对面坐下。 虎奔吆喝着点菜,要酒的时候,江扶月说她不喝。 “……也行,老板娘来瓶饮料!” 这次江扶月没穿校服,而是一件纯色棉T,搭配九分牛仔裤,露出雪白纤细的脚踝。 完全融进了周围环境,乍一看,并不显眼。 可从虎奔的角度,仍然能够发现她较普通人挺直的后背,虽然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可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像雪。 不管身形气质,还是行为举止,都不像高中生。 “你只有二十分钟。”江扶月淡淡开口,“有话直说。” 抬眼瞬间,虎奔慌忙收回视线,“咳!上次的事……我和我兄弟都被你算计了。” 江扶月挑眉,后仰靠在椅背上:“所以,你今天是来跟我算账的?” “火药味别这么重嘛,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江扶月没接这话。 虎奔厚着脸皮继续:“能碰到一起,那就是缘分!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 呃! 江扶月眸色一凉。 “不是……我就打个比方,比方!” “你还有十五分钟。”幽幽提醒。 虎奔咬牙:“你既然这么厉害,应该也不介意给兄弟们指条发财路。” “什么意思?” “我的人因为你挨了打,现在还有两个在床上躺着,”虎奔音调骤沉,“你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江扶月懂了。 所谓的“发财路”,说白了就是敲诈。 而她,很不幸,被讹上了。 “你想怎么解决?” 虎奔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气短:“多、多少得给点汤药费吧……” 果然! 江扶月问他:“你以前带着手底下一帮兄弟跟人打架斗殴,受了伤对方会赔你钱吗?” “……” “恐怕整条道上都没这个规矩!怎么,还打算开山立派当祖师爷?” 虎奔脸皮一抽。 “你当你的祖师爷,没问题,但你挑我下手就不好了。” “什、什么不好?” 江扶月起身:“你会不好。” “!” 小六噌一下跟着站起来:“你这个娘们儿怎——” 下一秒,对上沈婠冷冽的目光,骤然失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颈。 江扶月:“当初说好不管谁输谁赢,往后都不准找对方麻烦,你答应了,还发了誓,出尔反尔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你想清楚。” “不算!明明就是你设了套故意引我钻!” “那你钻了吗?” 虎奔:“……” “自己蠢,还怪别人太聪明,说不过去吧?” 被钉死在“蠢”字上的某虎:“……” 妈妈呀!她也太能羞辱人了! 淦! “好了,”江扶月抬手:“刚好二十分钟,以后再也不见。” “你站住——”小六冲出来,语气发狠。 虎奔没说话,默认了小六的行为。 江扶月回头,夜色中笑容透出一丝诡秘:“怎么,想用强?” 小六目光微闪,他确实这么想的。 真动起手来,两个大男人还怕制不住一个小丫头? “你可以试试,”江扶月站定,与两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三米距离,“不过,请务必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至于什么后果…… 她没说,二人却听得毛骨悚然。 联想她之前设计让两方对打,自己渔翁得利;又仅凭几句指点就让他们免了拘留,成功从局里脱身;最后还利用他把对方的人套了麻袋,那些保镖如今是个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虎奔就怂了。 而且她敢大晚上单刀赴会,多半留了后招。 “小六,让她走。” “虎哥!” 最后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扶月离开。 “哥!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 “反正咱们只要钱,不如去找她父母?” 虎奔陷入沉思,显然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他们就是群小混混,不管打架,或者斗殴,说到底都是为了钱。 “我先想想……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小六就兴冲冲跑去找虎奔:“哥,可以出发了!” 虎奔刚起床,大脑反应还有点迟钝:“什么?” “去煎饼摊,找那个臭丫头爹妈要钱啊!家伙我都准备好了,不给就直接砸店!” 虎奔皱眉,目露犹豫。 “哥,诊所那边的医药费已经不能再拖,不然阿财和阿庄就要被赶出来了!” “……好!我去!家伙只拿趁手的,开了刃的不准带。” “我知道,咱们只谋财,不害命。” 两人出门之后没有直接去煎饼店,而是在楼下一家面摊先把早饭解决了。 桌上搁了份今天的《晨报》,虎奔随手拿起来,边吃边看。 然后…… 越看挑面的动作越慢,到最后嘴巴都不嚼了,两眼越睁越大。 小六:“哥?哥?!” “……你看这上面写的那个李雪、李家,是不是就是那天跟咱们干上的那群人?!” 小六一愣:“我记得是叫李雪来着,那保镖还喊她大小姐……” 055 心肝拔凉,月姐代课 那一架之后,虎奔特地让小六去查过那群保镖。 隶属当地某安保公司,现受雇于李家,自然也连带着将李家的底摸了个大概。 再结合那天从保镖嘴里逼问出来的话,他似乎明白了江扶月让他去堵人的用意。 可之后呢? 她会怎么做? 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虎奔脑海里闪过一瞬便消失不见。 他想,自己一定魔怔了! 江扶月一个高中生就算有点小聪明,又能拿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如何? 人家跺跺脚就能把你震死,到最后还是只有忍气吞声。 可就在三分钟前,当虎奔看清楚报纸上的内容,并再三确认后,惊愕的同时,脸疼了。 《詹雅婷自杀案背后:一场校园霸凌的恶果,两个杀人嫌犯的落网》——新闻标题印得很大,所以格外醒目。 正文用较长篇幅描述了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从霸凌视频曝光到掀起舆论狂潮,再到最后李家夫妻双双判刑,曾经不可撼动的大树就这样被连根拔起。 虎奔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件事与江扶月脱不了干系! 没有理由,也没有依据,只是出于对危险和未知最本能的敏锐! “欸!哥,你怎么说走就走?不去要钱了?” 他回头冷笑:“不怕死,你尽管去。” “不是……这、要个钱而已,怎么就死不死的了?” 虎奔一口气冲回家里,二话不说,先灌了两大杯冷水。 他妈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通唠叨,别喝生水,别喝生水,说了无数遍你们两兄弟没一个听…… 平时虎奔肯定要贫几句,可眼下却一语不发,双手撑在台面上,一口接一口喘气。 恐惧,后怕,惊惶……种种情绪如同潮水向他涌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平静下来,转身出去客厅,坐在沙发上点烟。 突然,卧室门从里面拉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胖墩走出来,见到自己最崇拜的大哥,眼前一亮,“哥!你没出去啊?” “嗯。”虎奔灭了烟,站起来,“赶紧洗脸,吃完早饭送你去学校。” “好耶!大哥能不能帮我教训一下江沉星那个家伙?他太讨厌了,就知道告状,害我被老师罚站……” 虎奔随口一应,无非就是警告、恐吓,都是常规操作。 不过,这名字…… 虎奔觉得耳熟:“你说教训谁?” “江沉星啊!上次就是她姐带人打我的,”小胖子上来揪他裤腿,双眸晶亮,“哥,你是不是已经收拾过她了?” “……”虎奔想就地昏倒。 最后小胖墩是哭着出门的,小小的他怀着大大的疑问——哥哥为什么突然发飙?还警告他以后都不准欺负江沉星,不然就揍他?嘤! 生活终于要对他这只小居居下手了吗? …… “郑永璘!你为什么老看江沉星啊?”同桌女生好奇地眨眨眼。 小胖子收回目光,抿着嘴角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想打他?不可以的,老师说不能打架,不然就请家长,请家长要挨骂,还可能挨打……” 不理会同桌的哔哔叨叨,小胖墩盯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拳拳,陷入沉思—— 揍,还是不揍? 虎奔兄弟的纠结,江扶月姐弟一无所知。 眼看物竞集训已过泰半,众人压力也越来越大。 继侯思源呕吐之后,又一学生当堂昏倒。 校医指着孟志坚:“这一天天的,不把这些孩子折腾出毛病,你们当老师的就不舒坦是不是?” “咳……特殊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孟志坚一讪:“你是你是……” “老孟,”校医音调骤沉,慎重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回到办公室,他把这话原封不动学给喻文州,后者沉沉一叹:“揠苗助长,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得另想出路才行。” “说得轻巧,你来想?” “还剩七天,但整体进度比预计慢了四分之一,想要赶上来,只能再抓紧……” “不行!”孟志坚打断,“现在就已经够呛,还抓紧?真想让全班都进医务室啊?”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再抓紧肯定行不通,贪多嚼不烂,就算进度赶上来,最后效果也不见得多好。” 两人一番商量,还是没拿出个章法。 “算了,我先去上课。” 孟志坚踩着铃声踏进教室,路过侯思源的时候停下来,想问问他最近适应得怎么样,却见这小子正抱着一本笔记狂抄。 “咳!” “……孟老师?”侯同学讷讷抬眼。 “还吐吗?跟不跟得上进度?” “跟得上,也不吐了。” “嗯,那就好。你抄的是什么?” 侯思源:“重要考点和必考题预测。” “哈?”他和老喻有总结过这种东西吗? 孟志坚要过来看了两眼,然后目光越来越沉,越来越深:“这谁弄的?” “刘博文。”侯思源往左手方向一指。 孟志坚询问的目光紧跟着追过去。 刘博文:“月姐划的重点、勾的题,我只负责整理到笔记本上。” 这时,江扶月从外面进来,准备回座位。 孟志坚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疯狂的想法…… 五分钟后。 “什么?江扶月代课?她行不行啊?”当孟志坚说完,众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这样的疑问。 倒不是对江扶月有什么意见,她当然很强,每次测验都第一个交卷,还全对,可“做”跟“教”是两码事。 孟志坚大概猜到他们的顾虑,也没多说,只道:“……市里有个教研会,你们喻老师也去,所以今天先暂时这么安排,不然让你们自习也习不出个什么名堂。” 物竞难度大,除非天才,否则自学什么的通通扯淡。 “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江扶月上来。”一锤定音。 孟志坚走后,江扶月站在讲台上,和台下同学大眼瞪小眼。 气氛莫名尴尬。 就连一直埋头做题的凌轩也不由撩起眼皮看她。 江扶月叹气,也罢,就目前这个集训方式,问题一大堆,不如…… 换一换? 只见女孩儿素手微抬,不疾不徐地翻开笔记本…… 056 考前押题,又怼铁壮 把课堂甩给江扶月后,孟志坚走得头也不回。 刚进办公室,就撞上喻文州。 后者一惊:“你不是上课吗?怎么回来了?我还正准备送卷子过去……” “不用送了。”孟志坚摆手,“你把东西搁回去。” 喻文州纳罕:“什么情况?课不上了?” “我让江扶月代课。”孟志坚笑得像只老狐狸,“咱们出去一趟。” “你让谁代课?!” “……江扶月。” “老孟,你发烧了?脑子瓦塔了?让学生给学生上课?!” “嗐,你别激动,先听我说,江扶月跟刘博文整了个笔记,里面全是……” 老哥俩就这么边说边走,越走越远……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到上课时间,侯思源噔噔噔跑去年级办公室。 彼时,孟志坚正拿江扶月气徐泾,那架势就差掐腰挺胸翘个兰花指说他是“大房”了。 气势稍弱沦为“二房”的徐泾也不好惹,“……现在在你手上,不代表以后还在!”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过会儿再来?”侯思源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行,手足无措。 “咳!” 两人顿时板正面孔,威严回归。 对面,喻文州悄悄撇嘴,说不出的嫌弃。 “进来吧。”孟志坚慢条斯理地掀开杯盖,啜了口热茶,“什么事?” “您今天还要去开会吗?” 他一愣,“怎么了?” “没……就是如果您要去,能不能让江扶月继续代课啊?” 孟志坚眉眼微动,嘴上却道:“为什么?本来想让凌轩……” “不不不,江扶月就很好,不用换人!” “这是你一个人的意见,还是……” “我们都有份!”突然,十几颗头从门框探出来。 孟志坚:“!” 徐泾见状,忍不住嘿了声:“老孟,看来你不行啊。” 鉴于群众的意见太统一,原本没有会开的孟志坚出门开会去了,顺带叫上喻文州。 江扶月没想到自己还要当一天老师,不过当都当了,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那就……继续划重点?” “好!”台下众人两眼放光,笔记本待命。 上午划重点,下午押题,月姐的课堂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这个知识点……” 众人竖起耳朵。 江扶月:“不考。下一个知识点,今年50%可能会考,前年是结合单位圆,去年用三角函数套皮,今年不出意外应该是数列,其中又以等比数列难度较大,可参照例题9……” 两天的修剪梳理,江扶月把知识点压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例题也砍掉半数。 刘博文则根据她说的可能性从高到低列出“物竞必考68题”,广泛传抄。 最开始,有人提出疑问:“你怎么知道考还是不考?万一猜错了呢?” “所以我每题都说了可能性,用专业一点的话术就是——概率。” 那人又问:“你所谓的概率又从何得出?凭想象,随意捏造吗?” “近五年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物竞预赛题,综合分析所得,这个数据源有说服力吗?如果不够,还有近十年临淮市物竞预赛试题纵向对比,外加今年本市出题人张中伟教授近三年所有原创物理试题分析。还有疑问吗?” “没、没了……”不敢有啊! 自傲如凌轩,也难免目露惊骇。 她居然不声不响刷完这么多题,还把出题人这层都考虑到了,简直…… 丧心病狂!不是人! 同样震惊的还有悄咪咪站在教室外偷听的孟志坚和喻文州。 “老、老孟,你抖什么?” “明明是你在抖!” 喻文州咽了咽口水:“你说再这么下去,咱俩会不会光荣失业啊?” 孟志坚无比认真地思索一番,答:“……很有可能。” “!” 为了避免提前回家自己吃自己,连续开会两天的孟、喻两位老师终于在第三天不开会了。 可当他们拿起教案、兢兢业业站上讲台,准备挥洒热情,做回“花匠”的时候,却痛心疾首地发现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花已经不是原来的花了…… “孟老师,这个考不考?” “多大概率?” “一般结合什么知识点?” “成题难度大还是小?” “多出现在填空题,还是大题?” “有没有可能压轴?” “……” 孟志坚:“?”江扶月,你究竟对我的“花”做了什么?! 课堂进度持续推进,私底下那本笔记却传抄成风。 刘博文借着与学神同桌的天然优势,对里面内容不时补充,再在班里游走一圈,不出半天就能实现同步连载。 侯思源不吐了,另一个同学也不昏了,班里浮躁焦虑的气氛渐渐平缓。 好像,笔记就是底气,一本在手,天下我有。 最直观的改变就是物竞班的精神面貌,何止焕然一新?说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孟志坚和喻文州看在眼里,既感慨,又惭愧。 整了半天,他俩加起来还不顶一个江扶月管用? 徐泾知道以后,对着孟志坚就是一通洗涮,然后夸江扶月:“不愧是我一手挖掘的好苗子!” 孟志坚:凑不要脸,夸人就夸人,把自个儿也夸进去…… 对此,赵铁军却有不同看法:“押题?说得轻巧,你看每年那么多网红名师,又歪打正着押对过几道?” 办公室骤然一寂。 “小小年纪不脚踏实地学知识,投机取巧倒厉害得很!” “赵主任是在说我吗?”江扶月站在门口,右肩挂着书包,单手扣紧肩带,两眼稍弯,似笑非笑。 “咳——”赵铁军握拳,差点被呛。 其实他也不是真想杠,就随口一说,谁想到…… 江扶月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徐泾办公位前,“老师,我来拿卷子。” “哦哦!给,里面有两份,A封是你的,B封是凌轩的,你顺道带给他。” “好。那我先走了。” 路过赵铁军身边,她脚下一顿:“主任,您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对上女孩儿澄澈如洗的双眼,赵铁军竟生出那么一丢愧疚。 其实挺好一孩子的,他就是严肃惯了,也不怎么会夸人…… 江扶月偏头,朝他笑笑:“这句话叫——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 “对了,您猜我能押对几道题?” “……” “没关系,等试卷出来我让孟老师告诉你啊。”天真无害。 “好嘞!”孟志坚立马接话。 赵铁军:狗屁挺好一孩子,他收回!通通收回!哼!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物竞初试就来了…… 057 物竞初试,第一交卷 开考那天,阳光明媚,连带人的心情也跟着灿烂。 考点设在二中,江扶月按时进场。 和她一个考室的还有刘博文跟侯思源,但座位被隔开了。 开考前半个钟。 两人来找江扶月—— 刘博文双手合十:“请女神赐予我力量,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侯思源闭眼:“阿门。” 江扶月:“……” 后座传来一声嗤笑,女生掩唇:哪里来的三个疯子? 八点四十,监考老师携卷入场。 九点,考试正式开始。 江扶月拿到试卷后,没有急着动笔,而是从头到尾浏览一遍。 满分200,力学占比最重,将近百分之五十,其次是电学百分之二十五,热学、光学比重差不多,都在百分之十左右,剩下的就是近代物理。 题型分为三大类,选择,填空,计算。 选择题是多选,全部选对得6分,选对但不全得3分,有选错或不答得0分,总共5题。 江扶月用了三分钟搞定。 接下来是填空,总共5题,每题10分。 题干信息并不复杂,大概三四行字,题意也不难懂,唯一棘手的可能就是计算量。 刘博文卡在第三题,第一步计算就得出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为了保证最后结果的准确性,他用了分数表达。下一步又遇到无限不循环的结果,接下来每一步他就好像中了无限不循环魔咒。 由于他一开始就放弃了保留小数点后三位,而改用分数形式,所以到了后面分子、分母越来越大。 刘博文看着最后算出来的结果,两眼发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前面哪个步骤出错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啊…… 纠结了两分钟,他决定全部推翻,重新再来,不过这次老老实实保留小数了。 刘博文还在埋头苦算的时候,江扶月已经完成了一半计算题。 相较于选择、填空而言,计算无论是题干的复杂程度,还是对学生综合知识运用的考查,都不在一个档次。 唯一值得欣慰的可能就是数字不复杂,计算量适中,至少比填空部分要好。 6个大题,每题20分,难度呈递增趋势。 不过对江扶月来说,没有递增递减的差距,只有会和不会的区别。 张菊是二中物竞培训负责人,这些年凭借出色的教学和丰富的竞赛经验,为二中争得多项荣誉,轻轻松松就碾压了一中这个老对手。 近两年,一中物竞日趋落寞,二中却在她的带领下高歌猛进。 张菊站在教室中间,冷肃的目光环顾四周,在掠过某个座位的时候,不由一软。 原本她不该出现在这个考场,但自己的女儿也参加了这次初试,她不放心,就跟同事换了一下。 从发卷到此刻,女儿的状态显然不错,节奏也在把控之内,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镇定和从容。 张菊目露满意。 到底是她亲生的,又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 蓦地,女人眼神一滞,女儿前方座位的考生突然举起一只手。 张菊走过去,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几分严厉:“有什么事?” 江扶月:“我要交卷。” 十分钟前她就做完了,但考试有规定,开考四十分钟后才能交卷,所以她才等到现在。 张菊压下眼底浮现的错愕,抬腕看表,不多不少,刚好四十分钟。 “确定要交卷吗?” 江扶月点头:“确定。” 那一刻,整个考场刷刷答题的声音似乎迟滞一瞬。 不少人抬头朝这个方向望来。 张菊余光掠过后一个座位,发现自己女儿也像其他人那样被分了心,眉头便不由一紧。 “整理好你的试卷,草稿纸在上,然后起身安静地离开。” 江扶月照做,出了教室由另一名监考老师将她引至休息区。 张菊没去翻看那份试卷,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规矩不允许。 所有试卷必须等到考试结束铃响,所有考生有序退场,关闭前后门,才能在至少两名监考老师都在场的情况下去碰考生的试卷,包括草稿纸,否则属于严重违规。 不过张菊还是忍不住瞥了眼放在最上面的两张草稿纸,除了两个简单的公式之外,其余全部空白。 估计是哪个学校派来凑数的,难怪时间一到就要走人。 张菊摇摇头,没怎么放在心上…… 却说被带到休息区的江扶月,这里也有监考老师守着,四个摄像头全开。 她问对方要了一杯水和五张草稿纸,先喝一口润润唇,接着拿出考试用的那支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监考老师就坐在不远处,时不时朝她望过来,带着几分好奇。 终于,他忍不住走到江扶月边上—— “你在写什么?” “题。” “什么题?” 江扶月:“这次的考题。” 男老师一愕,直觉不可能,恰好这时江扶月抬头,将原本遮挡的纸张露出来,上面写了什么自然也一清二楚。 然后—— 男老师惊呆了。 江扶月不作理会,继续动笔,很快第二张草稿纸被填满,接着第三张、第四张…… 男老师一直站在边上,默默看着,从“不相信”,到“怎么可能”,再到“好神奇”,最后“天才牛X”,经历了相当丰富的心态变化。 中途,他几度想要开口询问,但俱都按捺住了。 唯恐打扰江扶月。 终于,见她写完放笔,才迫不及待开口:“你把所以题目都背下来了?!怎么做到的?!” 江扶月想了想,看在这位年轻老师礼貌又好说话的份上,认真回答道:“我记性好。” “……”这不废话吗?! “是有什么特殊记忆方法吗?我听说记忆力超群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诀窍。” “别人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我没有。” 男老师信了,又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一中。” “什么年级?” “高二。” 男老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两眼放光:“听说你们年级最近一次月考出了个全科满分的怪咖,你认识吗?” 怪咖江扶月:“应该、算认识……” 自己认识自己,嗯,没毛病。 男老师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惜,铃声响了,考试结束。 江扶月拢好草稿纸,对折再对折,几次之后叠成麻将大小的方块,攥在手心,跟他道了别。 “诶——”男老师突然起身,追出去,“你叫什么名字?!” 恰好这时一群考生涌出考场,嘈杂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发问。 最后只看到一个渐渐走远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题外话------ 月姐祝大家:端午安康! 058 易辞进攻,沙雕钟少 江扶月出去的时候,刘博文跟侯思源已经与等候在外的孟志坚会和。 “……您不知道她多牛掰,四十分钟一到就交卷走人,看得所有考生目瞪口呆。” “我隔壁那个一听她要交卷,笔都差点没拿稳,后面答题一直手抖。” 刘博文小鸡啄米:“我前面那个也差不多,幸好咱俩习惯了,心态稳得一匹!” 这时,江扶月走过来。 孟志坚问她:“感觉如何?” “还行。” “难度大不大?” “不大。” 一旁刘博文嘴角狂抽,侯思源无语望天。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头。 江扶月拿出五张草稿纸,递给孟志坚:“这是考题,您可以看看。” “考、考题?”孟志坚傻了,“哪来的?” “我默的。”轻描淡写。 “……” 物竞不像高考,当天考完,第二天就能看到试卷。相反,出于保护试题原创性的考虑,在考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进行保密。 当然,托点关系也还是可以拿到,不过至少要等一个星期。 刘博文动作最快,噌一下蹿到孟志坚身边,跟他一起看:“……卧槽!真的一模一样啊?我怀疑你连标点符号都默下来了。” 江扶月:“……不至于。”她又不是复印机。 侯思源按捺不住好奇,噔噔噔跑到孟志坚另外一边。 五秒钟后,茫然的眼神落到江扶月脸上,“你是魔鬼吗?” “……” 初试结束,集训也不必再继续,江扶月的校园生活回到正轨。 但跟之前又有所不同,因为多出两个“烦人精”—— “饿了没?请你吃寿司。”话音刚落,一个精致小巧的饭盒出现在江扶月面前。 她顺势抬眼,易辞得意的笑根本来不及收回,被逮个正着:“好玩吗?” “还、还行……不是!”少年突然反应过来,“我没在玩,我是真心的。” 江扶月不置可否,伸手往桌洞里一捞,掏出两包坚果、三瓶可乐,四杯奶茶,五盒巧克力,再连带面前的寿司一并往他面前一推。 “拿回去,我不要。” “欸,你怎么都没吃?不喜欢啊?行,那我明天送别的来。”易辞像看不懂她的拒绝,站在边上盯着女孩儿冷冰冰的侧脸,嘴角越扬越高。 他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连眼睫毛上翘的弧度都准确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就是……冷了点,凶了些。 比如此刻—— “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也不想知道。但还是要提醒你,别来惹我,否则……” 那一瞬间,易辞心肝儿颤颤,也不知道是被江扶月吓住了,还是骂爽了。 少年目光微闪,小声嘀咕:“我能耍什么花招?你诬赖人……” 他还挺委屈。 江扶月点点头:“最好是这样。” “……”凶巴巴。 “咳!”易辞握拳轻咳,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挟了三分情意,七分流媚,脉脉注视江扶月。 宛若池水生波,湖面泛漪。 “我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了,”他一字一顿,“我在追你,看不出来吗?” 江扶月听罢,表情不变,平静地“哦”了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易辞挠头:“?”怎么不照剧本来? 两人这番互动早就被全班不动声色看在眼里,挤眉的挤眉,弄眼的弄眼。 按理说江扶月坐最后一排角落,易辞更是悄悄从后门溜进来的,加之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怎么就万众瞩目了? 要怪就怪两人太出名,一个神级学霸,一个俊酷男神。 尤其易辞还把他那颗五颜六色的彩虹头染回了黑色,身长腿长,皮肤又白,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篮球少年。 “江同学,考虑一下我呗?”说完,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又接着说,“不用立马回复,我等你点头。” 说完,朝她眨眨眼,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好像慢一秒他就会输。 留下面无表情的江扶月和一票八卦爆棚的吃瓜群众。 “易辞?江扶月?” “这两人……什么情况?我怎么突然看不懂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村里还没通网吗?” “可能我也没通。” “我好像通了,但还是2G信号。” “……” 这还不算完,下午就在江扶月让蒋涵把所有东西带回班里还给易辞之后,钟子昂来了。 相比易辞明目张胆溜进三班教室,他则低调许多。先让人把江扶月叫出去,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拎出一包干花玫瑰,就超市里最常见的称斤论两、可以用来泡茶、便宜好喝还败火的那种。 “喏,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你。” 江扶月看了眼花,又看了眼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傻X。” 钟子昂:“?” 等反应过来,江扶月已经转身回了教室,他站在原地挠头:难道老舅的办法不顶用? 放学之后,钟子昂气冲冲跑进别墅。 谢定渊正用客厅的影音设备跟一群穿实验服的人开会,无视钟子昂的愤怒,把自己想说的说完才摁掉视频,从沙发站起来,整了整领口和前襟。 每个步骤都纹丝不乱,条理分明。 “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被晾在一旁近半个小时的钟子昂:“……”情绪都没了,还说个屁! “不说?行,”男人点头,也没追问,“那我先上楼了。” “等等!” 谢定渊回身看他。 钟子昂从书包里抓出一个塑料袋,气愤地往他面前一扔:“你坑我!这根本没用!” 袋口没扎进,洒了一地玫瑰干花。 男人挑眉:“你带到学校去了?” 停顿一瞬,他好似想明白什么,“拿去送人的?跟女同学表白?” 钟子昂目光微闪,双颊腾地浮现两朵红云。 嘟囔道:“反正你就是故意的,害我在她面前丢脸……” 脑子里飞快闪过江扶月那张漂亮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当时他还没懂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起来,钟子昂懂了—— 那笑容就是在对他说:我看你还能有多沙雕! 他,堂堂帝都小少爷,居然被一个临淮土著女给鄙视了?! 表白失败,OK,无所谓。 但被当成沙雕,这就不能忍了! “她?”谢定渊抓住话里的关键词,“谁?” 059 都很一般,再度挨揍 “说了你也不认识……” 谢定渊眉心一拧。 钟子昂怕他发飙,索性先声夺人:“我知道你听我妈的,盯我盯得紧,不让谈恋爱,可你也不能这么诓我啊!” “诓你?” “没错!喏,你出的馊主意,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我居然信了?真是见鬼……” 谢定渊沉声:“第一,你只问我哪里可以用最少的钱买到尽可能多的玫瑰花。我回答超市有晾干的,不对吗?” 眼前这撒了一地的,也确确实实是玫瑰啊。 “第二,你没告诉我用途,我怎么知道你是买来送人,还是买来泡茶?” “最后,就算你拿这些去表白,我也不觉得有失礼之处。比起华而不实的鲜花,这些干花的实用价值远超前者。如果对方不接受,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钟子昂被唬得一愣一愣:“哪、两种?” “要么不喜欢花,要么不喜欢你。” “……” 谢定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觉得是哪种?” 小少爷目露茫然,哪种? 花,还是人? “不知道……” 谢定渊沉吟一瞬:“你送花给她,她怎么回应的?” 钟子昂脸色发青:“……她骂我。” “骂你什么?” “……傻X。” 谢定渊:“咳!” “我知道你很想笑。”他咬牙切齿,“别装了!” “咳……”男人神色一定,宽慰地拍了拍小外甥肩膀,“看来是第二种,你……”他停顿一瞬,“想开点。” 说完,转身上楼,突然步调稍缓:“刘妈不在,记得把客厅打扫干净。” 钟子昂:“?”老舅,求您做个人吧! …… 虽然江扶月一直冷冰冰,但易辞和钟子昂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 相反,她越冷,两人就越起劲。 零食被退回去不要紧,第二天接着塞。 送干花被骂傻X没关系,那就送鲜花。 每天早上江扶月一到教室,就能从桌洞里掏出一束花外加零食若干,从香水百合到小雏菊,牛肉粒到小麻花,天天不带重样。 对此,江扶月一概不理。 花放到窗台上,悦目全班。 零食则被万秀彤和刘博文瓜分,后来又加上一个林巧,她吃得不多,就是嘴馋,什么都想尝一点。 得益于零食的巨大魅力,江扶月跟同桌、前桌的关系空前和谐。 “易辞俊美,钟子昂痞帅,身高也差不多,还都会打篮球……”万秀彤托着下巴,笑容痴痴地对比了半天,“江江,你觉得他们谁更好啊?” 江扶月:“都很一般。” 比起上辈子她周围那几个男人,易辞和钟子昂根本不够看。 万秀彤:“?”对不起,打扰了。 下午,江扶月去奥数班上课。 轻松刷完三套试卷后,徐泾满意地挥挥手,允许她提前放学。 “江同学,我送你。”拐角处,易辞单手扶墙,笑得春风满面。 江扶月绕开:“不用麻烦。” “诶——”他追上去,跟在后头,“别这么见外嘛,当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先当朋友,你说是不是?” 江扶月止步回眸:“首先,我们不熟。” “其次,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最后,不管你跟钟子昂在耍什么花招,但最好不要惹到我,否则——” 女孩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乍现凛冽。 易辞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最后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不敢再跟。 谁知甩开一个,校门口还有另一个等着。 钟子昂大喇喇堵在前方,双手插兜,笑得流里流气。 江扶月也跟着勾唇,只是眼神彻底冷了。 “嗨,江同学,又见面了。喜欢今天的洋桔梗吗?” “喻老师很喜欢。” 钟子昂捂住胸口,“你这样无情转赠我送的礼物,这里会疼的。” 江扶月挑眉:“有多疼?” “疼死了。” “那你怎么还不死?” 钟子昂面色一变:“听得懂话吗?少他妈给脸不要脸!” 这一开口,尽显帝都公子的纨绔范儿。 要不是为了那个赌约,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身上。 江扶月确实很美,这点钟子昂必须承认。纤腰长腿,肤白唇红,但她脾气臭啊! 还不止一点半点地臭,而是臭到极致。 他钟少想要什么美女没有,稀得在这儿跟她死磕? 切—— 用谢云藻的话讲,她儿子就是被女人给宠坏了,总有一天也要被女人收拾。 不用“总有一天”,现在就可以。 江扶月:“你给没给我脸,我不知道,但今天我是不准备给你脸了……” 话音刚落,她欺身上前,唇畔绽出一抹诡笑。 钟子昂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锁住双肩,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道将他狠狠向后推去。 砰—— 后背砸到立面墙体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钟子昂表情扭曲,冷汗如注:“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下一秒就被江扶月掐住喉咙。 他本能地开始挣扎,双颊涨成猪肝色,呼吸也渐渐困难,很快嘴里就只剩嚯嚯的声音,像在喘气,又像求救,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与狂妄? “既然上次那拳没给你长记性,那这次一定得让你印象深刻才行。” 钟子昂面含怒色,眼底却涌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 她不会来真的吧? 江扶月好似看穿他的想法,莞尔一笑:“在决定追我之前,你应该调查过我的个人信息吧?从身高体重三围,到血型星座性格,嗯?” 钟子昂目光一闪。 “那就应该知道,我这人话少,也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言下之意,我就是来真的! “咳咳咳咳……”意识到危险,钟子昂开始奋力反抗。 可女孩儿的手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铁钳死死夹住喉咙,任凭他如何扳拽、拉扯,都纹丝不动。 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目光一滞,定定望向江扶月身后。 变故就发现在这一瞬间,等江扶月意识到身后有人,并且很大可能会出手帮钟子昂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方力道蛮横,扣住她右肩的手不断拢紧,像要把骨头也一并捏碎,带着绝对的强势和霸道。 刹那间,剧痛袭来,江扶月脸色惨白。 不等她设法挣脱,双脚猛地离地,然后被对方像拔萝卜一样拽起来,再狠狠掼出去…… ------题外话------ 叮!谢99的追妻火葬场安排中 060 九爷出手,弄伤了她 人落地的瞬间,谢定渊才意识到自己撂的是个女孩儿。 其实早该发现,毕竟她留着长发,身材也显而易见的纤细,但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出手了。 因为背对,他看不到女孩儿脸上的表情,却能正面直观地看见钟子昂双颊不正常涨红,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他不敢耽搁。 “咳咳咳咳……”死里逃生,钟子昂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捂着胸膛大口喘气,并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没事吧?”谢定渊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钟子昂说不出话,只朝他摆了摆手。 男人不再多问,重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道身影上。 女孩儿一动不动地蜷伏在地,侧着脸,马尾撒开,长发曳散,但谢定渊知道,她没有昏迷,单薄的后背因呼吸频率不同而起伏不定。 她在调整呼吸。 坠落瞬间,江扶月有过两秒茫然。 但手臂和侧脸传来的疼痛又令她骤然清醒。 想爬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 她只能深呼吸,等剧痛过去,力气恢复,才缓缓起身。 谢定渊看她微晃的身形,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回去,但实际上她站得很稳,且后背习惯性挺直。 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女孩儿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皮肤是冷调的雪白,左边颧骨位置有一道划伤,正往外渗血。 乍一看,像一滴红色眼泪,在莹白肌肤与漆黑长发的映衬下,愈发可怖,却又挟着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妖冶靡丽。 她看谢定渊的眼神很冷,有怒气,也有狠戾,却聪明地没有轻举妄动。 谢定渊也在打量她,表情无澜,目光沉宁。 只是垂放于身侧的右手手指却无意识轻动,偶尔擦过裤缝,一下,两下…… 江扶月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珠,淡淡开口:“管好你家孩子,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谢定渊皱眉。 他很不喜欢这个女孩儿说话的语气,偏激,固执,横冲直撞,跟她文静柔弱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但由不得他喜欢还是厌恶,江扶月把话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后背却始终笔直,好像永远也不会弯曲逢迎。 谢定渊收回视线,低头,面无表情扫过钟子昂:“没死就起来。” 他难得这么听话,扶墙站好。 “舅舅,我……” 谢定渊没有听下去的打算,“先回家。” 说完,拔腿就走。 钟子昂赶紧跟上。 …… 御天华府。 “说吧。”谢定渊坐在沙发上,眉目冷沉。 钟子昂垂眸,原本酝酿好的解释却讲不出口。 “行,你不说,那我来问。但凡有一个字撒谎,明天就让钟云益亲自接你回帝都!” 钟子昂面色微变:“我不回!” 谢定渊已经开始发问:“那个女孩儿是谁?” “……江扶月。” “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想好再回答,这不是游戏,没有第二次机会。” 钟子昂嘴角抿紧,闷声道:“……应该算同学。” “应该?”男人挑眉。 “不是同班,但在同一年级。” 谢定渊:“她为什么对你动手?” 钟子昂沉默。 “说话!” “我放学路上堵她。” “就这样?” “……还说她给脸不要脸。” 谢定渊眉眼骤冷:“你倒是说说,她怎么给脸不要脸了?” 钟子昂噎住。 “哑巴了?!” 他一咬牙,干脆破罐破摔:“我追她,她不接受,还问我怎么不去死!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女人?冷心冷肺,不识好歹,我教训两句怎么了?又没动手。她还差点把我掐死,你不都看见了吗?我没报警抓她,让她去蹲大牢就已经很仁慈!”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谢定渊冷笑,“是个女的就必须接受你的追求,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就该被你教训?钟子昂,没看出来你脸这么大,比你亲爹都豪横?” “……” “你妈送你来临淮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什么追求表白,到此为止,往后心思放到学习上。期末考试总分低于四百,呵……皮子给我绷紧了!” 钟子昂脖颈一缩。 谢定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教训完,男人起身,准备上楼。 突然脚下一顿,“这个江——” 钟子昂:“扶月!江扶月。” 谢定渊:“是不是就是上次揍你一拳的那个?” 钟子昂:“……”说好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呢? 谢定渊:“玫瑰花也是她?” 钟子昂:“……” 难怪…… 想起女孩儿那双凛凛似冰的眼睛,钟子昂会吃瘪,就一点不奇怪了。 却说江扶月,离开之后先去了附近一家小诊所处理伤口。 脸上那道是被石子划的,好在伤口不深,小心养护就不会留疤。 手肘比较严重,擦掉一大块皮,肉里面全是土,要用双氧水清洗消毒。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江扶月点头。 之后,便不再吭声。 “好了,”医生拍拍她肩膀,“没看出来你一小姑娘,还挺能忍。” 江扶月给了钱,转身离开。 回到家,江小弟已经做好饭,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 “姐,你脸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 江小弟皱眉,然后噔噔噔跑进卧室,过了十几秒,又噔噔噔跑出来,递给她一管软膏:“这个好用!不留疤。” 半年前,江沉星在学校摔破头,韩韵如专门找老中医买了外伤膏。 应该就是这支。 江扶月接过来,顺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谢谢。” 江小弟又脸红了,羞涩低头,睫毛扑闪扑闪。 第二天,江扶月抽屉里终于没再看到花和零食。 她该上课上课,该做题做题,一如往常,似乎对此并不奇怪,又或者……从来没在乎过? 倒是刘博文和林巧不太习惯,毕竟,免费的零食没了。 万秀彤悄悄凑到江扶月面前,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江江,昨天我回去认真想了想,你说得对,他们两个太一般了,谁都配不上你。” 也不知道将来谁能配得上? 她盯着江扶月白皙的侧脸,痴痴看呆,就算有条划伤,也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咳,又是为同桌神魂颠倒的一天呢~ 放学后,江扶月给蒋涵和葛梦讲了二十分钟数学题,才去那家小诊所换药。 人不多,很快就弄完了。 出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她冷冷抬头,看向街对面…… 061 她的偏见,他的傲慢 谢定渊也在看她。 原本是等在校门口的,结果看她匆匆进了一家小诊所,男人陷入沉默。 垂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轻动…… 到底还是个高中生,怪他……下手太狠。 “你好,我姓谢,是钟子昂的舅舅。”他穿过马路,停在江扶月面前,温和地做着自我介绍。 跟昨天那个拎起她、再撂下她的粗暴男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江扶月与他对视着,冷色不减。 凑近了看,谢定渊发现这双眼睛比昨天更美,像两个涌动的漩涡,带着随时把人吸附进去的魔力。 “昨天回去之后,我询问了子昂前因后果,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很抱歉。”男人半垂的眼睑无声表达着谦逊,音调平而缓,沉且稳,很是慎重的模样。 江扶月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无疑,男人很帅,眉眼之间有股严谨的肃然,举手投足尽显教养的风范。 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态度是温和的,礼数是周全的,就连神态表情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除了“完美”,江扶月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他。 只可惜…… 那双看似平和的眼里藏着雪山,温润谦和的态度也不过流于表面。 钟子昂的舅舅,又姓谢…… 江扶月差不多猜到他的来历。 说起来她跟谢家…… 也罢,前世如烟,早就应该散了,这辈子她是江扶月。 只是江扶月! “谢先生这句抱歉,是为你自己说的,还是替钟子昂转达?” 男人一顿,旋即笑开:“都有。” “那也太简单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您觉得呢?” 谢定渊点头:“我的失误。那什么才叫‘有诚意’呢?” 江扶月:“不如你们甥舅俩同时向我道歉,如何?” 男人不置可否,只道:“听说你成绩很好,不过除了埋头苦读,偶尔也要抬头看看世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向你赔罪。” 说着,递给江扶月一个纸袋,用的是双手。 即便这样一个小动作,他也维持着礼貌和教养。 但无形中造成的压力,绝不是江扶月这个年龄的小菜鸡能招架住的。 帝都上流圈子那群人似乎都很喜欢玩这套,说好听点叫“矜持高贵”,说难听点就是“装腔作势”。无意间拉开的阶层差距,轻而易举就能让对方自卑胆怯。 多好的心理战术? 可惜,遇到了江扶月,曾经那个圈子传奇一般的人物,久居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谁能让她自卑? 谁又有资格令她胆怯? 果然—— 江扶月的淡定引来男人数次侧目,她不接袋子的举动也令其玩味挑眉。 “不看看?”谢定渊问。 “最新款的水果笔记本,如果没猜错,还是高配,预计价格两万以上,谢先生真是慷慨。可惜,价钱不等于诚意。” 男人眉间的笑容淡去,直至彻底消失,化作一片沉寂无澜的深海。 他想,他有点理解钟子昂的心情了。 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还真没说错。 无比自然地收回手,顺便抚平袖口褶皱,谢定渊下颌微抬,疏淡冷凉的目光落到江扶月脸上,“看来,今天谈不拢了。” “让你跟钟子昂同时道歉有这么难?”江扶月笑。 “呵……你要的只是道歉?”男人轻嗤,不过是变相羞辱罢了。 只是没想到一个高中女生竟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那她和钟子昂之间,或许就不是单方面强追的问题了。 谁知道她有她有没有欲擒故纵?是不是在吊人胃口? 如果是,那钟子昂还真玩不过她…… 男人眼中透出三分审视,七分轻鄙,江扶月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直觉不会是好东西。 当即也敛了笑,迎上他的目光:“如果不是钟子昂有错在先,想来你也不会跑这一趟。你的道歉只是出于修养,并非发自真心,换句话说,你嘴上抱歉,心里却不认为动手有错,至少不该负全责。” 谢定渊不动声色,下颌微扬的弧度带着几分凛然不可攀的矜贵与傲慢。 “因为我对钟子昂动手,为了救他,所以你对我动手,归根结底,我有错,而你的行为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那么原本有错也变成情有可原。而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放低身段向我赔礼,仅仅只是因为你乐意、仁慈、大度。”江扶月一针见血戳破他的真面目。 最后反问:“既然你都没什么诚意,我又何必认真?” 谢定渊第一次正眼打量她,很年轻的女孩儿,身上还穿着校服,不到双十年纪,说话却句句带刺。 而她的口无遮拦也确实扎到他了。 “你对我有偏见。”他说。 江扶月挑眉,语气随意:“也许。” “这不对。”男人正色,严谨得像个学者。 她来了几分兴致,“所以呢?你要教我做人?” 他矜持的下颌又不自觉上扬,眼神随之睥睨,看着她,一字一顿:“请收回你的偏见。” “可以,等你放下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慢再说吧。”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谢定渊坐进车里,半降的车窗露出男人冷峻的侧颜,“老张,开车。” 江扶月平静转身,背影清直。 一个把自己装进条框,想要苛求完美,却又流于虚伪的人跟她谈“偏见”? 可笑! …… 钟子昂今天请假,没去上课。 早上汤医生过来替他做了检查,除开脖颈那一圈难看的淤青之外,气管、心肺这些都没问题。 最后留下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走了。 钟子昂对着镜子涂药,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条套颈圈的狗—— “草!” 他扔了药膏,气得躺回床上。 一觉醒来,窗外夕阳西下。 叩叩叩—— “谁啊?”他不耐烦。 “小少爷,先生回来了,叫你去客厅。”是刘妈。 钟子昂不敢耽搁,简单洗了把脸下去客厅。 “舅舅。” “嗯。”谢定渊坐在沙发上,衬衣西裤,穿得一丝不苟。 “汤医生来过没有?”他问刘妈。 “来过了,来过了,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说小少爷是皮外伤,过几天就能好。” 谢定渊微微颔首:“先去忙吧。” “诶。”刘妈转身离开。 视线落到钟子昂身上,他停顿一瞬,“半个钟头前,我见了江扶月。” 钟子昂一愣。 ------题外话------ 这章满满对手戏哦~ 爽文版“傲慢与偏见”,最后都会变成“傲慢与更傲慢”,就看谁先低下高贵的头颅了。 062 别去惹她,成主心骨 紧接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为什么找她?找她干嘛?她道歉了吗?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原谅她的!” 谢定渊冷笑:“你还想让她道歉?” “她本来就该道歉啊!”钟子昂下巴一抬,指着脖颈,“看见没有,这就是她干的,青了一圈!” “荒谬!”男人冷声一斥,“你先去招惹人家,被教训也活该,现在是怎么?恶人先告状?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钟子昂难以置信:“你到底是我舅,还是她舅?” 谢定渊幽幽开口:“需要我给谢云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duck不必。 “从今往后,别再招惹她。”谢定渊冷冷警告。 “凭什么?那我这伤……就这么白挨了?” “不然你想怎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掐回来?或者报警抓她进去蹲几天?还是伸手要钱当赔偿?” 无论哪种,都是丢人现眼。 “我不服!” 谢定渊冷笑:“技不如人,你有什么可不服的?” “我?不如她?!放——” 男人双眸微眯。 钟子昂到了嘴边的“屁”字又不得不咽回去,哼哼道:“我这次是、一时大意才会着了她的道。下次一定让她跪着叫爸爸……” “呵,你还想下次?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子昂不以为然。 江扶月手劲是大了点,弹跳力是比普通人强一些,可那又如何? 再怎么横,也是个女的。 他堂堂钟少怵一娘儿们? 那不能够啊! 谢定渊一看他那眼珠子溜来溜去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江扶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切,能有多难?钟子昂撇嘴。 多说无益,有些人非要踢到铁板才知道脚疼,随他去。谢定渊不再多言,起身上楼。 “舅,下周家长会,你要是没空不要紧,可以让老张去!不然刘妈也行!”您可千万别有空,钟子昂腹诽。 “知道了。”脚下未停,步伐沉稳。 这时,刘妈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小少爷,先生呢?” “上楼了。” “这样啊……” “有事吗?”钟子昂转头,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纸袋上,“什么东西?” “不知道。刚才老张给我的,说先生落车上了,让我拎回来。” “我看看……” 刘妈想阻止都来不及。 下一秒,便听他惊呼出声,“最新款高配……这手感绝了……居然连蓝牙鼠标和镭射键盘都一起买了……” 钟子昂感动得泪花直泛。 他想,老舅心里终归还是有他的,嘴上这样不许,那样不准,其实早就暗搓搓备好了。 刘妈犹豫再三:“……小少爷,要不我还是去问问吧?万一弄错了……” “不不不,”钟子昂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弄错?这一看就是送给我的,再说,这世上除了我谁还配得上这么霸气炫酷的笔记本?” 刘妈:“……” 要东西就要东西,不带这么自夸啊? 周六,江扶月吃过午饭去煎饼店帮忙。 得益于林巧和林爸爸两个美食大V的宣传,慕名而来的网友一跃成为主流顾客。 好在这些人大多中午和下午出动,早上几乎没有,跟学生和上班族完美错开。 只是这样一来,江达和韩韵如就更忙了。 尤其店里还在不断推出新品,种类越多,韩韵如头天要做的准备工作就越复杂。 以前只卖煎饼,后来多了包子稀饭、豆浆油条,听说最近又在捣鼓小面水饺、米粉米线。 “妈,东西太多太杂,不见得就是好事。”江扶月委婉提醒。 “我知道,”韩韵如莞尔,“东西在精,不在多。” 她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微波粼粼,不是江扶月的通透澄明,也不是江沉星的单纯憨萌,而是一种……岁月馈赠的温柔,时光堆叠的韵致。 不经意间流转在眼角眉梢,顺着笑纹层层漾开,像一株优雅的兰花,宁静平和,淡淡吐芳,美得毫无攻击性,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卸下心防。 但凡来过店里的客人,谁不夸一句:老板娘人美心善? 某次,打卡的游客抓拍到一张韩韵如跟江达的合照,还发到微博上。 男人黝黑高大,女人美丽窈窕,对比之下造成的视觉冲击不要太强。 而评论区点赞最高的一条留言如下—— 【现实版美女与野兽】 江沉星看到以后立马跑去跟江达说了,然后小声抱怨:“那些人乱讲,爸才不是野兽……” 江达却一点也不生气,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憨憨傻傻:“人是夸你妈好看呢,花儿再红,是不是得有绿叶衬着才显眼?爸就是那片绿叶,专衬你妈的美。再说了,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妈,是她不嫌弃我……” “跟孩子说什么呢?口没遮拦的。”韩韵如一个眼神轻轻飘过去。 江达立马噤声,“……你们娘仨聊,我去洗碗。” 结果没两分钟,韩韵如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起。” “姐,你在看什么?” 江扶月收回目光,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一幕——夫妻俩站在水槽前,背影挨在一起,男人洗碗清碗,女人接过来用毛巾一个个擦干,再放进橱柜里。 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默契十足。 她想,这样真好…… “姐,”江小弟两眼讷讷,轻喃出声,“你笑起来真好看……” 不管见过多少次,每一次江扶月笑,他都能看呆。 “作业写完了吗?”江扶月嘴角放平,骤然敛笑。 “写、完了。” “布置的奥数题呢?” “……也做好了。” “行,那再来几道。”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 江记生意红火,除了惊人的客流量之外,具体还表现在外卖业务的迅速发展。 江扶月用江达的手机号申请“商家入驻”,填写完相关信息,又上传资质证明,然后进行实名认证,第二天就显示通过。 只要头开得好,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眼看店铺月销售量不断攀升,很快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其实也不算“新”,因为这个问题打从迁店之后就一直存在—— “妈,你跟爸都太忙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韩韵如抬眼看她,眼里满是疲惫。 江达也跟着望向女儿。 不知不觉中,江扶月竟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招人。” 063 虎奔赔罪,没让你停 当然,人不是说招就能招到的,不过有了这个想法,再慢慢物色,应该不会太困难。 当天下午,江达就把招聘启事贴出去了。 第二天就有人上门应聘,是个中年妇女,说话爽利,手脚也挺利索,但韩韵如发现她不怎么讲卫生,指甲缝里全是黑灰,还喜欢用擦砧板的毛巾去擦桌子。 江达:“都是小问题,下次提醒她注意就行了。” 韩韵如白他一眼:“你懂什么?细枝末节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有那么容易改吗?” “那以前我也不大讲卫生,现在还不是改过来了?” 韩韵如撇嘴:“我花了十多二十年时间才把你纠正过来,你现在想我花多少时间去改造一个外人?” “没……我没那意思。那你说怎么办?” 最后,韩韵如给对方结了一天工资,把人送走了。 “不急,咱们慢慢挑,总能遇到合适的。” 江达叹气,“我是怕你太辛苦,晚一天招到人,你就要多累一天。” “我没事。就像月月说的,宁愿现在麻烦点,也不能随便招个不靠谱的进来,以后闹腾。” “行,都听你的。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周日,江扶月没去店里,所以也不知道招人遇到困难。 彼时她正接到一个电话,那头似乎有话唠的潜质,叽里呱啦讲个不停,而江扶月则神情冷淡,全程有且仅有的两句话—— “嗯。” “……” “知道了。” 通话结束,她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姐,”江小弟见状,哒哒哒跑过来,“要出去吗?” “嗯。” “去哪里?” “书店。” 江小弟眨眼,目露期待:“那我能不能……”一起。 “不能。” “……”哦豁,自闭了。 “鸭舌帽借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江小弟刷一下抬头,两眼放光。 似曾相识的对话好像不久前才发生过…… 江扶月说去书店,不是撒谎,她确实去了,但并没有找到想要的资料。 合上手中的《工程物理学(第2版)》,放回之前的位置,她转身离开。 “欸!红红,你不是一直在找之前来店里买旧书的那个女生吗?” “是啊,”被称作“红红”的店员把手里一摞书放到台子上,点点头,“替一个老先生留意的,他应该想买那些旧书。怎么了?” “刚才……”同事有些犹豫,“我在最里面那排书架看到一个女的,感觉有点像。只是她戴了鸭舌帽,脸看不太清楚。” “我去看看!” “别……”同事把她拉住,“人已经走了。” 红红面露失望。 “别这样嘛,万一是我看错了呢?还有,她的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像高中生……” “我还是给那位老先生打个电话吧,他来过好几次了,不管是不是都要跟他说一声。”红红转过身,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号码,“喂,徐老先生吗?我是海棠书店的员工……” 江扶月离开书店后,步行去了春风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牛嫂大排档前客来客往,好不热闹。 江扶月扫视一圈,找到虎奔和他那小弟所在的位置,抬步走过去。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就连鸭舌帽也是同一顶,而江扶月居高临下的眼神更是与那天如出一辙。 凛凛傲气,高高在上。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虎奔和小六的态度—— “您来啦,坐坐坐。”虎奔长臂一伸,拽了张凳子过来,满脸带笑。 另一个则殷勤地替她把凳子擦了几遍,最后还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狗腿至极。 而这个位子,正对进门,是上方。在传统酒筵中,属上宾席。 再看这两人,安分又乖巧地坐在下首,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要知道,上回见面,这两人的不耐与烦躁全都写在脸上了。 “找我什么事?”江扶月开门见山。 虎奔与小六对视一眼,“我……” 恰好这时,老板娘把烤好的串儿端上来:“几位慢用,要不要来点喝的?” 虎奔:“一听啤酒,一杯果汁。” 江扶月:“果汁不用,我喝酒。” “可上次……” 女孩儿抬眼,清泠泠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有问题?” 虎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朝老板娘道:“听、听她的。” 牛嫂略显惊讶地朝江扶月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被鸭舌帽盖住的发顶,脖颈那一片肌肤白到发光,吊带衫下骨架纤细,双肩薄削。 “好叻!”她笑着应了声,很快,一听啤酒12瓶被送到桌上。 虎奔开了一瓶,试探着递给江扶月。 后者接了,一口啤酒一口串,相当惬意。 “您觉得味道怎么样?”虎奔目露期待。 江扶月表情不变:“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他松了口气,两只手掌心对着掌心来回搓,“其实今天找您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当面赔个罪。上次咱哥俩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举起酒瓶,余光见小六还愣着,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照做。 “我们先干,您随意。”然后,开始对瓶吹。 江扶月平静地看完,没表态。 虎奔心下骤沉,咬咬牙,开始吹第二瓶。 小六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更摸不清江扶月的态度,但有一点他很明确——虎哥做什么,他一律照做准没错。 一时间,喧闹的大排档里,只见两个男人发疯一样吹瓶,中间不带歇气的那种。 同桌还有一女的,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神色,但从她品酒下串儿的那股悠哉劲儿,不难看出她此刻心情不错。 男人痛苦灌酒,女人淡定吃喝,对比之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五瓶的时候,虎奔感觉肚子都快撑爆了,可江扶月没开口,他就不敢停。 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当个没有感情的吞酒机器。 就在他动手准备开第六瓶的时候,江扶月说话了—— “光喝酒,不吃点菜?” 虎奔和小六同时停下,两双泛红的醉眼齐齐朝她望去。 江扶月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回视小六:“我有说让你停吗?” 064 九爷撞见,她不正经 小六傻眼了。 他本来就在要醉不醉的边缘徘徊,闻言,盯着江扶月眼珠动也不动,半晌没反应过来。 但虎奔懂了,直接把开好的最后一瓶啤酒塞到他手上:“六子,喝!” 小六含糊地“哦”了声,开始艰难地对瓶吹。 可能已经撑到极限,这一瓶他喝得比前面几瓶都慢,双颊涨成猪肝色,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两只眼球因难受而暴突,里面血丝遍布,还充斥着生理性泪水。 虎奔心口一跳,目露不忍,余光瞥向江扶月,她也在看小六,可那张漂亮的脸蛋毫无波动,就像……见惯了大风大雨,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她产生半点怜悯。 这个认知令虎奔头皮发麻,甚至在望向江扶月的时候,不自觉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心理。 这让他想帮小六的念头也彻底打消。 江扶月的目的,虎奔隐隐猜到。 一为惩戒,二为警告。 她还记着上次的仇,不是三言两语、伏低做小就能一笔勾销的,没点诚意,根本无法打动她。 而这些酒,就是诚意!喝多喝少,诚意大小。 虎奔五瓶,江扶月觉得够了,便开口叫停。 至于小六…… 上次他极其不客气,甚至一度想要用强,所以只能苦逼地继续。 桩桩件件,恩恩怨怨,江扶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记得一清二楚。 赏罚,奖惩,轻重,多少——万事有度,了然于胸。 越往深想,虎奔就越控制不住浑身发凉。 “虎、虎哥……我……嗝……实在喝……喝不下了……”小六满头大汗,整个人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攥着瓶颈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毕露,身体也开始轻微抽搐。 “小六,你清醒点,听得见我说话吗?” “哥,我难受……”他的酒量本就不比虎奔,况且还多喝了一瓶。 虎奔咬牙,祈求地望向江扶月,“我兄弟不行了,还剩最后两口,我能不能代他喝完?” 江扶月不为所动,琉璃般剔透的双眸平视前方,装着冷漠,写满无情。 “你——”欺人太甚! 差一点,虎奔就脱口而出。 江扶月淡淡扫过,四目相对,他好像看见万丈深渊、千里荒原,死一般诡秘。 男人双瞳剧震,嗓子像被棉球堵住,那四个字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抱歉,”他垂下眼皮,“是我不懂规矩。” 说完,押着小六,亲手将剩下两口啤酒强行灌进他嘴里。 许是刚才歇了一会儿,小六反应没那么大了,人也清醒不少。 如果现在还没看出江扶月对他的不满,那他可以自戳双目当瞎子了。 哐—— 酒瓶被重重搁到桌上,小六强忍住胃里的翻涌,咬紧牙关,一字一顿:“我、向、你、赔、罪!” 可惜,他醉得厉害,一开口就成大舌头,但并不影响他想表达的意思。 江扶月这才正眼打量他,随后,轻描淡写“哦”了声。 虎奔长舒口气。 提了整晚的心,总算可以平稳落地。 …… 与春风街仅一墙之隔有一条“化雨路”。 这条路直通中心CBD,两旁酒楼会所林立,是临淮赫赫有名的“富人消费区”。 鸣辉堂是一家主打北方菜系的高档酒楼,复古的八角飞檐建筑外观,堂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以雍容的姿态耸立在化雨路黄金地段。 里面分大厅卡座和楼上包厢,当然,价格也天差地别。 卡座对所有人开放,但包厢仅服务于VIP客户,据说,这里一包难求。 除了可以享受到更加优质的菜品和绝对贴心的服务之外,这里每一个包厢都连接一处观景平台,不同包厢,不同朝向,不同视角,带来的感官享受也不尽相同。 其中以“傲雪寒梅”景观台朝向最佳,视野最好,据说站在上面,不仅可以将化雨路旁的春风街街景尽收眼底,还能眺望市中心汗青生物制药的“DNA大厦”。 彼时,钟子昂吃饱喝足,就站在上面,扒着栏杆,一边享受着凉爽夜风的吹拂,一边欣赏夜景。 谢定渊则站定另一个方向,面朝春风街,俯瞰脚下车水马龙。 这顿是钟子昂要求的,他吃不惯临淮菜,成天在家嚷嚷着要吃帝都烤鸭,连刘妈做的都不买账。 谢定渊只好放下工作,带他来这儿。 因为只是单纯的甥舅两人出来吃饭,而非酒局应酬,所以男人穿着比较随意,白衬衣换成了POLO衫,卡其色休闲裤代替了原本的西装裤,唯二不变的可能就是必须扣满的领口,以及熨烫整齐不带一丝皱褶的布面。 即便中途吃了顿饭,他浑身上下也笔挺依旧,整齐如故。 突然,男人视线一顿,停在春风街某家露天大排档一角。 廉价的胶制矮凳上,背对他的方向,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当然,这并不奇怪,这条街上女人多了去,可谢定渊偏偏只注意到她——江扶月! 即便坐着也习惯性挺直后背,瘦削的肩头裸露在外,只有两条细细的肩带挂在上面,颀长的脖颈与左右肩胛呈九十度直角,两片蝴蝶骨随手臂牵动,优雅开合。 这个背影…… 谢定渊皱眉,除了那天她掐钟子昂,他上前制止的时候见过,似乎还在别的什么场合也留下了印象…… 吊带! 男人两眼聚光,豁然清明。 学校走廊上,那个斜倚栏杆一手纸一手笔背对他写写画画的女孩儿,也穿了这样一件吊带,露在外面的皮肤莹白晃眼,就在她转身回望的前一秒,他收回视线,转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原来是她…… 男人轻声一笑。 突然,一个啤酒瓶闯进视线范围内,谢定渊这才注意到她对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男人。 看穿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坐没坐相,举止粗鄙。 她居然还接了对方递来的啤酒! 呵…… 果然物以类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舅,你在看什么?”钟子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顺着视线朝隔壁那条街望去…… 下一秒,猛地睁大眼! “那不是江扶月吗?!” 065 认她为主,寻一酒吧 彼时,她已经倒满一杯,开始佐菜下酒。由于背对,看不见女孩儿的表情,但不时举杯的动作,以及放松的后背线条,无一不在昭示她此刻的悠闲与惬意。 而对面两个人就没那么好过了。啤酒一瓶接一瓶下肚,表情越来越勉强,到后面甚至可以说排斥,但手上动作却不见停。 “他们在做什么?”钟子昂一脸茫然。 两个大老爷们儿对着江扶月疯狂灌酒?而且灌的不是她,是自己?! 还特么跟中邪一样,不知道停? “我下去看看……” 春风街,大排档内。 小六道完歉,哐当一声,直接趴下了。虎奔还算清醒,一双黑眸盯着江扶月,情绪翻涌,却无从开口。 “没别的事,先走了。”江扶月作势离开。 “等一下!”虎奔紧跟着起身,往前追出两步,急切之下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忐忑。 江扶月回头。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他问,灯光下漆黑的瞳孔折射出惊人的亮光。 江扶月挑眉。 “我还有利用价值,对吗?否则你根本不会答应与我见面。”虎奔说出自己的猜测,“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 像江扶月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所图,绝不可能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只为听两个小人物当面道歉。 她会直接把他跟小六当空气一样无视。 说完,虎奔不再开口,灼灼的眼神落到江扶月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很快,女人眉目轻动,嘴角漾开一抹淡笑,透出一丝诡秘:“倒是比想象中聪明……” 语调很轻,状若呢喃。 内容更是没头没尾,却令虎奔心口一滞,那种将要参破玄机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江扶月上下打量他几眼,像在重新认识这个人,半晌,红唇轻启:“那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虎奔:“你不方便出手或者没有时间去做的事。” 而他,都可以。 江扶月笑意加深。 虎奔灵光一闪,好像前半生积攒的智慧都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不如,我们坐下来聊?” “好。”江扶月如是答道。 还是那个角落,那张小桌,原本三个人,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另外两个倒清醒,只是气氛莫名严肃。 江扶月:“你不问问我让你做什么?” 虎奔很镇定:“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江扶月笑:“看样子,你是接定我这单生意了?” 虎奔摇头:“我不认这是生意。” “哦?那是什么?” “投名状。” 江扶月眉峰一跳,凛凛抬眼。 “我想跟你混,”虎奔炽热的眼里像有两簇火苗在烧,“帮你办事,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就像今天这些酒是为赔罪一样。” 他之前把江扶月得罪得太厉害,刚才一顿猛灌,勾销了之前的恩怨,但往后想跟着她,就必须拿出足够本事,证明自己“有用”。 这点虎奔无比明确。 江扶月嗤笑一声,有些漫不经心,还有点不以为然。 这样的态度,令人生怒。 可虎奔却面不改色,一双黑眸盯着她,无声表达着坚持。 “跟我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过脑子了吗?”江扶月冷冷开口,“我一个高中生,怎么,你是想重返校园,参加高考?” “不不不,”虎奔赶紧摇头,表情惊悚,“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那你跟我混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皆默,只是一个淡定,一个沉重。 半晌,虎奔才憋出一句:“我不信你就是个高中生!” 江扶月来了兴致,双手抱臂环在胸前:“哦?那你说说,我还能是什么?” “反、正没那么简单!” “何以见得?” “处处都见得。” 江扶月扯着嘴角,似笑非笑:“你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跑来对我表忠心,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考虑很久才决定的。” 江扶月双眸微眯:“你就不怕我让你杀人放火?” 虎奔骤然一僵,眼神忽明忽暗,仿佛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我可以替你卖命,但前提是你要值得我这么做。” 这就不是江扶月选他,而是他在择主了。 说完,虎奔挠头,又补充:“我不认为你会这么做,自然也不会指使别人去做。” 好比李雪这件事,他相信如果江扶月愿意,有的是更直接残忍的办法收拾对方,但她没有。 只是翻出“詹雅婷事件”,在背后当个爆料群众,推波助澜,让舆论去揭露真相,法律来审判罪行。 她用了最光明、伟正的手段。 也许正因如此,虎奔才会像个愣头青不管不顾要跟她。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没有危险,才会卸下防备,放任自己靠近。 “有点意思。”江扶月坐直,笑意不改,“不是要递投名状吗?听好了……” 虎奔陡然坐直,两眼放光。 “替我找一家酒吧,这家酒吧有三个特征。” “第一,蓝色招牌,金色大门,进门处摆有七棵发财树,一字排开,或左三右四。” “第二,吧台不对正门,收银台避水,有至少两个侧门或后门。” “第三,四十九台卡座,大厅八十一只灯盏,包厢内置有太极八卦元素摆件。” “满足这三个条件的酒吧,找到通知我。” 虎奔把江扶月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表情怪异:“怎么听着像个风水局?” 江扶月微诧:“你懂风水?” “我姨姥姥是‘观花婆’,以前听她提过,有点印象。” “嗯。” 虎奔想了想:“这家酒吧有没有具体范围?”是全省,还是全国,总得有个大概思路,才好下手。 江扶月:“就在临淮市内。” 重生后,她一直想找,却又脱不开身。虎奔这样的三教九流倒是好人选,不过在这之前,江扶月不敢用他。 没想到这人自己找上门了…… “一个月,我要看到结果。” “好。”虎奔点头,接着举起还剩一口残酒的杯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老大了!” 江扶月:“我不混社会,不需要这么匪气的称呼,你可以直接叫名字。” “那怎么行?”虎奔不肯,电视剧里那些手下称呼女主人都叫什么来着? 夫人? 不对。 “小姐。”虎奔垂眸,姿态恭敬。 江扶月随他去,拎起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到桌上:“收好。” 虎奔疑惑地拨开袋口,下一秒,倒抽凉气…… 066 揍了子昂,摔了九爷 钱! 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钞,整齐码作一摞。 虎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两眼瞪得宛若铜铃,等反应过来赶紧将袋口扎好:“我不要!” 江扶月挑眉。 他急了:“说好这不是生意,我、没想要钱!” 还挺委屈。 “你进出酒吧不需要花钱?点单订包不用付账?” 虎奔窘了。 江扶月直接往他面前一推:“这不是报酬,是费用,总共十万。多退少补,别忘了记账。” “好!”虎奔连连点头。 “有消息给我电话。”说完,江扶月起身离开。 目送人走远,虎奔收回视线,下一秒迅速把钱搂进怀里,并警惕地打量四周。 突然,他动作一顿,低下头,怔怔看了眼怀里的黑色塑料袋,感受着十万块钱沉甸甸的重量,眼底却乍现茫然。 如果他没记错,江扶月来的时候就提着这个塑料袋了,坐下之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放在脚边,谁能想到这里面装的是钱?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 就像知道会有用一样…… 夜风掠过,灌入颈间,虎奔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早已湿透。 …… 与钟子昂擦肩而过的瞬间,江扶月不是没认出他,但仍然目不斜视。 钟少:“?”几个意思? “江扶月,你站住!” 脚下未停,充耳不闻。 钟子昂来劲了,拔腿追上去,一个反超堵住去路,这下她不停也得停。 “让开。”音调骤冷,路灯下黑亮的瞳孔折射出凛凛幽光。 “就不让,”少年笑得张狂恣肆,痞味十足,扬起的下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帅是帅,酷也挺酷,就是格外的……欠打。 江扶月指尖轻动,手痒了。 钟子昂一看她攥拳的动作,立马警惕,强忍住没后退,粗着脖颈大声嚷道:“我警、警告你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首先,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君子。其次,本来不打算动手的,可你这番话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我就想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 说完,在钟子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出拳。 砰—— 又快又准。 直到江扶月收手走人,他还没反应过来,两眼蒙圈。 半晌—— 我被打了? 槽! 我又被她打了?! 妈妈呀,临淮套路太深了,我要回帝都! 却说江扶月,在亲手教做人后,毫无负担地离开现场。 转过拐角就是大马路,完全不担心钟子昂追上来。就算追上来,大不了再教一次,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突然,脚步一顿,江扶月停在原地,凌厉的目光落到前方不远处。 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拐角后转出,路灯昏黄,打在男人那张冷漠英俊的脸上,有种朦胧不清的质感,平添神秘。 “江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外甥动手,合适吗?”平静的嗓音,淡漠的眼神,不含半点怒气,却让人肩头一沉。 江扶月缓缓抬眼,即便两人间有着天然的身高差距,气势也没落下风,“我想,谢先生应该先问问你外甥,他一而再,再而三堵我,这又合适吗?” 谢定渊皱眉。 江扶月径直往前,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开口:“没受过毒打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不介意让你们都感受一下……” 你们? 说完,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江扶月窜到他身前,左手抓男人腕口,另一只手扣肱二头肌,双脚平行略宽于肩,然后猛地向前用力…… 谢定渊只觉一股清香扑了满怀,女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隔着单薄的衣衫布料,一种陌生又新奇的触感冲刷着大脑,让他惊在原地,无法动弹。 突然,身体一轻,接着,眼前景物天旋地转。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倒在地上,而那个女人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打量他,眼角眉梢浸满笑意。 “感受到了吗?钟子昂舅舅。” 那一刻,谢定渊眼里的懵和不久前他外甥眼里的一模一样。 “你——” “上次你撂我,这次我摔你,”江扶月打断他,“咱们有来有往,很公平不是吗?” 言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拔腿走人。 两分钟后。 钟子昂捂着下巴从巷子里追出来,看到谢定渊登时一个急刹,手也紧跟着放下来:“咳……舅,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才到。” 那应该没看到他被江扶月揍吧? 钟子昂掌心贴着裤腿,开始暗搓搓地来回摩擦,试图蹭掉上面的泥巴。 而与此同时,谢定渊则不动声色抚平了袖口的褶皱。 “那……舅,你有没有看到江扶月从这里出去?” “没有。” “哦。”突然,钟子昂目光一顿,落在谢定渊肩头,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后者顺势望向自身,下一秒,眉心骤拧。 钟子昂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地道:“舅,你肩头好像……沾了灰?” 说实话,他不太信。 谢定渊的洁癖已经到了连谢云藻这样习惯包容的人都接受无能的程度,平时衬衣、西裤找不到半点褶皱,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肩头落灰? “嗯,”谢定渊表情不变,“没注意,弄脏了。” 钟子昂点点头,目光又是一呆,怎、怎么裤腿上也有? “回家。”谢定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前面。 钟子昂怀揣着满腹疑惑,云飘雾移地闷头往前。 谢定渊落后半步,姿态从容。 如果钟子昂这个时候绕到他身后,就会发现自家老舅何止肩头、裤腿,整个后背全是灰,皱皱巴巴,像团油渣…… 可惜,钟小少爷没这个觉悟,他现在一心只想:我有一个小秘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谢定渊:咳,我也有一个小秘密。 而此时,“秘密创造者”江扶月已经大摇大摆过了马路,停在一家烧烤摊前—— “十斤小龙虾,五十串掌中宝,四十串鱿鱼须,三十块烤豆腐,再加二十条蒜蓉茄子,十个鸡翅——打包。” 老板:“?”目瞪狗呆。 食客:“!”豪横! 江扶月:“记得烤熟,不要太辣。” “……好、好的。” ------题外话------ 江扶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甥舅俩都挨过我毒打。 067 甥舅互瞒,初试满分 是夜。 吃饱喝足的江小弟躺在上铺,圆滚滚的肚皮上搭着一块小棉被。 “姐,你睡着了吗?” “……” “我知道,你没睡,刚才听见你动了。” “……哦。” “姐……”江小弟右手食指在棉被上抠抠,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江小弟囧囧哒。 “嗯。” “姐,我觉得好幸福啊。”小朋友软软怯怯的嗓音,载着满满的幸福和知足。 黑暗中,江扶月明显一顿。 幸福? “……吃饱就幸福了?”要求也未免太低。 江小弟:“除了这个还有!” 江扶月:“有什么?” “有你,有爸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完,他又问,“姐,你觉得幸福吗?” 黑暗中,没有回应。 江小弟也安静下来。 半晌,从下铺隐隐传来一声:“……嗯。” 但江沉星已经呼呼睡熟。 同一片夜色下,位于临南区的御天华府沐浴着月光,陷入沉寂中。 位于东北角的独栋别墅,二楼卧房还亮着灯。 谢定渊对镜查看后背留下的淤青,然后套上睡衣,不疾不徐将钮扣系到最后一颗。 手越抬越高,突然牵扯到某块肌肉,后臂内侧传来一阵闷痛,他动作一顿,又继续抚平襟口的褶皱,直至布面抻展,才将双手放下,垂于身侧。 期间,男人眉目未动,始终面无表情。 而那个作痛的地方,就是先前被江扶月抓扣的位置。 一个高中生,女的,体重不过百,力气倒是大! 第二天,钟子昂一条围巾下楼,脖子包得严严实实,当然,下巴也可以顺理成章埋进去。 谢定渊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说。 刘妈惊疑的目光在甥舅二人间来回切换,最后探出窗户仰头看天。 烈日炎炎,是正儿八经的盛夏没错啊。 那…… 为什么一个穿长袖,一个戴围巾? 刘妈:我怀疑自己没睡醒,还在梦里。 …… 7月27号,距离物竞初试已经过去半个月。 排名和成绩下来了。 一中参加考试的有13人,总分200,所有人都迈过了120的及格线。 其中,150-200的高分段竟有9人之多! 一边集训一边吐的侯思源考了162,听到这个分数,他当场傻掉。 等反应过来,拽着孟志坚再三确认:“孟老师,您确定没看错?是不是没戴眼镜啊?再不然……把我名字跟其他人搞混了?我怎么能考162呢?我怎么可以考162呢?!我不配啊!” 孟志坚嘴角一抽,把成绩单往他面前一拍:“拿着滚!” 侯思源拿起来,晕乎乎地看了两眼,然后……笑眯眯地滚了。 刘博文最后一道大题失误,只考了185,不过还算在他意料之中。 所以,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孟志坚:“继续努力,未来可期。” 刘博文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师,我会加油。” 至于凌轩,那就更没得说了,196的高分,历年都不多见。 孟志坚:“……恭喜,全市第三。如果复赛和决赛继续保持这个水平,那今年的冬令营稳了。” 凌轩轻嗯一声,看着手里的成绩单,眉眼之间却并无喜色。 “怎么了?还有疑问吗?”孟志坚观他神情不对,开口问道。 “我想不通那4分扣在哪里。” “按规矩,竞赛试卷是不能查阅的……不过,我建议你去问问江扶月。” “问她?”凌轩挑眉。 “对,问她。今年市里两个满分,她是其中之一,跟二中的冯凯旋并列第一。” 说是并列,但现在几所中学都传开了,江扶月开考四十分钟就交卷走人,而冯凯旋从头做到尾,直至打铃才放笔,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凌轩听完,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复杂。 “……谢谢孟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 “江扶月,她……”凌轩一顿,目光微闪,“来了吗?” 孟志坚摇头:“说有事忙,星期一来拿成绩单。” 呵…… 凌轩垂眸,默然勾唇,眼里却写满嘲意。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分数,即便周六放假,也兴冲冲跑回学校。她倒好—— 不慌不忙,好像根本不在乎,哪怕满分,在她看来大抵也不过如此。 听到江扶月成绩那一刻,凌轩并不觉得自己输了,但现在他却惊觉自己可能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江扶月从始至终就没跟他比过,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较劲。 你把人家当对手,当敌人,可对方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感觉…… 比输还让人挫败! 凌轩刚踏出办公室,孙丞一条胳膊横过来,他今天是专门陪凌轩过来拿成绩单的,下午两人约好去山上跑马丁车。 “196啊,兄弟,一年多没沾物竞,没想到雄风犹在,厉害了!”凌轩出来之前,他就从别人那儿知道了成绩。 凌轩反应平平。 孙丞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什么情况?接近满分,还闷闷不乐?” 凌轩眸色一沉,“接近而已,又不是满分,有什么可乐?” “啧,你最近是不是跟满分杠上了?以前也没见你对自己要求这么苛刻啊……” 孙丞猛地一愣,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江——” “闭嘴!” “啧啧,此地无银三百两。” 凌轩:“……” “话说,江扶月这次多少分啊?总不能又是满……呃!分吧?” 凌轩笑得咬牙切齿:“你、说、呢?” “卧槽!”孙丞惊了,“真是满分啊?” 凌轩大步往前,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孙丞:什么嘛,自己不想听,还不让别人说…… 不过,他还是要喊一句:“女神牛批!” 凌轩冷冷回头:“你走不走?下午的马丁车不跑了?” 孙丞轻哼:装!继续装!承认吧,你丫就是嫉妒。 同样震惊的还有从家里马不停蹄赶来办公室的喻文州,“……多少分?刚电话里没听清,你再、再说一遍?” 孟志坚:“200,满分。”说完,顺手把成绩单也递过去。 喻文州看了一遍,眨眨眼,又看第二遍。 几次三番,最后夸张地捂住胸口,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说这孩子……她、咋就这么争气呢?!” 068 美貌征服,二中倾倒 可不是“争气”吗? 一中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人进过决赛了,一次次上阵,一次次败北。 不仅让校方信心全失,就连孟志坚和喻文州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当一中逐渐沉寂,二中却开始持续发力,近几年物竞水平更是领跑全市一百多所中学,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就因为这样,一些原本属意一中的生源,都跑去了二中。 生源一旦变差,物竞班就更没希望。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所有人都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却没有一个人拥有打破循环、改写结局的能力。 直到江扶出现…… “我猜张菊这次眼珠子都要惊掉了!”孟志坚端起茶杯,后仰靠到椅背上,翘起jiojio,摇了摇,并十分造作地抿了口茶。 喻文州已经披上马甲,杀进二中校园论坛,开始寻找有关这次物竞初试成绩的讨论帖。 事实上,并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 因为——首页飘红,还被打上【hot】标签,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初试成绩公布,二中再次领跑,一骑绝尘!怒甩一中十万八千里!》 1楼:如题,本次二中物竞成绩再创新高,参赛者116人,过及格线30人,160分以上13人,重点来了!其中,冯凯旋满分,全市第一! 2楼:挖槽!满分啊!冯神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3楼:恭喜再次把一中踩在地上摩擦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4楼:一中真的不行了,还好当时选了二中。 5楼:以后全市排名第一的高中,就是咱们学校了! …… 16楼:上面一水儿唱衰一中,有本事把今年一中的物竞成绩也晒晒啊! 很快楼主跳出来:晒就晒。13人及格,160分以上仅5人,怎样,服气不服气? 18楼:[弱] 19楼:[打脸] 20楼:[汗] …… 38楼:[尴尬] 喻文州看着满屏的表情,顿时气炸。 当即披挂上阵—— 39楼【有一没二】:拜托楼主可要点儿脸吧!掐头去尾,断章取义你挺厉害啊,未来狗仔储备人才,颠倒黑白种子选手![中指] 40楼【有一没二】:接下来才是一中物竞初试的真实成绩,13人参加考试,及格率100%,150分以上9人。其中,江扶月满分,全市第一;凌轩196,全市第二;刘博文185,全市第16。 41楼【有一没二】:二中116个参加考试,最后只出线30个,大浪淘沙都禁不起这么漏;一中虽然只有13个,但人家全部上岸。楼主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作为二中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喻文州最后一句还不忘保护一下自己的小马甲。 您一个一中的老师好意思去二中论坛冒充二中学生黑二中吗? 喻文州:我很好意思,谢谢~[微笑] 等他还想再发一条,系统消息却提示【您已被管理员禁言30天,申诉请点击此处】 喻文州:“……”口吐芬芳。 即使被禁言,也依旧无法磨灭这位“网瘾中年”的吃瓜热情。 有喻文州牵头,很快,不少知情学生纷纷跳出来各抒己见。 一场热议就此拉开帷幕—— 92楼:说一中不行的,脑子有泡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人家还没瘦,你马就开始撒蹄子乱蹦跶,可谦虚点儿吧! 93楼:你马就开始……我怀疑楼上在搞内涵,但我没证据。 94楼:学校之间的竞争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位江扶月是何方神圣,有一起的盆友吗? 95楼:举手!我我我! 96楼:看这里!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到底谁啊?转学生吗? …… 122楼:其实大家应该都听过,一中上次月考,就是这位姓江的姐以全科满分,勇夺高二年级第一,成为一中有史以来第一强人! 123楼:我去!原来是她啊! 124楼:再次被全科满分闪瞎狗眼! …… 136楼:有照片吗?求 137楼:+1 138楼:+2 …… 141楼:[图片][图片]拿走,不谢,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为这样的神仙颜值流泪了! 142楼:怎么感觉楼上这哥说的是反话? 143楼:网不好,图片还没load出来,反话+1,别是凤姐那样儿就成,辣眼睛。 当两张图片一前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整个论坛有过瞬间的卡顿和死寂。 第一张照片,女孩儿穿着麻袋一样的校服坐在教室里,背脊挺直,脖颈纤长,一个简单的高马尾束在脑后,轻风入窗,撩动鬓边垂落的散发,有一撮贴到唇上,她却毫无所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笔直又专注地望向前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第二张照片,背景是篮球场,女孩儿单手运球,仰头去看篮筐的瞬间被抓拍到,颊边还有汗水滚落。 不再是宽松的校服,她穿了件清凉的篮球衣,里面一件黑色吊带打底,露出雪白的手臂与锁骨,肩颈线条几近完美,纤腰长腿更是惹眼非常! 157楼:OMG!这是什么仙女啊! 158楼:爆图的那位哥请原谅我的无知,再收下我的眼泪。 159楼:A4腰,直角肩,天鹅颈,蝴蝶背,女神杀我一万遍! …… 160楼:这长相,这身材,绝了! 161楼:我一个女生都看y了! …… 211楼:一分钟,我要她所有资料,包括联系方式! 212楼:再爆个料吧,这姐虽然跟冯神都考满分,但她开考四十分钟就交卷离场了[微笑] 213楼:我下巴都捡起来装好了,你为什么又让它掉回地上去?! 214楼:是我站得不够高吗?怎么看不懂了? 215楼:原来老天爷真的不公平,给了她绝美的脸蛋和身材,还要给她秒杀众人的智商和大脑。 …… 255楼:一中校花该换人了。 256楼:我觉得二中也可以换了。 …… 永远不要小看颜狗的力量,他们不仅会嗷嗷叫刷楼,还会各种花式乱舔。 原本只有几百楼的帖子,在一波又一波颜狗加入之后,短短一个钟头愣是直线破千,大有继续增长的架势。 而有关初试成绩的讨论,在那两张图片发出来后,就变成了“江扶月”个人的屠版现场。 到后面,甚至有不少一中学生都顺着网线摸过来,嘚瑟又臭屁地炫耀“自家姑娘”。 069 学霸女神,张菊急了 4563楼:我月姐不爱说话,只动手,打人打球都在行! …… 5631楼:学霸我月姐,杀人不见血! 5632楼:我没见过凌晨一点的校园,但是我见过凌晨一点还让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校园女神! …… 帖子讨论量太大,热度居高不下,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 论坛崩了。 大周末,技术不在线,也没办法修。 好在绝大部分颜狗都保存了图片,一群人当即转移阵地,跑到微博圈地自萌。 至此,江扶月彻底出名了。 无论在一中,还是二中,都成为“学霸”和“女神”的代名词。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一中学生可以明目张胆地舔,无所顾忌地夸,极尽所能地赞;而二中就只能暗搓搓为女神的盛世美颜神魂颠倒,悄咪咪为学霸的强悍大脑疯狂打call! …… 张菊三天前被派往帝都某名校学习交流,周六晚上十一点才回到临淮,到家已经凌晨两点。 疲惫之下,倒头就睡,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吃过饭,她进书房备课,但总感觉自己落下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 等下午女儿上完补习班回来,她才猛地想起物竞初试昨天就该出成绩了! “秋秋!初试成绩刘老师通知大家了吗?” “昨天就通知了。” 张菊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这几天太忙,差点忘了……你考得怎么样?多少分?” 女孩儿表情骤沉,眼底涌现一抹阴郁:“192。” 张菊下意识皱眉:“这次难度不大,按你的实力,拿满分绝对没问题,怎么搞的?” 黄燕秋不说话。 张菊想到什么:“是不是被那个提前交卷的人影响了?” 女孩儿抿唇,何止是被影响,原本顺畅的思路,在那个人交卷之后变得磕磕绊绊,调整了很久才缓过来。虽然后面恢复了状态,却浪费太多时间,导致她最后一题没能写完,与满分失之交臂。 “考前就跟你说过,答题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不管外界发生什么,都不能被影响。训练也训练过这么多次了,你怎么一点不长记性?” 面对女儿,张菊下意识把作为老师那套端出来,严厉成了习惯,苛刻却不自知。 黄燕秋显然也习惯了母女之间这种相处模式,垂下头,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这周实验课程加倍,马上就是复赛,这段时间好好训练,别分心,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失误!” “嗯。” 张菊面色稍缓:“回房间做作业吧,我打给刘老师问一下这次大家的成绩。” 黄燕秋点点头,回了房间,等关上门,脸上伪装的乖巧彻底消失,只剩满眼的阴鸷与怨愤。 她拿出手机,登陆二中校园论坛,页面一片空白,中间有一行小字显示“服务器抢修中,请稍后再试”。 昨天那场“瘫痪事故”黄燕秋围观了全程,所以她不仅知道论坛为什么会崩,还知道为谁而崩! 江、扶、月—— 那个提前交卷的傻逼! 害她没能拿到满分,自己却考了满分,现在还被公认为什么狗屁“学霸女神”? 她算个什么东西?! 黄燕秋气得浑身发颤,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也毫无所觉。 【秋秋,我已经跟王鹏说了,等论坛一恢复,他就立马删掉那个帖子】 一条微信进来,是闺蜜发的。 接着又是几条—— 【那个什么月的也就那样儿吧,我没觉得多好看,咱们年级那些男生估计瞎了】 【还说什么换校花?呸!你才是我们二中永远的校花[玫瑰]】 【秋秋?在吗?刚才碰到冯神了,他问我你考了多少分】 黄燕秋看到“冯神”两个字,眼前一亮。 立马回复:【你碰到冯凯旋了?在哪里?】 闺蜜:【两个补习班刚好一起下课就遇上了】 黄燕秋:【除了成绩,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闺蜜:【还问了一下板报和考勤的事,其余就没什么了】 黄燕秋顿时兴致全无,丢开手机,任凭它怎么响,都不再回复。 …… 一门之隔的客厅,张菊拨通了刘老师的手机号。 在接通之前,她并没有太担心这次初试成绩。 毕竟,这几年二中的实力有目共睹,不出意外,应该跟往年没有太大出入。 果然,116人,30人过线,比去年还多了两个,满分全市第一也在她班上。 对此,张菊相当满意,向刘老师表达感谢之后,又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培训计划:“……相比理论来说,我们实验练得少,虽然只有40分,但竞赛场上1分都可能拉开差距。所以未来一个星期我们就重点突击这一块……” 通话持续了四十分钟,基本都是张菊在讲,那头安静地听,偶尔附和两声。 直到最后准备挂电话了,她才顺嘴问了句:“一中今年考得怎么样?” 那头一愣,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刘老师?你还在听吗?” “一中今年……13个过线。” 张菊哼笑一声:“倒是比去年出息。”可还是比不过二中。 三十和十三,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下一秒,那头有些艰难地补充:“……但一中参加初试的也只有13人。” 张菊狠狠一愣:“……你说什么?” “惊喜”还没完,接下来刘老师的话才真正让她目瞪口呆。 比如—— 两所学校高分段人数相差不大。 二中出了个冯凯旋,人一中也有个江扶月,并且全市第三也在一中。 “……怎么会这样?”张菊一时恍然。 一中物竞早在几年前就式微,近两年好生源都往二中涌,一中就更没机会翻身了,怎么这次…… 刘老师:“我听说初试前两个星期,孟志坚和喻文州组织了一场集训,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临阵磨枪罢了,之前丢掉的底子,不可能短短半个月就捡得回来!” 当物竞是小儿科吗? 刘老师默然。 张菊也没再说话。 沉寂之下,气氛莫名凝重。 半晌,“……一中那个江扶月什么来头?以前从来没听过。” 刘老师:“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高二年级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这之前,她还在月考里拿过全科满分的好成绩。” “全科满分?!”张菊音调都变了。 ------题外话------ 今天高考啦!作为一场检验中国学生十几年来努力成果的重要考试,希望广大考生不要慌不要急,沉着应对,心态稳了就已经成功一半啦!接下来认真读题、仔细审题,发挥出最佳水平,不会做的就机智大胆滴蒙吧~ 过来人祝学弟学妹们凯旋而归,不负青春! 070 酸倒了牙,钮祜禄坚 “是,语数外,理化生,六科。” 如果现实生活中也有特效,那么此刻张菊脑门儿一定会出现一个特大问号。 “语文也考满分?”她再度确认。 刘老师叹了口气,给出肯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张菊难以置信,“改卷的是不是疯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批改月考试卷的,还是批改这次竞赛试卷的。 结束通话,张菊在客厅来回踱步,越想越克制不住内心的烦躁。 一刻钟后,她决定打给孟志坚…… 两人都是物理老师,又身处一中和二中这样的对手阵营,还曾在同一年被评为“先进教师”,竞争关系不言而喻。 虽然暗地里各自较劲,但表面还算过得去,平时区里开会见到也都客客气气的。 至于,心里怎么个想法也就两人自己知道了。 “喂,张老师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听说你被派到帝都交流学习,机会难得啊,下次区里学科讨论会估计又要请你上去做演讲报告了,优秀啊!” 彼时,孟志坚正坐在凉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接电话。 夸得真心实意,毫不做作。 张菊笑了笑,语气自然:“孟老师说的哪里话?我啊,就只有操劳奔波的命,习惯了。要说这一趟还真没白去,长了不少见闻,孟老师留在临淮也没闲着吧?” 孟志坚一阵“呵呵”憨笑,“闲不下来哟,物竞班还得我盯着不是?幸亏那些小崽子争气,不枉我累死累活。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当老师的,不就操这份儿心嘛?职责所在,累点也无所谓。” 一番话,酸到极致。 张菊听得牙齿都要倒了,偏偏说出来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脸皮厚到超乎想象。 “啊,对了,”孟志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状若不经意道:“初试成绩昨天下来了,二中过线人数再次领跑全区,恭喜恭喜啊!” 张菊:“……”心好塞。 “唉,看我光顾着自己说个不停,还没问张老师这通电话是为了?” 女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即使那头根本看不见,她也下意识这么做。 “这不成绩下来了嘛,听说今年一中考得不错……” “嗐!什么不错?跟二中比差远了!” 张菊又开始牙疼,忍不住逸出两声冷笑:“孟老师未免太谦虚,过线率百分之百,别说临淮,就是放眼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例。” “运气,都是运气。”语调温吞,姿态低到没朋友。 张菊非但没有平息怒意,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如果这是运气,那满分第一总不是了吧?” “怎么不是?”孟志坚当即反驳,“那简直就是大运气啊!开考四十分钟交卷,没检查,没验算,连草稿纸都懒得用,最后居然还考满分?你说过分不过分?!” 张菊:“?” 你特么最过分! 这天没法聊了,再聊下去她可能要当场表演一个吐血三升。 “……不过,张老师你放心,我已经狠狠批评过江同学了!我跟她说,虽然你脑子聪明、思维强大、能力爆棚,可做人不能这么实诚啊,多少得保留一点,也给别人一条活路,可你猜她怎么回我的?” 张菊:“……”不,我不想猜! “她居然对我说,这已经是保留之后的效果,且不是保留‘一点’,而是保留了‘很多’。唉,遇到一个天才,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就、很无奈嘛!” 张菊:“……”嘛你个仙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老师帮学生装逼,还装得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孟志坚:“我已经让江扶月向你们二中的冯凯旋学习了,考试不管大小,一定要做到最后才停,充分利用每一秒,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菊忍无可忍,赶在吐血之前挂了电话。 “歪?”孟志坚对着手机,“张老师,你还在听吗?怎么挂了?明明聊得挺好的……” 孟师母靠在门框边,闻言,嘴角一抽:“你悠着点,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气太狠。” “你懂什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以前怎么跟我耀武扬威的?哦,我现在只是说几句大实话,她就受不了了?什么人嘛……” 孟师母懒得和他辩:“得,你开心就好。” 说完,转身便走。 孟志坚把人拽回来,嘿嘿一笑:“老婆,我刚才帅不帅?” “……” “到底帅不帅?”目光殷切,隐隐期盼。 “还行吧,就……感觉跟平时不大一样。”特别是那个阴阳怪气的调调,听得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那当然,”男人猛地正色,“刚才的我不是孟志坚,而是——钮祜禄志坚!” 钮祜禄志坚的老婆:“?” 就很迷。 …… 却说挂断电话的张菊并没有停止蹦跶,思考了两分钟,又转手拨给另一个人。 “喂,大嫂,我是小菊……诶,最近挺好的,秋秋也很听话……是是是,下周一定回去看爸妈……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那头说了什么,张菊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大嫂好!我想查个学生……不是二中,是一中的……你放心,我又不能拿她怎样,就是觉得吧,这孩子怪有天赋的,看有没有机会揽到自己手底下培养,你知道我是搞竞赛的嘛,好苗子就像千里马,可遇不可求……” 好说歹说,那头终于答应下来。 张菊叮嘱:“……家庭情况,还有住址、联系方式这些都要啊!” 学校间的竞争追逐,论坛里的议论追捧,还有两个老师之间的暗流汹涌,这些江扶月通通不知道! 周六一出成绩,孟志坚就打电话告诉她了,而她又随口告诉了江小弟。 很快,江达和韩韵如也知道了,两人特地从店里赶回家,给姐弟俩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要搁在两个月前,江小弟根本想都不敢想自家饭桌上会同时出现鸡鸭鱼和猪牛肉。 江达和韩韵如也不敢想。 现在小摊换成了小店,生意越来越好,一家人的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还要再努力些,赚更多的钱才行! 所以,两人吃完饭,便争分夺秒赶回店里。 江沉星把碗收进厨房,正准备拿围裙,一只手比他更快。 江扶月:“我来洗。” “啊?”江小弟憨憨抬头。 071 手把手教,他的灯塔 “怎么,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听不懂?”江扶月抱着手臂,似笑非笑。 江小弟脸蛋儿红红:“姐,你去看电视吧,我很快就洗完了……” 江扶月不理,自顾自套上围裙,站到洗碗槽前:“去复习,明天还要考数学。” 没错,江沉星小升初考试就在这两天,今天考了语文和英语,明天上午还有一堂数学。 但这也不能成为江扶月洗碗的理由,至少在江沉星看来不能。 “我都复习好了。”他说,大眼巴巴地站在姐姐身后,想直接上手把活揽过来,又怕江扶月生气。 只能在进退边缘纠结试探,像只懵头懵脑的小松鼠。 “面试呢?也准备好了?”江扶月兑了热水,再倒入洗洁剂。 明天上午数学考完,下午就是一中初中部的集中面试。 江小弟一听,顿时蔫头耷脑。 江扶月洗了碗,接着洗盘子:“怎么不说话?” 语气平静。 “我怕……”江小弟嗫嚅着唇,小小声。 “怕什么?” “有很多老师,他们……还要问问题……” “你答不上来?” 江小弟摇头,又点头,等做完才想起江扶月背对着,根本看不见。 幸好…… 不然又要说他老毛病犯了。 “如果因为不会做,答不上来,我不怕的,”他口齿清晰,“但如果因为紧张,我怕……” 江扶月把清干净的碗盘放到一边,转身看他:“那就不要紧张。” “可我忍不住……” “这好办。” 十分钟后,单元楼下,江扶月坐在长椅上,江沉星有些紧张地站在她面前。 不远处就是广场舞大军,周围还有很多散步的邻居。 “姐……” 江扶月:“先做个自我介绍,用英文。” “啊?”小松鼠敲懵。 “有什么问题吗?”松鼠他姐问。 “现在?” “对。” “在、这里?” “没错。” “……MynameisJiangChenxing,fromClass2...” 江扶月:“停。问候语呢?” “哦哦!Goodafternoon,teachers!Mynameis...” 江扶月安静听着,没再打断,中途几次皱眉,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录音。 江小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本就不算流畅的口语瞬间变得磕磕巴巴。 江扶月却始终没有叫停,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终于,“...Thankyouforlistening!姐,我背完了。” “稿子是谁写的?”她问。 江小弟:“我自己。” “语法没问题,逻辑也足够清晰。”对小学生来说,已经相当优秀。 所以内容基本不用改动,只是…… “口音太重,情感欠缺。” 第一点江小弟懂,但第二点…… “?”大眼眨巴,目露茫然。 “你刚才那段不像自我介绍,更像在背书。所谓面试,说到底就是一种对自我的展示,语言只是最基础、最常见的表达。想要脱颖而出,还需要更高级的东西,比如神态、表情、肢体动作。当然,不能夸张,否则会尬。” 江小弟听是听懂了,但具体怎么做仍然摸不着头脑。 “姐,你教教我呀……”小松鼠不懵了,握住姐姐一根手指晃呀晃,双眸亮晶晶。 接下来,江扶月把他那篇自我介绍所有可以添加“高级表达方式”的点拎出来,再剖开了细讲。 比如,在说到“兴趣爱好”的时候,语调可以上扬,表情可以更丰富,那么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就会很阳光,充满朝气与活力。 再比如,介绍家庭成员的时候,活泼就可以收敛了,用得体的微笑来表达淡淡的幸福即可。 这说明,你成长在一个温馨并且有教养的家庭,这点也被很多老师所看重。 最后,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点——礼貌。 “进门先问好,离开要鞠躬。” 江小弟点头:“记住了!” 然后,就是他那一嘴捉急的口语了,主要原因还是“哑巴”当惯了,练太少。 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从源头解决,只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纠正。 好在江小弟脑瓜聪明,接收能力也强,依葫芦画瓢完全没问题。 “姐,姐,”他围在江扶月腿边跳来跳去,“你说的好好听啊,比电视里那些外国人说的还要好听!” “是吗?”江扶月微笑:“以后每天早起二十分钟练口语,你也可以拥有。” 江小弟:“?”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江扶月:“怎么,不愿意?” 江小弟:“……愿意的。”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嗷~ 自我介绍捋完,江扶月指着右后方一处石台:“站上去。” 他听话照做。 “开始吧。” “?”江小弟目露茫然,“开始什么?” “自我介绍,大点声。” “可……这里好多人……”他一紧张,脸就红,这次可能真的被吓住了,连带耳朵和脖颈也通红一片。 江扶月表情平静,音调冷淡:“我说开始,听不懂吗?” 江小弟心肝一颤,“姐……” 他有点害怕现在的江扶月。 可惜,后者不为所动:“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开口,那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说到做到。” “一。” “姐……”他要哭了。 “二。” “Mynameis...” “错了!重新来!” “Goodafternoon...” 第一遍带着哭腔,磕磕巴巴还忘词,更别说什么情感饱满,刚纠正过来的发音也忘了。 江扶月面无表情:“继续。” 第二遍,不哭了,但还是会因为紧张而磕巴忘词,口音有所改善。 第三遍,背得很流畅,声音依然小,但开始注意神态表情,并配上肢体动作。 江扶月:“大声。” “Goodafternoon...” “不够,再大。” “Good...” “还是不够,最后一次机会。” “Goodafternoon——”这次,几乎用吼的。 江扶月:“很好,保持。”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中途吸引了不少人上前围观,并伴随着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而江小弟从手足无措、慌张想逃,到强行接受、故作镇定,最后坦然以对、字句流畅,整个过程宛若破茧重生。 “……姐?”这一次,他背完后不闪不避地望向江扶月,隐隐带着期盼。 像黑暗中失去方向的夜旅人眺望远处灯塔,企图得到指引。 终于—— “嗯,合格了。” 那一瞬间,小小少年眼底燃起两簇火苗,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萌生,开始野蛮生长…… ------题外话------ 简介里说了,女主是“不灭光”、“引路灯”,是信仰。 另外,自己总结的面试干货,送给大家,不太全,也不一定所有场合都适用,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你呈现给面试官的整体形象和精神风貌是否符合这个岗位的要求,当然光符合还不够,要超越,或者说胜任! 072 一张大桌,九爷怀疑 “姐,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江扶月正对比前后两版录音,闻言,视线离开手机屏幕,落到他脸上,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 “你觉得呢?” 一个好的引路者,绝不是你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而他在后面不动脑子地跟。 有时候,让他自己判断方向会更好。 江小弟想了想,“面试老师肯定还会问其他问题,那接下来的回答必须维持住自我介绍带给他们的好印象,才算真正过关,对不对?” 江扶月挑眉。 “姐,我、说错了?” “不,你能看到这点,很好。”她只是有些意外。 刚才江沉星那番话已经有那么一丝丝“立人设”的味道了。 …… 第二天,江达、韩韵如照常去店里,江扶月送考。 上午十一点,考试结束。 江沉星脚步轻快地走出来,身后小书包一耷一耷的。 看样子,考得不错。 “先去吃饭。” 江扶月订了一家私房菜馆,就在附近,步行五分钟。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我订了包间。” 服务员一愣:“……江小姐?” “是我。” “真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包间订完了,您看大厅可以吗?位置靠窗,环境也十分舒适。” 江扶月皱眉,之前电话里敲定的明明就是包间,不过大厅也行,就是…… “要张大点的桌子。” “没问题,二位请。” 江沉星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私房菜馆,跟在江扶月身旁,好奇地四下张望。 “姐,这里会不会很贵?” “还好。” “那……”他舔舔嘴唇,双眸晶亮,“我可以随便吃吗?” “不可以。下午还有面试,最多八分饱。” “嗯嗯!”前半句他蔫了,后半句又活过来。 姐弟俩落座后,服务员送上菜单,江扶月迅速扫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翻面,继续:“这个,这个……” 她一边指,服务员一边记。 最后,江扶月:“都不要,其他各上一份。” 服务员笔尖一顿,傻了。 江扶月把菜单递过去,还给她。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小、小姐,我们店菜品分量还可以,您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江扶月转头看江沉星。 后者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吃得完。” “嗯,那就尽快上吧。” 服务员一脸懵逼地往后厨去了,很快又有一个自称经理的人过来确认菜单。 在江扶月无比清醒地点头确认,并说出“没问题”三个字后,对方才笑眯眯离开。 “经理,怎么回事啊?客人是不是点错了?” “没错,叫后厨安排上菜吧,动作快点。” “是。”咱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等大大小小的盘子陆续端上来,服务员才后知后觉对方为什么会特地要求“一张大点的桌子”。 这、不大摆不下啊! 江扶月拿起筷子,递了一双给江小弟:“吃吧。” 她点菜的时候专门把生冷辛辣、容易闹肚子的东西剔掉了,汤也只选了两种,怕喝太多,面试的时候跑厕所。 对此,江沉星毫无异议。 他就喜欢被江扶月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体会过就知道有多幸福。 嘻嘻…… 两人这边吃着,后厨不停有新菜送上来,空盘子来回收了好几拨。 直接看呆了一票服务员与周围食客。 而江沉星却两耳不闻,低着头,专心对付面前的美食。 这个小炒肉好香啊,那盘豆腐羹又嫰又滑,还有那道叫不出名字的菜,怎么能脆成这样?! “那个小弟弟是大胃王吗?也太能吃了嗲!” “专业吃播吧?” “怎么没看到三脚架和摄像机?” “打卡!第一次围观现场,目测是真吃,没催吐。” “嘶……小弟弟真帅!不过……有点眼熟啊。” “做个人吧,这么幼小的花朵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不是……我说真的!你看他像不像之前在颤音和微博超话里看到的那个……” “哪个啊?” “就一桌菜,你还留言叫人家小迪底,夸他桃花眼bulingbuling的……想起来没有?” “呀!居然是他!还愣着干嘛?手机拿出来拍啊!活网红诶!” “……” 同一时间,包房内。 “徐老,味道怎么样?” 徐开青点头:“鱼嫰而不腥,豆腐软而不散,还是当年那个味道!” “您喜欢就好。”男人微微颔首。 “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 谢定渊这才动筷:“听老师说,您这趟来临淮是为了今年IPhO冬令营选拔?” “……也可以这么讲。” 谢定渊眼神微动:“莫非您还有其他考量?” 徐开青不答,只管招呼他:“吃菜,吃菜……” 谢定渊也不追问,还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状若不经意道:“上个月,我在S-SA内网用20个SA币拍下十本绝版书……” 徐开青竖起耳朵,咀嚼的速度也不自觉放缓。 “卖方很神秘,不仅要求虚拟账户交易,连邮寄都是空投,没有留下任何有用信息。” “但是——”只听他话锋陡转,徐老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从包裹发出,到我签收,运输时间只有一天,能做到这个速度,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同城发货,换言之,那位神秘卖家也在临淮。您说巧不巧?” 徐开青点头:“确实巧。” “还有更巧的。”谢定渊语气舒缓,表情平淡,“当天,网站页面突然出现电子烟火,紧接着大片鸢尾盛开……” “老沈都跟你讲了?”徐开青突然抬眼。 “老师只说创始人登陆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但网站创始人已经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是啊……”徐开青叹气,“既然老沈都跟你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这次到临淮,一来是为今年冬令营挑人,二来就是找‘愁’。” 谢定渊:“Chou?” “我寄愁心,S-SA创始人。” “他真的已经消失二十年?” “嗯。” 谢定渊似有所悟,“那位神秘卖家……” “没错,就是他!”徐开青言之凿凿。 “您现在有线索了吗?” “那十本绝版书曾在一个书店的旧书区贱价出售,后来被一个高中生买走,而且就在交易当天!” 也就是说,书从离店到拍卖,几乎前后脚发生。 谢定渊捕捉到关键信息:“高中生?” “是,我看过店里的监控录像,还拍了照,你看……”他把手机递过去。 谢定渊顺势望去,倏地目光骤凛…… ------题外话------ 认出来了吗?认出来了吗?! PS:突然想跟大家说一点心里话,其实我不是一个特别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作者,可能我的感情都写进书里了吧,平时题外话也几乎都是分享情节,或者吐槽一下狗男主,求票求评论都很佛系,求打赏更是没有过。我只想好好更新,让大家开开心心看我写的故事。但是说实话,每次看到评价区一潭死水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写得很垃圾,反正每天就怀疑自己一百遍吧【捂脸】目前文文也有十五万字了,是可以初步看出成绩好坏的阶段了,之前编辑说不太理想,就还...挺难过的。接下来还有一次pk机会,我想争取一下,希望大家能够多追文多留言多投票,哪怕就是打一下卡,留一条12345都阔以哒~【卑微鱼鱼在线讨饭,笑哭】至于打赏就不用啦,很多学生党没必要花这个钱,留着多吃两块五花肉长高高长壮壮~我每开一本新书都会把这本书当作最后一本书来写,努力让自己的写作生涯善始善终,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弃坑烂尾,就像养孩子,虽然条件差了点,再怎么也要尽全力把他养大,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拥有大家更多的爱和支持,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青年。 谢谢大家看完我的唠叨。 073 认出她了,沉星面试 照片是对着显示屏拍的,本就不算清晰的画质,根本经不起手机摄像头的祸害,变得更加模糊。 但谢定渊还是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女生。 优越的身材比例,似曾相识的背影轮廓,还有那身极具辨识度的一中校服! “呵……” “阿渊,你认识?”徐开青两眼放光。 谢定渊搁在桌下的手抚了抚膝盖,随即笑开:“认识。” 生平第一个过肩摔拜她所赐,能不认识吗? 徐开青噌一下站起来:“她很可能与‘愁’有过直接接触,带我去找她!” “别急,今天周末,一中不上课,您现在去了也只能扑个空。” “对对对,”徐开青冷静下来,坐回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又问,“你不是认识她吗?熟不熟?要不直接打电话约她出来谈?” 男人眼底泛起一丝凉意,但很快收敛。 他说:“不熟。” 徐开青不疑有他,哦了声,还颇为遗憾。 “对了阿渊,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江扶月。” 嘶!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徐开青兀自纳闷儿。 用餐结束,两人出了包间,下去大厅。 谢定渊是VIP客户,直接划账,不用去收银台买单。 徐开青下午还要去市里审核复赛题,竞委会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谢定渊替他拉开车门,礼仪方面完美得无可挑剔。 “阿渊,别忘了周一,我把其他事都推了。” “您放心。” 站在原地目送车尾走远,直至最后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谢定渊才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司机:“九爷。” “回公司。” “二十分钟前,大小姐来了一通电话,具体什么事没讲,只说让您空了给她回过去。” 谢云藻的电话向来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她儿子。 不然就代老爷子旁敲侧击地催婚。 可惜,这两样他都不感冒。 谢定渊拿出平板,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很快,密密麻麻的数据出现在屏幕上,他开始快速浏览:“告诉她,我下实验室了,这两天都没空。” 司机点头,恭敬应是。 …… 却说吃得饱饱的江小弟捧着一杯果汁站在餐馆门前的台阶上,盯着一辆他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贵的车车专注打量。 然后他看见一个又高又帅但脸很冷的叔叔(注意!叔叔!)在送走一个老爷爷之后,弯腰坐了进去。 再然后,车开走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得像那个叔叔一样高啊?明明他已经吃了很多饭,也从来不挑食。 就算不长高,那长胖一点也可以的。 这样就不怕郑永璘会欺负自己了,但也不能像郑永璘那样胖,像头小肥猪…… 江扶月结完账,离开收银台,转身出了饭馆。 “江沉星,走了。” “好!” …… 下午两点,一中。 江沉星拿着号码牌,跟一群同龄的小学生一起被带进一间教室。 “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外面的老师叫到谁,谁就跟我出去,知道了吗?” 江沉星是6号,一个很靠前的数字。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就轮到他。 一间空旷的教室,只第一排坐了人,总共10位老师,有男有女。 在江沉星推门而入的瞬间,10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不紧张是假的。 可他想起昨晚在楼下,当着那么多人,里面还有很多认识他的邻居,自己都能大声讲英文,如今也不过才十个人而已! 嗯,不可怕! 一点都不可怕! “江……沉星?” “各位老师好。”他站定正中,九十度鞠躬,然后直起身,抬头微微一笑,“我是江沉星。” 几位老师当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姐姐说,这叫“兴趣”。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兴趣,那后者表演展示的机会就来了。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沉星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串英文,幸好,他想起分开前姐姐最后提醒他那句—— 仔细审题!答案再完美,如果牛头不对马嘴,也是白搭。 “老师们下午好,我叫江沉星,是红光小学六年级学生,我……” “能用英文再介绍一遍吗?” “Sure!Mynameis...” 两遍自我介绍,加起来也不过一分钟。 口齿清晰,发音标准,跟前面几个相比,确实叫人眼前一亮。 “江沉星,你为什么选择一中?” “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说一件你最难忘的事情。” “你对即将到来的初中生活有什么期待和规划?” 这四个问题,他都有准备,所以回答起来不算吃力。 还剩最后一个,即姐姐说的“非常规”、“压轴性”提问,也是能否给面试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并与其他人拉开差距的关键所在! 江扶月:“……这样的提问相当随机,全看对方当时的思维和心情,没办法准备,只能靠临场发挥。” 江小弟深吸口气,对面老师已经缓缓开口—— “在刚才的规划中,你提到了‘探索物理’世界,可据我所知,小学并没有开设物理课程,甚至很多跟你一样的同龄人根本不知道‘物理’这个概念。请问,你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这个学科?对它又有怎样的理解与看法?” 这是两个问题! 通过什么方式,要回答不难,书籍、网络、日常观察与思考,都可以作为答案。 难的是第二个! 问小学生对“物理”有什么理解与看法,就像把一只蚂蚁放到操场上,问它你脚下这片区域是圆是方,长宽或半径是多少。 “咳!”有老师发现这个问题太为难人,不由出声提醒。 可抛出问题的老师却不为所动,径直望向江沉星,眼中有鼓励也有期待。 当然,还有一些老师纯粹看戏,这个学生从进来开始就表现得游刃有余,究竟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在这个问题上就能立马见分晓! 江沉星没有像之前几个问题那样,立马做出回答。 仿佛在思考,又像在发呆,或者……黔驴技穷,无力回天? 就在提问老师眼里期待的光芒逐渐褪去,转变为失望的时候,他开口了…… ------题外话------ 九爷:你叫我什么? 江小弟:叔叔? 九爷:乖,喊姐夫。 江小弟:姐,这里有个怪蜀黍—— 下章蹲江小弟一波惊艳绝杀,让所有老师目瞪狗呆! PS:昨天收到了好多评论,全是鼓励我这个不争气的作者的【捂脸】 很开心,因为文文还是有人在看,也很感激,因为你们我才有动力继续写好这个故事。虽然不能一一回复,但每一条我都看得敲认真! 无以为报,对于大家追妻火葬场的要求,我将无条件满足! 074 惊艳老师,你姐是谁 “您知道杂质原子,引力常数,弯曲时空,PQ理论,Floquetπ模,洛伦兹协变性,狄拉克方程,拓扑光子学,光场调控,人工智能纳米光子芯片吗?知道理想实验法、极限思维法、等效替代法、微小量放大法、科学假说法、控制变量法、微元法吗?” “了解单层铜基超导体,扫描隧道显微学和谱学研究,以及超导态、赝能隙态、电荷密度波态、模特绝缘态吗?” “您能回答暗能量、暗物质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时间之箭,普通物质为什么比反物质多,上帝为什么是左撇子,是否存在平行宇宙吗?” 江沉星一口气说完三大段,再看眼前所有老师,早已目瞪口呆。 半晌,“这……明明是我们问你,你怎么反过来问老师?” 好吧,老师也不知道,老师也很懵X! “因为,”小少年腼腆一笑,漂亮的桃花眼藏着一丝窘迫,却莫名可爱:“我也不知道、不了解、不能回答。” “庄子说: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 “亚历山大·蒲柏曾言:自然和自然的法则在黑暗中隐藏。上帝说,让牛顿去吧!于是一切都被照亮。” “拉塞福则坚持:所有的科学不是物理学,就是集邮。” “这些都是别人对‘物理’的了解与看法,可小学没有物理课程,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研究,所以……说不出来自己的看法。”他挠挠头。 老师们又一愣。 这还叫说不出来?! “那你刚才讲的理论、方程、导体等等都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总不能随口胡诌吧?” 江沉星:“我姐姐有很多书,也经常去书店、图书馆,她有一个U盘,里面全是论文,我只看过中文的那些,然后记住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提问老师来了兴致,“你姐姐是物理领域科研人员吗?” “不是,”江小弟摇头,“她是高中生。” “高中生?!”看学术论文?!开什么玩笑? 光江沉星刚才说的那些,就涉及到量子场论、弦理论、量子引力和宇宙学等等。 如果不是专业的科研人员,去啃这些硬骨头做什么? 一篇论文的知识含量很多时候比十几册书还丰富,绝非高中生可以消化,除非…… “你姐姐上的是少年班?” 江沉星目露茫然:“什么是少年班?一中有吗?” 老师摇头:“一中没有。” “那我姐姐肯定不是。” “?” “她就是一中学生啊!” 老师们集体震惊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 “江扶月?”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孟志坚脚下一顿,“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周一来拿成绩单吗?哟,门刚锁,我得去趟赵主任那儿拿钥匙,你先等……” “孟老师,”江扶月合上书,站直,“不用了,成绩单可以明天拿。” “那你来学校是……” “陪我弟参加初中部面试。” “哦,这样啊……”孟志坚点点头,忽然目光一滞,停在她手上。 准确来说,是她手里那本书上。 “《量子计算新编》?” “嗯。”江扶月点头,把书拿起来,封面朝上。 “你对量子计算感兴趣?”孟志坚很惊讶。 因为这已经涉及到物理学下面具体的研究领域,并不是高中生需要掌握的知识,当然也没那么容易掌握就是了。 江扶月语调平稳,眼神却隐隐发亮:“孟老师对这方面有了解?” 不等孟志坚回答,她又自顾自继续:“您知道绝热量子搜索算法吗?量子线路算法在大整数因子分解、无序搜索、最优化等问题上都比相对应的经典算法时间复杂度低很多,但是对于某类具体问题来讲,利用量子特性去设计一个量子线路算法却是非常困难的。直到2000年,绝热量子计算模型被提出后,大幅降低了量子算法的设计难度。该模型只需考虑将具体问题的解设计为系统末态,系统的初态设计为问题的解和非解的叠加态[1]……” 孟志坚:“?” “……如果将绝热量子搜索算法、Grover搜索算法(量子线路算法)和绝热量子搜索算法三者进行对比研究,是否有充分的实验数据证明绝热量子搜索算法具有更强的灵活性与变通性?” 孟志坚已经傻了。 “孟老师?没事吧?” “咳!你刚才说的那些……” 江扶月目露期待。 “很深奥,”他正色,“但我对物理细分领域没有研究。” 所以,你放过我吧!妈呀……太恐怖了。 孟志坚落荒而逃。 江扶月站在原地眉心稍蹙,是她看过的论文覆盖还不够全面?或者量子计算领域已经发展到一个她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直觉告诉她,后者可能性更大。 指尖抚过书脊处几近褪色的印刷版次与再版时间,2037年,她死后第七年,距今也有13年之久,对每天都可能出现新变化的科学研究来说,里面的内容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从2030到2050,睁眼闭眼之间,她白白错过了20年。 在浩瀚的学科发展长河中,20年的确微不足道,但从细分领域研究上讲,却也足够创造质的飞跃! 江扶月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要想弥补这20年的缺失,她还需要更多更新的论文,不拘于国内国外,包含各个学科、各个领域,覆盖理论与研究方法,以及相关实际应用。 之前,她都是拿U盘去网吧下载,然后再拷贝到云端,用手机浏览。 但在浏览过程中,想要实时检索相关论文,非常困难。 去图书馆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市图距离一中将近两小时车程,除了周六周天,平时根本无法实现。 所以,当务之急…… 得买台电脑! 说干就干,江沉星前脚一出来,后脚就被江扶月拉到电脑城。 “?”小朋友很多问号啊。 “姐,你都不问问我题目答得怎么样吗?” 江扶月停在五楼一家维修店前,闻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木已成舟,好坏既定,我问了,你就能多得一分吗?” “……不能。” ------题外话------ 参考文献:[1]章志钢.绝热量子搜索算法及其性能研究[D].华中科技大学,2018. 075 组装电脑,还虎不虎 “姐,你要买电脑吗?” “嗯。” “为什么不在一楼买?我看到那里很多品牌店。” 江扶月:“没有我想要的。” 江沉星想了想:“网上可以买!一搜就出来了,什么都有。” “网上也买不到。” “?” 很快,江小弟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江扶月要的是组装电脑! 老板问:“基座、液晶显示屏、主板、处理器、硬盘、光驱……换哪些?留哪些?” 江扶月:“全拆。” 老板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全拆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你付得起吗? “放心,按我说的来,只要东西没问题,亏不了你。” 呵,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 很快,老板就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豆大的汗珠顺着颊边滚落—— 江扶月:“处理器IntelCorei9-9980HK(GHz/L316M),硬盘容量3×512GBSSD,独立显卡GeForceRTX2080,USBType-C,Gen2,1个Gen1……” 明显有备而来。 “老板,我要的运行内存至少64GB,你确定你手里这个东西装上去能达到我要的速度?” 老板手一僵,顿在半空:“抱、歉,拿错了……” 江扶月什么都没说,只笑着看他把东西放回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对照并确认参数信息后才小心翼翼装上去。 “小姑娘我跟你讲啊,做生意凭良心,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可别误会……” 任他舌灿莲花,江扶月一概不理。 说到后面,可能老板自己也觉得没趣,便专心做事,不再开口。 当然,也不敢再拿低配水货来糊弄她了。 江小弟把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一小时后,组装完成,江扶月检查了电脑,指出两个地方让老板改进。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刷卡结账。 在价钱上,江扶月给定一个数字后,老板考虑了两秒,点头同意。 他算看出来了,这是个行家! 敲竹杠想都别想,不过还算厚道,让他有得赚。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牛X吗……” 江沉星落后半步,刚好听到这句咕哝,他回头朝老板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叔叔,不是‘现在的小姑娘’,而是只有我姐才这么牛X!” “……” 出了电脑城,姐弟俩找地方吃饭。 “不回家吗?”江小弟坐在椅子上,两只小jiojio晃啊晃。 江扶月豪气地点完菜,在服务员惊疑的注视下合上菜单,“你想回去吃?我没意见,走吧。” “不是不是……我没有。”小脸通红。 可爱吧唧的样子引得服务员连连侧目。 “你今天辛苦了,这是奖励。” 江小弟腼腆一笑,下巴埋进衣领里,开心~ “麻烦再添两副碗筷。” “咦?还有其他人吗?”江小弟目露好奇。 “嗯,你同学。” 说曹操,曹操到,虎奔领着小胖墩儿进来,笑着朝江扶月点头,然后把自家胖弟弟一把按在椅子上坐好,就在江沉星对面。 四目相对,俩小朋友傻了。 “姐……”江小弟转头揪住江扶月衣摆,眼神带怯,“他、怎么在这里?” 虎奔轻咳一声,“郑永璘,愣着干嘛?还不道歉?” “我不!” “再说一遍?”虎奔两眼猛瞪。 小胖子秒怂,幽怨地朝江沉星看了眼,委屈巴巴:“……对不起。” 江沉星被吓了好大一跳,询问的目光投向姐姐,可惜江扶月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意思是,接不接受自己决定。 半晌,“……没、关系。” 小胖子喜形于色。 但笑不过两秒就听江沉星接着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欺负我,让我帮你做作业,”想了想,又弱弱补充,“其他人也不行……” 暗搓搓发誓要找回场子的小胖:“?”我怀疑你住在了我心上。 “咳!”虎奔重咳一声。 小胖连忙点头:“不欺负,不欺负……”实则内心猛虎狂哭。 很快,菜上桌,接下来十分钟就没停过。 “这……吃得完吗?”虎奔怀疑。 江小弟正色,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吃得完!”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相同的问题呢?小朋友心里又多了一斤问号。 终于—— “您的菜上齐了,总共28道,请慢用。” 两个小的迫不及待动筷,江扶月喝了口茶,不疾不徐:“查得怎么样?” 虎奔眸色微凛:“这几天我跟小六在网上进行了初步筛查,目前临淮市内能够搜索到的酒吧大约两千家,其中明显不符合条件的有一千家左右,剩下的只能实地去看。” “嗯。”还算有点头脑,知道先做初筛。 “昨天我跟小六跑完了临南区的16家,其中有两家满足蓝色招牌、金色大门,还有七棵发财树,我拍了照片……”虎奔把手机递过去,“如果进一步确定,我打算今晚就带小六去数卡座和灯。” 江扶月接过来,放大,五秒之后摇头:“都不是。” “这、蓝色和金色……明明……”虎奔舌头打结。 “门口放的是转运竹,不是发财树。” “……” 就很尴尬。 哥哥姐姐在聊天,俩小的也没闲着,正在比谁吃得多。 小胖子:看我体型,你就知道我有多虎!敲凶的那种! 江沉星: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我比你更虎! 吃货大赛无声拉开序幕。 等江扶月和虎奔聊完,准备动筷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去了大半。 小胖子双手捧肚,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哥,我……嗝……好饱……” 江沉星朝他飘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儿:还虎不虎? 小胖子脖颈一缩,怂到爆:你虎,你最虎。 “姐,给你。”江小弟夹起两块糖醋排骨放进江扶月碗里。 还好他聪明,悄悄留了两块,不然就被郑永璘吃完了。 虎奔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再对比江扶月的,同样是弟弟,差距咋就这么大? 吃完,江扶月结账,餐厅门口分道,各回各家。 “姐,你认识郑永璘的哥哥吗?”江小弟问。 “嗯。” “可班里同学都说,郑永璘哥哥是混社会的坏人。” 江扶月摸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你在担心我吗?” “嗯!”江小弟重重点头,“如果郑永璘哥哥是坏人,咱们以后都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了,好不好?” “那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判断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以后,我们再来决定要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好!”不是……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076 徐老找来,又遇见他 江扶月买了新电脑,也没刻意瞒着,当晚就告诉了江达和韩韵如。 “哪来的钱?” 江扶月:“攒的。” “够吗?不够爸给添点?” “够了。” 两人便没再多问。 潜意识里,他们已经把江扶月当成了一个“小大人”。 毕竟,女儿的优秀肉眼可见,能力也有目共睹。 倒是江小弟看得一阵眼热,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姐姐这样就好了…… 周一,返校上课。 大清早江扶月物竞初试满分的消息就传遍了年级。 徐泾在办公室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的哥,”孟志坚实在无奈了,放下茶杯,“从我进来到现在,你朝我哼哼了不下十声,至于吗?” “哼!我奥数的好苗子还没在自己这片地里开花结果,倒先把你物竞的土给奶肥了,怎么不至于?我就至于!” “嗐,你这人……小气巴拉的。” “我小气?!”徐泾感觉有被冒犯到,“行,那你把江扶月还回来。” “不是,这怎么还?!”孟志坚不淡定了,“马上就是复赛……” “哟,老孟你在啊,那正好。”赵铁军走进来,“有位姓徐的老先生找你,自称是竞委会的。” “竞委会?”孟志坚一顿,“找我?” “是啊。” “可市竞委会里没有姓徐的……算了,人在哪儿?我去看看。” 接待室。 孟志坚推门而入的瞬间,窗前那道背影也随之转过来。 目光相接,他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住了。 “徐徐徐徐……老!您、您怎么在这儿?我……真的是太意外了,您快请坐!” “小孟啊,没打扰你上课吧?” “没有没有。” 徐开青坐到沙发上,“来,你也坐。” 孟志坚走过去,小心翼翼陪坐在旁,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别看他为人师表多年,此刻在这位学术界泰斗面前,依然紧张得像个小学生。 “徐老,是竞赛规则有什么变动吗?劳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惭愧,其实打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了……” “不是竞赛的事。”徐开青摆手,“别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才怪。 “小孟现在是教高二,同时也带竞赛班吧?”老人眉眼含笑,分外慈祥。 孟志坚受宠若惊,“诶,对的,今年九月开学就升高三。” 徐开青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你知道你们年级一位叫江扶月的学生吗?” “啊?” “江扶月。”徐开青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孟志坚神色顿时复杂起来,“没想到她初试满分这件事也传到您耳朵里了,其实大可不必的。虽然这位同学确实优秀了点,也确实提前了两小时二十分钟交卷,还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满分,但没想到会这么兴师动众,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谦虚得毫无诚意。 孟志坚:我是满分第一的老师,我骄傲!我是江扶月的园丁,我自豪! 起初,徐开青是懵的。 听着听着忽然灵光一现,江扶月! 是了,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不就是临淮今年物竞初试拿下满分的孩子吗? 当然,初试满分并不稀奇,竞赛领域也从来不缺“天才”。 但有两点,很少见。 第一,她是女生。第二,她提前太多交卷。 而徐开青之所以会有印象,就是因为这两天竞委会那边的人都在谈论,他再怎么不留意,也难免听上一耳朵。 没想到居然是她! …… 高二三班。 “江扶月在吗?外面孟老师找!” 江扶月起身出去,第一眼就发现孟志坚神色不大对,眉眼间藏着一丝兴奋,但同时也矛盾地压抑着一股焦虑。 所以,有什么事能让他既欢喜,又忧愁的? “孟——” “老实告诉我,你跟徐教授什么关系?” 江扶月一愣:“徐……教授?” 孟志坚挑眉:“不认识?” 她觉得好笑:“我应该认识吗?” “不对啊……”如果不认识,徐老怎么会要求单独找她谈谈? 如果是因为看上江扶月的潜力,想当伯乐,那也不该要求学校和他这个培训老师回避啊! “算了,跟我来吧……”不管什么原因,徐老还等着,人家亲自跑这一趟,也不能拦着不让他见。 两人穿过走廊,江扶月落后孟志坚一步,半敛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孟老师,那位徐教授全名叫什么?” “徐开青。” 江扶月的目光一瞬微妙。 到了接待室门口,孟志坚停下,“进去吧,徐老就在里面。” “嗯。”微微颔首,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但推开门后,江扶月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徐开青。 身形高大的男人垂手而立,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扣系至最后,恰好露出微凸的喉结,黑色西装裤下,长腿笔直,恍若刀裁。 冷淡,禁欲。 江扶月挑眉,还真是……哪哪儿都能遇到。 视线稍移,落在沙发上,那里端坐着一道人影,两鬓泛白,皱纹遍布,但一双老眼却异常明亮。 尤其在望向江扶月的时候,好似淘金者发现金山——兴奋与狂热溢于言表。 “江同学,你好。”他率先开口,身段放得很低。 饶是谢定渊也不由一惊。 却观江扶月目光坦然,应对自如:“您好,徐教授。” “请问上个月,你是不是在海棠书店买过十本旧书?” 江扶月不语。 徐开青连比带划:“大概这么宽,这么厚,全英文手稿,有印象吗?” 与此同时,谢定渊两道笔直的目光也将她牢牢锁定,像两把钩子,不遗余力地深挖女孩儿平静下的真实情绪。 “有印象。”她点头。 明艳漂亮的脸上并未流露半分可疑之色。 谢定渊皱眉,但很快那一丝褶皱就被他强行展平,再无痕迹。 “那些旧书呢?还在你手上吗?”徐开青语露急切,但急切之下仍存了试探之意。 否则,他不该明知这些书已经卖出去的情况下,还这样问江扶月。 “不在。”她实话实说。 徐开青眼中光芒大盛:“你给谁了?!” 江扶月沉静的目光掠过他,又轻飘飘扫过谢定渊。 两人呼吸一滞。 077 被请出去,她就是愁 “这重要吗?”她不答反问。 徐开青想也不想:“当然重要!” 江扶月心说:她上辈子跟老徐的交情有这么深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她话音一转,“只能告诉你。” 至于谢定渊嘛…… 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咳!阿渊呐,你看这……” 男人很有自知之明,不恼也不怒:“我去外面等。” 说完,抬步离开,还不忘带上门。 “江同学,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可以,”江扶月点头,“不过在说之前,我有两个问题。” 徐开青正色:“你说。” “您跟对方什么关系?” 老人一愣,他跟“愁”…… “志同道合的朋友,惺惺相惜的知己。” 江扶月挑眉:“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找他?” “说来惭愧,当初他留下的实验猜想,我和另一位老搭档至今没能证明出来,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打破瓶颈,得到新启发。” 江扶月想起来了。 当年,她不过是在与【徐】和【彼得】两人的线上交流中偶然提了一嘴。 没想到这两人真的花了二十年时间去研究! “……既然只是猜想,那就存在错误的可能,你们没必要……” “不!”徐开青噌一下站起来,眼里闪现出郑重的光芒,宛如诉说信仰那般,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他不会错,也不可能错!” 江扶月一时恍惚。 “小同学,可以看出你很为难,虽然我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原因,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多多少少透露一些,哪怕一点线索,至少还能继续查下去。不瞒你说,我们已经找了他二十年,期间音讯全无,实在……” 徐开青喉间滞涩,“等不到下一个二十年了。” 江扶月垂眸,也顺势敛下眼中的波澜。 “你们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成知己了?”她轻声低喃,夹杂着一抹嘲讽与不值。 嘲讽是对自己,而不值是为徐开青。 楼明月何德何能?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没——”等等! 徐开青猛地回神,目光震颤,嘴唇哆嗦:“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见过?!” …… 谢定渊在外面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期间,大门紧闭,接待室内没有传出任何响动。 他笔直地站在走廊上,目光投向远处,仍是那副淡漠的神色,情绪难辨。 二十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老人笑着走出来,而江扶月跟在他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已经打破陌生人的界限,甚至比谢定渊还要亲近几分。 “……保持联系啊,一定要保持联系!”徐开青临走前,满眼殷切地叮嘱江扶月。 他不是个啰嗦的人,在指导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时候向来言简意赅,可如今面对江扶月却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普通老人。 谢定渊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眸中却泛起深邃。 看来,这个江扶月……确实不简单。 除了吸引小男生为她争风吃醋,连哄老人也一套一套的。 两人在里面具体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徐老脸上的笑容却做不得假。 “行了行了,你回去上课吧,别送了,我自己走就成。虽然我现在不比当……咳……但也老而弥坚,老当益壮!” “行,那我回去了啊,你慢点。”江扶月还真就不送了,且语气随意,连敬称都给免了大。 “欸~”徐开青却跟个没事人,非但不计较,还爽快地应了。 这婉转的调子…… 怎么说? 谢定渊竟然从里面听出那么一丝丝……“谄媚”? 不不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江扶月转身离开,徐开青目送她背影走远,眼神慈祥,笑如春晖。 谢定渊:“……”或许可能大概我没听错? 就很诡! …… 当晚,徐开青按约好的时间,一秒不差地登陆S-SA后台,然后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半分钟过去,他果然蹲到了! 亲眼看着【我寄愁心】的头像从黑白变成亮色,只是右下角多了一个锁形图案,表示对方正处于隐身状态。 所以,这次既没有电子烟花,也没有鸢尾齐绽。 平静得一如往常,只除了……徐开青那颗因兴奋而砰砰乱跳的心脏。 【徐】:愁,真的是你!太神奇了! 【我寄愁心】:之前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 徐开青盯着对话框里“再见”二字,表情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学术界登顶封神的存在,居然是个女人! 注意,是学术界!不是物理学界! “愁”的知识广度,二十年前就已然深不可测。 还有,她甚至不能说是“女人”,只能算“女孩儿”。 那一刻,徐开青是不信的,他脑子还没坏,“愁”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成名,而江扶月今年才十七岁,一个连“学术”门槛都没够到的高中生! 简直荒谬到极点! 她怎么会是“愁”?又怎么能是“愁”? 可当她准确无误地说出“拉普兰德试验”、“都灵猜想”、“霍尔德曲线”时,徐开青不得不信了。 因为这些实验成果从未对外发表,不过是当初他们线上讨论为了方便,随口叫的名字。 比如,“拉普兰德试验”因涉及极点、极值与极限的讨论,而拉普兰德这座城市又恰好位于北极圈内,由此得名。 除老彼得和徐开青自己,世上知道这个名词的就只有——愁! “什么都别问,问了也不会有答案。”面对他的疑惑,江扶月如是说。 徐开青虽然好奇,却并不纠结。 在他看来,探知“愁”的身份是为了找到“他”,如今既然找到了,就没必要再纠结“愁”是谁。 性别,年龄,在科研的大道上,通通都是浮云,只有实力才能说话。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这里面可能存在的“诡谲玄妙”。 但爱因斯坦说过: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所以,不管“愁”身上发生过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谁让他,哦,不,应该说“她”,是“科研天才”、“学界之光”呢? 并非武侠世界才“慕强”,他们学术领域同样如此。 【徐】:我已经通知老彼得了,他恨不得立马飞过来,但今年BCI交流会刚开幕,他受邀参加暂时脱不开身。 【徐】:还有,推荐信我已经准备好,九月开学就可以直接去Q大报到。你打算从研究生起步,还是直博? 【徐】:以你的能力,我觉得研究生起点太低,还是直博吧……其实直博也不妥,太浪费时间了,要不进博士后流动站吧? 坐在电脑前的江扶月:“?” 虽然那你是Q大物理学院院长,国宝级院士,但要不要这么彪啊? 078 凌轩心结,明月之楼 最后,江扶月拒绝了。 徐开青不明白。 她只回了一句:我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而Q大与科研,并不是唯一的那条路。 徐开青尊重她的决定(不敢不尊重啊),并且承诺那封推荐信将一直为她保留,如果哪天江扶月愿意了,那Q大物理学院的大门将永远为她敞开。 另外,江扶月还要求他对自己的身份保密,尤其不能告诉谢定渊。 徐开青略显惊讶。 【徐】:你认识谢家小子? 【我寄愁心】:不熟。 【徐】:有过节? 【我寄愁心】:嗯。 徐开青懂了。 这厢,聊天结束,两人各自下线。 转眼,谢定渊的电话就打过来,老人“嘿”了声,接通。 那头先是一番嘘寒问暖,将作为晚辈的体贴与周全展现得淋漓尽致:“……习惯就好。您从那个学生嘴里,有问出‘愁’的下落吗?” 徐开青老眼微闪,随即沉声一叹:“具体下落不清楚,但也并非没有收获。” 半真半假,最易取信。 “哦?”那头音调平稳,“怎么说?” 徐开青:“她买下那几本旧书后,又转手卖给了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谢定渊挑眉。 “从年龄上看,对方应该不是‘愁’。如果想要继续往下查,就必须找到那个年轻人。” 那头抓住关键:“交易地点的监控。” 有录像,再动用一点关系,只要那人还在临淮,就不难找。 徐开青又是一声叹息:“我去看了,那是条独街,没装监控。” 而独街,就意味着想从对面或周围调取录像也不可能实现。 所以,还是走进了死胡同? “阿渊,这两天劳你费心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好。” 谢定渊回说“不麻烦”,并表示可以帮忙一起找。 “没这个必要,本来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听老沈说,你最近在准备一篇SCI,实验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别分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定渊也不好勉强。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隐隐与江扶月有关…… “阿嚏!” “姐,你是不是感冒了?”江小弟哒哒哒跑去客厅,很快端了一杯温水进来。 江扶月揉揉鼻子,这是她今晚打的第N个喷嚏了。 “谢谢。”她接过杯子,喝了两口。 江小弟双眸晶亮地望着她。 江扶月心领神会,抬手揉了揉他发顶,轻柔的力道带着温暖的触感。 小少年害羞地低下头,睫毛颤啊颤,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粉色。 嗯,可可爱爱。 …… 第二天江扶月正常上课。 孟志坚很好奇昨天她跟徐开青聊了什么,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因而望着江扶月几番欲言又止。 不过,后者也没搭理他就是了。 物竞集训结束后,江扶月和凌轩已经回到奥数班,正常上课。 徐泾像是要把之前两人错过的课程通通找补回来,大摞试卷不要钱一样塞给两人。 江扶月倒无所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负担,相反她还能在题海中找到乐趣。 但凌轩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自诩聪明,在江扶月崛起之前,他就是高二年级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学霸本霸”的代名词。 所以,面对学习,不管什么学科,哪怕体育,他都能游刃有余。 可江扶月的一飞冲天,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他从第一变为第二,虽然大家还继续叫他一声“学霸”,但江扶月却被称作“学神”! 一字之差,往往就是天壤之别。 学霸再厉害,那也是“人”,但学神却是“神”! 凌轩慢慢感受到压力,血液中的好胜因子被彻底激发,他开始暗中与江扶月较劲—— 她同时参加两门竞赛,那他也申请重回物竞班。 她可以提前交卷,那他也必须提升速度,争分夺秒。 她正确率百分百,那他也要求自己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然而一次次比较,却一次次受挫,凌轩掉进了一个名为“江扶月”的怪圈。 同样的试卷,江扶月比他提前太多完成。 同样的时间,江扶月的正确率高出他两倍不止。 就连颇有把握的物竞初试,最终也以4分之差屈居江扶月之下。 凌轩郁闷了整整两天。 他想不通江扶月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 他也不是非要第一名不可啊,却偏偏容不得江扶月。 为什么? 脑海里忽然闪过女孩儿捏着情书递到他面前,眉目低垂、睫羽轻颤的样子。 画面一切,女孩儿那双害羞带怯的黑眸变得坚硬冷漠,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红唇轻张,逐字逐句:“不过是个赌注,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原来,她对他表白,只是一个赌注。 凌轩深呼吸,游离的思绪慢慢归拢。 他抬手捂住胸口,恍惚中听见一道声音自意识深处传来—— “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但那道声音却没有告诉他,是对被抢走年级第一不甘心,还是对江扶月那场玩笑一样的告白不甘心? 若是前者,他大可拼尽全力,重夺第一。 可如果是后者,他该怎么办? 嗯,应该让江扶月为羞辱他付出代价的。 可……什么代价呢? 让她再写一封告白信,再对自己流露出紧张羞怯的神色,将这场被作为赌注的告白变成一场真正的告白! 然后…… 他点头说好,答应她,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当这个念头涌现的瞬间,凌轩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幻想。 乍然产生的惊骇与愕然令他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寂静中,他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噗通噗通…… “阿轩?”周沁关切的声音传来。 凌轩猛然回神,目光仍有迟滞:“……妈。” “怎么一身冷汗?”周沁摸了摸他脖子,忍不住皱眉。 凌轩侧身避开,“没事,有点热。” 周沁一顿,笑着收回手:“下去吧,老师已经来了。” “好。” 他有一个御用家教团队,今天应该上物理…… 入夜,大门传来汽车引擎声。 原本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周沁立马起身,理了理鬓发,再低头检查衣着,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走到玄关,扬起一抹温婉柔和的笑容,迎接晚归的丈夫。 凌轻舟正打电话,顺手将文件包递给周沁,又换上她摆好的拖鞋,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话中隐含怒气—— “不管姓易的出多少,我都捐双倍,一中的科技楼必须叫‘明月楼’,懂吗?!” 跟在丈夫身后的周沁在听到“明月楼”三个字时,笑容骤僵,红润的面色刷一下惨白。 079 凌易两家,捐楼成狂 凌轻舟坐到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眉间按捺不住厌烦之色。 显然那头说话的人让他不痛快了。 “别跟我说什么先来后到,当初临北七中是我们先和校方接洽,说好了要修‘明月楼’,可结果呢?他易寒升玩儿阴的,倒是让‘月明楼’拔地而起了。这次无论如何必须给我拿下一中,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 基金负责人快哭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弄懂,为什么好好的慈善愣是被凌、易两家搞成了商战。 原本给中学捐楼是天大的好事,可不知怎么,凌家和易家同时扎进去,拔都拔不出来那种。 你说你一个慈善基金建立起来,也不容易,其间花费的人力和财力不可估量,除了给中学捐楼以外,还有很多好项目可以做嘛!但两家偏偏杠这上头了。 今天凌家在临南三中盖了栋科技楼,明天易家就去临北七中捐一幢实验楼。 就连名字也取得差不多,凌家的叫“明月楼”,易家的叫“月明楼”。 且两栋楼,王不见王。有“明月楼”的中学,看不见“月明楼”,有“月明楼”的中学,势必不会出现“明月楼”。 别说他这个基金经理摸不着头脑,就连临淮各大中学也懵得一匹。 这些年,两家为了“圈校捐楼”,快把临淮大大小小小的中学给轮遍了,矛盾一直存在,摩擦也不断升级。 眼下就为临南一中的“建楼权”,闹得不可开交。 起初,是易家先与校方接洽,本来都已经谈好了,就差书面手续没办齐,所以暂时没有对外公开。 但还是被凌轻舟知道了,在手续上托熟人一卡再卡,然后派出助理与校方交涉,打算挤掉易家,甚至不惜追加两倍预算,作为谈判筹码。 果然,校方心动了。 本来合同就没签,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接受? 况且,凌轻舟还承诺多修一个食堂,理由是他儿子也在一中,想让他吃好点? 当然,易寒升也不是好惹的,凌轻舟这种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不管为了里子,还是面子,都不能当缩头乌龟。 一场拉锯战就此上演。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两大老板自是不必出面,却苦了他们这些跑腿儿的。 思及此,基金负责人头发都愁白了,却不敢表现出半分焦躁,还得斩钉截铁地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结束通话,他长舒口气,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抹了把汗。 “蔡经理,您要的资料。” “嗯。” 秘书放下文件,转身离开。 男人坐直,翻开第一页,易家新任基金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就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他拿起手机,拨过去…… 聊了两句,才发现是校友,距离一下拉近不少,但无形的硝烟依然弥漫。 蔡经理:“师兄,凌总开出的条件相当丰厚,可见对一中势在必得,你们又何必紧咬不放?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有临南一中,还有二中、三中不是?” “巧了,易总也成竹在胸。毕竟现在意向合同在我们手里,虽说手续还没办齐,但迟早的事,我们耗得起。” 蔡经理声音冷下来:“就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那头轻叹:“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那我也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让,是不可能让的,并非我想针对谁,而是易总的态度摆出来了,我就不能对着干。” “师弟啊,别看咱们手里握着流水上亿的基金,穿得光鲜体面,人人称一声‘经理’、‘总监’,说白了,就一高级打工的。老板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在重大事项上,没有任何决策权。所以,你也别来为难我了……” 一番话顿时勾起两个人的心酸。 蔡经理咬牙,长久的压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就不明白了,这两家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是怎么?疯了一样给中学捐楼,不仅分钱没赚,还倒贴,你说这些富豪是不是脑子有泡?他图什么啊?” 钱它不香吗?买车买房它不爽吗? “可能慈善的意义就在于此?” 蔡经理一默,半晌:“……你觉得,这两家像在搞慈善吗?” 那头不说话。 良久,“……有没有可能合作?” 蔡经理笑,如果是原来那位负责人,根本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除非天下红雨。” “没争取过怎么知道?一中不会嫌楼多,只要凌、易双方点头……” “关键是这两位大佬不对付,一见面就恨不得掐死对方那种,怎么点头?” 师兄很惊讶:“为什么?!” 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连小孩子都知道,凌轻舟和易寒升这种级别的大佬不可能不懂。 蔡经理耸肩:“听说是宿怨,二十多年前结下的仇。” 这得多大的恨,到了今天还不能释怀? 那头沉吟一瞬,突然开口:“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蔡经理:“什么?” “我接手基金会后,翻查了过去十年的项目记录,也研究过凌家的执行决案,发现在捐楼这件事上,两家的竞争率高达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凌家看中的,易家要抢;易家看中的,凌家会夺。 总体下来,输赢参半。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两家对大楼的命名。明月楼,月明楼,只调换了‘明’、‘月’二字的顺序,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假如两家真有什么血海深仇,肯定会不遗余力跟另外一方划清界限,更何况还是取名这种大事? 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小范围的问卷调查,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受访中学生表示分不清“明月楼”和“月明楼”。 他们更习惯以功能来对其进行区分,前者以科技展览为主、建筑风格大气辉煌,称“科技楼”;后者分布各科实验室、提供各类实验器材,所以叫“实验楼”。 “你觉不觉得,这样取名像在纪念什么?” 明月,月明…… ------题外话------ 凌轻舟和易寒升是简介里的“大佬1到n号”中的两位。 嗯,就酱! 080 他的心有,一道月光 “纪念什么?”蔡经理不以为然,“赌气而已,起个差不多的名字来恶心对方罢了!” 通话结束,除了叙旧,两人并未谈拢。 基金负责人如何头秃暂且不提,却说凌轻舟挂了电话尤不解气,中途被扯松的领带歪歪斜斜挂在脖子上,平添凌乱之态。 虽年过不惑,但他坚持锻炼,身材保持极好,一米八二的身高,手长腿长,身形挺拔,看上去就跟三十来岁的小伙差不多。 再加上那张英俊的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特别招年轻小姑娘喜欢。 好在,凌轻舟并不乱来,甚至可以说洁身自好。 周沁放了杯温茶到他面前,半小时前就准备好了,晾得温度适中才端出来。 夫妻十八年,她了解男人每一个习惯。 “儿子呢?”茶水入喉,凌轻舟心头那股烦躁渐渐被压下。 周沁:“二楼上课。” 男人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最近倒用功。” “不用功不行了,”周沁在他身旁坐下,笑意盈然,“你儿子上次月考被一个女同学挤下年级第一的宝座,听说这次物理竞赛也比人家少了4分,心头憋着不服,暗地里较劲呢。” “哦?还有人考得过他?” 周沁瞋他一眼:“你儿子又不是东方不败,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凌轻舟低笑,眼尾乍现的皱纹为他凌厉的面庞增添一抹慈和,“那倒不至于,给他点挫折也好,小小年纪别太一帆风顺。” “嗯,是这个道理。” 聊完儿子,夫妻之间似乎没有了其他话题,或者说周沁有,但凌轻舟并不怎么感兴趣。 “有点事没处理完,先去书房了。” “好。”周沁起身,目送丈夫上楼,敛下眸中一丝冒头的黯淡,转而看向保姆,“去吧,可以炒菜了,四季豆的筋一定要抽干净,多检查两遍。” “放心吧,太太。”保姆在凌家工作了好几年,对主人的饮食习惯了若指掌,她知道先生最不喜四季豆、豇豆这类食物入口带筋,都是要仔仔细细抽干净的。 而这些年她也确实这么做的,不敢有半点怠慢与敷衍,但每次太太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叮嘱。 她想,天底下,没有哪个妻子当得比太太更称职了。 傍晚七点,凌轩这边结束,周沁笑着送走两位老师后,吩咐保姆准备开饭,然后上楼去叫凌轻舟。 书房门没锁,轻轻一拧就开了,“老公,饭做——” 同一时间,男人飞快合上面前的文件,随后又镇定地锁进保险柜中。 周沁垂眸,复又抬眼,笑着把剩下的话说完:“做好了,下去吧,别让孩子久等。” “嗯。” 凌轻舟起身离开书房,周沁落后一步,像以前那样轻轻拉上房门。 透过不断合拢的缝隙,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角落里半人来高的保险柜上,接着又像被烫伤般,飞快移开。 其实他大可不必躲藏,因为,她早就知道里面锁的是什么。 不就是照片而已吗? 女人自嘲一笑,嘀嗒一声,房门彻底合拢。 当年,选择嫁给凌轻舟的时候,周沁就知道这个男人心底深处藏着一道白月光。 听说是少年意气时,在帝都结下的一段情,但不知怎么,那个女人死了,所以他才黯然远走,定居临淮。 周沁遇到他的时候,男人远没有现在成功,彼时,他才刚白手起家,赚了点小钱,却并未止步于小富而安的现状,反倒暗中谋划着更大的前程! 这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男人,他不见得多温柔小意,也可能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他拥有这世上最坚固的怀抱,具备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嫁给他或许不浪漫,但一定会非常有安全感。 所以,周沁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 至于那个白月光,死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未来长达几十年的陪伴抵不过年少时一段青涩懵懂的回忆?难道活人还争不过一个注定被时光淡去、逐渐褪色的死人? 周沁很有自信。 而这种自信也坚持到了两人婚后,一直到凌轩出生。 可岁月漫长,时光无情。在凌轻舟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的时候,周沁这种自信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瓦解,最终消失不见。 然后,她看清了自己的愚蠢—— 原来陪伴抵不过心动,活人也争不过死人! 而保险柜里被珍而重之收藏、时时拿出来轻抚的照片,还有临淮市内各大中学拔地而起的“明月楼”,都是证据! 血淋淋摆在她眼前,如利刃削骨剜肉。 但周沁从来不去追问,这是她能够维持的最后的尊严。 只要她还是“凌太太”,那么这个家就还有她的位置;只要她不提离婚,凌轻舟就还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 月光终究虚幻,构不成任何威胁,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为什么每次听到他要建楼,每次看他打开保险柜,自己的心都会这么难过? …… 两天后,一场商业酒会,凌轻舟和易寒升纷纷受邀出席。 与主人寒暄过后,两人朝会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走去,借着盆栽掩映,面对面坐下。 凌轻舟一身白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后面,藏着一双温润带笑的眸,可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男人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入其中,只有一片温淡的凉。 易寒升则截然相反,酒红色西装张扬大胆,白衬托底,搭配红色领结,肌理分明的长臂往两边直线舒展,而后手肘半屈,随意扣搭在椅背上,坐姿肉眼可见的不讲究,却半点无损他狂放不羁的魅力。 四目相对,一温一痞,一淡一烈。 气氛逐渐紧张。 易寒升忍无可忍,率先开骂:“凌轻舟,丫的臭表(不要)脸!明明是我先跟一中谈,你特么眼红个啥劲?野狗抢屎都没你这么忙慌,个傻X玩意儿!你笑什么笑?老子骂你呢,听不懂啊?都多少年了,你咋还这副几把样子,要笑不笑的,我都替你憋!” 整段话,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 滴! 您的“祖安总裁”已上线,请注意查收。 凌轻舟努力保持微笑:“……” 但我还是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题外话------ 说明一下,女主跟凌、易二人没有交往过!没有生过情!“白月光”的含义也不仅仅是指“爱人”,还可以是“对手”、“偶像”、“亲人”、“朋友”等等。 周沁看到的只是她认为的,并不代表事实如此。 所以不要说什么女主朝三暮四,爱过别人之类的,本文坚持双处双洁~当然后面也会出现视女主为“爱而不得白月光”的超级大佬! (啊!我满满的求生欲) PS:“祖安”这个梗不知道的可以上网查 081 总裁吵架,尴尬老徐 “骂够了?” 易寒升一噎:“……还没,因为你打断我了。” 凌轻舟:“……”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磨嘴皮子的。” 易寒升轻哼:“那是因为你根本吵不过我。” 凌轻舟:“……”忍字头上一把刀! “一中你就别妄想了,有我在,你不可能有机会。” 易寒升龇牙:“少讲两句大话,会死啊?说得好像临北七中你没在一样,最后还不是建起了我的‘月明楼’?眼红不?嘿嘿,你就是眼绿也没用。” 他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双腿交叠,眼神得意:“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二十年前,她就教过我们,你忘了?所以,到底是你记性不好,还是悟性不够?嗯?” 凌轻舟像被什么东西刺到,面色骤冷,眉目俱沉,“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易寒升脸上戏谑的笑也乍然收敛,“我凭什么不能提?没资格的人是你!” “放屁——”自诩斯文的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可见怒到极致。 “我放屁?那你就是放屎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明明就是你……” 突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收声。 一个放松绷紧的背脊,一个抚了抚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很快,一位身穿粉色晚礼服的女士挽着男伴低调离场,是了,这个角落靠近大门,所以离开的人会经过。 幸好有盆栽作遮挡,不容易被发现。 凌轻舟深吸口气,很快重拾冷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易寒升,别说那些没用的,真正拿下一中的人才是最后赢家,而你,输定了!” “呵,我怕你啊?” 凌轻舟起身,整了整西装前襟,不疾不徐:“那我们走着瞧。” 言罢,抬步离开。 易寒升坐在位子上没动,闻言,目光骤冷,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狂放乖张? …… 徐开青准备回帝都了,临走前,打电话约“愁”出来吃饭。 “……后天的机票。” “这么快?”江扶月挑眉。 “竞委会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Q大又催得紧,加上实验室那边还有几个关键数据没出,我得亲自盯着才放心。本来这次到临淮就是为了找你,现在找到了,任务圆满完成,我也就安心了。” 况且,老彼得那边在整理以前的实验资料时,出了点问题,等处理完学院和实验室的事情,徐开青打算亲自飞一趟加利福利亚。 “……原本他是打算BCI交流会一结束就过来见你,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说回吃饭这件事上。 由于今明两天不是休息日,江扶月还要上课,时间并不充裕,但徐开青又实在热情到让人无法拒绝。 “……这样,明天中午十二点,一中后门见。” “好好好。”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先答应了再说! 第二天中午,江扶月到的时候就看见徐开青已经在等了。 直挺挺地站在阳光下,一身厚重大气的西服,领带周正,乍一看,像棵挺拔的小……咳……老白杨。 “怎么不去阴凉的地方躲一躲?怪晒的……”江扶月抽出纸巾擦了擦汗,问徐开青:“要吗?” “……要。”他还不是怕江扶月找不到自己,索性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月姐表示:duck不必。 “你这……刚开完会?”江扶月把人带到树荫下,目光掠过徐开青擦得锃亮反光的皮鞋,最后落到他油光水滑、定型完美的大背头上。 “没……”徐开青侧身,避开她的打量,而后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位学术界泰斗,此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尴尬。 江扶月偏偏还问:“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不热不热,一点都不热,我这两年身体不大好,怕冷……”脚趾差点抓出了一座精绝古城。 上次在一中接待室,两人匆忙之下就见了面,他都来不及好好收拾自己。回去以后,徐开青站在酒店的全身镜前看着蓝衬衣、七分裤、皮凉鞋、头发也乱糟糟的自己,痛定思痛。 怎么能让多年老友、崇拜的偶像看见自己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 失误!大大的失误! 所以这次他做了充分准备,先是早起去理发店焗了个油,再麻烦店里的小伙子给自己吹了个帅气又显年轻的发型,临出门前,换上昨晚送去熨烫此刻一丝褶皱也无的西装,最后穿上他亲手擦到反光的头层牛皮鞋,欢欢喜喜出门赴约。 只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尾…… 江扶月:“老徐,你在冒汗。” 呃! “……虚汗,虚汗。” “你确定不热?”江扶月看他明明很勉强,嘴上却死不承认的样子,顿觉迷惑。 是她跟不上二十年后老人家的潮流了? 徐开青斩钉截铁:“你别说,我还有点冷呢。” 江扶月:“?” “咳!不是已经挑好吃饭的地方了吗?走吧,我们现在过去。”他赶紧转移话题。 “但你这样……”江扶月犹豫一瞬,“可能会不太习惯那里的用餐环境。” “习惯,习惯,什么环境我都习惯!” 五分钟后,当徐开青坐在江记店内,两手捧着一个热腾腾的大煎饼,再低头看自己一身西装革履时,才知道“不习惯”只是给他留面子的委婉说法,如果准确来讲,应该叫“格格不入”! 又一座精绝古城出现了。 “那个……我今天是不是穿得很奇怪?”徐开青终于鼓起勇气,选择面对现实。 江扶月点头:“有点。” 他叹气。 “不过很帅。”她接着说。 徐开青顿时感觉自己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他想,原来“愁”不仅是“头脑风暴家”,还是传说中的“绝世小可爱”。 放下包袱的徐教授,总算承认自己热到炸,赶紧脱了外套,又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 这时,韩韵如恰好端了一碗玫瑰冰汤圆放到他面前,“老先生,您尝尝,解暑的。” “诶,谢谢!”徐开青连着挖了五六勺放进嘴里,顿时通体舒畅。 蜂蜜的甜,玫瑰的香,沙冰的凉,一时间通通汇聚到舌尖,仿佛一曲冰雪交响。 江扶月看他差不过缓过来了,韩韵如这会儿也不是很忙,便为两人简单地做起了介绍。 “这是徐教授,从帝都来的。” “这是我妈,韩韵如。” 韩韵如大方上前,微笑寒暄:“教授您好,店小,招待不周,实在抱歉……” 徐开青下意识摆手,目光落到她脸上,“小韩你太客——” 呃! 话音一顿,戛然而止,手也停在半空,僵滞不动。 ------题外话------ 老徐发现了什么? 082 九爷路过,夏令营见 “徐教授?”江扶月喊他。 没什么反应。 韩韵如也愣在原地,这个老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老徐!”江扶月又叫,这次拔高了音调。 “……啊?什么?”徐开青猛地回神,脸上泛出一丝窘色,朝韩韵如道,“不好意思啊,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年轻的时候,没控制住,一时看出神了。” 韩韵如理解地笑笑:“没关系。” 是了,就是这样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徐开青也没多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开始专注手里的煎饼。 “味道怎么样?” “嗯嗯——”徐开青嘴上不得空,只哼出两声鼻音,伴随着重重点头的动作。 直到整个煎饼下肚,他一边擦嘴,一边竖起大拇指:“这味儿绝了!” 酥脆爽口,半点不腻。 既有肉松的软,又带培根的香,一口咬下去,层次丰富,香味十足。 “在这之前,我吃过最好吃的煎饼是曹记的‘十满福’,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江扶月挑眉,就连韩韵如也目露好奇。 而不远处,站在煎饼机前的江达则浑身一震,后背僵硬。 只是母女二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徐开青身上,所以并未发现他的异常之处。 “曹记是连锁餐饮品牌,从严格意义上讲,它已经不是饭店、菜馆之流,而是一个企业。所以,不管是在食物的选择、制作、装盘,还是在后续给顾客提供的附加服务上,包括用餐环境等等,都有一套高标准、规范化的模式。” “但煎饼这种食物,在诞生之初就充满了街头烟火气,如果硬搬到高档餐厅,不就失去了原味?” 韩韵如莞尔:“您说得真好。” 徐开青笑回:“是你们煎饼做得好。” 江扶月还算淡定,因为,这样的说法她不是第一次听了。 林巧那个小吃货就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小韩呐,”徐开青突然开口,语气还挺羞涩,“那个……我能不能再吃一个?” “当然可以!我让老江给您做,对配料和口味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没有,就是吧……再多加点肉松,再多两条培根就更完美了。” 江扶月:“……”这还叫“没要求”? “行,那您坐会儿,马上就好。” 几分钟后,如果此刻有Q大物理学院的学生路过就会发现他们大名鼎鼎、威严赫赫的徐院长穿着已经皱巴的衬衫、打了一条明显人为扯松的领带,正双手捧着一个还在噌噌冒热气的煎饼,一口接一口,享受得半眯老眼,连带脚上亮晃晃的皮鞋也跟着一摇一摇。 Q大学生看没看见,不清楚,但开车路过的谢定渊却看得明明白白。 虽然隔着一条马路,还有一扇透明的玻璃门,但他何等眼力?何等洞察力? 繁复的实验数据和千变万化的细胞形态,都逃不过这一双火眼金睛,何况只是认出两个熟人? 谢定渊没有过去打招呼,只在原地停了两分钟,而这两分钟足够他将徐开青与江扶月二人的相处细节尽收眼底,并以最快速度加以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要知道,徐老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可没这么爱笑。 除此之外,谢定渊还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江扶月手边杯子空了,徐开青顺手就给她倒满,女孩非但不觉惶恐,还一脸坦然地接受,而且没说谢谢! 他收回视线,敛下眸中的惊疑,很快被一片古井无波的深邃取代。 谢定渊拉下手刹,油门一踩到底,车如离弦之箭冲出,稳稳朝一中方向驶去。 今天高二七班家长会。 …… “还要吗?”江扶月眼睁睁看着徐开青一口气吃掉三个煎饼,微笑询问。 这叫身体不好? 她看好得很啊,能吃能聊,还扛热扛晒。 “嗝!”徐开青面露窘色,“不要了,不要了。” “那芒果西米露?” “我发现自己还可以,嘿嘿……” 江扶月:“哦。”莫得感情。 等到终于吃饱,徐开青执意结账,韩韵如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还是江扶月站出来:“老徐要给,那就收了吧。” 人堂堂院长当着,身负校外特聘无数,再有院士津贴揣兜里,压根儿不缺这点小钱钱。 从他上回轻轻松松替她兑换出20个SA币,就可见一斑。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乱喊人?”韩韵如指的是她那声“老徐”。 江扶月没说话。 倒是徐开青忙不迭解释:“我跟——” 他差点脱口而出“愁”,好在及时刹车,“我跟月月不论辈分,是忘年交,对,忘年交!所以朋友之间,怎么叫都没关系。” 最后,韩韵如推辞不过,还是把钱收了,不过打包了两份玫瑰冰汤圆和三杯芒果西米露送给徐开青。 可把这老头儿给乐呵的…… 江扶月站在店门口,目送他上车,很快,车窗降下来,徐开青拿着一杯西米露,嘴里还嚼啊嚼的。 “江同学,”他已经不再下意识称呼她为“愁”了,“咱们今年物竞夏令营见。” 江扶月勾唇,“好啊。” 不就是夏令营? 见就见,谁怕谁? 送走徐开青,江扶月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学校。 “月月,你等一下……”韩韵如突然开口,把她叫住。 “怎么了,妈?” “前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是二中的什么老师,姓张,想约我跟你爸见个面。问她什么事也不说,当时店里忙,我就直接挂了,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啊?可后面那个人也没再打过来,我打过去吧还关机……” 二中? 姓张? 江扶月问:“女的?” 韩韵如点头。 那她基本猜到是谁了。 “不用搭理,下次她再打过来,直接挂了就行。” “好。我就说嘛,二中的老师怎么会打电话给一中学生的家长,明显就是骗子……” 江扶月踩着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踱进教室。 嗯,化学课。 她从书桌里拿出一本《算法导论》,开始从中间翻开,前面都已经看完了。 十分钟后,此书光荣下线,万秀彤又看她换了一本新的,书皮上写的是—— 《数据结构与算法分析——C语言描述》! 嘤!今天又是为同桌超吉尔牛批的大脑高唱“我不配”的一天。 ------题外话------ 大家都在问更新和上架的事,之前因为一直没收到准确消息,所以一直没正式跟大家讲,今天终于可以说啦! 本月28号会进行第二次pk(这都是大家积极留言、追文争取来的,真的太感动了!) pk之后要等一个推荐,因为没位子排得比较后面,所以需要等,编辑暂定的上架时间是8月20号。 对不起,我知道有点晚了,但是请大家不要放弃这本书,好吗?(看我卑微的亚子,你们不要走)目前存稿十二万,上架之后有肥更补偿大家,么么哒~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请大家继续追文,多多留言!(小破嗓嘶吼~) 一起呵护本文茁壮成长,干巴爹! 083 就挺秃然,差点撞到 物竞复赛定在8月15号,还剩一个星期不到。 之前预赛被忽略掉的实验部分,如今开始恶补。 虽然最后成绩只占40分,但考试时间跟理论部分一样,都有三个钟头,可见其难度。 而实验部分也被称为历年物竞的“拉分项”,能轻易在考生分数上拉开差距。 简言之,对理论部分已经在TOP水平的考生来说,得实验者得天下! 最后一节课,江扶月明目张胆溜号,想早点去实验室。 不巧赶上数学课,徐泾站在讲台上,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已经传达太多—— 准备好遨游数学题海了吗?[微笑] 周末再加二十,不,三十张试卷! 江扶月眉头都没多皱一下,拎上书包,果断走人。 加吧,她又不是做不完。 一楼实验室,喻文州已经提前开了门,在等她。 “五号桌。” “嗯。” 江扶月走过去,放下书包,开始浏览题目。 实验一:二极管正向伏特安性精确测量 实验二:测量透明容器和液体的折射率 难度不大,但文字信息太多,密密麻麻写了八张A4纸。 比如实验一,光实验导入就写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 二极管是典型的非线性元件,其伏特安性满足I=……其中I0为反向饱和电流……q为电子电量……k为玻尔兹曼常数……精确测量其伏特安性时必须设计合理电路以消除电流表…… 总之,在江扶月看来,但凡知道伏特安性I公式的人都不需要看这么大一段解释的话。 所以,她直接跳过了。 待第一个实验完成,放学铃声才响起,凌轩赶到。 见江扶月满桌铺开的实验器材,还有正在进行中的流利动作,他忍不住皱眉,并暗暗发誓,他明天也要逃掉下午最后一节课来做实验! 可关键是,江扶月根本没逃掉整节,而是上了近半个钟头才开溜的啊。 不过,也没人告诉凌同学就是了…… “喻老师。” 喻文州微微颔首,指他:“你去三号桌。” 恰好在江扶月前面。 这样安排主要是为了不让江扶月近乎变态的实验进度影响到凌轩正常发挥。 唉,你说这些孩子,比什么比呢? 要比也找个实际点的对象,OK?何必去跟江扶月较劲?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反正喻文州和孟志坚就从来不跟江扶月比,咳……他们当老师的总要让着点学生不是? 然鹅,事实是:老子不比,就永远不输!哈哈哈—— 凌轩花了八分钟读题审题,正准备开始第一小题的时候,江扶月已经将实验器材全部归位:“老师,我好了。” 喻文州:“?” 凌轩:“?” 就、挺秃然的。 江扶月离开的时候,刘博文、侯思源等人才姗姗来迟。 “啊?” “就走了?” 江扶月挑眉:“不然?” “实验不做啦?” 喻文州:“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的!人家都已经做完准备走了!” 刘博文:“……哦。”对不起,怪我多嘴。 侯思源:“那什么……”我有罪,我悔过。 …… 江扶月出了实验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操场走。 蒋涵和葛梦已经趴在乒乓台上奋笔疾书了。 之前她答应两人每天放学之后给她们辅导半个钟头,后来因为参加物竞集训中断了,前几天才又开始。 “月姐!” 江扶月看了眼两人手里的试卷,问:“做多久了?” 蒋涵:“大概半个钟头。” “嗯,”她点头,“速度还可以。” 蒋涵愈发下笔有神。 自从第三次月考后,蒋涵和葛梦的进步肉眼可见。 首先是成绩,出乎意料地跳出倒数行列,虽然还没达到正数水平,可好歹也算进了中游。 其次是纪律性,不逃课,不打架,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乖得孟志坚差点眼球脱眶。 一刻钟后。 蒋涵:“我写完了!” 葛梦也紧跟着放笔。 江扶月先拿过蒋涵的卷子,低头飞速扫过:“选择题错三道,填空题两道,”然后翻面,继续,“证明题全对,解答题对两道,总分101。” 接着轮到葛梦,“选择题错四个,填空没错,证明题没错,解答题错两道,对三道,总分117。” “Yes!”蒋涵与葛梦双双击掌。 两人第一次在江扶月手底下同时考过一百! 太不容易了。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江扶月问,“最近怎么没看到?” 蒋涵脸色瞬间就不对了。 葛梦支支吾吾:“丝思啊,她就……就……” 就了半天始终没有下文。 江扶月挑眉,估计闹矛盾了,不过她也没继续问,毕竟是别人的隐私,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然而事实上,还真和她有关。 自从上次与虎奔“小巷决斗”,而柳丝思拒绝到场后,蒋涵就没再给过她一个好脸。 临阵脱逃,背叛姐妹,这样的行为简直不能原谅! 而柳丝思在蒋涵这里受了冷遇,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但次数多了也觉得丢脸,索性破罐破摔,懒得再做无用功。 久而久之,她便脱离了小团体,经常独来独往。 加上她和蒋涵、葛梦本就不在同一班级,不主动碰面且能避则避的情况下,双方好像真的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就算偶尔在走廊或厕所碰到,也互不搭理,形同陌路。 蒋涵堵着一口气,柳丝思竟也不服软。 看得葛梦满心焦虑,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干着急。 结束之后,江扶月跟蒋涵、葛梦在校门口分开,准备去书店看看。 刚走了没几步,一辆路虎从正对面冲过来,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油门猎猎作响。 江扶月脚下骤停,目光凛冽笔直地射向前方,待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后,双眸微眯,警戒之色一掠而过。 期间,路虎疾速不减,直直朝江扶月冲过去。 后者竟也不闪不躲,眼睁睁看着车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吱嘎! 一个急刹,前保险杠距离膝盖不超过二十厘米,如果晚那么一秒,只要一秒,此刻江扶月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 刹那间,所有喧嚣远去,天和地仿佛陷入死寂。 隔着一扇透明的挡风玻璃,男人和女人,目光相接…… 084 整蛊谢狗,他羞耻了 一个凛冽危险,一个淡定幽邃。 江扶月双手展开,撑在引擎盖上,身体也随着这个动作半躬。 而后,遽然抬眼,恰好与男人目光迎在同一水平面上。 “好玩儿吗?”她问。 谢定渊面无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歉意,只与生俱来的高贵如影随形。 “让开。”他冷冷开口。 江扶月回敬:“下车。” 两个同样霸道的人,拥有同样强势的气场,同样寸步不让。 “再说一遍,让开。” 江扶月笑:“如果我不呢?” 男人目光骤沉:“仔细你这条小命。” “所以,我不让,你就要直接撞上来,是这意思吗?” 谢定渊眉心一紧。 江扶月一字一顿:“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男人不语,定定看她。 “再说一遍,下车。谢先生应该也不想在自己外甥高中附近闹得不可开交吧?” “毕竟,”她笑意加深,上扬的嘴角勾起两道弯弯的弧度,一双桃花眼粼粼生波,“树要皮,人要脸。” 谢定渊冷笑,眼底有被激怒的光,但很快就收敛得干干净净。 “你威胁我?” 江扶月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我一直以为,聪明人不会干蠢事。”他意有所指。 “那谢先生又为什么踩足油门朝我冲过来?这不蠢吗?” 当然蠢! 蠢透了! 那一刻,谢定渊也不知道为什么,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便付诸行动了。 江扶月见他沉默,再次要求:“下车!” 这回,谢定渊没再拒绝。 熄了火,推开车门,落地站定,接着,绕过半个车头,停在江扶月面前。 “这个时候不该向我道歉吗?” 男人眉心一跳,垂眸敛声:“……该。” 江扶月站直,静候下文。 “抱歉。”他说。 接着又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我受到了惊吓。”江扶月表示。 男人从善如流:“需要赔偿吗?” “当然。” 谢定渊:“开个价。” “谁告诉你我要钱了?” 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五分钟后,男人黑着脸坐回车里,像谁抢了他媳妇儿一样,从头到脚噌噌冒冷气。 江扶月拍拍手,退到马路边,满意地朝车头位置看了眼。 只见黑色引擎盖上,一张巨大的表情包豪横地贴在正中间,一条憨憨柴犬被凭空伸出来的一人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小表情怂得一匹。 手:错了吗? 废柴柴:错了错了! 图是一旁便利店现买的,贴由江扶月亲手完成。 “行了,谢先生自便吧。”江扶月让开路,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记得,一定要贴满三个钟头才能撕,当然,你也可以不遵守,但我相信谢先生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对吧?” 男人冷冷直视前方,僵硬的下颌线条微微上扬。 他不笑,就像一座雪山耸立在那儿,令人望而生寒。 但这些人里一定不包括江扶月。 “啊,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女孩儿眉眼含笑,夕阳下,灿烂到极致,“你看上去也不像个冲动的人,可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我很好奇,能说说吗?” 她问的是为什么突然开车朝她冲过来。 “不能。”面无表情丢下这两个字,男人发动引擎。 车身堪堪从江扶月面门擦过,间隔距离不到10公分,如流星闪逝,绝尘而去。 她非但没动怒,还玩味一笑。 大男人这么输不起啊? 啧。 却说谢定渊一脚油门踩死,直到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一中校门,才慢慢减速。 嘀——嘀—— 一辆奔驰想超车,明明已经变去快车道,却突然减速,和他并行往前,然后狂按喇叭。 “诶!兄弟,哪家4S店做的外饰啊?怪好看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做表情包的呢?”司机一边控制方向盘,一边拉话。 下一秒,路虎车窗合上,并突然加速,只留给对方一个冷漠桀骜的车屁股。 “我去!开限量路虎了不起啊?要不是看你表情包可爱,特么爱谁谁——” 谢定渊:可爱你麻痹! …… 御天华府。 刘妈一听到引擎声就跑出来开门。 当铁门敞开,先生最喜欢的那辆车开进来,刘妈不经意扫过引擎盖,当场就傻了。 原本在客厅玩游戏的钟子昂也跟着跑出来:“舅——” 呃! 只发了一个音,就像被踩住脖颈的鸭子,表情比刘妈还夸张。 两人木桩一样杵在前面,谢定渊想快点开进去都不行。 然后,他羞耻了。 在看不见的角度,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让开!” 刘妈讷讷退到一边。 钟子昂就没这么乖了,只见他对着引擎盖上的表情包好一番打量,数不清几秒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定渊:“……”这小子完了。 刘妈:“!”我现在冲上去捂他的嘴还来得及吗? …… 是夜。 谢定渊结束工作,离开书房,回到卧室。 洗完澡,雷打不动靠在床头看半小时《Nature》最近发表的论文结果,才摘掉眼镜,躺平,进入梦乡。 梦里,似乎又重演了下午的场景。 女孩儿在对面走,他开车往前冲,镜头一转,变成江扶月盈盈带笑的脸。 她撑着车窗,低头发问:“我很好奇,你看上去也不像个冲动的人,可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 梦里,谢定渊感觉“那个人”是自己,可又不能控制“那个人”的行为。 所以,他看见“那个人”转过头,对着江扶月:“如果我说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你信吗?”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原本熟睡的人遽然睁眼,直挺挺坐起来。 夜色正浓,再难成眠。 …… 8月15日,物竞复赛如约而至。 据说,今年的复赛题目由Q大物理学院院长,国宝级院士,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竞委会主任徐开青徐老教授全程把关。 在此之前,就有风声传出,试卷难度不小。 然而当考生拿到理论部分以后,才知道这个“不小”,究竟有多“大”! 复赛不再设选择和填空,八个解答题,每个35分。 反正侯思源做到第二题就大脑空空,想要呕吐。 刘博文稍微好点,第二题卡了一下,第三题才开始抓耳挠腮。 这次两人没跟江扶月分到一个考场,所以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提前交卷的变态。 但另一边就不一样了…… 085 物竞复试,又提前了 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倘若仔细对照考生名册,就会发现预赛全市排名前十的学生,都在同一个考场! 包括江扶月,也包括凌轩。 当然还有初试满分并列第一的冯凯旋,以及192分刚好挤进前十的黄燕秋。 一中和二中的较量,就这样在考场之内无声拉开序幕。 冯凯旋坐在第一排第一列,他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后面的人却能看见他的背影,以及手里的笔,并据此推断他的做题状态。 黄燕秋便是其中之一。 她发现冯凯旋手里的笔动得并不顺畅,开考五分钟,就顿了整整十二下。 这是不是说明……题目难度确实很大?无从下手的不止她一个? 张菊曾说,冯凯旋是她教过最有竞赛思维的学生,肯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既然连冯凯都觉得棘手,那她无从落笔似乎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黄燕秋慌乱的内心开始逐渐平复。 正当她盯着第一题稍稍有点眉目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斜前方一个男生开始翻页。 这说明,他已经做完两个大题,准备开始第三题了! 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急速翻涌。 怎么这么快? 他不可能比冯凯旋快啊!没道理的…… 这人不是二中的学生,难道是一中? 想得越多,脑子就越乱,加上眼前连文字信息都读不太懂的第一题,黄燕秋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但这次不是张菊监考,所以也没人在旁边提醒她。 凌轩一二题做得很顺,果断翻页,开始攻克第三题。 读完题,他就知道难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而此时,一只纤细的手默默举起来,监考老师走过去,压低嗓子,“同学,什么事?” “交卷。” 凌轩眼皮一跳,来了。 冯凯旋就坐在江扶月前面,闻言,背影骤僵。 而黄燕秋脑子嗡的一声,直接傻了。 五秒之后,讷讷发愣的监考老师终于反应过来,“……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两小时三十分,你确定现在就要交卷吗?” “我确定。” “行,那就……整理好试卷、答题卷、草稿纸,安静离场。” 江扶月走了,走得轻松又潇洒,留给其他考生的却是满心沉重与忐忑。 相比之下,凌轩受到的影响反而最小,毕竟长期活在江扶月的阴影下,早就习惯了。 复赛允许提前交卷,且未设等待区,交卷后会有专门的警卫人员带其离场。 江扶月就这样被一路送到校门外。 彼时,孟志坚正捧了个一次性打包盒,蹲在角落里喝稀饭。 喻文州跟他一块儿的,低着头,大口嗦粉。 两人吃得正欢,冷不防看到江扶月被两个穿警服的人“押”出来。 一左一右,她站中间,不是“押”是什么? 登时无数疑问与猜测掠过心头,孟志坚差点把稀饭灌进鼻孔,喻文州放进嘴里的粉也忘了咬断,就这么颤巍巍地悬着。 然后,两人同时丢碗放筷,冲上去,而两个警卫却转身离开了? 孟志坚:“什么情况?” 喻文州脑海里霎时闪过无数宫斗片段:“你被人陷害了?” 江扶月嘴角一抽:“我交卷了。” “哦,原来是交……你说什么?!你你你你交卷?!”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喻文州一秒切换暴走模式,指着手表,“你怎么能交卷呢?你怎么可以交卷呢?现在开考还不到四十分钟,你你你居然交卷了?哈哈——交卷了?!” 孟志坚:“噗……咳!”对不起,那两声“哈哈”,他有被笑到。 江扶月头一偏,反问:“我都做完了,为什么不能交卷?” 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往旁边小板凳上一坐,“有纸吗?” “有有有!”孟志坚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 “?” “都拿去用吧。” 江扶月:“……我说的是可以写的那种纸。” 孟志坚一愣:“做什么?” “这次的考题要不要?” 背过身去还在赌气的喻文州一听,嗖一下转回来:“要要要——” 声音敲大!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卷A4纸,打开,递过去:“嘿嘿……你看,我都准备好了。” 孟志坚面皮一抽:德行! 江扶月伸手接过,展平,开始奋笔疾书。 孟、喻二人对视一眼,迅速围上去,还特意找了不挡光的位置站。 只见女孩儿落笔干脆,似乎根本不用回想。 第一题(35分):如图,半径为R,质量为M的半球静置于光滑的水平桌面上…… 第二题(35分):平行板电容器极板1和2的面积均为S,水平固定放置…… …… 第八题(35分):热辐射入射到反射地,反射镜可利用热辐射的辐射压力对外做功…… 一张纸一道题,整整八张,江扶月写完叠好,塞回给喻文州,然后朝孟志坚认真开口:“老师,我饿了。” “……啊?”话题转得有点快,老孟没反应过来。 她把笔帽盖好,笔揣进口袋里:“我想吃喻老师刚才吃的那个粉。” “哦!好!你在这等一会儿啊,我给你叫。” 十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羊肉米粉送到江扶月面前。 孟志坚:“吃吧。” “谢谢老师。” “诶!不客气。” 喻文州拿着刚默出来的试题,一脸纳闷儿地站在旁边,似被重重疑惑围困。 孟志坚以为题目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很难吗?” “对,我太难了。”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孟志坚:“?” 喻文州盯着江扶月欢快嗦粉的背影:“你说她为什么让你请她吃东西……” “这有什么?一碗米粉而已。”孟志坚大方地摆摆手。 但喻文州还没说完:“不让我请呢?” 连起来:她为什么让你请她吃东西,不让我请呢? “……” “老孟,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刚才我批评她提前交卷,所以对我有意见啊?” “……?” “不是……凭什么坏人就让我当了?”喻文州突然跳脚,“好啊——我知道了!你故意的!你耍手段,陷害本宫!来人,拖出去,赏一丈红!” 孟志坚额上青筋猛跳,咬牙切齿:“我拜托你,少看点儿肥皂剧行不行?!特么人都整癫了!” “哎哟——你还敢扒拉我?”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突然,一道女声插进来—— “唷,孟老师、喻老师,这是干嘛呢?起内讧啊?” 张菊笑着朝两人走去,忽然,目光一滞,落在喻文州手里的A4纸上…… 086 顺序没错,难度逆天 “这是什么?” 喻文州飞快往身后一藏,表情防备:“与你无关。” 他越是这样,张菊就越怀疑。 “喻老师,咱们好歹这么多年交情,也算老朋友了,至于藏着掖着吗?” 她好声好气,面带微笑。 喻文州反而不好意思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拿出来,八张A4纸裹成一卷,在另一只手心上拍了拍,语气随意:“哦,其实也没什么,就这次复赛原题而已。” 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张菊错愕地瞪大眼,第一反应:“你开什么玩笑?” 考试都没结束,题目怎么可能漏出来? “喏,不信你看。”他展开,竖到张菊面前。 后者目光死死盯在上面,像要灼出个洞来,突然,轻笑出声:“呵……你说原题就原题?我看上去有那么好骗吗?喻老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这人平时就没个正形,开玩笑也不过脑子,可怜庄重的园丁队伍里混进来这么一只猴子,把整体气质都拉低了。 喻文州翻了个白眼儿,“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张菊皱眉。 如果喻文州据理力争,她会毫不犹豫相信这是假的,但如今这个态度…… 反倒让她忐忑起来。 一中二中竞争多年,两人也算是老对手了,张菊对他不说知之甚详,但多多少少还算了解。 “……你说真的?没骗我?” 回应她的是喻文州一声带着不屑的“切~”,下巴略抬,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这下,张菊信了。 “给我看看——” “欸!”喻文州往后一收,“不给!嘿嘿——” 张菊要被这人气死了。 “刚才让你看不看,这会儿抢着看,什么毛病?”喻文州小声嘀咕。 “你给不给?”女人发狠。 “就不给。”明明她管他要东西,还横上了? “本来就是共享资源,怎么,你还想独占?” “啥?啥?啥?共享资源?谁跟你共享?凭什么共享?” 张菊冷笑:“你手里这份难道不是竞委会提供的?” “什么竞委会?”喻文州表情怪异,“你是不是想多了?” 张菊皱眉,她不信喻文州,这人嘴里就没句实话,转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孟志坚。 后者点头:“的确不是竞委会给的。” “那什么地方弄来的?” 孟志坚:“学生默写下来交给我们……” “不可能!”张菊想也不想,直接打断,“你们开玩笑也要有个度!现在考试还没结束,哪来的学生?还有,就算考试结束,谁又能把题目完完整整默下来?” “我啊。”一道清泠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张菊回头,正好看到女孩儿放下筷子,碗里米粉已经吃光,就剩两口汤。 “是你?!”上次监考,张菊对她提前交卷的行为记忆犹新,等成绩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江扶月! 那个跟冯凯旋一样考了满分,并列全市第一的人! 为此,她还特地给江父江母打过电话,想要把这孩子挖到二中,可谁知道对方态度傲慢,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显然,江扶月也对张菊有印象:“好巧。”又见面了。 “你不是应该在里面考试吗?” 没等江扶月开口,喻文州轻飘飘来一句:“提前交卷不行啊?” 张菊脸上的表情顿时好看到极点,三分难以置信,七分倍受打击。 “怎么可能……考试时间还没过半……就、交卷了?” 交的白卷吗? 莫非……这次题目很简单? 不不不,如果真这么简单,那提前交卷的就不会只有江扶月一个! 张菊忽然想到什么:“那些题,也是你默下来的?” 江扶月接过孟志坚递来的纸巾擦干净嘴,闻言,不怎么在意地“嗯”了声,连个正眼都没给到,只朝孟、喻二人开口:“老师,我想先去酒店休息。” 因为下午要考理论部分,所以学校给考生在附近最好的酒店订了房。 “那你午饭……” “刚才不是吃过了?” “行吧,老喻,房卡给她。”孟志坚说着,余光朝那个空碗瞥了眼,同样都是吃的羊肉米线,怎么养出来的脑子就恁个不一样? 江扶月走了,孟志坚跟喻文州还要继续守到考试结束。 期间,再也没有第二个提前交卷的考生从里面出来。 反正闲得无聊,两人索性研究起纸上的题目。 “……她是不是把顺序默错了?”喻文州讷讷转头,看向孟志坚。 后者显然也有同样的猜测,只是…… “按理说不应该。江扶月记性很好,预赛那次,她默得连标点符号都跟原试卷一模一样。” 喻文州目露纠结:“可这个难度……不对劲啊!” 第一题就快赶上往年的压轴水准了。 张菊站在一旁,隔着一段距离,视线却不由往两人这边扫。 隐约听到几个字,她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什么不对劲?给我看看。” 孟志坚和喻文州对视一眼,递过去。 张菊还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两人这么好说话,可当她看完题目以后,气笑了:“我就不该相信你俩这么好心,敢情联起手来糊弄我呢?就这?还第一题?当我傻啊?” “看吧,她也不信。”喻文州两手一摊。 孟志坚皱眉,“看看下面的题再说。” 十分钟后,三脸懵逼。 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他。 喻文州眼皮一跳:“老孟,第五题你会吗?” 孟志坚:“……暂时没有思路。” 他又问张菊:“你呢?” 女人双目迟滞,缓缓摇头。 “所以,顺序没错,第一题确实是里面最简单的……” 中午12点,铃声响起。 几分钟后,考生鱼贯而出,相比预赛时的轻松,此刻绝大部分人脸上都写着“沉重”。 张菊把二中学生叫到一边,虽然已经早有预感,脸上还是竭力端出微笑:“嗯,人齐了。大家考得怎么样?” 都低着头,无人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张老师,题目太难了,呜哇——” 说完,嚎啕大哭。 “怎么办,我只做出来一道,肯定不及格!”又一个崩溃了。 “我都是乱写的,什么超弦理论、九维格拉斯曼数的超空间振动弦,还有那个玻色性、费米性,我连听都没听过。” “八个大题我没有一个完全读懂题目意思的,完蛋了……” 张菊太阳穴突突猛跳,深吸口气:“不要紧,题目是一样的,要难大家一起难,你们不会的,别人也不一定会。” “张老师,”冯凯旋突然抬头,“为什么一中的学生却说这些题不算难?” 087 月姐押题,准到炸裂 另外一边。 “挺难的吧?”孟志坚看着一群小崽子,笑呵呵鼓励,“没关系,大家能走到复赛,已经很棒了!” “对对对,”喻文州连忙附和,“这俗话说得好,重在参与嘛,对不对?” 刘博文挠挠头:“有几个题确实不太好下手,但我感觉也还好啊。你们呢?” 侯思源站出来:“反正我把会做的都做了,大概有四五道吧,剩下的能写多少写多少,没准儿能给我步骤分呢!嘿嘿……” “你做出来四五道?!”喻文州陡然拔高音调。 “是、是啊……” “有把握吗?” “刚才跟凌轩对了一下答案,应、应该没错。”不是……您这什么眼神儿,我做对四五个题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太奇怪了! 喻文州跟孟志坚看了半天,还凑在一起讨论,结果也才只理清四五个题的思路,剩下的还有待斟酌。 侯思源这个“呕吐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们呢?”孟志坚转头看另外几个学生。 A:“我觉得我能做对四道吧。” B(想了想,还挺慎重):“保守估计,五道。” C:“三道。” …… 凌轩:“我都做了。” 孟志坚:“?”我耳朵没毛病? 喻文州咽了咽口水,还是不敢相信,可这群小崽子又信誓旦旦。 一个两个不奇怪,可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有意思了。 喻文州从孟志坚手里把那几张A4纸拿过来,分别递给几个学生:“今天考的是不是这些题?” “是是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快就可以看到试题卷了?” “看清楚,这是手写的,不用说,肯定又是月姐把整张试卷给默下来了。” “……牛批!” “诶?月姐人呢?” “……” 喻文州没有回答江扶月的去向,而是两眼放光地问众人:“这些题目严重超纲,涉及到的知识点还有定理从来没讲过,你们怎么做出来的?” 侯思源笑:“喻老师,虽然你跟孟老师没讲,但有人给我们讲了。” “谁?” “月姐啊。笔记本还在我这儿……”说着,伸手从书包里摸出来,翻开,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道题就是考牛顿一、二、三运动定律还有胡克定律的,月姐在讲解的时候顺便引申了惯性离心力、视重,以及科里奥利力。她说,这些都属于动力学范畴,很可能放在一个大题里考。然后就真的考了。” “还有这道有关机械能的例题,月姐说百分之九十可能会考。因为去年在这个部分考的是重力势能和引力势能,前年考的是功能原理和机械能守恒定律,大前年是恢复系数,今年很可能会考质心动能,而且极大概率会与平衡部分的知识结合,然后给我们举了五种结合的形式。这次第五题就考了第二种结合形式,除了数据不一样,解题思路没有任何变化,依葫芦画瓢就能得出最后答案。” “还有这道……这道……和这道……” 喻文州嫌他拿得歪歪斜斜,直接把笔记本拽到面前,一题接着一题翻过去。 最后啪一声,合拢,只见封壳上加粗描黑地写着几个大字——《物竞必考68题》 下方小字备注:内部资料,严禁外传! “这……”喻文州咽了咽口水,指着笔记本:“江扶月搞的?” 侯思源:“准确来说,应该是月姐口述,刘博文现场记录,我誊抄传阅,对吧?” “嗯嗯!”众人一致点头。 喻文州和孟志坚对视一眼:得!这回真要失业了…… 吃过午饭,两人带学生回酒店午休。 好巧不巧,二中也住这儿,走廊上,跟张菊撞个正着。 “张老师,吃过饭了吗?”喻文州保持微笑。 “吃过了,谢谢关心。”表情欠奉,错身离开。 眼下,张菊实在没心情跟他计较。上午的考试已经严重影响到学生的心情,吃饭的时候众人都各自沉默,丝毫不见平时的活泼与轻松。 下午还要考实验部分,这样下去怎么行? 所以,她现在正准备挨个去做思想工作,给他们加油打气。 等张菊走完一圈回到房间,发现女儿正坐在床上发呆。 “秋秋?” “……” “黄燕秋!” “啊?妈……” 张菊拧眉,语气也不自觉严厉:“怎么回事?让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结果你给我坐在这儿发呆!下午还要考实验,万一状态不好怎么办?现在立刻给我躺好,闭上眼睛!” “妈,其实我……” “还废什么话?赶紧的!” “妈!我不考了!我还考什么啊我?”黄燕秋突然爆发,眼泪狂飙。 张菊一愣:“不就说了你两句,怎么还哭上了?” “呜呜呜……” “是不是上午没考好?不要紧的,冯凯旋不也有五个大题没动吗?大家都一样……” “可是……呜呜呜……” 张菊轻轻拍打她后背,带了几分罕见的温柔:“妈妈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一直想向冯凯旋看齐,但咱们可以慢慢来,不就是几道题不会吗?那些题目都超纲了,不怪你……” 黄燕秋愣住,连哭都忘记了,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可……”她不是几道题不会,而是所有题都不会! 心态一乱,整个脑子都没办法运转了。 “没有可是,”张菊打断她,“理论部分已经考完,就不要再多想,也不要把一中那些人说的当真,什么很简单、做过类似的题目,通通不准相信!对方这么说就是为了扰乱军心,让你们下午的考试发挥失利,知道吗?” 黄燕秋抿唇,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不觉得一中那群人是在乱说…… 下午两点,实验考试正式开始。 江扶月、凌轩、冯凯旋,以及黄燕秋又在同一个考场。 只这次,江扶月的位置换到了最前面,她的实验动作、流畅程度,都可以被后面的人看到并进行推测。 然而事实证明,看了还不如不看。 因为,直观看到的东西带来的打击往往更大。 只听哐当一声—— “老师,有人晕倒了!” ------题外话------ 猜猜哪个倒霉蛋? 088 又双提前,鬼祟经纪 凌轩朝斜前方瞥了眼,晕倒的女生已经被监考老师扶起来。 “大家继续做题,不要分心!同学?同学?你还好吗……” 黄燕秋被拍醒,带到场外。 监考老师:“还能坚持吗?” “……可、可以。” “行,那进去吧,我已经通知医务人员过来了,一旦有任何不舒服,立马举手,知道吗?” “好。” 就在黄燕秋重新踏入考场的时候,江扶月抬头:“老师,我做完了。” 黄燕秋脚下一跄,她想再晕一次,可以吗? 凌轩轻呵一声,头也不抬。 多看江扶月一眼,就会多遭受一次降维打击,何必呢? 放过自己不好吗? 像他就从来不看…… 14:20,开考二十分钟后,江扶月出来了。 孟志坚:“坐。” 喻文州:“瓜子,嗑吗?” 相比上午,两人这会儿淡定多了。 其实习惯了就还好,毕竟,眼珠子经常掉容易捡不回来。 张菊只冷冷望向这边。 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江扶月是因为不会做,才提前交卷的。 “要试题吗?”江扶月问。 “嘿嘿……”喻文州笑着递上纸和笔,又从隔壁小摊给她弄了张小方桌,“来来来,坐这儿写。” 实验题虽然只有两道,但要求多,小题也多,有时还会出现表格与图示,江扶月花了点时间才默完。 交给孟志坚和喻文州后,也才将将三点,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两个钟头。 江扶月不准备在这儿干耗,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江记煎饼。 “姐——”正帮忙收钱的江小弟看到她,两眼放光。 江扶月摸摸他脑袋,“忙得过来吗?” “我可以,你去休息。” 江达正摊煎饼,闻言,抬头看过来:“月月!” “爸,你先忙,我去后面洗个手。” “欸!你去吧,桌上有酸梅汤,自己倒。” “妈呢?”洗完手出来,江扶月找了两圈没看到韩韵如。 江达:“存钱去了。” 江扶月戴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上去帮忙打包。 这下快了不少,长长一条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等送走最后一位排队的顾客,父女(子)三人才稍稍喘口气。 “爸,都这么久了,还没招到合适的人吗?”江扶月接过江沉星递来的水杯,喝了两口,“谢谢。” 江小弟腼腆一笑,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继续整理零钱。 江达叹气:“试了七八个,你妈都不满意。”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店里只会越来越忙。” “我知道,我知道……”江达连连点头。 可知道也没办法,媳妇儿不同意,他又不能对着干。 江扶月嘴角一抽。 妻奴本奴。 “对了,”江达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不是考试吗?” 江扶月:“考完了。” “这么快?” 不等她开口,江小弟抢答:“姐肯定提前做完交卷了。” 江达一愣,“这、做完就交,不检查吗?” 代言人江小弟:“姐做的全对,不需要检查。” 江达:“……” 韩韵如回来之后,就没让姐弟俩在店里待了。 “回去吧,我跟你爸忙得过来。对了,月月帮我把下季度房租带给李婶儿,去的时候记得叫人,礼貌点……”说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 回到家,江小弟进厨房做饭,江扶月去楼上送房租。 这间两室一厅的户主姓李,一家人就住楼上,他妻子平时跟韩韵如关系不错。 送完房租,江扶月被李婶儿热情地塞了两个大苹果。 下来的时候,转过拐角,就看见有个男人猫着腰,扒在自家门口,左顾右盼。 砰—— 突然挨了一下,男人措不及防,被砸得眼冒金星:“擦!谁偷袭老子?!” 定睛一看,地上咕噜噜滚了个苹果。 男人顺势仰头,朝楼梯望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站在上面,正居高临下打量他,手里攥着个大苹果,像要随时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你砸的?!”男人质问。 江扶月点头:“是我。” “嘿,你个小丫头,还挺理直气壮呵!”男人笑了,被气的。 “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不也挺理直气壮?”她面无表情。 “你家?”男人皱眉,指了指面前的门,“这里?” 江扶月顺着楼梯走下来,抬手往门上一扣,咔哒声起,原本虚掩的大门被彻底关死。 “有问题吗?”她问。 “你是江沉星什么人?” 冲着江小弟来的? 江扶月挑眉,审视的目光落到男人脸上,像最先进的扫描仪,对方的面部细节、神态情绪,都无所遁形。 男人惊讶于一个女孩儿竟拥有如此犀利的目光,其中对他的戒备更是不加掩藏。 却并非年岁太小沉不住气,而是故意让他看穿。 至于目的嘛…… 除了警告,男人想不到还有其他。 啧,小小年纪,心机不浅! 男人想起这趟的目的,被砸的地方顿时不疼了,紧跟着换上笑脸:“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 江扶月不为所动。 男人保持微笑,心说这女孩儿还挺不好应付,笑容顿时又真诚了两分:“我叫吴前,是依米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半个月前在颤音刷到江沉星的视频,觉得他很有潜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 江扶月低头扫了眼,没接。 但就在这短短几秒之内,上面所有信息都已经原封不动印在她脑子里了。 包括吴前的个人电话,以及公司地址。 男人好脾气地笑笑,动作自然地把名片收回去:“你放心,我不是骗子……” “嗯。”江扶月突然应声。 男人看出她态度上的松动,不由眼前一亮:“冒昧问一句,你是江沉星的?” “姐姐。” 吴前眼里的光黯下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替我向你爸妈递个话……” “没必要,”江扶月打断他,“小事我可以做主。” 小事? 吴前觉得对方可能压根儿没懂他什么意思,但女孩儿双眸澄澈、晶莹透亮,言辞间也颇有逻辑,不像没听懂啊。 “你可能没理解我刚才那番话,我的意思是……” “你看中了我弟,想签他。”江扶月含笑说完。 吴前正准备疯狂点头,下一秒,却见女孩儿突然变脸,冷眸如刀…… 089 道明来意,火的潜力 “所以你就玩跟踪那套,还找到家里来了?你想干什么?入室抢劫,还是杀人放火?!” 吴前:“?”小丫头片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挺突然的。 就在这时,听到响动的江小弟从里面打开门,手里还举着一把锅铲,视线落在江扶月身上,一句“姐你回来啦”刚到嘴边,冷不防瞥见还有另一个人,小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拢紧。 “怎么又是你啊?”他语气不满。 显然认识吴前。 “嘿嘿……江小同学,咱们又见面了,好巧!上次叔叔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想不想当网红?可以赚很多钱的!” 江小弟抿着唇,不说话。 江扶月目光微闪,不动声色把江小弟挡在身后:“吴先生,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半小时后,某餐厅内。 两张方桌拼接而成的大长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菜品新鲜,用料丰盛。 江扶月姐弟和吴前各据一方,面对面,大有几分谈判的架势。 “先生,您点的菜齐了。” 吴前抽出一双筷子,用热茶烫过之后,笑眯眯递给江沉星:“吃吧,叔叔请客。” 江沉星没动,而是转头看向江扶月,待她同意之后,才接过筷子,说了声谢。 吴前不由多看了女孩儿两眼。 对她先前那句“小事我可以做主”信了三分。 “小姑娘,你也吃啊,别客气。” 江扶月微笑颔首,却还是没有动筷:“吴先生说,自己是依米经纪公司的经纪人?” “对!”吴前正色,虽然面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单纯无害,他却不敢轻视,总觉得对方那双眼睛能把自己看透。 “那为什么依米官网上没有你的相关信息?” 吴前一愣,第一反应不是窘迫,也不是羞恼,而是:“你怎么知道?” 江扶月来的时候就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个“依米经纪公司”的资料。 虽然得到的信息参差不齐,但经过排查和筛选,还是有一部分可信。 “也对,信息时代嘛,”吴前讪讪点头,“网上什么都能查。” 江扶月看着他,静等下文。 “没错,我的名字还不在官网上,因为两个月前我才从助理转岗成为经纪人。” “所以你手上现在一个拿得出手的主播都没有,是吗?”江扶月一针见血。 吴前笑得尴尬。 依米是临淮本地一家专做“网红孵化”的公司,跟明星艺人不搭边,主要市场在直播行业。 因为“网红”一词不怎么好听,为了粉饰台面,所以弄了个“经纪公司”的名头。 听上去蛮唬人,其实规模并不大,目前正式签约的主播仅4位,还都是不怎么红屁事儿巨多的那种。 吴前今年四十岁了,中年危机说来就来,他原本在另外一家规模较大的网红公司任职,但由于某些原因,被迫离职。 他无缝衔接去了依米,从助理开始做起,兢兢业业干了大半年才又成为经纪人。 但公司已经有一个经纪人了,抓着仅有的4名主播不放,他分不到人,光杆司令一个,只能从素人堆里大浪淘沙,企图挖到好苗子。 可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他累死累活忙了大半个月,别说好苗子了,连根野草都没挖到。 眼看期限将近,如果还签不到人,他就只能滚回去继续当个小助理,吴前心有不甘啊! 他离开上个公司的时候,还曾放话说要做网红行业最牛批的经纪人,结果…… 直到半个月前,他在颤音刷到一个“吃播合辑”,中间某片段出现的小男孩儿让他眼前一亮。 这孩子不仅能吃(看面前一堆空盘就知道了),关键还长得漂亮。 虽然镜头隔得远,画面也不算清晰,但吴前凭借老辣的眼光,已经看出这个小男孩身上火的潜力。 果然,没两天这个合辑就被搬运到微博,还在热搜尾巴上挂了半天,评论里最多的就是“弟弟可爱”、“弟弟好萌”、“弟弟杀我”…… 因为是以合辑的形式出现,加上没有后续营销跟进、宣传发力,虽然有一定讨论量,却远没到大火的程度。 但这让吴前更加坚定了签他的决心。 试想野蛮生长都能如此吸睛,若是加以引导,再经由专业的推广运营,红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说干就干,吴前先找到合辑po主,询问对方片段出处,顺藤摸瓜找到了视频拍摄者:一个普通网友。 而这段录像是她在临南一中后门某餐馆吃饭时拍到的,觉得里面小男孩儿过分可爱,就投稿到颤音上,被那位合辑视频的制作者收录,这才让广大网友看到。 吴前划重点:临南一中。 但从身量看,男孩并不像中学生。 他又反复观看视频,试图找到更多线索,终于让他发现男孩儿身上红光小学的校服……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蹲守与等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 可小孩儿戒备心重,不管他怎么套近乎,一概不搭理。 眼看小考结束,人孩子都放暑假了,他这里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跟踪到对方家里,想直接与孩子父母沟通,说不定还有机会。 毕竟,住在这种老式单元楼里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孩子能够赚钱补贴家用,父母求之不得才对。 但事情发展还是偏离了轨道,吴前没见到孩子父母,却被孩子姐姐用苹果在脑壳上砸了个大青包,这会儿还隐隐作痛,也不晓得用了多大的劲儿…… “就是这些了。”吴前已经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也懒得再挣扎,把江扶月想知道,全部如实相告。 对于他的坦诚,江扶月是满意的:“我们会好好考虑。” “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明天。” “行。”吴前欣赏她的干脆。 恰好这时江沉星也吃饱了,姐弟两人离开,留下满桌空盘,等吴前结账。 回到家。 江扶月坐在沙发上,江小弟站在她面前,耷拉着头,像只蔫了吧唧的小奶狗。 “想去吗?”没有废话,江扶月开门见山。 090 抠搜小弟,姐谈合约 “想。”江小弟点头,目光灼灼。 他是个没有棱角的孩子,温和圆融,懂事听话,从不强求争取,但这次却少有的坚定。 江扶月突然很好奇:“你了解直播吗?知道这个行业的生存现状、默认规则和淘汰制度吗?” 江小弟摇头,他不知道,但…… “那个叔叔说,我只要坐在镜头前面吃东西就可以了。”天真,单纯,傻傻憨憨。 “为什么想去?” “叔叔说,可以挣钱。而且吃的东西全部免费,这样就不用花家里的钱了……” 江扶月揉揉他脑袋,语气温柔:“家里有钱,养得起,不用你节约。” “可是,”江小弟眨巴着一双大眼:“能节约不是更好吗?” 江扶月:“……”小小年纪,就学得这么抠,小心长大了找不到媳妇儿! “姐,我也想帮家里赚钱。”他害羞地抿唇,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低眉敛目,反而鼓足勇气迎上江扶月的目光,柔软含怯,却又赤诚坚韧,“就像你一样。” 过分便宜的店面租金,数目不低的日常开销,还有每次去外面吃饭结账,给他打包带回来的夜宵……绝非奥数班和物竞班区区几百块补贴就能负担的。 江小弟全都看在眼里,却从来不问。 他知道姐姐有自己赚钱的方法,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做点什么? 江扶月:“不能耽误学习,不能被网友影响心情,不能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做不喜欢的事,还有遇到困难、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告诉我,能做到吗?” 江小弟两眼放光:“姐,你同意啦?!” “先回答我的问题。” “能做到!” “好。” “可是……爸妈会同意吗?” 江扶月:“我来沟通。” 是夜,月色皎洁,整栋单元楼已经陷入沉睡。 江达和韩韵如关店回来,轻手轻脚开了门,却见姐弟俩坐在沙发上,都没睡,两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江扶月让江小弟先进屋,又请父母坐下来,把今天吴前找到家里的事说了。 又大概介绍了一下依米经纪公司的情况,还有“网红”的概念,以及直播这个行业。 三十分钟后,谈话结束,江扶月回到房间。 江小弟眼巴巴望着她,紧张又期待:“姐……” “爸妈同意了。” “耶!” “但是——”江扶月话锋一转,“所有签约事项必须由我把关,如果在某些条款上吴前不肯让步,那最后很大可能谈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高兴得太早。” “嗯嗯,”江小弟点头,“我都听姐的,假如谈崩了,也肯定是对方有问题。” 江扶月对着他脑门儿揉了把,夸道:“觉悟满分。” 小少年害羞低头,笑得又软又糯。 第二天还是那家餐厅,吴前来的时候,姐弟俩已经坐着在等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江沉星:“没关系!” 吴前朝他笑笑,顺手把菜单递过去:“今天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客气。” “谢谢叔叔,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 “这样啊……那吃甜品吧?芒果蛋糕行不行?不然这个汽水?要大罐的。”吴前处处周到。 “真的不用了。”江沉星朝他笑笑。 吴前没再继续勉强,转而看向江扶月,眼中虽有善意,却远不及对待江沉星时亲切。 当然,江扶月也并不习惯被这样对待,比起“和蔼”与“友善”,她更希望从对方眼里看到“畏惧”和“警惕”,这会让她更坦然地提条件,理直气壮地下狠手。 吴前问:“父母不来吗?” 江扶月摇头:“我可以决定。” “所以答案是?”问出口的瞬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忐忑。 “我们同意签约。” 吴前面色一喜。 “不过,有条件。”江扶月接着道。 “什么条件?” “我看过你昨晚发来的经纪约,有几个地方需要改动。” 吴前眉心稍拧:“……说来听听。” “第一,时间太长,三年肯定不可能,我们最多只能接受一年。” “第二,签了江沉星以后,你只能带他,不可以再签别人。” “第三,保护好他的隐私,处理好网上评论。” “第四,不得以强迫的方式要求他吃什么、吃多少,江沉星叫停,就必须停。” “第五,违约金在原来基础上砍掉百分之六十,另外,我方要求增加反向索赔条款,一旦经纪公司出现违约行为,将依法追责。” “以上五条,分别对应原经纪约第10、12、16、20、23条。” 吴前听完,不由失笑,看江扶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学生。 “沉星姐姐,你是不是对现在的经纪公司有什么误会?且不说你这些利己损他的不合理条款根本没有先例,就算有,公司也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更改现行的制式合同。” “为什么不可能?”江扶月看着他,表情从容,“条件都是谈出来的。” “你很有想法,但我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不是老板,做不了这个主。” “如果你愿意,第二条和第四条并不难。” “我愿意也不顶用啊,剩下那些得老板点头才行。” “有号码吗?”江扶月问。 “什么?” “依米执行总裁的手机号,我亲自和他谈。” “可是……” “放心,不会牵连到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最终吴前还是给了她手机号,江扶月当场拨通,随后起身去了角落。 也不知道她跟那头说了什么,整个过程很平静,至少从江扶月的状态来看,不像起了大的冲突,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淡定得不像话。 一刻钟后,通话结束,江扶月坐回原来位子,并告诉吴前一切妥了,让他尽快准备新合同。 吴前:“?”啥玩意儿? 然后,他接到了上司的短信,证明江扶月所言不虚。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姐弟俩也不准备再留,打了声招呼,便作势离开。 “等一下——”反应过来的吴前收起手机,把人叫住。 江扶月止步回头。 “你怎么做到的?不可能啊……这、根本不合理……” “确实不合理。”江扶月点头,自己都承认了。 但下一瞬,嘴角漾开淡笑,话锋也陡然一转…… 091 是场考验,直播开始 “如果我让出两成收益呢?” 按照原合约,打赏收益由平台与主播五五分,江扶月为了给江沉星争取到一份相对宽松的合约,只能用分成比例和对方谈条件。 假如江小弟火了,那让出的这两成收益相当可观。 倘若江小弟没火,也不过是签了个糊咖,合同很难出现什么大的纠纷。 不管从哪方面看,经纪公司都不吃亏。 商人逐利是本性,对方没理由拒绝。 果然,江扶月说完,那头就爽快地答应了。 “……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女孩儿起身,微微颔首。 江沉星朝吴前笑了笑:“叔叔再见!” 姐弟俩离开半晌,他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高手啊,这是。 起身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吴前望着江扶月离开的方向,一时怔愣,心中愈发不敢小瞧这姑娘…… 三天后,吴前把合同送到家里。 江扶月仔细看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让江达签字。 下午就有装修工人上门把今后直播要用的卧室墙面粉刷了一遍,又搬了一张茶几放到墙下,中间隔出空隙放矮凳,凳下铺了一圈毛绒地垫。 吴前:“沉星,你过去坐着,叔叔调一下镜头角度。” “哦。”江小弟跑过去,乖乖在凳子上坐好。 “对对对,这样就可以了,你吃东西的时候也要偶尔看一看镜头,知道镜头在哪儿吗?你看,这个就是……” 吴前事无巨细,江扶月听了一耳朵,不得不承认,他还挺专业。 最后,装修师傅在直播区周围装上帘子,把日常起居的地方单独隔出来,只要帘子一拉,就是两个互不干扰的空间,顿时方便不少。 吴前验收之后,签了单,装修工人离开。 “暂时只能这样了,将就一下,吃播环境最好还是在家里,这样更有真实感。” 江小弟首播时间定在三天后,介时依米会集中资源猛推一把。 效果好,后续营销和包装都会跟上;效果一般,则安排第二次引流,重新测试,以观后效;可如果实在太差,只能被淘汰。 “……需要告诉沉星吗?”吴前问。 江扶月脸上没有太大波动,只道:“他的承受力比你想象中好。” “可是……” “如果这点压力都扛不住,你觉得他能走多远?”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江小弟听完,只平静地“哦”了声,并不意外。 吴前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孩儿,他看了眼手里的策划方案,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江扶月看着眼前目露希冀的男人,“这不是你们经纪人该做的事吗?” “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个方案很早以前就在我脑海里成型了,但总感觉还缺点什么,我想做到最好。况且,沉星是你弟弟,你也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开头,不是吗?” 江扶月没再拒绝,拿起手边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 二十分钟后,她抬头,手中资料也顺势合上,放到一边。 吴前:“怎么样?” 江扶月:“不怎么样。” “……”哐当,是心碎的声音。 半晌,吴前才收拾好复杂的心情,问她哪里不妥。 江扶月:“主播之间的竞争归根结底是对流量的吸引,一个访客选择直播间固然有其喜好偏爱的原因,但也和主播自身特色密不可分。同样是吃播,都是在吃东西,为什么有些人红了,有些人糊穿地心?” 为什么? 吴前沉吟一瞬:“特色。” “没错,只有与众不同才能脱颖而出。” 而江沉星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那简直太多了! “谢谢!”吴前噌一下站起来,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相信我,结果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江扶月状若未闻,低头饮茶。 说一千道一百,不如做一件,话听听就行,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行动。 如果吴前没有这个能力,她不会让江小弟白白耗在他手上。 与其说这是一次指点,不如说是一场考验。 江扶月对吴前这个经纪人的考验! …… 直播当天,是个周六。 八点,平台流量最好的时段,吴前一拍手,镜头打开,江小弟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穿着一件皮卡丘图案的宽T,小胳膊奶奶白白,笑容温温怯怯。 “大家好。” 然后,没了。 两个助手把桌子抬上来,满满一桌菜,有荤有素,煎炒烹炸样样齐全,接着,三个电饭锅从大到小依次放到江沉星手边。 小少年看着香喷喷的饭菜,悄悄咽口水。 等到吴前点头,他才拿起筷子,没有碗,就抱着小号电饭锅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幸福又满足。 菜是吴前请酒店大厨按营养师建议做的,掐好了点,热腾腾地送过来。 江小弟原本还有点紧张,可一看这么多好吃的,瞬间投入其中,至于外界影响,也就微不足道了。 八点零五分,推荐开始投放,直播间观看人数直接从二十涨到两千。 评论区开始热闹起来—— 【甜蜜多】:让我康康谁家的小可爱在恰饭? 【琵琶骨】:咦,小底迪以前没见过哦,新来的咩? 【给鱼喂点红豆鸭】:赶上萌宝吃播了?前排!前排! 【渝人不会秃】:打赏[游艇]x5 【小蜜蜂】:楼上惊现土豪,慕了! 【网炸了】:小底迪今年几岁?皮肤好白啊,擦的什么宝宝霜鸭 【码字到夜深】:我的妈,这个弟弟长得也太漂亮了点,像妹妹~ 【不秃不行啊】:吃得好乖呀!心都萌化了~ 【一起爬山吗】:嘴角沾了饭粒诶,超想帮他擦掉的 【时间管理大师】: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当那粒饭 【东升教你做人】:我更不一样,我开始流口水了 …… 【朝阳妈妈】:打赏[棒棒糖]x20 【鱼鱼不认输】:打赏[玫瑰花]x200 【渝人不会秃】:打赏[跑车]x1 八点二十,观看人数增至七千,热度持续走高。 吴前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激动地拽住江扶月:“上首页人气榜了!” 江扶月拿出手机看了眼,语调平平:“挂在末尾而已。” 而已?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吴前从兴奋中猛然回神。 其实他很想说,能上首页就已经很牛,你还想怎么着?难不成冲到榜首? 开什么国际玩笑? 要知道公司其他几个主播,可是连末尾都没上去过。 现在这个热度已经远超预期。 江扶月冷冷看了他一眼,讥讽不加掩饰:“你就这点出息?” 吴前:“我……?” 事实证明,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题外话------ 来个有奖问答吧~ 江小弟最终人气榜和礼物榜各排多少名呢? A.第一,第一;B.第一,第二;C.第二,第二;D.第三,第二 单选,评论区作答哦,答对奖励10个潇湘币,么么哒~ 092 期末考试,信息竞赛 八点四十,观看人数迎来第一波小高峰,从二十分钟前的七千,猛增到五万,评论区密密麻麻根本看不过来,直接冲上人气榜第九。 彼时,江小弟已经吃完小、中两个电饭锅里的饭,菜也去了大半,只见他两只小胳膊颤巍巍地抱过大号电饭锅。 开盖瞬间,白气钻出来,下一秒,他惊喜地瞪大眼,小嘴圆成“O”形,发出哇的一声。 原来这一锅是玉米腊肉饭。 好香啊! 开心~ 这时,他突然想起吴叔叔说的偶尔要看一看镜头,便趁拿筷子的时候,抬眼望过去。 这是开播到现在,他第一次没有将注意力放到饭菜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可见底,水波漾漾,还带了那么一点不在状态的茫然。 然后,评论区炸了—— 【啊啊啊啊!底迪杀我!】 【救命!这是什么盛世美颜?我死了。】 【小小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帅倒一片肿么破】 【我靠!我靠!这是谁啊,姐姐的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 【最多等他十五年,不然绝经了!】 【眼睛好漂亮,鼻子也好好看,想亲】 【组团偷孩子,有人报名吗】 【骗我生儿子系列】 【我认输,中了你的毒】 【游艇x10】 【跑车x15】 【红酒x60】 …… 【游艇x5】 【跑车x2】 清一水不是嗑颜,就是送礼物的。 江小弟却没过多关注,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评论区又开始“尔康手”,呼唤底迪快回来,让他们再多看两眼。 吴前正准备提醒江沉星,却被江扶月阻止。 “你干什么?” 吴前:“他们想看沉星的脸……” “他们想看就要给吗?” “可是……” 江扶月:“没有可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套路达人。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江小弟的直播间已经冲到人气榜第五,礼物榜第三。 有了最好的推荐位,还有萌不自知的小主播,外加“抱电饭锅恰饭”的独特风格,观看人数迎来大爆发,直逼二十万。 彼时,桌上好几个盘子已经见了底,锅里的腊肉饭也所剩不多。 吴前下意识就要延长直播时间,刚张嘴,话还没出口,余光瞥见江扶月面无表情的侧颜,顿时萎了。 直到九点一刻,江小弟下播,观看人数已经有二十八万,人气榜和礼物榜双双登顶。 “嗝!”江小弟抬眼,对着镜头笑得乖甜,“谢谢大家,掰掰~” 吴前关掉摄像头。 两个助手开始统计数据,十分钟后—— “吴哥!观看人数二十八万七千,打赏收入十二万!” 吴前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具体数字还是大吃一惊。 这个成绩别说依米从来没有,就是放到整个行业都可圈可点。 江小弟站在江扶月身旁,有些期待地望向吴前。 “叔叔,我表现得怎么样?”羞涩,腼腆,双颊微红。 吴前蹲下来,深吸口气,宽大的手掌扶住江小弟胳膊,“沉星,你听叔叔说,你很棒,非常棒!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小祖宗!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在可行范围之内,叔叔都尽量满足,好不好?!” 江小弟羞涩抿唇,奶乖奶乖地应了声:“好~” 首战告捷,吴前愈发上心,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泡在江家,变着方儿地给江沉星搞吃的。 今天这家酒店的大厨,明天那家馆子的师傅,在营养搭配上严格听取专业医师的建议,毕竟,孩子在长身体,半点不能马虎。 而直播时长也同样严格把控,每天八点到九点半,过时不候,爱来不来。 别说这“饥饿营销”还真管用,短短一个半钟头,既省事儿,还能培养粉丝习惯,增强粉丝黏性,每天准点进来直播间。 关键还不耽误小孩儿晚上休息,他们也能早点收工,一举多得。 吴前必须承认,江扶月是个厉害角色! 而且让人摸不到深浅的那种。 所以,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他都会先问过她的意见,然后才做决断。 这厢,江小弟的“事业”如火如荼开展,那厢,一中也迎来了期末考。 考场是按上次月考成绩来分的,江扶月理所当然被安排在第一考场一号座位。 然后,众人再次见识到了“学神”的威力。 第一天语文开考三十分钟后,她交卷走人。 剩下的同学:“?!” 等考试结束,大家纷纷涌入食堂打饭时,江扶月已经躺在家里床上睡午觉了。 下午考数学更恐怖,一刻钟刷刷写完,就趴在桌上开始睡大觉。 监考老师走到旁边,咳嗽了好几声提醒她,结果人充耳不闻,一觉睡到打铃。 不是江扶月目中无人,而是实在太困,坚持不住了。 再说,她睡觉而已,又没有影响其他考生。 谁规定考试不能睡觉了? 监考老师:“……”无法反驳。 只是下来以后还是忍不住找到徐泾,希望他能以班主任的身份加以约束:“……虽然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能在考场上睡觉,但总归影响不好,咱们还是要强调一下这个纪律性的……” 徐泾只管听,也不接话,中途还优哉游哉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等对方说完,他才煞有介事地点头:“行,我回头一定好好说她!不过王老师啊,我看十八考场也有睡觉的,其中还有不少是你班里的学生,要不要我给列个清单,你拿回去,也好挨个找人谈话?这个纪律性嘛,也不能我一个人强调,咱们年级要一视同仁嘛,回头我跟赵主任报备一下这事儿,让他重点抓一抓。” 王老师灰头土脸地走了。 孟志坚目睹了全程,忍不住翻白眼儿:“你这护犊子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乐意!你说老王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学生做完了趴着休息会儿嘛,也没招惹惹谁,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反正在你眼里,江扶月就是个宝,谁都不能动!” 徐泾撇嘴,“说得好像你不拿她当宝似的,行啊,那还给我,最近都泡在你物竞班了……” “别啊!”孟志坚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立马就不淡定了,“还什么还?人本来就是我物竞班的,你还醋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说话的当口,江扶月敲门。 “进来。” “徐老师,孟老师。” “刚才正说到你呢,最近休息不好吗?” 江扶月一顿,猜想监考老师应该来过了,不过无所谓,她实话实说:“昨天睡得比较晚。” “熬夜了?” “嗯。” “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 “没有,我在看IOI历年考题。” 徐泾皱眉:“IOI?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 “对,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以学校的名义推荐我去?” “你要参加IOI?!”徐泾、孟志坚异口同声。 093 两者都要,猛兽独行 “嗯。”江扶月点头,“有问题吗?” 徐泾:“当然有问题!” 孟志坚:“问题大了!” 江扶月:“?” 徐泾:“马上十月份就是奥数全国联赛,你哪有时间准备IOI?” 孟志坚点头:“物竞这边夏令营名单也快出来了,到时还要参加集训。” “况且,你之前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信息学竞赛培训……” 江扶月:“我在自学。” 徐泾想说根本不可能,如果一门竞赛这么容易就被吃透,那还要老师做什么? 是,他承认江扶月学习智商高、学习能力强,但数学和物理有天赋,不代表信息学也能得心应手。 徐泾:“你这样做是在冒险!” 顾好眼前的IMO和IPhO,只要其中一项拿奖,就能直接保送国内顶尖学府,连高考都不用参加了,这难道还不够分量? 非得去搞什么IOI,万一弄砸了,到时候鸡飞蛋打。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很清楚。当务之急,是全力备战IMO和IPhO,其他不重要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徐泾苦口婆心。 江扶月没有太大反应,冷静道:“您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但既然机会摆在眼前,为什么要等以后?” 得!说了这么多,敢情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徐泾气极:“你这是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江扶月云淡风轻:“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不论西瓜还是芝麻,都要!” 老徐惊了:“你你你……” “你”了半天,才咬着牙艰难地憋出一句:“还挺嚣张。” “嚣张吗?”江扶月耸耸肩,无所谓了,“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 你说嚣张,那就嚣张吧。 徐泾:“?”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大话谁都会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仍不愿松口。 江扶月:“那就让我用行动来证明。” 徐泾绷直的脊背瞬间垮下去,轻声一叹,脸上写满无奈:“你真的想好了?” “嗯。” “……学校确实有两个推荐名额……” “老徐!”孟志坚难以置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徐泾朝他摆摆手,继续道:“但由于信息学科竞赛一直不受重视,也没有开设专门的培训班,很多同学甚至连IOI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报名参加,所以这两个名额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 一中以“奥数”闻名,连“物竞”都得让路,更何况信息学? “现在某些规则,还有具体的推荐流程是否发生变化还不清楚,我需要先找校方沟通,才能给你准确的回复。” “好。”江扶月点头。 就算校方不给她推荐,她如果想参加,也有其他办法,只是要麻烦一点而已。 “那徐老师我就先走了。” “嗯,回吧,注意安全。今晚别再熬夜了,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两科。” 待江扶月走后,徐泾还没开口,孟志坚就先炸了。 “老徐,你没搞错吧?让江扶月参加IOI?学校还得给她推荐?我看昨晚熬夜的不是江扶月,而是你,脑子都坏掉了!居然还不让我讲话,你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我也想阻止,可也要阻止得了啊!你看她那样儿,是来找我商量的吗?小姑娘主意大得很,早就考虑好了,怎么劝都没用,还不如放手让她去做,等踢到铁板才晓得痛!” 孟志坚:“那也不能这么由着她啊!后面奥数和物竞的安排有多紧张,你不是不知道,这下又掺进来一门信息学,要死了……” “呵,”徐泾斜着睨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现在知道当初江扶月去物竞班我是什么心情了吧?” “……” 第二天上午考理综,下午考英语。 众人只在前三十分钟看到江扶月动笔,其余时间基本都睡过去了。 期末考结束,假期接踵而来。 徐泾那边也有了消息—— “学校可以替你推荐,但一中没有领队老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去,要么插到临北七中的队伍里,校方会出面交涉。” 江扶月拧眉:“IOI不是一直都以个人为单位吗?” “你也说了,那是IOI,国际赛,现在还是国内选拔阶段,很多信息学科竞赛做得比较好的学校会组队参加,当然也有个人去的。” 江扶月:“那我选个人。” 徐泾不是很赞同,劝道:“你要考虑好了,跟着团队好歹有老师照顾日常起居,如果一个人去,很多琐事都必须自己经手,费时费力。” 而且最关键的,外地参赛,一个人难免孤独,很容易影响考试发挥。 毕竟,临上考场心态崩塌的情况实在太常见,尤其是阅历太浅、历练不够的高中生。 江扶月摇头:“我不需要。” 徐泾张嘴,还想再劝,却听她缓缓开口—— “牛羊才成群,狮虎皆独行。” 老徐当场就被震住了。 事后,他回电校方:“……江扶月拒绝了,她要一个人去。” “不是……你没跟她讲明白利害关系?这、她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姑娘说了,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都是独行!” 得,又被震住一个。 …… 暑假头一个星期江扶月基本都泡在市图书馆里。 她先把IOI近二十年的真题都做了一遍,又结合当时的三种编程语言发展现状,对出题导向做了详细分析,涉及因素包括国内外信息学发展现状、当年该领域时事热点、研究成果,还有出题人这层也考虑到了,主要结合其任职经历、细分研究领域,以及个人论文。 然后才开始应付国内选拔这一关。 没错,在江扶月看来,国内选拔仅仅只配她“应付”而已。 首先,国内赛和国际赛是两个概念,难度也隔着地与天的差距。 其次,赛制有所不同。 最后,考察内容与思想重心也有壁。 她一开始就冲后者去的,至于前者不过是她通向后者的一个必经踏板,需要重视,却不必沉湎。 为了准备国内选拔,而忽视国际赛的需要,那才是舍本逐末! 就在江扶月闭关的这一个星期里,物竞复赛成绩和期末考试排名也出来了…… ------题外话------ 酱酱酱酱~有奖问答又来啦! 月姐期末总分多少? A、满分750;B、扣一分749;C、扣两分748;D、白卷0分 094 又是第一,决赛满分 数学、英语、理综满分,语文148,江扶月以748的高分稳居年级第一。 虽说没有上次月考那么恐怖,但只语文作文被扣掉两分,还是改卷老师刻意为之的结果,跟全科满分也没差了。 万秀彤在班级群里看到喜报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坐起来,比自己考满分还激动。 “干嘛呢?”万爸爸暗搓搓从门框边探了颗头进来,“诈尸一样。” “我同桌!又是第一!啊啊啊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丽又聪明的女孩纸呢?关键她还是我同桌!我同桌欸!” 喜报发出三秒后,班级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万秀彤正准备找个恭喜撒花的表情包,还没发,就被一大串666刷屏了,然后—— 【你月姐还是你月姐】 【给大佬递茶】 【我只能献上膝盖了】 …… 万秀彤给江扶月发消息,等了一会儿,没回。 她也不觉失落,估计这位同桌又在看什么高深莫测的论文和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书。 江扶月确实在忙,不过没看书,而是在用Pascal编程。 中途,徐泾一个电话打过来,告知她期末考试成绩和排名。 江扶月听完,平静地“哦”了声:“……还有其他事吗?” 徐泾:“?”就这? 没点别的反应? “咳……你要以个人名义参赛,学校同意了,还答应报销来回交通费和住宿费。” “嗯。” 通话结束,江扶月继续下一题,十根手指飞速敲击键盘,发出极有规律的噼啪声。 …… 凌家,二楼琴房。 凌轩刚结束钢琴课,身上还穿着笔挺优雅的燕尾服。 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每次练琴都会把自己打理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 “又进步了。”钢琴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凌轩颔首,笑得稳重且矜持:“我送您。” 到了客厅,钢琴老师朝他摆手:“留步。” 凌轩站在原地,目送其背影离开,才转身上楼。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凌轩回到琴房,很快,一曲《爱之梦第三章》缓缓流泻。 两小时后,琴声方歇。 恰好此时佣人来敲门。 “进。” “少爷,该吃午餐了,先生和太太已经在饭厅。” “好,我知道了。” 凌轩回卧室换衣服,十分钟后才下楼:“爸,妈。” “阿轩来了。”周沁招手让儿子坐下,又吩咐厨房上菜。 “琴练得怎么样?老师说什么没有?” 凌轩:“还行。” “来,吃排骨,你最喜欢的孜然味。” “谢谢妈。” 凌轻舟通常不怎么开口,凌轩也不是个多话的孩子,期间便只有周沁给父子俩夹菜的温柔叮嘱,以及碗盘磕碰产生的轻微响动。 “行了,你自己也吃,别忙活了。”凌轻舟发话,周沁这才停下来。 饭后,凌轻舟例行询问儿子的学习情况。 “听说你最近比平时要晚睡一个钟头?” “嗯。” “怎么,学得吃力?” 凌轩皱眉,声音却依旧平静:“多了一门竞赛课,需要时间。” 凌轻舟没说什么,又问:“家教团队里有想换的人吗?” “有。教物竞的柳老师,我觉得他不合适。” “好,我吩咐秘书去办。”具体原因没有细问。 这时,周沁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送到父子俩面前:“早上刚运到的荔枝,尝尝?” 雪白晶莹的荔枝肉剔去了核,里面那层附在肉上的褐瓤也被除掉,看上去精致又可口。 凌轩拿起银色小叉叼了一块放进嘴里:“我先上去了。” 周沁坐到丈夫身旁:“不吃吗?” 凌轻舟摆手,起身朝阳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朝电话那头发火:“……不需要商量,他易寒升敢轻举妄动,我也不怕玉石俱焚!一中我要定了!” 周沁垂眸,叉起一块荔枝肉放进嘴里,却食之无味。 凌轩回到二楼先睡了半个钟头午觉,然后起来开始做题,奥数12张,物竞8张。 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结束,然后记录每套试卷用时和正确率,再对比上次。 正确率没有太大变化,但速度提高了5%! 凌轩这才满意地放到一边,拿出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他找到充电器。 刚打开,就有未接来电通知和微信消息提醒蜂拥而来。 他随手点开一条,下一秒原本舒展的眉心骤然拧紧—— 江扶月又是第一! …… 期末成绩的余温还没散,两天后,物竞复赛结果也出来了。 江扶月理论满分,实验满分,全省第一。 凌轩差她10分,全省第三。 刘博文、侯思源等四人获全国一等奖,三人获全国二等奖,四人获全国三等奖。 至此,孟、喻二位老师带领下的物竞班13人,无一余漏,全员拿奖! 消息传来,孟志坚正坐在溪边钓鱼,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鱼竿有点动静,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 他脸色一黑:“喂……”最好有特别重要的事! 三十秒后,他猛一下跳起来,两眼放光,脸上惊喜与癫狂并存:“真的?!主任,您确定没骗我?不是开玩笑?!满分啊,哈哈哈哈……居然是满分诶!”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 说完,也不管什么鱼,收了竿,果断走人。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竞委会办事点前,孟志坚刚下车就和匆匆赶来的喻文州碰个正着。 两人隔空对视,孟志坚观喻文州花短裤、凉拖鞋,像个抠脚汉,而喻文州则看孟志坚渔夫帽、肥长T,还挺会装休闲——彼此眼中各有嫌弃。 但最后还是一起进了里面。 推开门,发现张菊也在,脸色不怎么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喻文州笑呵呵招呼:“张老师也来啦,果然做什么都比我们快一步。” 张菊皮笑肉不笑。 “主任呢?”孟志坚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另外一个老师:“有点事要处理,让我们先在这儿等一等。” 喻文州点头:“不急,反正结果都知道了。” 在这之前,主任已经挨个打电话通知大家,所以众位老师都知道了自己学生的成绩,只是不清楚其他学校的。 “老喻,你们一中这次考得怎么样?”男老师跟喻文州关系不错,也没什么顾忌,就直接问出口了。 一旁端坐的张菊忍不住竖起耳朵。 ------题外话------ 月姐考了748,选C哦~作文被扣两分,也算无冕之王了 095 成就他们,她说了算 喻文州拿余光瞥了她一眼,心头窃笑,面上却滴水不漏:“还行吧,一般般。” “还行是多行?你说清楚啊,怎么还兜上圈子了?” 喻文州:“一等奖也就三四个人儿吧。” “我去,什么叫‘也就’?!三四个你还不满意啊?!”男老师酸了,“我这儿一个都没呢。” 张菊闻言,嘴角不由一紧。 喻文州叹了口气:“我觉得四个还是少了点,毕竟我们有13个学生参加复赛。” 男老师瞪大眼:“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就13个人?还出了四个一等奖?不是……你在玩笑吧?” 他这边25个学生进复赛,结果成绩最好的也才二等奖,喻文州这个牲口居然不声不响就拿了四个一等奖? 还特么嫌少?! 不行了,血压要飙…… 但惊吓远不止于此,重头戏还在后面。 只听喻文州徐徐开口:“其实这也没什么,让我跟老孟比较意外的还是江扶月跟凌轩,一个理论实验双满分,全省第一,另外一个差点,理论部分扣了十分,只排到全省第三。” 只……全省第三? 这是什么虎狼发言? 男老师血压彻底控制不住了。 而张菊随意搭在膝头的手早已不自觉攥紧,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她却仿佛不知道痛。 “哟,都到齐了?”主任匆匆赶来。 众人起身打招呼。 “坐坐坐,都坐。”他看上去春风满面,“这次复赛结果已经打电话通知大家,成绩单还在打印,过会儿就送来。” “今天主要有两个事情,第一就是颁奖大会,时间定在本周五,也就是两天之后,一二三等奖学生都要上台,我们邀请了十几家媒体到场,结束之后还安排了采访。” “第二件事就是今年的夏令营入围名单。照往年惯例,各省排名前三的学生入京进行为期十天的封闭训练,选出国家队成员,赴国外参加IPhO。这个流程今年也不会有太大变动,这次J省前三名都在咱们临淮市,可以说相当争气!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全省前三都出自同一个市。” “并且,一中的江扶月以理论、实验双满分的好成绩,已经被国家队注意到。在这里,我们必须把热烈的掌声送给孟老师和喻老师,他们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顿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孟志坚眼眶发烫,喻文州也不复之前气张菊时的嚣张得意,眼中反倒多了几分复杂和唏嘘。 想当年,一中物竞也曾风光一时,他二人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名师,只可惜后来物竞慢慢走了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两人试图挽救,却徒劳无功。 风光不再,蜗居一隅,两人只得回归普通老师的生活,虽然还是照常上课,但内心壮志早在日复一日中被磨得精光。 原本以为就这样了,但江扶月的出现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 顶着压力和白眼走到现在,与其说是他们成就了江扶月,不如说是江扶月成全了他们! 结束之后,孟志坚和喻文州被簇拥着离开。 “我说老孟,你俩藏得也太严实了,这么好的苗子居然现在才拿出来,都已经高二,马上高三了。” “是啊,如果高一就参加,哪还有二中什么事?” “听说这小姑娘又提前交卷了?还当场默了份原题,是不是真的?” “江扶月和凌轩是天赋型选手,可遇不可求,这我们没话说。可其他学生个个都拿奖,要说你俩没传授什么诀窍,大伙儿可不信!” “没错,大家都这么多年老朋友了,你跟老孟可不能藏私,说出来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呗!” “……” 请教的请教,打趣的打趣,两人被围在中间,感受着过分火爆以致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孟志坚和喻文州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和苦笑。 他们哪有什么诀窍? 题是江扶月押的,满分也是她考的,就连好几节课都是她代上的。 这回怕是真要失业了…… 第二天喻文州和孟志坚亲自去给江扶月送成绩单。 到了煎饼店,没看到人。 江达和韩韵如热情招待了二位,还一人给摊了个全家福煎饼,用料十足。 一口咬下去,两人对视一眼,中! 不由加快进食速度。 等吃完,韩韵如适时送上冰镇酸梅汤,消暑解腻,简直完美。 两人只喝了一口,又再次被惊艳。 之前听好多学生说江记如何如何美味,两人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吃! 敲! 应该早点来试试的。 “江扶月在吗?”吃饱喝足,该谈正事了。 “月月最近都在市图书馆,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 “这样啊……” 韩韵如眉眼含笑:“两位老师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现在把她叫回来? “不用不用,我们今天一来是送成绩单,二来嘛,是想跟家长聊一聊江扶月的情况。” 江达洗了手,从后厨掀帘出来,闻言,心头一紧:“是不是月月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她很优秀,也很突出,这是她物竞复赛的成绩单,你们可以看看……理论和实验都是满分,全省第一,就算拿到全国,估计也没有谁比她考得更好。” 夫妻俩出乎意料的平静。 喻文州轻咳一声,“您二位知道她接下来要参加信息学竞赛吗?” 江达若有所思:“……好像听过。” 韩韵如稍微比较肯定:“是有这么回事。” 孟、喻二人对视一眼,得,家长不靠谱,难怪孩子主意大。 “是这样的,江扶月入围了今年的物竞夏令营,有机会代表华夏出国参赛,如果拿下金奖,那么国内排名前五的高等学府随便挑,连高考都不用参加,直接保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我们的意思是,让她专心参加夏令营,其他不重要的事就先放一放……” 比如信息竞赛。 喻文州:“二位懂我们什么意思吗?” 江达点头:“懂,你们不想月月参加那个什么……竞赛。” 得,明白人儿。 喻文州目露期待:“所以你们的想法是?” 江达憨憨一笑:“我们没什么想法。” 喻文州:“?” 江达又道:“就算有想法也不顶用,月月又她不听我们的。” 韩韵如点头:“我们家她说了算。” 江达给予肯定的眼神,没错,就是这样。 喻文州:“?” 孟志坚:“??” 迷惑家庭关系大赏? 096 九爷颁奖,前往帝都 转眼,颁奖典礼当天。 江扶月早起去了趟图书馆,顺完一套IOI真题后离开,然后打车去市体育馆。 “月姐!这里——”刘博文远远朝她招手。 江扶月给了车钱,走过去。 “其他人呢?” 刘博文:“都进去了。” 江扶月抬腕看表:“不是还有半个钟头?” 她以为她来得挺早。 刘博文嘴角一抽:“我们提前两小时就到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掐着点来,不把奖项当回事啊? “走吧。” 进去大厅,一中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前面,十分显眼。 孟志坚和喻文州都在,侯思源朝两人使劲儿挥手。 “孟老师,喻老师。”江扶月走过去,跟两人打过招呼之后,找到位子坐下。 当然不是乱坐的,每个座位都有背签,上面写了名字,江扶月旁边恰好就是凌轩。 “恭喜,又是满分。”少年主动开口。 江扶月淡淡说了声“谢”,便不再多言。 对比周围的热闹,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面冰墙,连空气都是冷的。 下午三点整,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几个领导先上台讲话,中间好几次提及徐开青,什么感谢上级亲临指导才能取得现在的好成绩…… 远在帝都Q大的徐教授:“阿嚏——”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老头我去临淮其实是找人来的。 正式颁奖的时候,一中这边被叫到名字,顿时刷啦啦起立一片,对比其他学校寥寥无几的窘状,堪称壮观。 先颁三等奖,然后是二等奖,最后一等奖。 冯凯旋也在一等奖之列,却是二中唯一一个拿奖的。 江扶月和凌轩,还有另一个男生被点名站到最前方,主持人当场宣布三人将代表J省参加今年的夏令营。 霎时,掌声雷动。 “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汗青生物科技实际控股人兼首席研发员、医学科学院生物工程研究所研究员谢定渊谢教授为三位同学颁发奖杯!” 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男人一袭浅墨色西装,领扣严谨地系到最后一颗,笔挺俊朗,高不可攀。 灯光打在他凛然冷肃的脸上,更添不真实感,仿佛光影错落里走出的神祇,目下无尘,不在俗世。 刹那间,现场有过两秒死寂。 接着就像油锅里滴进清水,顿时炸开—— “是我知道的那个‘汗青生物’和‘ProfessorXie’吗?” “天呐!真的是他,他居然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我前几天看新闻还说汗青最近有新的生化项目启动,按理说不是应该很忙吗?” “新项目?又有什么黑科技要诞生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们都认识他吗?” 顿时,一片白眼抛过来:“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啊。” “……” “所以他是谁?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他又不是明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认识吧?” “同学,你几中的?学校不给放时事新闻吗?知道诺瓦病不?” “知道啊,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目光投向台上。 “哦,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这位大佬带领他的团队研发出C99疫苗而已。” “啊?C99疫苗是他研发的?” “需要我教你怎么千度一下吗?” “……不、不需要。” 五年前,诺瓦病毒来势汹汹,全球上千万人被感染,后来是华夏的生物团队临危受命,在两个月内研究出救命疫苗,这才让世界免于浩劫。 曾有研究学者在事后利用假设模型猜想诺瓦病毒持续传播的后果,仅仅只需要半年,世界各国就会彻底沦陷,介时全球将变为病毒的温床,而人类就是被寄生对象。 当然,假设只能是假设,最糟糕的结果并未发生,可正因如此,才更要感激研究人员的贡献。 而谢定渊就是那根定海神针! 不怪大家都沸腾了。 即便是江扶月,在听到“汗青生物”四个字的时候,也不由一愣。 重生之后,她为了跟上时代,疯狂汲取近二十年间的新科技、新知识、新成果,其中生物领域,尤其突出的便是这家公司! 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吗? 只是没想到这位高傲不可攀折的谢先生居然是汗青的掌舵人,听介绍好像还是位成就不俗的科学家? 啧…… “有请谢教授为三位同学颁发奖杯和证书!” 一二三等奖都是奖状,只有特奖才有奖杯。 从谢定渊手里接过来的那一刻,江扶月遽然抬眼,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冷淡地回望。 视线相接,仿佛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有两秒,而后各自收回,一个高傲依旧地送上奖杯,一个垂眸敛目看似恭顺地接过。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什么都发生了。 谢定渊:“再接再厉,为国争光。” 江扶月:“谢谢。” 轮到凌轩的时候,江扶月站在旁边都能清楚看到他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谢谢,您是我的偶像!” 谢定渊:“再接再厉,为国争光。” 江扶月嘴角一抽。 凌轩却如获至宝,激动得差点原地转圈:“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等轮到另一个男生,他也还是这八个字,连咬字轻重和语气拿捏几乎都一模一样。 江扶月:“……”绝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江扶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然被孟志坚叫住—— “别着急走,跟我去趟后台。” 江扶月:“做什么?” “竞委会安排了电视台采访。” “不去。” 孟志坚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扶月没打算再说第二遍,越过他,直接走人。 “不是……”孟志坚追上去,一脸焦急,多好的机会,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个都不领情? 江扶月:“我很忙,您可以找凌轩。” “他也拒绝了。” “是吗?”女孩儿挑眉,随即无奈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 孟志坚:“?”这是人干的事? …… 典礼结束后第三天,江扶月独自一人坐上开往帝都的高铁。 今年的NIO将在Q大举行。 这也是重生后,江扶月第一次回到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就是不知道那些故人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笑得好吓人——” 对面的妇女面色微变,赶紧伸手去捂女儿的嘴,“对不起啊,她不懂事,乱说的。囡囡,不许任性,听到没有……” 江扶月笑意未改。 “哇——呜呜呜——”这个姐姐还在笑! ------题外话------ 月姐:听说我笑起来能吓哭小孩儿? 九爷:我不笑就能吓哭。 作者:绝配! 097 差点被撞,多浮女孩 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NationalOlympiadinInformatics),简称NOI,又叫信息学竞赛。 只有通过NOI国内选拔后,才有资格参加夏令营,接着进行国家队选拔赛(CTSC),最终脱颖而出的学生才能代表华夏参加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也就是IOI。 而这次江扶月要参加的就是国内选拔。 高铁抵达后,她取了箱子,排队出站。 中途,接到徐泾电话—— “七中安排了接站,你刚到帝都,人生地不熟的,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坐他们的大巴车一起去酒店,就这么定了!到了以后,记得给我电话。” 说完,直接挂断。 江扶月:“……”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已经叫了车,出站就能直接去酒店。 不过,考虑到徐泾也是一片好心,江扶月默默退了订单,并支付了一笔违约金。 然后顺着人流往外走,到了指定地点,找到对应的大巴。 她拖着箱子,正准备走过去,突然一道身影冷不防从背后撞过来,还好她闪得快。 那女孩儿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手上一左一右拖着两个行李箱,差点撞到人也不停下来道歉,风一样擦过,径直朝前面大巴跑去。 江扶月皱眉。 “你好,我是七中的学生,这是我们的大巴吗?”女孩儿停在车前询问。 “对对对,”司机闻言,忙不迭点头,“麻烦你把学生证给我看一下。” “还要看学生证啊,我都放在包里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找啊……”女孩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一边毛躁地翻包,一边小声抱怨。 “喏!你看吧——” 司机只略略扫过一眼,便招手:“可以了,上来吧。你的学生证呢?”目光顺势落到江扶月身上。 “我是一中的。” “哦,是你啊,章老师打过招呼了,上车吧。” 江扶月上去之后才发现基本已经满了,没有单独空出来的两个座位,只能坐剩下的那个,跟别人一起。 她也不怎么在意,随便选了一处。 “真不好意思,我要放包,你跟其他人坐吧。” 江扶月挑眉,坐到对面,旁边的人正低头整理裙摆,没发现她坐下了,等发现之后,突然惊呼—— “你谁啊?” 江扶月侧头望去,呵,巧了,就是刚才差点撞到她的女生。 “不是我们七中的吧?”女孩儿有一把好嗓子,呵起人来也相当动听。 江扶月目光平静:“不是。” “那你怎么上了我们学校的车?”林媛皱眉,表情不满,“还有,司机为什么不检查你的学生证?” 刚才她都听到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上车,原本各自玩手机的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车门。 呃!不是他们得了什么命令,而是…… 来人实在太有特色,想不注意都难! 只见瘦小的女孩儿拽着一个蛇皮袋,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司机,司机伸手接过来,下一秒忍不住将头后仰远离,这个味儿…… 啧! 脚臭混合汗臭,格外上头。 他草草打开,视线虚晃过两眼,然后就像丢烫手山芋一样还给她:“行了,找位子坐吧。” 女孩儿说了声“谢谢”,只是口音夹着一股“酸菜味”,听起来别扭又滑稽。 果然,整车人都笑了。 “这个口音……怎么听起来像多浮的?” “就是多浮!居然还用蛇皮口袋,我的天!” “她是多久没洗脸了?又黑又油,感觉脑门儿在发亮,可以当镜子照哈哈哈……” “别那么恶心好不好?还镜子……从头到脚一股酸臭味儿,谁敢靠近?” “话说,多浮也有来参加竞赛的吗?那个地方不是又穷又落后?连座像样的学校也没有?” “不知道,反正我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 “那种脏乱穷的地方谁会去?不要命了?听说走在路上都会被抢,报警也没用,因为根本没有警察。” “但是那里海岸线很漂亮……” “未经开发的岛屿当然漂亮,原生态嘛,但也从侧面说明基础设施差啊。听说岛上大部分地区还没通水电,原始一点的部落甚至连煤炭都不会用,一天天的钻木取火呢。” “我靠!真的假的?华夏这边不管吗?” “火山喷发形成的孤岛,二十年前才被发现,距离大陆太远,孤零零地飘在海上,想管也鞭长莫及。更何况岛上土著十分排外,根本不接受援助,自然也不服从管理。” “这么说来完全未开化啊,都是野蛮人……” “倒也不尽然,他们还是知道出口酸菜来换取生活物资的。” “哈哈哈……酸菜味普通话找到出处了!” 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女孩儿冷了脸,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里面盛满怒火,跟刚上车时沉默木讷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许你们说多浮的坏话!”她声音尖细,滞涩闷沉的多浮口音,让众人笑声更大。 女孩儿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颤抖,“你们一点都不懂礼貌,我才不要跟你们同一辆车!” 说完,拎起蛇皮袋,转身就要下去。 “等等……”这时,江扶月突然站起来。 众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包括旁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林媛,才发现一中这个女生居然该死的漂亮! 又高又白,纤腰长腿,一双眼睛仿佛镶着星星。 女孩儿脚下一滞,也跟着望向江扶月,眼里蓄着泪花,吸了吸鼻子,问:“你有什么事吗?” 江扶月:“我跟你一起。” “啊?”女孩儿有点懵。 十分钟后,当两人坐在舒适宽敞的小轿车里,吹着悠悠凉凉的冷气,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女孩儿眼中茫然未褪。 只听她讷讷开口—— “你是阿格塔吗?” 阿格塔,多浮土著语里“月亮女神”的意思,是多浮女性的守护神。 江扶月闻言,一时怔忡。 因为二十年前,有个多浮男人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你是我们的阿格塔吗? 098 叫她姐姐,月亮女神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托西。” 托西,多浮人的自称,意为“普通人”。 女孩儿眼睛睁得更大了,隐隐藏着一抹惊喜,对江扶月的好奇不加掩饰:“你懂多浮的语言?” “会一点。” “天呐!你居然会我们的语言!”女孩儿兴奋不已,拉着江扶月的手,仿佛遇到老乡一般。 “我真的……太意外了!你知道吗?外面的人对多浮一点都不友好,也不想学习我们的语言,可是我们的言语很好听,能唱很多优美的歌……只有你,你是例外,我太喜欢你了!” 江扶月微微一笑:“我也喜欢你。” 真的很像……连说话语气都和那位故人一模一样。 “你也是来参加信息竞赛的吗?”女孩儿问。 “嗯。” “我叫繁叶,枝繁叶茂的意思。你呢?” “江扶月。” 繁叶想了想:“是把月亮扶起来吗?” “字是那两个字,但意思不对。” 繁叶好奇地眨眨眼:“那是什么意思?” “……扶摇直上,九天揽月。” “你的名字好有气势,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厉害!” 厉害吗? 反正韩韵如一直觉得自己挺普通。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酒店大门前。 两人带着行李去前台办理入住,特意要了两个挨着的房间。 繁叶:“我们是邻居啦!” “嗯。”江扶月勾唇。 “那我先洗个澡,这两天憋死我了,感觉自己都快臭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 “好。” 江扶月也回了房间,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到盥洗台上,又把叠好塞进箱子里的外套取出来,抖抻,用衣架挂到柜子里。 等收拾完,再冲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就听门铃响了。 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女孩儿比江扶月矮了整整一个头,骨架纤细,穿了件宽松肥大的T恤,所以衬托得她愈发瘦小。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绑成马尾,露出饱满的前额,一双杏眼充满生机,又圆又亮。 “我好啦!” 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女孩儿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江扶月拿上包:“走吧。” 两人下去酒店大厅的时候,大巴才载着七中的学生姗姗来迟。 “太倒霉了!好好的车居然说坏就坏,空调也没有,差点热晕过去。” “别提了,我衣服湿得能拧出水。” “我有点头晕……” “欸!没事吧?会不会中暑了?” “老师——有人晕倒了——” 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繁叶从旁边经过,忍不住抿了抿嘴角,以此掩盖住笑:“活该!” 江扶月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 两人去到附近一家炒菜馆,环境一般,味道还行。 吃饭的时候难免聊天,江扶月这才知道原来繁叶只有14岁,如果出生在普通地区,今年应该初中毕业准备上高中了。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杏眼中流露期盼,“月姐姐?” 江扶月莞尔:“可以。” “太好了!还说你不是阿格塔,你就是!你们名字里都有月亮!” “巧合而已。” “不是巧合,”繁叶正色,语气认真,“是缘分。” 北方的菜分量大,一盘能抵南方两盘,所以一荤一素一汤就够两人吃撑。 繁叶把盘子里剩下的酱料用白饭一裹,再送进嘴里,顿时满足地喟叹一声,“真好吃……” 江扶月:“没饱的话可以再点。” “不用不用,”她连忙摆手,“我已经吃饱了,但阿爹说不能浪费,能吃完就把它吃完。即使富足,也不能成为挥霍的借口。” 江扶月若有所思:“你阿爹是个很睿智的人。” “是吗?所有族人也这么觉得!”提到父亲,繁叶整张脸都亮了,“他跟大部分多浮人都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江扶月似乎很感兴趣。 繁叶:“虽然多浮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妖魔化,但生存条件不好是真的。部落里的小孩儿不能上学,也不会读书,每天学的都是打猎、养殖、纺织这样的基础技能,他们甚至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但我阿爹不同,他知道很多外面的东西,还会说各种外面的语言,从小就教导我要爱干净、勤锻炼、多读书,你说他是不是很睿智?” “他教你……爱干净、勤锻炼、多读书?”江扶月挑眉。 “是啊,他说这是阿格塔教他的,他也要教给我。” 江扶月敛眸,嘴角轻轻上扬。 等繁叶吃完,她起身去结账,下一秒,被拦住—— 繁叶:“这顿我请。阿爹说过,人情来往就是要有来有往,你请我坐车,我请你吃饭。” 说着,已经把钱摸出来,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找了二十多块零钱递过去,被她一张一张整理好,叠在一起,然后认真地放进随身小包里,还轻轻拍了拍:“走吧!” 两人一起回酒店。 江扶月给徐泾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没乘大巴,现在已经入住酒店,最后多谢他一番好意。 徐泾也没多想,心说这丫头自理能力还挺强。 这边结束之后,江扶月又立马拨给江达和韩韵如。 江小弟也在店里帮忙,三人围着手机开外放,你一句我一句—— “帝都天气怎么样?热不热?” “有没有晕车?东西还吃得惯吗?” “钱呢?够不够?刚才你爸去银行又往你卡里转了三千。” “姐!帝都跟咱们临淮一样吗?是不是有一百层的楼呀?” 江扶月一一回答。 这晚,她没有熬夜,很早就睡下了。 …… 第二天吃过早餐,主办方安排考生前往Q大熟悉考场。 五辆大巴停在酒店门口,江扶月和繁叶随便上了一辆,刚好就跟七中那群学生碰到一起。 “怎么又是你们?”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突然开口,表情不善,“粘上我们七中了不成?” 繁叶皱眉。 江扶月面无表情。 “五辆车你们选哪辆不好,非得凑上来跟我们一起,有意思吗?”另一个女生帮腔。 “啊,还有这个多浮人,一上来就有股酸菜味……” ------题外话------ 滴滴滴~好消息来啦! 接到编辑通知,本书已经确定上架时间:8月8号,大吉大利! 当天万更掉落,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谢谢小姐妹们长达三个月的追文,你们不离,我也不弃~跟着月姐叱咤风云吧! 099 只冲满分,故障所在 “你胡说!我没吃酸菜,也没碰过酸菜,怎么可能有酸菜味?”繁叶气得脸颊通红,小狮子一样瞪着那个嘲笑她的女生。 同样是姐姐,为什么这些人连月姐姐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那女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繁叶吼,顿时有些挂不住:“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多浮人生下来就这么臭!洗都洗不干净!” “你——” 江扶月见繁叶已经攥紧拳头,不由眼皮一跳:“你觉得不舒服,那你可以下车。” 女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我下车?凭什么?!你算老几?” “首先,这是主办方的包车,不是七中的,作为这次竞赛考生之一,你有资格坐,我们也同样有资格。” “其次,大家地位同等,你不需要高高在上,也没什么理由高高在上。” “最后,下车只是一个建议,至于是去是留,你可以自行选择;但你不能命令别人下车,因为你没这个权利。 一二三条摆出来,层层递进,逻辑清晰。 女孩儿傻了。 七中其他人也一时哑火。 繁叶赶紧拍手附和:“对!就是这样!” “是不是坐满了吧?我看看……”这时,带队老师突然上车,手里还拿着纸笔,目光落在江扶月和繁叶身上,“怎么还站着?马上要出发了,赶紧找位子坐好。” 一路沉闷,车厢内气氛不太对。 老师毫无察觉,反而暗自惊喜——这批考生还挺稳重,不吵不闹,怪让人省心的。 七中学生:“……”我们是被逼的! 江扶月和繁叶呢? 一个刚坐下就戴上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一个拿着手机看动画,津津有味。 敲! 好气哦! 半小时后,大巴停在Q大正门。 所有考生下车集合,再被统一带到考场。 途中会有老师讲解路牌、路标,并叮嘱大家明天不要走错考场。 “你为什么帮那个多浮人?”林媛停在江扶月身旁,目光却笔直地投向前方。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从背影看,完全不像在交谈。 江扶月也没看她,闻言,继续浏览考场安排,并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编号:“关你什么事?” “听说你是一中那个全科满分的学霸?” 江扶月面色无波:“与你何干?” 林媛猛地侧头,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恼怒:“你别不识好歹——” 江扶月还是没看她,记下自己的座位编号后,开始找繁叶的。 “懒得跟你说话就是不知好歹?”她哼笑一声,“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你!”林媛咬牙,“少得意!全科满分又怎样,NOI可不是死读书就能考高分的!” 高分?江扶月勾唇。 她还真没想过。 因为,她只冲满分去。 …… 认完考场,就地解散。 像七中这样有带队老师的,为了安全考虑,大多让学生统一回酒店,不许再出门,专心待考。 而江扶月和繁叶这样以个人名义参赛的,可以自由活动。 同样情况的还有两个男生,黄晖和高兆明。 前者来自A省,瘦瘦高高;后者来自H省,比较矮,有点胖,但皮肤很白。 两人要九月份才升高二,都比江扶月小。 黄晖:“听说Q大的信息学和物理学在国内所有高校排TOP1,咱们刚才已经参观过信息大楼了,要不去物理大楼看看?” 高兆明举手:“同意!正好让我提前看一眼不久的将来,本人将发光发热的地方。” “哎哟,没看出来啊,你想考Q大物理系?”黄晖搡了他一把。 “干嘛?不可以啊?”高兆明轻哼,眉目间洋溢着自信的神采。 繁叶小声问:“月姐姐,你去吗?” 江扶月对上她期盼的目光,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就变成了:“去。” “那我们走吧!” 穿过林荫道,左拐往前两百米,一幢五层楼高的建筑伫立在几人眼前。 正门上方,用楷体写着“物理学院”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座白色小楼,墙皮很新,窗户装了淡蓝色玻璃,且没有几扇是开着的,大多紧闭,顶上是一把天平和一颗苹果,看上去极具设计感。 繁叶惊呼:“这座小楼好漂亮!” 黄晖轻喃:“莫非是鸿蒙楼……” “不是。”江扶月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另外三人的视线,“这只是实验楼,鸿蒙楼在东南方向,靠近化学系,墙皮是砖红色,也没用强封闭蓝色隔离窗。” 高兆明:“学姐,你来过啊?” 江扶月收回视线:“没有。” “那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什么窗户都如数家珍。 “呀!你看!那里有人,是在做实验吗?”繁叶一声惊呼打断高兆明接下来的话。 众人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草坪上三个身穿实验袍的男生正围着一台机器,而那台机器造型怪异,左右两边高低不一地支着两根金属管,管身缠着线,但线圈的紧密度明显不同。 繁叶走过去,小声问:“哥哥,你们在做对比实验吗?” 三个男生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有些意外,因为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还没上高中,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做“对比实验”。 不过转念一想,Q大从来不缺天才,也就释然了。 “对。”其中一个男生点头。 繁叶:“为什么不在实验室,要搬到外面来?” “因为要充电。”不等对方回答,高兆明已经开口。 “没错,这台机器是太阳能的。” 高兆明突然两眼放光:“哥哥,这是不是海洋深水实验模拟器?” “咦?你是海洋物理的学生?不像啊,年纪小了点,而且专业课上没见过你……” 高兆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年高二,还没上大学呢……但是我很喜欢海洋物理的!” “难怪知道深水实验模拟器。”男生友好地笑笑,眼里满是大哥哥对待小朋友的亲切,“你们来参观的?” “嗯嗯!” 繁叶看了半天,目露疑惑:“这个机器是坏了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呃…… 几个男生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窘迫:“应该是出了点小故障,我们还在排查。” 起初,他们以为没电了,还特意搬到外面使其充分接受阳光,结果晒了两个钟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几个倒满身大汗,越来越来焦躁。 “涡轮使用时间太长,机油消耗过快,摩擦力产生的热能造成短路。” “啊?”几人同时望向江扶月。 100 江小同学,好像很懂 江扶月表情不变:“我的意思是,多加点机油就行了。” 两分钟后,灌满机油的涡轮在电源打开后重新运转,发出轰轰的声音。 “还真是没油了!小同学,你可以啊!” 他以为江扶月跟高兆明差不多大,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江小同学:“……” “林浩!别聊了,赶紧的,出数据了!” “啊?”男生也顾不上和江扶月多谈,迅速掏出纸和笔,两眼直勾勾盯着仪表盘,“出来了吗?怎么这么快……” 机器故障的时候实验正进行到尾声,刚好卡在出数据这一步,现在机器重新运转,当然要继续执行实验指令。 “浊流密度是……同时考虑重力加速度和浊流厚度……取角度A的sin值,最后引入两个系数……” 林浩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看,一边飞快记录,很快一张白纸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 还没完,他又把纸翻了个面,继续运笔如神。 仪表盘上的数字又小又密,但他只需看一眼就能记下三到五行,像台莫得感情的扫描仪。 在记录的同时,还顺道把参数考虑进去,这对心算水平要求极高。 而另外一个记录对比组实验数据的男生就没林浩这么得心应手了,所以他需要另一个人从旁辅助,才能勉强追平。 三人表情沉着,目光认真,每一次下笔都谨慎到极致,让除江扶月以外的繁叶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高兆明:“我好像感受到了学术的魅力。” 黄晖:“怎么办,我也有点想考Q大物理系了。” 繁叶完全说不出话,小嘴张成“O”形。 只有江扶月……在目光扫过林浩记录的某个数据时,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呼,可以了!”当最后一个数据记录完毕,三人同时长舒口气。 林浩把两组数据整合,扫描录入采集系统,并连续按了几个数字键,机器再度运转起来。 做完这一切,三人才转过来,继续招呼几位小朋友—— “你们是哪个高中的?自己来参观吗?父母老师在不在?” 高兆明和黄晖立马就答了。 繁叶没说话。 江扶月同样保持沉默,面上分毫不显,实则余光一直落在那台机器的仪表盘上。 突然,正常运转的机器在一瞬卡顿之后,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林浩面色大变:“糟了!” 另外两人也慌乱起来:“怎么会突然报警?里面的混合液体有腐蚀性,接管又在实验室没带出来,必须马上断电才行!” “靠!”林浩惊怒:“谁把主板盖封了?!” 剩下两人脸色发白,刚才灌机油的时候,顺手就…… 繁叶几人也被吓得愣在原地。 “退远点。”这时,江扶月突然开口。 “……哦!”三人如梦初醒,立马照做。 江扶月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后退,而是径直走到林浩身边:“没用的,等你拆了主板盖,再关掉电源,这些仿浊流液体已经溢出来了。”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江扶月:“密令代码多少?” “什么?” “密令代码,执行紧急关停指令,听不懂吗?” 林浩脑子一空:“什么代码?我、不知道……” “你们操作机器之前都不看说明书吗?!”江扶月有点生气。 林浩急得两腮涨红:“我看过说明书,可是上面没有什么密令代码啊!” 江扶月皱眉,问他:“机器哪里产的?” “D国!” “北区还是南区?” “北区!” 江扶月不再耽搁,直接按下一串数字,在机器发出嘀的一声后,又按下一串数字。 林浩看得很清楚,两次按下的数字完全不一样。 接着,警报声戛然而止,涡轮停转,浊流液体回归静置状态。 林浩的手还放在主板盖上没来得及移开,此刻看着不需要断电就乖乖停止运转的机器,陷入呆滞状态。 “这就停了?怎么可能?不可能啊……”他见鬼一样盯着接口处。 另外两个男生同样不敢相信,看了眼机器,又望向江扶月。 “你怎么做到的?”林浩突然抬头,目光灼热。 江扶月:“像这类深海实验模拟器,由于结构太过精密,很容易发生故障,所以在出厂之前会安装内部警报装置,与其配套使用的就是代码密令,包括但不限于紧急关停、中途制动、撤销以及恢复指令等。” “我好像在书本里见过,上一代模拟器就有,但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新一代模拟器用的都是智能芯片,可以自动识别故障,然后进行适当处理……所以说明书上,根本没有密令代码这个东西。”旁边男生突然开口。 江扶月了然,难怪林浩看着她一脸懵逼,不过—— “说明书上没有不代表不存在,制作这类实验器材的公司大多关注产品安全,即便有智能芯片,也会保留传统危机处理方式。好比现在的小轿车,就算有自动挡,但同时也会保留手动驾驶的功能。” 林浩的眼神不自觉染上几分打量:“你好像对这类实验器材很熟?用过?” 否则怎么会连二十年前的老指令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查都不用查,就直接输入。 而且那两串数字加起来至少有二十七位,还是林浩没有看漏的前提下,实际上可能更长…… 江扶月表情不变,语调平平:“了解一点,没用过。” “那你怎么记得住?” “产地不同,代码规律不一样,其中D国北区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记的,还有什么问题?”江扶月看着他,似笑非笑。 “咳……”林浩轻咳一声,“抱歉,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但是绝对没有恶意!小同学,你很厉害!” 江扶月:“恰好碰上而已。” 林浩不信,还想说什么,突然—— “你们三个怎么把机器挪到这里来了?!实验器材不出室的规矩呢?都当摆设是吧?!你们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男人中气十足的大吼声传来,很快便冲到三人面前,怒发冲冠,脸色难看。 来者是三人博导,林浩乖乖喊了声教授,就缩到一边装鹌鹑去了。 教授隔着镜片看了眼江扶月,突然一改怒容…… ------题外话------ 明天就要上架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能够全订的就全订一下吧【卑微】 首订成绩真的很重要,以后月姐能不能一飞冲天,鱼是吃肉喝汤还是咽骨头渣渣就靠小姐妹们啦! 更细时间:中午一点钟的样子,因为会先等编辑开通VIP才能上传章节。 字数:10000+,总共是五章。 101 知道一点,迷弟老徐(首订求支持) 笑眯眯问道:“小同学,你跟的哪位导师啊?” 林浩赶紧提醒:“人家还是个高中生。” “哈?”教授惊了,“高中生?!你确定?” “他们四个都是高中生,来参加信息竞赛的,到处参观一下。” “你还好意思讲?!连个高中生都比不过,是想气死我吗?!” 林浩:“……”腔都不敢开,悄咪咪的。 教授看回江扶月,一脸惊叹:“你真的是高中生?没骗人?” 江扶月嘴角一抽。 “没想到一个高中生居然知道深海模拟器的密令代码,啧……你对海洋物理了解多少?” 江扶月:“知道一点。” “turbiditycurrent,知道什么吗?” “浊流的拉丁学名。” 教授挑眉:“形成原因?” “两种不同密度流体的密度差异。” 教授:“自然环境中,海底浊流的一个重要产生方式为源自于河口区域的挟沙洪水异重流。当河口挟沙水体的密度比海水密度大时,形成的浊流可沿陆坡运动长达数百公里的距离。你觉得源自于河口浊流能够长距离输移是因为?” 江扶月:“Parker曾在发表的一篇论文里提到,运动过程中侵蚀底床泥沙使得浊流产生自加速效应,而Blanchette在19年后证明了这一点;Nakajie论文发表一年后又提出另一猜想,认为是运动过程中掺混卷吸周围海水。” 教授看她的眼神顿时奇妙不可言说:“你看过他们的论文?” “看过一点。” “……”又是一点…… 教授:“在浊流运动的过程中,淡水间隙流会与海水发生交换,然而不管是Parker,还是Blanchette,或者Nakajima他们的研究中,都提出了两个长距离运输无法用以上两点原因进行解释的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只要找到令浊流具备更长运动距离的潜力因素,那么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答案。” 教授眼前一亮,突然朝林浩伸手:“拿来。” “什么?”林浩有点懵。 “刚才的数据记录结果。” “……哦!”他赶紧递过去。 谁知教授接过以后看都没看,直接塞给江扶月:“那你说刚才问题出在哪里?机器为什么会发出警报?” 敢情这位教授早就来了,暗中潜伏等着看自己学生丢丑呢? 什么恶趣? 江扶月没接。 “怎么,小丫头不敢了?刚才不是还小嘴叭叭儿的挺能说?” 林浩捂眼:“……”自家博导这副小人威逼的模样简直没法看。 繁叶:“?”教授都这么骨骼清奇,说话贱贱吗? 黄晖:“?”学术界的泥石流? 高兆明:“……”嗯,记住他,以后不选这人当博导。 江扶月嘴角一抽。 “不用看了,第二页顺数第七排,引入经验系数和滑动摩擦系数的时候,设定的参数值错了。” “不可能!”没等教授发言,林浩第一个不同意。 两位同门当即附和:“谁都可能算错,但林浩绝对不可能。” 这点,教授也是同意的。 林浩作为Q大远近驰名的心算大师,对数据的处理速度比得上一台小型计算机。 出错概率微乎其微。 江扶月:“我不是说他算错了,而是确定性模型在做实验测试的时候,既然引入了经验系数和滑动摩擦系数,为什么不考虑设置随机参数?没有这个参数,那样本得出的实验结果就不具普遍性,把不具普遍性的数据录入确定性模型,不出问题才怪。” 啪啪啪—— 江扶月话音刚落,一阵掌声响起。 徐开青已经在后面站了有一会儿,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副教授和博士生。 刚出实验楼就看到草坪上围了一堆人,要说学生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位同事,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把年纪的老徐顿时激动得像个小孩儿,一颠一颠地小跑过去,看得身后一票人眼若铜铃。 这还是那个稳重庄严的徐老吗? 徐开青刚走近一点,就听见海洋物理系的老赵头在为难江扶月,什么浊流密度巴拉巴拉,小贱样儿还挺嘚瑟。 他当即止步,就这么静静等着看他被打脸。 果然啊,“愁”就是“愁”,一开口就直切要害,徐开青忍不住鼓掌,就像迷弟给偶像打call,老眼里快要冒出星星了。 “徐老!” 见到来人,全场一肃,也包括那位想考倒江扶月的赵教授,以及林浩等人。 只有江扶月和她三个小伙伴神色如常。 前者是无所畏惧,后三个是压根儿不在状态,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徐老”到底是谁。 徐开青走过去,对着江扶月眉眼含笑,语气轻柔:“你怎么来了?” 当初两人临淮一别,说好物竞夏令营的时候再见,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在Q大校园…… 众人闻言,立马竖起耳朵,所以徐老跟这个小同学早就认识? 有情况! 江扶月轻嗯一声,只说:“参加比赛。” 徐开青:“那肯定谁也比不过你。” “?”这是什么虎狼迷弟发言。 众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赵教授离得最近,他不仅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这是徐老? 逗他玩儿呢? 江扶月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身份。 徐开青这才反应过来,“咳!这位同学很厉害啊!这个……浊流运动讲得头头是道,实验情况也考虑得处处周全,简直就是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长江后浪推前浪……” 众人:“?” 江扶月头皮发麻,赶紧把他拖走:“你可消停点吧,我感觉自己要被射成筛子了!” 徐开青:“那你也是最聪明、最智慧的筛子。” 江扶月:“?”我的天,救命!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徐开青被拽走,居然有种看熊孩子被叉出去的即视感? “不是……徐老咱们还要去行政楼开会啊!” 你快回来,尔康手—— Q大食堂。 当徐开青领着四个孩子进来打饭,而自己则守在旁边,笑眯眯刷卡时,几乎整个食堂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其中有一道,在掠过江扶月的背影时,突然变得格外深邃。 “阿渊?你在看什么?” ------题外话------ 今天上架啦,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每天打卡签到留言,真的很谢谢小姐妹们!因为这本书是倒V,如果经济允许,希望大家全订,鱼会努力码字让你们看到物超所值的故事,当然还有谢99的追妻殡仪馆(必须安排!) 下面说一下更新时间和更新字数。 接下来三天都是万更,以后每天更新也不会少于六千字。 更新时间:每天早上7:00和下午15:00,其他时间将不定时掉落加更。 如果偶尔某天时间有变动,会在评论区通知。 爱你们! 102 解惑沈老,再遇九爷(二更) 沈老问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徐开青正拿着饭卡往机器上嘀,接着嘀了第二下、第三下…… 像台莫得感情的刷卡机器。 “老徐这是打算带本科生了?” 谢定渊收回目光,“老师,我还有两个课题在手,这次回Q大也只想借用实验室,信息竞赛就不去掺和了。” “也好。”沈文钊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只出一道题,但也浪费精力。” “嗯。”谢定渊低头吃饭,每一口都咀嚼认真。 沉静冷肃的面庞,专注淡漠的眼神,好像眼前摆的不是餐盘,而是论文。 沈老:“……”习惯就好。 这边,两相静默;那头,却欢声笑语。 “老爷爷,您是Q大的老师吗?” 徐开青:“对。”博导通称老师,没毛病。 高兆明:“那您教什么?” 徐开青:“物理。” “哇塞!我太喜欢物理了,我也想考Q大物理系!等我考上了,就来听您的课!” 徐开青:“……”如果到时他有空去本科开课的话。 黄晖:“这里的饭菜好好吃啊!” 繁叶闻言,登时抬头,双眸亮晶晶,嘴角还粘了饭粒:“对!好吃!爷爷,你和月姐姐以前就认识吗?” 徐开青:“当然!”怎么能不认识呢?必须要认识啊! 午饭过后,黄晖几人先回酒店,江扶月被邀请到徐开青的实验室。 美其名曰:“参观参观嘛,还挺大的。” 盛情难却,江扶月却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果然,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被强塞了一沓资料。 徐开青摸摸鼻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看看这个。” 江扶月低头一扫:“光学薛定谔猫态?” “嗯嗯。”徐开青忙不迭点头。 “这不是量子力学的范畴,你什么时候改研究这个了?” “咳……不是我,是一个同事的研究选题,重点讨论了滤波设计以及滤波腔腔长的测量方法,我看过,从理论角度来推导,没有任何问题,但实际操作过程中,测量结果并不稳定。” 江扶月挑眉:“所以你给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看出问题。” 不等江扶月开口,一道身影猛冲进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论文:“你是谁?实验重地,闲杂人等一律免进不知道吗?!” 只见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上皱纹遍布,只那双眼睛矍铄非常,看向江扶月的瞬间,凌厉乍现。 “诶,老沈,你干嘛?”徐开青赶紧把人拽到一边。 沈文钊老眼猛瞪:“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随随便便带人来实验室,你当这儿是你家开的?还有,拿我论文做什么?简直有猫病!” 徐开青嘴角一抽:“不是你拿给我的吗?”居然倒打一耙。 “我拿给你是让你帮忙看一下问题出在哪里,不是让你拿去传阅展览。” 众人只知沈文钊是生物领域的大佬,却不知他在物理领域也颇有建树,只是没徐开青那么精专。 所以才把研究论文拿给他,想让徐老头帮忙看看,结果谁知道…… 徐开青表示很冤:“我不就是在帮你找问题吗?” “就这?”沈文钊十二万分怀疑的目光逡巡在他和江扶月之间。 “对啊!我没找到,就请人帮你找,还错了?”徐开青忍住想翻白眼儿的冲动。 多好的机会,他自己的课题都没给“愁”看,先紧着他了,结果呢? 一进来就发飙,嗓门儿还挺大。 沈文钊:“你请谁了?” “她啊!”徐开青望向江扶月,一脸理所当然。 沈文钊顿时两眼发黑,气得说不出话:“你——” 徐开青:“?”我怎么了? “你、居然让一个本科生看我的论文,还想找我的问题?” “不是……”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狡辩?”沈文钊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负心汉,充满控诉。 呃! 徐开青幽幽开口:“我不是狡辩,我是想纠正,她不是本科生……” 沈文钊:“?” 徐开青接着道:“她高中在读。” “?!” 沈文钊差点气晕:“她?亏你想得出来!” “你还别不信,我知道的她都知道,我不知道的她也知道。” “嗤——老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一个高中生她知道什么叫薛定谔猫态吗?知道什么是滤波腔、压缩态吗?你就敢把我的论文给她看?” 江扶月:“光学薛定谔猫态是量子力学基本问题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也是连续变量量子信息的重要资源。在其实验制备中,对触发光路进行滤波操作是决定猫态的纯度、产率等重要参数的关键环节。[1]” 沈文钊一愣。这些都是基本知识,不算难,本科生说出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从一个高中生嘴里听到,他有点懵。 而徐开青早就叉着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姿态。 “论文我刚才看了一眼,其他地方不清楚,但有一点确实存在问题。” 徐开青两眼放光:“什么问题?”他都没找出来。 沈文钊显然还在怔愣之中。 江扶月:“依据设计要求,腔长L应满足小于189μm,但必须大于119μm,区间太短不能用常规方法进行测量,只能利用高阶横模的古依相移测得腔长才能满足设计要求,不出意外应该是141μm。这个方法不依赖于腔内任何介质的特性,只有这样才能具有普遍代表性。[1]” “老沈,听明白了吗?”徐开青哼笑。 沈文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手里的论文,找到腔长测量那页,定睛一看,“141?怎么得出来的?我想想……” 江扶月朝徐开青投去警告的一眼:没有下次! 徐开青心虚地摸摸鼻子。 她说,“走了。” “我送你啊!” “不用。”言罢,转身离开。 下一秒,脚步骤停,谢定渊就站在不远处,套了件白色实验袍,也不知看了多久,听到多少。 一张脸面无表情,目光凛凛深邃,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出尘得不像凡间人。 江扶月目光一闪,很快收回视线,而后,与他擦身而过。 没想到刚出实验室,男人就追了上来…… ------题外话------ 参考文献:[1]翟泽辉,郝温静,刘建丽,段西亚.用于光学薛定谔猫态制备的滤波设计与滤波腔腔长测量[J/OL].物理学报:1-11[2020-07-11].///kcms/detail/.. 103 他的质问,NOI开考(三更) “留步。” 江扶月转身,语气平静:“有事吗?” “你学过量子力学?” “知道一点。” 男人目露审视:“恐怕不止一点吧?” 江扶月耸肩,“信不信随便你。” 谢定渊眉心一蹙,他长得好,连皱眉这样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俊秀,只可惜,那双眼睛太冷。 冷意之下,藏着高傲。 “你跟徐老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早在临淮看到她跟徐开青坐在煎饼店里相谈甚欢的时候,谢定渊就想问了。 徐老去临淮是为找“愁”,又偏偏对江扶月流露出格外的偏爱与不可思议的纵容,两者之间…… 会不会存在什么必然联系? 更何况,当初经“愁”交易卖出的那几本绝版书,是江扶月最先从店里买下的。 “你跟‘愁’什么关系?”他脱口而出。 江扶月笑:“谢先生是不是特别喜欢问别人跟谁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很八卦吗?” 男人不说话,目光犀利,仿佛一眼就识破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把戏。 江扶月懒得废话,拔腿就走。 “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男人对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像保证,又似挑衅。 江扶月头也不回。 谢定渊拿出手机:“帮我查个人……” 江扶月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 繁叶正等她一起吃饭,中途遇到黄晖和高兆明,四人又一起了。 酒店餐厅专门为这批参加NOI的学生提供了自助餐,加上正值饭点,众人倾巢而出,意料之中遇到了七中的学生。 “哟,这么快就组成小团体啦?”是之前在车上跟繁叶发生争执的女生。 “柯然,别惹事。”林媛在一旁小声提醒。 她却充耳不闻:“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卖鱼的跟捕虾的一起,你臭我也臭,最后也分不清谁臭谁不臭了。” 这下不仅是针对繁叶,连带江扶月几人也被骂了进去。 黄晖皱眉,看对方是女生,忍住没说话。 高兆明就比较直接了:“说谁臭呢?鼻子有问题吧?再臭能比得过你嘴臭?” “噗——”江扶月没忍住。 柯然面红耳赤,“你、你们别得意!明天考场上见真招!” 说完,扯着林媛大步离开。 林媛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眼底划过一抹嫌恶,转瞬即逝。 黄晖安慰道:“小叶子,别理她,你是香的。” “嗯嗯。”高兆明重重点头,以示附和。 繁叶笑了笑,一双杏眼水润流光:“你们真好!放心吧,我不会让她随便欺负人的!” “走吧,去吃饭,今晚的菜好丰盛啊……” 江扶月却一脸若有所思。 …… 是夜,酒店走廊一片安静,突然一声尖叫乍起。 “谁这么缺德?居然在门口放这么大个铁皮箱?” “柯然,你怎么样?没事吧?” 只见女孩儿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脚趾,指缝间已经有血渗出。 “啊——流血了!” “怎么办啊?” “快去叫章老师!” “……” 很快,章瀚赶到,拨开围观人群,在两个学生的帮助下将满脸泪痕的柯然背起来,大步离开。 “都散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考试!” 众人纷纷回房。 繁叶和江扶月也在围观人群中,回去的路上,前者一反常态地沉默。 江扶月眼中沉思更甚:“……我到了。” 突然,繁叶拉住她,眉目间藏着一丝紧张:“月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从出血量看,应该只是皮外伤。” “会影响明天的考试吗?” 江扶月挑眉:“她欺负你,你还担心她?” “我、就问问……”小声嗫嚅。 “说不准,要看具体情况。” “这样啊……” 江扶月拍拍她:“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嗯。” …… 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乘包车前往考场。 直到出发前十分钟,柯然和七中领队老师都还没到。 “林媛,柯然她到底能不能来啊?”有人小声发问。 林媛戴着耳机,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 最后三分钟,章瀚才带着柯然匆匆赶来。 昨天还刁钻刻薄的女孩儿如今蔫了吧唧地坐在位子上,脚趾裹着纱布,像丧失斗志的落毛鸡。 上午九点,NOI笔试部分正式开考。 总共一百五十题,大多都是编程基础常识,题干信息也不复杂,比如—— 问:NOI机试使用的操作系统。 答:Linux。 最后三十题则考察NOI、IOI历史,有点人文学科的意思。 九点十分,江扶月举手:“老师,交卷。” 整个考场的目光霎时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包括林媛。 监考老师还算淡定,“检查一下姓名、考号,试卷草稿纸摆放整齐。” 江扶月照做,而后安静离场。 五分钟后,繁叶、黄晖、高兆明:“老师,交卷!” 上午十一点考试结束,众人乘大巴返回酒店。 彼时,江扶月四人已经坐在餐厅里,听着悠扬舒缓的钢琴曲,享用美食。 而后各自回房间午休。 下午一点,机试开考。 十题,为时三个钟头。 考察内容包括:对齐输出、字符菱形、角谷猜想、储蓄计划、药房管理、正常血压、分离整数的各个数位、级数求和、数字反转、开关灯。 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是药房管理。 假设对于任意一种药品,每天开始工作时的库存总量已知,并且一天之内不会通过进货的方式增加。 每天会有很多病人前来取药,每个病人希望取走不同数量的药品。如果病人需要的数量超过了当时的库存量,药房会拒绝该病人的请求。 管理员希望知道每天会有多少病人没有取上药。 其实思路很简单,输入只有三行: 第一行是每天开始时的药品总量m 第二行是这一天取药的人数n(0<n<=100) 第三行共有n个数,分别记录了每个病人希望取走的药品数量(按照时间先后的顺序),两数之间以空格分隔。 输出只有一行,即这一天没有取上药品的人数。 只是中间if(m>=a[i])m-=a[i];elsesum++;这一步容易被复杂化,一旦复杂化,就会陷入无限循环的思维误区。 偌大的机房,只听键盘噼啪的声音响个不停。 江扶月盯着屏幕,一双手差点翻出花儿来。 突然,她动作一顿,双手离开键盘…… 104 留京等待,夜访墓园(四更) “老师,交卷。” 四个字就像魔咒一样,上午发生过,下午又发生了。 全考场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而此时刚好一点十八分,距离开考二十分钟都没有。 如果说上午的笔试是考记忆,提前交卷的人也不少,但下午的机考,就没那么容易了。 尤其今年试题难度似乎比去年大了不少,肉眼可见的吃力。 在这种情况下,有个变态居然十八分钟就做完了?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第二反应:做不出自暴自弃了吧? 其中就包括林媛和柯然在内,思及此,两人愈发专注,恨不得当场拿下满分,呵呵江扶月一脸。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江扶月在监考老师的指导下点击“提交”选项之后,便安静离场。 又过了二十分钟,繁叶交卷。 接着黄晖、高兆明。 四人组又凑齐了,开开心心回酒店吃晚餐。 等其他人考完,由大巴统一送回去的时候,饭菜早就已经凉透了。 按照原计划,考试结束后就可以原地解散,各回各家了,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主办方为大家多续了一晚,明天再走。 正当大伙儿准备订票的时候,却突然收到消息,成绩会在三天后公布,要求众考生不得离京,介时会直接宣布夏令营入围名单! “……你们也收到消息了?” “刚收到,这、怎么回事啊?往年都是一个月左右出成绩的,三天也太短了吧?确定不是恶作剧?” “大家都收到了,还能有假?” “有没有人知道内部消息的?透露一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我听说是因为今年夏令营要提前一个月,所以主办方才急着公布成绩,说不定三天之后名单一确定就直接开始封闭集训了。” “挖槽!要不要这么赶?我还想回家休息半个月来着,不然暑假就没了。” “切,说得好像你一定能进一样。据可靠消息,今年夏令营入围门槛将会是近五年以来最高。” “……” 一条消息引发诸多猜测与议论。 江扶月收到之后,立马退出购票软件,转手拨给家里说明情况。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该花的就花,不要太省。” “好。” 结束通话,江扶月关灯闭眼,进入梦乡。 第二天主办方一大早就赶来酒店召集众人说明情况:“……这三天怕大家无聊,我们组织了帝都周边游,全程免费,想去的待会儿就可以来我这里报名登记。” 繁叶:“月姐姐,你去吗?” 江扶月:“不去。” “这样啊……”表情纠结。 繁叶是想去的,她生在浮岛,长在浮岛,这是第一次来帝都,看什么都充满好奇,但如果一个人去好像也什么意思…… 好在黄晖和高兆明都要去。 繁叶:“那月姐姐,我跟他们一起了!” “嗯。” 当天下午,这批人就离开了酒店,临时成团。 …… 华灯初上。 江扶月换好衣服,乘着夜色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江扶月压低帽檐,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玫瑰园公墓。” 司机后颈一凉,忍不住透过反光镜看向后座,这人大晚上去坟地? “不好意思,我……”他想拒载。 突然,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夹着一张百元钞票递到他面前,“小费够吗?” “可是……” “投诉电话就贴在你手边。” 司机怂了:“那我就停在门口,不开进去。” 江扶月:“可以。” 入夜的四方城,依然拥堵。 一个钟头后,出租车才停在墓园门口。 江扶月结了车费,走到旁边一家准备打烊的鲜花铺前,“老板娘,一束红玫瑰,一束小雏菊。” 中年女人一愣:“你、要进园?” “嗯。” “都这个时候了……”不害怕吗? 月黑风高,百鬼夜行。 饶是她在这儿开了二十多年铺子,也没这个胆量。 江扶月却语气平静:“没关系,花有吗?” “有的有的!”老板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可惜,鸭舌帽太碍事,只能看到一个精致白皙的下巴,“你刚才说要什么花?” “红玫瑰和小雏菊。” “哦,好——”呃!嗓音一滞,戛然而止。 老板娘猛地反应过来:“你要……红玫瑰?” 江扶月点头:“有吗?” “有是有……”但祭奠亡人送玫瑰,你确定? 江扶月给了钱,拿上花,转身朝墓园走去。 老板娘嘀咕一阵,被掀帘出来的丈夫听到:“说什么呢?大晚上自言自语的……” “诶!老肖,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也有个姑娘每次都来咱们这儿买红玫瑰。” “有吗?” “有!好久了……”老板娘陷入回忆,“大概二十多年前吧……” “这么远的事谁还记得啊,赶紧收摊关门,回去晚了儿子又要念……” 月色凄清,凉夜如水。 江扶月穿过狭窄的走道,拾阶而上,周围是排列有序的墓碑,空气中飘浮着花香混合油蜡的味道。 风一吹,淡得若有似无。 最终,她停在某处,转身,正对一块墓碑。 准确来讲,应该是两块,但由于修在一起,紧挨着,看上去仿佛一体。 她随手丢下那束小雏菊,然后蹲下来,双手将玫瑰斜放到另一块碑前,并调整好角度。 歪斜的小雏菊和周正的红玫瑰,一个凄惨零落,一个正当怒放,恹恹的黄色与绝艳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江扶月站直,看着碑上早已泛黄的照片,美丽的女人模糊了五官,只剩一团斑驳的虚影。 照片正下方刻着—— 妻:赵楚秀 而旁边则是另一块墓碑的主人,夫:楼云众。 站了五分钟,江扶月转身离开。 下去的时候,一道人影正往上走。 同一条路,无可避免碰到。 江扶月始终低着头,帽檐挡住她整张脸,借着夜色的隐匿,就算熟人也未必认得出来。 可下一秒—— “好巧,又见面了,江扶月。”沉凛无波的嗓音,一字一顿叫出她的名字。 江扶月脚步未停,就像对方叫的不是自己。 男人轻声一笑,快速伸手朝她抓去…… 105 又遇谢狗,牵机佩现(五更完) 目标是……她头上的鸭舌帽! 江扶月眸色骤冷,在男人伸手的同时闪身躲避。 伴随着抬头的动作,女孩儿好看的脸、清媚的眸,一并暴露在男人眼前。 四目相对,火光迸溅。 “看来,上次的过肩摔白挨了,没能让谢先生长记性。” 男人看着她,双眸微眯:“果然是你。” “是我很奇怪吗?” “大晚上来墓园,你在祭谁?” 江扶月勾唇,眼中却没有一丝笑,“与你无关。” “如果我没记错,你生在临淮,长在临淮,这是第一次出省,按理说不该跟帝都有什么牵扯,可你却大半夜出现在帝都的墓园,不是很奇怪吗?” “我好像没有义务为你解惑。”说完,错身而过。 谢定渊没有阻拦,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背影离开,眸中神色比夜更幽邃。 江扶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谢定渊。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知道他会怀疑,可那又如何? 楼明月和江扶月本就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个体,更何况中间还隔了二十年? 回去的路上,江扶月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 这里早已不再是她熟悉的帝都。 回到酒店,已近凌晨。 江扶月洗完澡,安心睡下。 只是同一片夜色中的另一人,却伴着孤灯,毫无困意。 谢定渊在等一个电话。 月色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男人侧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淡漠无澜的眼睛里。 面前放着手机,旁边是一份翻到一半就被搁置的研究报告,红色的手写批注夹藏在铅印字体中间,那些一笔带过的专业符号艰涩难懂。 直到时针指向凌晨一点,毫无动静的手机突然发出两声提示音。 谢定渊倏然抬眼,而后打开邮箱,页面显示一分钟前正好有一封邮件进来。 他点开…… 一刻钟后,男人放下手机,起身行至窗前。 调查结果显示江扶月和徐开青在这之前并无交集,而江扶月和帝都也八竿子打不着。 若非这次信息学竞赛,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常,可偏偏她就出现在了玫瑰园公墓,那里葬的全是帝都出身高贵、有权有势的人上人。 普通阶层根本接触不到,甚至连它的存在都不配知晓。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扒下你那层伪装的皮,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信息学竞赛吗? 呵…… 谢定渊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找到半个月前那封来自D国的邮件。 发件人一栏写着:IOISponsor(IOI主办方) 他用英文回复:我可以出题,但必须以压轴形式出现在最后。 江扶月,但愿你能挺进国际赛,到时,一定很精彩…… 晕黄的灯光下,男人罕见地流露出愉悦之色。 …… 江扶月这一觉睡得很好。 醒来八点零五分,洗漱完,去餐厅吃早饭。 刚进电梯,就碰上柯然,不像昨天只能靠轮椅活动,她现在单边拄拐,行走无碍。 江扶月平视前方,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但反光的金属门板却映照出柯然讥讽的嘴脸:“那个跟在你后头的土包子呢?该不会没考好,觉得丢脸,偷偷跑回浮岛了吧?” 江扶月没理。 柯然却以为她无话可说,愈发刻薄:“我就好奇了,你闻不到她身上那股酸菜味吗?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一路货色?” 江扶月:“如果你的实力也像嘴巴这么厉害,那章老师应该会很欣慰。”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叮! 电梯门打开,江扶月率先走出去,从容的背影不见丝毫恼怒,倒是柯然憋了满肚子火却无处发泄。 早饭吃到一半,章瀚突然走过来:“你没跟他们一起去周边游?” “没有。” “老徐托我照顾你,但现在看来,我好像也没做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扶月:“没关系,章老师管自己学生都已经够累了。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呃…… “好。”可为什么觉得她话里有话? 下午,江扶月没有待在酒店。 她打车去了三环一家酒吧。 白天的大厅冷冷清清,卡座的椅子被翻到台面上倒扣着,清洁阿姨正进行扫除、消毒。 “对不起,白天不营业。”一个年轻小伙拦下江扶月。 “我找春花。” “谁?” 江扶月看着他一字一顿:“牛春花,认识吗?” 小伙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 江扶月笑了:“你跟她长得很像,是小牛儿吧?” 小伙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薄红:“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叫我了……你、你怎么知道?” “牛春花告诉我的。” “她又在毁我名声了!你、以后不准这么喊!我叫牛睿!” “嗯,”江扶月点头,从善如流,“‘睿明悬日月’的‘睿’,出自王昌龄《驾幸河东》对吗?” 小伙惊呆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江扶月当然知道了,这个名字,还是她当年给这小崽子取的,没想到啊,一转眼小豆丁都长这么大,变成翩翩美少年了。 “你到底是谁?”牛睿震惊的同时,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江扶月没说话,只从包里摸出一个玉佩,圆形雕花,中间镂空,刻着普通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牵机佩?!”牛睿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话音刚落,江扶月就被他扣住手腕,稍稍用力,竟还挣脱不开。 倒是比牛春花有出息多了。 “说话!”牛睿眼神凌厉,仿佛变了个人,哪还有半分先前的羞涩? 这边动静太大,引得清洁阿姨几番侧目。 江扶月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不闪不躲:“你确定要在这里谈?” 牛睿没说话。 “或者,带我去见你妈。” 他仍是沉默,只表情若有所思。 江扶月挑眉,平静地等他做出选择。 可如果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女孩儿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为牛睿的警惕与谨慎。 “你先告诉我牵机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江扶月:“我自己的东西,不在我手上,难道还在你手上?” “不可能!除非……” 江扶月眉眼含笑。 电光火石间,牛睿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你认识楼姑姑?!” ------题外话------ 月姐:我都是当姑姑的人了[沧桑]。 又一个小马甲出现~ 今天的更新结束啦,一次全发。 明天还是一万字,固定时间7:00和15:00更。 106 牛氏母子,神秘新主(一更) “不认识。”江扶月否认。 下一秒,突然强势起来,威压外放,牛睿差点招架不住:“玉佩在手,我就是牵机阁的主人,让牛春花滚出来!” 这一发飙,彻底把牛睿镇住:“我、我妈不在国内……” 得! 扑空了。 江扶月也没太失望,她今天要做的事就算牛春花不在,也能办。 顿时莞尔一笑,如沐春风:“小牛儿,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神特么的小牛儿,太羞耻了! “嗯?”江扶月语调一转,尾音上扬。 “楼、楼上请。” 酒吧二楼,不设包间,仅作办公之用。 牛睿请她在沙发坐下,又接了杯水放到江扶月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扶月没理,起身绕着办公室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一幅巨型油画前,画上牛春花身着旗袍,手执团扇,低眉含情,无限娇羞,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牛睿没动,有些赶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你过来坐啊,咱们坐下慢慢聊。” 江扶月回头,“你好像很紧张?” 他喉结一滚:“有吗?可能是因为消失二十年的牵机佩突然出现……” “不,”江扶月打断他,似笑非笑:“你是怕我发现这幅画背后的秘密!” 话音刚落,只见她伸手往画框上一按,三分之一处的镂空雕花突然下陷,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咔咔声,原本静立的红木多宝柜突然旁移,露出一个半米来宽的入口。 牛睿惊立而起:“住手——” 江扶月悠悠回视:“现在才喊,是不是晚了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妈的真名,还知道入口开关?!” “我以为你看过牵机佩,就不会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牛睿咬牙,眼神不善。 “怎么?我说错了?牵机阁不是一向认玉不认人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可惜,你说错了,从楼姑姑起,牵机阁就只认人了!” “哦?”江扶月挑眉,眼中似有兴味一闪而过,“怎么从她开始就变了?你们那些规矩和条框呢?” 牛睿皱眉:“反正光有玉佩就是不行!” “那还需要什么?” “当然是楼姑姑的认可!” “万一她死了……” “闭嘴!”牛睿毫无征兆地发怒,眼眶泛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准你咒她!” 一时间,江扶月心情复杂。 牵机阁由她师公夜牵机创立,后交到她母亲赵楚秀手中,赵楚秀死后,由楼明月继承。 而牛春花则是她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一直以来,牵机阁的规矩就是玉佩在谁手里,谁就是牵机阁主人。 而当年她也是这么教导牛春花的,只是没想到…… “我有楼明月的亲笔信。” 牛睿浑身巨震,一个箭步上前:“你说什么?!你知道楼姑姑的下落?!不……你撒谎,刚才还说你们不认识!” 江扶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 昨天在墓园拿回牵机佩后,为了以防万一,她又以“楼明月”的笔迹准备了这封信。 原本以为不会派上用场…… 牛睿一把接过,有些急切地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字—— 以玉相托! 只一眼他就认出是真的,那一瞬间,高大的小伙险些落泪。 但他并未就此草率判断,而是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从里面取出一台类似扫描仪的东西。 先输入程序,再把信放到扫描口,很快反射区就出现“MATCH100%”的紫光水印。 笔迹鉴定匹配! “真的是她……”牛睿激动得浑身颤抖。 下一秒,只见他突然转身,朝江扶月深深鞠下一躬:“主人,抱歉!” 江扶月扶了他一把,牛睿没动,她不由挑眉。 “主人,能不能告诉我楼姑姑的下落?这二十年我跟妈一直在找她,却始终没有音讯。” “……”沉默。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很好。” “那我们就放心了!”牛睿轻舒口气,站直,看了眼漆黑的入口,“我带您进去。” 言罢,主动走在前面。 江扶月抬步跟上。 通往地下室的暗道不算长,但一路机关遍布,几乎三步就会出现一个红外探头。 早就跟二十年前不一样了。 若非牛睿引路,江扶月想要硬闯只怕没那么容易。 穿过暗道,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地下室,一个中控台,两个指挥位,四周电子显示屏排列整齐,上百台一体机正高效运行。 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通过加密算法被传输到这里,大到一国新政草案,小到一户豪门秘辛,只要输入你想查询的信息,都可以在这里被找到。 一线牵起万张机,功成名就青云梯。 这就“牵机阁”的由来! 江扶月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比二十年前更规范,也更高科技。 不难看出,这些年牛春花母子把牵机阁打理得很好。 江扶月走到其中一个指挥位坐下,面前是一台嵌入式一体机,她十指搭上键盘。 很快,噼啪敲击的声音在地下室传开。 牛睿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仿佛不是第一次来,顿时对这位新主人的印象又添了几分神秘。 但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江扶月:“权限密钥。” 牛睿:“……几级?” “S。” “……我不知道。” 江扶月皱眉。 他赶紧补充:“我妈知道,我现在就打给她!” 说完,掏出手机,迅速拨出去。 漫长的嘟声之后,牛睿都快绝望了,那头才接听。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打扰老娘睡美容觉,嫌皮子紧了是吧?”女人的声音清脆又泼辣。 牛睿开了外放,轻咳一声,面子有些挂不住:“妈——” “说吧,什么事。”女人收起骂人的架势,突然冷静。 “S级权限密钥。” “什么?”牛春花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牛睿尴尬地朝江扶月看了眼,硬着头皮重复。 女人音调骤冷:“那边挟持我儿子的人听着,权限密钥想都不要想,就算你把他弄死,我也不会说的。行吧,就这样,挂了。” 牛睿:“?”有点懵。 江扶月:“……” 这娘们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虎! 107 找祖师爷,公布成绩(二更) 没办法,牛睿只能重新拨过去。 牛春花:“我都说了,要他狗命尽管取,还打什么打?!听不懂人话吗?!老娘要睡觉!” “不是……妈……新主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那头迟滞一瞬:“……什么新主人?哪来的新主人?” 牛睿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然后—— “放屁!牵机佩不可能落到别人手上!” 牛睿:“可确实是楼姑姑的笔迹……我看过,也用机器比对过……” 那头沉默。 这时,江扶月伸手:“我来跟她说。” 牛睿把手机递过去。 两相静默,突然同时开口—— “你还是穿月白色旗袍好看。”就像那幅油画上画的一样。 牛春花狠狠一愣,两秒死寂后,她哆嗦着,一字一顿:“为、什、么?” “因为,”江扶月勾唇,“你穿红色像个烂番茄。” 那头传来哐当一声,似有重物落地,“是你!你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江扶月什么都没说。 牛春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要权限密钥?” “嗯。” 她飞快说出一串数字。 临挂断前,还对江扶月再三叮嘱:“你就在帝都,等我回国!不准走!千万不能走!听见没有?!” 江扶月:“……” 拿到密钥权限,对着电脑一通操作,很快找到想要的东西。 江扶月打印出来,摊在台面上,然后招呼牛睿:“过来。” “我?”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哦。”他听话地走到江扶月身旁,只是表情略显犹豫,“按规矩,我这个级别还接触不到S级权限……” “所以我打印出来了。” 牛睿挠头:“这也行?” “对权限设定S级标准是为了防止机密资料库被过多访问,造成泄密。所谓‘不能接触’不是说你不能知道S级加密的具体内容,而是不能随意访问S级资料库,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明白。简单点说就是,别人可以告诉我库里有什么东西,但我不能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看。” 江扶月打了个响指:“聪明。” 牛睿笑笑,脸上流露一丝腼腆,转眼朝纸上望去,“咦?地图?” “看出来是哪里吗?” “帝都!” 江扶月轻嗯一声,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落到某处点了点:“准确来说,应该是帝都东城区这片。” “所以,我能做点什么?” 江扶月倏然抬眼,目光如炬:“帮我找个人,东城区就是近二十年他经常活动的区域,尤其这一块……” 牛睿凝目望去:“学校?” “你再仔细看看,除了学校以外,还有什么。” “……网吧!” 江扶月:“帮我找到他!” “那这个人的外形特征,身高年龄……” 江扶月笑了:“不用问得太仔细,因为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牛睿一惊。 “是啊,夜牵机——牛春花的师公,你的祖师爷!” …… 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中午,江扶月回头看了眼。 霓虹灯牌未亮,大门半遮半掩,乍一看相当惨淡。 酒吧招牌被一圈彩灯围住,没亮,上面歪歪斜斜极具鬼马艺术性地挂了两个字——当归! 这就是酒吧名字。 它在盼谁归? ……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周边游的考生也陆续回到酒店。 终于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 “大家吃完早餐就去三楼会议室集合,介时,我们将公布本次竞赛成绩和夏令营入围者名单。” 工作人员说完就走了,留下众人窃窃私语、忐忑期盼。 “居然真的这么快就要公布了,好紧张!” “你怕什么?平时成绩这么好……” “这次机试题目比往年都难,我真没把握。” “听说有几个提前交卷的,他们什么情况?是不是觉得题目很简单啊?” “不清楚,没问过。” “切,”柯然闻言,忍不住撇嘴,“还能是什么情况?不会做,干脆不做了呗。难度摆在那儿,没两三个小时根本做不完,那些开考不到二十分钟就交卷的,你还想她考个满分怎么地?” “那也说不定啊,咱也没看过人家试卷,不能太早下结论,说不定人家有这个实力呢?” 柯然嗤笑一声:“越说越离谱了,她江扶月要是能考满分,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呃! “……”duck不必。 繁叶把餐盘里最后一片培根塞进嘴里,顿时满足地眯起双眼:“帝都的饭菜好好吃,真想多待一段时间。” 黄晖失笑。 高兆明摇头。 繁叶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轻哼:“你们觉得我没出息,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不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滋味。你们要是体会过,也会跟我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格外认真,漆黑的瞳孔光芒熠熠。 “月姐姐,你说是不是?” 江扶月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嗯。” 繁叶像找到盟友一样,身体下意识往她那边靠,立马与黄晖和高兆明划出两个阵营。 “月姐姐,我会努力留下来的!”她说。 江扶月摸摸她的头,莞尔一笑。 刹那间,繁叶似乎又看到了阿格塔—— 美丽,温柔,一次次给予她关爱和勇气。 …… 九点整,众人齐聚会议室。 江扶月四人来得不算早,只剩最后两排的座位。 落座后,主办方领导适时出现,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打开投影仪,下一秒,成绩和排名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按照总分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第一栏笔试分,第二栏机试分,第三栏排名。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可当他们视线触及名单上第一个人的姓名时,倒抽凉气的声音仿佛会传染一样,此起彼伏。 柯然坐在下面,紧张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以致于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抬头看屏幕。 而一旁林媛为了宽慰她,也一直在分心劝解,光顾着说话,根本不知道成绩已经公布。 待两人终于听见周围不太正常的抽气声,才若有所觉地朝前方望去…… ------题外话------ 打脸警告! 108 打脸柯然,江吹老徐(三更) 序号1,江扶月,笔试100,机试100,总分200,排名第一! 林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而后迅速回头朝最后两排某个角落望去。 目光如箭,直逼江扶月。 怎么可能是……满分? 有同样动作的不止她一个,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往后看。 那些或惊叹、或审视的目光落在江扶月脸上,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目光平直而淡漠,表情沉静且泰然。 好像……拥有这样的成绩对她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流露半点喜悦。 连台上主办方领导都忍不住望向她,眼中满意之色掩盖不住。 然而这一切对柯然来说,却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没有回头去看江扶月,而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200分”和“排名1”恨不得灼出一个洞来。 “不……不可能……” 她怎么会考满分? 怎么能考满分?! “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人说,如果江扶月考满分,她就把头拧下来当球踢,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嘘!别挖苦她了,没看见人脸都白了吗?” “话是她自己说的,有本事就别夸那么大的口啊。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还不是照样输不起?” “哦,就许她欺负人,说都不让说了?” “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 “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拿咱们当同学吗?” 柯然性格差、脾气炸,嘴巴还坏,平时在班上就得罪了不少人,但都没正儿八经地同她计较,能忍则忍。 但“忍下”不等于“消化”,怨气堆积在心里,总有爆发的一天。 这不,眼下就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帮她说话,包括林媛在内。 相比这头的愁云惨淡,第二排角落却热烈非凡。 繁叶:“月姐姐!你太厉害了!” 黄晖:“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高兆明:“你知不知道,你踏碎了我的骄傲,还给了我人生的噩耗,而你居然在笑?!” 江扶月:“?” “你不当诗人可惜了。”韵脚押得一套一套。 “是吗?”高兆明摸摸下巴,沉吟半晌,“……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三人都考得不差,只是江扶月太好而已。 比如繁叶,这个瘦瘦小小还带点稚气的女孩儿,谁也没想到她的名字会紧跟在江扶月后面,总分193,第二名。 黄晖和高兆明,一个第五,一个第六。 也都非常亮眼。 “真是见鬼了!江扶月满分第一我认,但繁叶怎么回事?多浮那么偏僻那么穷的地方,不是连学校都没有吗?” 更何况培养竞赛学生? “谁知道呢?咱们也没去过多浮。” 成绩公布之后,接下来就是夏令营入围名单。 总共十五人,江扶月四人不出意外赫然在内,林媛和另一个七中学生也榜上有名。 章瀚满足了,至少他带出两个夏令营选手。 但最让他惊讶的还是江扶月。 徐泾在电话里不是跟他讲,这孩子就是来考着玩玩的吗? 结果“玩”成这样? 那“不玩”还得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结束以后,他立马拨通徐泾手机—— “老徐!亏咱俩这么多年朋友,你也太不厚道了!” 睡懒觉刚醒的老徐:“?” 有点傻。 “你说你至于诓我吗?捂着个金疙瘩还不让人看,什么臭德行?” “不是……这一大早的,我一句话没说,你就劈头盖脸来这么一通,几个意思?还有,什么‘金疙瘩’?你把话说清楚,都跟给我整懵了!” “哟哟哟,”章瀚掐着嗓子,阴阳怪气,“还跟我装蒜呢?有意思吗?” 徐泾皱眉:“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头一滞:“……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徐泾嘴角抽搐,狂翻白眼儿。 “江扶月NOI笔试、机试满分,总分全国第一。” 徐泾噌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徐,差不多行了啊!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装?别告诉我作为班主任你不知道她在做NOI竞赛训练。” “知道是知道,可……” 章瀚冷笑两声。 徐泾特无辜:“我也是她决定参加竞赛管学校要推荐名额的时候才知道的啊!” “……看来你这个班主任当得一点不称职,连学生的基本情况都没摸清楚。” “嘿,你别说,我还真没办法,”徐泾突然笑了,语调轻松,“毕竟那孩子也才刚接触信息竞赛这一块,就个把月吧,我想了解都来不及。” “你说什么?!”章瀚狠狠愣住。 “我说没办法呀。”徐泾装傻。 “下一句!你说江扶月才接触信息竞赛个、个把月?” “对啊,顶多一个月,不能再加。” 章瀚:“……你以为我会信?” “信不信随便你。对了,一中没做信息竞赛你是知道的,江扶月全程自学,期末考试的时候还因为熬夜做题,在考场上公然打瞌睡,不过幸好这科还是维持满分,我们也就没怎么管她了。” 一番话,徐泾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全程自学……考试睡觉……维持满分…… 三记重锤,接连锤到章瀚心口上,他整张脸都绿了。 嫉妒来得措不及防,羡慕也快要将他溺毙。 就在这时,徐泾又开口了—— 只听他一声叹气,充满无奈:“我真没想到她NOI也能拿满分,这、简直就是中了满分魔咒嘛!” 章瀚想要晕倒:“什、什么意思?” “上个星期物竞复赛出成绩,她也考了满分!哦,初试也是满分。对了,还有上次月考,语数外理综全部满分,你说这……愁人不愁人?” “她……还参加物理竞赛了?” “老章啊,你声音怎么在发抖?是不是感冒了?我听说帝都那边最近温差有点大,你可得注意啊。” 这下,章瀚不仅声音抖,连身体也抖了——气的! 徐泾:“我跟你讲啊,她不仅参加了物理竞赛,马上十月中旬还要参加数学竞赛。其实有时候我也很苦恼,自己的学生太全能了,干啥啥都行,老考满分第一名,我压力很大的咧。” “……”滚蛋!友尽! 章瀚怒极挂断,那头徐泾本来还有一肚子话等着他,没想到这人心理承受力这么低。 就、还挺遗憾…… 不过下一秒,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题外话------ 徐泾:请叫我吹哥。跟喻文州学的。谢谢。 109 时间相冲,返回临淮(四更) 纠结半天,徐泾还是决定打给孟志坚。 “老孟,我觉得有个事应该给你说一下。” 孟志坚刚把一条咬钩的鲫鱼拽上岸,一边收线,一边歪着脖子夹紧电话:“行,说吧。”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啊?还整得挺严肃……” “NOI成绩出来了。” “?” 徐泾:“江扶月满分第一。” 孟志坚愣住:“谁满分第一?” “江扶月!” “你等一下——”说完,立马挂断。 徐泾:“?”这人不会疯了吗? 两分钟后,徐泾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三人微信群,孟志坚发起群视频请求,他点击接通。 喻文州也被拉进来了,尚在懵逼中,就听孟志坚开口—— “老徐,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徐泾:“……江扶月NOI满分第一。” 喻文州:“!” 孟志坚面无表情。 半晌:“那她物竞夏令营怎么办?!这、怎么又考满分了?” 徐泾反正不急,他的奥数要等十月份去了,现在是物理竞赛和信息竞赛之间的对决。 孟志坚:“怎么办?” 喻文州:“咱们得先弄清楚两个夏令营的时间会不会撞。” …… 事实证明,该撞的逃都逃不掉。 两个夏令营开始时间仅相差两天,为期半个月,时间高度重合。 江扶月必须二选一! “……我知道了。”听完孟志坚的话,她平静答道。 那头孟志坚显得格外沉默。 他培训竞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两科竞赛,还都是满分第一,但凡江扶月NOI成绩差点,他都能劝她放弃,专心准备物竞。 但事实是,人家样样优秀,优秀到什么程度呢? 两只手伸出来,每一只都能够到天花板。 这还怎么劝? 孟志坚沉叹一声:“看你自己吧,虽然我很想让你选物竞,但我们当老师的也不能直接帮学生做决定。” 江扶月音调稍缓:“不急,还有十天。” 信息竞赛十天后开营,物理竞赛要晚两天。 “好。” 江扶月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广播里开始播报登机信息,她起身朝登机口走去。 两小时后,航班降落临淮机场。 江达和韩韵如已经提前得知江扶月NOI满分第一的好成绩,吃过午饭便带着江小弟来机场接女儿。 江扶月拖着行李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钢炮一样弹上来江小弟抱住大腿。 “姐,你回来啦!” 江扶月摸摸他的头:“嗯。” 然后,江小弟一秒脸红。 回到家,江扶月打开行李箱,把礼物拿出来。 给江达准备的是一条皮带,头层牛皮,一上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贵不贵啊?爸有皮带,哪里用得着花这个冤枉钱?” 江扶月:“买都买了,您去试试。” 江达有些犹豫。 韩韵如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女儿一片孝心,你可别不领情。” “行,”江达不再纠结,欢欢喜喜咧开嘴,“那去换条能系皮带的裤子……” 说完,屁颠屁颠进了卧室。 给韩韵如的是一套护肤品,礼盒装,里面包括洗面奶、保湿水、润肤乳、眼霜,以及精华液。 饶是韩韵如不懂护肤,也知道这个品牌,价格不菲。 “妈,喜欢吗?” “谢谢乖女儿,我很喜欢。” 她没像江达那样忸怩,而是大大方方收下,笑得温和静好,一双美丽风情的桃花眼漾开柔柔轻波。 江扶月也笑了。 “姐,有没有我的?”江小弟缠上来,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腿边打转,眼馋巴巴。 “有。” 《教材完全解读》、《倍速学习法》、《中学教材全解》、《状元笔记》、《全易通》、《中小奥林匹克之路》…… 江小弟傻眼:“就、这些?” 江扶月:“不然?” “……哦。”好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但江小弟忍住了,小小的身体抱着厚厚一摞教辅资料回屋。 连背影都透着一丝儿可怜。 …… 是夜,江扶月洗完澡,江小弟已经下了直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走到行李箱前,拿出一个纸袋,过程中难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扶月走到床边,解开扎口的绑绳,一股浓郁的甜香钻出来,很快便充斥整个房间。 “我记得有人想吃福汇堂的小糕糕,不知道现在还想不想?” 上铺卧躺的小身影动了动,但没起来。 江扶月把张开的纸袋口一收:“不想啊,看来应该是上播的时候吃饱了,那就只能我自己消化……” “姐!”小少年噌一下坐起来,两眼放光。 “吃不吃?” “吃!” 至于那些堆在角落里的教辅资料,enn……都不重要了。 来自吃货本货的妥协。 …… 同一片夜色下,帝都,当归酒吧。 灯红酒绿,劲歌热舞。 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牛春花从后门进来,直奔二楼。 “妈?你怎么回来了?”牛睿见到她,吃惊不小。 女人手一松,行李箱哐当一声躺在脚边,她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冲到牛睿面前:“人呢?” “什、么人?” “新阁主!” “她不在这儿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半夜的…… “那她在什么地方?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她!” 牛睿摸摸鼻子:“这恐怕……有点困难。” 牛春花眉头一紧:“兔崽子,把话说清楚,什么困不困难?” “就新主人吧,她、走了。” “走?”女人音调陡然拔高,“走去哪?” “临淮。” “……”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女人突然暴起,直接拽下脚上的高跟鞋,对着狗儿子一通好打:“我不是让你盯紧了,一定要把她留在帝都的吗?!” 牛睿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拔腿就逃:“我是想留来着,可也要我留得住才行啊!” “借口!都是借口!老娘锤死你!” “……我我我可是你亲生的!” “闭嘴!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 鸡飞狗跳。 好在有一楼的声音做掩护,母子俩再怎么追打都不会惊动其他人。 第二天江扶月一觉睡醒,坐起来,整理床铺的时候突然发现枕头下面有什么东西,她抽出来,下一秒愣住……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 110 不怎么样,江家众人(五更完) 一个信封,里面鼓囊囊的,打开一看,装着厚厚一沓钱。 江扶月记得昨晚半夜,韩韵如似乎进来过房间,还替她和江小弟掖了被脚。 她数了一下,足足五千块。 “月月醒了?”恰好这时韩韵如推门进来。 “妈,你放的?”江扶月拿着钱。 “嗯。”韩韵如点头,“知道你有奖金,但给我们买东西也花了不少吧?再过几天你还要去帝都,一待就是大半个月,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多带点现金在身上肯定没错!” “不准说不要,自己收好。”韩韵如连她还没出口的话都一并给堵了,“赶紧换衣服,今天要去给奶奶庆生。” 江扶月这才发现韩韵如特意打扮过,黄白碎花裙,衬得皮肤白皙,气色极好,长发披肩,看上去温婉又大方。 连江达都专门捯饬了一下,衬衣搭配休闲裤,皮鞋刷得锃亮反光,往那儿一站,高大挺拔、周正得很,就是皮肤黑了点,笑容太憨。 “沉星,去看看你姐好了没。” 江小弟领命,哒哒哒跑到卧室门前,礼貌地敲了敲:“姐,你换好了吗?” “好了。” 下一秒,门从里面拉开,江扶月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下摆束进裤腰里,勾勒出完美的腿型与腰部线条。 韩韵如笑:“咱们月月长大了。” 江达也目露欣慰。 一家四口上午十点出发,坐了一个半钟的地铁到酒楼。 途中,江扶月翻找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对所谓的“爷爷”、“奶奶”印象很淡,仅有的一点零星片段也是两个老人刻薄偏心的嘴脸。 “姐,”江小弟拉着她手臂轻晃,小声问,“你见过奶奶吗?” “嗯。” “奶奶是怎么样的人?” 江扶月语气很淡:“不怎么样。” 江小弟若有所思。 倒是韩韵如听见了,忍不住教育姐弟俩:“那是奶奶,不能没有礼貌。” 江扶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 江老太太今年七十岁整,几个子女一番合计,准备大办。 由老二江华牵头,订了四喜楼最大的厅,广邀亲朋好友到场。 而老三江腾鞍前马后跟在老太太身边,负责招待客人。 最小的女儿江琴则坐在进门的地方,面前摊个本子,手里拿只笔,负责登记礼金。 “你看老三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咱家就数他最精,一个劲儿往你妈跟前凑,正儿八经的事没做成一件,面子倒全让他挣了。”杨金秋翻了个白眼儿,小声跟自家老公抱怨。 江华扔了烟头,对妻子略有不满:“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什么德行,少说两句,被客人听见了丢的是老江家的脸!” 杨金秋撇嘴,到底不敢反抗丈夫,闷声:“……知道了。” 突然,目光一滞,落在前方不远处:“老公,你看!是不是大哥他们!” 江华闻声望去,下一秒迎上前:“大哥,”目光落在韩韵如身上的时候多了一抹幽沉,“大嫂。” “老二,咱们十几年没见了吧?”江达眼眶泛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是月月吧?上一次见她才四岁,这么矮一点。” 韩韵如:“月月,还记得吗?这是二叔。” 江扶月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不痛不痒地喊了声“二叔”。 韩韵如又介绍儿子:“这是沉星,小学刚毕业,九月开学就上初中了。” 江华看着两个孩子和善地点点头:“姐弟俩都长得好,还是大嫂会养。” 这时,杨金秋走过来,刚好听见这句,心里不大痛快,面上却笑意盈盈,难窥分毫。 “大哥大嫂真是稀客,走了十几年,今儿总算一家团聚了。” 江达讪笑,肉眼可见的尴尬。 当年,母亲不同意他娶阿如,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后来有了月月,逢年过节两边还会走动走动。 可自从月月四岁以后,老太太这边就和他彻底断了来往,每次江达提出回家探望,都被严词拒绝。 有时还会破口大骂,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如今从杨金秋嘴里说出来,倒成了他不仁不孝。 可江达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辩解的人,对于弟妹的软钉子,他也只能苦笑着受了。 倒是韩韵如笑着接话:“如果妈早点同意我们回来,那也不至于分开十多年见不着面。” 语气还颇为感慨,流露出几分遗憾。 杨金秋眉心稍蹙,但转眼又舒展开:“别站在外头啊,大哥大嫂里面请——” 走到门口,停在长桌前,江达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笑道:“麻烦小妹了。” 江琴闻言,倏地抬头。 下一秒,笑容忽绽:“原来是大哥啊!如果没记错,咱们兄妹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说着,接过江达的红包,拆开,麻利地开始数钱。 二十张,不多不少,刚好两千。 江琴拿在手里掂了掂,半开玩笑道:“大哥这么久没回来,又赶上妈做七十岁大寿,红包太轻可压不住啊!” 江达无措。 轻吗? 平时街头巷尾有人做寿办酒,大伙儿一般都送三五百块,六百就已经顶破天了。 这次考虑到是亲妈整十寿,他包了两千块,临出门前,还再三询问过妻子,会不会少。 韩韵如说不会。 所以,江达拿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担心,如今却被江琴一句话臊得抬不起头。 可惜,江琴似乎并不打算顾及亲大哥的面子:“二哥一出手就是两万,妈笑得合不拢嘴呢!” 江达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那我……” 他想说那就再添点,可添多少又没主意。 最后求救般望向妻子。 韩韵如笑:“老二家大业大,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可不敢跟他比。对了,小妹你送多少?” 江琴脸色一黑,笑容褪得干干净净。 她家条件一般,丈夫拿固定工资,饿不死,但也绝对不富足,所以这次她准备送个一千块了事。 反正,她是嫁出去的女儿,用不着跟二哥比。 加上她主动揽了登记礼金的活,也不怕外人知道她送得少,没面子。 江琴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料被韩韵如这个搅事精一句话捅破…… ------题外话------ 明天见~ 111 炫子大赛,走后门的(一更) 若非场合不对,她还要维持形象,只怕早就恼羞成怒了。 “我啊,跟谁都不敢比,还是大嫂贤惠,什么都替大哥考虑到了。” 韩韵如笑意未改,说话还是那么温温柔柔,不紧不慢:“你也说了我是你大嫂嘛,不替你大哥考虑,还能替谁考虑?” 江琴噎得不轻,飞快把名字和礼金数目记下来。 江华适时开口,缓解尴尬:“大哥大嫂这边,我带你们去主桌。” …… 十二点,江华代表江家众子女上台,给老太太送上祝福,迎得满堂喝彩,掌声不断。 他一边致谢,一边回到主桌。 老太太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就是留给他的,而另一边则坐着小儿子江腾。 江达一家被安排在下首方,与老太太正对,却是整张桌上离寿星最远的。 “都吃吧。”老太太发话,众人纷纷动筷。 江扶月自进门起第一次正眼打量对方,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材瘦小,但一双三角眼非常聚光,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类型。 倒是跟原主幼年记忆中,那个满脸凶狠的样子对上号了。 “老大,”江老太突然开口,目光直射江达,“你怎么教孩子的?一个光顾着嘴,什么好吃的都往自己碗里扒;另一个倒不馋,可眼神太放肆,一点对长辈的尊重都没有!” “顾着嘴”说的是江沉星,至于“眼神放肆”,指的应该就是江扶月。 一开口就把姐弟俩贬到尘埃里。 江达朝儿子呵了声,转眼对上女儿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些责备的话突然就不敢说出口了,还有那么一丝心虚。 江老太没想到他这么不顶用,连自己孩子都管不住,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江腾见状,立马开口:“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一走就是十几年,回来还要惹妈生气,真是的……” 一边说,一边给老太太顺着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二十四孝”好儿子。 江扶月皱眉。 江沉星也意识到不对,连面前的肉也不觉得香了。 “老三,你怎么跟大哥说话的?懂不懂长幼有序?”江华皱着眉头跳出来解围,像个公平公正的大家长。 可这个家里真正的“长子”还在下面坐着,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江腾撇嘴:“还是二哥会做人,几句话就立身伟正了,别人都是错的……” 江琴给儿子夹了块排骨:“巍巍多吃点,最近学习这么辛苦,身体也要跟上才行。” 杨金秋:“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怎么还要学?” 江琴有些得意地开口:“是他们学校的竞赛班,老师说巍巍特别有潜力,这不十月份就要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了嘛,得抓紧时间再好好练一练。” 杨金秋自己就是老师,虽然教英语,但也了解一些竞赛的事,不怎么走心地夸道:“巍巍还真不错。” “那当然,我们家巍巍每次都是班级第一!七中那么好的学校,高手云集呢……” 杨金秋不动声色看了眼闷头吃饭的刘巍,戴着一副黑框镜,眼神木木讷讷,活脱脱一个书呆子。 “要我说啊,现在都讲究素质教育了,光会读书可不行,还是要多培养孩子的课外兴趣,像我们家灿灿上个星期过了钢琴八级,未来打算送她去伯克利深造。” 杨金秋说完,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往女儿碗里夹了块排骨。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兄弟阋墙,顿时演变成“夸孩子大赛”。 老三媳妇儿刘书婷见状,自然也不甘落后:“二嫂这话我同意,现在的孩子光会读书有什么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有前途。虽然我们家凯凯成绩一般,但街舞跳得特别棒,前几个月还代表临淮去帝都参加比赛,拿了金奖……” “妈,”江凯皱眉,“你有完没完?” 刘书婷立马闭嘴:“好了好了,妈不说,你多吃点。” 江琴脸色有些挂不住,却拿两个嫂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哥最有钱,她平时没少拿好处,所以不能不给杨金秋面子。 三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人家会挑老婆。 刘书婷娘家做生意的,又只她一个独生女,结婚前有父母娇惯,结婚后有江腾捧在手心。 加上刘书婷本身脾气坏,说话又口无遮拦、不管不顾,江琴更不敢惹她。 眼珠一转,落到对面韩韵如身上,她笑了。 “大嫂,月月和沉星学习怎么样啊?” 韩韵如:“一般。” 江琴撇嘴,还“一般”呢,估计差得没眼看,不好意思说出口。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大嫂这么说就太谦虚了,都是一家人,要坦诚相待嘛。如果我没记错,月月跟咱们家巍巍同年,现在应该读高二了吧?” “嗯。” “在哪个学校啊?” 韩韵如:“一中。” 此话一出,席间骤然一寂。 一中可是市重点,升学率从没掉出过前三,比刘巍和江凯所在的七中好太多,连江灿灿在读的二中也要上矮一头。 江琴笑得勉强,但仍不死心:“哪个一中?” “临淮还有别的一中?”韩韵如抱歉地笑了笑,好像真的不知道,没有任何反讽的意思,接着说,“月月在市一中。” “……”江琴脸上仅剩的一点笑容难以为继。 当年她为了能把刘巍送进市一中,塞钱托关系,还借钱去买学区房,最后都没成。 连江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江灿灿弄进二中,怎么她江扶月就上了一中? 凭什么? 江琴见老太太都忍不住朝江扶月多看了两眼,心头愈发不平衡。 明明她儿子才是最优秀的…… “是吗?那这孩子真不错。对了,月月中考多少分?” 韩韵如报了个数字。 “咦?”江琴诧异,像抓到什么把柄,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巍巍比她还高两分,也没能上一中的线,月月是怎么进去的?该不会……托关系走后门吧?” 杨金秋:“这样的风气可不好,既扰乱教育公平,还给下一代做了不好的示范,以为靠父母就能不劳而获。” 却绝口不提自己女儿也是走后门才进的二中。 韩韵如看着她一副圣人说教的嘴脸,余光又瞥见江琴幸灾乐祸的样子,突然笑了—— “谁说月月走后门?” ------题外话------ 坐等打脸[乖巧]JPG 112 江达发飙,打脸前奏(二更) “难道不是?”江琴哼笑。 江达在一旁腔都不敢开。 当然,他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开,但是,他有媳妇儿—— 韩韵如:“月月体育有加分。” “哦~”江琴恍然,“原来是特长生啊!” 言辞间,竟还有几分轻鄙。 又不是正儿八经靠成绩进去的,有什么了不起? 江琴仿佛又找回优越感:“大嫂啊,不是我多嘴,搞体育能有什么出息?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好。你跑得比人快,跳得比人高,就能上B大Q大吗?趁现在月月还高二,一切都来得及,搞好学习才是正经的!” 韩韵如只道:“孩子未来走什么路,我们当父母的还是不要干涉太多,他们是完整的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埋头吃饭的刘巍突然抬眼看向这位美丽的大舅妈,接着视线扫过坐在她旁边的江扶月,却在江琴开口的同时,重新低下头。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孩子这么小能懂什么?那些想法都是不成熟的,决定也不够理智。千万别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说什么尊重孩子的意见,这些都是父母不称职的表现!” 韩韵如“哦”了声,清清淡淡,没脾气:“可能每个家庭教育方式不同吧。” 江琴撇嘴:“目前看来,咱们老江家孙辈里,还是巍巍最有出息!昨天他们班主任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如果这次奥数拿奖,巍巍就能直接保送Q大。” Q大,华夏最高学府之一,如果真的考上了,说一句“光宗耀祖”也不为过啊! 果然,老太太眼睛刷一下亮了:“巍巍成绩一直很好,那个奥什么肯定能拿奖!到时外婆给你准备一个大红包!” 江琴一听,连忙在桌子底下推了儿子一把:“巍巍,还不赶紧谢谢外婆?” 刘巍:“……谢谢外婆。” “诶!”老太太笑得像朵风干的野菊花,“不愧是我手把手带大的孩子,真有出息!” 杨金秋不由皱眉。 刘书婷闻言,这还能忍? “妈,你怕是弄错了吧?巍巍再怎么出息,那也姓刘不姓江啊!要说咱们老江家正经八百的孙子,也就只有凯凯了。” 俨然把江沉星排除在外。 江腾听完,还重重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儿。” 反正老太太手里的拆迁款,唯一继承人只能是他儿子,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够了!”老太太表情一冷,不满地看了二儿媳妇一眼,却一句重话都没说,反而调转枪口对准韩韵如—— “老大媳妇,你既然来了,就多看多听。阿琴说得没错,不好好读书去学什么体育?难不成你还指望她拿个奥运冠军回来?怎么当妈的,一点都不会为孩子打算。有空就多跟阿琴学一学,她可比你会教!” 明显是在迁怒。 刘书婷悠闲地吃着菜,对于老太太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 她有娘家,有底气,老太太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忍,她最喜欢的小儿子和最看重的大孙子可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至于大嫂…… 她朝韩韵如看了眼,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她白皙的脸庞,竟看不到一丝明显的褶子。 还有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简直就是天生狐媚相! 穿衣服也特心机,居然把锁骨露出来,这是打算给谁看呢? 活该被骂! 江扶月听到这里,已经准备摔筷子了,谁知江达比她更迅速—— 啪的一声! 筷子拍到桌面上。 由于力气大,所以格外响。 连旁边桌的客人也忍不住朝这里看。 “妈,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阿如,但是我请你至少做一做表面功夫,行不行?明明是三弟妹惹你不痛快,干嘛拿我媳妇儿撒气?” “阿如脾气好,但不代表谁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 江达说至激动处,噌一下站起来,高高大大的汉子竟红了眼眶。 他不是替自己抱不平,而是替媳妇儿感到委屈! 这么多年过去了,妈还是不接受阿如。 “既然如此,那还叫我们回来干什么?!” 这一吼,全场目光都聚拢过来,八卦的天线伸到最长。 老太太丢不起这个脸,竟显出几分慌乱。 其他两房更是连忙劝说,开玩笑,今天来的大多都是他们的朋友、同学、合作伙伴,甚至上司、领导。 真闹开了,半点好处都没有! 还真应了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晦气! “大哥,妈不是那个意思,你冷静一点!” “对对对,既然叫你们回来,肯定是想一家团聚的,不至于闹成这样。” “妈就是关心月月,可能说话不太讲究,所以听起来就不是那么顺耳,但心不坏。你先坐下好不好,别让外人看笑话。” “既然大嫂不爱听,那妈肯定不会再说了,妈,你也给大哥表个态。” 江腾赶紧给老母亲打眼色。 江老太黑着脸,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算我老太婆瞎操心,你媳妇儿是个宝,一点都说不得!” 江达仍站着不动,一双眼珠又黑又沉,胸膛起伏不定,像在跟谁较劲。 扣在桌沿的双手攥紧,手臂青筋暴突,像是下一秒就要当场掀桌。 江华脸色都变了:“大嫂,你赶紧劝一劝吧!” 韩韵如轻轻握住丈夫的手,什么都不必说,只肖抬头朝他浅浅一笑。 江达就像毛被摸顺的狮子,瞬间不炸了。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江老太恨红了眼,她原本听话的大儿子就是这样被狐狸精给勾走的! 早知道当年她就不该善心发作,救了韩韵如这个扫把星…… 虽然江达重新坐下来,那些八卦偷窥的视线也纷纷退散,但接下来桌上的气氛却没有任何回缓的迹象。 反而越来越沉重。 江达一家默不作声吃饭,江华和江腾则怕他再闹,都提心吊胆,老太太更是毫无胃口。 终于等到散席…… 江达一刻也不愿多待。 但宾客陆续往主桌这边来告辞,他不好立马走人,只好耐着性子等。 倒是江华和江腾周旋其间,如鱼得水。 “……张主任哪能麻烦您亲自过来?该是我和金秋过去才对,您看我这……实在对不住,多多包涵!” “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杨金秋笑:“您就别谦虚了,今年的优秀教师评选不就您一句话的事儿嘛?” “别别别,我可没这本事!”男人连连摆手,什么都不肯承诺。 杨金秋和丈夫对视一眼,老狐狸! 突然,这位张主任“咦”了声,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江扶月…… ------题外话------ 下章打脸。 113 打脸进行,黑马月姐(三更) “江同学?” 第一声江扶月没反应。 张主任又叫:“江扶月同学?”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目光霎时落到他身上。 换成另一个人可能还没这么大动静,可张全是谁? 杨金秋的上上上级,主管全市优秀教师评选,走到哪儿都有人捧,可眼下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而被他如此对待的居然是……一个学生? 江扶月看着眼前几乎快秃完的大叔,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你叫我?” “哎!真的是你江同学!”张主任神色激动。 江家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杨金秋更是两眼发懵。 她好不容易借着老太太做寿的名义,请到张全这尊大佛,打算趁此机会把年底优秀教师的名额定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可张全这人实在太滑,任凭她如何讨好赔笑、明吹暗捧,甚至许以重利,对方一概不松口。 连江华出面说项,附赠大额支票一张,也照样不顶用。 两口子差点以为这人水火不侵、雷打不动了,没曾想他居然认识大哥家的女儿,还……笑得这么友善? 而江达和韩韵如则对视一眼,暗自警惕。 可能现场唯一还算平静的就只有江扶月这个当事人了。 “我们认识吗?”她问。 女孩儿漂亮的脸上一派沉着,目光平直淡漠地望向对方。 不染丝毫敬畏,也不带半点谄媚。 张全:“不久前举行的物竞颁奖典礼,我在第二排。” 一二排都是领导。 江扶月微微颔首:“您好。” 张全笑道:“原本当天安排了记者给你们三人做个采访,你还有一个专访,没想到……”他摸摸鼻子。 江扶月表情不变:“没什么好采访的,入围夏令营而已,又不是国际金奖。” 张全非但不以为忤,还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是好事,我们都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满分第一的天才选手,不出意外,今年临淮市乃至整个J省在学科竞赛领域最大的一匹黑马就是她了! 可能外面的人感觉不到,他身处内部,太清楚上面对江扶月抱有多大的希望,更何况…… “听说你刚参加完今年的NOI,又拿下满分第一的好成绩,恭喜。” 成绩出来第二天,临淮市教育局就收到了帝都发来的电子成绩单和审档资格函。 顿时,整个部门都轰动了。 消息很快传到上头,还专门召开了一场临时讨论会。 因为部门收到江扶月竞赛老师的电话反应,说物理竞赛和信息竞赛两场夏令营时间相撞,看他们这边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法子肯定是要想的! 而且还要不遗余力、绞尽脑汁地想。 两科竞赛啊,全部满分,排名全国第一,不说临淮,就是放眼华夏,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假如最后她能在国际赛上拿下双金奖…… 那么对整个临淮的教育水平来说,将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 也不怪张全这么激动了。 这可是活生生的天才,承载着全市希望的少女,此刻就在他眼前。 “江同学,市里已经充分了解到你的情况,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撞期的问题,务必让你顺利入营,专心训练。” 江扶月挑眉,“那就麻烦了。” “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张全连连摆手,“另外,局里将提供一笔资金,专供你竞赛花销,所以钱这方面不用担心。” 张全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无视早已惊呆的众人,又一把握住江达的手—— “您就是江同学的父亲吧?” “……啊?”江达有点懵。 韩韵如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江达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对对对,我是!那个……谢、谢谢领导关心。” “您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张全另一只手也握上去,言辞间更添郑重,“要说谢,也是我们说。谢谢您把江扶月同学培养得这么优秀,学科竞赛双满分,两个全国第一,史无前例啊!” 江达难以应付眼前的局面,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韩韵如起身,笑着接过话:“孩子的成长少不了教育工作者的辛勤付出,你们居功至伟。” 张全:“您是……江同学的母亲?” 韩韵如点头。 又一阵寒暄,其他人只能眼睁睁望着,脸上的茫然与呆滞无处安放。 竞赛满分……全国第一……还、两个…… 什么意思? 咋听不懂呢? 江扶月不是练体育的吗? 就、跑步跳高那种啊,怎么就满分了? 可张全的反应作不得假,看他对江达夫妻的礼遇,再对比不久前与杨金秋说话时隔着一层的疏淡,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时,吃瓜群众也咂摸过味儿来,其中不乏杨金秋的同事们—— “看来杨老师拉关系没找对方法呀,明明家里就有人可以跟张主任搭上线,还舍近求远,拿什么寿宴当借口?” “你是不知道,杨老师丈夫跟他这个哥哥关系并不好,听说十多年都没来往了,怎么好意思张嘴?” “也对,平时不烧香,临了才拜佛,难怪佛祖也不给她留门!” “都是歪门邪道,你看张主任有搭理过她吗?真是搞笑。” “以前就听她吹自家老公多厉害,多会赚钱,女儿又学了多少门乐器,钢琴多少级,敢情比不上大房一根手指头!瞧瞧人家在张主任面前多得脸?” “女儿也比她家的那个优秀太多,我滴乖乖,学科竞赛考满分是什么概念?还两科,这智商得有多高啊?” “在绝对的成绩面前,什么乐器都不够看了。” “……” 平时杨金秋为人高调,仗着有个会挣钱的老公,总是高人一等。 这下,大家找到机会,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更何况还是被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比下去? 加之周围满含讥讽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杨金秋气得浑身颤抖,不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张主任,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大哥就一卖煎饼的,他哪有钱送孩子去学竞赛啊?还两科。” “是啊是啊!”江琴也迫不及待跳出来,“月月是体育特长生,文化成绩肯定不好。竞赛题目那么难,她可能看都看不懂。” 说着,还把刘巍往跟前一揽,带着几分得意:“我儿子这样才是学竞赛的,十月份就要去参加数学奥林匹克!这、还没开始呢,江扶月怎么可能拿奖?还全国第一,编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那架势好像江扶月提前抢了她儿子风头一样。 114 无理要求,当场被拒(四更) 泼妇不可怕,就怕她一知半解闹笑话。 张主任听完,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这位女士,你说的奥林匹克数学高中联赛确实是在十月中旬没错,但学科竞赛除了数学之外,还有物理和信息学。” 江琴有点懵,询问的目光投向儿子:“这、么多吗?” 刘巍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脸了! 江琴:“?” 杨金秋瞪大眼,难以置信:“所以您的意思是……江扶月拿了物理和信息学竞赛满分,全国第一?” “是啊,”张全点头,“怎么,你们不知道?” 杨金秋一噎。 江琴仿佛见鬼。 刘书婷与丈夫对视一眼,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酸得冒泡。 老太太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她惯会察言观色。 从周围人的反应不难看出,老大这女儿是有出息了,所以大伙儿都在捧呢,包括那个什么主任。 要知道,老二在这个主任面前都得点头哈腰,可见不是个容易讨好的,如今却对老大一家平易近人…… “真不知道啊?”张全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他家出了江扶月这样一个天才少女,不说敲锣打鼓昭告全世界,至少也会忍不住在亲戚朋友面前提上两嘴吧? 怎么就低调到这种程度? 杨金秋最先回过神,两步上前,亲热地挽住韩韵如:“大嫂,你说你也真是的,月月成绩这么好,你怎么都不说呀?害大家以为她是练体育的……” 韩韵如微笑:“十多年没见,突然聚在一起,你看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张全礼遇大哥一家,杨金秋本来打算在他面前跟大嫂套套近乎,趁机表现,说不定张全看在江扶月的面子上就把优秀教师的名额给她了? 谁知韩韵如这么没眼色,居然当众拆台! 张全也不是傻子,听完这番话顿时对这家人的关系有了新认识。 既然江扶月母亲明确表态跟杨金秋没这么好的交情,那他也不用顾及对方的面子了。 “今天谢谢招待,时间也不早了,”张全抬腕看表,“就先告辞了。” 杨金秋笑容一僵:“别啊,张主任……那、我送您出去?” 张全笑着摆手:“留步。” 临走前,他特意跟江达两口子互换了号码:“往后江扶月同学不管生活上,还是经济上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打电话给我。局里对她的学习非常关心,千万不要客气!” 等宾客走完,最后只剩这一大家子。 江达起身:“妈,我们也回去了。” “大哥——”老太太还没发话,杨金秋便迫不及待跳出来,“别急啊,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忍心说走就走吗?” 江达皱眉,眼里满是疑惑。 似乎不明白弟媳前后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韩韵如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弟妹,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杨金秋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大嫂,你也知道现在中学老师有多不容易,每年为了几个创先评优的名额,抢得头破血流。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韵如打断她。 杨金秋眼珠一转:“既然大嫂这么干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张主任就是管每年评优这事儿的,大嫂能不能帮忙在中间牵个线?” “弟妹,张主任是你们请来的客人,要说帮忙,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吧?在这之前,我们连认都不认识。” 杨金秋听出她言辞间的推诿,笑意稍敛:“大嫂这话就谦虚得过分了。张全对你和大哥什么态度,对我跟阿华又是什么态度,明眼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韩韵如:“我在对方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学生家长,半点话语权都没有,弟妹的要求恐怕办不到。” “大嫂这么推三阻四就没意思了,谁让我没有一个会读书又会考试的女儿呢?”这话比泡菜坛子还酸。 但韩韵如始终没松口。 杨金秋急了,见韩韵如说不通,又转头试图说服江达。 江达避之不及,“什么评优我听不懂,还是跟你大嫂说吧,我们家她做主!” 杨金秋:“……” 江老太:“……” 江扶月和江小弟对视一眼,眸中有笑漾开。 “二嫂,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时,刘书婷突然开口,“大嫂都说了不会帮你的,至于上赶着吗?” 杨金秋脸皮一臊,双颊通红。 但她却不怪刘书婷说话难听,反而怨韩韵如铁石心肠。 顿时,冷笑一声:“大嫂真是好高的姿态!我记住了!” 韩韵如皱眉,瞥了眼刘书婷,只道:“我不是不帮,是没这个能力帮。” “老大媳妇,再怎么说你也嫁进了老江家,跟老二媳妇就是一家人。”一直不曾开口的江老太终于找回主场,扬起下巴看向韩韵如,一副领导训话的样子。 “既然是一家人,能帮就搭把手。” 杨金秋感激地看向老太太:“还是妈最好,最体谅人……” 说话的时候,视线却落在韩韵如脸上,现在妈都出面了,看你还端不端着。 江扶月皱眉。 她觉得这家人可能理解能力有问题,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帮不了,可一个两个还继续缠上来。 韩韵如脸上温柔分毫不减,“妈,我真的无能为力。” 老太太一张脸立马垮下来:“我看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也对,这些年你一个人霸着老大,唆使他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要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姓韩的,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是死也不会救你!从老大第一次忤逆我,跟我吵架开始,我就预感到这个家会被你搅得鸡犬不宁!果然啊,你一来,我连个生日都过不消停!” 韩韵如半垂着头,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 “妈!”江达听不下去了,“当初是我坚持要娶阿如,也是您死活不肯同意,最后我们才搬出去的。后来也是您单方面断绝了往来,我们逢年过节就往家里打电话,可您接过一次吗?” “别什么都往阿如头上扣!是,我比不上老二有出息,也没老三会说话,您可以打我骂我,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不会担!月月,沉星,我们回家——” 江达牵起韩韵如,步伐坚定。 姐弟俩连忙跟上。 突然,“大哥别走这么快啊,眼下还有一笔账没算清……” 115 江达强硬,狠虐极品(五更完) “什么账?” 杨金秋:“当然是妈这次做寿,你们三兄弟需要平摊的费用。” 江达两眼问号。 韩韵如不由皱眉。 江扶月直接笑出了声。 难怪十几年没见,突然一下把他们叫回来,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杨金秋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这次包厅、摆桌的钱,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开销,总共八万六千二百一十八,平摊到三家头上,每家两万八千七百三十九,这里是详细账目。” 说完,递给江达,显然早有准备。 江达没接。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妈做寿你难道不想出钱?”杨金秋语露质问。 刘书婷挑起眼角,笑得娇柔却显出几分刻薄:“怎么会呢?大哥刚才不是还说逢年过节都会往家里打电话吗?可见他对妈一片孝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对吧,大哥?” 江达没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径直投向江华和江腾,缓缓问道—— “老二,老三,这也是你们的意思?” 江华目光一闪。 江腾倒是干脆:“没错。反正我那份儿已经出了,现在就剩你们一家了。” 江达眼里闪过什么。 恰好被江扶月看见,她知道,那是失望。 这个高大黝黑的汉子,从来沉默寡言,却有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家人的无比勇气,此刻却被家人伤得体无完肤。 “爸……”江扶月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 江达对她笑了笑,摇头:爸没事。 下一秒,当他再次看向两个兄弟的时候,眼中已不见柔软,而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我同意出这个钱……”他说。 江华微讶。 江腾愣住。 看来两人自己也清楚,这个要求多不合理。 可转念一想江达的性格,老实木讷,憨厚古板,说白了就是好欺负,顿时也不觉得奇怪了。 反正他自愿的…… 不过下一秒,却听江达接着道—— “做寿的钱我们平摊了,那礼金是不是也该这么分?” 此话一出,众人愣住。 包括韩韵如和江扶月在内。 不怪他们这么大反应,实在是江达老实本分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致于他突然精明一把,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杨金秋:“……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达:“费用平摊,收入自然也要平分。” “这怎么行?”刘书婷立马跳出来反对,“今天来的大部分客人都是我们两家请来的,送的也是我们两家的情,你凭什么分?” “弟妹也说来的大部分人都是你们两家请的,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那他们产生的费用凭什么让我来承担?” 刘书婷一噎。 “……反正,不能这么算!” 江达点头:“我同意,确实不能这么算。” 说着,视线越过两个弟媳,落到江华和江腾身上:“你们觉得呢?别躲在女人后面,有什么话、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 江华嘴角收紧,不吭声。 江腾眼珠一转:“大哥,我觉得这么分不公平吧?” 江达问:“那你觉得怎么才公平?” 当然是费用平摊,礼金谁请的客人就归谁啊! 心里这么想,可江腾不敢说,一咬牙,干脆把江华扯出来—— “我没什么想法,你问二哥!” 江华:“?”锅从天上来。 江达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大哥认为应该怎么办?” 皮球又踢回来了。 杨金秋不满地拽住丈夫衣袖,用眼神质问:你怎么能把主动权交出去?! 江华不理,只看江达。 后者却没有急忙回应,而是冷静反问:“我认为怎么办,你们就能照办吗?” 这下,江华看他的眼神立马变了。 就像看见一个瘸子突然健步如飞,一个哑巴冷不丁声似洪钟。 “老二,你回话。” “大哥,我……肯定是体谅你的,也想尽量做到公平,可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还要看老三怎么个想法。” 江腾一听,顿时不干了。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敢情你当好人,我成坏人了呗?” 江华皱眉:“你闹什么?好好说话。” “我这还不叫好好说话?”江腾冷笑一声,“行,那我就表个态,如果今天二哥不收大哥的钱,那我也不收!既然要当好人,那就大家一起当,别什么坏事都是别人的,好名声尽留给自己。” 江华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江腾仿佛扳回一局,跟老婆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洋洋自得。 比起大哥一家,他更看不惯老二的虚伪。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他眼瞎看不见啊? 最后,江达一分钱没出,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剩下江华和江腾大眼瞪小眼。 江华:“蠢货!一句话就被绕进去了。” 江腾:“我愿意,呵呵!” 杨金秋和刘书婷对视一眼,彼此都给予了对方最大的敌意和鄙视。 这下只能两家平摊费用。 刘书婷:“突然觉得这样算也不合适。” 杨金秋:“?” 刘书婷:“我大概算了一下,大哥没客人,我跟江腾的客人只占了五张桌子,但二哥二嫂的客人却足足占了十二张。按人头来算费用的话,怎么也不该平摊啊?” “你!” “难道不是?你们客人多,自然开销也大,难道费用不该出大头?” “刘书婷,你还挺能计较啊?” “这叫亲兄弟明算账,没道理大哥不吃亏,就让我们吃这么大亏吧?二哥多会赚钱啊,这三五万算个什么?再说,你们家礼金也收得最多,没准儿扣除成本还有赚呢!” 江腾立马附和:“对对对,你们应该出大头,这样才公平!” 江华脸色难看到极点。 杨金秋气得险些两眼翻白。 早知道……她就不提议把老大一家喊回来了,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 心在滴血啊! …… 却说江达一回家,换了身衣服就立马去开店了。 韩韵如给姐弟俩做好晚饭,“菜都在灶上,你们自己吃,我去店里看看。” “妈。”江扶月突然把人叫住。 “嗯?”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 韩韵如一愣。 ------题外话------ 今天五更一口气更完,所以下午没啦,明天早上见~ 看在鱼连续万更如此努力眼巴巴瞅着,小姐妹们有月票的就留下吧(害羞) 116 身世之谜,耍了虎奔(一更)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外公外婆在哪儿。” 江扶月:“?” 韩韵如轻叹,对上姐弟俩疑惑的目光,娓娓道来…… 当年,江老太在淮江岸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带回家悉心照料,两天后韩韵如醒来,却把所有事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因为大脑缺氧导致记忆中枢损伤,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去警局报案,但对方回复本市半个月内的失踪人口登记里,并没有与韩韵如体貌特征相符的情况。 至此,所有线索中断,她成了一个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的漂泊者。 在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卖掉以后,韩韵如付清了医药费,并按江老太的要求给予了一定数额的报酬。 剩下的钱她租了个房子,开始找工作。 “……我当时就想,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命还在,那就要好好活下去。”谈及过往,女人脸上始终挂着浅淡温和的笑。 像一朵清雅的栀子,没有玫瑰的倒刺,也不似寒梅孤孑,她就这么柔曼恬静地开在枝头,不疾不徐地散发馨香。 江小弟听得出神,红彤彤的小脸一派认真。 江扶月却立马抓住其中关键:“所以,当时您身上有值钱的东西?” “嗯。礼服泡过水,不能穿了,但上面有18粒碎钻和62颗珍珠,总共卖了15万。” “这么多?”江扶月挑眉。 “碎钻产地是F洲南部,质地坚硬,呈现出自然的浅粉色;珍珠取自北湾大蚌,每一颗都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如果不是我着急卖,对方压价,还能再多一些。” 江扶月眸色微深:“这些都是买家告诉您的?” 韩韵如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你一问,我就拿出来用了。” “看来妈您之前的家庭不一般。” 其实这点从韩韵如的言谈举止就能发现,如果不是从小刻进骨子里的良好修养,也无法在失忆后还能体现在举手投足间。 “不管以前我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现在有你们就够了。” 江扶月被女人眼底的爱和满足暖到,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未必。 她只是在“过去”和“当下”做了选择。 …… 入夜,江沉星在卧室直播,江扶月抱着电脑避到客厅。 关店回来的韩韵如泡了一杯牛奶放到她面前:“休息一下,用眼过度容易疲劳。” “谢谢妈。” 韩韵如亲眼看着她把牛奶喝完,才收了杯子。 “妈,能问您件事吗?” “可以啊,什么事?” 江扶月坐直:“当年奶奶为什么救你?” 女人一愣:“怎么这么问?” “这不像她会做的事。” 韩韵如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你啊……年纪不大,还挺能操心。” “所以是为什么?” 韩韵如沉默良久,最后只道:“……财帛动人心。” 江扶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原主记忆里,江老太从来都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形象。 …… 在家待了两天,江扶月意料之中接到虎奔的电话。 因为距离两人约好的一个月,只剩最后三天。 不管他能否找到符合那三个条件的酒吧,按理说都该打电话来支会一声。 “喂。” “小姐,我们找到了!能见个面吗?” 江扶月挑眉,有些意外:“明天上午十点,鑫华茶社。” …… 第二天虎奔带着小六来到茶社,刚进门,就被服务员引至包间。 而江扶月已经坐在茶案前,安静等待。 “小姐。”虎奔垂眸敛目,半躬上身。 小六有样学样,同是一脸敬畏。 “坐。”江扶月微微颔首。 两人落座的同时,江扶月已经斟好茶,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虎奔端起茶杯,仰头就是一大口。 啧,凉的,正好。 小六见状,也不客气了,天知道他有多渴。 “说说看,你们找到了什么?” 虎奔和小六对视一眼,后者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摊开摆到案桌上。 虎奔随手指了其中一张:“蓝色招牌,金色大门。” 然后第二张:“进门处有七棵发财树,按左三右四排列。” 第三张:“吧台不对正门,收银台避水,两个侧门安全出口,一个后门连接消防通道。” “然后是内置座位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九,大厅灯总共八十一盏,每个包厢都挂着平安结,下坠八卦镜。” 虎奔把所有照片一拢:“以上,三个条件全部满足。” 下一秒,却见他忽地皱眉:“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江扶月:“哪一点?” “这是一家餐厅,不是酒吧。” 早在一个星期前,虎奔就找到了这处,翻来覆去把那三个条件对照过无数遍,真是吻合得不能再吻合。 不说其他,就说大厅的灯,他和小六就数过不下二十次。 一盏不多,一盏不少,刚好八十一! 可这的的确确是家餐厅,而非江扶月所说的酒吧。 虎奔迷惑了。 最后决定当面找她问清楚。 江扶月听完,没有立马表态,而是反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问过姨姥姥的徒弟,她也是‘观花婆’。金色大门一为招财,二为挡煞,留有后门是为了‘去水’,发财树可聚龙气,达到生财目的。如果只是上面这些,不管酒吧,还是餐厅,都能这么布置。但是——” 虎奔猛地抬头,与江扶月四目相对:“酒吧这行主捞偏财,摆设挂件多为貔貅,而且还要露爪的貔貅。而八卦镜的主要作用是阻邪气、照小人,更常用在正经营业场所,比如餐厅、游乐场等。” 江扶月笑了:“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让我找的根本不是酒吧,对不对?” 啪啪啪—— 她鼓掌:“聪明。” 虎奔腮帮一紧:“为什么骗我?” 江扶月说酒吧,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就全市范围内疯狂找酒吧。 谁能想到这个大前提在被给出的时候就错了? 而他和小六还傻乎乎把市内所有酒吧翻了个底朝天,后来还是他想到去问一问,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没错,在虎奔看来,他就是被江扶月给耍了。 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他绝不罢休! “为、什、么?” 一字一顿。 ------题外话------ 月姐打人一流,耍人也是一流~ 117 会面龙王,又掉马甲(二更完) 江扶月:“你不是要跟我混?” 虎奔:“?” “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混?好在,最后反应过来了。” “……你!” “怎么,很意外?”江扶月往他杯子里斟茶,素手纤白,热气袅袅,“一个人的潜力就像这个玻璃杯,能装多少,试过才知道。” 虎奔沉默半晌,小六感受着愈发紧绷的气氛,腔都不敢开。 “……所以,我合格了吗?” 江扶月:“当然。” 他从脚边拎起一个塑料袋放到桌上,“你给了十万,花出去六万,这是剩的。账本也在里面,每一笔开销都有记录。” 江扶月没动,只扫了一眼:“拿去分吧。” 虎奔:“?” “哥——”小六两眼放光,撞了撞他肩膀。 男人反应过来,却猛地皱眉,“我说过,这不是交易,不需要报酬。” “谁说这是报酬?”江扶月喝了口茶。 “那是什么?” “奖励。” 虎奔和小六对视一眼。 江扶月放下茶盏:“在我这里,会办事的人就有肉吃。” 虎奔:“……谢谢小姐。” 江扶月起身,“拿上钱,跟我走。” 两人立马跟上。 …… 半小时后,CBD最大的购物商城。 四楼,男装区。 “这套,还有这套,拿去试试。” 虎奔和小六“两头雾水”,表情懵逼。 “买、衣服?” 江扶月:“不然?打劫吗?” 店员:“?”倒也不必如此。 虎奔轻咳一声,背过去压着嗓子:“这……我又穿不惯,真没必要!” 西装皮鞋,他就不是那块料。 小六忙不迭点头,以示附和。猴子穿上衣服也不像人啊,他就乐意当只猴。 江扶月抬眼:“这是任务。” 虎奔:“?” “时间不多了,”她抬腕看表,“动作快点。” 虎奔、小六:“是!” 店员:“?”怎么买个衣服跟上战场一样? 两分钟后,试衣间门稀开一条缝,虎奔扒拉着贴在上面—— “那个、问一下……这玩意儿怎么穿来着?” 男店员立马上前。 小六幽幽开口:“我也要。” “……” 等待的间隙,江扶月坐在沙发上,手机打横,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乍一看像在玩游戏。 可实际上,虎奔找到的那家餐厅平面图和立体图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呈现在她眼前。 视线掠过每一处细节,余光又将尺寸数据尽收眼底。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与张扬。 “把你们这儿当季限量款都给我拿上来,少爷我慢慢儿挑!” 一群服务员迅速围上去—— “钟少来了!里面请。” “您要的限量款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来店里试!还有几套专门从F国总部调来的高定,放眼全球那都是独一无二的。” “……” 钟子昂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啊,动作还挺麻利。” “钟太太是我们品牌的顶级会员,她打过招呼的事,我们哪敢有半点怠慢?” “行,回头让我妈来你们这儿多刷几个包。” “诶!”服务员眉开眼笑。 钟子昂被引着往里走,突然脚步一顿,略带怔愣地望向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女孩儿。 下一秒,狠狠眨了眨眼,确定不是错觉。 “江扶月?!你怎么在这儿?”他疾步走过去。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女孩儿抬眼,漆黑的瞳孔漾起清光一片。 “这、是男装店!” “所以呢?” 钟子昂一愣,旋即扯了扯嘴角,笑开:“行啊,挺好的,既然相遇,那就是缘分,正好帮我挑一挑。” 说着,往旁边一退,只见数十位店员提着西服站作一排,矮柜上放着配套的皮鞋、领带、袖扣。 钟子昂:“你说,先试哪套?” 江扶月面无表情:“关我什么事?” “不是……少爷我这叫给你面子,多少人想要都没有,你到底懂不懂啊?” “不懂。” “……” 钟子昂气得吐血。 江扶月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继续玩手机。 小少爷忍无可忍,扑上去想抢,结果被江扶月起身躲开,退到三米开外。 “怎么,皮痒了又想挨揍?”她笑。 钟子昂:“!” 惹不起,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咳……不就是让你帮忙挑个衣服,至于这么凶吗?”他小声吐槽。 江扶月笑:“你可以再大点声,我听不太清。” “……好话不说第二遍。”嘴还挺硬。 钟子昂眼珠一转,想起亲妈对衣服和包的热衷,突然福至心灵:“诶,江扶月,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对不对?” 静静看着他表演。 钟子昂却当她默认了,一丝得意不由爬上眉梢:“这家店里的东西随便选,想要什么拿什么,小爷买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江扶月挑眉,似乎来了兴趣,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当我女朋友。” 钟子昂想过了,只要江扶月一点头,他就立马联系易辞,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赢了赌局再说。 至于江扶月…… 大不了多送她几个包,不然给现金也行,就当是酬劳。 “女朋友?”女孩儿勾唇,眼尾也随之上挑。 漂亮的桃花眼不再是一片清光,而是潋滟生波,散发出一种无可抵挡的魅力,轻易便让人沉湎其中,失神心动。 少年呼吸一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 江扶月抬步靠近。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钟子昂被一股清甜的香味包裹,他明明看到了女孩儿眼里的危险诡谲,却该死地挪不开步。 下一秒,香味愈烈,他被纤纤素手攥住领口,往前一带。 四目相对,钟子昂清楚地听见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看来,你真的很欠揍。”她莞尔一笑,拳头也跟着落下。 钟子昂偏头一避,后知后觉地扣住女孩儿手腕,不受控制地轻喃—— “你好香啊……” 就在这时,两道试衣间的门从里面拉开,虎奔和小六换好整套西服,正准备出来让江扶月掌掌眼,不料竟看到这样一幕。 两人迅速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钟子昂。 “臭小子,光天化日动手动脚,嫌命太长了是吧?” “敢调戏月姐,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钟子昂:“?” 哪来的两个野人? 根本来不及反抗,转眼他就被架离江扶月几步远。 “放开我!知道小爷是谁吗?!”钟子昂两手被缚,只剩腿在空中乱蹬。 看上去滑稽又可笑,豪门少爷的气质顿时荡然无存。 虎奔:“管你是谁,落在虎爷手里,就得乖乖当孙子!” “你信不信我让你在临淮混不下去?!” “不信。” “……”敲!这就没办法了。 虎奔询问的目光投向江扶月:怎么处理? 后者松了松手腕,放下来:“扔出去。” 虎奔和小六立即执行。 所有店员悄咪咪,腔都不敢开。 堂堂钟小少爷就这么被扔了出去,像丢一袋垃圾。 虎奔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目露凶光:“小屁孩儿,以后再敢对她不规矩,虎爷亲自教你做人。” 江扶月结了账,一行三人扬长而去。 店员赶紧上前扶起来钟子昂:“钟少没事吧?” “滚!都给我滚蛋!” 爷不要face的吗?! …… 却说,离开商场的虎奔和小六,头一次穿得这么周正光鲜,过马路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刚才修理人的时候不挺自然的吗?怎么现在倒不习惯了?” 虎奔轻咳:“……本来就不习惯,刚才是来不及想太多。” “那就不要想太多。”江扶月凛凛抬眼,“今晚你们需要穿着这身,替我办件事。” 虎奔正准备应下,却被江扶月抬手制止:“这件事有风险,想清楚了再回答。” 虎奔咧嘴:“我的答案一直很明确,那还想什么?” 小六点头:“我也很明确!” 从决定跟着江扶月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人生太长,总要混出个人样! …… 是夜。 车流不息的马路边,一个废弃的公用电话亭内。 男人插卡,拨号。 夜色掩盖了他的五官,只能依稀看到眉骨位置有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疤,穿眉而过,留下一道秃痕。 漫长的嘟声之后,那头接通,却半晌无话。 似乎在等这边主动开口。 虎奔如他所愿:“得闲饭庄吗?我要订一百零一张席面,还有一台戏。” 那头沉默两秒:“抱歉,您打错了,我们这里是御风厨坊,并不是什么得闲饭庄。” “可有人告诉我,这个号码就是得闲饭庄。” “……您说您要订一百零一张席?” “没错。” “那戏是哪出戏呢?麻姑献寿?还是贵妃醉酒?” 虎奔:“我觉得,龙王招婿更好。” “抱歉,我们没有这出。” “天苍苍,海龙王,招女婿,迎新郎,鬼卒临,叉远方,女婿跪拜岳丈,牛头马面站两旁。确定没有?” “……凌晨两点,得闲饭庄,三楼。” 那头说完,直接挂断。 虎奔出了电话亭,拉开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车门,于后排坐定。 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配上一脸凶狠蛮霸的神情,领扣松开一颗,尽显野性与狂放。 小六坐在驾驶位,透过反光镜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虎奔:“去御风厨坊。” 而副驾驶位上,那道身影始终不曾开口,鸭舌帽挡住她大半张脸,西装西裤,乍一看与小六一般无二,只除了骨架稍微纤细一些。 …… 凌晨1:45,御风厨坊仍在营业。 “欢迎光临。” 虎奔走在最前面,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弟”。 服务员面带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 “几号包间?” “301。” 服务员一愣,看向虎奔的眼神透出几分怪异,但笑容未变,恭敬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餐厅只有两层,您的包间是3开头……这、不可能啊。” “是吗?”虎奔声线低沉,意有所指,“你再好好想想?” 服务员听罢,没再否认,而是真的凝神细思起来。 半晌才开口问道:“请问您去三楼有何贵干?” “听戏。” “什么戏?” “龙王招婿。” “先听,还是先买票?” “银货两讫。” 服务员面色一变,霎时郑重起来,九十度鞠躬:“三位这边请——”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三人进了升降梯,金属门打开的瞬间,眼前豁然一亮。 寂静宽敞的大厅,入目所及,小叶紫檀圆桌围簇着一组真皮沙发,吊挂在半空的白色幕布将餐厅里里外外的监控录像尽纳其中。 虎奔眼尖地发现,他先前使用的废弃电话亭也在上面。 换言之,从拨通那个电话起,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监控了! 这个认知令他后颈一凉,汗毛倒竖。 可越是这样,越要镇定。 他调整呼吸,环顾四周,只见红毯铺地,绿翡作饰,整个大厅华丽非凡。 黑衣人分列两旁,身材魁梧,个个不苟言笑。 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须臾,自拐角处转出身着唐装的老人。 身形清瘦,两鬓斑白,但眼神凌厉,气场强大,一看便是久居上位者。 虎奔打量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在打量他。 很年轻的小伙子,西服西裤,看似规矩,但领扣却解开两颗,露出半个胸膛,神情不羁,眉骨位置那道旧疤更平添狂放。 “是你打电话要订一百零一张席?”老人沉声。 “主要是为了听戏。”虎奔说,“龙王招婿。” 老人眸色微凛,一股阴冷乍现:“年轻人,你胆子不小!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点这出戏的!” 虎奔表情不变:“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龙王,还请见谅。” “你知道我是谁?” “龙天,龙老爷子,道上人称‘龙王’。” “哈哈哈……”老人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老夫不在江湖多年,没想到还有年轻一辈认识老夫。” 虎奔:“我不仅知道你是‘龙王’,还知道十年前您唯一的女儿出事,香消玉殒。所谓‘龙王招婿’招的只有死人。” 龙天笑意骤敛:“你到底是谁?” 连他的私事都知道。 虎奔:“故人。” “呵……”一声嗤笑,“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罢了,谁信?” “是不是道听途说,你知,我知。该信的人也自然会信。” 龙天老眼微眯,“年轻人,你的目的,说来听听。” 虎奔坐到沙发上,身后两人分列左右,如同门神。 “不如,我们来叙叙旧?” 老人紧跟落座,从善如流:“什么旧?怎么个叙法?” “不如就从二十年前你还是上粤村一个卖货郎说起……” 龙天面色大变,噌一下起身,两旁黑衣人迅速围拢,只待一声令下,就能将这三人就地解决。 虎奔笑意不改,换了个更为悠闲的坐姿。 目光越过黑衣人,径直落到龙天遍布褶皱的脸上,“叙旧而已,紧张什么?” “你到底是谁?!” “刚才说了,故人,二十年前的。” “不可能!你这个年岁,二十年前还是个吃奶的小娃,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你承认了?”虎奔含笑,尾音上扬。 龙天拨开黑衣人,抬步行至他面前,压低嗓子,隐忍着怒气:“常言道,好奇心会害死猫。既然是陈年旧事,大可不必翻出来细说,你以为呢?” 虎奔两手一摊:“不曾指名道姓,又何必对号入座?” “你!” “却说二十年前的上粤村,家家户户都靠出海打渔为生。村里有一户龙姓人家,父亲打渔,儿子卖货,不算大富大贵,倒也安稳顺遂。” “可惜一场风浪掀翻了渔船,父亲葬身大海,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负债累累。儿子只能离乡背井,外出闯荡。” “两年后,当他再次回村,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成为村里人人艳羡的暴发户,你猜为什么?” 虎奔不需要回答,自顾自继续:“因为,他遇到了贵人!” 龙天脸色发青。 “两年间,在这位贵人的指点下,他不仅赚到足够的钱,还见识了普通人无法触及的权贵世界。” “这人啊,乍然富贵,就容易滋生野心,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本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但某天那位贵人好像遇到点事,突然将偌大的财团交到他手上,就消失不见了。” “原本说好只是代管,可随着时间流逝,一个月,一年,两年……那位贵人始终没有音讯,他想,这些东西是不是都可以变成自己的?” “反正,真正的主人已经失踪,或许死了也不一定,最好是死了。” 虎奔:“就这样,他将财团改头换面,先是名字,再是构架,最后只要清除所有知情者,财团就是他一人的囊中之物!” 随着故事徐徐展开,中间的细节逐步呈现,老人本就难看的脸色登时黑到极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谁?!”龙天紧盯虎奔的脸,试图在五官里找到与那个人相似的痕迹。 可惜,没有! “你不是他的后人!”龙天斩钉截铁,“可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是楼生告诉你的?!” “不……不可能……他已经整整消失二十年……不可能再回来……” 粤省地区称呼男性通常用姓加一个“生”,意思是“某先生”。 楼生,就是“楼先生”。 虎奔冷笑起身,抬步逼近:“为什么不可能?” 他抬眼扫过四周黑衣人:“这些都是你用财团资金招兵买马来的?龙天,不是你的勉强吃下去,也总有吐出来的一天,如今是时候了。” “你什么意思?”老眼一跳。 “当然是代表楼生,拿回他的东西!” “大言不惭!你凭什么代表他?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他?当年是楼生亲手将御风财团交到我手上!” 虎奔轻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大小刚好可以握在掌心:“就凭这。” 龙天定睛一看,霎时身形巨震。 “认出来了?这是楼生的私印,没有这方印鉴,财团很多决策你都干预不了吧?” 龙天:“怎么会在你手上?!” 虎奔笑了:“你以为呢?” “不可能!他都消失二十年……”突然,他反应过来,“你是冒充的!” 言罢,眼底杀意汹涌。 虎奔看似镇定,后背却早已冷汗直冒。 前面一切发展都在江扶月预料之中,行动前,她教过他如何应对,甚至龙天每一句话都在预演的时候出现过,所以虎奔半点不慌。 可是从这句“冒充”开始,接下来的剧情江扶月没教啊! 怎么办? 龙天看穿虎奔眼底的虚浮:“果然,你就是个冒牌货!别以为拿了一方假印,凭借三言两语就能代表楼生!” 说着,他忽然凑近,压低嗓音:“就算你是真的,只要我想,也能变成假的!” 虎奔一愣。 不等他反应过来,拳风已至,他本能地闪躲,那攻势便堪堪擦过耳际,掠起一阵杀意。 虎奔懂了,对方是想灭口! 龙天退至安全区,抬手一挥:“拿下!” 黑衣人闻风而动。 小六早就按捺不住想冲上去帮忙,却被身旁头戴鸭舌帽的人制止。 “虎哥有危险!”他惊道。 那人只低声回了句:“不急。” 话音刚落,原本明亮的室内骤然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 “保护龙王!” “……” 很多时候,生与死往往只在分秒间。 当灯光重新亮起,局势早已颠覆—— 原本虎视眈眈的黑衣人此刻趴伏在地,被不知从何处涌入的蓝衣蒙面人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踩在脚下。 原本处于安全中心发号施令的龙王,此刻亦沦为阶下囚。 突然,呈包围状态的蓝衣壮汉分列两边,留出中间一条道。 而牛春花和牛睿母子从中款款行来。 牛春花显得有些紧张,目光四下搜寻无果后,又焦急地望向儿子:“人呢?” 不是说过来临淮就能看见所谓的“新主人”? 牛春花内心有一种猜测蠢蠢欲动,亟待验证。 或许……是那个人回来了? 牛睿没有应她,视线越过虎奔,径直落到那个戴鸭舌帽的人身上。 定住不动。 牛春花顺势望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下一秒,牛睿上前,虎奔和小六同时退到那人身后,垂眸敛目,姿态恭敬。 江扶月摘掉帽子,缓缓抬眼:“不错,来得很及时。” 牛睿:“一收到消息,我们就开始部署了。” “你是谁?”突然,一道女声插进来。 江扶月略微转头,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含笑,一个满是疑惑。 二十年光阴似乎没有在女人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她还是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牛春花。 岁月不仅凝固了她的美,还为她赋予别样的风情与韵味。 就在江扶月打量老朋友的时候,牛春花同样也在观察她。 很美的女孩儿,黑发如瀑,肤白如瓷,一双桃花眼清可见底,明中带媚,却又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漠然,以致于乍然一看,恍若无情。 这样的眼神…… 牛春花愣住。 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可长相不对,身高不对,年龄不对,除了眼神,哪哪儿都不对! “你是谁?!”没有得到回复,她迫不及待再次发问。 江扶月勾唇:“不久前我们才通过电话,我以为你知道。” “妈!”牛睿上前,“这就是牵机佩持有者,咱们牵机阁的新主人!” “闭嘴!没让你说话!” 牛睿:“?”就、挺委屈。 牛春花眼角都没给儿子一个,双眸直勾勾盯着江扶月,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那天,在电话里,为什么说我穿白色旗袍好看?” “不是‘白色’,是‘月白色’,不一样的。”江扶月淡淡道。 牛春花瞳孔一震,骤然缩紧。 当年,楼明月也纠正过她。 不仅用词,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你、你是——” ------题外话------ 这更七千字哦,懒鱼不想分章系列... 有奖问答:猜猜牛春花会不会认出月姐就是楼明月? A、会;B、不会 118 认出了她,钟少救美(一更) “嘘!”江扶月抬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 “先办正事。”她说。 牛春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正准备上前劝说的牛睿:“?”亲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刚才不是还一副“暴力老甜甜”的样子? 而此刻“暴力老甜甜”已经乖巧地站到江扶月身旁,美眸眨也不眨地盯住她侧脸,含情带盼,仿佛见到“亲老公”。 牛睿:“??” 所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可惜没人给他答案。 此时,江扶月淡淡开口:“清场。” 牛睿反应过来,抬手一挥,部分蓝衣人押着黑衣人出去,可见楼上楼下都被控制了。 很好。 最后趴在地上的只剩龙天。 牛睿:“带上来。” 两个蓝衣人一左一右挟着龙天上前。 “你们是谁?!竟敢到我龙王的地盘撒野,活腻歪了吗?!放开——”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蓝衣人踹中膝盖,狼狈跪地。 龙天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登时恨得双目赤红。 牛睿皱眉。 江扶月却状若未见,踱步至他身前,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一手栽培出来的“猛将”。 当年,她与师公游历至粤省,遇见倒在垃圾桶旁、奄奄一息的他。 原本只想给点钱就离开,没想到龙天突然睁眼。 四目相对,楼明月竟从那双混浊的眼里看到了潜埋深处的野心。 也正是这份野心,勾起了她的兴趣。 让她忍不住想知道,这样的人如果给他一阵风能飞多高? 事实证明,龙天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她只告诉他半个月内海产品市场会发生一场巨变,没想到他竟然浑水摸鱼吞掉半个粤西市场,还趁胜追击,拿下粤北一片的冷冻链。 虽然手段未必干净,可目的终归是达到了。 楼明月曾欣赏他对人对事的那股“狠劲儿”,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结束游历返回帝都继承楼氏之前把“御风财团”交给他打理。 只是没想到会养出一头白眼儿狼! 铲除异己……血洗高层……结党营私……侵吞财产…… 想起重生后,通过不同渠道了解到的事实,江扶月就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 在此之前,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只要龙天肯认私印,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只可惜…… 他竟还想杀虎奔灭口!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让你死在垃圾堆里,一了百了。”江扶月目光睥睨。 原本还在挣扎的龙天猛然一僵,他机械地扭过脖子,老眼瞪得恍若铜铃—— “你、你说什么?”嘴唇哆嗦,目光震颤。 “当年出手救你,可不是让你反咬一口的。龙天,还记得当初你发的誓吗?” “……什么誓?我、不记得了……没有,我没发过誓……”他开始疯狂摇头,神似癫狂。 楼生,我龙天发誓,将不惜一切代价守好御风,不弃,不馁,不贪,不夺,如有违背,不得善终! 江扶月微笑,落在对方眼里却犹如撒旦临世。 “想起来了?你以为‘不得善终’四个字只是说说而已?嗯?” “不……你不可能知道……什么不得善终,我没有!我没有!你是什么人?” 江扶月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当然是——你以为永远不会再出现的故人。” 龙天肝胆俱颤,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你回来了……” 江扶月却豁然站直,退离两步:“堵了他的嘴,处理干净!” 牛睿低头,竭力扼制因江扶月过分强大的气场而造成的心慌:沉声应道:“……是。” 而一旁牛春花则目露狂喜。 尤其在龙天那声“你回来了”之后…… 很快,现场被处理干净,蓝衣人有序撤退。 牛睿押着龙天上车,天亮之前他们必须赶回帝都善后。 牛春花脚下一顿,突然转身看向江扶月:“能给我五分钟吗?” 后者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好。” 两个女人走到角落里。 牛春花突然冲上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扒江扶月领口:“……没有?哪里去了?怎么会没有呢?!” 江扶月站在原地没动,闻言,稍稍垂眸望向一脸失魂的女人:“你在找什么?” “……红痣呢?”牛春花食指抵着江扶月锁骨下方,“明明就在这里……” 江扶月笑了,好似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反问:“你确定在这儿?” 牛春花遽然抬眼,原本失神的表情被冷静所取代,她收回手,后退半步站定,只是目光依旧专注,甚至到了几近痴迷的地步。 “……是你吗?”她问。 如果仔细分辨不难听出女人话里的颤抖。 江扶月没应,只望着她,浅浅含笑。 曾经的楼明月胸前确实有一颗红痣,却不在锁骨下方,而是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 牛春花故意指错,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她!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肯定是你,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你终于回来了!” 下一秒,牛春花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箍在怀里。 江扶月差点被她勒岔气,不由失笑:“多大年纪了?你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老毛病怎么还改不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讨厌!你这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毒?竟敢在电话里嘲笑我穿红色像烂番茄……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番茄,还这么讲,烦人!” “喂!”江扶月两手一摊,“你还打算抱多久?” 牛春花撇嘴,“怎么,还怕我占你便宜啊?”说着,偷偷抹了把泪。 然后松手,退开。 两人面对面凝望彼此,忽地,相视一笑。 牛春花:“你这个骗子!大骗子!说不见就不见!这些年为了找你,我连给牛睿找爹这事儿都耽搁了。算起来,你还欠我一个活的老公!你赔!必须赔!” 江扶月失笑,看着眼前风情无限的美妇人,在某一刻与印象中那个娇气缠人的小嗲精奇迹般融为一体。 “好,”她说,“我赔。” 谁让自己上辈子欠了债? 牛春花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快,所以她这是……承认了? 承认自己就是楼明月?! 即便早有所料,但真正听到的那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陷入狂喜。 “小姐……” 江扶月看她又要哭,赶紧出言提醒:“五分钟到了。” 牛春花:“……”气氛就是这么被破坏的。 “你赶我……”语气幽怨。 江扶月:“?”我、有吗? 牛春花:“你有。” “好了,再过几天我会去一趟帝都,又不是见不到。” “呸呸呸!什么见不到?!必须见到!” 江扶月从善如流:“好。” “哼!这还差不多……” “赶紧上车吧。” 牛春花钉在原地没动,“最后一个问题?” 江扶月:“说。” “你在哪儿搞的美容药啊?怎么吃得跟个二十岁小姑娘似的?瞧瞧这皮肤,嫰得可以掐出水儿,还有这五官,也比以前精致不少……”说就说吧,她还上手了。 江扶月嘴角狂抽,往后一避:“你可以滚了。” “莫非不是吃药,而是……”牛春花面色一变。 害得江扶月心也跟着收紧。 但下一秒—— “你打针了?!” 江扶月:“?” 牛春花:“说好一起慢慢变老,你居然背着我打肉毒?!还不止呢,水光也安排上了吧?嘶……下腮帮子也尖了,绝壁还有收肌的……” 江扶月:“?” “不行!我要回去立马安排个全套!”说完,踩着高跟鞋,气夫夫走了。 留下江扶月站在夜风中,独自凌乱。 就、挺会脑补的。 …… 目送载着牛春花母子的商务奔驰呼啸而去,江扶月转身进到餐厅。 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断电发生的瞬间,一楼大厅和二楼正常使用的包间也同时陷入黑暗。 蓝衣人为了维持秩序,也为了不走漏风声,粗暴地将所有顾客集中驱赶至一处,并严加看守。 现在蓝衣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群情激奋的顾客亟待安抚。 虎奔:“现在怎么办?” 他不知道江扶月什么身份,也不清楚她手里掌握着什么样的资源,但从行动迅速的牛氏母子以及那群行踪诡秘的蓝衣人不难看出—— 这是个大佬啊! 虎奔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佩服自己的“远见卓识”。 反正,从今以后跟定江扶月准没错! “人在哪?” 虎奔:“201包间。我让小六先过去看着,没等到命令,他不敢放人,所以……那些顾客还被关在里面。” “大概有多少人?”江扶月抬步上二楼。 虎奔紧随其后:“二十多个。” 幸亏现在凌晨,这家御风厨坊人气火爆,如果是白天,只怕更不好收场。 眼下,只需安抚好这二十几名客人,态度和赔偿双双到位,平息事态应该不会很难。 事实证明,大部分人都知道审时度势,尤其在赔偿金额相当可观的前提下。 但也有少数那么一两个奇葩。 “你可别扒拉我,小爷今儿就赖在这儿不走了,你能怎么地?” 临时被拽来危机公关的经理满头大汗,闻言,只能尴尬赔笑:“钟少,实在抱歉,刚才情况紧急,本店出于对顾客人身财产安全的考虑,迫不得已才会……” “放屁!”钟子昂冷笑两声,“少特么睁眼说瞎话,当少爷我傻呢?就刚才那架势,还人身财产安全?可拉倒吧!不谋财害命都算好了!” “钟少,您看咱们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其他顾客都已经接受赔偿离开了……”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少爷就喜欢不走寻常路,当不一样的烟火。” 经理快哭了,内心直呼:谁家熊孩子出笼了?赶紧领走吧! 一旁小六见状,忍无可忍,“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完,直接上前扣住钟子昂手臂往外拖。 钟子昂神色骤凛,借机挣开:“行啊,软的不行来硬的,怎么,想用强?” “不不不,”经理连忙否认,头摆得像个拨浪鼓:“钟少,我们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这位同事太着急,所以才忍不住上手……” “没有?呵……”钟子昂目光微沉,一字一顿,“可你们确实冒犯到我了。” 小六怒:“你他妈——” 话说一半,就被经理捂了嘴,往外推:“六哥,您就别添乱了成吗?这种张扬跋扈的小少爷只能顺毛捋,吃软不吃硬!” “我看他软硬都不吃,存心找茬儿!这种臭小子就该尝尝被社会毒打的滋味!” “还毒打,您可消停点儿吧!咱们不被他毒打就已经很好……” 钟子昂:“走什么走?装孙子是吧?” 小六反身,指着他:“你说谁是孙子?” “你啊!孙子——” “行。”小六气得一边点头,一边撸袖子。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谁也不让谁,经理咬咬牙,赶紧去搬救兵。 一时间,包房内只剩两人。 钟子昂:“哟,你还敢打我啊?动手之前,不去问问你老大?” 小六皱眉。 少年声音冷,表情更凉:“要知道,这个世上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叫你们老大来见我,否则我就赖在这不走了,自己看着办吧。” “你做梦!” “啧,”钟子昂气定神闲落座,翘起二郎腿,食指摩挲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你不是姓龙的手下。怎么,御风的老大换人了?” 他不过随口一说,小六却眼珠一转,肉眼可见的警惕起来。 钟子昂心下咯噔,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震惊。 莫非……姓龙的真完蛋了?那自己还留下来干什么?! 以前他之所以敢在这儿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完全是因为龙天想巴结谢定渊,连带把他唯一的侄子也当成贵宾。 当然,那老头从来没成功过就是了。 也不可能成功。 眼下江山易手,只怕姓龙的凶多吉少,他得赶紧走!谁知道新上位的这个是人是鬼,还给不给谢定渊面子? “那什么……小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下次再找你掰扯!千万别怂!” 逃命还不忘撂狠话。 趁小六怔愣的当口,他立马开溜。 却不料拉开门的瞬间,等待他的不是生路,而是女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江扶月?!”钟子昂傻彻底傻眼,“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里很奇怪?”她挑眉,嘴角含笑,“你不也在吗?” “你怎么能跟我比?!” “怎么不能比?” 钟子昂:“……反正就是不能!赶紧走!一会儿人来了,谁也走不掉。”说着,一把拽住江扶月,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小六正准备上前,被江扶月一个眼神制止。 看着钟子昂匆忙离开、仓促慌乱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默默骂了句“傻缺”。 …… 一路狂奔出了餐厅大门,又闷头往前疾走五百米,直到彻底将御风厨坊甩在身后,钟子昂才喘了口粗气,停下来。 反观江扶月,脸不红,气不喘,看着钟子昂一副狼狈后怕的模样,眼底还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嘲笑。 啧,帝都钟家的小霸王,也就这点胆子了…… 钟子昂顺过气,辅一抬眼便对上江扶月似奚落、又宛若可惜的眼神。 “?”有点懵。 不过也没怎么生气,习惯就好。 如果江扶月真对他好言好语、感恩戴德,钟子昂一想到那个场景…… 额! Duck不必! 他会怀疑自己见鬼了。 “至于怕成这样?”江扶月抱臂环胸,镇定泰然的样子和少年面色发白、脚步虚浮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谁、谁说我怕了?!”钟子昂猛地站直。 江扶月斜睨了他一眼,哼笑出声。 “喂!你还别笑,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江扶月挑眉,一双桃花眼泠泠澄澈。 钟子昂瞬间就为她脑补了一场“傻白甜女孩儿面对危险一无所知,阴差阳错被救”的戏码。 丝毫不曾怀疑她深更半夜出现在餐厅的原因,又为什么可以畅行无阻来到二楼,以及他带她离开时为什么没人阻止? ------题外话------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是A~ 这章有五千字,下一章也是~ 119 铁憨九爷,又一大将(二更完) “一看你就不知道!”钟子昂下巴微扬,英雄救美的成就感令他飘飘然,“我跟你讲,刚才那家餐厅肯定出事了!” 江扶月眨眼,将傻白甜精髓发挥到极致:“出什么事了?” “好好一家餐厅,怎么会说停电就停电?周围其他地方不也亮着吗?” “所以呢?” 钟子昂警惕地扫过四周,随即压低嗓音:“我怀疑,刚才停电的时候,御风很可能已经易主了!” 江扶月眸色微暗,意味不明:“是吗?” “那当然!以前姓龙的对我多周到?刚踏进餐厅就会派经理级别的手下过来亲自招待,怎么可能把我当成普通人往包房里赶?咳……再怎么也该单独给我安排一个豪华大包才说得过去吧?” “……” “还有,我刚才赖着不走的时候,也没见他手下出面安抚,这说明什么?” 江扶月笑得单纯:“说明什么?” 钟子昂:“说明姓龙的遇到大麻烦了!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江扶月挑眉,多多少少有点惊讶。 本来以为这是个草包,没想到他还能推断出龙天遇到大麻烦。 钟子昂却觉得她这个表情是不相信自己,当场急了—— “真的!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御风老板肯定换人了!” “……哦。” “就这?没了?不是……江扶月,我好歹也算救了你吧?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行。”她点头,开始鼓掌,啪啪啪,问:“够了吗?” “……” “那我再多拍几下。” 钟子昂:“……”敲!总感觉她在讽刺我? 爷太难了! 这时,一辆黑色路虎自远处驶来,灯光刺得两人不约而同眯眼,最后缓缓滑停在两人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棱角分明、挟霜裹雪的侧颜。 “舅你来了!还挺快嘛……”钟子昂如释重负,连说话声音都比之前高两度。 是底气,也是安心。 谢定渊:“上车。” “哦。”钟子昂伸手拉开副驾驶的门,突然,动作一顿。 回头朝江扶月道:“你坐后面,先让我舅送你回家。” 江扶月:“谢谢,但是不用了。” 钟子昂登时急眼,“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飘荡,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再说,现在公交地铁都停运了,这里也不好打车,你别犯傻。”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走吧。”说完,她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期间,不曾看过谢定渊一眼,就像谢定渊也不曾看过她一样。 “江扶月!你站住!”钟子昂追上去,“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 他很疑惑。 刚才两人不是还聊得挺好吗?钟子昂以为他们是朋友,可江扶月现在的态度又让他不确定了。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必须上车!”一张嘴,就不自觉染上命令的口气。 “那我要是不上呢?”江扶月觉得好笑,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跳脚的小公鸡,还带扑棱翅膀漫天飞毛的那种。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啊?!”还挺不识好歹的。 钟子昂咬牙,后半句忍住没说。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癫、够不识好歹了,啧……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扶月正准备开口,冷不防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钟子昂你上不上车?给你十秒。” 言罢,抬腕计时。 他说十秒就十秒,超过这个时间,真的会开车走人。 钟子昂急了,像之前那样一把拽过江扶月的手,往车上带。 谢定渊看了一眼,皱眉。 下一秒,垂眸敛目,兀自盯着表盘。 “还剩五秒。”冷冽的嗓音仿佛不带一丝人的感情。 钟子昂还在努力。 可惜,这次任凭他怎么拽,也拽不动了。 江扶月抽回手,余光轻轻掠过路灯下铮亮反光的路虎,面无表情,音色冷清:“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蹭车的地步。” 钟子昂:“……”有点受伤是肿么肥事。 “等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请我上车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大步离开。 谢定渊:“十秒到了。” 男人本就偏冷的嗓音,此刻仿佛掉落冰窖。 钟子昂咬牙,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最终还是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很快,黑色路虎消失在街道尽头。 …… 车内,甥舅之间有些沉默。 街边不断倒退的路灯,有朦胧晕黄的光打在男人脸上,于另一侧投下鼻梁的阴影,愈发衬得他眉眼冷淡,高不可攀。 钟子昂越想越不得劲,动来动去,没个消停。 “怎么,座椅上有钉子?” 钟子昂一瞬无语,懒得接他老掉牙的梗:“你说江扶月最后那句话啥意思啊?什么叫——等我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请她上车?我是自己决定的啊?不然还让谁决定?” 男人眸色微沉。 钟子昂一头雾水:“你吗?”他看向谢定渊。 后者面无表情。 “嘶——”小少爷终于反应过来,“舅,你不想送她啊?” 男人嘴角一紧。 “不是……为什么啊?举手之劳的事儿,又不麻烦,你这也太——” 呃! 谢定渊转头,一双冷眸扫过他:“太什么?” 钟子昂果断闭嘴。 可没过几分钟又开始了,还一本正经:“舅,我觉得你太不绅士了。” 谢定渊两眼平视前方,不予回应。 “你把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丢在大街上,深更半夜多危险?” “……柔柔弱弱?你确定?” “是啊!”钟子昂点头:“万一遇到歹徒怎么办?” “能一拳把你打成半只熊猫,出手就是过肩摔的人,你觉得她柔弱?” 钟子昂:“……”敲!感觉自己被羞辱。 等等,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她会过肩摔?” 谢定渊:“……” “舅,我好像从来没说自己被江扶月摔过吧?她掐我脖子、揍我熊猫,这没错,我都认,可什么时候过肩摔了?” 谢定渊嘴角一抿,绷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钟子昂狐疑更甚:“难道你——” 男人猛地侧头,冷眼如刀。 钟子昂心肝发颤,后颈凉凉:“你、你还真见过啊?” 谢定渊一愣:“……什么?” 钟子昂:“你见过她摔人?” “……嗯。” 亲身体验算不算? “啧,幸好没轮到我……”小少爷拍拍胸口,一阵后怕,“话说,那个被她摔的是男是女啊?” 谢定渊:“……男。” “那也忒弱了点,怎么就被一女的给过肩摔了?” “……”男人暗自咬牙,面上却端得四平八稳,分毫不露。 “那也不能因为这样,你就拒载人家啊?” 谢定渊冷笑:“你觉得她需要我载?” 钟子昂小声嘟囔:“那你也没主动邀请人家嘛……” “坐我的车,还得让我三催四请?钟子昂,你可真出息!” “一句话的事儿至于这么拉不下脸吗?” “闭嘴!” 钟子昂轻哼:“看来我妈说得没错,你这么大年纪还找不到女朋友是有原因的。试问谁会喜欢一个脾气臭、嘴巴更臭,不解风情的直男铁憨憨呢?” 谢定渊:“?” 什么鬼东西? “舅,要不我们倒回去吧?虽然江扶月是个暴力女,可万一遇到她打不过的……” “钟子昂,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想起两人“牵手”的动作,男人眸色一沉到底,音调泛凉。 “哈?我?关心她?” “难道不是?” 钟子昂表情怪异:“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绅士,与人方便就是风度的展现。 他、只是想当个绅士,仅此而已,跟“关不关心”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错,就是这样! 谢定渊听完,皱了皱眉,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们没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跟她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系着,少爷只怕已经跳起来八丈高。 “那你还牵她的手?” 钟子昂两眼发懵:“我、什么时候牵——呃!那是牵吗?那是拽!她不上车,你又只给十秒,我一着急才……” 谢定渊单刀直入打断:“你喜欢她?” “放屁——”钟子昂噌一下坐直,头撞到车顶也不觉得痛:“我吃饱了撑的,喜欢一个把我揍得鼻青脸肿的女人?脑子有泡啊?” “可你之前说要追她。”九爷面无表情。 “我那是跟同学打赌!” 谢定渊:“结果呢?” 呃…… “什、什么结果?” “追上了吗?” “……暂时还没。” “嗯,”男人表情稍缓,音调也不复之前冷硬,“这样最好。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再做一些逾矩的事。” “逾、逾矩?”钟子昂懵。 谢定渊:“比如送她回家,再比如牵她的手。”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送女孩儿回家,偶尔发生一些不过分的肢体接触不是很正常吗?再说,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没准儿处一处感觉就来了……”钟子昂小声嘀咕。 “你再说一遍?” “……”不敢,乖乖认怂。 谢定渊:“总之,别去招惹江扶月,以后见了她,有多远离多远。” “为什么啊?” “你打得过她?”会心一击。 “……打不过。” “能保证她不揍你?”二击。 “……不能。” “如果牵了她的手就必须对她负责,你能做到?” 钟子昂两眼蒙圈:“负、什么责?” 谢定渊:“娶她。” “?” 少爷很迷惑,他们不是一直在谈“送江扶月回家”这件事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他娶她”这种话题? “怎么,听不懂?” 钟子昂摇头,他确实不懂。 谢定渊:“首先,你降不住她,无论智力上,还是武力上;其次,你和同学打赌追女生,这种行为很恶劣;最后,不娶何撩?任何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钟子昂被镇住,目瞪口呆。 还没完,只听他接着道:“不信试试,你要敢犯,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钟子昂两眼一翻。 阵亡! …… 那厢,江扶月和钟子昂分开以后,径直往回走。 却见经理和小六在餐厅门口拉拉扯扯,似乎起了争执。 “凭什么不让查?现在整个餐厅都是我月姐的,你算什么东西?” 经理表情不变:“查,可以,但也不该先过你的手。” “放屁——别以为你捂着保险柜密码不说我就没办法,信不信老子直接上手砸?看谁硬得过谁!” 经理不为所动:“请便。” “行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六伸手,一把揪住他领口,“今天就成全你!” “有话好好说,你想干什么?!”再怎么冷静,在绝对强势的武力面前也很难不慌。 “啧,害怕啊?还以为你多硬气,没想到是只软脚虾。” “你们在做什么?”江扶月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小六冷哼一声,撒了手:“月姐,这人不肯说出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江扶月凛冽的视线朝他射去。 经理只觉后颈一凉,头皮发麻,慌乱中不自觉垂下眼皮,避免与她对视。 江扶月:“龙天已经倒了,从你刚才游刃有余地安抚住那批顾客,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应该知道审时度势。 经理维持垂眸的动作:“但聪明人也有底线。” “哦?”江扶月挑眉,“这么说,我踩到你底线了?” 经理倏然抬眼,目光沉静:“你解决了龙天,按理说整个御风都该是你的囊中之物,可如果御风本就不是龙天的,你又有什么资格霸占?” 他用了“霸占”这个词。 江扶月目光如水,无波无澜:“什么叫‘不是龙天的’?” “当年御风真正的主人只是让龙天代为管理,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男人咧嘴笑开,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事:“如果你以为干掉龙天,就能吞下御风,那就大错特错。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就算告诉你保险柜密码,里面的东西你也动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呵……你以为龙天没试?汲汲营营二十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就是被一个‘贪’字害了。你现在做的,未必不是他当年做过的!” 江扶月眼底划过兴味:“听你这意思,龙天罪有应得,可他不是你老板吗?” “嗤——我的老板从来都只有一个,可惜不是他!”说到这里,原本还有些畏惧的男人眼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光亮。 “是谁?” 经理斜着眼看向她,仿佛在看一个不够聪明的傻子:“当然是御风真正的主人!” 江扶月一愣。 经理无甚所谓地朝小六走去,宛若壮士引颈就戮:“密码没有,命倒是有一条,喜欢就拿走。” 小六没曾想他都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这么不识抬举。 典型的活太久,嫌命长! “呵……”江扶月极短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倒是忠心耿耿,不枉当年给你取名‘尽忠’。” 经理浑身一震,双目圆瞪:“你说什么?!” 江扶月勾唇。 “你怎么知道?”男人霎时激动起来,审视又狐疑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江扶月反问:“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很奇怪吗?” “那你应该叫我刘德,而不是尽忠!” 二十多年前,他就改名叫“刘德”潜入御风,连龙天都不知道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更不知当年楼生在同一条街上救下的人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龙天,而另一个则是他——刘尽忠! 楼生不仅救了他,还给了他全新的身份和名字—— “世有臣子心,能如木兰节。忠孝两不渝,千古之名焉可灭。从今往后你就叫刘尽忠,滨州大学酒店管理专业的新生。未来能不能混出头,全靠你自己了。” 当晚,他就被送往滨州。 往后很多年尽忠都没能想明白,同样是被救下的流浪儿,凭什么龙天能够留在他身边,而自己却要被驱逐? 后来他懂了,楼生为他取名“尽忠”,就是希望他的忠心能够成为他关键时候的底牌!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等潜入御风获得龙天的信任后,才知道原来楼生已经消失多年,杳无音讯。 “你跟楼生什么关系?”刘尽忠锐利的视线凛凛扫过面前过分年轻的女孩儿。 ------题外话------ 今天更新完了,鱼来求个月票,叮叮当,敲饭碗~ 明天见,小姐妹们~ 120 论功行赏,她的梦想(一更) 江扶月还穿着那身宽大的男装,不过鸭舌帽已经摘掉,所以能够清楚分辨她的性别。 在刘尽忠看来,说她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干翻了龙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住御风厨坊,如今还想拿到保险柜密码,试图将手伸向整个财团,窃取楼生的东西! 说她不自量力? 可人家确实一步步在朝目标迈进,连龙天这头最大的拦路虎也解决得干脆利索。 原本以为这就是个野心大了点、手段狠了些、身份成谜的少年后浪。 没想到她竟能一口叫出自己以前的名字,还知道是那个人取的! 面对他的质问,江扶月不疾不徐拿出一件东西:“也许它能给你答案。” 只见一枚红玉印章静静躺在女孩儿白皙的掌中,虎头为帽,四周雕刻“春江花月”夜景图,尤其是那一轮冉冉升起、半遮半露的圆月,水氤雾绕中仿佛蒙上一层迷离轻纱,平添神秘。 “这、这是楼生的私印!”刘尽忠语气激动。 下一秒,突然膝弯一曲,跪伏在地:“楼生将私印交予小姐,那小姐就是御风财团真正的继承人,夺回一切名正言顺!先前是我有眼无珠,望小姐宽恕,往后必将誓死追随、唯命是从!” 小六在他跪下来的瞬间,条件反射蹦开两步远,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除了疑惑,还有几分暗藏的轻视。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 这、也太没骨气了! 可刘尽忠的表情却让他笑不出来,那种近似膜拜的诚挚,仿佛凝望信仰的专注,以及眸中隐隐浮动的泪光,都让小六觉得不可思议。 用得着吗? 那个“楼生”真有这么牛逼? “起来吧,刘叔。”江扶月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缓声道。 刘尽忠起身,让出一条路,躬身作请:“我带您去书房。” “嗯。” ……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保险柜前。 刘尽忠:“这个保险柜是当年楼生留下的,密码我和龙天都知道,但需要配合钥匙使用。如果强行破开,则会启动自毁装置,所以二十多年来,龙天只能眼巴巴看着,你——” 他本来想问江扶月知不知道钥匙的下落,却见女孩儿手持印章上前,将四周雕刻花纹的地方按顺时针方向贴印在激光口,保险柜随之发出嘀嘀两声,紧接着她又把章帽对准所谓的“钥匙孔”,缓缓推插进去。 机械转动的咔咔声在安静的书房响起。 有种尘封已久的故品被重新开启的厚重与神秘,仿佛在进行一场古老的仪式。 刘尽忠双目通红,望着眼前的女孩儿仿佛也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二十年,他终于等到了…… 江扶月熟练地键入密码,只听咔哒一声—— 门开了。 这也是刘尽忠第一次看见保险柜里的东西。 只见大大小小的钥匙用麻绳连作几串,安静地躺在第一层。 第二层各种印章散放。 第三层上百个密封文件袋堆码得整整齐齐。 龙天至死都未能掌握的财团大权,被悉数收归于此。 江扶月抽出第三层的密封袋,大约十来个,转手递给刘尽忠:“拆开。” “……是。” 很快,刘尽忠将拆出来的纸质文件双手呈递上前,“小姐。” “给我做什么?你看看。” 刘尽忠一愣:“我?” “没错,”江扶月随手拿起一串钥匙,攥在指间把玩,“就是你。” 他纳闷低头,目光扫过忽地一顿。 “这、这是……”嗓音和手同时颤抖。 “御风名下十六家品牌酒店的经营授权书和土地产权凭证都在这里了。” 所谓“财团”,顾名思义就是经济实力雄厚、拥有众多庞大企业的私人或团体。 用经济学话术来定义,就是极少数金融寡头控制的巨大银行和巨大企业融合而成的垄断集团。 相比帝都有名的“八大家族”,御风则不闻于世,自创立之初就低调得可怕,市面流通的财经报刊也几乎看不到有关它的报道。 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个“地下财团”! 其产业遍布华夏南方,以十六家品牌酒店为主干,分支涉及地产、旅游、餐饮、娱乐、物流、建筑、化工等众多领域。 当年楼明月离开,交给龙天的仅仅只是餐饮一行,其他产业均交由职业经理人代管。 而这些产业的相关印鉴和刻章通通都被锁进保险柜里。 这也是为什么龙天作为财团明面上的负责人,却始终无法干涉内部决策的根本原因! 好比没有玉玺的皇帝,再怎么机关算尽,也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刘尽忠看着手里价值千亿的产权书,一时间陷入莫大的茫然。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江扶月:“知道当年楼生为什么要送你去滨州大学读酒店管理专业吗?” 酒店管理…… 刘尽忠浑身一震。 江扶月:“滨州有最丰富的旅游资源,二十年前御风就拿下当地滨江路段最大的六块开发地。” “所以,我不是被放逐的那个……对吗?”刘尽忠双手颤抖。 江扶月笑了,一字一顿:“你是楼生留给二十年后最大的一张底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可是我……” “东西你收好,”江扶月打断他,“我给你两年时间,先清理手上这十六家酒店二十年来的积弊,接下来我要看到滨州那六块开发地物超其用。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有KPI考核的那种,做不好就让位。” 这话说得残酷不留情面,刘尽忠却神情大振:“您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很好。御风厨坊暂时交由你打理,另外,找一家靠谱的审计公司对照这份名单将财团旗下所有子公司这二十年来的财务账一一清算,最迟三个月,我要看到结果。” 这些年,由于龙天无法插手除餐饮外其他产业的决策,资产得以保存的同时,也使之长期处于无人管控的放养状态。 这次正好一并整顿! 刘尽忠想了想,试探道:“听小姐的意思,目前……似乎不准备公开露面?” 江扶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聪明。” “为什么?您是楼生指定的继承人,又握着所有印鉴,楼生的私章也在您手上,没有人敢反对……” “咳!我高中还没毕业,做人要低调……” 刘尽忠:“!”高、高中生?! 眼看几件大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江扶月:“刘叔,你先出去,顺便把外面那两个人叫进来。” “是。”刘尽忠躬身退出书房。 很快,虎奔和小六进来。 两人站在巨大的黄花梨木办公桌前,看着椅子上坐姿随意的女孩儿,油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四周的富丽堂皇,入目的精致耀眼,即使穿着江扶月置办的昂贵“行头”,可那种格格不入的局促还是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坐。”女孩儿下颌稍抬。 虎奔和小六对视一眼,齐齐坐定。 江扶月扫过前者,突然开口:“戏不错。” 虎奔一愣:“……是您教得好。” 江扶月勾唇,右手搭在桌面上,指头有节奏地轻敲。 半晌,“有没有想过你们能做什么?” 她问的是“能做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 虎奔涨红了脸:“……会打架算吗?” 小六讷讷:“我会开锁、撬门、划包、卸车轱辘……”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江扶月听完,并无太大反应,似乎早有所料。 “那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两人都傻了。 《华夏好声音》汪皮裤上线? 可江扶月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虎奔两眼茫然,小六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月姐,你、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明白。” 江扶月:“人活在这世上,总得有点奔头吧?” 虎奔想了想:“……过好日子,算吗?” “算。你呢?”江扶月看向小六。 后者显然不在状态:“我……我也不知道。” 说完,有些尴尬地挠头。 他是个孤儿,早就习惯了流浪街头的生活,后来跟了虎哥,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至于“好日子”,当然有所憧憬,但其实也没那么强烈,毕竟现在这样他就很知足。 气氛有点尬。 为了缓解这种沉闷,小六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月姐,你呢?” 话一出口,他就暗道糟糕。 虎奔心也跟着收紧,余光小心翼翼去瞄江扶月。 只见女孩儿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只那双清泠泠的桃花眼里掠过一抹怔忡,下一秒红唇轻启—— “我想去建设祖国最偏僻的地方。” 哈? 两人齐齐一愣。 这、确定不是在写小学生作文? 江扶月却没再多言,仿佛那一瞬闪过的情绪只是错觉。 “今晚你们有功。”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现金支票,“这两百万算酬劳,你们可以选择拿钱走人,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做事。但事先声明,在这个地方,实力说话,就算留下来,也不能保证给到你们想要的位置。” “五分钟,考虑清楚告诉我答案。” 虎奔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支票,有了这一百万就可以买一套像样的房子,娶个老实省心的媳妇儿,家里老母亲也不用再做零工、接散活…… “好日子”似乎就要实现了。 可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肉眼可见的安稳”与“前途未卜的冒险”,怎么选? 小六看着桌上那两张轻飘飘的纸,还没他巴掌大,怎么就是两百万? 咕咚—— 他咽了咽口水。 江扶月适时提醒:“还剩最后一分钟。” 原以为虎奔会先表态,没想到这次先开口的竟然是小六:“我留下!” 江扶月问他:“理由?” 小六憋了半晌,特别正经地说了一句:“我也想去建设祖国最偏僻的地方!” 江扶月:“……” 虎奔:“……” “不是……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我说真的!没开玩笑!哪,我是这么想的,月姐你神通广大,我呢小混混一个也没什么本事,偷鸡摸狗倒是在行,估计您也看不上……” 江扶月:“说重点。” 小六:“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蹲在整条街最大的餐厅门口,随便捡捡都是好东西,比那些小饭馆丰盛多了。” “那你怎么想到要去建设祖国?” “咳……这不您想去嘛?以老板的意志为意志,把老板的目标当做自己的目标,紧跟老板的步伐不掉队,以后得到的还不比这一两百万多?” 小六说得眉飞色舞。 江扶月听罢,多看了他两眼,颇有几分刮目相看意味。 最后虎奔也表态:“我不要钱。说跟着您就跟定您了。” “好。”江扶月收回支票,转眼对上两人遗憾又惋惜的眼神,勾唇一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虎奔:“不不不……” 小六:“您真幽默。” “行,好歹是功臣,也不能让你们起点太低。”说完,丢了两把钥匙到桌上。 “这是临淮两家最大的酒吧,King和Queen,现在交由你们各自打理,以三个月为期,如果营业额不能实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增长,那么你们就去当服务生端盘子,至少半年。” 两人一听,惊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江扶月以为他们嫌难,不肯干,正准备开口,下一秒—— 小六:“虎、虎哥,我没听错吧?那个King和Queen是我知道的那个King和Queen吗?” “应、应该是吧?” “那我们不是摇身一变成大佬了?就蛤蟆镜、花衬衫,戴大金链子那种!” 虎奔轻咳一声,勉强按捺住情绪:“六啊,咱低、低调点,别飘!” “是是是,低调。” 江扶月:“……” 最后两人一口应下,当即摩拳擦掌,看样子是迫不及待想大干一场。 不过江扶月还是提醒两人:“管理一家酒吧不是能打就行,如果遇到不懂的,去找刘叔,他会派人教你们。” “好!” 江扶月一只手撑头,另一只手朝两人摆了摆:“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小六率先转身,却见虎奔站在原地没动:“虎哥……” “你先走,我有事跟月姐说。” “……哦,那我在外头等你。” 江扶月挑眉,视线落到虎奔脸上:“你想说什么?” “月姐,能不能……”他咬咬牙,仿佛下定决心,“帮我妈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你现在管着一间酒吧,为你母亲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并不困难。” “小姐,我说的是——安稳的工作。”他一字一顿。 强调的重点是:安稳! “你怕什么?” “以前打架斗殴,我妈就没少操心,如今舍不得让她再掉眼泪了。” 江扶月觉得好笑:“怎么,你以为我会让你拼命?” 虎奔却回得认真:“不管会不会,我都做好了准备。” 一瞬沉寂。 江扶月:“我家煎饼店还缺人,可以让你母亲去试试。” 虎奔一喜,如果老妈能跟月姐家人一起,不管工资多少,首先安全能得到保证,这就够了! 江扶月这么做,多半也是为了安他的心。 “往后赴汤蹈火,我虎奔绝无二话!” “记住你今天说的。” …… 虎奔和小六离开之后,江扶月继续处理御风的事。 荒了二十年的地下财团,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清扫干净的。 好在江扶月作为金字塔顶端,很多事不必亲力亲为,一个命令下去,经刘叔传达,有的是人执行。 智者劳心,愚者劳力。 会用人也是领导者必不可少的一种能力。 直至天光微明,朝阳初升,江扶月才合上手里最后一份文件。 刘尽忠伸手接过,大致一扫,“……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嗯。” 江扶月熬了多久,刘尽忠就在一旁陪了多久,上传下达,井然有条。 “小姐,天快亮了,房间已经收拾好,要不要去休息?” 江扶月夜不归宿的理由是去同学家里住一天,方便第二天早上去市图书馆占位子。 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回家的。 “还是刘叔考虑周到。” 刘尽忠垂眸敛目,语气恭顺:“应该的。” 江扶月起身离开座位,长时间伏案工作,令她脖子有些发僵。 就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刘尽忠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小姐,能问您个事吗?” 江扶月脚下一滞。 “楼生他……还好吗?” ------题外话------ 一更,五千字。 121 同学聚会,皆为她来(二更完) 江扶月:“他很好。” 言罢,不再停留,迈步离开。 刘尽忠目送她背影走远,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 略带薄茧的手指抚过上面留下的文字批注,失神轻喃:“可你们的笔迹一模一样……” 江扶月在刘尽忠准备的房间洗了澡,睡到日晒三竿才醒。 刚洗漱完,就接到刘博文的电话。 “月姐,听说你参加信息竞赛又是满分第一,牛批牛批!” “……哦。” “就这?!你就不高兴?不兴奋?不激动?” 江扶月反应平平:“一个星期前就出成绩了,要兴奋早就兴奋过了,需要等到现在?” 刘博文:“……”说得好有道理的亚子。 “有什么事直说。” 那头刘博文握着手机,讪讪一笑:“听说你从帝都回来了,马上又要去参加夏令营。咱们物竞班好像从来没聚过,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 “行。” 那头,刘博文攥拳无声说了个“Yes”:“下午两点,学校门口集合,成吗?” “好。” 搞定了主要人物,刘博文赶紧在小群里召唤其他人。 【刘博文】:特大消息!特大消息!我约了大神,今天下午两点,有没有一起的?[得意] 【侯思源】:你说的大神是月姐? 【刘博文】:不然还有谁配得上这两个字?[擦汗] 【侯思源】:我我我!我要去![举手][尖叫] 【杭浩然】:+1 【刘斐】:+2 …… 【张成凯】:还是文文子靠谱,居然请得动大神,666 【刘博文】: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可爱] 【侯思源】:你不嘚瑟会[屎]哦? 【刘博文】:你奏凯!咱们班13个人都要去是吧? 五秒沉默之后。 【侯思源】:除了凌轩还没发言之外,大家都报名了。@凌轩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 【侯思源】:他可能没看消息吧。 【刘博文】:那就先11个人,我订包间了。 【侯思源】:[ojbk] 【杭浩然】:那个……咳!默默问一句,能带家属吗? 【侯思源】:你有狗了?! 【刘斐】:我好像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张成凯】:要说牛,还是你牛。 【何鑫】:是我们年级的吗?谁啊? 【刘斐】:有人开始装死了@杭浩然@杭浩然 接下来几乎都是八卦不失礼貌的调侃。 正主被逼得不行,无奈诈尸—— 【杭浩然】:我们年级的,具体是谁下午见面不就知道了,急个啥? 【刘斐】:不急不急,是不是白雪啊? 【张成凯】:我怎么觉得是唐若燕? 【侯思源】:唐若燕+1 【杭浩然】:……哥屋恩!能带家属吗?@刘博文 两分钟后。 【刘博文】:刚问了月姐,她无所谓。你们想带就带吧。 【刘斐】:那我能带朋友不? 【何鑫】:我带我兄弟。 …… 凌家别墅,此时阳光正好。 周沁戴着遮阳帽,裹了防晒衣,全副武装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凌轻舟喜欢勿忘我,她便在花园里种满一大片,每日亲自打理,悉心照料。 那片花田正对主卧和书房落地窗,只要凌轻舟站在窗前一低头,就能看到喜欢的花。 “太太,中号剪刀拿来了。但花匠说常用的那把坏了,只剩这把,有点重,还生了锈,容易磨手。要不还是让花匠来,您在旁边看着……” “不用了,给我吧。” “那、我去给您拿副手套。” 等佣人拿了手套回来,周沁已经熟练地使用剪刀开始修剪。 “太太,您这是何必……” “没关系,早就做习惯了。” 骄阳似火,花香盈动,周沁专注的脸庞滑落晶莹的汗珠,嘴角却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 这时,一阵流畅动听的钢琴声自别墅传到花园,悠悠回荡在空中。 “阿轩在练琴?他不是约了老师来上课?” 物竞夏令营迫在眉睫,凌轩最近都在上物竞课,还主动让凌轻舟找了更好的竞赛老师来帮忙制定训练计划。 原本每周两次的钢琴课也被他缩减到一次。 佣人:“刚才听见少爷在客厅打电话,让老师今天不用来了。” 周沁蹙眉。 “最近阿轩房间几点关的灯?” “基本都在凌晨十二点半,有几次过了一点。” “胡闹!这怎么行?” 周沁放下剪刀,进去别墅,洗干净手,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整理便急匆匆上了二楼。 很快,还留在花园里的佣人听见钢琴声断了。 “……妈,我心里有数。” “阿轩,你成绩够好了,加上咱们家这样的条件,真的没必要太用功。” 对此,凌轩不置可否。 以前他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年级第一,家境富裕,别人还在山脚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顶端了。 可江扶月的出现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原来他站在的位置还远远达不到“顶端”,有个女孩儿站得比他更高,并且还在不断向上攀爬。 他还有什么资格沾沾自喜? “……阿轩,你听见妈在说什么没有?” 凌轩抬眼,“?” 周沁无奈:“年纪轻轻不要熬夜,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健康,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好,我知道了,以后会赶在十二点之前睡。” “嗯。妈妈相信你说到做到。练琴吧,我先下去了……” “妈!”凌轩突然开口。 周沁止步回头,目光温柔:“怎么了?” “你觉得我参加信息学竞赛怎么样?” “信息学……竞赛?” 凌轩点头。 “可你不是已经参加了物理和数学吗?竞赛难度不小,本来你参加两科就很分散精力了,如果再增加一门,可能会吃不消。” 凌轩嘴角一抿,拉成一条直线。 “再说,你之前根本没接触过信息学,怎么会突然想到参加竞赛?”周沁疑惑。 凌轩:“能者不是应该多劳吗?” “傻儿子,那你有没有听过‘术业有专攻’?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天赋也只是单方面,后天培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有限的精力投放到与最强天赋相关的领域,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妈,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在兼顾学习的同时,还参加三门学科竞赛,并次次都拿第一?” 而且还是满分。 周沁摇头,以为儿子说的是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并没有往现实原型那方面猜。 “傻儿子,怎么可能?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全能的。” 凌轩垂眸,睫毛轻颤:“不是……” “什么?” “有人可以做到。” 那个人叫——江扶月! 不久前在NOI国内选拔赛中又以满分拿下第一。 这是继物竞初赛、复赛、月考后,第四次满分夺冠。 她没有专业的教师补习团队,也没有挑灯夜战,甚至还三心两意,平时在课桌底下偷看课外书,但她就是比他分数高、排名好。 凌轩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 似乎他再怎么刻苦,也翻不过这座名叫“江扶月”的大山。 周沁看穿了儿子焦虑,沉吟一瞬:“阿轩,你知道成功者的共通点在哪里吗?” “天赋?” 周沁摇头。 “坚持?” “还是不对,”周沁说,“是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清楚自己的劣势,从而扬长避短。” 凌轩皱眉。 “我举个例子,你爸是做日用品生产与包装起家的,可你爸本人并不会生产日用品,甚至连一个包装盒怎么封口他都不知道。当你站到一定高度,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你亲力亲为,只要掌握了那些拥有这项技术的人,也就掌握了这项技术。” “这就是统治者的魅力与学问。” 凌轩若有所思:“……可拥有技术的人或许并不愿意被掌控。” “那是因为你手上还没有足以吸引对方的筹码。” “比如?” 周沁:“你有,但对方没有,或者说对方稀缺的东西。” 凌轩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好了,妈也就这么一说,你听听就行,总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家什么都不缺。” “嗯。” “对了,刚才路过你房间,听见手机一直在响。” “我去看看……” 五分钟后—— “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周沁闻言,洗水果的动作一顿:“做什么?” “同学聚会。” “马上快两点了,什么聚会挑这个时候?” “物竞班的。” “哦,那你去吧,零用钱够花吗?要不要给你同学带点车厘子?刚从智利空运过来的。” “不用了。”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出门。 …… 下午,两点整。 江扶月提前几分钟到,却见一堆人早就等在校门口。 刘博文跳起来朝她招手:“月姐,这边——” 她走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事先订好的包房。 江扶月和刘博文落在后头,并肩走着。 “怎么这么多人?”她低声问道。 晃眼看去,少说也有十五六个,里面还混了几张生面孔。 刘博文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还不是杭浩然,他要带家属,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 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稍显凌乱。 片刻,男生温和不失礼貌的嗓音传来:“抱歉,我迟到了。” “呀!凌校草来了!” “之前群里不是怎么@都没回复吗?这会儿突然出现,不会有什么事吧?” “少阴谋论!能有什么事?不愧是校草,好帅呀……” 凌轩:“不好意思,手机一直在充电,所以没看到群消息。” “没事没事,也不晚嘛,刚好两点。走吧,大家一起。” 众人纷纷点头。 校草人气不是盖的,加上凌轩平时很少参加这种聚会,大伙儿愈发热情,甚至到了众星捧月的程度…… 刘博文挠挠头,小声嘀咕:“还以为他不来了……” 余光去瞄江扶月,却见她表情淡淡,没什么特别反应。 啧,连美色都无法打动这姐的心,试问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多看一眼? 刘博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一秃瓢,就这么不知不觉说出来了。 “有,”江扶月语调平平,“你现在把裤子脱了,当场跳一段草裙舞,我不仅多看一眼,两眼都没问题。试试?” “……”我错了,求不杀。 这时,明明走在前面的凌轩突然回头,视线越过周围同学,不偏不倚地落在江扶月身上。 刘博文头皮一紧,反观当事人,厉害了,就跟没看到一样,面不改色,自然也没给凌轩一个眼角的回应。 你看任你看,我自稳如山。 “凌校草,找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 这一角的暗流涌动,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刘博文,其他人一概不知,注意力都在杭浩然和他女朋友唐若燕身上了。 “行啊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不勾搭,会不会说话?斯文点,行吗?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对对,就是这个仓!” 杭浩然:“我说你们这群损友,差不多行了啊,别太过火,吓着我女朋友。” “哎哟!大家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护上了?” “我就纳闷儿了,你俩又不同班,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也给兄弟们传授传授经验啊,光自己有女朋友算什么本事,你得让大伙儿人手一个才牛X,对不对?” “没错,一人血书求上课!” 众人七嘴八舌,什么话都敢往外吐,饶是杭浩然脸皮厚也险些招架不住。 更别说唐若燕一个女孩子,早就缩到角落里,拿着手机装模作样打电话,借以躲避眼下的尴尬。 她目光一飘,落到凌轩清隽挺拔的背影上,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拨通一个手机号码—— “喂,林瑶……” 此时,同样在打电话的还有刘斐:“歪,辞哥,在干嘛呢?” 那头一阵键盘鼠标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有屁快放,老子正忙!干——你俩上啊,锤爆他的狗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卧槽,这样也能死?你俩是猪吗?!”一阵怒吼,伴随着摔摔打打的声音。 易辞起身离开座位,找网管拿了瓶可乐,咕咚咕咚猛灌两口,才压下那股邪火。 语气不耐:“你今天抽风了?有话就说,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我不,就要你选。” “嘶……皮痒了?”易辞磨牙。 刘斐:“不选我就不说,但是我保证,你肯定要后悔!” “……好消息。” 刘斐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嘛,反正都要从了我,还不如趁早……” “你他妈说不说?不说挂了!” “别别别……我现在跟女神在一起,正准备去吃饭。” 易辞翻了个白眼儿:“你女神关老子毛——” 呃! 等等! “你说谁?” 刘斐得意洋洋:“我女神啊——江扶月!” “草——”易辞暴捏可乐瓶的动作一顿,“丫什么情况?你怎么跟她一起了?” “物竞班聚会,刘博文组织的,可以带家属。” 易辞心下一动,不过…… “坏消息是什么?” 刘斐:“凌轩也来了。” “啧……”那个小伪君子。 刘斐:“怎么样?来不来?” “来啊!不来还以为我怕他!” “嘿嘿,那你得承认是我家属才行。” “滚蛋——” “说了只能带家属,你不承认,我怎么带?” 易辞:“……” 刘斐:“哥,想清楚哟,机会只有一次,你不是想追月姐吗?我可看见凌轩那小子忒不老实,朝月姐那边看了好几回,眼珠子都绿了!” “这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现在委屈一下,往后就能抱得美人归,把凌轩和姓钟那小子都踩在地板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闭嘴吧你!傻B!” “得!”刘斐点点头,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挂了啊……” “等等!” “嘿嘿……哥?” 易辞咬牙:“我承认,行了吧?” “哎哟喂!活久见,这一刻值得我用一生铭记!待会儿回家我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哈!” “……”傻X。 刘斐见好就收,赶紧说了地址:“学校对面肴美食屋,二楼包间,动作快点。” “知道了。” “没想到辞哥你也有服软的一天,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你确定我服软?”少年幽凉的嗓音自那头传来。 刘斐:“刚才不都承认了吗?你是我家属啊!” “嗯,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嘎! “我……”刘斐想挽尊,可惜通话已经结束。 不是……敢情他蹦跶了半天,结果还是没占到便宜? 不带这么玩儿的! 却说那头,一行人抵达包间,由于实到人数超出预计,不得不临时加座。 刘博文找到服务员:“麻烦再弄几张凳子。” “大概要多少?” 刘博文当即数了一圈,报了个数字。 一直表现都较为害羞的唐若燕突然开口:“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多加一张?我还邀请了一个朋友,她现在应该在路上,大概十分钟后到。” 众人听罢,表情都或多或少有些微妙。 唐若燕是被杭浩然当做家属带来的,这点他们没话说。 可家属能再带人吗? 杭浩然皱眉,压着嗓子:“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用不着吧?”女孩儿一脸无辜:“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大家出来玩,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也应该先告诉我!” “哎呀,我也是来的路上才和她聊到这个事,顺便就开口邀请了,不然都是一个学校的,多不好?” “再怎么说你也不能——” “你有完没完?”唐若燕也有些恼了,“平时林瑶请都请不来,也就我跟她关系好,人家才答应了,你还嫌东嫌西……” 杭浩然一愣:“你请了林瑶?” 同样反应的还有其他男生:“真是林女神啊?”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么地?不仅校草纡尊降贵,校花也要大驾光临。” “呵呵……你能不汪汪吗?” “汪汪?什么鬼?” “舔狗叫啊!再说,林瑶这个校花早就被我月姐PK下台了,你别乱喊,谢谢。” “呃!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事实如此。” “那我叫我的,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拒绝舔狗代言也是我的权利。So,你可以shutup了。” “……” 最后刘博文站出来:“行了,那就再多加一张椅子。” 刘斐默默举手:“两张,谢谢。我家属也在路上,很快就到。” 他特意强调“家属”二字,和唐若燕邀请的“家属的家属”有着本质区别。 唐若燕脸色不太好,感觉有被冒犯到。 刘博文也不知道今天这个聚会怎么就这么火爆:“还有谁要加的?赶紧,现在一起统计,之后不能再添了啊!” 又有一只手默默举起来,“我,加一个。” “不是……侯思源,你搞什么鬼?昨天在群里你不说,现在跑来捣乱,有意思吗?” 侯思源支支吾吾:“就、临时的。” 刘博文嘴角狂抽,转身对服务员道:“再加三张!” “好的。” 待椅子上齐,众人纷纷落座。 江扶月自进门开始就拿着手机在看,目光专注,表情认真。 偶尔打字,像在回消息。 至于加不加座、加多少、加在哪里,全部琐事一概不理。 反正最后刘博文都会处理妥当。 眼下选座位她也相当随意,直接拉开面前的椅子准备坐下。 刘博文眼疾手快,冲上去占了她左手边:“月姐我挨着你!” 侯思源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到她右手边:“月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坐在你旁边特有安全感!” 江扶月:“?” “嘿嘿。”刘博文笑得谄媚。 “嘻嘻。”侯思源一脸崇拜加讨好。 “……” 凌轩默默把伸出去的脚收回来。 刘斐暗骂自己不够快,没帮辞哥抢到近水楼台的好位子。 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吗?” 刘博文看向临时添家属的三人:“他们还有多久?” 唐若燕:“马上。” 刘斐:“两分钟之内。” 侯思源:“不、不清楚。”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人推开,身穿藕粉色长裙的林瑶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形窈窕,长发披肩,白皙的肌肤泛起红润的光泽,宛若夏日里一株盛开的清荷。 “抱歉,好像迟到了。” 连声音都优于常人,格外动听。 “没关系,女神就该压轴出场嘛!” “啧啧,你今天准备汪汪个不停了是吧?女神压轴,那前面出场的算什么?女神经啊?”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看你……误会我了!” “打住吧,死舔狗!你女神从进来以后有朝你这儿看过一眼吗?” “……”心碎得稀巴烂。 “瑶瑶你来啦!”唐若燕放下手机,迎上去,“来,你坐这儿,专门给你留的位子。” 最后一句染上了闺蜜之间才懂的调侃与戏谑,因为旁边就是凌轩。 林瑶朝她道了谢,优雅地放下肩上的小包。 待落了座,她随意自然地转头看向凌轩:“好巧,没想到你也来了。” “嗯。”惜字如金。 林瑶抿唇:“我听阿姨说你最近都在做竞赛训练,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帝都?” “后天。” “呀!那真是太巧了,我后天也要飞一趟帝都!姥姥过生日,我爸妈人在国外没办法赶过去,只能派我当代表了,就怕到时应付不过来,给家里丢脸……” 说着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睑,不过片刻又重新恢复神采,眼神动作,无一不拿捏到位。 “既然我们后天都要去帝都,不如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好吧,其实是你要多看着我点,以前我都是跟爸妈一起去的,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出远门……” “不好意思,”凌轩打断她,“我们去参加夏令营的机票是区里统一订的。” 林瑶唇畔刚漾开不久还未及完全舒展的弧度就这么戏剧性地一僵。 “这样啊……”她有些遗憾,但又很会调整自己,不过片刻负面情绪便一扫而空。 “没关系,虽然这次不凑巧,以后还有机会。” 对此,凌轩不置可否,低头喝茶。 林瑶:“你喝的什么?看你上去卖相还挺好,我也有点渴了。” 不等凌轩说话,她旁边另一个男生便殷勤地开口—— “就是普通的花茶,这里多的是,杯子给我,我帮你倒啊!” 林瑶:“……”谁不知道是花茶?要你多嘴! 那个男生:“?” 就、很莫名其妙。 他什么时候得罪女神了? 刘博文:“另外两个还有多久?我让服务员上菜了啊?”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推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走进来…… ------题外话------ 二更,七千字,累躺……勤勤恳恳求个月票,小姐妹们垂怜哇! PS:小型修罗场安排!话说要不要把谢99也弄进去呢?(托腮) 122 菜鸡互啄,毒舌月姐(二合一) 所过之处,走路带风。 易辞:“来得有点晚,还有位子吗?” 一中扛把子,这下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刘博文这个聚会发起者在内。 “什、什么情况?” “今天吹妖风?吹来了校草校花不够,还外带一校霸?” “要说牛,还是文文子最牛,连这位都肯赏脸。” 最牛的文文子:其实我也很懵逼好嘛? “辞哥!这儿!”刘斐朝他招手,旁边就有一空位,专门留给他的。 谁知易辞看都没看,径直走到侯思源面前,一只手流里流气搭在他椅背上,似笑非笑:“侯同学,给让个座儿呗?” 侯思源僵硬地别开视线,看向刘斐那边,“你、你的座位在那。” “可我就想坐你这儿,怎么办?” 音调一沉,明明是玩笑的口吻,却没有人真的会把它当成玩笑。 侯思源心肝儿猛颤,头皮发麻,眼看下一秒就要顶不住压力答应了,突然一声冷笑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呵!我说易辞,你胆儿挺肥啊!少爷的座位都敢抢?”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钟子昂踱步进门,一身黑色西装,敞开的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和极具绅士感的马甲,双手插兜,两条长腿在西装裤的衬托下,笔直修长。 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刚从哪个宴会上离开。 他就往那儿一站,浑身的装逼范儿,外加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再添那么一丝丝帝都公子哥的玩世不恭,一个完整的扇形统计图出现,哦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人物形象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错,演的。 江扶月乍一望去,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她还以为“少年版谢定渊”凿破时空壁垒从天而降了。 “钟子昂?!你怎么在这儿?!”易辞皱眉,语气恶劣。 “你都在,我为什么不能在?是吧,小猴子?” “是是是。”侯思源连忙点头,赶紧让出位子,嗖一下窜得远远的。 两个人他都惹不起,溜了溜了。 钟子昂走过去,正准备落座,却被距离更近的易辞抢了先,一屁股坐下去,不挪了。 钟子昂:“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上面有你名字吗?切——”易辞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满脸不屑。 “侯思源,你自己说位子是留给谁的?!” 小可怜侯思源缩在距离最远的一个角落里,恨不能把自己化作空气,可惜,事与愿违,还是被强行点名了。 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内心咆哮。 可两大霸王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凶残,他怂啊! 先讨好地朝易辞扯出一抹笑,又顶着钟子昂快要杀人的目光:“一开始是留给钟同学……” “很好!”易辞捏了响指,“你也说一开始,现在你跑了,位子空出来,又被我占到,那就是我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侯思源:“?”我比窦娥还冤! 钟子昂:“……”狗比崽砸,凑不要脸! “今儿这位子,你让定了!”钟少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怂”。 易辞当了这么多年“一中扛把子”又岂是好惹的? “我不让你能把我怎样?”笑容挑衅,吊儿郎当。 “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只能让你尝点硬的了。” “来啊!谁怕谁?” 两人旗鼓相当,谁也不让。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围观众人都傻了。 不就一座位?至于吗?是镶金了,还是嵌银了? “那个昂、昂哥,要不我的位子让你?”刘斐试探着小心翼翼开口。 钟子昂鸟都不鸟他。 刘斐又看了眼理直气壮强占座位的易辞,得,这个他更惹不起。 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就在气压低到极致,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刘博文突然站起来:“别争了!我的让给你们——” 说完,走到别的空位坐下,只是一双精明的八卦眼不断逡巡在钟子昂、易辞,还有江扶月之间。 哦,对了,再加个凌轩,瞧瞧那脸都快黑透了,还不承认自个儿惦记月姐,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就在众人觉得刘博文的“让位”依然无济于事的时候,钟子昂居然走过去,坐、坐下了?! 阿西吧! 在场没有谁是傻子,稍稍一想就全明白了,敢情这俩霸王都是冲江扶月来的? 众人飞快交换着眼神,仿佛撞破什么世纪大绯闻。 【真的假的?】 【直觉告诉我这三个人有JQ!】 【月姐魅力不是盖的,引两个大帅比竞折腰啊!】 【霸道总裁爱上我警告。】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玛丽苏小说女主光环走来了!】 【不对啊,月姐这个反应也太……呃!平淡了点。】 只见江扶月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除了易辞和钟子昂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两眼,其余时间,就连刘博文主动让位她都不为所动,反应平平。 似乎包间内突如其来的沉寂令她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目光移开的同时,摁熄了屏幕,抬眼对上众人微妙的神情,有过一瞬间茫然—— “不上菜吗?还要等谁?” 钟子昂:“……” 易辞:“……” 众人:“……” 你争任你争,我当啥事都没发生。 刘博文内心默默竖起大拇指:这才是高手哇! “上菜!” 很快,大大小小的盘子被端上来摆满整个桌面。 期间有人转台时差点带翻江扶月面前的茶水杯,一左一右两个护花使者同时出手。 钟子昂先碰到了,扶稳。 易辞又将杯子挪开了点,永绝后患。 四目相对,两人视线在半空碰撞,无形的火花四散迸溅。 连躲开老远的侯思源都闻到了硝烟味。 凌轩坐在江扶月正对面,可以看清女孩儿不为所动的脸,自然也能将钟、易二人的急切尽收眼底。 他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排骨,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才发现并不好吃。 可碍于礼仪教养,又不能当众吐出来。 当真是…… 如鲠在喉! 林瑶看了眼桌下少年随意搭扣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认识凌轩这么多年,印象中这就是一个安静内敛、温柔克制的美少年,从来没有见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宛若一张被拉满的弓,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阿轩……”她抬手,轻轻覆上他手背,轻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没事吧?” 润物无声,兀自舒淌。 可下一秒,凌轩却猛地抽回手,看她的眼神染上一抹严肃:“林瑶,下次别再这样了,被人看到不好。” “可是我愿意……” “我不愿意。” 林瑶瞳孔一紧,有些难堪地咬住嘴唇:“你、有喜欢的人了?” 凌轩眼底掠过一阵恍惚,半晌回道:“……没有。” 林瑶不信,狐疑的眼神落到对面江扶月那张过分冷淡却又让人看一次惊艳一次的脸上。 她很美,这点毋庸置疑。 成绩也超乎想象的好。 可出身低微,还不通人情,时常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估计乐器和球类运动也没机会学,至于茶艺、插花、瑜伽、烹饪这些富家千金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连接都没接触过。 最重要的还有性格,凌轩内敛沉稳,需要一个体贴周到、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而不是一心只想习、半点不解风情的野女人! 这点林瑶自信她可以完胜。 江扶月一边吃着菜,一边思考刚才刘叔发来的消息。 昨天她把King和Queen的钥匙给了虎奔和小六以后,两人今天上午就穿着西装、打好领带走马上任了。 只字不提让刘尽忠派人先教他们管理酒吧这茬儿。 刘叔担心两人没有管理经验,也不懂中间的门道,横冲直撞会出事,一收到消息转头就汇报给江扶月。 她回复:【不用管,让他们干,等到烂摊子没办法收拾的时候,直接把人捆了押到我面前。】 刘尽忠:【是。】 江扶月有点好奇这两人能把好好的酒吧折腾成什么样。 思及此,她饶有兴味地勾唇,却冷不防察觉正对面一道窥探的目光,她眼神一厉,骤然抬眸。 林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朝自己看过来,当即一愣。 不等她做出反应,江扶月已经垂下眼皮,似有几分闪躲之意。 为什么躲? 当然是因为自卑! 她比不上自己,看到自己坐在凌轩身边,所以选择逃避。 这让林瑶受挫的优越感又重新愈合,并且越发牢固。 心说,江扶月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不又多了一个优点? “瑶瑶,怎么没见你动筷?是不合口味吗?”一旁,唐若燕小声关切,顺手往她碗里夹了块自己喜欢的排骨。 “你尝尝,这个还不错!” 林瑶眼里飞快掠过一抹厌恶,但须臾之间又收敛得干干净净:“谢谢,不过我最近控脂,所以……不好意思了。” “天呐!你这么瘦还减肥啊?那让我们怎么活?”唐若燕本来就习惯了捧她,这一开口,语调就不自觉带上几分浮夸,分贝也开得大。 周围好些人都听见了。 林瑶表情尴尬。 唐若燕却不觉有他,反而趁此机会不遗余力地帮林瑶找存在感,企图拉回大家落在江扶月和钟、易三人身上的注意。 “你们说是不是?瑶瑶她都这么瘦了,居然还减,这也太自律了!果然,女神不是普通人能当的!” 众人下意识朝林瑶望去,见她碗里除了那块排骨,边缘干干净净,筷子也还放在桌上,一看就是一口没动。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能痛痛快快享受美食,那也太憋屈了。”有人说。 “是啊,我一天没吃肉就觉得浑身没劲!” “年轻的时候不吃,等人到中年容易发福的时候,想吃都没得吃了。” 唐若燕:“男生都不怎么注重外表,你们当然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怎么能跟女生比?我们不仅要控脂维持身材,还要控糖防止衰老,有哪个女生不节食的?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有啊!我看月姐就吃得挺香。”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江扶月,只见她面前摆了两碗一盘,碗用来盛饭和汤,盘子则用来装菜。 出手动作快准狠,干脆不失礼貌;咀嚼吞咽认真专注,吃得贼香。 比起林瑶忸怩的矜持,江扶月的豪爽显然更得人心。 “擦——我本来已经饱了,可是看月姐吃饭,我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两碗。” “女神连吃肉的样子都美得惊心动魄。” “你看,人家就不用节食啊?”那人侧头,看向唐若燕。 一旁杭浩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唐若燕狠狠剜了他一眼,双颊涨红:“我……” “可能每个人体质不同吧,”林瑶笑着,开口解围,“像我就不能这么吃。” 唐若燕连忙接话:“我也不能!” 林瑶眼皮一抽。 “所以月姐属于天生吃不胖的类型?” 林瑶:“……应该是。”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天生……不好放弃?” “天生丽质难自弃!” “对对对,这句话就是专门为月姐创造的!” “赞同。” “+1” “……” 刘博文和侯思源这两个被逼让位的小可怜一边听,一边吃,一边疯狂点头。 月姐最美,不接受反驳! 唐若燕忍不住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瑶脸上倒是还挂着笑,不过眼底早已冰封一片,之后愣是没挨过一下筷子。 就这么坐着,像一个花瓶,美则美矣,却了无生气。 凌轩见状,不由蹙眉:“既然没打算吃,又何必参加?” 以前林瑶从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凌轩也是。 可今天,两个人都来了。 “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她说。 “……随你。” 那厢,吃到七分饱,江扶月正准备放筷的时候,易辞突然夹了块豆腐放到她碗里。 用的是公筷。 “那个……我看你喜欢吃,最后一块了。” 钟子昂冷哼一声,“小把戏……” 然后直接叫来服务员,指着那道菜:“再给我上一盘!” 易辞:“?” 钟子昂:嘿嘿小样儿,傻了吧? 江扶月:“……” 呵,菜鸡互啄。 “我吃饱了,出去透口气,你们慢慢吃。”说完,起身走人。 如此一来,易辞和钟子昂中间没了阻隔,目光相接,犹如利剑出鞘,两两相撞。 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易辞冷笑:“某些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可一世,说白了就一土大款、傻老帽儿!” 钟子昂不甘示弱:“那也比某些人大献殷勤要好,关键是人家接受了吗?” 说着,看了眼碗里没动过的豆腐。 易辞:“……”靠!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服务员艰难开口,“香煎小豆腐还要吗?” 易辞倏地勾唇:“要吗?钟少?说得好像你被接受了似的,不也跟我一样吗?” 钟子昂眉心一抽:“不要了!不要了!动作这么慢!” 从头到尾一直站在边上的服务员:“?” 就很无辜。 …… 江扶月出去之后顺便给牛春花回了个电话。 龙天已经被清理干净,他手下党羽也让刘尽忠剪的剪,裁的裁。 “……不过他去的时候还嚷着要见你一面,说什么楼生回来了之类的话。” 牛春花并不知晓前世楼明月还有“楼生”这层身份,但清理门户的当天,再加上龙天被押走之后疯疯癫癫吐出的那些话,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但也不会傻到直接去问江扶月。 该有的界限和距离,她心知肚明。 “我没给他胡说八道的机会,直接堵了嘴扔去喂鲨鱼,他不是绰号‘龙王’吗?这下真去海里当王了。” 江扶月:“那也应该叫海王。” 那头一愣,旋即大笑:“……嘴一如既往的毒。” “挂了。” 结束通话,江扶月转身进去,刚走两步,就迎面撞上钟子昂。 “昨天你怎么回去的?后面打到车了没有?” “嗯。”江扶月点头。 “不是……你嗯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回一个字啊?也太敷衍了吧?亏我还担心了你一宿……” 江扶月诡异又微妙的眼神打量他,钟子昂被盯得头皮发麻—— “你、你看什么?” “看稀奇。” “啊?” 过了好一会儿钟子昂才反应过来:“……你讽刺我?!” 居然说他是“稀奇”。 “难道不对?单从揍了你超过两次这件事,我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可你偏偏主动贴上来,嘘寒问暖,为什么?” 说着,她往前一步,两人之间距离缩短,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 江扶月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瞳似要将他看穿,在这份洞若观火的犀利下,仿佛所有鬼蜮伎俩都会无所遁形—— “听过一句话吗?” 钟子昂心跳噗通:“什、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不能是同学之间的关心?” “当然可以,不过钟同学,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嗯?” 尾音上扬,像一根羽毛拂过少年心尖儿。 “不、不多啊……”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要后撤,借以避开她夺人心魄的逼问。 江扶月轻轻扫过一眼,提醒:“别退了,后面是水池。” “啊?哦!”钟子昂一凛。 突然,“你跟易辞在玩什么?” 轻描淡写的语调,仿佛不经意间提及,却杀得少年措手不及。 “……没、没什么啊!” “没什么你紧张干嘛?瞳孔散大,肌肉僵硬,连声音都高了几度。一个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刻意去强调。” 钟子昂听得心惊肉跳,可江扶月雷达一样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脸上,所以丝毫露怯和闪躲都不可以有。 他只能强撑着与她对视,但事实上后背早已湿透。 终于—— 江扶月收回视线,还主动往后退了一步,给足他喘息的空间。 但—— “我不信你。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实情,千万别是打赌谁先追到我这种老掉牙的把戏。” 钟子昂:“!” 草!差点吓尿。 江扶月说完,大步往里走。 钟子昂立在原地,呆了呆,突然拔腿追上去:“等等——” 女孩儿止步回眸,轻笑勾唇:“怎么,决定坦白从宽?” “咳!我又没干坏事,有什么可坦白的……”他小声自证。 江扶月挑眉,“那你叫我做什么?” 他突然后退半步,笔直站定,还顺手整了整身上的西装马甲和衬衣领口,忽地下颌一抬,目光睥睨地望向女孩儿—— “怎么样?” 呃! 江扶月:“什么怎么样?” “我这一身儿啊!”说着,还特别有重点地扶了扶鼻梁上并没有下滑的金丝眼镜。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江扶月目露端详,很是认真地打量了几眼:“首先,问你一个问题。” “嗯?” “大夏天你穿个马甲,衬衫领扣系到最后一颗,不热吗?” 钟子昂:“……有、有点。可你不觉得我这样特绅士,特有范儿吗?就像从莎士比亚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举一动都是浪漫的代名词。” “莎士比亚?我看你挺像他,就差一个‘士’了。” 钟子昂:“?” 莎士比亚,少个“士”…… “莎比亚?” 傻逼呀! 江扶月两手一摊:“你自己说的,不怪我。” 钟子昂:“……”干! “哦,对了,你看人的时候能不抬下巴吗?” “为、为什么?”直觉不会有什么好话。 “像只斗鸡。” 钟子昂要哭了。 “你胡说!故意打击我!老舅平时就这么穿,下巴抬得比我还高,可走到哪儿都有女人倒贴。” 老舅? 谢定渊? 江扶月眼神一凉:“哦,可能他是斗鸡中的战斗机,下巴可以飞到天上那种。” 说完,大步离开。 “这、怎么能是鸡呢?有我这么帅的鸡吗?” “就算是鸡,凭什么我不是战斗机,老舅才是?明明我更能突突突啊?” 钟小少爷原地纳闷儿。 …… 江扶月回到包间没过多久,大伙儿就吃得差不多了。 正准备散,突然,侯思源端着杯子站起来:“等一下!我有话说!” 众人一愣,又坐回去。 侯思源深吸口气,仿佛掏出十二万分的勇敢:“这杯我想敬一个人。本来我在物竞班就是拖后腿的,以前学校不重视物竞的时候,我就在那个班里苟着,得过且过,后面突然调整难度说今年要参赛……” “我记得那天一下走了很多人,最后只剩十几个同学。说实话,我也想退的,可那天我拉肚子,跑厕所去了,根本没来得及选,最后就阴差阳错留下了。” “可我基础不行啊,连班里的平均进度都跟不上,然后,我就焦虑,整晚整晚睡不着,睡着了梦里都在写试卷。” “可以说那段日子是我整个高中时期最黑暗、最恐怖的时候,现在想想都还忍不住浑身发抖、手心冒汗。” “因为压力太大,我忍不住在课堂上吐了,上一次课吐一次,现在还有人叫我‘呕吐娃’……” 顿时引来一阵大笑。 回忆起当初集训时的酸甜苦辣,众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慨。 侯思源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她把我从这种不得释放的压力中解救了出来,而解救的方式是……咳!让我感受更大的压力。” “哈哈哈哈……”笑声更大。 众人也知道侯思源这杯想敬谁了,纷纷朝江扶月望去。 唐若燕坐在杭浩然身边,看他也盯着江扶月,一脸激动加崇拜的表情,忍不住撇嘴。 林瑶身处这样的氛围中,也感觉到些许不适。 她并非物竞班成员,没有经历过侯思源说的那些,所以根本找不到共情点,只能安静地坐着,静静地听。 反观凌轩,他的情绪虽不及其他人外露,可唇畔那一丝浅淡柔和的笑却泄露了真实情绪。 这是他和江扶月共同的经历,构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记忆片段。 林瑶不曾参与,所以连一起谈论感慨的资格都没有。 这让她深深嫉妒起江扶月。 且类似场合,她第一次不再是全场追逐的焦点,反而被另一个不如自己的女孩儿衬得黯淡无光。 林瑶抿唇,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收紧,将桌布揪出褶皱。 侯思源:“……从那天起,我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因为她实在太恐怖了!五分钟解决一道压轴题,十分钟干完整套难度A++的试卷。” “但神奇的是我居然没吐了,可能是因为我和刘博文在她面前都被秒成了渣。既然都是渣,那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对吧?” 众人附和:“对!没错!在她面前我们都是渣渣!” 江扶月摇头失笑。 侯思源:“……后来我考过了初试,挺进了复赛,最后还拿了全国一等奖。这要搁以前,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最后,他看向江扶月:“是你让我成为现在的我,一个更好的侯思源;也是你让我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天才学霸’!” “那种感觉……怎么说?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看见了闪光的灯塔,立得那么高,照得那么亮,是未来航行的标的,也是人类可攀登高度的巅峰,就、很宏伟,也很强大。” 是的。 宏伟,强大。 他说出了所有人心中对江扶月的感知。 如果人生一定要有标杆,那江扶月绝对是立在最高最远处、所有人都能看到却鲜少有人会抵达的那一根。 何其有幸,他们这些人路过她的周围,亲眼目睹了她的巍峨耸立,却至今无人目测出她的真实高度。 侯思源:“总之,月姐你就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女神,这一杯我敬你!” 掌声如雷。 江扶月缓缓起身,拿起面前的茶杯。 不再是那副面对钟、易二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嘴角挂着笑,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柔和的光。 每个人都知道江扶月美,却总会因为她过分强大的实力下意识忽略她身上属于女性的特质。 比如,她也会莞尔一笑,也会明媚生光,也有女孩儿的天真纯善、俏皮活泼。 这一刻,所有人脸上都写满惊艳。 凌轩眉目含笑。 易辞双眼放光。 钟子昂眼底多了一丝怔忡: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 但从来没对他笑过。 余光扫过易辞,这逼也没有呢,他瞬间就平衡了。 江扶月手里的杯子和侯思源手里的轻轻一碰:“你很努力,现在获得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回报。恭喜。” “月姐,说几句话勉励一下大家吧?不能独宠猴子一个啊,是不是?”刘斐大声提议。 众人当即附和—— “对对对!” “女神也赠我们几句金玉良言呗!回家就写下来,裱好挂墙上!” “我可以定做个有字水杯,天天放在身边蹭欧气,喝进去的是满分,拉……咳出来的也是满分,妙啊~” “呕!何鑫你真是够了!” “……” 盛情难却,江扶月想了想,最后送给他们一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建设伟大祖国而奋斗。” 呃—— 如果可以加特效,那么此时一定会有一群乌鸦飞过。 全场仿佛按下暂停键,大家都不会反应了。 一秒,两秒…… 整整五秒过去,突然一声轻笑漾开,带着女孩儿独有的娇俏。 唐若燕捂着嘴,“都什么年代了,还建设伟大祖国?江同学,你也太老土了吧?” ------题外话------ 八千字,两更和在一起的哈~(小花手摇起来,日常求票砸) 有奖问答:月姐接下来什么反应? A、立即反驳;B、没说什么 123 钟易之争,九爷逮人(二合一) “瞎说什么?”杭浩然最先反应过来,出言呵斥女朋友。 唐若燕撇嘴:“本来就是嘛……” 林瑶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笑。 建设祖国…… 确实老土。 气氛有点尬,所有人都在等江扶月的反应。 可后者什么都没说,只对着侯思源遥遥一敬,仰头将杯子里的茶喝光。 侯思源也赶紧喝完,表情认真:“月姐,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好。祖祖辈辈为我们打下江山,即便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我们也不该贪图享乐。” 说着,朝唐若燕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人自己不奋斗、不上进,反而嘲笑那些努力奋斗的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唐若燕小脸一沉:“你!” “好了!”杭浩然在桌子底下拽了她一把,“有完没完?” “你还怪我?明明是他在指桑骂槐,我……”唐若燕气得直咬唇,“你到底是谁男朋友啊?这么护着江扶月,那你去追她啊?人家是女神呢,追到手了多有面子?你说你当初还来招惹我干嘛?” 杭浩然脸色微变:“不会说话就闭嘴!” 唐若燕愣住。 “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那我们走吧。”刘博文跳出来打圆场。 气氛这才有所缓和,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包间,下去大厅。 江扶月落在最后,易辞突然凑过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为建设祖国而奋斗,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当我女朋友啊!都说过这么多遍了。” “哦,谢谢啊,我一个人也行。” 易辞:“?” “傻逼,还建设祖国……”一声嗤笑传来,钟子昂突然从后面冒头,显然跟了一路。 “小人!鬼鬼祟祟偷听。你说你好歹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少爷,至于这么猥琐?” “不偷听能知道原来你这么傻缺?”他理直气壮。 易辞:好想锤爆他的狗头。 钟子昂感觉到了杀气,但他不在乎,“就你这样还想追她?” 字里行间都是鄙视。 “呵,这么说你追上了?” 钟子昂:“……” “反正我不会像你一样,还建设祖国……” “建设祖国怎么了?你看不起啊?有本事把这话在江扶月面前说一遍?” 钟子昂:“……”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都恨不得把对方踩在脚下。 殊不知身后还有一个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凌轩敛眸,原来这两人真的对她有那种心思…… 林瑶被唐若燕挽着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搜寻凌轩的身影。 “……瑶瑶,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那种关键时刻,怎么可以不帮我?” “嗯。”林瑶敷衍地应着。 “江扶月那些话本来就老掉牙,我又没说错,大家不都那个反应?他凭什么让我闭嘴?我看他就是心虚,一提江扶月就炸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藏在心里的白月光……” 唐若燕越说越委屈。 明明她才是正牌女友,可杭浩然从来没用看江扶月的那种眼神看过她。 “瑶瑶,你觉得我比江扶月差吗?” “……” “瑶瑶?!” “……啊?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你说什么?” 唐若燕重复了一遍。 林瑶听完,内心复杂。虽然唐若燕长得不丑,可单从外貌看江扶月确实出色百倍。 真不知道这个问题她怎么有勇气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身独特的地方,自信点,不用跟别人比。”林瑶巧妙地回避。 唐若燕毫无所觉,反倒高兴起来:“你说得对!我才不稀罕跟她比!” 林瑶:“……” “你怎么一直往后看?是找什么东西吗?” 林瑶:“好像没看到凌轩……” “刚才还在后面,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嗯。”林瑶朝不远处的江扶月看了眼,只要不是和她在一起就行。 下了楼,一群人挤在大厅。 刘博文:“咱们是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还是找个地方,继续嗨?” 杭浩然:“现在还早,当然是继续玩啊!” 何鑫点头:“同意。” 众人七嘴八舌。 “辞哥呢?”有人问。 易辞没表态,余光锁定江扶月,看她怎么选。 那边也同样有人询问钟子昂。 “去不去看大家的意见啊……”话虽如此,可两眼却明晃晃落在江扶月身上,所谓的“大家”,其实只有这一个。 唐若燕看在眼里,心头窝火:“有人不去就不去呗,想去的约一波不行吗?照现在这样,某人不去,那所有人都去不成,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杭浩然:“那不行。本来今天就是物竞班的聚会,物竞班所有成员必须在,不然就没意思了。家属倒是可去可不去,随便吧。” 被男朋友当场打脸,唐若燕险些气哭。 杭浩然却根本get不到她的点,“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进沙子了?要我帮你吹一下吗?” “……”吹尼玛! 林瑶好不容易找到凌轩,丢下兀自郁闷的唐若燕,不动声色站到他身旁。 “阿轩,你去吗?” 凌轩:“看情况。” 林瑶侧目,眼神有些意外。 要知道,以前这种活动他都是直接拒绝,这次却没把话说死。 林瑶下意识就看向那道纤瘦高挑的背影…… 只见刘博文正跟她说着什么,江扶月侧耳在听,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笼上一层圣洁的光。 专注,认真,美不自知。 刘博文得到回复,当即扬声:“月姐说她也去,那咱们KTV走一波?” “欧耶——” “太棒了!” “辞哥?昂哥?你们俩去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去!” “凌校草?” 凌轩:“既然大家都去,那我也跟着凑个热闹吧。” 一旁林瑶震惊地瞪大眼。 “阿轩,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刚才已经打给林叔叔,让他派司机过来接你回家。” 林瑶眼里闪过一抹受伤,很快就变成了倔强:“谁说我不喜欢?以前是没机会,现在碰上了当然要去,不然多扫兴?” “……随你。” 林瑶心口一堵, 刘斐:“去哪家?” 何鑫:“魅上还可以,价格也不贵。” 钟子昂闻言,嫌弃地撇了撇嘴:“King和Queen你们随便选一家,我请客。” “哦吼——钟少牛X!” “土豪就是土豪,一出手就放大招。” “King和Queen是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临淮最奢华的两家酒吧,传闻中一夜百万的消金窟。” “啊?一夜百万?有这么夸张吗?” “不知道,听说的,我也没去过。” “真这么贵啊?” “怕什么?人钟少买单。” “可那是酒吧……我们这种未成年给不给进啊?” “……” 易辞:“大家的零食酒水我全包了!要吃什么用手机点,让外卖直接送去店里。” “谢谢辞哥!” “为辞哥疯狂打电话——” “难道这就是跟土豪当同学的感觉?哎妈,真香!” 钟子昂冷哼:“谁要你出钱了?少爷我又不是请不起。” 易辞:“呵……就许你显摆,不让我慷慨?这年头,谁还没几个臭钱?”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距离较近的King。 辅一进门,众人就差点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晃瞎了眼。 八根金色罗马柱支撑拱形穹顶,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从中间垂坠而下,晕黄的灯光映照着四周彩绘涂成的壁画。 地板上铺着价值不菲的波斯羊毛毯,踩在上面柔软无声,仿佛漫步云端。 年轻的女侍者上前接待,身形高挑,容貌姣好,尤其声音格外动听:“不好意思,请各位出示一下个人证件。” 一票人忐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就知道要查证件。” “还不是我们看上去太嫩了,人家才上来管我们要证件的。” “完球,那肯定进不去了……” “别慌,稳住!看钟少和辞哥怎么说。” 这两人也确实不负众望,几乎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 易辞的卡面是一个篮球少年正帅气上篮。 钟子昂手头那张则简单得多,纯黑底色,上缀银纹,四周金线封边。 女侍者一看易辞手里的卡,表情肉眼可见地恭敬起来,转眼落到钟子昂那张上,猛地睁大眼,震惊与错愕不加掩饰。 连一旁江扶月都不由挑眉。 易辞手里那张是King的VIP年卡,只要有钱,都能办。 而钟子昂那张则是至尊会员才能拥有的金卡,不仅对消费额有要求,对持卡人身份也有限制,要么是名流政商,要么就是对科学事业有极大贡献的人。 这个至尊会员的筛选条件,还是当年江扶月亲自定下的。 从创店到现在,金卡拥有者不超过五十人。 钟子昂手里这张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果然—— 在女侍者恭敬甚至于战战兢兢地登记这张卡的注册信息时,钟子昂:“……是我舅的,不能用吗?” 女侍者连忙摇头:“当然可以,我们只是需要录入卡主的个人信息。” “哦,那录吧。” 待一系列流程结束,女侍者问道:“开什么包间?” 钟子昂大手一挥:“当然是最好的。” 五分钟后。 当众人置身宫殿般豪华的巨大包房,看着精致华贵的陈设布置,还有周围三百六十度全景单向玻璃,足以将整个大厅舞池尽收眼底。 立于高处俯瞰繁华的优越感,顿时就出来了。 “卧槽——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像个人上人,有没有?” “难怪世上的人都奔着钱去,这待遇太特么绝了啊!是我,我也奔。” “得了吧,这儿可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 “……” 饶是林瑶也不由为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叹。 作为土生土长的临淮人,她知道市中心有这样一家酒吧,之前也跟家里人一起来玩过。 却从没到过二楼以上的包房,不是没钱订,而是根本订不到。 更别说这间王者级别的了,顿时看向钟子昂的眼神染上几分微妙…… 这个帝都来的转校生到底什么身份? 唐若燕也惊呆了,小嘴张成“O”型,先前那点不快一扫而空,激动地挽住男朋友手臂:“这里好漂亮啊!要花很多钱吗?” 杭浩然挠头:“应该是吧。” “原来钟子昂家里这么有钱啊……” 杭浩然没接话。 而此时,本该万众瞩目、牛逼哄哄的金主钟小少爷正拿着一块西瓜凑到江扶月面前:“这个甜,要不要尝尝? “谢谢,我自己来。” 易辞:“喝这个吧,西瓜西米露,我让前台调酒师帮忙弄的。” 江扶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倏地勾唇。 钟子昂看她一笑,满目惊艳。 易辞也差不多,两眼直冒小红心。 “你们俩有完没完?” 易辞:“?” 钟子昂:“?” 江扶月扫过两人手里的西瓜和西米露:“有人送上门,可我两样都不喜欢。” 说完,径直去了洗手间,留下有被内涵到的两人原地纳闷儿。 钟子昂:“她在说西瓜还是人?” 易辞面无表情:“我觉得她在说你。” “放屁——明明就是说你!还有,我开的包间,谁让你去前台那儿弄什么西米露?慷他人之慨挺在行啊?” “不是你主动要请客吗?怎么,一杯西米露都舍不得?” “你特么花我的钱追我看上的妞儿,还骂我吝啬?!” 易辞鼓掌:“唷,终于反应过来了?知道这叫什么?” 钟子昂:“?” “冤、大、头!” 叫你炫富,该! 说完,淡定地走了。 留钟小少爷原地咬牙,狠狠攥拳。 很快,一伙人就玩开了。 唐若燕和杭浩然在众人的起哄下来了一首情歌对唱。 男生音质低沉,女声甜腻悠扬,彼此又配合默契,别说唱得还挺好。 啪啪啪—— “杭哥电音小王子不是盖的。” “此情此景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嗝!狗粮塞饱了。” “亲一个!亲一个!” 在愈渐高涨的起哄声中,杭浩然红着脸,在唐若燕额前轻轻一贴,随即触电般弹开。 林瑶看得羡慕:“他们感情真好…… 一旁凌轩闻言,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平静幽邃地望向前方,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玻璃。 林瑶皱眉。 突然,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江扶月走出来。 她应该刚洗过脸,没有完全擦干,水珠顺着两腮滑到脖颈,最后隐没在锁骨深处。 而这一切都被前方那扇玻璃照得一清二楚。 凌轩喉结轻滚。 “瑶瑶,你来唱一首吧?”唐若燕把话筒递到她面前。 “不用了……” “你声音条件那么好,又专门学过唱歌,肯定比我们这些业余的水平高,来嘛,不要太谦虚了哦~” “这……”林瑶还是有些犹豫。 等大家都吼着让她来一曲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接过话筒。 “那我就唱一首英文歌吧,唱得不太好,大家别见怪啊。” 凌轩闻言,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嘲讽。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林瑶从小就在学声乐和舞蹈,水平堪比专业人士。 果然,当前奏响起,她温柔婉转的声线接进来的瞬间,众人呆住,全场鸦雀无声。 好像任何一点响动,都会破坏这首歌营造的静谧氛围。 一曲毕,掌声如潮。 “女神就是女神,不仅人长得好看,歌也唱得棒呆。” “感觉耳朵要怀孕。” “英文发音也太标准了吧?正宗英伦腔诶!” “……” 一片盛赞。 刘斐抬手搭到易辞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怎么样?” 易辞挥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少揩油。” “我?揩你油?” “难道不是?” 刘斐:[黑人问号脸]JPG “问你呢,林校花唱得怎么样?” 易辞:“一般。” “这还一般?你从小听仙乐长大的吧?” “确实很一般啊,我又没说假话。” 矫揉造作,故意炫技,当他没听过原唱是吧? 那厢,钟子昂也被问到同样的问题。 “什么怎么样?” “林校花唱歌啊!” “她是校花?”钟少爷噌一下坐直,“不是江扶月吗?” 呃…… “都、都是。” “那不能够!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也不能有两花。江扶月可比她顺眼多了。” “不是……”您这话题偏得有点厉害啊,我问歌唱得好不好听,你跟我讨论谁是校花? “你敢反驳?”钟子昂目光骤凛。 “不不不……” “嗯?” “我的意思是——”那人深吸口气,“江扶月是校花,公认的校花,唯一的校花!谁都无法动摇的那种。” 钟少爷轻哼:“这还差不多。” 那人:“……”哭了。 …… 同一时间,汗青生物,“DNA”大厦。 高分子制药实验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阵寒气飘出来,随即一道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出。 寒气挟裹在他周围,看不清具体模样。 待防爆门被反手关上,寒气逐渐消失,男人完整的身形才显露出来。 白色防护服包裹住他全身,防毒面罩覆盖整张脸。 只能看到优越的身形线条,以及隔着透明纳米材料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漆黑,沉静,宛若漩涡。 他站到喷头下,接受第一道清洗淋浴。 很快消毒液的味道漫开,不怎么好闻。 接着是化学灭菌…… 经过层层消杀,最后才脱下防护服。 “谢先生。”助理适时送上干净的衬衣西装供他替换。 五分钟后,两人离开实验楼,前往办公区。 而此时的谢定渊已是西装革履,和每一个霸道总裁一样,拥有完美的外形、矜贵的气质,以及用眼角看人的习惯。 “A区的防爆门等级太低,该换了。” “是。”盛一鸣迅速拿出iPad记下,“之前林博士也提过。” “嗯。消杀流程做得不错,只是……消毒液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这是GF那边新研发的强效款,增加了24种细菌抗原,消杀率提高了百分之零点三。” 谢定渊:“做过测试没有?” “您放心,一切都按流程进行。从开封使用到回收净化,每个环节都做了不下十次的现场试验,暂时没发现问题。” “嗯。” 到了办公室,谢定渊刚坐下,盛一鸣就送上一沓待签文件。 “这是下面做不了决定的,总共十二份,您大概需要……半个钟头。”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疲惫,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光从神态表情上看,再不见丝毫倦怠。 “还有,大约一小时前您手机收到三条King的消费信息。” “King?” 盛一鸣知道他有金卡,但从来没去过,便提醒道:“临淮最大的酒吧。” “酒吧?”谢定渊皱眉,表情微诧。 “应该是小少爷。” 钟、子、昂! 他放下手里的笔和文件,起身拎上外套:“这些放到我车里,明天签完再给你。” 盛一鸣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要亲自去逮那位小祖宗:“要不要叫司机?” “不用。” 说完,大步离开,行走带风。 盛一鸣耸耸肩,心说:有人要倒霉了。 …… 包间内,气氛正酣。 唐若燕跟杭浩然一堆人围着茶几玩大小,输的喝饮料。 侯思源已经跑了N次洗手间,然而还是躲不过十把九输的魔咒。 最后实在不行了,可怜巴巴地求到江扶月面前:“姐,你救救孩子吧。” 说话的同时,朝江扶月的手机屏幕看去,好家伙,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咱也看不懂,咱也不敢说。 反正进了包房,江扶月大部分时间都盯着手机,也不参与大家的娱乐活动。 但没人觉得奇怪,相反,如果哪天江扶月兴致勃勃加入他们,那才恐怖好吗? “我输得太惨了,那些骰子好像跟我有仇一样,每次都是最小!”侯思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摇了十次三个一了。” 江扶月点头:“那确实挺惨。” 侯思源:“……”扎心了。 何鑫招呼道:“月姐,来玩玩呗?猴子再喝下去估计会吐。” 江扶月看了眼满脸哀求的侯思源,收好手机,起身:“好啊。” 玩玩就玩玩。 钟子昂和易辞闻风而动:“我也来!” 两人说完,倏地对视,又猛然移开。 一旁静静坐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轩也突然开口:“正好,加我一个。” 众人一愣。 钟子昂和易辞凑热闹,他们一点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两人对江扶月的心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凌校草又整的哪一出? 平时这种活动根本看不到他人,更别说用他弹钢琴的手来要玩骰子。 人间稀奇! 这还不够,林瑶也紧跟着出声:“既然大家都玩,那我也一起吧。” 众人:“?” 只有唐若燕是真的高兴:“好啊,瑶瑶!你过来挨着我坐吧?” 林瑶没应,只一双美眸望向凌轩。 后者却并未给她任何回馈,径直走到刘博文身旁坐下。 林瑶眼里闪过一抹难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硬贴上去,只能挨着唐若燕。 江扶月自然接替了侯思源的位子,而易辞和钟子昂则像两大金刚在她一左一右强行挤出空间落座。 江扶月:“……” 众人:“……” 凌轩垂眸,敛下其中乍现的霾色。 游戏开始,唐若燕灵机一动,突然开口:“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换什么?” “还是比大小,输的人不喝酒了,来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何鑫:“我觉得可以。” “没问题啊,谁怕谁?” 唐若燕笑着看向江扶月:“你敢吗?” 嘴角漾开的弧度天真单纯,却还是掩盖不住眼底浓浓的挑衅。 江扶月笑了:“好啊。” “那说话算话,别一会儿输不起,那就没意思了。” 江扶月微微颔首:“共勉。” 唐若燕:“……” 第一把,顺时针开掷。 刘博文第一个,4,2,5,共计11点。 接着凌轩上手,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轻轻晃了一下。 5,5,6,16点。 “牛了,牛了。” “学霸是不是做什么都比普通人厉害?” 凌轩:“运气好。” 轮到杭浩然,他先拿起骰盅,让唐若燕对着里面吹了口“仙气”,然后学电影里赌神的架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时间全是他浮夸的动作和骰子撞击盅壁的声音。 众人:“……” 半晌,他停手,刷一下揭开——6,6,5,17点。 “哇!”唐若燕惊呼,“应该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吧?点数最大的人可以给点数最小的人指定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内容哦~” 说着,隐隐得意地望向江扶月。 后者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她。 唐若燕:“……” “该你了。” “……哦。”唐若燕潦草地摇了两下,反正杭浩然都赢定了,她是大是小都没关系。 结果—— 1,1,1,3点! 全场一寂。 唐若燕难以置信,眨眨眼,无比期盼是自己看错了。 杭浩然呆住,表情……一言难尽。 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一旁观战的侯思源:“噗!哈哈哈哈哈……” 唐若燕:“?” “那什么……哈哈哈哈……对不起啊,我忍不住……哈哈哈……” 之前一直都是他被衰神附体,现在也算后继有人? 一个起了头,后面就不用再憋了。 “哈哈哈哈……草……” “我去……哈哈哈……运气要不要这么好?毕竟,三点和十八点的概率是一样的……” “哈哈哈……不行了……肚子都笑抽了……” 唐若燕听着周围明晃晃的嘲笑,双颊红了又青,青了又黑,像打翻的调色盘,无地自容。 杭浩然适时开口:“差不多就行了,给人留点面子啊!” “行,杭哥都发话了,我不笑,哈哈哈……真的不笑……哈哈哈……” 杭浩然:“?” 唐若燕又羞又窘,直接把脸埋到他肩膀,怎么叫都不理。 “……别恼了,虽然你手气确实有点臭……”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我闭嘴。”杭浩然朝众人两手一摊,耸耸肩,以示无奈。 林瑶想了想,适时劝道:“虽然你点数最小,可杭浩然最大,罚什么他说了算,总不会坑你的,怕什么?” 对啊!唐若燕又重新活过来,忍不住朝江扶月的方向狠剜了两眼。 都怪这人,没她的时候,自己运气好好的;她一加入,霉运就找上来了。 江扶月仍然不予理会。 游戏继续,林瑶、钟子昂和易辞稳定发挥,虽然没杭浩然的点数大,可也没再出现第二个3点。 最后轮到江扶月。 唐若燕亲手将骰盅推到她面前:“江同学,机会只有一次,祝你好运。” 江扶月说了声谢,悠悠抬眼:“放心,再怎么摇,应该也不会比你更少。” 唐若燕:“……”敲! 言罢,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指甲磕在盅壁上,发出清脆一声响,盅身轻晃。 然后,就准备揭了。 “不是……这就?”刘博文目露震惊。 “不能吧?都没怎么摇啊。”侯思源一脸见鬼。 “月姐,你可长点儿心,别真摇出个3点。” 就连凌轩也不由为她的草率拧眉。 钟子昂见状,赶紧扣住骰盅:“不行不行,这不算,重新来。” “对!反正还没揭,重新摇。”易辞生怕江扶月吃亏,倒是难得和钟子昂统一阵线。 唐若燕像闻到屎的苍蝇,立马跳出来反驳:“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我刚才还提醒她了,大家都得守规矩啊?不然还怎么玩儿?” 钟子昂正想说“小爷我就是规矩”,却被江扶月一个眼神制止,他鬼使神差地收回手,内心疯狂鸡叫—— 槽!她刚正眼看我了? 啊啊啊啊——美到冒泡,飘了飘了~ 就在这时,唐若燕突然出手,揭开骰盅。 下一秒,所有人倒抽凉气。 ------题外话------ 八千字,两更一起发。转个圈圈,求月票,鱼会努力更新哒~谢谢小姐妹们~ 上一章有奖问答选B哦~姐妹们答对了嘛? 想了想,这一章末尾这么有悬念,必须来个有奖答题哇~ 问:月姐摇了几点? A、三个6,18点;B、三个1,3点;C、骰子碎了,0点。 124 月姐挖坑,他想吻她(二合一) 三个6,18满点! “靠!我信了学霸做什么都比普通人厉害。” “活久见,难道这才是‘豹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666,月姐一出手,在座所有人都是辣鸡。” 侯思源:“姐,要不你再摇一个给大伙儿看看?” 江扶月:“……” 唐若燕整个人都愣住,死死盯着桌面上三枚骰子,像要看出个洞来。 “怎、怎么可能?她就只摇了一下啊……” 凌轩:“概率这种事跟具体摇几下没有必然联系。” 江扶月勾唇,对上唐若燕尚且懵逼的目光,无情道破事实:“你输了。” 唐若燕:“!” 求救的眼神投向杭浩然,后者心头一软,正准备开口,却被钟子昂抢占先机—— “诶诶诶,输了就是输了,大家都得守规矩不是?否则还怎么玩儿?” 唐若燕的原话,被一字不差地还回去。 杭浩然摸摸鼻子,向女朋友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唐若燕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我选真心话!你问吧。” 才一局而已,没关系,她就不信江扶月能一直赢。 总有她找回场子的时候! 走着瞧! 在众人注视下,江扶月突然朝着唐若燕身旁的林瑶看了眼,颇有几分恶趣的意味深长,然后—— “如果校草向你表白,你会不会接受?” 唐若燕一愕。 原本她都做好会被江扶月深扒隐私、当场羞辱的准备了,比如问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或“性幻想对象是谁”这种尖锐的问题,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再一思索,才发现原来是个大坑! 首先,凌轩这个校草本草在场。 其次,林瑶这个女神级的爱慕者也在。 最后,她的正牌男友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如果她回答“不接受”,一来显得假,大家根本不会信;二来,还会得罪凌轩。 估计要不了多久学校里就会传出“唐若燕连凌校草都看不上”、“眼高于顶还给她脸了”诸如此类的流言,介时成为全年级女生公敌也就分分钟的事。 她不能,也不敢。 可……如果回答“接受”,不仅杭浩然那儿不好交代,可能林瑶还会记恨她。 怎么选都是错! 怎么走都踩雷! 她倒宁愿江扶月问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或者尺度更大的问题。 介时她再委屈一下,哭一哭,不仅可以让江扶月当场变恶人,还能让杭浩然心疼她,最好直接跟江扶月闹僵,分道扬镳! 可惜…… 江扶月太奸诈!居然故意给她挖坑,眼下还摆出一副“你看我出的题多简单、我是好人我最无辜”的样子。 简直气死人! 关键大家还都被绕进去了,一点都不觉得她过分,就连杭浩然也是如此—— “谢了月姐。” “啧,还是女神仁慈,换成我就问内裤颜色是什么了,哈哈哈……” “滚蛋——”杭浩然作势要打。 “是啊,月姐这把确实手下留情了。” “嗷!怜香惜玉的女神杀我一万遍!” “……” 江扶月听着周围众人对她一片盛赞,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 见唐若燕憋得双颊通红,眼珠子一个劲儿打转,显然绞尽脑汁,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便善解人意地询问—— “是不是太难了?要不我换个问题吧?” 唐若燕登时目露防备,生怕还有更大的坑等着她,连忙摆手:“不用了,这个问题就挺好……” “哦,那行吧。”江扶月目露期待。 其他人也等着听回答。 只有凌轩,原本一张温润的脸逐渐黑沉,看向江扶月的目光暗流涌动。 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钟子昂:“要回答就快点啊,下一轮还玩不玩了?” 易辞拍桌,脾气很是不好:“赶紧的!” 唐若燕被人这么一逼,慌乱的眼神投向凌轩,又心虚地扫过林瑶。 “我……” 扪心自问,那可是校草,就凭这点就没有女生抵挡得住。 唐若燕也不例外,可她不能这么说啊! 眼看时间拖得越久,杭浩然的表情已经开始挂不住了,唐若燕把心一横:“我、我肯定不能接受!” “唷?真的假的?那可是校草,凌轩这样儿的。” 果然有人不信,开始起哄了。 “等等,”侯思源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不能接受’,而不是‘不接受’,说明心里还是想的嘛!这多一个字少一个,意思可就不一样了哦~” 又来一个挖坑的。 林瑶下意识皱眉,眼底掠过几分沉思。 唐若燕这么不遗余力为她和凌轩创造机会,是不是别有居心? 包括今天打电话邀请她来参加所谓的聚会,还有各种明里暗里示好与撮合? 毕竟,这年头闺蜜帮忙追男人,追着追着就把人变成自己男朋友的事也不是没有。 唐若燕终于慌了,手心冒汗,有口难辩。 这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的杭浩然突然跳出来解释:“凌校草这样的,可能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奇怪。可是燕燕已经有我了啊,当然不能再接受其他人的表白,对吧?” “嗯嗯!就是这样!”唐若燕忙不迭点头。 “哎哟,杭哥护得可真紧!” “关键时刻还是咱们杭哥男友力爆棚,点赞~” 杭浩然哈哈大笑,抱拳说“多谢”,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刘博文:“那这一轮就算过了,继续。” 五分钟后。 如果说唐若燕再次戏剧性地摇出三个一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那么当江扶月再次摇出三个六时,大家眼珠子也一并掉光了。 “卧槽!又是豹砸,要不要这么神?” “只听说衰神附体的,还没见过赌神赖着不走的。” “女神,请问你那自带欧气的小爪子能够借给我摸一摸吗?保证只摸一下!就一下!” “何鑫你够了,要点儿脸!嘿嘿,月姐,他手太糙了,不适合你,我的就完全可以,不信你试试?” “刘斐!说我不要脸,我看你整个人都没了!” “我高兴,我乐意,我就想让月姐虎摸,怎么地?” 易辞不开心了:“滚蛋。” 刘斐:“……”顿时悄咪咪,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连凌轩都不由侧目,看江扶月的眼神染上几分隐晦的审视。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就绝对不是偶然。 按理说,她一个高中生,平时根本接触不到这些。 “唐同学,真是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为了给对方留面子,江扶月没把最后那句说出来。 但意思大家都懂。 有点好笑,又有点同情。 可正如唐若燕自己所说,既然敢玩,那就要输得起,不然多丢份? 唐若燕已经彻底傻了,看骰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又、又是三……不可能啊!我摇了这么多下……” “凌校草刚才说了,摇几下跟出几点没有必然联系。” 侯思源无比赞同地点头:“刚之前不也一直摇三点吗?” 唐若燕猛地抬头,两眼放光看向他:“你回来继续玩啊!现在不喝酒了,你也不用一直跑厕所。” 侯思源摸摸鼻子,退开两步:“别,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衰神去了别处,万一又回来找他怎么办? 他才不傻呢! 唐若燕咬牙,“我不相信这么巧,肯定是这个骰盅有问题!” 钟子昂挑眉:“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在玩,就你输,难不成这骰盅还认人啊?” 唐若燕想说,它就是认人!还专认她! 可这话讲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时,江扶月再次展现了自己的大度,“要换骰盅是吗?可以啊,反正又没人搞小动作,大家都不虚。但这局的真心话大冒险是不是要先完成了再说?” “对,先罚了再继续。” 钟子昂则趁这个空当叫来服务员,音量不小:“去给我拿十个骰盅。” 显然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唐若燕羞恼地抿紧了唇,求助的眼神投向男朋友。 可杭浩然看都没看她。 江扶月:“选吧,唐同学,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有了之前被挖坑的经历,唐若燕不知道江扶月还能问出什么心机问题,干脆一咬牙:“我选大冒险!” “哦吼——”全场起哄。 她深吸口气,视死如归地盯着江扶月:“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enn……我也不为难你了,听说你喜欢小动物,要不就学一声小狗叫吧?” “只是这样?”唐若燕一惊。 不过,她什么时候喜欢小动物了? 学小狗叫…… 学狗叫?! 她竟然让她学狗叫?! 江扶月:“很难吗?那我再想想……” “差不多行了啊,月姐,不带你这么放水的。” “是啊!哪有学小狗叫这么简单的大冒险?简直白白浪费机会嘛!” “谁让我们月姐人美心善呢?” “……” 唐若燕必须承认,这真的不难,可她总感觉对方有一种恶意在里面。 狗? 为什么让她学狗叫,而不是学猫叫,或者学鸡叫等等。 江扶月似乎看穿她的疑惑,轻飘飘的眼神突然引着唐若燕看向一旁的林瑶,并端起饮料喝了一小口,接着自然而然地做出舔唇这个动作。 舔…… 那一瞬间,唐若燕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 她居然讽刺自己是林瑶的“舔狗”?! 这种只有两个人才明白的羞辱,让唐若燕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其他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会觉得江扶月手下留情,夸她仁慈大度,一口一个“女神”,张嘴就是“月姐”。 更让她气愤的是,杭浩然居然也不管她了! 而她自以为是好姐妹的林瑶从游戏开始就没帮她说过一句话。 唐若燕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而内心对江扶月的埋怨和恨意再次加深。 这种憎恨迫使她咬牙强忍,最终在所有人的大笑声中,憋屈又羞耻地发出一声:“汪——” 江扶月,你等着! 大冒险结束,服务员也恰好送来骰盅,全是新的,还没开封。 钟子昂冷笑着挥了挥手:“选吧,免得你老感觉有人出千。” 唐若燕抿唇,无视对方的讽刺,当真仔仔细细选了一个。 新的骰盅,第三局开始。 当唐若燕再次摇出三个一,她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晕倒。 这下,包间内变得格外沉默。 沉默到了极致,就变成一种诡异。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阴、阴风阵阵?” “听说像酒吧这种人多又热闹的地方,大多建在坟场上。” “我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吧?” “撞到哪路小鬼还差不多……” “居然在一个人手上连出三把一模一样的最小点。” 唐若燕听得毛骨悚然,尖叫一声,丢开骰盅。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 骰盅被推到凌轩面前,他摇了摇,揭开,居然又是三个一! “嘶……” “今天怎么搞的?” “学霸的好运也不顶用了?” “不过这也说明不是只有唐若燕才会摇出三个一,虽然这么讲不厚道,还有点幸灾乐祸,但我实在忍不住松了口气哈。” “对对对,我也是……” “咱们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吧,难怪感觉凉飕飕的。” 轮到江扶月,依然三个六。 众人:“……” 除了一声牛逼,好像也无话可说。 易辞看了眼江扶月的手,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学过?” 大伙儿一惊,纷纷朝她望去。 江扶月诚实地点了点头:“会一点。” 这还叫“一点”? 您老可真会开玩笑! “难怪这么这么厉害。” “女神请收下我的膝盖。十八般武艺里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 “申请女神陪我去趟拉斯维加斯,机酒全包,唯一的要求是帮我赢10个亿。” “滚滚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 一时间,惊叹声不绝于耳。 江扶月也不心虚:“你们该不会以为这个世上光靠运气就能逢赌必赢吧?” 侯思源讷讷:“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运气再加一定手段,才是制胜法宝。” 刘博文咂咂嘴:“受教了。” 钟子昂若有所思。 易辞也陷入沉默。 突然,一道娇咤骤起,唐若燕像抓住什么把柄,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兴奋近乎癫狂的状态。 “好啊!江扶月你作弊——” “作弊?”相较于她的激动,江扶月则平静得可怕,“骰盅是不是你选的?三个一又不是你自己亲手摇出来的?我有做什么干涉你的点数结果吗?” 三连击,问得对方脸色惨白。 “可、你学过,这不公平……” 江扶月笑了:“在同一个班级,被同一个老师教,学的是同样的知识,最后考试分数却不尽相同。你不能因为得高分的同学请了家教,或周末参加了补习班,就指责教育不公平吧?” “一场赌局,就像一场考试,给你的试题卷、答题卡、草稿纸都一模一样,不能因为你考倒数,别人考第一就张嘴胡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有那么困难吗?” “况且游戏开始前,你也没说学过的不能玩啊?” 唐若燕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双眸子裹着委屈的小眼泪,可怜巴巴。 反观江扶月,她就这么坐在那儿,即使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动作也没做,都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强大不可侵犯。 同为女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气氛有点僵,说话声停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 唐若燕张嘴就是“作弊”的确过分。 江扶月的话则句句在理,将道德制高点拿捏得死死的。 杭浩然就是想帮女朋友说句话,打个圆场都不行。 最后,还是江扶月自己开了口:“继续吗?” “当、当然,这才几局?” “那个……输的是不是要受罚了?这回一炮双响哦~” “要不然怎么说牛还是月姐最牛?” 唐若燕仍然选择大冒险。 江扶月让她再学一声小狗叫。 “汪——” “哈哈哈……月姐,你也不用这么照顾女同胞吧?简直就是公然徇私!” 江扶月微笑回道:“我乐意。” 嗯,是真的乐意。 唐若燕:“……”内伤! 轮到凌轩,他选了真心话。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白又深邃地望向江扶月。 如果之前那些注目都是隐晦的、私密的、不可宣之于众的;那么这次就是大胆的、露骨的、光明正大的。 江扶月微微抬眸,不期然与他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仅一秒,便淡定移开,随即落到侯思源身上:“你来。” “啊?”侯思源一愣。 “你来问。” “……这、真的好吗?”他搓搓手,明显口是心非,实则早就跃跃欲试。 “有什么不好?我接的是你的位子。” “行!那我就问了哟?” 江扶月点头。 侯思源看向凌轩,嘿嘿一笑,“对不住了,校草。” 凌轩朝江扶月深深看了一眼,转回侯思源脸上,又恢复成一片浅淡的温和:“没关系,问吧。” “你最愿意和在场哪个异性接吻?” “哗——”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刺激!” “猴子,干得漂亮!” “他来了!他来了!他开着火车冲来了!呜呜呜(污污污)——” “对嘛!就该提点这样的问题,不然还有什么乐趣?” “凌校草,想好了再回答哟~” “嘿嘿……” “猴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侯思源拒不承认:“什么乱七八糟?我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你笑得这么奸诈?” “谁奸诈了?我这叫纯良,懂不懂?” “糟老头,我信你个鬼!” “……” 在场总共也就三个女的——江扶月、林瑶、唐若燕。 凌轩淡定地扫过,在唐若燕身上几乎没有停留,又径直掠过垂眸害羞的林瑶,最后落到一脸事不关己的江扶月身上。 然后,伸手一指:“我选她。” 众人顺势往去,却见江扶月并无半分羞涩或闪躲,一脸坦然地面对凌轩的点名,以及众人的瞩目。 这种时候,当事人表现得越不好意思,大家就越来劲。 可惜,不管凌轩还是江扶月,一个赛一个淡定。 众人反倒不好起哄了。 谁敢啊? 又不是没见过月姐怼人的样子? 侯思源当即眼珠一转,不坏好意地问凌轩:“有理由吗?” 少年白玉般温润的脸,面无表情:“好奇。” 好奇和江扶月接吻什么感觉,所以选她。 “那你对林同学和唐同学就不好奇?” 侯思源这话就有点故意挑事的味道了。 一般人拿到这样的问题,或多或少都会犹豫一下,给另外两个女生留点面子。 可凌轩几乎想都没想,“不好奇。” 侯思源:“……”这让我怎么接? 众人:“……” 唐若燕倒还好,本来凌轩就不可能喜欢她这种类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可林瑶不行,或者说根本无法接受。 从凌轩果断地选择江扶月到轻描淡写吐出“不好奇”三个字,她的世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最终片瓦不剩。 他、怎么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又将她对他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 在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林瑶为谁而来,如今听凌轩这话……是当场拒绝的意思? 那一刻,林瑶像被扒光了衣服,当街示众。 难堪、羞愤、悲痛,种种情绪一并上涌。 唐若燕惊诧的目光也随之投来,好似在问:你跟凌校草不是一对吗?他为什么选别人? 从来林瑶在她面前都是高高在上,如今却连回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鉴于两个当事人的反应过于寡淡,别说火花,愣是一点火星都没有,众人也就跟着歇菜。 可能这也是唯一能让林瑶感到安慰的地方。 江扶月并没有搭理凌轩,不是吗? 刘博文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最后一把,浪完收场?” “行!” “让猴子也加进来吧?” “好。” 侯思源准备在江扶月旁边挤个空位坐下,却被钟子昂一个眼神瞪得想坐不敢坐,最后只能委屈巴巴挪到对面。 少爷不得了哦?就知道欺负人! 钟子昂:少爷确实不得了。 叼! 最后一局,众人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唐若燕双手合十,“千万不要再来三个一,千万不要啊!” 说完,握着骰盅用力一摇,再摇。 放定桌面后,飞快揭开,好像慢一秒里面的点数就会有变,而她自己则在揭开骰盅的同时,别过头,不敢第一时间去看结果。 全场再次死寂,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唐若燕心下一沉,这个反应…… 该不会又是3吧?! 她绝望地扭过头,只见桌上三个骰子呈现出一模一样的点数,却不是1,而是——6! “啊啊啊啊!我、我摇到豹子了?!”她一把拽住杭浩然,神情激动,险些破音:“你看!我终于不是3了!这次我赢定了!” “是是是……你最大,我们都看到了。”杭浩然被她掐得面目扭曲。 “那个……燕燕啊,咱能先、松一下手吗?我肉疼!” “哦哦,”唐若燕赶紧撒手,“还疼吗?我看看。” “别,现在好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 钟子昂却哼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下一个轮到凌轩。 他还是那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拿在手上轻轻一晃,就揭了。 还是三个6,又开豹子! “我去——要不要这么邪门?” “连开几次三个1也就算了,难道又要连开三个6?” “不是好,就是坏,真够极端的。” 接下来是刘斐、侯思源几人,发挥正常,点数也不奇怪。 轮到钟子昂和易辞,“谁先?” 钟子昂当仁不让地拽过骰盅,顺便抛给他两个大大的白眼儿。 没错,少爷就是这么傲! 易辞:“……”傻逼。 刚骂完,就看见钟子昂开出三个6。 易辞:“?”啥玩意儿? “哦吼!又是豹子!” “钟少牛逼。” “……” 易辞心里不得劲,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无所谓地晃了两下,结果一打开—— “靠!” “你怎么也豹了?” “今晚的点数有毒吧?” “谁让换的骰盅来着?” 唐若燕:“……”腔都不敢开。 侯思源几个没豹的小可怜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不出意外江扶月也会豹,那受罚的只能从他们中间诞生。 而自己和刘斐点数最少,只有10。 完球…… 最后只剩江扶月,大家已经不怎么好奇她摇出来的结果了,就像她每次的考试成绩一样,反正不是满点,就是满分。 大家已经开始讨论怎么为难侯思源和刘斐这两个小可怜了。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拿起骰盅的江扶月突然失手,骰子掉出来两颗…… “不好意思,盅盖滑了。” 唐若燕立马起身:“手挨到就算开始了,不能重来!” 刘斐:“那点数怎么算?” 唐若燕轻哼:“当然是多少就算多少咯,反正都是她自己摇出来的。” 掉出来的两颗骰子,一颗显示点数1,另一颗显示2,即使最后一颗江扶月摇出最大6,加起来也只有9,刚好比侯思源和刘斐的10少1。 全场最小! 所以,这把她输定了,第三颗的点数根本没必要再看。 易辞皱眉:“哪有这么算的?不是欺负人吗?” 唐若燕悠悠开口:“规矩就是规矩,之前那么倒霉我都遵守了,怎么,现在她江扶月就可以搞特殊?” “强词夺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骰盅出了问题。钟子昂,你闷着装什么死?赶紧说句话!”易辞拿手肘捅他。 可这次,钟子昂居然一反常态,没再帮江扶月。 只见他目光微闪,分明有什么鬼主意在暗搓搓酝酿:“咳……虽然吧,这个骰盅确实有问题,但换个角度想,是不是也跟一个人的手气有关呢?不然为什么其他人用的时候好好的……” “你在放什么狗屁?!”易辞惊呆,以前一直觉得钟子昂这个人脾气像狗屎,现在突然发现他脑壳里也有屎。 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看来一声“傻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弱智。 钟子昂:“……”这人怎么不开窍啊?急死了! 他开始疯狂给易辞打眼色:蠢货!江扶月最小,咱们豹子,不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易辞:? 还、还能这么搞? 而他居然有点心动是怎么肥事? 而另一头“豹子”凌轩显然早就想到这点,稳坐钓鱼台不说话。 在他眼里,钟子昂和易辞都是傻逼。 不分大小的那种。 最后的最后,没人再帮江扶月。 只见她轻轻将骰盅往桌面一扣,莞尔抬眸,红唇轻启—— “我输了。” 没有不甘,也不曾争辩,承认得干脆利落。 就这样平静且坦然地接受失败。 可她留给众人的印象依旧强大不可撼动。 唐若燕咬牙,眼中愤恨一闪而逝—— 江扶月,你也有今天! “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四个豹子,也就是说,江扶月要完成四次挑战,还是不同人设下的…… ------题外话------ 八千字,两章一起更的哦~ 上章提问正确答案选A~大家答对了吗? 接下来四人分别会出什么【难】题/要月姐做什么【难】事捏? 明天见啦~ 125 惊艳全场,九爷赶到(二合一) “谁先来?”她问。 唐若燕:“这有关系吗?” “当然,”江扶月挑眉,“针对不同人,我有不同选择。” 刘博文想了想,提议:“不如就按摇出豹子的先后顺序?” 江扶月没异议。 “行,”唐若燕勾唇,只是笑容不达眼底,“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同学,你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确定?选好就不能再改了哟,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说实话,听到她要选大冒险的一瞬间,唐若燕是震惊的。 面对一个不怀好意、存心想让自己出丑的人难道真心话不是最保险的选择吗? 虽然问题会比较敏感,也会让人为难,可也比实际去做要好啊。 万一她让江扶月现场挑一个人法式热吻五分钟怎么办? 又或者她让江扶月跟谁谁喝个“大交杯”? 这人不怕吗? 或者……她留了什么后招? 还是说,这些都是障眼法,其实她早就挖好了坑等自己跳? 思及此,唐若燕后颈一凉。 尤其江扶月选得这么干脆,肯定有猫腻! 可……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再说她之前准备的全部都是真心话提问,现在冷不丁来个大冒险,唐若燕根本没想好要让江扶月干嘛。 她有点急了。 这才在嘴上拖延一番,大脑则飞速运转。 让她干什么好呢?真来个法式热吻?大交杯? 不行不行,那不正好撮合她跟钟子昂或易辞嘛? 这两人都长得这么帅,家里还有钱,怎么能白白便宜江扶月?! 突然,唐若燕目光一顿,落在正对面的小舞台上。 更准确地说,是台上右侧方,那根竖直的不锈钢管。 有了! “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为难你,就上去给大家表演一段钢管舞呗。” 怕江扶月以不会跳为借口拒绝,唐若燕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自顾自补充:“会不会没关系,跳得好不好也无所谓,关键得有钢管舞那感觉,懂吗?” 钢管舞什么感觉? 说好听点,叫“性感”;说得不好听,就是“搔首弄姿”! 这些人不都把江扶月当“女神”吗?一口一个“月姐”,比对老师还尊重。 那她就让这些人看看,姓江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究竟是“女神”,还是“烂货”! 此话一出,全场倒抽凉气。 “是不是玩得有点大了?” “钢管舞?这、能行吗?” 唐若燕抱臂轻笑:“月姐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小小一个钢管舞算什么?没准儿非酋舞她都能跳呢!” “可是……钢管舞这种东西会不会少儿不宜啊?” 唐若燕:“你是少儿吗?再说,要以正确的眼光去欣赏这种舞蹈,谁让你去关注那些露骨的东西了?” “咳!” “咳咳!” 她不说还好,左一句“这种舞蹈”,右一句“露骨的东西”,看上去像在为江扶月说话,实则故意引导众人往不健康的方面想。 原本还有些羞赧的众人,也逐渐目露期待。 钢管舞诶! 平时只在网上或电视上看到,还没在现场看过真人跳。 虽然很不好意思,可就、很好奇啊! 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色心,只是潜意识把江扶月当成了万能的,从来没考虑过她也有不会或做不好的事。 没错,就是这么迷之相信。 “可以。”江扶月点头。 不就是钢管舞吗? 对方还真没说错,非酋舞她也会那么一点。 没错,就是“一点”,不能再多。 易辞皱眉,看穿唐若燕的别有居心,悄悄凑到江扶月耳边:“你行吗?要不算了吧?” 江扶月侧头,四目相对,她轻轻挑眉:“怎么,信不过我?” “不是……就、有点担心。你明明就知道她故意为难……” “我有数。”江扶月打断他,径直起身。 双腿笔直,又长又细,站在茶几前,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仰头朝她望去,包括唐若燕在内。 江扶月的目光却不曾停留,转身走上舞台,站到中间。 这个舞台不大,但设备齐全,不仅有随着音乐自动变光的灯带、灯闪,还有音质满分的音响和话筒,连干冰造雾的机器也一并配齐。 AI中心控制系统会根据表演者的行动和音乐节奏的变化,结合算法大数据,创造最佳表演环境,比如需不需要打碟、什么时候调整灯光、是否升降舞台等等。 这也是King豪包的主打特色之一。 所以,当江扶月站上舞台的瞬间,中心控制系统已经开始工作,灯光在一瞬间变暗。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但即使这样,她也依旧是美的—— 双肩平直,脖颈颀长,连接成完美的肩颈线条;小腰纤细,不堪一握,长腿匀称,腿肚不见丝毫赘余,平坦紧致。 林瑶下意识侧头去看凌轩,只见少年盯着台上目光专注,瞳孔漆黑,里面隐隐有光芒在涌。 那是他对新事物产生好奇的信号。 林瑶只在他第一次接触股票的时候,从他眼睛里看到过。 如今又看到了,却是对着另一个女孩儿…… 真有那么美吗? 林瑶不禁以苛刻的眼光打量起来,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期间,毫不克制对江扶月这个人的恶感。 可即便如此,细看一圈下来也不得不承认,单从身材上讲,江扶月的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让林瑶突然生出一中无从下手的颓然。 似乎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完美,不是被吹捧出来的,而是事实如此。 那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呢? 她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但很快,这种负面的情绪就被打消。 林瑶低头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裙摆,由于被腿弯压到,此刻已经有了褶皱,但随着她轻轻一抚,褶皱变浅,再一抚,褶皱消失。 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条裙子材质特殊,千金难求。 可能款式不如外面的路边摊,只有穿在身上,才知道谁更舒服。 就像江扶月和她:一个身份卑微,低贱廉价;一个却出身豪门,价值千金。 前者固然能带给男人一时的兴趣,但后者才是最终归宿。 所以,她不急。 江扶月再厉害,从出身就已经输了。 唐若燕也同样在观察杭浩然的反应,见他盯着台上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顿时气得在他手臂揪了一把。 “嘶——你干嘛?!” “好看不?” “还挺好看啊!”杭浩然不明所以。 “那要不要把眼睛贴到她身上,仔仔细细看个够?!” 杭浩然:“我眼睛又不是纸片,还能涂上胶水往人身上贴?你脑子秀逗了?” 唐若燕咬牙切齿:“少给我装傻!” “谁装了?我看你不用装,是真傻。看,都青了……” “活该!” 就在这时,舒缓的音乐声响起,舞台灯光渐明,江扶月正准备开始。 突然,“等一下——” 唐若燕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怒气,“配乐是不是应该我来选?” 杭浩然皱眉。 其他人也不太高兴,明明就要开始了,临门一脚来个急刹,简直急死人! 易辞:“你不要太过分!”这一吼,一中扛把子的气势立马就出来了。 唐若燕吓得两腿发软,可心中恨意仍然占据上风,虽然不敢公然跟校霸叫板,但也没松口退让。 “杭浩然,你女朋友还管不管了?”易辞站起来,按压着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你不管,那我可就管了。” “哦吼!辞哥威武!” “地球转不转,辞哥说了算!” “别说话,说就是辞哥护犊子了。” “犊子?谁?” “瞎啊?除了台上那位还能有谁?” “……” “你、你想干什么?”唐若燕狂吞口水,两股战战。 易辞不说话,正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杭浩然见对方来真的,顿时坐不住了:“辞哥,别啊……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燕燕她……” 就在这时,台上江扶月突然开口:“换歌是吗?行。” 易辞微愣。 “平板拿给她。” 钟子昂听话地把东西递过去,转手押着易辞坐好,“急什么?你以为江扶月傻啊?” 易辞挥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顺道还掸了掸灰尘,一脸嫌弃:“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我跟你很熟吗?” “……”干!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钟子昂也拽上了:“有本事别问我啊?自己悟去!” 易辞冷笑一声,挪远了点。 不问就不问,当谁稀罕? 钟子昂:“?”还挺硬! 唐若燕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江扶月为什么要答应,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让她出丑! 出大丑! 突然,划拉平板的手指一顿,她笑了,轻轻点下去…… 《LadyMarmalade》的前奏响起,这是钢管舞经典配乐之一,节奏快,韵律感强,热情激昂,当然难度也不小。 钢管舞初学者通常使用中速曲,目的在于先练舞步,待基本功扎实后,才能尝试快节奏配乐。 一味求快,追逐乐感,轻则出丑,重则受伤。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倒立、悬挂这样的动作一旦跌落,就可能伤到神经和关节。 唐若燕选这首歌已经不是单纯“给江扶月一个教训了”,而是要她“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林瑶目光微闪,有些吃惊地看向唐若燕。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毒…… 但也没开口阻止或提醒。 如果江扶月真的跳砸了,那…… 余光掠过凌轩那张竭力平静却仍不可避免流露一丝期待的脸,林瑶抿紧了唇。 一语不发。 就在音乐开始的瞬间,舞台灯光大盛,江扶月踩着节拍从中间走到钢管左侧。 当第一声“HeySister,GoSister”响起,只见她右手抓高,仰头勾唇。 随着这个动作,原本松垮的皮筋彻底脱落,如瀑的黑发如浓墨入水般铺开。 鼓风机也在此时自动开启,劲烈的风鼓噪起狂乱的发,瞬间气场就变了。 如果说原本的江扶月是一汪清泠的寒潭,那么此刻的她则是一片汹涌的大海。 沉静的气质未曾改变,却更添波澜壮阔。 身体与钢管距离20cm,几乎呈现平行状态。 如果懂行的人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专业的距离,也是相当老练的开场,比如林瑶。 “SoulSister,GoSister~” 第二句,江扶月开始围着钢管走圈,看似随意的步伐,其实每一下都死死踩在节拍上。 在第三步时,右脚离地,身体倾斜,接着左脚跟上。 走圈仍在继续,还换了一次方向,但双脚却始终悬空,如履平地。 期间,全靠手臂力量支持,可江扶月看上去神色平静,没有半点吃力的样子。 这下,全场震惊了。 “卧槽!月姐这是专业的啊?” “就这轻车熟路的架势,要说没学过,我立马把头拧下来系在裤腰带上!” “……”呃!倒也不必这么狠。 “我的天,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同样的疑问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牛批我月姐,十项……不……百项全能!”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美爆了、酷毙了、飒透了吗?!” “还有我,谢谢。” “兄dei,你不是一个人。” “管他学没学过、好不好,反正漂亮就完事儿!” “赞同!” “我的天,快看——” 众人凝目望去,下一秒,不由屏住呼吸。 只见江扶月右脚向左前方45度伸直抬起,打平顺时针腘窝处勾管,左脚用力一蹬惯性顺势弯曲,双脚脚尖合拢,两膝打开。 顶胯,腰向后弯曲,成三角型,顺时针旋转3圈。 一个完美的“正传”完成! (音乐:HemetMarmaladedowninOldNewOrleans~) 接着,前右脚脚尖点地,左腿打直向左90度随惯性将其甩向右脚,双脚脚尖合拢,稳稳落地。 钢管舞以五步为一圈。 在接连完成正转、反转、左勾脚转、顶膝转、直腿小转后,众人嗓子已经喊到破音。 但还没完…… 第六圈第二步时,江扶月旋转一周,顺势抬右腿勾杆,左脚蹬地吸腿,俯身向下,右侧腰肌贴管,顺势加速旋转,顺时针3圈。 杭浩然顿时激动大喊:“这个我知道!这叫卧鱼转!” 江扶月闻言,突然朝他看去,下一秒,红唇轻扬。 唐若燕不是要“感觉”吗? 好,那她就给她“感觉”! 杭浩然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抬手捂住胸口,像被无形的利箭射中,直接放弃抵抗。 “月姐杀我一百遍……” 侯思源讷讷接话:“谁不是呢?” 刘博文咽了咽口水:“我们这群乡巴佬,今天又长见识了。” 刘斐冷不丁凑到易辞身边:“哥,说真的,如果不是你先看上月姐,我一定拼尽全力把她追到手!” “呵,”易辞冷笑,“醒醒吧,别做梦了,你就是拼尽下辈子的力也追不上。” “……”我怀疑你在恶意打击潜在情敌。 钟子昂同样看得入神。 作为帝都有名有姓、排得上号的花花公子,他去夜场的次数没有一千,也绝不低于五百,看过的钢管舞表演不是没有比江扶月跳得好的。 可像这样令他目眩神晕、口干舌燥的却从来没有。 那些钢管舞娘或穿着暴露、或花式炫技,都比不上江扶月一身最普通的装扮,素面朝天的一场表演来得震撼。 她甚至连高跟鞋都没穿,可一舞一动间,却险些将他的魂儿都勾没了。 哐—— 一声脆响。 钟子昂抬眼望去,却见坐在对面的凌轩不知何时带翻了水杯,杯壁磕碰桌面,又滚了好几圈,他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等水溅上身,他才后知后觉地将杯子扶正,却顾不上用纸巾擦干衣袖,便继续看向台上,生怕错过了什么。 钟子昂皱眉。 而唐若燕的反应则与众人截然不同。 她被江扶月这突如其来的一“杀”,气得眼眶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她知道,对方就是故意的! 在场这么多人,对谁抛媚眼不行?偏偏对着杭浩然? 她分明是在挑衅、在示威、在报复! 可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到了这个时候,唐若燕才意识到,从她决定让江扶月上台表演钢管舞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一旁林瑶倒是没什么反应,看向舞台的眼神也平静如一,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揪紧裙摆。 这次造成的褶皱却怎么抚也抚不平了。 就像她那颗因嫉妒而扭曲的心,怎么纾解宽慰也很难平和如初。 音乐还在继续—— (Voulez-vouscoucheravecmoiCesoir?Voulez-vouscoucheravecmoi?) 最后一圈,江扶月左脚向右45度抬起,右脚蹬地。双臂与钢管成三角形,这时,身体必须远离杆,顺惯性双脚脚尖合拢两腿打开,顶胯,顺时针旋转3圈。 在最后一声“olatayaya”中,明灯骤暗,闪光齐出,伴随着干冰机制造的烟雾和鼓风机吹起的乱发,江扶月一个收势落地,完美结束整支舞。 那一刻,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五秒之后,爆发出惊天如雷的掌声,众人如梦初醒。 因为掌声并不是从包间内响起,而是来自包间外,楼下大厅的所有顾客! 原来唐若燕在选曲的同时,打开了“同步呈映”功能。 一旦这个功能开启,那么楼下大厅的4D巨幕就会同步转映豪包内舞台的场景,并且达到高清画质效果。 换言之,楼下所有客人,都看到了这场动人心魄的钢管舞表演。 由于4D巨幕的加持,甚至他们比包间内的人看得还要清楚。 在细微处,也观察到了更多。 比如,江扶月在上杆时稳如老狗的臂力,正反两转时令人惊叹的柔韧度,以及每个动作完成的规范性和专业水准。 尤其鼓风机一吹,她立在杆上,黑发飞扬的场景,简直美得犹如神降。 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单纯与艳丽的完美结合。 “天呐!她可太美了!” “是专业的钢管舞演员吗?居然能连续完成五个不同转法,且每个转法完成度都如此之高!” “没个七八年练不出来,可她看上去似乎很年轻,justalittlegirl~” “最大的那个豪包……enn,我猜或许是背着大人偷偷溜出来的贪玩小千金,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干净了。” “我能说很羡慕她的天鹅臂吗?钢管舞对臂力要求很高,练久了就容易长肌肉,我打肉毒都没用,可是你看她,手臂又细又长,肱二头肌一点也不突出。又是为小姐姐的美丽无法自拔的一天!嘤!” “我以为到了夜店,在群魔乱舞里,身穿白裙的我就是最美的那朵白莲,但现在……对不起打扰了,我不配!人家不穿白裙,就已经比白莲还白莲了。” “白莲不够恰当。” “哈?” “我觉得她像月光,清清泠泠、凄凄寒寒,明知握不住,却还忍不住想去掬一捧。对,白月光。” “……” 以上讨论都被匆匆赶来却正好遇到巨幕投影所以被迫停下来看完全程的谢定渊听在耳朵里。 男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墙下,英俊的面孔隐没于暗处,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与周围的灯红酒绿、狂欢恣肆格格不入。 却无人关注,或是多看一眼,因为此刻大厅所有注意力都在屏幕里跳钢管舞的女孩儿身上。 有人大喊“安可”,也有人疯狂吹哨,还有人不停鼓掌到双手发麻,甚至拿起话筒撕心裂肺朝楼上大喊—— “漂亮妹妹露个脸!” 接着话筒又被另一人夺去—— “小姐姐康康我!我也跳钢管,但是没你跳得好!你真的真的巨美无匹!” 然后又换下一个—— “女神!本人血书再来一舞,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我去!夜店版张东升?” 谢定渊听着这些“鬼哭狼嚎”忍不住眉头一拢。 他们……在干什么? 没有任何讥诮或讽刺,男人眼里实打实的一片茫然。 这时,一名男侍者路过,手里端着托盘,见谢定渊孤零零站在墙角下,完全被阴影笼罩,也不主动跟周围人说话。 那种感觉就像……明明身处同一个地方,可他却生生与其他人划开两处。 此方安静,彼方喧嚣。 他在山中,人在闹市。 奇怪得很…… 本着顾客至上的服务精神,侍者好心上前询问。 “先生,需不需要我带您去卡座?” 男人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离得近了,侍者才看清对方过分出色的长相,不由一惊。 更诡异的是他身上居然穿着西装,整套的那种,里面衬衣扣子系到最后,往上则是微凸的喉结…… 像刚结束商务会议准备出席晚宴的精英人士,却出现在……酒吧? “那个……您是走错了吗?希尔顿酒店在隔壁。” 本着不懂就问的良好品质,谢定渊:“为什么觉得我走错了?” “呃……”侍者挠挠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您这身儿吧,就不像会出现在我们店里的人。” “那穿什么才像?” 侍者转身看向舞池,目光所及,突然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喏,就他那样。” 谢定渊顺势往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姑且称作年轻人,因为他染了一头黄毛,年龄特征不是特别明显,但从皮肤老化程度,以及骨骼发育/萎缩情况,还是大致可以判断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 戴着小拇指粗的银色长项链,中间垂着仿人类头骨形状的吊坠(其实是骷髅头,没错,他谢九爷真的就有这么村炮不懂时尚)。 黑色五分短裤,后裆却好似分分钟会掉到脚后跟。 谢定渊看完,再看侍者的眼神:“?” 居然骗我,这是人穿的吗? 侍者:“?”面对一个时尚绝缘体,我太难了。 最终,在谢定渊“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的死亡凝视之下,侍者搜寻半晌,终于锁定吧台位置,“你看那个人,跟你的风格其实有点像……” 从来没进过夜店、急需补课的九爷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只见吧台旁的男人西装裤配白衬衫,一副金丝边眼镜,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只不过…… 谢定渊目光落在他敞开微乱的领口,以及那头潦草还带着一缕挑染的紫发,不由皱眉,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嫌弃。 下一秒,就再也无法忍受地挪开了视线。 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命令他扣好。 “怎么样?”侍者问,“我没说错吧?你俩风格确实挺像的。” 谢定渊突然好奇:“什么风格?” “斯文败类啊!” “……” 这是继钟子昂后,又一个人在他面前说了这四个字。 自己真有这么斯文? 呃……败类? 试图理解当代年轻人的时尚但最终折戟沉沙的谢九爷不准备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开门见山:“带我去楼上豪包。” “哈?”侍者表情怪异。 “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你以为豪包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谢定渊:“?” 侍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规劝:“我知道你跟他们一样,都想去楼上找那个跳钢管的小仙女,可你看他们吼得这么厉害,有谁真的上去了吗?” 谢定渊是来逮钟子昂的,而钟子昂跟江扶月一伙人在一起,等量代换,说他来找江扶月好像也没毛病。 “我确实要找她。”男人一脸严肃。 侍者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的样子,仿佛把一切都看穿了:“兄弟,不是我泼你冷水,咱们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谢定渊沉吟一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侍者:“?” 这人不是走错酒,而是走错片场了吧? 谢定渊:“你有什么高见?”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就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天……鹅肉?” “对啊,你去豪包找人家,也要人家看得上你才行。虽然你确实比我长得要好看那么一丢丢,可除了一张脸,你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吗?钱?权?车?房?” 侍者两手一摊,灵魂反问:“你有吗?” 谢定渊:“我有……” “你有个屁!那种大美女,咱们还是别惦记了,啊?可能早就名花有主了。” “大美女?”男人表情怪异。 “你这什么语气?人家难道不美?” 谢定渊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道旋转飘逸的身影,长发如瀑,肌肤如雪,五指抓握住冰凉的不锈钢管,愈发衬得眉目冷艳。 移步翻身,昂首挑肩,扬眉勾唇,每个动作都像带着一把小钩子,眼神所及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这算美吗? 谢定渊摇头:“不端庄。” “哈?”侍者惊了,“你是从清朝穿过来的吧?” “什么意思?” “人家啥都没露,穿得周周正正、规规矩矩,怎、怎么就不端庄?哪儿不端庄?” 谢定渊:“太小了。” 在他看来,江扶月跟钟子昂一样大,高中还没毕业,就一小孩儿。 不好好学习,跳什么钢管舞? 且不说在这种地方影响不好,就说那些危险的动作也不值得尝试。 况且楼下还有这么一堆……如狼似虎的怪人。 “太、太小?”侍者顿时眼神微妙,“兄弟,你观察得够仔细啊?” 谢定渊:“?”年龄还需要观察吗?好像也是需要的,比如之前那个黄毛。 所以,不会玩梗的九爷就这样在对方略带戏谑的注视下,无比坦然地点了点头:“习惯了。” 实验室里每一个观察步骤,都比这难得多。 侍者:“!” 看上去人模狗样,没想到脸皮这么厚?! 谢定渊再次要求:“带我去楼上。” ------题外话------ 八千字,两章一起更。 【1】 九爷(正色):我的“太小”和你的“太小”不一样。 侍者(冷漠):……哦。(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2】 月姐:我太小?跟你外甥一样?行,您是长辈,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九爷:嘴秃一时爽,被弃垃圾场。 不识妻美谢99。 (小剧场求个月票~谢谢姐妹们!) 126 亲我一口,九爷抓包(二合一) 侍者:“那肯定不可以。” 谢定渊:“?” “楼上全是贵客,没有接到通知我都不能随便上去,又怎么可能带你上去?” “我有这里的贵宾卡。”他说,一字一顿,表情认真。 侍者差点就信了:“是咩?拿出来我看看?” “……被我外甥拿走了。” “啧,那我也没办法了。”这人找借口都不知道编个像样的。 这时,经理匆匆赶到,肥肉颤颤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见了谢定渊挺直的腰板立马弯折下去。 “谢先生,真是抱歉,接到前台的电话才知道您本人亲自来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嗯。”谢定渊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侍者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平时在他们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值班经理此刻已然满头大汗,正小心翼翼措辞—— “请问,您这趟是?” “找人。” “那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语气卑微到极点。 “带我去楼上。” 经理躬身:“这边请……” 两人离开。 侍者站在原地:“?”所以,刚才我这张臭嘴都说了啥? …… 那厢,二楼豪包内。 钟子昂发现大厅的情况后,第一时间从唐若燕手里夺过平板,关闭“同步呈映”功能。 但还是晚了,底下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喊话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大有江扶月不现身就不消停的势头。 “草!”钟子昂怒了,指着唐若燕毫不留情:“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泡?!开什么同步呈映?!” 唐若燕被他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浑身一颤:“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钟子昂冷笑,“骗谁呢?” 杭浩然正准备站出来帮女朋友说句话,却被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 唐若燕彻底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同步呈映会让大厅也看到。”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最好江扶月跳得一塌糊涂,甚至出个大丑,光我们这些人看还不够,你得吆喝外面那些人一起围观是吧?” 心里最恶毒的一角被当众捅破,唐若惊惶摇头:“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可有了她与江扶月几次言语摩擦的前科,在座大部分人已经不信她了。 林瑶勾唇,掩下眸中一闪而逝的嘲讽。 唐若燕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性子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林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丝丝可惜。 毕竟,这么锋利的一把刀,轻易便折了…… 江扶月真是好手段。 不声不响,一鸣惊人。 钟子昂还操着腰,越骂越起劲:“……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很有心机?我他妈告诉你,小爷在阴谋阳谋里打滚的时候,你丫还在玩泥巴,就这点儿能耐想糊弄谁?当所有人都跟杭浩然一样是个傻逼?” 莫名躺枪的杭浩然:“?” 很快,唐若燕就被硬生生骂哭。 相比易辞的武力威胁,钟子昂那张嘴显然更具杀伤力。 每一句话都踩准了人性阴暗面,将所有的丑陋和不堪摊开晾晒在阳光下,还叫来大伙儿围观。 谁他妈谁受得了? 骂完,钟子昂还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拿出手机转身避到角落,像是要打电话。 两分钟后,他回来:“我已经跟前台说了,让他们经理想办法把下面那些疯子安抚住,我们这边就暂时不露面,等局面稳定下来再撤。” 易辞点头:“我看行。” 大家也没异议。 既然不能走,总不能在这儿干坐着吧? “游戏还继续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林瑶突然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又都不约而同拿余光瞄了眼随时可能爆炸喷火的钟子昂,enn……不敢说,保命要紧。 没见已经整哭一个了吗? 他们可不想当第二个。 “当然。”发话的居然是凌轩,“规则既定,那就该遵守到底。”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去。 是了,第二个摇出豹子的就是他。 钟子昂气极而笑,“行啊,今天还他妈过不去了是吧?” 凌轩不怵:“当事人都没开口,你蹦跶什么?” 第一次温和如玉的校草展现出尖锐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众人惊得大气不敢出。 林瑶也满眼错愕,因为,这根本不像她认识的凌轩会说的话。 或者…… 她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好,”江扶月抬眼,与少年沉静的目光撞个正着,她勾唇,一字一顿,“继续。” 凌轩也笑,只是眼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纠缠,但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海般的平静——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问。 江扶月:“真心话。” 对于她的选择,凌轩似乎并不意外,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啊?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没听月姐之前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看人选的。” “所以,为什么唐若燕是大冒险,凌校草就变成了真心话?” “谁知道呢?”侯思源两手一摊,耸肩。 “你不是自称月姐肚子里的蛔虫吗?” “对啊,你也说蛔虫是在肚子里的,又怎么知道人家脑子在想什么?” “……”靠!听着居然还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嘘!别吵,开始提问了。” 凌轩:“如果校草向你表白,你会不会接受?” 跟江扶月之前问唐若燕的一毛一样! 就在众人怔愣不知如何反应的当口,江扶月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回答:“不会。” 凌轩眼神一紧:“为什么?” 她笑:“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可惜他只摇出了一个豹子。 凌轩垂眸,抿紧的薄唇拉作一条直线,带着稍许锋利的棱角。 江扶月的目光却早已离开他身上:“下一个该谁?” 钟子昂眼珠一转:“我申请调换顺序,让易辞先。” 刘博文想了想:“要对方同意才行。” 易辞狐疑地看了一眼钟子昂一眼:你想干什么? 钟子昂:别说哥们儿不照顾你,赶紧的吧!如果我先,一会儿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易辞: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还有,谁是你哥们儿?滚蛋! 钟子昂:…… 没错,他就是要整幺蛾子! 这一整,江扶月可能就跑了,他让易辞先完全就是日行一善。 结果这逼居然不识抬举?! 行…… 钟子昂:随你的便! 易辞想了两秒:“我同意。” 钟子昂撇嘴:呵,口嫌体正直的玩意儿! 刘博文:“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回,江扶月还是选真心话。 易辞:“咳……我、钟子昂、凌轩,谁更符合你的审美?不能说没有,必须且只能选一个。” 又是惊天一问。 “辞哥666!” “这下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我一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月姐此刻的纠结。” “你确定是纠结,而不是为难?毕竟要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矮、矮子?你说易、钟、凌他们仨?那我们算啥?小人国普通群众?” “呃……” “这次月姐是不是想得有点久啊?” 其实不算久,从易辞提问到现在还不到三十秒,但比起上一个凌轩的问题,确实算“久”了。 钟子昂下意识坐直,等待被pick。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滴~ 凌轩虽竭力维持淡然,却还是不自觉握拳。 而易辞则盯紧江扶月,眼都不带眨的那种。 在众人及三个被比较对象的注视下,江扶月没有任何压力,坦然开口:“我选你。” 说话的时候,她看着易辞。 后者狂喜,整张脸都亮了! 只听他期期艾艾开口,“虽然是第二个问题了,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能告诉我吗?当然,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因为,”这次,江扶月非常大方,“你看上去身体很好。” 易辞:“哈?” 凌轩也是一愣。 钟子昂:“……”身体好……只有他一个人想歪了吗? 下一秒—— 江扶月:“扛揍。” 身体好,扛揍? 这是什么鬼理由? 但江扶月确实是这么想的。 首先,凌轩偏瘦,身体单薄,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力量。 至于钟子昂,扛揍是真扛揍,毕竟已经揍过好几次了,这点江扶月还是有发言权的。 但也就一拳过去的事儿,因此,也不那么扛揍。 钟子昂:“?”丫揍也揍了居然还嫌?草! 而易辞就不一样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校园扛把子,江湖地位能够屹立不倒,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 众人听完,陷入沉默。 易辞:“?”不图我帅、图我有钱,就图我是校园扛把子? 江扶月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表态:“没……”您高兴就好。 钟子昂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心里已经开始暗搓搓计划怎么把易辞从一中扛把子的宝座上撸下来。 而凌轩则垂眸敛目,让人分辨不清具体神色。 刘博文:“下一个。” “嘿嘿……”钟子昂摩拳擦掌,“轮到我问了!” 显然早有准备。 江扶月看了他一眼:“我选大冒险。” 钟子昂:“?”这人怎么老不按牌理出牌? “昂哥!愣着干嘛?机会难得,赶紧提啊!” 钟子昂如梦初醒。 对哈,他的目的不就是对江扶月为所欲为吗? 大冒险可比真心话刺激多了。 “咳——”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看向江扶月,“其实也不算冒险吧,就一句话的事儿,简单得很!要么答应当我女朋友,要么现场亲我一口,选吧。” “嘶——” “他还真敢提!” “完了完了,月姐脸都黑了。” “有吗?我看看……哟,还真黑了。” “不愧是钟少,不仅腰包比咱们鼓,脸皮也更厚!” “秀儿请坐下,你犯规了。” “这是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意思?” “为什么我没摇出三个6?” “就凭这句话你就暴露了你的虎狼之心!” “……” 林瑶不动声色瞥向凌轩,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看,不看就还能自欺欺人往下走,可她忍不住。 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事实证明,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只见向来温润的少年此刻目光凌厉,眼底跳动的火苗将他的愤怒暴露无遗。 就这么在乎? 林瑶自嘲一笑。 哐当—— 易辞直接拍桌而起:“钟子昂你发什么癫?有你这样提要求的吗?” “我怎么了?自己不敢,还怪别人过分,你家住海边啊?管得忒宽。” 易辞冷笑:“我就说你怎么会良心发现让我先,敢情是怕我学你呢?” 钟子昂眼神一闪。 咳……好吧,他承认。 江扶月只有一个,如果他先提了,后面易辞有样学样,那怎么算? 反正“江扶月男朋友”的位子他要定了! 跟易辞那场赌博的赢家他也当仁不让! 没错,小爷就是这么优秀~ 现在就看江扶月怎么回了,当女朋友还是亲一口,嘿嘿…… 钟子昂目露期待。 “你确定提这两个要求?不改了?” “不改了。”信誓旦旦。 “好。”江扶月朝他走过去。 钟子昂心跳噗通,噌一下站起来,还顺手整了整衣服。 不管初吻还是初恋,都要体体面面。 众人看得眼都不眨,生怕错过了关键一幕。 林瑶悄悄拿出手机…… 相比钟子昂的紧张,江扶月则异常平静,垂与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像在活动筋骨,为接下来的某种行动做准备。 她甚至在思考,这第一拳过去是先揍颧骨还是鼻梁? 钟子昂毫无察觉,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即将抱得美人归的雀跃。 “当我女朋友吧,好不好?”少年目光真诚,语气轻软。 相较一个短暂的吻,其实他更想要名分。 一个从今往后能正大光明站在江扶月身边,托她小手手的名分。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越短,室内气氛也愈发紧绷。 众人屏住呼吸。 此刻,一门之隔的室外,经理身上的制服衬衫早已被冷汗打湿,晶莹的汗珠滑过他油腻的脸庞,可他却连伸手擦拭的勇气都没有。 余光不动声色扫过停驻在门前的谢定渊,他正透过门缝看向室内,也不知包间里面发生了什么,竟值得他保持这个动作一刻钟之久。 是的,经理在外面陪他干站了十五分钟,目前似乎还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不是要找人吗? 经理兀自沉吟,却见一直没动的人忽然伸手推开包间门,他登时一惊,立马跟上去。 彼时,钟子昂和江扶月已经离得很近,面对面,目光交缠,呼吸近在咫尺。 好似下一秒就会亲上。 “钟子昂,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喝突至。 众人循声朝进门处望去,只见身形颀长的男人,一袭板正笔阔的西装,长腿笔直,由于逆着光看不清具体五官。 钟子昂浑身一僵,蓦地转身,然后见鬼一样盯着来人。 江扶月挑眉,默默松开早已攥紧的拳头,后退半步站定。 待人走近,大家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紧接着陷入更大的惊吓中—— “文文子,”侯思源扯了扯刘博文衣袖,“我、没看错吧?” 刘博文茫然转头:“我还想问你,我是不是眼花了。” 两人对视五秒,同时出声—— 刘博文:“你没看错。” 侯思源:“你也没眼花。” 来人真的是谢定渊—— 汗青生物实际控股人兼首席研发员、医学科学院生物工程研究所头部研究员、诺瓦病毒C99疫苗发现者! 国之重器,举世无双! “嘶……” 显然,在座参加过物竞颁奖典礼的人都认出来了。 当天谢定渊可是上台亲手为江扶月和凌轩颁过奖的! 妈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刚才他好像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钟、钟子昂? “嘿嘿……您怎么来了?”被点名的那个腆着脸,一路赔笑上前,连敬称都用上了。 谢定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来,你想干什么?” 少年摸摸鼻子,目光微闪。 “看来我说过的话,你半句都没听进去。”男人眼底泛起冷光,幽邃暗沉。 钟子昂耳边闪过那句“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只觉老舅保守,仿佛活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 可嘴上却丝毫不敢反驳,蔫蔫地耷下头。 谢定渊:“给你十分钟,结束这里,跟我回家。” 说完,转身离开。 中间不曾看过江扶月一眼,当然,江扶月也没他就是了。 钟子昂向众人解释了两句,却绝口不提他和谢定渊什么关系,而后抬手一挥:“……都散了吧。” 众人各回各家。 林瑶轻轻拽住凌轩衣袖,表情委屈,“阿轩,这么晚了,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我送你。” 林瑶顿时笑开:“嗯!” 杭浩然和唐若燕一边掰扯着什么,一边出了豪包。 其他人则三三两两结伴,或独自打车离开。 很快包间就空了。 江扶月也打算走的,被钟子昂强行叫住,拽进角落里。 “撒手。” 他一愣。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少年撇嘴,余光扫过周围,没发现别的什么人,得,不怕没面子,立马听话地松开了。 “咳……都是要当我女朋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凶?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嘛?” 最后这个“嘛”字从他嘴里说出软绵无骨、委屈巴巴,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江扶月看傻缺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谁当你女朋友?说清楚。” “你啊!”钟子昂理直气壮。 “?” “反正你刚才没亲我,那就默认另一个选项。”还挺有逻辑。 江扶月笑了:“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选项。” “什么选项?”钟子昂眼里闪现亮色,“是不是当我女朋友?我就知道你肯定对我——”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就看见江扶月在活动指关节。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狠狠咽了咽口水:“你、干什么?” “告诉你选项啊。那就是——” 钟子昂: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把你揍趴!” “哇!你来阴的——” 江扶月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拳头。 钟子昂一边逃一边叫:“你敢?!我、我舅舅在外头,他发、发起飙来,天王老子都怕!”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挨揍喜闻乐见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 钟子昂腿脚不慢,以前在帝都的时候还专门练过长跑,可惜还是被逮住了。 江扶月一个用力把他推到墙上,随即欺身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壁咚。 钟少惊恐,这他妈还是正常人的力道吗? 关键她还只用了一只手啊! 草! “你、你想干什么?” 江扶月:“再说一遍,谁是你女朋友?” “没……没谁啊……” 这个答案江扶月满意了,但还没完。 “以后还提不提这茬?” 钟子昂摇头。 “说话!” “不、不提了。” “能做到?” 他忙不迭点头,“绝对能!” 江扶月收手,站直,后退两步,准备放他走。 钟子昂刚想溜,突然身形一僵,定定望着江扶月身后,先是惊怔,随即脸色一黑,竟浮现出几分羞恼。 江扶月转身望去,只见谢定渊就站在后方拐角的位置,抱臂斜倚,身长玉立,也不知待了多久,看到多少。 不过,这些江扶月通通不关心,她把该做的事做完,打算撤了。 径直越过男人,双眼平视前方,错身而过的瞬间不曾给予半分关注,连一丝余光的打量都没有。 而后,渐渐走远,直至背影消失。 谢定渊抬眸,倏地站直,踱步到钟子昂面前。 后者垂头丧气,像一颗被戳破的球,漏得干瘪皱皮,还丑不拉几。 “现在知道丢脸了?” 钟子昂不说话。 被江扶月甩墙上,再壁咚,其实真没什么。 男人嘛就该让着女人。 他过不去的是这一幕刚好被谢定渊撞见,估计还暗搓搓围观了全程。 想他堂堂钟少,好歹也是有头要脸的人物,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威胁? 关键他还认怂了…… 钟子昂根本不敢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一想到谢定渊就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就尴尬到脚趾抓出三室一厅。 敲! 半生英明,一朝尽毁! “怎么,现在是准备当缩头乌龟拒绝交流?” 钟子昂幽幽反击:“……我是乌龟,那你就是老王八,反正咱俩一家的。” 谢定渊气笑了:“我可没被女人抵在墙上。” 钟子昂:“放心,你遇到江扶月就有了。” 男人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经历,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钟子昂,”谢定渊认真叫了他的名字,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开玩笑了,“既然人家女孩儿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以后就别再纠缠了。” 停顿一瞬,他接着补充:“没风度,也不体面。” 钟子昂:“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没意思?万一她就是对我有意思呢?” “呵……”男人冷笑一声,“对你有意思能把你抵墙上像收拾一只鸡那样处理?” “鸡?”钟子昂表情诡异。 “怎么我说错了?” 钟子昂摇头:“她也这么说过。” “谁?” “江扶月啊!不过她说我像斗鸡,这个‘鸡’和‘斗鸡’还是有区别的吧?你觉得哪个更适合我?” 谢定渊:“?”什么迷惑发言? “要不还是‘斗,这个一听就很凶有没有?” 谢定渊:“??” “哦,对了,”钟子昂随意道,“她也说你是鸡。” 谢定渊:“!” “原话是——鸡中的战斗机,下巴可以飞到天上那种。” 谢定渊眉心一跳,不自觉抬起下颌,但做到一半又诡异地顿住,最后又将下巴不动声色放平。 真有这么高? 飞到天上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老舅。”钟子昂幽幽开口。 “……嗯?” “她怎么能说你是战斗机呢?!”钟子昂语露控诉,表情愤怒。 正当谢定渊内心生出那么一点“我家有甥初长成,知道维护舅舅了”的欣慰时,下一秒—— 钟子昂:“要战斗那也该是我啊!怎么能是你呢?她也太没眼光了……” 谢定渊:“……”现在把他塞回谢云藻肚子里重新锻造还来得及吗? “舅,你脸怎么黑了?” “……” “谁惹你了?” “……给我滚回家!” 钟子昂:“?”不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发飙就发飙? …… 却说独自离开的江扶月,出了King的大门,夜风迎面扑来,挟裹着夏季独有的湿闷。 “我送你。”凌轩单手插兜,平直的肩线愈发衬得清隽落拓,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 他就像青春小说里描绘的那种会在树荫下翻阅名著的少年,穿着白衬衫,有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阳光穿过层叠错落的树叶,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中。 或垂眸敛笑,或莞尔摇头,都能勾住一大片女生的心,惊起一阵又一阵夸张的尖叫。 “校草”这个名头不是白封的,凌轩确实当得起。 可惜,甭管什么“草”,对某个人来说完全绝缘—— “不用了,谢谢。”江扶月收回视线,语调波澜不惊。 “如果我坚持呢?”他问。 江扶月觉得好笑:“怎么,你以为谁都是林瑶?” 少年眼底有光:“我送她你不高兴了?” “……”得!又来一个跟钟子昂得同一种病的! “我没送,只是打电话通知她家里派车来接……” 江扶月打断:“你送不送,送谁,以什么方式送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所以你不用解释。” 少年一愣,垂眸,半晌复又抬起:“情书的事……你还没原谅我?” “呵……凌校草,你说话之前都不过脑子吗?没有道歉何来的原谅?” “好,”少年正色,“我道歉。对不起,当初……糟蹋了你一番心意。” 江扶月今晚第一次正眼打量他。 凌轩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躲,温润的眸中一片真诚。 这就是原主小心翼翼暗恋、最终鼓起勇气告白的男生。 却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轩,”江扶月连名带姓叫他,“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很讨厌我,今天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解。” “本来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凌轩摇头:“那是陌生人。” “不然你还想是什么?”江扶月挑眉。 “……至少应该算朋友。”以后还可能是其他。 “我没兴趣跟一个羞辱过我的人做朋友。” “……我道歉了。”他喉间一滞,目露委屈。 “我接受了吗?”她笑。 “……” 风过无声,两相对峙。 凌轩脸上无害的神情渐渐褪去,最后变得淡漠冰冷:“江扶月,你在拿我当猴耍。” 他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心中已有定论。 “怎么?只许你恶作剧,不准我开玩笑?” “所以,刚才那些,都是玩笑?”他一字一顿,隐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却又在竭力按捺,小心掩饰。 毕竟,先动怒的是输家。 江扶月轻啧出声:“明明这才是真正的你,装什么温柔男神?” “……” “少年,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说完,错身离开。 “等等。”凌轩嘴角抿做一条直线:“为什么?” 江扶月停住,却没回头:“什么为什么?” “那个问题……” 如果校草向你表白,会不会接受? 凌轩艰难启口:“为什么是不会?” “因为就是不会。” 说完,江扶月大步离开。 凌轩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眼神怔忡。 而不远处,谢定渊和钟子昂恰好目睹了整个经过。 “是我,我也不接受。”钟子昂不屑撇嘴。 原本以为谢定渊懒得接这种无聊的话题,没想他竟破天荒开口…… ------题外话------ 八千字,两更一起。 男主终于找来啦! 127 配得上吗,月下神降(二合一) “江扶月这么受欢迎?” 钟子昂一愣,看向他:“什么?” 不是没听明白,而是觉得谢定渊居然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 简直…… 不可思议。 “需要我重复一遍?” “不、不用……”钟子昂讷讷摇头,忽而反问:“她难道不该受欢迎?” 男人未置可否,幽邃的黑眸一片深静。 少年却已经掰着手指开数:“首先,她长得漂亮吧?特别是眼睛,又黑又亮,虽然看人的时候冷冰冰,可总有一种让人浑身着火的魔力。” 说着,少年眼中光芒大盛,好像下一秒真的会烧起来。 “着火?”谢定渊嗤之以鼻。 “你还别不信,她就这么看着你,只看着你的时候……”钟子昂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嘴角不自觉荡开笑容,随即又倒抽一口凉气。 谢定渊还是第一次同时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 不自觉挑了下眉峰。 “其次,人身材也好啊!反正比帝都那些所谓的豪门千金盘更正、条更顺,光看看都眼馋得不行……” 一边说,一边苍蝇搓手。 谢定渊当即给了他一下:“臭小子,正经点!” “哪儿不正经了我?”钟子昂捂着脑门儿,疼得俊脸扭曲,“你搞偷袭!” “还馋不馋?” 钟子昂:“……” 男人作势抬手。 “不馋了,不馋了!”认怂保平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优秀啊!”钟子昂眼冒红心,化身痴汉。 “优秀?”谢定渊兀自咂摸这个词,突然来了点兴致,“怎么个优秀法?说说。” “她是个天才,考场睡觉最后都能拿满分的那种。” “嗯,”谢定渊点头:“学习是不错。” 否则也不能同时入围两门学科竞赛的夏令营,听说还都是满分。 “你喜欢学习好的女孩儿?” 钟子昂挠头:“也不一定,如果江扶月哪天学习不好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啊……就、不是必要条件……” 谢定渊若有所思,半晌:“可她打过你。”一击。 “……” “还不止一次。”二击。 “……” “况且,她这么优秀,你配得上人家吗?”直接锤死。 钟子昂:“?” …… 江扶月准备直接回家,刚穿过马路,就听见旁边小巷传来一声尖叫。 夜店外发生这种情况很常见,不过King有规定,方圆五百米内不许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否则店内保镖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过,这条小巷…… 刚好出了保护区,据说是教训人的“圣地”,里面经常传出惨叫,路过的人不想管,也不敢管。 谁知道会惹上什么穷凶恶极之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扶月也不打算管,每个世界都有既定法则,她不是拔刀侠,也跟圣母不沾边,没那么多同情心泛滥。 只是这个声音…… 怎么有点耳熟? 瘆凉的月光照不进漆黑的小巷,白天这里是菜市,晚上就变成炼狱。 一个纤瘦的身影被掼倒在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下一秒,一只男式皮鞋踏上她右肩,狠狠碾动,雪白的肌肤留下脚印,最终被磨出血痕。 可女孩儿紧抿着唇,没有呼救,也不曾求饶,就这么强撑着一语不发。 只有紧绷的背脊和颤抖的肌肉在无声昭示着她此刻的痛苦以及……恐惧。 但男人对此并不满意,大笑的同时加重踩踏的力道,“叫啊!怎么不叫了?刚才不是还来了两嗓子?” 柳丝思发红的眼盯着他,“要打就打,废话真多。” “呵,打你?”男人收了脚,蹲下来,因常年吸烟被熏黄的手指抚过女孩儿娇嫩的脸蛋儿,混浊的眼底生出痴迷之色,“打坏了怎么办?爷会心疼的。” “呸——”柳丝思吐了一口唾沫到男人脸上,“恶心!” 男人脸色大变,眼中最后一丝怜惜被席卷而来的愤怒彻底取代,啪—— 抬手一记耳光。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骂完,反手又是一下。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小巷内。 柳丝思眼前发黑,两耳嗡鸣,嘴角和鼻孔同时淌血。 男人却悠哉起身,接过小弟送上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口水。 接着,又擦了擦染血的手指。 “三爷,您看需不需要兄弟们……” “急什么?鱼儿才上钩了一条,等剩下两条到了,咱们一起算总账!” 最后三个字,男人咬着牙,其中狠意令人心颤。 连小弟也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原本快要晕死过去的柳丝思闻言,蓦地睁大眼:“你想干什么?” 男人低笑。 “什么‘剩下两条’、‘算总账’,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吗?既然听不懂,那你紧张什么?” “……” 男人笑得愈发开心:“怎么,怕我收拾你那两个小姐妹?” 柳丝思惊怒:“你敢?!” 男人仿佛听见什么笑话,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你们来听听她说了什么?我敢?我魏三有什么不敢的?!” 身后一群小弟跟着哄笑起来。 “这世上居然还有我们三爷不敢的事?哈哈……” “这妞儿没长眼啊!” “说到底就是欠教训,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 魏三朝她挑眉,顺手整了整衣袖:“你都问敢不敢了,如果不敢,那三爷我岂不是很丢份?得!那咱就试试。” 柳丝思瞳孔一缩:“得罪你的人是我,要报复冲我来,别牵扯无辜!” “无辜?呵……丝思,扪心自问,你那两个小姐妹真的无辜吗?” “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孩儿大吼,被嘴里的血水呛到,咳得撕心裂肺。 “都说了不要急,你看……遭罪了吧?”男人大掌轻抚女孩儿后背替她顺气,明明是温柔的力道,却生生透出一股阴寒,“等时候到了,人齐了,总会知道的。” “人……齐了?”柳丝思脸色发白,头皮绷紧,“你什么意思?” “哦,刚才用你的手机给她们发了条消息,好姐妹有难,你猜她们来还是不来呢?” “你无耻——” “哈哈哈……骂吧,尽管骂,爷就喜欢你这泼辣劲儿,就是太不乖了,扑腾得厉害,想想也只能把翅膀剪了,往后才好安心待在笼子里,别整天想着往外飞,你说是不是?” 柳丝思被对方变态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你、这是犯罪……会坐牢的!” “哈哈哈,小家伙又说笑了。临淮地界有哪座监狱容得下我魏三?你去打听打听。” 柳丝思眼里闪过绝望。 她已经逃不掉了,注定摔进泥坑发烂发臭,但她不能连累蒋涵和葛梦…… 思及此,她反倒冷静下来:“没用的,我们早就闹翻了,平时碰到连招呼都不打,视对方为陌生人,所以——” 柳丝思深吸口气:“就算你发了消息,她们也不会来!” “闹翻了?”男人挑眉,故作惊讶,“那你这两个小姐妹还真不错,为一个闹翻的朋友来套我麻袋,爷现在下巴都还是青的,够义气啊?” “你想多了,她们还是高中生,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柳丝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是啊,我也好奇,两个高中生哪来的勇气对爷下手?一会儿得好好问问。” 这时,留在巷口望风的小弟传话,“三爷,人来了!” 魏三俯身,笑着拍了拍柳丝思的脸:“你看,剩下两条鱼不就乖乖上钩了吗?” 后者浑身一僵。 男人站直,笑容收敛得干干净净,唯余一片森寒:“愣着干什么?去把外面那两个小朋友请进来!” 很快,蒋涵和葛梦就被押到魏三面前。 男人挑剔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扫过蒋涵的时候,眼底掠过嫌恶,对葛梦也只一眼便移开视线。 一个太肥,像猪;一个太瘦,像柴。 都丑出天际! 面对这样两个人,魏三脑子里那点旖旎的想法彻底没了。 还以为柳丝思的朋友至少也该和她不相上下,谁知…… 就这种货色,他手下的小弟都看不上。 “行啊,小同学,看了几部电影就学人套麻袋,想过后果没有?” “你、谁啊?我们认识你吗?”蒋涵抬起下巴,誓将装傻进行到底。 “哟,还挺有章法,难怪敢动手。既然不认识,那兄弟们就教她认识认识……” 说着,后退两步让出地方,一群小弟开始挽起袖子靠近。 魏三口中的“认识”就是先打一顿! 葛梦害怕地揪住蒋涵衣袖,后者同样惊慌,可余光掠过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柳丝思,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认怂—— “等等!” 魏三抬手,众小弟止步:“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蒋涵:“好像似乎应该可能大致有点印象。” 葛梦:“……” 魏三:“……” 众人:“……” “既然有印象,那这笔账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算一算?” 蒋涵点头:“行,算吧。” “呵,还挺有担当,千万别嘴上说得好听,结果吓得尿裤子!你——”魏三转身,朝最近的一个小弟抬了抬下巴,“先给我卸她一只手。” “是。” 蒋涵一惊,呆若傻鸡。 葛梦哇一声哭出来:“涵姐,怎么办啊?他、他们来真的!” 躺在地上的柳丝思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可不等她站稳,又重重摔回去,掌心摁到玻璃碎渣,满手鲜血。 “三爷,我求你,别这样……求求你了……” 她泪如雨下,所有骨气和骄傲都在这一刻被碾成碎渣,灰飞烟灭。 柳丝思爬过去,死死攥住男人裤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放过她们……” “早这么乖多好?”男人抬手示意停止,小弟便将已经横架在蒋涵胳膊上的西瓜刀收起来,别回身后。 魏三蹲下来,拂去女孩儿脸上的泪,又用大拇指揩掉她嘴角的血渍,“真丑。” 柳丝思浑身一颤,不敢再哭,生怕他出尔反尔。 这个疯子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要了蒋涵和葛梦的命! “不是说闹翻了吗?”魏三冷笑,“她们不惜冒险来救你,而你又牺牲自己求我放过她们,真是好感人的一出姐妹情深啊……” 男人说着,开始鼓掌。 啪啪的声音在幽暗的小巷深处回荡,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荒诞。 “行,既然你愿意用自己来换,那爷就高抬贵手放过她们。” “柳丝思——你不要答应他!”蒋涵大吼。 魏三一个眼色,近旁小弟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啪—— 葛梦心惊肉跳:“你、你们怎么能打——” 啪! 她也被打偏了头。 谁知蒋涵转回来,右边鼻孔还挂着一管血,继续不管不顾地喊:“柳丝思,老子不要你救!不需要你牺牲!你个大傻X!” 啪! 又是一耳光。 另一个鼻孔也流血了,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不就是一条胳膊吗?!老子不怕!今晚就算我整个人都交代在这儿,也照样不虚!反正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还留下了线索和遗书,我丢一条命,就得有人赔我一条! “而且我还有保险,死了赔几个亿那种,正好留给我爸养老,我还不用端屎倒尿,贼特么爽!你们有保险吗?死了能拿几个亿吗?!辣鸡!” 小弟呆了呆,连耳光都忘了继续扇,不由思考起蒋涵说的问题—— 是啊,他们有保险吗? 三爷好像没给买。 葛梦一边哭,一边打嗝:“涵、涵姐,我没保险怎么办啊?” “放心,我已经帮你投过了,就上回问你要的身份证,还让你签字了,虽然没有我几个亿那么多,但上千万还是有的。” “真、真的?” “当然!你跟着我混,随时丢命的差,我怎么能让你没个保障?” “谢、谢谢哦。” 魏三眼皮猛跳,气得额上青筋暴突:“把她嘴给我封了,既然不怕死,那就两只手一起取!” 小弟还在恍惚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原本趴在地上的柳丝思突然起身,抓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往魏三喉间一抵。 她攥得用力,碎片割破手指,一滴一滴往下淌血,眼中狠意让人心惊。 “放她们走,不然就一起死在这里,选吧。”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癫狂疯魔,女孩儿的声音仿佛从崖底传来,空洞幽冷,渗着死亡之气。 “三爷——” “你赶紧放手,不然别想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 小弟们开始七嘴八舌,有威胁放狠话的,也有服软试图劝说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局面已经开始乱了。 魏三不敢相信柳丝思居然还有力气反抗,也正因为这点“不相信”导致了他的疏忽大意,如今才会被一个女人当众挟持。 “丝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你这么做就……” “闭嘴!”碎片刺入皮肉,扎破的小口已经有血渗出。 魏三眉心一拧,眼底掠过杀意。 本以为是只可心的鹦鹉,没想到是只会咬人的八哥,那就不必再留了! 柳丝思:“我再说一遍,要么放人,要么大家一起完蛋!我已经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拼尽全力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完,碎片再入两分。 嘶! 魏三倒抽凉气,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放人吗?” “少啰嗦!” “把她们放了。” 一声令下,蒋涵和葛梦得了自由,迅速退到柳丝思身后。 “快走!别管我。” 蒋涵:“要走一起走,我们三个把他带出去,到了马路上这些人就不敢乱来。” “对,”葛梦点头:“我们来就是想救你,现在有机会当然要一起走。” 柳丝思眼中泛起泪光:“对不起,我之前……” “不提这些,先出去再说。” “好。” 三人合力将魏三挟持着往外,她们进一步,那些小弟就退一步。 眼看马上就能离开巷子,却冷不丁蹿出一只野猫。 突来的动静对神经高度紧绷的人来说,无疑是场巨大的惊吓,柳丝思手一抖,立马就被魏三抓住机会反手压制。 快得蒋涵和葛梦根本来不及反应! “贱货!给脸不要脸!”他一个用力将柳丝思抵在墙上,后脑勺碰到坚硬的砖墙发出砰一声闷响。 柳丝思两眼发黑,剧痛袭来。 可盛怒中的男人根本没有理智,下一秒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刀…… 刀锋在月光下折射出瘆人的寒光,直接朝柳丝思刺去! “不要!”蒋涵目眦欲裂。 葛梦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疯狂摇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一脚踢歪魏三的手,刀尖插进砖缝里,竟然拔都拔不出来。 可想而知下手有多黑! 魏三恼羞成怒,两次用力无果后立马放弃拔刀,迅速转身,警惕地看向来人。 只见黑影长衣长裤,一顶鸭舌帽几乎遮完整张脸,身形在男人中也不算魁梧,甚至有些偏瘦,但那一脚的力量却不可小觑。 他现在虎口都是麻的! 魏三不由目露忌惮:“你是谁?” 江扶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柳丝思面前。 女孩儿已经顺着墙面滑坐在地,脸上全是血,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衣服在挣扎中被撕破,领口大敞,露出半个肩头,上面沾着血和灰,红的黑的糊成一团。 狼狈不堪。 可那双眼睛却很亮,在月光映照下锋芒毕现。 像山坳上的一匹孤狼。 柳丝思看着眼前靠近的男人,月光太暗,照不清他的脸,只有一个大概的身形轮廓。 她有些防备,即便对方才刚从魏三手里救下自己。 所以,她不动声色摸到那块碎片,再悄悄攥进掌心,收拢。 这时,男人却突然蹲下来。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等她分辨究竟是什么香,男人已经抓起她的手,轻轻用力,五根手指便不受控制地张开,碎片滑落在地。 下一秒,柳丝思只觉肩头一暖。 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也一并盖住了那些狼狈与不堪。 那一刻,柳丝思看见男人背后高悬的月亮,周围晕开凄离朦胧的光,似乎也给这个男人罩上了光环。 犹如神降。 她发霉发臭的前半生里终于也有了值得铭记和怀念的东西。 “呵,哥们儿你想英雄救美?”魏三抹掉脖颈处的血,语气嚣张,“怕是来错了地方!” 江扶月示意蒋涵和葛梦过来接手照顾柳丝思,自己则缓缓起身,正对魏三。 “如果我一定要救呢?”她压低嗓音,显得沙哑又磁性。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一个手势召拢所有小弟,准备随时迎战。 江扶月勾唇,阴影下面孔始终模糊不清,透出一股诡秘:“你以为就你有小弟?” 话音刚落,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迅速涌入巷口,将魏三和他的人团团围住。 远处传来脚步声,包围圈自动留出一个缺口,虎奔高大的身影踏月而来,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凛然不可侵犯。 可这般人物却径直走到江扶月身后,垂眸敛目:“老板,人齐了。” “老板?!”魏三震惊。 不久前,他才从King离开,就在今天他以常客的身份见到了这家酒吧的新老板——虎哥! 魏三知道这家酒吧能在临淮屹立不倒,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而这位突然空降的“虎哥”更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所以言辞之间不免带上几分讨好,双方倒也相谈甚欢。 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后,他就亲眼目睹了这位虎哥开口叫另一个人“老板”。 而这些黑衣人明显是King高价雇佣的保镖,不仅一个比一个能打,还出了名的忠心。 不然King能这么风平浪静?周边区域也无人敢寻衅惹事? 这些人起码要占百分之六十的功劳! 而自己的小弟是个什么水平,魏三一清二楚,真杠上,他绝对讨不了好! “……虎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在King的保护区内闹事啊!” 虎奔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你动了King的人。” 柳丝思在King兼职做服务生,魏三对她下手,就是对King的挑衅。 “这话就不对了,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怎么能叫我动了她?” 虎奔:“King处理问题从来不听狡辩。” 说完,微微抬手,一个保镖上前,直接朝魏三腹部一拳,又往他膝盖踹了一脚。 两招就让人单膝跪地,捂着腹部躬成虾米状,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忍痛的闷哼。 一群小弟面面相觑,对方过于简单粗暴,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魏三猛地抬头,因疼痛而充血的双眼直勾勾望向虎奔,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还敢撂狠话?”虎奔冷笑,朝保镖看了一眼。 后者上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魏三嘴里包着一口血:“别以为只有你才有后台,老子也有,今天你敢动我,明天就做好被清算的准——” 江扶月:“聒噪。” 虎奔:“去,把他嘴堵了。” 很快,烦人的哔哔声消失,只剩拳拳到肉的闷哼。 江扶月听得心情舒畅。 蒋涵和葛梦在一旁疯狂叫好——打打打!打死这个人渣! 而柳丝思则靠在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 五分钟后,魏三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一群小弟见势不妙,早就脚底抹油,跑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不傻,知道三爷这回踢到铁板了,不想被推出去当炮灰,就只有逃。 “呜呜——呜呜呜呜——”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 一群废物! 江扶月踱步上前,虎奔紧随其后,保镖识趣地停手,退到一边。 “现在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笑,居高临下。 男人瞳孔一缩。 虎奔拽掉他嘴里的东西,让他可以开口。 “你才是King的老板?” 江扶月不置可否。 魏三:“我不认为自己有得罪过你。”所以,为什么要借题发挥? 没错,在魏三看来,King幕后老板出手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救柳丝思和她那两个小姐妹,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还以为是个人物,倒也不过如此。”江扶月彻底失去耐心,转身就走,剩下的事交给虎奔处理。 突然,她看到蒋涵,仿佛想起什么,脚下一顿:“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虎奔稍愣,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随即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到他耳朵里—— “那就留点东西当纪念吧。” 虎奔浑身巨震,早已冷汗如注:“……是。” 留什么呢? ……手? 江扶月看了眼墙角,对上三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哦!走!现在就走!”蒋涵立马应声,扶起柳丝思。 “嗯嗯!”葛梦忙不迭点头,扶住另一边。 而柳丝思则看着他微微皱眉,“你的声音……” 江扶月直接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糟糕!刚才用了本音! …… King,二楼。 柳丝思坐在沙发上,私人医生正帮她处理伤口。 嘴角破裂,鼻腔毛细血管受损,外加一手的玻璃碎渣,以及可能造成轻微脑震荡的头部外伤。 还没算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擦刮磕碰。 蒋涵:“姓魏的狗东西!真不是人!早知道那天套麻袋的时候就该多揍他几拳。” 葛梦:“可以直接拿棍子敲。” 蒋涵:“我觉得砖头也行。” 葛梦:“可砖头没棍子好使。” 蒋涵:“行,那还是棍子吧。” 背对几人的江扶月:“……” 正在忍痛的柳丝思:“……” 仔细处理伤口的医生:“……” “你好。”蒋涵突然走到江扶月身后,见他一个劲盯着墙上的画看,可能大佬都喜欢“背对进门处,负手而立”吧,所以也没靠太近,生怕冒犯到对方。 “今天谢谢你突然出现救了我们,不然我们三个就死定了!” “……”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出手相救,还对我们这么好,带我们来处理伤口,但还是谢谢。就、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家里房子还挺多,要不我送你三……呃……五套?” 不是蒋涵抠,而是目前她名下就只有这么多。 原本应该有七套的,可这次期末考试化学退步了,她爸就扣了她两套,小气! 江扶月:“你确定要送我房子?” 蒋涵:“确定啊!跟命比起来,房子算什么?” 江扶月语气幽凉:“你不是买了保险?不怕死吗?” “嗐,能活着谁想去死啊?保险那是最后一步。” “几个亿?” “我诓他们呢,一群傻X,居然真的信了,就几千万而已,还不够我爸买两套江景别墅……”说着,她还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决定了!这次回去我要把保额加加加,再加,争取能赔几个亿!” 江扶月嘴角一抽:“那提前报警?” “谁知道这么危险?我还没来得及报呢……不是,大佬,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这时,一直低头配合医生处理后脑伤口的柳丝思猛然抬眼,满脸震惊:“你……” ------题外话------ 八千字,两章一起更。 今天的月姐是撩得小姑娘心花怒放的“感情骗砸”~ 柳丝思:我恋了个寂寞。 128 自爆马甲,当她的刀(二合一) 江扶月缓缓转身,室内灯光明亮,即便还戴着帽子,也能清楚看到她的脸。 蒋涵:“?!”我眼花了? 葛梦:“?!”这个大佬怎么长得跟月姐一毛一样? 柳丝思眼底涌上复杂,说不清是震惊居多,还是失望更浓。 双方就这么呆住,半晌没点动静。 “……月、姐?”蒋涵试探着,叫了声。 江扶月勾唇:“还学会给人套麻袋了?要不要我夸你一声牛逼?” “倒、倒也不用。” “暑假作业做完了?” 蒋涵和葛梦登时一个激灵,被大魔王强行按头做题的恐惧又回来了。 连柳丝思都没忍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头皮一阵发紧。 医生瞥了她一眼,“别紧张,肌肉放松。” “……哦。” “让你放松。” “我放松了。” “再松一点……” 柳丝思:“……我尽量。”可是好难啊! 既然身份已经道破,江扶月索性摘掉鸭舌帽,头发放下来。 蒋涵已经开始四处打量,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和先前生分客套的样子截然不同。 “月姐,这个是红木做的吗?”她敲了敲办公桌面。 “不是红木,是小叶紫檀。” “哦哦。那这个画……”她指着墙上。 江扶月:“真迹。” 蒋涵两眼放光,狗腿子一样凑到她面前:“嘿嘿……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吗?” 不等江扶月回答,一阵敲门声传来。 她倏一下站直。 “进。” 虎奔推门而入,目不斜视行至江扶月面前,见她摘了帽子,便恭恭敬敬唤了声:“小姐。” “都处理好了?” “嗯。” “留了什么?” 虎奔:“手。” 江扶月点头,语调一如往常:“做得不错。” 男人将头垂得更低,姿态愈发谦卑。 “去查查魏三背后是谁。手脚放干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是。” 虎奔来得急,去得也匆忙。 除了调查魏三背后的人,今晚的事也还要人兜底收场。 通宵是免不了了。 待门重新合拢,蒋涵故作正经的样子瞬间崩垮,小奶狗一样缠着江扶月:“姐,刚才那个是虎奔吗?他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西装革履,不威自怒,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大哥范儿”,跟不久前带着一群小弟到学校门口堵她们的“混混头子”判若两人。 “难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不应该啊,兄弟得混这么好,自己却是个小流氓,这差距也太大了。” “……” “或者他是故意的?当够了大哥,去当混混体验一下生活?” “……” “都不是啊?别告诉我他被仇家追杀,所以女扮男装躲到临淮,其实是个姐们儿?” 江扶月一言难尽:“……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墙都不扶,就服蒋涵开出天际的脑洞。 葛梦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蒋涵在说,她就点头,一个敢吹,一个敢捧。 绝了! 柳丝思静静听着,不表态,当然医生还在处理伤口,也不会让她随便说话。 蒋涵到底没能在虎奔身上纠结太久,也仿佛忘了之前问江扶月是不是老板的问题。 “……伤口不要沾水,我留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如果出现发烧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就医。伤口一旦感染,就容易留疤,自己多注意。” 说完,收拾好东西,最后朝江扶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仅剩三人。 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说吧,怎么回事。”江扶月往桌沿一靠,双腿并拢,抱臂环胸,说不出的飒,却也隐隐带着压迫感。 蒋涵咽了咽口水,眼珠乱转,但就是不敢开口。 葛梦就更怂了,毕竟她向来以蒋涵马首是瞻。 大鱼都在瑟瑟发抖,她这条小鱼还蹦跶个什么? 老老实实的吧。 “我来说……”柳丝思平静的声音响起。 事情不算复杂,无非就是没权没势却颇有姿色的女孩儿暑假期间来酒吧做兼职,运气不好地碰上一个觊觎她美色的“大佬”。 男人一开始很大方,酒水只从她手里拿,连开台的业绩也指名道姓记在她头上。 女孩儿很高兴,好业绩就意味着高收入,那她下学期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尽管男人经常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她,还时不时上手揩油,但为了赚钱,女孩儿都咬牙忍了。 在进King之前,柳丝思就知道这里的规矩,客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对酒吧员工动手动脚,一旦被发现,管你是什么达官显贵,也照样让保镖扔出去。 她料定魏三不敢在酒吧对自己如何,没了后顾之忧,柳丝思便一心想从他身上赚业绩。 “……我不否认一开始就是想钓着他,”柳丝思扯了扯嘴角,并不遮掩自己那点小心思,她本来就是个坏女孩,“我自认为游刃有余,没想到对方也不傻,挑了酒吧以外地方下手……” 那天魏三把她骗到停车场,打算拿下药的饮料给她喝,却碰巧蒋涵和葛梦目睹了全程。 两人抢先一步带走柳丝思,对方没能得逞。 原本自虎奔堵江扶月柳丝思拒绝去帮忙那件事后,她们的关系就不如从前了,甚至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 蒋涵怪她不够义气。 柳丝思却觉得这两人被江扶月灌了迷魂汤。 但随着时间过去,大家都冷静下来,发现也不至于闹到绝交那一步。 都存了和解的心,可谁都不愿先低头,便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经此一事,三人也算有了和好的契机。 蒋涵一听柳丝思被个老男人欺负,哪里还坐得住? 跟葛梦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时机给对方套了麻袋,一顿黑揍。 当时是爽了,可到底没什么经验,手脚不够干净,被魏三的人查出来,这才招致报复。 柳丝思并不知情,两人做完之后才告诉她,但为时已晚。 “……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江扶月对柳丝思的平静有些意外,她之前一直觉得三人中,最能隐藏真实情绪的人就是柳丝思。 如今证明的确如此。 伤痕累累的女孩儿没什么波动地诉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的自负、她的心机、她的阴暗都被和盘托出。 期间,唇畔还一直挂着笑,有种说不出凄然与讽刺。 了解了前因后果,江扶月心头大致有数。 马上就是凌晨,蒋涵和葛梦不能再留,准备回家。 “丝思,你呢?” “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蒋涵有点不放心:“……能行吗?”她主要是怕魏三会再挑柳丝思落单的时候报复。 “放心,现在有King罩着我。” “……行,那你手机保持畅通,有事联系我们。” “好。”她从善如流。 待蒋涵和葛梦离开之后,柳丝思并没有告辞的意思。 江扶月也不催,静静等她开口。 “对不起。”这是柳丝思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道歉?” “上次虎奔堵你,蒋涵和葛梦去帮忙,当时我跟她们一起的,但我没去。” 她很诚实。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那时我跟你本来就不熟。你可能觉得我胆小怕事,或者自私自利,没关系,反正都是事实,我通通接受。” 柳丝思是个谨慎并警惕的人。 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才活到现在,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熟的人”拿命去冒险。 她承认,自己没有蒋涵爽快义气,也不如葛梦心思单纯,她每做一个决定之前已经习惯了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所以她注定活得小心局促、抠抠搜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 有些人活着是为享受、为理想、为国为家,而她活着,就真的只是拼命想活而已。 能够顺畅自由地呼吸,每天看到日出日落,饿了吃一顿饱饭,渴了有一杯白水…… 江扶月听完,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既然不觉得有错,那又为什么道歉?” “如果没有今天这桩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说这三个字。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就像当初的你之于我,可你选择拉我一把,而当初我却没有做到。” 江扶月:“那是因为在你看来,虎奔已经是可能威胁到你生命的存在;但在我眼里,解决魏三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站立的高度决定了视野的广度,以及伸手的范围。易地而处,我可能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既然救不了,为什么还要瞎掺和?” 就像一个人落水,不会游泳的人凭着一时冲动跳下去救人,最终两个都被淹死了。 无谓的冲动在很多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还可能适得其反,导致更惨烈的后果。 “你、不觉得我冷血?” 连蒋涵和葛梦都曾这样骂过她。 江扶月:“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毕竟,我们不熟。” “呵呵呵……”柳丝思低笑,浑身也跟着轻颤,突然抬手盖住眼睛。 她手上还裹着纱布,隐隐有血渗出。 很快,便有晶莹的东西顺着眼角滑至鬓边,最终隐没于发间,消失不见。 “……谢谢。”江扶月听见她说,“从前我不会,但以后我会的。” 会什么? 从前她没管江扶月,以后她会奋不顾身。 “我可以理解为……报恩?” 柳丝思把手放下来,眼眶泛红,却不再流泪。 她说:“不是报恩。” 江扶月挑眉。 “是我们熟了。” “哪种熟法?” 柳丝思:“朋友。” 跟蒋涵和葛梦一样的朋友。 值得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即便不顾自身安危挟持魏三,也要让她们好好活着走出黑巷的朋友。 对此,江扶月不曾怀疑。 因为柳丝思挟持魏三那一幕她是亲眼看见的,这个女孩儿惜命的同时,也能豁出性命。 关键是,你值不值得她这么做。 “虎奔堵我那天,辖区派出所曾接到过两通报警电话。一通是我让蒋涵当场打的,另一通是你吧?” 柳丝思愣住:“我明明用的公共电话……”你怎么知道? 可转念一想,连King都是江扶月在话事,她想知道什么还不简单? “你很理智。” 柳丝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不是冷漠,也不是无情,而是理智。 “谢、谢谢。”她有些无措,还带着几分愕然,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眸里写满了受宠若惊。 “我、还可以留在这里兼职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江扶月点头:“可以。” “那魏三爷……” “放心,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出现。” 柳丝思以为她说的只是酒吧范围内,抿了抿唇:“他知道我住哪……” “我说的‘不会出现’是指任何地方都不会再有魏三这个人,你明白吗?” 柳丝思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恰好对上江扶月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第一反应不是惧怕,而是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就在此刻! “月姐,”柳丝思深吸口气,随了蒋涵和葛梦的喊法,一字一顿,“我能留下来吗?” “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可以。”King本来就会招一些外貌出色的学生做兼职。 “不是留在酒吧,”她说,“我想跟着你。” 江扶月笑了:“跟我?” “是。”柳丝思没有笑,相反,伤口斑驳的脸上一派认真。 江扶月渐渐正色:“跟我做什么?学习?考试?科研?写论文?” 作为学渣本渣,柳丝思本能地摇头,且目露惊恐。 “那你说,你能干什么?” 柳丝思沉默两秒:“……我可以学。” “包括科研?写论文?” “这方面……我可能不够有天赋,但也可以尝试。”她硬着头皮。 听到这个回答,江扶月不知道该佩服她的勇气,还是肯定自己的魅力。 毕竟,能让一个学渣中的豆腐渣拿出这样一番决心,实在不可思议。 蒋、葛、柳三人中,就属柳丝思基础最差、悟性最低、学习能力最弱,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平均—— 平均每一科都毫无天赋,从不及格。 看着江扶月不断变换的脸色,柳丝思不禁忐忑。 她试图从自己为数不多的技能里找出几样江扶月能看得上眼的。 可惜,没有。 但她不愿放弃——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从头开始学。可能我对学科知识不那么敏感,但动手能力还行!” 柳丝思想要证明自己,但该说的说完,她也拿不出别的什么,只能安静等待江扶月的决定。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紧张又局促的呼吸,以及一声接一声明显过快的心跳。 也是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摸到了未来,看见了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既无奈又温柔。 “那就留下吧……” 当然留与不留,并非光靠江扶月一句话。 柳丝思想留下,那就一定要有留下的意义和价值。 “明天去御风厨坊找这个人,他会替你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 柳丝思接过名片,目光粗略一扫,只见上面写着“刘尽忠”,正下方是一串电话号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 …… 是夜,万籁俱寂。 柳丝思离开King后,拦下一辆出租车:“麻烦去三柳街。” 听到这个地名,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柳丝思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面无表情回视,倒把司机吓了一跳。 三柳街,又被戏称为“三流街”,汇聚了临南区的三教九流,环境恶劣,鱼龙混杂。 到了地方,司机收钱之后立马调头离开,这黑灯瞎火的,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在这逗留太久。 可柳丝思却仿佛感觉不到黑,径直穿过没有路灯的暗巷,朝一幢老旧的单元楼走去。 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还不等插进锁孔,室内就传出乒乒乓乓的摔打声,伴随着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尖叫,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果然,隔壁几家很快亮起灯,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怎么又开始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 “得!柳老七又喝醉了,秀华也是命苦,怎么就跟了他?” “思思,你怎么在外面?不进去劝一劝吗?” “赶紧啊!照你爸这个闹法,整栋楼都该醒了,大家明天还要上班,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这种人住一个单元……” 柳丝思向大家道了歉,然后深吸口气,打开门。 她进去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 “行了,少抱怨两句,摊上个那样的爸,人孩子也不容易,大家彼此体谅一下。” “我体谅她,那谁体谅我们?张姐,不是我刻薄,你看这个月都第几回了?一次两次,我忍,但他隔三差五就闹,这谁受得了……” 门合拢的同时隔绝了邻居的抱怨,但室内骂咧、哭泣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清晰可闻。 柳丝思面无表情地换了拖鞋,走到客厅。 柳老七见女儿回来,顿时眼前一亮,也顾不上教训老婆,一把将她掼到角落里,浑身酒气地迎上前:“乖囡,回来了?今天又赚不少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 “没有。” 男人皱眉:“你说什么?” “我今天没去兼职,所以没赚到钱。” “放屁——你看你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没赚到钱?该不会让人白睡了吧?是谁?老子找他去!” 哦,原来不是没看到她身上有伤,只是不关心而已,满心满眼都只有钱。 “别说我根本没赚到钱,就是赚到了,也不会给你。”柳丝思冷笑。 啪! 男人一记耳光扇过去:“反了你,敢跟老子叫板?!再说一遍,钱拿出来,不然今晚谁也别想安生!” 说完,打了个酒嗝。 柳丝思面无表情把头转回来,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你想闹就闹吧,等邻居报警,自然会有警察来给你醒酒。” “你个小杂种!还敢报警?!翅膀硬了是吧?”男人再一次把手举起来。 柳丝思不闪不躲,眼底全是恨意。 男人怒红了眼:“还敢瞪老子,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厉害……” 眼看巴掌又要落下,原本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女人突然冲上前:“别打她……” 啪! 最后这一巴掌还是落下了,只是扇在女人后背上,令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妈!”柳丝思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你怎么样?没事吧?” “不要紧的。”女人朝她挤出一抹笑。 “好啊!你们母女两个是打算联合起来反抗老子?行……”男人气得双目泛红,开始四下张望,半晌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索性抽出腰间的皮带朝母女二人甩去。 啪! 皮带破风,落到女人肩头,随即一声惨叫乍起。 “妈!你走开,别管我!” 女人含泪摇头。 又一鞭甩过来,这次直接抽到女人胳膊上,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立马就留下一道红印,肉眼可见地肿开。 “柳开兵,你是不是疯了?!” “小杂种都敢连名带姓地叫老子了,欠抽!” 柳丝思下巴正中一鞭,嘴里紧跟着尝到血腥味。 “钱呢?我知道你有,拿出来!” “……没有。” 男人上前,一把抓住她头发:“再说一遍?!” “我、没、钱。” “骗谁呢?你整天卖酒卖肉的,还能缺钱花?” “嘴巴放干净点,我是去做服务员的!” “床上服务也是服务,没有钱就去给老子挣!管你卖艺还是卖身,老子只认钱!听懂了吗?” 柳丝思咬牙,一字一顿:“做、梦!” 男人恼羞成怒,皮带甩得更加用力。 “我再问一遍,钱呢?你今天要是不说,老子就打死你们母女两个!” 柳丝思冷笑:“打啊!有本事你就打!” “思思,别说了!”女人泪如雨下,眼底一片惊惶,“他要你就给他吧,给他就不闹了……” “妈!那是我下学期的生活费!给他了我吃什么?用什么?”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就像以前无数次挨打,哪怕自己硬撑下来,最终都会因为李秀华的服软功亏一篑,可柳丝思仍然愤怒到极点。 她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李秀华总是一次又一次妥协?为什么要纵容这个恶心的男人? 她明明知道,家暴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至无数次。 她也知道柳开兵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好,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更清楚自己的软弱只会让男人变本加厉。 可她仍然什么都不做,默默地哭泣着照单全收了这一切。 曾经柳丝思很心疼她,觉得母亲太苦了。 随着年龄增长,她又觉得这份苦是母亲自找的,她活该! 如今只剩下八个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呵,还说没钱,揍一顿不就有了?”言罢,揪着李秀华的头发把人拽起来,“去,把钱拿出来!” 柳丝思摇头:“妈,不要给他……” 啪! 男人一皮带甩过去,直接把人抽翻在地,半晌爬不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小杂种,还敢犟嘴,再说一句看老子不打死你!” 女人被吓到,赶紧跑去卧室,很快拿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出来:“别打了,都在这里……” 男人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看表情应该是满意的。 重新将皮带系回腰间,他揣着钱优哉游哉地出门。 而柳丝思躺在地板上,早已满眼绝望。 “乖囡,你没事吧?别吓妈妈……”女人又开始哭了。 她像水做的,轻易就能掉下泪。 而这些年,哭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发泄方式。 “为什么把钱给他?”柳丝思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声音僵冷。 “不给他,他会打死你的!” “他不敢。我会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这次警察来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那你就和他离婚,我跟着你。” 女人开始支支吾吾:“囡囡,他毕竟是你爸,小时候他很喜欢你的,带你出去玩、给你买糖吃……” 果然,又是这样。 柳丝思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女人还在继续:“哪个家庭没有矛盾呢?如果离婚了,那就连家都没了……妈妈不想让你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否则同学会嘲笑你,以后找了男朋友,对方父母也会看低你……” 以上对话,每次柳开兵闹完,都会在母女之间发生一次。 “离婚”两个字柳丝思都说累了。 她一遍又一遍跟李秀华解释,他们班上也有同学来自离异家庭,可人家过得很幸福,也没有谁会嘲笑他;而现代社会都是恋爱自由,大多父母思想开放、通情达理,不会因为其中一方来自离异家庭就贸然干涉子女交往。 可是根本没用,李秀华听不进去。 她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抱残守缺,自以为无私奉献。 “……有这样一对父母,这样一个家庭,我才会被人嘲笑、被人看低吧?”柳丝思喃喃开口,一滴泪水顺着她眼角滑落。 …… 第二天,柳丝思早早出门。 虽然经历了昨晚的绝望,但今天的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请问是御风厨坊吗?” “抱歉,您来得太早,我们还没正式营业。” 柳丝思:“我不是来吃饭的。” 服务员疑惑:“那您是?” “我找人,麻烦带我去见他。”说着,将手里的名片递过去。 服务员一看,暗自心惊,态度变得相当恭敬:“请随我来。” 柳丝思在对方的带领下进了电梯,当金属门打开,眼前豁然敞亮—— 华丽的大厅,红毯铺地,绿翡作饰。 水晶灯在上方投射出熠熠光芒,不远处摆放着一组真皮沙发,沙发中间是一张紫色小圆桌。 再往里,似乎有一块硕大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方格全是不同地点的监控录像。 柳丝思坐下以后,服务员就离开了。 她环顾四周,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而心里对江扶月的身份又添了几重迷雾。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柳丝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走来,身形高大,西装革履,但并未前呼后拥,只有他一人。 “你好。” “坐,不必拘谨。我姓刘,是名片上那个人。” “刘老板,月姐说……您能帮我安排?” “是。”他点头,笑得如沐春风,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最渴望或者最想要做成的一件事是什么。” 柳丝思并没有因为对方友好的态度掉以轻心,反而更加谨慎:“……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不对,”刘尽忠摇头,“你没说实话。” 柳丝思没有半点谎言被戳穿的尴尬:“我怕实话实说会吓到您。” “那就真的要听一听了。” “……我想要一个人死,算吗?” “当然,而且目标清晰。”刘尽忠平静地回道。 柳丝思:“可我又不想一命赔一命把自己搭进去,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尽忠点头:“有,而且很多。” “那我就学这个。” “小姑娘,考虑好了,学完出来你就得当一把刀,而且必须锋芒毕露,否则是毕不了业的。”言辞恳切,意味深长。 “我想好了。这也是她所期望的不是吗?” 刘尽忠一愣,旋即低声笑开:“是啊,她总有让人心甘情愿的魅力……” 而有魅力的那个人此刻正被一通电话吵醒,“……喂?” “是江扶月同学吗?” “嗯。” “这里是全国物理竞赛委员会办公室,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夏令营资格已被取消……” ------题外话------ 八千字,两更一起。 来了来了,幺蛾子它又来了~ 嗯……顺便求个月票!你不投,她不投,小鱼何时能出头【捂脸】 129 取消资格,动了手脚(二合一) “为什么?”江扶月睁眼。 对方惊讶于她的平静,但还是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原则上,我们不接受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的行为。这次物竞夏令营和NOI夏令营撞期,我方没有接到你明确选择参加物竞夏令营的回复,所以默认放弃,今特地电联告知。” 江扶月:“第一,我没有收到过你们的通知,所以并不知道需要回复。” “第二,在没有收到我回复的前提下,你们没有再试图联系我。别说电话打不通,现在不是通的吗?” “第三,物竞夏令营名单出来距现在已经大半个月,NOI成绩公布也有近十天,可你却在临开营前一天才打来这通所谓的‘告知电话’,合理吗?” 面对江扶月接二连三的质问,那头一噎:“……你只要知道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是绝对不可以的就行了!” “为什么不可以?” “夏令营训练强度大,学生本来就吃不消,你还想参加两科?” “如果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能尝试兼顾?” “呵……江同学,你把国际竞赛当什么?居然还妄想兼顾……” 国际竞赛和国内竞赛,一字之差,难度却天壤之别。 “我知道你在物理学和信息学两场国内选拔中表现得极为出色,成绩更是名列前茅,可国际竞赛难度多大你清楚吗?对学生的思维灵敏度要求有多高你心里有数吗?” 江扶月皱眉,她不喜欢对方居高临下、谆谆教诲的语气。 可那头还在继续:“新的规则,新的题型,以及更高难度,这些都需要在夏令营期间重新适应,你拿什么兼顾?” “我在竞委会办公室这么多年,每年都有所谓的天才神童冒头,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自信满满?可最后却在国际赛场上遭遇滑铁卢,从此销声匿迹,泯然众人。” “而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江扶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头语气稍缓:“江同学,人的精力有限,我们只是希望你能专注一些,把其中一件事做好。” “所以,你们就未经同意私自替我做了决定?” “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 江扶月眼神一凉:“抱歉,我不接受。” 说完,直接挂断。 她看了时间,早上七点。 “姐……”上铺传来江沉星模糊的呢喃,伴随着翻身的响动。 “是不是吵醒了你?”她压低声线。 “……没有,本来就要醒了。那、我们可以再睡会儿吗?” 前一句是假,后一句才是真心话。 江扶月:“行,睡吧。” 说完,她自己也倒回去。 天大的事,也要睡醒了再说。 就这样,姐弟俩一个回笼觉睡到八点半。 等江扶月洗漱完,江小弟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上头淋了臊子,瘦肉一粒儿一粒儿的,一看就很有嚼头,旁边铺了一个煎鸡蛋,白是白,黄是黄,形状相当好看,用筷子夹开中间还能看到一点点流心。 不老不嫩,火候刚好。 江扶月嗦了一口,立马点赞:“好吃!” 江小弟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惊喜又羞涩地望着她:“真的吗?” “当然。我们家沉星的手艺单独开个面馆也绰绰有余。” 小少年双颊红透。 啧,还是这么经不得夸。 江扶月忽地一叹,存心逗他:“这是不是就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找女朋友妥了……” “姐!”江小弟嘴巴张成“O”型,“你、你乱讲……” 说完,害羞低头,下巴埋进衣领里,耳朵尖尖不自觉轻动,连带脖子也漫上一片绯色。 可可爱爱。 难怪那些看直播的网友一个劲儿嚷嚷着要组团偷孩子,跑车、游艇刷个不停。 说起江小弟的直播事业,江扶月虽然中间去了趟帝都参加NOI,但一直都有关注。 每天八点,她会准时打开APP,一看直播内容,主要是怕吴前为了满足某一小撮粉丝的恶趣让江沉星吃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二看开播半小时内人气变化和道具赠送情况,几天下来她脑子里就会有一幅完整的统计分析图,据此判断热度走势,以便随时联系吴前更改营销卖点。 一段时间下来,吴前被江扶月的专业程度惊到,愈发对她言听计从。 对于人设的塑造、包装,以及营销,她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起初,吴前惊喜的同时,还带着几分隐隐的畏惧与防备。 惊喜江扶月拥有强大的商业思维和精准无匹的商业眼光,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收入翻倍。 但同时也觉得作为姐姐,从头到尾把亲弟弟当做一件商品去营销,是不是太过冷血? 而江扶月给他的回答是—— “想要在这行立足,营销必不可少,这点你承认吗?” “承认。” “既然都要使用营销手段,那为什么不做到最好?流水线生产带来效率的提高,但并不意味着产品就没有温度,或者缺少诚意。” 吴前沉默。 “在既定的行业,执行既定的规则,我用我的方式为我的家人开山取路,以便令他走得更顺畅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至此,吴前对她心服口服,再无异议。 而事实证明,江扶月的方法确实行之有效。 首先是直播时长。 每天八点到九点半,固定一个半钟,再高的人气也从不延长。 其次是江沉星的直播风格。 现在全网都在讨论那个“抱电饭锅恰饭”的小吃播,每当视频开头出现大中小三个型号的电饭锅时,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最后,江小弟本身也是一个很大的看点。 谁不喜欢萌娃呢? 而且还是个话不多、超害羞,吃饭香香、眼神怯怯的小帅哥。 这点看评论区就知道了—— 【弟弟看我一眼!这边~】 【都想偷电瓶车养他】 【月入三千的我竟然想把全天下的美食都送到他面前,我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吃,边看边流口水……】 【有内画面了】 …… 当然,评论区也不总是一片和谐,小粉红很多,黑子也有。 但这些评论都被吴前及时删除并禁言,甚至直接拉入黑名单。 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不会让江沉星看到。 在保护孩子健康成长方面,他做得很好,这也是江扶月当初为什么选中他,如今又继续用他的原因。 显然,吴前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对待江小弟尤其上心。 “姐,我领工资了!”小少年双眸晶亮,忽闪忽闪。 “恭喜恭喜。”江扶月很给面子。 这是第二笔了。 直播的收入江达夫妻没要,但江沉星毕竟太小,一则身怀巨款不安全,二则也怕他乱用,最后商量决定给他单独开一张银行卡,钱就放里面。 每个月只给江小弟五百作为零花钱,学费、伙食费另算。 对此,江小弟表示——敲、满、足! 五百块对他来说已经是笔巨款。 “姐,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就想请你吃,不行吗?”就像你每次请我吃那样,不需要任何理由。 “当然可以。”江扶月笑着点头,“还是小弟疼我……” 江沉星再次羞了红脸。 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还会对姐姐更好,赚的钱都给她花! 江小弟要做东,中午姐弟俩去外面吃。 江扶月挑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家常菜馆,味道挺好,价格也实惠。 点菜的时候江扶月把菜单递给江沉星:“小金主,你来吧。” 他又脸红了。 等菜全部上齐,江扶月才发现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 “姐,你尝一下……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 江小弟高兴地咧咧嘴,才跟着动筷。 嗯,确实好吃!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眼睁睁看着小男孩儿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五张红票票:“……总共四百二十九,要找我七十一。” “小朋友,你确定要结账吗?”服务员再三询问。 “当然!我有钱的!”他一本正经。 “……行吧。”服务员勉强收了钱,离开去收银台找零的时候没忍住责怪地看了坐在对面的江扶月一眼。 这么大个人了,出来吃饭居然让孩子付钱。 啧…… 江沉星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开口解释:“你不要误会哦,今天是我请姐姐吃饭~”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好孩子。” 江沉星羞涩地抿了抿唇。 他说:“姐姐也很好。” 姐弟俩吃完饭,吴前开车过来接江沉星去挑今晚直播要吃的几道菜,听说他最近又发现了几家新开的私房菜馆,不仅卫生,营养价值还高,正适合江小弟这种需要长身体的未成年。 江扶月则打车去了三环一家茶楼。 她约了徐泾、孟志坚,还有喻文州见面。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江扶月一进去,发现三人已经在了。 正斗地主。 “三四五六七,顺子!要不要?” “四个三,炸!” “哟,不好意思,刚好四个四,一点都不浪费,嘿嘿!” “……” 听到江扶月的声音,三人皆是一愣,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收牌。 “咳!”徐泾清了清嗓,正襟危坐。 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孟志坚掩饰性地喝了口茶:刚打牌的是谁?反正不是我。 还在收牌人赃并获的喻文州:“?” 靠!这两个牲口!锅都让我一个人顶了! “江同学,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没有,我……” “物竞夏令营资格被取消了。” “我真的……”喻文州一愣,“你说什么?!” 孟志坚噌一下站起来,差点掀翻了茶几:“取消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泾也盯着她,仿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江扶月扫过三人:“今天早上我接到竞委会办公室的电话,对方告诉我不允许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他们帮我退了物竞,选了NOI。” 孟、喻二人对视一眼,目露震惊。 喻文州:“放屁!我已经跟市里面说好了,他们会从中调节,先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临出发前一天变卦?” 没错,照原本的安排,江扶月明天就该飞帝都参加物竞开营仪式。 但目前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孟志坚还算冷静:“打电话给你的是哪一级竞委?” “帝都的。” “没道理啊……徐教授这么看重你,他老人家又是竞委会主任,怎么可能直接取消入营资格,把你推到NOI那边去?” 这也是江扶月的疑惑之处。 就算没有徐开青这层关系,凭她在物竞初赛和复赛两轮的表现,对方都没理由把她往外推,至少二选一的情况下,总要争取争取吧? 喻文州:“你刚才说对方帮你退了物竞?”他把“帮”字咬得很重。 “嗯,在这之前,对方没有联系过我,一联系就是出局通知。” 这不是帮忙做决定是什么? 今天早上的通话中,也没有半点让她好好考虑重新选择的意思,好像……对方巴不得她放弃物竞。 孟志坚:“这太诡异了。” 江扶月这么好的苗子不要,竞委会这帮人是脑壳进水了,还是集体被门夹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徐泾突然开口:“这件事肯定有古怪,多半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只剩一天时间了。” 徐泾沉吟一瞬:“这样,你联系市教育局那边,打听一下具体情况,看江扶月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的申请下来没有;老喻,你联系市竞委会,让他们出面跟帝都那边沟通。” “好!” 两人立马行动。 徐泾也没闲着,他也开始打电话。 江扶月听了两耳朵,应该是在调动帝都那边的人脉关系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 孟志坚:“市教育局回复说双学科的竞赛申请五天前就下来了,上面签字盖章,并且留案存档,绝对不可能出错。” 喻文州:“市竞委这边已经开始联系帝都,暂时还没联系上。” 徐泾:“我托帝都的熟人去查了,最迟明天下午就能知道结果。” “明天下午?那也晚了啊,她明天一早的飞机就要去帝都。” 喻文州摩挲着下巴,提议:“那暂时不飞?” 三人看向江扶月,问她的意思。 后者目光坚定,显然早就有想好了—— “不、飞。” …… 同一时间,帝都,竞委会办事处。 李兴芳数次朝门口张望,没看到人,又把头缩回来,歪坐在办公位上,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同事打趣:“大清早的,怎么魂不守舍?” 李兴芳翻了个白眼儿,“什么魂不守舍……我是看赵主任来了没。” “你找赵主任干什么?” 女人目光微闪:“还能干什么?汇报工作呗!” “也对,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多在领导面前晃一晃,总不是坏事。” 突然,门口一道人影路过。 李兴芳眼前一亮:“赵主任来了,我去趟隔壁办公室。” “行,去吧去吧。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同事摇摇头,也没多想。 叩叩叩—— 很快,里面传来男人一声温和的:“请进。” 李兴芳推门而入,又反手关上。 “赵主任好!” 赵永涛正低头整理桌上的草稿纸,闻言,笑着抬头,眼尾挤出明显的褶皱,脸上也有些许老人斑,“小李啊,有什么事吗?” 李兴芳上前,压着嗓子:“您之前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哦?”男人抬眼,笑意不改,“什么时候?” “就今天早上,我打电话通知那个学生她被取消了夏令营资格,反馈表上填的是自愿放弃,这样一来就能名正言顺增补一名选手入营。按照复赛成绩排名,先在这里恭喜彤彤了!” 赵彤,赵永涛的孙女,就读于海林二中,九月开学就是高三。 从小在赵永涛的熏陶下对物理特别感兴趣,前年也参加过竞赛,可惜无缘夏令营。 去年报了名,但由于身体原因缺考,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入围,那么保送就没戏了。 最后成绩出来,就差一个名次。 如果前面有人退出,那么增补名额百分之九十九会落到她头上。 所以李兴芳才在赵永涛数次暗示下,咬咬牙,替他办了这事儿。 说来也巧,那个学生居然同时参加了两门竞赛,这下理由也不用找了。 赵永涛满意地点点头:“对方怎么说?” “刚开始还不服气,一二三条列出来打算掰扯呢,后来还不是妥协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她不妥协也没办法,谁让她还参加了信息竞赛?咱们条款里可是有明确规定,没有上级部分特批,原则上不允许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 “嗯。做得不错。” 李兴芳搓搓手:“那您看办公室副主任的缺……” “放心,只要后续进展顺利,答应过你的,一样不少。” 女人要的就是这句话! 顿时眉开眼笑:“谢谢赵主任!真是太感谢了!” “没别的事就先出去吧。” “欸!您忙……” 李兴芳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哼着歌回到自己办公室。 “可算回来了!刚刚电话响了好几次,你看要不要回拨过去。” 李兴芳看了眼号码,不是帝都的。 当即挥挥手:“不用管,应该是地方上打来的。” 同事“哦”了声,两人分工不同,她也不知道李兴芳这么做合不合适,但看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时,电话又响了。 李兴芳拿了杯子正准备去接水,人都站起来了,想着反正是对外那部电话,肯定不会是领导打来的,接与不接都没多大关系,她还是先喝水吧…… 临淮,地方竞委会办公室。 办事员再一次放下电话,边上主任正直勾勾把他盯着,顿时压力爆棚。 主任:“还是没人接?” 办事员摇头:“已经第七个了。” 主任皱眉:“正常工作日,又不是周末,按理说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 这时,另一个办事员小跑进来:“主任,刚教育局那边来电话了!” “怎么说?” “江扶月所有审批手续都是齐全的,证明材料他们正派人送来,让我们尽快与帝都竞委会取得联系,恢复江同学的夏令营资格,否则……” 主任眼皮一跳:“否则怎样?” “他们会直接与帝都教育局沟通。” 真到了那个地步,竞委会的脸就全没了! 主任咬牙,指挥办事员:“不要停,继续打!” “还有你,一起帮忙,打另一个电话!我就不信今天打不通了……” 这边人仰马翻,江扶月却异常平静。 倒是徐泾三人,离开茶楼的时候还忧心忡忡。 既然明天不能飞帝都,她索性把机票退了,又去银行取了十万块钱,用纸袋包好带回家。 傍晚,江达和韩韵如想着女儿明天就要去帝都,便早早关店回来陪她吃晚饭。 “妈,这是十万块钱,你拿着。” 韩韵如一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奖金。” “那你也该自己留着,给我做什么?” 韩韵如不会厚此薄彼,儿子赚的钱她没动,女儿的也照样不会贪。 “本来从小到大我跟你爸就没怎么管过你,一来是太忙,没时间管,二来你也不让管,不服管。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也不过分干涉你,因为妈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心里其实有分寸。” “钱方面也一样,花在哪里,花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江扶月心头一暖:“妈,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行,你说。” “这笔钱主要是给你们扩充店面的。” 江达:“现在的店面就很好,地方够大,也宽敞,还扩充什么?” 韩韵如却没急着表态,一脸若有所思。 江扶月便知道她们母女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指的‘扩充’不是把现在这个变大,而是做第二家。” 韩韵如倏地抬眼。 江扶月迎上她的视线,笑着眨了眨眼,女人失笑,一脸无奈。 “什、什么意思?”就江达一个人还不在状态,两眼发懵,“第二家?要开分店吗?” 江扶月点头。 江达不信亲闺女,询问的目光投向老婆,后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可是……人手不够,经营不过来啊!” 江扶月:“那就招人。” “万一那些人技术不好,砸了招牌……” 韩韵如:“技术可以慢慢教。” 江扶月:“分店也不是说开就开的,前期准备工作很复杂,爸你也不要急,先有这个意识就行,后面的咱们一步一步来,对吧妈?” 韩韵如点头:“女儿可比你有计划多了。” 江达憨笑,挠挠头:“你跟女儿聪明就行了,一家人总得有个笨的。” 被遗忘的江小弟:“?”啊? 就、很懵。 最终,韩韵如还是把钱收下了,不过只能用来开分店,其他用处一概不可以动。 “月月,行李收拾好了吗?”韩韵如洗完澡,进来姐弟俩的房间。 “还没有。时间临时有变动,明天不去帝都了。” “那也要准备着,万一说走就走呢?” “嗯。” 江扶月没告诉家里夏令营资格被取消的事,韩韵如见她神色如常,也没多问,反倒因为她可以在家多呆一天隐隐有些高兴。 “明天妈给你们做早饭,想吃什么?” 江扶月:“西红柿鸡蛋面。” 江沉星:“我跟姐姐一样!” “好。” …… 同一片夜幕下,帝都某别墅区。 “爸,你回来了。” “嗯。”赵永涛换上拖鞋,转身把公文包挂到衣帽架上。 “您先坐,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赵永涛看了女儿一眼,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殷勤,最近到是经常过来这边。 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彤彤的事,都办妥了,让她好好准备,明天就入营报到。” “真的?!”女人眼中爆发出惊喜的亮光,“太好了!爸,您真好……” “行了行了,少肉麻,我是心疼我外孙女,只差一名就……” “难怪彤彤总说姥爷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这不,什么都替她考虑到、安排好了?”女人眉开眼笑。 这时,赵永涛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指尖一划,接通:“喂……” 下一秒面色大变! ------题外话------ 七千字,两更一起。 下一章虐渣警告!嘀嘀嘀~ 130 虐渣前奏,亲自来了(一更) “……真的有人在打听?”赵永涛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来。 “我还能骗您不成?”那头李兴芳已经慌了:“就在十分钟前,对面办公室接到机关电话,指名道姓要问江扶月。他们手里没有这届夏令营名单,转头跑来问我。” “那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我怎么敢说?!只能先找个借口拖着,但也拖不了太久,那边一直在催!赵主任,你说这、怎么办啊?是不是走漏了风声被人发现了?我不会挨处分吧?” “急什么?现在事情都没搞清楚。”赵永涛怕她心态不稳,自露马脚,言辞间便带上几分强势,以表镇定。 果然,李兴芳一听踏实不少。 “你刚才说机关电话?哪个单位打来的?” 李兴芳:“好像是城建局那边。” “城建的电话怎么打到竞委会来了?”八竿子打不着。 李兴芳:“我也觉得奇怪,但对面办公室说上头在打听,而且只问了江扶月。看起来像私底下走门路想要打听什么……” 赵永涛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教育局打来,那这件事就还兜得住。 李兴芳:“对方到底几个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早上那通电话起了作用。” 李兴芳还是不懂:“……赵主任,我这脑子不太好使,您跟我说说呗,这样我心里也有个底啊,不然怪慌的……” “城建那边多半是受了江……” “江扶月。” “嗯,受了江扶月的委托来打听具体情况的。” “嘶……”李兴芳倒抽一口凉气,“那这么说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赵永涛冷笑:“怀疑有什么用?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讲证据。” “可是她既然能让城建那边打这通电话,那是不是说明江扶月有靠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身处“权贵满街走、二代多如狗”的帝都,李兴芳会有这样的顾虑实在太正常不过。 谁知道江扶月背后是不是藏着一块铁板?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她的安稳日子也就到头了。 虽然副主任的位子她惦记很久了,但首先也得保证自己全须全尾不是? 赵永涛把她那点心思看在眼里,隐隐不屑,心说:这么多年爬不上去不是没有原因,就这点胆子能成什么事? 可嘴上却安抚道:“这年头,谁还没个三亲六戚?可能家里有人在城建工作,干脆打个机关电话过来探听情况,那也得客客气气,等你这边回复不是?” 李兴芳觉得有点道理。 看对面办公室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则哪还容她这般拖拉?不早就催疯了? “如果江扶月真有靠山,那这通电话就不会是城建那边打过来了,明白吗?”赵永涛语气玄妙。 “诶!还是您考虑周全,我太沉不住气了。那依您觉得,我该怎么回复那边?” “这还需要我教?你按流程办事,一不违法,二不违规,心虚什么?” 李兴芳顿时福至心灵:“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赵永涛放下手机。 赵璐琳赶紧把茶杯送到他手边,“爸,是不是彤彤那边……有困难?” 赵永涛表情如常地摆摆手:“问题不大。” “那个被顶替的……有人脉?” “呵,那算什么人脉?一城建局的,还想管我们竞委会的事?只要教育局那边不插手,这事就算妥了。” 不是他盲目自大,而是在此之前赵永涛锁定江扶月的时候,就让人查过她的家庭背景。 爸妈都是做小生意的个体户,家里亲戚也鲜少有在体制内工作的。 说白了,就一成绩好点的平头小老百姓,哪来什么人脉? 赵璐琳轻舒口气:“那就好。本来这种事也不稀奇,又不是咱们一家这么干,只要尾巴藏得好。但就怕阴差阳错,万一捅出去,现在这个社会又是网络又是舆论的,还真不好处理……” 赵永涛点头:“你明白就好,回去记得叮嘱彤彤入营以后能低调就低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也有有个数。” “您放心吧,平时就交代过她了,耳提面命的,肯定不会出岔子。” “嗯,那吃饭吧。” 这厢赵永涛提起一半的心稳稳当当落回原地,那厢李兴芳也很快给隔壁办公室回了话。 隔壁办公室又转述给城建那边来打听的人。 而这人收到消息后,立马拨通徐泾的手机号—— “替你问过了,对方说没问题,一切按流程办的。” 徐泾眉头一紧,音调也陡然拔高:“你确定?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录了音的,要不要发给你?” “行,发吧。” “……我去!老同学,你来真的?” 徐泾嘴角一抽:“你看我这样像假的吗?” “唉哟,那这学生可不一般,能让你这么上心。” 徐泾正色:“确实不一般。” “……”说你胖,还喘上了? “我再确认一遍,帝都竞委会真的明确表态说没问题、一切按流程?” “是,没错,我很肯定,一会儿就把音频发你,免得丫老怀疑我。” “那不应该啊……”徐泾喃喃。 “什么不应该?” “对方先前打电话说双科竞赛不被允许,但我们这边手续齐全,如果真像对方说的一切按流程,那就不该取消夏令营资格。现在前后说辞矛盾,明显就是在敷衍,之前我只是怀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是帝都竞委会那边出了幺蛾子!” “那你准备怎么做?我一搞城建的打个电话帮忙问一下还行,但没办法干预竞委会内部决策。所以,抱歉了老同学……” “别这么说,已经很麻烦你了。目前看来,也只有联系教育局出面。” “能行吗?就为了一个学生?” 徐泾再次强调:“这可不是普通学生。” “行,那我就等着看她到底有多不普通……” 徐泾挂断之后,立马联系孟志坚和喻文州,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两人。 孟志坚:“我就知道是帝都竞委会那边搞出来的事!居然还敢打马虎眼!” 喻文州:“你说那边这么折腾,图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 “那接下来怎么办?不能这么干坐着啊!我担心明天开营仪式如果江扶月没到,那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孟志坚完全赞同:“在仪式开始前,我们必须单方面把这事儿给落实,这样才应付得了后续可能产生的变化,否则就太被动了。” 徐泾:“你们出面,直接联系市教育局吧。” 孟、喻二人不由一惊。 “……这一步踏出去,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我担心经市竞委会那边不好交代啊。” 徐泾笑了:“行啊,如果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江扶月退出夏令营,无缘国际赛场,那就继续犹豫吧。我看那孩子倒是淡定得很,参不参加都无所谓,反正没了物竞还有NOI,十月中旬奥数初赛也开始了……” 孟志坚一听,那还得了? “凭什么NOI和你奥数可以,我物竞不配吗?联系教育局是吧?行,我现在就打!” 喻文州疯狂点头:“打打打!如果江扶月错过这次夏令营,我、我就……” 徐泾:“你就干嘛?” “我就去发帖曝光,然后哭给全国人民看!” “……”真有出息。 那厢,孟志坚已经把电话拨出去,但半天没人接。 “搞什么鬼?!” 徐泾提醒他:“这个点,人家已经下班了。” “……!那怎么办?” “明天再打吧,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三人一番商量下来,最后也只能这样。 倒是江扶月这个本该处于风暴中心的当事人,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她在家照常吃,照常喝,踏踏实实睡到自然醒,还吃了韩韵如亲手做的鸡蛋面,那叫一个悠哉惬意。 …… 上午十点,临淮机场。 凌轩第N次抬腕看时间,第N+1次朝入口张望,可惜,那个人还是没出现。 他忍不住皱眉。 还有半个小时就停止办理登机,江扶月今天和他同一班机飞帝都,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凌轩怀疑对方是不是睡过头了。 他想打个电话问一下,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江扶月的号码。 不由苦笑。 转眼又过去十分钟,另一个男生都到了,江扶月还是没来。 “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男生突然开口。 他叫任星河,是三中的学生,复赛全省排名第二,总成绩比凌轩还高五分,仅屈居江扶月之下。 这次临淮三个夏令营名额,他占了其中一个。 之前统一购票的时候,教育局那边就给三人订了一个航班,连座位都是挨着的。 凌轩:“不知道。发消息也没回。” 任星河:“直接给她打电话啊!” 凌轩:“……” “别告诉我你没她电话,你们不是同学吗?” “同学就一定要有电话?”凉飕飕。 任星河摸了摸鼻子:“……倒也不一定。” “其实你可以打给老师,让老师联系她。” 凌轩一愣,默默掏出手机……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彼时孟志坚正向教育局领导说明情况,凌轩电话进来的时候,他正义愤填膺地说:“……这分明就是陷害、歧视、不讲规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帝都竞委会在搞暗箱操作,具体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我的学生因此受到了不公正对待,希望领导能给个说法balabala……” 自然,凌轩这通电话他没能接到。 转过头,凌轩又继续打给喻文州,这回总算通了—— “凌轩?有什么事吗?”他这会儿正忙着跟市竞委会扯皮拉筋,暂时没空搭理小屁孩儿。 “喻老师,今天我们飞帝都,但江扶月现在还没到机场……” “哦,她今天不飞了,你不用管她。” 凌轩一愣:“为什么?” “出了点状况,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安心参加开营仪式,我们会处理好的。” “可是……” “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一路平安。” “喂?喻老师?!”真挂了。 凌轩低咒一声。 他没有错过喻文州那句“我们会处理好”,划重点——我们! 江扶月究竟遇到什么事,需要几个老师一起帮忙处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任星河:“怎么样?问清楚没有?她来不来?” 凌轩抬眼,冷淡的目光扫过对方,带着几分审视与研判:“你好像很关心她?” 任星河一愣,笑了笑:“……大家都是临淮的,到了帝都肯定要互相照顾,我关心关心不是很正常?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更关心啊?” 凌轩眼神一厉。 任星河却已经看向别处,好像最后那句只是随口一说。 下午一点,二人抵达帝都。 两点,办理好入住。 两点半接到通知,全体成员阶梯教室集合,三点将准时举行开营仪式。 “听说了吗?这次开营仪式徐教授也会出席!” “徐教授?谁啊?” “徐开青!国宝级物理学家啊!这都不知道你还参加什么的夏令营?” “据说,往年都是用提前录好的视频作为讲话,他本人不亲自来的,没想到今年居然来了!好奇怪啊……” ------题外话------ 四千字,先一更,眼睛发炎痒得不行,昨天就只写了一更。 下午三点,二更。 131 当场质问,她人在哪(二更) 今年物竞夏令营集训地仍与往年一样设在Q大,活动范围也基本圈定在物理大楼四周,倒方便了徐开青。 可即便如此,消息放出来之前,也没有人觉得他会亲自去现场。 毕竟,往年都没有,今年它不配啊! 所以当徐开青自己松口,主动提出要在开营仪式上讲话的时候,众人是懵的。 半晌,才迷迷瞪瞪地反应过来。 教授A:“上个星期才做的体检,我耳朵也没毛病啊!”怎么好像出现了幻听? 教授B:“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教授C咽了咽口水,倒是不怀疑自己听到的,他担心徐开青没表达清楚,因此—— “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徐开青被这几人的反应逗乐了:“瞧瞧你们那样儿!不就是去讲个话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至于啊!” 您老上一次公开讲话还是在华夏勋章的授勋仪式上,上上次是联合国气候峰会,上上上次国际量子计算巅峰论坛…… 跟一个小小的开营仪式,明显不在一个重量级! 从来没有人动过请徐开青去现场的心思,即便他还担着全国竞委会主任的名头。 一来,老教授年纪不小了,来回折腾,怕身体吃不消。 二来,这种场合人多事杂,很容易发生意外,如果徐开青要去,必定要安排保镖随行,负责他的个人安全。 徐开青觉得兴师动众,所以除了必须出席的场合,一般不会轻易露面。 最后,他也实在太忙,每天推掉的会议、讲话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关起门来做实验、写论文它不香吗? 所以,当他主动提出要去开营仪式上看一看,大家才会这么惊讶。 实在太太太反常了…… “教授,衣服送过来了,您看是先挂起来,还是直接换上?”助理小张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提拎着一套熨烫整齐的西装。 几个教授又惊了。 这可是战袍,轻易不上身的“大杀器”,居然悄咪咪地安排了? 徐开青自己倒一点不觉得奇怪,看样子还挺满意:“老沈家熨的吧?这给整得顶顶光鲜!换,现在就换!” 一会儿他可是要去见“女神”的! 最近他在网上新学了个词——“女神”!也就愁能配得上了,他暗搓搓想。 小张赶紧上前帮忙,几个教授就不好再留了,人家换衣服呢! “那徐教授,我们就先走了,讲话给您老安排在最前面怎么样?” “行,你们看着办。” 得!还真要去! 三人鱼贯而出,最开始还各自沉默、若有所思,后来就直接讨论上了—— A:“徐教授有点反常。”是陈述句。 B:“我也觉得。” C:“……” A:“你怎么不说话?” C:“我在想咱们这次邀请的讲话嘉宾里有没有女教授。” B:“哈?” C:“不然徐老打扮得那么周正干嘛?不只有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会。” 嘶…… 另外两人倒抽凉气。 “这不能够吧?谁不知道徐老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科学事业,没结婚,没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实验数据。” “我也觉得这太离谱了,没准儿徐老只是想表达一下对这次夏令营的重视?毕竟这次上头有任务……” “你俩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怎么,还不允许老房子起火,最美夕阳红啊?我倒是觉得,徐老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也不错,至少晚年不会太寂寞。” 另外两人集体沉默。 是啊,徐老这辈子从来都是为科学研究而活,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国士无双四个字,你们以为这么简单就来了?” 风过无声,日头正灿。 下午三点,阶梯教室人满为患,开营仪式如期举行。 原本没这么多人,本次入围夏令营的统共只有二十五个,整整齐齐坐在第一排,剩下的全是冲着徐开青来的,以Q大本校学生居多。 “连他们都不经常见到徐教授吗?” “徐老平时很忙,不是在开学术会,就是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盯数据,偶尔带一带博士生,指导一下论文,至于本科生和硕士生想要见他一面——难!” “那我们这次不是很幸运?” “何止幸运,简直就是天秀!” “……” 主持人上台,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接着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这次集训,最后重头戏来了—— “下面我们有请徐开青徐教授上台致辞!” 哗! 顿时,掌声如雷。 徐开青把小镜子塞回小张手里,又整了整衬衣领口,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从旁边走上台,坐到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面前是一张讲话台,台上放着扩音话筒,一旁还准备了热茶给他润喉,而台下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安保人员,幕后也有两位随时待命。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徐开青……” 稿子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全记下了,所以不用低头看发言稿。 徐开青开口的同时,目光就投向台下,先扫过第一排,没有…… 第二排,还是没有。 第三排、第四排……都没有。 再远一些的,他老眼昏花,也看不清楚了。 但如果他没记错,往年夏令营的学生都是坐第一排,带队老师会严格清点人数,从无错漏。 可今年第一排却没看到江扶月,他心下微沉。 “……看名单上有二十五人入围今年夏令营,都到齐了吗?” 带队老师在台下高兴地回应:“全数到齐了!” 徐开青不由皱眉,视线一扫,的确是二十五个没错。 同时皱眉的,还有凌轩。 江扶月明明没来,对方却说齐了,怎么回事? 任星河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地听徐开青讲话。 今天赵永涛也来了,西装领带,穿得很正式。 作为帝都物竞委员会代表,他得以坐在领导席中间偏右的位置,不算最高,但也不低。 旁边是其他单位代表。 赵彤上午就顺利办好了入营手续,如今就坐在学生席第一排。 赵永涛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不由生出浓浓的骄傲之情。 他的外孙女果然最优秀,到底是跟他姓,由他一手教养的。 只要这次夏令营选拔通过,去到国际赛上露个脸,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奖,都足以保送华夏最高学府。 当然这其中还需要一些运作。 不过都是小问题。 赵永涛已经开始想象不久的将来,自家宝贝外孙女拿到Q大保送通知书时,欣喜若狂的模样了。 就在这时,现场好像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赵永涛回过神,发现台上徐开青已经停止讲话,此刻正肃着一张脸不加掩饰地打量起台下的学生。 助理小张见势不对,立马上前,紧张地问道:“徐老,有什么问题吗?” 徐开青没应,再次将前排二十五个学生扫视一通,转眼看向带队老师:“江扶月呢?” 话筒还开着,声音再小也能扩到全场每一个角落,更何况徐开青的声音还不小,甚至可以说有些带冲。 小张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老爷子发火了。 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识趣地退至一旁,静静等候并在心里真诚地为即将倒霉的人念经默哀。 带队老师忽然被cue,有点懵:“您、说谁?” 徐开青对着话筒,一字一顿:“江扶月,今年复赛第一名,全国唯一一个满分,她人呢?” 带队老师颤抖着手,从包里翻出名单,江扶月,江…… 就没有一个姓江的啊! 而台下,凌轩挑眉,惊讶于徐教授一口说出江扶月的名字。 任星河先是愕然,接着眼中闪过沉思。 至于赵永涛…… 早已浑身颤抖,汗如雨下,哪还有半分先前的从容自得? 怎么可能? 徐教授怎、怎么会知道江扶月? 不就是一个分数稍微高点的普通学生吗?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132 九爷帮忙,包不住火(一更) 台下众人如何反应徐开青一概不知,他还在等带队老师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名单被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上面确实没、没有江扶月的名字。” 徐开青:“看仔细了?你确定?” 带队老师快哭了,“真没有。” 说完,直接从台下把名单递上去,“不信您老自己看。” 徐开青还真接了,视线一扫,确实没有。 砰—— 名单被拍在桌子上,只见他拿过话筒,苍老却坚定的声音传遍整个阶梯教室:“入选名单有问题,仪式暂时,开营时间延迟!” 哗—— 现场一瞬炸锅。 “名单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个江……什么月,谁啊?” “徐老为什么特地问起她?还要延迟开营?” “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 七嘴八舌。 “小张!” “徐老,我在。” “组织学生有序撤离,竞委会和这次夏令营所有工作人员全部留下。” “是!”小张神色骤凛。 徐老较真儿了,这事儿没完。 当本次夏令营总教练严振峰闻讯赶来时,现场已经基本空了。 徐老站在前方正中间,冷脸看着第一排坐下的人。 严振峰晃眼一扫,有竞委会的赵永涛、几个开营仪式策划人员、两个带队老师、三个教练员,以及生活指导员若干。 整整齐齐坐了一排,在徐老凌厉的注视下,一个个鹌鹑似的,缩头缩脑,不敢开腔。 严振峰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小。 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抬步朝徐开青走去:“老师……” “你怎么不干脆吃了晚饭再来?!” 严振峰:“?”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这个总教练当得太轻松,整天稀里糊涂、傻不愣登!” 严振峰:“?” 一来就被怼得两眼发懵,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只有硬着头皮照单全收。 众人见严总教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愈发大气不敢多喘,生怕引来徐老的怒火。 “老师,您别急,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徐开青面色稍缓,转身捞起桌上的名单往严振峰怀里一拍:“自己看!” 后者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有什么问题吗?” 徐开青冷笑:“你再仔细核对核对。” 严振峰表情一肃,显示意识到什么。 当即拿出手机,点开保存在云文档里的入围名单,准备挨个对照。 然而,第一个名字就有出入。 他目光一滞,接着往下看…… 最终,“少了江扶月,多了个赵彤。” 徐开青面沉如水。 弄虚作假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呵,这些人真是好得很! “你事先知情吗?”他问严振峰,目光凌厉,透着审视。 后者赶紧表明立场:“我也是才知道,但作为总教练,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开青点头,到底是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严振峰什么品行他心里有数。 “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必须彻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您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严振峰安抚好徐开青后,蓦地转身看向第一排安静闷坐的众人,脸上再无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凝。 赵永涛混坐在一群人中间,看上去毫不起眼。 在徐开青当场点名江扶月之后,他就慌了。 助理清场的时候,他借口去洗手间,趁机给李兴芳打了个电话。 两人串好说辞,以便应对接下来的突发情况,这才让赵永涛找回一点底气。 可是当严振峰那句“少了江扶月,多了个赵彤”脱口而出,他无可避免又开始心惊肉跳。 几度调整呼吸,才勉强维持镇定。 “老赵,你怎么满头大汗?衣领都湿了。” “……我一向怕热,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今年又打算去哪儿避暑啊?” “……还没定,再说吧。” “你这汗流浃背的也不行,要不让他们把空调温度打低一点?”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挺好。” “你说这次谁那么不长眼,居然敢在夏令营名单上动手脚?统共就那么二十几个人,多一个少一个简直太容易被发现,那人是不是傻?” “……”赵永涛笑得勉强。 另一人插话:“换谁不好,还偏偏换掉满分第一名,生怕不够惹眼是吗?” “关键这个第一名还是徐老的熟人,名单拿过去一看,哦豁,立马翻车!” 这时,严振峰已经问过带队老师、生活指导员,接下来轮到竞委会…… “赵主任,入围名单最后一环是交到你们竞委手上,由你们打电话通知学生按时入营,没错吧?” 赵永涛点头:“是这样的。” “当时名单上有江扶月吗?” “……有。” 严振峰挑眉:“你刚才好像犹豫了一下。” “对,因为我不是很确定下面负责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严格按照名单来执行的。”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这边在对接学生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往年就有学生主动放弃夏令营资格,再比如有学生突发疾病,无法参加培训,我们会具体情况具体处理。这样一来,名单就会发生变动。” 严振峰:“所以你的意思是,江扶月没来是因为赶上特殊情况了?” 赵永涛:“暂时还不能确定,我需要联系一下负责打电话的人。” “行,”严振峰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联系吧。” 赵永涛镇定地拿出手机…… 同一时间,临淮教育局,二楼办公室,也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 喻文州:“我们手续齐全,走遍天下的都有理。” 孟志坚:“帝都那边欺人太甚,这委屈我学生可受不了。” 喻文州:“我也受不了!” 办事人员看着不依不饶的两人头疼不已,“两位老师,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这边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一定及时向上级反映,请你们稍安勿躁,先回去等一等,有了消息立马通知二位。” 喻文州:“及时是什么时候?” 孟志坚:“等一等是等多久?” 办事员:“……”要疯了。 “你得给我们一个具体时间,眼看帝都那边都开营了,再晚一点黄花菜都凉了!” “没错,时间不等人,有些事越拖越糟糕,时间一久,假的变成真的,对的也变成错的。” 办事员实在拿两人没办法:“这样,下班之前,我一定给二位一个回复!” 这样总可以了吧? 喻文州和孟志坚对视一眼:中! “那、二位是不是可以先回……”去等呢? “回什么回?”喻文州抬腕看表,“反正还有三个钟头就下班了。” 孟志坚:“我们就在这儿等!方便。” 办事员:“?” 得,兜了一圈,还是绕回原点。 “二位看这样行吗?我待会儿还有个客人,你们先去隔壁会议室休息一下?” 孟志坚和喻文州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急是急了点,但绝不蛮横:“可以。” 两人离开,去了隔壁。 办事员轻舒口气,再次看向墙上的挂钟,马上就三点了…… 艳阳当空,一辆商务奔驰停在教育局门口。 司机:“九爷,到了。” 谢定渊睁开双眼,黑眸如夜,写满无尽深邃。 他整了整前襟,又顺手抚平袖口处的褶皱。 而后,推门下车。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穿不透那一脸淡漠,冷肃依旧。 谢云藻和钟云益商量之后决定让钟子昂留在临淮高考,干脆把他的档案调过来。 由于跨省调档,又专门打过招呼,所以两边动作都很快。 今天就到了,市教育局这边通知他过来签字。 …… 得知谢定渊要来,上面早早安排了人接待。 没错,就是之前被孟志坚和喻文州缠到脑壳要炸的办事员。 “谢先生,这边请——” 谢定渊跟他上了二楼,进到办公室。 “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麻烦。” 话虽如此,办事员还是恭恭敬敬给他上了杯热茶。 “是这样的,原本学生档案调出和调入都该由监护人签字,但谢女士远在帝都,为此专门跑一趟也没必要,根据规定,可以由当事人委托直系亲属代签……” 一系列既定流程之后,办事员把文件和笔递过去。 谢定渊习惯性扫了一遍内容,确定无误后,落笔签名。 随后,准备离开。 “您稍等。”办事员把他叫住,顺手关了办公室的门。 谢定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还有事?” “……钟子昂同学之前在帝都背过两个处分,都记在档案上了,虽然情节不算严重,但到底不好看。” 尤其是钟家这样的家庭,如果将来钟子昂进入体制内工作,那这两个处分对他来说将是致命的污点! 谢定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办事员眼珠一转,压低嗓音:“我有办法抹去,您看需不需要……” “不必了。犯错记过,理所应当。他自己闯了祸,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办事员神色一惶,他没想到谢定渊会拒绝得这么彻底,而且看他的眼神好恐怖…… 就像教导主任死亡凝视犯错的学生。 令他羞愧难当! 谢定渊:“权力在手,不应该成为个人谋私的工具,你好自为之。” 办事员面色如土,两腿颤颤。 出了办公室,谢定渊刚走两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扶月人呢?还好吧?”孟志坚问。 “刚发微信问了,在家吃喝喝好,没有烦恼。”喻文州对着手机一顿噼里啪啦打字。 “呵,咱俩在这儿火急火燎,生怕她去不了夏令营,结果她倒好,惬意得很嘛!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喻文州品了品,冷不丁反应过来:“说谁太监呢?你才太监!” “打个比方,嘿嘿……” 谢定渊站在门外,若有所思。 尚在惊惶状态的办事员正琢磨谢定渊最后那句“好自为之”有什么深意,突然门被打开,原本离开的人又重新折返出现在面前。 “谢、谢先生……”他咽了咽口水。 内心已经开始暴风哭泣:大佬求放过啊!我再也不敢了! “咳!问你个事。” “啊?”办事员有点懵。 …… “两位老师,你们反映的情况我已经向上级汇报……” 等了不过半小时的喻文州和孟志坚噌一下坐直,两眼放光:“怎么说?” “上面特别重视,已经联系了帝都教育局,要求彻查到底,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结果。” 彻查到底?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有提过这个要求吗? 喻文州:提过吧? 孟志坚:我怎么记得没有? 喻文州:管他的,最好背后那些蛀虫全部揪出来! 办事员没说假话,谢定渊一开口,整个市教育局都重视起来,然后发现—— 擦!这不是我们最好的苗子吗? 居然被人顶包?! 这委屈,何止老师学生受不了,他们整个临淮都不答应! 然后一通电话打到帝都教育局,帝都教育局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出了这种龌蹉事,不是让地方明晃晃打脸吗?! 转手一通电话问责竞委会。 赵永涛听着那头愤怒的咆哮与呵斥,膝盖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这下,纸彻底包不住火了。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二更下午三点。 谢谢大家关心,已经看过医生了,双眼结膜炎(叹气,摊手)给开了三瓶眼药水,滴着的,放心吧,就是码字速度比之前慢,所以分成两更更新了。 133 月姐强硬,徐老维护(二更) 不用等到第二天,傍晚江扶月就接到帝都打来的电话。 “江同学,你好,我是本次夏令营的总教练严振峰。” “……有事吗?”清淡的嗓音如泉水淙淙,入耳带凉。 “很抱歉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你的入营资格没被取消,后续我们会配合NOI那边,为你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尽量做到两科兼顾。” 很官方的腔调,诚意有是有,但不够。 一句“工作人员的失误”就想粉饰一切,有那么容易吗? 江扶月:“不好意思,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入营报到。” 嘎! 严振峰愣住。 “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啊,是工作人员失误……” “好,那是几个工作人员?又怎么失误了?导致失误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几个工作人员?” 连珠带炮,轰得严振峰直接傻眼。 “怎么不说话?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这些细节应该也弄得明明白白吧?” “江同学,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好过……” “我挺好过的。”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严振峰:“……” “昨天早上你们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言之凿凿我被取消了资格,口口声声说这一系列操作都符合规章制度,任凭我如何质疑,始终不肯松口,态度相当坚决。我不信只是失误那么简单,通话过程已经全部录音,半小时前由我两位老师转交市教育局,期待最后调查结果,在此之前,我不会动身前往帝都。” 严振峰头皮发麻。 这才意识到电话那头哪里像个高中生,听听这游刃有余的口气,条理清晰的逻辑,以及连消带打的策略,谈判专家都没她小嘴能叭叭。 关键人家还占理,居高临下地蹲在道德制高点上,轰得他心虚气短、两眼找不着北。 严振峰深吸口气,他知道,如果接下来还不能掌握主动权,那自己就真的会被一个高中生牵着鼻子走。 因此再度开口时,语气便不自觉染上几分严厉—— “江同学,我劝你考虑清楚,时间不等人,如果你不来帝都,就没办法参加培训,而夏令营是进入国家队的唯一渠道,你错过了选拔,就相当于错过了IPhO,值得吗?” 江扶月双目微眯,冷色稍纵即逝:“这算……警告吗?” “说警告太难听了,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忠告?” 严振峰说完,紧张地等待对方回应。 不出意外,这事儿应该就成了。 但事实上—— “抱歉,严教练,”那头悠悠开口,“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既然你都说到IPhO上了,那我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你们的工作人员一开口就是取消夏令营资格,就相当于间接剥夺了我站上国际赛场的机会。最坏的结果都经历过了,还怕比这更糟的吗?” “你!” “还是那句话,事情没调查清楚前,我不会入营,你们要培训就培训,想取消资格就取消资格,我照单全收!” 说完,直接挂断。 “江同学,你不要冲动,我们……喂?喂?!” 严振峰对着电话怒吼两声,气得直跺脚。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憋了满肚子气,像只鼓囊囊的河豚。 这年头高中生都这么难搞吗? 他预想中的发展应该是,江扶月接到这通电话喜极而泣并再三表示感谢,然后收拾东西立马赶来帝都报到,入营仪式重新举行,训练也能尽快提上日程。 结果…… 就这? 真特么叫人头秃! “严教授,徐老叫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助理小张过来传话。 严振峰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就来。” 五分钟后。 叩叩—— “进。” “老师。”严振峰垂手而立。 徐开青雷达一样的目光将他锁定:“如何?临淮那边怎么说?” “双方教育局正在联手展开调查,但赵永涛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跟几个教练员商量之后决定先请江扶月同学回来上课,IPhO迫在眉睫,培训工作还得继续,不能耽误国家队组建。” 徐开青点头,是这个道理。 “那她怎么说?” “咳……”严振峰摸摸鼻子,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 “遇到困难了?” 严振峰一听,立马委屈得不行,噼里啪啦就开始控诉江扶月,那架势,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扶月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给揍了。 “……我态度够好了吧?对自己手下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没这么耐心过,说是微风细雨都不为过,可她呢?” 徐开青听得兴致勃勃,两眼闪光:“她怎么?” 严振峰感动啊,老师还是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他:“那个学生简直气死人不偿命!您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居然说没查清楚她就不来,我们爱咋地咋地,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徐开青:“过分!” 严振峰点头:“没错,简直太过分了!” “我说的是你!” “……啊?!” “她都直接挂电话了,可想而知道有多气愤,你居然把人给我整生气了?!”徐开青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不肖子孙。 那叫一个“失望透顶”。 严振峰:“?”不是关心我吗?怎么变成我过分了? “你赶紧打电话道歉,然后让教育局调查组尽快搞清楚真相,早点把人给我请来帝都!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严振峰呆鹅点头。 徐开青:“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还要打电话道歉?!”他有点懵,自己不是来告状诉苦的吗?怎、怎么就成了要跟对方道歉? “当然!” “凭、凭什么啊?” 徐开青拍桌:“你把人都给我得罪了,不道歉还想干嘛?” “一个高中生而已,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至于吗?”严振峰小声嘀咕。 哦,他堂堂一个教授,虽然比不上老师德高望重,可好歹也是Q大物理学院副院长啊,桃李满天下,走哪儿都备受尊敬,居然要跟一个高中生道歉?不要face的咩? 徐开青急眼:“让你道歉就道歉,哪来这么多牢骚?如果不是你这个总教练疏忽失察,局面会搞成现在这样吗?该!” 这点,严振峰认了。 道歉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只不过…… 他目光微闪:“您对江扶月同学好像……格外关注啊?” 不仅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在开营仪式上为她大发雷霆,甚至不惜延迟开营时间,就为了等她报到,这会儿还帮着江扶月怼他这个亲亲大徒弟。 啧,从来没见老师这么维护过一个人。 这位江同学到底什么来头? 严振峰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您找到失散已久的亲生女儿了?” 徐开青:“滚!” “还是……当年留的情,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花结果,现在果子找上门认爹?发现是个天才少女?” 徐开青额上青筋暴起:“严振峰!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什么一胎十宝,有这工夫还不如多搞几篇SCI!” “是是是……”严振峰赶紧认错,但从来不改。 看来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您看上她了?” 徐开青简直想给他一嘴巴子:“你到底在说个什么球?!老头我一把年纪,早就歇了谈情说爱的心思!赶紧闭嘴吧你!越猜越离谱!” “谈情说爱?”严振峰两眼茫然,“我的意思是,您看上她当关门弟子了?” 徐开青:“……”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微笑]JPG “嘿嘿,这么说我要有个小师妹了?” 徐开青面无表情:“那是你祖师爷。” “?!”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来个有奖问答吧~ 猜一波赵永涛的下场? A、降职处分;B、开除公职;C、牢狱之灾;D、逃过一劫 134 渣渣下场,九爷助澜(一更) 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反倒被骂成翔的严振峰离开之后,第一时间给江扶月去了电话。 只这次,不管态度,还是语气都友好得不能再友好。 “……江同学,你的要求我们全部答应,所以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来帝都呢?” 夏令营还等着你开营啊! 江扶月:“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让我知晓这次乌龙事件的细节呢?比如,谁顶了我的名额,谁在背后保驾护航?” 严振峰犹豫一瞬,在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但江扶月又实在不好糊弄…… 纠结再三,最终还是和盘托出。 “……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江扶月听完,沉默两秒:“赵永涛承认了吗?” 严振峰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想糊弄她,看看这一针见血的架势,他糊弄得住吗? “没有,他一口咬定事先并不知晓你们通过地方教育局拿到了双科竞赛的审批。” 如此一来,“取消江扶月夏令营资格”就成了照章办事。 毕竟,确实有明文条款规定,未经审批,不得同时参加两门及以上学科竞赛。 江扶月:“那对方也有失察之嫌。” 严振峰:“失察总比滥用职权要好,处分也相对较轻。况且,复核学生入营资格的事,并未由赵永涛经手,而是他下面的办事员在做。换句话说,即使失察,那他也仅仅只是被手底下的人连累。” 这一番操作下来,赵永涛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至于处分……无非就是免职,再调去其他部门,继续以权谋私。 江扶月:“就不能查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 严振峰不想打击她:“对方很谨慎。” 显然是个中老手。 “他外孙女的成绩没问题吗?” 严振峰:“查了,没问题,只是名次差了一点点,没能入围夏令营名单。” 刚好这“一点点”只需要江扶月的退出,就能顺理成章地补全。 难怪对方敢铤而走险。 很多时候,考99分的人往往比考69分的人更焦虑,因为他们距离满分仅有一步之遥。 “所以不是我故意瞒着不告诉你,而是告诉你也没用。现在什么都讲证据,即便大家猜到真相,对那些龌蹉手段也心知肚明,可没有证据,也束手无策。” 这也是之前严振峰三缄其口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江扶月接受不了,心态崩了怎么办? 他难道不清楚这是棵好苗子? 正因如此,才要格外呵护。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江扶月的承受能力,因为下一秒—— “谁说束手无策?” 严振峰:“哈?” “我有办法,但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 中午的阳光照不进昏暗的问询室。 一盏晕黄的小灯和角落里隐隐闪烁的红外摄像头,成为这一方狭小空间唯二的光亮来源。 赵永涛被请进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镇定与从容。 甚至那张儒雅慈和的脸上还挂着三分笑容。 “赵主任,坐吧,我们今天主要有几个问题想问。” “谢谢。”他坐下来,双手微拢,放到桌面上,“我一定无条件配合组织调查,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那开始吧。请问在决定取消江扶月的入营资格前,你是否清楚她已经拿到双科竞赛的审批?” 赵永涛没有任何犹豫:“我不知道。” “底下办事员没告诉你?” “没有。” …… 一墙之隔,另一间差不多陈设布置的问询室内,李兴芳坐立难安。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对面两位调查人员:“……该说的我都说了,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你确定是因为一时疏忽,才没看到随审查资料一并寄来的双科竞赛批复书?” “对,我最近因为失眠,常常精神恍惚,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我都承认,并且真心悔过,希望组织上能够从轻处罚。” 两位调查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眸中的严峻。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仿佛结成一块铁板,水泼不进,火烧不烂。 眼看谈话陷入僵局,严振峰却在此时推门进来。 “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她说,二位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他也是参与此次调查的人员之一,两人没理由拦着,遂起身离开。 严振峰顺势坐到李兴芳对面,开门见山—— “隔壁在跟赵永涛谈。” 李兴芳一愣。 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知道赵永涛都说了什么吗?” 女人目光微闪。 “他说,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在办,底下的人有所疏忽,他有监管不力之责。” 李兴芳并不意外,因为她和赵主任勾兑好的说辞就是这样。 严振峰指节稍屈,扣了扣桌面,发出两声沉闷的低响。 “而你,就是他口中‘底下的人’。所以,你是打算把这事儿全扛了?” 李兴芳笑了笑:“严教授,您没必要恐吓我。只是工作中一时疏忽罢了,又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一件天大的事?连‘扛’这个词都用上了。” “赵永涛是怎么跟你说的?”严振峰失笑,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你什么意思?”李兴芳被他那个笑整得毛骨悚然。 “赵永涛应该没告诉你,你和江扶月的通话内容已经被录音,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调查组手上了。” “录音?!哪来的?!” “当然江扶月录的,她告诉调查组,在你打电话告知她夏令营资格被取消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当即按下录音键,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女人表情一愕,接着嘴唇发白。 江扶月居然录音了?! 她开始回想两人通话过程中,自己说过什么不能说的,可惜,根本回想不起来。 严振峰:“这会儿调查组应该开始分析通话内容了,一旦里面与你今天所述有半点出入,那么你这个人的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至于你说的那些是否真实……估计也要画个问号。” 李兴芳眼皮猛跳,原本镇定的情绪此刻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居然还有录音…… 赵永涛事先知道吗? 听严振峰的口气,应该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你说现在这些高中生啊,可真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自带警惕buff,有些人以为吃定对方,殊不知早就成为对方的猎物,大招留在后头准备一击致命呢!真是不得了……” 李兴芳不由想起两人通话时,江扶月那镇定自若的语气,还能驳得她哑口无言,加上严振峰这么一说,心中对江扶月愈发畏惧。 连带那通录音也变得神秘不可测,最终化为抵在她喉间的一把尖刀! 心就这样开始乱了。 严振峰见时机差不多了,再添最后一把火—— “如果真查出点什么,那就不是你工作疏忽大意这么简单了,可能涉及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或者利益输送等等,介时不仅丢了工作,如果情节严重,还可能被提起公诉,等待你的将是牢狱之灾!” 李兴芳脸色惨白,明明还是夏天,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哦,对了,你自己也是体制内的,应该知道父母坐牢,下一代是没办法考公职的。即便考上了,政审那一关也过不了。” 想起儿子,李兴芳冷得更厉害,抑制不住哆嗦起来。 “但是——”严振峰话头一转,“如果你只是从犯,被人指使,甚至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做了错事,主要责任就不在你身上了。” 李兴芳眼里闪过什么,但很快又隐没在深处,消失不见。 “好好考虑吧,纵使荣华富贵,也要有命来享。”该说的说完,严振峰没有久留,起身离开。 很快,两个调查员返回:“李女士,感谢你配合调查,现在可以走了。” “……走了?”女人茫然抬眼,“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对。如果有新的发现,我们会再度进行传唤,希望您到时也能像今天这样配合。” 李兴芳浑浑噩噩地走出问询室,终于看到了阳光。 那一刻,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两眼酸痛。 唐振峰站在不远处看着,暗自嘀咕——江扶月这办法到底有没有用?人都快走了。 他沉吟一瞬,叫来两个工作人员:“去看看赵永涛那边问完没有,问完就把他放了。” 很快,赵永涛穿戴整齐、面含微笑地被“送出来”。 恰好与神思恍惚的李兴芳碰个正着。 为了避嫌,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人。 李兴芳如遭雷击。 这才什么时候,对方就不拿她当回事了,往后是不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一时间,种种猜测席卷脑海。 赵永涛已经走出大门,不见了身影。 李兴芳收回视线,如梦初醒般冲到两个调查员面前:“我刚才说的都不是实话!我要重新交代——” 严振峰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蓦地勾唇,一声哼笑冲出鼻腔:“那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果然是宫斗剧看多了吗? 当天下午,赵永涛再次被“请”回问询室,只是脸上再也看不到先前的从容与镇定。 当晚,就被移送看守所。 如果只是滥用职权暗箱操作夏令营名额,还不至于这么严重,竟然跳过了调查过程,直接收监看押。 严振峰得到消息的时候难掩震惊,然后打电话告诉徐开青。 老人睡梦中被吵醒,听完,幽幽一叹:“债多不压身,但总有被压垮的时候。给江扶月订机票吧,要商务舱,那个家伙最爱记仇……” 说着还咕哝了两句其他的,反正,严振峰没听清,只记得要给小丫头片子订商务舱了。 这待遇,他都没享受过呢! 严振峰酸酸地想。 …… 是夜,御天华府,二楼书房。 “……老九,你交待的事我可都替你办妥了。” “多谢。” “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好好的你动赵永涛做什么?这人在学术界虽然臭名昭著,但出了名的会做人,跟好几家都有交情,你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人下手,可不像你的风格。” 谢定渊合上面前的数据分析报告,顺手摘掉眼镜放到一旁:“他滥用职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尤其在他那个外孙女身上,从幼儿园到高中,每个阶段都有赵永涛在铺路。 中间那些挡道的人,都被一一清理,结局可想而知的惨烈。 对于那些普通孩子来说,被毁掉的不是一个入学资格,也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通过努力改变人生的机会。 “他太过了。” 那头哼笑,显然不信:“以前怎么没见你出手,偏偏这次就把人一撸到底?你跟姓赵的什么仇,什么怨,咋就过不去了?嗯?” 如果单单只这次犯的事,赵永涛再怎么也不可能直接进去了,可谢定渊这一搅和,他以前那些贪污受贿的老黄历又被翻出来…… 金额之大,够他把牢底坐穿! “老九,你该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谢定渊面无表情:“你话太多。” 说完,直接挂断。 冲冠一怒? 好像有点。 但是……为红颜? 男人嘴角一扯,放屁! 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江扶月的脸,她算哪门子“红颜”? 自己真是魔怔了。 但下一秒,视线落在某处,目光倏地一凛……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二更下午三点。 上一章答案是C哦~大家答对了吗? 口是心非谢99 135 票圈翻车,月姐身手(二更) 只见干净整洁的桌面上,那堆分析报告旁边放着一部手机。 屏幕亮着,停留在朋友圈页面,最新一条是钟子昂十五分钟前发的—— 三张图片,主角只有一个:江扶月! 第一张:她穿着校服,抬头看黑板,表情认真,目光专注。 第二张:起跳上篮的瞬间被抓拍,女孩儿发尾飞扬,青春无限。 最后一张:江扶月斜倚在栏杆上,黑色吊带衬得骨架纤细、肌肤雪白,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彼时,她正侧头看向右边,脖颈颀长,锁骨分明。远处夕阳如火,红云漫天。 配文:【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谢定渊第N次皱眉,N+1次移开视线,仿佛那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至于下面的评论,更是乌烟瘴气,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卧槽!这姑娘绝了!妥妥的尖果啊!】 【未来嫂子?】 【哎哟,什么时候开始的?】 【昂哥!昂哥!求介绍!】 【我怀疑你不是去临淮受苦受难,而是享尽艳福去了。】 【走哪儿泡哪儿,还是我昂哥牛X。】 【……】 【文案100分,照片101分,多给1分不怕你骄傲。】 谢定渊走过去,拿起手机,将屏幕按灭。 想了想,又重新解锁,点击评论,输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同一时间,别墅的某个卧房内。 “擦!”钟子昂刷到这条,一个惊吓,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很快,微信消息就接连不断—— “昂哥!快!你舅诈尸了!” “九爷出没,藤条警告!” “昂子,你舅舅窥屏,赶紧处理一下哇!” “你发的时候没分组啊?” “我先删为敬,兄弟跑路了哈。” “我也删了……原是我不配与九爷出现在同一评论区。” 提示音响个不停。 钟子昂已经懒得去看,返回那条朋友圈,扫过下面的评论,那些在谢定渊之前瞎起哄的已经自行删除、落荒而逃,谢定渊之后更是空旷一片,连个点赞都没有,更别说评论。 钟子昂:“……”怪我,分组分漏了。 指尖一点,整条删除,不带任何犹豫。 当谢定渊再次刷新,发现已经刷不到那条动态时,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机。 归整好分析报告,锁进抽屉里,又将眼镜放回平时固定的位置,男人这才关灯离开。 同一片夜色下,江扶月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接到了严振峰的电话。 “……赵永涛认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违纪违法行为将被调查。不出意外,牢饭是逃不掉了。” “哦。”江扶月很平静,显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严振峰愈发不敢轻视小觑:“机票订好了,航班信息应该已经发到你手机上,注意查收。我代表夏令营全体师生,期待你的到来。” 江扶月勾唇:“那就,明天见。” 看在他给自己订的是商务舱,江扶月不介意拿出几分好脸。 毕竟,吃人嘴软。 结束通话,她放下手机。 “姐,你要走了吗?”上铺传来江小弟软糯略带惆怅的声音。 “嗯。去帝都。” “那要早点回来哦,我会想你的。” 江扶月勾唇:“好。” 第二天,江扶月吃过早餐,拿上两天前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前往机场。 途中,她坐在出租车上练了二十分钟德语听力,又刷完两套IPhO真题。 司机:“姑娘,机场到了。” 江扶月摘掉耳机,付钱下车。 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的时候,她肩头被人猛扯了一下,眼看挎包就要脱落,她当即反手一扯。 竟把那小偷硬生生给拽到面前,没有给对方多余的时间反应,江扶月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 只听一声闷哼乍起,男人单膝触地,表情因剧痛而一瞬扭曲。 “抢我的包?”她笑。 “没、没有……不小心扯到了。” 江扶月又给他另外一条腿来了个对称,不过这次控制住力道,但也足够男人喝一壶的。 “再问一遍,抢没抢?” 男人汗如雨下,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抢、了。” 看着倒有几分硬气,实则内心早已放肆恸哭:出门没看老黄历,特么遇上女阎王了!谁说又瘦又高的女孩儿最好抢? 瘦,说明没什么力气;高,通常行动迟缓,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对说这番话的人咆哮—— 放你娘的狗臭屁! “美女,我求你,别报警行不行?” 江扶月充耳不闻。 “姑奶奶,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走上这条路实在迫不得已,上有老下有小,老婆还瘫痪在床,我、我太难了!” 彼时,江扶月已经拿起电话:“我要报警,机场三号门,有个扒手……” 男人看她油盐不进,居然真的报警了! 当即暴起,目露凶光,直接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江扶月从容地结束通话,一个后旋踢踹掉对方手里的刀子,欺身上前反剪了对方一双手。 “啊——痛痛痛!”男人惨叫,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 此番动静引来不少吃瓜群众围观,有人指指点点,也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而对面马路,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里,钟子昂目睹了全程,蓦地头皮发紧。 他突然觉得江扶月对自己很仁慈。 这时,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钟子昂扭头看向自家老舅……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六点三更。 沙雕小钟的报应不是月姐,应该是自家老舅…… 136 外甥媳妇,她心伟正(三更) 他很少从谢定渊眼中看到这般发自内心的愉悦。 在钟子昂印象里,舅舅不是肃着脸做研究、写论文,就是面无表情处理工作、训话示下,像台莫得感情的智能机器。 冷是真的冷。 不近人情也是真的不近人情。 “舅,你笑什么?”钟子昂问。 如果他没看错,从这个角度望出去…… 视线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江扶月身上。 钟子昂怕他又误会,连忙解释:“她没有随便打人,是那男的一开始想抢她包来着!” 谢定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没瞎。” “哦。”钟子昂讪笑,“我这不是怕你对她印象越来越差嘛。” 男人目光稍诡:“我对她的印象好还是差,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那可是你未来的外甥媳妇儿,如果你对她印象差了,以后还怎么带她见家长?” 谢定渊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我说——印象差了,不好见家长!” “前一句。” 钟子昂想了想:“未来的外甥媳妇儿?” 他眸色微沉:“年纪轻轻,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惦记娶媳妇儿,不愧是钟云益的崽,跟他亲爹一样不着四六。 “你啊!”钟子昂一脸无辜。 “?” “不是你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吗?那我现在就以结婚为前提追求江扶月,怎么样,是不是孺子可教?” 钟子昂一副“赶紧夸我”的样子。 谢定渊:“……” “我都考虑好了,江扶月这么优秀,我爸妈肯定同意,尤其是我妈老觉得我不够聪明,那就给她找个聪明媳妇儿,正好中和一下咱们老钟家的基因。” “孩子嘛,就生两个,一儿一女最好,两个女儿也不错,千万别两个儿子,烦死了。我长得这么帅,江扶月又这么好看,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美到惨绝人寰那种……” 他越说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美满婚姻的蓝图。 殊不知有人一张脸已经黑得透透的。 “……舅,你说这样好不好?” 谢定渊面无表情:“不怕她打你?” 钟子昂浑身一僵:“不、不怕啊!” “虚张声势。” “我哪儿虚了?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虚!打是亲骂是爱,她要是真动手,大不了我就……” “嗯?” “就、让着她嘛!” 谢定渊眼皮一跳,骂他:“没出息!” “舅,你不懂,等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也会心甘情愿让她打的,嘿嘿……” 男人冷着脸,一字一顿:“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也不知道是说给钟子昂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却说制住扒手的江扶月无视众人围观,直到警察来了才松开,“这个人当众抢劫,还想动刀,十点钟方向有两个摄像头,应该都录下来了。这是我的电话,我不接受和解,也不要任何赔偿,什么调节沟通都可以免了,就是要追责,狠狠追,有多重判多重。” 江扶月一口气说完,把人推过去。 两个警察同志赶紧掏手铐,但眼里还有几分迷瞪,这人把他们想问的噼里啪啦全说完了。 且态度果决,立场坚定,丝毫没有遇到这种事该有的惊惧与惶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便衣”,假装旅客到机场钓鱼执法来了。 毕竟,目前看上去,江扶月整整齐齐,而扒手则浑身狼狈。 怎么看她都不像个受害人。 “……请问,你们认识吗?”警察A问。 江扶月:“不认识。” 警察B:“那结过仇?” 江扶月抱臂,冷淡中带着几分迫人的威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态度似乎……”对方小心措辞,“比较强势。” “不肯和解,还要追责到底,就成了强势?”江扶月冷着脸,“不好意思,我认为这才是正常操作。” 凭什么和解? 因为没损失财物,所以“偷”就不叫“偷”了? 因为刀子没真正捅到她身上,所以“杀”就不算“杀”了? 可笑! “未遂不是避责的借口,也不是逃脱法律追究的理由。他既然动刀,就说明心里是想过杀人的,这种危险分子和解了再放出来,等他真的杀了人再关进去吗?” 两个警察无言以对。 因为江扶月说的是事实。 绝大部分杀人犯都有前科,只是因为罪名不大,批评教育或短暂关押后就被放出来,等到下次再进去,已经有无辜的生命被夺走。 “你就不怕被报复?”稍微年轻的警察B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也不符合他此刻的身份。 但他忽然很好奇,好奇这个年轻女孩儿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江扶月没有回答,而是转眼看向已经被铐住的扒手。 后者一副想要杀人的眼神死死瞪着她,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等老子出来你就死定了”的意思。 江扶月笑笑,迎上那人的目光,“不服气啊?” 说着,在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 不轻不重,也不致伤,可羞辱的意味十足。 “不服气也给我憋着!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二次三次,到时就看谁报复谁了。” 这话又无赖又无耻,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儿能说出来的,可偏偏她就说了,还说得毫无违和感。 有点……“大哥警告马仔”的调调是怎么肥事? 接下来,江扶月主动向两位警察同志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委婉表示自己可能不方便跟他们一起回警局做笔录。 两人一听立马表示理解,这么重要的竞赛集训,祖国优秀的那批花朵,当然要好好呵护。 当即抓紧时间询问经过,花了一刻钟做好笔录,又留下江扶月的电话,以便配合后续调查,便果断放行。 “喂!”警察B突然叫住她,“你帽子掉了。” 江扶月回头,他已经送到她面前。 “谢谢。” “不客气,你刚才像个女侠。” 江扶月挑眉。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傻,还有点官方,有点红,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女孩儿想了想:“这个社会总要有人先挺身而出,后面的人才好追随效仿,久而久之当‘不姑息’成为一种社会习惯,就不存在什么‘出头’与‘不出头’,因为大家都这么做,没有人显得突出。” 年轻警察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只能看到女孩儿跨入安检门的背影,最后消失在机场人海之中。 他一颗心突然无比滚烫,那些找不到的方向似乎一下全都清晰起来。 是的,总要有人先挺身而出。 江扶月尚且不知自己一番话,在一个年轻警察心里留下了多么滚烫的印记。 当她登机坐定,看到自己旁边坐的是谢定渊后,什么光明伟大都和她无关了,只剩下一脸的黑…… “怎么是你?”秀眉稍蹙,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戒备。 谢定渊闻言,看都没看她,冷淡地扔出两个字:“巧了。” 钟子昂在两人后面的位子,他见到江扶月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位先生,麻烦您先坐下,我们要开始检查了。”美丽空姐柔声提醒。 “……啊?哦!”钟子昂这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江扶月脸上移开。 然后凑到谢定渊耳边,小声打商量:“舅舅,我是不是你的亲外甥?” “……有话就说。” “嘿嘿!”他搓搓手,余光朝江扶月那边偷偷瞄了两下,“咱们换个座位呗,你看你又不喜欢跟她坐一块儿,见面就跟仇人一样,我不怕,你让我来啊!”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网络不行,用手机传的,捣鼓半天,终于好了。让大家多等了半小时,不好意思哈。以后还是用定时上传这样不会误事。 …… 小钟:放开那女孩儿!让我来! 九爷:……爪巴! 大家觉得谢99会不会把位子让出来?嘿嘿…… 137 同乘一机,偷偷看她(一更) 谢定渊直接别过头,开始闭眼假寐。 钟子昂:“?” 答不答应你倒是吱个声儿啊! 不说话啥意思? “先生,真的要请您坐好了,我们航班即将起飞。” 钟子昂郁闷地缩回原本的座位,满眼幽怨地盯着前方座椅靠背,像要穿透一切障碍,无情拷问坐着不动的那个人—— 老舅,你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痛不痛,谢定渊不知道,但鼻子痒是真的。 女孩儿身上独特的香味随着空气流动顽强地钻进他鼻孔,柑橘的馥郁,伴随着橙花与琥珀的清新,不是任何工业化的廉价香精味,而是不经意散发的自然体香。 谢定渊眉骨微动,手指也在暗处轻轻捻着。 只有实验过程中分析物质成分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类似的小动作。 “麻烦给我一张毯子。”江扶月突然开口。 空姐:“好的,需要喝点什么吗?” “暂时不用。” 很快,空姐将未拆封的棉毯送来,江扶月打开盖到自己身上,然后放平舱位,戴好眼罩躺下去,开始休息。 谢定渊却半分睡意也无。 待旁边呼吸声平稳之后,他忍不住再次撩起眼皮,看向熟睡中的女孩儿。 知她警惕,男人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将习惯流露的冷漠与高傲尽数掩藏,只剩浅显的好奇与不带任何攻击的打量。 只见卡通眼罩遮住女孩儿那双明丽动人的桃花眼,露出小巧纤挺的鼻梁、精致白皙的下颌,以及樱花般娇嫩的粉唇。 黑发铺枕在她脑后,几缕散落在肩头,愈发衬得骨架纤细、肌肤胜雪。 谢定渊不由想起钟子昂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几句—— “她美啊!” “这么好看。” “太漂亮了。” 他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又不得不承认。 确实很美…… “舅舅,”钟子昂见江扶月睡着了,又开始凑过来烦他,“看什么呢?” 谢定渊目光微闪,在钟子昂想顺势望过去的时候,抢先一步收回视线,双眸微敛。 “没什么。”轻描淡写。 钟子昂也没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琢磨着怎么让谢定渊把位子腾出来。 “老舅,这些年我妈跟姥没少催你结婚吧?” 谢定渊:“?” “咳……多亏我在中间替你说好话,这才把咱家两个最麻烦的女人给稳住了。你看,这两年关于‘结婚’俩字儿,是不是提都没提了?” 他冷笑:“所以?” “嘿嘿……那句诗怎么念来着?我给你一个木瓜,你是不是得还我一块玉佩?” 谢定渊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继续。 钟子昂眼前一亮,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位子让给我呗,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我姥要是再催你结婚,我绝对义不容辞,挺身而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行。” 嘎! 钟子昂傻眼:“为、为什么啊?” 谢定渊:“我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嘛…… 不就是个座位,说得好像谁要跟他抢人似的。 小气! 钟子昂气哼哼坐回去,让空姐给他上了份牛排,化悲愤为食量。 显然这招是有效的。 等他吃完忽然就没那么气了,反而有种酒足饭饱的惬意,而这份惬意在他扒拉着舱位明目张胆打量江扶月的时候达到顶点。 没错,钟子昂就这么抻个头,停在江扶月上面,正对着直勾勾打量她。 啊,怎么连睡觉都这么赏心悦目呢? 睫毛又密又翘,脸蛋又白又嫰,嘴唇红艳诱人…… 咕咚! 钟子昂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转头却对上自家老舅幽沉冷邃的目光。 他一阵讪笑,莫名心虚。 却忽略了自己被抓个正着的前提是谢定渊也在往这个方向看。 而这个方向有什么? 江扶月! …… 天气好,航班未曾遭遇气流,所以飞行过程平平稳稳,没有出现颠簸,江扶月这一觉也睡得格外香甜。 距离降落还有一个钟头,她有点饿了。 叫来空姐准备点餐,谢定渊也在这个时候睁眼。 空姐索性一并问两人想吃什么。 江扶月:“A套餐,不要玉米和肥肉,多香菜。” 谢定渊:“A套餐,玉米不要,加葱姜蒜、香菜。”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顿了顿,好像点的东西也差不多。 江扶月挑眉。 男人面无表情。 最后,同时移开视线。 很快,餐食送上来。 江扶月心无旁骛开动,谢定渊也默默拿起筷子。 钟子昂从两人后面探了个头出来,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发现两人吃的居然一样。 A餐有这么好吃吗? 可惜,他刚才吃的是C餐,不过…… “麻烦再给我上一份A套餐。” 空姐:“好的,请稍等。” 谢定渊:“……” 江扶月:“……” 钟子昂:“嘿嘿!” 吃完,江扶月让人来收走垃圾,余光瞥见谢定渊那方干干净净,就像没用过餐一样,她不由一愣。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还是吃了的。 只不过空掉的盘子放到一边,用过叉子、筷子并拢搁在一块儿,湿纸巾没用,垫在盘子下方,拆掉的包装袋、锡箔纸被他叠起来全部收进一次性废品袋里,袋身压平,边缘与筷子平行摆放,以上全部纳入餐盘中,餐盘之外干净得不像话。 别说江扶月怔愣,空姐也颇觉惊奇。 她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旅客用餐之后把要扔的垃圾摆得这么整齐,堪比一份全新的套餐,随时可以送到另一位旅客面前,只要不打开,光看外表根本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江扶月暗忖,这人怕是有强迫症。 …… 下午两点,航班降落帝都机场。 江扶月站在传送带前等行李,钟子昂巴巴地凑上来。 “热不热?喝水吗?我去买。”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喝过。” “那累不累?对面有按摩椅,你去坐会儿,我在这看着,等行李出来我叫你。” 江扶月瞥了眼不远处煞神一样杵着的谢定渊,男人黑着脸,周身气场冷到掉渣,活像谁欠了他五百万。 得!估计又以为她想方设法吸引他外甥的注意呢。 这从头发丝儿到趾甲盖都在散发的不爽,生怕人不知道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呵…… 江扶月眼中闪过讥诮,当即后退半步,和钟子昂拉开距离,“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 “啊?”小少爷有点懵,“什、什么问题?” “你累吗?” “不、不累啊!怎么,你心疼我啊?”一双含情眼眨啊眨,双颊隐现薄红,笑容几分羞涩。 江扶月却不为所动:“好好一个豪门少爷,货真价实的三代,什么不学偏学人无事献殷勤。” 嘎? 钟子昂隐约感觉自己是被讽刺了,可就算被讽刺,他心里还是雀跃得不行。 因为讽刺他的不是别人,是江扶月诶! 这时,行李到了。 江扶月拽起箱子就往外走,背影又飒又美,瞧得人目眩神晕。 反正钟子昂是看傻了。 谢定渊走过来,冷冷提醒:“拿上箱子,田叔已经在外面等了。” “……啊?不是,凭什么就我拿?你空手?” “我看你一天闲得发慌,正好找点事做。” 钟子昂一左一右拖着两口行李箱追上去:“我怎么就闲了?我跟你讲,我现在忙得很!忙着追你外甥媳妇……” “闭嘴!再来一句‘外甥媳妇’暑假完了别跟我回临淮。” “凭什么啊?” 谢定渊:“你太烦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明年正月我一定剃头!” 正月剃头,外甥死舅。 “随你的便。” 钟子昂:“……”敲!我太难了。 …… 江扶月出了到达厅,抬眼就看见一块五彩斑斓、极其醒目的标识牌,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有她名字—— “欢迎江扶月同学抵京!” 举牌的男人身形高大、皮肤偏黑,肚子挺得略圆,脸盘方正,浓眉大眼。 此刻,正不停朝人群张望,并下意识晃动手里的牌子以便达到加倍醒目的效果。 江扶月:“……” “啧……就是这趟航班啊,机票信息也显示成功登机了,没道理不见人啊……”严振峰碎碎念,原地小踱步。 突然,一双笔直的长腿停在自己面前,纤细匀称,又白又直,他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 只见女孩儿身量高挑,长发散在背后,容貌出色得有些过分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波粼粼,水润映漾,此刻正清晰地写满揶揄。 “严总教?” “你你你……江扶月?” “怎么,跟你预想的有出入?” “咳……”严振峰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何止有出入? 简直就是两个概念! 通过几次电话联系,严振峰印象中的江扶月应该是个沉默寡言、心思敏感的学生。 戴着厚重的框架眼镜,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阴测测的犀利与防备。 只有这样才与她早熟又心机的形象相符。 可眼前的女孩儿明丽大方,宛若烈日下怒放的松叶牡丹,阳光越盛,她便越灿。 “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江扶月问:“你是专门来接我的?” “咳!还有我……”一道沉稳苍老的嗓音传来,少了平时的严肃古板,全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老师?!不是让您在车里等吗?机场人多事杂,万一……” 徐开青白他一眼,无情打断:“谁叫你磨磨蹭蹭,接个人都不利索,我干脆自己来得了!” 然后转向江扶月,立马将怒气隐去,只剩满脸笑容,“你来啦!” 激动和惊喜溢于言表。 “老徐,你怎么也来了?”江扶月走过去,笑着拍拍他肩膀。 严振峰看得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这、这丫头片子怎么没大没小? 关键吧,一向注重规矩的老师竟然——没、生、气! 还乐呵呵的,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嘉奖? 迷! 太迷了!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当然要亲自接啊!”徐开青屁颠屁颠跟着她往外走,“吃饭没有?饿不饿?” “在飞机上吃了点,不过还能吃。” “走走走,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客什么气?那不能够啊!” 严振峰落在后头,拖着行李箱,两人根本没注意到他,哪怕一丢丢! 堂堂严教授,沦落成地里快要黄掉的小白菜,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惨”字。 吃过饭,严振峰开车回Q大。 江扶月谢绝了徐开青自告奋勇的陪同,自己去办理入住。 不出意外,明天开营仪式就会因为她的到来,重新举行。 “老师,那您现在是打算?” “回实验室啊!上午对照试验组数据还没来得及录,正好,你跟我一起,搭把手。” 严振峰:“!”我不,我拒绝,想逃。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还怎么给人江扶月当总教?”徐老认真地想了想,“要不换我上吧?” 严振峰:“!” 世界真的玄幻了。 却说江扶月拖着箱子找到办理入住的地方,蓦地手上一轻,行李被人接过去,她下意识抬头—— 呵,还是熟人。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下午三点二更 【小剧场求票】 钟子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舅最近更年期。 九爷(幽幽):明明是你想动我的人。 —— 来者是谁哇?猜猜 注释:松叶牡丹:又叫太阳花,非常喜欢温暖,干燥,光照足的环境,只要光照足便会开花。可以种在自家院子里,好养活,又漂亮。 138 女寝针对,嘴炮第一(二更) 凌轩:“我帮你拿。” 江扶月没有阻止,大庭广众之下,争来抢去未免不美。 “谢谢。” 听着女孩儿清清淡淡的语调,凌轩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高兴。 到底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不是吗?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江扶月拿了钥匙,入住202寝室。 刚打开门,屋内三个人便齐刷刷朝她看来。 江扶月正准备打招呼,嘴角笑容都扬起来了,可三人却像没看到她一样,又平静地移开目光。 因为她的到来,四周出现短暂的沉寂。 “箱子放这里可以吗?”凌轩开口打破沉默。 “嗯。”江扶月点头,“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凌轩不太放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转头对上江扶月清冷淡漠的眼神。 也对,这种小场面,怎么难得住她? 连钟子昂跟易辞也只有被她耍的份儿,甚至其中还包括自己……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开营仪式见。” 半小时前,众人收到短信通知,明天上午九点,仪式将重新举行。 接着江扶月就到了,暂停又重开是为谁不言而喻。 凌轩离开后,江扶月开始归置行李。 三人不说话,她也保持沉默,一时间只能听到整理东西发出的轻微响动。 苏青、刘伶、陈思畅在江扶月看不到地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床单、被套、蚊帐都是现成的,花色样式统一,桌上还准备有简单的洗漱用品。 江扶月拿起牙刷,下一秒,眉心稍蹙。 “你来之前这里住的是赵彤,”苏青状若无意开口,“所以,东西都是用过的,但也没什么,牙刷换一个就成,至于床单被套……将就着用吧,别给人添麻烦了。” 重点在最后一句。 江扶月的缺席导致整个夏令营延期,所有人停下来等她一个人,这不是“麻烦”是什么? “对呀,”刘伶出言附和,“彤彤就只睡了一晚,你多担待咯。” 陈思畅扫过江扶月脚边摊放的行李箱,从穿的到用的,没有一件牌子货,想来家庭条件不怎么样。 “节约是美德,能用就别浪费。”她说。 江扶月突然觉得好笑,不紧不慢地放下牙刷,转身直面三人。 “你们很闲?” 苏青皱眉。 刘伶和陈思畅对视一眼,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江同学,我们只是好心提醒你。” “提醒我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不如都拿去吧?这个杯子你喜欢吗?”她递给苏青。 “我觉得这个牙刷也挺新,节约是美德,不如你拿去用?”她拿给陈思畅。 接着又随手扯了条毛巾塞到刘伶怀里,“这个是你的,不用客气。” 三人一脸懵逼地把她看着。 江扶月恍然:“觉得不够啊?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拿去。” 大方不做作,豪爽不矫情。 乍一看,像款爷在打赏乞丐。 “怎么?”江扶月眼尾上挑,笑得淡定从容,“还嫌不够?” 三人如梦初醒—— 苏青像避马蜂窝一样避开那个水杯。 陈思畅尖叫一声丢开牙刷,手在衣服上来回擦拭,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嫌弃。 刘伶脸色惨白地甩开毛巾,显然并不习惯接触别人贴身用过的物品。 江扶月:“知识是个好东西,古代先贤告诉我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苏青冷笑:“你在教训我们吗?” 江扶月反问:“难道你们不缺教训?” 刘伶:“我们只是好心……” 江扶月莞尔:“我也只是好心。” 陈思畅皱眉:“骨气对穷人来说一文不值。” 江扶月:“愚蠢不分穷人还是富人。” “你!” “别惹我,没结果,惹毛我,大家一起下地狱咯,反正我是没所谓。” 三人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却都无一例外不再开口。 江扶月把东西收进柜子里,然后打电话叫来生活指导员。 “……麻烦把这些换成新的。” “不好意思啊,早就该换了,事情太多没来得及,是我们的疏忽。” “嗯。”江扶月坦然地接受了道歉。 很快,床单被套、洗漱用品焕然一新。 苏青:“……” 刘伶:“……” 陈思畅:“……” 第一回合,完败! 江扶月收拾完,洗了把脸,又换了身干净衣服,拿起手机去走廊上。 先给江达和韩韵如报了平安,又给黏人精江小弟打了视频通话。 “姐,你到了吗?饿不饿呀?吃饭没有?我把地址发给我,我帮你点外卖好不好?” 软软糯糯,叭叭个不停,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真的吗?” “嗯。” “那我下次再帮你点。” 自打江小弟每月有了五百块零花钱实现财务自由后,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江扶月花钱。 什么外卖、小饰品、小零食,贵的他也负担不起,但在可负担范围内,只要江扶月喜欢,他就闹着要给她买。 没错,就是“闹着”。 因为江扶月不接受,这破小孩儿还要生气,像只气鼓鼓翻肚皮的小青蛙。 可换到他自己身上,连吃根冰棍都要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买,抠得一匹。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江小弟懂事地先说了拜拜,虽然他很想继续,但姐姐刚到新地方,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 刚挂断,江扶月就收到徐开青的微信消息。 【徐】:入住办好了吗?晚上一起吃饭? 江扶月回:已经办好了,晚饭就免了。 【徐】:怎么,有约啊? 别说,还真有。 牛春花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问她来没来帝都、什么时候来、还有多久才来。 江扶月被她烦得不行,答应一下飞机立马联系她。 之前出机场的时候发了条微信,结果这女人秒回,说接风宴都替她准备好了。 今晚务必盛装出席…… ------题外话------ 祝大家七夕快乐!二更两千字。 以后如果字数不够没码完要延迟更新,鱼都会提前半小时在潇湘评论区通知大家哈~ 139 赴约当归,钟少搞事(七夕加更) 是夜,帝都三环,当归酒吧。 为了招待江扶月,牛春花在店里最大的包间摆了一桌……enn……火锅。 江扶月一身吊带加热裤,纤细的手臂与柳长的双腿露在外面,长发披散而下,乍一看,跟混迹夜店的辣妹无甚区别。 “来了?”牛春花惊喜迎上前。 今天她穿了一身大红旗袍,服帖的剪裁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肉多一丝则赘,少一厘则柴,而她不多不少,刚刚好。 只是这旗袍颜色…… “你怎么又穿得像个烂番茄?” 牛春花:“……” 牛睿:“哈哈哈哈……”头要笑掉! “闭嘴!”一记眼刀飞过去。 在亲妈的死亡凝视下,牛睿当即收声,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牛春花目露幽怨:“所以烂番茄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对吗?” 江扶月两手一摊:“我的错。” 三人围坐到一块儿,锅子已经沸了,牛睿开始往里面下菜。 江扶月:“我不要玉米。” 牛春花:“别给她下玉米。”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牛春花倏地转头,看向她,眼中飞快掠过一道水光,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复杂至极。 果然,连口味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江扶月仿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描淡写回以一笑。 牛睿哦了声,不太清楚这两个女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好奇。 筷子一挪,跳过玉米,把旁边的香菇放下去。 接着是一盘又一盘的肉。 江扶月挑眉,她吃火锅喜欢荤的,不怎么碰素菜。 牛春花哼笑一声,带着两分得意:“别以为就你了解我,我对你也知道得不少。” 江扶月扯了扯嘴角:“那我可真谢谢你啊。” 牛春花大手一挥:“不客气。” “……” “有师公的消息吗?”江扶月问。 上次,她给牛睿划定了搜索范围,这么多天过去,想来应该有结果了。 牛春花闻言,也不由看向儿子。 牛睿顶着两个女煞神的注视,只觉头皮发麻,手里的筷子也跟着颤了颤,刚捞起来的肥牛稳稳落回汤底里。 他咂咂嘴,手收回来,坐好:“我按你说的,重点排查东城区那一块,尤其是附近的学校和网吧,但都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人手也派出去了?” 江扶月知道牵机阁做事习惯用天眼网络加大数据分析,未必会派人出去找。 谁知牛睿竟点了点头:“天眼为主,大数据提供调查方向,再派人出去实地寻找。” 但还是一无所获。 别说夜牵机本人了,就是他留下的痕迹也没能摸到一星半点。 江扶月拧眉。 牛睿也一时沉默。 突然,“他们怎么找的?” “啊?” “我指外貌分辨这方面。” “哦,我把师公的照片发给大伙儿,人手一张,对照着来。” 这总不会出错吧? 江扶月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照片?” “……呐,就是这张。”牛睿拿起iPad,一番捣鼓后递过去。 江扶月低头一扫,忍不住嘴角狂抽。 只见照片上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眉目英俊,嘴角扬起温润的笑,风度翩翩,宛若绅士。 牛睿咽了咽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江扶月直接打开修图软件,手指在屏幕上一通划拉,点击保存。 然后把iPad还给牛睿:“就按这个样子来找。” 牛睿定睛一看,下一秒,差点笑喷。 只见照片上原本英俊的男人肌肉松弛,皱纹遍布,还有星星点点的老年斑,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被换成干枯杂乱的白发,乍一看,像顶了个麻雀窝。 而笔阔的西装也被一件破破烂烂的汗衫取代。 原来从英俊帅气到不修边幅,中间只隔了一个修图软件。 “这这这……”牛睿指着照片,整个人都不好了,瞪大双眼,充满怀疑。 江扶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你祖师爷的真面目。” 夜牵机:狗砸徒孙,背后黑我! …… “这就是你说的那酒吧?”钟子昂双手插兜,站在大门前,看着黑底金边的招牌上用蓝色彩灯拼凑而成的“当归”二字。 “对啊,昂哥!别看这酒吧开在三环,离市中心远是远了点,怪不起眼的,但生意火爆得很。” “是吗?”钟子昂轻笑出声,眼底乍然浮现一抹阴霾。 “当然了,”那人见他感兴趣,愈发卖力讨好,“据说是因为这儿的老板娘,风情又漂亮,比帝豪的头牌还会招待客人!咳……听我爸说,钟总也是这儿的常客。” 钟总,指的钟云益,钟子昂亲爹。 “怎么从来没听我爸提过?”他压着嗓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跟钟子昂关系好的几个一听,便知道他生气了。 而且,气还不小。 可那二代是半路硬贴上来的,对钟子昂根本不了解,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到点子上,更加不遗余力:“这种事他们大人哪里会告诉咱们?我偷偷听到的,据说钟总还是老板娘的入幕之宾……” 砰! 钟子昂忍无可忍,一拳揍到那人鼻梁上,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招牌。 呵…… 当归?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究竟是在盼谁! “走,跟我进去。”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鱼给大家的七夕福利哟~ 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节日,么么哒! 140 砸场闹事,九爷领人(一更) “您好,请问需要……”侍者端笑上前。 钟子昂一把将人薅开,大摇大摆走进去。 侍者面色微变,想上前阻止,却被钟子昂几个发小拦住。 “来,小费拿好,不该管的就不要插手,以免惹火上身,明白?” 侍者讷讷。 “昂子,等等……”几人笑嘻嘻追上去。 落在后头的那群二代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不是钟子昂核心圈子里的成员,不过是仗着家里有些交情,来混个脸熟。 所以,钟子昂为什么突然生气揍人,又为什么突然硬闯酒吧,他们完全没看懂。 “发生了什么吗?” 两手一摊:“谁知道呢?” 也有明眼人:“估计跟酒吧老板娘有关。” 没见那个被揍晕过去的倒霉蛋一提老板娘,钟子昂整张脸都黑了吗? “听说钟总风流……咳……该不是跟这位老板娘有点什么吧?” 那钟子昂发这么大火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钟家父子失和在帝都不是什么秘密。 酒吧内。 保镖见钟子昂来者不善,立马围上去:“这位先生,你要干什么?” 钟子昂冷冷抬眼,对方竟也不避其锋。 倏地,眸中戾气尽收,他笑了笑:“怎么,这年头都兴让保镖来迎客?” “瞧瞧这阵仗,都说顾客是上帝,你们就这么对待上帝啊?” “小酒吧就是小酒吧,一点规矩都不懂。”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这时,值班经理上前:“来者是客,你们先下去。”说完,抬手挥退保镖,又朝着钟子昂笑了笑,“几位第一次来吧?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几位随我来这边卡座,保证视野绝佳,而且私密性好,轻易不会被打扰……” 经理躬着腰,抬手做请。 钟子昂没动,一起狐朋狗友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经理笑容僵了僵,仍不愿得罪这群少年。 谁知道是哪家的二代、三代?惹不起,那就只能捧着。 僵持之际,钟子昂突然开口—— “你们老板娘呢?” 经理皱眉:“您找老板娘什么事?” “这里是酒吧,你觉得我找她能干什么?” 狐朋A大笑:“当然是陪酒喽!” 狗友B点头:“一般女人怎么配服侍钟少?当然要找最火辣、最劲爆、最有味道的那个!” “啥味儿啊?” “你说呢?” 顿时一片哄笑。 经理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钟子昂轻笑:“他们哪个字不干净了?是你脑子不干净,所以听什么才觉得不干净吧?” “!”经理怒目圆瞪。 钟子昂抬腕:“给你十分钟传话。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老板娘,否则……”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 包间内,汤底沸腾正烈,肉涮得喷香。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牛春花:“谁?” “花姐,我。” 值班经理? 他来干什么? 询问的目光投向江扶月,牛春花是在问她介不介意见外人。 后者摇头。 “进来吧。” 值班经理推门而入,半敛着眸,没有乱看。 “什么事?” “外面来了个小年轻,嚷着要见老板娘。” 牛春花挑眉:“见我?见我干什么?” 经理支吾着把钟子昂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咳咳咳……”牛春花呛得双颊通红,目光闪躲,难得见她有如此羞赧的时候。 江扶月挑眉,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脸色一黑:“哪来的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还想见老娘?赶紧打发了,滚滚滚……” “可是……”对方看起来身份不俗,还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牛春花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可是什么可是?赶紧有多远轰多远。这年头,怎么什么破小孩儿都有……” 经理垂眸,低声应是。 待人退出包间后,牛春花脸上仍旧难掩尴尬:“那什么……别光看着啊,吃菜吃菜。” 说完,心虚地给儿子夹了块肥牛。 转手又想给江扶月夹。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看来花姐名声很响啊。”江扶月拿着筷子,似笑非笑。 “……一般一般。” 大厅卡座,钟子昂一行已经坐下。 点了两瓶红酒,边喝边等。 “昂哥,还剩最后两分钟了。” “我看台上那些跳舞的小姐也不错,咱今儿非得见老板娘吗?” “屁话!昂哥想要,那肯定是挑最好的!” 几个发小对视一眼,忍不住暗骂:一群傻X! 马屁拍到马腿上还不自知,就钟子昂那样儿是觊觎人家老板娘吗?分明就是来拆台砸场的! “昂子,一会儿悠着点。” “砸可以,咱事先打个商量,别挑贵的成吗?” “反正酒架咱不碰哈,刚晃眼一看,好几支上了年份的帕图斯。” 钟子昂冷冷扫过三人:“……你们也就只有这点儿出息!” 三人挠头的挠头,摸鼻的摸鼻,看天的看天。 “还剩最后三十秒,猜猜这个经理能不能请来老板娘。” “估计没问题。” “我看悬,听说这家酒吧有点来头。” 还剩最后五秒的时候,经理回来了。 很好,一个人回来的。 “老板娘呢?”钟子昂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老板娘有事,没办法亲自招待几位,还请见谅。” 砰—— 钟子昂拍桌而起,杯瓶俱震:“你玩儿我?” 经理冷汗如注,咬紧牙关:“并非我们怠慢,而是老板娘真的脱不开身……”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钟子昂拎起桌上的红酒瓶,哐——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响,混战正式拉开帷幕。 一刻钟后,当牛春花收到消息时,筷子一松。 “……这就、打起来了?!” “您放心,早就打完了,那群闹事的小年轻已经被保镖制服,您看怎么处置?” “我去看看。” …… 大厅,客人已经被疏散离场。 只剩被缚的钟子昂一行,还有两排五大三粗的保镖。 “不是说只有五个吗?!这些多出来的怎么算?”钟子昂咬牙切齿。 发小A欲哭无泪:“我明明数得很清楚,就是五个啊!谁知道这些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 “敌方实力预估失误,最终导致我方惨败,心好痛。” “瞧把你给能的,还开始现场写检讨了!想好一会儿给谁打电话了吗?” “反正不是我,上回就是我打的,这回该你了,赶紧让连伯伯过来把咱都领走,丢脸死了……” “放屁!上上回就是我打的,这才小半年没到又打?存心想让我被我爸拍死啊?” “呃……那轮到谁了?” 钟子昂默默把身体往角落里缩,如果地上有缝,如果他可以变小,不用怀疑,他一定会钻进去。 “昂哥~” “嘿嘿……这回该你了。” 钟子昂:“……”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 夜色凄迷,月光皎洁。 帝都谢家,早已陷入沉睡。 只有二楼某间卧室还亮着灯。 谢定渊摘掉眼镜,顺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十秒之后,重新睁开眼,退出邮件页面。 派去调查“愁”的人还是无甚收获。 但徐开青那边却已经放弃追查,人手都从临淮秘密撤走,这是不是说明徐老已经知道“愁”的下落? 而这种变化恰好发生在徐老见完江扶月之后,而江扶月从书店淘到的旧书又刚好被“愁”买走……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谢定渊不信。 他现在愈发肯定江扶月和“愁”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只是到底什么关联,他暂时还想不通…… 屈起的指节轻轻敲打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响动。 男人敛下眸中沉思,关了电脑,起身离开书房。 正准备关灯,突然,手机响了…… 霓虹斑斓的大街,一家名为“当归”的酒吧门前,伴随着一声急刹,停下一辆黑色柯尼塞格。 笨重低平的流线型车身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黑金溢彩,剪刀门开启,踏出一个身着灰色风衣的男人。 只见他目不斜视进了酒吧,身形挺拔,长腿带风。 谢定渊出门得匆忙,来不及换西装,只能在衬衫外面随便套上一件风衣,连领子都没来得及整理,还是立着的。 “什么人?”保镖上前,拦他去路。 “我来赎人。” 保镖目露警惕,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一番,提出:“手举起来,我们要搜身。” 只见原本气势还算温和的男人,突然眼神一厉。 刹那间,保镖只觉两座冰山压到他肩上,重得喘不过气,冷到瑟瑟发颤。 “你……”他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男人冷眼一睨:“滚。” 他竟不自觉让了路,等反应过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真是见鬼了! 谢定渊一进大厅,第一时间找到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钟子昂,还有他那三个发小,确定人没事之后,才看向被保镖围在中间的女人。 牛春花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钟家的小太子,没想到还劳累谢先生走这一趟。” 如果她真给钟家面子,根本不用等到谢定渊来,甚至不必通知他,就该放了钟子昂一行。 但她没有。 谢定渊:“孩子不懂事,叨扰了。” “听说谢先生从不进酒吧这类声色场所,今天倒是破例了,也算是我和当归的荣幸。” 谢定渊没有接茬,他知道,今天不管牛春花怎么说,她都必须放了钟子昂。 现在不过几句挖苦,借以泄愤,他根本不在意。 牛春花看他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颇有几分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 钟云益那个龟孙,自己管不好儿子,跑到她这儿来撒野?呵! 真是好样的! 钟子昂缩在角落里默默挠墙:他好像弄错了,这个老板娘这么凶,钟云益怎么会泡这种类型?可架也打了,砸也砸了…… “老舅,你得救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话说得肉麻兮兮,仨发小不约而同恶寒。 谢定渊听罢,依旧不为所动。 牛春花接过值班经理递来的账单,转手拿给谢定渊:“核对一下赔偿清单,然后掏钱领人。” 谢定渊看都没看,直接摸出一张卡递给旁边的保镖。 牛春花微微颔首,保镖才拿卡去刷。 “……花姐,可以了。” 牛春花抬手,示意保镖给几人松绑:“钟小少爷,今天见到我还满意吗?” 钟子昂:“……”满意个球! “欢迎下次再来找我玩,花姐一定好好招待你。” “……” 谢定渊冷冷转身:“走了。” “舅,你等一下,我……” “?” “我想上厕所,那什么……酒喝得有点多,尿急。” 谢定渊额上青筋一跳,“我出去等。” “不行!你得陪我一起!我一个人……害怕。” 最终,谢定渊还是陪钟子昂去了。 他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风从尽头的窗户灌进来,吹得他发丝微乱,本就不平整的领口再次翻折起来。 他抬手压实,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 二更下午三点,如有延迟,会在评论区通知。 昨晚还有一个不定时掉落的七夕加更哦,大家别忘了看哈~ enn……再求个票砸,谢谢姐妹们! 141 花不借人,他道歉了(二更) 江扶月! 即便她披着头发,还戴了帽子,仅留给他一个背影,但谢定渊还是认出来了。 “站住。”他沉沉开口。 女人状若未闻,不仅没停,反倒加快脚步。 男人眸色一暗,追上去,反超将她拦下:“……你跑什么?” 江扶月站定,缓缓抬眼:“好巧,又碰到了。” 谢定渊被她不甚走心的敷衍气笑:“我怎么觉得你不想跟我碰到?” “哦,被你看出来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嫌弃得理直气壮。 谢定渊:“……”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你为什么在这里?” 江扶月:“出来玩。” 男人审视的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紧身吊带包裹着一截小腰,精致的锁骨也在长发遮掩下若隐若现。 当即,眉心一拧。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来参加夏令营集训的。” “参加集训就不能出来玩?” “别仗着脑子聪明,就掉以轻心。”男人意有所指。 江扶月品了品,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也觉得我脑子挺聪明。” 谢定渊嘴角一抽,轻轻说了声:“……不谦虚。” 眼底却有笑意闪过。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送你回去。”他鬼使神差开口。 江扶月摆手:“不用,我叫了车。” 谢定渊:“可以退单。” “?” “为什么这么看我?”不是戏谑,也没有调侃,男人皱着眉头,疑惑写在脸上。 江扶月实话实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男人眸色微沉:“哪里奇怪?” “前后矛盾,行为不一。”上次钟子昂提出送她,这人还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如今倒主动要求送她。 显然,谢定渊也想到了。 他沉吟一瞬,开口道:“我的花,不借别人。” 钟子昂一句话就想让他送江扶月,车是他的,油费也是他的,连力气都要他出。 这不是“借花献佛”是什么? 亲甥舅也要明算账,如果当时送了江扶月,这情多半记在钟子昂头上,堂堂九爷凭什么给他人作嫁衣裳? 要送,也该由他来提。 承情,也要承他的情。 钟子昂那点小算盘,在他面前,最好打都不要打,打了也白打。 没错,他就是这么小气、龟毛,还斤斤计较。 顿时江扶月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但—— “不用你送。” 谢定渊皱眉:“原因。” 她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承钟子昂的情,就要承你的情?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吗?他还是我同学,而谢先生你是我的谁?凭什么送我?” 男人喉结轻滚:“……你同学的舅舅?” 江扶月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她可没忘记这男人当初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扔出去,虽然后来自己一个过肩摔还回去了,但这人态度不是一般恶劣。 她能心平气和跟他说上两句就已经是极限,还想送她? 想得美! “抱歉。”谢定渊忽然开口。 男人站在原地,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追上来。 江扶月脚下一滞,突然很好奇他现在的神态,是虚伪矫作,还是纡尊降贵? 又或者强者对弱者的一时心软?怜悯施舍? 毕竟,这人有前科。 当初来找她道歉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凡人你只配舔我脚趾的做派,那眼下…… 江扶月在好奇心的驱动下,缓缓转身—— 只见狭长的走廊,男人垂手立于灯下,薄唇抿作一条直线,一双漆黑的瞳孔沁着冷色,深处却可见真诚。 即便说着抱歉服软的话,头颅也不曾低下半分,似乎“高傲”二字早就融进了他骨血中。 迎上江扶月审视的目光,他身形不动,脊背挺直,像一座沉默的青山,远看带雾,苍莽朦胧,近观有棱,陡峭险峻。 她笑,红唇上扬:“你有什么可抱歉的?” 男人喉结嚅动两下:“……是钟子昂一直在纠缠,与你无关。” 江扶月挑眉,他倒是不弯不绕。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改观?嗯?” 尾音上扬,像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咳……”男人轻咳,“上次在King,你拒绝了前面两个小男生,当钟子昂提出接吻的时候,我看到你捏拳了……” 江扶月眼角抽搐。 “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揍他。” “你这个当舅舅的不准备替外甥出头?”就像上次学校门口摔她那样。 男人眼中飞快掠过一抹赧然,夹杂着几分尴尬和讪讪。 只道:“他活该。” 江扶月:“……” 莫名躺枪的钟子昂:“?”我是谁?我在哪?我被推出去当猪宰了? 狗屁老舅,跟人沾边的事丫一件不干!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两千字。 谢99正式道歉了哦~ 三更安排,几点……鱼也不知道,码完就更吧。 142 目睹亲近,谢狗被拒(三更) 男人的道歉,来得突然,江扶月意外的同时,也不免警惕。 谢定渊这样的人,心中有目标,言辞有深意,说话做事必有考量。 他会道歉,江扶月信。 其中诚意,她也并不怀疑。 只是这诚意有几分,是否带着其他目的,就要打个问号了。 心念百转,江扶月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的道歉,我接受。车来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先走一步。” 说到底,还是没让他送。 谢定渊皱眉,目送女孩儿背影走远,直至消失在尽头拐角处。 他折回洗手间外,继续等,期间眉头始终不见舒展。 “钟子昂,你好了没有?”他不耐催促。 半晌,却无人应答。 谢定渊直接进去,却发现里面空荡荡,钟子昂不见踪影。 …… 酒吧门外,早一步出来的钟子昂正迎着夜风,舒服得半眯眼。 突然,目光一顿,随即乍现惊喜:“江扶月?!” 女孩儿让背影一滞,刚碰到舅舅,转头又撞上外甥,她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钟子昂哒哒哒小跑过去:“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连问题都一模一样。 江扶月:“出来玩。” “一个人?” “嗯。” “那你怎么不约我?不是本少爷吹牛,这帝都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吃的喝的、玩的乐的,没有哪地儿我不知道。” 骨灰级玩咖就是他。 江扶月:“随便走走,懒得满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就乐意跟你一块儿,真的!” 少年两眼放光,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掏出来。 江扶月朝四周看了两眼,不是说到了吗? 车呢? “你打车啊?”似察觉不到她的冷淡,钟子昂笑嘻嘻找话题。 “嗯。” “我送你啊!”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 “不好意思啊,堵高架上了,调不了头,您取消一下订单重新叫车吧!” 江扶月:“……” “三环高架桥一到这点儿就堵得不行,没个三四十分钟下不来的,嘿嘿……”钟子昂搓手,“要不还是我送你?” 江扶月怀疑地扫了他两眼,头发乱了,眼角带红,一看就是新伤。 也对,犯到牛春花手里,不挂彩说不过去。 钟子昂当即挺起胸膛:“这、是意外!不小心磕了,今天我开车来的,不用看我老舅脸色,让我送送你呗,好歹是同学、是朋友嘛,对吧?” 说着,他越凑越近,一脸讨好。 江扶月闻到一股酒味,正想躲开,却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你们在干什么?” 谢定渊出来了。 辅一抬眼,就看见钟子昂把整个头凑到江扶月面前,而她竟也不躲,两人之间仅隔半指,仿佛下一秒就会吻在一起。 男人双眸迅速结冰,周身空气似要凝固。 冰冷的气压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将两人笼罩,钟子昂脖颈一缩,像受到什么惊吓,立马跳开两步远。 “舅、舅舅……你去哪了?找你半天没找着……”他小声嘀咕,脖颈迅速漫上一层粉色。 江扶月没注意。 谢定渊却看得清清楚楚。 “走了。”他径直越过江扶月,挟着一道冷风,擦过女孩儿面颊。 “不是……我想先送她回……” “你喝酒了。”谢定渊无情打断。 “……” 钟子昂恨啊,早知道他还喝什么酒? 登时围着江扶月抓耳挠腮,“对不起啊,我、我忘了,要不咱们打出租?我跟你一起,看着你进校门。” 这也算送了吧? 谢定渊眉头一紧,眸色深暗:“我的车……”可以送她。 “知道是你的车,我们又不坐!”钟子昂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生怕闹成上回那样。 谢定渊:“……”嗯,该让钟云益给他儿子松松筋骨了。 “对了,”钟子昂灵光一现,“我喊个代驾,先把你送回Q大,顺便也可以帮我把车开回去,省得明天还要跑一趟来取。” 江扶月见附近确实不好打车,同意了。 钟子昂:“嘿嘿嘿嘿……”开心到飞起。 最后,谢定渊黑着脸,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别管我老舅,他这人就这样,阴晴不定的,连我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扶月没搭腔。 钟子昂以为她不高兴,赶紧解释:“我舅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对谁都这样。外人想都别想碰他的车,连我下车的时候都要把座位擦一遍才行。” “为什么?” “他洁癖。” 可是这个洁癖刚才在里面居然主动提出送她?江扶月目露疑惑。 果然是另有所图吗? 啧! …… 回到201,另外三人还没睡。 江扶月洗漱完,躺到床上,很快入眠。 第二天开营仪式重新举行,江扶月作为满分第一,被安排上台讲话。 徐开青站在一旁,西装领带全上阵,笑容无比和蔼,看向台上的眼神就像母鸡看小鸡,欣慰又骄傲。 严振峰:其实您老可以低调点。 徐开青:我这是“母鸡看小鸡”吗?明明是“小鸡看母鸡”!蠢蛋! 严振峰:呵呵。 徐开青:别不信,那就是你祖师爷。 正当江扶月准备开口之际,变故也在此时发生……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小剧场】 谢99:那天,你坐了我外甥的车,没坐我的。 月姐:啊? 谢99:我还道歉了,结果道了个寂寞。 月姐:哦。 求个月票哇,宝宝们,别让我求个寂寞【笑哭】 143 当场挑战,月姐被嘲(一更) “你凭什么站在台上,代表大家讲话?”阶梯教室第一排,有个女生站起来。 一袭红色长裙,卷发披在身后,五官明艳,下颌微抬,骄傲得像只孔雀。 江扶月闻言,朝她望去。 四目相对,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一个清冷疏淡,一个盛气凌人。 好似无形的刀兵在半空碰撞,铿锵激越,火花迸裂。 轰—— 现场顿时炸锅。 “霍大小姐出手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虽然粗暴,但是有效。没见台上那位已经招架不住了吗?” “啊!如果我是她,恨不得钻到讲台底下躲起来。” “呵……躲什么?人家有徐老撑腰,不带怕的!” “我就奇怪了,一个临淮来的普通学生怎么就入了徐老的眼?先是之前开营仪式上当众点名,为了她质问带队老师,听说连竞委会那边一个老教授都被追责了。” “是赵彤她姥爷吧?赵彤也退营了,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听说是江扶月同时参加物竞夏令营和NOI夏令营,竞委会那边看漏了教育局的批复文件,便按现行规章强制她退赛,空出来的名额由赵彤顶上,结果……”那人两手一摊,耸耸肩,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 “竞委会也不是故意的啊,恢复江扶月的参赛资格不就行了?追责也太小题大做了。” “唉,本来是件小事,也不知道为什么闹成现在这样。我听说赵彤她姥爷被关了,可能还会判刑!” “嘶……不会吧?这就要判刑?!至于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不能善了。” “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有人不依不饶呗!” “谁?” “喏,讲台上站着呢,光明和伟大的化身,道德与正义的使者。” “哈哈哈……你也太损了。”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苏青坐在位子上,将四周有关江扶月的恶评一字不落全部听在耳朵里。 顿时心情舒畅:“看吧,这就是搞特殊的下场,啧啧,群起而攻啊。这待遇也是没sei了。” 刘伶:“昨天还在咱们面前狂得不行,遇到霍繁锦这种正面刚的硬茬子,还不是只会装鹌鹑?” 陈思畅哼笑一声:“活该!原定就是霍繁锦在开营仪式上发言,结果她江扶月半路杀出来,说抢就抢。虽然霍繁锦未必稀罕,但被人抢走又是另一码事了。” 苏青哼笑:“就咱们霍大小姐那脾气,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容意味深长。 而台上,江扶月在听完对方质问后,用眼神阻止了徐开青上前帮忙的举动,反问:“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不能站在台上讲话?” 霍繁锦眉心一拧:“开营仪式推迟了两天,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 “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两天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这位同学应该也是知情者,可你不觉得你所谓的‘责任论’很荒谬吗?” “我荒谬?呵,你今天最高把话说清楚。” 江扶月:“众所周知,开营仪式推迟是因为我缺席,而我缺席却是工作人员疏忽所致,归根结底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而你所谓的‘责任论’就好比一个女人在公交车上被猥亵了,而你不怪色狼下流,却怪人家姑娘裙子太短,这还不荒谬?” “你——”霍繁锦气得双目圆瞪。 诡辩! 完全是在诡辩! 可她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江扶月:“退一万步讲,假如我不配站在台上,那谁配?你吗?或者你随便点一个,上来我给他腾位子就是了。”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这时,凌轩突然起身,双手插兜,温淡的视线徐徐扫过众人:“如果复赛全国唯一一个满分都不配,那在座其他人算什么?垃圾?” “噗——”任星河忍不住笑出声,顺嘴接过话头,“那我们只能当一群黄焖鸡了。” 又黄又闷又垃圾! 霍繁锦被两人一唱一和惹恼:“不过复赛而已,满分算什么?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一个满分也值得挂在嘴上,无时无刻地炫耀?” 任星河:“这么说你看不上满分?可你也没考到满分啊。” 哈哈哈…… 有人在小声偷笑。 霍繁锦恼羞成怒,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水光淋淋:“不可否认,满分或多或少有运气的因素在里面。” 言下之意,江扶月考满分,我没考到,并不能说明我的实力不如她,只能说她考试那天运气比我好。 任星河笑了笑:“看来这位同学不是很服气啊?” 霍繁锦:“确实不服气。” “那怎么办?”他两手一摊,似无奈,但更像讥嘲。 凌轩皱眉,这个任星河…… 霍繁锦彻底怒了:“那不如现场比过?谁赢了,谁上台。” 任星河一惊:“你别对着我说,我可没想跟你比。” 霍繁锦便直接看向台上:“江扶月,你敢吗?” 一句话,六个字,燃着火,烧着怒,既是挑战,也是挑衅。 江扶月没表态,半眯着眸,朝任星河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深又沉。 接着,莞尔一笑—— “好啊。你想怎么比?” “就按IPhO国际赛的标准请徐老当场出题,实验部分不方便操作,那就只考理论,如何?” 江扶月:“我没异议。” 两人一齐看向徐开青。 后者两眼放光,看上去比当事人还激动:“比!现在就比!正好我U盘里有题。” 刹那间,教室里响起比之前更热烈的议论声—— “真比啊?” “看这架势,徐老都参与进来了,还能有假?” “诶,你们觉得谁会赢?” “一包辣条我押霍繁锦,没听见刚才说的按IPhO国际赛标准?江扶月国内赛能考满分,到了国际赛那就是渣渣,被秒得灰都不剩那种。” “我也押霍繁锦,CPO跟IPhO完全是两个概念,江扶月输定了!” “怎么说?” “IPhO不仅在难度上与国际接轨,对语言能力也要求极高。工作语言有四种,英文、法文、德文和俄文。通常题目以全英文形式给出,各国考生只能从四种工作语言里任选其一作为答题语言。” “江扶月一个临淮来的土包子,又没经过夏令营集训,可能连英语都认不流畅,更何况是面对大量专业词汇,用非母语体系作答?” “至于霍繁锦,那就不一样了,人家里财大气粗,直接养了个IPhO教师团队,专门负责训练她国际赛部分,从语言,到规则,再到常见题型和知识结构框架,早就烂熟于心。江扶月怎么跟她比?” “啧啧,霍繁锦这是有备而来啊?” “明明是江扶月欺人太甚,满分了不起哦?国内赛而已,能不能通过这次夏令营选拔进入国家队还两说,有什么可拽的?” “坐等霍大小姐给咱们表演一个碾压式打脸乡巴佬,不然还以为我们京圈儿学生好欺负!” 没错,霍繁锦、苏青、刘伶、陈思畅,还有已经退营的赵彤,都是京圈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同时也拥有令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他们天然地自成一帮,即使里面的人对彼此并不熟悉,也能自动相聚相和,并紧紧抱团。 这就是圈子文化。 比起散沙一般地方来的普通学生,他们宛若一座宏伟精美的“沙塔”。 高高在上,却也无情排外。 而江扶月就是这群京圈学生第一个想要“警告”的对象,通俗点讲,就是杀鸡儆猴里那只被杀掉的“鸡”! “她死定喽……” 一声轻叹,伴随着惬意的微笑,那么笃定泰然,胸有成竹。 那厢,严振峰已经拿着徐开青交给他的U盘,插到主机上,接着点开那个名为“IPhO实练1”的文件夹。 里面有两个文档,一个是“实验”,一个是“理论”。 严振峰点开“理论”那个,很快,密密麻麻的英文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几乎占据了整块投影布。 严振峰:“你们也可以在下面试着做一做,抽屉里有笔和草稿纸,严格按照IPhO标准作答,可使用英文、法文、德文和俄文任意一种语言。” 江扶月和霍繁锦已经一左一右站定在白板前,各持一支黑色马克笔。 严振峰:“总共3题,总分30,时间180分钟。” Problem1(第一题):Asmallballwithical… 题干信息不算复杂,但给出的图示却有许多隐藏信息,包括几个关键参数。 江扶月花了两分钟读题并看图,然后揭开马克笔笔帽,开始在白板上作答—— 她先画了个图,将其命名为图(2) WewillusenotationshowninFig2 ASnohorizontal…(由于没有水平力作用在系统球+子弹上,该系统碰撞前和碰撞后……) Mvo=mv+MV So, V=Vo-ditions…(从既定条件可以得出结论……) 碰撞后…… T=… s=… 江扶月写得很快,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从她笔下如协奏曲般流畅地画出,为了加快速度,还会出现大量连笔,和一些根本看不懂的符号缩写。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不用打草稿! 白板左下方,有一块专门框定的草稿区,配有电动擦拭开关,直到整块白板被公式和数字填满,也没见江扶月使用过一次。 台下众人在她动笔之初,不约而同发出唏嘘声。 大有几分群嘲的意味—— “我怀疑她题目都没看完就开始动笔了,真不知道是夸她胆子大,还是缺心眼儿?” “我看是傻缺吧,自信过头了。” “乡下来的铁憨憨还有意思!” “我觉得她一个单词都写不出来,不信等着看。” 三十秒后—— “咦?她居然在用英文答题,格式……好像也没问题。” “这落笔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啊?怎么感觉像在乱写?” “但那些公式又不像胡诌的……” 又过了两分钟—— “靠!整块白板都要被她写完了,真的假的?” “霍繁锦那边还没开始呢,这……也差太远了吧?” “她都不用计算吗?” “IPhO被她搞得像过家家……” “那些鬼画符我怎么一个都看不懂?” 小范围内已经开始出现骚动。 “再等等,看她到底搞什么鬼?” 可惜,江扶月没有给他们“等等”的机会,因为—— “第一题我答完了。” 严振峰笔尖一顿,他也在做这道题,看着刚开了个头的公式,再瞅瞅江扶月那密密麻麻一整块白板,他突然陷入了莫大的迷茫—— 我是总教? 她是学生? 确定不是开玩笑? 而另一边连笔帽都没揭开的霍繁锦:“?” 此时,江扶月对着严振峰再度开口:“教练,我说我写完了,麻烦帮我换一块新白板,我还要继续第二题。” “……啊?哦!” 换!现在就换! 而台下—— “卧槽!她说她写完了?” “假的吧?没见严总教都傻眼了,估计还没见过这么能装的学生,连我都差点信了……” “她当IPhO是1+1=2吗?搞笑!”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 接下来坐等打脸哈~ 二更暂定下午三点,具体时间看评论区通知哈,么么哒! 144 神速答题,逆天存在(二更) 任星河:“她接受过IPhO培训?” 凌轩:“不清楚。” 任星河再次朝前方看了眼,隔着一段距离,白板上的数字和符号有些模糊,但他并不觉得江扶月是在乱写。 “她平时做题速度也这么快?”任星河又问。 凌轩撩起眼皮:“你对她好像格外关注?” 这是凌轩第二次说类似的话,第一次是在机场。 任星河表情坦然,没有半点被戳破的心虚。 他耸耸肩:“优秀的人总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但这不是你煽风点火为她引战的理由。” 刚才在霍繁锦面前,如果没有他言语上的刺激,局面未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凌轩:“霍繁锦中了你的激将法,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是傻子。” 从江扶月站在台上看向任星河的那一眼,凌轩几乎就敢肯定她把这人不入流的小手段看得一清二楚。 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是因为任星河刻意引导,而是她正好需要一个立威的契机,以此杜绝一些可能会产生但完全没必要的麻烦。 比如,昨天与她同寝但明显怀有敌意的三个女生。 再比如,抱团排外的京圈子弟。 任星河笑意骤敛。 凌轩:“不要试图去测量一把刀的锋利程度,因为你得到结果的同时,也是你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开始。” 任星河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刀…… 他望向台上。 严振峰已经让两个教练员推上来一块干净的白板,而用过的那块则被推至一旁。 期间,江扶月没有闲着,她在看第二题。 对比第一题来说,这道题的题干信息复杂得多,并且有六个小问。 大致考察的是微波炉中微波的产生及其在加热方面的应用。 第一小题,解析磁控管的结构和工作原理。 异型微波炉磁控管由实心铜圆柱形阴极(半径为a)和阳极(半径为b)组成……一个单谐振器的三维结构如图(1)…… 第二小题,考察谐振器振幅频率。 第三小题,的数值估计。 第五小题…… 第六小题…… 江扶月在看题的同时,手里的笔也没停过。 目光所及,答案所出。 她本人就像一台行走的超级计算机。 因此,那片草稿区域依旧空白,给她准备的不带编程功能的计算器也始终没有派上用场。 这时,台下已经没有人说她是乱写了。 甚至没有人开口说话。 现场氛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迟滞,而迟滞中又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闷。 唐振峰已经放弃自己做题的打算,因为他很确定自己的速度比不上江扶月。 但他也没闲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白板上的解题思路,先顺着江扶月的步骤把题目走完一遍,再将答案代入题干,进行反推验算,最后得出的结果…… 他咽了咽口水,抬手擦掉脑门儿上不争气的汗珠。 再次看向江扶月时,眼神就变了。 似惊喜,又像震撼,最后还带着那么一丝丝恐惧。 这个思维速度和运算速度,唐振峰怀疑她可能是个变异种,或者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而其他几个教练员早已目瞪口呆,准确来说,应该是应接不暇。 他们看的速度还跟不上江扶月写的速度。 等这行看完、弄懂,江扶月已经又写了七八行。 “老严,她……是不是提前做过这些题啊?” “徐老昨晚才整理出来的,他老人家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出答案,你以为呢?” “啧啧,夏令营最不缺的就是天才神童,这么多年咱们看了不少,也带过不少,但这种逆天级别的还是头一个!” 不说其他,就说不用草稿纸,谁他妈能做到?! 在IPhO这种难度的题目下,一个数字的背后很可能就是成百上千次的运算。 她竟然不用计算器,连草稿都不打就直接得答案,简直…… 不是人。 “她今年几岁?哪个学校的?竞赛指导老师是谁?” 严振峰摇头:“自己去翻简历。” “嘶!快看——她第二题也做完了!” 严振峰闻言,猛地抬头,下一秒看向计时器。 六个小题,她只用了……十四分钟! 而霍繁锦那边第一题才只开了个头,连第一小问的答案都没算出来。 “原来,人比人真的会死……”他讷讷痴喃。 江扶月却在此时转身,微笑提醒:“严总教,又该换白板了。” “……哦,好!”他连忙指挥两个教练员。 “这次麻烦替我准备两块。当然,三块最好。” 因为,最后一题来了…… ------题外话------ 二更来啦,写得好烧脑,不过好激动呀! 晚点有三更,码完就更。 145 最后一题,物理化学(三更) 最后一题,并非常规,而是由徐开青原创。 像他这个级别的科学家,自然是有出题资格的,且一题难求! 比如,前年罗马尼亚数学大师赛上就曾出现过徐开青的原创题。 没错,不是物理赛,而是全球最顶级的数学赛之一。 外行看不懂门道,就喜欢凑点热闹,有人为了博眼球、蹭热度,利用大V身份在网上公开质疑徐开青的个人能力和出题水平。 全程揪住“物理学家也能出数学题”这点不放,把国内学术风气批判得那叫一个彻底。 过程引经据典,措辞犀利煽动。 但最后却被全网群嘲“无知”,谁说物理学家不能出数学题? 普朗克不仅是物理学家,还在文学和音乐方面有着极高造诣。 达芬奇就更不用说,物理、化学、数学、天文、绘画、建筑……堪称十项全能。 曾经有人问牛顿的数学有多好,答:如果他对物理的贡献是1,。 而徐老作为交叉学科博士、博导,不仅是国内物理界的领军人物,还是数学、化学领域的座上贵宾。 谁敢质疑他的权威性与专业性? 而事实证明,徐开青也确实当得起“出题人”这个身份。 当年罗马尼亚数学大师赛上,这道题成为26个参赛国夺冠路上压轴性的一战,最终Y国破题成功,算出最优解,斩获金牌。 赛后,这道题作为重点研究例题被收入《IMDP》杂志,为全球数学爱好者所共知。 自那以后,徐开青就没再为国际性的学科竞赛提供任何原创题目。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有了! “能让徐老亲自出马,也是牛掰。” “我把题目偷出去卖,能一夜暴富吗?” “呵,人家买题也要买全套,请问你有参考答案吗?” “……”对不起,打扰了。 “估计题目难度不小,江扶月和霍繁锦能行吗?” “江扶月行不行我不知道,但霍繁锦多半没希望了。” 第一题才做了一个小问,等她写完第二题,再做第三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 “按IPhO赛程,理论考试3个钟头,霍繁锦的速度才正常吧?” “正常是正常,但……我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江扶月珠玉在前,霍繁锦表现得再好,也只能黯然无光。 “嘶!不对啊,你看最后一道题……” “什么情况?” “就这?没了?” “文档没加载出来吧?” 只见投影布上,关于第三题,只有一句话—— Explainthephysicsofquasi-crystalswithdatasupport. 以数据为支撑,阐述准晶体的物理性。 江扶月看到题目的时候,也不免一愣。 没有场景,没有参数,甚至连具体问题都没有提出。 一句“物理性”空泛抽象,让人摸不着头脑。 乍一看,还以为要写一篇科普作文。 但江扶月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withdatasupport”! 以数据为支撑。 还是物理题,还是需要用到公式,仍然要进行大量运算。 只是切入点非常随意,随意到做题人怎么选择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而台下众人的反应则更为激烈—— “这能叫题吗?” “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谢谢。” “什么是quasi-crystals?” “准晶体。” “那又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我们又没学过细分物理学科。” 有人摇头:“这不是物理领域讨论的范畴。” “啊?什么意思?” “quasi-crystals是一种晶体结构,准晶体内的原子排列组合没有按照重复周期性对称排列,原子排列方式介于晶体和非晶体之间。而发现它的人是达尼埃尔·谢赫特曼,2011年他凭此成为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 “哦,原来如此……等等!你说诺贝尔什么奖?” “化学奖。” “我的天,难道不应该是物理学奖?!” “不是。所以我才说quasi-crystals不属于物理领域讨论范畴。” 可偏偏它就出现在了IPhO试题中! 还要讨论物理性! 霍繁锦还没做完第一题,但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议论与惊呼,她还是忍不住分心朝投影布上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当场愣住。 如果说一二题还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只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才能顺利解决,那么第三题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 她眼中的茫然不比台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少。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好奇江扶月的反应,是和自己一样茫然不知所措,还是愁眉紧锁苦思破题方法? 心里这么想,霍繁锦也确实朝她看了过去。 只见静立良久的江扶月突然动了,站到一块干净的白板前,用手中的马克笔写下一个化学式—— +-(x=0,,5,,10)and+y-y(y=0,,)[1] “她在干什么?” 台下有人问出霍繁锦心里的疑问。 连严振峰都忍不住提醒她:“这是物理学竞赛!” 江扶月充耳不闻……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参考文献:[1]KotobaToyonaga,RyoseiShibata,TsuomoYamada,etal.GrowthandcharacterisationofsinglegrainAl-Cu-Ruicosahedralquasicrystalsfromself-,100(17):2220-2243. 作者非学院派,也不是科研大拿,所有资料来源于论文,不必深究细节,也不用较真,如果有不严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146 少年的恶,吃饭最大(一更) 由化学式作为切入点,分析准晶体的原子构造,其中有两个重要原理,即二十面体原理和黄金中值原理。 这两个原理作用之下,可以获得最简单的准晶体结构模型,此模型可以解释Al-Mn准晶体的高分辨图的所有细节。 以上,是化学领域知识。 接着,江扶月又从分形几何、pattern序列、关联测度、关联维数几个方面,对准晶体进行了公式推演。 其中,关于pattern序列又分别在2阶、3阶和k阶之下进行了细分讨论。 以上,属于数学领域范畴。 江扶月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写满英文和数字的白板,毫不犹豫换到下一块。 至此,这道题目才真正开始进入核心步骤,即物理性阐述。 江扶月将其分为两大部分,即理论物理和应用物理。 前者主要包括三大定理、七大公式,以及十六个衍生分论。 江扶月不仅全部写出来,还自设情景,以具体数字带入验证其真实性,遇到无法带入的情况,她索性直接证明。 见山翻山,翻不过去就打洞,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 至于应用物理部分,那就多了…… 比如,变形及热处理工艺对00Cr12Ni9Mo4Cu2马氏体不锈钢性能的影响。 再比如,准晶增强Mg-Zn-RE(Y,Gd)合金组织性能。 又或者,一维Fibonai类准晶的衍射性质、Al72Ni12Co16合金深过冷及十面体准晶的凝固行为等等。 江扶月洋洋洒洒写下来,很快,剩下的白板也被填满。 最后,她以三个结论性推导公式收尾,留下可供带入的数字模型以便验证,完美结束了本题作答。 至此,三道理论题全部完成,总共用时37分零8秒。 严振峰手在抖。 三个教练员彼此对视,相顾茫然。 台下众人也同样迷迷瞪,如梦初醒—— “爷傻了。” “我可能学的是个假竞赛,江扶月写了什么,我特么一个符号也看不懂。” “这就完了?” “是的,这就完了。” “我怀疑自己看了个寂寞。” “不用怀疑,寂寞的不止你一个。” 苏青听着周围一片低迷与惊叹,忍不住直皱眉。 低迷是给自己的,而惊叹是给江扶月的。 刘伶拽了拽她衣袖,小声发问:“你能看明白她写的东西吗?” 苏青:“……” “严总教还没表态,尤其是第三题,我怀疑他也看不懂……” “不可能!”陈思畅立即插话,语气坚定,“严教授带了五届物竞夏令营,经验丰富,知识渊博,绝对不可能被这点雕虫小技糊弄!他没表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江扶月的事儿很严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等着看吧,现在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刘伶目露怀疑。 苏青不语,持保留态度。 突然,她转头看向右手边某个座位,座位上斜靠着一个男生,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戴着一副降噪耳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手长脚长,身材一级棒。 此时他正呼呼大睡,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阿青,你在看什么?” “喏。”苏青朝男生的方向努努嘴。 刘伶顺势望去:“……这谁呀?你认识?” “听说林家那位天才今年也入围了夏令营。”苏青若有所思。 她刚才来来回回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只有那位最像。 “林家?”陈思畅凑过来,两眼放光,“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林家吗?!” “嗯。” 帝都有钱人一抓一大把,但真正称得上“豪门”的,只有那八家—— 谢、楼、钟、林、霍、郁、明、岑。 霍繁锦便出自霍氏一门,而且还是嫡系,所以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 即使她脾气大、性格直、盛气凌人、还不好伺候,也依旧有无数簇拥者。 他们不是为霍繁锦这个人,而是冲着她背后霍家去的。 而林家又比霍家更强。 “看来今年的夏令营有趣了,林、霍两家的嫡系后代都来凑热闹。” 刘伶想了想:“阿青,你确定他就是?” 苏青点头:“百分之九十九。” “听说那位林小公子出了名的挑剔高傲,别说,还真挺像的。”居然在这种场合睡大觉…… 一般人真干不出来。 陈思畅目光微闪:“挑剔高傲怎么了?人家有这个资本。” “这倒是……”刘伶点头,“不过阿青,你为什么突然看他?” 苏青:“这位林小少爷是个天才,高一的时候就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PhysicalReviewLetters》上发表过两篇论文,下载量和引用次数都相当可观。日常结交的也多为国内学术圈中的泰斗大拿,学术人脉甚至比Q大一个普通教授都丰富。” “确实厉害。可这跟你看他有什么关系?” “我想,现场除了徐老,可能就只有他知道江扶月的答案是对是错。” 可惜,人家根本不在乎,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转念一想,这才像林家少爷的做派,才符合天才少年的身份,不是吗? 江扶月做完,退开,放下手里的马克笔。 严振峰问:“不用检查吗?” 她想都没想:“不用。” “……” 那、现在怎么办? 江扶月结束得太早,而霍繁锦那边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 询问的目光投向徐老,却见后者站在江扶月答题的白板前,隔着老花镜片,表情认真,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个单词和数字,然后眼底堆积的狂热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加掩藏…… “老师……”严振峰压着嗓子叫他。 徐开青充耳不闻,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些宝贝数字,内心对“愁”的崇拜又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思维怎么能这么发散? 逻辑怎么就这么清晰? 从立题,到论证,再到最后出结果,环环相扣,已经不是“完美”这个词可以形容的了。 “老师……”严振峰继续叫他。 仍然不予理会。 无奈之下,严振峰只好走过去,打断他,虽然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做法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果然,徐开青老脸骤沉:“叫叫叫,叫什么叫?” 严振峰:[微笑]JPG 原来您老不是没听见。 “咳……现在江扶月已经答完,霍繁锦那边还需要时间,马上又是午饭的点了,您看……” “那让大家先去吃饭吧,下午两点在这集合。” 严振峰点头,立刻通知下去。 可众人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打算,包括徐开青本人在内。 严振峰又说了一遍。 反响依然不甚热烈。 “严教授,既然是比赛,哪有看到一半就退场的道理?”苏青坐在位子上,笑了笑。 她还没看到江扶月被当众打脸的惨样,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再说,谁知道离开以后江扶月会不会偷偷跑上去改答案? 刘伶点头:“我们不饿,还是做题比较重要。” 陈思畅:“快看,霍繁锦马上就要完成第一题了。” “咦?答案和江扶月不一样!” “啧啧,很快妖魔鬼怪就要现形了。” 这种公开处刑的关键时刻,怎么少得了一水儿吃瓜群众? 所以,严振峰通知了三遍,竟无一人离开! 徐开青:看吧,都说了让你别管。 严振峰:当代学生迷惑行为大赏? 他不死心,转头问三个教练员同事:“去不去吃饭?” 一人正拿着草稿纸,对照江扶月的答案奋笔疾书,闻言,头也不抬:“别吵吵,我马上就算出来了……” 另外一个卡在中间某个步骤已经十几分钟,眼角眉梢都写着焦虑:“还吃什么饭啊?不弄懂这步我就绝食!” 严振峰眼角一抽:skr狠人。 剩下那个倒是没前两位这么疯魔,主动凑到严振峰面前,笑眯眯:“老严啊,是你自己饿了吧?” “!”淦!被识破了? “嘿嘿……我可以陪你去吃饭,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后面分组,你得把江扶月给我。” “……怎么给?抽签结果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大家都是搞物理的,数学也不差,不就概率那回事儿嘛,你就随便开动一下你的小脑筋……” “滚蛋!”还小脑筋,居然怂恿他作弊? “那行叭,我不陪你去吃饭了。大家都不走,我看你好不好意思走。” 严振峰:“?” 没有爱了。 江扶月扫过一圈,见没人要走,她想了想,还是转身下台,然后作势……离开?! 现场几乎所有目光都有意无意锁定在她身上,这下还得了? 苏青第一个站起来,冷声质问:“江扶月,你要走?!” “嗯。” 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微妙—— “该不会想逃跑吧?” “那也太蠢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中途离场相当于主动认输,她怂了!” “是看到霍繁锦做出来的第一题跟她答案对不上,所以心虚了吧?” “……” 明晃晃的嘲讽与奚落,赤果果的鄙视和打击。 用最坏的态度,摆出最丑的嘴脸,少年的“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崩溃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江扶月。 一个冷冽的眼神过去,就让人感受到一阵冰刀刮脸的疼,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不可闻。 这时,江扶月才悠悠开口:“第一,我是去吃饭。” “第二,我放笔的那一刻就交卷了,就算中途离场又如何?” “最后,你们真的很聒噪,也很无聊,多看一眼都怕折寿。” 说完,大步离开。 她饿了。 大量用脑之后怎么能不吃东西? 众人:“?” 我聒噪? 我无聊? 看我要折寿? 敲! “她也太狂了——”居然是去吃饭?!她是饭桶吗?还有没有一点对比赛的尊重? 恰在此时,严总教一阵风似的从众人身边擦过,追着江扶月的背影小跑而去:“江同学吃饭吗?等我一起啊!” “……” 事实上,江扶月不仅吃了个饭,还回宿舍午休了一个钟头。 下午1点58分,当她再次现身,众人发现她的状态竟然比上午还好,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然后,饥肠辘辘的大伙儿……酸了。 这时,严振峰突然宣布:“考试时间到。” 台上霍繁锦被迫放笔,脸色比江扶月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徐开青被请上台,当众批改两份答卷。 “第一题,霍繁锦8分……” 哗! “我就说霍大小姐有两把刷子!居然只扣了两分。” “瑞斯拜!” “干得漂亮,不愧是咱们京圈儿人。” “别吵,还有江扶月的没宣布。” “这还用听?你看她的答案,三个小题每个都跟霍繁锦不一样,肯定零分没跑了!” 然而下一秒—— 徐开青:“江扶月10分!”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二更时间评论区通知。 你狂任你狂,我月姐清风拂山岗。 147 胜局已定,自带光芒(二更) “不可能!”霍繁锦第一个出言反对。 很快,得到众人附和。 “对啊!江扶月每个小题答案都跟霍繁锦不一样,霍繁锦得8分,她拿10分,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总不能因为您老人家喜欢她,就公然偏袒吧……大伙儿都看着呢。” 严振峰眉心一跳! 这群小崽子竟敢质疑徐老? 台下任星河同样不解,因为江扶月的答案和霍繁锦确实不一样。 凌轩却看着手边的草稿纸若有所思。 因为,他的答案和江扶月一样。 可霍繁锦的思维过程和计算步骤从头顺到尾,好像也没错。 徐开青给足众人议论和质疑的时间,待声音渐歇,他才不疾不徐开口—— “江同学从一开始就用国际单位算法,而霍同学先用国内算法,在最后一步才把国内算法结果转化为国际单位计量。逻辑上,没错,但精准度上有区别。” “物理这门学科,尤其在计量方面,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很多时候,一个小数点后几位数的保留都会造成结果的巨大出入。倘若一开始就能避免,那结果会准确很多。” “霍同学的答案没问题,但不够精确,所以扣两分;江同学的答案与参考答案一般无二,我给了她满分,大家还有异议吗?”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开青含笑扫过众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和蔼,丝毫没有因为先前的质疑产生任何不满。 “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继续看第二题。” 霍繁锦5分,江扶月10分。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没有人再冲动反驳,即便心里有疑问,也选择先听徐开青讲完。 包括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霍繁锦在得知分数的第一时间,也没再急吼吼跳出来。 “第二题,江同学采用了TUP算法和TAIKUN模型,过程中还证明了Kan-C定理下的三阶公式……” 徐开青说的这些什么定理、模型,在场学生没有一个能完全听懂,部分一知半解,大多闻所未闻。 他们不清楚江扶月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明白她是怎么用上去的,反正一脸懵逼就对了。 “至于最后一题……”徐开青顿了顿,有点卖关子的意思。 随即眉目舒展,嘴角含笑:“我觉得应该由两位同学上台,亲自进行阐述。” 江扶月点头,表示没问题。 霍繁锦却犹豫了。 她心里很清楚,最后一题完成仓促,或者说,她连切题点都没找到,仅仅只在最后一刻钟为了不留空白,硬着头皮写了一些自己都怀疑的东西上去。 其实,早在江扶月迅速完成一二题的时候,霍繁锦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坚持到最后一秒,尽最大努力去完成每一个小问。 她觉得这与输赢无关,而是一种勇气和担当。 难道因为输局既定,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懈怠? 不能。 至少在她的人生词典里,不可以。 徐开青问:“你们谁先来?” 霍繁锦深吸口气,再抬头,目光变得坚定且坦荡:“抱歉,这题我没做出来,应该也没有阐述的必要了。” 徐开青笑意未改,甚至还有几分赞许夹在其中。 他说:“你很坦诚。” 霍繁锦居然罕见地脸红了,她飞快抿了抿唇,看上去像漾开的一个笑。 然后下台,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 “天!霍大小姐竟然主动认输?” “结果明摆着,不认输还能怎样?反正比也比不过……” “江扶月有这么厉害的吗?” “传说中小地方来的乡巴佬?就这?” “诶,听说你跟江扶月一个学校的?”有人碰了碰凌轩。 后者冷笑避开,只留给对方一个傲气的下巴。 “切——拽什么拽?” “不过我还是好想知道,江扶月平时也这么牛掰吗?” “可惜,人家不搭理你。” “呵,说得好像谁稀罕一样……” 内心:确实挺稀罕。 随着竞争对手的退出,江扶月胜局已定。 但她还是选择完成第三题的阐述,这叫——有始有终。 也是对自身劳动成果的肯定与尊重。 只见女孩儿接过徐开青递来的话筒,站到讲台中间,严振峰和两个教练员各自推着一块白板上台。 江扶月面向众人,而她身后是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的三堵“白板墙”,墙边站着Q大最优秀的三位物理教授,像在为其保驾护航。 那一瞬间,女孩儿身上仿佛携带光芒。 众人视线不自觉被她吸引,包括那些针对过她、贬损过她、讥讽过她的人在内。 只听一道清泠的嗓音在安静的阶梯教室内缓缓流泻,原本戴着耳机沉睡不醒的少年也在此刻睁开双眼…… ------题外话------ 二更来啦,晚点有三更。 又一个美少年出场啦~其实前面出现过一次的,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美少年:我来帮我妈求个票砸,谢谢漂亮姐姐/妹妹们~ 148 她的勇气,明月丹心(三更) “物理研究的意义何在?”江扶月问。 全场皆寂。 徐开青神情一震,下意识屏住呼吸。 严振峰目光灼灼。 “早在几千年前,庄子就说: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如果双眼是用来发现、欣赏事物,那么思维就是用来辨析、深究其理。” 一开口便是流畅的英语。 用词精准,发音地道。 “事物表现形式可以有很多,但本质只有一个。我想,物理研究的意义便在于剥离表象,发现最本质的东西,将万物统一于理。” “在阐述准晶体的物理性之前,首先要知道准晶体是什么。” “1982年,41岁的达尼埃尔·谢赫特曼在用x射线研究铝锰合金时,发现了10度对称的衍射图案。众所周知,在自然界的晶体当中,原子和分子都是周期性排列的。而周期性的晶体结构衍射图案根本不可能出现四边形、六边形,以及五度对称。” “因为,”江扶月停顿一瞬,清泠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数学上可以证明五度对称的周期结构无法填满整个空间。” “谢赫特曼的发现不出意料地在当时晶体学研究领域和相关学术界引起了极大震动。当一个新发现打破了旧规则,随之而来的质疑与排挤可想而知。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她两手一摊,配合耸肩的动作,独特的幽默方式体现出强大的个人魅力。 她姿态轻松,游刃有余,某个瞬间,足以令人忘记这只是一间小小的阶梯教室,而更像万人齐聚的礼堂大厅。 可惜,听众不太合格。 “她在说什么?” “我聋了。” “不是说临淮那边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她这……没在国外待个十几二十年我都不信。” “感觉她比霍繁锦更像练过的。” “那啥……能求个英译中版本吗?” “我怀疑她在炫技。” “呵,贱人就是矫情。一开始要求按IPhO标准来,生怕为难不了对方;现在人家严格按照标准执行,她又觉得是在炫技。这么能造,咋不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呢?真当夏令营是她家开的?” “可能这就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啧,那是真酸!” “承认别人优秀有这么难吗?” “不难啊,我觉得江扶月特牛X,吊炸天那种。” 那人:“……”悄咪咪,腔都不敢开。 而台上,江扶月已经踱步走到第二块白板前:“回到题目本身——Explainthephysicsofquasi-crystalswithdatasupport.” “这个问题的空泛程度无异于在问一个气泡从水下升到水面,从物理角度分析气泡受力。无数字,无条件,需要答者自设情境、假设分析,同时还要考虑各种外界因素的影响,比如温度的变化,再比如风力的作用,甚至详细到水的密度影响。” “怎么办?” 这一问,问到所有人心坎上了。 是啊,千头万绪,丝丝缕缕,好像从什么角度都可以切入,但又不敢轻易下手。 江扶月给了众人五秒思考的时间,然后接着道:“这就需要我们脑海里自行构建一个新的理论框架体系!”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 连严振峰都不由瞪大眼,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他甚至有些想笑,笑她无知愚昧,大言不惭。 听听“构建新的理论框架体系”? 这是什么天真痴傻的蠢话? 牛顿倒是构建了经典力学体系,普朗克创立了量子力学,可她江扶月算什么? 她是牛顿吗?跟普朗克能比吗? 竟然大言不惭要构建新体系? “我就想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吹牛也要有个度,还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苏青不屑冷嗤:“做对两道题就飘了,什么学霸女神也不过如此。” 刘伶讷讷:“可我觉得她这样挺好。” 陈思畅:“哈?” “毕竟,我们连站到台上说大话的勇气都没有……” 四周一瞬沉寂。 台上,江扶月莞尔扬笑,坦然地接受所有质疑与嘲讽,磊落得像个局外人。 她说:“如果科研是一座迷宫,那我不介意走遍每一条错误的路,因为只有不断尝试才有可能找到正确的那条。” “如果一个人走出了迷宫,那么请相信他一定拥有一双遍布老茧的脚;倘若他不幸倒在中途,后来人也会继续走完他剩下的路。” 踽踽蹒跚,胼手胝足。 这就是徐开青借这道题想要表达的科研态度。 “物理诞生于世,从来都不孤独。他有化学的地基,有数学的支架,还有无数学者的汗水与血泪构筑,才有了今天所见的高楼模样。而我能做的,只有尽己所能,加砖添瓦。” “我的阐述完毕,谢谢。” 江扶月弯腰鞠躬,俯身瞬间,纤细的后背落在众人眼里,明明单薄得一摧即折,却仿佛拥有承载科学、肩负文明的巨大能量。 现场安静下来,没有议论,也没有掌声,好似进入真空地带,忘了如何反应。 自然也无人发现,进门处,有两道身影伫立已久—— 沈文钊眼中一片恍然:“……阿渊,这个女娃娃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你。” 谓我不愧君,青鸟明丹心。 谢定渊没说话,只是看向台上的目光一沉到底,幽幽深邃…… ------题外话------ 三更来啦!大家久等了,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月姐,一片赤诚,明月丹心! 149 绝对碾压,又一天才(一更) 一场临时起意的比赛最终以江扶月单方面的碾压落下帷幕。 开营仪式照常举行,江扶月上台讲话也再无反对的声音。 结束之后,众人鱼贯而出,只是两腿发软,面有菜色——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 “感觉自己听了场学术报告。” “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江扶月为什么可以秀成这样?” “……” 他们能入选夏令营,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而天才多倨傲。 甚至可以说自负。 可眼下这群骄傲又自负的天才居然集体认怂了? “还是江扶月厉害啊……”任星河兀自一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凌轩耳朵里,后者不为所动。 “她平时也这么……嗯……”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沉吟一瞬才再度开口,“这么锋芒毕露?” 没错,站在台上的江扶月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凛凛泛着寒光,好似下一秒就会伤人。 凌轩脚下一顿:“任星河,这些你应该打听得很清楚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任星河笑笑:“也许我是为了跟你套近乎呢?” “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大家都来自临淮,多个朋友不好吗?” “我们不是一类人。” “凌轩,如果我没记错一中一直以来的年级第一是你吧?几个月前江扶月突然冒头,把你挤下来了。”任星河意有所指。 “那又怎样?”凌轩反问,语调平平。 “一个人习惯了站在高处,就看不得别人在自己头上撒野。” 凌轩笑了:“那是你,不是我。” “都一样。” “送你一句话吧。” 任星河:“?” “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不是江扶月,也会有其他人。 那种自以为“身在巅峰、无人超越”的中二梦,凌轩早几年就不做了。 遇见江扶月后,更是想都不愿想。 人啊,活得现实点不好吗? 此时,一男一女从旁边经过,谈话声也紧跟着飘过来—— “我就想知道江扶月脑子是怎么长的,计算机还得先编程,可她连草稿都不打,就直接出答案了,瑞斯拜!” “这叫天赋,羡慕不来的……” 两人越走越远,交谈声也渐不可闻。 “听见了吗?”凌轩勾唇,言辞之间还藏着几分同情,“天赋这种东西羡慕不来的。” 说完,也不管任星河什么反应,大步离开。 …… 开营仪式后,集训正式开始。 总共25人,不算多,一个小教室就能装下。 三个教练员轮流给他们上课,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语言训练的女老师。 之前就说过,IPhO通用语言有四种——英文、法文、德文和俄文。 考虑到大家原有的语言基础和短时间内的适应情况,最终选定英文作为固定语言,进行强化培训。 所以,发到每人手里的试卷,再也看不到一个汉字,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起初,有一半人不能适应。 而适应得好的,几乎都是京圈儿学生。 当然,江扶月和凌轩例外,这两人虽然都是外省来的,但一个天赋卓绝,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还能被小小的语言关难住? 不过,任星河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极度不适应语言的转换,原本会做的题换成英文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师问他平时英语成绩如何。 他答:从没下过140。 老师:…… 当然,有同样问题的不止他一个,外省来的几乎全部中招。 严振峰为此愁得不行。 要说这英语水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上去的,但这批学生情况特殊,他们并非基础不好、成绩差,而是不知道如何运用! 具体表现在,让他们做英语试卷分数一个比一个高,可让他们用英语做数学题立马就萎了。 无奈之下,严振峰只好将这批人分出来,针对性进行高强度语言训练。 而剩下的则按正常进度,接受课堂培训。 如此一来,凌轩和江扶月在周围一水儿的京圈子弟中便显得格外突出。 “像不像两只羊进了狼群?”凌轩玩笑着开口。 江扶月头也不抬,专心试卷,不过还是抽空回他:“为什么不是黄鼠狼进了鸡圈?” “哈哈……”少年低声笑开,清润的嗓音透着几分磁性。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侧脸上,愈发衬得少年清隽、温和似玉。 可惜,江扶月眼里只有题。 她卡在最后一个小问,看来看去总觉得差了一个条件。 “老师——”她直接开口,把人叫到跟前。 是负责力学、热力学和分子物理学板块的教练员,叫秦立斌。 男人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腩,但为人幽默、讲课生动,对江扶月尤其关注。 所以,一听她喊人,就笑眯眯过去了。 “江同学,又做完啦?我给你换下一张……” 这两天,江扶月神一般的做题速度和高得见鬼的正确率成为在座所有京圈子弟的噩梦。 眼下众人已经见怪不怪,淡定地移开视线,只是手里的笔愈发攥紧,压力也成倍增加。 他们恨不能快点,再快点,可低头一看,还停留在同一个小问,繁复的计算,庞大的公式,叫人头秃。 然而这次,江扶月并不是要交卷。 她指着最后一题的最后一个小问,用肯定的语气:“这里差条件。” “啊?” “300的斜切面,质量为4kg,一根光绳连接一个实心圆柱体,质量为8kg……释放物体时加速度……如果绳子受力,气缸和机体以相同加速度……最后要求计算力矩。” 秦立斌听完,点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江扶月:“缺摩擦系数。” “什么?”秦立斌凑近,又仔细看了一遍题目,“不能够啊,这是往年IPhO原题,怎么可能缺条件?” 然而事实上就是缺了。 这点,江扶月很肯定。 前排有人转过头,语气凉飕飕:“江同学,虽然你很厉害,但也不必用质疑真题的方式来给自己草人设吧?小心翻车。” 江扶月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秦立斌很快也发现问题,点点头,给予江扶月充分的肯定:“确实少了个条件。” 前排那人:“……”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凌轩:“既然是真题,按理说不该出现这样的纰漏。” 这也是秦立斌想不通的地方。 江扶月沉吟一瞬:“能找到原题吗?” “这不就是原题?” 她摇头:“如果我没记错,这道题应该是2033年由D国提供最终入选当年理论部分第一道,原文应该是德文才对。” 而现在他们手里的是英文版本。 秦立斌咽了咽口水,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道题上,而是…… “你、记得这么清楚?” 江扶月:“我做过中文版的。” “年份都知道?” “通常我做过的,都有印象。” 这叫“有印象”?! 特么连第几题都能脱口而出,有意思吗? 秦立斌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你做过几届原题?” 江扶月:“都做过了。” “!” 偷听的吃瓜同学:“?!” “老师,我们现在是讨论这道题,不是讨论我做没做过。”她出言提醒。 秦立斌强忍想要擦汗的动作,嗯,老师架子不能崩,稳住! “你等一下,我去找原题!” 说完,健步如飞,乍一看,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大约十分钟后,秦立斌回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严振峰。 “是这题吗?”他把纸页摊开,指着其中一道。 江扶月晃眼一扫,便给出肯定答复:“没错,这就是德文原版。” 严振峰:“你刚才说英文版缺摩擦系数?” “嗯。”江扶月已经开始将两版进行对照。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所有试卷翻译都由AI智能完成,出错的概率小到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言下之意,如果英文版没有,那么德文版肯定也不会有。 话音刚落,江扶月指着德文版某处,语调悠然—— “找到了。” 严振峰:“?”只要我皮够厚,脸就不会疼。 [微笑]JPG 江扶月:“D国人严谨,对图纸的精确性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其中一个表现就是标注所有参数。题干上没给的摩擦系数,在旁边图示上进行了注解,但在翻译成英文的时候被遗漏了。” 严振峰眼角狂抽。 短短两天,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江扶月当众杠得下不来台。 可他偏偏犯贱,特么喜欢往前凑,跟中毒一样,就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严振峰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身为总教练的face还保住多少? 等等……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江扶月,又瞅瞅她手里的原版题,下一秒,几近破音—— “你会德语?!” 女孩儿点头,似乎对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有些诧异。 严振峰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静,对上江扶月疑惑的眼神,他突然有被噎到。 然后,另一个更为疯狂的猜测占据他的大脑—— “别告诉我法文和俄文你也会。” 江扶月笑笑,好声好气地回答:“知道一点。” 严振峰轻舒口气,还好,只是“一点”。 “能熟练答题吗?”他随口一问。 江扶月眼前一亮:“可以的。我觉得用法语比英语更快,所以,之后我能用法语答题吗?” 在追求极简(偷懒)的路上,她总是不遗余力。 快一分钟,就赚一分钟,时间就是金钱。 严振峰:“?” 这他妈叫“一点”?! 我怀疑你在涮我。 江扶月目露期待,再一次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严振峰肃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会法语啊姑奶奶!你特么做了,谁给你批改? 谁又能给你批改? 这时,一道沉缓的嗓音自左前方传来,“老师,我做完了,交卷。” 说着,从位子上起来,一米八八的个头瞬间鹤立鸡群。 少年穿着白色T,脖颈上挂着耳机,相貌抓人眼球的好看,此刻温温淡淡的神色挂在脸上,有种波澜不惊、去留无意的矜冷。 他走到秦立斌面前,把试卷递过去,随后又朝一旁的严振峰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转身离开,径直走出教室。 背影清濯,气质淡然。 秦立斌收回视线,低头去看最后一题,江扶月才发现少了个参数条件,他、怎么就做完了? 严振峰也同样望去。 下一秒,两人又被震惊到。 只见题目旁的空白处,手写补充了一个条件——摩擦系数u=。 缺少的参数条件,竟然被他直接补上去了! 这说明,他不仅看过德文原版,还把题目都记下来了。 严、秦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慎重。 这届学生当真卧虎藏龙! 江扶月挑眉,晃眼一掠,扫过试卷开头姓名那栏,只见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三个字—— 林书墨。 ------题外话------ 一更四千字。 月姐: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小天才。 跟月姐隐隐齐平的天才少年正式露名了唷~ 一听这个名字就很学霸范儿有米有? 二更时间,等评论区通知 150 拒绝帮忙,被恶作剧(二更) 江扶月第二个交卷。 凌轩紧随其后。 两人一起去食堂,刚走到门口,便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林书墨。 双方擦肩而过,彼此目不斜视。 Q大的伙食相当丰盛,江扶月拍了照片发给江小弟,把小家伙馋得直流口水。 “姐,姐,我也想去,好多好吃的呀!”他兴奋得搓手手。 江扶月便答应集训结束之后,接他来帝都玩两天。 “真的吗?可以吗?”双眸亮晶晶,像只小梅花鹿。 江扶月再次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姐,你真好。”说完,小家伙害羞了,双颊泛起粉色,下巴埋进衣领里,只在屏幕上留给她一颗毛茸茸的头顶。 江扶月当时就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嗯……想rua。 “想什么这么高兴?” 凌轩的声音拉回江扶月游离的思绪,她垂眸,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淡淡回道:“没什么。” 凌轩目光微闪,知她不愿说,便没再追问。 识趣得很。 两人安静地吃完一顿午餐,各自回寝。 路上,江扶月碰到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你好,我是任星河,应该有印象吧?我也是临淮来的。” “有事吗?”客气疏离,清清泠泠。 男生笑意未改,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冷淡:“我们是老乡,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嗯。” “我现在在上语言培训课,”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还带着一丝腼腆,“原本以为自己英语挺好,没想到实际运用起来会这么糟糕。” 江扶月没接话,只听他继续开口:“那天你在阶梯教室做第三题阐述的时候,全程英文,流畅又地道,是从小就开始练了吗?” “有事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江扶月一语道破。 任星河表情僵了僵,半晌没吱声。 江扶月不想再浪费时间,绕过他,抬腿离开。 “等等!” 她没有回头。 任星河索性追上去,绕到她面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学英语的?” 显然,他之前硬背、刷题那套在这里已经不顶用了。 如果他不能尽快从语言集训班毕业,回归正式的竞赛培训,那后面就很难再跟上集体的步伐,等待他的将是被无情淘汰的命运。 任星河不愿意就这么认输。 然后,他想到了江扶月…… “看听读写。” “?” “这就是我的方法。” 任星河:“可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江扶月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只道:“爱信不信。”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他问,眼中流露一丝受伤的神色。 江扶月摇头,水泼不进:“没有。” 男生皱眉,目光又黯淡了些许。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江扶月仍旧无动于衷。 “我们是同乡。”他再次强调。 “所以?应该相互帮助吗?”江扶月说了他接下来的台词。 任星河一愣。 “不好意思,我没有帮助小人的习惯。” “你说谁是小人?”他拧眉质问。 江扶月淡淡抬眼,好像多一丝别的情绪都是浪费:“三言两语就引发一场对战,很有成就感吧?” 任星河眼神微闪。 “既然是老乡,那不妨给你一句忠告:心思用在正途上,歪门邪道长久不了。” 说完大步离开。 任星河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目光难掩晦涩…… 202女寝。 江扶月推开门的瞬间,原本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 三人纷纷敛笑,骤然噤声。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似乎对如此明显的排挤无甚感觉,坦然又桀骜。 苏青和陈思畅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扶月进浴室洗了把脸,再出来已经换好睡衣,准备午休。 谁知刚躺到床上就触及一片湿润…… 她霍然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过三人。 “谁干的?”一字一顿。 苏青抱着手臂,斜靠在衣柜旁,表情疏懒:“什么谁干的?” “我床上有水。” “呀!真的假的?”她故作惊讶,“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咱们宿舍简陋是简陋了点,可还不至于漏水啊?” 江扶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 苏青脸色一沉:“你说话最好先过过脑子,怎么,无凭无据就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陈思畅冷笑:“还真给你脸了?” “呵……我还以为你们段位有多高,没想到只会耍点不入流的小聪明。” 两人对视一眼,怎么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江扶月已经踱步至三人面前,目光扫过刘伶,落在苏青和陈思畅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玄妙。 “要我教你们吗?” “……什么?” 江扶月:“泼水太小儿科了,我觉得可以有更高大上的玩法,比如这样——” ------题外话------ 二更来啦!女生寝室就是是非之地,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亲身感受过? 晚点三更。 顺便求个月票,你们想看的剧情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尽量满足大家哦~ 151 臭味加身,白莲月姐(三更) 只见她随手抓起一个类似零食袋的东西,不过巴掌大小,往两人头上一拍。 然后迅速退到门外。 苏青和陈思畅茫然地对视一眼,只见原本干瘪的塑料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最后砰的一声—— 爆了。 一股腐烂的臭鸡蛋味儿漫开,袋子又恰好挂在两人身上,所以惨况……可想而知。 苏青有一瞬间是懵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宁愿自己变成一根没有知觉的树桩,没有感情的铁棍,也好过像只呆头鹅一样杵在原地,任由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覆满全身,无情地钻进鼻孔。 陈思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粪坑。 相比之下,刘伶就幸运得多。 一来,那个塑料袋没拍到她身上;二来,她反应快,发现不对就赶紧躲开了。 即便如此,那股臭味也还是无可避免地传过来,她立马屏住呼吸,捂嘴捂鼻。 可还是闻到了,呕—— 真的太太太臭!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远,她无法想象身处臭味中心的苏青和陈思畅此时此刻会有什么表情。 接下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给了她答案。 “啊啊啊——江扶月!你做了什么?!” “哪来的恶心玩意儿?弄走!赶紧给我弄走!啊啊啊——要死了!” “我、我要告诉教练!让你滚出夏令营!” 苏青用颤抖的手掩住鼻子,可整张脸却青红交加,两只眼睛也灌满了生理性泪水。 一边干呕,一边掏出手机,找到生活老师的号码:“喂,是孙老师吗?您赶紧来202寝室吧,江扶月她要杀人!” 孙老师一听,原本还躺在床上准备午休的他噌一下惊坐起来,杀、杀人?! “你们不要慌,我马上过来!”哆嗦着嘴唇说完,他赶紧朝对面女寝狂奔而去。 鞋子穿反了,头发也乱糟糟,可他根本无暇理会。 以前女生寝室也不是没闹过矛盾,吵架打架都是家常便饭,所以他接到苏青的电话,其实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种“果然又是这样”的泰然和笃定。 但、怎么就变成“杀人”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命关天,稍有不慎,整个Q大都会赔进去。 孙老师恨不得插上翅膀,但男女寝室不在同一栋,等他气喘吁吁赶到202宿舍门口,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谁要杀人?!谁?!”他深吸口气,冲进去。 苏青泪流满面地指着江扶月:“就是她!” 并非她想哭,而是忍不住啊!敲!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臭之后就开始辣眼睛,眼泪哗哗地往下淌,止都止不住。 “对,孙老师,就是她!”陈思畅同样眼眶泛红,饱含热泪。 而被指责的那方,呃……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闻言,抬起头,江扶月朝生活老师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比苏青和陈思畅的癫狂激动,江扶月不疾不徐、柔洽沉静,莫名就多了一丝让人信服的力量。 孙老师板着脸:“到底怎么回事?!” 苏青:“她弄了很臭的东西往我们身上扔。” 江扶月:“老师,我没有。” 陈思畅:“她故意的,现在全是装模作样,您千万不要相信!” “老师,”江扶月摇头,有些着急,但目光始终清澈坦荡:“我不是。” 孙老师迷惑了。 苏青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江扶月还端着一脸“不是我,我很无辜”的白莲样。 关键老师居然还信了! “江扶月,你要不要脸?有本事做,没胆子认吗?!我跟陈思畅这眼泪,这身臭味,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 江扶月疑惑地望向两人,犹疑着:“……你们自己要哭,关我什么事?还有,什么臭味?我怎么没闻到?” 说着,还动动鼻子嗅了两下。 孙老师也跟着她一起闻,“咻咻——我什么也没闻到啊?有臭味吗?” 江扶月摇头:“没有的呢。” 嘎—— 苏青傻了。 陈思畅也两眼发懵。 她们很认真地闻了闻,然后惊恐地瞪大眼—— “那个臭鸡蛋味儿呢?” “怎、怎么没了?” 这时,江扶月柔柔开口:“老师,您看她们也没闻到。” 苏青:“肯定是你!你动了手脚,所以那股味儿才没了。”说着,还犹不死心地逮着自己的衣服闻。 怎么会?刚才明明那么臭…… 陈思畅也开始在周围搜索,企图从寝室某个角落扒拉出那股残存的恶臭。 十分钟前,她们恨不得臭味消失,最好自己也消失;然而十分钟后的现在,她们却发神经地想要再经历一遍被臭鸡蛋洗礼的惨况。 “怎么就没了?” “快出来啊……” 淦! ------题外话------ 三更来啦! 十级表演学家、川剧变脸大神——我月姐。 152 算计好了,没有证据(一更) 孙群眼皮一跳,忍无可忍:“所以,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 “谁打的电话?” 苏青动作一僵,半晌,“……是我。” 孙群:“江扶月要杀人?” “……当时我们差点就被熏死了,说她杀人也没说错啊。” “被什么熏死了?” “一个塑料袋!胀破之后很臭很臭!” 孙群:“那臭味呢?” 苏青:“没、没了。但陈思畅还有刘伶都可以证明!” “对!我也是受害者,”陈思畅立马站出来表态,“当时那个塑料袋就在我们身上爆开了!” 刘伶抿唇,没说话。 孙群见二人言之凿凿也不由怀疑起来,他转头看向另一方当事人:“江同学,是她们说的这样吗?” “当然不是!” “?” “那个塑料袋只是一个普通的包装袋,不信您看……”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孙群。 苏青和陈思畅见她这么主动,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孙群检查完,脸色无异:“这就是一个普通塑料袋,没什么特别的。”说着,还凑近闻了闻,有一点味道,但绝不是两人形容的那种恶臭。 “不可能!”苏青激动得一把拽过来,表情来越来失控,“怎么没有?明明很臭的……不可能没有了啊……” 陈思畅压下满目惊疑,猛地抬头看向江扶月。 却见后者眉心微蹙、脸色稍白,侧身躲在孙老师背后,一副心有戚戚、楚楚可怜的样子。 “装!继续装!我今天非扒了你这层皮不可——”说完,竟然像个泼妇一样冲上去,伸手就抓江扶月的头发。 后者像条滑溜的鱼,早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便不动声色游开了。 只是可怜挡在她前面的孙群成了替罪羊。 陈思畅看着被自己揪下来的假发,表情惊骇,理智也在刹那间回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宛若被戳破的气球,一蔫到底。 至于孙老师……脸已经黑得没法看。 “胡闹!”他一把夺回自己的假发,匆匆戴好,气得浑身哆嗦,“你们是来参加竞赛培训,为国争光的,不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今天孤立谁,明天排挤谁!” 孙群这番话已经彻底偏向江扶月,给苏青和陈思畅定了罪。 “老师!扯掉您假发是我不对,但您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一提“假发”,孙群就下意识抓紧脚趾。 “我不分青红皂白?”他气笑了,“证据呢?你们有证据吗?” 两人一愣。 他看向苏青,“你说江扶月要杀你,怎么杀的?凶器呢?”接着又转向陈思畅,“你说她往你身上扔臭东西,东西呢?别告诉我是这个塑料袋。就算没有东西,那臭味总该还在吧?” 一番话说得两人哑口无言。 直到此刻,苏青和陈思畅才终于明白江扶月打从一开始那迷之底气是从何而来。 她料定了她们没有证据,所以在打电话叫老师的时候才没阻止,老师来了她也不慌不忙,如今面对质问更是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当一朵无辜白莲。 她早就算准了一切,冷眼看她们折腾蹦跶,像傻子一样上蹿下跳。 太心机了! 那一刻,苏青恨得双眼发红,余光瞥见那个被丢弃在旁的塑料袋,突然想到什么,双眸爆开惊人的亮光—— “老师!我有办法证明!” 孙群目露质疑。 “真的!我知道有一种整蛊玩具叫‘臭屁弹’,就是把硫化钠粉末和草酸装进塑料袋里,摇破之后,草酸和硫化钠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硫化氢,这种气体很臭,人闻了之后会出现恶心、呕吐、流眼泪的症状,就跟我们现在一模一样!” 苏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化学成绩还不错。 她抬眼去看江扶月,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慌、恐惧之类的神情。 但没有。 她仍是那副垂眸自怜的模样,却代表着另一种隐晦的冷静,有恃无恐! 她怎么还端得住? 明明那点小把戏已经被戳破了…… 苏青以为她会反驳,至少也该否认一下。 可惜,没有等到江扶月开口,孙群倒是说话了:“苏同学,你能学以致用,我作为老师很欣慰,但是——” 他话锋一转:“学得不精就没意思了。首先,硫化钠和草酸都是粉末状,如果袋子里装过这两样东西,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干净。” 说着,捡起塑料袋递给苏青。 后者伸手往里一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粉状物。 孙群继续:“再者,硫化氢这种带有刺激性味道的气体在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很难散得这么干净。” 而他从接到电话到出现在202女寝,中间只隔了十分钟。 “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青傻了。 完全不敢相信江扶月做过的事居然就这么抹得一干二净,无迹可寻? 不,肯定还有办法! 她余光瞥见刘伶,“老师!刘伶当时也在场,她可以作证!” 刹那间,所有目光集中到刘伶一个人身上,包括江扶月在内。 孙群:“刘同学,你怎么说?” “我……”刘伶支支吾吾,眼神发虚。 苏青急得直跺脚:“你倒是说啊!是不是看见江扶月朝我们扔塑料袋,然后袋子就炸了,整个宿舍全是臭味?” 刘伶点头,不敢去看江扶月:“是、是这样,没错。” “老师你听,就是江扶月干的!” 孙群扫过三人,又回头去看江扶月,怎么都感觉像是三人联手欺负一个外地学生。 而且还是个优等生。 入营两天,江扶月的惊人表现早就在老师中间传开始。 她强大的思维能力、计算能力、语言能力,以及快到令人发指的做题速度,都是几个教练员热议的话题。 孙群虽然只负责管理这批学生的日常生活,不参与培训工作,但他好歹也是Q大化学系教授,正儿八经带研究生的那种,遇到好苗子当然会多给予一些关注,随之而来的便是偏爱。 好学生,试问哪个老师不喜欢? 这时,江扶月也开口了—— “孙老师,您来得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反映。” “什么事?” “她们往我床上淋漱口水,现在毯子还是湿的。”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孙群凌厉的目光霎时投向三人。 苏青脸色一白,矢口否认:“我没有!” 陈思畅紧随其后:“什么漱口水?我不知道。” 刘伶也摇头。 孙群当即看了眼江扶月的床,上面确实有很大一片水渍。 事实摆在眼前。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苏青:“她床单湿了,也不能证明是我们干的啊!万一是她自己……” 孙群面无表情:“你会平白无故往自己床上泼水?” 苏青小声嘟哝:“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她是不是想栽赃陷害。” 陈思畅眼珠一转:“老师,我怀疑她在转移话题,刘伶刚站出来作证,她也跟着跳出来了。早不说晚不说,等到现在才开口,肯定有问题!” 突然一声抽噎传来。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原本沉默的江扶月此时脸色苍白,眼中震惊与失望交织,身体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轻轻颤抖。 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暴雨中被无情吹打的梨花。 又委屈,又可怜,还招人心疼。 “我看在又是同学,又是舍友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你们的欺负,想着时间久了,大家彼此了解更多,关系就会慢慢变好。” “可是,我低估了你们的无耻程度,也高估了帝都学生的素质,原来肆意污蔑、欺压针对才是你们的真面目!” 江扶月痛心疾首,字字泣血:“原来,坏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你们家境优渥、高高在上就能无所顾忌地践踏别人吗?” 孙群听得眼睛都红了,看看多么好的一个学生,却遭受了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这是闹到了台面上的,还有那些私底下没有被公开,或者被刻意抹去的,又有多少? 苏青几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似火烧。 她恼羞成怒:“不是我们做的!江扶月血口喷人!有本事证据拿出来啊?” 刚才江扶月用来坑她们的理由,如今却成为她们的保护伞。 “这……”孙群目露为难。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中午一点。 153 月姐挖坑,灵魂人物(二更) 没有证据,确实不太好办。 但下一秒—— 江扶月:“我有证据。” 孙群:“!” 苏青三人:“?!” 只见她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转手递给孙群。 后者迟疑地望去,下一秒,猛地瞪大眼。 江扶月仍是一脸淡定。 苏青和陈思畅站在对面,够着脖子去看手机屏幕,却因为反光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通过观察孙群的表情变化暗自揣测。 越看,心越沉。 “孙老师……”苏青忐忑地叫了一声。 孙群充耳不闻。 她转头与陈思畅对视一眼,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突然—— “苏同学,陈同学,我再问你们一遍,江同学的床单是不是你们故意弄湿的?”孙群反扣下手机,屏幕紧贴掌心,看向二人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凌厉。 “想清楚再回答。” 苏青目光微闪,然后,坚定地否认了:“不是。” 陈思畅也跟着胡乱点头。 认,是不可能认的。 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孙群也拿她们没辙! “哼!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吧!”孙群冷笑,直接把手机翻过来,调了个方向,屏幕对准两人。 只见一段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 清楚地记录下苏青和陈思畅恶作剧的全过程,是了,江扶月一开始就说她们往她床上倒了漱口水,注意,是“漱口水”,而不是“水”。 说明她早就看过录像,却绝口不提。 只等苏青把孙群请来,然后顺理成章地拿出视频告状! 太黑了。 一步接一步,环环相扣,目的就是要苏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老师,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我会如实上报,你们等结果吧。” 说完,正了正头上的发套,大步离开。 江扶月拿回手机,一改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眼神变得冷淡,神情也不再畏缩。 苏青咬牙:“你是故意的!” 她笑:“故不故意,有区别吗?反正结果都一样。” “你未经同意私自安装摄像头,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首先,我没装摄像头,只是碰巧打开了平板电脑的车载模式,让它有了行车记录仪的功能,又恰好拍到你们,而已。” “其次,摄像头是对着我自己的床,没有侵犯到你们任何一点隐私,要报警或者起诉请随意,我都奉陪到底。” “你——” “苏同学,”江扶月轻轻拂开她指向自己的手,笑容温和,“在欺负人之前应该做好被反欺负的准备才是,不然像今天这样措手不及,多难堪?” “原来你早就挖好了坑,是我小看你了!” “坑是挖好了,你们不往里跳我也没办法啊?” 苏青气得浑身哆嗦。 内心生出的畏惧无法忽视。 “你怎么做到的?”她问。 江扶月挑眉:“你指什么?” “……硫化氢。” “哦,加了点有助于气味挥发的东西。” “你早就准备好了,是吗?”苏青瞥了眼脚边的塑料袋。 江扶月:“有备无患。” “……” 傍晚,关于苏青和陈思畅的处罚下来了,记大过,留营察看,如若再犯直接取消竞赛资格。 对此,江扶月还算满意。 严振峰亲自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好一番安慰,才意犹未尽地挂断。 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苏青这么厉害居然都栽了,月姐果然非同凡响。” “月姐?江扶月吗?你怎么这么叫她?” “厉害的都叫姐,不行哦?” “昨天我闲得无聊,去临南一中的校园论坛看了眼,他们也是这么称呼江扶月的。据说,一中老师背地里偶尔也会这么喊。” “啧,像只舔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话说,人都打上门来了,咱们就这么干坐着?” “关你什么事?人家女生之间的恩怨,少插手!” “呵,你别忘了苏青和陈思畅可是跟咱们一个圈子的,她俩被羞辱,就是不给整个京圈面子。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也太小题大做了。更何况,是她俩先去招惹江扶月,技不如人被反杀怪谁?你说是吧,林少?” 不远处少年翻看着手里的英文原版书,闻言,动作不停,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崭新的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众人不由停止议论,将目光投向他。 都说京圈京圈,既然是个圈子,里面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如果说苏青、陈思畅之流是下等,那么眼前这位少年无疑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上上等。 灵魂人物般的存在。 只听他轻轻开口,慵懒中透出一丝冷淡——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三更晚一点哈~ 求个票砸,鱼式比心~?(′???`) 154 爱心鸡汤,首次交集(三更) “与我无关。”说完,啪一声合上书,起身走人。 背影清隽,孑孑冷傲。 是了,林书墨从来不管圈里的事,甚至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圈里人。 但他出身林家,贵不可言,为了提高整个圈层的水平,总会被单方面拉入伙。 好在他虽不承认,但也从未否认。 当下众人也不觉奇怪,目送他背影走远,又继续讨论要不要教训江扶月—— “我认为适当的警告还是有必要的。” “怎么警告?用嘴说?苏青那张嘴倒是挺刻薄,结果呢?” “那……带几个人给她点颜色瞧瞧?” “疯了吧你?集训期间打架斗殴,嫌死得不够快吗?” “再说,苏青和陈思畅被处分,几个教练员现在正盯着咱呢,一旦动手铁定抓包,谁扛?” 这下,没人说话了。 竞赛席位来之不易,他们是来参加集训,不是搞山头主义的。 谁也不是傻子,为了这点意气之争就断送前途。 “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平时跟苏青、陈思畅关系比较好的一个男生讷讷开口。 “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为首那人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那就麻烦你去找江扶月口头警告一下喽。” 男生愣住,蓦地两眼瞪直:“我?!” “是啊,我看你对江扶月意见不小,恐怕早就憋了一肚子牢骚,正好给你这个机会发泄一下,好好把握。” 说完,拍拍他肩膀,仿佛给予厚望,然后……走了。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留下“重担”加身的王浩钧傻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江扶月就发现课堂上有道目光频频朝自己望来。 她没理。 写上最后一题最后一个小问的答案,“老师,交卷。” “老师,交卷。”不远处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响起。 江扶月转眼望去,恰好撞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半空相接,又同时撤离。 林书墨淡着脸,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菩萨。 江扶月沉眉静目,表情无波。 秦立斌收了两人的试卷,立即拿到讲台上暗搓搓对答案。 不出所料,又是全对。 他看了眼自己手边才写到一半的试卷,不得不承认,“老咯……” 江扶月直奔食堂,林书墨则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背道而驰,未有交谈。 校门外。 钟子昂戴个墨镜,斜靠在一辆超跑旁边,烈日底下直勾勾盯着校门。 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立马站直:“小墨墨这里!” 林书墨额角一跳,到底没忍住:“……别乱喊。” “啧,喊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来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 “……” 林书墨:“找我干嘛?最近都在封闭集训,要浪去找连成凯,他在家闲得发慌。” “嗐,浪什么浪啊?我现在可是好学生。” 林书墨勾唇,上下打量他几眼:“去一趟临淮还真脱胎换骨了?” 钟子昂撇嘴:“爱信不信。” “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嘴炮两句吧?” “嘿嘿……”钟子昂搓手。 林书墨一看他这动作,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 “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隐隐戒备。 钟子昂拉开车门,取出一个……呃……保温桶? 然后递给他。 林书墨不敢接:“什么东西?” “鸡汤。” “?” 钟子昂:“你先拿着啊!我关车门来着。” 林书墨勉强接手,耳根有点泛红:“Q大伙食挺好的,你不用给我弄这些,娘了吧唧……” “谁说是给你的?” 林书墨:“?” “嘿嘿,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江扶月,就说是我送的,亲自送的!” 林书墨:“谁?” “江扶月,你应该知道吧?这次跟你一起参加夏令营集训的,就、咳……挺漂亮一女生,纤腰长腿,不笑的时候特女神……” “你给她送汤?”林书墨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什么关系?” “就、同学啊……”钟子昂眼神微闪,脖颈飞快漫上一层不正常的红。 林书墨语气笃定:“你喜欢她。” “嗐,不愧是兄弟,一猜一个准,厉害啊!”钟子昂一拳捶在他肩上,笑得意气风发。 “临淮认识的?” 钟子昂:“嗯。” “在一起了?” “还没……这不是在追呢嘛!” 林书墨嗤笑:“难怪这么殷勤,送汤这种烂招都用上了。” “什么烂招?这叫诚意!我让我妈亲手煲的,喷香!” 林书墨尝过谢云藻的手艺,啧…… “我送过去人家接受吗?万一她不要,那我怎么下台?” 钟子昂早就想好了:“她不要你就喝了呗,正好不用浪费。” 林书墨:“?” “总之一定要送到她手里啊!”临走前,钟子昂千叮万嘱。 林书墨看着远去的跑车,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桶。 表情……一言难尽。 那厢,江扶月已经吃过午饭,准备回宿舍。 彼时其他人刚下课,随着人流涌进食堂。 提前交卷的好处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不用排队,不用占座,最新鲜的菜任由她挑,还能多几十分钟午休时间…… “江江江扶月!你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怒喊,却不难听出外强中干的意味。 她回头,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男生从头到脚全是一线潮牌,一米七五的样子,不算高,体型偏瘦,鼻子上还挂着一颗鲜红的青春痘。 “你叫我?” 王浩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嚎了那么一嗓,但当江扶月真的转头朝他看过来,疏离淡漠的视线把自己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他忽然就怂了。 “是你叫我?”她又问了一遍。 “是是是……我!” “你结巴?” “没没没有。”王浩钧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关键时候掉链子! 江扶月没有笑,她甚至没什么别的表情:“找我什么事?” “你你你你对苏青和陈、陈思畅……”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我听得聒噪。” 王浩钧:“?”少爷第一次被明晃晃地嫌弃了,有点懵。 江扶月却拔腿就走。 “你等等——”他反应过来,追上去。 这下舌头直了,话也一股脑往外倒:“你对苏青和陈思畅做的事已经严重冒犯到我们圈子了!” 江扶月等他说下文,结果这人却停下了:“就这?” “当、然不是。”王浩钧本来想看她反应的,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说,还被嫌慢? 靠! “我今天来就是想警告你,别再试图挑衅我们圈儿里的人,否则——” 这人又停了,江扶月嘴角一抽,不得不给他递话,“否则如何?” 王浩钧一看她终于按自己想要的节奏来了,不由自得。 “否则就让你知道厉害!” 江扶月:“……傻逼。” 还以为能说点有水平的话,结果水平没有,人倒是个水货。 顿时兴致全无。 “下次派个像样点的过来,至于你……”还是算了吧,她懒得评价。 王浩钧:“?”感觉有被冒犯到。 江扶月刚走出不远,还没离开身后那傻缺的视线,便见林书墨迎面走来。 只是这次……他的目光直勾勾放在自己身上。 江扶月挑眉,淡淡回视。 怎么,京圈还打算玩先礼后兵那套? 派个二货来摸底,再放大Boss出来咬人? 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江扶月知道林书墨是那个圈子里top级的存在。 事实证明江扶月预感没错,因为他不仅盯着自己看,最后还停在她面前了。 “江扶月?”少年的声音有种清泉石上的质感。 淙淙沁凉,声声如脆。 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朝两人投来。 包括王浩钧:“?”林少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管吗? 155 加了微信,气翻亲爹(一更) “有事?”江扶月偏头看他。 林书墨没再说第二句话,直接拿保温桶往她怀里一怼,错身走人。 江扶月:“?” 不远处的王浩钧:“!” 江扶月没有疑惑太久,很快一条短信进来,陌生号码。 钟子昂给她送的汤,托林书墨转交。 让她一定记得喝,另外,别忘了通过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江扶月点开微信一看,果然联系人的位置多了个小红点。 她想了想,通过。 给钟子昂发消息:汤就免了。 那头几乎秒回:嘿嘿,我的心意送到就成,喝不喝随你。 这招以退为进还是有效的,至少让江扶月看着怀里沉甸甸的保温桶小小皱了下眉。 …… 林书墨坐在食堂吃饭。 他面前和四周的空位没人敢坐,如此便生生隔出一道真空地带,他在里面,而周围的凡尘喧嚣都被摒弃在外。 冷冰冰,却也孤零零。 他面无表情,夹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耳机里播放着《PhysicalReviewLetters》最新一期刊中的一篇有关“Multi-usertispingbasedondensewavelengthdivisionmultiplexedandsuion”,在国际上首次提出了一种基于量子纠缠交换的密集波分复用(DWDM)量子网络…… “林、林少……”有人靠近,小心措辞。 林书墨淡淡抬眼。 王浩钧猛地咽了两下口水,把怀里保温桶往他面前一放:“江江江扶月让我给你的!” 说完,转身就跑。 林书墨看着眼前原封不动的保温桶,眼底逐渐浮现出疑惑。 还回来了? 他拿出手机,打给钟子昂。 那头接得很快,“小墨墨,什么事?” 听语气,心情不错,伴随着跑车疾驰带起的风声,是少年独有的意气张扬。 林书墨冷笑,就是不知道这货听完他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还这么兴致高涨—— 他说,“江扶月把鸡汤还回来了。” 出乎意料,那头笑着“哦”了声,并不意外:“还就还了呗,反正我送了,嘿嘿……”还把微信搞到手,血赚! 林书墨皱眉:“就这反应?” “不然?” “我以为你要摔手机骂娘。” “嗐,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听过成年人的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吗?” “呵……”你崩溃?没看出来,谢谢。 “既然她不要,那你喝了呗,别浪费,我妈大早上起来煲的,便宜你丫了。” 林书墨冷哼:“当谁稀罕?” “是是是,你林少不稀罕,我求着你喝的,成吗?” 林书墨懒得跟他臭贫:“挂了。” 他放下手机,抿唇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打开保温桶盖子之前还下意识搓了搓手。 真正揭开的瞬间,热气扑面而来。 他喝了一口,嗯,真香! …… 那头,钟子昂一路驱车,踩着饭点回到老宅。 不是钟家老宅,而是谢家。 老舅这颗金疙瘩好不容从临淮挪窝,回家看看,自然是要接风洗尘的,这不大清早他们一家就被姥姥给叫过来了。 谢云藻还好,阔太一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倒是钟云益…… 他居然也跟过来了,真是活久见。 钟子昂停了车,一边走一边甩车钥匙玩儿,墨镜还没来得及摘。 一路穿过花园,谁知迎面撞上的钟云益。 他脚步一滞。 男人穿着西装,身材挺拔,四十多岁了还保养得跟个小伙子似的,此刻正盯着他直皱眉。 钟子昂敛了笑,原本上扬的嘴角逐渐放平,由于墨镜的遮挡叫人看不清神色。 “爸。”他叫了声,但也只是一声。 随即重新抬步,从他身旁擦过,径直往里。 “钟子昂,你站住!” “……有什么事?”他停了脚,却没回头。 原本父子俩的关系就不好,半年前那次转学风波更是险些将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情推入悬崖。 好在,谢云藻居中调节,最后谢定渊松口答应,把他给领走了。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钟云益音调骤沉,久居上位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在钟子昂早就习惯了,加上这小半年都待在临淮,愈发不怕他:“我一直都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臭小子,出去半年翅膀长硬了?!” 以前他这么说钟子昂还有点虚,如今也不知道是被江扶月打击惯了,还被她拳头给揍皮了,总之他现在挺坦然的。 “你不就希望看到我独当一面,长大成人吗?正中下怀啊,你怎么还不满意了?真难伺候……” 钟云益眉心猛跳。 “没事儿我进去了啊,外面这么热,真不知道出来晃晃个啥……” 出来晃晃的钟云益:“?” “墨镜摘了!” 钟子昂皱眉:“我摘不摘关你什么事儿?” 男人按捺住突突跳疼的太阳穴,一字一顿:“对着长辈,不庄重。” “切,我姥姥姥爷都没嫌,你还有意见了?” “别让我再讲第二遍。” “姥说了,我这么打扮贼帅,摘可以,你得先问我姥同意不同意。” “昂昂回来啦~”说曹操,曹操到,符女士温柔慈和的嗓音传来,宛若天籁。 “姥,我回来了!” “怎么搞得满头大汗?来,擦擦……”说着,亲手把绢子递过去。 钟子昂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先嗅一鼻子:“嗯,忒香了!” 老太太得意扬眉:“月季琥珀,新调的,怎么样?” “我姥出手,那肯定是精品中的精品,没得说!” “这小嘴甜得……”顿时,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钟子昂瞥了眼站在后面,被无视个彻底的亲爹,故意气他:“姥,你看我这墨镜,帅不帅?” 老太太认真端详一番,煞有介事地点头:“帅!” “嘿嘿,那我就不摘了哈——”他故意放开嗓子,让后面的人听清楚。 “不摘不摘,就这么戴着,不愧是我外孙,比那些明星小鲜肉还好看……走走走,我们进去,外头怪热的……” “行嘞!”钟子昂屁颠屁颠跟上。 突然,老太太脚下一顿,好似才想起女婿,回头叫了声,“云益,你也进来吧。”柔恰温婉,平静和善。 却远没有对待钟子昂时的亲近。 钟云益点头:“就来。” 屋里,饭菜已经摆上了。 谢云藻见老太太大热天又跑出去接钟子昂,不由嗔怪:“妈,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找不到路。” 符女士:“我乐意。” 谢云藻:“……”这话就没法往下接了。 “昂昂啊,”老太太带他在沙发坐下,声音温柔似水,“一大早的,你出去干嘛呀?” 钟子昂拿手机的动作一顿,抬头咧嘴:“嘿嘿……姥,您是在套我话吗?” 符女士不慌不忙:“这怎么能叫套话?我是关心你呀,一大早懒觉都不睡了,守着你妈熬好鸡汤,风风火火提个保温桶就出去了,这会儿已经送到人小姑娘手里了吧?” 钟子昂摸摸鼻梁,傻笑:“嗯呐。” 等等,有点不对劲…… “哪、哪有什么小姑娘?”他眼神一闪。 居然中招了! 老太太也不拆穿,只笑眯眯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从家里拿东西出去送人,不是那些用钱就能买到的小玩意,而是一灌鸡汤……” 钟子昂眨眼:“鸡汤怎么了?” “看来确实很喜欢人家小姑娘。” 钟子昂脸红,仍然嘴硬:“哪有……” 符女士笑而不语。 谢云藻吩咐佣人摆好了饭菜,转头叫钟子昂:“去叫你姥爷和舅舅下来吃饭。” “哦。”钟子昂哒哒哒跑上楼。 看得钟云益眉头发紧:“……还是这么不稳重。” 谢云藻闻言,淡淡开口:“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多少。” “我在说钟子昂,你怎么又往我身上扯?!” “对比一下,你急什么?” 钟云益:“就是有你惯着,他才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说完,拂袖而去。 谢云藻看着男人走开的背影,一时怔忡,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摆碗。 二楼,钟子昂先去叫了老爷子,然后脚下一转,直接推开谢定渊的房门:“舅,吃——”饭了。 呃!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钟子昂就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中午一点二更。 156 照片是谁,有舅妈了(二更) 谢定渊不动声色扣上电脑。 钟子昂反应过来,冲进去:“舅,你刚才在看女人的照片?” 吊带短裤,长腿细腰,晃眼一看,皮肤白得像雪。 肯定是个女人! 可惜,老舅动作太快,加上隔了一段距离,钟子昂没看清长相。 谢定渊:“找我什么事?” “嘿嘿,我亲爱的舅舅,您别转移话题啊……”说着,俩眼珠子恨不得钻进他电脑里。 “滚出去。”男人音调骤沉。 哎哟!哎哟!他急了! 钟子昂非但不滚,还一屁股坐到床边。 看得谢定渊额上青筋直冒,他好似难以忍受般,咬牙切齿地命令,“起来!” “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告诉我照片上是谁。” “……做梦。” “哦!你果然是在看美女,这下承认了吧?!”蠢货也有突然聪明的时候。 谢定渊冷冷看他。 钟子昂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绷紧头皮,他现在只想逃…… 可到底好奇心占了上风,他强撑着不动,咬牙熬过这波眼神杀,“舅,你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跟其他人讲!真的!” 他企图表忠心,眼里一片真诚。 谢定渊:“你看错了。” “那不能够!我视力贼好,明明就是个女人!”越藏着掖着,就越说明有问题! 最后一句钟子昂没敢讲,怕一会儿真惹毛了谢定渊,那局面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所以趁现在,赶紧挖,挖到一点算一点。 “咳……是女朋友吗?”他清了清嗓,装腔作势问道。 谢定渊面无表情:“再说一遍,起来。” 钟子昂不听,还故意乱动,床单被蹭出一片褶皱。 这样的行动对洁癖加强迫症来说简直忍无可忍,谢定渊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直接伸手把钟子昂拽起来,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进别人房间不敲门,你的教养呢?” “老舅,我现在怀疑你心虚了,而且我有证据!”钟子昂手脚并用开始挣扎,嘴也没闲着。 激怒谢定渊,他是专业的。 果然—— 某人脸色又黑了几分,“管好你自己,少操心别人!” “你不是别人啊!你是我亲舅,我跟我妈还有我姥一样,不忍心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光棍一条,所以才特别关注了一下。你看,像我这么贴心的外甥哪里去找?也就你运气好。” “闭嘴!” “舅,你说句实话呗,我是不是要有小舅妈了?” “……钟子昂,你咋这么欠?!” “嗯……听出了一丝丝恼羞成怒,所以我真要有小舅妈了?!”他瞪大眼,“照片上那个?!” 谢定渊眉眼一厉,把人丢到门外:“胡说八道!” “不是……”钟子昂站稳,“那照片上到底谁呀?还偷偷摸摸不给人看。” “谁也不是。”说完,谢定渊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钟子昂站在门外,拽了拽被揪皱的领口,自言自语:“明明就有女人!” 还不承认…… 屋内,谢定渊重新打开电脑,屏幕骤亮,上面确实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只不过旁边还有关于她的调查资料。 而照片只是附加在里面被发过来的,当时,谢定渊也不知道为什么,鼠标一晃,指尖再一点,这张照片就被单独调出来,还放大了。 她似乎很喜欢穿吊带。 好几次看见她都是这么穿的,两根细绳挂在单薄的肩上,愈发衬得皮肤白皙、骨架纤细。 然而在谢定渊看来,就只有三个字——不庄重。 那么细的带子断掉了怎么办?领口有必要开得这么低?下摆就不能再长点宽点?至少别把腰裹得那么紧。 裹就裹吧,关键还没裹完,露出莹白的一截在外面,谁都可以明目张胆地看。 谢定渊冷哼一声,叉掉照片,女孩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消失在眼前。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关上电脑,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并未删掉那张照片。 门外,钟子昂没走,扯着嗓子叫他:“姥姥叫你下楼吃饭啦!” 没等到谢定渊开门出来,却见两个佣人上楼。 钟子昂:“你们干嘛?” “少爷让我们来换床单。” 钟子昂:“他刚回家,床单是换过的啊。” 一个佣人点头:“是换过了,干干净净的。” “那怎么——”钟子昂一愣,该不会因为他坐了一下,谢定渊就要把整个床单换掉吧?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少爷说刚才房间进了只野猫,把他床单弄脏了。家里怎么会有野猫呢?奇怪……” 野猫本猫钟子昂:“?” 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这时,谢定渊开门从里面出来,越过钟子昂径直下楼,两个佣人赶紧进去收拾。 “老舅,等等我啊……”他追上去,笑嘻嘻商量,“你再让我看一眼照片,我肯定能认出来!” 谢定渊不予理会。 “你信不信我告诉姥姥?”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更时间等评论区通知,我尽量早点,不让大家熬夜秃头 157 谢家姐姐,花团锦簇(三更) 谢定渊脚下一滞。 钟子昂顿时警铃大作:“开、开个玩笑,嘿嘿……” 甥舅俩一前一后下楼。 谢云藻赶紧招呼:“阿渊,吃饭了。” “嗯。” 钟子昂语气幽幽:“妈,你都不叫我。” “你还用叫?吃吃喝喝没人比你更积极。” 钟子昂:“……” 谢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谢定渊有。 所以,偌大的餐桌上,其他人小声聊天,只谢定渊埋头吃饭。 他人往那儿一坐,仿佛自带屏障,隔开两个世界。 好在,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如果哪天谢定渊突然一下变得健谈起来,那才叫恐怖。 符女士用公筷往儿子碗里夹了只大红虾:“阿渊,多吃点,在临淮待那么久人都瘦了。” “谢谢妈。” 符女士看他的眼神心疼得不行。 钟子昂撇嘴,瘦了吗? 才没有! 就他老舅那变态的饮食习惯,连摄入的盐分都经过严格计算,不抽烟不喝酒,过咸过辣一概不沾,整个一行走的养生机器。 胖和瘦这两个词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也就老太太亲妈眼里出瘦子。 谁知谢云藻也跟着点头:“小九经常待在实验室,一关就是一整天,吃也吃不好,是该补补。” 说着,又给他夹了只大红虾:“清蒸的,新鲜又健康。” 钟子昂:“……”碗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谢定渊看了眼碗里的大红虾,什么都没说,即使吃下去他今天摄入的硒含量会超标。 饭后,谢定渊休息几分钟,又饮了杯绿茶,雷打不动去花园消食。 虽然钟子昂已经在临淮见过无数次,但还是忍不住为老舅变态的自律深深瑞斯拜。 牛逼。 没一会儿,谢云湘一家来了。 钟子昂起身叫人:“二姨。” “咱们昂昂又帅了。” “嘿嘿……” 接着谢云澜、谢云淑、谢云渲、谢云渺也拖家带口地来了。 钟子昂从善如流:“三姨、四姨、五姨、六姨。” 然后每个姨妈再挨个夸他一句—— “昂昂又高了。” “这眉眼长开就是不一样,比你爸还帅。” “打扮也挺酷,现在是不是都流行那个……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咱们老谢家的基因就是好,瞧昂昂这小脸儿尽挑他姥姥姥爷的优点继承。” 一旁端坐的钟云益看着眼前一群小姨子们,嗯,保持微笑。 至于什么基因不基因的,没关系,不重要,大家开心就好。 符女士听见客厅有声音,赶紧从茶室出来。 然后,一群女人花蝴蝶似的围上去—— “妈。” “最近身体怎么样?” “听说小九回来了,我带阿霄过来看看,原本老岑也想来的,但A市那边突发状况,他连夜赶过去处理了。” “爸和小九呢?怎么半天没见着人?” “我带了好些东西。” “我也随便买了点。” “巧了,咱们姐妹几个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不难得回来一趟,哪有空手的道理?” 话音刚落,每家司机便提着大包小包鱼贯而入。 很快,客厅茶几、沙发,还有椅子就被堆满了,最后干脆放在地板上。 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钟子昂咽了咽口水,表弟岑九霄站在他旁边同款呆滞脸。 “……我妈她们太恐怖了。” 钟子昂反应过来,语重心长地开导他:“没事儿,习惯就好。” 岑九霄:“……难怪维哥死活不肯来,宁愿窝在家里打游戏……” 明维,谢家老五谢云渲的儿子,岑九霄表哥,钟子昂表弟。 “这算什么?”钟子昂轻哼,一副“小爷早就见惯大风大浪”的样子,“你会这么惊讶,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更大阵仗。” “哈?更大?”明维头皮发麻,“昂哥,你别骗我。” “啧,爱信不信。”他还不愿意讲呢! “阿霄——”谢云渺叫他。 “妈,怎么了?” “去花园找找你舅,这么热的天出去溜达也不怕中暑。” “……哦。”岑九霄蔫头耷脑地去了。 其实,他对谢定渊的印象不算深,因为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平时过来姥姥家他都不在,关于他的事迹要么从妈妈和几个姨妈嘴里听说,要么就是从课本或课外读物里学到。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位小舅的崇拜,就像看橱窗里的“伟人”,欣赏博物馆的“典藏”,不能亲近,却无损崇拜。 当然,敬畏也是大大的有。 试想别人眼中只可远观的人物,经常出现在新闻报道里的大佬,居然是自己亲舅舅?! 这难道还不够惊悚? 不过他妈从不让他在外面乱说,只道:你舅工作性质特殊,能低调就低调,咱们不能给他惹麻烦。 明维表哥也被这样叮嘱过。 岑九霄到了花园,没费什么劲就找到谢定渊,烈日下,花架旁,周围是假山怪石、绿树成荫,他就这么悠闲踱步,淡定从容。 “舅舅……”他走过去,叫人。 “阿霄?”他停下来,“有事吗?” 少年眼中爆发出一阵惊喜,“舅舅还记得我啊?” “你跟六姐很像。” 岑九霄脸红了:“我妈让我来找你,说外面热,容易中暑……” 知道谢云渺的性子,他轻嗯一声,“走吧。” “啊?” “不是要回屋?” “哦!”岑九霄屁颠屁颠跟上。 …… 屋内。 谢云澜眼尖,几乎谢定渊一进来,她就发现了。 笑容仿佛要从眼里溢出:“小九回来啦!” 谢定渊后背一僵。 然后,几个姐姐犹如蜜蜂扑向花丛一般,将他围在中间—— 谢云湘泪花闪闪:“一年没见,黑了,又瘦了。” “幸好样貌没变,还跟以前一样俊。”谢云澜笑着拍拍他肩头。 谢云淑嗔怪:“平时电话没一通就算了,现在见了面还板着个脸。” 谢云渲心疼了:“四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九的性格,说他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呢……” 谢云渺点头:“就是!来,小九,我给你买了穿的,过来看看……” “我给你买了用的,剃须刀这些,你啊,旧的用趁手了,也不知道换新的。” “我让你姐夫在国外给你弄了一个什么仪器,上次你不是国内买不到嘛……” 就这样,谢定渊被花团锦簇地拥着往客厅走。 嗯……脚趾僵硬。 158 炫耀女票,撞个正着(一更) 谢云渺从一堆礼品中精准扒拉出送给谢定渊的衣服,拎在手里,对着他上半身一通比划。 “我看看这个大小……呀!刚刚好!” 谢云渲拿出剃须刀、电动牙刷、定制袖口、领带夹等等。 老太太在一旁乐呵呵看着。 钟云益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老爷子已经端起茶盅果断开溜,那堆东西里,不仅有给小儿子的,还有给他的,再不溜,下一个被围的就是他。 有时候想想,女儿太多也挺烦恼…… “看见了么?这才叫大阵仗。”钟子昂一个拐肘,捅了捅小表弟。 岑九霄眼睛瞪得溜圆,讷讷开口:“平时我妈围着我已经够烦了,现在舅舅被她们五个围着……” 想想都窒息。 “没办法,”钟子昂两手一摊,耸耸肩,“在这个家,老舅最受宠,我只能排第二。” 岑九霄巴巴地追问:“那我呢?我呢?” “勉强给你个第三吧。”毕竟明维几个没来。 “嘿嘿……”他还挺乐呵。 谢定渊好不容易从脂粉堆里挣扎出来,丢下一句:“我上楼看份报告!” 然后落荒而逃。 谢云湘:“小九还是这么害羞。” 谢云澜:“从小就这性子,生怕我们把他吃了一样。” 谢云渺:“裤子还没试呢……” 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险些将客厅装点成了鸟笼。 钟云益额角一跳,下意识用手按了按。 几个小姨子似乎才发现他—— “哟!大姐夫也在啊,可真稀罕。” “跟大姐一起来的?工作不忙啊?” “昂昂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脾气收着点,别给人孩子整出童年阴影了。” “就是!好好的帝都不待给逼到临淮去了,你这当爹的也忍心?” “还得小九替你看孩子,他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我这一想啊,心都揪起来了。” “……” 钟云益硬着头皮,腔都不敢开。 终于,老太太发话了—— “都站着干什么?坐。” 钟云益蹭一下站起来:“妈,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去趟公司。” 符女士大方点头:“去吧,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还来? 钟云益僵了僵,胡乱应下,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吧,先保命要紧。 又一个落荒而逃。 谢云湘坐下来,双腿并叠,见状嗤了声:“大姐夫躲我们呢,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时,谢云藻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弯腰放到茶几上。 闻言不由笑开:“也就你们制得住他,平时跟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谢云澜喝了口茶:“咱姐妹几个挤兑人,还从来没输过。就冲他上回把昂昂打得皮开肉绽,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哪个当爹的有他这么狠?” “三姐,少说两句……”谢云渲扯了扯她衣袖,“大姐跟昂昂还在呢。” 谢云澜不情不愿地收了声。 谢云渺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搞忘正事。” “什么正事?”老太太一听,不由好奇。 谢云渲和谢云渺对视一眼,最终由前者开口:“还能是什么?小九的终身大事一天没解决,我们几个当姐姐的也一天不踏实。” 这话可说到老太太心坎上了。 她如今哪哪都舒坦,只除了小儿子的婚事,都快拖成心病了。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阿渊的脾气,他不乐意的事,谁劝得动?” 谢云澜:“那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啊,小九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就是三十。虽说男人年纪大点也没关系,可总得让他有结婚这个意识吧?不然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跟他那些数字公式打交道,咱妈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一提到“孙子”,老太太就眼热。 可不管怎么热,儿子不上心,她也没辙。 谢云淑眼珠一转:“妈,要不让爸去劝劝?小九最听爸的话了。” “我看行。” “这主意好。” 老太太若有所思。 钟子昂和岑九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完全程,突然感受到了被一群女人支配的恐惧。 两人对视一眼。 钟子昂指了指楼上,示意换个地方。 岑九霄点头。 兄弟俩悄咪咪开溜。 到了二楼,岑九霄:“舅舅的真太惨了。” 钟子昂哼笑一声,后背往墙上一靠:“现在知道为什么老舅宁愿待在临淮,也不回家了吧?” “嗯嗯!”岑九霄重重点头。 谁受得了这群女人?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岑九霄:“什、什么道理?” “恋爱要趁早,结婚得抓紧啊!不然拖到老舅这把年纪,一群女人给你张罗媳妇儿,就问你怕不怕吧?” “怕。” “这就对了。你小子有女朋友了吗?” “啊?”岑九霄两眼一懵。 “啊什么啊,听不懂话?” “不是……昂哥,你好八卦哦。”给人整得怪不好意思的。 “有还是没有,给个准话。” 岑九霄摇头:“……没有。” 钟子昂立马就笑了:“我有欸。” “?!” “怎么,不信啊?我今儿上午才跑出去给人送了鸡汤。” “你?送鸡汤?”岑九霄咽了咽口水,有点怀疑,“真的假的?” “锅里还剩半罐,吃晚饭的时候让我妈给你盛一碗?” “不不不……不用了。昂哥,你真谈女朋友了?” 钟子昂目光微闪,“那当然!”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挺了挺胸膛。 “可为什么要送鸡汤啊?以前不都送首饰、香水、化妆品吗?” “嘿嘿……这个不一样。”钟子昂笑得甜蜜荡漾。 “哪儿不一样?” “首饰、香水、化妆品不管用,人家通通不要!”咳……虽然鸡汤也没要,可好歹微信加上了不是? “哦!那昂哥你就得小心了。”岑九霄煞有介事。 “小心什么?” “我小叔说了,一个女人不图钱,也不图东西是件很恐怖的事,因为她要么图你的身子,要么就图你下半辈子。懂我意思吧?” 钟子昂傻眼,还、还有这种说法? 岑九霄:“那你觉得你女朋友图你什么?” 钟子昂想了想,脸也跟着红了,最后认真地说:“我觉得她既图我身子,又图我下半辈子。” 关键他还笑。 岑九霄一脸见鬼地把他看着:“昂哥,你完了。” “完什么完?小老弟我跟你讲,”他长臂一抻,揽过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感情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等你拖成跟咱舅一样的老白菜帮子,就什么都凉凉了。” “舅舅这样不好吗?”荣耀加身,万民敬仰。 钟子昂斜眼一睨:“怎么,你也想当科学家?” 岑九霄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配。” “那不就成了?” “昂哥,你女朋友应该很漂亮吧?” 钟子昂脑海里当即闪过江扶月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嘿嘿……漂亮。” “身材呢?” 反手可摸脐,锁骨能装酒,长腿又直又白。 钟子昂:“贼好。” “真的?你别哄我。” “切,丑了能入你哥我的法眼?” 岑九霄点头:“这倒是。有照片没?想康康……” 钟子昂立马掏出手机,那架势就跟小朋友炫耀心爱玩具一样。 “你看这张……这张……还有这张……漂亮吧?” 岑九霄狠狠点头:“漂亮!还会打篮球,皮肤真有这么白吗?” 钟子昂得意勾唇:“真人比照片还白。” “可是……”岑九霄指着照片右下角,“怎么会有水印?一、中校园论坛?哥,这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连个私人照都没有,还得去论坛上找?” 钟子昂:“……”你特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这时,两人身后的门突然打开,掠起一阵劲风。 岑九霄回头:“舅、舅舅……”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暂定中午一点,如果时间有变动评论区通知大家~ 【小剧场求票】 钟子昂:我跟你讲我女朋友贼靓! 岑九霄:哦哦! 谢定渊:有本事再说一遍。(指节咔咔响) 159 我不反对,可以追她(二更) 谢定渊面无表情。 钟子昂也跟着回头,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江扶月的照片清晰可见。 “舅,你怎么出来了?” 岑九霄:“是不是我们说话太大声……” 把人吵到了? 谢定渊淡淡扫过岑九霄,最后落在钟子昂脸上:“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钟子昂眼神发虚,“就、随便聊聊,是吧?” “啊?”岑九霄收到暗示,立马收起一脸惊讶,认真点了点头:“对,我们闲聊。” 心里却忍不住想,舅舅脸色这么差,莫非是听到昂哥说他“一把年纪”?又或者……老白菜帮子? 谢定渊冷笑一声,目光凌厉。 “昂哥……”岑九霄咽了咽口水,舅舅这个样子有点可怕。 钟子昂小声嘟哝:“本来就是随便聊聊……”他又没撒谎。 下意识地,钟子昂不想在谢定渊面前提起江扶月。 “阿霄,你说。” 冷不防被点到名,岑九霄有点懵:“舅、舅舅……说什么?” “聊天内容。” “就是……”他眼珠一转,表情纠结,要不要讲? 谢定渊:“怎么,说我坏话不好意思开口?” “没有没有,没说您坏话!”岑九霄赶紧否认,“我们在聊昂哥的女朋友!” 男人眸色微沉,语气却十分平和:“女朋友?” 岑九霄轻舒口气,立马将钟子昂卖了个彻底:“是呀是呀,昂哥女朋友贼拉漂亮。” “哦?”谢定渊挑眉,转眼看向钟子昂,“你什么时候的交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岑九霄一脸理直气壮:“早恋怎么可能主动告诉家长?昂哥又不是脑子有泡。” 谢定渊:“……” 钟子昂:“……”你丫脑子才有泡! 岑九霄越想越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暴露了钟子昂的秘密。 便试图同谢定渊打商量:“舅舅,您能不能帮昂哥保守秘密啊?如果被大姨知道,棒打鸳鸯怎么办?” “当然可以。”谢定渊笑着,一口应下。 岑九霄面露喜色,就连钟子昂都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狗屁老舅今天终于要办人事了? 但下一秒——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昂哥女朋友是谁。” 钟子昂根本来不及阻止,手机就被岑九霄那个小蠢货夺过去,按亮了屏,直直怼到谢定渊面前:“就是她!是不是很漂亮?” 谢定渊笑了,然后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漂亮。” “昂哥,你看舅舅都夸你女朋友好看!” 钟子昂恨不得拿卷胶布把这货嘴巴给封死。 “这是你女朋友吗?”谢定渊眉眼含笑。 “当然是啊!”不等钟子昂开口,岑九霄立马接话,“昂哥上午还亲自去给她送鸡汤了!” “哦?是嘛?”意味不明。 岑九霄重重点头,一派代言人的架势:“锅里还剩半罐,吃晚饭的时候我帮您盛一碗!” 谢定渊摸摸他的头,笑意更甚:“好啊。” 岑九霄:“!”舅、舅舅刚摸我头了?!嘻嘻,开心~ 钟子昂:“……”可闭嘴吧,傻老弟! “阿霄,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跟你昂哥说。” “好。”岑九霄听话地下楼了。 钟子昂动动嘴,还没喊出口,这破孩子就溜得没影儿了。 “江扶月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嗯?”尾音上扬,几分戏谑,又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冷冽。 钟子昂头皮发麻,小小声:“……反正迟早都是。” 谢定渊冷笑:“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 他心虚地低下头。 “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你倒是过了嘴瘾,把人家女孩儿的名声置于何地?” 谢定渊的严厉来得措不及防。 钟子昂愣了:“……有这么严重吗?” “呵,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往前一百年叫什么吗?” “叫、什么?” “流氓罪,要坐牢的。” “……” 谢定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喜欢人家就去追,但是手段要光明,心头要磊落,不然人家姑娘能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东西本西钟子昂:“?” “行了,赶紧滚。” 钟子昂转身就溜,突然,脚下一顿,又折回谢定渊面前:“舅舅,你不反对我追江扶月了?” 男人面无表情:“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就之前……” “更何况,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钟子昂表情一喜:“那我真追了?” 男人冷冷抬起下颌:“嗯。” “yes!我现在就给她发微信!” “……你有她微信?” “有啊!” “哦。”沉凛,冷淡,漠不关心。 只是…… 钟子昂离开后,男人原本平缓的眉心倏然聚拢。 ------题外话------ 二更来啦! 谢99: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教我外甥追我未来媳妇儿[再见] 三更晚上。 160 同意相亲,谢家云浅(三更) 160 晚饭之后,谢家几个姐姐陆续离开。 岑九霄坐到车上才突然想起:“糟糕!我忘了给舅舅盛汤。” 谢云渺闻言,动作一顿:“盛什么汤?” “啊?就、厨房的鸡汤。”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给你舅盛汤了?” 岑九霄目光一闪:“我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孝心嘛。” 谢云渺欣慰地摸了摸他脑门儿:“真乖。” “嘻嘻……” 钟云益虽然真的很不想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姨子,但老太太发话,他晚上还是乖乖回来吃了顿如坐针毡的饭,好不容易熬到要散了,谢云藻这边又开始出幺蛾子。 “……你不回?”男人眉心一拧。 谢云藻纠正:“是妈让我们多住一晚。” 她加重语气,强调“我们”。 钟云益眉间褶皱加深:“又不逢年过节,住老宅干嘛?” “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住?”女人淡淡反问。 他一噎,“……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难道住在这边就不能去公司? 谢云藻扯了扯嘴角,眼中流露几分疲惫,已经懒得反驳他。 只道:“你不愿意留,就回去吧。我跟儿子留下。” 钟云益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你跟钟子昂留,我一个人走,让妈怎么想?” 老太太前半生随老爷子商场浮沉,后半生以智慧相夫教女/子,可以说谢家能在十年前一跃超过楼家,成为帝都八大豪门之首,她一个人要占一半的功劳。 所以,怎么可能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柔无害? 钟云益啧了声,直呼谢家的女人惹不起。 “你要走就走,管我妈怎么想?”谢云藻撇嘴,转身就要进屋。 钟云益叹气,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牢:“你明明知道我住这边浑身不自在,也不晓得心疼心疼我……”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侧脸,谢云藻当场就脸红了。 钟云益看得眼热心痒,低头亲了她一口:“老婆,咱们回家吧,钟子昂留下。” 倒霉孩子,他眼不见心不烦。 “干什么呢你,周围都是人……”谢云藻不自在地挣扎起来。 只是那点力道根本无法撼动男人铁钳一般的怀抱。 反倒让钟云益兴致高涨,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掳上车,“走了!” “钟云益,我包还没拿——” “明儿让佣人给你送过来。” “还没跟昂昂说一声……” “说个屁!爹妈去哪还要向他报备不成?” 黑色迈巴赫绝尘而去。 刚跨出大门的钟子昂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车屁股:“?” …… 是夜。 老宅经过白日的喧闹,此刻已然陷入沉睡。 只书房还亮着灯,在夜色衬托下,愈发孤清寂寥。 “爸,你找我?” 谢定渊站在书案前,垂手而立,高大的身形挺拔如松。 “坐。咱们父子有段时间没好好聊过天了。” 谢定渊轻嗯一声落座,微微后仰,靠到椅背上,这是他放松的表现。 “汗青科技最近如何?” “运转正常。” “上次跟老沈打球,他说你最近都在准备论文?还缺点数据要补?” “嗯。有三个实验数据不全,这次回来也是想借用Q大的实验室。” 老爷子点头:“你是个有成算的,从小到大没让人操过心。” 谢定渊抬眼,灯光下,父子俩如出一辙的黑色瞳孔透着如出一辙的敏锐和犀利。 他笑:“您到底想说什么?” “咳……”老爷子少见地犯起了尴尬,“你看你,明年就29了……” 熟悉的开头,根本不用听完,谢定渊就知道下文。 “我妈的意思?”他问。 老爷子沉吟一瞬,“也是我的。” 两相静默,偌大的书房空气也开始凝滞。 “阿渊,人终归要有个家。你做科研,要为国为民,我跟你妈从不拦着,但我们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了土,不知道哪天就彻底躺下去了,你得让我们安心呐!” 谢定渊眉眼不动,灯光下,仿佛暖玉凝成的浮雕。 俊则俊,却少了几分人情味。 “还是说……”老爷子试探着开口,“你有中意的姑娘了?” 脑海里掠过一道人影,快得让人抓不住。 谢定渊却不愿深究,他听见自己一如往常般镇定的嗓音—— “没有。” “那……”老爷子欲言又止。 谢定渊视线扫过,落在他斑白的鬓边。 上面八个姐姐都各有归宿,只他一个还在让老两口操心。 即使他不需要婚姻,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耐心去经营一段感情,但他们需要儿子成家立业,谢家也需要下一代继承人。 这原本就是他该担起的责任。 也罢。 一声轻叹逸出唇边:“让妈看着安排吧。” 说完,起身离开。 老爷子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同意了?”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松口,老太太第二天就欢天喜地张罗起来。 先在家族群里把几个女儿叫出来,问她们有没有合适的介绍对象。 谢云湘:“小九同意了?!” 老太太:“对啊,还是你爸有办法。” 谢云淑:“该不会是勉强答应下来的吧?这可不好,小九那性子逼不得,一逼就犯倔。别真给他整出个什么家族联姻,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同床共枕的人要他自己喜欢才行。” 谢云渺:“四姐说得对。” 老太太当然也希望儿子找个喜欢的:“他这不是没有嘛,我想着先给他介绍几个处处,说不定日子久了慢慢就有感情了?小九那德行,跟你们爸一样傲得目中无人,要让他对哪个姑娘一见钟情根本不可能。” 谢云澜:“我记得林家三房的姑娘在Q大读博士后,研究什么基因之类,SCI发了好几篇,智商高,人也漂亮,都是搞研究的,想来跟咱们小九也有共同话题,要不让两人先接触接触?反正小九最近不都泡在Q大实验室里了嘛?” 老太太:“这个好,就这么定了,老三你去联系啊。” “放心吧妈,包在我身上。” 这时,很久没有冒泡的谢云浅突然发了句—— “阿渊同意你们这么做了吗?” 群内一时寂然。 谢云浅,谢家老八,虽说也随了谢家云字辈,却并非老太太亲生,而是老爷子故友之女,很小的时候被谢家收养。 只比谢定渊大了两个月,前年嫁去国外,跟家里这边几乎断了联系。 两年没在群里说过话的人突然诈尸,众人都有点愣。 尤其那句话还不怎么好听,乍一看,像在质问什么。 呵…… 她们家小九的事也轮得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谢云湘:“老八,说话之前记得看完聊天记录。” 谢云澜把之前老太太那句“对啊,还是你爸有办法”截了图,发出来。 谢云淑:“小九主意大得很,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谢云渺:“我看相亲也挺好,咱们小九这条件,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高富帅都占全了,还怕挑不到好姑娘?” 谢云渲:“之前我大嫂还在问小九有没有女朋友,想着要把娘家人介绍给他,那姑娘也是顶顶优秀的。” 比她谢云浅好了不知多少倍。 最后老太太发话:“小九的婚事有我们自家人张罗,浅浅你不用操心。” 一句“我们自家人”直接把谢云浅排除在外。 要说段位,那还得是老太太最高。 谢云澜:“唷,退出群聊了,咱们把人给气跑了。” 谢云淑:“退了也好,就凭她当年干的那些事,我们没踢她都是仁至义尽。” 161 竞赛分组,两个异类(一更) 经过“臭屁弹”一事,苏青、陈思畅挨了处分,自此偃旗息鼓。 许是见识到江扶月的“阴险”,两人心中多了忌惮,平时在女寝不敢招惹便罢了,路上看到也几乎绕着走。 如此一来,江扶月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京圈她进不去,跟舍友关系也不睦,吃饭上课都是独来独往。 落在外人眼里——活该又有点可怜。 但在江扶月自己看来——简直不要太爽! 既没有不长眼的人上来招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分散精力,在完成每天既定的集训任务后,她还有时间处理集团文件、看历年财报,听刘尽忠汇报虎贲和小六经营酒吧的情况。 “……比想象中好很多,虽然不够专业,但胜在处事圆滑,没惹出什么大乱子。” 江扶月轻嗯一声:“继续盯着。柳丝思怎么样了?” “我问过她本人的意愿,上个星期已经安排她进了A营,先学身手,再学技能。” A营,集团下属的训练俱乐部。 表面上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培训机构,但实际上却是御风的练兵场。 文武皆修。 从金融财会到散打枪法,最终脱颖而出的人才有资格站到江扶月身边。 柳丝思能不能熬出来,就看她自己了。 例行汇报结束,江扶月又掐着点登录APP看江小弟直播。 小少年抱着电饭锅,面前一大桌菜,荤素都有。 他不爱说话,就是吃,而且吃得认真,关键还特别香。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从他脸上看到“美味”两个字。 评论区被吴前管理得很好,几乎没看到什么恶评,就算有,也很快被删掉。 江扶月把手机放到一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试卷,开始今天最后一项任务。 做完,她就可以睡觉了。 九点半,江小弟结束直播,她也写完最后一题,将十六张试卷随手一拢。 收拾东西出了图书馆,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把昨天加今天写完的30张试卷一齐塞进去。 拍拍手,快步走人。 这一幕恰好被落后一步从图书馆出来的林书墨看在眼里。 去垃圾桶扒拉试卷这种事林少爷是不可能做的,但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也不妨碍他知道江扶月在做什么。 因为—— 他走过去,把今天写完的12张试卷喂给垃圾桶。 当知识刻进脑子里,载体就变得可有可无。 …… 入营第三天,开始分小组。 原则上应该抽签决定,但考虑到大家相处了几天已经有熟悉的人,在征得严振峰的同意后,便放宽限制允许自行组队。 二十五人,分成五个小组,每组五人,分别由严振峰和三个教练员,以及生活老师孙群管理。 说是管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毕竟每天的训练课程是早就安排好的,真要管也只能管点小组合作、生活琐碎之类。 所以,孙群这个生活老师也被分到了一个小组的管理资格。 但显然绝大部分学生并不买账。 “孙老师行吗?我听说他好像是化学专业。” “他又不给咱们上课,什么专业都没关系吧?”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分了组以后,就要以小组合作的模式学习,上课还好,反正大家都在一块儿,但课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是不是要去问?总不能次次都问严老师吧?如果这个时候管理咱们小组的老师能帮上忙,是不是就简单很多?”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 “总之,老师就是资源,大家想多学东西,就要保证手边资源充足,可以随时取用。我没有说孙老师不好,但确实不太合适。” “那大伙儿肯定都选严教授啊,我们怎么抢得过?” “抢不过也要试试看,万一抢到了?再说,选不了严教授,还有秦教授他们仨教练员,也都是物理王者,怕什么?” “咳……这样一来,那孙老师不就没人选?” 五秒静默。 有人小声嘟哝:“谁还管这么多啊……” 夏令营不是终点,国际赛场才是。 这个阶段说好听点叫集训,说得不好听就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 二十五个人里,只有五个人能留下来,代表国家,站上IPhO竞技台。 从他们入营第一天,竞争就已经开始了,只是没那么明显,如今这场分组彻底将表面的和谐捅破,露出竞赛残酷的真面目。 …… 办公室。 严振峰:“分组的事都通知下去了?” “嗯。”秦立斌点头,只是眼中明显带着犹疑,“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往年都直接抽签,怎么今年就让学生自行组队了?” 严振峰:“偶尔也换换口味嘛,尝试点新的东西,一直走老路没意思。” “老严,你交个底,这么安排到底到底有什么深意在里头?别给大家整得云里雾里啊。” 严振峰叹了口气:“还记得去年特拉维夫那场,咱们是怎么输的?” 几人不由陷入沉默。 起初,个人赛一点问题都没有,五个学生都发挥极好,可最后团体赛由于缺乏统筹安排、内部发生分歧,最后一败涂地。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去年咱们简单粗暴直接分组,导致成员之间缺乏磨合,也不懂团队协作,今年不能再这样了。” “可是他们自己分出来的,就未必没有矛盾。更何况,你还要考虑分配不均的问题……” 严振峰点头:“只要是团队,就不可能没有矛盾,这点我同意,但矛盾也可调和与不可调和之分。就是分配不均这个问题……我得再想想。” 孙群闻言,笑了笑:“不用说,选我这组肯定是最少的。” 但实际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混乱一些。 首先,严振峰那组爆满,这点早在意料之中。 按报名先后顺序,前五个留下了。 接着,被筛掉的那部分人开始疯狂涌入三个教练员小组。 等这三个小组也满了,剩下的就只有孙群。 “我才不要在这组!” “我也拒绝!凭什么啊,就因为我动作没别人快?” “这不公平,我要去找严总教!” “我也去。” “不如大家一起?” 三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个沦落到同样境地的倒霉蛋——江扶月和林书墨。 “你们去不去?咱们可以争取让孙老师这组取消,把我们添到其他组里。” 江扶月:“在哪组,无所谓。” 学习是靠自己,而不是小组。 虽然团队合作很多时候的确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她不需要啊。 如果她想,一个人就能做完整个团队的事,进度只会比其他小组更快。 何必折腾一趟,浪费时间? 林书墨更直接:“不去。” 他在分组的时候,甚至抢都没去抢,跟江扶月一样冷眼旁观,最后落到哪组算哪组。 随意得令人发指,佛系得不可思议。 果然—— 三人像见鬼一样盯着格格不入的两人。 “你、你们是不是疯了?” “要看小组成绩决定国家队入选名单的,跟着孙老师,肯定拿不到高分啊!” 没错,江扶月的实力很强,林书墨也是个大佬,但团队成绩是五套试卷总分再求平均。 这两人再厉害,也只能把自己那套试卷做好,就算拿了满分,也还有三个零光蛋拖后腿,平均分瞬间被扯低。 怎么跟其他组比? 反正他们是不准备待了,这两人爱造就继续造吧,造死了活该。 “你们真的不去?”最后再问一遍。 江扶月:“不去。” 林书墨连回都懒得回答。 那人咬牙,表情还有一丝气愤:“不去算了!你俩就等着被淘汰吧!” 说完,领着另外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朝办公室去了。 江扶月继续做题。 林书墨手里的全英竞赛解析不疾不徐地翻到下一页……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两点吧~具体时间调整以评论区为准~ 162 成为同桌,达成合作(二更) 由于这三个学生怨气实在太大,严振峰不得不妥协,将三人分别安排到三个教练员组。 当时,孙群也在场,听着几个学生把自己嫌弃得像坨狗屎,他心在滴血,面上还必须保持微笑。 孙群: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振峰:“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过来,剩下两个呢?” 一组五个人,没道理给这三个换了,不给另外两个换。 干脆一起解决,统一安排。 谁知—— “哦,那两个说不换。” “不换?”严振峰惊了。 不远处孙群也噌一下坐直,竖起耳朵。 严振峰问:“那两人是谁?” “江扶月和林书墨。” “……” 哦,那就不奇怪了。 一刻钟后,两人被叫到办公室。 严振峰开门见山:“你们组另外三个人已经换到其他组了,你们是怎么想的?” 江扶月:“都可以。” 林书墨:“随便。” 严振峰:“……” 孙群:“!”莫名有被安慰到是肿么肥事? “国家队名额只有五个,入围资格要看小组平均分,这点你们清楚吗?” 林书墨点头。 江扶月想了想,问:“五套试卷,假设一个人做完,那平均分是不是就是总分?” 呃! 严振峰:“原、原则上是这样。” 林书墨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一个人做完……亏她敢想。 然而下一秒—— 江扶月:“哦,那我申请一个人一组。” 严振峰:“!” 林书墨:“?” 最后,当然没被允许,理由是:无此先例。 江扶月和林书墨两人被留在孙群这组。 下午,消息就传开了—— “操作有点迷,看不懂。” “江扶月和林书墨很牛啊,这俩凑一块儿咱们还有活路吗?” “牛什么牛?两个人总分除以5,再牛也白搭。” “不是除以2吗?他们只有两个人啊!” “每组五个成员,对应五套试卷,当然要除以5求平均。” “那不是很惨?他们怎么想的?随便加到其他组也好啊。”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就是想突显自己多了不起、多么牛逼,可惜翻车了。” “你说林书墨怎么想的?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加入严教练那组。” 这下众人不约而同沉默。 他们敢大肆讥嘲江扶月,却不敢背地里编排林书墨。 …… 分组名单下来,座位也要跟着调整。 美其名曰:方便沟通。 江扶月和林书墨成了同桌,但两人之间还是没什么交流,见了面招呼都不打的那种。 前者独来独往惯了,后者又一向冷淡。 两座冰山凑到一块儿,还指望他们能开启“热聊”模式?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一次小组作业。 严振峰:“……五套试卷,两个钟头,小组平均分作为团体分,个人成绩一到三名加20分,四到十名加10分,十一到十五名加5分,现在开始答题!” 一时间,偌大的教室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二十分钟后,江扶月和林书墨几乎同时完成各自的第一套试卷。 两人抬头,四目相对。 林书墨:“合作?” 江扶月挑眉:“你能保证满分?” 林书墨:“可以。” 她笑:“那合作愉快。” 江扶月抓过第二套试卷,一刻钟后,继续第三套。 林书墨没想到她做第二套竟然比第一套还快,愣了两秒,不由加快速度。 二十分钟后,林书墨完成了他的第二套试卷。 而江扶月已经提前五分钟写完了第三套,总的算下来,只用了十五分钟。 至此,五套试卷全部写完。 江扶月三套,林书墨两套,总共用时五十五分,不到一个钟头。 两人对视一眼—— “老师,交卷。” 严振峰愣在讲台上,“……什么?” 江扶月:“交卷。” “现在?” 林书墨:“对。” 两人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全场窒息地安静了十秒,然后像突然按下播放键,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出来了—— “交、卷了?” “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还问?傻啊?” “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吧?” “他们只做了两套?剩下三套交白卷?”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来不及写剩下三套。” “这两个人是不是疯了?” “我觉得有可能。” “……” 江扶月和林书墨疯没疯严振峰不知道,但他看着眼前五套作答完整、没有半处遗漏的试卷,感觉自己要疯了。 台下还在因为两人骚断腿的操作议论不断,严振峰:“都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答题?!” 现场顿时重归平静,但所有人心里惊起的涟(阴)漪(影)却无法平息。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下午出成绩的时候…… ------题外话------ 二更来啦! 三更出成绩,晚点见~ 163 五个满分,她很花花(三更) 试卷按五十分制,全英文版,三道理论题,再加两道实验题。 每题十分。 五套试卷题目不同,难度也各有差异,小组内部可自行分配。 严振峰站在讲台上,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成绩已经出来了。” 台下开始出现骚动,伴随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有五个满分,刚好每套试卷一个。” 哗—— “真有满分啊?” “这次题目难度不小,想拿满分没那么容易。” “都是谁呀?五个满分,再怎么我们小组也该有一个吧?” “我觉得我们小组也该有。” “……” 七嘴八舌。 这时,严振峰又说:“很巧,这五个满分出自同一组。” “我靠!全员满分?” “要不要这么刺激?” “那应该不是我们小组,我第三题最后一个小问没做出来……” 严振峰笑了笑,突然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排。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有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角落里坐着的江扶月和林书墨。 “那就有点恐怖了。” “两个人?五个满分?怎么可能?玄幻小说啊?” “只要我不听不信,悲伤就追不上我。” 但下一秒—— 严振峰:“恭喜孙老师小组,两位同学拿下五个满分,最终团体分50,算上个人成绩,江扶月加60分,总分110,林书墨加40分,总分90。” 教室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五秒之后,彻底炸锅。 “草!悲伤它追上我了。” “真玄幻小说本说。” “有点迷。” “如果我没记错,他俩不到一个钟头就交卷了吧?五套题,不到一个钟?我特么做梦都不敢想。” “我一套还没做完,人家五套都搞定了。” “现在报名去孙老师那组还来得及吗?” “我怀疑他俩早有预谋,先把大家都剔掉,再暗搓搓组队。这样就能保证没人拖后腿!” 如果只有江扶月和林书墨,在两人都能保证满分的前提下并且五套试卷全部做完,那么团体分就是妥妥的满分。 可若再加其他人,那人达不到满分,哪怕就差零点零一,对他们来说也是鸡肋。 这就好比一盆价值千金的兰草,凭什么跟一堆野花同时出现在一个盆里? 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严振峰早就料到成绩出来会引发一系列质疑,当即清了清嗓子—— “组队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五人一组?前几组抢得飞快,留下孙老师那组被选剩下。这时就有人不服气了,来找我说理,行,我破例让他们重新选。怎么,现在发现孙老师那组有搞头,大家又开始不服气了?” 这话说得直白又犀利,呛得众人面红耳赤。 是啊,选的时候嫌人家孙老师化学系出身,不够专业,这会儿眼看江扶月和林书墨这两把大杀器威力无穷,又后悔了,想来沾光。 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最后,严振峰一锤定音:“维持现在的分组不变,谁也不能再更改调换。既然做出了选择,那跪也要跪完全程,这才是竞赛该有的态度。” 接下来又陆续公布了其他小组的成绩。 目前来看,孙群这组以绝对的优势排在第一,接着是严振峰小组、秦立斌小组…… 课后,有人提出:“老师,我们能看一眼江扶月和林书墨的答题卷吗?” 这是还不死心? 严振峰笑了,“当然可以。” 说完,直接从教辅资料下面翻出试卷,递过去。 五分钟后。 “不好意思,当我没来过。” “我走了,惹不起。” “请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我可以催眠自己,忘了我曾经做过这么蠢的事。” “谢谢,打扰了。” 一群人灰溜溜地走掉。 五套试卷,二十五个大题,将近一百多个小问,没有一个出错。 …… 办公室。 “哎呀,今儿天气怎么这么好呢?”孙群抿了口茶,笑容满面。 秦立斌嘴角一抽:“老孙,差不多得了,从成绩出来到现在你已经夸了十遍天气好,十二遍茶泡得香,十六遍盆栽长得茂盛,能不能别再荼毒我们的耳朵了,谢谢?” 孙群也不介意,盖上茶杯,跷了个二郎腿,晃晃悠悠:“嗐,我这不是高兴嘛。” 秦立斌:“……” “知道从烂菜叶子变成翡翠白菜的感觉吗?体会过从一文不值到千金难求的颠覆反转吗?” “不知道,没体会。”秦教授面无表情。 孙群正了正头顶的发套,“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种感觉——贼、爽!” “得了吧,要不是江扶月和林书墨阴差阳错落到你手里,丫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少蹬鼻子上脸,说你胖还真喘上了?德行!” 孙群笑呵呵:“你厉害,那他俩咋落不到你手上?” 秦立斌:“?” 一击毙命。 严振峰下课回来,喝了口水,刚坐下:“哟,老秦脸怎么比煤炭还黑?” 秦立斌撇嘴,别问,问就是白眼儿。 孙群在一旁:“嘿嘿……”笑得合不拢嘴。 严振峰:“?” 孙群:“我两个组员厉害吧?” 严振峰:“?” “羡不羡慕?” 严振峰:“……”敲! 秦立斌语气幽幽:“开营仪式的时候就让你把江扶月分给我,丫死活不同意,现在好了,鲜花配了个大瓮,倒洋不土。” 大瓮本瓮孙群:[保持微笑]JPG 没关系,他酸了,我就高兴。 严振峰嘴角狂抽:怎么,就你老秦想要好苗子?那我不想啊? 办公室发生的一切,江扶月这个当事人一概不知。 而那些因为成绩试图和她套近乎的人也被无情拒绝,包括苏青、刘伶、陈思畅三人在内。 别问,问就一句话:姐很忙,飞起来的那种。 因为—— NOI夏令营即将开始。 江扶月先找严振峰报备,并拿到出入条。 原则上,集训期间不可擅自离营,但江扶月情况特殊,又有上级部门的特批公函,允许她同时参加两门学科竞赛。 严振峰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出于私心,他还是想让这么一棵好苗子能够专心一处,而不是冒着两头皆空的风险三心二意。 可江扶月怎么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专攻物竞也可能一场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到其他可以发挥的地方?” “投资学教我们,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对自身的投资。” 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条条大道通罗马? 相信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严振峰听完,当场就傻了,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觉得自己很花花?” 江扶月眉眼沉静:“哦。”别爱我,没结果。 所以,在物竞开营仅五天后,江扶月就正大光明缺席了集训课,转身投入另一集训的怀抱。 “老师,江扶月人呢?”有学生问。 自从五个满分的惊天成绩出现之后,江扶月的一举一动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里面有崇拜的、敬仰的、羡慕的、嫉妒的,当然也有无时无刻不等着抓她小辫子的。 严振峰很想回一句“她花花去了”,但理智让人清醒—— “她去参加NOI夏令营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会和那边沟通安排。当然,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原本的集训进度。” 是了,当初江扶月入围两门竞赛夏令营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大家都知道她“脚踩两条船”,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打算继续踩下去。 “该夸她胆子大,还是想法天真?两门竞赛,她以为是开玩笑的吗?别到时丢了西瓜,还没了芝麻。” “人乐意,要你管?家住海边啊?咱们啊只管等着瞧吧。” “呃……瞧什么?” “船是怎么翻的呗!” “哈哈哈……这个好!前排坐等。” 不远处,林书墨从书本里抬头,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不由皱眉…… ------题外话------ 三更,肥肥的三千字,大家久等啦! 月姐:我花花? 谢99:对!你花花。 求个月票呀~ 164 NOI开营,四人聚首(一更) NOI夏令营,又可以叫CTSC,即国家队选拔赛。 入营名单上总共15人,最终选出4人参加IOI国际赛。 集训地点在Q大旁边的B大。 江扶月没有办理入住,她目前还是住Q大宿舍,当然,这也是报备安排后的结果。 “月姐姐!”刚进校门的繁叶跳着朝她招手,阳光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仿佛打了层蜜釉,两排小牙齿白得明晃晃。 江扶月笑着走过去,作势接过她手里的蛇皮袋,“去登记吧,东西我帮你看着。” 下一秒,却被繁叶侧身避开。 她挑眉。 繁叶急了:“你别拎,这个重得很!” 说着三两下把袋子扶正,墩到脚边,看上去倒是轻松加容易。 “嘻嘻……”她朝着江扶月笑,“这样就好了。” 说完小跑过去登记,拿到钥匙,又跑回来。 “月姐姐,我好啦,咱们上去吧!” 这边的住宿条件显然比Q大要好,不说其他,就说单人间的配置就比混住要好很多。 至少某种程度上讲,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尤其是繁叶这样情况特殊的。 很快,高兆明和黄晖也办理好入住,收拾完过来找繁叶。 四人碰头。 高兆明似乎又胖了点,笑起来白白净净,像个小罗汉。 黄晖没怎么变,仍是高高瘦瘦的模样。 至于繁叶…… “你怎么变黑了?!”小胖子高兆明显然是个直男。 黄晖跟着点头,不是他反应大,而是半个月不见,繁叶确实肉眼可见地变黑了很多。 划重点,“很多”。 繁叶闻言,笑嘻嘻,也不生气,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十四岁的小姑娘还没有“美丑观念”。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地里干活,太阳晒多了就变成这样了。” “地里?” “干活?” “是呀,我跟阿爹一起收谷子,挖干田,还点了小麦,撒了胡豆、豌豆,等再过半个月就可以种萝卜和白菜……” 高兆明咽了咽口水:“这些都需要人做吗?不可以用机器?” “可以是可以,但很多寸西都不太能接受。哦,寸西就是你们汉语里‘族人’的意思。” 黄晖瞪大眼:“你们还有族人?” “当然,我们是多浮族,不仅有族人,还有部落。” 高兆明:“那是不是都住在帐篷里啊?” 繁叶:“我们不住帐篷,我们住竹楼。” “是不是下面用竹子架空,避免受潮的那种。” “对。” “那一定很漂亮。”高兆明目露向往。 繁叶一提到家乡两只眼睛都亮了,立马开启话痨模式:“在我们那儿,每天你都可以看到六点钟的朝阳,刚升起来红红的像个咸鸭蛋蛋黄,但是光一点都不刺眼,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躺竹楼外搭的台子上,一边听歌,一边看日出。这个歌不是手机或音响里放的流行歌曲,而是每天从经楼里传出来的颂唱,听完,你会感觉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被洗涤……等日头高一点了,就可以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再吃一个多浮果,帮助消化,还能解渴……” 高兆明:“什么是多浮果?” 繁叶好似想起什么,拉开脚边的蛇皮袋,从里面掏出一堆黑不溜秋的圆形果子,果壳坚硬,黑中带油,成年人拳头大小,重量不轻。 江扶月一见愣住。 回忆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没想到二十年过去,果子都比当年结得大。 繁盛那个家伙应该会乐得合不拢嘴吧? 毕竟,当年他守这果子就跟守天山雪莲似的,自己舍不得吃,还生怕别人吃了。 黄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问:“这是什么?” 繁叶:“多浮果呀!” 说着,拿起一颗,徒手掰开,黑色果壳裂掉,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果肉。 不是红心火龙果那样桃艳得像血,而是纯正的樱花粉,先不说味道如何,光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啊! 高兆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其实从繁叶开始描述日出的时候,他的唾液腺就开始抗议了。 “好、好吃吗?” “当然!你尝尝——”说着,繁叶把带壳的果肉递给他,方便好拿。 接着又替黄晖和江扶月都掰了一个。 “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嗯!”小胖子高兆明疯狂点头,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甜而不腻,还有一股清香,吃下去感觉整个肠胃都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黄晖吃了一口之后,眼前骤亮,不由加快进食速度,繁叶问起,他嘴上不得空,只能小鸡啄米以示赞同。 “……我从来没吃过这种果子,太好吃了!” 繁叶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们岛上到处都是,随手就能摘,还有个头更大的,香味能飘出几十米,我们摘下来做多浮粑,也是粉粉的。” “天啊!人间伊甸园啊!好想去。”高兆明接过繁叶递来的第二个多浮果,一边恰,一边感慨。 繁叶立马接话:“好呀好呀!欢迎你们来做客!其实,我阿爹很想发展旅游的,他说这行可以赚很多钱,但是外面的人好像都不敢上岛……” 想起网上那些如避蛇蝎的评论,要不是今天听繁叶亲口描述多浮有多美,高兆明和黄晖也是不敢去的。 他俩属于最年青一代的消费主力军,还是有知识、有文化、图新鲜的学生,连他们都不敢踏足,其他人可想而知。 “繁叶,你刚才说,你阿爹想发展旅游业?” 一个岛的旅游业是一个普通居民想发展就能发展的吗? 黄晖觉得奇怪,索性直接问出口。 “我阿爹是部落酋长,他的职责就是带所有族人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哇——酋长啊?”高兆明一脸新鲜,“那岂不是很厉害?” “对呀!我阿爹就是很厉害,他会很多族人不会的东西,然后耐心仔细地教给他们。我信息竞赛就是跟他学的!” “哇塞,那你阿爹算走在时代前沿了,还懂竞赛欸。” 上次繁叶以总分193的高分,排在江扶月之后,拿下复赛第二的好成绩,比他俩都厉害。 “你们整个族都姓繁吗?” “不是,整个族里只有我和阿爹姓繁。” “咳……那我能问一下你阿爹叫什么名字吗?”繁这个姓,不好取名。 在这之前高兆明连听都没听过。 繁叶大大方方:“我阿爹叫繁盛!” 果然诶,两人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连江扶月眼里都不自觉闪过一抹笑。 “你们笑什么呀?”繁叶急了,“我阿爹说这是阿格塔赐给他的名字,寓意着子子孙孙、族族亲亲,繁荣昌盛,枝繁叶茂!” 黄晖:“阿格塔?这又是谁?” 繁叶:“这不是谁,是月亮女神!” 阿爹说了,他的名字全天下最好听,是神降,是福祇。 高兆明:“那月亮女神漂亮吗?” “嗯嗯!”繁叶重重点头,“我阿爹说,阿格塔是世上最美的化身,她的眼睛里有冰雪,冰雪下面埋着火种,火种给多浮族人带来了新的希望。” “你阿爹见过她呀?” “见过啊!”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高兆明和黄晖对视一眼,都不太信,但谁都没有明说,选择尊重繁叶的信仰。 吃完果子,繁叶又把带来的其他几样土特产分到三人手里。 “这个是牧铃兰,泡水喝特别好。” “这个是桐釉枕,经过特殊工艺烧制,虽然不太好看,还有点重,但是有助于入眠。” “这个是……” 几人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繁叶把鼓囊囊的蛇皮口袋一件件掏空,最后只剩下几样简陋的行李,顿时心情复杂。 小胖子高兆明眼眶红红的,原本他皮肤就白,那圈儿红就衬得愈发明显:“你怎么全给我们了啊?” 繁叶笑:“本来就是带给你们的呀!” 黄晖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感动和莫名升腾的暖意:“这么多东西,不沉吗?” “不沉,我力气大!” 高兆明一手提着多浮果,想抹抹眼睛,便把另一只手里抱着的桐釉枕放到桌子上。 江扶月察觉到他的意图,下意识开口阻止:“别这么放!” 同一时间,繁叶也发现了:“诶!不能这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高兆明僵住,不敢动。 繁叶顿了两秒,好似反应过来,亮铮铮的目光忽然直勾勾射向江扶月:“你知道?!”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四点,有变动评论区通知~ 165 林媛挑衅,凌轩视频(二更) 桐釉枕是陶瓷制品,但也不全是,还有多浮族几代传承的特殊工艺在里面。 包括雕花、熏香、沉淀、固釉等等,除开纯手工之外,最难得的一点是它由秘制香料浸泡,又经特殊药材干熏,这才具有助眠安睡的功效。 但前提是不能沾水。 一旦沾水,不仅功效全失,还会散发出恶臭,必须晾干了才能继续使用。 恰好那张桌子上就有一滩水,繁叶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高兆明把枕头放上去,下意识开口阻止。 却没想到,有个人比她更快…… “月姐姐,你知道桐釉枕不能沾水?!” 江扶月点头:“知道一点。” “那你肯定去过多浮。” “为什么这么说?” 繁叶掰着手指:“你看,你会多浮语,知道多浮果最好从芯往外吃,这样才能回甘,现在连桐釉枕不能沾水都一清二楚。” 网上和书里可没有这些东西,要么她接触过多浮人,要么就是去过岛上。 尤其关于桐釉枕,制作工艺被几个大姓垄断,即使在岛上也属于稀罕物件,繁叶是因为占着酋长女儿的身份才有所接触。 可江扶月知道的竟一点不比她少,这就很奇怪了。 “没去过。”她摇头否认,至少这辈子没去过。 繁叶抓抓脑袋,有些纳闷儿。 “哎呀,去没去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高兆明腼腆一笑,“我饿了。” “对对对,”黄晖赶紧附和,“我也饿了。” 四人从宿舍出发,到校外觅食。 北方的饭馆总是充满了诚意,尤其这些开在学校门口的,不仅分量足,味道也不错。 江扶月点了四个菜,两荤一素一汤,足够四个人吃到撑。 “嗝~”高兆明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 繁叶咂咂嘴,意犹未尽。 黄晖揉着肚子,明显有些消受不来。 江扶月去结账,不到一百块,干脆她请了,但三人还是坚持AA。 她也没拒绝。 吃完,散步走回学校,热辣的阳光被成排的绿荫阻去大半,几人走在树下,一点不热,还有丝丝凉风拂面。 这时,一阵鸣笛声在身后响起,并且连续不断,聒噪刺耳。 四人避到台阶上,把路让出来,可鸣笛声仍未停止,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江扶月皱眉,回头望去,不等她看清车里是谁,黑色宝马如同活鱼入水,眨眼间蹿出老远,只剩一个反光的车屁股和一溜烟儿尾气。 高兆明:“谁呀?这么嚣张。” 从接连不断的鸣笛到猎猎作响的油门,无一不在彰显高调。 黄晖耸肩:“管他呢。” 繁叶摸摸下巴:“怎么感觉那几声喇叭是故意冲我们摁的?” 这个猜测在女生宿舍楼前看到林媛以及旁边停靠的黑色宝马时,得到证实。 “好巧,又见面了。”林媛一袭天蓝长裙,戴着一顶粉白色渔夫帽,长发披垂在身后,手里拎个小包。 此刻,站在台阶上,半扬着下巴,眼神微睨地朝几人打招呼。 江扶月反应平平。 高兆明和黄晖跟她不熟,勉强点了点头,附送个笑,便不再搭理。 繁叶直接别过头,小女孩儿的爱憎明晃晃写在脸上,半点不知遮掩。 林媛脸色有些挂不住,好在及时调整,转眼又是笑意盈盈。 这次,七中入围了两人,一个是林媛,另一个叫周显,是男生。 而上回与繁叶诸多摩擦的柯然直接落选,如今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想想还挺没意思,绞尽脑汁针对别人,却忽略了自修,最后潦草收场。 相较而言,林媛就聪明得多。 她从未在明面上针对过繁叶和江扶月,但柯然一举一动却随处可见她的影子。 高手藏幕后,四两拨千斤,林媛显然深谙其道。 等上了楼才发现她竟然住在繁叶隔壁。 江扶月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小姑娘,不由好笑:“你怕什么?她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繁叶紧张得抠手指:“她说话弯弯绕绕,我又说不过她。” 一说不过,她就想动手。 真动手了,恐怕竞赛资格也没了。 江扶月教她一个绝招。 “什么?”杏眸晶亮。 “装聋作哑。” “……” 装聋,意味着不听。 作哑,也就是不回。 任凭林媛一张嘴再厉害,也撼动不了这样的铁憨憨。 “嗯嗯!”繁叶点头,“我记住了。” 下午两点,举行开营仪式。 总教练上台讲话,再分别介绍了几个教练员,以及负责学生日常生活的指导员。 学生代表发言环节,江扶月作为复赛满分第一被请到台上。 过程相当顺利,没有第二个霍繁锦跳出来砸场。 结束后,江扶月返回Q大上物竞集训课。 …… 下午六点。 严振峰:“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 江扶月把板书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凌轩。 入营第三天,凌轩家里出了事,他请假赶回临淮,临走前托江扶月把每天的课堂笔记照下来,发给他。 江扶月没有拒绝。 但两人的联系也仅限于微信上几张照片,连文字都很少发,基本都是凌轩单方面的道谢。 她以为今天也同样如此,不料,图片发出去几秒之后,凌轩的视频通话请求接踵而至……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两千字。 三更晚上,鱼努力早点更哈,不让大家当秃头小宝贝。 166 他想看她,打进医院(三更) 江扶月指尖一顿,没有接,但也没立马挂断,而是返回聊天界面,打字问:有事吗? 那头秒回:照片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清楚,我想看看黑板。 江扶月接了,转手将前置摄像头切换成后置。 所以,凌轩只在接通的瞬间,那短暂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看到了江扶月的脸。 惊鸿一瞥,定睛已是后置镜头画面,正对黑板。 江扶月调整手机角度:“能看到吗?” 凌轩:“……可以。” 大概三四分钟后:“我好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后半句还没出口,就听那头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嗯,随即通话中断。 凌轩:“?” 就挺突然的。 风从走廊尽头的露台灌进来,捎带一丝傍晚的暑气,吹得人莫名烦躁。 凌轩摇头,笑容透出几许无奈,他收好手机,转身进了病房。 房间内,凌轻舟靠坐在床头,面前翻起的小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页面停留在一堆财报数据,此刻他正耐心地浏览。 目光专注,神思凝重。 听到开门关门的响动,男人下意识撩起眼皮。 凌轩叫了声:“爸。” “嗯。” “妈说她在路上,大概还要二十分钟。” 凌轻舟:“不急。” 言罢,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 凌轩把他面前空掉的水杯默默倒满,刚放下,就听见亲爹发问—— “你回临淮,集训怎么办?” 凌轩:“我请假了。” 凌轻舟:“跟得上进度吗?” “还行,我让同学把每天的课程内容还有课堂板书都发给我了。”就是这位同学好像不怎么爱跟他讲话。 少年摸摸鼻子,不由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知子莫若父,凌轻舟:“遇到困难了?” 凌轩猛地回神,摇头:“没有。” “学习上没有,那就是人际关系方面。” 他不说话,俨然默认。 凌轻舟挑眉,目光落在儿子那张为难中浸着丝丝落寞的脸上。 他大胆猜测:“对方是个女孩儿?” “爸!”凌轩一惊,目光微闪。 凌轻舟:“女朋友?” “……不是。” “你喜欢她?” 凌轩不说话,心思急转。 他喜欢江扶月吗? 那种感觉是喜欢吗? 他不确定。 可自己会忍不住偷偷关注她,她越冷淡,他就越想靠近,哪怕过程中会被冻伤,也在所不惜。 凌轻舟看着儿子不断变换的脸色,面上不显,心头却颇觉惊讶。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惦记又得不到,却又不甘心不想放弃。 能把他一向高傲的儿子逼到这种地步,凌轻舟忽然很好奇,那个女孩儿到底有什么魔力。 “……爸,你喝点水。”凌轩双手捧着杯子送到他唇边。 亲爹自然是领情的,但也看出他想借此转移话题的目的。 凌轻舟喝完,没有拆穿,也不再多问,继续看财报。 凌轩轻舒口气,他暂时还不想考虑和江扶月的关系,一切等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去再说。 慢慢来吧,他想。 父子俩结束交谈,偌大的病房又重新恢复安静。 凌轩坐到椅子上,面前有个玻璃小圆几,他拿出纸和笔,又翻出江扶月发给他的那几张照片。 其实照片拍得很清晰,并没有看不清楚的地方。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看看她而已。 看是看到了,但只有一眼,不能再多。 凌轩叹气,忽然觉得江扶月好吝啬。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找到“看黑板”这样一个合适的理由,那通视频电话她会直接挂断。 少年看着照片上的题,手里的笔突然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江扶月想躲他,他偏不让! 明天他还要看黑板。 一天看一眼,两天就是两眼,积少成多。 二十分钟后,周沁到了。 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一进病房叫招呼父子俩:“吃饭了。” 凌轩起身。 凌轻舟正在打电话,抬手示意母子俩先吃。 周沁已经在家里吃过,把饭菜取出来,碗筷摆放整齐,“阿轩,你先吃,别等你爸,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忙完。” 话虽如此,凌轩还是没动筷,直到十分钟后,凌轻舟讲完电话,父子俩才坐下来一起吃。 周沁把倒好的汤推到丈夫面前,温声细语:“你伤了腿骨,都说以形补形,喝点大骨汤补补钙总没错。” 凌轻舟看了一眼,不太有食欲,但当着儿子的面还是给足周沁面子,喝了小半碗,放到一边,便没再动过。 周沁仿佛没看见,起身替他收拾床铺。 又把蔫掉的花换成新鲜的,忙进忙出,全程没发出什么噪音。 就像她这个人,一直都是温温慢慢、轻轻柔柔的。 凌轻舟吃完,躺回病床上。 周沁叫来医生替他做检查。 “……大夫,我老公怎么样?” “伤筋动骨一百天,前半个月最好不要走路,三个月内避免二次损伤,总之一句话,好好休养。” 周沁点头,送医生出去,转身回来坐到床边,突然握住凌轻舟的手。 男人一愣,心下微微发软,声音也不由放轻,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凌厉:“怎么了?” 周沁叹气:“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不让人放心,居然跟易寒升当众打起来……” 这话,戳到凌轻舟痛脚,男人一张脸顿时黑了个透。 “是他欺人太甚!” 眼看一中那边已经准备签合同了,姓易的混蛋居然就这么单枪匹马闯进来,当场耍赖,无理取闹。 结果一中校方见状不对,两头都开罪不起,也是被易寒升缠怕了,索性当场放话—— 什么“明月楼”、“月明楼”,他们通通不要! 这下凌轻舟傻了。 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给扑腾没了,顿时忍无可忍,提起拳头就朝着易寒升脸上招呼。 易寒升也不是吃素的,他忍凌轻舟也忍很久了,早就想大干一场。 两位大总裁就这么不顾身份、不顾面子当场缠斗在一起。 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不可开交。 两边员工反应过来上前拉架,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加入战局。 顿时,整个会议室鸡飞狗跳,犹如世界大战。 然后—— 两位大总裁进了医院,一个断腿,一个断手,且病房就在隔壁。 这该死的散发着香气的猿粪。 周沁将男人脸上的怒色尽数看在眼里,半敛着眸,睫羽轻颤。 “就这么重要吗?”她轻喃出声。 男人皱眉。 “建楼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甚至连命都不顾了。 结婚二十年,周沁太了解这个男人,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极其在意颜面。 而易寒升表面粗犷,到底当了这么多年上位者,哪里是轻易给他人看笑话的? 可偏偏是这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像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周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也不是生气,她竟然想笑,因为事实是如此荒谬。 荒谬到让她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就为一所中学的建楼权? 呵……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 周沁再次抑制不住好奇。 楼明月究竟有什么魅力,死了二十多年还能让活着的男人不惜为她拳脚相争? 凌轻舟闻言,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骤然一沉。 有这么重要吗? 他冰冷地勾起嘴角,一字一顿:“我以为,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共识。” 周沁心尖狠狠一刺,霎时鲜血淋漓。 可惜这个男人看不见。 原来她这么多年的退让、忍耐、压抑,在他眼里都成了理所应当的“共识”? 她噌一下站起来,慌乱地背过身:“我先回去了。” 说完,落荒而逃,生怕晚一步她的眼泪就要憋不住夺眶而出。 角落里,凌轩目睹了全程,眉头紧拧。 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呼之欲出……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早十分钟也是早【捂脸】——只能这么安慰一下自己。 晚安,秃头小宝贝们。 167 易总之憾,凌轩加入(一更)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病房,氛围却截然相反。 易寒升左手挂着绷带,吊在脖颈上,四仰八叉地躺着,面前支棱起一个床架,上面拉了一块投影布,正播放当季热映的某电影。 为了百分百还原院线效果,男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3D眼镜。 爆米花和快乐肥宅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易辞这个来陪床的孝顺儿子干脆也缩到床上,父子俩并肩坐着,不时偏头讨论一下剧情,地板上有抓漏的几粒爆米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度假,而不是住院。 “……臭小子,去,给你亲爹倒杯水。” “不是,这正精彩呢!”易辞眼都不眨。 “电影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目前来说,是电影。” 易寒升:“……” 最后,易辞还是给他老爹倒了杯白开水,天大地大,病号最大,他忍。 “我不要。”易寒升别过头,一脸嫌弃。 易辞:“?”他还拽上了? 易寒升:“换成可乐。” “医生说你只配喝这个。” “……儿子,你别这样啊……我……” “爱喝不喝,说什么都没用,撒娇那套也别来,我鸡皮疙瘩冒得慌。” 易寒升表情一讪,退而求其次:“那你插根吸管。” “……哦。”要求还挺多。 等易寒升“O”着大嘴、啜着吸管终于喝上水的时候,电影也结束了。 易辞:“?”我怀疑你在整我,并且我有证据。 易寒升:“乖儿子,麻烦帮我把眼镜摘一下,腾不开手。” 易辞:“!”我跟你讲,你这么嘚瑟迟早会惹上大麻烦! “赶紧的啊,愣着干嘛?” “……哦。电影倒回去,最后十五分钟我还没看。” 易寒升:“我看了啊。” 易辞:“?” “换下一部。” “爸,你差不多行了,气跑我,可没人再来照顾你。” 易寒升早年丧妻,没有再娶,独自拉扯儿子,比起隔壁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他活得像条光棍。 哦,不是像,是本来就是。 “你个臭小子,造反啊?” 易辞翻了个白眼儿,也不帮他扶水杯了,哐一下放到床头柜上,再大喇喇往对面沙发一坐。 老的是大爷,那这就是小爷。 “爸,从出事到现在,您还没给我个解释吧?”似笑非笑。 您这种敬称都用上了。 易寒升头皮发麻,开始打哈哈:“什么解释啊?我需要跟谁解释?这事儿它就不能解释!” “……”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易辞:“说吧,好好的怎么就动手了?以前咱们家跟凌家虽然也势同水火,相互看不惯,但打架还是头一回。” 易寒升两眼直瞪,怒火翻飞:“是凌轻舟那个老狗比先动手的!” “人家平白无故就揍你?” “……” “没点原因?” 易寒升撇嘴:“什么叫他揍我?后来明明是我把他揍得哇哇大叫、眼冒金星。” 易辞语调凉凉:“那你手怎么断了?” 易寒升:“?”辣鸡儿子,只会拆台。 “老易,不是我说你,几十岁的人了还学我们这些小年轻意气用事,现在好了,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跟凌轩他爸打架,还进了医院,总裁的face还要不要了?” “全、公司都得知道了?!” 易辞斜眼一睨:“不然呢?” “……草!” “爸,你怎么非要跟凌叔叔抢着建楼啊?” 是的,易辞看出来了,他爸最大的乐趣不是建楼,而是跟凌轻舟抢。 这些年,两人铆足了劲儿给对方添堵。 可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也不见得。 易辞以前从不过问这些,他想,亲爹爱建就建呗,反正老易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他就是拿去撒了,自己都没意见。 可这次不仅烧钱,还伤筋动骨了,易辞忍不住好奇,索性直接问出口—— “你俩图什么?” 男人竟罕见地沉默了,不再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而是陷入一种莫名深沉与凝重。 易辞见状,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坐直。 沉默持续发酵,不知过了多久,易寒升才低低开口—— “当年如果不是他,我们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样。” 易辞目露疑惑:“现在不好吗?” 他们家和凌家可是本地妥妥的纳税大户,传说中的“豪门”。 易寒升笑了:“只会比现在更好。” 没错,跟在那个人身边,不管他还是凌轻舟都会比现在好上百倍。 这点,他从未怀疑。 凌轻舟想必也懊悔至极,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易辞:“那、凌叔叔是做过什么吗?” 易寒升面色骤沉,冷哼出声:“那个卑鄙小人,只会在背地里使阴招。当年如果我能留在帝都……” 留在楼明月身边,“那你小子就是妥妥的帝都少爷了,不比待在临淮这犄角旮旯香?” 易辞:“?”帝都? 原来他亲爹真的是从大城市来的? “呃……别告诉我你是帝都某豪门流落在外的继承人,二十年后携子回归,重夺大权,至此走上人生巅峰,娇妻美妾……” 啪! 不等他说完,一个苹果飞到他脑门儿上。 易辞两眼发懵。 易寒升:“你小说看多了?还豪门继承人……” 不怪易辞会这么想,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爷爷奶奶,这便罢了,家里居然连个三亲六戚都没有。 说是“豪门”,但门里也就他跟易寒升两个人而已。 “那不然怎样?” 易寒升目露怔忡,仿佛陷入某段久远的回忆:“哪有什么继承人,当初我们都是孤儿……” 凌轩请了两天假,在医院陪了凌轻舟一天,第二天下午便飞回帝都,先找严振峰销假。 办公室。 “家里没什么大问题吧?” 凌轩:“都处理好了。” “嗯。”严振峰点头,“这两天你不在,大家分了组,你就先待在我这组……” “严教授,”凌轩突然开口,打断他,“我想去孙老师那组。” 不远处听见自己名字的孙群就像雷达捕捉到飞行物,瞬间坐得笔直。 嗯?又一个慧眼识珠的好学生? 严振峰挑眉,半开玩笑道:“怎么,你瞧不上我这组啊?” “不是,我想跟江扶月一起。”直白得让人接不上话。 严振峰不肯松口:“第一次小组作业之后,很多人都想跟她一组。” 拥有江扶月就等于拥有一把绝世大杀器,分分钟躺赢。 这么一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 他已经拒绝了很多学生,又凭什么为一个凌轩破例? 当初他可是当着全班宣布过,分组既定不得再改,凌轩这么一搞,不是让他自打嘴巴吗? “首先,我跟江扶月来自同一个地方,如果分组的时候我人在场,肯定会毫不犹豫跟她选择同一组。” “其次,我这种情况应该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改选’,毕竟,我从头到尾都没选过,既没选,何来改?” “最后……”凌轩拿出小组作业发下来的五张试卷。 严振峰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 好家伙!五套题都写完了。 他拿出参考答案对照着批改。 十分钟后。 五张试卷,四张满分,还有一张因为漏掉了过程中一个单位符号,被扣一分。 凌轩:“做完这五套题,我用了四个钟头,套,比林书墨还要快半套,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九。” 他一字一顿:“我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被分到孙老师那组。您觉得呢?” 严振峰无话可说。 孙群在一旁咧嘴偷笑,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回夏令营所有好苗子都到他一个人手里了! 第二天严振峰公布了凌轩选组结果,自然有不少泛酸的声音。 包括被分到教练员小组的任星河。 都是来自临淮,凭什么他就能跟着江扶月一路躺赢? 但当严振峰把凌轩那五套试卷摆出来后,所有质疑销声匿迹。 上午,凌轩走进教室,辅一抬眼便见角落里江扶月和林书墨坐在一起,成了同桌。 啧! 他眼神一暗。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下午四点暂定。具体时间关注评论区哦~ 168 两男之争,暗地较劲(二更) 林书墨察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表情不变,下意识抬头,恰好与凌轩的眼神撞个正着。 后者抬步朝他走来。 准确地说,是朝江扶月走来。 一片阴影落在试卷上,女孩儿抬眼,接着微微一愣。 凌轩:“我回来了。” 江扶月轻嗯一声。 林书墨立马就看出来两人不熟。 哦,不对,是江扶月不熟,那冷淡劲儿跟对着自己没什么差别。 亏他俩还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听说还同校。 顿时觉得凌轩也忒无能,近水楼台都捞不到月亮 不过转念一想,江扶月这种冷冰冰的幻象,能抓得住才奇怪。 钟子昂的汤不也没送出去?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撞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往回撤的那种。 顿时,林书墨看江扶月的眼神就有点妖魔化。 可落在凌轩眼里,就成了挑衅。 故意在他面前用这种眼神看江扶月,几个意思? 脸立马黑了三分。 他又说:“我现在跟你一组。” 显然,严振峰已经提前知会过江扶月,她眼中没有半点惊讶,平静道:“欢迎。” 凌轩在她身旁坐下,少年单薄的肩膀几乎呈一条直线,温润的侧脸透出一丝淡漠,平添清隽。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他冷冷开口。 江扶月皱眉,她什么时候说他拖后腿了? 倒是林书墨反应过来,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孙群这组从两人变三人,两个同桌变三人同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变化。 江扶月还是习惯埋头刷题,对于外界的感知程度几乎为零。 无论凌轩,还是林书墨,在她眼里都与空气无异。 她很忙,不仅要完成物竞集训的课程,每天还要去B大参加NOI培训。 长期奔走于两地之间,她似乎并没有感觉疲惫。 相反,林书墨不仅一次看到她在做课外题,经过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扫了一眼,《二十年IMO之路》。 很好,她还在学奥数。 高强度的学习状态不仅让江扶月头脑清晰、思维灵变,还成功影响到旁边的人。 首先是林书墨,在他发现江扶月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持续不断疯狂输出信息学、物理、数学竞赛知识后,他也罕见地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不是指心理上,而是对学习的计划安排。 从前他仗着扎实的基础和优于常人的智商,面对一门物理竞赛,可以说游刃有余。 除了每天固定的集训内容之外,他还有课余时间做其他,比如听歌、看外文原版小说、在微信上跟钟子昂一群损友插科打诨。 但现在,他除了完成课堂内容外,课后也开始有意识地进行拓展。 比如早几年的IPhO真题,再比如更大难度的衍生题目。 他属于那种不动声色、暗搓搓较劲儿的性格。 表面上,江扶月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变化,印象中林书墨也一直都是冷淡矜高的模样。 很多时候,她甚至能在这个少年身上找到一丝谢定渊的影子。 然而实际上,林书墨经常使用的耳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其次,就是凌轩。 相较于林书墨的内敛,他要高调得多。 做题就光明正大地埋头苦干,不会的立马转头请教江扶月。 他不傻,只需稍加点拨,就能举一反三。 以前拉不下面子,所以不怎么和江扶月交流,如今可能是感受到林书墨的威胁,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不重要了。 江扶月思维强悍,解题方法花样百出,凌轩在她的指点下,进步神速。 想起自己以前还端着,不肯开口,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耳刮子。 一个江扶月可比他在临淮的教师团厉害多了。 既能提升自己,还可以跟她有更多说话交流的机会,曾经的自己是有多蠢才会为了那么一点可笑的面子,不肯放下身段? “江扶月,这题你看看。”他把试卷递过去。 她接了,晃眼一扫,在空白的地方写下一个公式,然后还给他。 凌轩一看,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我知道了。” 林书墨把一切看在眼里,对着手边展开的试卷,默默抿紧了薄唇。 问? 还是不问? 如果他不问,江扶月是永远不可能主动搭理的,这点无论是他,还是凌轩都心知肚明。 可自己跟她也不熟啊…… 凌轩皱眉,察觉到林书墨不时投向江扶月的目光,他抬眼回视,带着莫名警告的意味。 然后,林书墨突然就不纠结了。 不为其他,就为给凌轩添堵,他也得主动一点啊。 “咳……江、扶月,这道题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不好意思久等,三点晚点哈~ 169 都被拒了,那倒未必(三更) 江扶月看了,凌轩的脸黑了,林书墨笑了。 同桌时间越久,两人就越能发现江扶月恐怖的学习天赋与思维能力。 有些人聪明,但学习不一定好。 有些人学习好,但脑子不一定聪明。 曾经林书墨觉得自己在这两类之外,可遇见江扶月以后,他开始怀疑,因为眼前有了更高的标杆。 而他暂时还达不到。 “……激光源的激光波长是635nm,激光器也轴承连接固定……我们假设激光照在直径为r的圆柱形西线上……这样就得出入射角的光强分布函数,或者这样从中间入手,先求角度,通过归纳法,发现分布规律,但第二种方法比第一种麻烦得多。听懂了吗?” “……”无人回应。 江扶月又叫了一声:“林书墨。” “嗯。”他反应过来,点头。 相较而言,凌轩对江扶月的实力有着更清醒的认识,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所以当江扶月把卡了他一天的实验题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做完,凌轩表情如常,半点惊讶也无。 “能讲讲吗?”他问。 江扶月并不排斥有关学习的交流,她发现每个人的大脑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拥有独一无二的思维构架。 一道题如果她有10种解法,那么凌轩往往能提供第11种。 因此,她还是比较愿意和他沟通题目的。 凌轩:“?”原来你不是看上我的人,而是看上了我的解题方法! 至于林书墨…… 这人有点端着,且思维点与她重合度较高,江扶月很难得到新东西,所以从不主动搭理。 林书墨:“?”原来你连我的解题方法都没看上。 即便两人和江扶月都有学习上的交流,但日常生活方面依旧陌生而疏远。 比如此刻—— 凌轩:“一起去吃饭?” 江扶月头也没抬,继续收拾东西:“不了。” 至于原因…… 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扶月离开。 “呵……”一声嗤笑传来。 凌轩冷冷抬眼,恰好捕捉到林书墨嘴角一闪而逝的讥讽。 “很好笑吗?”他面无表情。 林书墨点头:“好笑。”话虽如此,脸上却半分笑意也无。 “……笑吧。”凌轩倏地弯了弯嘴角,“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样,最好一直端着你帝都少爷的架子。” 看江扶月会不会多赏他一眼。 说完,直接走人。 下午,林书墨也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鬼使神差地叫住江扶月,“你——” 女孩儿回头。 他又说不出口了。 “有事吗?”江扶月问,目光清泠,语调冷淡。 林书墨笑了笑,少年本不是与人和善的性格,这罕见一笑犹如阳光破开乌云,霎时霞彩漫天。 “同桌,一起吃晚饭?” 他特意强调“同桌”,就是希望江扶月不要误会。 而她确实没误会,因为她根本没感觉,不管是对他的笑容还是对他的邀请。 “不了。”跟上午拒绝凌轩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完,拎上书包,转身走人。 凌轩冷笑:“你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可在她眼中,你我甚至这个班里任何一个人都一般无二。上午才嘲笑过我,转身就自取其辱,何必呢?” 林书墨脸黑了,看向凌轩的眼神异常冷冽。 后者不闪不避,与之四目相对,挑衅与讽刺并存。 从那以后,梁子算是结下了。 平时江扶月在还好,两人还能互不搭理,维持表面和平,等江扶月去B大上NOI集训课时,方圆五米,都充斥着二人身上散发的低气压。 这个角落成了全班避之不及的恐怖地带。 就连严振峰都察觉两人之间不太对劲,课后特地叫来办公室谈话—— “怎么了?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 凌轩:“我们没有矛盾。” 林书墨:“不需要解决。” 严振峰:“?” 我谈了个寂寞? 等人走后,孙群隔着两张办公桌开口:“老严,你别管了。” “可这两个都是好苗子……”他怕戾气太重,刚直易折。 “我看江扶月在的时候,把他俩整得服服帖帖的,你操心个什么劲?” “江扶月?” 孙群轻哼:“那丫头可厉害着呢!” 比你强多了。 这句他没敢说,只能腹诽。 …… 傍晚,林书墨出了教学大楼,准备回宿舍。 中途收到钟子昂微信—— 钟子昂:【小墨墨,在干嘛呢?】 这句是开场白,不需要林书墨回答,那头也能继续叨哔,把话题继续下去。 果然—— 钟子昂:【我媳妇儿最近怎么样?吃饭吃得还好吗?有没有瘦?班里有人欺负她吗?】 钟子昂:【你问问她,还要不要喝汤,我明天给她送过去。】 钟子昂:【对了,你可得帮我罩着点人,以后那可是你弟妹。】 …… 这货太能叨叨,一连十几条消息,半句不离江扶月。 钟子昂:【欸?人呢?干嘛去了?】 林书墨忍无可忍,直接发语言:“钟子昂,你丫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媳妇儿你自己发消息问她啊,问我算怎么回事?我是你们的传话筒吗?你给我工资了?” 那头顿了几秒,顶上显示“正在说话中”,没多久,一条语音消息就发过来—— “小墨墨,你吃炸药了?火气这么大?我要是能联系上江扶月,还用得着你?” 林书墨皱眉:“你不是有她微信吗?怎么联系不上?” “咳……”那头有点尴尬,林书墨猜他一只手按着说话键,另一只手肯定在摸鼻子,“那也联系不上啊……” 他说得稀里糊涂、支支吾吾,林书墨却听懂了。 “江扶月不回你消息?” 那头发了个表情:[人艰不拆] 又接着一个表情:[微笑] 林书墨突然就没那么烦了,原来她不只是拒绝他,还拒绝了钟子昂。 嗯,凌轩不也被拒绝了吗? 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林书墨“哦”了声,问:“还有事吗?” “唉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儿?昂哥刚问你那些问题,你都回答了吗就忙着挂电话?” 我媳妇儿最近怎么样? 吃饭吃得还好吗? 有没有瘦? 班里有人欺负她吗? 林书墨飞快打字:【很好。三餐规律。没瘦。没人敢欺负她。】 钟子昂满意了:【那你帮我多顾着点,听到没有】 林书墨挑眉:【顾什么?】 钟子昂:【顾我媳妇儿啊!】 林书墨:【江扶月答应当你女朋友了?】 那头半晌没回话。 林书墨收起手机,等回了宿舍,洗完脸,才又听见微信提示音。 他拿出来,点开—— 钟子昂:【迟早都是。】 林书墨撇嘴,脑海里闪过江扶月那双淡漠疏离的桃花眼,心说:那倒未必。 凌林二人如何针锋相对,又是怎样暗中较劲,江扶月一概不知。 就算知道,也不觉得是因为自己。 此刻,她正置身徐开青的物理实验室中,看着操作台上那一水儿的高端机器设备,目露垂涎。 “这是D国最新一代的量子微波仪,不仅外观更加小巧,测量精准度也较之前提高了近二十倍。”徐开青见她眼里不加掩饰的兴趣,笑着解释道。 那温和的语言,如沐春风的表情,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 而江扶月则是唯一的游客。 “要试试吗?操作规则跟之前没怎么变,只是多了几个代码密令,你是熟知D国物理仪器制造商常用代码的,应该没问题。” 他可没忘上次江扶月在楼下草坪指导几个博士生的光辉事迹,整整二十六位代码,她随手就输,还正确无误。 “好啊。”江扶月兴致勃勃。 恰好这时一个里面办公室电话铃响,徐开青:“你自己调试,我先去接个电话。” “嗯。” 江扶月坐到操作台前,过了几分钟,一道刺耳的尖叫乍然响起——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么么哒~ 林书墨:少爷的魅力莫得用了。 钟子昂叹气:谁不是呢。 凌轩:呵呵。 170 差点毁容,师兄护她(一更) 不等江扶月回头,一道白色身影已经冲到面前。 女人穿着实验袍,面颊消瘦,颧骨突出,一双三角眼此刻恶狠狠盯着江扶月,里面防备与愤怒并存。 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博士生,因被突发情况惊住,愣在门口,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江扶月正准备开口,女人尖利的质问便劈头盖脸袭来—— “你是哪个专业的?” “不知道实验室不可以乱入吗?” “门上加黑加粗的四个大字——闲人免进!你看不到?” 女人问完,又开始神经质地来回踱步,脸上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不行,你本科哪个专业的?辅导员是谁?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又说:“现在的本科生真是无法无天!你为什么还在上面坐着?需要我请你下来吗?!” 江扶月收回手,这个动作被女人看在眼里,额上青筋突地一跳:“你还上手了?” “我……” 女人冲上前,扫了一眼设备,随后,猛地回头看向江扶月,眼里全是厌恶和憎恨,说是看杀父仇人也不为过:“你动我参数了?!” 她不听任何辩解,哪怕江扶月一直试图开口。 “你凭什么动我参数?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扶月目光冷了。 女人见她毫无愧色,顿时恼怒更甚:“你父母没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一点教养都没有,Q大招生越来越不挑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领!怎么,你还不服气?” 江扶月面无表情。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可女人就是觉得有被冒犯到。 眼中戾气加深,表情愈发狰狞,“呵,不服气吗?那也没办法,我今天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打你——” 说着,手高高举起,又重重挥下。 女人动作太快,且毫无征兆,后面几个博士生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看那挟裹着劲风的一巴掌就要落到江扶月脸上。 且过程中,女人有意识地抓起手指,企图以指甲着力。 不用怀疑,若这一下落到人脸上,那就不是打出红印这么简单,而是抓出五道血痕,更糟糕一点,可能直接毁容。 千钧一发之际,江扶月果断伸手抵上女人手腕,再反手一抓,将其扣牢。 自然,那故意做出的爪状,以及修剪锋利的指甲也暴露于众人眼前。 “看来,师姐不单想教训我,还想要让我见血。” 女人眼中闪过心虚,很快又被厉色取代:“你简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自己有错在先,还想恶人先告状,往苦主头上扣屎盆子?!还要不要脸?” 期间,她暗自用力想要把手抽回来,却不料对方看上去柔柔弱弱,力气竟出奇的大。 江扶月趁她再次用力,猛地一松,女人惊恐后退,随即重心不稳,狼狈倒地,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几个博士生愣住,竟一时忘了去扶。 女人摔得眼冒金星,四仰八叉。 对于一个自尊心过强的人来说,这样不体面的姿势倒地,简直如同噩梦,羞恼、愤怒、丢脸、心虚种种情绪一拥而上,激得她双颊涨红,眼中狠意大盛。 女人竟然以最快速度从地上爬起来,尖叫着不管不顾朝江扶月冲过去。 她要挠花这个小贱人的脸! 五道指痕怎么够? 最好直接毁容! 可惜,没走两步就被那几个反应过来的博士生拦下—— “梁冰,你别这样!” “这里是实验室,冷静点!” “冲动是魔鬼,动手也不能解决问题,有什么话好好说。” “……” 女人面目狰狞,即便被拽住也使劲要往江扶月那个方向冲,两只手还在半空乱抓乱舞。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容貌出挑的男生推门进来,见状不由挑眉。 他倒是不去拦发疯的梁冰,就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当视线扫过江扶月,顿住,下一秒眼底爆发出浓浓的惊艳之色。 “这是哪里来的小学妹?长得好标志!” 说着,走到江扶月身后,“学妹别怕,师哥保护你啊!” 江扶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需要保护? 梁冰见状,先是一呆,接着愤怒烧红了眼:“沈谦南,你是不是有病?!居然帮她?!” 沈谦南双手插兜,笑得没心没肺:“谁长得好看,我帮谁。” “你!” 江扶月侧头看他,男人似有所觉回望,笑意不减:“怎么样,小学妹,是不是很感动?” “……” 梁冰:“你知不知道她擅闯实验室动了我的参数?!” 沈谦南:“现在知道了。” 梁冰:“那你还帮她?!” 沈谦南:“动了你的参数和我帮她有矛盾吗?还是那句话,她好看,我看着顺眼,心头欢喜,那我就帮。” 梁冰那张不算好看的脸被嫉妒扭曲得愈发丑陋,她看江扶月的眼神比之前更恐怖。 “这个小贱人是不是你私自带进来的?”她问,语气森寒。 男人皱眉。 不等他回应,梁冰怪笑起来:“行啊,为了把妹泡妞,你竟然明知故犯,把闲杂人等带进实验室。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还怎么狡赖?!” “还有你们,都送给我松开!” 几个博士生犹豫着交换了眼神,最终决定放手。 梁冰平时在实验室就很有话语权,他们被支配惯了,也知道她什么脾气,哪敢不听话? 只除了一个人—— 沈谦南抬眼,不知什么时候脸上笑容褪得干干净净:“梁冰,开口之前麻烦过一下脑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好歹三十岁的人了,又是科研骨干,别那么不理智。” “呵,我不理智?说得好像谁不知道你沈谦南是个什么货色一样!” “看见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现在竟然还拿实验室当讨女人欢心的工具,别以为徐老器重你,你就能胡作非为。如果不是仗着家世背景,你连个屁都不算!” 别小看女人那张嘴,尤其是被激怒的女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往外吐。 沈谦南下颌微抬,侧颜冷漠,看向梁冰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是吗?既然我这么不堪,那你三番两次给我塞房卡做什么?” 轰—— 众人没想到一场争端还能抖出这么劲爆的八卦。 就连江扶月都忍不住多看了女人一眼。 嗯…… 长得确实不怎么样。 梁冰懵了。 她没想到向来在两性关系上以绅士著称的沈谦南居然会当众抖她的丑。 “没想到梁师姐这么奔放啊?平时看她穿衣打扮,还以为是个良家妇女,没想到居然干出这种事!” “平日里她跟沈师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早就喜欢人家了,装得还挺像,结果还不是跟其他女学生一样,啧啧……” “难怪上次有个研究生学妹来实验室找沈师兄,被她借着一点小错骂得狗血淋头,敢情是嫉妒人家,趁机找事。” “唉,谁不喜欢沈师兄呢?长得好,家世好,科研能力也棒,关键对女人大方,分手之后,没有一个前任说他半句坏话。” “还以为梁师姐是个例外,没想到……” 周围不堪入耳的议论让梁冰尴尬得无地自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臊与难堪一点点将她淹没。 晃眼一扫,却见被沈谦南护得严严实实的江扶月,她漂漂亮亮地立在那儿,相比自己的尴尬与无措,她是那么淡定从容,理所应当。 一点没有犯错的自觉与羞愧。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梁冰嘴角勾起一道阴冷的弧度,下一秒,抓起实验台上的铜管朝她狠狠挥去……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大家久等了。周六愉快~ 新人出场,沈师兄哦。 下章打脸,下午六点二更。 171 机敏制暴,当场反驳(二更) 沈谦南察觉到梁冰的动作,下意识伸手去挡。 江扶月暗骂一声“傻叉”,转身在操作台上打开一个阀门,只见梁冰整条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最后尖叫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一把甩开铜管,可即便如此,她整条手臂也已经麻到失去知觉,无力垂耷在身侧。 “怎么回事?” “铜管上绕了线圈,线圈连接操作台,那个小学妹把操作台上的电源阀门拧开了,所以梁师姐才会这样。” “她怎么知道阀门的位置?操作台上大大小小几百个按钮开关,总不能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哪来这么多死耗子?刚才情况凶险,小学妹一转身就去摸那个阀门,不带丁点儿犹豫,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她好像对咱们实验室的操作台很熟,可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难道……沈师兄趁咱们不在偷偷带她来玩过?还教她怎么使用操作台?” “呵呵……沈师兄倒是教过你无数遍,你能记住每个按钮的具体位置?” “……不能。” “她这么做太冲动了,万一真的把梁师姐电出个好歹,那就不好收场了。” 触电是要死人的。 “不会。” “什么?” “不会有问题。她在旋开阀门的同时摁了黄键,A,但足以造成刺麻感。” 黄键,用电安全模式。 “……草!哪来的小学妹,这么恐怖?” 如果梁冰不是突然发难,如果那根铜管不是冲江扶月砸过去,她这一系列反应大家还能说“灵活机变”,可偏偏这么短的时间,她又是受害者的身份,如此冷静、镇定地做完一切,那就不止是聪明了,而是神奇了。 沈谦南复杂地看了江扶月一眼,如果他没记错刚才自己被推开了。 那力道坚决得不容置疑,还带着点莫名的……嫌弃? 他想英雄救美,结果小学妹嫌弃他?! “怎么了?”刚接完电话的徐开青从里面办公室出来,见状,不由一愣。 由于玻璃隔音效果太好,在这之前,他愣是没听到半点动静。 察觉到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的架势,又看见地上滚落的铜管线圈,他眉心一拧,快步朝江扶月走去。 乍一看,居然有那么几分站在江扶月身后给她撑腰的意思? 但下一秒众人就否定了这个猜想,谁不知道徐老向来冷静睿智,从不轻易插手底下学生的是非。 加上他为人严肃、积威甚重,也没有学生敢在他面前放肆撒野。 “徐教授……” 有人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徐开青越往下听,表情就越是怪异。 恰好梁冰的手恢复知觉,她紧跟着开口:“教授,沈谦南私自带人进实验室,本来就不符合规定。这个本科生还动了我的参数设置,一脸不觉得自己有错、拒绝道歉的样子,换成是谁都要发飙。” 说着,她脸上又开始出现暴戾的神情。 眼角泛红,肌肉无意思抽搐。 好像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众人看在眼里都有些害怕。 就连徐开青也不由皱眉,印象中梁冰不是一个冲动易怒、胡搅蛮缠的人。 “梁师姐怎么了?在徐教授面前居然都控制不住脾气?” “她最近是比较暴躁,女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吗?” “那也太长了点,一个星期之前她跟魏教授因为课题发生冲突,昨天又生气把杯子摔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我也发现梁师姐最近冲得很,对谁都爱搭不理。” 这时,徐开青突然说话—— “江扶月是我带来参观实验室的,跟谦南没关系。” 现场静默两秒,然后—— “什么?人是徐教授带过来的?!” “这是什么美丽的误会?” “完了完了,这下梁师姐丢脸丢大发了。” “……” 果然,女人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嗫嚅着唇:“怎么会?不是沈谦南带来的吗?” 徐开青:“我刚才进去接了个电话,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梁冰,不管谁做了什么,你用暴力解决就是不对!” “这次因为江扶月反应快,才没有酿成大祸,但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那根铜管真的落到人身上,会造成的什么后果?” 徐开青表情一肃,目光凌厉:“实验室什么时候成了演武场?” 梁冰看到教授眼里的失望,身体颤了颤,却仍然僵着脖颈不肯定认错:“她随意乱动我的参数就是不对,哪怕她来参观是您允许的!” 嘶—— “她是不是疯了?!居然敢顶撞教授?” “多少年没人这么挑衅过徐老了,真是勇士。” “不过梁师姐说得也有道理啊,参观就参观,她还上手了,不知道实验室里有很多东西不能乱动吗?” “……” 江扶月缓缓抬头,视线扫过梁冰因愤怒而轻微抽搐的面部肌肉,还有那双被愤怒和暴虐染红的双眼。 “你确定我动了你的参数?” 梁冰冷笑:“难道不是?” “如果我看错,你在做多体纠缠有关的研究。” 多体纠缠,也就是多粒子相互作用。 江扶月:“你在尝试用线性统计分析来解释两体相互作用,可你在设置参数的时候,忘记了高维措施。我来的时候,操作台没人,但还处于非安全模式的工作状态,知道继续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梁冰瞪大眼。 江扶月一字一顿:“实验室会炸!” ------题外话------ 久等啦,二更报到,两千字。 三更晚点~ 172 梁冰发疯,月姐安抚(三更)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徐开青沉着脸,转身去看操作台,等再转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沈谦南紧随其后,几个博士生也纷纷涌上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是个极其低级的错误,按理说不可能发生在现场任何一个人身上,尤其梁冰还是科研骨干,实验操作的一把好手。 可偏偏她就犯了。 至于那些参数,江扶月确实一个没动,只把安全模式的高维键打开了。 “天哪,太可怕了,还好发现及时。” “不敢想象如果晚一步,真的发生爆炸……” 思及此,众人心头一阵后怕。 这时,江扶月走到梁冰面前,因为身高优势,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你在做这个实验之前,应该会有充分的准备,我不信你不知道多体纠缠实验操作台上离不开人。哪怕短暂离开,也要先切断电源,可你出去了多久?” 梁冰哆嗦着嘴唇,两眼呆滞,不停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啊……我明明在设置参数的时候打开了高维键……” 江扶月眸色微深,时刻关注着女人脸上的表情:“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赖?” 果然,梁冰在她这句话后,脸上又迅速聚拢起阴鸷和暴戾,眼底浮现一抹诡异的猩红。 “不可能!我不信——”只见女人发疯一样冲向操作台。 她要亲眼看了才算。 众人下意识让开,梁冰整个人趴到台上。 下一秒,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某个键:“不……不会……” 她是徐开青实验室里最有天赋的博士生。 每年固定一篇SCI,科研能力有目共睹。 大家都说她是徐老众多学生里,最有可能继承衣钵的那个。 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 又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梁冰眼神变换不断,突然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女人嘴唇青紫,浑身颤抖,仿佛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师姐你怎么了?” “没事吧?” “师姐,你别吓大伙儿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该不会装的吧?” “如果真有什么,干嘛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这个时候?”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好的坏的,关心质疑,全部都有。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哪怕扶她一下。 因为,梁冰现在的状态实在太恐怖—— 女人两眼猩红,尖叫不断,一开始还只是抱头,后面开始抓自己的脸,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划痕,道道见血。 犹如丧尸变异现场,根本不敢靠近。 “让开。”一道清泠的嗓音传来。 江扶月扒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到梁冰身边。 沈谦南想要阻止,伸手抓她,可惜只触到一片没有温度的衣角。 “老徐,让他们都退后。” 被点名的徐开青当即反应过来,开始吆喝:“都离远点……再远点……” 他一出马,众人不敢不听。 很快,围在梁冰周围的人就被赶出老远一段距离。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同样都在懵逼状态。 包括徐开青,他虽然按江扶月说的做了,但他并不清楚江扶月想干什么。 “深呼吸,你现在需要放松。”只见女孩儿伸手扣住梁冰胳膊,力道不知如何,但声音却十分温柔。 轻得像春天里的柳絮,冬日里的飞雪。 梁冰不肯,甚至是排斥。 江扶月手上暗自用力,她吃痛,身体颤抖得更狠,但双手却下意识放松。 “对,就是这样,调整一下呼吸节奏,听我口令,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江扶月一边说,一边轻抚她后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女人很瘦,后背几乎摸不到肉,全是硬邦邦的骨头。 她还在颤抖,实验袍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在挣扎中披散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狼狈。 有人小声交谈—— “她们在做什么?” “梁师姐好像情绪不太对,小学妹应该是在安抚她。” “你看,小学妹抓了梁师姐的手,她想干什么?” “应该是找穴位,然后按摩。” “啊?小学妹还会中医?” “你问我,我问谁?” “……” 江扶月起初并没有发现梁冰身上不对劲,只是觉得这个人脾气暴躁,冲动易怒。 可当她举起手想抽自己耳光的时候,江扶月发现她手腕上有一串凤眼菩提。 赤黄色的珠子在灯光下亮得诡秘而幽邃,珠子表面看上去很新,应该才戴上不久。 这就不简单了。 江扶月继续观察她的神态表情,发现只要一言不合她的意,女人脸上就会出现焦虑、暴躁的神色。 如果是其他职业,江扶月还会持保留意见,再暗中观察一下。 可梁冰是个科研工作者,而且专攻量子算法领域。 这个学科诞生不久,但相关知识却艰涩难懂,需要耗费极大的耐心,并拥有不断钻研的精神,才能真正在这条路上走稳走远。 看周围人对梁冰的态度,显然,这是个学有所成、研有所得的女博士。 而这样的人会轻易丧失耐心,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就变得冲动易怒? 反正,江扶月是不信的。 那这种“暴躁”就变得很不正常。 而后续一系列试探也恰好证明了这点。 十五分钟过去,期间江扶月一直试图安抚梁冰,后者一开始还很抗拒,但慢慢接受配合之后,整个人开始平静下来。 “感觉怎么样?” 梁冰闻言,茫然抬头,目光落在江扶月脸上,又转而扫过围观的其他人。 “我……怎么了?” “师姐,你刚才好可怕啊!” “一直在抱头尖叫,还要打人。” “像疯了一样,眼睛全是红的。” “……” 七嘴八舌。 梁冰没有失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可正因如此她茫然不知所措。 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自己? 那个暴力邪恶的魔鬼也是她? “我这是怎么了?”她突然抓住江扶月的手,直觉告诉她,这个前不久还差点被自己打伤的小学妹或许知道答案。 江扶月看穿她脸上故作镇定的脆弱,也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在不安地颤抖。 此时的梁冰就像一个等待末日宣判的信徒,她不知道上帝会安排她上天堂,还是堕地狱。 但又不想稀里糊涂,所以固执地要求一个答案。 一声叹息逸出唇畔,江扶月抬手覆上她手背,轻轻拍了拍,刹那间,温柔如同阳光照进梁冰眼里。 她哭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的……” “还有操作台,在上去之前,我已经提醒过自己无数次,一定记得高维键,一定要确保实验过程的安全性,可是我好像……不受控制地遗忘……” “我不想吵架,不想动手,可我脑袋很疼,像要裂开,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还有,她虽然对沈谦南有好感,但以前都默默埋在心里,工作上和研究中一律公事公办,众人甚至都觉得她有些不近人情。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看到沈谦南周围有漂亮的女孩子靠近她就会抑制不住地暴躁。 甚至,还冲动地给他递了房卡…… 梁冰看着江扶月,目光认真,一字一顿:“你一定知道原因,能不能告诉我?” 江扶月笑了笑。 她说,“师姐,你有多久没去医院做过全身体检了?” 梁冰愣住。 ------题外话------ 三更来啦 173 Tp榜排名,高冷女人(一更) 一场闹剧落幕。 梁冰在一个博士生的搀扶下离开,临走前特地向徐开青要了两天假。 徐开青点头:“去吧,好好休息。” 接着,对所有实验室成员重申安全操作规范。 江扶月没再多留,打了声招呼,径直离开。 沈谦南站在原地,盯着江扶月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听错,刚才情急之下小学妹喊徐教授什么来着? 老徐? 啧,有意思。 …… 江扶月出了实验室,脚下一转,闪进一个偏僻的角落。 “喂,牛睿,你那边帮忙盯个人……” 结束通话,江扶月踩着点去B大。 刚走到食堂,就与繁叶、黄晖、高兆明碰个正着。 “月姐姐!”繁叶蹦蹦跳跳到她身边。 四人约好一起吃晚饭。 由于集训期间,封闭管理,没办法出校门,只能在食堂将就。 吃完,四人去图书馆上自习。 NOI集训与物竞集训所有不同,前者主要是上机编程,以大量练习为主,后者需要配合课堂讲解,理论与实战并重。 江扶月先用半个钟头完成了课后作业,在线发到教练员指定邮箱后,开始做其他。 高兆明凑了个头过来,一脸好奇:“你在做什么?” “ACM去年决赛题。” AC,由国际计算机协会(ACM)主办,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之一。 高兆明听说过,但…… “这不是团队赛吗?” AC通常以团队形式参赛,比赛期间,每队使用1台电脑需要在5个小时内使用C/C++、Java和Python中的一种编写程序解决7到13个问题。 划重点:7到13个问题。 相较于IOI,这个比赛不仅题量大,而且对个人心理素质和团队协作能力有很高要求。 江扶月点头:“是团队赛。” “那你做团队赛题目?” “有问题吗?” 高兆明:“……没问题。”是我不配。 他灰溜溜回到座位。 黄晖:“干嘛呢你?” 高兆明神思恍惚:“我、去看了个寂寞。” “?” 江扶月在结束的ACM套题之后,剩下还有点时间,又逛了逛Topcoder。 这是一个全球性的网站,主要面向各国平面设计师和程序员。 每月都会组织两到三场在线比赛,参赛者可根据自己的爱好选用Java,C++,C#,VB或python在1小时15分钟的时间内完成三道不同难度的编程题目,每道题完成的时间决定该题在编程部分所得的分数。 最后,根据比赛结果对参赛者进行新排名。 比赛大致可分为三部分:CodingPhase,ChallengePhase和SystehallengePhase,这部分是让参赛者浏览分配在同一房间的其他参赛者的源代码,然后设法找出其中错误,并提出一个测试参数使其不能通过测试。 如果某参赛者的程序不能通过别人或系统的测试,则该参赛者在此题目的得分将为0。 目前江扶月在上面的排名是第五,虽然没进前三,却比前三更受关注。 因为她才加入不到两个月,就挤进前十,且ChallengePhase环节从未被狙杀,倒是她狙了不少大佬。 比如现在这个疯狂抖动她对话框的E国小伙—— 安德烈:【月,你上线了?!】 他用的是俄语,里面夹了个中文的“月”字,有种不伦不类的怪异。 江扶月:【什么事?】 安德烈:【噢,你太冷了,冻到我。】 江扶月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安德烈:【这是什么意思?】 江扶月:【中文里表达无语。】 安德烈:【啊!中文真是美妙。】 江扶月:【……】 安德烈:【我是来道别的。最近要完成一项工作,所以下个月的比赛可能没办法和你碰到一起了。】 江扶月:【下个月的比赛我应该也不会参加。】 安德烈:【为什么?你是如此优秀,再参加几场比赛完全可以排到第一!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跟Xie对决,那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Xie,Topcoder榜单第一,传说中王者级别的存在。 他的比赛记录里清一色全是满分,ChallengePhase环节狙杀率百分之百,被狙杀率零。 也就是说,这人从来没败过。 安德烈:【目前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和他比。】 因为江扶月迄今为止的败绩也是0。 安德烈:【据说Xie也是华夏人,你的老乡。】 江扶月反应平平。 安德烈却越聊越兴奋,战斗民族血液里就流淌着慕强的因子:【你们华夏人都这么厉害吗?】 江扶月正色:【是的,华夏人就是这么伟大。】 安德烈:【噢,你像个教育家。】 江扶月:【请叫我爱国人士,谢谢。】 安德烈:【爱国人士,你为什么不参加下个月的比赛呢?】 江扶月:【有事。】 下个月就是IPhO国际赛,她可能没时间上网。 关掉对话框,江扶月退出网站,抬腕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 等她离开后,高兆明看了眼自己将将做完的课后练习,还不知道正确率怎么样。 “那个……你们做完了吗?” 繁叶:“我做完啦。” 黄晖也跟着点头。 高兆明又问:“花了多长时间?” 繁叶:“一小时五十二分。” 黄晖:“两小时十五分,你呢?” 高兆明松了口气:“两小时十八分。” 突然有被安慰到,原来他跟普通天才也没多大差距,至于江扶月…… 嗯,非人类,不在他可比较之列。 …… 第二天上午,江扶月吃过早餐,踩点走进教室。 刚坐下,一杯花生浆放到面前。 凌轩:“请你喝。” 江扶月:“我吃过早饭了。” “……哦。” 一旁林书墨淡淡移开视线,敛下眼中讥诮。 他拿出手机,给钟子昂发微信—— 【突然发现女人高冷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钟小少爷还在睡懒觉,没回。 今天迎来第二次小组作业。 还是五套试卷,组员之间自行分配,为时两个钟头。 江扶月一人独揽两套,林书墨和凌轩暂定一套,谁先写完谁再做剩下那套。 两个少年目光相撞,都看到彼此眼中升腾而起的战意。 但很快,两人就发现这次试卷的难度远非第一次可比。 周围也开始传来骚动—— “怎么这么难?” “我特么第一题第一小问就卡住了。” “我怀疑我抽到了五套题里最难的那套,敲!” “吁——看到大家都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 试卷难度一大,众人做题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为了确保正确率,可能还要加倍小心。 但这并不能影响江扶月—— 一刻钟后,她写完了第一套。 放到一边,扯过第二套继续。 十二年分钟后,第二套完成。 彼时,林书墨和凌轩都还剩最后一个大题最后两小问没动。 江扶月什么都没说,直接抓过剩下那套试卷开始动笔。 两个少年都因窘迫,不同程度地红了脸。 期间,江扶月的中性笔没墨了,林书墨从包里摸出一支新的递过去。 “谢谢。”她没要,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笔芯换好,继续低头做题。 林书墨:“……” 凌轩:呵。 最后,三人几乎同时放笔。 江扶月顺利完成第三套试卷。 凌轩和林书墨各自玩成最后两小问。 “检查吗?”她问。 两人同时摇头。 江扶月举手:“老师,交卷。” 来了来了,又来了,每次做题,众人最怕听到的四个字如期而至。 很好,这次只用了五十分钟,比上回还少五分钟。 说好的难度大、速度慢呢? [挥手]JPG 严振峰收了试卷,三人准备离开。 林书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那支没送出去的中性笔。 紧抿着嘴角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钟子昂—— 【女人太高冷了也不好。】 那头,钟子昂两眼发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他一定还没睡醒!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下午六点,具体时间看评论区哈~ 174 凤眼菩提,个中因由(二更) 距离午饭时间还早,江扶月打算去一趟图书馆。 期末考试之后,她就在准备一篇论文,如今正进行到模拟实验阶段,后续还有数据收集与分析,都需要借助实验器材,而且有些步骤只能在全封闭的实验环境下进行。 总之,她需要一间实验室。 原本江扶月打算向徐开青借,不出意外,后者肯定会同意。 但昨天实地参观完,她发现还是不行。 因为她的论文选题有多学科交叉的性质,除物理之外,还涉及到生物和化学。 而徐开青专攻量子计算领域,很多江扶月需要用到的实验器材都没有。 该问谁借呢? 她一边走,一边沉思,不知不觉出了教学楼。 突然,“小学妹——” 身后传来一道嗓音。 江扶月脚下一顿,不等回头,沈谦南已经停在她面前。 “我不是你学妹。”她纠正。 “我知道……”显然,沈谦南已经打听过她的身份。 没想到啊,他以为至少都该是本科生,结果竟然高中还没毕业。 一个高中生,不仅会使用实验室的操作台,还敢叫徐开青一声“老徐”,而且她对梁冰说的那些话…… 江扶月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探究与审视,语气愈发疏淡:“有事吗?” 沈谦南挑眉,双手插兜,自以为幽默风趣地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 成熟男人的魅力无处安放,可惜江扶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不是害羞,而是辣眼。 下一秒,与他错身而过,大步往前, 站在原地的沈谦南:“?” “你怎么走了?”他重新追上去。 “不是说没事?” 没事她不走,还能干嘛? 男人嘴角一抽,突然正色:“昨天下午梁冰去了医院,今天早上检查结果出来……” 江扶月:“医生怎么说?” “脑垂体瘤。” 果然…… 脑垂体瘤患者会出现内分泌失调的情况,进而导致脾气暴躁,容易在外界因素的刺激下,表现出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实验室众人都说梁冰最近情绪不对,肉眼可见的易躁易怒。 脑垂体瘤还会导致颅内压不断升高,从而造成剧烈头疼、恶心反胃。 “你家有人学医?”如果沈谦南没记错,当时江扶月特地强调让梁冰去做全身体检,尤其是脑垂体。 江扶月摇头:“没有。” “那你本人接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 她轻描淡写:“不过看书的时候多扫了两眼。” 沈谦南:“?”就这? “严重吗?”江扶月问。 “肿瘤已经出现有一段时间了,梁冰长期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又经常熬夜,所以恶化得很快,已经造成垂体后叶受损。按理说她这种情况算比较严重了,但身体各项指标却又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没怎么受到影响。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说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可能跟她本身体质有关。” 也正因如此,梁冰还有救,且治愈率极高。 江扶月眼中掠过一抹深邃。 医生不知道原因,一点也不奇怪。 她想起那串戴在梁冰腕上的凤眼菩提,心中某个猜测愈发坚定。 “沈师兄,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看梁师姐?”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现在知道叫师兄了?” 江扶月从善如流:“进了Q大校园,看到男的除了叫老师,就只能叫师兄了,不然你希望我叫什么?直呼其名?” “当然,”她两手一摊,耸肩,“你如果同意,我也叫得出口。” 沈谦南失笑。 “走吧,小学妹,我今天过来就是接你的。” “接我?” “梁冰想见你。” …… Q大附属医院,肿瘤科病房。 江扶月到的时候,梁冰正在吃午饭,护工在旁边替她整理衣物、收拾桌柜。 “你来啦。”她放下筷子,朝江扶月笑了笑。 女人原本凌厉的眉眼,此刻尽归平和,过高的颧骨显出几分清瘦,整张脸透出不正常的苍白。 但比昨天实验室里的“疯婆子”要正常许多,也顺眼不少。 江扶月走到床边,手里的香水百合放到床头,淡淡的清香盈满病床周围。 “听沈师兄说你喜欢,我就买了百合。” 梁冰:“谢谢。”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江扶月依言,随后缓缓抬头,平静的目光看向她。 梁冰下意识摩挲着腕上那串凤眼菩提,淡淡开口:“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扶月:“我以为你会有问题先问我。” “早就看出我得了脑垂体瘤吧?” “一开始不敢确定,后来看到你手腕上的凤眼菩提,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更晚点哈~ 175 月姐逮人,网吧老头(三更) “凤眼菩提?”梁冰抬起手腕,晃了晃,珠子碰撞下发出几声脆响,“你说这个?” “嗯。”江扶月点头。 “我的病和它有关?” “你的病是自身出了问题,因为这串凤眼菩提才得以缓解,否则熬不到现在。”江扶月措辞直白。 梁冰竟也不觉得意外,只有几分大悟后的恍然:“难怪……” 难怪那个老先生说“贴身携带,可保平安”。 原来是这个意思…… “能告诉我给你这串菩提珠的人是谁吗?”江扶月道明来意。 …… 一刻钟后,病房门从里面拉开,又轻轻带上。 等候在外的沈谦南站直身体,迎上前:“这么快就聊完了?” “嗯。”江扶月没看他。 “怎么,梁冰又甩脸子了?” “师兄,不要对女生这么大恶意。”说完,径直朝电梯口走去,“我下午还有课,先回了。” 沈谦南:“?”我?恶意? 淦!她哪只眼睛看到的? 明明自己从头到尾都绅士得不行。 …… 江扶月离开医院后,并没有直接回学校。 她拦了一辆出租,“去三环当归酒吧。” 四十分钟后,车停稳。 牛睿中途接到江扶月电话,此刻早就等在门口。 “什么事这么急?”居然说来就来了。 江扶月:“进去再说。” 两人往里走。 “牛春花呢?” “她去A市进货,要后天才回。” 江扶月轻嗯一声:“昨天我让你盯的人……” “盯了,天眼和人工双保险,梁冰昨天下午就住进医院,没再出来过。” “有没有可疑的人试图接近她?” “从昨天到现在,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人除送她去医院的同学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外,就只有沈谦南。” 江扶月:“如何?” 牛睿摇头:“暂时没发现异常。” 说话间,两人已穿过巨幅油画,行至地下室。 四周电子显示屏排列整齐,上百台一体机正高效运行,江扶月拖过椅子,坐到中控台前。 一双手开始噼里啪啦快速敲击键盘。 “把东城区的详细街道图纸找出来。” 牛睿怔愣半秒,猛地反应过来,开始行动。 之前为了找夜牵机,图纸都是现成的。 很快,东西就摆到江扶月面前。 “笔。”她伸手。 牛睿抽出一支,递过去。 江扶月一只手敲键盘,一只手握笔,目光在图纸上快速搜寻。 大概两分钟后,突然锁定某处,笔尖在图纸上打了个圈。 牛睿定睛望去,下一秒—— 江扶月:“你现在亲自带人去这个地方,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他? 牛睿有点懵:“谁?” 江扶月一字一顿:“你祖师爷。” …… 东城区,幸福路,烟雨海棠网吧。 斑驳的墙皮诉说着老旧,筒子楼里不算宽敞,但胜在光线明亮。 风吹动窗帘,阳光射进室内,将那一排排电脑上堆积的灰尘也照得纤毫毕现。 墙面贴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港星海报,音响里放的是湾湾一代歌后的靡靡情歌。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一阵悠哉的哼唱传来,拍子跟得歪歪扭扭,但音色却低沉醇厚,平添几分沧桑的性感。 脚步声传来,很快,这家开在二楼的网吧便走进一个老人。 穿了件白色汗衫,露出黝黑精瘦的胳膊,皮肤发皱,干瘪地包裹着血管,清晰可见其形状与走向。 一条黑色短裤,却不太合身,裤腰的位置过于宽松,只能用一条皮带勉强扎紧。 而皮带同样惨不忍睹,有些地方皮已经掉了,有些地方要掉不掉,皮屑飞起来,密密麻麻,看得人直冒鸡皮疙瘩。 “唷!老爷子,您今儿又来了?”柜台后面的网管大妈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来了来了。”老人笑着,不停点头。 然后,取下小书包,从里面摸出十块钱。 “又玩通宵啊?” 像这种没什么格调,也不讲究装修的老破小,十块钱就能包一天。 老人嘿笑着搓搓手:“反正今晚没事干,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行。”大妈利索地收了钱,随手放进抽屉里,也不管他要身份证,指着前面那一排电脑:“随便开,想用哪台用哪台。” “诶!昨天系统升级了吧?看你这儿进进出出的。” 大妈:“升级了!升级了!换成那个什么第十六代,上网速度老鼻子快!不信你试试。” “靠谱!”他一拍柜台,高兴得直咧嘴,一口白晃晃的牙,看上去竟比年轻人还精神。 就是穿得差了点,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来来回回只穿那么一套衣服,特别不讲究。 大妈笑着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儿子亲自过来整的,能不妥当吗?” 老人已经放下他烂糟糟又黑梭梭的小书包,坐到平时常用的那个位子上。 手抓着鼠标点了两下,然后兴奋地抻出个头来:“小张!你这网速确实快了不少哈!” 被叫“小张”的大妈笑声清脆:“那可不?都跟你说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加鼠标的声音。 “小张——你这耳麦不行,给换个好的!” “旁边电脑上挂着,你自己取一下!” “不行啊,我这正打团呢,走不开!” “行,你等着啊,我帮你取。” 大妈任劳任怨地给他换了个好耳麦,接下来,说话声音就没停过—— “你们干嘛呢?干嘛呢?一个个还没发育好就去偷龙,活腻歪了?” “别别别,你别冲,没血了,赶紧回泉水!” “让你回就回,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什么音?没听出来啊,开的御姐音。” “萝莉?我不喜欢,太嗲了,我老头子七八十岁了,听着辣耳朵,要掉鸡皮疙瘩。” “没骗人,不信算了,你以为我想让你给我当孙子啊?切~” “跑什么?再来一把!哦,做作业啊,行,学习最重要。” “……” 一时间空荡荡的网吧,只听他一个人的声音,时而兴奋,时候愤怒。 大妈坐在柜台后面,吹着风扇,继续追剧。 一切都是如此平静祥和。 然而楼下,一队人马已经将这栋楼里里外外围住了。 176 见招拆招,嘿抓住了(一更) 牛睿站在原地,朝二楼方向看了眼。 他身后是一群衣着普通的男人,大概十二三个。 乍一看,并不惹眼,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表情严肃、目光犀利。 风过,静立不动。 直至蓝牙耳机里传出一声轻飘飘的:“去吧。” 牛睿神情一凛,做了个手势,几条人影便飞蹿上楼。 行动间,寂静无声。 网吧内。 大妈:“老爷子,我准备点外卖,你要不要一起?” 老人抽空回:“要的要的!”手上操作却没停,一个闪现开大,登时送走对方两个人头。 他高兴得摇头晃脑,嘴里哼哼着:“回手掏,鬼刀一开看不见,走位走位,手里干……” 大妈又问:“吃什么?” 老人:“想嗦个粉!” “好嘞!牛肉米粉,加葱姜蒜,多香菜是吧?” “对对对,小张你记性可真好……” 大妈嘴角一抽:每次嗦粉你就只点这个,想记不住都难。 “对了,”老人朝她看过去,无比认真地叮嘱道,“丽团和我饿了两个APP都登一下哈,哪个送的红包大,咱就用哪个,另外再关注一下公众号,看有没有隐藏优惠券……” 大妈赶紧比“OK”:“放心放心,我正在看。” 老人满意地坐回去,对着耳麦:“再开一把?”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网吧,一个先制住老板娘,顺便捂了嘴,不给她任何尖叫报信的机会。 而另外两个则飞快锁定电脑前戴着耳麦酣战不休的老头,一个缚手,一个逮腿,一个压后背。 转眼间,老头就被抵到桌面上,两眼发懵。 耳麦里:“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怎么不动了?网络不好?卧槽,真卡了?来了来了,对面来人了,你赶紧跑啊!哦豁,你死了——” 屏幕一暗,悲伤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老头:“?” 我是谁?我在哪? 制住他的人朝耳麦那头小声汇报:“睿哥,抓到了。”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原本还被压制得死死、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像泥鳅一样从三人手里滑走。 还不忘抓起自己心爱的小书包,一口气冲到走廊上,不带丁点儿犹豫顺着水管一落到底。 站定实处后,回头朝二楼追出来的几人做了个鬼脸。 说“猖狂”都轻了,那简直不要太嚣张! “拜拜了兔崽子们,还想逮我……你大爷还是你大爷,知道不?” 几人:“……” 老头嘲完,不再逗留,正准备抬脚冲出街口,谁知从天而降一张渔网,把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槽——居然玩儿阴的?” 楼上几人对视一眼,还是睿哥有先见之明。 但下一秒,他们就发现渔网里的老头并不安分,伸手在他那个脏兮兮的小书包里掏来掏去,接着,拿出了一把…… 剪刀?! 渔网登时破开一个大洞,老头从洞里钻出来。 又顺手拽过一辆停在旁边的自行车,两腿一蹬,就要逃走。 可惜,街口位置突然闪出五六个人,将唯一的出口堵死。 老头面色微变。 心知这回碰到硬茬儿了,赶紧调转自行车方向,往街道里开。 有人追上来,但两条腿到底干不过俩轮子,很快就被甩掉。 老头迎风飞骑,一抹嘚瑟爬上眉梢。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 吱嘎! 猛地一个急刹。 却见前方本该无人的巷口闪出几道影子,为首的是个年轻小伙。 牛睿亲自来堵,没想到还真一堵堵了个准儿。 而之前被甩在后面的人也在此时赶到。 前有狼,后有虎。 老头皱眉,丢开自行车:“你们几个兔崽子谁呀?追我干什么?” 牛睿牢记江扶月的交代,不开口,不接话。 一个手势,前后齐动,瓮中捉鳖般朝老人围过去。 按理说这下总该逃不掉了吧? 就算插上翅膀,顶上也还有瓦片。 老人精明又犀利的目光一扫,又从他那个宝藏小书包里摸出两颗拳头大小的黑球。 手臂一甩,前后各丢一颗。 刹那间,白雾乍起,一股奇臭蔓延。 老人提前憋了气,想要趁乱突围,加上白雾的遮掩,以前百试不爽。 可这回…… 当白雾散去,前后众人纹丝不动,一个个鼻孔里都插着塞子。 就像早知道他会使这招,所以工具什么的都提前准备好。 老头傻了。 “你你你你……你们什么人?”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牛睿抬了抬下颌,前后齐动,这下彻底将老头捕个正着。 很快,一辆黑色别克停在巷口,老头被押上车,小书包也被收缴。 风过树摇,车驶离街道,只留下袅袅几缕尾气便不见了踪影。 阳光明媚的午后,穿堂风过,街道安静无声,只闻远处鸟鸣、近处蝉噪。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当归酒吧,地下室。 老头骂骂咧咧地被押进来,那小嘴儿一路叭叭个不停,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送进什么地方。 “我跟你讲,你们这样对待老人是不行的,听没听过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 “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父母尚在吗?你说句话啊,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而已。” “……” “所以说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 “?” “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 “没听见我把台词念得这么好吗?不给点掌声?” “……” “喂,你是不是没看过《大话西游》?我演的唐僧!” “……” “睿哥,我受不了了!”说完,丢下人,转头就跑,好像身后有一群草泥马在追。 “睿、睿哥,我也先走一步!” 这老头简直比唐僧还烦。 惹不起,惹不起。 牛睿嘴角狂抽,说实话,他也憋了一路,中途好几次忍不住想回嘴,但想起江扶月的交代,又强忍下来。 直到此刻,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才敢轻舒口气。 老头已经没了束缚,拽过一把椅子,大爷似的往上面一坐,后背一靠,瞬间“葛优瘫”。 椅子带滚轮,被他当成玩具前后乱滑。 眼角瞥见牛睿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突然很好奇:“小子,这一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牛睿这下没有顾忌了,大方开口:“不敢。” “啥意思?跟老头我说句话你能掉块肉?” “……不掉肉,但是会被带坑里。” 江扶月的原话是:看到人就直接动手,什么话都不用说。你说一句,他能回你十句,然后顺着杆子往上爬,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期间老头几番开口,都带着诱导性,同时还兼顾装可怜,把自己描述成一朵“人间老白莲”。 可架不住牛睿他不接招啊! 因此,这一路老头儿憋的坏一样没使出来。 你不动,我不动;你乱动,我还是不动。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挺了解我。”老人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沉。 牛睿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又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经此一役,他心目中祖师爷的高大形象轰然崩塌,照片上的西装革履、儒雅翩翩和眼前的不修边幅、嘴碎叨哔形成鲜明对比,冲击也是可想而知的强烈。 “喂,臭小子怎么又不说话了?抓到老头我,就不想负责了?” 牛睿:“……”房子塌了,爷青结。 就在这时,一道清泠疏淡的嗓音传来:“他不负责,我负责。”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月姐来啦!师公休想逃! 二更下午六点半,具体看评论区通知~ 177 他的月亮,终是相认(二更) 老人循声望去,是个比小伙子还年轻的女娃娃。 长相嘛…… 怪好看的。 就是这眉眼冷了点。 江扶月走到老人身边,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 四目相对,一个清清淡淡、不着烟火;一个目露探究,表情狐疑。 半晌,“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老人盯着她的眼睛,有些失神。 江扶月挑眉。 老人捕捉到她这个微表情愈发怔忡。 但下一秒—— “你是前天在回龙街请我吃盖浇饭的那个?还是上回在烟雨网吧被男朋友骂得哇哇大哭那个?或者,上上上回我帮你看过手相?收你钱了吗?应该没收吧,那段时间我挺富的,嗦粉都能加煎鸡蛋……” 江扶月嘴角一抽。 忽然,老人目光一顿,落在她腕间的凤眼菩提珠上。 “眼熟吧?”江扶月抬手,菩提轻晃。 老人目光一闪:“不熟。” “那我帮您回忆回忆,大概两个月前,您在Q大后门一家早餐店里吃了两碗牛肉粉,没钱结账,一个女生帮忙付了,作为回报你给了她这串凤眼菩提,并叮嘱随身携带保平安,是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下巴一抬,骄矜得很。 江扶月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老人眼珠乱转,见对方居然不为所动,最后气急败坏:“你这个女娃娃忒无趣了!” 江扶月目露无奈。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她放缓语调:“那你想怎么样呢?” 牛睿竟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温柔。 老人轻哼,明明正中下怀,却还端着架子,摆出一脸傲娇。 下一秒,突然伸手直指牛睿:“这个小崽子拿渔网罩我,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人,你得狠狠教育他,什么罚款、扣绩效通通安排!” 江扶月:“好。” 牛睿:“?”渔网不是你的主意吗,姐? 老人:“他还把我堵巷口里,当鳖来捉。” 江扶月:“我让他写保证书。” 老人:“嗯嗯!” 牛睿:“……”你们开心就好。 “因为他,我被迫抛弃队友,成了自己最不屑的挂机狗。” 江扶月:“我送你最新的皮肤作为补偿,两套。” “那我要自己选!”挑最贵的。 “可以。” “还因为他,刚点的外卖也没吃上,牛肉米粉呢!” 划重点:牛肉! 江扶月朝牛睿抬了抬下巴。 后者面无表情转身出去,很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粉进来,牛肉浇头淋了厚厚一层,每一坨都有硬币大小,肥瘦相间,还有软糯糊嘴的牛筋夹杂在内。 咕咚—— 老人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嘴上却说:“也不知道加个煎蛋,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次不用江扶月示意,牛睿直接拿起筷子往碗里一扒,黄橙橙的煎蛋立刻出现。 “那什么……”老人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满意,脸上却勉强得很,“既然都端来了,那就给我吧,浪费粮食总归不太好,粒粒皆辛苦呢!” 牛睿强忍着抽搐的嘴角,把米粉放到老人面前。 “兔崽子,扯张餐巾纸啦!” “……”他怀疑祖师爷在蓄意报复。 老人接过纸巾,手指拈住一个角,刷拉一下,抖开,然后围到脖颈前。 二十块钱的牛肉面顿时被他吃出两千块西餐的即视感。 “……” 只见他又从小书包里摸出一台iPad,“你们这儿WiFi密码多少?” 牛睿:“……1971715。” 老人一边输入,一边嘿笑:“巧了,跟我生日一样。诶,连上了!” 说着,点开一个APP,进入某直播间,点往期回放。 几秒缓冲之后,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出现在屏幕上,对着镜头腼腆开口:“大家好~” 说完,抱起小号电饭锅,开始恰饭。 老人也跟着挑起一撮米粉,嗦~ 里面小朋友吃得香,他一边看一边吃更香。 江扶月:“?” 老人一个偏头发现她眼里的疑惑,解释说:“我看吃播呢,知道吃播吧?就直播吃东西的!” 江扶月:“……知道。” “我跟你讲,这个小朋友不得了!一顿可以吃完大中小三个电饭锅的饭,也不知道他家里人养不养得活,这胃口给整得,忒大了……” 家里人之一的江扶月:“……应该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哦?小姑娘家家别学人信口开河,这样不好。” “……” 大约一刻钟后,老人放筷,关掉直播。 舔了舔油晃晃的嘴皮,“嗝——” 饱了。 期间,江扶月全程陪同,看着他吃,看着他喝,最后又眼睁睁看着他把牛睿气走了。 没有丁点不耐或不满。 “说吧,想问什么?” 没错,吃饱的老爷子就是这么好说话。 他想,自己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又蹭到一顿了,欧耶! 江扶月莞尔,其实她没什么想问的,兜这么大个圈子,也不过是想安静地和老爷子多待一会儿,因为接下来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被接受。 “师公,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我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夜牵机浑身骤僵,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江扶月:“师公。” “小月亮?” 只有小月亮才会这么叫他。 老人嘴唇哆嗦,双手颤抖,脸上哪还有半分先前的吊儿郎当与疯疯癫癫? “我的小月亮,你回来啦?” 他小心翼翼,生怕眼前一切是他着相了,又或者还在梦中分不清现实。 江扶月蹲到他脚边,抓住老人宽大温厚的手掌,就像小时候那样,放到脸颊旁轻轻蹭了蹭。 女孩儿笑着说:“是呀,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楼明深那个臭小子在骗我,他是不是把你藏起来了?还有,你这鼻子眼睛嘴巴,怎么不对了?” 夜牵机皱着眉头捧住她的脸,左看右看:“你该不会拿小月亮骗我吧?” 江扶月眼角抽搐,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泪意,瞬间就被打得烟消云散。 “当年在G省,您骗小孩儿糖吃,结果被人父母追了三条街,最后躲进垃圾桶里才逃过一劫;在A市,您摆摊看手相,对一个女孩儿说她以后会给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当小三,十年后就能继承遗产,结果被人当场泼了一脸茶;还有在P省你买糖葫芦不给钱,去西餐厅吃霸王餐,跑路的时候自己溜得飞快,把我丢下给人洗盘子抵债……” 世人眼中的楼明月惊才绝艳,无所不能,二十二岁就已经立于神坛顶端,成为无法超越的神话,主掌楼氏一门生杀大权。 却无人知晓,她在回到楼家之前,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母亲死后,她便跟着夜牵机走南闯北、四海为家,一双脚踏遍华夏每一个省市,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旁观了无数离合悲欢。 夜牵机穷,她也跟着苦哈哈。 后面为了改善两人的日子,她才绞尽脑汁想要赚钱。 与其说这是一场流浪,不如说是一次游学。 夜牵机带她看遍万物,言传身教,毫不夸张地说,楼明月能在十八岁之后继承楼家,并一步一步走到“帝都传奇”的高度,幼时这段经历功不可没。 期间,她以“楼生”的身份,女扮男装,创立了御风集团,后又收养龙天、刘尽忠,还一时兴起创立了S-SA学术交易内网…… 她的前半生因为夜牵机五彩斑斓,当然也出糗不断。 上述还仅仅只是其中两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更大更糗的为了给老爷子留点face,她还没报呢! “咳咳咳咳……”夜牵机呛咳出声,“赶紧打住!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二十年了,我的小月亮总算是回来了……”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千字。 三更晚点哈~ 178 命主贪狼,苦心寻她(三更) “可……还是不对啊!”夜牵机摸了摸她头顶,又在脖颈、后背几处按了按。 一个人的五官可以改变,但根骨却是天生的。 “怎么才十七八岁呢……”他老脸发皱。 江扶月抓住他一根手指轻晃,就像小时候被他牵着走在大街上那样:“师公,你从远处看到一只蝉,凑近了发现只是蝉褪下的壳,但上手摸的时候发现它居然会动,你说它是蝉,还是壳?” “壳怎么会动?那肯定是蝉啊!” 江扶月点头,抠抠他纹路交错的掌心:“是蝉,但已经不是上一只蝉,而是另一只新的蝉了。” 夜牵机若有所思,江扶月却只是朝着他笑。 嗯,还跟小时候一样乖。 “手伸出来。” 江扶月依言,双手摊开,伸到他面前。 夜牵机凝神去看她掌中纹路:“命宫在寅,命主禄存,心比天高奈何家世不济,是为早夭易殇之相。” “好在中有转机,置之死地后生,大有命宫在子,命主贪狼之格。正所谓‘贪狼铃火四墓宫,豪富家资侯伯贵’看来我的小月亮这辈子注定大富大贵,吃喝不愁。就是……” 他停顿一瞬,故作高深。 江扶月眨眼,水波粼粼:“就是什么?” 老人咧嘴,褶皱霎时爬满眼尾,“贪遇羊陀居亥子,名为泛水桃花。我的小月亮比以前还招人喜欢,这可怎么办?” 她挑眉:“就您这半桶水叮当响的水平,还是去唬土大款吧,我可不信。” 夜牵机气得两眼直瞪:“我什么水平?我跟你讲,我现在水平好得很!一算一个准!” “那您有没有算到自己今天会被抓?嗯?” 夜牵机:“……”这就不可爱了! “您这二十年怎么过的呀?” “就跟以前一样,到底晃荡,走走停停看看呗,还能怎么过?” 江扶月:“没有找我?” 老爷子轻哼:“谁找你啊?我一个人不知道多逍遥。” 江扶月“哦”了声,低头戳他手边的小书包:“可我在里面看到有寻人启事……” 夜牵机立马捂紧:“好啊,你你你居然偷看!反了天了,没大没小!” 她逼退眼中上涌的泪意,偏头,笑靥如花:“您今天才知道吗?我以为您早就习惯了。” 夜牵机:“……”气到变形。 “你做的小卡片太丑了,照片比例不对,把我都压变形了。” “有吗?” 江扶月认真点头:“有。” “不行,我得去找那家广告公司!” “不用了,包里的卡片、寻人启事我都丢了。”轻描淡写。 “丢?为什么?” “我人都回来了,还要那些东西干嘛?” 夜牵机理直气壮:“退钱啊!” “……” “丢哪儿了?” “您想干什么?”目露防备。 “当然是找回来,好几十块钱呢!” “哦,在垃圾桶里,我用碎纸机绞的。” “!”夜牵机痛心疾首,“个败家姑娘,一点都不知道节约!” “我有钱。” “那也不能浪费!苍蝇再小也是肉。”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江扶月无法想象,没有自己的陪伴和照顾,夜牵机是怎么度过这二十年的。 在此之前,她甚至一度怀疑他已经不在了。 是梁冰那串凤眼菩提让她看到了希望,之后一切顺理成章。 刚才看到夜牵机的第一眼,她松了口气。 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乱七八糟,但面色红润,精神头儿也足。 那一刻,江扶月既庆幸,又怅然。 接着,她在收缴上来的小书包里发现了楼明月的照片,还有那些印着照片的寻人卡,以及半瓶没有吃完的安眠药…… 照片在久经摩挲之下,变得陈旧泛黄。 寻人卡应该刚打印出来不久,上面还残留很重的墨盒味。 安眠药外包装上写着每次用法,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最大剂量。 如果没有看到这些,江扶月说不定就真信了他的话——谁找你啊?我一个人不知道多逍遥。 实际上,二十年前,在动用牵机阁全部资源也查不到楼明月的下落后,夜牵机干脆摒弃所有高科技手段,采用最原始的方法,独自一人踏上了寻她的漫漫征程。 小书包里成堆的机票、船票、动车票,都是证明。 可他什么也没说,连高兴都压抑着,不那么外露。 因为乐极生悲呀。 他怕太高兴了,上天就收回对他的仁慈,再将眼前发生的一切粉饰为一场美梦。 二十年间,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 午夜梦回,他嘴里喊着“小月亮”,可回应他的只有满屋空寂,下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除非吃安眠药。 但近几年,安眠药似乎也不大顶用了。 “师公……”江扶月趴在他膝头,笑得眉眼弯弯,“我真的回来了,不信我掐你一下?” “唉哟!你还真掐啊?二十年了也没见长大,跟从前一样野!” 话虽如此,大掌却轻轻揉着她发顶:“现在叫什么名字?” “江扶月。”她用手指在半空中写给他看。 “扶摇直上,九天揽月。以前那姑娘可压不住这个名儿……” 江扶月一愣。 倒是夜牵机拍拍她后背,像哄小娃娃那样,“花开花落自有时,一切皆有定数,不可强求。” 下一秒,又听他话锋一转:“管他江扶月还是楼明月,反正都是我的小月亮……” 夜牵机还想问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的突然消失是不是和楼家有关,但想了想,终究作罢。 如果小月亮想说,那根本不用问,她会直接告诉他,如果闭口不谈,就说明她不愿提起。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顺着她了! 不说就不说,什么时候想说了,他再听。 “师公,你还记得这里吗?” 夜牵机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进来的时候他只顾着跟那小伙子嘴炮,都没来及得看。 “这是……” “牵机阁曾经在帝都的据点,以前也是个酒吧,叫红魅还是蓝魅来着?” 夜牵机:“我怎么记得好像叫紫魅?” 江扶月:“……” “现在改成叫当归了。” “谁改的?” “牛春花。” “这不是中药名嘛?” 江扶月:“当归当归,她这是盼着我们早点回来呢。现在好了,我们都回来了。” “是啊,”老眼微润,“回来了……” 当年,夜牵机为了找楼明月,将牵机阁托付给牛春花,二十年后,成了如今的模样。 “刚才那个小伙子您认出来没有?” 老脸一黑:“谁?” “您猜。” “……小牛儿?” 刚返回来的牛睿冷不防听到这一声,登时就要调转方向往外逃。 可惜—— “小牛儿?怎么,不认识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牛睿硬着头皮上前,深呼吸:“……祖师爷。” “欸~” “今天表现不错嘛,带人堵我,渔网、鼻塞准备挺齐全的哈?”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下意思否认:“不是我!是她!我听命行事。” 夜牵机转头看向江扶月,眉头挑得老高。 “呵呵……师公,您听我说,不用这个办法,找不到您啊。” 牛睿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在这之前我们找遍了东城区所有网吧,都没发现。” “渔网谁的主意?” 牛睿往旁边一指,江扶月摸摸鼻梁,笑容讪讪。 “鼻塞呢?” 牛睿继续指。 江扶月:“……” 好不容易找到人,夜牵机就在当归住下了,二楼房间多的是。 牛睿给他买了好几套新衣服。 还准备换个新书包,结果:“不用,我就要这个。” “行。”您老最大,您说了算。 江扶月还要赶回学校,约好第二天再来看他。 当时还说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下午就接到牛睿电话—— “老、老爷子他又跑了!” ------题外话------ 三更来啦,三千字。求个月票,谢谢大家~ 179 又跑路了,还卿菩提(一更) “怎么回事?”江扶月蹭一下站起来。 牛睿:“我也不知道,昨晚睡之前还好好的。我妈正准备从A市赶回来见老爷子,这下好了……” “你带人——” 刚开了个头,手机就传来叮一声短信提示。 江扶月点开,一个陌生号码。 【小月亮,你乖乖的啊,师公要去乘风破浪了,牛睿那小子比我还能叨,他妈回来更不得了,我就先撤了。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打hhhhh~】 江扶月看完,目光定在最后那条小波浪线上,重新拿起手机,对那头还没挂断的牛睿:“不用找了,随他去吧。” “啊?就这?” “你留不下他,也管不住他,就算找回来也还要再跑第二次。” “……哦。”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把二楼他住过的那间房留出来,定时打扫,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备齐。” 牛睿应下,通话结束。 江扶月点开微信,准备添加好友,却发现“通讯录”右上角已经有个小红点,夜牵机先加了她。 指尖一戳,同意好友申请。 一声振动后:你已添加了【全球第一老帅比】,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江扶月看着那个昵称,嘴角猛地一抽。 这时,上课铃响,她收好手机,转身进了教室。 昨天第二次小组作业,今天出成绩。 所以当严振峰踏上讲台的瞬间,台下所有人都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 “成绩已经出来了,第二次作业较第一次不管在完成度,还是在平均分上都有下降,这点值得大家好好反思……” “严教授这也不能全怪我们,这次每套试卷都比上次难。” “对啊!我连读题都花了二十分钟,做第一个小问的时候手都在抖。” “做到最后一题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 一时间,哀嚎不断。 严振峰耐心听他们抱怨,等教室重新安静下来,他才再度开口:“有这么难吗?可满分不见得比上次少啊。” 吓—— “满分?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我耳朵有问题?” “这种题目居然有满分?!” “听严教授的意思好像还不止一个。” “谁这么丧心病狂?” “槽!不是人……” 很快,大家就知道答案,意料之外,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孙老师小组再次拿下五个满分。 团体分50。 而江扶月独自完成三套题,加60。 林书墨一套,加20。 凌轩一套,加20。 “不带这样碾压人的……” “早知道我也选孙老师那组了。” “呵,就你?去拖后腿吗?” “我怎么就拖后腿了?!” “这么说吧,在那个小组考不到满分,都叫拖后腿。” “……” 办公室,孙群这一天都是笑眯眯的。 “老严啊,本来你可以留下凌轩,没想到人小孩儿不乐意,那就没办法了。” 严振峰:“……” “老秦啊,你之前还说我这组肯定没人选,现在大家可都想选欸。” 秦立斌:“……” “没想到我一个教化学的也能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妙啊~” 严振峰、秦立斌:“你可以麻溜地……了!” 孙群摸摸自己的发套,很正很完美,然后吹着小口哨去食堂吃午饭。 …… 同一时间,海棠烟雨网吧。 “小张,开台机器。”话音刚落,一张十块放到桌面上。 大妈刷一下抬头,霎时目露惊喜:“老爷子你回来啦?昨天没事吧?那些人追你干嘛?” “家里小孩儿跟我开玩笑呢。” “呀!你找到家人了?” 夜牵机笑得老眼眯作一条缝,露出一口白晃晃的健康好牙,“嗯,找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说着,收了钱放进抽屉里,“机器随便开,想用哪台用哪台。不过……既然找到亲人,怎么不在家里上网?” “还是你这儿有气氛!对了,《甜蜜蜜》放起来,音量调大点哈。” “行嘞!” 大妈应着,目光再次往他身上一扫,好家伙,从来一件汗衫出门的老头今儿穿了件休闲T恤,松松垮垮,胸前和后背全是字母,虽然花里胡哨,但是还怪好看的。 一条黑色及膝短裤,脚上踩了双时下年轻人喜欢的鞋,高帮,黑红相间,好像叫什么……A、A锥? 果然是找着家人了,瞧瞧这打扮,那小书包也该一并换了才是,黑成什么样了都…… “老爷子,中午点外卖不?刚领了张优惠券,满三十减十块。” “点点点!” “吃什么?” “牛肉粉,加个煎鸡蛋!” 上午的阳光暖暖柔柔地透过玻璃窗,洒在老人身上,仿佛也点亮了他苍老黯淡的眉眼。 只见他戴上耳机,登录游戏,点开个人中心,昵称修改—— 将ID【我的小月亮在哪里】改成【我的小月亮回来了】。 他盯着新昵称,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接受了某小学生好友发来的组队申请。 嗯,又是在网上乘风破浪的一天。 …… 江扶月又抽时间去了一趟医院。 这次没有沈谦南陪同,她一个人带了水果和鲜花。 颇有几分郑重。 敲开房门的时候,梁冰正坐在病床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四周铺开很多资料。 晃眼一扫,不是物理公式,就是实验数据。 “你来啦。”梁冰朝她招手,“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有点乱,只能委屈你在椅子上将就将就。” 江扶月放下果篮,又把花摆到床头,替换了之前那一束要蔫不蔫的百合。 “你太客气了,买这么多东西……”梁冰不好意思。 可看向百合的眼神分明是喜欢的。 江扶月笑笑,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痛不痒,脾气也控制下来了,医生说,我这种情况真的很罕见,在脑垂体瘤医学史上,算是奇迹。” “那就好。”江扶月看了眼她手边散落的纸张,应该一份实验报告其中一页。 梁冰解释:“短时间内我可能没办法回实验室了,昨天正式跟徐老请了长假。但科研工作无异于逆水行舟,不能前进,就只有后退,很少有什么原地踏步的说法。科学技术每一天都在进步,据不完全统计,平均每天每所高等学府就会诞生十二项研究成果。我可不能懒惰。” “所以我想着即使不在实验室,也该把之前没完成的课题结束,搁浅的论文再重新找一找突破口,新的开题也要准备起来……” 梁冰在说的时候,脸上带笑,眼中有光。 这才是一个真正沉下心来搞科研的人。 那一刻,江扶月觉得她平凡无奇的五官也变得绚烂夺目起来。 “这个给你。”她把凤眼菩提戴到梁冰手上。 后者一愣:“我不能要!”说着,打算取下来。 被江扶月按住了手:“会对你的治疗有帮助。” 上次病房见面,梁冰在得知这串菩提珠的真正价值后,坚持要还给江扶月。 那时,她还不知道师公的态度,加上梁冰很坚决,她便暂时收下了。 “这可不是我给你的。” 梁冰:“?” “老爷子说,你是第一个帮他付完饭钱之后,还想送他回家的人。他把这串菩提珠作为礼物送给你,既是谢礼,也是祝福。” 夜牵机的原话是:善良的人该有好报。 她请他一顿饭,他救他一条命。 付出和回报从来不是求价值上的对等,而是心意上的相称。 江扶月:“收下吧。” 梁冰抿唇:“你找到老先生了?” “嗯,他让我向你问好,专心养病,一切都会过去,未来一片光明。” 梁冰红了眼:“谢谢……真的谢谢……” 临走前江扶月顺嘴问了一句:“Q大有没有生物化学和物理交叉学科的综合实验室?” 梁冰沉吟一瞬:“……有。只是半个月前刚借出去,好像是沈文钊沈教授出面借的,你可以联系他。”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六点半哈,具体时间还是关注评论区通知哦~ 180 借实验室,拒绝合用(二更) 江扶月自然联系不到沈文钊。 人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生物化学家,华夏现代生物化学奠基人之一。 在国际上最早尝试用蛋白水解酶部分水解的方法研究蛋白质结构与功能的关系;发现了细胞色素C1与线粒体结合前后性质发生很大的变化,证明细胞色素B与琥珀酸脱氢酶不是同一个物质;并建立了蛋白质必需基团的化学修饰和活性丧失的定量关系公式和作图法,用其姓氏命名[1]。 历任华夏科学院生物化学研究所、生物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室主任,生物物理所副所长[1],如今是生物大分子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 可以这么说,沈文钊在生物化学领域的贡献跟徐开青在量子物理方面的成就不相上下。 都是国宝级“老泰山”,被称作“华夏科学界两大定海神针”。 江扶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中生怎么可能说联系对方就联系对方? 幸好有徐开青在…… 据说两人是多年好友,交情匪浅。 “你找老沈?” “嗯。想借用一下A1实验室。”江扶月道明来意。 在此之前,她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那间实验室,面积大,环境好,设备齐全,关键是生物化学物理交叉学科综合使用性质。 这样的实验室放眼整个Q大,再也找不出第二间。 徐开青闻言,不疾不徐关掉量子模型热像仪,起身从操作台下来。 江扶月顺手把台前黄色开关旋转至安全模式。 又扯过架子上搭着的干净手帕递给他。 并附赠一记甜甜的微笑。 嗯,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徐开青接过帕子擦擦手,有些酸溜溜地问:“你借生物系的实验室干嘛?是我大物理不配?” 他误会江扶月对生物感兴趣,打算琵琶另抱,居然还想让他这个物理死忠者拉皮条? 唉,徐开青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知识面太广也不是什么好事,忒容易花心,还没在大物理的沃土上自由生长,就要去生物的海洋乘风破浪? 之前严振峰说江扶月“花花”,他还不以为意,心说“愁”的能力就是这么强悍秒杀全部学科,纵横睥睨万千领域。 但此时此刻,徐开青发自内心想要吐槽:朋友,你真的是——太、花、了! 江扶月一听这陈醋开坛的语气,再看对方那明晃晃写着不满意的小表情,无奈扶额。 不怪徐开青想歪,A1实验室从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一间生物实验室。 只不过同时具备了化学和物理研究的功能。 “你想多了,我手里有一篇论文,是关于细菌运动的物理性分析,需要借助生化实验器材进行数据观测记录。” 徐开青一愣:“物理论文?” 江扶月嘴角抽搐:“那不然?” “那你来我实验室啊,给你开最高规格权限,器材设备想怎么用怎么用,随便折腾。”大手一挥,此刻的老徐将“土大款”精髓发挥到极致。 如果他手底下的博士生在场,恐怕会当场跌破眼镜。 这还是那个当着科学院、校方、基金会,以及所有学生的面哭诉经费不够花的徐老? 果然,不是我拿不下老教授的心,得不到老国宝的垂青,而是我们都不叫“江扶月”,莫得独占恩宠的排面。 只是,好不容易大方了一回,奈何人家根本不领情—— 江扶月:“你这儿有细菌培养皿、生化信号传感器、自组织斑图合成仪吗?” “……” “行,这些我都可以不要,你先弄几台电子显微镜来。”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在说“你给我整几颗大白菜”。 “……我决定了,”徐开青深呼吸,微微一笑,“我还是帮你联系老沈吧。” 江扶月勾唇:呵,小样儿。 …… 徐开青动作很快,下午就给了江扶月一个联系方式。 “……老沈最近在H市开学术交流会,人不在帝都,这是他助理的手机号,你跟对方沟通一下时间,看怎么安排。” “好。” 江扶月转手拨过去,刚说了两句,对方就知道她是谁,显然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是这样的,沈教授有个学生眼下正使用这间实验室,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空出来,你看你那边要得急吗?” 半个月肯定不行,到时集训都结束了。 江扶月委婉地道明难处,然后提议:“……我听说那间实验室很大,同时容纳两个课题小组都没问题。我不带小组,就一个人,更简单,所以是不是……可以跟沈教授的学生合用?当然,对方有对器材的优先使用权,我不会争。” “这样啊……”那头似乎有些为难,但也没直接拒绝。 江扶月语气更加轻柔,“是有什么困难吗?” 婉婉约约,清清泠泠。 对方一听,耳朵酥了,心也跟着变软,“是这样的,沈教授那位学生不喜欢跟人共用实验室,我需要征求对方的意见,然后才能给你答复。” 不喜欢跟人共用实验室? 江扶月挑眉,这是什么毛病? 如果平时都这样,那为了让他安心搞科研,岂不是要单独给他建个专属实验室? 见过有怪癖的,但这么龟毛的还是头一个。 心中腹诽不断,江扶月嘴上却和和气气地应了声好。 人在屋檐下啊…… “最近在忙什么?”凌轩从教室出来,走到江扶月身旁,与她并肩靠在扶栏上。 只不过……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江扶月:“有点事。” 凌轩没再追问,“上次你给的题我已经做完了,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两人成为组员之后,江扶月为了小组综合成绩考虑,也可能是满分强迫症发作,加上凌轩本人积极主动,她偶尔会分享一些题目给他。 大多非竞赛题,而是注重思维训练。 起初,凌轩半信半疑,觉得集训期间做与竞赛无关的试卷,好像有些抓不住重点,白白浪费精力。 可坚持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深度和广度,以及变通能力远非先前可比。 同一道题,他现在做,和以前做,切入的角度和考虑的层面完全不一样。 至此,他才明白江扶月为什么老喜欢抱着无关的课外书看,又或者做一些根本与竞赛不搭边的题。 她想学的远不止某个知识点,或者某种解法,而是一种思维能力。 这种感觉就像…… 大家专心致志想要捕到一条鱼的时候,她已经暗搓搓盯上了整个鱼塘。 凌轩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我看了解析,但还是有点吃力……” 半年前,凌轩根本无法想象“吃力”这两个字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如今却已相当坦然。 他说实话而已,没什么可羞耻的。 江扶月也确实没有露出半点嘲笑的神色,只见她轻嗯一声:“进去说。” “好。” 两人进了教室。 林书墨坐在位子上,看到一齐进来的两人,目光微闪。 …… A1实验室内。 谢定渊在完成第12期S细菌培养数据记录之后,才想起自己忘了吃午饭。 他摘掉眼镜,离开实验台,进到隔壁的生活间,打开助理两个小时前送来的盒饭。 菜已经冷了。 他没有在意,掰开筷子,开始用餐。 如果钟子昂在估计会惊恐地瞪大眼,这还是那个盐分摄入都要经过精确计算的老舅? 突然,他手机响了…… “喂。” “谢教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沈教授的助理小徐。” “有事吗?” “是这样的,物理系那边有学生想跟您合用A1实验室,您看……” 男人眉心一紧,语气冷硬:“我不同意。” ------题外话------ 哦豁,谢99你媳妇儿没了。 二更,三千字。 三更,晚上十点半。 181 教授儿子,看不起她(三更) “可是……”助理还想争取,打算搬出沈文钊和徐开青。 毕竟这位同学使用A1也是经这二位同意的。 但谢定渊并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在申请这间实验室之前,我就说过不接受合用,校方也同意了,怎么,现在打算出尔反尔?” “谢教授您别误会,校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沈老他同——”意的,所以派我来和您商量。 可惜,通话结束的嘀声让助理后续的解释根本没能说出口。 小徐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果然,谢教授比传说中还不近人情。 可能天才都格外有脾气? …… 谢定渊有没有脾气江扶月不知道,但她有脾气了。 “……很抱歉,对方不同意,我也无能为力。” “我可以在他离开之后使用,晚上也行。”她退而求其次。 “那也不行,对方要求绝对的安静和隐私。”就算人不在,还有进行到一半未完成的实验,小徐想也知道,那人不会同意。 “实在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 江扶月语气不变:“没关系。” 其实心里郁闷得不行。 而那位“沈教授的学生”已经被她暗搓搓吐槽了无数次。 不让合用? 个人独霸? 什么毛病? 且不说那样一间实验室,本来就具备多小组同时实验的条件,更何况江扶月还有徐开青作保,沈文钊亲自背书。 结果呢? 还是被拒了。 啧! 小徐一听女孩儿温温柔柔的声音,即使没能达成目的,也仍然客气有礼,顿时心中愧疚愈盛。 他忽然想到什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江扶月眼底掠过一道亮色:“什么办法?” …… 安静的午后,整个Q大校园仿佛也陷入了沉睡。 蝉鸣声声,清风入窗。 江扶月按小徐给的地址来到一间物理实验室前。 她抬手敲门,发现门原本就虚掩着。 “有人吗?”她对着门缝,声音清楚地传到里面。 可惜,无人回应,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江扶月才推门而入。 实验室规模很小,跟徐开青的没法比,从实验器材上看,应该是研究量子力学方面。 不等她再作打量,一声冷斥自身后传来——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沈谦南刚下操作台,不过是进去里间洗了个手,再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实验室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女孩儿背对着他,看不见长相,但那纤腰长腿,黑发温柔地披垂在身后,一身肌肤比雪还白,处处都踩在自己的审美点上,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以前也不是没有追他追到实验室来的女孩子。 但无论多漂亮,多符合他的审美,沈谦南通通不会接受。 久而久之,众人也都知道了他的底线—— 追我可以,别追来实验室。 没想到啊,清净了太久,有个不怕死的送上门来。 沈谦南眼神泛凉。 江扶月听到声音,莫名觉得耳熟,下意识转身望去。 小徐说,沈教授那位学生和沈教授的儿子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很好。 如果她能请动对方出面,说服那个霸占实验室的怪咖,没准还有机会。 然后就给了她这个地址,也没说沈教授儿子叫什么、年龄多大、学的什么专业,是学生、讲师,或者研究员? 反正除了“沈文钊儿子”这层身份,江扶月一无所知。 “你是沈教授儿子?”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 半晌,沈谦南扯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笑容如沐春风:“我当谁这么胆儿大,原来是小学妹,那就不奇怪了。来来来,请坐。” 江扶月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却没忘记刚才那声呵斥里传来的冷意。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又突然温和起来,但小心点总没错。 “谢谢,不用了。我说完就走。” “哦?那就更应该坐下来,慢慢讲才是。” 江扶月没有同他在坐和不坐这个问题上纠缠,三两句话道明来意。 “……你要用A1实验室?”沈谦南目露惊讶。 如果他打听到的消息无误,这位小学妹还是个高中生,因为参加物竞集训,才来到Q大。 上次在徐开青实验室里的一系列表现已经足够给人造成冲击,如今她居然还要借用本校设备最齐全的A1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可比A2级别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因为往上没有更高评级,才勉强挂牌了A1。” 就像四星级酒店往上,虽然都叫五星级,但彼此之间还是不同。 有的是踮起脚尖刚够到五星,而有的则是因为没有六星,才勉强顶着个五星的名头。 江扶月:“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借。” 沈谦南眼中兴味愈浓,可态度却是漫不经心居多,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一个高中生能翻出什么浪花儿? 还大言不惭借用A1实验室,她知道A1评级代表什么吗?里面设备怎么规范使用? 说真的,有点搞笑。 “你打算做什么实验?”他随口一问。 ------题外话------ 三更来啦! 月姐:等着,下章我一开口,脸都给你打肿! 182 算计师兄,NOI小测(一更) 首先,这个问题就问得极其不专业。 一个研究课题,尤其是物理研究课题,实验是基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加起来根本没办法用一个笼统的实验名称来概括。 沈谦南这个问法就像问一个厨师,满汉全席怎么做出来的? 既没具体到一道菜,也没落脚于某个特殊步骤,比如勾芡怎么勾?水要烧到几成热?是先放糖,还是先撒盐? 按理说他这个水平不该问出这种问题,要么是脑子抽风,要么就是看不起对方。 江扶月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她笑了笑:“细菌是一个包含从分子到宏观多尺度多系统强烈耦合的复杂生物体系,其运动行为在每一个时空尺度都蕴含有丰富的生物和物理学现象。例如,细菌对氧气和很多化合物有很强的应激反应;细菌体内信号传感网络会影响细菌鞭毛马达的转动;纳米尺度的细菌鞭毛马达转动会影响细菌在界面附近的游动、趋化性、积聚、黏附、飞速旋转;单个细菌的活跃状态和环境的物理化学性质又会影响细菌部落的生长过程;微生物膜在空间中的扩张会形成丰富多彩的宏观自组织斑图等等。[1]” “细菌运动涉及到力学、流体和统计物理多个学科,”江扶月头一偏,“所以你想听哪个学科、哪个方面的实验?嗯?” 语调轻轻,不疾不徐,只在最后那一记上扬的尾音留下淡淡的质疑与讥嘲。 沈谦南哑口无言,笑容一讪。 后知后觉自己这个态度确实不够尊重对方,可又拉不下脸对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丫头片子服软,顿时窘得不行。 “师兄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答应什么? 沈谦南讷讷反应不过来。 江扶月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朝他莞尔一笑:“那我等师兄的好消息,最好明天就有回复。” 说完,背影消失在门框边。 飒飒清风撩动女孩儿发梢,在半空摇曳出风情的弧度。 沈谦南猛地反应过来。 “擦——” 但这个时候追上去否认显然不太可能,也不够体面,完全不符合他温柔师兄的形象。 可A1实验室…… 我去!那不是谢定渊在用吗? 说服他让江扶月共用? 沈谦南扶额,在这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别说这是要塞个女人进去,就算是他自己,谢定渊那老狗比都不可能同意。 小学妹这是为难他胖虎。 等等…… 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种涉及原(做)则(不)性(到)的要求,他不可能点头啊? 沈谦南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五秒之后大脑彻底清醒过来——靠!他被算计了! 江扶月一来就没头没尾地提出要借实验室,既没说自己要做什么,也没讲明白非借不可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被带偏,怀疑这件事本身的合理性与可行性,连带江扶月这个人也一并质疑。 加上她高中生的身份,年纪不大,又没有任何学术成果,“轻视”或者说“轻敌”就这样产生了。 脱口而出那句话时,沈谦南承认自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松懈的状态。 但很快意识到不妥。 却又一次把江扶月当成个好糊弄的黄毛丫头,企图蒙混过关。 可对方偏偏不是,一大段话怼得他哑口无言,现在想想她能说得那么流利,那么掷地有声,该不是提前就打好了草稿在这儿蹲他吧? 后来…… 他尴尬,他犯窘,他有心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如果这个时候江扶月再提要求,他拒绝得了吗? 显然是不能。 哪怕出于愧疚,这事儿他都得替她办了。 还必须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瞧这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三两下就把自己套路进去。 沈谦南沉重一叹:这年头的高中生,惹不起啊! …… 江扶月离开之后,走出老远一段距离,才狡黠地勾起嘴角。 她没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B大。 今天NOI集训第一次小测,所有人在机房集合。 她到的时候,繁叶已经替她占了位置—— “月姐姐!这边!” 斜前方就是林媛,闻言,她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不知道考场需要保持安静吗?你一个人高声喧哗,影响的是大家。” 繁叶年纪小了点,但也不是包子:“现在又没开考,老师都没入场,我正常音量讲话怎么就影响大家了?” “呵,果然是穷乡僻壤来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你!” 繁叶生气了,她被攻击无所谓,但听不得别人说半句多浮的坏话。 什么穷乡僻壤?她去过吗?见过岛上的风景吗? 好吧,虽然穷是事实,但也不必刻意羞辱。 林媛挑衅地勾了勾唇。 繁叶一恼,正准备开口,却被江扶月制止:“她一个大城市土著每次作业分数还没有你这个穷乡僻壤来的高,都是同学,体谅一下她的心情,不气不气。” 繁叶立马眉开眼笑,朝林媛认真点了点头:“嗯,我体谅你,还有点可怜你,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哦,大家会觉得你是恼羞成怒了。” 林媛一张脸顿时青红交错。 但她每次作业分没有繁叶高,这是事实。 一个犄角旮旯来的乡巴佬,哪里学的信息竞赛? 英文居然也不错(就算很好她也不承认),换成国际赛标准模式之后,她都还要适应两天才彻底缓过来,可繁叶却毫无障碍。 至于江扶月…… 这女的比那乡巴佬还恐怖,每次作业就没见她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 不过,谁还没个杀手锏呢? 林媛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愤怒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眼神也变得泰然镇定,就像……有了什么额外的倚仗。 “说得好像只有你们能考高分,其他人都是弱智一样。是,我作业分的确没你高,但国家队选拔是看五次小测成绩,最后谁走谁留还不一定,别高兴得太早,我怕你后面会哭。” 说完,她转回去,戴上耳机,不再搭理两人。 繁叶气得腮帮鼓鼓,却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观江扶月,始终一脸平静,甚至在林媛露出笃定之色的时候,眼底还闪过一抹沉思。 “月姐姐,你都不气吗?”林媛那些话,不仅在针对她,还内涵了江扶月。 “气什么?” “林媛啊!她嘴巴好坏的。”繁叶直跺脚,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不加掩饰。 江扶月:“知道怎么看螃蟹吗?” “啊?”螃蟹?繁叶有点懵。 她们不是在说林媛,怎么变成螃蟹了? 不过她对这个话题也挺感兴趣:“怎么看?用眼睛?拿手抓?或者蒸来吃!” 江扶月轻轻勾唇:“且将冷眼观,看它横行到几时。” 繁叶还没反应过来,监考老师已经踏入机房。 下午两点。 NOI夏令营集训以来第一次小测开考。 本次小测成绩将作为IOI国家队选拔五次计分小测之一,对最终选拔结果有着直接影响。 这可不比平时作业,众考生严阵以待。 题目分两次下发,每次各有3道题,总共6道,模拟IOI两个比赛日模式。 采用C,C++,Pascal三种程序语言。 每题100分,满分600分,考试时间为五个钟头。 第一次题目下发,三道常规题,在IOI常考大纲之内,并不难。 江扶月花了二十分钟完成,提交之后,系统自动下发第二次题目。 还是三道,难度却比之前大许多。 江扶月依然只用了二十分钟。 然后—— 鼠标一点,提交试卷。 刹那间,机械提示音在安静的考场内响起:“叮!考生交卷。”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六点。顺便再求个月票,嘿嘿~ 参考文献:[1]司铁岩,袁军华,吴艺林,唐建新.细菌运动中的物理生物学[J].物理学报,2016,65(17):197-211. 183 他相亲了,同意合用(二更) 噼里啪啦的键盘响声一瞬停滞。 现场画面犹如静止。 监考老师从台上下来,走到江扶月机位旁,“你怎么交卷了?是不是机器故障?”说着,就要伸手检查。 “没有故障,我做完了。”江扶月轻描淡写。 剩下的考生飞快交换眼神—— 她疯了?! 以为这是课堂作业吗? 都不用检查? 有速度、没质量也白搭。 不急不急,她交她的,我做我的,遇到事情不要慌! 要不要把手机拿出来拍个照? 滚蛋! 拍照啊,没毛病。纪念一下这位提前四个多小时交卷的神人。 …… 坐在斜前方的林媛早在机械音响起的瞬间,就隐约有所预感交卷的人会是江扶月。 果然…… 她不由攥紧手指。 但下一秒又倏地松开,继续低头敲键盘。 一串代码从她指尖流泻,女孩儿原本紧张的神情也逐渐被冷静所取代。 眉眼平和,侧颜坦荡。 她想,江扶月提前交卷又如何? 这不是NOI复赛,而是真正的IOI预演场,不说其他,单是题目难度就跟之前没法比。 江扶月在国内选拔拿下满分,不代表她在国际赛上也能游刃有余。 老天爷不会总是眷顾同一个人,她也该尝尝摔跟头的滋味了。 想到这里,林媛眸中掠过一道暗芒,飞闪即逝。 江扶月交卷后,在监考老师的安排下低调离场。 但“离场”这个举动本身就很不低调,越回避,越刻意。 考试进行到第三个半钟头时,繁叶交卷。 黄晖与高兆明对视一眼:得,那咱也交吧。 顿时林媛身后的机位空出一片,风过,无所遮挡,后颈一片凉凉。 彼时,江扶月已经回到Q大,坐在灯光明亮的图书馆里,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页面停留在一篇还未完成的论文上。 只见她一手笔,一手资料,周围还有散放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公式,有的画了图。 江扶月在对论文思路作最后梳理,不出意外,明天沈谦南那边成了,这些剩下的实验空白就能被彻底填满。 对此,她满意地勾起嘴角。 …… 是夜,月光皎洁,万籁俱寂。 谢家老宅,二楼书房。 谢定渊整理完今天的实验数据,并上传到加密云端,接着退出分析软件和记录文档,再合上电脑。 他摘掉眼镜,后仰靠在椅背上,不轻不重地揉按太阳穴,同时闭目养神。 突然,有电话进来。 他摸到手机,指尖轻轻一划:“喂……” “你这声音不对啊,还在工作?” 是沈谦南。 “刚结束。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问问?” “这个点?你确定?” “……”沈谦南当然不确定。 为此,他纠结了整晚,最终还是拨通了谢定渊的手机。 那一刻,他无比希望对方不要接听,就像之前几次,关机最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谢定渊不仅接了,还接得贼快。 “咳……你说你回帝都也快半个月了,连学校食堂都没请我吃一顿,好意思吗?” “我回帝都,难道不该你请我吃?” 沈谦南:“……” 谢定渊倏地睁眼,灯光投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幽幽碎芒:“有什么话直说。” 那头一阵尬笑:“我听说你最近都泡在实验室里?” “嗯。两篇论文赶着出数据。” “大概什么时候用完?” 谢定渊挑眉,不动声色:“怎么,你有兴趣?” “不是……我帮人问问。” 他沉吟一瞬:“大概还要二十天,两个实验周期。” “这么久?” 谢定渊不接话。 沈谦南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独角戏唱完:“其实吧,我今天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什么事?”嗓音淡淡,不辨喜怒。 “我有一个小……呃!朋友,”沈谦南本来想说“小学妹”,可一想到谢定渊那古怪又挑剔的臭毛病,赶紧改口,接着道:“她想用一下实验室,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谢定渊没接话。 沈谦南觉得有戏,嘴上愈发卖力:“她就一个人,不带团队,最多只用五天,且她的研究方向偏重物理,跟你现在使用的生化设备没有冲突。就算有冲突,她也愿意让步,先满足你的实验需要。” 那头仍然没有回应,却也不曾主动结束通话。 依他对谢定渊的了解,如果这事真的不能商量,他早就挂电话了,哪还有空闲听他哔哔叨叨。 “实验室有三道门,你可以只给她左边那道门的钥匙,中间隔着墙,就算共用,也很难碰头,你只管把她当空气,怎么样?” 谢定渊左手搭在大腿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敲。 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隔着电话沈谦南也拿不准他什么态度,该说的说完,也只能静静候着,等待回复。 不知过了多久,谢定渊才开口:“那人跟你交情很深?” “还、行吧。” 坚决不能说自己被个小丫头算计了,否则,谢定渊能嘲笑他一整年。 “看在你的面子上,要借用,也不是不可以……” 沈谦南没有高兴得太早,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林薇薇认识吗?” 沈谦南愣住,惊讶于谢定渊嘴里居然能吐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可真是活久见。 “林薇薇?谁啊?怎么这么耳熟……” “隔壁材料学院的博士后。” “我想起来了!麻省理工直博,一回国就被周围几所大学疯抢,去年加入材料学院博士后流动站,听说在众多女博士中长相还算优越,曾一度引起热议,被材料学院那群小崽子奉为女神。” “不是……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谢定渊眼皮一跳,喉结轻滚,半晌没能说出话。 “老谢?还在听吗?这家伙不会睡着了吧……” “这个林薇薇,你帮我应付过去,我就答应把实验室借给你朋友。” “应付林薇薇?这什么跟什么?为什么要应付林薇薇?你跟她认识吗?” 一个材料学院博士后和一个大半年回来一次且不属于Q大只想白嫖实验室的编外人员,两人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啊!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跟林薇薇还有交情?” 谢定渊眼皮跳得更凶:“……没交情,刚认识。” “那你需要应付她什么?” 关键谢定渊就不是个肯做表面功夫的人。 他用得着应付谁吗? 沈谦南一头雾水。 那边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家里安排我跟她相亲。” “?” “我不适合婚姻,第一次见面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可是这姑娘……” 谢定渊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说轻了好像不能表达出真正的意思,说重了似乎又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太好。 “总之,你出面,帮忙说服她不要再坚持了,没有结果的。” 那头死寂两秒,突然爆出一声:“草——” 谢定渊:“?” “你相亲了?!我的妈呀,你居然相亲了?还跟林薇薇见过一面?!等等我看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是晚上。可以啊老谢,背着我,不声不响就相了亲。还说是兄弟,明明说好一起当狗,你居然想偷偷结束狗生?” 谢定渊:“……” “行,不就是个林薇薇嘛,我答应了,放心吧!有我在,你是要一直当狗的,怎么可以中途离场?” “……严格遵守实验室制度,规范使用实验材料,我在的时候不准出现,我离开之后不可以乱动我的实验设备,借用要提前打招呼。以上可以做到的话,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找我拿钥匙。”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晚点哈~ 谢99终于要和月姐见面啦~! 184 小测成绩,来拿钥匙(三更) 第二天江扶月一醒,拉开窗帘就看到阳光明媚,远处隐隐传来喜鹊的叫声,让人心情大好。 上午是NOI集训课,江扶月要在八点之前赶到。 她手里有一份专门定制的课表,从周一到周天,上午到下午,密密麻麻全部排满。 这就导致八点到十点她可能还在Q大教室里做题,转眼十点半到十二点就置身B大计算机房埋头编程。 短短一个上午,奔波于两所高校之间,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此以往。 她把自己活成了陀螺——永远旋转,没有停歇。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林书墨和凌轩作为同桌却把一切看在眼里。 由于中途需要切换课程,江扶月常常带着两门学科的资料奔走于Q大和B大之间。 中午日头正辣,她从那边赶回来,双颊还挂着薄汗,手上却已经翻开发下来的试卷准备答题。 一门物竞,课业已经相当繁重,江扶月还要再加一门信息学竞赛。 除了课堂接收更多的知识点外,课后作业更是成倍增加。 林书墨不止一次设想,如今换成自己,能不能做得像江扶月一样好? 他竟然不确定。 兜里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掏出来,是钟子昂的微信消息。 【小墨墨,我未来媳妇儿怎么样?有没有吃好睡好?】 【没人欺负她吧?】 这样的询问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次。 朋友多年,林书墨从来没见钟子昂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 他让他自己去问江扶月,不要躲在背后暗搓搓打听,像个变态狂。 结果这货居然期期艾艾地说他不敢? 怕江扶月烦,把他微信拉黑。 林书墨送他四个字——【无可救药】! 钟子昂却说:【我高兴,我乐意,我就喜欢她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 得!彻底没救了。 却说江扶月,一早去到B大,进了教室发现气氛不太对。 繁叶坐在位子上朝她招手:“月姐姐,这边。” 江扶月走过去,放下包:“今天大家好像格外安静?” 平时这个点,教室里早就叽叽喳喳闹开了。 高兆明闻言,从前排转过来:“正忐忑呢,哪里还有心情说说笑笑? “忐忑?” “月姐你不知道啊?” 江扶月:“知道什么?” “昨天机试,一会儿就要出成绩了。” 八点整,上课铃响。 教练员走进教室,站上讲台:“废话不多说,大家直接看成绩吧。” 说完,点开文档,一个表格投映到白幕上。 只一眼,现场就炸了。 “卧槽!是我眼花吗?开头就是三个满分,清一水儿的600!” “现在满分这么不值钱?开始搞批发了?” “钱拿去,满分请给我来一打,谢谢。” “咱们这届也太猛了。” “江扶月又拿满分?她经常不来上自习,有时正课也要请假,就这样还能考六百?” “人家又不是故意旷课,她还要参加隔壁大学的物竞夏令营,之前教练员不都解释过,还给我们看了教育局签章下发的同意书。有些人心里不痛快大可直接说出来,背后恶意中伤那就没意思了。” “诶,我听说江扶月物竞集训的成绩也很牛掰。” “多牛?” “她一个人做完三个人的题目,还能提前交卷,并且成绩下来三套试卷都是满分!” “我靠!她还是人吗?老师都得被她吓尿。” “可能天才都这样?” “关键吧,人家还长得特好看。你说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公平,给了她聪明的脑瓜子,又给她漂亮的脸蛋子。我呢,啥都没有,淦!” “曾经我以为我有,但遇到江扶月之后,我怀疑自己有个球。” “……” “怎么都在讨论江扶月,不是还有两个考满分的吗?” 没错,除江扶月之外,还有两个满分,一个是繁叶,而另一个…… “林媛是谁?我们班有这号人物吗?” “有,只是平时表现不怎么突出,这回一鸣惊人了。” “她啊,我知道,平时成绩很一般,从来没全对过,比起江扶月和繁叶差远了。” “那她怎么考的满分?” “谁知道呢?” 林媛看见表格的第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分数、排名,她目露狂喜,好几次差点尖叫出声,最后又强行按捺下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江扶月和繁叶居然也考试了满分,这还让她怎么一枝独秀? 高兆明和黄晖一个588,一个582,分别排第四和第五。 公布完成绩,没有给众人丁点缓冲调整的时间,又继续上课。 这边结束之后,江扶月赶回Q大。 途中,接到沈谦南电话—— “小学妹,你的事儿成了,想想该怎么感谢我吧。” 江扶月眼前一亮:“对方答应了?” “嗯。不过有要求……”沈谦南把谢定渊提出的几点一一告知。 都是很正常的实验室规范,不算过分,江扶月也应得爽快。 “下午你直接过来拿钥匙吧。” “好。” ------题外话------ 三更来啦,么么~晚安大家! 185 隔窗而见,无情谢狗(一更) 下午物竞课,数不清第几次提前交卷,只这次江扶月罕见地走得有点急。 林书墨挑眉。 凌轩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两人视线不经意撞到一起,又各自嫌弃地移开。 江扶月在之前那间实验室找到沈谦南,后者无比慎重地将一把钥匙放到她手心—— “小学妹啊,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搞到手的。” 那幽幽的语气颇有几分邀宠的意味。 江扶月笑得眉眼弯弯,刹那间犹如花苞初绽,惊艳绝俗。 漂亮的桃花眼映漾出粼粼水光,眉色韫浓,愈发衬得唇红齿白、明朗大气。 “谢谢师兄。” 沈谦南是个颜狗啊,没什么比眼前看到的一幕更具冲击力。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叮嘱:“这只是一个门的钥匙,和另外两个门中间隔着一堵墙,墙上开了一扇小门,你记得一定把门锁好,也不要去另一边乱晃。要借实验器材就发微信或者打电话告诉我,我去帮你联系那个人。” 总之,就是杜绝一切江扶月和谢定渊碰上的机会。 “这也是对方要求的?”共用实验室,但不可以见面。 沈谦南点头:“咳……他那个人就是这样,规矩多,性子轴,麻烦又挑剔。” 不在场的谢定渊:突然想打喷嚏? 江扶月点头,应了声“好”。对方愿意把实验室借给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还没脸大到吐槽人家规矩多。 毕竟—— 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拿上钥匙,再次道谢,江扶月高高兴兴走人。 她先去图书馆把实验进度表排出来。 沈谦南说了,只有五天时间。 有点赶,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操作,抓紧点,应该没问题。 傍晚,江扶月收好电脑,拿上刚打印出来的半成品论文以及实验资料,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她去了A1。 夕阳下的实验室,窗户玻璃被照成橘红色,由于做过特殊处理,站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灯是亮着的。 江扶月挑眉,想起沈谦南的交代,她没有试图窥探,甚至连逗留都不曾,径直打开最后一扇门进去,又轻轻关上。 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这间实验室究竟有多大。 三个教室打通,组合成一间,留有三道门。 一二道门后分别对应生物和化学两个实验区,已经被人占了。 而她现在所处的是第三道门后的物理实验区。 既然是交叉学科实验室,自然要体现其综合性。这点集中表现在两个区域之间设置了几个综合实验台。 换句话说,江扶月即使在物理区,也能在综合实验台找到她要用的生物领域相关设备和器材。 如此一来,只要她不打开墙上那扇小门,和另外那边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这让她松了口气。 仔细对照实验安排表找了一遍所需设备和器材。 基本都能在物理区和综合台看到。 很好。 江扶月放下书包,穿上旁边挂着的实验袍。 这就正式开始了。 …… 入夜,月光凄清,静谧无声。 整个Q大教学区和实验楼早已陷入深眠。 谢定渊关掉图谱生成仪,显示屏随之一黑,他走到终端,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新鲜还带着温度的A4纸。 转手将其放到操作台上,与往期做比较。 打开录音笔,开始口述变化特性,“第五期细胞演化相较于第四期表面明显附着大量气泡……” 他开口的同时,不仅录音笔记下了他的声音,相连的平板电脑上也自动转换成文字,上传云端。 等他做完一整套分析,抬腕一看,已经过了十点。 谢定渊收拾好操作台,又把所有设备一件不落地检查过,器械放回原本位置,这才脱下实验袍,关灯离开。 他锁了门,刚走出两步,就发现物理区还亮着灯。 男人驻足,站在玻璃窗前,当然,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具体情况的,但依稀能够辨别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已经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他竟然没有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至少说明对方是个安分、不折腾的,那最好了。 谢定渊不再逗留,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而江扶月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正进行到关键步骤,一边输入基础参数,转头就要记录实验数据。 同时还要从宏观上把控整体实验进度,对一些步骤进行统筹规划,以便最大程度节省时间。 导师是她,学生是她,打杂的还是她,一个人肩负起整个课题小组的运转。 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 哪还有闲心注意窗户外面?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决定再待两个钟头,等第一期实验数据出完再回宿舍。 那头,谢定渊已经开着黑色商务奔驰出了学校大门。 途中有电话进来,驾驶模式自动接听,沈谦南的声音霎时充斥整个车内空间—— “老谢,你不厚道!” 谢定渊皱眉:“什么意思?” “林薇薇啊!人家一个女博士,麻省大学霸,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现在放下身段追你,你却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人姑娘芳心碎了一地,你忍心吗?” 下午,沈谦南把钥匙交给江扶月后,就约了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这一见,好家伙,人长得真不赖,关键还有气质。 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极好的修养,言辞谈吐一股温婉的书香气。 沈谦南近距离欣赏了一下美人,却也没忘记这次见面的目的。 他啜了口咖啡,委婉表达谢定渊的拒绝之意。 对方既然是学霸,相信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几句话都听不懂。 林薇薇当然听懂了,下一秒眼眶泛红,“我就这么不受他待见?连拒绝都要借外人的口传达?” 外人沈谦南:“……” 这哪里是相亲男女、好聚好散,分明就是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说到后面,女人快哭了。 沈谦南头皮发麻,随便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 林薇薇在他走后,眼中泪意尽收,惬意地喝了一口咖啡。 嗯,味道还不错。 “老谢,人姑娘喜欢你,丫不会没看出来吧?” “所以呢?”谢定渊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别人喜欢,他就一定要给出回应? 沈谦南轻啧:“还是你牛。” 能把绝情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不过说真的,林薇薇长相不错,脑子应该还行,听说是林家三房的女儿,家世和你也算相配,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谢定渊:“不考虑。” “……你说你一母胎单身的老男人,还这么挑三拣四,不怕孤独终老啊?” 谢定渊:“不怕。” “行,你就可劲儿造吧,造成狗界名副其实的老王子。” 男人皱眉:“不要乱起外号。” “呵……反正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了,林薇薇自己不接受,说不听,我也没办法。” “嗯。”谢定渊没有计较的意思。 沈谦南看他这么好说话,心里有点发毛:“你该不会转头就把小……我朋友赶出实验室吧?” 谢定渊想起安安静静的物理区,还有那片夜色中隐隐绰绰的灯光:“……暂时不会。” “不是……什么叫暂时啊?你别真把人给赶出来了,那我面子往哪儿搁?就五天而已,你忍忍啊。” 谢定渊不置可否:“挂了。” 沈谦南听到那头嘟的一声,狗,还是你最狗! 转了个弯,奔驰汇入主干道,平稳向前。 夜色渐深,繁华的帝都却灯光璀璨,不断倒退商店、小摊,霓虹招牌闪闪烁烁。 这时,又一个电话进来,自动被接听。 女人的声音让谢定渊下意识皱眉,眼中也闪过淡淡不喜……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六点半,具体看评论区。 今天努力让狗子和月月见面hhh~到时候打起来怎么办(偷笑) 186 纯正直男,送到隔壁(二更) “师兄,晚上好,你已经离开学校了吗?” 林薇薇本硕博都不在Q大,按理说和谢定渊不存在直系师兄妹关系,但凭后者在国内学术界的地位,称一声“师兄”半点不为过。 甚至,还有种别样的亲昵。 “什么事?”男人语气冷淡。 那头一愣,过了几秒才低声问道:“……你在忙?” 这个问题显然过于私人,且太具发散性。 如果谢定渊回答是,那接下来会不会演变成“你在忙什么”? 如果谢定渊回答不是,又像在默认自己有空,给对方不正确的暗示。 所以—— “有什么话直说,没有我就挂了。” 24k纯钛合金直男式回复。 虽然过于粗暴,但胜在有效。 那头更沉默了,就在谢定渊准备挂断的时候,林薇薇忽然开口—— “你讨厌我?” “不至于。”陌生人罢了,不管讨厌,还是喜欢都太过费神。 “可是二伯母让我们好好相处。” 谢云澜是林家二房长媳,林薇薇是三房的女儿,所以才称谢云澜为“伯母”。 严格说来,谢定渊还要比她大上一辈。 如果不是两人年纪相当,林薇薇该叫他一声“叔”。 谢定渊扶着方向盘,双眼平视前方:“三姐那边我会去说。” 林薇薇一时哑然。 “为什么?”她不明白,“我哪里不好吗?” 她自问样貌、学历、家世,样样拿得出手,周围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 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被这么嫌弃过,谢定渊是第一个! 林薇薇疑惑是真,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谢定渊:“你好与不好,都不该由我来评判。” “师兄,”那头突然一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想要跟我划清界限。” 谢定渊没否认。 林薇薇咬唇:“你既然这么排斥,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之前觉得可以接受,试过之后发现还是不行。”男人实话实说。 林薇薇被这个直球打得两眼发懵。 虽然这是事实,但要不要这么直接?她不要面子的吗? “你有话可以直说,让沈谦南插一脚是不是太过分?” 谢定渊:“我说过。”可你听不进去。 后半句他没说完,但意思两人都懂。 林薇薇表情一臊,双颊涨红,好在隔着电话,也看不到。 她深吸口气:“师兄,我觉得我们都不够冷静,眼下不适合聊这个话题,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完,迅速挂断。 生怕晚一秒,就会从对方嘴里听见更伤人的话。 谢定渊面无表情,两只手稳稳操控方向盘,从始至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连一丝微小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 第二天谢定渊吃过早餐,又开车去了Q大。 实验正进行到关键阶段,未来一个星期他的精力都会放在实验室那边。 自然更无心与林薇薇纠缠。 想了想,索性一通电话打给谢云澜,平静地道明原委,“……三姐,抱歉,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说什么呢?咱们姐弟之间还用得着来这套?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男女之间本来就是合则聚,不合则分,太正常了,况且你跟林薇薇什么都没有,不过见了一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三房那边我会处理的,小事一桩。” “三姐,辛苦了。” “小九,你要记住,比起看到你结婚,我们更希望你幸福。所以,不管做什么决定,你都不需要委屈自己。” 谢定渊眉眼微动,目光柔和:“嗯。” “行,那我不打扰你做事,先挂了。” 谢定渊停好车,直奔实验室。 在路过第三道门的时候,他脚下一顿,隔着窗户朝里面看了眼。 不见灯光,那人还没来。 …… 江扶月写下最后一题最后一个小问的答案,倏地抬头:“老师,交卷。” 严振峰:“?” 此时距离上课也才十分钟。 “你、这就做完了?” 虽然平时江扶月也快,提前交卷更是家常便饭,但像今天这么火急火燎还是第一次。 林书墨忍不住抬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凌轩也跟着望过去。 可惜,江扶月根本get不到两位少年关切的目光,在严振峰收走试卷之后,便拎上书包毫无留恋地走了。 步伐匆匆,背影潇洒。 “江扶月喝红牛了?今天怎么这么拼?” “谁知道呢?不过大魔王火力全开真的好可怕,我题都没读完,她就交卷了,草……” “所以这才是江扶月的真实水平?以前都有所保留?” “神人也,我等望尘莫及。” 林书墨和凌轩对视一眼,两人竟罕见地开口说话了—— “她什么情况?”林书墨问。 凌轩摊手:“你问我,我问谁?” “你们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吗?” “一个地方来的怎么了?”不知道的还是照样不清楚。 林书墨嘴角一撇,骂他:“真没用。” 凌轩表情不变,回击:“彼此彼此。” 下一秒,各自移开视线,又恢复成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好像刚才那短暂的交谈,只是错觉。 但心里对江扶月的反常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担忧。 …… 九点半,江扶月赶到实验室,拿钥匙开了门,利索地套上实验袍,就迫不及待上了操作台。 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第一期实验数据出了。 江扶月又调好第二期实验参数,这才关灯离开。 所以这会儿只需要扫描录入几组提前采集好的观测数据,再经过参数加权和固定程序试算,就能直接出结果。 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到三个钟头。 期间,江扶月也没闲着,拿出电脑,对第一期数据进行综合分析。 梳理清楚之后,又誊写到论文里。 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江扶月不想浪费时间去食堂吃饭,索性用手机叫了外卖。 暑假期间,外卖被允许进入校园。 所以,三十分钟后,身穿黄大褂的外卖小哥出现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 对照地址,找到A1实验室,见其中一扇门开着,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 助理来给谢定渊送饭,进去的时候忘了关门,转眼就有个外卖小哥闯进来。 谢定渊抬头望去,眉心下意识拧紧。 助理头皮发麻,赶紧把人拦住:“你谁啊?” “没看见?”外卖小哥扯了扯黄马褂,又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我送餐的。” “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没点外卖啊?” “没点?可地址明明写的就是Q大科技楼第一层,A1实验室。” 助理也傻了,询问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位大佬:“谢教授,您点的?” 这是对他送来的饭菜不喜欢,所以偷偷打野食? 谢定渊摇头:“不是。” “可地址没错啊,写的就是咱们这儿……” 谢定渊没理他,径直朝外卖小哥道:“你走错了,人在隔壁。” …… 江扶月快饿晕了,软绵绵地趴在操作台上,提不起半点精神。 可能是因为脑力消耗过度,她今天饿得特别快。 点了外卖,现在已经快四十分钟了还没送到,电话也没一个。 APP上倒是可以看骑手的实时位置,可她连点开都没力气。 突然,江扶月想到什么,噌一下坐直。 该不会送到隔壁去了吧? 拉开门,准备出去看看,结果正好撞到外卖小哥迎面走来。 她松了口气:“我点的餐,谢谢。” 外卖小哥递给她,抬手擦了擦汗:“不好意思啊,迟到了。” “没关系。我不会给你差评。” “唉,也怪你自己没写清楚,谁知道这实验室居然分成两边,刚才我送到隔壁去了,人家说没点外卖,贼尴尬了……” 江扶月:“!”那口气还是松得太早。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千字! 还是没见面,可真难! 三更晚点哈,争取碰头~ 187 当场抓包,他很尴尬(三更) 在助理第三次投来窥探的小眼神儿时,谢定渊忍无可忍。 “有话就说!” “嘿嘿……”助理搓搓手,“您跟人共用实验室了?” 这个问题弱智到没有半点可答性。 答了,等于侮辱智商。 所以,谢定渊只甩给对方一个冷傲又轻蔑的侧脸。 助理摸了摸鼻子,笑容讪讪:“咳……当然,事实摆在眼前,您跟人共用实验室了。可是为什么啊?一开始不就和校方谈好,只供您一人使用吗?” 谢定渊:“我答应的。” “……啊?”助理突然觉得很玄幻。 这根本不像谢定渊会做的事。 可他那个样子又不像开玩笑。 “啊什么?”谢定渊冷淡的视线扫过助理那张因震惊而呆滞的脸,“我跟人共用实验室,又不是浴室,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助理很想说有:不仅因为你跟人共用浴……啊呸,实验室;还因为你居然跟我开、玩、笑?! 谢教授会开玩笑吗? 印象中他就不具备这个功能。 试想一个连笑容都欠奉的人,你指望他幽默风趣?那还不如指望母猪赛貂蝉。 “饭我过会吃,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谢定渊看不来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助理眼珠一转,举手:“我还有个问题。” “……说。” “实验室不是不让吃东西吗?” 平时谢定渊用餐都会去里间,哪怕实验进行到紧要关头,他也不会留在外面边吃边盯。 一个人自律到极点,就成了苛刻。 不仅对自己苛刻,对别人也习惯性高要求。 刚才,隔壁那位明目张胆点了外卖…… 依谢定渊的脾气,不在一处也就罢了,眼下两人共用一间实验室,绝壁没法忍,可他居然主动给外卖小哥指路? 这是什么骚操作? 谢定渊闻言,诡异地勾起嘴角:“不吃东西怎么违反实验室规则?” 助理一头雾水。 不违规,他又怎么名正言顺把人赶走? 到底还是不习惯与人共用实验室…… 助理走后,谢定渊进去里间吃了午饭。 出来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继续工作,而是打开门,在走廊上踱步消食。 期间,数次经过第三道门前,他一双眼睛就像雷达四下搜寻着什么。 最后他站在窗户前,黑眸凌厉,好似要穿透阻碍,看到里面的情形。 “你在找什么?”一道清泠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男人后背一僵,呼吸骤凝。 江扶月拿到外卖之后没再进实验室,而是坐在旁边楼梯间的台阶上,一口接一口吃了个干净。 收好垃圾,全部塞进塑料袋里,她准备提到走廊另一头的垃圾桶去扔。 没想到刚从楼梯间出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四下打量,或者说搜寻? 那明显打算挑刺的眼神透着非一般的凌厉,同时兼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关键,这还是个熟人—— 谢定渊! 想起沈谦南的形容:“咳……他那个人就是这样,规矩多,性子轴,麻烦又挑剔。” 还有沈老那位姓徐的助理曾说:“那也不行,对方要求绝对的安静和隐私。” 很好,都对上了。 男人转身,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眼中错愕不加掩盖。 “怎么是你?”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眉心也随之一拧。 江扶月觉得好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倒反过来开始问我?这叫什么道理?” 她的问题? 谢定渊一愣。 “你在找什么?”江扶月又问了一遍。 “……”男人沉默。 “我猜是这个。”手里的垃圾袋提起来,在他面前轻晃,似笑非笑,“对吗?” “……” “如果我在实验室吃东西被你发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收回我的使用权?把我扫地出门?嗯?” 被戳中心思的谢定渊黑眸微闪,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但耳朵尖却迅速袭上一层薄红。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尴尬到想要遁地而逃。 江扶月:“为了把我赶出实验室,谢教授还真是煞费苦心。” 谢定渊:“……”就、心虚得完全开不起腔。 “可惜,我没在里面吃。”她笑得眉眼弯弯,透着损色和揶揄,“谢教授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 江扶月敛了笑,忽然正色,凑到男人面前,一字一顿:“你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谢定渊目光微闪:“那你可得一直警惕下去,千万不要被我抓住小辫子。” 说完,他转身走开。 背影还是那么沉着镇定、安若泰山,可脚步却泄露了几分匆忙。 落荒而逃石锤! 江扶月站在原地,不由撇嘴—— 呵,狗男人! ------题外话------ 谢99:这特么就很尴尬了诶。 188 小摊遇见,饿了而已(一更) 沈谦南接到谢定渊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面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给整懵了。 “……你说谁?什么女的?”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插了句话。 那头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名字:“江、扶、月!” 沈谦南茫然:“江扶月怎么了?” 谢定渊眉心一跳:“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人家用一下实验室而已,别这么小气嘛!难道是江扶月你就不借了?” 那头一愣。 如果是江扶月…… 谢定渊想,他应该还是会借,上次他道了歉,两人也算冰释前嫌。 没道理他同意“沈谦南的朋友”共用实验室,当这个朋友变成江扶月就不同意了。 嗯,是这么个逻辑。 想明白这点,他突然就不生气了。 江扶月又如何? 当成普通人,一般对待,大可不必这么纠结。 殊不知,当他开始想这些,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的时候,纠结就已经开始,而“普通人”自然也变得“不普通”。 可惜,谢定渊身在局中,毫无所觉。 “没事了。”他说,然后结束通话。 沈谦南:“?” 就、莫名其妙啊! …… 下午,江扶月去B大上NOI集训课。 十二个大题她花了半个钟头完成,点击交卷,关好电脑,直接走人。 繁叶:“月姐姐的速度是不是又快了?” 黄晖:“可能本来就这么快。” 高兆明:“也可能更快。” 众人:“牛逼”两个字我们都说倦了! 下午三点,江扶月赶回实验室,这一待就是六个钟头。 等她再度抬头看向窗外时,天已经黑了。 肚子也开始抗议。 大晚上的,她没点外卖。 录完第二期数据,很好,比昨天快了两个多小时,她决定提前走,顺便去校门口吃点东西。 整理好操作台,器材全部归位,设备电源通通检查一遍,又复核一遍,确认无误后,江扶月才在《实验室使用记录簿》上签下自己名字,并附带日期,具体到几点几分。 然后,关灯,锁门。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规范得挑不出半点错漏。 谢定渊那边灯还亮着,江扶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 校门外,一家馄饨小摊。 “您的大碗,请慢用。”老板娘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只见那鲜嫩可爱的小馄饨在大骨汤里浮浮沉沉,又经绿色葱花点缀,愈发诱人。 江扶月早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她之所以放弃那么多正规营业的餐馆,选择这么一家小摊,就是被这股香味勾引了,站在摊前迈不动腿。 接着…… 她豪横地点了个大份。 这一碗是真的大,不过她也不是吃不完。 一个馄饨一口汤,那滋味甭提有多赞! 不管人类社会发展多少年,吃饱带来的满足感总是那么容易获得。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一片阴影当头罩下,不等江扶月拒绝,那人已经在她对面落座。 四目相对,比起中午的错愕与尴尬,现在的谢定渊眉目沉静,稳如老狗。 “又见面了。”他说。 江扶月:“还有其他位子。” “我习惯坐这里。” 习惯? 恰好这时,老板娘笑眯眯迎上前,“谢教授您来啦!好久没看到您了,还是要小份?” “嗯。” “行嘞!那还是老规矩加葱姜蒜,多香菜?” 男人点头:“麻烦了。” “您这话就客气了,小事儿!” “等一下……”江扶月突然开口,“为什么我没有香菜?” 老板娘愣了两秒,随即笑得愈发灿烂:“小姑娘你喜欢吃香菜啊?” 江扶月点头。 “早说啊!我就给你加了呗!” “可是你调料区没有……” “来吃馄饨很少有加香菜的,为了保证新鲜,我们一般是现切。正好你跟谢教授都要,那我多切点!” 说完,转身朝摊子走去,拿出菜板、菜刀,哐哐几下,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最后用小碗装着放到两人面前:“吃完再喊我就是了,管够!” 谢定渊看了眼小碗:“你先?” 江扶月也没客气,反正他馄饨还没上来呢。 “很少有女孩子喜欢吃香菜。”他突然开口。 江扶月:“可能是因为你见过的女孩儿不够多,补补课就好了。” 谢定渊:“?” 搭讪失败。 接下来,两人安静地吃着各自碗里的馄饨,没有再开口。 男人的吃相很优雅,一看就是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 连握筷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两人就坐对面,江扶月“无可避免”打量男人的同时,谢定渊也在“状若无意”地观察她。 女孩儿应该是饿了,点了个大份,低头吃馄饨的时候,能明显发现碗口比她脸还大。 升腾的热气迷糊了眉眼,却依然能看到那双桃花眼中粼粼的水光。 她应该很喜欢这个味道,眼角眉梢都透出惬意,甚至还有一丝缠绕着风情的慵懒。 馄饨烫得她嘴唇嫣红,愈发衬得肌肤如玉,白皙无暇。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谢定渊眼皮一跳,像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迅速收回视线,埋头吃东西。 只是原本喜欢的味道,如今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寡淡与索然。 相较而言,江扶月则专注得多。 嗯,专注馄饨,填饱肚子。 “你不是在参加物竞夏令营集训?” 江扶月点头。 “那你借实验室做什么?” “有几个实验数据要出。” “你?出实验数据?” 江扶月下颌微抬,睨眼笑:“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记错,你高中还没毕业。” 高中任何实验,包括那些所谓的竞赛,都不可能用到A1那样高规格配置的实验室。 除非…… 江扶月反问:“谢教授高中的时候,难道就只学高中的知识?” 谢定渊:“……我没上过高中。” “?” “跳级了。” “……哦。”虽然你面无表情,但我还是感觉你有那么一丢丢得意。 谢定渊:有吗?有我也不承认。 “你在研究哪方面的课题?” 江扶月挑眉,“你信了?不觉得我在说大话?” “能规范使用实验室所有器械设备的人,知识广度和研究能力应该不只是高中生水平。” 谢定渊看过她的《实验室使用记录簿》和《设备使用记录簿》,都很规范。 至于她上午没在实验室吃东西…… 事后回想,应该不是故意设套看他笑话,而是她本来就没打算那么做。 江扶月熟知规则,也能够自觉遵守规则。 这点谢定渊必须承认。 “你不拿眼角看人的时候,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教授该有的智商。” 谢定渊:“?” 我?拿眼角看人?没有智商? 江扶月:“是关于细菌运动的物理分析,需要借助生化实验器材进行数据观测记录。” 至于哪方面的物理性,她没有多说。 谢定渊也极有分寸地不再追问。 吃完,江扶月拿出手机结账,却被老板娘笑呵呵告知:“谢教授已经给过了。” 江扶月挑眉,转眼看向男人:“请我?” “嗯。”他点头,灯光下,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细碎的光,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眼底与生俱来的高傲与经年积累的淡漠。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谢定渊沉吟一瞬:“就当赔罪。” 江扶月没再推拒,大大方方道了声谢:“我回学校了。” “嗯。” 男人目送她背影进了校门,直至最终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他才收回视线,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其实,他的车早就驶出校门,已经开出很远,但最终还是调头又开了回来,停在小摊对面,走过去,点上一碗馄饨。 谢定渊想,他不是为谁,只是饿了。 而已。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暂定下午六点半,具体看评论区通知哈~ 谢99:我忍不住,但我不承认。 高傲的我顺便帮这条鱼求个票子~(面无表情,被迫营业) 189 风风火火,敲门声来(二更) 江扶月回到宿舍,三个舍友还没睡。 苏青一边敷面膜一边讲电话,陈思畅在玩游戏,两人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继续做自己的。 只有刘伶,抬头朝江扶月这边看了眼。 自打处分事件之后,三人就不怎么敢惹江扶月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多避着她走。 好在,江扶月白天根本看不到人,晚上也将近十点才回,最近更是拖到凌晨。 门打开前一秒,她们还在讨论这人到底干嘛去了。 苏青:“乡巴佬一个,没准儿出去赚钱了呢?”说完,掩着唇咯咯直笑。 大半夜出门,能赚什么钱? 只有那行。 陈思畅撩起眼皮:“怕不是勾搭上谁,偷偷摸摸约会吧?” 苏青撇嘴:“这种女的,也不知道林少为什么要和她同桌……” 陈思畅目光微闪。 林书墨是他们圈子里公认的男神,长得帅,智商高,家世也好。 帝都八大豪门之一的林家啊,那是多少女人的终极梦想? 且林书墨是长房嫡系,攀上他,别说麻雀能够飞上枝头,就是条毛毛虫也能变凤凰。 无数女人前赴后继,可惜他从未正眼瞧过,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不好亲近的样子。 “同桌又如何?我看林少也不怎么搭理她嘛!”陈思畅一边拍爽肤水,一边翻白眼,“如果她觉得当了林少同桌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可能要失望了。” “也是,”苏青点头,“林少那样的条件我们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又怎么可能看上江扶月?” 陈思畅眉心一蹙,小声咕哝:“什么叫我们都入不了他的眼?我们也没这么差吧……” “你嘟嘟哝哝什么呢?” 陈思畅:“……没什么。” 苏青突然从上铺探了个头出来:“刘伶,你怎么不说话?” 刘伶:“……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你最近沉默得有点不正常啊?” 她笑笑,不往下接。 苏青低声叨念了两句。 就在这时,江扶月开门进来,三人当即闭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各做各的。 实验室使用时间还剩三天。 江扶月洗漱完躺在床上,大致规划了一下进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时间根本不够用! 所以,第二天天没亮,她就又去实验室了。 在里面泡足两个钟头,最后踩着课前准备铃声踏进集训教室。 当然,手里还提着早餐。 趁老师没到,她一口一个小笼包,手边还放了杯豆浆。 林书墨:“?” 居然有女孩子这样吃东西?! 凌轩默默把豆浆往她面前送了送:“你喝点这个,防噎。” 江扶月点头,喝了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之后,文静又秀气地朝他说了声谢谢。 凌轩:“……你起晚了?”[-最快发]p>江扶月摇头,没说话是因为嘴不得空。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上课铃响,严振峰随之踏进教室。 不早不晚,一切刚好。 只除了空气里那股残余的酱肉味儿,萦绕不散…… 集训进行到中期,虽然还是会安排讲课,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练习。 不可否认,中学教育阶段,题海战术堪称制胜法宝。 老师用得轻松,学生……做得崩溃。 “不是吧!又整试卷?这两天我都快做吐了!” “严老师,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感觉脑子里不是字母,就是数字,合在一起成了公式,做梦都在计算密度、握力、加速度。” “爷恐题。” “一看就捉急。” “头发要秃完了。” “我决定集训结束就去植发。” “……” 怨气冲天。 可能全班唯一一个高兴的只有江扶月。 做题最大的好处就是交卷走人,她巴不得天天都做题。 这次也一样,卷子发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江扶月又还给严振峰。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这么一句,便风风火火冲出教室。 凌轩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书墨也一脸深沉。 …… 谢定渊站在操作台前,把刚取出的培养皿置于显微镜下。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关门的响动,紧接着灯亮了。 他抬腕看表,上午九点。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集训? 念头闪过只在刹那间,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他失笑摇头,不再分心,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却说江扶月关了门,力道有点大,发出砰的一声。 她放下书包,一把拽过实验袍套好,转身就上了操作台。 眨眼就是几个小时,日头渐高,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江扶月抽空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一点了。 食堂这会儿估计已经是剩菜剩饭,走过去也要花时间,所以,她还是决定点外卖。 刚拿出手机,就听到敲门声。 她轻轻挑眉…… ------题外话------ 二更来啦!晚点三更。 大家猜猜是谁?hhh 190 凌轩送饭,被他撞见(三更) 凌轩:“……你起晚了?” 江扶月摇头,没说话是因为嘴不得空。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上课铃响,严振峰随之踏进教室。 不早不晚,一切刚好。 只除了空气里那股残余的酱肉味儿,萦绕不散…… 集训进行到中期,虽然还是会安排讲课,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练习。 不可否认,中学教育阶段,题海战术堪称制胜法宝。 老师用得轻松,学生……做得崩溃。 “不是吧!又整试卷?这两天我都快做吐了!” “严老师,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感觉脑子里不是字母,就是数字,合在一起成了公式,做梦都在计算密度、握力、加速度。” “爷恐题。” “一看就捉急。” “头发要秃完了。” “我决定集训结束就去植发。” “……” 怨气冲天。 可能全班唯一一个高兴的只有江扶月。 做题最大的好处就是交卷走人,她巴不得天天都做题。 这次也一样,卷子发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江扶月又还给严振峰。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这么一句,便风风火火冲出教室。 凌轩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书墨也一脸深沉。 …… 谢定渊站在操作台前,把刚取出的培养皿置于显微镜下。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关门的响动,紧接着灯亮了。 他抬腕看表,上午九点。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集训? 念头闪过只在刹那间,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他失笑摇头,不再分心,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却说江扶月关了门,力道有点大,发出砰的一声。 她放下书包,一把拽过实验袍套好,转身就上了操作台。 眨眼就是几个小时,日头渐高,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江扶月抽空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快一点了。 食堂这会儿估计已经是剩菜剩饭,走过去也要花时间,所以,她还是决定点外卖。 刚拿出手机,就听到敲门声。 她轻轻挑眉…… 江扶月拉开门,凌轩站在外面。 见了她,举起手里的打包袋:“午饭,吃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轩:“下课的时候遇到徐老,就随便聊了两句。”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往深[[醋-溜儿文学最快发]]了想,徐开青是那么好偶遇的?就算遇到,又是那么容易被搭讪的? “这个,”江扶月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给我?” “嗯。”凌轩点头。 江扶月没接,正准备开口,凌轩比她更快,似乎猜到她会说什么—— “算你平时给我讲题的谢礼。本来想去外面吃,但你看上去好像很忙?” “嗯,很忙。”江扶月实话实说。 “那就更没有理由拒绝我的午餐。”他笑,“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这个人,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态度坚决,面面俱到,根本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最后,江扶月收了。 既然是谢礼,她不认为自己当不起对方这一声谢。 凌轩的进步有目共睹,连严振峰都问他换了什么参考书。 …… 饭菜不能带进实验室,两人站在走廊上,凌轩把打包袋拆开,拿出里面装菜的盒子,摆在露台上。 粗略一扫,竟然有五六个之多,荤素搭配,还有清热消火的绿豆南瓜汤。 191 自觉不妥,旷课风波(一更) 助理的呼唤被甩在身后,谢定渊步伐愈快,周身气势也不自觉凛冽起来。 当他踏出实验室大门,忽地双眸微眯,脚下也猛然一滞。 只见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露台前,肩膀和肩膀之间的距离近乎为零。 女孩儿低头吃饭,男孩儿低头看她,一个窈窕明艳,一个清隽端方。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岁月静好。 谢定渊皱眉,对自己冲出来的行为感到莫名,他在做什么? 年轻人谈恋爱,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心里这么想,目光却定在女孩儿因低头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上,无法移开。 他想,那个男孩儿是不是也能看到?甚至比他看到的更清晰?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谢定渊很快意识到不妥。 偷窥不妥。 想法不妥。 此时此刻一系列行为通通不妥。 下一秒,他倏地收回视线,转身回到实验室内。 那匆忙的背影竟透出一丝狼狈。 “诶?”助理正准备追出去,却见谢定渊自己回来了。 “谢教授,”他小心翼翼开口,“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抬头,目光冷邃:“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 …… 江扶月用十分钟搞定午餐,“谢谢,我饱了。” 凌轩把垃圾收好,装进塑料袋里,闻言,摆摆手:“都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我先回实验室了。” “等等……”凌轩叫住她。 江扶月回头:“还有事吗?” “咳……既然你这么忙,那以后午饭和晚餐我都给你送过来?” 江扶月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 却听凌轩接着道:“但我不白送,餐费你自己出,我就跑个腿,作为交换,你得每天给我一套题,不要什么真题,要那种训练思维能力的。” 江扶月不明白:“你想要,可以直接问我拿,不用这么麻烦。” 都是她做过的试卷,原本就报废了。 凌轩正色:“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拿人手软,我会不好意思。帮你做点事,我拿得理直气壮,心里才过意得去。”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加之接下来几天她确实会很忙,江扶月沉吟两秒,同意了。 “不过有一点……” 凌轩看着她的眼睛,“你说。” “每顿四菜一汤,最好两荤两素,你看着选就行,不用问我。” 没错,江扶月连点菜的时间都想省。 “好。” “你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进到实验室里。 大概五分钟后,拿着一个U盘和五百块钱出来,“盘里有八十套试卷,你先做,做完可以再找我要。” 凌轩:“……”灵魂开始颤抖。 “钱是餐费,最近几天很热,每天给你十块钱的高温补贴,可以买水、买冰淇淋。对了,小票记得收好,最后算总账,多退少补。” 凌轩:[保持微笑]JPG 真拿他当跑腿的了。 江扶月:“暂时就这些,没有其他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凌轩本身表达出“等价交换”的意愿,那这就是笔不严格意义上的生意。 既然是生意,那就应该本着买卖/交换双方公平交易的原则,平等订立合约。 凌轩一个富家少爷替她跑腿,就为了几套报废的试卷,显然对方比较吃亏。 所以江扶月不仅多给了他几十套题,还大方地提供夏日清凉补贴。 她自问,是个很好的买家了。 想来,凌轩也是满意的。 因为她看见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 这顿午餐不仅填饱了肚子,还一并解决掉之后的吃饭问题。 江扶月心满意足,继续埋首接下来的实验。 下午原本要去B大上NOI集训课,但昨天晚上江扶月就给总教练发了个一封电子邮件。 先大致阐明原委与目前的难处,最后提出“人不到场,但作业按时完成”的建议,希望得到通过。 意思很简单,就是每天的课程江扶月不再过去教室上,但课堂练习她会跟着做,并且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提交。 今天中午她收到了那边的回复:暂拟同意,试行两天再最终决定。 所以,到了下午两点,江扶月准时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NOI集训网站,找到今天的作业任务。 通常,教练员会在一开始就下发今天所有任务,密密麻麻将近二十页,包括课后作业在内。 江扶月用了二十分钟完成课堂编程,想了想,干脆把课后作业也一起弄了,免得还要再登录一次,怪麻烦的。 …… 作为大考小考通通满分、从无败绩的神话,江扶月在NOI集训班里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高人气”。 当然,这种人气伴随着“关注”而生。 这些“关注”里,有单纯的崇拜与羡慕,也存在阴暗的窥探与盯梢。 时时刻刻想抓她小辫子的人不少。 比如现在—— “江扶月居然没来?!” “她逃课啊?胆子也太大了……” “成绩好就能这么猖狂?老师居然也不管?呵,说什么教育公平,人家好学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教练偏心!” “事情还没搞清楚,大家不要乱说。万一江扶月只是请假……” “你傻了吧?挂请假条会在网站后台自动进行播报公示,你自己去看看,有没有江扶月的?” “那万一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 “黄晖,你就甭替她找理由了,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 “什么叫我找理由?我只是在合理范围内,推测可能发生的状况……” “呵,你就闭嘴吧。别说,说就是在替她开脱!” 黄晖冷笑,妈的,一群智障! 他懒得再争。 江扶月那么稳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授人以柄,犯这种低级错误? (最-快发)高兆明看他气成河豚,好声好气劝道:“都说了让你别跟那伙人瞎哔哔,一群憨批,真闹上了就等着被月姐打脸,咱们坐着看戏就好,你下什么场啊?” 繁叶闻言,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原本她也想跟那些人吵,结果被高兆明劝住了。 林媛眼珠一转,见三人俱都闷不吭声,以为是心虚了,没底气。 就繁叶那个暴脾气,居然没嚷嚷? 那可真稀奇。 这是不是能从侧面说明,江扶月确实无故旷课? 那可就不妙啦,毕竟,夏令营第一条规定就是无故不得缺席日常训练,一经违反视情节轻重决定是否取消集训资格。 想到这里,林媛目光一闪。 第一节课还没下,教练员就在后台接到一条匿名举报信息。 洋洋洒洒将近五百字,把江扶月无故旷课的恶劣影响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透。 首先是对本次夏令营的不重视。 其次是对教练员、老师的不尊重。 最后对所有参加集训的同学是一个极其不好的示范,甚至上升到了教育公平、教师应该一视同仁不能私心偏袒的批判性高度。 老师的电脑屏幕被投影仪打在幕布上,当信息跳出来的那一刻,下面所有人都看到了。 黄晖:“草!还真有不怕死的。” 高兆明咂咂嘴:“敬他是条汉子。” 繁叶心情复杂,突然觉得岛外好危险,社会真残酷。 如果换成自己,是不是要被这些小人拆得骨头都不剩? 教练员平静地扫过台下众人,淡淡开口:“无故旷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袒成绩好的学生,大家都这么认为?” 没有人回话。 但此时的沉默也可以视作一种默认。 繁叶举手:“老师我没这么认为哦!我觉得月……呃,江扶月同学肯定是有原因才没来上课,老师也一定心中有数。” 黄晖站出来附和。 高兆明也跟着表态。 教练员被伤到的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安慰,目光倏地凌厉起来:“不管什么事,都切忌先入为主,妄下判断。” 林媛眉心一紧,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暂定下午六点半哈。 今天是怂得一匹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内心酸酸但嘴上死不承认的谢99 192 一起吃饭,谢狗冷脸(二更) 教练员直接把江扶月的请假邮件调出来,发件时间显示昨晚八点。 再往下拉,是教练员的回复。 “大家还有异议吗?” 整个机房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属于江扶月的学习ID发起交卷请求,教练员点击同意。 五秒之后,电脑自动批改分数——600!满分! 除此之外,她居然连课后作业都一并完成提交。 教练员表情严肃:“看看人家的速度,再看看你们的效率,从发卷到现在不到四十分钟,有做完第二大题的吗?” 众人:“……”鹌鹑到底,不敢接话。 “与其整天盯着别人,不如先修炼自己。别说什么我给江扶月批假就是偏心,等什么时候你们也能考满分了,来请假我也照批不误。这句话随时都有效,欢迎来找!” “……”当满分是大白菜吗?说考就考。 迄今为止,也只有江扶月、繁叶和林媛考过。 “行了,”该说的说完,气也出了大半,教练员抬手一挥,“继续做题!” “我就说嘛,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讲,这下打脸了。” “那谁知道江扶月提前请了假啊?老师也不主动说……” “你们看到没?邮件上写的是请假三天!划重点:不是一天,也不是两天,而是整整三天!” “三天怎么了?” “一个敢请,一个敢批啊!首次小测之后,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熬夜敲键盘的还少了?还有人做梦都在写程序。大家生怕自己落后半步,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只有江扶月才敢这么任性,一走就是三天。” “啧……你们说她干嘛去了?请这么久的假?” “邮件上不是写了什么学术性的问题需要进行实验探究?” “切!还学术性问题?咱们都是高中生,半斤八两,有什么问题能跟学术沾边吗?” “还真没有。” “摆明了是借口啊,傻子才信!” 刚才还说没有证据不要妄下结论,眼下新的一波随意乱猜就又开始了。 人啊,总是不长记性。 “江扶月请假干嘛我不知道,我现在比较好奇是哪个憨批居然真的给教练员发举报信息?这人跟江扶月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咱们也就嘴上说说,私下抱怨,他倒好,什么实锤都没有,就直接捅给老师,牛批牛批!” 林媛正在支棱起耳朵,暗搓搓偷听,闻言,下意识头皮绷紧,脊椎发凉。 旷课风波暂且告一段落,待在实验室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江扶月一概不知。 主体实验进行到第三阶段,数据还没出,趁着中间的空隙,她索性把其中一个辅助实验也开了头,打算同时进行。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已经忙成陀螺的她变成了加速陀螺,经常在实验台上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期间几个实验无缝切换,外加连轴转,没有片刻空闲。 直至再次传来敲门声,晚!cl-最快发!餐送到,江扶月才不得不停下来。 她扶着僵硬的脖颈走过去开门。 只见凌轩提着两个外卖袋朝她漾开笑容:“六点半,不早不晚,适合用餐。” 这个点也的确适合,因为谢定渊助理也正提着饭盒经过,还朝凌轩打招呼—— “你也来送饭啊!” 凌轩:“嗯。” “挺准时哈。” 凌轩:“你也不赖。” 助理昂首挺胸,一脸骄傲:“送饭我可是专业的。” 凌轩:“……” “唷!不跟你侃了,谢教授对时间要求精确到秒,我马上要迟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哈!” 说完,一溜烟儿过去。 江扶月让凌轩直接把饭菜搁在外面的露台上,她要先收拾操作台,完成一些善后收尾工作。 凌轩:“没关系,我等会儿就是。” “如果你忙的话,其实不用……” 凌轩:“我不忙。” “你随你。” 江扶月动作很快,但即便如此,等她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也已经是一刻钟后。 期间,凌轩就站在外面,安静等候。 她并没有说不让他进实验室,但少年极有分寸地没有踏足,即使门一直都开着。 红烧牛肉,糖醋排骨,这是两荤。 清炒花菜,麻婆豆腐,这是素菜。 还有一大盒山药冬瓜汤,一口下肚,江扶月感觉整个胃都暖起来了。 “怎么样?”凌轩问。 “不咸不淡,还有一股冬瓜的清香,好喝。” “你满意就好。” 江扶月看他手边还有另一个外卖包装袋没拆,可是自己的两荤两素一饭一汤已经齐了:“那是?” “咳……我自己的晚餐。” 江扶月有些惊讶:“你没吃?” “下课接到餐馆的送餐电话,去校门口取了就直接到实验室,还没来得及吃。” 江扶月皱眉:“我是不是打乱你原本的时间了?” “没有。如果你不介意我在这儿和你一起吃的话。” 凌轩没说假话,平时他也这个点吃饭。 只是他故意让餐厅在刚下课的时候送来,完全不给自己留进食的空当。 江扶月当然不会不同意。 首先,这些外卖如果现在不吃,会冷掉。 其次,凌轩到底是帮她跑腿,总不能让人一口热饭都吃不上吧? 当然,江扶月也可以让他现在离开,找个地方吃晚饭。 可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再这样做貌似不太好。 吃顿饭而已,各吃各的,又不从她碗里挑菜,有什么可介意的? 凌轩立马把自己的饭菜从打包袋里拿出来,与江扶月的并排放到一条水平线上。 乍一看,颇有几分少男少女共进晚餐的浪漫。 …… 隔壁实验室内。 助理放下饭盒,偷偷去瞄操作台上正冷脸记录数据的男人。 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谢教授气场格外冷冽。 饶是自己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冰渣。 才一下午的时间,谁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 “谢教授,”助理搓着手,小心翼翼提醒,“饭菜要放凉了,您趁热吃。” 谢定渊冷冷看了他一眼:“……多话。” 助理瑟瑟缩紧脖颈,妈呀,要被冻僵了。 他发誓,再也不主动开口! 但下一秒,谢定渊居然问他:“隔壁人还在吗?我要用热成像仪。” 助理默默看了眼亮着灯的隔壁,What? 这像人不在的样子吗?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在的,刚才看见她男朋友又来给她送饭了,虽然是外卖,不大健康,但是香啊!我就那么一路过,香味直往鼻孔——” 呃! 他发现谢教授表情更冷了,原本空气中还只浮着冰渣,现在仿佛都结成冰坨子。 呼吸都冷得直颤颤。 助理就很懵啊,他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仔细回想一番,突然反应过来:“您放心,他们没有在实验室里吃,还是像中午那样把饭菜摆在露台上。” 所以您老那浑身的冷劲儿能收一收了吗? 冻啊! “他们?”谢定渊抓住他话里的用词。 “是啊!我刚扒在窗户看了眼,两人正一起吃呢,看背影可真是美好得像童话!想当年,我读本科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段……” “呵。”一声冷笑打断助理甜蜜的回忆。 来了来了,那股冷气它又来了! “谢教授,您今天……心情不好?” 谢定渊撩起眼皮,漆黑的瞳孔凛凛幽邃,透着淡漠的光:“谁告诉你的?” 助理:我长眼睛了,我会看,谢谢! “就感觉到的。”他嘴怂措辞。 谢定渊:“做研究的人张口闭口就是感觉,那你还上什么实验台?全凭感觉写论文不就行了?” 助理:“?” “感觉是什么?那是主观臆想!是没有逻辑依据!没有事实支撑!不管你有什么感觉,都趁早歇了。” 也不知是在说给助理听,还是警醒自己。 助理:“?”我做错了什么?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千字。 三更晚一点哈~ 谢狗:我冷漠,我无情,我莫得感觉! 193 跑腿儿的,林书墨疑(三更) “他们?”谢定渊抓住他话里的用词。 “是啊!我刚扒在窗户看了眼,两人正一起吃呢,看背影可真是美好得像童话!想当年,我读本科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段……” “呵。”一声冷笑打断助理甜蜜的回忆。 来了来了,那股冷气它又来了! “谢教授,您今天……心情不好?” 谢定渊撩起眼皮,漆黑的瞳孔凛凛幽邃,透着淡漠的光:“谁告诉你的?” 助理:我长眼睛了,我会看,谢谢! “就感觉到的。”他嘴怂措辞。 谢定渊:“做研究的人张口闭口就是感觉,那你还上什么实验台?全凭感觉写论文不就行了?” 助理:“?” “感觉是什么?那是主观臆想!是没有逻辑依据!没有事实支撑!不管你有什么感觉,都趁早歇了。” 也不知是在说给助理听,还是警醒自己。 助理:“?”我做错了什么? 饭菜放下,助理被赶走了。 经过凌轩身边的时候见他正在收垃圾,“嘿,兄弟,吃完啦?” 凌轩:“嗯。” 还是那副淡淡的态度。 助理也不在意,笑呵呵问:“你女朋友呢?” 少年先是一愣,接着嘴角不自觉上扬,然后隔着门,朝实验室里看。 助理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嗐!搞科研的都这{-om}样,忙起来昏天黑地,还不怎么搭理人,习惯就好。再说,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咱们能多包涵就多包涵。” 凌轩:“……嗯。” “对了,你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了?感情还好挺的。” “咳……不久。” “我就说嘛,日子久了哪有这么如胶似漆?” 听到最后那个词,凌轩脸颊微红。 “唷!小伙子居然害羞了?”助理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 凌轩加快收拾速度,最后把所有垃圾装进袋子里。 助理又问:“准备走了?” “嗯。”他点头,态度明显比之前友善。 “不陪着了?” 凌轩一默:“……她不乐意。” “人家这是体贴你呢!实验室你又进不去,只能站在外头干等,一会儿天黑了到处都是蚊子,何必呢?” 凌轩知道,不是因为什么“体贴”,事实上江扶月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去留,就像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陪她一起吃晚饭,具体又是谁陪她一起吃饭。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跑腿儿的。 为了那几十套试题,兢兢业业。 不过凌轩也不在意,跑腿就跑腿吧,有些人想跑还没机会呢。 比如,林书墨—— “你这两天跟江扶月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作为组员,我想我有资格知道。” 不过他多想,而是这段时间江扶月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 每天来也匆忙,去也着急,交卷速度快赶上火箭发射了—— 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江扶月本来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可没几天,凌轩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上午课程刚结束,总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接完之后匆匆忙忙出了教室,然后整个午休都不回来。 下午也一样,接了电话就走人。 194 险些被坑,他的变化(一更) 市中心,某酒吧,包间内。 “钟少,虽然你小半年没在帝都,但圈子里处处都是你的传说。” 钟子昂放下酒杯来劲了:“传我什么?” 呃…… 我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了? “就、您的光荣事迹啊!” 钟子昂两眼放光:“说来听听。” “篮球打得好,长、长得帅,”那人绞尽脑汁,“还有豪爽仗义,爱打抱不平……” 钟子昂笑容淡了,窝回沙发里,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篮球打得好,等于不学无术。 长得帅,是虚有其表。 豪爽仗义的潜台词:人傻钱多。 至于爱打抱不平,左右逃不过的冲动易怒、脾气暴躁。 钟子昂突然觉得这样的局挺没意思。 以前还在帝都的时候,他被这群人捧惯了,什么话听完就过,从来不去深想里面的含义。 如今去了临淮小半年,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以前他不觉得刺耳,如今却一秒也不想再忍。 钟子昂站起来,眼神很淡,语气更淡:“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慢慢玩,先走了。” “诶!钟少留步啊……” 钟子昂脚步一顿,抬眼看他。 那人脸上闪过一秒的心虚和慌乱,但很快就被谄媚与讨好所掩盖:“别啊,怎么说走就走了?这才刚开始,都还没进入正题……” “正题?” “是啊,”那人眼中写满隐晦的揶揄,突然抬手拍了拍,像鼓掌一样。 声音刚落,包间门被推开,一群年轻女孩儿鱼贯而入,个个衣着清凉。 钟子昂一愣。 那人自作熟稔地凑到他耳边:“钟少,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挑一个吧?” 钟子昂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底凝聚着冷色。 那人见他不答,还以为是对数量不满意。 “当然,如果您喜欢,别说一个,就是全部都挑了去,也没问题!嘿嘿……就是不知道您受不受得住……” “俗话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呐。”说完,自以为幽默地大笑起来。 钟子昂没有笑。 他敛下眸中翻涌的情绪,转头,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赵成志,我们都还是学生。” 一字一顿。 “学生怎么了?”赵成志不以为然,“哪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泡吧喝酒找乐子?” 钟子昂看着他,不说话。 眼中情绪比之前还淡。 这招还是跟江(醋溜文学最快发-)扶月学的。 有时候,她就那么风雨不动、波澜不惊地看着你,没有横眉竖目、歇斯底里,但就是让人莫名感觉到压力。 接着那人会变得尴尬,最后心虚羞愧,主动败下阵来。 可惜,不知道是钟子昂功力不够,还是赵成志脸皮太厚。 对方既没尴尬,也没羞愧,他还来劲了—— “钟少,不是我说你,临淮那种小地方待久了,怎么把志气和胆子也给磨没了?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说这些不着四六的烂话。 “行了,”他搭上钟子昂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废话不多说,这一排都是尚华御阁的尖儿货,盘正条顺,关键会的花样还多,您挑挑,今晚就别回了,嘿嘿……”他压低嗓子,“楼上房间都给你开好了。” 钟子昂扫过那群女孩儿,突然,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身上。 赵成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神微闪:“不愧是钟少,识货得很!这丫头还没满十四……” 钟子昂凌厉的目光朝着他射去:“赵成志,你什么意思?” 对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到,以为钟子昂发现了什么,不由心惊。 可转念一想,这就是个草包,虚有其表,脑子空空,他要是有这个觉悟,也不会被钟云益发配到穷乡僻壤。 当即,镇定下来,目露疑惑:“钟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她还没满十四,你这是犯法!” “呵,”赵成志却像听到好大一个笑话,“东西明码标价,我一不偷,二不抢,银货两讫,人家敢卖,我就敢买,怎么犯法了?我犯什么法了?” 钟子昂面无表情,如果之前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索然无味,那么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恶心。 他不由重新打量赵成志,这个从高一开始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了两年小弟的人。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你自己慢慢玩吧,我走了。” 说完,任凭对方如何挽留,都不再回头。 赵成志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眼中浮于表面的谄媚逐渐消失,流露出原本的不屑与讥诮。 “装什么装?猥亵校花的人去趟临淮就变成正人君子了?呵……” “志哥!钟少怎么走了?” 赵成志冷笑一声:“人家出淤泥而不染,懒得跟咱们这一池子的烂泥混,准备去当白莲花了!” “不是……什么叫我们这一池子的烂泥啊?钟少真这么说了?原话?” 赵成志脸不红,气不喘:“那不然?我用得着撒谎骗你们?” 全场一寂。 有人小声抱怨:“那就不厚道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又比我们好得到哪里去?” “行了行了,他走就走呗,咱们继续嗨!那姑娘,就你,给小爷过来……” 原本僵滞的气氛逐渐回暖,只是大家心里对钟子昂多多少少有了刺。 离开这个圈子小半年,他以为自己还是中心呢? 谁都要围着他转? 赵志成哼笑一声:“你们先挑,一会儿我买单,喝太多了去个洗手间。” “志哥,你不行啊!这才几杯哈哈哈……” 赵志成笑着摆手,拿上手机。 进到洗手间,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只是下一秒,赵成志脸上笑意尽失,眼中也开始流露几分明显的焦躁。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人的手机—— “什么事?”沙哑,冷冽,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头传来的阴鸷。 赵成志头皮发麻,后颈泛凉:“钟子昂……今晚没上钩。” “废物!” “……”两股颤颤。 半晌,那头才问:“怎么回事?” 赵成志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才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要走,我没办法,来不及把他灌醉就叫那群女人进来了……” “蠢货!你当姓钟的傻吗?” 赵成志不以为然,在他眼里,钟子昂就是傻! 傻绝透顶的那种! 否则当初也不会轻易被他算计…… “二爷,现在怎么办?”钟子昂一走,他后面准备的房间、高清摄像头通通没用了。 “想办法再把人约出来。” 赵志成欲言又止:“恐怕……没那么容易。” “怎么?” “我发现钟子昂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傻缺一个,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那头微诧,“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猜到了什么。 但不应该啊! 那就是个傻子…… 赵成志甩甩头:“可能我看错了……” “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是。” 却说逃过一劫的钟子昂踏出酒吧,清爽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恰好这时,有条微信消息进来。 他一边朝停车场走,一边掏出手机。 林书墨居然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 钟子昂觉得相当神奇,往常这个点他不是在看书、做题,就是看电影、听音乐,每次打游戏叫他,都一概装死。 三好学生都配不上他。 今天居然不怕被“抓壮丁”? 钟子昂想着,随手点开对话框,没头没尾的一张图片。 他点开,加载中—— 下一秒,钟小少爷猛地瞪大眼:“草!” ------题外话------ 一更来啦,三千。 二更下午四点的样子,具体看评论区哈。 今天有四更~ 所以,钟子昂看见了啥? 195 送饭大军,再添一员(二更) 照片有点糊,因为拍摄距离比较远。 但不难看清上面的人,阳光下,一对男女并肩站着,女生低头夹菜,男生低头看她。 两人背后是一扇泛黄的木门,门牌上写着“交叉学科A1实验室”,右下角印有Q大校徽图案。 画面很美,俊男美女的组合让人眼前一亮,校园味和初恋感仿佛要溢出手机屏幕。 如果那个女生不是江扶月,钟子昂一定会鼓掌祝福,但眼下…… 他一张脸快黑成炭。 没想到啊,他防火防盗防外贼,却忘了凌轩是跟她一起来帝都参加集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才几天,居然就欢欢喜喜共进午餐了? 淦! 钟子昂:【什么时候拍的?】 那头秒回:【今天下午。】 钟子昂气得手抖,打不了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林书墨:“喂。”语调平平。 钟子昂:“你居然这么冷静?!” 林书墨皱眉:“我需要不冷静吗?” “当然!你未来弟妹就要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走了,你还能无动于衷?!林书墨,兄弟有你这么当的吗?” 钟子昂痛心疾首。 那头气笑了:“你追江扶月,又不是我追,她跟别的男生吃饭,我着什么急?” “你得替我急啊!” 林书墨嘴角一抽,悠悠开口:“我倒是觉得凌轩不错,拉得下脸,舍得卖力,关键他跟江扶月都来自临淮,知根知底……” “放屁!你你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钟子昂原地跳脚,“那我也才刚从临淮回来啊!像谁没在那儿待过一样,这也算优势?” 林书墨不动声色:“凌轩每天给江扶月送饭,时时刻刻刷着好感,你呢?你能干嘛?” 钟子昂:“那我也送汤了啊!” 林书墨:“人家接受了吗?”会心一击。 “……她不接受我的,也肯定不会白吃凌轩的,这里面绝壁有隐情。” “你就送了一回,人凌轩可是顿顿送,先不说东西好不好吃,江扶月又出于什原因接受了,单在送的频率上,你就追不上人家。” “呵!”钟子昂冷笑,“不就是送饭吗?又不只他凌轩一个人会,有什么可显摆的?我明天就亲自送到Q大,比姓凌的丰盛一千倍!” 林书墨勾唇:“别送错地方,江扶月现在大多时间都在A1实验室,就照片上那间,实验楼一楼。” 结束通话,林书墨心情大好。 他戴上耳机,里面传来《Science》最新一期的全英朗读分析,之前还枯燥无味的阐述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第二天钟子昂早早起床。 为了躲开钟云益那个烦人的家伙,他最近都住谢家老宅。 睡到日晒三竿起来吃午饭,吃完午饭陪老爷子下会儿象棋,然后就可以回房间打游戏,一直到晚餐做好,佣人上来叫他吃饭,他才下楼。 猪一样的生活不要太美好。 可是今天,他居然不到八点就出现在客厅?! 老太太锻炼回来,吓了一跳:“唷,今天可稀奇,咱们家一代睡神竟然这个点就起来了。” “嗐,”钟子昂表情一讪,“您就别逮着我酸了成吗?怪难为情的……” 老太太给他倒了杯养生茶递过去:“喝点?防口臭的。” “……哦。”钟子昂接过来,趁老太太低头倒第二杯的时候赶着用手捂着嘴哈了口气。 臭吗? 不会吧,他刚刷的牙…… 老太太头也不抬,好像顶上长了眼睛似的:“别嗅了,傻不傻?” 钟子昂:“……” 凭什么全家都捉弄他一个啊? 老爷子下棋藏卒,都将军了还耍赖;老太太一大早净会逗他耍乐;至于谢定渊—— “舅舅!舅舅!”钟子昂端着茶杯,小跑过去。 男人脚下未停,目不斜视:“说。” “你是不是要去Q大?”!c-发最快!p>谢定渊转眼看他:“有事?” “嘿嘿……正好我也要去,搭个顺风车呗?” 男人上下扫视他两眼,那眼神好像在问:就你?去Q大?拍照旅游吗? 钟子昂嘿嘿两声,谄笑着把手里的茶水奉上。 “喝口?老太太亲手泡的。”停顿一瞬,又正色补充,“防口臭,是好东西。” 谢定渊看了一眼,又移开:“喝过的,不要。” 钟子昂:“……” 好像被嫌弃了。 “舅舅?” “不载,自己去。”说完,长腿一迈,大步离开。 钟子昂:“?” 狗屁老舅,今天又不做人! 这时,王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小少爷,饭菜都好了,现在就打包吗?” “放到中午会不会凉啊?” “不会不会!用保温桶装,保管到晚上还热乎着!” “行,”钟子昂大手一挥,“现在就装上。” “好嘞。” 钟子昂仰头,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厨房的方向眉眼飞扬。 好像已经看到凌轩那些垃圾外卖在他精心准备的餐食之下,被江扶月果断抛弃。 而凌轩本人则face扫地,尴尬遁逃。 “想什么呢?一脸坏笑,不安好心。”老太太端着茶杯,悄无声息地晃到他面前。 钟子昂倒抽凉气:“您怎么走路都没点声儿?吓死我了……” 老太太:“这叫身轻如燕。” “……” “这大清早的,你让王妈给你弄什么呢?” “嘿嘿……”钟子昂傻笑。 老太太挑眉:“小昂昂,你有情况哟?” 他也没瞒着:“我去给未来女朋友送午饭。” “上回送汤的那个?” “嗯嗯!” 老太太皱眉:“不是女朋友吗?怎么变成未来女朋友了?还没追到?或者……人家把你甩了,你又重新在追?” “咳……”钟子昂脸上闪过一抹羞赧,“我觉得老舅说得对,既然对方还没答应,就不该乱讲,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老太太点头,深以为然:“这方面你舅舅还是很有分寸的。男人嘛,就该有男人的担当,以前你那些狐朋狗友比什么谁换女朋友换得多,那不是糟蹋人家姑娘吗?你可千万别学。” 钟子昂赶紧摆手:“我没有!” “乖~”老太太摸摸他脑袋。 钟子昂:“……”算了,暂且当会儿宝宝吧。 王妈准备了两个保温桶,大的装饭菜,小的盛汤,又拿油皮纸封了一层,最后再装卡通布袋里。 看着顶顶洋气,提着也绝对拉风。 钟子昂贼满意,直接给了王妈一个拥抱:“您可真是宝藏女孩儿!” 说完,松开,提着东西,飞快跑出门。 王妈站在原地呵呵直笑:“什么女孩儿不女孩儿,老太婆一个……” “他这是感谢你呢,包得那么漂亮,肯定讨女孩子喜欢!” “唉哟!这孩子忘了吃早餐,刚给他做好的三明治……” 老太太优雅地理了理鬓发:“别管,臭小子心都飞了,哪还顾得上其他?咱们吃吧。” “欸!”王妈点头,“这就端上来。” 却说钟子昂去地库随便开了台车就直奔Q大。 一路上生怕饭菜汤水洒了,开得那叫一个平稳。 所以这天周围路过私家车都能看到一副奇景—— 霸气哄哄迈巴赫剪刀门在平坦宽敞、畅行无阻的四车道上,用极度不符合它身份的速度,乌龟一样慢吞吞没有脾气地往前爬。 “淦!迈巴赫可能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 “司机更适合开QQ,鉴定完毕。” “暴殄天物!” “……” 这些,钟子昂通通不知,一心沉浸在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中。 上午十点,迈巴赫开进Q大。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 钟子昂下了车,提着布袋,往实验楼走。 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步伐轻快。 林书墨说江扶月一般要十二点才吃午饭,现在还有两个钟头,是不是还应该布置点别的惊喜?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千字。 三更时间八点钟在评论区通知大家哈~么么哒! 196 买小甜品,凌轩黑脸(三更) 玫瑰花? 好像有点浮夸。 钟子昂自己倒是喜欢,可直觉告诉他,江扶月会非常嫌弃。 那……小蛋糕? 这个可以! 当饭后甜点,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说干就干,钟子昂又倒回去,把保温桶放回车上,锁了门,大步朝校外走。 中途,他给林书墨分享了一条定位。 林书墨:【你到了?】 钟子昂:[嗯哼]JPG 林书墨:[牛逼]JPG 钟子昂又问附近有没有好吃的甜品店。 林书墨直接分享了大众点评。 “……” 排名第一的是家私人甜点屋。 钟子昂一看定位,步行要一个钟头,他想回去开车,但又怕路上颠簸,把饭菜弄洒,最终决定打车过去。 中途又赶上堵车,走走停停,最后干脆不动了。 “怎么回事啊,师傅?” “前面出车祸堵死了。” “那要多久?” “没个四五十分钟别想下高架。” 钟子昂皱眉,两只眼睛盯着手表,一脸凝重:“那不行,我赶时间。” “那只能下车走过去了,不远,也就十多二十分钟吧。” 钟子昂想了想,眼看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他一咬牙,走就走吧! 十一点十五分,他赶到甜点屋。 却被老板告知要先预约,不然就得等,等前面订单出完了,才轮到他。 “不行啊,我急着要,您看这样行吗?我加价,十倍怎么样?” 老板看了他一眼:“那不行,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家做口碑出名的,可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那一百倍,一百倍行吗?” 老板气笑了:“年轻人,何必这么执著呢?出门左拐,一整条街的甜品店,我看你也不是熟客,没理由非我家不可吧?” “那不行!我就冲着你家来的,又是打车,又是走路的,今天非买到不可!” “行,【看书就去w-】那你现在去前台让小姐姐排个号,等轮到你了,你再进来,想要什么我给你做。” “不是……我赶时间呢!真的!我得在十一点五十之前赶回Q大,不然未来女朋友就成别人的了!”钟子昂站在裱花台外面,隔着玻璃急得抓耳挠腮。 “你是Q大的学生?” 钟子昂摇头:“我女朋友在Q大,不是,未来女朋友。” “没追到?” “咳!正努力!” 老板沉默一瞬,“……我冰箱里有一盒做好的芒果千层,是给我女儿留的,她上补习班去了,如果你要的话,可以先让给你……” “要要要!现在就要!”钟子昂连忙点头。 老板嘴角一抽,洗了手,转身从冰箱里取出来,打包好,递给他。 “三十五。” 钟子昂点头:“行,那我给你转三千五……” “不是,你哪来的豪门少爷,人傻钱多啊?原价三十五,听不懂不卖给你了。” 最后,钟子昂微信转账三十五块,临走前:“谢了啊,大哥!” “行行行,赶紧走吧,一会儿晚了女朋友成别人的了。” 打车从另一条路赶回Q大,钟子昂左手保温桶,右手小甜品,终于赶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站到A1实验室门前。 叮咚—— 林书墨消息进来,告知他凌轩正提了外卖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钟子昂深呼吸,嘴角上扬,保持微笑,接着调整站姿,从头到脚都调整至最佳状态。 然后,敲门。 叩叩叩! “你今天早了十——” 门从里面拉开,江扶月穿着白色实验袍出现在眼前。 钟子昂双眸骤亮:“嗨!” “怎么是你?”江扶月皱眉。 “怎么不能是我?”钟子昂不满意了,嘟囔着,“上次你不肯喝我的汤,结果便宜了林书墨那小子,这次我亲自送过来,诚意那是大大滴有哇!江同学能赏个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钟子昂:“跟人打听的。” 说完,转身走到露台前,把布袋里的保温桶取出来,打开,里面的小隔层再挨个抽出来,一样接一样排开,摆好。 动作那叫一个利索,生怕江扶月反悔。 可关键是江扶月根本没答应啊,何来“反悔”一说? “清蒸红虾、凉拌海参,红烧鲈鱼,宫保鸡丁,这些你都能吃吧?有没有对什么过敏的?” 江扶月挑眉。 “OK,那就是没有。”钟子昂继续:“清炒玉米粒,酸辣土豆丝,还有最正宗的帝都烤鸭。这段时间你都忙着集训去了,肯定还没尝过,我带了面皮和酱,还有葱丝,裹在一起贼香!不信你试试!” 凌轩提着外卖,刚转出楼梯间,就看到这样一幕。 刷一下,整张脸全黑了。 钟子昂余光瞥见,得意扬眉。 黑脸常常有,今天到你家! 哟嚯~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四更凌晨零点的样子~今天是勤快鱼,所以要理直气壮滴求个票砸!嘿嘿~ 197 钟少不服,三人午餐(四更) “吃饭了。”凌轩上前。 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有尴尬遁走,他大大方方朝江扶月走去。 “谢谢。”后者接过来。 然后转向钟子昂:“看到了,我有午餐,所以这些……” 江扶月扫过那一排摆开的隔层:“你还是拿回去吧。” 钟子昂当然不会同意,他看了眼凌轩,又看了眼江扶月,小声咕哝:“为什么啊?你要了他送的外卖,却不收我带的午餐,这算什么道理?” 说着幽幽一叹:“也罢,原是我不配,连送出去的东西也低人一头。行,我认命,想好好做件事,太难了,想认真爱个人,也太难了。看来我这辈子只适合当条咸鱼,干啥啥【cl?-wχ.(〇Μ】不行,被拒绝第一名……” 江扶月:“?” 凌轩:“……”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难道不是?”钟子昂越说越来劲,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跟着端出来,“同样是人,同样是午餐,凌轩送的可能就是比我送的香吧!” 眉眼间,一片黯淡。 别说,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如果不是乱转的眼珠子泄露了真实情绪,江扶月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首先,无缘无故,我不能接你的饭菜。” 钟子昂动了动嘴,刚想反驳,就被江扶月抢在前面接着道:“其次,我也没接受凌轩的。至于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外卖,“是我自己付钱,他帮忙送过来而已。” “最后,麻烦把你的菜收一收,腾个位子出来,我的放不下了。” 信息量太大,钟子昂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江扶月手里的外卖:“所以这不是凌轩送的爱心午餐?” 江扶月:“是他送来的,但不白送,我付了钱。” 钟子昂懂了。 说到底,不就是个跑腿儿的吗? 顿时看向凌轩的眼神从隐约防备变成了明晃晃的同情。 后者脸色铁青,但下一秒又突然笑开,朝江扶月道:“我们先吃饭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嗯。”江扶月点头,示意钟子昂收一收,然后把自己的饭菜摆上去。 凌轩也拿出另一份外卖,两人开始旁若无人地进食。 钟子昂看着两人各吃各的,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郁闷。 原来林书墨那张“照骗”就是这么来的! 啧…… 果然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 他突然有个绝美的主意—— “那什么……看见你们吃,我好像也有点饿了,要不大家一起啊?” 就这样,钟子昂插到两人中间,开始吃自己带来的东西。 关键他并不安分,偶尔用干净的筷子给江扶月夹菜,后者一拒绝,他就开始卖惨,搞得江扶月头疼不已。 相较于凌轩的分寸感和进度有度,钟子昂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娇气,霸道,情绪化,还特别能作,却又难得真实,无比鲜活,一片赤子之诚。 就这样,三人站在露台前,吹着经过走廊的穿堂风,各吃各饭。 乍一看,还挺和谐。 但再看第二眼,两男一女的组合就很诡异了。 这点从刚巧经过给谢定渊送饭的助理脸上就可辨一二…… ------题外话------ 这章一千字,不多,但是赤鸡哇~哈哈哈! 下章再加个谢99,修罗场了解一下? 198 九爷上前,聪明两把(一更) “谢教授,吃饭了!” 助理喊了一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着继续叨哔,而是趴到窗边,撅着个腚,鬼鬼祟祟探出头张望。 谢定渊戴着护目镜,一身防护服,隔着封闭实验室的透明玻璃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工作。 大约一刻钟后,助理正看得起劲,聚光的小眼神透出浓郁的八卦之光。 突然—— “你在看什么?” “谢、谢教授!”助理猛地回头,却见谢定渊站在身后,已经脱下防护服,摘掉护目镜,黑眸如炬。 下一秒,立马压低嗓音:“嘘!” 谢定渊:“?” “那两个男的为什么还不打起来呢?”助理一脸郁闷。 “两个男的?” “是啊,今天居然有两个男的都来给隔壁小姑娘送饭,这会儿三个人正一起吃,别说还挺和谐。” “可是不对啊,这俩男的也太没血性了。要是其他男人给我女朋友送饭,我绝对二话不说先冲上去揍那丫一顿!诶,谢教授,我没说你啊,你怎么冲出去了?!” 谢定渊快步走到实验室门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更是冷得没边儿。 周身席卷一股寒流,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森森阴冷。 走廊上,江扶月和另外一个男生站两边,他那个蠢外甥插中间,三人正低头吃饭。 准确来说,认真吃饭的只有江扶月一个。 钟子昂见缝插针给她夹菜,另外一个男孩子因为隔得远,不能夹菜,可一双眼睛没闲着,恨不得粘在江扶月身上。 啧! “谢教授?”助理跟出来,小声叫他。 下一秒,就收到死亡凝视。 助理:“!” 今天的谢教授比昨天还可怕。 原本以为他就是看看,毕竟谢定渊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没想到他居然走……走过去了?! 江扶月一边吃饭,脑子里还在复盘上午的实验步骤,至于旁边两个暗自较劲的美少年…… 不好意思,她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 钟子昂再次往江扶月碗里夹了只海参,“这个有营养,多吃点,据说里面富含50多种营养成分,蛋白质含量高达百分之……呃!百分之多少来着?” “百分之五十五以上,以及18种人体所需氨基酸,其中8种是人体所不能合成的必需氨基酸,且氨基酸构成比例较好,并含多种其它微量元素、维生素及生物活性物质。”有人接话,替他补充完整。 “对对对!”钟子昂赶紧点头,“就是这个!谢了啊哥——”们儿。 当他转过头,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舅舅?!你怎么在这儿?!”钟子昂浑身一抖,手里的筷子差点吓掉。 江扶月和凌轩也回头望去。 “谢教授。”她微微颔首,礼貌打了声招呼,便转回去继续用餐。 还有两分钟,她给自己留(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出来的午饭时间就要到了。 凌轩挑眉。 他是认识谢定渊的,物竞颁奖典礼上,他亲手从这位“国士”手里接过奖杯。 也知道钟子昂和他关系匪浅,上次在King的豪包里,谢定渊就亲自来把钟子昂领走了。 当时钟子昂对两人的关系绝口不提。 没想到谢教授居然是他舅舅…… 谢定渊轻嗯一声算作对江扶月的回应,凛凛黑眸定格在钟子昂身上:“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他是Q大毕业生,也是名誉校友,最近都在借用Q大的实验室做研究,他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倒是钟子昂…… “咳!我就来送个饭啊。”少年眼神乱飘。 不知道为什么,在有关江扶月的事上,他一遇到谢定渊心里就发虚。 可能是因为被教训过无数次。 以前老舅也没管他这么严啊…… 真是奇怪! 谢定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露台上三个人的饭菜,丢下一句:“吃完来隔壁实验室找我。”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仿佛呲着凉气。 钟子昂:“?”我今天有惹到他吗? 这时,江扶月:“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说着,收好自己的垃圾,走到对面垃圾箱扔掉,接着进去实验室,准备关门。 “等一下!”钟子昂突然开口。 江扶月:“?” “传说中帝都最好吃的甜品屋,我跑了好远才买到,”他怕江扶月不接受,又补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家都是同学,你还陪我吃午饭了,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江扶月看了眼他手里的纸袋,是早前在临淮就听前桌林巧念叨过的那家甜品屋,出了名的好吃,也出了名的难买。 据说,是某团跑腿都不会接的单。 钟子昂见她没有立马拒绝,心中雀跃,决定再加一把火:“反正我也不爱吃甜食,你如果不要,等过一会儿放坏了,就只能扔掉,好像有点可惜……” 江扶月接了,大大方方道谢。 留在外面吃完,才进的实验室。 可能谁也猜不到,上辈子神话一般存在的楼明月和这辈子高冷A爆的江扶月,都对甜点少了那么点自控力和抵抗力。 好在,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就连钟子昂这个送甜点的人也不觉得是江扶月抵抗不了甜食的诱惑,而是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太能说,把人打动了。 江扶月一离开,凌轩便再无用餐的兴致,收拾完残羹冷饭,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钟子昂还没宣示主权,哪能就让他走? 凌轩转身,表情冷淡:“还有事?” “行啊你,凌轩,看着挺老实,给我背后玩儿套路?” “钟子昂,虽然帝都是你的地盘,但并不表示谁都会纵着你。” 他家根基也不浅。 钟子昂是少爷,是公子,他凌轩也不差。 两个少年气势相当,眼神相接处犹如短兵碰撞,激起铿锵火花。 钟子昂冷笑:“你既然知道是我的地盘,还敢动小爷的人,是该夸你没脑子,还是胆儿太肥?” “呵,你的人?谁?江扶月吗?”凌轩低声笑开,清隽的眉眼染上一抹讽刺,温润之下暗藏冷酷。 钟子昂:“你知道就好。” “呵,你这么说,江扶月承认了吗?” 钟子昂脸色一黑:“迟早的事!” “我劝你认清现实,如果江扶月那么好追,我跟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像斗鸡一样互啄。” “你追不到那是你无能你,不代表我追不到。” 没错,他钟小少爷就是这么有自信。 凌轩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原来你成绩不好,不是没有理由。” 脑子缺根弦,还怎么正常运转? 钟子昂表情骤冷:“你说话就说话,搞什么人身攻击?你成绩好,能有江扶月好吗?通常来讲,一个女人绝对看不上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老想要跟自己比但永远也比不过的男人。” 江扶月擅长什么? 学习啊! 凌轩老想在这方面跟她较劲,却次次都没赢过。 这不是显得一个男人特别无能? “照你这么说,江扶月也不会看上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学渣。” 钟子昂轻哼,对方急了,说明对方已经开始不自信。 非常好。 “学渣怎么了?我又不在学习成绩上跟她较劲。还能坦然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垃圾,没错我就是学渣。这样一来,你觉得她会盯着我的成绩,还是看到我其他方面的好?” 不得不说,蠢货又聪明了一次。 “还有,江扶月吃你的外卖可是给了钱的,她吃我的甜品可没说要给钱,看到了没?这就是差距。” 又双聪明一把。 凌轩被气走了,钟子昂意气风发地为自己点赞。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时间下午一点在评论区通知大家哈~ 鱼先恰个午饭!么么哒~ 199 被奚落了,又来两个(二更) 这人一高兴,胃口就好。 钟子昂愣是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完了,收好垃圾,嘴里小调突然一卡。 冷不防想起还要去狗屁老舅那儿报到,顿时萎得不行。 当他磨磨蹭蹭去到隔壁实验室,恰好迎面撞上离开的助理。 “嗨~”助理笑了笑,朝他打招呼。 钟子昂也跟着“嗨”了声,等反应过来,他特么都不认识这人是谁! “少年,勇气可嘉啊,我看好你哦,加油!” “哈?” 助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言罢,人走远,留下一头雾水的钟子昂:“这什么跟什么?见鬼了!” “进来。”谢定渊冷冷开口。 钟子昂头皮发麻:“嘿嘿……舅,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老太太催得紧。” 谢定渊隔着护目镜,黑眸一睨:“拿老太太压我?” “哪能?”钟子昂嘿笑着上前,“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稀罕的就是你,我拿谁压你也不会拿老太太啊?真的,刚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催我回去跟她到郊外花圃摘玫瑰呢!” “……哦。”不为所动,一副“我看你编,继续编”的样子。 钟子昂:“……” “给江扶月送饭?” 来了来了,凭以往经验,这应该只是个开头。 “对、对啊。”钟子昂挺了挺胸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点,可惜,开口就结巴,瞬间气势全无。 谢定渊面无表情:“这么有空,怎么没见你给自己亲舅舅送顿饭?” “不是有人送吗?” “……” 钟子昂:“之前老太太问过你啊,要不要让王妈做好了,家里佣人给送到学校,结果你说不用,怎么现在又让我送啊?” “事情没做,借口倒多。” “不是……我又没说假话!”钟子昂觉得很无辜,他招谁惹谁了? “舅,你该不是存心想折腾我吧?” 谢定渊冷眸如故,只深处微微一闪。 钟子昂继续碎碎念:“反正你自己说不让家里送的,这可不赖我。” 突然,他想起什么,忽地正色。 “舅,你不厚道。” 谢定渊皱眉,那眼神就像在说:你又在讲什么屁话? 钟子昂:“你跟江扶月一个实验室居然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在追她,还藏着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钟子昂!想清楚了再说话!你脑子长来不是当摆设的!”也不知哪里惹到他,男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起,火力全开。 钟小少爷直接懵了。 他有说错什么吗? 谢定渊额上青筋一跳:“滚出去!” “不是,我……” “现在!立刻!马上!” “哦。”钟子昂垂眸,表面委屈巴巴,实则内心狂喜不已。 噢耶!终于可以走了。 谢定渊:“明天不准再给江扶月送饭。” 钟子昂猛地转身,迈出去的腿下意识收回来:“为什么?” “已经有人给她送了,没看到吗?” “那又如何?他送他的,我送我的。” “呵,”谢定渊冷笑,“你今天送的人家吃了吗?” “没有啊。”钟子昂两手一摊,“可她也没吃凌轩的。” “……什么意思?” 钟子昂把江扶月给钱让凌轩带外卖的事说了。 “……她没要我的,也没拿凌轩的,自己吃自己,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纸?!舅,我跟你讲,她越拒绝,我就对她越来劲,非把她追到给我当媳妇儿不可!” 谢定渊听了前面,眼底浮现一丝错愕,接着又听闻钟子昂一番追求宣言,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开始隐隐泛黑。 现在这些小孩儿怎么搞的? 张口闭口就是恋爱、媳妇儿,就不能想点跟学习有关的事?不能有点更崇高的理想和追求? “呵,就凭你?”谢定渊冷笑。 钟子昂不服:“我怎么了?长得帅,家世好,有钱有身材,小狼狗一条,汪汪汪!” 谢定渊:“……” “还有,我跟江扶月是同学!一个学校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在一起培养感情的机会不要太多!” 谢定渊:“那个送饭的男生也跟她一个学校,长得不比你差,看行为举止,家世也相当不错,同样有钱有身材,关键人家学习成绩还比你好,拿到了物竞夏令营的集训资格,未来有机会和江扶月一起出国参加IPhO国际赛,你呢?” 钟子昂卡住了。 谢定渊直接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心里想的却是:不数不知道,原来那小男生有这么多优势,啧! “老舅!你故意的!”钟子昂开始耍赖。 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跳脚。 谢定渊:“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 钟子昂:“这些都不算!反正江扶月没吃我的饭,也没吃凌轩的,那就说明我跟他还在一条起跑线上!” 谢定渊:“自欺欺人。” “不对,”钟子昂想起来了,蓦地转怒为笑,“我应该比他还快一步。” “?” “虽然江扶月没吃我带的饭,可她接受了我买的甜点!就凭这个甜点,我就是比凌轩更靓的崽!” 谢定渊眸色一暗。 钟子昂毫无所觉:“啊!她一定是看上我了,所以才收了我的甜点。这是不是说明本少爷让她甜到心坎儿里去了?” “……滚。”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漫漫追妻路终于要看到尽头了吗?天哪,请叫我上帝的宠儿……” 男人额上青筋一跳:“我让你滚蛋!” “行,我滚我滚,反正我是要有女朋友的人了,就不跟你这条万年单身狗一般见识了,嘿嘿~” 谢定渊:“……钟、子、昂!” 少年早就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 这是使用实验室的第四天,江扶月在本子上划下实验进度。 还剩百分之一十,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能完成。 她松了口气。 打开电脑,调出论文,开始完成实验部分。 夕阳西下,当门再次被敲响,江扶月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往墙上挂钟一扫,居然三个小时过去了。 这个点,该吃晚饭。 她打开门,意料之外,但也还算意料之中地看到凌轩和钟子昂同时出现。 人手一个饭盒。 凌轩:“我来给你送晚餐。”这个理由,很正当。 钟子昂:“我带了晚餐,跟你一起吃。”他没说给江扶月送,只说自己吃,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拒绝。 江扶月就:“……” 然后,助理给谢定渊送晚饭的时候,再一次看到了中午三人行的奇景。 “妈呀!这不是应该打一架、决出胜负吗?怎么还持续胶着上了?牛批牛批!” 他把饭放下,顺便在谢定渊面前提了一嘴。 嗐,都警告过自己不要开口、不要开口,可这、就是忍不住啊! “哦?”谢定渊挑眉,看上去还算平静,“又是三个人?” 助理:“可不是嘛!这俩{醋溜-儿文学最快发}男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谢定渊嘴角一抽。 助理又趴到窗户上,撅着个腚看热闹去了。 而腚的方向正对实验台上……的谢定渊。 后者:“……” 突然,助理怪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往回缩,头差点撞到墙上,表情又傻又懵,好似受到什么惊吓。 “天,我是不是眼花了?”嗯,再看一次。 说着,又把头探出去。 结果,这回是真懵了,两眼发愣,嘴唇哆嗦的那种。 谢定渊皱眉:“怎么回事?” 助理讷讷转眸,看向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教授,你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渣吗?” 谢定渊:“?” “外面又来了两个男生,都是给隔壁女孩子送饭的,关键先头那两个还没走,这加起来得有一二三……五个!我的妈呀!”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今天有四更哈,三更时间在评论区通知大家~ 200 招惹多少,九爷指点(三更) 谢定渊表情一滞。 等等…… 2+2不是4吗? “怎么成了五?” 助理:“因为除了那四个已经碰头的之外,我刚才看到楼梯间又转出来一个,还挺、帅的。” 谢定渊:“?” “不信您过来看……”助理往旁边一挪,让出黄金位置。 谢定渊上前,由于窗户太矮,他又太高,不得不俯身,如此一来,撅腚成为必然。 助理内心:现在知道我有多难了吗? …… 江扶月原本和凌轩、钟子昂排排站,正吃晚餐。 相较于中午,这次的站位变成她在中间,凌、钟二人分立两边。 但凡钟子昂给她夹块肉,凌轩就要给她送只虾。 两人根本没动几口,全夹江扶月碗里了。 一开始,大概两三分钟夹一次;后来慢慢变成,一两分钟;再后来,这两人彼此较上劲,好菜好肉不要命地往江扶月面前怼。 “够了!” 钟子昂动作一顿。 凌轩表情骤僵。 江扶月碗筷一收,拢进垃圾袋里,语调泛凉:“从明天开始,你们都不用来了。” 凌轩动动唇,想说点什么,可惜江扶月没有给他机会:“等后天去教室咱们再把账算了。” “……好。” 钟子昂也想开口,被江扶月一个眼神吓退。 就在这时,高兆明和黄晖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笑眯眯喊她—— “月姐!” 江扶月迎上前,目露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黄晖:“不止我们,繁叶去买喝的,一会儿就到。” 高兆明:“今天机房停电,教练员放我们半天假,干脆过来Q大找你,顺便买了个全家桶,大家一起吃。” 就在三人交谈的时候,钟子昂和凌轩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里的警惕与戒备。 居然又来俩男的?! 那一瞬间,两人竟出乎意料地达成默契。 凌轩上前:“这是?” 钟子昂紧随其后,有意无意与江扶月并肩站在一块儿。 黄晖和高兆明看着两人,眼里也有不同程度的好奇。 江扶月简短为双方作了介绍。 就在这时,林书墨也到了。 他是来找钟子昂的。 一时间,不算宽敞的走廊站着五男一女。 这才有了助理看到的那一幕。 以及,现在谢定渊也透过窗户看到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不应该,也非常不合适的念头—— 她究竟招惹了多少男孩子? “谢教授?” 见他趴的时间太长,助理小心翼翼唤道。 谢定渊猛地站直,后退两步,离开窗边,好像那是什么病毒培养皿,而他没穿防护衣。 助理:“?” …… 江扶月打发了钟子昂和凌轩。 跟高兆明、黄晖,以及后来赶到的繁叶一起吃了炸鸡,送走三人,她才又回去实验室。 入夜,月光皎白,整个校园陷入沉睡。 江扶月正一边整理论文,一边等最后一期数据出来。 按目前这个进度,或许不用等到明天下午就能全部完成。 就在这时,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江扶月目光骤凛:“谁?” “是我,谢定渊。”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轻轻挑眉。 门打开。 江扶月打量眼前的男人,近距离看才发现谢定渊比她高出许多。 “要取用什么器材或设备吗?”除了这个理由,江扶月想不到其他。 果然,男人点头,“热成像仪。” “我刚用过,数据还没设置清除,可能要麻烦你等一等。” “不着急。” “那、要不我弄完了再叫你?”言下之意,您可以先回去,弄好了再来拿。 谢定渊摆手:“没关系,我等会儿就行。” 等会儿? 总不能让人在外面等,恰好谢定渊身上也穿了实验袍。 江扶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开口:“进来坐会儿?” 男人颔首,从善如流:“也好。” 言罢,径直入内。 江扶月:“?” 她关了门,回到操作台前,开始处理热成像仪。 谢定渊:“我来吧,你数据马上要出了。” 江扶月一看,还真是。 “那麻烦了。” “不用这么客气,是我要用,应该的。” 江扶月没再推辞,坐回操作台前,开始把数据导入电脑。 因为中间要切换几个端口,并植入不同的分析函数,她一时脱不开身。 等她这边处理好,谢定渊那头早就完成了。 江扶月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 “我理解,”男人摆手,“出数据的时候就像种了很久的树,经过开花、授粉,终于结出果实,谁都想第一时间验收。” 江扶月点头:“是这个理。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 眼看两人之间刚开始的话题就要在沉默中结束,谢定渊突然问道:“你这篇论文打算投哪家?” 江扶月:“《PRL》。” 男人挑眉,大约是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更倾向《NatureCos》或者《Nature》。” 高校本硕博,连同驻站博士后,都普遍偏爱这两者。 江扶月:“不管《Science》还是《Nature》都偏综合性。尤其是《Nature》不刊登纯理论文章,正刊也很少见到有关物理领域的研究成果,更多的还是实验进展。从这层意义上讲,我个人觉得《PRL》更专业,理论性和概述性也更强。” 当然,这也意味着对论文质量的高要求。 谢定渊:“据我了解,近几年《PRL》的接收率在40%左右,如你所说,其对理论性成果较为偏爱,如果是实验性文章必须强调其新颖性和可行性,并且要说明试验结果能够刺激相关领域的研究。” “嗯。”江扶月点头,显然早就了解过。 谢定渊:“按《PRL》的要求,文章格式可用REVTEX,LATEX,TEX,MS-WORD四种,但推荐使用REVTEX。” 江扶月挑眉,忽然发现这人竟有意无意在指点她,不管是现在说到的格式要求,还是之前关于实验性文章的过稿点。 “你在帮我?”她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既然想到,就直接问出口。 谢定渊:“算不上帮,作为过来人随口指点两句而已。” “为什么?”灯光下,女孩儿黑眸折射着光亮,愈发盈盈动人。 谢定渊别开视线:“都说了,是随口指点。” 江扶月表情怪异:“那请问过来人,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男人沉吟一瞬,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她:“文章长度不要超过4页,MENTS长度不超过1页。” “新的理论性结果必须专门说明与传统理论的不同,并且要和已有实验比较,不能违背试验结果,或者给出对实验的可检验预言。按照以往经验,数学和计算方面的文章,如果没有明显的物理应用,不会被接收。” “……” 起初江扶月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想看他怎么收场。 但越往后面,便不由正色起来。 谢定渊:“……MENTS必须是针对某篇具体文章关键问题的错误修改或批评,用语要注意礼节,文章作者之一不能发表COENTS不得有附录……” “……大概就是这些,如果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懂,可以来找我。” 江扶月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直到人已经拿着热成像仪走了,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完全清醒之后,脑海里开始回想谢定渊刚才说的那些,逐条逐款。 接着再去看论文,发现原本已经定稿的地方,还有好几处可修改。 她当即动手。 一时间,室内只听键盘噼啪的声音。 …… 凌晨十二点,谢定渊收好实验台,锁上保温箱,又挨个检查了一遍设备电源,最后摘掉眼镜,脱下实验袍{最-快发布},签完实验室使用记录簿,关灯离开。 行至走廊,突然脚下一顿,侧头看向灯光明亮的窗户,不由拧眉。 都这个点了,还不走? 他想敲门,提醒她时间,但手举到一半又慢慢垂下来。 谢定渊想,江扶月走不走关他什么事呢? ------题外话------ 三更来啦,三千字。 十二点之前还有第四更哦~今天也是勤奋鱼,可以理直气壮求票砸~开熏! 201 期限到了,二次小测(四更) 最后,他还是没敲,独自一人走了。 既然与他无关,就不要随便插手。 江扶月只比他晚了十来分钟,离开的时候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是第五天,她对这间实验室的使用权也到期了。 不得不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就是好。 她都舍不得走了…… 这也让她更加坚定未来一定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就像谢定渊那样,人家来这边只是暂借,而已。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零八分,江扶月完成了全部实验。 凭记忆将所有器械与设备放回远处,实验台与操作台整归原样。 又买了新的扫把与撮箕,还有盆和毛巾,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最后拿上自己的东西,不留半分痕迹地离开。 轻轻地走,一如五天前默默地来。 所以,当钟子昂和凌轩十一点五十提着饭菜赶到实验室门前,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灯光全灭。 难怪不让他们送了…… 两人兴冲冲来,又灰溜溜离开。 助理中午来送饭,本来以为又有八卦可看,没想到今天悄咪咪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纳闷儿一直持续到他把饭盒交到谢定渊手里:“隔壁那小姑娘是不来了吗?我路过的时候,看见里面灯都没开。” 谢定渊动作一僵。 突然想起沈谦南的话:她就一个人,不带团队,最多只用五天。 今天,就是第五天。 想起她挑灯夜战、忙到连吃饭都没有时间,谢定渊就忍不住皱眉。 如果她想继续用实验室,大可提出来,难道他会不同意吗? 越想,越不得劲。 “谢教授,那个……”助理咽了咽口水,往他身后操作台一指:“你的培养皿好像忘了密封。” 谢定渊面色骤变,迅速转身。 助理:“?”难以想象,谢教授居然也会#醋溜儿文学发-最快#犯这种低级错误。 下午,离开实验室重回NOI集训课堂的江扶月迎来了第二次小测。 教练员:“还是老规矩,相信大家都很熟了,我就不再重复啰嗦。” 言罢,敲了下回车,试题便由后台发送至学生机位。 还是像第一次那样,题目分两轮下发,第一轮结束交卷,才能开始第二轮。 题干信息全部由英文给出,有些英文不够好,词汇量不够大的考生,很容易在读题审题上出现理解偏差。 后面即使程序运行没有任何bug,也会因为答非所问,一分不得。 第一轮,3道题,江扶月只用了一刻钟完成,比上次快了整整五分钟。 点击交卷,第二轮试题自动下发。 这次稍微久一点,花了二十五分钟。 里面有两道都是前几届IOI真题,且出自D国,难度可想而知。 江扶月交卷离开的时候,大部分考生正对着第二轮试卷第一题第一小问抓耳挠腮,目露茫然。 “草!江扶月又双叒叕交卷了!说好的几天不练,脑子和双手都会生锈呢?锈你个西瓜皮。” “淡定,朋友。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 就、很让人眼红啊! 出了B大校门,江扶月没有直接回Q大,而是去了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厅。 刚进门,“这里——”沈谦南坐在位子上朝她招手。 江扶月走过去:“不好意思,今天题目难度有点超出预料,所以晚了五分钟交卷。” “没关系,能够为美女花时间,这是我的荣幸。” 江扶月:“哦。” 沈谦南:“?”就这?牛批。 江扶月从包里摸出钥匙,递给他:“约定时间到了,物归原主。” “其实,如果你想要继续用,也不是不可以……” “我的实验已经完成,不需要了。” “这样啊,”男人目光微闪,“行,那钥匙我就收回来了。” “嗯。”江扶月告辞离开。 临出门前,绕去前台买了单。 沈谦南过去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刚才那位大美女已经付过了。” 他耸耸肩,朝收银小妹道:“没办法,魅力太大。” 换来对方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她说:“沈教授,您可真逗!” 沈谦南出了咖啡厅,拿出手机,点开最近一次通话,拨过去。 嘟声之后:“喂。” “老谢,我问过了,她实验已经做完,不需要再借实验室了。恭喜你终于脱离苦海。” 那头:“……” “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 “行,那钥匙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谢定渊:“她把钥匙都还你了?” “不然?难道还继续霸着吗?说真的,这丫头挺有分寸的,刚才还请我喝咖啡了。” 谢定渊:“……你现在立刻把钥匙送过来!” 沈谦南:“?” 这人怎么说冷脸就冷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题外话------ 四更来啦~ 啊,突然想努力个五更肿么破? 202 又双满分,当堂提问(五更) 结束实验,重新投入集训的江扶月仍然以甩开众人的绝对优势,在分数上一骑绝尘。 比如此刻,NOI集训第二次小测成绩公布现场,也叫公开处刑直播。 “我去!她怎么又是满分?江扶月是钻进了出题人的脑子里把人脑髓翻了一遍吗?我淦!” “兄弟,你这个比喻……咳……画面感太强,有点恐怖。” “第二轮试卷巨难啊,我下来查过了全是IOI往年真题,她怎么做全对的?还提前交卷?不行了,我要骂脏话了!” “怎么都在说江扶月,林媛不是也考了满分吗?” “嘶!我记得她上次小测也是满分。” “没错,就是她,平时不起眼,一上考场就起飞,真是奇了怪!” “她在刻意隐藏实力吗?” “我跟她一起完成过小组作业,说实话,不像。” “这次繁叶都才考590,她居然不声不响拿了满分,跟江扶月一个水平?” “人江扶月请了三天假,照样满分,林媛可没请。” “说得也是哈。” 公布了分数,接下来就是评讲。 教练员:“……可以说这次小测主要难度都来自于第二套试卷,因为都是IOI真题,有些同学就算做过,也未必能记住答案。” “咳!说的应该是我,”有人在台下小声嘀咕,“我课后明明做过,还照着答案顺了一遍,当时一点问题都没有,结果真正考到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嗐……” 教练员:“D国每年的出题难度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不用我再多讲。虽然这次题目很难,但也有两个同学拿到满分,下面就请这两位同学站起来,分别阐述一下解题思路,大家先不要忙着动手记笔记,仔细听,重点关注思维过程,这比你记一万遍都有用!” “你们俩谁先来?”教练员看向台下。 江扶月无所谓,都可以。 而林媛还来不及为自己又一次满分感到高兴,转眼就被教练员这招打得措手不及。 她慌乱地躲闪视线,生怕被点到。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教练员:“那就从林媛开始吧。” “!” 顿时,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那么享受万众瞩目的一个人,此刻竟慌得冷汗直冒,呼吸迟滞。 “她怎么没动静?傻了?” “开小差吧?” “估计没听到……” 窃窃私语,嘤嘤嗡嗡。 最后还是旁边一个女生出手推了林媛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噌一下起立:“对不起老师,我感冒了,有点不舒服,能让江扶月先讲吗?” 教练员不疑有他,点头同意了。 江扶月在众人关注之下,不疾不徐将自己的思维过程以及算法布局,娓娓道来。 没有玩虚的,她每个字、每句话都干货满满,其中还有不少破题技巧。 “……差不多就是这样。” 两秒死寂后,掌声如雷。 饶是教练员都忍不住鼓掌,心中暗赞。 “林媛该你了。” “我……”她眼珠一转,看上去比刚@看书就去@才镇定很多,“其实我跟江扶月的思路大同小异,她都讲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其他人没说什么。 教练员却倏地皱眉:“你确定跟江扶月的思路大同小异?” 林媛目光微闪,但仅有零点一秒,便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很确定。” “不对。我看过你们俩的试卷,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没有一个步骤重复,思维构架更是迥异。” 林媛浑身一颤,瞳孔紧缩。 ------题外话------ 五更送上。 来个有奖问答,林媛满分怎么来的?(单选) A、提前拿到试卷题目;B、找人网上替考;C、植入木马病毒复制江扶月的答案;D、黑了系统,直接修改分数 (考验大家推断能力的时候了,本章内蛛丝马迹一切有迹可循哦~建议排除法!) 203 恶性竞争,林媛作弊(一更) “我……”她支支吾吾。 教练员面带疑问。 “抱歉老师,”她突然拔高音调,双颊涨红,“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洗手间。” 教练员目露了然,挥挥手:“去吧。” 林媛抓起手机,小跑离开。 “行,那我们先看下一题,等林同学回来了再继续。” 大约十分钟后,林媛回来。 相较于片刻前的紧张与狼狈,去过一趟洗手间的她仿佛重获新生。 “老师,现在讲吗?” “可以。” 林媛站在位子上,将自己的思考过程和布局构架徐徐道出。 教练员一边听,一边点头。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思路。” 教练员示意她坐下,最后总结:“林媛同学的构架方法偏常规,大家接收起来应该相对比较容易。而江扶月同学的方法则对思维能力要求更高,尤其是中间几个转换步骤,涉及到Python和Java两种程序思维的改良运用,大家选择性了解,不做强制要求。” 一堂课结束,众人原本就不清醒的大脑似乎更懵了—— “后面几道题江扶月讲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1” “我听懂了‘回车’和‘shift’应该也算听懂了吧?” “……滚!” “别啊!我开个玩笑嘛,反正要懵大家一起懵。” “我倒是听懂了,可真正上了考场,谁会往那个角度想?” “江扶月剑走偏锋能全对满分,咱们如果剑走偏锋只会死得更快!” “谁说不是呢?人家走那叫小路,是捷径;咱们一走绝对变成死胡同,困在里面,叫天天不应那种。” “得!还是用林媛的常规办法吧。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林媛说那些都很虚啊,思考过程啰嗦太多,像写小作文,重要步骤反而三两句带过,一点干货都没有。” “我也发现了!中间好几次老师问她这一步怎么来的,她说得颠三倒四,感觉整个思维都不够清晰,云里雾里的。” “没见后面教练员只让她说思维过程,都不问具体步骤了吗?” “……” 这边NOI第二次小测结束,那头物竞集训也迎来第三场小组检验。 江扶月持续输出,一口气狂写三套试卷。 林书墨和凌轩各一套。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平气和地移开。 没什么好争的,反正在做题速度和正确率上,他们再怎么蹦跶也比不过江扶月。 当更高的标杆在前方竖了起来,两人之间那几步的差距自然也变得微不足道,因为在朝标杆前行奋进的路上,他们还有几千几万步要走,眼前这点细枝末节又算得了什么? 成绩下来,孙群小组不出意料还是满分。 江扶月个人加60,林书墨和凌轩各加20。 五次小测到如今已然过半,江扶月以480的变态分数遥遥领先众人。 林书墨和凌轩并列第二。 …… 物理学院大楼,实验室内。 严振峰:“……不出意外,三人入选国家队稳了。” 徐开青闻言,头也不抬,只平静地:“哦。” “老师,我看你挺重视江扶月啊,怎么云淡风轻的?不高兴高兴?” 徐开青撩起眼皮:“国家队算个球,她要是愿意横扫诺贝尔都没问题。” 严振峰:“?”我觉得您有点飘。 徐开青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在暗搓搓嘀咕什么,嘴角一撇,也不多解释。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门竞赛都相继进入白热化阶段。 众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竞争氛围也逐渐变浓。 正如严振峰所说,江扶月、林书墨、凌轩三人算是稳了,不出意外,五人的国家队,他们就占去三席。 那剩下的22人只能竞争最后两个席位,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听说没?张文浩昨天把同寝室的肖凯从三楼推下去了,救护车响了大半夜,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昏迷不醒。” “天哪!我就说怎么今天上课没见到这两人。” “张文浩跟肖凯平时关系不挺好吗?两人吃饭都一块儿的,他为什么推人家?” “谁知道呢?张文浩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有人去问教练员,都统一口径说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警方出通告前不便透露。” “搞得这么神秘啊?看来事情不小。” “那个……我好像知道一点。” “!” “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肖凯把课后作业最后一道压轴题做出来了,张文浩卡了半天,大家都准备熄灯睡觉了,他还不放弃。肖凯就劝了两句,结果张文浩突然暴起,把他推到走廊上,嘴里还疯疯癫癫地说什么‘你做出来了,就不想看我做出来’、‘你故意这么说好让我放弃然后自己进国家队’之类的……” “两人扭打在一起,等我们反应过来,跑出去拉架的时候,肖@醋溜儿文学首发[emailprotected]凯已经被推下去了,脸上全是血……” “天哪!张文浩是不是学疯了?” “印象中他好像很努力,平时话也不多,看上去挺老实一人啊。” “越是这种人,发起狂来就越恐怖,没看到电影里的凶手往往都是最不起眼的那类人,谁也猜不到。” “那肖凯也太倒霉了。这下两个人都一起完蛋,谁也进不了国家队。” 虽然已经低调处理,但这件事最终还是惊动了Q大校方。 严振峰更是焦头烂额,一边安抚受伤学生的家长,一边还得配合警方调查。 很快,众人接到“调寝通知”。 为防止类似事情再度发生,现安排单间宿舍居住。 连课都先停了,让大伙儿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挪地儿。 江扶月当天搬离四人间,下午照常去B大上课。 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这点她前世便深有体会。 你的上位,同时也意味着另一个人的落榜。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来承受着这一切,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突然断掉,就会变成下一个张文浩。 而处于竞争大环境下,对周围人毫无防备的结果恰如肖凯,运气好还能保住一条命,运气不好直接挂了。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扶月的警惕让自己远离危险的同时,好像还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此刻,NOI第四次小测现场,她的机位在林媛斜后方。 做完所有题目之后,江扶月没有急着交卷,而单手支头淡淡望向右前方。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就笑。 这答题界面可真有意思—— 只见林媛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显示屏上也跟着出现程序语言,这原本应该是好学生认真答题的和谐画面,但前提是忽略“牛肉不对马嘴”的实际情况。 怎么个不对马嘴呢? 比如,屏幕上显示翻页进入下一题,这本该由鼠标完成的操作,但林媛还在继续敲键盘。 再比如,程序步骤试运行被卡,接下来源代码界面处于静止状态,显然是程序员在寻找bug,这个时候只需要用到眼睛及大脑,可林媛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敲键盘。 江扶月:“?” 很快,完成题目的繁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发现了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 江扶月表情淡淡,早就从最初的惊讶平复下来。 繁叶可能第一次看到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手段,双眼瞪得溜圆,也为林媛的胆子发自内心的瑞斯拜。 其实原理很简单。 只要远程操控了林媛的电脑,对方就能代她答题,而她只需要对着键盘一顿乱敲,最后点击交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满分。 繁叶:牛逼啊! 她打算举手,让教练员来抓个现形。 却被江扶月一个眼神阻止。 繁叶:“?” 江扶月勾唇,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最小化答题界面,双手放到键盘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不能繁叶能看懂的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评论区大家都是名侦探柯南啊,推理得像模像样,给小姐妹们点赞! 所以答案是B,林媛找人远程操控电脑代写试卷了。 二更暂定下午五点,具体还是看评论区通知哈~ 204 去逮老鼠,师公出马(二更) 只见那素白的手指,明明应该是温柔而绵软的,却在敲下键盘的每一瞬都带出铿锵与杀伐。 那架势哪里像在戳字母? 分明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而江扶月便是统率三军的大将,开疆辟土的帝王。 繁叶怔住了,眸中不自觉浮现痴迷之色。 内心开始疯狂鸡叫:啊啊啊啊啊!月姐姐A爆了! 在江扶月的操作下,忽然屏幕一暗,她飞快键入代码,繁叶看得眼花缭乱。 只知道这是一个入侵页面,至于入侵对象是谁,咳……她没能看懂。 就在这时,斜前方林媛的屏幕忽然一黑,但两秒之后又恢复正常。 她松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然后警惕地扫过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又开始乱敲键盘,掩人耳目。 殊不知,就在这骤暗骤明的两秒之间,江扶月已经把一个临时编写的追踪木马植入到她主机里。 只要远程控制还在继续,那么木马病毒就会顺着两台电脑之间的联系,入侵对方主机。 因为这类木马不具有强攻击性,加之江扶月在编写之时特意做了一层伪装,所以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能够轻松通过防火墙。 至于效果,非常单一。 既盗不了银行卡密码,也不能自动打开对面摄像头,只单纯定位而已。 不过,这就够了…… 江扶月扬唇,中指敲下回车键,代码页面瞬间消失,屏幕又恢复成考试系统。 她点击交卷,在教练员点头应允后飞快起身,大步出了机房。 繁叶晚一步跟着追出来:“月姐姐!你去哪儿啊?” “逮一只大老鼠。” “啊?”繁叶惊了,“老鼠?!” “对。”而且还是只躲在阴沟里不敢出来的老鼠。 繁叶头皮发麻:“那……林媛作弊的事,就不管了?” “别急,捉贼拿脏,贸然揭发,她拒不承认,或者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怎么办?” 繁叶眉头拧紧:“是啊,怎么办呢?” 江扶月朝她笑笑:“放心,等捉到老鼠就好办了。” 繁叶:“?” 不是……林媛跟老鼠有什么关系吗? 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 江扶月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给夜牵机。 嘟嘟两声之后,那头接听:“小月亮,找我什么事呀?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想你得很!” 江扶月嘴角一抽,如果对面没有嘀嘀的鼠标声和唰唰的键盘响,这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是啊,想你了。”江扶月从善如流。 此时,她已经出了校门,随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拉开后门坐进去:“东城仁和街。” 夜牵机一听,顿时美得冒泡:“嗐,就知道你会想我,我也想你来着,就是最近太忙了……”忙着跟队友开黑。 “咳!不然早就去看你了!附近有家甜点很好吃的,芒果千层超级赞,下次我给你带哈~” “好,”江扶月看向窗外,忽地嘴角上扬,“师公,你帮我办件事呗。” “啊?”键盘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可见战况有多激烈,“什么事啊?” 一边问,一边蛇皮走位,紧接着开大,刷刷三连杀,slay全场。 “不难,”他听见江扶月说,“特别简单,而且离你还近,走不了多远,很快就能搞定。” “行!”夜牵机{-}一口答应下来,“说吧,什么事?” “去对面的江南网吧帮我逮只老鼠……” 司机闻言,倏地瞪大眼,透过后视镜看江扶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网吧?逮老鼠? 下一秒,冷不防对上后视镜里女孩儿望过来的视线,他脖颈一缩,只觉寒意扑面,脊椎泛凉。 这厢结束和夜牵机的通话,江扶月又转手拨给牛睿。 “喂?” “用最快时间帮我查个人,信息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另外,带人来东城区……” 夜牵机跟队友说了声,然后火速下线。 背起小书包就要离开,路过前台,看得大妈一阵惊奇:“老爷子今天这么早?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不是说要通宵吗?” “不了不了,我得去帮家里小孩儿办点事。” “这样啊……那我退你五块钱。” “不用,记账就行,我下回包夜少交五块。” “得嘞!” 夜牵机走出两步,又倒回来:“小张啊……” “怎么了?”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对面那家江南网吧是你朋友开的?” “是啊,我一老姐妹,跟我一样退休了在家无聊,开着玩的。” “咳!让你老姐妹帮个忙。” “?” “等我进去之后,让她把前后门都关了,她自己最好也避出去,不要待在里面。” “不是……老爷子,你想干嘛呢?” 夜牵机轻哼:“抓老鼠。” “?” 当江扶月赶到的时候,牛睿已经提前与夜牵机汇合。 网吧内,一个人影正蜷缩在角落里。 恰好灯光又不甚明亮,乍一看,黑乎乎的一坨。 “小月亮,你来啦!”夜牵机高高兴兴迎上前,“任务完成得还可以吧?” 那模样就像在学校得了小红花,放学之后见到家长迫不及待求表扬。 江扶月重重点头,语气诚恳:“怎么能叫‘还可以’?那必须是‘相当好’啊!” “嘿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话虽如此,但那脸、那笑、那神态,分明写着五个大字—— 我很好意思! 目睹全程的牛睿:“……” 一个敢夸,一个敢接,牛逼! 江扶月:“人呢?” 他立马反应过来,指着角落:“在那。” 江扶月仰头扫视一圈:“去把灯开完。” 牛睿朝一旁黑衣手下眼神示意,很快,整个室内灯火通明。 而角落里的一切,自然也无所遁形。 男人乍见灯光,下意识把自己抱得更紧,脊背拱成一道弯曲的弧度,头埋进膝盖之间,始终不肯抬脸。 从江扶月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杂乱油腻、明显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洗过的头顶。 “把头抬起来,”她淡淡开口,“蒋科。” 听到前半句,男人不为所动。 可当“蒋科”二字一出口,他倏然抬眼,周身气场也变得凌厉而凶悍。 “你是谁?”声音沙哑,表情凛冽。 印象中,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儿。 但显然对方却有备而来,想要抓他。 片刻前,先是一个老头从背后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按在桌上。 那时,他正帮一个高中生远程代做信息学竞赛题,卡在某个步骤上,试运行一直不成功。 正当沉思之际,就被人偷袭了。 好不容易挣脱钳制,想要逃走,却发现前后门都被锁死,根本打不开。 他只能拿凳子砸碎窗户,跳出去,顺着下水管一路滑到底。 却不想刚落地,就碰上一群黑衣人,把他逮个正着。 那一瞬间,男人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但被绑之后冷静下来,又被他一一否定。 这些人来路不明,好在没下死手。 这让他稍稍心安,至少暂时还能苟活。 对方抓了他,却什么行动都没有,正当不解之际,又来了一个人。 他这才恍然大悟,对方并不是没有行动,而是在等能做主的那个人来,而这个人必定就是下令绑自己的人! 却没想到…… 这人居然是女的,还那么年轻、漂亮,乍一看,像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 男人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太荒谬。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再次发问的声音。 冷静,阴鸷,还透出一丝防备与警惕。 这个女人不仅知道他人在哪,还知道“蒋科”这个名字。 看来,是不能留了。 这里所有人,都不能留…… 他眼中掠过杀意,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小样儿还起了杀心,啧!实在勇气可嘉。 今天还是四更哈~三更大概在十点半的样子。 205 逃犯蒋科,曾经天才(三更) 牛睿察觉到他的眼神,冷笑一声,直接上前把人踹翻。 居高临下:“就凭你刚才动过那个念头,就足够你死一百次,死法不带重样!” 男人瞳孔一缩,发出困兽般低吼:“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江扶月挥退牛睿,在后者略显担忧的注视下走到男人面前,蹲下来,目光与之齐平。 男人慌张地侧过身体,垂下的长发恰好遮住他右半边脸。 可惜,还是晚了。 江扶月已经看到他右脸上可怖的疤痕,没有眉毛,甚至连眼睛都被熔得只剩一条缝。 之前,他埋着头,后来,又借助头发遮掩,在场所有人居然都没发现。 江扶月挑眉,眼里除了一开始浮现的惊讶之外,后来就只剩平静。 男人目露茫然:“你、不怕吗?”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见到他右半张脸,不是尖叫,就是逃跑,仿佛看到恶鬼。 还有人直接被吓晕过去,醒来以后必须定期接受心理治疗。 江扶月闻言,忽地勾唇:“你指什么?” 男人竟有些手足无措:“我的脸……” “比起自由,半张脸又算什么?嗯?”语气悠悠,尾音上扬。 男人浑身一僵,那种凌厉与杀气又回来了。 江扶月却像见到什么“有趣事物”,眼神变得兴致勃勃:“都说现实能让坏人改头换面,也能让好人面目全非。刚才,包括之前,你是想杀人灭口吗?那只干掉我一个可能不够,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莫非……”江扶月眨眼,笑染眉梢,“你是准备把我们全部杀光?” 男人表情一愕。 某个瞬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你可要掂量清楚,自己有没有以一敌多的本事。”江扶月错身停在他侧方,温声细语,浅笑盈盈:“杀人不成,可是很容易被反杀的。” 男人浑身骤僵。 下一秒突然伸手朝江扶月脖颈袭去。 此时的他,眼底深处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虽然不能以一敌多,但可以擒贼擒王,怪就怪这个女的太蠢,居然离得这么近。 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诚如其所言,为了自由,他连容貌都可以亲手毁掉,挟持个人质又算什么? 男人计划得很好,出手也相当果断,“魄力”与“狠绝”两个词在他身上矛盾又和谐地融为一体。 可惜,江扶月比他更快。 在男人伸手的同时,她也动了,不退反进,直接攥拳朝他颧骨挥去。 砰! 闷响乍起。 然后第二拳,第三拳…… 男人直接被怼到墙上,歪着头,鼻孔和嘴角不断有鲜血淌落。 夜牵机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唉,现在这些人怎么回事儿啊?眼睛都瞎了吗?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人不挨揍,谁挨揍? 啊!他的小月亮,打人的样子比以前更帅了呢! 牛睿讷讷扫过江扶月还攥着的拳头,又迷迷瞪瞪看向鼻青脸肿的男人,自己一腔担忧终究是错付了。 “我说过,动手之前先想好,可惜你没听进去。”江扶月起身,拍拍手。 “嘿嘿,小月亮给你湿纸巾。” 江扶月霎时漾开笑容:“谢谢师公~” 牛睿:“……”这变脸能力,绝了。 男人自知逃跑无望,破罐破摔地软倒在墙边,耷拉着头,发丝遮住他毁容的右脸。 “你们想干什么?要杀要剐都无所谓了,随便吧。” 说完,他干脆躺下去,一副毫无求生欲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牛睿刚开口,就被江扶月一个眼神制止。 “东西给我。”她伸手。 牛睿反应过来,立刻从身后翻出一份资料交给她。 江扶月翻开第一页,边看边念—— “蒋科,出生于2030年1月14日,今年刚满二十。15岁时因惊人的计算机天赋,被特招进入南方科技大学本科少年班,曾参加第42届NOI夏令营集训,却在国家队选拔前夕卷入‘宿舍投毒案’……”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手指却下意识蜷缩,关节泛出青白色。 江扶月继续:“经调查,有充分证据显示蒋科投毒杀害其同寝舍友,一审判决死刑,二审维持原判不变。可就在行刑前一天,他跑了,当时全国通缉,都没能抓到他。” “谁能想到,曾经的天才少年,为了活命,居然狠下心来亲手毁了自己半张脸,伪装成中年大叔的样子,混迹于皇城脚下长达四年之久?” “呵……”蒋科低声轻笑。 早在对方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所有伪装都被撕碎,所有掩饰都被戳穿,赤果果暴露在阳光下,让阴暗如老鼠的他再无力窜逃,原形毕露!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把我交给警方?还是直接动用私刑处决?” 他咧了咧嘴,看上去没心没肺,眼角却有一抹晶莹在灯下闪烁。 逃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结束了吗? 也好。 不人不鬼地苟且偷生,见到警察就像老鼠见到猫,曾经他活得那么骄傲啊,目中无人,甚至可以说跋扈嚣张,如今却连一条狗都不如。 可他还是舍不得死。[-发最快] 今天终于有人可以替他画上句号了,也、还行吧。 蒋科双手枕在脑后,四年来,第一次这么放松。 牛睿被他这副涎皮赖脸的样子气笑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还上纲上线的?” “不是你们要抓我吗?抓吧。” “……” 牛睿利用牵机阁的情报网络查到他身份的时候,也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江扶月随便让逮个人都是逃犯。 他好奇之下去查了当年那起“宿舍投毒案”,蒋科作为一级逃犯的通缉令还挂在上面。 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中年大叔”。 确定这人只有二十岁?不是四十? 蒋科:“虽然我就要完蛋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找到我的?能让我当个明白鬼,安心上路吗?” 牛睿转头去看江扶月。 夜牵机也望向她。 蒋科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子才是能做主的人。 所以他没看夜牵机,也没看和他说话的牛睿,而是直勾勾盯着江扶月。 她看上去真的很年轻,可能年纪比他还小…… “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你在远程操控帮林媛做竞赛题的时候,我往她电脑里中了个木马,主要作用是追踪定位。” 蒋科皱眉,完好的左半边脸上依稀能够看出少年曾经的英俊。 “林媛?谁?” 江扶月嘴角一抽:“难道你还帮第二个人远程做竞赛题?” “有啊,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竞赛。我现在手里接下的订单就有帮做NOI夏令营集训题、ICPC程序设计,还有某国外互联网大企主办的机器人编程,这些都可以算竞赛。你指的哪一个?” 江扶月:“……NOI夏令营集。” “哦!原来那个人傻钱多,嫉妒心强,拼了老命想考满分第一的妹子叫林媛?还挺好听的。” 江扶月眼角一抽。 “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在她电脑里植了木马,这跟找到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顺藤摸瓜?” 蒋科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毒了她的主机,又毒了我的?然后用那个木马来定位我的地点?” 江扶月点头:“可以这么解释。” “不可能!这个世上所有木马都不可能穿透我的防火墙!” 江扶月:“事实证明,我的可以。否则,你现在不会是这副样子。” 前一句,蒋科想说她放屁。 后一句,却让他无法反驳。 “你到底想干什么?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题外话------ 四更十二点前。 206 当年真想,为她所用(四更) “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在她电脑里植了木马,这跟找到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顺藤摸瓜?” 蒋科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毒了她的主机,又毒了我的?然后用那个木马来定位我的地点?” 江扶月点头:“可以这么解释。” “不可能!这个世上所有木马都不可能穿透我的防火墙!” 江扶月:“事实证明,我的可以。否则,你现在不会是这副样子。” 前一句,蒋科想说她放屁。 后一句,却让他无法反驳。 “你到底想干什么?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问完,不等江扶月回答,他自己倒低声笑起来。 “呵呵呵……” 伴随着笑声,胸膛震动,连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等他笑够了,慢慢平静下来,江扶月才开口—— “我看过你当年在NOI夏令营的答题卷,所有题目,在规定时间内,你都用了两种解法去完成。” “你看过?” 江扶月:“我是这届NOI夏令营成员。” “哦。”他没什么情绪,反应平平。 “你请你代考的那个人是我同寝舍友。” 听到“同寝舍友”四个字,蒋科目光微闪:“所以,你这么兴师动众,其实是来抓你舍友作弊的证据?” 江扶月勾唇:“你是意外之喜,比抓她作弊更有趣。” “喜?”听到这个字,他再次笑起来。 笑得浑身颤抖,眼角泛光。 “我一个逃犯,你觉得是喜?”他反口相诘,突然语气冷沉下来,透着阴鸷,“你就不怕离我太近,也被我投毒吗?杀人犯从头到脚都有毒!” “当年,你投毒了吗?”江扶月笑着反问,“我看未必。” 蒋科表情一僵,好像当了这么多年杀人犯,突然听到有人说“你未必就是”,茫然与无措齐齐朝他涌来,令他极度不适,也极度……暴虐。 “你知道什么?!”他低声嘶吼,“我,蒋科,就是个凶手,杀人犯!警察都盖棺定论了,你凭什么说未必?你有什么资格说未必?你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牛睿表情一暗,正欲上前给他两脚,这人太欠了! 江扶月抬手拦下,“原来,你逃了这么多年,学会的就是怎么自欺欺人?” 蒋科冷笑。!o-m最快发布!p>“当年留存的卷宗上,很清楚地写明你一直在否认投毒,否认犯罪,只是证据确凿,才被判刑。我以为这四年,会让你的骨头比当初更硬,更能扛住打击,没想到你早就接受了证据安在你头上的罪名。那这四年你是白逃了,还搭上半张脸。” “呵,你也说了,那是证据安在我头上的罪名,我否认,就能摘掉吗?” 如果能,那当初他也不至于逃。 这些年,蒋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辜,偶尔他甚至会梦到自己往饮水机里投毒,但可笑的是,当年他们宿舍根本没有饮水机!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有罪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判决结果,心甘情愿放弃生命。 当他可以做到的那一天,就是该自首的时候了。 偶尔想想,人这一生,任凭惊才绝艳,如何天赋卓绝,也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如果我有证据可以还你清白呢?” 蒋科不屑勾唇,还没笑出来,表情就已经狠狠僵住:“你说什么?!” 他噌一下从地上坐起来,毁掉的右脸暴露在众人面前都忘了用头发去遮,看向江扶月的眼神灼灼滚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扶月:“如果我有证据……” “你,把这句话,再给我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江扶月:“……我有证据。” 直接说了他最想听的四个字。 蒋科疯了一样扑向她,江扶月抢先一步避开,走位灵活。 他也不介意,就趴在江扶月脚边,像条癞皮狗:“什么证据?!” 没有再卖关子,江扶月示意牛睿,后者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给他看—— 画面正是当年蒋科所住四人间宿舍内景。 他们都去上课了,所以宿舍内很安静,仿佛静止的画面。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挂在阳台门上的风铃在轻轻晃动。 大约两分钟后,宿舍门从外面推开。 一个男生进来。 蒋科呼吸骤凝。 这就是当年被下毒的那个同学! 只见他走到自己位子上,从书包里取出水杯,旋开杯盖,看上去是要喝水。 但并没有。 他只是把杯盖旋开,杯口敞着,就这样放在桌上。 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药剂…… 207 心生向往,洗清罪名(五更) 视频是当初另一个舍友拍的。 他怀疑有人偷偷翻过他的柜子,为了揪出这个人,在没有告知其他舍友的情况下,从网上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并悄悄安装在宿舍内。 结果,没拍到小偷是谁,却把舍友自己给自己投毒自杀的全过程拍得一清二楚。 后来,东窗事发,蒋科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带走。 这名安装摄像头的同学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便连夜拆掉了摄像头,毁尸灭迹。 但录下来的东西早就自动保存到云端。 原本他可以把这段录像交给警方,作为洗清蒋科嫌疑的有力证据。 但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 一来,他未经同意,私自安装摄像头,在法律上已经侵犯了其他几名舍友的隐私权,如果情节严重,还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二来,蒋科在集训中的表现实在太过优秀,四个参赛席位,他板上钉钉要占掉一席,而自己的综合排名恰好卡在第五,如果蒋科被刷下去,那么…… “你怎么查到这些东西的?”蒋科忽然开口。 他没有直接回应江扶月的提议,而是另起话头。 牛睿轻哼:“但凡牵机阁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东西。你们这些都漏洞百出的私心算计,对我们来说,都是小儿科!” 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夜牵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不错,这个代言人可以加鸡腿! 蒋科震惊了。 原来他被冤判刑、越狱逃跑、颠沛至此,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小儿科”? 他没有觉得被轻贱侮辱,反而对这种强大心生向往。 如果当年他有对方十分之一的能力,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牵机……阁?” 牛睿下颌微抬用鼻孔对准地上的他,回道:“不错。” 蒋科又转头去看江扶月,目光灼灼:“你要我怎么为你所用?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 江扶月勾唇:“当然是将你的信息学天赋运用到极致,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或者,我换个问法,除此之外,你身上还有其他可图的东西吗?” “……” 直到江扶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蒋科也没有给出准确答复。 不过,他拿走了视频,这就够了。 当天傍晚,东城区警察局门外。 这是蒋科四年来第一次穿戴得这么整齐。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刮了胡子,还剪短了那头乱糟糟的长发,露出被烈火烧毁的右脸【-.om最快发】。 终于,他再一次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自由顺畅地呼吸新鲜空气,再也不用藏头露尾、提心吊胆。 未来每一天他都要这样活! “这位同志,你有事吗?” “有,”他说,“我来自首,同时报案。” 第二天曾经轰动全国的夏令营“寝室投毒案”在罪魁祸首被判死刑越狱逃跑四年后,迎来了惊天大反转。 那段录像被放到网上,短短两小时,转发就破了十万,浏览量也从最初的几千飙升至几千万。 然后,全网炸了—— “都0502年了居然还会出现这种冤假错案?” “自己不想活了,还把别人拉下水。缺舍友吗?让你判死刑的那种!” “这幸好是逃了,不然现在人都没了,真相将永远被掩盖,想想都觉得可怕。” ------题外话------ 五更一千字,晚安~ 208 她似太阳,照亮天地(一更) 江扶月看了眼网上的评论,不是义愤填膺,就是遗憾惋惜。 他们把蒋科塑造成“陨落天才”、“孤胆英雄”,曾经这个少年有多优秀,如今他们就有多愤怒。 可四年前,也恰恰是这批网友,在案件还在侦办阶段就利用舆论给蒋科定了罪,那些辱骂有多难听,用词有多恶毒,似乎都不再被提起。 互联网有记忆,没错;但健忘,也是事实。 牛春花撇嘴,行动当天她虽然没去,但蒋科的资料全是她扒拉出来,发给牛睿的。 所以她对整件事前因后果清楚得很。 “……要我说,那个安摄像头的才是又蠢又坏,可惜法律能给的制裁太轻,道德层面的谴责又不痛不痒。” 江扶月:“当年就算没有蒋科,他也还是没能进入国家队,这几年又始终发展得不好……” 何止是“不好”? 那人国家队落榜后,不知道因为愧疚,还是后悔,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患上了轻度抑郁。 无奈之下,只能休学一年。 第二年病好以后,参加高考,却连重本线都没达到。 能够入围NOI夏令营的人,文化成绩都不会太差,最后却连一个普通本科都考不上,父母失望透顶。 去年,那人二本学院毕业后,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情况下,拿着家里给的启动资金,贸然创业,结果被合伙人骗得渣都不剩。 如今在电力公司领了份闲差,拿着微薄的工资,又一头栽进赌博的巨坑。 牛春花:“我顺手查了一下,他同事知道他父母手里有些积蓄,便做局怂恿他去赌,短短半个月就欠下两百万,关键他还真把那同事当成好兄弟了。啧……” 想当初他作为舍友阴了蒋科,如今也自有小人来收他。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牛春花托着腮,看着她直发笑。 江扶月一脸莫名:“你这是什么眼神?” “说真的,月,录像就这么给他了,你就不怕蒋科耍赖,出尔反尔?” 江扶月:“他若真存了耍赖的心思,我们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没用。” 牛春花点头:“这倒是,逃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溜号功夫不容小觑,再加上,那小子心狠手辣……” 躲藏四年,蒋科最终活下来,等到逆风翻盘这天,怎么可能没点保命的本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牛春花摩挲着下巴:“这么算起来,我们不是担了很大风险?”人财两空,偷鸡蚀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面子问题。 江扶月笑笑,语气平和:“就算他拿了视频不答应,也没关系。” “难道你还有后招?” 江扶月接下来的话让牛春花陷入怔忡,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她说,“无辜的人本就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这个世上有人把他推进深渊,也得有人把他拉出绝望。” 她还说,“天才应该被珍惜,而不是被践踏。” 某个瞬间,牛春花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不是月亮,而是太阳——可以作为光源照亮一方天地! …… 舆论发酵,声势已然不可阻挡。 最终警方与检方联合发声通报,改判蒋科无罪,后续将启动国家赔偿程序,由蒋科一方向省高院提交赔偿申请。 “一个天才最黄金的五年,就这么被白白浪费了。” “来看蒋科曾经的学生证件照[图片]” “好帅啊!” “眉眼之间还有一股桀骜,一看就是那种智商超高、不努力就可以考第一、脾气有点坏但笑起来特别好看、性格也特别单纯的男孩子。” “世界对他太残忍了。” “赔!必须狠狠地赔!可惜再多钱也买不回少年失去的青春。” “他今年二十,四年前也才刚满十六,难以想象骄傲的他听到法官嘴里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内心是有多么恐惧跟绝望。” “对不起,当年我骂过你,现在我心疼你。” “心疼+1,如果是我的孩子遭受这一切,我可能会崩溃到死掉。” “……” 相关热议不断,全国网民似乎被撩拨到某根敏感神经,关注度空前高涨。 蒋科一跃成为流量媒体追逐的焦点。 让人意外的是,他全部拒绝了。 趁热度,博关注,再收割一波同情,这是网络流量时代最常见也最有效的套路。 蒋科想拿到更多赔偿,就免不了借助舆论的力量。 好几家粉丝基础庞大的自媒体都朝他抛去了橄榄枝。 却连蒋科的电话都没打通。 这特么就尴尬了。 而全世界都在关注的人,此刻正站在电力公司门口的公示栏前,上面新贴了一则《解除人事关系通知》—— 兹我司员工金宇明品行不端,有违道德,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同时也损害了单位形象…… 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特此通知! 落款日期是一天前。 “他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吧?”一辆搬家拉货专用的面包车旁,西装革履的胖男人正指挥两个年轻人把东西往里搬。 “主任,您放心,都收完了,保证他金宇明的一根汗毛都没留下!” “那就好。都通知他被开除了,还磨蹭着不肯收东西,真当我拿他没办法了?呵!” 金明宇…… 听到这个名字,蒋科挑眉,虽然只有半张脸能完成这个动作(-醋溜儿文学首发),但并不影响他表达情绪。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二更大概下午四点的样子,具体看评论区通知哈~ 209 恶有恶报,眼里有光(二更) 说曹操,曹操到。 “金明宇你还知道来啊?”胖主任肥硕的手指几乎怼到男人脸上。 男人后知后觉抬眼,里面却一片呆滞讷然。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胖主任后颈发凉,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他现在只想快点送走这个瘟神。 “东西都给你打包好了,车也是现成的,你走吧。” “等等……”男人声音透着一股疲倦的沙哑,还带着些许茫然,“你们为什么搬我东西?” “为什么?”胖主任音调拔高,“你没收到邮件吗?人事部也打电话通知了,你,金明宇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单位的员工了!” 男人恍然回忆起什么。 是了,就在网上爆出投毒事件反转的当天,他的个人信息就被网友挖出来,无数个骚扰电话打到手机上,有人开口就骂凶手,有人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还有人咒他出门被车撞…… 金明宇傻了。 等他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慌乱无措。 那段视频明明早就删掉了,连云端账号也一并被注销。 还有蒋科,他不是成逃犯了吗?既然逃了,那就继续逃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能处理的。 所以,金明宇逃了,跑到常去的那家赌场,狂赌两天两夜,不上班,不接电话,完全与外界隔绝。 等他输得精光,借钱也拿不出等价抵押物的时候,直接被保镖丢出大门。 他这才浑浑噩噩来了单位。 没想到却被告知…… “凭什么开除我?” 胖主任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凭什么?呵,《解除人事关系通知》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品行不端,有违道德,损害单位形象!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点数?” 金明宇表情一恨,眼里闪过恼怒:“我做过什么你说啊?杀人,还是放火?那警察怎么没来抓我?法律都没判我有罪,小小一个电力公司却敢乱扣帽子。” “你们这是无故辞退,是诽谤,违反了《劳动法》!我要去告你们!” 胖主任听完,当场气笑:“金明宇你哪来的脸?我要是你就安安静静地走,至少还能留几分尊严。” “走?我凭什么走?”男人两眼发红,“错的又不是我!如果你们因为网上那件事开除我,这根本不合理。那、不过是道德层面的错误,我又没犯罪……对,我没犯罪!” 胖主任眼里闪过鄙夷,哼笑一声:“谁说是因为网上的事开除你?” 金明宇皱眉:“什么意思?” “开除你是因为你好赌成性,催债的人都找到单位来了,影响极度恶劣,根据现行规章,开除你不过是正常操作。呵,还搁这儿扯什么违反《劳动法》?有本事你去告啊。” “既然你人来了,那这些东西就自行处理吧。”胖主任说完,带着两个年轻人离开。 金明宇站在日头下,却浑身发凉。 面包车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装完了没有?超时要加钱的!” 金明宇浑浑噩噩地把东西搬上车,然后朝公示栏走去,只一眼就被刺痛,仿佛回到五年前,国家队入选名单出来,他在里面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其实,哪里需要找? 五个名额,五个名字,有没有一眼分明。 可他不甘心啊,他害蒋科被判死刑,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自己昧着良心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进不了国家队,那他犯的那些错、作的那些孽又该怎么算? 白犯了? 白作了?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我没错!我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突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猛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卫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由于帽檐压得太低,金明宇看不清他上半张脸,下意识流露警惕:“你是谁?” 他怕遇到那些疯狂网友。 可那人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蒋科原本还想找他“叙叙旧”,可真正见到人,又突然觉得没意思。 当年那个谦虚单纯、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金明宇早已面目全非。 黑眼圈、啤酒肚、地中海——他活成了社会人的样子。 但蒋科还想继续做天才。 输了五年又如何? 他的未来还很长—— 这是江扶月在他耳边说的。 …… 在各大媒体求访无果后,蒋科接受了某官方台的采访。 当天来的竟然是圈内一位相当有名的女记者。 她以往的采访对象不是外交官,就是全球著名科学家,在业内以“知识面广”和“博闻强识”著称。 蒋科知道她,新闻联播涉外访问连线记者的时候看到过一次。 很专业,也很犀利。 她说:“你好蒋科,这次采访是我主动争取来的,你知道原因吗?” 蒋科平静开口:“你对我有兴趣。” 今天的他穿上西装,哪怕弯腰躬背地活了四年,只要他想,也依旧能够挺拔体面地出现在镜头前,面对全国观众。 只是那张脸…… 他未做任何掩饰,灯光一打,被灼熔的皮肤瘢痕毕现,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皮肤”,只是一层烧焦的瓤皮。 饶是女记者见惯风浪,瞳孔也不由一缩。 “抱歉,可能让你感到不适了。” “听说这是你自己弄的。” “嗯。” 女记者:“不痛吗?” 蒋科:“比起枉死,这点痛不难接受。” 女记者:“来这里之前,我见过你以前的老师,从他们嘴里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天才’,你认为你自己是天才吗?” 蒋科勾唇,左侧镜头将他完好的侧脸拍进去,那一点上扬的弧度,是少年意气的模样,骄傲不可摧折。 “是。” 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 这段采访视频在当晚凌晨被加班加点剪辑出来,放到官网上。 不到三十分钟,就收获十万转发,五万评论,将近三十万点赞。 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而蒋科如今的模样也终于曝光。 恐怖吗? 说实话,挺恐怖的。 那是人类对于“美”和“丑”最直观的感受。 甚至有网友留言,点开这个视频的时候,她在卧室里尖叫了一声,以为刷到鬼片。 还有网友说,她老公只一眼就被惊得滚下床,然后一脸懵逼地坐在地板上,看她对着视频里那个丑不拉几的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感觉就像撞见外星人在健身房里做瑜伽(这是什么虎狼比喻?) 采访还在继续,当记者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主动申请来做这次采访。 少年的回答自信又张扬,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狂。[醋溜儿文学发-最快]p>女记者又问,觉得自己是天才吗?其实这个问题的潜台词是:曾经的你是天才,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天才吗? 少年掷地有声,他说是。 “天呐!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骄傲的人。” “即使脸毁了,他的言辞谈吐、行为举止,也依然能成为他身上最闪亮的标签,可能这就是天才与生俱来的气质?” “出走万里,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就像为他量身打造。” “现在的他尚且如此,曾经的他该何等惊才绝艳?” “……” 今夜,注定无眠。 没有哗众取宠,也没有博出位、博眼球,蒋科四平八稳地完成了一次采访,却不料赚足全国人民的眼泪。 女记者离开的时候,突然问:“我从你眼里看到了光,能告诉我它从哪里来吗?” 蒋科:“从那个伸手拉我一把的人。” “她是你的?” “伯乐。” 当晚,蒋科站在“当归”门口,听着从酒吧内流泻出的音响声。 不再犹豫,一头扎进那灯红酒绿中。 也扎进了他光辉璀璨的未来……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今天还是有四更哦~ 三更大概在十点钟的样子,具体看评论区通知。 210 两个选择,我会回来(三更) “这个点了还不回学校?听说马上就是终极考核,你这个样子真不像要进国家队的。”牛春花把玩着笔,坐在沙发上,悠悠开口。 江扶月勾唇:“不急,再等等。” “啧,马上十一点了,还有一个钟头就是第二天。” “那又如何?” 她等得起。 “……” 这时,牛睿推门进来。 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轻咳一声,“有人找。” 牛春花挑眉:“谁?” 江扶月却笑得平静安然,仿佛已经猜到。 牛睿:“蒋科。” 牛春花:“……” 江扶月:“让他进来吧。” …… 跟在牛睿后面上了二楼,相比大厅的喧嚣,这里仿佛两个世界。 蒋科步伐从容,目不斜视。 “进去吧。”牛睿替他把门推开,自己却留在外面。 江扶月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拢于桌面,唇畔笑意微显。 她问:“找我的?” 蒋科点头:“嗯,找你。” “有事吗?” 他撇嘴,怪她明知故问,天才的反应力和洞察力自然也非同一般。 “你故意的?”他硬声硬气。 江扶月笑意不改,点头:“嗯。” 蒋科:“?”她可能在玩儿我。 “总得听你亲口说出来才安心。那万一我猜错了,岂不是自作多情?” 蒋科面色稍缓,小声咕哝:“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下一秒,“行,那我就只说一遍啊,你听好了。” 江/clewx.-com最快发/扶月挑眉,静候下文。 “咳!你不是说让我为你所用吗?那个,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 她身体前倾:“真的?” 那一瞬间,女孩儿飞扬起来的眉眼清丽不可方物,灿烂得如同夏日骄阳。 “当、然!我不同意,就不会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说到做到。” 江扶月:“不问问我让你做什么?” 蒋科:“现在问也不迟。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 “只要我愿意学,就什么都能做。” 很好,来自天才的底气。 “就不怕我大材小用,让你去卖菜喂猪?” 蒋科哼笑:“就算卖菜喂猪,我也比别人卖得多,喂得肥。” 噗—— 牛春花差点笑喷。 江扶月嘴角抽搐。 “放心,你不是卖菜喂猪的料,开个玩笑。” 蒋科皱眉:“你看过我卖菜喂猪吗?没见过,怎么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 “没有事实依据就下结论,不严谨,也不科学。” 江扶月:“?” Hello?她被教训了? 是吗? 牛春花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选择,”江扶月收了笑,忽地正色,“你想继续读书,还是出来闯?” 蒋科沉吟一瞬:“校园已经不适合我了。” 没有自卑,也没有遗憾,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虽然他才二十,跟按部就班读完高中考大学的普通学生年纪差不多,但经过那四年,心态和想法早就超前同龄人太多。 就算重拾书本,也很难融入集体。 “……况且,我的脸是个麻烦。” 牛春花突然开口:“可以做整容修复,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恢复原貌,但会比你现在好很多。我有认识的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蒋科这才侧头看向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粉色旗袍,高开叉,珍珠项链衬得她面色红润,看不出真实年纪。 “谢谢,但不用了。” “你就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更……?”牛春花停顿一瞬,有些不好措辞。 蒋科补充:“更正常?” “咳……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摇头:“我不在意外表。” 牛春花:“但是别人会在意。” “那我能做的就是让别人在意与否仅仅只是主观喜恶,影响不到客观决策。” 牛春花咂摸一瞬,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我丑归我丑,你不爽也只能忍着。 听上去很有爽感,但真正要做到,就势必意味着“蒋科”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超出了他本身,而预示着更诱人的东西。 比如,利益。 再比如,权势。 只有这样,才会让对方忽略美丑,抑制本身的喜恶,来极尽讨好。 牛春花突然觉得,这小子有点恶趣。 还有点狂。 不过…… “你既然不在意外貌,那刚才为什么又说自己的脸是个麻烦?” 蒋科:“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这个样子整天在学校里晃荡,轻则天天上演鬼故事,重则吓晕老师同学。我虽然不在意,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要负责任的。这是其一。” “再者,校园环境太过于单纯,学生之间没有明显的阶层感,在这种情况下,肉眼可见的外貌就成了判断一个人优与劣的指标,太幼稚,也太肤浅。” 真正的角逐只会在生活这个残酷的大舞台上演,而判断一个人的标准也不再是外形,换成了其他更重要、也更现实的指标。 比如,财富身家、能力谈吐、性格思维、为人处世等等。 蒋科:“我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为什么还要去学校浪费时间?” 牛春花咂咂嘴,发现自己竟然辩不过这个臭小子。 遂偃旗息鼓,不再开口。 江扶月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也不建议你再回学校。” 蒋科:“所以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怎么闯社会? 其实他有很多想法,跃跃欲试打算开口。 只要对方愿意,肯定能在资金上给予他帮助——不知道为什么,蒋科就是有这种直觉。 可惜,江扶月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机票、一张名片,两者叠放在一起,单手推到他面前。 蒋科:“?” “这里是两天后直飞临淮的机票,到达以后,联系名片上这个叫刘尽忠的人,他会带你去A营报到。” “A营?”什么玩意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次,蒋科沉默许久,再抬头眼神变得沉静:“报到之后,我需要做什么?” “你在计算机方面很有天赋,但知识构架还停留在五年前,并没有及时更新……” 蒋科皱眉,打断她:“我在少年班的时候,有超前学完本科课程,还把相关领域的论文都读了一遍。” 江扶月问:“现在还记得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 “好,那我问你,SGD源代码是什么?POK算法在超级计算机研究领域常见的表达形式有哪些?” SGD源代码? POK算法? 这是什么东西? 蒋科眉头一拧再拧。 牛春花看不下去了,提醒他:“再紧就能夹死蚊子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江扶月摇头:“我不知道。” “这两个概念是三年前提出来的,就算你把以前看过的论文记全了百分之百,也回答不出我的问题。” “科技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而你,”她一字一顿,也不怕打击到对方,“已经落后太多。” 蒋科浑身一震,“……好,我去!” 江扶月勾唇,“这就对了。”手指轻敲桌面,灯光下,因从容而散发的美丽让人不由联想到“强大”这个词。 是的,只有强大的人,才能这样笃定泰然,对万事游刃有余。 “A营有世界级的算法狂人、从无败绩的帝国黑客、超级计算机研发者、人工智能开发员……相信我,在他们身上你能学到更多。” “好。” 蒋科抓起机票和名片揣进兜里。 下一秒,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孩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扶月。” “你送我机票,那我也送你一份小礼物。” 她挑眉。 “不急,现在还没准备好,等我送出去你就知道了。” 开始学她卖关子。 还真是小气又记仇…… “我走了,江扶月,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到那时,什么算法狂人、帝国黑客,通通可以退休了。” 说完,大步离开,背影带风。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四更在十二点前,勤奋的鱼今天又可以理直气壮求票砸了,嘻嘻~ 211 终极小测,林媛药丸(四更) 蒋科抓起机票和名片揣进兜里。 下一秒,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孩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扶月。” “你送我机票,那我也送你一份小礼物。” 她挑眉。 “不急,现在还没准备好,等我送出去你就知道了。” 开始学她卖关子。 还真是小气又记仇…… “我走了,江扶月,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到那时,什么算法狂人、帝国黑客,通通可以退休了。” 说完,大步离开,背影带风。 砰! 关门的声音传来。 牛春花懒懒起身,抻了个舒服的懒腰:“那小子是匹野马,拽不住容易脱缰。” 江扶月看了她一眼:“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 “想问你个问题。”牛春花突然凑过来。 “说。” “如果他选重回学校,你打算怎么收场?” 刚才江扶月的表现分明更倾向蒋科出来闯社会,而不是回去继续读书。 “什么怎么收场?” 牛春花急了:“跟我装傻是吧?” 江扶月勾唇:“他要回学校就回啊,我又不拦着。” “真的假的?” 江扶月嘴角一抽,直接打开抽屉,拿出一份—— “录取通知书?!”牛春花惊了。 再看logo,我靠,居然是Q大! 江扶月纠正:“是特招录取通知。” “不都一样嘛?有什么区别?咳,我在想……”牛春花眼珠一转,“能不能把咱们家小牛儿也送去Q大深造一下啊?反(ww-最快发布)正这个通知书看上去很好搞的样子,你是他姑姑嘛……总不能看着自家孩子由于缺少教育机会,比别家孩子要笨吧?” 躺着也中枪的牛睿:我笨?您敢不敢再说一遍?! 江扶月转头,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春花。” “欸?” “我记得很久以前教过你一句话。” “??” “人傻就要少说话,二十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 “知道什么叫特招吗?一定条件下录取高层次人才的特殊手段。首先竞赛获奖是最基本的;其次申请者必须在国际性的杂志期刊上发表过相关领域论文至少两篇;最后,还要拿到国内至少八所名牌大学相关专业教授的联名推荐信。” “这些蒋科都有,咱们家小牛儿有吗?” 牛春花:“……当我没说过。” “那这个录取……呃……特招录取通知,你打算怎么处理?” 呲啦一声,江扶月直接把它撕成两半。 牛春花猛地瞪大眼,就像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被毁了一样,差点尖叫:“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蒋科不去,这就等于一张废纸。”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你帮他弄这些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怎么说毁就毁了?” 暴殄天物啊! 从小就是学渣的牛春花表示:你不要,可以给我啊!裱起来瞻仰一下也好嘛!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距离华夏TOP2学府最近的时候。 结果就这么没了…… 关键,江扶月还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那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样子实在——太、欠、了! …… 蒋科离开那天,正好是NOI集训最后一次小测。 考完,IOI国家队名单就会正式确定。 从前几次小测成绩来看,排在前四的分别是:江扶月、林媛、繁叶和高兆明。 其中,江扶月和林媛以四次小测全部满分并列第一。 最后这次,只要不出问题,那自己就稳了!想到这里林媛就抑制不住兴奋。 她给那个微信名为【K】的人发消息—— “这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要保证拿到满分!钱不是问题!” 那头回复:“放心。” 林媛松了口气,手指一动,习惯性清除聊天记录,接着眉眼之间染上得意。 她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洗手间,刚转身就迎面撞上进来的江扶月和繁叶。 两人越过她,目不斜视,把她当空气。 林媛不高兴了,当即冷笑两声:“这是最后一次测评,你们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被我挤下去。” 江扶月目光沉静,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倒是繁叶,她年纪小,性子冲动,当场回击:“同样的话还给你,好不容易凑齐了四个满分,千万别在最后一关掉链子,不然前面所有辛苦都白费喽!” 作弊辛苦吗? 当然辛苦! 没见林媛每次都要对着失效键盘敲上几个钟头,中途还不带休息?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不打瞌睡的。 这话有几分含沙射影的味道,林媛心跳乱了一拍,目光微闪。 难道她们察觉了什么? 不,不可能。 如果真的发现了,怎么不去告诉老师? 想到这里,林媛暂且放心,丢下一句:“话别说得太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然后,转身跑开。 看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扶月和繁叶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叮—— 铃声一响,小测正式开始。 林媛还是像之前那样,先接收教练员主机下发的题目,然后等着电脑被远程控制。 但五分钟过去…… 没有动静 十分钟过去…… 还是没有动静。 而考试时间正在无声流逝。 她慌了。 想当场拿出手机,发消息质问对方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帮她做题。 可这是考场,周围有很多眼睛盯着,台上还有教练员,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二十分钟过去了,面前的电脑还是一动不动。 林媛已经从绝望第一层跌到第九十九层,还差最后一层就会彻底崩溃。 这时,教练员注意到林媛那台电脑始终没动,从后台看题目进度也为零,便从讲台走下来,关切地问道—— “林同学,你没事吧?” 目前的情形对林媛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一边是代考莫名失踪,另一边是教练员不断询问。 “我……肚子有点痛……” “又肚子痛?” 呃! “我肠胃不好,经、经常这样。” 教练员:“还坚持得住吗?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不、不用了!”林媛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就像繁叶说的,这次完蛋,那她前面费尽心思拿到的四个满分不就废了? “老师!我去趟洗手间就好了。” “行,那快去快回,不要耽误考试。” “嗯!” 林媛躲在女厕隔间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愤怒驱使之下用词也相当不客气—— 【你死了吗?!为什么没有帮我做题?现在考试已经开始快半个小时了!】 【你这个骗子!穷鬼!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我要举报你!】 【你妈死了!你全家都死了!死无全尸!】 …… 机场,休息区。 蒋科看着不断振动的手机,还有那边发过来的污言秽语。 原本他只当笑话,打定主意不回消息。 但那句“你妈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还是惹到了他,鸭舌帽下,眼底掠过一道冷光。 他改主意了,既然对方问候他全家,那他也该“礼尚往来”,这样才公平。 …… 平生最恶毒的话也骂完了,正当林媛陷入绝望的时候,那头居然回复了?! “不好意思,刚才网络出了点问题,远程控制失败,现在已经修复好bug,可以帮你做题了。” 那一刻,林媛仿佛从地狱回到天堂。 她当即强调:“记住!一定要满分!少零点零一都不行!” 教练员见林媛从洗手间回来果然恢复正常,答题进度也在迅速推进,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当林媛“写完”第一题,身后两道交卷的声音响起。 是江扶月和繁叶! 她不由咬牙,做得快又怎样,正确率才最重要。 …… 出了机房,繁叶:“就这么让她蒙混过关?” 212 四人入选,总成绩零(一更) 这次小测结束,也意味着NOI集训进入尾声。 不少家长都来接孩子了,本地的就直接收拾东西回家,明天再来看成绩;外地的就带着孩子游帝都,出去吃好喝好,等到明天参加完闭营仪式也可以回家了。 繁叶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轿车,突然轻喃:“我阿爹要是能来就好了……” 江扶月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想家了,正准备开口,刚说第一个字就被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打断。 两人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辆黑色宝马行驶在两人后方。 车速缓慢,堪比龟爬,就像故意落在她们后面。 同样的场景在开营第一天也发生过,还是那条林荫道,同一辆宝马车,干出同样的事。 只不过上次车里的人没露面,这次却降下副驾驶车窗,林媛侧{-om}头看向江扶月,目露挑衅。 下一秒,在对方冷冷的回视下,仿佛被惊到,飞快移开视线转向繁叶。 “喂,多浮妹,你家人没从乡下过来接你?” 左一句“多浮妹”,右一句“乡下”,眼神轻蔑,语气恶劣。 繁叶咬牙:“你听好了,我家不在乡下,在多浮岛!你没去过,总不至于孤陋寡闻连没都没听过吧?” “我——” “原来你真的没听过啊?行,那我也不怪你,”繁叶打断她,“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多浮人心胸都是很宽广的。” 言下之意:不像你这么小肚鸡肠。 林媛被一阵抢白,脸色发青。 “好了,媛媛,把窗户关上,风大。”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温温柔柔地洒在风里,可惜,却藏着针—— “不用跟陌生人一般见识。” “嗯!我听妈的……” 车窗合拢,车也迅速开走。 繁叶指着自己脑袋,一脸疑惑:“她这儿……是不是有病?” 江扶月认真想了想,又认真地回:“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 “哈哈哈哈……” 当晚,林媛没回宿舍,而是和父母住进了帝都最豪华的酒店。 “媛媛,你前几次都考了满分,这次应该也没问题吧?”林母坐在梳妆台前,温柔又端庄地询问。 林媛点头,笑着蹭到她身旁,撒娇道:“妈,你都问过好几遍了,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林母也笑了:“这么有自信啊?” “当然!” “我们媛媛可真棒……” 林父在一旁跟着点头。 林母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比你大伯家那个林瑶有出息多了。” 林媛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从小大家都说林瑶怎么怎么好,又会跳舞,又会弹钢琴,拿了多少证书,人也漂亮,而自己就像白天鹅身边的丑小鸭,毫不起眼。 之后中考,林瑶考上一中,而她只考上七中,亲戚朋友看她的眼神就更嫌弃了,连带林父林母也跟着被轻视。 那之后,林媛就暗暗发誓,她总要在一个方面超过林瑶,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如今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林母也想靠这次女儿的表现重新在亲戚朋友面前,尤其是她那个目中无人的大嫂面前找回面子! 母女俩对视一眼,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只刘父下意识皱眉:“好好的又扯大哥他们一家做什么?” 刘母冷笑:“难道我说错了?咱们媛媛不比林瑶有出息?什么钢琴十级,那都是虚的,学生还是要拿成绩说话。听说林瑶进去一中之后,从来没考进过年级前五,咱们媛媛可是连竞赛都能拿满分!” 林父:“那也不该背后说人,这一踩一捧的,容易给孩子灌输不好的价值观。” “他们一家在背后说我们说得还少了?什么一踩一捧,你敢保证他们没踩过我们?” 林父哑口无言:“……不跟你说了!说也说不通!” “别管你爸,就喜欢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人家根本不当他是兄弟。” “嗯嗯,我也不喜欢大伯他们一家!特别是大伯母和林瑶,装模作样……” 这晚,林媛睡了个无比香甜的好觉,也是真相戳破前夕最后一个好觉。 第二天参加本届NOI集训的十五名成员全部到场。 在征得总教练的同意后,家长也被允许进入教室。 交头接耳的喧闹之下,实则是对成绩的焦虑与忐忑。 不仅学生紧张,家长更是绷紧了弦,终于—— 总教练一手茶杯,一手成绩单走进教室。 学生屏住呼吸,家长伸直了脖颈。 “首先感谢集训期间同学们的配合,其次也感谢各位家长的支持与信任。作为本届NOI集训的总教,我看到了在座每一个同学身上的无限种可能,即使这次不能进入国家队参加IOI国际赛,但我相信未来你们一定会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几句话很快就把学生的情绪调动起来,可家长大多不以为然—— “都是场面话罢了,什么‘无限种可能’,还不是一种变相安抚。” “对啊,说得好听,只有进了国家队才是真,高考能加好几十分呢!” “就是就是,这些老师最会画饼,什么更高更远,如果现在这一步都没走好,还谈什么未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名额也太少了,就四个……” “少才好,含金量高,多了就不值钱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教练员:“……多的我也不说了,知道大家都关心成绩。这一份是打印出来的成绩表,现在从头开始传阅,另外,我也会把电子版投映在白幕上,大家可以直接看。” 一片骚动之后,成绩单在缓慢地往后传,幕布上也紧跟着出现。 排在前四的分别是—— 江扶月、繁叶、高兆明、黄晖! 而江扶月以五次小测,每次都是满分600的好成绩,博得一片倒抽气声—— 家长A:“我的天!这个孩子回回都考满分,也太厉害了!” 家长B:“谁家的啊?” 没有回应。 “……咦?她父母没来吗?” 家长C:“江扶月,这名字起得就不一般。” 家长D:“唉,我家那个是比不了喽!不过我们也没太高要求,能参加夏令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指望他能进国家队。” 家长E:“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重在参与嘛,结果不重要。” “这第二名的家长是谁呀?繁叶家长?也没来吗?哟,那可真是……” “问问第三名呢?高兆明家长?” “还有第四名,黄晖家长?” 都没人回应。 得! 家长没来的,全进了;来了的,全没进。 尘埃落定后,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最震惊的当属林媛一家。 林母看着成绩单,第一反应:“……是不是弄错了?” 林父也两眼发懵。 因为成绩单上,林媛名字后面几次小测成绩都是空白,总成绩为0! 轰的一声—— 林媛脑子炸了,两耳嗡嗡,外界所有声音都离她远去,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不断加快的心跳。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五次满分呢? 她的第一名,还有入选国家队的资格,为什么没有了? “媛媛?媛媛?!”林母叫她。 “不……不可能……”林媛看着成绩表,疯狂摇头,“我应该是第一名,满分第一啊!” 林母眉头骤拧:“乖女儿,你先冷静!有什么事爸妈在,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林媛浑身骤僵,停止了摇头的动作,然后茫然无措地望向林母:“妈……我成绩没有了。” 林母眼神一暗:“不要慌,交给妈来处理。” 某些人居然不长眼地算计到她女儿头上来了?呵,当他们家好欺负是吗? 她女儿五次满分的好成绩被人顶包了——这就是林母的第二反应! 而那个顶包的…… 女人凛冽的视线落到第一排“江扶月”三个字上,后面跟着一串满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大概在下午六点半左右,具体看评论区通知哈~ 213 林母发难,当场诘问(二更) 任何时候,“极端”的出现都能最大程度引人瞩目。 满分第一是极端,而零分倒数第一更是! 很快,家长们就发现十五个人中,居然有一个人五次成绩空白,总分为零? 这轰动程度不亚于江扶月次次满分带来的冲击—— “居然零分?交的白卷吗?” “这孩子压根儿就没来参加集训吧?” “不可能!刚才总教练讲话的时候说了——在场十五个学生!成绩单上也是十五个@[emailprotected]人,没有缺席的。” “这样啊……那林媛家长来了吗?谁是林媛家长?” 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 “没来?” “嗯,估计是怕丢脸,干脆不露面。” “会不会成绩表弄错了?这、再怎么考也不会得零分啊!” “谁知道呢?现在的孩子可比咱们那个时候聪明多了,想一出是一出,净整些有的没的,不好管啊!” “……” 一群家长窃窃私语,逮着零分高谈阔论,把她女儿贬得一文不值,林母听在耳中,表情越来越沉。 原本她还想等结束之后去找总教练问个清楚,私下协商解决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却不想家长之间已经传开了。 照现在这个架势,就算之后真相大白,成绩恢复,那媛媛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林母眼神一暗,突然起身:“抱歉老师,我可能需要打断您几分钟。” 呃! “这位家长有什么事吗?” “成绩单上为什么我女儿总分为零?明明前面四次小测她都考了满分。最后一次她也相当有把握,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满分。那么请问,我女儿五次满分的好成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们录入系统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总教练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您是林媛的家长?” “没错。今天您必须当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是对我和我女儿极大的侮辱跟不尊重!” “林媛家长您先别激动,这件事……” “不激动?!”林母陡然拔高音调,仿佛受到莫大的冒犯,“我怎么可能不激动?这是我的女儿,现在她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你倒是不激动,因为刀子没割在你身上!” “您冷静一点,我没有这个意……” “发生这种事,你让一个母亲如何冷静?” “……”教练眼角狂抽,这个女人就不能听他把话说完吗? 看上去知书达理,结果比菜市场卖鸡蛋的中年妇女还难缠。 “林媛妈妈!”他深吸口气,沉声道:“你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当然你也确实提出来了,那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为你答疑的机会?” 林母一愣。 “你现在这样大吼大叫、歇斯底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够体面。 “好,”她咬牙平静下来,“您打算怎么解释?” 这时,那些家长又凑到一起,开始交头接耳—— “原来她就是林媛家长啊,就坐在我旁边,离得这么近我们说话肯定能听到,刚才问哪个是林媛家长,她竟然坐得住,一言不发。” “不然怎么办?当场承认多丢脸?” “她这会儿倒是站出来了,奇怪得很。” “不奇怪,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呗!” “看她说得掷地有声、头头是道,该不会真弄错了吧?本来应该满分第一?” “哪来这么多满分?你当市场里的大白菜,随便挑随便拣啊?” “可她这语气也不像作假……” “听教练怎么说吧,既然给零分,肯定是有原因的。” “……” 林母没想到自己都当众澄清了,这些人的嘴还那么碎! 她忍不住催促:“教练,机会我给了,您倒是说啊。” 总教目光微闪:“林媛妈妈,这件事我们可以等结束之后,私下再协商,毕竟涉及学生隐私,现在当着这么多同学和家长的面,恐怕……不太合适。” 林母冷笑:“为什么要私下协商?有什么不能放到台面上说?” 总教皱眉:“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林媛好! 作弊丑闻,当众爆出,对孩子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作为老师,他们连夜开会讨论,最终决定给这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但显然,林母并不这样认为。 只听她冷笑一声,带着上层人士咄咄逼人的优越,用最柔美的语气吐出最恶意的揣测:“好一个‘涉及学生隐私’!请问是涉及哪个学生,哪种隐私?而你们作为教练、老师,又想包庇谁?” ------题外话------ 林母:看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花样作死。 三更十二点前,今晚必须虐完这个渣渣,不然我、睡、不、着! 214 她作弊了,当场打脸(三更) 总教懵了。 半晌才品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当即面色骤沉:“林媛家长,请注意你的用词!在场包括我,总共四位教练员,你一句‘包庇’就直接否定了我们的师德。在此,我想提醒你,说话要负责任的,胡编乱造等同于诽谤!” 林母勾唇:“你们既然做得出来,还怕人说?” “我们做什么了?你不要信口开河!” “哼!把我女儿的成绩换给那个叫江扶月的学生,你们胆子可真大!当我们一家好欺负吗?” 总教傻了。 其他家长懵了。 冷不防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女人嘴里蹦出来的江扶月:“?”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躺枪? 繁叶扑哧一声:“不好意思啊,我没忍住,可那个阿姨真的太好笑了。” 高兆明沉思半秒,白胖的脸上一片认真:“我觉得这个阿姨适合写小说。” 黄晖笑笑,转头看江扶月:“小心点,你被黑寡妇盯上了。所以啊,满分害人不浅,像我就没这个烦恼。” “啧,自己考不到满分,说得还挺光荣。” 那厢,林母还在继续,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不管那个姓江的什么背景,有多大来头,该我女儿的成绩就必须是我女儿的,谁也别想顶包!如果你们铁了心要保她,那我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总教:“?” 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事了。 顶包? 亏她想得出来! 当其他学生眼睛瞎,不知道身边一起集训的同学谁成绩好,谁成绩差? 再说,他们几个教练员好歹也是B大正儿八经的教授、副教授,用得着铤而走险去包庇一个学生? 开什么国际玩笑! 总教一张脸已经彻底冷下来:“林媛家长,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林母:“我女儿五次小测满分的成绩出现在江扶月的名字后面在,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总教笑了,是嗤笑:“难道别人就不可以考满分?您的女儿就一定是满分?”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我女儿前四次都是满分,第五次满分很奇怪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林媛同学前四次考试成绩全部作废呢?” 林母不以为然:“你说作废就作废?凭什么?就凭你是总教练?那不好意思,我们不认!” 总教额前青筋一跳,咬牙提醒:“林媛家长,凡事不要总找客观理由,很多时候主观因素才是造成必然后果的原因。” 言下之意,与其怀疑别人顶包,不如先问问你女儿究竟做过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愿戳破真相。 可惜一片拳拳之心,落在女人眼中就成了推脱和狡辩:“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两个选择,要么给出一个我女儿零分的合适理由,要么就把满分第一的位置和国家队入选名额还给我女儿。否则,我就曝光这一切,让全国网友来评评理,看到底谁对谁错。” 态度强硬,说到后面竟还带上几分威胁的意思。 总教深深看了她一眼,“林媛家长,你想清楚了,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呵,我后悔什么?” 就在总教准备开口说出真相的时候,一直处于怔愣状态的林媛突然反应过来,眼中写满惊慌,一把攥住林母的手:“妈!你别问了,我的成绩没有被顶替,教练们也没有包庇任何人!真的!你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讲!” 林母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乖囡别怕,有妈妈在,该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然后朝丈夫使了个眼色:“看好女儿。” 林父:“啊?哦!媛媛,你别怕,爸爸妈妈都在这儿,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谁知林媛听完,非但没被安抚住,反而更加慌乱地揪住林母不撒手。 语气中透着焦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急躁起来:“妈!你听我的啊,别再问了!” 真的不可以再问了! 从总教那句“林媛同学前四次考试成绩全部作废”,她就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被发现了! 当时她脑子一懵,整个人都傻掉,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办?我被抓到了。会不会通报批评?是不是要记入个人档案?据说还会被禁赛?万一影响到高考怎么办?还有周围的同学,家里的亲戚又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大伯母和林瑶一定很高兴……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林媛内心,那时,她根本没注意到林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事情被推向无可转圜的死角,再往前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她又怎么能让林母再追问下去? “妈!真的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不要再逼教练了!” 林媛近乎癫狂的样子非但没能劝住林母,还让她火气更盛。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我好生生一个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啊?!你们还算什么教授?简直枉为人师!配不上同学和家长的尊敬!” 完了……林媛瘫软着,眼泪滑落,像在瞬间被人抽掉精气神。 总教突然释怀了,对待某些人就不该太仁慈,得让他们伤了、痛过,才知道吸取教训,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也罢,只是可惜了那孩子,摊上这么一妈。 “林媛家长,你不是想知道林媛同学前四次考试成绩为什么作废吗?好,那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也应你的强烈要求,当众说明,让在场所有同学和家长一起做个见证,看看我们几个教练员是不是枉为人师,配不配得上各位尊敬!” 那四个字到底还是寒了一位人民教师的心。 对上他沉静冷肃的目光,原本理直气壮的林母突然有些发憷。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住她,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总教练一字一顿,沉声开口—— “准确来说,林媛同学不是前四次小测成绩作废,而是五次小测全部成绩通通作废。因为——她找人远程操控电脑,代她完成考试,并拿下满分!对于这样不真实的分数,我们拒绝承认,记零分处理!林媛家长,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林母摇头,“这不可能!我女儿怎么会作弊呢?她本来就那么优秀,还考了四次满……”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突然,!-.om首发!“你有什么证据?!” 总教语气平和:“我们收到一封举报信,信中详细说明了林媛作弊的全部过程,并附有微信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证据确凿!” “另外,最后一次小测,代考故意使诈,将答案顺序调换,最后成绩0分,与举报信中提到的细节完全吻合,也能对作弊事实进行佐证。如果你不信,结束之后可以到我办公室,我拿复印件给你看。” 林母愣在原地,表情呆滞,仿佛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她猛地转身,揪起林媛的头发:“是不是真的?你说——” 林媛尖叫:“妈!我好痛!” “说!你是不是作弊了?!啊?!回答我!” 林媛泪如雨下,疯狂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想赢……”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林媛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捂着脸,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林母表情阴鸷,咬牙切齿:“我怎么养出你这种女儿?!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难怪大家都说你不如林瑶,林瑶会作弊吗?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孩子!” 最后一句,直接击碎林媛所有伪装的坚强。 她彻底崩溃了。 ------题外话------ 打了打了,可以睡觉了,晚安~ 215 公开处罚,找谢定渊(一更) 林媛的哭声伴随着周围难听的议论,让林母太阳穴一阵乱跳。 尴尬,窘迫,羞臊,恼恨…… 种种情绪上涌,女人一张脸好似打翻的调色盘,青红交加。 “我就说零分不是没有理由的,果然。” “竞赛都作弊,平常考试还指不定怎么弄虚作假!” “幸好被发现了,不然叫这种人入选国家队,岂不是给祖国丢脸?” “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现在请人代考,难道之后国际赛也能让她这么搞?” “!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管他的,先进了国家队再说,还管什么国际赛啊?大不了到时候交白卷,或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说自己发挥不佳,蒙混过关。” “她图什么?” “当然是图面子,还有高考加分啊!别忘了,下半年还有各大高校自主招生,但凡参加过这种国际性的竞赛,不管是否拿奖,于个人简历都是光辉灿烂的一笔。” “就为了这,国家荣誉都可以不顾?该说她蠢,还是坏?”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当妈的是个什么德行,女儿也就那样了。” “唉,那女的一上来就拿腔拿调,咄咄逼人,现在好了,求锤得锤,不知道此刻作何感想?” “原本这件事可以更低调地解决,总教练拼了命想给那孩子机会,可惜啊,当妈的太能作,活局直接变死局。” “我就纳闷儿了,这人脑洞是有多大才能想出‘顶包’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拜托,现在都0502年了,越高规格的考试就越重视教师队伍的建设,像NOI和IOI这种级别的竞赛,根本没有任何注水的可能。毕竟,选出来的学生要拉到国际上去遛的,是骡子是马,一眼分明。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有半点实际可操作性……” 家长议论纷纷,同学也在交头接耳—— “我就说林媛怎么一到考试就爆发,课后作业却完成得稀烂,原来找了枪手。” “那枪手也挺厉害,跟月姐一样,次次都考满分。” “NO!满分和满分之间也有差距,请看两人的交卷时间,谢谢!” “她胆子也忒大了,这下得通报批评吧?” “不知道,看教练怎么处理。” “……” 由于事情当众闹开,林媛的行为也确实恶劣,总教想从轻处罚都不行。 当然,他现在也不想“从轻”了。 人活在世,有些教训是不能轻的,总要尝过、挨过,才会懂个中滋味。 尤其是那些原则性错误。 之前考虑到林媛年纪还小,他们不想把事做绝;但现在看来,任何一点“保留”都是对她的纵容。 那不是爱,是害! 所以最后教练组商量决定,林媛作弊一事全营通报批评,并记过处分,个人禁赛两年,记入学生档案。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有的人好风凭借力,送其上青云;有的人乐在参与,增长见闻;而有的人却摔得粉身碎骨,能不能重新爬起来还两说。 按规定,这项通报和处分,将在下达第二天以机要信函的方式报给林媛所在高中,即临南七中。 不出意外,等九月开学,全校都会知道她在NOI夏令营五次计分考核中作弊的事。 由于处分记入档案,将来甚至可能影响到高考。 林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哭哭!就知道哭!作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有胆子做,没能力兜?!” 林媛缩在沙发上,头埋进膝盖,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泣。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回想昨天是怎么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教室的。 同学和家长眼里浮现的鄙夷和轻蔑,还有几个教练员面上的沉重与惋惜,都像一根根尖刺扎进她心里。 林父轻拍女儿后背,语重心长:“媛媛没关系,虽然我们这一步走错了,但是吸取教训以后就不会——” “什么没关系?”林母打断丈夫,眼中怒火翻飞:“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跟她说没关系?那什么才有关系?杀人放火吗?女儿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你给惯坏的!” “刘兰!你不要无理取闹!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对她又打又骂能起什么作用?现在就该好好引导,让孩子意识到错误,以后才不会再犯。还有,什么叫我惯坏女儿?你成天说些有的没的,一会儿跟大嫂比,一会儿又说三弟妹如何如何,就是因为你错误的言传身教,才影响了媛媛正常的三观形成。” 林母眉头骤紧,怒火更盛:“你吃雄心豹子胆了?敢跟我大吼大叫?!” 一向温和的男人这次竟出乎意料的强硬:“刘兰,我忍够了。如果你再继续胡搅蛮缠,对媛媛非打即骂,我就——” “呵,你就怎么?”女人冷笑。 “我就跟你离婚。”平静理智,不是开玩笑的。 女人一愣:“你……” “今后,媛媛我来教,你不要再插手。否则,我说到做到,就算为了女儿,我也会跟你划清界限。” 这下,女人安静了。 当天下午,林父去B大见了总教练一面,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会好好管教女儿、约束妻子。 “……道歉我接受,但处分的事,既然已经公开通报,就不可能再出尔反尔取消,我希望你能明白。” 林父态度诚恳:“是,我都懂,不会让您为难的。” 当晚一家三口离开帝都,返回临淮。 两天前还兴致高涨地来,如今却只能灰溜溜离开。 至于后续如何,江扶月没再关注,林媛之于她不过就是个陌生人罢了。 人这一生,过客太多,不需要每个都铭记。 “……那我是不是也算过客呢?”沈谦南走到她对面坐下。 江扶月结束通话,单子递给他:“想喝什么,随便挑,我请客。” “唷,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就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好意思,你弄错了一点。” “嗯?” 江扶月:“我是有事献殷勤,非奸非盗。” “哦?”沈谦南挑眉:“看来你这杯咖啡不好喝啊?” “好不好喝总要喝过才知道。” “那岂不是晚了?”他笑。 江扶月:“放心,小事而已,对师兄你来说不过动动手指这么简单。” “啧,这个时候知道喊师兄了?” 平时没见嘴巴这么甜。 江扶月理直气壮:“托人办事,当然要态度好点,不然对方怎么会答应呢?” “小丫头片子可以啊,还有这觉悟?给你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那师兄觉得我现在态度怎么样?” 沈谦南点头,随口应道:“挺好啊。” “嗯,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沈谦南:“!” “不是……咳咳……我、答应什么了?” 江扶月:“帮我办事啊。” 沈谦南:淦!被套路了。 “您的拿铁。”服务员小姐姐甜美的声音传来。 很快,咖啡放到沈谦南面前,香味扑鼻。 “我这……还没点……”怎么就上来了? 江扶月:“冰拿铁,三分之一方糖。” 沈谦南表情怪异:“你怎么知道我的习惯?” “态度啊,托人办事。” “咳咳……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追我?” 江扶月面无表情:“其实,以后你都可以不加糖。” “啊?” “糖分摄入太多,容易长胖,人一胖,这脸就特别大。” 沈谦南:“……”感觉有被内涵到。 “行了行了,看在你这么用心,咳,态度又还挺好的份上,说吧,什么事?” 江扶月:“我想再借用一下A1实验室的钥匙。放心,我不做实验,就进去拷贝两组数据,只要几分钟就好。” 原本那两组数据江扶月没打算体现在论文里,但PRL审稿人名单中的一位对论文里某个结论提出质疑,她需要那两组数据作为作证,回信给对方。 “可钥匙已经不在我手上。”沈谦南两手一摊,“想要去找谢定渊。”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下午六点的时候看评论区通知哈~ 虐完渣渣该写一写月姐的狗子和小鲜肉们了~ 216 谢狗情债,月姐看戏(二更) 江扶月挑眉。 “其实吧,也不用找,他现在就在实验室,你直接过去跟他说你要拷点东西。” “他会同意?”眼前闪过男人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江扶月表示怀疑。 “怎么不同意?”沈谦南微诧,“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江扶月就笑笑不说话。 “咳……虽然阿渊这个人性格冷了点,话也不多,在有些事情上还特别轴……” 可能意识到自己吐槽太多,沈谦南赶紧挽救了一句:“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咳……重要的是他没你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不过有时候也确实挺狗的……我怎么又绕回来了?总之,你说明缘由,他会答应的!” 看在对方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份上,江扶月想了想,决定去试试。 大不了被拒绝了再来找沈谦南帮忙。 …… 江扶月站在前台结账的时候,一阵香风突至,停在身旁。 “麻烦一杯摩卡,一杯美式,打包带走,谢谢。” 女人披着长发,化了淡妆,五官姣好,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温温慢慢的书香气。 “林博士,好久都没看到您啦!” 女人轻嗯一声:“这几天去外地调研,刚回来。” “难怪……今天又要熬夜写论文吗?咖啡都准备了两杯。” “不是,”女人莞尔,“我帮同事带的。” “哦~那这位教授面子可真大。” 林薇薇一想到那人的脾气,不由摇头:“确实挺大的……” 几分钟后:“咖啡好了。” “谢谢。”女人结账离开。 江扶月收回视线,指节稍曲,敲了敲台面,发出叩叩两声闷响—— “单子还没打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没找到打印纸,要不您去旁边付一下?” 江扶月挪到先前女人站的位子,终于顺利结账走人。 “真的很抱歉,您慢走啊,欢迎下次光临!” 江扶月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A1实验室。 刚转过拐角,就看见走廊尽头有一男一女在说话,离得还挺近,应该是情侣。 再定睛一看,巧了,不就是谢定渊和刚才在咖啡店里看到的那个气质美女吗? 江扶月挑眉,顿时止步,似笑非笑地停在原地。 吃瓜她是专业的。 这个距离,正好可以看清两人之间的互动,凝神侧耳还能听到谈话内容。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女人一个人在说,谢定渊就只会皱眉,顶多再“嗯”一声。 “师兄,我买了咖啡,热美式。” 谢定渊停顿一瞬,然后才接过,客客气气向她道了声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听二伯母说你喝咖啡只喝美式,所以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家店的口味,我个人觉得还不错。” 其实比起咖啡,谢定渊更喜欢喝茶。 不过显然没必要告诉对方。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 林薇薇一听,知道他要委婉地赶人了,连忙打断:“那个,我还没来过A1实验室,之前早就有所耳闻,向往很久了,你……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 谢定渊皱眉,语气冷淡:“你也是科研工作者,应该知道实验室不能乱进,尤其是正在使用中的化学实验室和生物实验室。” 而A1则是交叉学科实验室,生化两样都占齐了。 “我知道,但里面有防护服,在进去之前也会做好全身消毒工作,虽然我的研究方向不是生化领域,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你放心。” 谢定渊:“没这个必要。” 林薇薇:“?” “你好奇可以等我用完之后,清理干净了,再来参观,没必要这个时候进去,还浪费一身防护服。” 浪费防护服?! 这理由……绝了。 噗—— 江扶月差点没忍住,赶紧用手捂了嘴,生怕发出声音{o-m首发}。 这谢定渊还真……呃……有两把刷子。 一番话就差把“不欢迎你进去”几个字挑明了,连拒绝都拒绝得这么没有诚意。 林薇薇嘴角抽搐,脸色发青:“师兄,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谢定渊:“我在忙。” 言下之意,你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怪谁? “而且,我以为那天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三姐应该也和你沟通过,所以……”他目露疑惑,“我太不明白你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 林薇薇双颊涨红,委屈得几欲落泪:“是,我承认,我没你这么干脆潇洒——说见面就见面,说不再接触就不再接触,短短两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既然你不想结婚,那你还来招惹我干什么?招惹了我,又拍拍屁股走人,很好玩吗?!” 谢定渊:“对于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解释过,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讨厌听不懂话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如果你一定要把‘男女双方首次见面接触’理解为‘招惹’,那我无话可说。”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月姐:我就差一把瓜子和一个小板凳了。 三更十二点前。 217 心里有人,他不自知(三更) “你一定要这么讲话吗?”林薇薇表情受伤,语气中夹杂一丝怨怪,“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谢定渊:“我以为我说的是实话。” “你、就没有喜欢过谁吗?” “抱歉,这是我的隐私。”男人表情冷淡。 林薇薇眼神微闪:“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谢定渊皱眉,已然有些不耐烦。 “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考虑和我试一试?说不定在相处中你会慢慢发现我的好,一点一点喜欢上我……” “试过了,做不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无比确定了这点。 所以才会立马划清界限,以免两人牵扯太多。 林薇薇:“你结论是不是下得太早,连个实验过程都没有,这不像科学家的风格。” “在我这里,先有的是结论,而实验只不过为佐证结论才存在,数据和过程,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际情况如何,没有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 林薇薇眼眶泛红:“你就这么确定?恋爱不是做实验,爱情也不是简单的下结论。” 谢定渊却说:“不管什么东西,总有规律可循。” “但不是什么规律都能通过研究来剖析!” “我觉得,这个话题并不适合现在讨论。” “呵……师兄,其实你可以直说,你烦我,也烦我说的这些话!” “好,”谢定渊点头,“那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即使我要剖析爱情的规律,也不会选你做实验对象,这样够直接吗?” 林薇薇后退两步,气得浑身颤抖:“你、你——实在太过分了——” 男人皱眉:“不是你让我直说吗?”为什么又大喊过分? 他看不懂女人,所以宁可远离这种生物,把时间用来多做几场实验它不香吗? 林薇薇像看怪物一样把他盯着:“你不喜欢我,那总该有喜欢的类型吧?如果你连一个人最基本的喜恶都没有,呵,那跟实验台上那些冷冰冰的机器设备又有什么区别?” 喜欢的……类型? 谢定渊怔愣一瞬,脑海里飞快划过一张脸,却因速度太快,来不及捕捉。 林薇薇追问,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比如眼睛,你喜欢丹凤眼,还是杏眼?再比如头发,你更爱长发,还是短发?还有穿衣打扮、言谈举止……” “桃花眼。” “……什么?”林薇薇一讷。 “我喜欢桃花眼。”停顿一瞬,又听他接着道,“长发,最好扎马尾。” “你……”林薇薇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谢定渊眉头骤紧。 “桃花眼,长发,还详细到扎马尾,你在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肯定有一个原型!” 原型…… 谢定渊脑海里再次闪过那张脸,只不过这次,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是谁! 林薇薇看到男人眼里的怔忡,顿时心里就像打翻了老陈醋,酸不行。 还说没有喜欢的人,就这个表现,没有才怪! “好啊!你骗我!” 谢定渊:“?” “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明明心里已经有人了,为什么还跑来跟我相亲?之前你说那不叫招惹,好,我认;可你明明有喜欢的对象,还答应见面,那就是招惹,就是对我的不公平和不尊重!” “你想多了,”男人音调发沉,隐隐透出寒意,“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有!那个人肯定是长发,还扎马尾——” “够了!”谢定渊冷冷打断,一张脸早已黑沉如墨,难看至极。 “原来师兄你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啊,”林薇薇笑了,满眼讽刺,“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心虚?不敢承认?” 谢定渊冷冷转身,不准备再同她废话。 “呵,原来你连承认都不敢,我真是看错你了!”林薇薇气急败坏。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男人语气太过笃定,背影也透出拒人千里的高冷。 林薇薇突然没那么确信了,像谢定渊这样的人真的会用心去喜欢一个女人吗? 他的眼里都是/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布/实验器材,心里装着论文资料,脑海里也全是符号数字。 “谢定渊!你没有心!”丢下这样一句,林薇薇转身跑开。 男人立在原地,保持着背对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漠得绝世独立,孤傲得不容于尘。 江扶月收回视线,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但从吃瓜看戏的角度,又好像正是时候。 眼下女主角跑了,戏也差不多结束,她没有再留的必要。 至于那两组数据,明天再来拷吧。 先溜为敬。 但下一秒—— “怎么,看够了就想跑?” ------题外话------ 三更报到,今天是口是心非把自己和别人都骗住的谢99 218 偷看抓包,对她例外(一更) 江扶月背影骤僵,缓缓转身,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嗨,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 谢定渊面无表情,一语戳破:“是不是巧合,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话她没法往下接啊。 眼看天就要被聊死,谢定渊再次开口:“偷听别人说话很好玩?” 江扶月摇头。 “拿别人私事当笑料很有趣?” “不敢不敢。” “五次。” “什么?”她一愣。 “整个过程你嘴角上扬了五次。” “……” 江扶月:“你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阻止?” “腾不出手。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我的错?” “……我没这个意思。” 谢定渊冷哼,下颌微抬:“最好没有。” 江扶月:“?”语气怪怪的,乍一听居然有那么点……矜持加傲娇? “谢教授,今天是我行为欠妥,您训也训了,警也警告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 “站住。” 江扶月刚迈出去的腿默默收回来,转头,目露询问。 “咳,”男人语气稍缓,“找我什么事?” 谢定渊不会单纯地认为江扶月真的只是凑巧才出现在这里。 若无必要,她恐怕连这栋楼都不会进,何况出现在实验室外。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拷贝两组数据,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谢定渊:“在哪台机器上?” 江扶月:“编号04的红外成像仪。” “确定编号是04?” “嗯,之前就放在物理实验区的二号架上,有什么问题吗?” “咳……问题倒没有,只是我昨天从物理实验区拿过来用了。” 江扶月瞳孔一缩:“里面的数据记录……” “放心,我还没来得及删。” 她轻舒口气:“那方不方便我现在进去拷……”贝一份? 呃! 话没说完,突然想起谢定渊之前用来拒绝气质美女的理由。 刚想说她还是明天做好准备再来吧,突然—— 谢定渊:“方便。” 江扶月:“?” 说好的浪费防护服呢? “愣着干什么?还拷不拷?” “……拷!” 谢定渊走在前面,江扶月紧随其后。 到了门边,她忽然脚下一顿:“要换防护服吗?” 男人背影一僵:“不、用!”两个字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五分钟后,江扶月拿到数据,“谢谢,我先走了。” “等等。” “?” “……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女人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扶月两眼茫然,和她说这些干嘛? 不过,看在谢定渊今天(醋溜-文学首发)这么好说话的份上,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嗯,相亲失败对象嘛,很正常……” 男人脸色一黑。 电光火石间,江扶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事关男人颜面,难怪谢定渊极力挽尊。 江扶月一脸“兄弟,我懂”的样子。 谢定渊:“?”你懂?你懂个球! 离开之后,江扶月直接回宿舍针对审稿人提出的问题,结合刚拿到的两组数据,进行详细分析。 完成之后,以邮件形式发到对方邮箱。 而那头,来给谢定渊送饭的助理今天进门之后突然发现冷脸狂魔居然不冷了,嘴角还隐隐含笑? 稀罕呐! 所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难道…… “谢教授,咱们实验出结果了?!” 谢定渊头也不抬:“谁告诉你的?” “猜的啊,你现在不是心情很好吗?除了实验完成,我找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好?” 助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 “所以到底是什么好事哇?”助理追问,心痒难耐。 谢定渊:“没有。一切如常。” “咦?哪来的咖啡?居然还有两杯……都放冷了。教授这是你的吗?” “不是。” “……哦。”骗鬼呢? 可惜,鬼都不信。 助理:“对了,沈老半小时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个朋友也想借用一下A1实验室,跟之前那个女学生一样,不带团队,只用物理区,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呵,当我这里是免费收容所吗?刚出去一个,现在又想往里塞,你转告老师,我不同意,坚决不允许!” 助理:“您跟之前那个小姑娘不是相处得还挺愉快嘛?换个人试试说不定还会更……” “闭嘴!你今天话太多了。” 助理:“?” 小姑娘就借? 换其他人不行? 如果对方不是向来清心寡欲的谢教授,助理都要怀疑他对人姑娘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毕竟,就她一个成了例外。 ------题外话------ 一更两千,二更时间下午六点评论区通知。 今天写对手戏真咔咔咔 219 物竞终测,人不要脸(二更) 继NOI集训结束,物竞也迎来最后一次小组测验。 “……我们将根据小组成绩和个人成绩求加权平均,计算出综合得分与排{醋溜文学最快发布-}名,最终定下国家队入选名单。这是最后一次小组测验,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为夏令营集训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 众人神情一震,应声响亮。 还是老规矩,五套试卷,两个钟头。 江扶月发挥稳定,考试时间还没过半,她就已经怒刷三套试卷。 结束后,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看向窗外。 一场本该气氛紧张的考试到了她面前,轻松得就像“到此一游”。 林书墨现在已经很淡定了。 至于凌轩,更是稳如老狗,连余光都不曾往江扶月那个方向飘。 这是他在临淮就学会的绝技—— 我不看,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慌。 所以,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两小时后,统一收卷,至此物竞集训算是步入尾声。 等明天成绩公布、国家队名单确定下来,再举行一个闭营仪式,就彻底结束了。 凌轩:“你今天怎么没有提前交卷?” 江扶月:“谁说我就一定要提前交卷?” 严振峰不是说要画个完美的句号吗?那她坚持到最后一秒没有缺席,够完美了吧? 严振峰如果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会呵呵两声:那我可真是谢谢你!需要颁个锦旗吗? 凌轩想了想,提议:“好歹当了半个月临时同桌,马上集训就要结束了,要不一起吃顿饭,就当是纪念?” 林书墨:“我没问题。” 两人一齐转头看向江扶月,等她表态。 后者耸耸肩:“我都可以。” 就这样三人罕见地一起离开教室,又一起朝着校门走去。 刚出教学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 “江扶月,你等等!” 三人止步,回头便见任星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凌轩下意识蹙眉。 虽然他们都来自临淮,按理说应该彼此照应,但任星河这个人实在不讨喜。 这点从他开营仪式上,三言两语就挑唆了霍繁锦为难江扶月便可见一斑。 损人不利己,纯粹抖机灵,关键心思还挺恶毒。 所以,从那之后,凌轩就有意无意疏远了他。 起初任星河还主动找他说话,试图扭转自己的形象,可凌轩每次都冷着脸、爱搭不理,时间久了,对方也渐渐失去耐心,不再拿热脸来贴冷屁股。 后来两人在路上碰到,连基本的招呼也不打了,权当没看见彼此。 凌轩看得明白:对方这是求和不成,彻底埋怨上他了。 不过由此可见,任星河心胸气量之狭小。 “找我什么事?”江扶月淡淡开口。 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也不好。 挑唆霍繁锦开营仪式上当场针对她,这就不提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被安排在语言班学习期间,曾特地跑来找过江扶月,问她怎么学英语的。 张口闭口就是“作为老乡,都来自临淮,应该互相照应”。 可惜,江扶月不吃他这套。 老乡怎么了?来自同一个地方就必须照应你? 那当你老乡可真惨,一味想要沾光,自己却吝啬付出,所有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凌轩不惯着他,江扶月自然也不纵这毛病。 任星河搓搓手,视线扫过林书墨和凌轩,对着江扶月欲言又止。 潜台词是:有外人在,咱们借一步说话? 江扶月只当看不懂,“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诶……等一下!”他又堵上来。 江扶月彻底失去耐心:“有话就说,没有就让开!” 任星河眼里闪过焦急,也顾不得凌轩和林书墨也在场,朝江扶月道:“我能不能换到你那组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表露类似的想法了。 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荒唐,甚至于有些可笑。 “任星河,你脑子被驴踢了?现在集训都快结束了,你说你要换组?” “正因为要结束了,所以才必须换组!”他掷地有声,“我大概算了一下现在这个小组的平均分,根本没办法入选国家队,连门槛都摸不到。” 所以他才想换到江扶月那组去,平均分满分啊!不仅不会拖他后腿,还能提升总体分数。 “呵……”江扶月当场就笑了,不是故意的,实在没忍住。 凌轩两眼泛冷。 就连林书墨也不适地皱紧眉头。 且不说这人要求合不合理,小组是他、凌轩,还有江扶月三个人共同的小组,凭什么这人只问江扶月? 当他和凌轩是摆设吗? ------题外话------ 三更十二点前。 220 打发走了,艳福不浅(三更) “你要听实话吗?”江扶月问。 任星河一讷:“当然。” “首先,换组是不可能的,我们不答应,严教授也不会同意。”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 直白到有些……伤人了。 任星河面色骤沉,想说点什么,却又听江扶月接着道—— “其次,必须纠正你一个认知上的错误。假设把你换到我们这组,那平均分也要根据你几次考试的成绩重新算过,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一次考过满分吧?这就意味着,你要拉低我们三个人的平均成绩,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同意你加进来吗?” 任星河这是要把自己身上的重量往别人肩头上压,一旦成功,他如愿减负,而原本轻松的人就惨了。 “你把我们当圣母,还是傻子?嗯?”江扶月似笑非笑,可言语措辞间的攻击力却不容小觑。 任星河双颊涨红:“你、不同意就算了,何必羞辱人?!” “在你眼里,这叫羞辱?可我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 “作为老乡,我们都是从临——” “老乡怎么了?”凌轩忍无可忍,打断他,“老乡是你爹,还是你妈?既然都不是,那有什么义务纵容你胡来?” 任星河气得浑身颤抖。 凌轩冷冷抬眼,一字一顿:“老乡这个词你没说厌,我都听烦了!下次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任星河:“……” 最终他犹如丧家之犬,灰溜溜走了。 凌轩尤不解气:“脸大也不带这么玩,居然连这种狗屁要求都想得出来,他脑子到底装的什么?” 任星河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拒也拒了,骂也骂完,三人继续朝外走。 凌轩已经提前打电话订好了位,餐厅也离得不远,就在学校附近。 谁知刚踏出校门,就迎面撞上钟子昂。 他手里还提着个卡通布袋,不出意料,里面肯定又是饭菜。 “嗨,好巧!你们这是……要出去?” 凌轩冷着脸,音调发沉:“嗯。” 显然不愿意看到他,好心情顿时坏了一大半。 钟子昂却仿佛察觉不到,嘿笑两声,又问:“去干嘛?” 林书墨:“吃饭。” “哎!那正好,我也没吃,大家一起啊!” 凌轩眉心一跳:“你不是带了饭菜吗?” “你说这个啊?”钟子昂把布袋拎到面前,故意晃了两下,里面有水声传出,“听见了吗?没饭也没菜,就是一罐鸡汤,喝也是能喝的,可它不管饱啊!” 说着,朝林书墨隐晦地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帮自己说句话。 “咳……要不大家就一起?多个人也热闹点。”林书墨询问的目光投向江扶月。 “可以,”后者点头:“我没意见。” 凌轩:“……”我特么? 想阻止都来不及。 就这样一行三人,变成了一行四人。 江扶月走在中间,乍一看,俊男美女的组合还挺养眼。 校门口,马路旁,一辆车窗半降的黑色奔驰内。 沈谦南收回目光,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小学妹还真是艳福不浅……” 这一个个男孩子单看外貌,就已经是百里挑一。 221 问谢定渊,她美不美(一更) 谢定渊顺势望去。 下一秒,愣住。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江扶月。 视线落到钟子昂身上,泛起一丝冷凉,接着又扫过两个男生。 “年轻真好……”沈谦南摩挲着下巴,兀自感慨,“像小学妹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缺小男生追,连我这个老男人看了都心动不已……” 谢定渊眸色骤凛:“你心动了?” 沈谦南嘿笑:“对漂亮的女孩子,我都心动。” “……” “咳!这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对美的追求,懂吗?” 谢定渊面无表情:“不懂。” “啧,我就问你一句,江扶月她美不美?” 男人下意识皱眉。 “不是吧?”沈谦南表情诡异,“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还要思考?!” “不思考,脑子当摆设吗?”男人一脸不屑。 沈谦南急了:“思考什么啊思考,美就一个字,完事儿!” 谢定渊正色:“不够严谨。” “我的天……审美这玩意儿还需要什么严谨?美和丑,一眼就能分辨的东西,又不是做课题、搞研究!” 谢定渊仍然望向那处,目光幽邃,神态冷峻。 闻言,他淡淡回道:“万事万物都有判断标准,也包括美丑在内。” 沈谦南:“每个人审美标准不同,这点你怎么解释?” 从谢定渊的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江扶月二分之一侧脸。 女孩儿皮肤很白,阳光下,宛若镀上瓷光,莹莹剔透。 马尾束在脑后,随着她一行一步,轻摇慢晃。 此刻正仰头同她右手边的少年说话,脖颈拉作一道优美的弧形,眉目舒展,嘴角含笑。 谢定渊:“个人审美既有不同,也有共通。共通的点就是标准,你同意吗?” 沈谦南撇嘴:“整得跟学术交流似的……行,那我换个问法,江扶月属于标准之下能判断出的那种美吗?” 谢定渊语气寡淡:“在此之前,你得先给我一个标准。” 可世上又有谁能真的制定出这样一套东西? 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沈谦南反应过来:“好啊,你丫耍我!” “是你的问题太无聊。” “让你夸一句人家漂亮有那么难?老谢啊,”他拍拍兄弟肩膀,语重心长,“你这样是不行滴,对于赏心悦目的人和事,咱们得多些宽容,不吝赞美。” 谢定渊:“美不美和我夸不夸,两者之间没有必要联系。” 沈谦南一噎:“……算了,你还是继续当你的钢铁直男吧,注孤生的命,谁也救不了。” 谢定渊皱眉:“什么意思?钢铁直男?注孤生?” 沈谦南以为他在质问,可仔细一看,这人眼里居然实打实一片疑惑与茫然。 “呃!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两个词具体什么意思?” “我应该知道吗?”一本正经反问。 沈谦南嘴角狂抽:不,您不该,是我不配! 谢定渊索性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 什么叫钢铁直男? 很快,结果出来,他大致一扫,随手点开其中一条。 开头第一句:【直男一直都是大家吐槽的对象。】 谢定渊:“?” 他冷着脸,继续往下看。 【但直男又分为普通直男和钢铁直男,两者之间有很大区别,具体表现为以下七点。】 前三点,关于外表、衣着、发型,直男是邋遢,钢铁直男是非常邋遢。 谢定渊自问他虽不在意外表,但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周周正正、干干净净,无论如何都和“邋遢”不沾边。 果然,沈谦南那个东西嘴里没有一句话可信。 正准备退出网页,突然:“你看这个……” 沈谦南伸手指着下面,“说的不就是你吗?哈哈哈哈……” 谢定渊皱眉望去—— 【关于自拍】 普通直男:鼻孔对镜头,即拍即好,拒绝修图。 钢铁直男:自拍?无聊。 【关于女生化妆】 普通直男:怎么还没好? 钢铁直男:前后有区别吗? 【当女朋友生病】 普通直男:高烧40度?多喝热水。 钢铁直男:这么厉害的吗?! …… 谢定渊全程冷脸。 沈谦南就:“哈哈哈哈哈……我觉得生病这个,如果是你,你应该会说:发烧带来的体温升高能动员更多淋巴细胞进入淋巴循环,参与免疫反应……哈哈哈……” “闭嘴!”男人额上青筋猛跳。 “注孤生”的意思,谢定渊看完也基本弄懂了。 因为文章最后一句:【直男没女票,钢铁直男注孤身。】 “开车。” “啊?”司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哦!”然后迅速发动引擎。 沈谦南已经不行了,捂着肚子,靠在椅背上:“哈哈哈哈……老谢,这下你承认吗?” “再笑,你就滚下车。” “哈哈……不、不是,我跟你讲,你不能这样……咱们这么多年师兄弟……哈哈哈……你别这么不……哈哈……不禁逗嘛……” 谢定渊冷冷吩咐司机:“停车。” 吱嘎—— 车停了,沈谦南深知他尿性,赶紧用手捂住嘴。 “唔唔唔——”我没笑了。 奔驰重新上路。 两分钟后,沈谦南又:“哈哈哈哈……” 司机冷汗如注,差点手抖握不住方向盘,沈先生这胆子……真肥! 谢定渊抬手扼住跳疼的太阳穴,侧头,冷眼如刀,一字一顿:“沈、谦、南!” 他赶紧上嘴皮紧扣下嘴皮,笑声戛然而止,却憋得双颊涨红。 可人要想笑,根本控制不住啊,可沈谦南又把嘴皮子抿得死紧,最后就变成了—— “噗噗噗……噗噗噗……” 谢定渊:“?”这是个什么蠢货? 司机:“!”我就偷偷心惊肉跳。 沈谦南:“噗噗噗……噗噗噗……” 却说江扶月一行,吃完饭,AA制结了账,准备回学校。 钟子昂却磨磨蹭蹭不肯走,哈巴狗一样跟在江扶月身边,目的不加掩饰。 “让他们先回去呗,你不急,我们再散会儿步嘛!” 林书墨撇嘴:见色忘友。 凌轩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这么晚了,不好吧?” 钟子昂看表:“晚吗?才六点半,天都没黑,”然后又伸手去拽江扶月袖口,一点没有接触到她皮肤:“这个时候看日落最好了,我知道Q大后面有个公园,视野又好,还凉快,是最佳观景地了!真的!去吧去吧!” 江扶月确实不想这么早回宿舍。 而且肚子还撑着,她更愿意散会儿步,消消食。 “好。”她点头同意了。 钟子昂眼前一亮,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我知道有条小路,过去很快,但是杂草比较多,你穿的裙子,要小心点,不要割到腿。” “这样,我走前面,你呢就跟在后头,踩着我的脚印。” 体贴,周到,细致。 哪有半点玩世不恭的模样?俨然翩翩公子。 林书墨仿佛见鬼:这是钟子昂? 他又看了眼江扶月的背影,目光渐深,“啧……” 凌轩突然开口:“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正好我也想看日落,不如大家一起?” 江扶月没意见。 林书墨欣然同意。 而钟子昂一张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 凌轩笑了笑:“钟同学走吧,你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 钟子昂:“?”我他妈? 他又朝林书墨使了个眼色,可惜,后者好像没看见。 他加大力度朝他挤眉弄眼,希望好兄弟能识趣点,主动把凌轩这个大麻烦带走,给他和江扶月创造独处的机会。 可惜,一向智商不掉线的林书墨好像突然失灵了,就是看不懂他的暗示。 钟子昂想哭:嘤!我特么太难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时间下午六点评论区通知大家~ 222 学术沙龙,重要人物(二更) 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黑色奔驰停在一栋别墅前。 服务生上前替两人拉开车门。 沈谦南站定,抬眼环顾四周:“老曾还挺会选地方,正儿八经的学术研讨会被他换了个名字,叫什么学术沙龙,立马整个风格都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来参加商业酒会,或者私人party,瞧这环境给拾掇得,花里胡哨,有模有样。” 谢定渊整了整袖口,什么都没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迈步入内。 沈谦南撇嘴:装! 然后,抬步跟上。 入内,大厅明亮,灯火辉煌。 四周布置高矮茶案,可煮水烹茶,檀木椅可坐而品之,每两桌间设有屏风,以作遮挡。 八宝架上摆放瓷器和绿植,最高处有四个香炉,暗香浮动。 沈谦南:“这个老曾,还挺会搞,上次是梨园,这次是茶园,下回是不是得整个菜园?哈哈哈……” 他一开口,顿时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接着扫到静立一旁的谢定渊。 立马就有人端着茶杯上前。 “谢教授、小沈教授,没想到你们今天也来了,幸会幸会……” 沈谦南挑眉:“你是?” 那人竟也不觉被冒犯,笑呵呵自报家门:“A大超导量子研究方向,我叫孙西。” “哦,《光与物质相互作用系统中的极化子图像及应用》你是第一作者?” 男人受宠若惊:“小沈教授居然知道我的论文?!哎呀,这可真是……倍感荣幸!” “言重了,”沈谦南摆手,“最近刚好带研究生读过。” 其实是开了内部吐槽会,什么两量子比特Rabi模型、强耦合、极化子、能谱塌缩、纠缠熵,完全强凑概念,毫无逻辑。 孙西挺着个啤酒肚,笑得两眼微眯,不着痕迹将目光转到谢定渊身上—— “最近谢教授在忙什么?大半年没在学术研讨会上见过您。” 他年纪比谢定渊和沈谦南都大,可左一个“教授”,又一个“您”,叫得毫无负担感。 其实,学术界比任何行业都讲究“论资排辈”。 而这四个字表面上看,似乎体现在年龄上,随着年纪增长,资历也越深。 实则不然,真正看的是研究成果——发了多少篇SCI,主持或参与过多少国家级研究课题,手里的研究生、博士生每年论文产量等等。 虽然年龄越大,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确实意味着研究成果积累越多。 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谢定渊和沈谦南,一个是拥有“国士”美誉的科学家,一个是每年至少五篇SCI或同等级杂志的科研牛人。 都比他们这些老骨头厉害。 更何况,他们是如此年轻,未来无可限量。 现在不捧着,套套近乎,将来等他们站到更高处,只怕踮着脚也够不到了。 通常,两人只要出现在类似场合,那就是行走的香饽饽。 谁都想上来啃一口,不然闻闻味儿也行。 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两人就被围住,这里寒暄一下,那里点一点头。 就在谢定渊开始不耐烦,准备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今天这场沙龙的东道主来了—— “老曾!”沈谦南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解围。 曾川含笑上前,“我当大家为什么都往这处聚,原来是咱们物理学界两朵花开了。” 一号鲜花沈谦南压低嗓子,咬牙切齿:“……少特么嘴炮,赶紧把这些人打发了!” 二号鲜花谢定渊面无表情,冷冷吐露幽芳。 “咳!大家是不是先回位子上?今晚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介绍给各位,总扎在一处好像……有些失礼。” “大人物?” “曾教授这次又请到哪位国手大拿?” 众人目露期待。 曾川却不疾不徐喝了口茶,笑眯眯开口:“容我先卖个关子,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坐着。” “谢教授,小沈教授,刚才还没说完的,一会儿咱们再继续聊啊!” 沈谦南嘴角狂抽:谁特么想跟你继续? 谢定渊直接移开视线,高傲得一匹。 曾川:“两位今天难得露面,稀客啊,难怪被一群蜜蜂围。” 沈谦南:“你还好意思说?把会场布置成这样,那些人几口茶下肚,全都懒散了,还讨论什么学术啊?干脆躺下来搓澡得了,烟熏雾绕的,正好。” 曾川闻言,嘴角一抽,丢下一句:“毫无情趣。”便转身离开。 “诶——你怎么走了?” “出去接个人!” “谁啊?还真有重要人物啊?” 曾川摆摆手,只留给他一个走远的背影。 沈谦南低声问:“谁啊?” 谢定渊摇头:“不清楚。” 十分钟后,当曾川再次入内,众人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里推的那张轮椅……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重要人物还是没出来,不过铺垫好了,下章就是他! 三更十二点前,么么哒 223 轮椅大佬,明聿教授(三更) 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瘦,脸色略显苍白的中年男人。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瞳孔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宛若蒙上一层阴翳。 曾川推着轮椅走到大厅正中,缓缓开口:“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明教授。” 明这个姓,原本就不常见,更何况还是在国内物理学界。 而能被称作“重要人物”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了! 嘶…… 众人倒抽凉气。 “是明聿明教授?!” “原来他真的坐轮椅啊,我以为都是外界误传,没想到……” “他看上去好年轻。” “明教授本来也不老,他今年才46,但已经是国内核物理领域第一人。” “听说他常居西北,很少回帝都,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得见,我、实在太激动了。” 一个能让同行都目露崇拜、心生激动的人,可想而知其成就有多高。 “他眼睛怎么了?好像……没办法对焦?” “听说二十年前,在一场核试验中,不小心伤到了。” “看不见还怎么做研究?” “应该有技术手段解决,国家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是领跑级的核物理专家,我国现如今头部科研人员之一。” “没错。这些年虽然很少见他露面,但研究成果却源源不断发表,应该不是全盲。” “……”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沈谦南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明叔叔?!” 谢定渊轻嗯一声。 “他不是应该在庭州准备‘红7’试爆吗?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帝都?” 谢定渊沉吟一瞬,忽然想到什么,眸色微深:“马上要到中秋了。” “啊?你的意思是明叔叔回来过节?” 谢定渊摇头。 明聿回来不是过节,而是去看那个人…… 既然接受了曾川的邀请,明聿自然不是来露个面就走的。 他用一刻钟分享了自己最近三年的研究进度和所得成果。 由于中间涉及一些保密信息不能透露,所以他说得很浅,但即便如此,也让在场众人获益良多。 结束之后,明聿婉拒了与众人寒暄交流。 曾川笑着解释:“明教授今天刚从庭州回来,舟车劳顿,能抽空过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还请大家多多包含。” “当然是明教授身体最重要!我们都理解。” “您要好好保重才是啊。” “……” 沈谦南和谢定渊上前,两人:“明叔叔。” 男人原本沉寂的瞳孔里,出现一丝波动。 眼神下意识对焦。 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面前两人还是依稀可辨轮廓。 “是定渊和谦南?” 沈谦南蹲下来,视线与之齐平:“嗯,是我们。您怎么回来了?” 明聿表情疏淡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办点事。” “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他看向另一道模糊的人影,“定渊怎么不说话?” 沈谦南:“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话少,最近几年更是懒得开口了。” 谢定渊也跟沈谦南一样,蹲下来。 看着明聿的眼睛,他说,“欢迎回来。” 语气认真,表情真诚。 明聿笑着点了点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沈谦南:“那我呢?我呢?” 明聿:“话比以前多。” “……” “研究成果也比以前出色。” 沈谦南顿时转悲为笑:“那当然!我这几年超努力!” 轮椅后的曾川闻言,不由撇嘴:这爱挣表现的臭毛病还是一点没改。 沙龙结束后,谢定渊坐进车里。 沈谦南飞快拉开车门,挤进来,砰的一声,又关上。 “老张!可以走了!” 司机嘴角一抽,询问的目光投向谢定渊。 等到后者点头,他才发动引擎。 “不是……你俩几个意思?”沈谦南看在眼里,一脸不服,“我的话就不是话,老谢腔都没开,你当圣旨?” 司机擦了把汗:“沈先生,您也别为难我啊……” ------题外话------ 明聿,yu,四声。 三更,两千字。 224 他去墓地,明月入心(一更) 谢定渊:“再闹,就下车。” 沈谦南安静了。 “走吧,老张。” “欸!” 半晌无话,谢定渊闭眼假寐。 突然,“老谢,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 谢定渊没有睁眼,平静反问:“你什么时候觉得对过?” “……我没跟你开玩笑。明叔叔这次回来太奇怪了……” 谢定渊霍然睁眼。 沈谦南:“明明庭州试验区和发射中心都要他坐镇,可他居然在红7试爆前现身帝都,根本不合常理!” 明聿早在半小时前已经提前离开,据曾川说,是回去休息。 “……但我看车开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市区,倒像往郊外去了。这个时间,他去郊外做什么?” 谢定渊眼神微闪,郊外吗? 果然是回来看那个人的。 “老谢?我问你话来着,发什么愣?” “……你问我,我问谁?” “可我看你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不像什么都不知道。” 沈谦南性格是张扬了点,脑子却不笨,察言观色的本事更不缺。 “到底什么情况?” 谢定渊:“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当年明聿和家族闹翻之后,一气之下去了西北研究所,并申请常驻,每年就只有中秋、除夕和12月7号,这三个时间会回帝都,却从不踏进明家半步。” “马上就是中秋,红7正好被安排在那天进行试爆,介时他没办法抽身,所以才提前回来。” 沈谦南目露疑惑:“什么事这么重要,值得他这个时候返回帝都?” “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应该在去墓园的路上。” “墓园?!”沈谦南一惊,“他祭谁?” 谢定渊目露怔忡,半晌才缓缓开口:“……一个至今无人超越的传奇。” 沈谦南不是八大家族的人,对他们内部情况知之甚少,闻言一头雾水:“什么传奇?” 谢定渊却不再开口,径直看向车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 郊外,玫瑰墓园。 “老板娘,一束小雏菊,一束红玫瑰。” 女人惊讶抬眼,熟悉的鸭舌帽映入眼帘,看不清帽檐遮挡下的真容,但露在外面的下颌光滑莹润,白皙如雪:“又是你啊,姑娘?” 上次也是她来买红玫瑰。 “嗯。”江扶月微微颔首。 明天物竞成绩一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应该都不会再来,正好趁今天有空,打车过来看看。 至于钟子昂他们三个,江扶月散完步,消了食,就借口回宿舍开溜,这会儿他们估计已经各回各家。 老板娘动作麻利,三两下把花包好,递过去:“今天最后一束红玫瑰,祝你好运。” “借吉言。”江扶月给了钱,拿上花,转身离开。 老板娘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不由轻叹。 “你怎么了?”老板从后面出来,手里抱着一捆残枝,“唉声叹气的,不高兴啊?” “之前那个买红玫瑰进墓园的姑娘又来了,一看到她我就想起二十年前另外一个……” “行了行了,都过多久的事了,还在念叨?人家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女双全,家庭美满,早就从失去亲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这倒是,当年我一看她就觉得不像普通人,那气质,那眼神,绝了!” “都收拾好没有?准备关门了。” “诶!马上!” …… 江扶月进了墓园,一路拾阶而上,停在两块墓碑前。 随手扔下小雏菊,转过头却认真地拂去赵楚秀碑上的灰尘,这才弯腰,将红玫瑰放下,还调整了一下倾斜角度。 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更深露重,风过无痕。 江扶月站在碑前仿佛与黑色融为一体:“妈,我找到师公了。” “他老人家身体硬朗,只是头发白了很多,差点没认出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玩游戏,和小学生组队,每次输了就念叨人家要好好学习。” “我想让他留下来,跟牛睿一起生活,但他老人家似乎不太情愿,又背上小书包走了。” “啊,对了,昨天突然想起,那个书包是当年你送给他的,难怪一直不舍得换。” “虽然他老人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他过来,好不好?” 江扶月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你放心,我会努力给他一个家,让他能安享晚年。” “哦,还有,得监督他把熬夜这个坏习惯改了,万一秃头怎么办?” “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全球第一老帅比】的微信名,自恋又臭屁,不过每次叫我小月亮的时候,却温柔又慈祥……” 江扶月说了很多,都是关于夜牵机的。 她知道,赵楚秀想听。 至于她自己…… 江扶月:“我就不说了吧,反正你知道的,不管在哪里,以什么身份,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把日子过好。” 所以,放心吧,妈…… 该说的说完,江扶月没再多留。 下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两道人影往上走,手里还抬着什么。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轻轻扫了一眼,才发现两人抬的居然是张轮椅,而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灯光太暗,夜色太黑,还来不及看清对样貌,便已错身而过。 她没有停留,出了墓园,打车离开。 …… “明教授,到了。” 两个助理将轮椅放下,男人木着一双青灰的瞳孔,伸手去触面前的墓碑。 从上缓缓而下,沾了一手灰尘,可他却毫无所觉,直至摸到“楼”字,他淡漠的脸上才漾开一抹笑。 接着往下,是“明”字,他笑意更深。 最后指尖擦过那个“月”,留恋般细细勾勒着雕刻纹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知回忆起什么,男人眼里慢慢流露出温柔,好似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眼角眉梢皆是眷恋。 “明月……我来看你了……”沙哑略带哽咽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伤。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自觉退后,直至听不到声音方才站定。 每年三次,连续二十年,风雨无阻,一直都是他们陪着明教授过来。 “你说,咱们教授这是何必呢?人都离开二十年了,他还念念不忘。” “这算什么?当年明教授跟家里闹翻的时候你是没看到,那才叫惊天动地,说是向全世界宣战都不为过。” “啊?这我不知道,师兄你跟我讲讲呗。” “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讲的?你看咱们教授现在跟明家的关系就可以想象,当年闹得有多僵。” “但明老家主不是已经去世了吗?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咱们教授是被伤透了心,永远都不会释怀了……” 除非那个女人活过来,但这怎么可能呢? 说来说去,总归是个死结。 “那……墓里葬的是师母吗?” “不知道。但我有一年听教授摸着碑上的名字说……如果当年你肯点头,那我们现在一定会很幸福之类的,就算不是夫妻,也应该做过恋人吧?” “那就是准师母了……可她为什么会死啊?” “这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她出身高贵,惊才绝艳,教授不止一次说过,如果那人还在,物理学界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嘶!准师母这么厉害啊?难怪教授为了她,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无妻,无家,无子,无女。 “真想亲眼看看准师母究竟何等风姿,竟然让教授念念不忘至此。诶,师兄,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白月光’?” 满心满眼都是那轮明月,再也看不到其他光芒,管他太阳还是星星,苍穹还是银河。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白月光来了…… 二更时间暂定下午六点半,具体看评论区通知哦~ 225 发现玫瑰,怀疑是她(二更) 什么风姿? 两人想象不出来。 “诶,教授在叫咱们……” 两人迅速上前,却见明聿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走吧。” “教授,直接离开吗?” 明聿沉吟一瞬:“既然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一下长辈。”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很快抬着明聿来到不远处另外两座碑前。 “咦?” 明聿闻声侧耳,双瞳仍然无法对焦:“怎么了?” “教授这里有两束花,看上去还很新鲜。只是……” 明聿:“只是什么?” “有点奇怪。第一次看到有人祭拜送红玫瑰。” 男人浑身一震,呼吸也随之急促,双肘撑在扶手上,神情激动:“你再说一遍什么花?” “玫、玫瑰啊……” 明聿:“快!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助理不敢耽搁,立马分头行动。 十分钟后,“教授,没有发现。” “我这边也没有。” 明聿眉眼死寂,周身仿佛被一层寒气笼罩,空欢喜一场后的失望令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复平时的儒雅,眉眼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鸷。 助理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次望去,教授还是那个教授,眉目平和,表情沉静,一点没变。 果然,是他看错了。 这时另外一个助理突然想到什么,啊了声:“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刚好有个人往下走。” 明聿:“看清楚长相了吗?” 助理摇头:“灯光太暗,对方又戴了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的。” 明聿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扣紧轮椅扶手。 “把周围监控调出来,查!”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问道:“现在?” “嗯。” “可这个时间,园方已经下班了……”他们去哪里调监控? 明聿一字一顿:“不惜代价。” 助理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是允许他们……动用特权? 墓园外。 两个助理已经辗转联系上园方负责人,对方客客气气接了电话,说是已经打过招呼,让他们直接去监控中心拷贝。 一个助理去了,剩下一个照顾明聿。 “教授,外面风大,要不我们去车上等?” “不用,这附近是不是有花店?” “嗯,对面就有一家,正准备打烊。” 明聿:“推我过去。” 助理依言照做。 “老肖,你那边好了没有?!”老板娘够着脖子往里间看,“我先把卷帘门拉下来咯?” “你拉吧,就来!” 女人正准备上手,突然—— “老板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老板娘看了眼面前的小伙子,又低头扫过轮椅上眼神滞讷的男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助理:“想问一下,您店里卖不卖红玫瑰?” 老板娘点头:“卖的,不过红玫瑰只针对线上下单,送货上门,一般直接来店里的大多买雏菊、百合这类,毕竟祭拜嘛,很少有人买玫瑰。” 助理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一时沉默。 明聿直接开口:“请问,今天有人来店里买过红玫瑰吗?” 老板娘目光微闪。 便是这两秒的迟疑,让男人抓住了端倪。 “看来是有了。”他语气笃定,明明一双眼睛毫无焦距,却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老板娘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是有人买过,就在四十分钟之前,最后一束红玫瑰被买走了。” 明聿下意识坐直,脊椎僵硬,宛若绷紧的直弦:“是男是女?” “一个姑娘。” 助理:“是不是戴着鸭舌帽?” “对对对,个子高高瘦瘦。” 明聿抑制住内心的狂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平缓,但隐约夹杂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只见男人喉结轻滚,语气染上一丝晦涩:“店内监控能不能让我们看一下?” 老板娘有些迟疑。 助理把她叫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又顺手塞了五百块钱过去,并再三保证他们没有恶意。 老板娘这才点头应允。 “别说我没事先告诉你们啊,那姑娘戴着帽子呢,从这个方向根本拍不到正脸。” 明聿道了谢,却仍然坚持要看监控,明明他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 监控录像放出来,只能看到一个戴了帽子的头顶。 卫衣长裤,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明显不想被拍到,做了万全准备。 “……身高大概一米七多,背影很瘦,腿很长。”助理描述给明聿听。 后者侧耳,上身微倾,这是他集中精力、全神贯注时才会有的表现。 然而,在听到“一米七多”的瞬间,却狠狠皱了下眉。 “身高确定是一米七?” 助理迟疑着,又瞧了一眼:“我看上去像……” 老板娘却道:“肯定不止一米七!我家那口子一米七二,她还比我家那个还高一点。” 男人面色骤沉。 一米七…… 怎么可能一米七呢? 明月没这么高…… “看得出大概年纪吗?”他又问。 老板娘想了想:“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年轻得很!” 年龄也对不上…… 明聿眼中燃起的光亮逐渐黯淡,直至沉寂。 这时,另一个助理拿到监控回来,一行三人准备上车离开。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冲出几辆黑色轿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为首那辆车门打开,一条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人躬身而出,站定,月光下俊美的五官透着一丝病态的秀气。 有种阴柔的美。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他们该不会遇到什么地下组织,想要绑架教授吧? 明聿坐在轮椅上,双眼在车灯故意直射下,产生些许光感,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嘛?”一个助理上前,用身体挡在明聿前方,替他隔绝了大部分光线。 男人微微抬手,车灯远光切换成近光,总算没那么刺眼。 他哼笑一声:“明聿,好久不见啊。” 明聿表情微动。 男人却已趁势上前,拨开碍眼的助理,站在轮椅前方,居高临下打量他。 这个举动非常不礼貌,甚至可以说猖狂。 明聿凝滞的眼珠轻轻转动两下,伴随着抬头的动作,仿佛真的可以看见对方。 他没有动怒,甚至唇畔还漾开一抹浅笑。 “确实好久不见了,楼明深。”他叫他名字,叹息中似有惆怅。 仿佛透过他,在叫另一个人。 这样的语气瞬间惹怒男人:“闭嘴!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不然叫你什么?”他沉静如山。 倒衬得楼明深阴鸷刻薄,“楼总,楼先生,都可以。”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生疏?” “呵……”男人冷笑,“难道我们很熟?” “明深……” “我让你闭嘴!” 明聿叹息,仍不曾有半分动怒。 倒是两个助理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是谁?敢对教授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点教养?!” “教授?哦,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物理学家,国内学术界备受推崇的大拿。可惜,”他眸色骤凛,“关我什么事?” “你——”助理气得双颊涨红,“教授,我们走!” 说着,就要推明聿离开。 下一秒却被黑衣人堵住去路,楼明深站在原地,笑得邪魅又张扬。 “想走?问过我了吗?” “你、你们这是非法禁锢!我现在就报警!”说着,拿出手机。 “钟豪,别冲动,收起来。”明聿淡淡开口。 “可是教授这个人——” “我说的话不作数了吗?” “……”名叫钟豪的助理又一脸憋屈地把手机收回去。 楼明深轻哼:“算你识相。” 明聿好声好气:“我是来看明月——” “住口!”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粗暴地打断,男人眼眶泛红,杀意凛冽:“明聿,你不配提我姐的名字!”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二点前。 226 楼家明深,动她的坟(三更) 空气中有过刹那死寂。 风过,却吹不散凝聚在男人周围的森森寒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明聿没有半分心虚,双眼平直地望向前方。 “往年你行踪瞒得好,我没办法堵你个现形,今天倒赶上了。” “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 楼明深绕到后方,拍拍他轮椅,语气不无讽刺:“明教授现在可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国宝级的研究学者,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你做什么啊?” “明深……” “都说了让你换个称呼,明深也是你叫的?!”他怒不可遏,一巴掌拍打在轮椅上。 发出砰一声巨响。 两个助理面色大变—— “你大胆!” “简直无法无天!” 明聿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多皱一下,眼里尽是包容,还夹杂些许无奈。 他说,“二十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变了,只有你一如往昔……” “不,早在二十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我。”男人眼里涌现出悲伤,但很快又被层层阴鸷所取代。 “明聿,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姐。她若在天有灵,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明深!”他终于有了动怒的迹象。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明聿面色泛冷,搭在膝头的双手无意识收紧:“你不是她,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呵,她想不想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们科学家首先学会的是不是就是自欺欺人,外加厚颜无耻?” 明聿身形微晃。 从助理的角度能看到他绷直的肩头,带着隐忍的力道,腮帮因咬牙的动作而逐渐僵硬。 他看上去仍是那么平静、沉稳、安然,可细节却出卖了他的慌乱、无措、哀恸。 这样的明教授他从未见过。 印象中,他是那么强大慈和,镇定安泰,仿佛一座永远不会垮塌的高山,一片不会干涸的大海。 可如今,他却因那个人一句反问,脆弱得像只瓷器,轻易便能摔碎。 助理眼眶泛红,他最尊敬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侮辱和委屈? “够了!你不要再刺激教授了!” 楼明深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凌厉的视线直逼明聿:“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你来玫瑰园……” 明聿眉心骤拧:“你当如何?” “我就让你永远找不到她!” “你敢——” 楼明深冷笑,眼底乍现疯狂:“你看我敢不敢!” “那是你姐,你敢动她的坟试试?!” “园里葬着楼云众,我早就想给她换个更清净的地方……” “楼明深,你疯了。”明聿摇头,难以置信。 男人哈哈大笑,月光下皮肤透出冷调的惨白,眉眼沉淀着戾气与阴狠,“你们这些人都是多余!都该死!现在才来假惺惺有什么用?你想着念着,她也不是你的——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 “那你呢,楼明深?”男人青灰的瞳孔里藏着万丈深渊,幽邃冷寂,“你难道就不多余?不该死?你姐当年是怎么对你,而你又是怎么回报她……”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和她之间,外人不配指手画脚!” “明深,”他语气稍缓,“你好自为之,不要做出让大家都难以收场的事,你敢动明月的坟,不说我,他们几个就不会让你好过。钟豪——” “在这里,教授。” “我们回去。” 这次,楼明深带来的人没再阻拦。 明聿和两个助理上车离开。 夜风冷凉,刮在人脸上有种刻骨的寒。 “楼先生……”一个保镖上前,欲言又止。 楼明深站在原地没动,冷声吩咐:“你们先走,留辆车。” “是。” 很快,黑色轿车开走,只留下一辆停在马路边。 楼明深踏进墓园大门,仰头看向延伸而上的阶梯,竟生出一丝畏惧与胆怯。 二十年了,明聿每年还能回来看她三次,可自己却连涉足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敢把车停在墓园门口,借着夜色掩盖,远远朝东北方打量。 听说,她的墓就在那个方向。 日出东方,北有云霞。 风景一定很美。 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踏进大门,却无法迈上一步台阶,朝她靠近。 那你呢,楼明深?你难道就不多余?不该死?你姐当年是怎么对你,而你又是怎么回报她…… 明聿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脑海。 他有罪,自己又何尝无辜? 楼明深膝弯一曲,跪倒在台阶上,他望着天边那轮弦月,笑得浑身颤抖:“哈哈哈……”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晚安! 227 国队入选,又是第一(一更) 墓园外发生的一切,江扶月一概不知。 她回宿舍洗了个热水澡,又看了半小时论文才睡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物竞最后一次小组测验成绩公布。 总教练严振峰,以秦立斌为首的三名教练员,外加生活老师孙群,悉数到场。 作为五个小组的带队老师,除严振峰站在讲台上外,其余四位都和自己组里学生坐在一块儿。 孙群自打进门起,嘴边笑容就没断过。 他先看了眼江扶月,接着扫过凌轩和林书墨,那眼神跟鸡妈妈看自家小鸡仔没什么两样。 就差把“满意”二字刻在脸上。 林书墨:“……”头皮发麻。 凌轩:“……”消受不来。 严振峰:“感谢大家在为期半月的集训里配合教练,认真以待。夏令营旨在挖掘学生物理天赋,培养国际型竞赛选手,在座各位都很努力,作为教练、老师我们看在眼里,欣慰于心。” “但这是比赛,既然是比赛,就免不了存在输赢,排个先后。成绩决定你们这次能否进入国家队,参加IPh0,但并不能决定未来你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所以,不管成绩好还是不好,国家队进还是不进,我都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初心,砥砺前行。” 话音刚落,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公布成绩。 不出意外,江扶月这组又拿下五个满分。 “……凌轩、林书墨各加20分,江扶月加60。” 对此,众人已经见怪不怪,早就没有了最初的惊讶。 “虽然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莫名惆怅。” “她强归她强,不妨碍我酸成柠檬精。” “嗐,谁不是呢?” “在来夏令营之前,都是别人羡慕我;来了以后,我开始羡慕江扶月。” “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碾压苍生、睥睨世界。” “他们仨国家队稳了。” “……” 小组测验成绩公布完毕,接着就是综合排名。 这个排名直接决定了国家队入围人选。 第一名,江扶月。 当之无愧,毫无争议。 凌轩、林书墨并列第二,却和江扶月有着将近两百分的差距。 第四名霍繁锦,当初开营仪式上公然挑战江扶月的女生。 这段时间,她低调得不行,不争锋,不出头,圈子里那些风吹草动也一概不理。 好几次苏青和陈思畅故意在她面前搬弄是非,怂恿她和江扶月作对,结果被霍大小姐当场臊得没脸,灰溜溜躲了。 霍繁锦白天听课刷题,晚上挑灯夜战,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成绩一路上升,最终入选国家队。 那一刻,霍大小姐眼眶红了,第一次觉得“第四名”也能这么好看顺眼。 第五名,也是国家队最后一个入选名额——方灿阳! 比起江扶月、凌轩、林书墨几人的高关注和高议论度,方灿阳这个名字似乎第一次出现在大家视野范围内。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有肯定是有的,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名单上?关键吧,咱也不知道,咱也没听说。” “好像是秦教授那个组的……” “谁啊?指我看看。” “那儿——” “左边穿红衣服的?” “不是,穿白衬衣那个。” “……” 严振峰:“方同学是个努力踏实的孩子,平时话不多,在班里就显得没那么活跃,所以大家可能对他比较陌生。不过没关系,我们请他站起来打个招呼……” 说着,目光朝下面某个座位投去。 几秒之后,便见那座位上慢吞吞站起来一个男生,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但皮肤很白。 此刻半垂着头,双手僵硬地贴放在两侧,像根木头—— 肉眼可见的紧张。 严振峰语带鼓励:“方灿阳,抬头跟大家打个招呼啊?都是同学,放轻松。” 男生这才深吸口气,缓缓把头抬起来。 下一秒,全班都笑了。 只见男孩子双颊通红,连带鼻梁也染上绯色,与耳根连成一片,乍一看竟像涂了红色油彩。 “他这是害羞吗?我的天!整得跟动漫特效一样!” “哈哈哈……像个成精的西红柿。” “别说,窘是窘了点,但可可爱爱啊!” “拜托!人家是男生!要man,要雄壮,可爱是什么鬼东西?” “……” 这下方灿阳的脸更红了。 他皮肤白,所以衬得更明显。 严振峰轻咳一声,“好了!大家安静!” 众人当即收声,但还是忍不住偷笑。 “方同学,你说吧。” “大、大家好……我……我叫方灿阳……不……不太爱说话……因、因为说得不好……我……我我……我一紧张就结、结巴……对不起……现……现在就开始了……” 严振峰:“?” 众人:“?”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江扶月都忍不住勾了勾唇。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毫无笑意,甚至在望向方灿阳的时候,眼里闪过恶毒与阴狠……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大家猜这人是谁~ 二更时间下午评论区通知大家 228 她当队长,不要后悔(二更) 任星河排在第六。 和方灿阳差了二十分。 可只要跌出前五,第六名和第二十六名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进不了国家队。 如果说方灿阳是明晃晃挡在前面的绊脚石,那江扶月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前者碍了他的路,后者带给他无尽威胁与侮辱。 此二者,任星河都恨!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分数却还是比方灿阳低;原本江扶月如果同意自己加入她的小组,那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但她没有。 非但没有,还恶语相向。 任星河眼里掠过一道冷光,瞬间又归于沉寂。 至此,物竞夏令营圆满结束,除了江扶月五人需要暂留帝都之外,剩下的就可以拿着奖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当天下午便有将近一半学生离校。 彼时,江扶月等人正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听严振峰训话。 “……你们是经过千锤百炼被最终选定的五个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扶月没开口。 凌轩表情淡淡。 林书墨明目张胆捣鼓他的耳机。 霍繁锦干脆拿了个小镜子出来照。 只有方灿阳很给面子地摇了摇头,接话:“不知道。” 严振峰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学生还是要这么乖的才好。 “咳……这意味着你们非常优秀!” 霍繁锦两手一摊:“这不是事实吗?” 林书墨点头。 凌轩:“同意。” 江扶月:“哦。” 严振峰:“?”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喂! 方灿阳看着周围一群大佬瑟瑟发抖,这、这么狂吗? “咳!虽然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骄傲。” 霍繁锦:“都说了是事实。” 严振峰:“……” 天才貌似都不太好管啊。 “知道什么叫国家队吗?”他又问。 依旧无人接话。 呃……除了方灿阳:“代表国家的队伍?” 严振峰点头:“不错。你们是要代表国家出战的,与其他参赛国一争高下。虽说不像打仗那么惨烈,但争锋却无可避免。” “知道去年IPhO的成绩吗?” 霍繁锦抿唇:“据我所知,好像一块金牌都没有。” 气氛骤凝。 严振峰也陷入沉默。 半晌,他才继续开口:“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们增加压力,而是让你们认清现实,切莫轻敌。” 江扶月双眸微眯:“您的话,我们听进去了。” 她一开口,其他几个也纷纷表态。 林书墨:“今年和去年可不一样。” 凌轩:“我懂,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霍繁锦:“那什么……我也就嘴上说说,心里还是很谦虚的。” 方灿阳一个劲儿点头:他们说的都对! 严振峰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搞定江扶月,剩下的人就不是问题。 啊!天才好像也没那么不好管,只要把天才的头头给拿下! 江扶月:听说你想拿我? 严振峰:……误会,都是误会。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宣布。这次国际赛将由我、秦教授还有孙教授带队,随你们一同前往D国,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江扶月耸肩,她没有。 那剩下的人大约也不会有了。 果然,剩下四个纷纷摇头。 秦立斌和孙群原本坐在旁边,此刻笑呵呵站起来。 秦立斌:“你们严教授主要负责专业答疑,孙教授主管大家生活起居,我主要是给大家当翻译的,D国日常交流大多使用德语。” 孙群接着补充:“几位同学,之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严振峰抬眼扫过众人,“一支队伍不能没有领头人,你们需要一个队长。有谁毛遂自荐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不开腔。 严振峰目光微闪:“既然没有,那我就直接点名了——江扶月你来当!” 江扶月:“?”人在教室坐,官从天上来? 凌轩当即表态:“我同意!” 林书墨:“没意见。” 霍繁锦视线越过两人,瞄了眼不动如山的江扶月:“可以是可以。” 只不过……那位姐看上去好像不太想领这份苦差啊? 方灿阳没什么想法,别人说什么他都习惯性点头。 此刻,众人意见高度统一,就看江扶月接不接受了。 “可以,”她点点头,淡漠的视线扫过众人,“你们别后悔就行。” 呃—— 突然感觉后颈发凉是肿么肥事? 严振峰笑得老眼半眯,像只偷蜜成功的大棕熊。 嘿嘿,兜兜转转还不是把你这个头头拿下了? 江扶月似有所感,目光落在他身上,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题外话------ 二更来啦,三更十二点之前~ 229 两队碰头,八人齐聚(三更) 江扶月这个队长上任后,下达的第一条命令是—— “下午六点,北校门幸福烧烤店聚餐,费用AA,自愿参加。” 霍繁锦两眼放光:“吃烧烤吗?!我要去!” 方灿阳跟着点头:“还有我!” 凌轩和林书墨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只是…… 霍繁锦:“咱们聚餐是为了?” 江扶月:“吃喝玩乐。” 还没走远的严振峰:“?” 秦立斌搓搓手,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孙群此刻很想倒回去,问几个小朋友:把我加上行吗? 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为人师表的架子不能垮,遂强行控制双腿,飞快走远。 江扶月说完,便起身离开。 凌轩紧随其后。 林书墨收回视线,不由撇了撇嘴。 霍繁锦从身后追上来,与他并肩走在一起,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林少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参加这种聚会了?” 林书墨脚下不停,径直往前,连个眼角都没给她:“霍大小姐不也一样?” “我想了一下,人嘛,总要合群一点,对吧?更何况还是队长组的局,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书墨点头:“说得有道理。” “可据我所知,你林少可从来不是个合群的人。去的理由想来也应该和我不同吧?” 少年止步,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霍繁锦挑眉,明艳的五官,落落大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在什么?”林书墨语气冷淡。 她勾唇一笑,却避而不答,只说:“突然发现队长好有范儿,不仅天赋高,还长得好。比咱们年级那些班花、校花什么的漂亮多了。” 林书墨和霍繁锦来自同一所高中。 少年眉心微蹙,好像在疑惑对方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霍繁锦叹了口气,错身离开,径直往前。 一边走,还一边感慨:“像队长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就是不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我看凌轩倒是对她挺有意思,全程眼珠子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能不能成……” 林书墨一脸莫名。 霍繁锦是不是脑子有病? 至于凌轩和江扶月,他抑制住皱眉的冲动,小声嘀咕:“关我什么事……” 该有危机感的是钟子昂那个二傻子。 远在谢家老宅的二傻子本傻:“阿嚏——淦!哪个杀千刀的敢骂小爷……” 傍晚六点,幸福烧烤店。 方灿阳到的时候,江扶月已经在了,除她以外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同学。 等介绍完他才知道这几位竟然是IOI国家队成员! 两个男生,瘦的那个叫黄晖,胖一点的叫高兆明;女生看上去年纪很小,问过之后才知道对方只有十四岁,叫繁叶。 “你……你们……好……我、我叫方方方……灿阳!” 少年羞红了半张脸,从鼻梁横亘到耳朵,绯色一片。 没一会儿,霍繁锦到了。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与繁叶相处愉快—— “呀!我们名字里都有‘繁’字。” “还真是,话说,你来自多浮啊?” “嗯嗯!” “我听说那里海岸线很美,非常适合冲浪!” “雨季的时候会有海潮,那个时候浪最大,在一些险峻的峡谷地带会非常危险,只有技术最好的水手才敢在那个时候出海。” “出海冲浪吗?” “不是,他们捕鱼。” “嘶……浪最大的时候捕鱼?”霍繁锦怀疑小姑娘在诓她。 “对啊!他们不需要开船,所以有浪也不怕!” “不、不开船?!游着去吗?” “也不是。”繁叶挠挠头,“他们会在涨潮之前先上岛,然后等涨潮的时候再潜进海里。” “这也太危险了吧?” “所以我才说只有最好的水手才敢!”小姑娘骄傲地挺起胸膛,短发有点乱,可能睡觉的时候炸开了,头顶竖起一撮呆毛,摇摇晃晃。 霍繁锦手痒得不行,好想rua! 这时,林书墨和凌轩到了。 两拨人,一边IOI国家队,一边IPhO国家队,双方正式碰面。 彼此做了介绍,分开两桌落座。 霍繁锦:“不用分开吧?既然都认识了,大家一起啊!” 繁叶摇头,看上去很是遗憾:“桌子太小了。” “不是……两张拼起来还小?八个人完全坐得下啊!” “人是坐得下,可我们还带了其他东西……” 说着,三人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到桌面上,顿时就变得拥挤起来。 霍繁锦两眼发懵:“出来吃烧烤你们怎么还带电脑啊?” 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江扶月,巴巴地。 后者扫过霍繁锦,表情凉淡:“别急,你也有。” “哈?” 然后,众人眼睁睁看着江扶月从桌下拽出一个鼓囊囊的环保袋,打开,A3纸印刷的试卷映入眼帘。 她拿出来,发给IPhO队员这边,人手一份,每份有小拇指那么高一沓。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叫你们出来吃烧烤的吧?” 叮!大魔王上线。 ------题外话------ 众人:就很懵。 三更两千字,晚安~ 230 打理众人,死神挥刀(一更) 众人齐齐颤抖。 霍繁锦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不、不吃烧烤,那做什么?” 江扶月看了眼已经拿在她手里的试卷,反问:“你说呢?” 霍繁锦傻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五分钟后,烧烤店最里面,一左一右摆开两张桌子,中间留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过道。 江扶月拿了根塑料凳,就坐在过道中间,左手IOI,右手IPhO,肩挑两队。 繁叶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同样专注的还有同桌两位男生,高兆明全神贯注,黄晖聚气凝神。 一盘烧烤就放在桌子中间,香味儿直往三人鼻孔里钻。 繁叶只恨不得能快点再快点,终于—— “月姐姐!我好了!你检查一下!”说着,把电脑朝她这边扳过来。 江扶月飞快扫过,回车试运行:“没问题。” 繁叶:“那我可以吃了吗?!”两眼放光。 “当然。” 繁叶嗷呜一声,扑向烧烤。 高兆明急了,白胖的脸上挂着汗珠,还在不停咽口水。 黄晖也不由加快速度。 而隔壁桌闻言,下意识伸长脖颈往这边瞧—— 只见繁叶左手一串掌中宝,右手一串小豆腐,吃得贼香。 咕咚—— 这是方灿阳。 他看着手里还剩一半没做的试卷,又瞅瞅繁叶那齿颊留香的满足模样,突然酸成一颗话梅。 林书墨和凌轩还好,只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做题。 除了落笔速度更快,思维活跃度更高以外,和先前没有太大区别。 至于霍繁锦…… 不好意思,大小姐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 题目一道没写,笔一动不动。 半晌,她才讷讷看向江扶月:“……你是魔鬼吗?” 林书墨:“……” 凌轩:“……” 方灿阳:“!” 江扶月闻言,迎上她的目光,莞尔一笑:“我不是魔鬼,我是你们队长。” 哦,比魔鬼还可怕的事实。 “可……做题为什么不在教室?或者去图书馆也行啊?” 干嘛要来烧烤店这种引人犯罪的地方啊啊啊? 江扶月:“方便。”做完就可以吃东西。 “可你这样让人馋得流口水还怎么写试卷啊?” “哦,那就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雨我无瓜。 霍繁锦:“……” 这时,繁叶已经吃完一串掌中宝,拿起第二串放到嘴边,突然对上霍繁锦幽怨的小眼神儿。 她愣了一下,试探着:“霍姐姐,你想吃吗?” “想想想!”霍繁锦小鸡啄米。 内心无比感动:看,小妹妹惦记着她呢,有好吃的还不忘分她一口。 然而事实上—— 繁叶:“那你要加油哦!这个脆骨真的好好吃啊!又香又辣,还有孜然的味道……” 霍繁锦:“?”劝你做个人吧! 恰好这时,老板娘把烤好的肉送上来,那么大一盘,就放在她面前。 霍繁锦正欲伸手,转眼对上江扶月的死亡凝视,她不争气地……怂了。 默默拿起笔,开始了第一题第一小问。 “呵……”林书墨轻笑一声。 霍繁锦直接黑脸,下一秒便听他开口—— “我写完了。” 霍繁锦:“?”妈哒!老娘还没开始,你怎么能完?! 接着凌轩放笔:“我也可以了。” 隔壁桌繁叶已经开始啃鸡翅:“哇塞!霍姐姐,这个更好吃!不信你一会儿尝尝!” 霍繁锦要疯了:“江扶月!” 全场一寂。 “有事?”清泠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霍繁锦:“你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和IOI国家队的搞到一起?!” 繁叶那小丫头片子太可恶了! 居然明目张胆馋她? 不等江扶月开口,繁叶就笑嘻嘻说出答案:“因为月姐姐也是我们队长啊!” 霍繁锦:“?” “她没那么多时间分开打理我们,干脆弄到一起,省时又省力,对吧月姐姐?” 江扶月嘴角的笑证明繁叶所言不虚。 只是…… 什么叫“打理我们”?! 请问我们是杂毛还是乱草?需要怎么“打理”? 感觉有被冒犯到[微笑]JPG “那你让我们做这些试卷干嘛?上面的题都不在重点考察范围,涉及到的都是一些边缘知识点,比如这个KB曲线,听都没听过……下个星期就要去D国参赛,现在做这些,还有必要吗?” 江扶月扫过其他几人:“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 凌轩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你既然做了,就肯定有你的理由。” 江扶月转眼看向林书墨。 后者转着笔,悠悠开口:“竞赛从来没有划重点一说,只要在力学、热力学、分子物理学、光学及原子和核物理学、电磁学范围内的知识点都可能考。只盯重点,忽略细节,或许可以得到一个较高的分数,但永远也别想拿满分。” 从往年的比赛结果看,没有满分就意味着失去金牌。 “你说有没有必要?”林书墨反口相诘。 “我……” “还有,你不知道KB曲线是什么,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下次说话,想清楚了再开口。” 霍繁锦气得两眼直瞪:“你!” 林书墨表情淡淡,等她反驳,可惜,霍繁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突然,她转头看向方灿阳:“你知道吗?” “啊?” “KB曲线!”霍繁锦跺脚。 “知、知道一点的。” 林书墨哼笑,好像在说:看吧,自取其辱了。 霍繁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上却还不肯认输:“那……就算拓宽知识点难度也不用这么大吧?这些题跟我们平时做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知道参赛地在哪吗?” 霍繁锦:“D国啊。” “D国出题什么难度你心里没点数?” “在D国举办不代表就是D国出题啊?” “不是的,”方灿阳讷讷摇头,“东道主有选题权,他们习惯出难题,那么在题目的选择上就会偏难。” 林书墨打了个响指:“咱们队里还是有聪明人嘛!” 霍繁锦偃旗息鼓,彻底没声了。 江扶月:“这些都是历年D国提供的题目,其中百分之二十入选了往年IPhO真题,剩下全是没入选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说着,拍了拍手边那沓A3纸,就像死神挥舞手里的镰刀。 冷酷,铁血,杀伐果断。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 二更晚上七点。 231 神级碾压,重塑三观(二更) 林书墨伸手一推,把试卷怼到江扶月面前,“对下答案。” 江扶月翻开,粗略扫过:“……没问题。” 霍繁锦又惊了:“就这?你看完了吗?参考答案呢?” 她左看右找,根本没发现类似答案的东西。 方灿阳也目露好奇。 三道大题,每道大题下面少说也有七八个小题,这么轻轻一扫就能判断对错? 呃! 是不是太随便了? 林书墨看这两人的眼神就……怎么说……像城里人盯着乡巴佬? 凌轩也一言难尽。 霍繁锦和方灿阳这两个首次接触大魔王的小萌新一脸茫然。 霍繁锦:我说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方灿阳:我怀疑我闯祸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最后还是繁叶跳出来为两人解惑—— “月姐姐从来不用纸质答案,因为所有步骤和结果全都在她脑子里了。” 霍繁锦:“?”这他妈还是人? 方灿阳:“!”我可能遇到了神。 这时,凌轩风轻云淡地把试卷递过去:“看完他的,也帮我检查一下。饿了。” 很快,江扶月就亲手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喂,”林书墨不满意了,冷着一张俊脸:“几个意思?推过去了,我不吃啊?” 江扶月:“?”你确实没动过筷子啊。 林书墨嘴角一抽:“我刚才不饿,现在又饿了,不行吗?!” “……” 最后盘子放到林书墨和凌轩中间,四目相对,隐有火光迸溅。 同桌另外两个就惨了。 方灿阳被烧烤的香味勾得五迷三道,时不时偷瞄一眼,根本无法集中注意,更别说做题。 霍繁锦倒是想好好做题,可她刚开始漫不经心,加上题目又难很费时间,这会儿只能干着急。 两人同款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江扶月一个眼神过去,立马老实。 凌轩:“这个烤韭菜不错。” 林书墨:“补肾壮阳,你可以多吃点。” “……” 那厢,高兆明和黄晖几乎同时完成—— “月姐!” 江扶月又转到这边,看得霍繁锦和方灿阳心如猫挠,最后是不是就剩他俩? 很快,黄晖和高兆明检查过关,终于如愿扑向亲爱的烧烤。 而繁叶早就吃得饱饱的,坐在一旁喝饮料,顺便还拿手机刷视频。 简直不要太逍遥。 突然,她离开座位,凑到霍繁锦边上:“霍姐姐,你还没写完啊?” “……” “肉都要被他们抢光了,你真的要搞快点才行。” “……” “哎呀!这么简单的方程还用计算吗?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x等于3,y等于7。” “……”小丫头片子,你确定不是来嘲笑我的? “霍姐姐,怎么不写了?赶紧继续下一步呀!你把算式列出来,我帮你计算,这样更节约时间!想想美味的烧烤,嘎嘣脆的掌中宝,还有焦黄焦黄的鸡翅……” 咕咚! 霍繁锦馋哭了。 她偷偷朝江扶月那边看了眼,压着嗓子:“咱们这样她不会发飙吧?” 繁叶摆手:“不会的。” 霍繁锦:“这么肯定?” “月姐姐说了,一切计算都只是思维的实现方式,我们应该学会的是思考,而不是计算。” 呃! “啥意思?” 繁叶想了想:“简单来说,就是解题思路交给大脑,计算交给计算器。” “江扶月平时做题也用计算器?” 繁叶摇头:“月姐姐不用计算器,也不用别人帮她算。再复杂的步骤,她只要扫过一眼,就能立马得答案。所以,她做题从来不要草稿纸。” 最后一句话直接让霍繁锦重塑三观。 她瞪大双眼,哆嗦着唇:“……不、不用草稿纸?!” 繁叶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是啊。” 再看林书墨和凌轩,两人一脸淡定,显然早就知道。 或许,曾经的他们也遭受过如此颠覆性的震撼? 霍繁锦:“……”怪我太天真,不知水多深。 而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方灿阳早就嘴呈“O”型,眼神恍惚。 得,又遭一个! 二十分钟后,当方灿阳终于交卷,准备对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烤串下手之际,江扶月突然敲了敲桌面。 方灿阳抬头:“?” 江扶月视线扫过他伸到半空的爪子。 少年抿唇,默默收了回来,目露忐忑。 “有两个地方错了。” 方灿阳:“啊?” 江扶月指给他看。 一处是单位漏了,一处是公式弄混。 都不是什么明显的错误,也不影响最后答案,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江扶月全部拎出来。 方灿阳顿时目露崇拜。 从小亲戚朋友都说他是天才,是神童,可今天他才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 最后的最后,当方灿阳也吃饱喝足,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了,霍繁锦才终于交卷过关,吃上了梦寐以求的烧烤。 也是霍大小姐这辈子吃过最艰难、最辛酸、最拼命、最废三观的烧烤! 她终于明白严振峰让江扶月当队长时,她那句“你们别后悔就行”是什么意思。 敲! 上当了。 ------题外话------ 霍繁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二更两千字,三更十二点前 232 任渣作恶,怪力少女(三更) 一顿烧烤吃得像过关比赛。 除了填饱肚子,IPhO众人还收获了试卷一沓。 “明天做完,有问题吗?” 林书墨无所谓地耸耸肩。 凌轩也从善如流。 方灿阳原本还有些迟疑,见两人都应下来,他也重重点头:“没问题!我会努力!” 只有霍繁锦不在状态…… “啊?全部?明天做完?” 江扶月点头。 霍繁锦呆呆转眼去看林书墨几个,很好,一脸坦然。 她强迫自己闭上嘴,又收起脸上的震惊,故作轻松:“当、当然没问题!哈哈——” 只是最后这两声“哈哈”怎么听都有点勉强,像鸭子被揪住脖颈,发出惨叫。 接着,江扶月又给繁叶、高兆明和黄晖几个布置了任务。 他们不需要试卷,一台电脑就够了。 “……这些题目大多出自ACM,在规范性上可能没有IPhO真题那么严格,但我们主要做思维训练,所以答题格式没有要求,大家随意。只要最后试运行成功,算法逻辑清晰,那训练目的就算达到了。” 繁叶点头,积极响应:“月姐姐,我会认真做的!” 高兆明:“我也是!我也是!跟着队长有肉吃。” 黄晖紧随其后:“放心,我会监督他俩。” 霍繁锦看着舔狗三人组,表情逐渐诡异。 至于吗? 啊? 用得着这样? 上赶着被安排很爽? 反正霍大小姐无法理解,也不敢苟同。 任凭江扶月多厉害,她,霍繁锦,也绝不当舔狗! Flag就这么立下了,只是稳不稳,还两说。 一行八人打算回学校。 B大和Q大都在一个方向,八人同路。 方灿阳鼓起勇气走步到江扶月身边,“月月月……” 又开始了! 江扶月淡淡一扫:“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方灿阳像只受惊的小鸟,但神奇的是他居然真的不结巴了,虽然还是很紧张—— “月姐!” 他随了高兆明和黄晖的喊法。 江扶月挑眉:“什么事?” “你做题真的不要草稿纸吗?!”少年眼中写满好奇。 “一般不需要。” “那什么时候不一般?” 江扶月想了想:“暂时还没遇到。” “……” 方灿阳内心的佩服和崇拜快要溢出毛孔,“月姐!我很荣幸成为你的队友和队员。” 对上他发亮的双眼,江扶月似笑非笑:“这么快就荣幸了?不再观望观望?” 观望的那个人,她指的霍繁锦。 方灿阳摇头:“我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 江扶月挑眉。 “你很厉害。” 是那种让人望尘莫及、打马难追的厉害。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主导整支队伍。 方灿阳认真保证:“我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执行你的每一个……” 话还没说完,江扶月面色骤变,下一秒突然朝方灿阳大喊—— “闪开!” 方灿阳想要回头,可一听到江扶月的吼声,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身体已经快于思维抢先执行了“闪开”这条指令。 下一秒,一辆自行车堪堪从他手肘部位擦过。 倘若晚了那么零点一秒,仅仅只是零点一秒,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这辆冲上来的自行车撞翻。 轻则擦伤摔倒,重则倒地不起,甚至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繁叶走在前面,回头瞬间,刚好看到一辆自行车差点把方灿阳撞翻,正朝她迎面开来。 小姑娘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 是的,她没闪,没躲,就这么迎着自行车飞驶而来的方向,直挺挺怼上前。 然后,一脚踹在前轮上,刹那间冲击力翻倍。 繁叶动作太快,大家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流星一样划过,眨眼便不自量力地抬腿。 就在众人为她捏紧一把汗,以为她那小胳膊腿儿非断即折的时候,流星秒变小钢炮,居然直接把自行车踹、踹翻了?! 连带前杠也一并散……散架?! “卧槽——”霍繁锦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高兆明目瞪口呆。 黄晖整个人呆立风中,宛若木鸡。 林书墨挑眉,眼中闪过惊讶。 凌轩看了眼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的繁叶,又瞅瞅地上几乎快要散架的共享单车,以及倒地不起的肇事者,咽了咽口水,默默吐出两个字——牛逼。 方灿阳早就被吓傻了,手肘还火辣辣地疼,忽然,他目光一顿,看着地上那人脱口而出:“任星河?!” 凌轩定睛一看,笑了,“还真是这孙子!” 正准备上前把人揪起来,谁知繁叶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单手抓起任星河领口,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人给……举、举起来了?! 没有现场威亚,也没有后期特效,任星河双脚离地,领口被死死揪紧,他开始呼吸困难,很快双颊涨成猪肝色。 他挣扎,想要求救,可繁叶把他举在半空,手都不带抖一下。 好像揪起来的不是个一百多斤的人,而是只不听话的老鼠! “你放——放开——” “坏人!我都看到了,你想开车撞月姐姐和方灿阳!你还笑得很开心,说明你是故意的!你想谋杀吗?!” 繁叶清脆的嗓音里夹杂着愤怒,她气得不行,只能死死揪住这个罪魁祸首,力道一紧再紧。 任星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想扳开眼前这只手,可任凭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他的命门,强大,粗暴,不可违逆! 空气一点点脱离肺部,他开始生理性翻白眼,喉咙发出嚯嚯的嘶吼声。 他怕了。 早知道就不冲上去,他应该控制住自己的。 原本他只是出来吃个宵夜,心情实在烦闷就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打算兜兜风,排遣一下内心的郁气。 谁知偏偏那么巧,居然同时看见江扶月和方灿阳这两个令他恨之入骨的人。 偏偏这两个人又走在一起。 如果他骑着自行车冲上去,是不是就可以把这两人一起撞翻? 就算事后追究,他只要一口咬定没控制住刹车,那么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意外。 只要人没死,自己就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如果受了伤,那更好,大不了赔点钱,但心头那口恶气出了。 越想越疯狂,最终任星河红着眼睛,带着笑,朝两人背影加速冲过去。 却不料江扶月警惕性这么高,距离还有五米才撞上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了,不仅自己躲开,还大声提醒了方灿阳。 原本任星河的第一目标就不是江扶月,撞到是他赚了,没撞到也没关系,因为方灿阳才是挡在他前面最大的麻烦! 他必须把这个第五名解决掉,自己作为第六名才可能上位。 其实这个念头早在公布成绩的瞬间就已经在任星河脑海里浮现。 他动不了江扶月,惹不起林书墨、凌轩、霍繁锦,但方灿阳为人胆小、家世普通,一看就是最容易捏烂的那软柿子。 只要他没办法参加国际赛,那国家队最后一个名额不名正言顺就落到自己头上? 这也是促使任星河铤而走险的最大诱因。 可惜,现在全毁了…… 江扶月安然无恙,方灿阳只是擦破点皮,而自己却快要被勒断气。 “繁叶!差不多行了!再不松手他就要晕过去了。” “是啊,你赶紧松开……” 一群人围上去,开始七嘴八舌劝她。 “啊?晕了吗?”繁叶手还高高举着,头却偏向一边,脸上写满疑惑。 可她都没怎么用力啊? 直到江扶月发话,繁叶才悻悻松开,她摸摸鼻子:“那个……不好意思啊,我阿爹就经常说我没轻没重,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这个家伙这么可恶!” 不是…… 姑娘,“没轻没重”这个词是你这么用的吗?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么么哒,晚安 233 谁比谁傻,月姐鸡汤(一更) 没了束缚,任星河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繁叶站到他面前,抬手一指:“你为什么要撞月姐姐和方灿阳?” 任星河现在一看到她就浑身发憷,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他下意识往后缩,“你……咳咳咳……走开……” 繁叶:“?” 霍繁锦凑到她耳边:“这丫估计对你有阴影了。” “我?阴影?”小姑娘双眸圆瞪,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咳……你从小吃大力菜长大的吗?” “大力菜?” “不然怎么能这样?”霍繁锦抬手,做了个抓人的动作。 繁叶眨眼,目露不解:“这样很困难吗?” 霍繁锦:“……”不好意思,打扰了。 “任星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凌轩皱眉,出言质问。 当初他就觉得这人心术不正、思想狭隘,没想到居然敢当街行凶。 “呵呵……呵呵呵……”任星河闻言,笑出声。 他就坐在地上,头耷拉着,也不打算爬起来。 “咳咳咳咳……” 一边笑,一边咳,浑身颤抖:“我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能进夏令营的谁又比谁傻?” 下一秒,他遽然抬眼,阴冷的目光直击方灿阳:“你运气还是那么好。” 每次小组测验他总比自己高出几分,任星河只能努力再努力,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下来做题、背单词,可方灿阳呢? 他作息规律,该吃饭的时候就去吃饭,下了课就坐在位子上发呆,老师让他做题他就做题,课后作业写完就关灯睡觉。 每一步都按别人规划的路线前进,习惯了被安排——不思考,不主动,不争取。 同一条路,任星河在急速奔跑,方灿阳却不疾不徐,可最后方灿阳却走到他前面去了? “那我的付出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方灿阳嘴角抿紧,他想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他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从中获取的知识只要全部消化吸收,并且举一反三,完成小组测验便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再花时间自己找题做。 他进入夏令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课外拓展就是刚才,江扶月那套D国出题汇总试卷。 再说课间“发呆”,他只是在放松大脑,调整状态,这样下节课的效率才会更高。 方灿阳没他说的那么不努力,他只是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 任星河看不见,就觉得他不配入选国家队。 这已经不是偏见,而是狭隘。 先入为主,自以为是。 “有句话你说对了,”江扶月淡淡开口,“能进夏令营的谁又比谁傻?每个结果都有原因,你落选有落选的原因,方灿阳入选也有他入选的理由。” “你可以给自己作评价,却不能对别人下论断。个人价值不以外人眼中看到的来衡量,而是以他真正做过什么,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来定义。” 你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 铿锵有力,清越泠然,这番话不仅落到了任星河耳中,也无比清晰地印在了众人心里。 林书墨眉眼轻动。 凌轩看着她冷肃的侧颜,目光滚烫。 繁叶则不断点头,以示赞同——月姐姐说的都对!月姐姐最牛! 高兆明和黄晖一时恍惚。 前者因为偏胖常常被人嘲笑,后者因为家庭条件一般,经常陷入自卑自厌的情绪。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个人价值不以外人眼中看到的来衡量,而是以他真正做过什么,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来定义。 掷地有声,犹如当头一棒。 至于霍繁锦…… 她定定看着江扶月的背影,表情怔忡。 明明自己也没比她矮多少,可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觉得她那么……呃……高大? 草! 霍繁锦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失态:“现在怎么办?” 询问的目光下意识投向江扶月。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反应是多么清新自然不做作,只觉得在场这么多人好像也就江扶月能拿主意,不怕还有这么多男生也在。 江扶月:“报警吧。” 任星河瞳孔一缩。 他还是知道怕的,“我刚才只是不小心,刹车失灵……” 霍繁锦:“放屁!就你那疯狂撞上来的样子,不小心?骗鬼啊?” “就算刹车失灵,难道方向也控制不住?你是直接往他们两个人背后撞上来的,车头笔直,毫无闪躲之意。”凌轩冷冷开口。 那边,高兆明已经拿出电话,拨过去。 任星河见状不妙,想要冲上去抢手机,被凌轩和黄晖拦住。 “……对,Q大北门对面的人行道。”高兆明结束通话,“可以了,警察说马上过来。” 任星河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突然,他想到什么,神情一振:“你们没有证据,我只要一口咬定不小心,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追究我的责任,只当意外处理!”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二更时间下午评论区通知大家哈 234 无所畏惧,一刚到底(二更) “同学,你可能忘了这是在马路上,周围到处都是监控。”霍繁锦笑眯眯指了指上面。 正好就挂着一个。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江扶月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我已经录音了。” 任星河脸色一白,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句—— 能进夏令营的谁又比谁傻? 大约一刻钟后,警察赶到,当场做了笔录。 江扶月怀疑任星河故意伤害,并拒绝调解,明确提出追究责任,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知道这事儿没法善了,忍不住将视线投向面前这位过分年轻的女孩儿。 眼中既有好奇,也有疑惑,还带上了几分审视与研判。 可后者目光清泠,不闪不躲,反倒将他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其中一个警察清了清嗓,“你们是同学?” 江扶月:“在同一个夏令营集训班,但现在集训已经结束。” “虽说是半路出家,但勉强也算同学吧。” 这点江扶月没有否认。 “既然是同学,那双方好好协商,其实没必要把事情闹得……” “警察同志,”江扶月开口打断他,“如果您没听清我刚才的话,那我再重复一遍——不协商、不调解、不放弃追责。” “欸,我说这小姑娘怎么——” 这时,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上前,“小刘,你去车里拿几瓶水发给大家。” “可是……” “去吧,我来跟她说。” 被唤作“小刘”的年轻警察闷头走开了。 “姑娘你别介啊,这小子刚分到我们所,愣头青一个,也没什么经验。” “是吗?”江扶月勾唇,“我看那位警官处理起这类纠纷得心应手,老练得很。” 中年警察摸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咳!你好,我姓周。” “周警官。”江扶月颔首,从善如流。 这般姿态做派,哪有半点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稚气与单纯?俨然社会里摸爬滚打的老油条。 不,她比老油条还难对付。从开口说第一句话起,这姑娘不吵不闹、斯斯文文,愣是让人抓不住半点错处。 “小刘,哦,就是我那位年轻同事,他只是想调节纠纷,两边说和,绝对没有包庇纵容的意思。毕竟,现代社会,以和为贵嘛,我们只是按照既定流程处理,当然,如果双方有一方拒绝协商,那我们也不勉强,完全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番话就把年轻警察的言行定义为“职责所在”,江扶月就是想在上面做文章也没办法。 加之,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好言好语解释了,江扶月若死咬不放,未免太过不近人情,甚至还有无理取闹的嫌疑。 女孩儿幽邃的目光直视对方,笑意渐深:“既然周警官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不过。” “所以,你现在还是坚持不协商?” “当然。” 周警官沉默一瞬:“好。不过我也有几点想提醒你,本来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但你们这些孩子啊,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江扶月:“洗耳恭听。” 周警官叹了口气:“首先,你们还是高中生,未成年,进出警局难免影响不好,若是更严重点留下案底,那就是一辈子也抹不掉的黑历史。所以,我才劝你慎重。” “其次,这件事很明显,那位姓任的同学有错在先,如果你坚持追究,那他很可能要负刑事责任,这对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来说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如果因此毁了他下半辈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当然,我不是说犯了错误不该负责,也不是同情谁,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有些事情不必做得那么绝,你说呢?” “最后,我看任同学脖子上也有伤,你追究他的责任,那他也可以反过来追究你们的责任,到最后双方家长被牵扯进来,甚至闹上法庭,那代价可就大了。” “打官司就意味着高昂的时间成本和金钱花费,这点不用我说,你们也心知肚明。介时回过头来想想现在,其实完全不必闹到那种地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中间的厉害关系被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得不说,这老姜还真不是一般辣。 饶是方灿阳这个第一受害者也不禁有些动摇。 更别说高兆明和黄晖这样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 潜意识里,他们习惯了规避风险,如非必要,不想惹祸上身,平稳安顺大概就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不过凌轩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松动。 林书墨轻嗤一声,眼含讥诮。 霍繁锦则收拢了眉心,若有所思。 这三人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给了他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底气。 如果今天是他们自己遇到这种事,不用说,任星河铁定完蛋。 可如果只是单纯帮方灿阳出头,就忍不住要掂量一番了。 毕竟,他们和方灿阳也才认识一天,既没有深厚的情谊,也没有可供彼此交换的利益,甚至他们都不在一个阶层。 倒不是说他们冷血,人之常情罢了。 任谁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轻易挺身而出帮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出头。 只有江扶月—— 她的成长环境并不优越,家庭背影也普普通通,甚至连高兆明都不如,更无法与林书墨、霍繁锦几人相提并论。 可她站在最前方,迎上对方带着规劝意味的眼神,背影挺拔,不可弯折。 那么坚定、果决,没有一丝犹豫。 纵然她也差点成为受害者,可毕竟不是任星河的首要目标,完全没有必要不依不饶。 但她却一字一顿告诉所有人—— “既然犯罪可以不分年龄,那为什么惩罚却要区别对待?” “如果今天做出这种事的是一个成年人,周警官还会不会说出这番劝解的话?我猜,也要视对方的情况而定,比如是不是残障人士,再比如背后有无靠山。可法律面前不是人人平等吗?” “至于任星河身上的伤……” 不等江扶月说完,繁叶就跳出来,口齿伶俐,嗓音清脆:“是我为了制服他才导致的,这么做不是想打人或者蓄意报复,只是怕他再发狂伤害我朋友,毕竟,这是个危险分子!”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调监控,就上面这个,还有左右两边也有,拍得一清二楚,我那叫……呃……”什么来着? 高兆明小声提醒:“正当防卫。” “对!正当防卫!所以,他如果追究我的责任,我也是不怕的!”繁叶昂首挺胸,一脸无畏。 周警官拧眉:“小妹妹,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没有啊,他脖子上红色那圈,就是被我揪住衣领给勒的。”繁叶一脸认真。 “对吧,月姐姐?” 江扶月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周警官:“?”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最后关于上法庭……”江扶月停顿一瞬,“如果对方有这个打算,那我奉陪到底。” 周警官气笑了:“小姑娘,奉陪到底不是光靠嘴巴说说,你拿什么跟人家奉陪到底?你父母知道吗?” 江扶月:“不需要他们知道,就算知道也没关系,因为家里我说了算。” “噗——”这下,周警官是真乐了,“就你?还说了算?” 开什么国际玩笑?! 江扶月皱眉,不明白对方笑点从何而来。 她看上去像在开玩笑吗? “这样,你还是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我呢打过去问一问,看他们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不必了。”江扶月沉声。 周警官却以为她胆怯了,眼珠一转,“你既然要追责,那就不是件小事,我作为办案民警,按照流程,必须通知你的监护人。” 江扶月一张脸彻底冷下来:“周警官,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具有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能力。” “那你也只是个高中生,还是要通知你父母才行。请你提供他们的手机号,否则——” 江扶月双眸微眯:“否则如何?” 周警官也忽地严肃起来:“你以为警方想查一个人的手机号会很难?” 江扶月冷笑,拒绝的意味很明显,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 老周气得肝疼,怒意上头,直接拿起电话,招手让年轻警官将刚才的笔录信息送来,上面有江扶月登记的个人身份信息。 “喂,小徐,你帮我查个人……身份证号码是265……对,高中生,要她父母的联系电话……” 高兆明见状,开始慌了,拉着黄晖小声说道:“咱们是不是把事情闹得太大了?月姐真被请家长怎么办?这是在帝都啊!” “应该没事的,你看月姐那样儿,像害怕吗?” 高兆明顺势望去,下一秒,发自内心地瑞斯拜。 只见江扶月站在原地,表情不变,上扬的嘴角还带着一抹讥诮。 就这么静静看着,没有惊慌,也不曾服软。 等那位周警官问清楚号码,记到本子上,结束通话再去看江扶月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油盐不进、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回,老周不仅肝疼,还胸口发闷,郁结难消。 现在这些孩子怎么回事儿? 年纪不大,骨头倒硬。 “江扶月,我再问你一遍,这事儿怎么解决?想好了再回答,因为你的答案直接关系到这通电话是否会打到你父母手机上!” “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周轻叹,绷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下去,眼里闪动着柔软与无奈,还有几分慈和。 他真没坏心,只是想引导这些孩子走最正确的那条路而已。 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小丫头,你别倔……” 江扶月移开眼,轻描淡写给出自己的决定:“那您打吧。” 老周:“?” 高兆明倒抽一口凉气:“月姐她来真的?!” 就连林书墨和凌轩也不由目露惊讶。 她真不怕? “行,你行,你可真行!”老周直接气成河豚,“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 江扶月:“那倒没有。”一点不慌,一点不乱。 “好,看来今天不动真格,你是不会信的!”说着,直接拿起手机,拨通其中一个号码。 所有人都为江扶月捏了把冷汗。 高兆明走到她旁边,压着嗓子,又怂又小声:“月姐,要不还是算了吧?让叔叔阿姨知道了不好……” 老周也在偷看呢,心说:这小胖子还挺识趣,如果能劝动江扶月知难而退,他就立马挂断电话。 可下一秒他听见了什么? 江扶月:“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既然要刚,那就刚到底喽。” 她居然还“喽”?!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哪位?” ------题外话------ 二更四千字!三更十二点之前,今晚必须写完这个大剧情嗷嗷! 235 都听她的,一家之主(三更) 男人略显粗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老周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请问是江扶月家长吗?” “月月?”那头嘀咕一声,“对,我是她爸,你是谁啊?” “我是帝都西城区黄石路派出所的民警,事情是这样的……” 老周没隐瞒,也没添油加醋,中肯中立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那头也听得认真。 为了让江扶月也能听到自己父母的反应,老周拨过去的时候就开了免提。 “……大概就是这样。你家孩子现在打算追究对方的责任,你们做父母的是个什么意见呢?” 那头沉默两秒:“……意见啊?”江达讷讷,偏过头,小声发问,“老婆,你什么意见?” 原来韩韵如也在边上,只听一道温柔的女嗓刻意压低,轻轻袅袅:“你先问他,月月这会儿是不是在旁边。” “嘶——江扶月她妈妈的声音好好听!”霍繁锦倒抽一口凉气。 林书墨皱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 他耳廓轻动,确实好听。 “我就感叹一下嘛,江扶月她妈妈是主持人吗?或者配音演员?再不然声优?” 林书墨:“你问我,我问谁?” “你跟她不是很熟吗?” “还没熟到谈论父母的地步。” 霍繁锦不由撇嘴:“要你何用?” 听着两人的对话,凌轩脑海里不由闪过煎饼摊前那道即使系着围裙站在油烟里也依旧美得清丽脱俗的身影。 他想说,江扶月妈妈既不是主持人,也不是声优演员,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和丈夫共同经营着一家煎饼店。 高兆明也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注意力回到电话本身—— 江达尽职尽责地传达妻子的意思:“那个……你好啊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我女儿现在是不是在边上呢?” 老周朝江扶月的方向看了眼,闷声回道:“在。” 韩韵如轻声在他耳边:“让月月听电话。” “哦哦,”江达继续充当一只莫得感情的传声筒,“能不能让我女儿接电话?” 老周:“……可以。” 江扶月踱步过来,还是那副悠闲的模样,开口叫了声:“爸。” “诶!月月啊,那个骑自行车的有没有把你撞到?” 韩韵如凑上来,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让江达传话了,直接开口:“月月,受伤了一定要去医院,知道吗?不能随便对付的,万一破伤风怎么办?自行车都是铁,难保不会生锈!” 江扶月勾唇,不再是讥诮的弧度,眼里逐渐漾开一抹柔光:“你们放心,我闪得快,一点事都没有。” 江达:“没事就好!那个……”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女儿面前,江达总是有那么几分拘谨,甚至小心翼翼。 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生活费够吗?爸给你打点过去?” 每当找不到话题可聊,他就来这么一句,都成习惯了。 韩韵如在旁边温柔地附和:“是啊,缺钱一定要说,让你爸给你打。” 江扶月眼尾染了笑,“真不缺。” 凌轩被晃花了眼,一时怔忡。 林书墨别开视线,但女孩儿那一瞬间绽开的笑靥还是清晰印在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来,冷冰冰的她真情实感笑起来是这个样子,咳…… 也就一般般吧!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愣是把一通警情电话聊成了亲情热线。 老周先是愣,接着懵,最后直线傻眼。 什么缺不缺钱? 难道重点不是你家女儿惊动了警方? 然后你们担心忧虑,开始协商解决问题吗?! 可真实情况是,这两口子叭叭了半天,一句没提到重点。 老周不高兴了,重重咳嗽两声,出言提醒:“江扶月家长,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事情怎么解决!” “啊?”江达反应过来,“是是是,怎么解决呢?” “不是……现在我问你们怎么解决啊?”你们怎么反过来问我? 江达就很疑惑:“您为什么要给我们打电话呢?” 老周两眼发懵:“啊?” “学校不都是学生犯了错才给家长打电话吗?我女儿又没错,她是受害者!” 老周:“……?”好像是这样?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江达正色:“你问她怎么解决就好了,不用来问我们的。” “可你们是她的父母、监护人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江达急了,“你问我们也没用啊,家里现在都是月月说了算。” 韩韵如补充:“我们也听她的。” 老周:“?” 众人:“!” 整个世界都开始玄幻了。 这是什么鬼畜家庭关系?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晚安~ 236 温柔亲妈,绝对信任 “如果不是警察自己扒拉出来的电话号码,我会怀疑江扶月请了两个群演。”霍繁锦目瞪口呆之后,吐出这么一句。 高兆明咽了咽口水,转过头,不确定地问黄晖:“那是月姐父母?亲生的?” 黄晖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应、应该是吧?” 老周看看江扶月,又瞅瞅自己手里的电话,仿佛看到什么“灵异事件”,除了愕然,就只剩惊悚。 “你们作为父母,怎么能纵容孩子胡闹?!”他大声质问,愤怒不加掩盖。 那头一顿。 须臾,女人柔恰的嗓音缓缓流泻:“警察同志,你好,我是江扶月的妈妈。刚才听了您的叙述,作为家长,我不认为我的孩子在这件事上有错。” 乍一听好似三月春风般和煦,可仔细咂摸,里面分明藏着绵绵密密的细针。 “既然无错,还差点受伤,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老周轻叹:“不是不能追究,我只是觉得一件小事没必要闹大,如果可以协商解决,为什么非要两败俱伤?” 韩韵如一默,好像在思索这番话的合理性。 老周再接再厉:“且不说一旦立案,光配合调查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后面如果启动诉讼程序,你们还需要请律师,上法庭,这些都要钱,咱们普通老百姓耗不起啊!” “我说这些不是要偏袒谁,肇事者我们会带回所里,批评教育,之所以讲这些纯粹只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你们一个中肯的建议。” 这番软硬兼施,以退为进,饶是江扶月听了都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然而—— 韩韵如:“谢谢你警察同志,这些话我听进去了,说得很对……” 老周轻舒口气:“行,那我们就……” “但是,”女人话锋一转,“我相信月月也考虑到了,可她既然坚持追责,就一定有她坚持的理由。我们做父母的远在临淮,帮不上什么忙,关于法律条款也不够了解,什么庭审、诉讼更是两眼抓瞎。”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添乱,不扯后腿,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江扶月水眸微漾,隐隐动容。 众人又是一愣。 高兆明:“我妈总觉得我还小,什么事都替我拿主意,从来不问我的意见,月姐妈妈可真好。” 黄晖眼里闪过崇拜的光芒:“等什么时候我们有了这样独当一面的能力,自然也会拥有家长的信任。” 霍繁锦咂咂嘴:“神仙爹妈啊?月……” 呃! 那个“姐”字在嘴边遛了个弯儿,最后被强行咽回去,她怎么也跟着叫上了? 林书墨斜眼:“月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说江扶月这家庭地位绝了!对,绝了。” 天底下有几个家庭这么尊重孩子的? 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霍繁锦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某天她爸妈也像这样无条件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会是什么神仙场景。 老周闻言,像是惊住,又仿佛被吓到。 “即使最后人财两空、鸡飞蛋打,也还要支持她的决定吗?” 韩韵如笑了,她说:“我家月月很聪明,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绝对信任,一览无遗。 老周站在原地,表情怔忡。 “……是这样吗?”他轻喃出声。 通话结束,老周再次看向江扶月,慎重询问:“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江扶月点头。 这回他没有再劝,只低声一叹:“你们这些孩子啊……”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江扶月、繁叶、任星河三个当事人再叫上一个目击证人,随我走一趟吧,不过事先提醒你们,这事儿按照流程来办,要花的时间可不少,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 然后老周又转向方灿阳:“你也不同意协商解决吗?江扶月是江扶月,你是你,可以有不同的选择。” 方灿阳目露犹豫。 老周:“如果你愿意协商解决,那就不用跟着去派出所了,看你怎么决定。”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也包括江扶月在内。 “我……”他开始脸红,手足无措。 繁叶给他打气:“方灿阳你别怕!有月姐姐在呢!派出所而已,我们又不是被抓进去的,只是配合调查。” 老周拧眉,呵斥:“少怂恿别人,让他自己做决定!” 繁叶朝他做了个鬼脸。 老周:“……” 半晌,方灿阳深吸口气,缓缓抬头:“警……警察叔叔……我……我决定了……我……”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大家觉得方灿阳会怎么选呢? 二更时间晚点评论区通知大家哈~ 237 她的后招,不见沉星(二更) “我跟江扶月一样。” 老周:“?” 繁叶高兴得直鼓掌:“方灿阳你太棒了!” 方灿阳朝她腼腆一笑。 老周不明白:“同学,你别冲动啊,想清楚了再决定,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盲目跟风不可取!” 方灿阳表情认真,先很有礼貌地同他道了谢:“……我知道您的苦心和顾虑,但刚才犹豫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呀明白?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该瞎掺和!” 这孩子和江扶月根本就是两类人。 前者本分、踏实,甚至还有点怯懦,一看就不是主动惹事、揽祸上身的类型。 可江扶月呢?一般情况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倘若真的有事落到她头上,就势必不能善了。 打她的人,她只会让对方更痛。 表面文静漂亮,实则倔强执拗,倘若是个男孩儿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女孩子家…… “方灿阳,你真的想好了?”老周语气沉重,表情严肃。 “如果今天是我一个人遇到这种事,你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因为我不会报警。” 老周一愣。 方灿阳垂眸,睫羽轻扇:“即使被撞伤,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会默默走开。谁撞的我,根本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因为我不想惹麻烦。” 老周拧眉,这话明明顺着自己的意思了,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方灿阳然抬头,朝任星河看了一眼:“更何况,撞我的人还是同学,就凭这点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不是……”老周急了,“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就算同学之间也不能姑息犯罪……” 说到后面,老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方灿阳却目露疑惑:“忍一时风平浪静,大家以和为贵,这不是您一直坚持想表达的吗?” 老周哑然。 “但现在不一样,”他转头朝江扶月望去,“已经有比我更勇敢的人冲在前面,我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我胆小,我怯懦,可我不是孤军奋战,有朋友与我并肩,这就够了。 “行,你们一个个的都有理,我说不过。”老周摆手,沉声叹道。 身体肉眼可见的佝偻下去,仿佛瞬间被抽走大半精气神。 方灿阳见状不忍,想说点什么,可动了动唇,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周……你没事吧?”年轻同事叫了一声。 “没事。”他摇头,深呼吸,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就一起去趟派出所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 高兆明:“警察叔叔,会不会耽搁很久啊?我们过段时间还要去参加竞赛……” 年轻警察:“现在知道关心这些问题了?刚才老周劝你们的时候一个个不是挺傲吗?” 高兆明脖颈一缩,忍不住撇嘴。 黄晖也急了,没有江扶月IOI和IPhO两边都会受影响,倘若真的耽误了国际赛,后果不堪设想! “警察叔叔,您看能不能……” “行了!”年轻警察猛地一叱,“你们四个上车!” 方灿阳嘴角一紧,和繁叶对视一眼,就在两人准备上去的时候,江扶月突然开口—— “不急,再等等。” 年轻警察忍她很久了,气势汹汹走过去:“还等什么?!你以为这是拍电视剧,还能有谁从天而降来救你们?” 话音刚落,便听吱嘎一声—— 黑色奔驰急刹骤停,后座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 只见他整了整领带,一脸严肃地走到江扶月面前:“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江扶月:“不晚,刚刚好。” 年轻警察一愣,正准备开口问他是谁,男人却已经掏出名片,自报家门—— “帝都泰和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也是江扶月的代理律师,我姓汪,叫汪程洋。如果你们在刑警部队,应该对我不会陌生,我是个刑辩律师。” 如果说“泰和律师事务所”的名头已经足够响亮,那么当活的汪程洋站在面前,众人的感受就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 汪程洋是谁? 国内大名鼎鼎的刑辩律师,轰动全国的“张槐树杀妻案”,还有“235连环杀人事件”都因他据理力争,而最终迎来公平正义。 这样响当当的大人物居然会给江扶月一个高中生当代理律师,还亲自跑这一趟。 林书墨皱眉,看江扶月的眼神多了一抹审视。 凌轩却对这样的局面并不意外。 看江扶月那一脸镇定的样子,他就猜到她有底牌,只是没想到会是汪程洋这么一张王炸。 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能带给人多少惊喜? 高兆明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望向黄晖:“是我知道的那个汪程洋吗?” “应该说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那个汪程洋。” “月姐从哪儿搞来的?” 黄晖:“?” 高兆明接着嘀咕:“我也想搞一个。” “……” 霍繁锦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受到的冲击比她去年一年还要多。 在学习上见识过江扶月的变态之后,接着又看到她应对大场面时临危不惧、一刚到底的强硬与果敢,如今更是连人脉关系网也这么优秀? 这特么让同龄人情何以堪? 要知道像汪程洋这个级别的人物,一拎出来就是可以和她父母那辈平等对话的存在。 如今却对江扶月说着抱歉,自己来晚了? 其实这是个玄幻故事吧?霍繁锦偷偷摸摸掐了自己一把,嘶—— 痛! 那厢,汪程洋已经开始同老周交涉,前者胸有成竹地说,后者沉默地听着,不时点头。 大约两分钟后,汪程洋重新回到江扶月面前,交代沟通结果:“都处理好了,我会随他们去一趟派出所。另外,可能需要还麻烦你这两位同学签一份代理委托书,这样我才能一并处理他们的事。” 江扶月轻嗯一声,“辛苦了。” 她语气淡淡,可男人却险些一个踉跄。 如果方灿阳没看错,那一瞬间对方眼里的情绪应该叫“受宠若惊”吧? 可汪程洋会因为江扶月的一句话就受宠若惊? 方灿阳觉得难以置信,可他又不认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只能在心里默默纠结。 “……同学,麻烦签个字。” “啊?好!”方灿阳登时反应过来,接了笔。 等汪程洋和任星河随警车离开,黑色奔驰也被司机开走,原地又只剩他们八人。 刚才那些惊心动魄在这样的宁静衬托下,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 “所以我们报警报了个寂寞?” “没……至少任星河被一波带走,他可不像月姐,有代理律师。” “就算有律师,也请不到汪程洋那种水平。” “月姐,你跟汪律师是亲戚吗?”高兆明大眼好奇,眨巴眨巴。 江扶月摇头:“不是。” 霍繁锦眼珠一转,接着问:“请他要花多少钱?” “不知道,别人帮忙请的。怎么,他很厉害吗?” 咕咚!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江扶月:“?” 总不能要求一个刚重生半年的人了解二十年后各行各业的风云人物吧? 任星河这事在江扶月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 后续汪程洋倒是打电话来汇报过最新进展,说任星河家长已经赶来帝都,也给他请了律师,双方坐下来谈过。 他这边态度一直比较坚决,明确表示更希望诉诸法律,追究刑事责任。 反正监控和录音证据都很完备,加上当天出警的两个民警作证,以及现场其他目击证人,胜诉的概率可以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最后判决下来,对方少说也要进去待个半年。 任星河那方怂了,愿意道歉赔偿,接受处分,并取消五年之内竞赛资格等等。 江扶月全权交由他负责,没空理会。 因为,江小弟要来帝都了。 之前江扶月答应过他,集训结束就接他过来玩几天。 等到启程那日,江扶月踩着时间到机场去接,直到航班降落,乘客基本走得七七八八,却始终不见江小弟的身影……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前,么么哒 238 密网铺开,九爷让她(三更) 又等了一刻钟,到达厅每个角落她都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江扶月走到柜台前:“麻烦帮我查一下AG856航班一个叫江沉星的乘客。” “请问你是?” “我是他姐姐,他还没成年。” “好的,您稍等。” 机票是江扶月订的,昨晚临睡前,姐弟俩还通了电话。 江小弟在那头兴奋得像个小陀螺,“明天就可以看到姐姐了,真好!” “姐,我给你买了礼物,你一定要喜欢啊。”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有零花钱,再买你喜欢的,好不好?” “爸爸妈妈都想你了,派我当代表,所以,等到了帝都,我一定多多多看你很多眼!把爸爸妈妈的那份也看了才行。” “姐,你还不睡吗?明天是不是要上课呀?如果很忙的话,就不用来接我啦!我在网上查了攻略,怎么从机场坐地铁到Q大,应该没问题的。” “姐,这半个月你不在,我好想你啊……谁哭了?我才没哭呢,就是鼻子有点堵……” “晚安,姐,明天见。” 江小弟软乎乎的嗓音还回荡在耳边,如今却找不到人了。 在手机听筒里第三次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音时,工作人员终于调出航班信息—— “AG856航班,早上八点二十从临淮起飞,经济舱31A座位确实有一位叫江沉星的旅客,但查询结果显示,他没有登机。” 江扶月眼中一片愕然:“没有登机?!你确定?!” “是的。” 她离开柜台,第四次拨给江小弟,果然还是无法接通。 江扶月表情彻底冷了,转手拨给江达。 漫长的嘟声之后,是“无人接听”的冰冷提示音。 她又打给韩韵如,得到同样的结果。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江扶月脑海里闪过无数猜测,好的坏的,但十秒之后,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拿起手机,拨通牛睿号码—— “是我。你现在把天眼网络布控在临淮部分,同步到我手机上。” “这个操作需要权限……” “让牛春花开!” 牛睿一惊,终于察觉到那头情绪不对,他没敢耽搁,立马找到牛春花开启权限:“……好了。” “重点监控临淮市临南区,尤其是进出省国道、水路,还有飞机场,看看有没有这个男孩儿的踪迹。他的个人信息和照片资料已经发到你手机上,注意查收。” “是。”牛睿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一一照办。 前一秒刚结束这边的通话,下一秒江扶月又拨给刘尽忠。 还是同样的交代,只不过多了一条:“……派人出去找,重点关注医院和诊所,药房也别漏了。” “是。” 接下来:“虎奔,我是江扶月……” “小六,是我……” 几个电话打完,就像一张张大网从各个方位、不同角度铺开,将临南区罩得严丝合缝。 最后就只剩…… “现在飞临淮最近一趟航班是几点?” “下午三点四十。” 江扶月抬腕看表,下一秒眉心骤拧,还有整整四个钟头。 “有没有更早的?最好马上能飞,任何舱位,我都接受!” “抱歉,最快一班是一小时后起飞,但票已经售完。” 江扶月看着她,一字一顿:“我有很紧急的事,能不能帮个忙?” “真的不好意思……” “如果有人退票呢?” “什么?” 江扶月:“如果现在那趟航班的乘客有人退票,你能不能保证让我买到这张退出来的机票?” “这……” “能,还是不能?!” “应该可以。” “好。借你们这里的广播用一下。”江扶月直接走上前,打开话筒开关。 “各位来往机场的旅客请注意,乘坐PN454航班由帝都飞往临淮,如果还有尚未办理值机的乘客,我愿意花十倍价钱买下您手中的机票,如果您愿意,请立即到B2前台!从您听到这则广播起,有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后广播内容自动失效。” 二十分钟后,这趟航班就要停止办理值机手续。 就算退了票,江扶月也不能再买。 所以,她才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限制。 五分钟过去,没有人。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人。 就在最后三分钟,江扶月已经决定放弃这趟航班,改问下一趟航班的时候,一双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停在她面前。 “我退给你。” 熟悉的嗓音传进耳朵里,她下意识抬眼,男人那张冰山般冷酷的俊脸映入眼帘。 竟然是谢定渊! 男人看了眼时间:“你现在还有两分钟完成退票再购手续,五分钟办理值机。” 江扶月猛地反应过来,“现在就办!” 239 以后再说,抵临见血(一更) 退票,再买,值机,安检,整个过程犹如打仗。 待一切落定,江扶月赶在最后两分钟进去。 她驻足回头,隔着一道关闸,对男人说:“谢谢。” 还是那张高冷俊酷、不可攀折的脸,此时依旧冷淡,“嗯。” “钱怎么给你?” 虽然是退票再买,江扶月重新支付了票钱,但谢定渊也承担了手续费。 况且还有她先前承诺的十倍报酬…… 谢定渊:“以后再说。” 江扶月:“那我们先加个微信好友?” 男人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语气淡淡:“你扫我。” 江扶月发送好友验证,没等他通过,便迅速收好手机:“时间来不及了,先走一步。” 他微微颔首,也转身离开。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助理盛一鸣。 谢定渊接通。 盛一鸣:“已经重新为您订了机票,但只剩经济舱了,所以……” “嗯。几点飞?” “三点四十。” 他眉心稍拧。 那头,盛一鸣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已经是最快的一趟班次,现在临时安排私人飞机恐怕会耽搁得更晚。” 私人飞机得先向航空管理局申请航线,除此之外,还要执行一系列复杂的起飞前检查程序,一旦发现问题,航程就不能进行。 相比之下,还是直接乘坐民用航班更方便。 只是…… 盛一鸣不甚确定地问道:“您去晚了?” 不然怎么会误机? 现在还得重新订票。 可这话问出口,盛一鸣自己都不信。 谢定渊会迟到?除非天下红雨。 然而下一秒—— “嗯。” 他承、承认了?! 居然真的是迟到?! 那头,盛一鸣握着手机,因为太过惊讶半天合不拢嘴。 谢定渊:“会议推迟一个小时,先安排葛、林两位教授上台展示近阶段研究成果;如果航班没有延误,我及时赶到,直接过去完成签约仪式;如果出现延误,就让宋远洲代签。” “可那边指名道姓要你出席……” “不用管,我会解释。” “好。” 通话结束前,盛一鸣突然想起:“您把上一张机票信息发给我,我走保险处理。” 谢定渊:“……” “boss?” “不用了。” “……哦。” 今天真是奇奇怪怪。 …… 下午三点,谢定渊还在帝都机场滞留的时候,江扶月已经抵达临淮。 航班准点降落,由于是商务舱,江扶月直接从VIP通道走,一路畅行无阻。 相比其他乘客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样子,她两手空空,径直穿过大厅,出了机场大门,行走如风,表情冷肃。 一辆商务别克停在路边,江扶月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虎奔亲自来了,小六坐在副驾驶。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贸然开口。 直到—— 江扶月:“说说,什么情况?” 虎奔:“煎饼店我亲自去了,从昨晚打烊到现在一直没再开门营业。” 小六补充:“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撬门进去看了,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打斗痕迹、血迹之类。” 所以出事地点应该不在煎饼店。 江扶月面无表情,双眸平视前方:“我家呢?” 虎奔:“去了,没有,但桌上有剩菜剩饭没来得及收拾,灯也是开着的,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但……地上和墙上有血。” ------题外话------ 一更来啦,过渡章字数不多,大家将看。 二更时间评论区通知。 240 抽丝剥茧,沉星受罪(二更) “有血”两个字刺得江扶月瞳孔一缩。 虎奔:“……但量不大,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邻居怎么说?” 小六:“楼上楼下三层住户都没听到异响。傍晚的时候,还看见您母亲回家做饭。” 没错,时间对上了。 昨晚江小弟在电话里无意中提到韩韵如回家做饭,还做了他喜欢的糖醋排骨。 虎奔:“我也问过我妈,她说昨天正常营业,正常关店,没有任何异常。” 虎奔的母亲在半个月前经江扶月介绍去店里应聘,试用一星期后,韩韵如很满意,就把她留下了。 所以现在店里是三个人,也正因如此韩韵如才能抽空走开,在傍晚回家。 照目前来看,直到她和江小弟通完电话,家里都没出什么问题。 这时,江扶月手机响了—— 她接通。 牛睿:“照你先前说的,我把那栋单元楼附近所有监控都看了一遍。” “如何?” “因为是老房子,楼栋里没有安装摄像头,其所在整条街巷都没有。只在巷口和马路的交接位置有个公交站台,对面红绿灯处有违章拍照。” 江扶月皱眉:“说重点。” “马上就是重点,违规拍照探头拍到凌晨两点,有一对夫妻背着孩子忙忙慌慌从巷口出来,照片发你手机上了。” 江扶月拿下手机,点开最新一条微信消息。 几秒缓冲后,图片出现,她又点击“查看原图”。 虽然拍摄距离很远,画质高糊,但江扶月还是一眼认出照片上是江达和韩韵如。 男人背着江小弟,大步向前;女人在后面小跑紧追,拿着衣服往孩子身上披。 信号灯还是红的,夫妻俩就已经冲到马路中间,由此可见当时情况有多紧急。 江扶月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重新拿起手机放到耳边:“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探头只拍到这一张,去向……”牛睿咬牙,“暂时不明。” “周围其他监控呢?!”江扶月音调陡然拔高,“整个路段,难道就只有这一个拍照探头?!” 牛睿头皮发麻,森森寒意攀上脊椎,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其他摄像头都坏了。” 事情就有这么巧,那么多交通监控都在正常运行,偏偏只有这段路上的坏了。 牛睿:“……我逐一排查过,确实是设备老化,年久失修,并非人为。” 江扶月:“好,我知道了。” 牛睿还想解释两句,那头直接挂断。 通话结束,车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憋闷。 虎奔和小六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者抬手搭上方向盘,小心翼翼问道:“月姐,咱们现在去哪?” “再等等。” 等什么?虎奔不知道,也不敢问。 小六同样一头雾水。 大约十分钟后,江扶月手机又响了。 虎奔从反光镜里看到她骤然明亮的双眼,里面却毫无温度,而是一片冷酷与肃杀。 “……刘叔,你说。” 虎奔眼神微闪,刘叔? 刘尽忠打来的? 小六眼珠一转,竖起耳朵。 他们兄弟俩接手酒吧以后,跟刘老头一直不太对付…… “……哪家医院?好,我知道了。”江扶月目光骤凛,声若寒冰,“你的人原地不动,我马上过去。” “好。” 放下手机,江扶月抬头看虎奔,眼中冷意还未消散,盯得他一个激灵,心口拔凉。 “去康泰医院,越快越好。” “……是!”虎奔抓稳方向盘,迅速发动引擎。 车如离弦之箭蹿出机场,烟尘滚滚。 …… 康泰医院,三楼病房。 “阿如,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守。”江达走到床边,看了眼病床上昏睡的儿子,又将视线转到妻子身上,眼中闪过心疼。 韩韵如摇头:“我得自己看着才放心。” “那……你吃点东西吧。” “好。”韩韵如接过他递来的瘦肉粥,抬眼,蓦地目光一滞:“你脸怎么了?!” 江达匆忙别过头:“没事……刚才在外面磕了一下。”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是怎么弄的?”韩韵如抿唇。 “阿如……”见她生气,男人顿时手足无措。 “那个什么经纪公司的人是不是还在外面?他对你动手了?”韩韵如把粥放到一边,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说清楚!” “老婆!”江达赶紧把人拦住,“你别冲动!就是擦破点皮,其他什么事都没有,不信你看,好好的。” 他把手摊开,转了两圈:“真的。” 韩韵如却愤怒难消:“那也不行!现在是擦破点皮,之后呢?他们再这样胡搅蛮缠,指不定还会对你做什么。” “去了也没用!”江达气急,脱口而出。 韩韵如脚下一滞,背影骤僵。 “他不会跟咱们讲道理的,你一个女人家,去了也只会受欺负,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枪口上撞?” 韩韵如内心涌上深深的无力:“那怎么办?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他们真的敢拿我怎样,好歹还是有法律在,大不了就报警!” 江达双手按住她肩膀:“别急,要去也是我去,你在这里照顾儿子,记得把粥喝了。” “可是……” 江达:“可是什么可是?你也说了,大白天他不敢对咱们做什么,我一个男人和对方沟通起来,总比你一个女人家方便。” 说完,他转身开门,大步离开病房。 韩韵如压下眼中的忧虑坐回去床边,伸手替儿子掖好被脚。 想了想,准备拿出手机,如果真有什么,也好及时报警。 可找遍全身也没摸到,这才想起昨晚出门太急,落在家里了。 …… 病房外,走廊上。 江达和一个男人面对而立。 前者表情愤怒、眼眶泛红,后者神情嚣张、步步紧逼。 “……我告诉你,如果今晚江沉星不能按时上播,你们一家就等着赔钱吧!” “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你就算卖一辈子煎饼也赚不齐!识趣点就赶紧把江沉星叫出来,带他回去做播前准备。” 江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儿子现在这样是谁害的?自己心里没点数?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非但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还想强迫他继续直播,你、你……” 江达气得浑身颤抖,双手攥拳:“你简直欺人太甚!” 男人以为他又想动手,赶紧退开两步,目露警惕。 “小孩子吃东西没个分寸,拉肚子也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拉肚子?!”江达怒极反笑,字字如泣,“你见过拉肚子需要大半夜洗胃吗?!医生说了,病历上也白纸黑字写了,是食物中毒!你们拿过期半年的肉给我儿子吃,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 男人脸上闪过心虚,很快就被凶狠所掩盖:“少他妈胡说八道!什么过期半年的肉?我让他吃的都是最好的东西!直播间里观众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哦,现在江沉星食物中毒了,你就赖在我们公司头上?证据呢?就凭你红口白牙一张嘴想说什么说什么?万一是他自己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搞成现在这样,谁知道呢?” 江达:“放屁——那些肉都臭了,你逼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往肚子里咽,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一米八几的大汉说到这里,低吼宛若困兽,一双通红的眼里竟滚出热泪。 江达忘不了凌晨一点多,当他听到响动,推开隔壁房门看到的那一幕—— 小小的沉星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像刚从水里被捞上来。 呻吟和痛呼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奄奄一息的小奶猫,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可是对上他焦急的目光,还不忘断断续续地安慰他说:“爸爸……其实我只有一点点痛,你不要着急好不好?” 江达:“好好,爸爸不急,你别说话,是肚子痛吗?让爸爸看一眼好不好?” “嗯。”小沉星点头,拿开捂在肚子上的手,期间痛得浑身抽搐,下意识想要蜷得更紧,可为了方便江达查看,他咬牙忍住了。 这时,韩韵如也听到动静跑过来,急得拖鞋都忘了穿。 “妈妈……”绵绵弱弱的调子充满了依赖。 韩韵如已经哭了,一把推在江达肩上:“你还看什么看啊?你是医生吗?赶紧送医院啊!” 江达如梦初醒,一把将小沉星抱起来:“对,去医院!现在就去!” 小沉星靠在爸爸怀里,表情抗拒:“我不想去医院……妈妈,现在几点了?我六点要去机场的,八点二十就可以上飞机,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看到姐姐了……” “你乖啊,”韩韵如摸着他苍白的小脸,手在抖,浑身发凉,可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我们先去医院买点药,现在到六点还有五个小时呢,等你肚子不痛了,爸爸妈妈再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江沉星想了想,最终点头:“好。” 他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妈妈都哭了,姐姐也会哭吧? 韩韵如赶紧给他套上衣服,又拿了外套,让江达把孩子背好。 “妈妈……”这个时候,小沉星已经痛得意识涣散,嘴里喃喃地叫着,“妈妈……” 韩韵如一边哭一边握住他的手:“在,妈妈在这里,马上就能到医院了,到了医院就不疼了……” “妈妈……” “嗯,妈妈在。” “妈妈我好痛啊……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韩韵如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 江达:“拿上钱,走!” “好!” “妈妈……” “在这里。” “妈妈……你要穿鞋……地上凉……要感冒……” 韩韵如连连点头,泪如雨下:“好,妈妈穿鞋,现在就穿!” 突然,小沉星开始抽搐。 接着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一部分洒在床单上,还有一部分喷在墙上。 韩韵如尖叫出声。 江达赶紧背着他出门。 夫妻二人一路狂奔,终于在凌晨两点二十赶到这家距离最近的康泰医院。 医生检查之后,立马安排洗胃,直到清晨六点,才转到病房里,一直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医生说,大量使用过期肉类,造成严重食物中毒。 孩子本身已经忍了很久,如果再晚送来半个钟头,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韩韵如这才想起,早在睡觉前她就发现儿子脸色不对,应该那时就已经开始痛了。 可后面又见他拿着手机躲在被子里跟他姐说悄悄话,看上去激动又兴奋,笑声在客厅都能听到,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 这个傻孩子,那么痛,他是怎么忍到凌晨一点多的? ------题外话------ 二更,四千字。 三更十二点前,么么哒~ 241 始作俑者,暴力对待(三更) 医生说,大量食用过期肉类,造成严重食物中毒。 孩子本身已经忍了很久,如果再晚送来半个钟头,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韩韵如这才想起,早在睡觉前她就发现儿子脸色不对,应该那时就已经开始痛了。 可后面又见他拿着手机躲在被子里跟他姐说悄悄话,看上去激动又兴奋,笑声在客厅都能听到,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 这个傻孩子,那么痛,他是怎么忍到凌晨一点多的? “我不管江沉星吃了什么东西,中毒还是没中毒,今晚都必须直播!” 江达:“不可能!孩子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你让他怎么直播?!” “那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 江达抹了把脸,揩掉泪痕:“我不跟你谈,叫吴前来,我和他说。” “姓吴的?呵……这人一个星期之前就被开除了。现在我,张克华,才是江沉星的经纪人,你们都得听我安排,否则——” 江达目露愤恨。 他轻笑一声:“不仅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还能把你送进去蹲个几年,不信试试看!” “你!” “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进去看看江沉星……” “做梦!”江达挺身上前,拦住他,“医生说,我儿子现在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 张克华眼神一暗,揪住他衣领,语气嚣张:“江达是吧?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达挣脱他的钳制,反手就是一拳。 砰! 张克华神情骤凛,却不待做出任何反应,江达已经欺身上前,接连又是几拳落下,揍得他眼冒金星,两耳嗡鸣。 “我也告诉你,老子不怕!赔钱还是坐牢,都无所谓,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你们这家黑心公司欠我儿子的讨回来!” 江达眼球充血,愤怒令他看上去状若癫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 张克华赶紧求饶:“不要打了……我不去了!真的!沉、沉星养好身体最重要,我保证不去打扰他。” 江达挥拳的动作一顿,另一只手拽住他领口,几乎要把人举起来:“还让不让他直播?!” 张克华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现在就跟公司说明情况,给他一段时间假期。” 江达松了手,“记住你说的话,滚——” 张克华屁滚尿流地跑了。 但并没有跑多远,而是躲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拿出手机—— “喂,杨总,我来医院看过了,江沉星家里人让他装病,以此为借口拒绝直播,还说我们给他提供的食物有问题,导致他中毒洗胃,昏迷不醒!看来早就有了跳槽的打算,这家人忘恩负义,枉您当初在合同条款上让了这么多,结果却养出一头白眼儿狼!” 那头传出男人愤怒的咆哮声,连带一通不堪入耳的咒骂。 张克华勾唇,嘴角传来一阵疼痛,他眼里闪过恨色。 江达,你等着! “对方还说要告我们,最好把整个公司都搞破产,不仅如此,他还动手打人,我现在满脸是血,差点就没命给您回这通电话了。” “……姓江的实在太嚣张,如果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恐怕真的以为您怕了他。只可惜我一个人,势单力孤,想找回场子都不行。” 那头丢下一句“你等着,现在就派人过去”,然后愤然挂断。 张克明拿着手机,诡笑入眼。 杨总年轻时候可是个狠角色,混混兄弟不少,只要他肯发话,江达不死也要脱层皮! …… 病房内,护士换上新的点滴,拿了空瓶转身离开。 韩韵如打了热水给儿子擦脸擦手。 江达闷着头,把妻子没喝完的瘦肉粥吃掉。 安静得让人窒息。 “……老婆,我跟那个经纪公司的说好了,”江达把打包盒扔进垃圾桶里,“他们不会再来了。” 韩韵如动作不变,视线也没从江小弟脸上移开,擦了右手,又继续擦左手:“嗯。以后就不做直播了,我实在舍不得……” 说到后面,她语气染上哭腔。 江达心如刀绞:“好,不播了,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儿子女儿能赚多少钱,只要他们姐弟俩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 “刚刚才发现手机落在家里了,你先给月月打个电话,我怕她接不到沉星会着急。” 江达这才意识到今天本来应该是姐弟俩在帝都见面的日子。 “好,我现在就去——” 突然,一声巨响,病房门从外面被粗暴踹开。 242 欺压上门,无力反抗(一更) 七八个穿着花衬衫、黑长裤的男人涌进来。 以张克华为首,顿时填满整间病房。 由于昨晚来得匆忙,医院已经没有普通床位,只剩VIP单间,一晚三千,夫妻俩咬牙给儿子办了手续,如今倒方便这群人暴力行事,无所顾忌。 而夫妻俩却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 “你想干什么?”江达挡在韩韵如面前,与张克华冷冷对视。 后者轻蔑一笑:“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江达攥拳。 对方却无所畏惧,半眯着眼,一字一顿:“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三次动手的机会?” 言罢,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几个花衬衫男人便朝江达猛扑过去。 “你们做什么?!”江达挣扎还手,“我要报警!你们这是犯法的!” “呵……报警?你未免太天真。把他手机给我缴了!” 一个男人想抓他衣领,被江达一把薅开,不料一拳砸到他腹部,江达闷哼一声,却也迅速回了对方一脚。 另一人想从身后掐他脖颈,刚伸手就被死死扣住,接着往后一掀,狼狈倒地。 仗着体型优势,江达当即与三人在狭小的病房内缠斗起来。 他本就人高马大,加上此刻发了狠,一时之间竟无人将他奈何。 张克华脸色微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他给我按住!” 剩下几人立马行动。 很快,江达就落了下风,被反剪双手,押到张克华面前。 “呸——”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脸上,江达眼中写满愤怒,“有种你和我单挑,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张克华反手就是一拳,用了十成力道。 江达闷哼,脸色发白。 “单挑?你当我傻?”张克华抬手抹掉脸上的口水,突然,一把掐住江达脖颈:“都说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可惜啊,你没听进去。” 韩韵如见状,立马冲上前,打开他的手:“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有监控!别太嚣张!” “唷,”张克华揉着被女人打过的手腕,原本恼恨的神色在触及韩韵如那张漂亮的脸时,立马转变为惊艳,笑容也变得兴味盎然,“我当是谁,原来是沉星妈妈啊,瞧这小脸儿嫰得,跟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也没差多少嘛……” 说着,就要去摸韩韵如的脸。 “畜生!”江达两眼充血,“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老婆!” 张克华动作一顿,回头看江达,突然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瞧瞧,这是急了吧?也难怪,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也恨不得当成眼珠子,不叫别人沾染半分。可惜啊……” 他伸手去揽韩韵如的腰。 后者闪身一避,目露惊慌:“你干什么?!” “别怕啊,像你这么漂亮又风情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我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滚开!你不要过来!”韩韵如后退,目露警惕。 江达被钳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张克华!你要是敢动她,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一定弄死你——” “呵,死到临头说话还这么难听,把他嘴给我堵上!” “是。” “唔唔唔——”江达拼命挣扎,却终是徒然。 耳边清净了,张克华所有注意力都放到眼前女人身上。 他没想到江达这种莽夫居然也能娶个这么水灵的婆娘。 虽然已经是孩子妈了,可那白皙红润的脸蛋儿,清丽动人的五官,以及纤秾合度的身材,真是越看越勾魂。 张克华一直都喜欢年轻女孩儿,网红主播更是玩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目光居然会被一个半老徐娘吸引? 这可真是……新奇又刺激! 他搓搓手:“韵如是吧?有张这么美丽的脸,却穿着最廉价的衣服,住着最老旧的出租房,每天围着锅碗瓢盆,操心柴米油盐,你说你跟着江达这种窝囊废有什么意思?” 韩韵如眉头骤紧:“关你屁事!” “啧啧,连生气骂人的样子都是如此赏心悦目,”张克华叹了口气,“不如你跟了我啊?我让你们母子俩过人上人的生活。” 江达:“唔唔唔——” 韩韵如眼里闪过厌恶,“你做梦!” “别着急拒绝嘛,”张克华也不恼,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无路可退,“先试试,等过段时间你尝到了我的好,想走都舍不得……” 说着,抬手去碰韩韵如下巴。 原本软弱毫无攻击性的女人突然眼神一凛,抓起旁边的热水壶,哐当—— 直接砸到男人头上! 全场一寂,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直到——碎片四溅,热水冒烟,男人的痛呼乍起……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下章月姐就来了哈~ 二更时间下午看评论区通知哦~ 243 要抢沉星,月姐赶到(二更) “啊!你这个贱人——” 张克华抬手一耳光,直接把韩韵如甩到墙壁上。 只听一声闷响,女人前额撞到壁面,鲜血顺着脸颊滑落,瞬间污了花容月貌。 张克华也没好到哪里去。 碎片割伤了他头皮,有的还插在肉里,他不敢碰,因为一摸全是血。 热水滚烫,浇在他半边脸上,此刻火烧火燎。 “你,去把她抓过来,你,”他指着另一个花衬衫,“去找护士过来给我处理伤口!” 两个花衬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眉。 他们过来是看在杨哥的面子上,这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对他们颐指气使? “快去啊——”张克华原地咆哮,神态癫狂。 最终两人还是依言照做。 一个出去找护士,一个把韩韵如提拎到张克华面前,缚住双手,不让她再有机会伤人。 “啪——”又是一个耳光,韩韵如被扇得偏过头去,张克华却余怒难消。 “唔唔唔!”江达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双眸红得似要淌血。 他拼命挣扎,青筋暴起,可身后压制他的两人却纹丝不动。 张克华钳住韩韵如的脸,把她朝江达那个方向转过去,“看看你那个窝囊废老公,除了乱叫还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这么蠢!简直愚蠢透顶——” 韩韵如冷冷抬眼:“那也比你这个杂碎强!” 张克华恼羞成怒,眼看第三个耳光就要落下,女人却一脸无畏地伸长脖颈,没有丝毫闪躲之意。 他突然收手,嘴角上扬,眼里浮现出更大的恶意。 韩韵如心下骤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下一秒,就变成现实—— “你,”张克华招来一个花衬衫,目光却直勾勾看向病床,“把那小孩儿弄过来。” 韩韵如面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江沉星原本就是公司的签约网红,他这么睡着可不行,晚上还有直播……”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我儿子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怎么做得出来?!” 张克华笑了,果然啊,孩子就是当妈的软肋,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女人现在就有脾气了。 “我也没办法,公司要赚钱,你儿子少播一天公司就得亏损一笔,谁来赔?你吗?就凭卖煎饼赚的那点?呵!不自量力!” 而后笑意骤敛,对着之前被点到的花衬衫:“还愣着干嘛?把他给我弄过来!” 韩韵如:“你敢——” 女人猛地用力,竟趁对方不备挣脱了束缚,转身扑向病床,犹如母鸡护小鸡那样张开双臂,挡在儿子面前。 “谁敢往前一步,我就跟他拼命!” 张克华:“杵着当木头吗?!你倒是给我上啊——” 花衬衫男人皱眉:“杨哥派我们来是撑场的,不是给你当打手!” “你!” “快点把事办完,兄弟们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花衬衫一点不客气,眼底还隐隐划过一丝鄙夷。 对女人耍狠算什么本事? 张克华却理直气壮:“我现在就是在办事!杨总的摇钱树就在床上躺着,你不去把他弄走,这趟就等于白来!” 花衬衫目露犹豫,女人和小孩儿…… 张克华:“快啊!不然杨总花钱让你们来干什么?站着看热闹吗?!” 男人咬牙,上前两步掀开韩韵如,接着挖出被子里昏睡的江沉星。 男孩儿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也被他粗鲁拽掉,有血珠从针孔里冒出来。 韩韵如尖叫,疯了一样冲上去:“你放开我儿子——放开——” 花衬衫一把将她掼倒,抱着孩子走到张克华面前,冷声冷气:“接下来怎么做?” 韩韵如挣扎着爬起来,又扑上去,想抢回儿子。 可女人的力气怎么比得过男人? 张克华一脚把她踹倒,眉眼间闪过狠色。 江达早已泪流满面,因挣扎过猛双颊涨成紫红色:“唔唔唔!!” 就在张克华还要再补第二脚时,砰—— 病房门被踹开。 一群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涌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翻了所有花衬衫。 江达得以挣脱,猛地冲上前,抢回儿子,又用身体把韩韵如牢牢护住。 “老婆,没事吧?啊?我看看……”男人的手在抖,眼中含泪,充满自责与愧疚。 “对不起,都怪我没用……”他一只手抱住江小弟,另一只手却不敢触碰妻子的脸。 鲜血刺痛了他双眸,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哭得像个小孩儿。 “没事,我没事,”韩韵如摇头,目光与声音同样温柔,“你先把儿子放到床上,他这样不舒服……” “好,好。”江达连忙点头。 “你、你们是什么人?!”眨眼间,所有花衬衫狼狈倒地,黑衣人表情冷酷,气场强大。 张克华被惊住,接踵而至的是畏惧与恐慌。 这些人看上去比杨总叫来的那些混混高大得多,一个个面无表情,从头到脚透着凌厉。 绕是他再没见识,也知道对方不好惹。 可江达一家不是卖煎饼的吗?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你、你们什么来头?”张克华又问了一遍,明显底气不足。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些黑衣人仿佛没有思想的机器,将花衬衫制住以后就不动了。 张克华惊疑不定,见对方没有任何行动,以为多多少少心存忌惮,便故作强硬道:“不管你们是谁,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依米公司杨怀山杨总!识相的趁早收手,否则……” 他冷笑两声,却怎么听都有种外强中干的意味。 “跳梁小丑!”这时,一道冷喝自进门处传来,虎奔和小六带着医生赶到。 江扶月走在中间,两人始终落后半步,一左一右,宛若护花使者,可脸上的恭敬又像极了忠实的奴仆。 张克华愣在原地,只见容色不俗的年轻女孩儿径直入内,黑衣人纷纷让路。 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可此时那双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淡漠沉静,幽邃寂然。 “月月……”韩韵如愣住。 江达早在江扶月进门的瞬间便已目瞪口呆。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妻子,可得到的却是妻子同样茫然的回视。 “医生呢?”江扶月淡淡开口。 虎奔一把将其提拎到床前,冷冷开口:“还不赶紧治?!晚一秒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怪他态度恶劣,而是这些医护明明听到这层楼这么大响动,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哪怕叫保安处理,或者直接打电话报警也好。 但他们没有。 早在半个钟头前,这群人就接到三楼清场的通知,全部人员撤走,任由这些混混作恶。 这个医生还是虎奔和小六从其他楼层现抓的,稍稍一威胁就什么都说了。 原来这家医院和那个什么杨总关系匪浅,直接放任流氓到病房里撒野。 呵…… 虎奔冷笑,看着眼前一群倒地不起的花衬衫就像在看一堆死人骨。 惹谁不好,惹到大魔王。 江扶月径直走到病床前,全程没看张克华,甚至连一点余光都不曾给到。 “月月,真的是你……”韩韵如轻喃,眼中悲喜交加。 被掌掴、撂倒的时候,她没哭;江沉星被抢走,她更没有时间流眼泪,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把儿子夺回来。 可此时此刻,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韩韵如再也忍不住,泪雨滂沱。 “妈……”江扶月声音软下来,冷漠中流泻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没事了。”她说,“一切有我。” 韩韵如点头,泪水不停。 江扶月扫过她流血的额头,还有双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目光骤然一寒…… 虎奔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血霉。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之前。 244 很虐渣滓,她的报复(三更) 江扶月莞尔,给了江达和韩韵如一个安心的笑。 下一秒,猛地转身,朝张克华走去。 男人见她靠近,眼里闪过惊艳,原来是江家女儿,比她那个半老徐娘姿色犹存的妈好看多了。 更鲜,更嫰……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虎奔上前,直接扭了他手臂:“恶心玩意儿,眼珠子不想要了?!” 男人惨叫一声:“你、你是什么人?!” “要你狗命的人。”虎奔说着,一个用力。 张克华表情扭曲,惨叫再起:“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江扶月淡淡开口,“你是谁?” 女孩儿的声音舒缓轻柔,可听在耳朵里就像裹了一层冰渣。 不仅凉,还刺,如同针扎。 “我、我是依米公司经纪人!杨总的左膀右臂!杨总,你们知道吧?道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绰号‘领头杨’——杨怀山!” 小六轻笑,问虎奔:“哥,咱们临淮地界儿有这么一号人吗?” 虎奔:“不好意思,没听过。” “撒谎!你们肯定是怕了,才装作不知道!我警告你们,再不放了我,等杨总收到消息,你们通通都要完蛋!” “哈——”小六笑出声,猛地一拳砸到他嘴上,“说话不中听,得教。” 张克华嘴里尝到浓郁的血腥,突然咬到硬物,他呸的一声,竟然吐出两颗碎牙。 “你——你们——”张克华怕了,瞳孔深处掠过惊惧之色。 虎奔:“怎么,还有话说?考虑清楚再开口,我兄弟拳头可没长眼睛。” “你、你们到底想怎样?” 江扶月闻言,红唇轻勾:“我也想问,你想怎样?” 张克华目光落到女孩儿脸上,突然惊觉,这里最具话语权的不是那群黑衣人,也不是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而是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江家的女儿,江沉星的姐姐…… 所以,她是来报复的! 张克华不顾满口血沫,惊恐摇头:“不……不关我的事……我都听杨总吩咐……你要算账去找他啊!别来找我!” 江扶月抬手,小六将一张方巾铺到她掌中,只见她五指收拢,下一秒突然朝张克华的头顶按下去。 之前插在男人头皮没来得及拔出的碎片,以不可抗的姿势,被推向皮肉深处。 “啊——”比打掉牙齿还剧烈的疼痛袭来,男人像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发出一阵粗噶难听的叫声。 江扶月丢开染血的帕巾,手上干干净净。 张克华猛然抬头,不期然撞进女孩儿淡漠的眼底,她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飘在半空,片尘不染,冷漠地俯视着地上一滩烂泥。 而自己,就是那滩烂泥。 疼痛令他双眼充血,浑身抽搐,他想要破口大骂、恶语诅咒,甚至想掐死面前的人,她脖颈那么细,肯定轻轻一掰就断了…… 可惜,一切只存在于想象。 现实是,他被缚了双手,满脸鲜血,此刻像条狗一样狼狈不堪。 江扶月摇头:“答非所问,可不是好习惯。” 张克华一懵。 她问了什么? 对,她问——“你想怎样?” 怎样呢?张克华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最初,他只是眼红吴前,看着他收入暴增,买了新车,就想把江沉星这棵摇钱树攥到自己手里。 他去找杨总申请,可杨总却以合同规定只能吴前当江沉星经纪人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 张克华就想,倘若吴前辞职不干,或者直接被开除,那江沉星不就名正言顺落到自己手上了? 为此,他精心布局,终于陷害成功,让吴前收拾东西走人。 接下来事情发展如同计划那般顺利,江沉星所有工作都由他全盘接手。 很快,张克华就发现不对劲。 首先是江沉星与公司签订的合约,非常宽松,不仅主播一方拥有高度自由的决策权,同时还限制了经纪人的诸多行为。 比如,吃播吃什么,怎么个风格,这本该由经纪人决定,可这份合同却注明须经主播一方同意。 也就是说,还得江沉星那边点头。 其次,吴前那个傻叉,居然把大量预算花在给江沉星安排的吃食上,很多完全不必要的开销陡然增长。 比如,人造鱼子和进口鱼子,光凭肉眼又没办法分辨,观众根本看不出来,可后者的价格却是前者的十倍,吴前眼都不眨就给江沉星订了进口鱼子。 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可笑他居然还说什么小孩子长身体,要注重健康,讲究营养搭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江沉星亲爹! 所以,张克华接手之后立马就在吃食上做了变动,最近网上流行吃蛏子、吃象拔蚌,很多主播为了博眼球搏出位还生吃,他也立马给江沉星安排。 可这小屁孩儿居然不干? 还一本正经跟他讲,姐姐说了,可以自己要求吃什么东西,因为合同上有规定,他是有这个权利的。 张克华不认为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合约、权利,只觉家长在背后怂恿小孩儿作妖,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 接下来的日子,张克华存心要给这家人一点教训,什么廉价的鱼虾、猪牛肉,还有冷冻内脏、过期火腿,他故意混在正常菜品里端给江小弟吃。 可江小弟也不是傻的,他发现东西味道不对,就不去碰那几道菜,只把剩下的吃了。 原本昨天那批过期猪肉他也是可以避开的,但张克华说:“你去帝都,可要耽误好几天直播,造成的损失谁赔?” 江小弟不懂什么损失,他只记得姐姐告诉过他—— “我是可以请假的,因为合同上有规定。” 他这么跟张克华说道。 可男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我告诉你,现在吴前已经不负责你的事了,不管什么合同不合同,现在由我说了算!我不让你去帝都,你就不能去!” 当时江达和韩韵如都不在家,只留江小弟一个人,面对暴怒的张克华,他根本无力招架。 “不行!我要去帝都!我跟姐姐说好了!机票也订了!” 江小弟慌了,害怕真的不让他去,几乎带着哭腔吼完这句话。 张克华怒意更盛,脸上写满恶毒:“想去是吧?老子偏不让你去!哭什么哭?给我闭嘴!吴前拿你当个宝,处处妥协,事事让步,我可不惯你这臭毛病!” 江小弟被吓得浑身颤抖,但仍然反复倔强地强调:“我要去帝都……要去看姐姐……我还给她带了礼物……” “行啊,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张克华被烦得不行,却突然将满眼暴虐一收,变得和蔼可亲,“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江小弟两眼放光。 张克华暗骂一声蠢货,笑眯眯开口:“书本上不是说粒粒皆辛苦吗?你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吃完桌上的菜了,很多粉丝已经开始不满意。这样,你今天把所有菜吃完,我就同意你去帝都看你那个什么姐姐,如何?” 江小弟讷讷抠着手指,目露纠结:“可有些菜是臭的……” 张克华表情一恼:“你懂什么臭不臭?鱼虾本来就是那个味道。” “可我不喜欢吃鱼虾……” “好,那今天咱们就吃猪肉,这下总不会臭了。” “那……”江小弟开始动摇,再次确认,“你真的会让我去帝都吗?” 张克华微笑:“当然。” “好。” 当天直播,江小弟把所有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虽然鱼虾换成了猪肉,但还是有个怪怪的味道,他不敢说,加油把东西全部吃完,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帝都见姐姐了,他就觉得好开心啊。 真的好开心。 “可恶——” 虎奔听罢,低咒出声。 一拳招呼过去,“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我可怜的江小弟诶。 另外问大家一下,之前我好像写过一个长辈喜欢看江小弟直播,是哪位长辈我突然忘记了(捂脸),找大纲记录也没找到,所以麻烦对这个剧情有印象的姐妹告诉我一下哈~比心! 245 亲自动手,尔等何敢(一更) 小六气得直接掰断了他一根手指。 在男人杀猪一样的哀嚎声中,江扶月面无表情,眼眶却几近赤红。 “你怎么敢?!”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那个会做饭、会收拾家务、会整理床铺、特别懂事又听话,不用敲就哒哒哒跑来给她开门,还会靠在门边乖巧软糯、声声唤她姐姐的江小弟,也是重生后第一个叩开她心门的小黏糊,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江扶月双手攥拳,浑身颤抖。 突然,她抓过虎奔腰间的匕首,直接往男人眼前一划。 血色入目,晕开一片赤红,惨叫声响彻整个病房,传到楼层尽头。 却因清场,无人理会。 只不过先前清场的人是他,如今变成江扶月。 张克华:“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要杀了你!” 他陡然发力,挣脱虎奔的钳制,猛地朝江扶月抓去。 下一秒,却听砰一声闷响,剧痛接踵而至。 江扶月:“堵了他的嘴。” 虎奔依言。 小六则顺势接过她递来的扳手。 刚才那一下,饶是自诩见惯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心颤。 那么白皙、柔软的手,拿起那么冰冷、坚硬的扳手,毫不犹豫敲下去…… 原来江扶月在后备箱找了半天,拿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小六扫了一眼倒地蜷缩、痛到浑身痉挛却无法出声的男人,那双手……怕是已经废了。 虎奔眼皮猛地一跳,余光瞥见江扶月绝美淡漠的侧脸,仿佛刚才那一敲不是出自她手。 刹那间,他突然就看明白了自己和江扶月的差距。 当一个人的“狠”不以任何外化形式表现,比如诅咒谩骂,再比如咬牙切齿,而是于无声无息间毫无预兆地爆发,不动声色便施以严惩——生杀予夺,尽掌其手! 是以,江扶月能发号施令,而他和小六只能听命行事。 这种绝对的碾压与强势,最终令他们臣服、钦慕,甚至甘为牛马,任由驱策。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同样惊呆了在场其他人。 花衬衫们瑟瑟发抖,看着痛不欲生的张克华仿佛看到下一个自己,害怕、恐慌、惊惧……种种情绪似要将人溺毙。 有人开始求饶:“是这个姓张的要胡来,我们只不过看在杨哥的面上过来撑场,没想过要动手啊!” 当僵持的局面撕开一道口子,距离彻底的崩垮也就不远了。 果然—— “对,我们就是来充人头的,没有要和你们作对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张克华这个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全都怪他!”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找张克华,放我们走吧……” “求求你们!” “……” 起初是一两个人,很快全军覆没,胆小的已经跪下来开始磕头。 他们并非真正意义的“道上人”,顶多只能算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平时小偷小摸、三五两个打架斗殴已是极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血是鲜红温热的。 揍是拳拳到肉的。 打是断筋折骨的。 女孩儿宛若地狱修罗,她身边两个男人眉眼带煞,而那些穿西装的黑衣人一看就训练有素,来头不小。 这么一群人,哪里是他们这种小虾米能惹得起的? 张克华这个蠢蛋,自己不要命,连带把他们也拉下水,简直可恶! “哥,我什么都没做,进来之后就站着没动过,真的……”一个花衬衫爬到虎奔脚边,他原本是想冲着江扶月去的,可女孩儿一张修罗玉面他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怎么敢伸手触碰? 虎奔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没表态。 可正是这种好似默认的态度让剩下其他人看到希望,纷纷上前—— “我也站着没动。” “还有我。” “我去给张克华找医生了,病房里发生什么通通不知道!” “……” 最后只剩三个人没有上前求饶。 一个是把江小弟从病床上拽起来,另外两个是抓着江达不放,让张克华肆意羞辱。 三人心虚地缩在原地,一言不发。 殊不知越是这样,就越显眼。 江扶月目光冷冷一扫,小六和两个黑衣人径直上前,把这三人押过来,膝弯一踹,刹那间跪成一排。 “你要抢走江沉星?”女孩儿看着第一个花衬衫。 她分明在笑,可眼里尽是冰霜。 “我……”男人牙齿打嗑,嘴唇哆嗦,“是、张克华让我做的。” 啪—— 小六一个耳光过去,花衬衫被扇偏半个身体,整张脸都麻了。 “他让你做你就做?脑子呢?!” 花衬衫低着头,一语不发。 啪—— 又是一记耳光。 小六:“那孩子还病着,你看不见?” “是张克华……” “既然看不见,那这对眼珠子留着也没用了。” 花衬衫浑身巨震,眼前闪过张克华双目淌血的样子。 他怕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吧,不要挖我的眼睛……” 小六冷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江家有后台?还是不知道我们这帮人不好惹?” “我都不知道,如果早点知道肯定不会……” “这么说如果江家没后台,今天也没人像这样替他们一家出头,那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为所欲为?”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小六一脚把人踹翻。 江扶月淡淡扫过剩下两人,虎奔上前,和小六一人一个反剪了双臂,压到地上。 “我们是被逼的,杨哥吩咐要给姓张的镇场,我们这才动的手!” 江扶月只看了两秒便移开视线,兴致全失。 虎奔招手,让黑衣人把这群脓包押出去,以免碍眼。 至于怎么处理…… 刘尽忠还在外面候着,那老头可不是吃素的。 “月姐,这个张克华……”虎奔扫了眼地上的血迹,目露嫌恶,这种人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江扶月:“交给刘叔,把人看好,还有一笔账没算。” 虎奔想起这些人口中的“杨哥”,啧,又要多一个倒霉蛋了。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江扶月、虎奔、小六,还有江达夫妻和昏迷中的江小弟,以及……正颤抖着手准备重新给江小弟扎输液针的医生。 虎奔:“扎错了,那今后你也不用再扎了。” 想起这群人土匪一样的做派,还有地上那滩还没干透的血,男医生一点都不怀疑对方这番话的真实性。 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恐惧,下手落针。 很快,输液瓶重新挂起来。 医生做完这一切,局促地站在原地:“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虎奔冷笑:“听说是你让这层楼所有医护都撤走的?” 他身形一颤,眼神发虚:“不……” 下一秒,对上虎奔冷酷笃定的视线,否认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我、我也是接到院长的电话,按他的吩咐……” “看你们这轻车熟路的架势,以前没少这么干吧?” 医生把头垂得更低。 “救命营变成演武场,你们这群莆田系江湖骗子,打着正规医院的幌子干了多少谋财害命的缺德事恐怕自己都数不清了!” 来之前,牛睿那边就把这家医院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 虎奔没想到,看似正规的一家医院居然藏着这么多猫腻,简直大开眼界。 江扶月:“电话给他。” 医生:“?” 虎奔:“你既然能接到院长的电话,少说也是个心腹嫡系,找个理由把你们那什么狗屁院长叫出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最后三个字,虎奔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医生只能照办,按照虎奔给的时间地点,约了院长见面。 江扶月:“小六,你亲自走一趟。” “明白。” 小六离开,顺便带走了医生,虎奔也找了个理由退出病房。 一时间,就剩一家四口。 韩韵如看着女儿,满眼陌生和复杂……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大家久等啦,终于一口气把张渣虐完。 二更时间评论区再通知哈,么么哒 246 父母释然,小弟醒来(二更) 某个瞬间,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文静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带着一群壮汉冲进来? 而那些人明显以她马首是瞻。 还有那两个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韩韵如显然是认识的,因为他们经常在煎饼店附近溜达。 起初,韩韵如还很警惕,以为被社会流氓盯上了,可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不仅没干坏事,还帮忙赶走了上门找茬的小混混。 韩韵如请他们吃煎饼,那之后,两人便经常来店里照顾生意。 半个月前,柳嫂来应聘服务员,转正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韩韵如才得知原来两人中高个儿大块头的竟然是柳嫂儿子,大名郑永华,有个绰号叫“虎奔”。 而经常跟他一起过来吃煎饼的好兄弟叫“小六”。 韩韵如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两人,并且还隐隐以自己女儿为尊。 按理说,这三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可能产生交集? 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接下来她又看到了什么? 张克华轻而易举就被制服,虎奔和小六对其大打出手,而这一切显然是在月月的默认下进行。 因为,韩韵如清楚看到两人动手之前,眼中流露的征询与请示,以及动手过程中,不自觉对月月察言观色。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什么,那虎奔和小六对月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严格执行,俨然手下听命办事的做派已然暴露一切。 可惊吓远比她想象中更多。 手起刀落,张克华血流满脸,韩韵如只有拼命捂住嘴才能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接着,扳手出现,眨眼间张克华双臂尽折,倒地不起。 而亲自完成这一切的,不是虎奔,也不是小六,更不是在场任何一个黑衣人,而是她柔弱无害、乖巧听话的女儿? 这让韩韵如一时之间怎么接受? 江扶月也知道,今天整这一出是没办法再糊弄过去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糊弄,倘若真想将夫妻二人蒙在鼓里,她大可让虎奔或小六出面,提了张克华到外面再行处置。 何必当场见血? 既然早晚都有这么一天,还不如提前告知夫妻俩,免得将来更不好解释。 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 江扶月嘴角一抿,说实话,她也很忐忑。 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已经做好直面一切的准备。 “妈。” 韩韵如怔怔望着女儿,嘴唇轻动,半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江达早已瞠目结舌,眼珠定了许久不见正常转动。 江扶月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辈子终究是父母亲缘强求不得吗? 也罢。 突然—— “月月,你、刚才那几下来……来真的?那些血不、不是糖浆吗?” 江达磕磕巴巴。 江扶月垂眸,轻轻摇头:“……不是。” “好啊!太解气了!”江达两手一拍,巴掌响亮,仿佛所有郁气和愤怒都发泄在里面。 “啊?”江扶月两眼发愣。 江达咬牙切齿,眸色猩红:“那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一双眼睛两只手都算便宜他了!” 江扶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江达还有这种觉悟? “月月,你刚才那个挥匕首的动作,看着像是轻轻划拉了一下,有效果吗?” “?”江扶月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有吧。” RS军刀,能让虎奔别在腰间,随身携带,应该是最后用来保命的底牌,杀伤力可想而知。 江达满意点头:“那就好。” “?” “你那个扳手是从哪搞的?” “虎奔后备箱里随手捡的玩意儿。” “这样啊……是普通版手吗?” 江扶月点头。 江达若有所思。 不久后,煎饼店收银台的抽屉里就多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扳手。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韩韵如听完丈夫和女儿的一席对话,差点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她当即揪住江达腿上最嫩的那块肉不放:“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你这么教女儿的吗?!” “嘶——痛痛痛!我怎么了?”男人委屈巴巴,“现在明显不是我教女儿,是女儿教我,对吧月月?” 江扶月赶紧点头。 韩韵如一个警告的眼神横过来:“少瞎起哄,你的账还没算,等我先收拾了你爸。” 江扶月当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头却长舒口气。 如果韩韵如什么都不说,什么情绪也没有,那才是最糟糕的。 “媳妇儿别掐了,真的疼啊……”江达浑身乱扭,却又不敢真的拂开韩韵如的手,就这么龇牙咧嘴挨着。 冷不防对上女儿带笑的眼神,他朝江扶月眨眨眼。 父女间的默契在此刻达到满分。 “妈,”江扶月心头一暖,连忙开口,“别掐了,爸身上还有伤。” 韩韵如动作一顿,目光落在江达破皮的嘴角还有红肿的颧骨,便再也下不去狠手。 女人眼中迅速凝聚起泪意,“痛不痛?” 江达一把握住她的手,憨憨直笑:“不痛,一点都不痛。” 韩韵如还是哭了。 男人笑意骤敛,手忙脚乱:“老婆,你、别哭啊!我真不疼!不信你捶几下试试……”说着,就拿她的手往自己胸前招呼。 那个蠢样儿,铁憨憨没跑了。 江扶月嘴角一抽,不忍直视。 韩韵如抽回手,不给他握,一边哭一边骂:“你是傻子吗?当时那么多人,还和他们硬碰硬,人家不揍你揍谁?” “那、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总不能站着给人欺负吧?”江达干巴巴解释。 “下次不准这样了,听见没有?” “啊?” 韩韵如:“啊什么啊?你学聪明点,打不过就躲开,审时度势,知道吗?” “可我躲了,你怎么办?” 韩韵如眼泪掉得更凶,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她不敢想象,倘若今天月月没有及时赶到,等待她的、等待这个家庭会是怎样惨烈的结果。 所以,她还在责怪什么呢? 怪江达太傻? 还是怪月月和一帮社会人士混在一起? “老婆,别哭了,女儿在看呢……”江达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 韩韵如抿唇,忍不住朝江扶月看了眼,却不经意对上女儿含笑揶揄的目光。 刷—— 她一张脸迅速红透。 江达粗糙的指腹替她抹去泪水,动作轻缓,语气温柔:“好,下次不打架了,我带着你一起跑,这下总好了吧?” 韩韵如补充:“还有女儿和儿子。” “是是是,还带着儿子一起,至于月月……”江达轻咳,面色犯窘,“可能不用我带,她就能把一群人揍趴下,你信不信?” “你就是这么当爹的?”韩韵如剜了他一眼,“让女儿冲在前面?” “我也想冲在前面,可我没那本事啊,找不来那么多穿西装戴墨镜的大哥……” “出息!” “不过月月划拉张克华眼睛那招,我倒是可以学一下,应该不难。” 江扶月连忙点头:“简单得很。” 韩韵如目光落在她脸上,复杂又心疼,还有一丝难以忽略的担忧。 “月月……你和那些人……” “妈,”江扶月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一字一顿,“你相信我吗?” 韩韵如抿唇,她怎么不相信?这半年来,女儿一天比一天懂事,能力也一天比一天出众,可问题是太出众了! 那些东西已经超出她这个年龄能够涉及的范围。 “月月,我怕你走错路,那些人看上去……”韩韵如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妈,我会保护好你们,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江扶月眼神坚定,语气慎重。 “好。”韩韵如轻轻回握住她,掌心带着熟悉的温度,“妈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我相信你会有分寸,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达点头,嘿笑补充:“爸也是。” 突然,“姐姐,还有我……”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前~ 247 可爱小弟,开始算账(三更) 病床上,江小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江扶月笑得又软又糯。 “姐姐,你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吗?” 韩韵如推着江达去椅子上坐,把位置让给女儿。 江扶月顺势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是啊,你不去帝都,就只能我回来看你了。” 江小弟苍白的脸颊飞快漫上一层害羞的绯色,他有些愧疚,还有点高兴:“对不起,我没有去,还浪费了机票……不过现在看到姐姐,我好开心啊!” “嗯,以后也要这么开心。” “姐姐一直在,我就一直开心。” 江扶月眼神柔软。 江小弟蹭了蹭她手心,像只刚睡醒的小懒猫:“姐姐,你刚才好厉害,以后我也要像你这么厉害,打跑那些坏人。” “你看到了?”江扶月挑眉。 “不是,我听到的。虽然我闭着眼睛,可我知道,他们在欺负爸爸妈妈,我很想醒过来,可是我好困,一点力气都没有……” “现在呢?好点了吗?” “嗯嗯!睡醒了,肚子也不疼了。” “那就好。” 江扶月作势起身。 一只小手突然拉住她衣袖,力道很轻,一挣就能摆脱。 但她没有,缓声问道:“怎么了?” 江小弟有些紧张:“姐姐,你去哪里?” “给你倒水喝。” “我不渴。”他摇头。 江扶月重新坐回去,江小弟却拉着她不放了,像颗汤圆,又软又黏。 “姐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他小脸一肃,表情认真。 “什么礼物?” “妈妈,你可以把外套给我吗?” 韩韵如拿给他,不忘叮嘱:“小心手上的针。” “我知道。”江小弟找到荷包,手伸进去,很快摸出一个小方盒。 是对无线耳机。 牌子货,价格在两千左右,按照江小弟每个月五百块零花钱来算,满打满算也要凑四个月,可他开始直播也才两个多月而已。 也就是说,早在接触直播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攒钱了。 并且,这对耳机花掉了他全部家当。 江扶月顿时心情复杂。 “姐姐你以后就可以用它来听新闻、论文、演讲什么的,不用担心线缠在一起了。”他两眼放光,期期艾艾,“你……喜欢吗?” “谢谢,我很喜欢。”江扶月掐了把他嫰嘟嘟的脸蛋儿,“其实不用买这么贵,网上有便宜的,也很好用。” 江小弟有多抠,她比谁都清楚,这下把他零花钱掏空了,万一小家伙心疼怎么办? 可江小弟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 江扶月:“?”这还是那个抠搜小弟吗? 下一秒—— “送给姐姐的东西,当然要最好!以后等我更有钱了,再给你买更贵的!” 韩韵如闻言,笑他:“人不大点,口气倒不小。” 江小弟板着脸,一本正经:“妈妈,以后我肯定会赚很多很多钱!” “怎么,只给你姐买,不打算给我和你爸买?” 江小弟纠结一瞬,小眉头拧得老紧,然后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小小声:“先给姐姐买,再给你们买……” 韩韵如:“?” 江达:“?” 这是亲儿子? 到底刚醒,江小弟精神了一阵儿之后,又开始昏昏欲睡。 江扶月等他睡熟之后,轻轻拿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替他掖好被脚。 江小弟咕哝了两声,仔细分辨不难听出,他说的是:“姐姐……” 江扶月起身离开床边,“爸,妈,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过会儿会有市医院的人来安排转院,我留两个人下来照应,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言罢,两个黑衣人推门而入,把韩韵如和江达的手机递过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伸手接过,表情相当复杂。 临走前,两人看着江扶月,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 “注意安全。” “好。” 江扶月出了医院大门,虎奔已经等在车里。 “月姐。” “小六那边怎么样?” “守株待兔,那个院长果然来了,一进门就被我们的人抓住,这会儿正准备押到刘叔那儿。” “不用了,让小六直接带去依米经纪公司,另外张克华也别漏了,既然要算账,当然要一并清算。” 虎奔神色微凛,立马打给小六:“……对,直接去经纪公司。” 然后又联系刘叔,“……带上张克华。” 虎奔转头问江扶月:“那些穿花衬衫的小混混要不要一起?” “不用,安排好了直接送去警局。” “好。” 通话结束,一切安排就绪,好戏即将上演。 江扶月:“走吧,去依米经纪公司会会那位杨总。” 虎奔发动引擎,黑色别克犹如利剑出鞘,绝尘而去……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活动期间,跟大家求个月票票~明天虐渣继续~ 248 幕后推手,月姐强闯(一更) 依米经济公司。 叩叩—— “进。” “杨总,这是二改之后的几份主播营销方案,请您过目。”高挑美艳的年轻秘书踩着高跟鞋,袅袅娜娜地行至办公桌前站定。 杨怀山辅一抬头,女人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映入眼帘,顿时心旷神怡。 他搁了笔,招手:“来,小玫。” 女秘书红唇一勾,风情万种地绕到办公桌后,随即动作熟练地往男人大腿上一坐。 嘴上却娇嗔抱怨道:“大白天的,您也不怕被人看见。” “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进来?再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这么放不开?” “死相!忒不正经!” “哈哈哈……”女人的撒娇换来男人一阵愉悦的低笑,“对了,昨天那场饭局,几个老板还满意吧?” “满意!茉莉和小夏伺候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珠珠就……”女人欲言又止。 杨怀山闻言,眉心倏地一拧,“她还是不肯配合?” “岂止不配合啊,”女人把玩着指甲,语气悠悠,“还当场给了王老板好一通没脸,要不是茉莉反应快,赔笑又陪酒,指不定捅出多大的篓子!王老板可不好惹。” “这个蠢货!”杨怀山低咒。 女人斜眼一睨,“要我说你也太惯着珠珠了,虽然她是个大学生,长相清纯可爱,但入了咱们这一行,老端着可不行。一次两次还可以当情趣,次数多了,且不说男人看了烦,同为女人都觉得矫情,又当又立!” “你放心,我下来再收拾她!”杨怀山咬牙。 女人闻言,眸中闪过讥诮,收拾? 呵,小妖精一哄,把人伺候舒坦了,只怕什么都抛在脑后,还收拾…… 收拾个屁!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这趟过来的重点,女人眼珠一转:“我听说张克华问你要人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意味不明。 女人心下稍凛,面上却笑靥如花:“你的消息我都关心,怎么,不可以啊?” 杨怀山揽过她的腰,轻声一笑:“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那他要人做什么?” “好像是跟江沉星那边闹了点矛盾。”男人含糊带过。 “哼!我就知道张克华不靠谱,头先吴前在的时候可没闹到要动用人手的地步,这才接手几天就撕破脸了?” 杨怀山没表态。 女人却越想越觉得不妥:“杨哥,张克华那人不安分,他说的话你可别信全了。” “哦?”男人挑眉,“怎么说?” “之前他就一直眼红江沉星这棵摇钱树,想方设法要从吴前手里搞过来,不是好几次跑来跟你申请换经纪人吗?” “嗯,是有这么一桩,我没同意。” “紧跟着吴前就被抓到贪污粉丝打赏,虽然证据确凿,但也不是没有疑点,如此一来,江沉星就名正言顺归到他手下。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嗯,是很巧。” “照他那个脾气,接手江沉星之后,肯定二话不说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把人震住。估计矛盾就是这么来的,说不定没矛盾他也要搞点矛盾出来,好借题发挥,仗着你的势称王称霸。” 杨怀山点头:“小张做事,一向如此。” “对啊,以前你就没少给他擦屁——”呃! 女人话音一顿,猛然抬眼,“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淡定?” 杨怀山笑得老神在在。 女人眨眼:“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快说呀!” 一边撒娇,一边戳他胸口。 杨怀山对此相当受用,“张克华那点小算盘,你真以为我看不透吗?” “什么意思?你知道吴前是冤枉的?” “吴前?呵……”杨怀山冷嗤,“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罢了,他被张克华搞,是他自己蠢,经纪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再说,他给江沉星争取到那么一份待遇优厚的合同,把整个公司的利益置于何地?继续让他负责恐怕整个公司都要给江沉星一个小屁孩儿打工。连谁是亲爹都忘了,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 女人撇嘴,心说那份合同当初可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 现在眼瞅着江沉星人气一天比一天高,赚的也一天比一天多,俨然直播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如果认真规划、合理营销,前途不可限量。这会儿倒想起合同签亏了,把责任一股脑甩给吴前。 啧…… 女人:“如果你有心要留江沉星,捧他更上一层楼,那就该换个脾气好的经纪人去接触啊,干嘛非得让张克华去添乱?” 杨怀山冷笑一声:“我是有心要留江沉星,可捧他?凭什么捧他?” 女人不懂,目露疑惑。 “一年的合同期限,他想走随时可以走,并且违约金在原来基础上砍掉百分之六十,还额外增加了反向索赔条款,一旦公司出现违约情况,他那边大可依法追责。听听这些条条款款,也不知道当初吴前是怎么谈下来的!简直把公司利益当儿戏!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捧江沉星?怎么敢捧?” 资源给了,钱也投了,万一某天他突然跑路,公司血本无归。 杨怀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冒这种风险? “目前我知道的就有六家经纪公司想挖江沉星,分成比例高我们一半,财帛动人心,江家又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条件,动心是迟早的。” 女人若有所思:“那你打算?” “让张克华去挫一挫江家人的锐气也好,免得仗着江沉星在手,就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我这么大一个公司怕了他们家!” “可是……”女人目露犹疑,“如果双方关系真的被张克华闹僵了,只怕后面江家人心存怨怼,不肯配合咱们,到时更麻烦!” 杨怀山半眯着眼,一派胸有成竹:“我做什么了?公司又做什么了?都是张克华狐假虎威闹出来的,等到时机成熟,我亲自出面赔礼道歉,并且开除张克华这个害群之马,你觉得江家人对我是怨,还是感激?” “嘶……”女人恍然大悟,“还是杨哥高明!” 不过张克华就惨了,自以为牛逼哄哄,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踏脚石,只等出面稳住江家人,就可以踢开不要了。 杨怀山摩挲着女人下巴,感受着细嫩滑腻的触感,似笑非笑:“这招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学会了吗?” “有您这么厉害的师父,哪还有学不会的?”女人咯咯娇笑。 杨怀山轻叹,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江沉星一家对自己感激涕零的样子:“等到那时,我就趁机提出让他们重签一份合同,把江沉星给我扣个十年八年再说……” 女人恭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就听一声巨响。 门从外面大力推开,另一个秘书匆匆跑进来:“杨总不——” 却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霎时目瞪口呆。 杨总和小玫,他、他们两个居然?! “啊——”女人惊呼一声,连忙从男人腿上起来,慌忙整理自己松开的领口,眼里闪过难堪与怒色。 而杨怀山一张脸早已黑如锅底,冲呆若木鸡的秘书大声咆哮:“滚出去!你是第一天来吗?不知道敲门?!” “杨总,我……” “不用狡辩了,去财务领了这个月公司,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这下秘书彻底反应过来:“杨总您听我解释,外面有一群——” “解释什么解释?!听不懂话吗?有多远滚多远!” “杨总好大的脾气啊。”一道清泠的嗓音自进门处传来,年轻女孩儿缓步踏入,嘴角含笑,却不入眉眼。 杨怀山一愣:“你是谁?” 秘书垂着头,小声道:“我来就是告诉您,有人强闯公司……”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月姐又要开始表演啦~ 249 我是他姐,继续虐渣(二更) 强闯? 杨怀山看了眼形单影只的女孩儿,顿觉好笑。 下一秒,扫过她的脸,不由目露惊艳。 这可比珠珠还漂亮啊! 如果能把她签进公司,那…… 男人指尖轻碾,笑意重回脸上,当即朝秘书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秘书:“?” “这位小姐贵姓啊?” “江。”女孩儿勾唇。 “哦,原来是江小姐,请坐。小玫,你去倒杯饮料进来。” 小玫:“?”你特么前一秒还在跟我风流快活,转眼就对别的女人大献殷勤? 杨怀山面色骤沉,不是没看到她眼里的不满,可那又如何?难不成她还想管到自己头上?给脸了! “还不赶紧去?!” 小玫咬牙,不得不照办,临走前狠狠剜了江扶月一眼。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杨怀山和江扶月二人。 “咳!江小姐是想签约当主播?以你的外形条件,问题应该不大。坐啊,怎么还站着?” 江扶月扫了眼面前的皮椅,“我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杨怀山眉心稍蹙:“这是哪里的话?” “刚才杨总和那位小姐不是已经当场表演了吗?” 男人老脸一尬:“误会,都是误会……” 江扶月抬眼扫过四周,踱步而行,一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看得杨怀山脸色微沉。 突然—— “杨总不记得我了?”江扶月侧身回眸,朝他望去。 盈盈美眸,光华流转。 男人心跳加速:“我们见过吗?” “没见过。” “那你怎么……” “通过一次电话。” 杨怀山回忆半晌,毫无头绪。 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女人,但凡接触过,就不可能忘。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具有辨识度,怎么会没印象? “我是江沉星的姐姐,”她一字一顿,“签约之前有关合同的具体事项,我们在电话里沟通过,当时杨总的豪爽,至今还令人记忆犹新。” 杨怀山先是一惊,接着眼底浮现了然,随即暗流翻涌,最终一切归于平静,他仍是那副笑眯眯和蔼又亲切的模样。 “原来是沉星姐姐啊。”他后仰靠到椅子里。 这是个相当放松的姿势,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泰然。 相较于之前单纯面对一个找上门来的漂亮女人,此刻江扶月多了江沉星姐姐这层身份后,杨怀山似乎对她又多了几分把握。 而这种把握让男人不自觉轻慢。 毕竟,漂亮的陌生女人需要一步步试探再靠近,而江沉星的姐姐嘛,理所当然跟她弟弟一样,很快就要被自己收入掌中。 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 “你今天来找我有事?” “有,主要是算账。” “呵……你这丫头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行‘算账’不止一个意思。” 江扶月勾唇:“那我说的,就是不止一个意思的那个意思。” 杨怀山笑意骤敛:“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总当初既然答应了合同条款,就不该违背契约精神。” 男人一愣,顿觉惊讶:“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误会?你说的什么……违背契约精神?我完全听不明白。” “哦?不明白吗?”江扶月冷淡的目光落到他脸上,“那张克华带去病房的那批人受雇于谁?对方一口一个‘杨哥’,难道不是叫你?” “啊?小张怎么了?病房?谁在病房?” 江扶月平静地看完表演,微微一笑:“杨总不去片场跑龙套可惜了。” “小姑娘,随口胡说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音调猛然一沉。 凌厉不加掩盖,悉数朝江扶月而去。 可后者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更别说流露惊慌之态。 那张漂亮的脸蛋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淡定从容。 “那杨总又知不知道,违反规则、不讲诚信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放肆——” 江扶月音调骤冷:“比不过你无耻。” “没别的事请你出去!” “杨总这是……恼羞成怒?” “看在你是江沉星姐姐的份上,我再三忍让,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再不离开,后果自负!” “这算威胁吗?”江扶月笑了,“我也想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语调轻轻,却难掩狂妄。 杨怀山冷笑一声,直接拨通内线:“保安呢?叫保安进来!” 可惜,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始终不见人来。 江扶月耸耸肩:“看来杨总的话不太管用。” “你等着!”杨怀山再次拨打内线,这回那头直接给他挂了,好不尴尬。 “这群废物!姓江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算账。”她好声好气。 却换来对方一声嗤笑:“呵,就凭你?想替你弟出头?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你承认了?” 杨怀山眼神微闪,对上女孩儿凛冽的视线,突然改了主意。 他辛辛苦苦表演图什么?就一小丫头片子,即便让她知晓又能如何? “没错,是我派人给张克华,他被人打了,我这个老板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你默认他欺负江家,等到适当的时候,再跳出来装好人,无非就是为了重签合同,杨总算盘倒是打得很响,不过也要问问我们一家肯不肯!” 杨怀山一惊,没想到自己精心布下的局竟然被这么个丫头片子识破,眼里顿时闪过杀意。 “你们肯不肯又有什么关系?别忘了,现在江沉星的合约在我手里。” 江扶月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杨总也别忘了,合约明确规定,一旦经纪公司出现违约行为,我方有依法追责的权利。” “依法?”男人目露不屑,“怎么要跟我打官司?” 江扶月:“也不是不可以。” “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在临淮地界找不到一个律师敢接你们这单!” 女孩儿双眸微眯:“杨总软的不成,打算硬抢?” “哈!”男人夸张一笑,“硬抢又如何?你能把我怎样?什么派人去病房,张克华做了什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就算现在报警,也清算不到我头上。” 江扶月点头:“确实。既然正规程序清算不到你头上,那就只能用点特殊手段。” 杨怀山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就听女孩儿啪啪两声鼓掌,很快,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两个男人分别押着浑身是血的张克华和鼻青脸肿的石院长进来。 其后还有三名黑衣人尾随护航,气场惊人。 杨怀山面色剧变,猛地看向江扶月:“你、你是什么人?!” 语气终于不再是之前稳操胜券的泰然,惊慌之下沾染几许恐惧。 “杨哥!”石院长突然抬头,发丝凌乱,眼镜歪斜,早已没有一院之长的体面,只剩满脸惶然,“这群人来者不善,我是因为你才被他们捉住,你要救我啊——” 张克华还有意识,闻言,求生的本能占据大脑,他也跟着点头,只是嘴巴被堵没办法说话,只能哀求地看着杨怀山。 杨哥在道上大名鼎鼎,这群人肯定会有所忌惮,只要他愿意,必定能够保下自己! 但现实远比想象中残忍—— 杨怀山只略略扫过两人,便不再多看,僵硬地发出一声冷笑,自以为气势十足,可落在江扶月一干人耳中只能算外强中干、咬牙强撑。 “什么意思啊?想用他们威胁我?呵,我杨怀山不是被吓大的!” 虎奔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威胁你?你也够看得起自己。你他妈有什么可威胁的?兄弟们今儿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报仇,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逼数?来呀——” 虎奔一招手,“给我扣了!” 两个黑衣人闻声上前,转眼就把杨怀山扭成麻花。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虐完再传上来的,免得吊胃口,大家久等了! 三更十二点前,很快更新~ 250 触目惊心,三渣齐虐(三更)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绑我?知道我是谁吗?!”杨怀山终于慌了。 这哪里是什么柔弱小白莲,分明就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霸王花! 可不对啊…… 他调查过江家的背景,一无靠山,二无关系,那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个训练有素,显然来头不小。 “月姐,你看看这个……”小六突然上前,递给她一份文件。 主播营销方案? 而这份刚好是江沉星的。 杨怀山见状,表情大变。 江扶月翻开,越往下看,目光越冷。 原来杨怀山不仅打算利用感激之情哄骗江家重签合约,连江小弟未来的发展规划也一并做好了。 如果江小弟人气能够稳定上升,那么公司就给他最好的推荐资源,但同时需要他出席酒局饭局,陪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大老板。 倘若江小弟人气下滑,为了不致观众流失,继续博取大众视线,公司将安排并且不限于大尺度炒作,比如生吞乌龟脑袋、吃活蚯蚓等等。 江扶月看着眼前血淋淋的计划书,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江小弟真的有一天被这样对待…… “畜生!” 文件哐当一声,重重砸到杨怀山头上。 而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小六接下来递上的几份策划书,都是针对依米旗下几个女主播,那才叫真正的“不堪入目”、“惨无人道”! 小六反身一脚踹在男人膝盖上,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晰传来,杨怀山惨叫哀嚎,痛得满地打滚。 “你、你们——不得好死——给我等着——等着——” 虎奔直接上前卸了他下巴:“坏事做尽还敢撂狠话!看来你忘了那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唔唔唔——”杨怀山双目充血。 虎奔又碾碎他另一边膝盖:“再叫一个试试?” 杨怀山两眼呆滞,几欲昏死。 “月姐,现在怎么处理?” 江扶月视线扫过:“杨怀山和张克华交给刘叔,他知道怎么安排,至于这个院长……” “求求你,饶了我,我没做过坏事!清场是因为杨怀山让我清的,我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最、最多就是带人恐吓……” 虎奔:“你好像很有经验,看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院长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我、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杨怀山他威胁我,拿我的家人相逼,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沦为帮凶,这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是个医生啊,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天职,怎么可能主动害人?” “放屁——”刘尽忠大步走来,越过众人,径直行到江扶月身边。 “小姐,你看看这个。”说着,将一份调查资料递上去。 江扶月接过来,虽然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比前面几分策划案还要触目惊心。 康泰医院就是一家没有资质的三无医院! 之前虎奔得到的消息是莆田系,虽说莆田系爱坑患者,可好歹是有国家经营许可的。 但这家医院什么审批许可都没有,建院至今二十多年,规模不断扩大,可实际上却是非法代孕和贩卖器官的黑窝点! 而眼前口口声声说着“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石院长,收取药厂贿赂,未经病人许可便使用未上市新药,五年间竟导致一百多位病人直接或间接死亡! “刘叔——”江扶月合上资料,转头看他,“不用留情。” 刘尽忠对上她的目光,心领神会:“我知道了。” 虎奔和小六飞快交换眼神,但俱都迷迷瞪瞪。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第二天他们就知道了…… ------题外话------ 三更来啦 251 天降正义,连根拔起(一更) 康泰医院因无证经营被举报,相关部门联合突击检查,果然发现不少猫腻。 当即安排所有病患转院,清空整栋大楼,并贴上封条。 除院长下落不明以外,三位副院长、十八位科室主任、以及普通医护若干被带走调查。 此番动静不小,很快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怎么了这是?要查封啊?” “公检法机关都来了,看这阵仗,估计不是小事。” “刚才一溜救护车把所有病人都转移了,现在里面空荡荡的。” “是不是又医死人了?我跟你们讲啊,这家医院经常死人!”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呐,我家就住对面那栋楼,客厅阳台正对医院大门的方向,经常看到病人家属来闹,要求赔偿什么的。” “医院死人很正常吧?其他医院也有啊。” “关键其他医院没这么频繁啊!这家一死就死七八个,还都一间病房,同一种病,你说怪不怪?” “这么邪乎?” “对啊,那些家属也觉得有问题,就联合起来闹到医院,叫上自家亲戚,所以那天一下子来了好几十号人,把大门都给堵了!” “然后呢?怎么解决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院方出面私下协商,应该是给了钱的,反正后面没再闹过。” “就这?没报警吗?” “报什么警啊,悄无声息就压下去了。说到底,人都死了,家属肯定更愿意要钱,谁还去追究死因是什么?费力不讨好,还可能惹祸上身。” “那现在怎么又闹起来了?” “肯定是比一次死七八个人更大的事儿捅出来了呗!” “之前我亲戚阑尾炎,在康泰做的手术,结果拆线不干净,刀口反反复复一直长不好,后面肉都烂了,还要花钱清创,继续住院,结果林林总总算下来居然用了将近十万!” “不是吧?一个阑尾炎十万?这也太黑了。” “我老公去年骨折也来的康泰,就是因为收费太高,最后我们转院了。幸好当时转了,不然要被坑死!” “……” 众人七嘴八舌。 地方媒体也闻风而动,摄像师扛着机器,记者握着话筒—— “据悉,康泰医院于今天上午十点被封,患者全部转移至市一院和三院,大量医务人员被带走调查,原因尚且不明……” 永远不要小看群众的好奇心,也永远不要低估网友的扒皮能力。 很快,#康泰医院被查#的话题就上了热搜,原因也经诸多大V爆料得以浮出水面。 下午六点零三分,临淮警方发布线上通报,细数康泰医院八宗罪—— 无证经营、使用违禁药品、非法人体试药、骗取国家医保、使用过期疫苗、非法代孕、贩卖人体器官、假借新生儿送养之名牟取暴利!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现警方面向全社会,寻找受害人,以便获取更多线索和证据。 通报一出,被康泰医院坑害过的病人家属蜂拥而至。 再加上网络维权渠道开通,一时间,康泰医院的累累罪行彻底暴露在阳光,无所遁形。 而那些被带走的院方高层竟没有一个无辜,他们充当了这条黑色产业链中最关键的一环,知道所有内情,并肆无忌惮地伸出黑手。 在众多举报信息中,有一条引起了社会和警方的特别关注。 名为【长夜漫漫终将天明】的网友发表了一篇几千字的微博长文,其中详细描述了她的男友K君,大学毕业后进入康泰医院心脏外科实习。 起初K君很高兴,因为康泰的医护人员在业内出了名的收入高,作为A大医学院优秀毕业生,他很有信心通过自己的专业能力完成人生第一桶金积累,从而在临淮买房扎根,和交往六年的女朋友结婚。 可两个月后,K君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面对病例发呆,夜里频频做起了噩梦,时常午夜惊醒。 女朋友不明白,还曾怀疑他移情别恋,但K君却告诉她—— “宝宝,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抉择。有时候我宁愿自己阴暗一点、狭隘一些、糊涂满分,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决定走那条小路,如果我走不到尽头,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替我看到那条小路最终被后来者征服是什么样子。我的灵魂也将得以安放。” 三个月后,K君在医院天台坠楼,当场死亡。 院方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失足跌落,并拒绝提供任何监控录像。 当晚,女朋友根据K君生前留下的提示和线索在出租房的衣柜隔板里找到三个信封,分别是男友的绝笔信、康泰医院院长与药厂经理收受贿赂的现场照片,以及康泰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确凿证据。 女友带着这些东西连夜躲到乡下,蛰伏了半年,等康泰那边的人终于放弃找她,这才重新潜回临淮,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她准备提交举报材料的前一天,康泰突然被查,紧接着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长文最后,她这样写道: 【亲爱的KK:那条路终于踏上了后来者,你不会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了。你是英雄,是我永远崇拜的爱人,此生,我将永远追逐光明,方才不堕你的英勇伟岸。】 字字泣血,声声如诉。 看得众网友泪如雨下,为如K君这样坚守正义、与黑暗抗争的的普通人惋惜不已,并肃然起敬。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守住了医生的信念与做人的底线。】 【纵使长夜难明,亦有人舍命燃灯。】 【真的太好哭了,我们社会像K君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可最后却不得善终,可笑的是康泰医院这样的毒瘤仍然层出不穷。】 【请还K君以公道,还社会以真相,还法律以尊严!】 【查吧!拔出萝卜带出泥,这背后指不定还藏着什么龌蹉的人和事。】 当晚警方就联系上了这位发文的女网友,并从她手里拿到了K君的三个信封。 凌晨两点,康泰医院院长石有民的通缉令正式下发,悬赏十万。 早上七点,石有民的尸体在已封闭的康泰医院找到。 死因:坠亡。 当晚整栋大楼的监控录像离奇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K君坠亡当天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清楚记录了石有民发现K君在秘密搜集医院的犯罪证据,趁午休时间把他约来天台,两人发生口角冲突。 在K君拒绝交出搜集到的证据后,石有民痛下杀手,把他从天台推了下去。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是K君回来收他的命了。】 【天降正义,为民除害。】 【可是医院当晚的监控为什么会凭空消失?K君被推下楼的片段又莫名其妙出现?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这背后肯定有推手啊!】 【不奇怪,谢谢。】 【我只知道这就是真相,什么推手不推手的不关心。】 【朋友你想得太多了。】 【高举天降大旗,保护背后正义使者,嘘!】 正如网友所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康泰被查,其他保护势力之一的依米经济公司也一并被封。 负责人杨怀山已跳江自杀,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其情妇何玫等六人因强迫卖y罪被提起公诉,刑期最少都是五年往上。 另,杨怀山手下一批混混打手,常年穿花衬衫以作标记,现已捉拿归案。 至此,轰动临淮、震惊全国的“康泰医院事件”相关朋党全部捉拿归案。 外界发生的这些,江达和韩韵如已经通过新闻,了解了全部,看向女儿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但其中夹杂的骄傲和自豪也同样难以掩盖。 两天后,江小弟痊愈出院,江扶月突然开口:“爸,妈,我给你们换个住处吧?”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太难了,有些敏感的地方怕被屏蔽修改了很多次,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二更时间评论区通知大家 252 一家四口,月姐买房(二更) 江家现在住的单元楼是临南区最老的一批楼梯房。 环境差不说,基本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有立即表态。 韩韵如:“今晚我们先商量一下,明天再决定吧。” 江扶月点头:“好。” 为了庆祝江小弟康复出院,江达和韩韵如弄了一大桌好吃的。 有江扶月喜欢的番茄炒鸡蛋,还有江小弟最爱的糖醋排骨。 “月月,你这样突然离开帝都会不会影响比赛?”韩韵如目露担忧。 那天,江扶月就这么措不及防出现在病房里,在此之前,夫妻俩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女儿庇护在羽翼下。 江扶月:“不影响。集训已经结束了,国家队名单已定,留在帝都主要是为了等国际赛,团队一起出发。” 女儿入选IPhO和IOI国家队夫妻俩是知道的,也知道比赛日期就是最近。 江达:“具体什么时候?要出国吗?” 江扶月:“大后天出发,去D国。” 夫妻俩俱是一惊,韩韵如有些紧张地问:“赶得及吗?要不要先回帝都?还是直接从临淮出发?那我得赶紧帮你收拾行李……” 说着就要放下筷子,进屋倒腾。 不怪他们这么惊讶,实在是江扶月不紧不慢的温吞样哪有半点即将出国参赛的紧迫感? 如果两人今天不问,只怕她到走的那天才会主动说。 女儿太独立了,他们做父母的偶尔想想,既失落,又愧疚。 “妈,不着急,”江扶月把人拉回来,坐下,“先吃饭。” 韩韵如叹气。 江小弟夹了块最嫩的排骨到她碗里:“妈妈吃。” “诶。” 然后,又给江扶月夹:“姐姐也吃。” 江达等了半天,却不见儿子有任何动作。 “?”我呢? 饭后,江小弟主动要洗碗,江扶月进去帮忙。 说是帮忙,但江小弟什么都不要她做。 江扶月只要伸手碰一下,他就噘嘴:“姐姐你不要动嘛!这些我来弄!电视上说了,女孩子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描眉擦脸涂口红,外加玩手机打游戏的。洗碗、洗衣服、扫地拖地这些粗活,都不能做,因为手会变糙。” “噗——小小年纪,觉悟倒是可以啊!” 江小弟抿着唇笑,脸蛋儿红彤彤。 江扶月故意逗他:“那我什么都不做,还杵在这里干嘛?先出去了……” “不要!”江小弟连忙拉住她衣角,不敢用力,就这么轻轻的。 “嗯?” “姐姐,姐姐,你别走嘛,”他急得原地转圈,“我、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江扶月眉眼含笑,不说话。 迟钝小弟终于反应过来:“姐姐坏!就知道逗我玩儿!” 不过江扶月还是留在厨房,嗯……就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把碗洗了,又把厨房收拾干净。 最后还给削了个果盘,像模像样的。 …… 客厅里,江达和韩韵如正说话。 “换住处的事,你怎么想的?” 江达:“没怎么想,反正都听你的,你说换就换,不换咱们就继续住这儿,怎样都好。” 韩韵如嘴角一抽:“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没个主意呢?” “咱们家不是一直你做主嘛,”江达憨憨挠头,“我都习惯了。” 大事小事都听媳妇儿的,这是他做人第一准则,二十多年没变过。 韩韵如想了想:“月月说得有道理,这栋楼太老了,虽说离一中和煎饼店都近,但环境实在太差。以前咱们是不能换,也换不起,最近这半年煎饼店收入还行,租个好点房子应该没问题。” 江达:“行,那咱们就换!不过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搬,毕竟合适的房源不容易找,就算找到了,价格能不能谈下来还两说。” “嗯。明天我跟月月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江达有些犹豫:“咱们自己决定不就好了?女儿马上就要出国参加比赛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她分心。” 韩韵如点头:“那我只跟她说一声,好让她放心,至于选房子、搬家什么的,就我们自己去跑了。” 夫妻俩商量好,加上江沉星病愈,这晚江达和韩韵如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韩韵如找到江扶月:“……我跟你爸商量好了,这房子条件确实太差,所以决定换个住处,今天下午就去找中介……” “你们同意了?!”不等韩韵如说完,江扶月惊喜地打断。 “同、同意了啊。”这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当妈的有点懵。 “那现在就走吧。” “走?去哪里?” “看房子!” 就这样一家四口出了门,江小弟兴高采烈,夫妻二人相看懵逼。 至于江扶月,明显早有计划,带着一家人直奔目的地。 半小时后,当一家四口置身御天华府售房中心时,夫妻俩还讷讷反应不过来。 “月、月月啊,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江达咽了咽口水,眼前富丽堂皇的装修让他有种局促和窘迫,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相较而言,韩韵如就从容得多,但依旧难掩惊叹之色。 一是为这里漂亮到眼花缭乱的布置陈设,二是为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月月?你这是……” “买房,不是已经决定要换住处了吗?” 夫妻俩还没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售楼小姐已经眼尖地发现此处站着的一家四口。 她有些迟疑地愣了两秒,不会又是来歇凉蹭水喝的吧? 念头闪过,已经萌生退意,可余光瞥见不远处正板着脸给新人训话的经理,为了躲远点以免待会儿殃及池鱼,最终她还是决定端着笑容,走上前—— “请问几位是要看房子吗?” 江扶月还来不及开口,江达就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买不起!” 韩韵如也尴尬摇头:“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非要进来……” 售楼小姐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眼神也带上几分睥睨的意味:“抱歉,我们这里不招待参观打卡的游客。” 御天华府作为临淮有名的豪宅区,以独栋别墅为售卖单位,环境优美,配套齐全,就连售楼中心都是请专业设计师,斥资千万打造而成。 以奢华、品味、大气、享受著称,在网上红过一段时间,还吸引了不少游客打卡参观。 起初,他们还会热情接待,毕竟这也是一种广告营销,可以增加知名度。 但后来随着打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到了乌烟瘴气的地步,加之整个楼盘名气已经打响,不需要再通过这样的方式博取关注,便禁止参观拍照。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触霉头了,不料今天一来就是四个,还有大有小。 江达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参观打卡的……” “谁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掏出手机到处拍照合影。”售楼小姐嘴角一撇,“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赶紧走!别影响我们工作!” 江达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但我们真的不是来参观——” “废什么话?要走赶紧的!不是参观,也不是买房,那你进来干什么?还拖家带口,难道想蹭水喝?真当我们这里是救济所啊?” 一番话说得相当难听,江达脸色已经挂不住了。 但自己理亏在先,此刻除了窘迫,就只剩羞臊,一点脾气也不敢有。 韩韵如也不适地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老公,我们走吧。” 谁也没想到江小弟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阿姨,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说话这么难听啊?” “沉星!”韩韵如赶紧招呼儿子,“别乱讲话!” 但售楼小姐已经听见了,这还得了?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十二点前,三更。 先大家双节快乐~ 253 售楼奚落,谁买不起(三更) 她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赶上经理训人,这把火随时都可能烧到自己身上,正憋着气呢,这下全叫这小屁孩儿给点燃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懂不懂礼貌?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一点家教都没有!” 这一下,把全家都骂进去了。 韩韵如本想忍一忍,走了就好了,可女人这番话瞬间触到她底线—— “这位小姐,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既然不能参观,那我们走就是了,何必说些伤人的话?” “我伤人?要我说你们别出来丢人才对!既然买不起御天华府的房,就不要踏进售楼中心的门啊?既然进来了,那就做好被嘲的心理准备。” 韩韵如语气泛凉:“国家哪条法律规定,只有买得起房的人才能看房?我买不起,难道我就不能进来看?如果你们是这么做生意的话,那你们已经违法了。” “你!”售楼小姐气得两眼圆瞪,呼吸不稳。 韩韵如见好就收,也不想真的把事闹大,招呼江达和一双儿女:“走了。” “唷!刚才不是还掷地有声吗?怎么这会儿就要逃了?”女人尖着嗓子,刺耳至极,“没钱买房的穷逼、乡巴佬!有嘴吵架,怎么没脸继续?理亏了?还是心虚了?” 韩韵如顿时眼眶通红。 江达咬着牙,绷紧一身肌肉。 虽然很气,但理智告诉两人,不要和对方吵,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些年,生活早就磨平了夫妻二人的棱角。 或者说,早在很多年前,尝到生活的艰辛之后,他们已经不知道“棱角”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 “谁说我们买不起?”江扶月淡淡开口。 女人目光落到她脸上,廉价的衣服,廉价的鞋包,除了一张脸蛋长得好,怎么看都不像买得起别墅的人。 更别说御天华府的别墅。 “哈?”女人夸张地笑了一声,“就凭你?小姑娘,年纪不大就学会吹牛,可真是……家学渊源,一个比一个厉害!大的来参观,小的竟然直接说买得起?实在太搞笑了!” 江扶月烂得跟她废话,直接开口叫:“经理——” 那边经理听到声音,回过头,视线迅速扫过江扶月,接着又不动声色打量了她身后那对夫妻,然后扬起一抹相当真诚的笑容,朝这边走来。 最后停在江扶月面前半步远的位置,稍稍低头,态度恭敬:“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这个售楼小姐态度不行,麻烦帮我们换一个。” “你——”售楼小姐气歪了嘴,正欲破口大骂,被经理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气得双颊涨红。 “小凌——你过来!”经理随手一招,唤来最近的一个年轻女孩儿。 “经理。” “过来招呼一下几位贵客。” 小凌其实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碍于自己是个新人,而倩姐平时在售楼中心嚣张跋扈,她不敢轻易招惹,所以迟迟没有上前。 那一口一个“穷逼”和“乡巴佬”,她听得剜心,怎么能这么说人呢? 254 狗眼看人,月姐掏卡 小凌扬起笑容,侧身让开一条路:“几位可以去里面看看我们的沙盘和建筑模型,会更加直观。” 江达下意识就想拒绝。 他们又不买,瞎看什么? 韩韵如有些犹豫,倒不是想买,而是刚才话都撂出去了,这会儿人家大大方方请他们进去看,如果不去,倒显得她小气心虚。 江扶月眼里闪过一抹笑,挽着韩韵如,怂恿道:“妈,来都来了,架也吵了,不进去看看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还敢说,”韩韵如嗔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家哪里住得起这种房子?” 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感慨居多:“说到底,还是爸妈没本事,不能让你们姐弟俩住得舒心一点……” 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单独的房间,而月月和沉星还在用上下床。 想到这里,韩韵如愈发坚定要换房子的念头。 虽然住不起别墅,但给姐弟俩一人一个房间咬咬牙还是能办到的。 大不了每个月多几百块租金,店里晚半个钟头关门就能赚回来。 思路清晰了,人也如释重负,“行,那就进去看看吧。” 权当增长见识,就像她刚才说的,买不起难道还看不起? 韩韵如当即挺起胸膛,纠结的表情也恢复平静,又是一派从容模样。 江小弟眨巴双眼,瞳孔晶亮。 美的东西谁不喜欢?不能碰,不能摸,不能住,看看也好呀。 江达看着母子(女)三人:“?” 对不起,是我还不够飘。 小凌将一家四口的互动看在眼里,第一反应—— 这妈妈和女儿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对不起,颜狗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直白。 第二反应—— 弟弟又是什么人间小可爱? 最后—— 就是这爸有点憨。 “几位这边请……”小凌一路将人引到里面,又客客气气地倒了茶,“叔叔阿姨,喝点水。” “诶……”江达有些局促地接过,“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小凌笑着翻出户型图,一张一张摆到桌子上,“也就顺手的事儿,反正我们上班也不忙,给你们看看我们这儿最有特色的东西。” 江小弟一脸好奇:“什么特色的东西呀?” 小凌看着眼前白嫩嫩、粉嘟嘟的小俊脸差点没忍住,直接上手了,“咳……当然是房子呀,毕竟我们就是卖房子的嘛!” 然后,她把第一张图调了个转,摆到江达面前:“您看这是我们新一期即将开盘的叠拼别墅。” 江小弟:“什么是叠拼?” “叠拼就是介于别墅和公寓之间,由多层复式住宅上下叠加而成的别墅。一般有四到七层,由每单元二至三层的别墅户型上下叠加,我们这一期就是七层。” 江小弟津津有味地看着图片,难掩惊叹:“好漂亮啊……” 韩韵如也一时看呆。 江达将妻儿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闪过愧疚。 这时,原本被经理留在前台的郑倩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见状,看都没看一家四口,只朝小凌冷嗤:“你给穷人介绍别墅和在寺院门口卖伞、去非洲推销棉衣有什么区别?” 小凌闻言,笑容不变,拿出第二张图推到夫妻两人面前:“叔叔阿姨,这张又不一样,这个叫联排。最大的特点是独门独院,由几幢三层的单户别墅并联组成,一排二至四层联结在一起,每两个单元共用外墙,有统一的平面设计和独立门户。建筑面积大概在250平方米左右,也是我们这季的主打盘之一。” 郑倩被当成空气无视,瞬间两眼光火,这个小凌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没想到这么不识好歹! “啊,倩姐,您在跟我说话吗?”小凌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郑倩冷笑:“不跟你说,难道跟鬼说?” 小凌皱眉。 江小弟恍然大悟,小声和韩韵如咬耳朵:“难怪这个阿姨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原来是在说鬼话。” “噗——”小凌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小底迪,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江小弟一本正经:“其实你可以夸我帅。” “哈哈……”小凌从善如流,“好好好,你帅,你最帅!” 江小弟霎时羞红了脸颊,下巴埋进衣领里。 嘤! 小凌萌出一脸血,内心疯狂鸡叫:弟弟鲨我! 而郑倩一张脸早就又青又绿、白中泛紫,宛若打翻的调色盘:“你——你们——” “咳……”小凌轻咳一声,抬头看她,好声好气道:“倩姐,这里有我就行了,您去忙吧。” “怎么,想赶我走?才来几天就这么猖狂,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小凌一脸无措:“我没……” “你不是要接待这几个穷鬼吗?行啊,那我今天就看看你是怎么做成这单!也好让新人给我们这些老人上上课,感受一下后浪推前浪是个什么滋味儿。” 小凌抿唇,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招惹郑倩,从入职到现在,一直都是能忍则忍,快忍不住了就远远避开,但这次郑倩实在太过分,她已经快要忍无可忍。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介绍得挺起劲吗?” “我——” “是啊,”江扶月突然开口,“继续吧,小姐姐,你刚才说的叠拼和联排好像私密性都很一般。” “啊?”小凌一愣。 江扶月眉眼含笑:“还有其他吗?” “……有!有的!”小凌猛地回神,赶紧翻出另外两张图,这回她没再放到江达面前,而是稍微偏了一点,对准江扶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身上竟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信;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一一兑现。 小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做好这单,可能未来整个人生都会不一样。 她深吸口气,笑容重回脸上:“是的,不管叠拼还是联排,在私密性上都存在一定缺陷。如果您对居住质量和个人空间有更高的要求,那么我强烈推荐您看一下我们御天华府的主打盘,也是王牌系列——独栋别墅!” 哈? 郑倩闻言,差点笑出声。 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推! 叠拼联排看不上,问起了独栋,这一家四口是来搞笑的吗? 小凌那个蠢货居然也配合对方,开始介绍起来—— “我们的独栋别墅前后左右都有绿化隔离,并且保证上有独立空间,下有私家花园,中缀草坪植被、亭台院落,中式的大气厚重与西式的简约便利完美融合。可以这么说吧,临淮最好的独栋别墅都在我们这里了!”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实地去看……” “不行!”郑倩开口打断,“你当独栋别墅区是公共花园?想进就进?想看就看?!” 小凌:“倩姐,意向购房者可以由售房部的人带去实地看房,条款规定上写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行?” “呵,你也知道是意向购房者啊?他们配吗?拿不出钱,还买什么房?既然买不起,看了有用吗?我拜托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别做这些无用功!”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他们真的想买……” “想买?御天华府的独栋别墅谁不想买?我还想买呢!可钱呢?最便宜的都是五千万,就这家人——”女人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指对准江扶月一家,“看看他们的样子,像拿得出五千万的人吗?!” “可是……” “别可是了,就算你去申请,经理也不会同意。如果这些人冒犯到里面的业主,谁来担责?你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不配……” 小凌顿时气红了眼眶。 突然—— 江扶月:“不用看了。” 郑倩:“瞧见没有?枉你介绍这么半天,浪费这么多口水,人家还不是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你……” 江扶月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拿出银行卡:“我买,最好现在就签合同。”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今天过节,更新时间稍晚,但还是三更不变,二更时间一会儿评论区通知~ PS: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掏卡的姿势都是那么滴帅——炸——天! 双节来临,祝大家跟月姐一样,学习无敌,富可敌国! 255 两套一起,目瞪口呆(二更)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小凌傻了,江达两口子愣住,只江小弟一双眼睛闪闪放光。 而郑倩—— “哈哈哈……”女人笑得直不起腰,“你说什么?你买?你以为你掏张银行卡里面就有五千万?哈哈哈哈……见过打肿脸充胖子的,可把脸打得这么肿,你还是第一个……哈哈哈……真逗……” 小凌虽然抱着那么亿万分之一的念头,或许可能万一人家真的会买呢?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根本不敢相信,甚至手足无措。 看着递到面前的银行卡,她半晌没有伸手去接。 恰好郑倩讥嘲讽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事实真真假假,希望明明灭灭,小凌整个人僵愣在原地。 江扶月偏头:“有什么问题吗?” “……啊?”她还回不了神。 江扶月突然觉得好笑,红唇上扬:“我说我要买独栋别墅,有什么问题?” 小凌咽了咽口水,“你……不是,您真的要买啊?” “我看上去像在开玩笑吗?” “可独栋很贵,最便宜的都是五千万……” 江扶月摇头:“我不要最便宜的,我要朝向好、进出方便但又能最大程度保证安全的独栋。” “哈哈哈……”郑倩的笑声又高了两度,乐得直不起腰,“还朝向好、进出方便?知道要多少钱吗?你们这种人赚一辈子恐怕还买不起一间厕所!吹,继续吹!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天吹破!哈哈哈……” 江扶月一记冷眼扫过,“你,真的很聒噪。” 女人表情骤僵,笑声也戛然而止,后背隐隐泛起一丝凉意。 江扶月重新看向小凌:“如果你们没有满足条件的独栋,那不好意思,我换别家了。” 说着,作势收回银行卡。 小凌如梦初醒,彻底反应过来:“有有有!您的这些要求我们都可以达到!” 她把江扶月带到沙盘前,“这一片A3区域,是整个楼盘视野最好的地块,背靠风陵山,直面彩云湖,还可以远距离眺望临江,视线没有任何遮挡。” “地势高,空气好,绿化面积也是所有独栋里最大的。背面有个赠送的后院,可以改造成恒温泳池,或者养鱼种菜都可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独栋房型我们只有三套。一套开发商自留,现下已经有人入住,剩下两套由于……咳……价格太高,一直没卖出去……” 这点,小凌还是实话实说。 “但质量绝对有保证!当初开发商还把这几套独栋定为楼王……” “好,就它了。”江扶月一锤定音。 小凌张着嘴,原本准备的一肚子介绍根本没派上用场:“您、不问一下价格吗?” “哦,多少钱?”江扶月还真忘了。 御风财团回到她手里以后,这辈子基本就不缺钱用了,别说独栋别墅,就是整个御天华府,只要她想,都能买下来。 小凌:“六、六千万……精装修,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可以拎包入住。” 生怕贵客被天价吓走,她说得小心翼翼。 “好。”江扶月递卡。 小凌颤抖着手接过去,“现、现在就刷,可以吗?” “可以。” 郑倩见她真要刷卡,没有半点玩笑或心虚的意思,心下骤沉。 勉强挤出两声干笑:“戏演得还挺好,做全套是吧?别一会儿真刷了卡,提醒余额不足,那才是真的下不了台!丢脸丢大发!” 小凌不再理会,直接拿了卡去找财务。 江扶月看着沙盘,若有所思,突然:“等一下。” 她开口叫住小凌。 “怎么了?” 郑倩又重新笑起来,“看吧,要反悔了,我就知道有些人啊……” 江扶月:“你刚才说三套独栋,开发商自留一套,那就还剩两套?” “是啊!” “那两套一起。” “什、什么?”小凌目瞪口呆。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吧?是吧? 江扶月耐心地重复一遍:“剩下那两套独栋一起买。” 郑倩:“!” 小凌重重咽了下口水:“那、您四位现在就去贵宾室稍等一下好吗?因为目前开出来在售的只有一套,如果要开另外一套需要经理向上面申请!” 江扶月皱眉:“大概要多久?” 小凌:“很快!不超过一刻钟!” “好。” 就这样,一家四口被请进贵宾室,小凌跑去找经理。 直到这时,江达两口子还没能反应过来—— “老、老婆,我们月月在干什么?” “买……别墅?”后面两个字,韩韵如说得缥缥缈缈,不大真切。 “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韩韵如果断下手。 “嘶!痛痛痛——”江达差点惊跳起来。 “所以,”韩韵如深呼吸,“是真的。” 江达讷讷:“痛是真的,那买别墅也应该……是、真的吧?”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望向江扶月。 后者摸摸鼻子,无辜眨眼:“不值得高兴吗?” 江达:“?” 韩韵如:“……” 只有江小弟最给面子:“高兴!”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眼前的江扶月,就是他心中闪闪发亮的灯塔。 不仅带来光明,还为他指引方向。 以前的江小弟总是默告诉自己,要努力变更好、更优秀,可好到什么程度,优秀到什么地步,完全没有概念,但现在有了。 “月月,这不能开玩笑。”韩韵如表情一肃。 几千万的东西,她还一整整两套?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颠覆,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江达连忙点头,附和老婆:“对,玩笑开不得,咱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江扶月迎上夫妻俩的目光,一字一顿:“我没开玩笑。” 韩韵如:“那买别墅的钱怎么来的?” “合法手段,来路干净。” 江达眉头一紧:“可是……” 下一秒,被媳妇儿抓住手,朝他摇头,示意不要再问。 江达明明已经到了嘴边话又悉数咽回去。 “月月,”韩韵如抬眼,一双盈盈美眸此刻除了温柔还透着一抹严肃,“我之前答应过你,不再过问一些事情,但你也要让我们放心。这八个字,能作数吗?” 合法手段,来路干净。 江扶月看着她的眼睛:“能。” 韩韵如松了口气,江小弟拽了拽她衣袖:“妈妈,妈妈,我们要住别墅了吗?” “是啊,”韩韵如捧着他的脸,“是你姐姐争气,咱们跟着沾光。” “那我也要争气!” “好。”韩韵如眼里闪过欣慰,又带点惆怅,无端复杂。 就在这时,郑倩端着托盘,盘里放着茶水走进来。 “几位实在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来喝点茶,润润嘴。这个小凌真是不靠谱,怎么能把你们晾在这儿呢?” 含嗔做俏,语气娇甜,相比之前那个冷眉冷眼、说话难听的售楼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江小弟呆了两秒,迅速躲到韩韵如背后,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睛:“妈妈,这个阿姨会变脸!” 郑倩:“……” 韩韵如拍拍儿子的手:“不怕不怕。” “之前……真的很抱歉,”女人低眉敛目,姿态柔顺,“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脾气大了点,还望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江达皱眉。 韩韵如没表态。 江小弟躲得更远。 这样的沉默却让郑倩以为自己已经得到谅解,眼珠一转,笑得愈发甜美:“您看小凌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要不我替你们把手续办了,也好赶紧去看看房子,怎么办?” 来了。 韩韵如换了个更端庄的坐姿,没有去动对方递来的茶水:“姑娘,卖这样两套别墅,提成应该不少吧?” 郑倩笑容一僵,还有几分心虚闪过。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前。 256 业绩之争,点名给她(三更) 韩韵如:“你可以见风转舵,但我们不能言而无信。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说对吗?” 郑倩目光微沉,面上却赔笑道:“是,往后我一定吸取教训。那您看这手续……” “我们等小凌回来再办。” “别啊……”郑倩急了,两套独栋,还是楼王,总价一亿两千万,按照百分之一提成,到手就有一百二十万,够在临淮买个两室一厅了! 还有年终奖,少说也有一二十万吧。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此时不接,更待何时? 没想到这家人还真买得起,而且一买就是两套,早知道她就……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要说这家人也真是怪,买得起这么豪华的别墅,却穿得破破烂烂,一点格调都没有。 若非如此,她这样的老销售怎么可能看走眼?让别人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得赶在小凌回来之前让这家人把合同签了! “其实在我这儿签和小凌那儿签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楼盘,你们没有任何损失的呀!” 韩韵如别过头,这人把他们当傻子糊弄呢。 就连一向迟钝的江达都忍不住撇嘴,“姑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既然你还要不懂装懂,那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讲吧。卖房子你们有提成,这个是肯定的,因为小凌的热情招待,现在我们想让她赚这个提成,懂我的意思吗?还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天地良心,江达这番话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他只是想让对方理解他们的想法,从而放弃纠缠。 没见自己媳妇儿都快被她给烦死了吗? 江达心疼啊,这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他自问一片好心。 可落在对方耳中,无异于明晃晃的羞辱和讥讽。 原来老实人的坦白这么扎心…… 郑倩漂亮的脸蛋儿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黑得堪比锅底。 她咬牙,决定最后一搏:“这样,只要你们同意把这两单交给我做,一百二十万提成我拿一半,返还你们六十万如何?” 江达和韩韵如对视一眼,又去看江扶月,女儿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哪里像差这六十万? 再说,人家付出了劳动,就应该得到报酬!哪能这么坑人? “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决定等小凌。”韩韵如坚持。 郑倩咬牙切齿:“你们简直——不识好歹!” “倩姐!你干什么?!”小凌终于来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 郑倩冷笑:“你别得意,就算让你做成这两单又如何?日子还长得很,咱们走着瞧!” 说完,高跟鞋一跺,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经理上前,客客气气道歉。 小凌退到一边。 经理:“听说你们要买两套独栋,还是A3区域的那两套?” “嗯。”江扶月点头。 经理目光从江达身上移开,落到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姑娘身上,心下诧异居然是这么一个孩子做主,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 “是这样的,另外一套独栋还没开出来,如果几位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两天过来找我签,我是这里的经理,绝对可以放心。” 划重点:找我签! 财帛动人心啊,连经理都受不了这个诱惑下场了。 果然,小凌面色微变,显然没想到经理会来这么一出,和自己抢业绩。 她有些着急,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原地捏着衣摆,一脸惶乱。 江扶月不动声色扫过两人,“如果今天买不到,那第二套我们就不要了。” 经理笑容一僵。 又听江扶月接着道:“还有,这两单业绩都给小凌。” 她指名道姓。 257 山麻雀达,搬新家了 最终,江扶月买下两套独栋,全程由小凌负责签约。 一套写她自己的名字,一套写江达夫妻。 经理站在旁边,看着银行卡一划,瞬间一亿两千万到账,眼睛都瞪绿了。 而郑倩早就不知躲去什么地方,根本看不到人。 小凌:“……这是钥匙,我们今晚就会派保洁过去打扫,随时都能入住。房产证大概需要一个月才能办下来,到时还要麻烦您来售楼中心领。” 江扶月又一口气付了三年的物管费。 等一切弄完,已经是两小时后。 小凌提议:“叔叔阿姨,我带你们去实地看看房子吧?” 江达询问的目光投向老婆。 韩韵如又看了眼目露期待的女儿和一脸好奇的儿子,遂点头答应下来:“行。” “好嘞!” 不愧是临淮著名的富豪区,入户正门由128块大理石砌成,雕纹镂饰,大气非凡。 小凌:“其实御天华府这个盘很大,目前建好的就有五期,待建的据说还有十二期之多,都是主打别墅户型。咱们这里是三期,位置居中,视野最好,所以全部开发成独栋,像一二期就主打叠拼,四五期修的联排,都比不上这里,当然价格也望尘莫及。” 江扶月比较关心安保条件。 “这点完全可以放心,御天华府的安保从来不外包,都是总公司下属的安保公司承接,也不做其他业务,就负责小区安保。像叠拼和联排是每三小时进行一次巡逻,独栋的话会更频繁,大约四十分钟就有一次集体巡逻,期间会随机抽巡,喏——” 小凌指给她看:“……这一队就是从A1区刚巡完回来。同时下一队已经在准备出发,可以说全天不间断,小区内都可以看到安保人员。” 江扶月观察那些保安,步伐沉稳,整齐有序,途中也没有玩笑打闹、嬉皮笑脸,不由目露满意。 小凌见状,又补充:“独栋这边的业主非富即贵,开发商也不敢拿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开玩笑。当初这些别墅一个主打卖点就是安全性和私密性,很多明星都在这里置办了房产。” “嗯。”江扶月点点头。 “电瓶车来了,我们走吧。” 江达从进来开始就有点懵,这会儿更是呆得不行:“还、还要坐电瓶车啊?” “是的。”小凌先请一家四口上去。 等都坐下了,她才慢慢解释,“因为独栋别墅对私人空间要求极高,所以别墅和别墅之间相隔较远,从而小区占地就很大。像您购买的A3区这两套已经是地理位置最优越的了,乘电瓶车只需要五分钟,如果直接开车进去更快大概三分钟左右。” 江达:“那、像我们这种不开车的怎么办?开车都要三分钟,用走岂不是更久?那也太不方便了。” 如果真住进来,那以后每天进出开店怎么办? 从始至终江达都没想过女儿有钱了,自己就可以像大爷似的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女儿赚的钱那是女儿的,他自己有手有脚、正当壮年,怎么能当吸血虫? 再说,他这辈子庸庸碌碌,最大的本事也就三样—— 一是娶了个绝好的媳妇儿;二是生了个优秀的女儿;三嘛,就是会摊煎饼,味道也还行。 要是不开店,那些老顾客怎么办? 他的乐趣和成就感也要大打折扣。 绝对不行! 小凌:“关于进出交通您完全不用担心,每套独栋别墅都配了两辆代步轿车和五辆电瓶车,以及十二架山地自行车,如果觉得少了不够用还可以跟物管说,会适当增加配比。” 江达一听,惊讶地瞪大眼:“这些、都可以免费用?” “当然。这些配置是独栋别墅自带的,在您买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属于您了。自己的东西,当然想用就用,如果您不喜欢觉得占地方,也可以让物管回收……” “不不不,不用回收。” 江达连忙摆手。 江小弟坐在车上,看着不断倒退的四周风景,这么漂亮的地方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吗? 很快,电瓶车停在别墅门前。 如果说这一路的风景已经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等真正进去别墅以后那才叫“感官与心灵的双重震撼”。 只见宽敞明亮的客厅,有一大片落地窗正对院落,院子里花草繁盛、凉亭精致。 客房也分布在一楼。 二楼是主人房,每间卧室都有大飘窗和洗手间,采光绝佳。 三楼是影音室、健身房、琴房、游戏厅等娱乐区。 顶楼分成两部分,一边是阳光花房,另一边是露天咖啡座,还有烧烤区并一个小厨间。 小凌:“……负一楼是地下室,装修成了一个会客厅,负二层直通车库,可以堆放杂物。” 看完出来,江达腿都还是颤的,就这么一路回到家,还是没能从震撼中醒过神来。 江小弟:“妈妈,爸爸怎么了?” 韩韵如笑:“山麻雀一头扎进了大都市,不习惯呢。” “我知道什么意思,爸爸是山麻雀!” 韩韵如刮他鼻子:“就你聪明!” “那我和姐姐是什么?小山麻雀吗?” 韩韵如:“?” “妈妈呢?母山麻雀?” “……” 吃过晚饭,江扶月把别墅的钥匙拿出来,放到桌上:“爸,妈,我们明天就搬。” 韩韵如沉默一瞬,转眼去看江达,这家伙还懵着呢,算了,不管他。 “好。”她答应下来。 当晚,韩韵如就去楼上找到房东大姐说了退租的事。 “呀!这么着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房东大姐焦急道。 “没有。是我跟江达想着两个孩子都大了,再挤一个房间不合适,加上这次沉星生病,我们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换个房子。” “也是。找好了吗?” 韩韵如笑了笑,点头:“找好了。” “在哪里?” “这……” 房东大姐一愣:“怎么,跟李姐还不好说啊?” “不是……”韩韵如目露为难。 房东大姐以为她找的房源不好,眼珠转了转:“小韩呐,你可别为了多个房间去找那些低价转租的房子,要扯皮的呀!虽然我这儿环境不太好,但是价钱便宜,你在我这儿租了这么多年,姐有坑过你吗?” “姐,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了。” “那这房子……要不你就继续租着吧?至于沉星和月月,你让他们姐弟俩随便一个去住校不就好了?” 韩韵如:“这……” “别这这那那了,就这么决定吧,房子你就继续租,我呢也省得再重新找租客!” “真不行李姐……” 对方笑容稍敛,“小韩,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宁愿去租别的房子也不留在姐这儿,说不过去吧?” 韩韵如:“不是租的……” “那难不成还是买的啊?” 呃! 韩韵如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李姐瞪大眼:“什、什么意思?你们买房了?!” “对……”她原本不想说的,可是不说好像又走不掉。 “怎么可能?!”李姐脱口而出,“就你们那个煎饼店每天收入不超过两千吧?怎么就买房了?买在哪里啊?别是又偏又远的地方吧?花了所有积蓄?是不是还借钱了?我跟你讲,这不划算啊!那么偏僻的房子,每天来回交通费常年累月下来都是笔巨款!” “……” 李姐见她油盐不进,叹了口气,酸溜溜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搬,行吧,那我也不拦你,只是剩下两个月房租我可不退了啊……” 韩韵如皱眉,“李姐,咱们之前说好……” “说好什么说好?你都是买房的人了,还缺这点房租?”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时间评论区通知~ 又是一个月开头啦,新起点,新气象,跟小姐妹们求个月票,巨么么! 258 江妈恼了,打脸准备(二更) 韩韵如眉头紧了几分:“合同上写的是以月为单位支付租金,要不这样吧,这个月剩的我就不要了,下个月的您退我行吗?” “小韩,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 韩韵如:“?” “李姐,咱们楼上楼下这么多年,从来没呛过声,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有什么可为难的?你都不租我房子准备搬走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咱们交情好,那也是以前,等过几个月恐怕连我是谁你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会的!” “行了,你要搬就搬吧,该劝的我也劝过了,但是要钱不行。” “李姐,大家都不容易,我和江达每天起早贪黑也就只赚那么点,您也体谅体谅我们。”直到这时,韩韵如还是好声好气在与对方沟通。 一个月房租,一千多块呢,她心疼啊。 “我体谅你们,那谁来体谅我?说搬就搬,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一时半会儿我去哪里找新租客?” “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韩韵如试图解释。 李姐冷笑一声打断:“小韩,我一直觉得你很真诚,没想到你还挺会撒谎。” “?” “买房子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吗?瞒得密不透风,现在要搬了才来告诉我,像谁要抢你们家房子似的。我两套房在手里攥着,也没你这么小心翼翼啊?” “不是的李姐,买房是今天才做的决定。” “哟,现买现搬啊?” 韩韵如在对方讥嘲的注视下缓缓点头,事实如此。 “新房?” “嗯。” “哈哈哈……”李姐顿时就笑了,“新房?刚买就搬进去?别告诉我你买的房子是精装。” 韩韵如犹豫着点了点头,别墅应该算精装吧?确实是装修好的,而且也称得上一个“精”字。 “噗——小韩,你吹牛也打个草稿吧?张口就来啊?临淮这片儿的房子,出了四环压根儿没有精装房,你说你是精装,也就是说你房子买在四环以内喽?” “对啊。”韩韵如不明白她笑什么。 御天华府就在二三环交界的位置,距离一中也不远。 “对个屁对!你知道现在四环以内的精装房多少钱一平米吗?” “?” “最少都是三万!你们家两个孩子,再怎么也要三个房间吧?面积就得一百多平,算下来好几百万!别说全款,就是贷款你们也拿不出首付!” 李姐啧了声,“你要是不想租我房子就直说啊,扯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做什么?” “李姐,你听我……” “够了,多说无益,要搬是吧?明天之内就搬完吧,我正好找别的租客。” 对方连珠代炮,韩韵如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李姐:“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遍,租不租先考虑清楚了,之后若是反悔,我可不会再租给你,一点诚信都没有……” 饶是韩韵如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火了,她下巴稍抬,挺起胸膛:“你放心,我们搬出去之后就没打算再搬回来。谁搁着新房子不住,来挤出租屋?”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牛皮吹大了,是要破的。” 韩韵如:“破不破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不劳您费心了。下个月租金我也不想要了,就当买断我们这么多年楼上楼下的情分,往后见了面就像你刚才说的,当个陌生人就好。但是——” 李姐眉心越拢越紧。 韩韵如:“租金不退可以,三千块押金您总要还给我们吧?” 李姐下意识就要拒绝,笑话,到她手里的钱凭什么再拿出去? 可韩韵如却突然强势起来:“如果不还,那就只能报警解决。再黑心的房东也没见把押金也吞了,这事儿随便放到哪里说,我都不虚。倘若报警没用,那就告诉记者曝光,请社会大众来评评理。” 李姐一听要报警,立马怂了:“押金是吧?行,你等着!” 说完,当场掏出手机给韩韵如转了三千。 “现在满意了吧?” 韩韵如脸上却并无喜色,相反,还有几分怅惘和叹息。 她知道,李姐真正不高兴的不是不租她房子了,而是他们买了新房。 而以前的热络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一旦“弱者”境遇变好,甚至超过了这个“强者”,那么这点怜悯就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嫉妒”与“憎恨”。 也罢,人情淡漠,本就不能强求。 韩韵如:“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看顾。” “哼!假惺惺!我就等着看,你到底能不能住上精装房!” …… 当晚一家四口就把要搬过去的东西打包好,江扶月还顺便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她后天一早就要飞回帝都,然后出发去D国参加IPhO,索性趁现在一并装好带去别墅。 第二天早上七点,御天华府安排的搬家专用车就开到楼下,静静等候了。 江达一晚上没睡着,辗转反侧,吵得韩韵如也睡不好。 “你干什么呢?动来动去,烦不烦?” 江达顿住,瓮声瓮气:“我怕这一觉睡过去,醒来发现只是一场美梦怎么办?” “我看你是还没被掐够!”说着,直接上手。 “哎哟!别别别……媳妇儿,我疼!” “现在能睡了吗?” 一刻钟后。 江达:“老婆,我还是睡不着。” 韩韵如:“……” 两口子熬到凌晨五六点,江达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结果车来了。 韩韵如:“还躺着干嘛?不是睡不着吗?起来搬东西!” “啊?哦。” 楼上,李家。 “诶,老婆醒醒,楼下江家在搬东西了。” 原本睡得死沉如猪的李姐,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在哪?我看看……” 男人朝窗外指了指。 李姐立马下床,整个人趴到窗台上:“……还真要搬?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动作麻利地开始换衣服。 男人嘴角一抽:“你干什么啊?大清早的,人家搬人家的,关你什么事?” “哼,韩韵如说他们买了新房,还是精装修,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那你准备干什么?” “当然是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搬去哪儿啊。估计六环之外,那里到处都是农村自建房,就凭他们,也只买得起那种房子了。” “不是……你这完全瞎折腾!一点意义都没有!” “谁说没意义?我就是看不惯韩韵如找上门来要钱的那副嘴脸,忒难看!她要是真买得起四环以内的精装房,我当场把头拧下来给她当凳子坐!” “随你的便吧,我再睡会儿。” “不行!你赶紧起来!” “干嘛啊?” 李姐抱起衣服裤子,全丢给丈夫:“人家有车呢,你不送我,我两条腿追得上吗?” “……” “快点!一会儿人走了!” 七点四十,装车完毕,一家四口坐到前面。 韩韵如:“师傅,咱们走吧。” “诶——” 身后,一辆黑色大众悄悄尾随。 李姐:“你注意点,别被发现了!” 她老公一脸无语:“大清早的不在家里睡觉,出来偷偷摸摸玩跟踪,真不知道你们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人家住别墅还是住草房,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少废话!让你跟就跟,再瞎咧咧信不信我——”李姐做了个掐人的动作。 她老公脖颈一缩,不敢再开口,但脸上尽是抱怨。 拐弯的时候,男人目光一顿:“这车不对啊……” 李姐:“怎么了?哪里不对?” “车厢上面的图案好像是一个楼盘的标志,什么楼盘来着?”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打脸预备。 另,招手呼唤一下月票,么么哒~ 259 给予尊重,李姐打脸(三更) 御天华府! 男人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 “啥?”李姐听得不是很清楚,或者说,听清楚了但完全不敢相信。 “就咱们临淮出了名的富人区,全是别墅的那个楼盘!想起来没有?” “别墅?”李姐一脸怪异,“他们连精装房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买别墅?你可别逗了。” “反正那个搬家车上面贴的就是御天华府的标志,我肯定没认错。” 李姐:“那、公交车上还贴了其他楼盘的广告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贴了那个楼盘的标志又怎样?也不能说明车里的人就要往那个楼盘里搬啊,对吧?” “呵呵。”她老公敷衍地笑了两声。 “你什么态度啊你?” 一路疾驰,大约十来分钟后,搬家车径直开过御天华府正门,不做丝毫停留。 李姐笑了:“看吧,我就说他们一家怎么可能搬到这么豪华的地方?所以啊,坐宝马的不一定是有钱人,可能运气好,打到个顺风车。” 可两分钟后,当搬家车停在御天华府后门,一群人上来帮韩韵如一家搬东西的时候,李姐和她老公都傻了。 小凌今天也从售房中心过来了,还买了水早早等在此处。 “可算是到了,这个时间将将好,我找人算了,良辰吉时呢!来,叔叔阿姨辛苦了,喝瓶矿泉水。” 江达:“谢谢。” 韩韵如:“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小凌又递了一瓶酸奶给江沉星:“弟弟喝这个可以吗?芦荟味儿的。” “可以。谢谢姐姐。” “不客气,真乖。”说着,轻轻挨了挨他脸蛋儿。 比想象中还要嫩滑、细腻,敲! 血槽已空! 而递给江扶月的则是苏打水:“我喜欢喝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江扶月伸手接过。 小凌抿唇,期期艾艾:“昨天……应该是我谢谢你。” 如果没有江扶月那句话,本该属于她的提成就会被经理抢走一半,整整六十万——够她爸妈在乡下砌一栋漂亮的小洋房了。 江扶月摆手:“是你应得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明知道我们买不起,你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就凭这点,你就值得。” 不是施舍,也不是行善,而是值得! 是她用勤恳踏实的工作态度和良好的工作素养换来的。 小凌眼眶微红,作为房产销售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客人的尊重。 原来这么有成就感! 很快,东西全部搬下车,小凌:“叔叔阿姨,我们先坐电瓶车进去吧,他们过会儿会把东西运到,全程都有监控摄像,所以不用担心东西弄丢。” 韩韵如点头:“好。” 几人离开,很快电瓶车驶入小区腹地,消失不见,而李姐和她老公还坐在后面的大众里半晌没回过神。 李姐眼了咽口水:“我没眼花吧?” 她老公:“我觉得你没有。” 下一秒,李姐突然打开车门,冲到一个搬运工面前:“我问你,刚才进去的那几个人来干什么?” “你谁啊?” “我、路过的!看上去像是熟人,就过来问一下!” “熟人?那你肯定认错了。人家住独栋别墅的大富豪,怎么可能跟你一开大众还不是辉腾的当熟人?” 260 江妈情绪,被盯上了(一更) 独、独栋别墅? 李姐傻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 “劳驾让一让,我搬东西……” “不是,你到底看清楚没有啊?就刚才那家人,男的又憨又壮,女的长得还可以,他们住别墅?开什么玩笑?!” “我开玩笑?你自己眼睛有问题吧?喏,我们现在搬的就是那家人的东西。”说着,掂了掂手里的纸箱,抱稳,好言劝道:“你还是赶紧走吧,肯定不是你熟人。” “不行!”李姐咬牙,“我得进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里冲,结果还没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 “你干什么?” “我、我进去看看!” “你以为这是公园吗?想进就进,想看就看?!” 李姐焦急地望向里面,又换了套说辞:“我熟人刚进去了,我有急事找他们。” “那就麻烦你给业主打个电话,他们同意了,我们这边才能放行。” “事情真的很急!没空打电话!” “抱歉。” “你——你们——”李姐气得双颊涨红。 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车里,两眼呆滞,表情木然。 “怎么了这是?你刚跟人家搬运工和门卫说什么呢?” “老公,”李姐突然抬头,抓住男人衣袖,“你说江达一家怎么可能住别墅呢?” “这谁知道?没准儿发财了……” “不可能!”李姐立马打断,“就他们那样凭什么发财?江达比你可差远了,韩韵如也没我贤惠能干,这两口子除了会摊煎饼,其他还会什么?没有了呀!” 李姐越说越气,整个人酸得不行:“咱们家还没住上别墅呢,他们倒先充起款来。呸!” “不是……我说你咋管得这么宽呢?人家住哪儿都跟咱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就有关系!反正我心里不舒坦。” “那你想怎样?”男人无奈。 李姐眼珠一转:“除非我也能住上别墅。” “……哦,那就只有离婚,你重新找一个,或许还有希望。” 李姐:“?” …… 御天华府,江家。 是的,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江家了。 小凌:“昨天已经连夜派保洁阿姨过来打扫,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 韩韵如客气道:“麻烦你们了。” “阿姨这是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一点也不麻烦。” 很快,东西陆续送到。 江达清点之后:“齐了,没问题。” “那叔叔阿姨,你们先忙,我回售房中心了。恭喜乔迁,万事称心!” 送走小凌,江达夫妻开始拆箱子,所有东西拿出来,再慢慢归整。 姐弟俩也在旁边帮忙。 这时,江扶月手机响了,“爸,妈,我接个电话。” “嗯,你有事先忙,这里有我跟你爸足够了。” 江小弟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韩韵如刮了下他鼻子:“是是是,还有你。” 江扶月出去小院里,一边走,一边接通:“牛睿,什么事……” 隔着落地窗,韩韵如恰好可以将女儿认真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抿唇。 江达见她突然停下来,顺势望去,“老婆,你盯着月月干什么?” 韩韵如当即收回视线,垂眸,继续手里的事:“没有……赶紧收拾,一会儿该做午饭了。” “哦。”江达挠头。 …… 院子里,一棵桂花树下。 江扶月皱眉:“你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意思?” 那头,牛睿深吸口气:“……意思就是我已经被盯上了!对方顺藤摸瓜,马上就要摸到你了!” 江扶月神色骤凛,马上离开院子,出去别墅大门。 行走间,长发带风,肆意张扬。 保护家人是她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 之后,近乎小跑,直至隔开足够的距离,她才咬牙切齿:“你别盯上了还敢给我打电话?!” “不是……”牛睿略懵,“你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关心我被谁盯上?为什么被盯上?有没有生命危险?” “呵。” “……”姐,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脚步稍缓,江扶月停在另一幢独栋别墅前,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才朝那头问道:“谁盯上你了?” “临淮一黑客。” “?”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临淮刑侦大队一个黑客技术不错的警察。” 江扶月拧眉:“怎么被盯上的?” “还不就是康泰医院录像那事儿,网友都相信天降正义了,就他还一个劲地查。当成K君在天有灵,恶有恶报不行吗?简直烦死了!” “当初是谁想了这么个蠢办法?”江扶月冷笑,“石有民自杀的监控莫名其妙变成K君被推下楼的录像,网友不追究,你当警察也傻吗?” “……”对不起,我的错。 牛睿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么搞会被盯上,他肯定不会这么骚啊!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二更十一点~ 261 小区遁逃,潜入别家(二更) “现在怎么办?”牛睿蔫了。 “你……”突然,江扶月话音一顿。 刚才有道黑影迅速从她眼前闪过,结合太阳光射来的方向,如果判断无误,那人应该就在她身后不远! 对方估计也意识到太阳光照会留下影子,所以迅速闪开,藏了起来。 可惜,还是被她捕捉到一抹残影。 “你这个蠢货,对方已经找上来了!”江扶月低咒一声,迅速挂断。 牛睿:“!” 几乎没怎么犹豫,江扶月拔腿就跑。 对方见她发现,也不再隐藏,从假山后面闪身而出,紧追不舍。 绕过凉亭,又穿过一片人造竹林,江扶月闪进一个角落,对方暂时没追上来。 她抬头看了眼上面,是某独栋别墅的主卧阳台,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以最快速度抹掉脚印,然后双手撑在石台上,一个用力,全身跃起,直接翻上阳台,然后躲进卧室。 朱奇峰追到这里,蓦地,脚下一顿,环顾四望:“人呢?” 他学刑侦出身,有着强大而敏锐的洞察力,蹲下来找了半天,没发现任何脚印。 “不对……”男人眉心骤紧。 他很肯定自己追过来的方向没错,那个女孩儿也确实往这边逃了。 加上周围地势开阔,没有假山、树木、亭台等遮挡物,几乎无处可藏…… “到底去哪儿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那头很快接听:“喂!朱队!” “小刘,帮我调一下御天华府的小区监控,A3区域这一片儿。” “有没有具体的闭路编号?如果我没记错,御天华府以A开头的区域全是独栋别墅,占地面积广,摄像头也多,如果挨个排查,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到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朱奇峰:“哪里看闭路编号?” “这个……好像要小区物管才知道。” 朱奇峰:“……” “不过住宅小区监控探头排列布置是有规律可循的,一般来讲要保证监控全覆盖的话,那么每隔二十米至少要装一个摄像头,这样才能保证随便以一个摄像头为圆心,其监控范围都能与邻近摄像头的监控范围有交集,两两一交,再按照顺时针方向数下来,就是闭路编号。” 朱奇峰双眸微眯,朝对面两个泛着红光的摄像头看了眼,十五秒后—— “36、37!” “……没错!就是这两处摄像头,朱队,我已经看到你了。” “赶紧查一下两分钟前是不是有个女孩儿经过?往哪个方向跑了?” “是!”刑侦大队专用机房内,一通键盘噼啪的声音响起。 旁边还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此时正满眼惊奇地盯着屏幕—— “朱队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把闭路编号算出来了。是算出来的吧?” 正操作电脑的警察给出肯定回答:“这个只能用算。” “朱队牛逼!这次跟队学习没白来。” “咱们朱队会的还多着呢,这些都是小case,慢慢你们就知道了。” 两个警察又是一阵惊奇。 突然,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小刘盯着屏幕,眉头逐渐聚拢,对着蓝牙耳机问道:“朱队,您刚才说调几分钟之前的监控?” 朱奇峰:“两分钟。怎么了?” 小刘:“我快进看完了前十分钟的监控录像,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 “不可能!她肯定往这个方向跑了。” 小刘眉心更紧三分:“您确定?” “确定!” “可……”小刘又看了一遍,这次把前十五分钟的也看了,“真的没有。” 朱奇峰目光骤沉:“我知道了,先挂。” “喂?朱队,我……喂?!”小刘泄气地摘掉蓝牙耳机,啪一声拍到桌面上。 “怎么了,刘哥?”年轻警察小A一脸莫名。 “没事,就朱队让查的没查到。” 小B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朱队自己判断失误,所以才……” 小刘摇头:“朱队说往那个方向跑了,肯定就是往那个方向,不可能出错的。” “为什么?从刚才监控上看,那个小区占地很广,随便往哪个方向跑都是可以的,只要对方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往死角里钻。” 而刚才朱队站的地方,明显就是一个死角,往前逃无可逃,左右两边又没有遮挡物,一眼就能被发现。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更相信朱队的判断。” 两个年轻警察对视一眼,不懂。 “这么说吧,”小刘两手一拍,“监控可能出错,人眼也可能看恍,但朱队以肯定语气说出口的判断永远不会错。我跟了他七年,经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没有一次他判断失误的。” “嘶——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小刘轻哼:“不然你们以为‘神探’这称呼怎么来的?” “刘哥,其实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一直没敢问。”小A挠头。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康泰医院那事儿不是已经移交给检察院了吗?咱们该交的证据和资料都已经整理好送过去,严格说来,这桩案子在咱们这儿就该结了。可为什么朱队还要继续查监控的事?” 小刘两手一摊,耸耸肩:“没办法,咱们朱队的好奇心和他的查案能力一样出名。” “好、奇心?” “是啊,难道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查封医院的时候所有监控还好好的,偏偏石有民跳楼的那个晚上就坏了?” “调查结果不是说电压过大造成短路,烧坏了保险丝吗?” 小刘打了个响指:“没错,保险丝烧了,那本来应该拍到石有民跳楼的两个摄像头是不是也该一起失灵?” “难道没有?”小A咽了咽口水。 “当然没有,你们知道吗——”小刘突然压低嗓子,身体前倾,“那两个摄像头最终调出来的监控录像是K君被石有民推下天台的整个过程!” “啊?那不是一年前的事吗?” “bingo!就是一年前,却出现在了当晚的监控录像里,诡异吗?” “刘、刘哥,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怂!” 小B若有所思:“可网上说的好像不是这样……” “具体细节我们敢公布到网上吗?那还不得翻天了?全国人民来看灵异事件?” “可……这不是件好事吗?不然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到哪里找K君被石有民杀害的罪证?” 小刘点头:“是好事。” “那朱队怎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朱队好奇心旺盛,他想会会背后那个高手,所以从事发到现在一直在查。” “高、高手?什么高手?” 小刘叹气:“说你傻你还真装上了?用点脑子,监控会平白无故就被调换吗?” “那不然?” “肯定是有人动手脚啊!而且对方收拾得还不怎么干净,被咱们朱队给揪着小辫子了。” “可这跟朱队御天华府有什么关系?” 小刘:“朱队从医院电脑找到了一个入侵IP,虽然痕迹已经被抹去,但咱们朱队是谁?天底下就没有他不会的,一通捣鼓给复原了,然后查到对方地址显示在帝都境内。” “帝都?怎么又跟帝都有关系?” “那谁知道?朱队借此判断,对方能在这么快掌握消息,及时出手,肯定在临淮也有帮手,所以就顺藤摸瓜。” “怎、怎么个顺法?” “咳!朱队单向监控了对方手机,一发现他联系临淮这边,就立马出动,这不就找到御天华府去了?” “可御天华府里住的不都是有钱人吗?” “是啊……有钱人也会当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收拾了那个石院长?” 此时,侠客本客江扶月正躲在不知道谁的主卧里,对着电话那头大骂蠢货!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三更十二点前,放谢99 262 九爷出浴,真是巧了(三更) “帝都?怎么又跟帝都有关系?” “那谁知道?朱队借此判断,对方能在这么快掌握消息,及时出手,肯定在临淮也有帮手,所以就顺藤摸瓜。” “怎、怎么个顺法?” “咳!朱队单向监控了对方手机,一发现他联系临淮这边,就立马出动,这不就找到御天华府去了?” “可御天华府里住的不都是有钱人吗?” “是啊……有钱人也会当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收拾了那个石院长?” 此时,侠客本客江扶月正躲在不知道谁的主卧里,对着电话那头大骂蠢货! 262九爷出浴,真是巧了 牛睿快哭了:“我都已经帮你抹去监控痕迹了,你还要怎样嘛?” 委屈巴巴。 江扶月:“如果不是你当初调换监控的时候拖泥带水,至于让对方查到IP地址吗?居然还被单向监听,牵机阁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废柴?” “那我也不知道临淮有个这么厉害的警察啊……” “等你知道,老巢都被人剿了!” 牛睿瘪嘴:“呐,现在我已经亡羊补牢了,追踪全部切断,你也成功脱身,咳……能不能别骂我了?” “骂你还是轻的!如果不是我记得全部监控探头的位置,推算出闭路编号,你现在还在一堆监控里抓瞎,抹也不知道抹哪个!” 这点牛睿必须承认,并且由衷瑞斯拜。 那么短的时间,将近一百个监控,江扶月不仅记得,连每个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记忆复盘之后,又直接推算出闭路编号。 整个过程她只用了三十秒。 牛睿大大的脑袋发出大大的疑问——同样是人,这姐吃什么长的? 也太打击牛了! “那什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少骂两句,万一被房主人听见,把你当小偷抓起来送到警局,不用朱奇峰逮,你就自投罗网了。” 牛睿刚才看过录像,自然知道江扶月从阳台翻进别人家里,这会儿还在里面。 江扶月朝响着水声的浴室看了眼,依稀能够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啧…… 房主人洗澡没空理她。 江扶月:“自己去找牛春花领罚。” 牛睿哀嚎一声:“别啊……我不敢了,下次保证注意!不会再被任何人盯上!真的!看在我首次犯错、少不更事的份儿上,你……” 江扶月:“加倍。” 牛睿一僵:“我亲爱的主人,美丽善良的小月月……” “三倍。” “是!马上去领!”咬牙切齿。 “还有,以后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别再给我打电话。” 牛睿:“……”心碎了,拼也拼不起来的那种。 江扶月结束挂断,收起手机,又潜回阳台,趴在地上探出头去看了眼,下一秒猛地缩回来,又重新返回主卧。 靠! 那个警察居然还在。 他就这么有信心自己没追错? 朱奇峰确实有信心。 所以他此刻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虽然监控没有,但只要那女孩儿确实往这个方向跑了,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是朱奇峰没想到那个调换监控的神秘人居然会联系临淮这边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 她会是帮手吗? 康泰医院被连根拔起,看似顺理成章,可背后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 朱奇峰能够感受到,在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是这双手推动了一切! 他甚至怀疑石有民是不是自杀? 而那个淹死在临江里的同党杨怀山真的如法医尸检报告上所说,只是醉酒摔倒意外落水? 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巧合。 虽然目前来看,结果是喜人的,毒瘤被除,真相得以大白天下,而幕后之人似乎也没起什么坏心,及时收手,不再干涉司法审判。 但朱奇峰还是不放心。 好吧……他承认,还是好奇居多——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才敢下这么大一盘棋? 究竟有多大本事一出手就连根拔起? 多深的心思、多足的智谋才能设计出环环相扣的一切? 连舆论都考虑到了。 实在……了不起! 想到这里,朱奇峰眼里涌起浓郁的兴味,忽然他目光一顿,看着某处被踩实的草坪。 伸手一比,呵,果然是两个脚掌大小。 他起身,掏出电话,却并未拨给任何人,自顾自对着那头讲话:“嗯……没找到,被她逃了……监控肯定有问题!我现在就回来!” 说完,居然直接走了? 江扶月在里面听完,不由挑眉。 但她还是没有贸然出去,而是等了大约五分钟,外面确实没有动静了,她才准备离开。 但下一秒,浴室门打开—— “好巧。” 263 她扑了他,呼吸咫尺(一更) 男人赤着胸膛,一条浴巾围在腰间,腹肌匀称,上面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肌理蜿蜒而下,最终消失不见。 谢定渊也没想到家里进了个小贼,而这小贼还是熟人。 一句似笑非笑的“好巧”便脱口而出。 江扶月闻言,目光不动声色从腹肌移开,落到男人脸上,自然也将他唇畔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尽收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看这座冰山笑,好看是好看,英俊也英俊,就是有点……淡淡的痞,隐隐的坏。 待她定睛再看第二眼的时候,除开冷淡,又什么都没了。 “……好巧。”江扶月扬起笑容,表情真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着,作势往阳台去,打算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可要去阳台就必须经过浴室,此刻男人就靠在门框边,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她,暗沉幽邃,好像在说:演,继续演。 江扶月不是不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谢定渊突然伸手。 江扶月反应更快,直接往旁边一闪,完美避开。 两人中间登时拉开半米距离,四目相对,一个寡淡,一个沉静。 “谢教授说动手就动手,不合适吧?” 谢定渊目光落在她右边肩头,指尖稍动,喉结轻滚:“我不是要动手……” 江扶月:“?” “咳……你右肩有杂草。” 她侧头一看,呃,确实有草,应该是刚才翻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不好意思,虽然事出有因,但不管怎么说贸然闯进来是我不对,抱……” “那个,”谢定渊打断她,目光仍定在江扶月肩头,眉心越蹙越紧,“你能不能先把草拿掉?” 哈? 谢定渊:“我看着不舒服。” “你强迫症吗?”她脱口而出。 男人眉目稍寂,半晌诚实又认真还带点尴尬地点了点头:“……有点。” 江扶月:“?” 好吧,她抬手拂去肩上的草,“你……” 谁知谢定渊目光又跟着落到地板上,眉头不见舒展,反而皱得更深。 江扶月顺势望去,下一秒嘴角抽搐,因为地板上正躺着她刚才拂掉的两根草…… 谢定渊走到床头,扯了一张餐巾纸回来,然后俯身将杂草捡起来,包好。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后背一片匀称的肌理措不及防映入江扶月眼帘。 男人肤色偏白,身材高挑,看着瘦,但其实脱衣有肉。 那一刻造成的视觉冲击令她瞳孔紧缩。 “洁癖?”江扶月轻咳一声,别开视线。 “嗯……有点。” “……” “那、我走了?” “等等。” 江扶月回头,目露询问。 谢定渊:“从正门。” “……哦,谢谢。” 江扶月折回去,即将踏出卧室门的瞬间,外面阳台突然传来一丝轻响。 她神色骤凛,余光透过白色窗帘瞥见一道人影正翻上来,居然是那个警察! 与此同时,她已经迅速扑向谢定渊,搂着男人脖颈,双双倒在大床上,接着把自己藏到下方,脸贴到他脖颈间,稍稍侧头,耳语轻喃—— “抱我。” 谢定渊从江扶月扑上来的那一刻就懵了。 聪明的大脑仿佛停止运转,眼前所见皆化为虚无,唯余感官清晰敏锐,无限放大。 他能嗅到女人身上清甜的味道,似洋甘菊的清香,带点橘子的甘爽,又透着泉水的清冽。 女人贴上来的瞬间,肌肤相触,呼吸近在咫尺。 而她随意搭上自己后颈的手则宛若一把无形锁扣,明明没有任何重量,也无须钥匙就能挣脱,可他却仿佛丧失所有抵抗的本能,甘心沦落在禁锢之下。 那向着床间的一倒,更是让他措不及防。 此刻,女人清甜干冽的呼吸尽在耳畔,红唇张合之间,发出最动人的邀请—— 她说,“抱我。” 谢定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落在女人肩头,还是腰际。 江扶月直接告诉他:“腰。” 他从善如流,掌心轻轻贴上两侧,才发现原来女人的腰居然这么细。 如果稍稍用点力,只怕双手就能掐拢。 喉结轻滚,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切,江扶月通通没有发现。 她一心关注着阳台的动静,听见对方靠近的窸窣声,轻手轻脚停在窗帘前,用手撩开一道缝隙…… 江扶月目光稍暗,哑着嗓,唇几乎快要贴上男人耳垂,“亲爱的,别玩儿了,动一动嘛……” 谢定渊头皮发麻,脊椎僵硬,浑身仿佛过电一般。 亲、亲爱的? 是在叫他吗? 别玩儿? 他有玩儿什么吗? 没有吧。 至于动…… 轰!男人双颊爆红,似要滴血。 朱奇峰站在阳台上,隔着窗帘,刚撩开一条缝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耳边似乎还有女人沙哑的嗔怪。 他眼神一尬,下意识松手,窗帘随之落下。 这大白天…… 朱奇峰咬牙。 原本他是佯装离开,而那通没拨出去的电话也是故意说给可能躲在附近的江扶月听,而他只需躲在远处,守株待兔即可。 但一分钟过去…… 接着两分钟…… 然后五分钟…… 这会儿都十几分钟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朱奇峰不信这个邪,他朝正对面别墅的阳台看了眼,如果那女孩儿要躲,也只能翻上去了。 几番纠结之下,他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却不料撞到别墅主人正在……咳…… 他深吸口气,镇定下来,再次撩开窗帘,好家伙,被子已经盖起来了,里面正波浪起伏。 朱奇峰最终决定放弃,转身,轻手轻脚翻下阳台。 这下是真走了。 …… 室内,棉被下。 江扶月正双手搅出动静,男人如巨石一般僵硬不动,全靠她一个人卖力。 实在是手软。 “像吗?”她压着嗓子,小声问。 谢定渊半晌才反应过来:“……啊?” “我说像吗?” 男人两眼发懵:“像什么?” “咳!就那个啊!” 谢定渊愣了两秒,接着恍然大悟,进而面红如血,“……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男人咬牙切齿,对她怀疑的眼神既恼又怒,还有几分欲遮还露的赧然。 江扶月上下扫视他两眼:“28岁?” 谢定渊脸色泛黑:“有问题吗?” “事情本身没问题。”但我怀疑你有问题。 后半句她没说,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领会。 江扶月调侃完……啊好像,不再理会谢定渊,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好像走了。你掀开被子,帮我看一下。” 谢定渊没动。 江扶月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对方为什么追你?” “先帮我看了,我再告诉你。” “骗子。”谢定渊敢保证,如果人真的走了,江扶月才不会搭理他。 只是这声“骗子”听起来不像骂人,倒有几分无奈的宠溺。 江扶月毫无所觉。 谢定渊出口之后才恍然惊觉,这真的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追来,说不定是歹徒,又或者绑匪?” 男人对这个敷衍的答案明显不太满意:“你跟谁结过仇不知道?” “那可太多了。” “……” 江扶月勾唇,眼神轻动:“我以前不也跟你结果仇吗?嗯?” 语调轻轻,言笑晏晏。 尾音无意识上扬。 谢定渊心口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酥麻感从内到外,游散到四肢。 “喂!我香吗?”江扶月突然问。 谢定渊对上女孩儿含笑的双眸,其中媚色婉转。 他毫无准备,脑子一蒙,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一点。 谢99:什么都不要问,问就是媳妇儿太彪悍。 264 撩完就走,冰山发愣(二更) “香吧?”女孩儿更进一步试探。 男人两眼讷讷。 “所以,你不帮我看人走没走,是想保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好占我便宜?”江扶月语出惊人。 谢定渊直愣的目光像被烫到,迅速从她脸上移开,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你看看啊。” “……” “不看就是居心不良。” “你!”男人气得腮帮僵硬。 江扶月却笑意盎然,故意扯着嗓子,娇吟道:“亲爱的,你好厉害呀~” 谢定渊:“!” “我好累,你起来一下嘛!人家想喝水~” 再次:“!” 最后,男人什么信息都没逼问出来,却不得不掀开被子,坐起来,余光朝阳台一瞥,空空如也。 江扶月躺在床上,眼神紧张:“怎么样?走了没?” 谢定渊目光微闪,嗓音低哑:“还没有。” 下一秒,女孩儿柔软的手臂重新缠上来。 那种如触电般酥麻的感觉再度席卷,男人又呆了,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女孩儿扯到面前,整个身体也随之伏下去。 两人目光缠绕,呼吸胶着。 “你……”谢定渊咽了咽口水。 江扶月虽然与他对视着,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阳台上,根本没察觉到男人愈显浊滞的呼吸和渐趋迷离的眼神。 江扶月侧耳细听,没有响动。 连衣料摩擦的轻微窸窣声都没有。 她再次凝神,仍然毫无发现。 心说这位朱警官怕不是练过龟息神功吧? 她轻轻用力,把男人的头拉到唇畔,接着用小小的气声问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定渊眼皮猛跳:“躲、起来了应该……” 江扶月不疑有他,只觉这位朱警官难缠,想来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男人喉结一动,“那我们现在?” 江扶月:“我手软了。” “?” “搅不动被子,所以只能委屈谢教授代劳。” “你——” “不会吗?那我教你。先把被子扯过来。” 谢定渊:“?” 江扶月松开手,下颌微抬,示意他照做。 男人嘴角一紧,抿作直线,黑沉着脸,看上去不情不愿。 被子重新盖到两人身上,与外界隔出一个狭窄逼仄的空间。 江扶月:“现在开始做俯卧撑。” 谢定渊一愣:“……你说什么?!” “俯卧撑啊,我帮你计数,一。” 谢定渊觉得自己大脑一定还在罢工状态,否则怎么会像个傻X一样听江扶月指挥,真的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二……” 源源不断的热量在被子里积聚,男人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随之急促。 江扶月被熏红了脸颊,一双桃花眼漆黑透亮,盈满水泽。 谢定渊就这样措不及防撞进她眼底,动作骤僵。 下一秒,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转头朝阳台望去,“已经走了!” 江扶月紧跟着起身,顺势望去,果然,微风吹动帘脚,其后空无一人。 她松了口气,迅速翻下床。 谢定渊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动,凹陷的脊椎有汗水滑落。 “今天谢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饭。”女孩儿说完,冲到阳台上,纵身一跃。 男人面色微变,紧追而出,探头朝下面望去,却只能看见一个飞奔跑远的背影,长发飞扬。 不曾回头。 谢定渊转身靠在栏杆上,目露怔忡。 突然,他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噗通——噗通—— 却说江扶月那头,她离开之后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给牛睿。 响了十多秒那头才接听:“喂……” 有气无力。 江扶月皱眉:“你怎么了?” “受罚中!”啧,怨气大得很。 她嘴角一抽:“我从阳台翻出来了,保险起见,你记得把监控抹掉。除此之外,还有闭路编号29、30、32、34这几个头,都能拍到,你也一并处理了。” “哦。”突然,牛睿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为什么在别人家里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没被发现?” 江扶月:“……” 她不仅被发现了,还拉着房主人做了一场……咳……戏。 “你怎么不说话?真的被发现了?人家没报警?房主男的女的?正面撞上了?” 江扶月:“你问题太多。” 说完,直接挂断。 有惊无险度过一劫,江扶月谨慎地绕了几圈,才回家。 东西都收拾好了,韩韵如正在厨房做饭,江达在旁边打下手。 “姐姐,你回来啦!”江小弟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玄关传来响动,他哒哒哒跑过来。 “嗯。”江扶月换了鞋。 “姐姐,你去哪里了?” “找物管办手续。” “马上就可以吃饭啦!”说完,跑去厨房,“妈妈!妈妈!姐姐回来了!” 江达从厨房里转出来:“月月,洗手吃饭。” “好,就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顿午餐。 同一时间,临淮刑侦大队,机房。 朱奇峰推门,大步走进来。 “朱队!”小刘起身。 另外两个年轻警察也跟着喊人:“朱队,你回来啦……” “嗯。”朱奇峰微微颔首,接着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只听一通噼里啪啦。 小刘本就是网警出身,自诩电脑高手,但此刻看着朱奇峰一通操作,顿时眼花缭乱。 七年,每次朱队亲自动手,他都恨不得拜倒在对方西装裤下。 另外两个跟队学习的警察更不用说,来之前就听过朱奇峰“全能神探”的赫赫威名,尤其是一手黑客技术,出神入化。 如今亲眼所见,早已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还顾及形象,恐怕这会儿哈喇子已经流出来了。 朱奇峰:“小刘,你今天调出来的那段监控放在哪里?” 小刘:“D盘,detection文件夹。” 朱奇峰找到,点开,视线落在屏幕上,眼神如炬。 突然,他点击鼠标,暂停。 小刘又看了几眼,犹豫着:“是有什么问题吗?” 朱奇峰直接做了涂层处理,还有其他什么功能操作,小刘根本没看清楚。 等他能够看清楚的时候,录像已经处于慢放x60的状态,在三分零七秒的时候能够明显看到画面出现一丝抖动,而画面中那棵桂花树叶片被吹拂的衔接动作出现卡顿,这说明…… “有人动过手脚?!”小刘惊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么短的时间对方怎么做到的?” 朱奇峰冷笑:“倒是小看他们了。” 小刘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他们”! 不止一个人! “朱队,那……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查!当然要查!这么有趣的人,为什么不查?” “可副局说,这案子已经结了……”就算查到也没有任何意义。 朱奇峰摊手:“案子是案子,我查我的,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得! 小刘明白了。 这位强烈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 …… 江扶月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当成猎物盯上,午后,她在新家卧室睡了个踏实觉。 醒来,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她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迎着晚风,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大房子舒服。 晚饭还是韩韵如做的,江达负责洗碗,江小弟削果盘。 江扶月则回房间收拾行李,明天早上八点,她就要回帝都了。 叩叩叩——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吧,门没锁。” 搬进来之后,姐弟俩有了各自的卧室,再也不用挤一间房,可江小弟却怅然若失。 不过他还是懂事的,知道随着年纪增长,再和姐姐住同一个房间已经不合适了。 “姐,吃苹果。” 江扶月就着他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谢谢。” 江小弟乖巧地喂她吃完整块,同时,江扶月的行李也收拾完毕。 她把箱子一合,坐到床边,“说吧,找我什么事。”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顺便求个月票票。 小剧场送上~ 谢99(惊愣):她、就这么走了?! 月姐:不然呢? 谢99(正色):你要对我负责。 月姐:? 265 是否直播,去见吴前(三更) 江小弟期期艾艾:“我……还可以直播吗?” 依米垮了,但江小弟的直播账号还在,也就是说粉丝还在。 江扶月平静发问:“为什么?如果是为了赚钱,你看到了,咱们家现在不缺钱。” 江小弟:“这几天我一直没播,看到好多人留言,他们说很想我。” 说到这里,小家伙双颊泛红。 因为真实情况远非“很想”两个字就能概括。 江小弟的粉丝以女性为主,其中“妈妈粉”和“姐姐粉”是主力军。 妈粉儿的留言是这样的—— 【鹅子,你去哪了?没事吧?麻麻好担心!】 【是不是生病啦?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 【依米那个丧尽天良的狗屁公司活该垮了!居然逼鹅子吃过期食物!麻麻心好痛……】 【守护最好的鹅子,讨伐无良经纪人!】 【吴哥呢?为什么不让他继续照顾鹅子?要让张克华那个狗东西接手?】 【听说张克华出车祸了,生死不知,一人血书求吴哥回来!】 而姐粉儿的留言大多如下—— 【底迪快回来吧!姐姐们想你啦!】 【没有底迪,吃饭都不香了。】 【每晚八点准时上线候着,可是已经四天没等到底迪的直播了。】 【第一次觉得原来瘦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底迪再不直播,我的体重就要跌破一百啦!】 【底迪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哦,姐姐永远等你。】 【乖巧JPG】 【我有厌食症,是你治愈了我,每条视频都有收藏,每次直播都有录像,不管你回不回来,都祝愿弟弟一切安好,并永远心怀感激。】 【楼上的姐妹,如果弟弟真的不回来了,能把你的收藏和录像分享一下吗?】 江小弟出院之后,从来没说过直播的事,江达和韩韵如也怕触及他不好的回忆,因此绝口不提。 却没想到他每天都有用手机登录后台偷偷看评论。 江扶月:“但里面也有不好的、负面的东西。” “我知道。”江小弟点头。 有说他假吃死全家,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死了所以才不直播了,用词之恶毒,心思之险恶。 起初,江小弟不是没伤心过,但吴叔叔还在的时候就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安慰他,后来他慢慢就学会无视这些不好的评论了。 “吴叔叔说得对,我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 江扶月挑眉:“吴前教你的?” “嗯!”江小弟点头,“吴叔叔还说,虽然我现在可以直播赚钱,但还是要好好学习,因为那才是将来的立足之本。” 江扶月若有所思。 “姐姐,那我还可以继续直播吗?” …… 夜幕初降,四环外一处老旧的小区。 路灯明明灭灭,扑闪不定。 吴前骑着电动车,穿过路口,等待红绿灯,然后驶入小区。 半个月前,他被张克华诬陷,杨总竟然也相信了对方所谓的“证据”,他被迫离开依米。 然而,工作丢了他最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计问题,而是江沉星换到张克华那个小人手底下能不能吃得饱、吃得有营养?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怎么又想到那孩子了…… 突然,自行车一个急刹,他愣愣看着眼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266 为何选你,九爷路过(一更) “沉星姐姐?!” 江扶月挑眉:“怎么,看到我很惊讶?” “好巧……”吴前从自行车上下来,双手扶稳,既惊讶,又无措。 “不巧,”她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吴前两眼发懵:“?” “换个地方说话,站累了。” “哦!旁边有个便利店……” 便利店外,摆了几张桌椅。 吴前把自行车锁好,进去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放到江扶月手边,一瓶留给自己,然后才坐下。 “不好意思啊,这附近也没什么咖啡店、茶楼之类的,只能将就一下。” 江扶月摆手,目光从他锁好的自行车上收回来,“我记得你有辆代步车。” 男人一愣:“上周卖了。” 江扶月没问他原因,只说:“找到工作了吗?” “嗯。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 “还是直播行业?” 吴前摇头,自嘲一笑:“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干这行吧,每次跳槽都以为能更进一步,但实际上越混越差,这回直接被开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抱歉,让你听到这些负面的东西。” 江扶月勾唇:“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和江沉星截然相反。” “沉星……”男人一讷,“我看他直播停了,没事吧?依米倒闭是不是影响到他了?我就知道!”吴前紧咬牙关,气愤地往自己腿上砸了一拳,“张克华那个小人肯定诓你们重签合约……” “你还在关注这行。”江扶月用了陈述句。 吴前眼神微闪:“就、平时上网偶尔会刷到,大数据时代嘛,推送什么的,可能跟以前从事的行业相关,所以……这很正常!” 他表情认真,字字恳切,也不知道是在告诉江扶月,还是在说服自己。 “是吗?”女孩儿反问,“大数据推送告诉你江沉星停播了?” 吴前:“……” “既然你去他直播间看过,应该也注意到粉丝的留言。” 男人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扶月:“留言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让‘吴哥’回去,对此,你作何感想?” 吴前眼里闪过难堪,他垂敛双眸,缓缓摇头:“我是个失败者,年轻的时候没有魄力、缺乏勇气,走不出舒适圈;人到中年才选择跳槽,哦,其实也不算跳槽,严格意义上讲只能叫被迫跳槽,我如果不跳,东家也早晚辞了我……” 男人坐在廉价的塑料椅上,身后是浓郁化不开的夜色,脸上挂着颓唐与沮丧,像一棵被暴雪压弯的大树,再也直不起腰。 吴前只是庞大的中年群体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寂寂无闻,安于现状,有一颗想要发达的心,却没有逆流而上的劲。 他甚至更惨。 事业的败落直接导致了婚姻的破裂。 一夜之间,妻子、孩子、车子、房子、票子都没了。 他前二十年的奋斗变成一场笑话,半辈子的努力化作一场泡影。 “……我不值得。”他说,“一点都不值得。” “就这样认命了?”女孩儿嗓音未变,没有同情,也并无唏嘘。 仿佛只是单纯发问。 认吗? 吴前双手抱头。 可如今的他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我四十了,不是十四,也不是二十,我……” 江扶月:“年龄重要吗?” 吴前:“至少更容易成功。” “那你十四、二十的时候成功了吗?” “……没有。” “现在年龄还重要吗?” “……我不知道。”男人目露茫然。 江扶月看他颓丧的样子,眉心稍拧:“今天当我没来过。” 说完,起身离开。 这一刻,她是失望的。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与磨难,她的字典里都没有“放弃”二字。 吴前那副要死不活的作态,真的膈应到她了。 一个大男人,即便摔倒,哪怕缺胳膊断腿,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该这般窝囊! 江扶月不是心理导师,指点迷津的活儿不该她来干。 吴前想得通,她不介意拉他一把;想不通,也只能证明对方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值得费心。 “等一下——”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自怨自艾的男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女孩儿离开的背影大喊。 江扶月驻足,却并未回头。 吴前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活了四十年,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你能帮我吗?”他一字一顿,目光滚烫。 江扶月回头,“好。” 半分钟后,两人各自坐回原先的位子。 吴前:“我该怎么做?” 江扶月:“回去,继续当江沉星的经纪人,我会单独准备一份经纪约,还是老规矩,你只能带他一个。” “另外,这里有五十万……”素白的指尖压着一张支票,推到男人面前,“依米倒下了,但临淮的主播产业不会就此空白,你拿着这笔钱,能在这趟浑水里摸到多少鱼,大鱼还是小鱼就看你的本事了。” 吴前看着眼前大写加粗的“伍拾万元整”,无可避免陷入呆滞当中。 “你……”他咽了咽口水,没有乍然暴富的惊喜,只剩满心满眼的惶恐,“哪来这么多钱?” 江家不是开煎饼店的吗? 为什么一个孩子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万? 没错,在吴前看来,江扶月就是个孩子。 虽然她心智成熟、脑袋灵光,甚至还有大人也没有的高瞻远瞩与强大魄力。 可她到底才十八岁啊!这么年轻!还在读书,要靠父母养…… “这钱我不能要!” 江扶月面无表情:“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吴前:“?” 年轻女孩儿却没有给这个中年大叔留半分面子—— 她说,“你的小心谨慎,让你错过机遇;你的瞻前顾后,让你难展拳脚;多管闲事、刨根问底更是完全没有必要!” 吴前眉眼一耷,无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对! 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魄力、勇气、杀伐、果决,通通没有。 “那你为什么选我?”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 江扶月有钱,她选谁都可以,为什么是自己?又凭什么是自己? 女孩儿笑了:“虽然你缺点很多,但优点同样突出。” “优点?”吴前微愣。 他有吗? 江扶月:“你善良,有底线。” 吴前:“难道不是懦弱,心软,没魄力?” 江扶月点头:“是有点。” “……” “但这些都不重要。” 吴前:“?” 江扶月:“你对江沉星的关心和认真,才是你被选择的根本原因。” …… “九爷,前面堵死了。”安静的车内,司机小心翼翼开口。 谢定渊睁开双眼,看向窗外。 司机:“我知道一条小路,穿过对面那片居民区就能绕开拥堵路段,您看?” “那就绕吧。” “诶!” 司机立马调头,驶入居民区内。 黑色宾利穿过破败的街道,窗外是不断倒退的老旧居民楼。 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九爷……我能不能靠边停一下?前面有个便利店,答应了给囡囡买糖……” “可以。” 司机松了口气,缓缓踩下刹车,将宾利停稳。 然后推门下去,穿过马路,一头扎进街对面还在营业的便利店内。 由于步子太大,外套掀起来,甩到店门口一个坐着的中年男人手臂上。 “不好意思啊,老哥,没伤着吧?”司机立马道歉。 吴前摆摆手:“没事。” 然后,弯腰捡起被掀到地上的支票。 司机又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才进去店里。 吴前继续与江扶月说话。 恰好这时,街对面的宾利车内,谢定渊降下车窗,打算透口气……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二更十一点。 谢99:今天又是有存在感的一天~ 267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二更) 四环外的一个生物实验室出了泄露事故,虽然已经有效控制了有毒气体逸散,但保险起见,谢定渊还是亲自跑了一趟。 从下午两点,一直忙到现在,男人眉眼间透着疲惫。 目光不经意扫过,下一秒,猛地顿住。 街对面,便利店外,女孩儿坐在椅子上,正与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虽然只露了一个侧脸,但谢定渊还是一眼认出那是—— 江、扶、月! 司机买完糖从店里出来,迅速穿过马路,坐回驾驶位,却见后座车窗敞开,他赶紧按下总控,车窗缓缓上升,最后合拢。 他发动引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很快,宾利驶出居民区,重新汇入主干道。 期间,司机多次透过反光镜望向后座,都见谢定渊闭着眼,仿佛入睡一般。 他收回目光,专心驾驶。 半小时后,宾利驶入御天华府:“九爷,到了。” 谢定渊轻嗯一声,睁开眼,随后推门下车。 回到家,他拿出手机,拨给盛一鸣:“订一张明天飞帝都的机票。” 盛一鸣:“大概几点?” 谢定渊:“越早越好。” “是。” 通话结束,谢定渊上楼,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洗澡。 刚走到浴室门口,突然脚步一顿,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都出现了同一个女人的脸。 他狠狠拧眉,强制大脑放空。 这招还是有效的,很快,杂念摒除,他重新抬步。 很快,水声传来。 十分钟后,他裹着浴巾出来,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返,把浴巾换成了浴袍,又将带子系得严严实实才罢休。 并第一时间出去阳台,左右四顾,检查了一番,接着关上阳台与主卧之间的玻璃滑门,只听刷拉一声—— 窗帘被拉上,室内一切都被遮挡。 谢定渊满意地看了两眼,确定都挡严实了,他才躺到床上。 伸手从抽屉里翻出耳机,戴好,准备听一篇SCI论文。 突然,脑海里又毫无预兆窜出几个片段。 这次不再是浴室门口,而是这张床上,他和江扶月两个人—— 密闭闷热的被窝,触手可及的温软,清幽如兰的呼吸,还有那双倒映出自己模样的桃花眼…… 煎熬,隐忍,难耐。 谢定渊呼吸一促,抬手扯掉耳机。 为什么会想到她? 可惜,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他索性放弃听论文的打算,关了灯,直接躺下,开始酝酿睡意。 十分钟过去…… 谢定渊翻了八次身,两眼盛着夜色,久久无法入眠。 他继续酝酿。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 男人翻身坐起,啪嗒一声,摁亮了灯,不仅没睡着,好像更烦躁了。 一想到他现在躺的位置,今天上午江扶月也躺过,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厌恶吗? 好像不是。 喜欢? 才怪! 那不讨厌也不喜欢是什么? 谢定渊也不知道。 他掀开被子,站在床前沉思半晌,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床单,动手换上。 二十分钟后,原先的床单被罩堆在地板上,又被谢定渊丢进洗衣房。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床,总算可以安心躺了。 半小时后,主卧的灯再次亮起,谢定渊黑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抱着枕头出了房间,打算去客房将就一晚。 突然,脚步一顿,他像被烫到一样,转手将枕头扔回床上,走得头也不回。 这次,躺在卧室里的床上,脑海里总算不再划过那些奇奇怪怪的判断。 谢定渊很快进入梦乡。 可情况似乎变得更糟糕…… 梦里,总有一双盈满水泽的桃花眼望着他,一股清甜的柑橘香萦绕在周围,诱惑他凑近,再凑近,吸一口,再吸一口…… 谢定渊鬼使神差地做了,然后他在一片迷雾中突然触碰到什么温软的东西。 惊恐抬眼,却对上女孩儿那张漂亮的脸。 肤色如雪,双颊娇艳。 此刻,正望着他,红唇轻启—— “我香吗?” 谢定渊猛地推开她,迅速后退,这时,周围环境一变,竟出现一片火海,他全身温度开始不受控制地升高。 退无可退,但女孩儿还在逼近。 “我香吗?”她又问。 谢定渊张嘴想要否认,但出口的瞬间却成了——“香。” 他被语不由衷的自己惊醒,猛地睁眼,坐起来,后背早已汗湿一片。 梦里的场景是那么清晰,女孩儿的一颦一笑、步步紧逼,自己的不受控制、节节败退,每个细节都能重新回放。 谢定渊低咒一声,下床进去浴室。 很快,便有水声传出。 今夜注定无眠。 而同一个小区,另一处独栋别墅内,江扶月却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提着行李下楼,韩韵如已经准备好早餐,等在饭厅。 “吃了再去机场,还有几个小时,总不能饿着肚子等。” “谢谢妈。” 韩韵如摸摸她的脸,眼神给出的信息分明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她一句也没说出口。 “月月,要平安。”最后,韩韵如送她出门,也仅仅只说了这五个字。 而已。 七点,江达下楼,穿着汗衫短裤,趿着塑料拖鞋,乍一清醒看着富丽堂皇的周围环境,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迷迷瞪瞪走到厨房,看着忙活的媳妇儿,这才找回一点熟悉感。 “老婆……” “醒了?” “嗯。” “赶紧收拾一下,吃过早饭,就去开店。” 江达一愣:“不是说要多休息两天吗?” 韩韵如白了他一眼:“月月都走了,还休息什么?再说,还赚不赚钱了?你可别想着咱们住上别墅就能坐吃山空。” “赚!当然要赚了!还要给月月攒嫁妆呢,是吧?” “算你还有点觉悟。对了,给柳嫂打个电话,让她今天记得来店里。” “得嘞!现在就去!” …… 七点半江扶月抵达机场,托运安检,候机登机,时间刚好。 八点,空乘开始挨座检查。 一个男人姗姗来迟,从特殊通道登机,走路带风,衣角凌厉。 同时,还讲着电话,语气非常不好—— “八点二十飞,你七点半打电话叫我?!盛一鸣,助理是你这么当的?罚半年绩效!” 那头哀嚎一声,可想而知这“半年绩效”的杀伤力有多大。 盛一鸣拿下手机一看,靠,已经挂了! 他真的很冤枉啊。 七点半打电话过去,不是叫谢定渊起床,而是问他毒气泄漏事故的处理办法,怎么就成了自己叫起床还叫晚了? 他谢大教授,一个自律到变态的强迫症狂人,什么时候需要助理喊他起床? 开玩笑吗? 还是说…… 盛一鸣摩挲着下巴,自己最近得罪过这尊大佛? 不应该啊!谢定渊从帝都回来,他俩只见过两次! 其中有一次还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所以…… 他做错了啥? 盛一鸣捂脸,蓝瘦,香菇…… 谢定渊收好手机,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 外侧已经坐了一个人,“不好意思,麻烦让——” 江扶月:“谢教授,好巧。” 男人豁然抬头。 那一瞬间,江扶月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悚? 可再次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谢定渊站在过道上,还是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淡漠不染一丝烟火气的目光。 高高在上,冷傲自持。 “好巧。”他回。 江扶月收腿,方便他进去。 男人从她身前走过,一股好闻的须后水味道飘进鼻孔。 谢定渊淡定落座,系好安全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浑身上下僵成什么样。 她为什么在这里? 从梦中跑出来的? 还是说……他现在还在梦里没醒?! 来了,那股柑橘味的甜香又缠过来了!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深夜无眠谢九九。 三更十二点半!么么哒~ 268 冷面相对,谢狗开作(三更) 八点二十,航班准时起飞。 江扶月主动交谈:“你也去帝都?” “嗯。” “昨天……”江扶月想再次郑重道谢,可谁知开了个头就被对方打断。 “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了。”男人别过头,放平舱位,只留个她一个后脑勺。 江扶月:“?” 好在疑惑只存在两秒,她没再试图开口,而是拿出昨天打印好的试卷。 文档是凌轩发过来的,他把之前给IPhO团队的D国出题合集里,众人没能做错出来的题目整理到一起,让她看完之后,好回来给他们评讲。 是的,评讲——教练干的事,现在全给江扶月了。 而教练办不到的,比如这份文档里有两个题,严振峰和秦立斌看过之后都齐齐摇头,也归江扶月了。 两人还理直气壮—— “找她,她会。” “还能用好几种不同的解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费这个劲了哈~” 林书墨:“……” 凌轩:“……” 江扶月离开这几天,IPhO团队剩下四个人都在专心致志攻克D国出题集。 现下,终于队长要回来了。 霍繁锦提议:“要不咱们去机场接她?” 林书墨转身就走:“我去开车。” 凌轩:“……”欺负他在帝都没车。 方灿阳:“好啊好啊!” 而这一切,江扶月毫不知晓,这会儿正放平小桌板,对着试卷写写画画。 凌轩发来的文档有五页,总共12个大题。 昨晚她见过吴前之后,顺手就在马路边一家复印店打印出来,随身带上了飞机。 晨曦从窗户照进来,打在江扶月侧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光。 美丽,专注,高贵,神圣。 谢定渊翻了个身,转头所见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表情怔忡,几近呆滞。 下一秒,狠狠闭上双眼。 可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随着女孩儿清浅的呼吸,以及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橙橘香,一并刺激着听觉、嗅觉。 所以,即使闭上眼,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该被吸引的,照样会被吸引。 江扶月写完一页,翻下一页,接着又是一页。 她速度很快,因为并不需要完整的过程,看完题目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思路,只肖默算出最后结果写上去即可。 半小时后,五页翻完,12个大题全部搞定。 江扶月饿了。 她叫来空乘:“麻烦一碗牛肉面,葱姜蒜都放,多香菜。” “好的,请稍等。”这位空乘是个年轻小伙,长相小帅这些都不说了,想必外貌不过关也不敢派来负责商务舱。 帅哥并不稀奇,但让人意外的是,小伙子有一把好嗓,开口脆,磁性到让人耳朵怀孕那种。 江扶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恰好这时谢定渊升高舱位坐起来,面无表情:“点餐。” 语气冷冰冰,一听就不好伺候。 空少小伙弯腰,态度愈发恭敬:“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跟她一样。” “好的,请二位稍等片刻。” 说完,转身离开,制服包裹下,身长腿长,肩宽臀窄,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江扶月挑眉,视线也跟着去了,半晌没收回来。 突然—— “咳!” ------题外话------ 三更,一千字。 谢狗:终究是我一个人的煎熬罢了。 嗝~求个月票~ 269 故意疏远,暗搓搓醋(一更) 谢定渊重咳一声。 江扶月目光收回,顺势落到他脸上。 可男人却移开视线,拒绝与她对视。 “……” 什么毛病? 很快,牛肉面送上来,还是那个空少。 “请慢用。” 江扶月突然开口:“你的声音很特别。” 空少一愣:“……谢谢。” “专业的?” 对方摇头:“没学过。” “你是临淮人?” “嗯。” 江扶月若有所思。 谢定渊目光前却一沉再沉。 牛肉面入口时,空少已经离开。 两人各吃各的,始终没有交谈。 这种安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航班降落。 江扶月离开座位,站在过道上:“谢教授。” 男人蹙眉,这下,不得不抬头与她对视。 “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道谢,今天既然碰上了,还是要郑重说一声谢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硬邦邦,冷冰冰,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江扶月却并未放在心上。 一来,千人千种脾气,谢定渊帮了她两次,这是事实。 二来,她和他又不熟,见过一次可能没有下次,何必在意? “先走了。” 江扶月转身离开,途中拿出手机,点开谢定渊微信,给他转了三万。 之前他主动把回临淮的机票让给她,江扶月答应十倍报酬,这下付清了。 谢定渊落后两步,等他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女孩儿的影子。 他目不斜视,大步往前。 行至到达厅,盛一鸣发消息说,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外面。 谢定渊穿过人群,突然脚下一顿,定定朝某个方向望去。 不起眼的角落里,江扶月正和一个男人交谈,男人比她高,因此低着头,垂眸敛目,温驯的姿态里透出一丝温柔。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飞机上那个空少! 制服笔挺,衬得他愈发英俊。 谢定渊呼吸骤沉,眸中冷光乍现。 “这是……”空少目露茫然。 江扶月晃了晃手里的名片,示意他接下:“你的声音很特别,可以考虑往做自媒体,如果有兴趣的话,联系这个人。” 空少接过,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吴前。 下面是一排电话号码。 其余什么信息都没有,感觉像骗子。 “我……” 他正准备开口,抬头却见女孩儿早已走远。 “队长——” “月姐——” 江扶月脚下一顿,抬头便见一堆人朝她冲过来。 有IPhO团队的林书墨、凌轩、霍繁锦、方灿阳,还有IOI团队的繁叶、高兆明、黄晖。 “你们约好的?”她挑眉。 霍繁锦:“没有。” 高兆明也摇头。 两队恰好在门口碰上了,刚进来就看到江扶月。 凌轩上前,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繁叶和霍繁锦一左一右,像两尊女金刚。 繁叶咧嘴,一双杏眸又圆又亮:“月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霍繁锦有点小别扭:“那什么……欢迎回来啊,你不在这几天,大家做题都不香了。” 一堆人簇拥着江扶月出去,有男有女,欢笑一片。 相较而言,谢定渊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 他出了大门,弯腰坐进车里:“Q大。” 说完,不再多言,开始闭目养神。 …… 临淮,江记煎饼。 “老江啊,你总算回来了!”是对面酒铺的老板,“快快快,还是老三样,你关店这几天可馋死我了!” 江达立马戴好手套和口罩,捣散面糊,开始给他做。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天不吃你家煎饼就浑身难受。” “就冲你这句话,今儿双蛋!” “哟!这么大方啊?遇到什么喜事了?” 江达憨憨一笑。 “还真有啊?咱们这么多年老邻居了,分享一下呗!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其实也没啥,”煎饼摊好,江达顺手一裹,递给他,“就是换了个住处。” “不住以前那儿了?”酒老板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一脸满足,“哎妈,真香!就是这个味儿!” “小心烫嘴,慢点吃。” “我跟你讲,没法慢,也慢不了。”嗷呜几大口,汗水直流,“那你们现在搬去哪了?怎么说换就换?前几天咋还把店关了?” 江达摘掉手套,挠挠头,“家里小孩儿生病,住了几天医院。” “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新住处怎么样?” 江达想起老婆的叮嘱,只说:“环境还可以。” “得不少租金吧?” “……”御天华府的房子有租金这一说吗? 几句话把人应付了,江达进去调面糊。 柳嫂正收拾上一波客人留下的碗筷和垃圾。 这时,韩韵如从厨房出来,见没什么客人了,突然开口:“柳嫂,你来,我有点事问你。” “诶!”柳嫂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掀开帘子进去。 “韵如,怎么了?” “来,柳嫂,咱们坐下说。” “我外面还没收拾好……” “没事,现在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了,不打紧。” 柳嫂这才坐下。 韩韵如抿唇,接着又笑了笑,随口问道:“怎么最近没看见你儿子带着他那个小兄弟过来店里?” “你说永华和小六啊?他俩找了个什么工作,一天忙到晚,睡觉时间都欠,哪还有空上街闲逛?” 韩韵如眼底划过深色:“找到工作啦?” “是啊,总算不再游手好闲,最近还整了什么管理学的书回来看,每天晚上都要翻个几页,还教育我说不学习就要退步,可把我给惊得,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这臭小子总算知道上进了。” 韩韵如一边听,一边点头:“那不错呀,具体做什么工作?” “好像在酒吧管事,具体什么酒吧我给忘了,反正是个英文。” “这样啊……”韩韵如若有所思,“那他们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柳嫂不解。 “比如,突然变得很大方?或者情绪上不稳定?再比如打呵欠、流鼻涕?” “永华和小六虽然找到新工作,但还没过试用期,所以收入不多,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不过这俩小子对我倒是一直很孝顺,就算没钱也愿意给我买这买那。” “情绪上不稳定……这倒没有。你别看我儿子是个大块头,长得也凶神恶煞,但是在家从来不发脾气,只偶尔跟他弟弟呛两声,也都是闹着玩儿的。” “至于流鼻涕、打呵欠……最近这天气是不太好,我已经提醒他们加衣服了,应该不会感冒。” 韩韵如点头:“那就好。” 如果仔细分辨,这句话里还有那么几分如释重负的意味。 没有暴富,说明不是那些来钱快的违法勾当。 情绪稳定、身体健康,说明没沾毒品。 只要这两点确定下来,韩韵如提着的心就放下大半。 “韵如啊,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哦,昨天运来的面粉里有三包的生产日期不太对……” 十分钟后,柳嫂离开后厨。 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幸好,只是小问题。 江达见她出来,立马进去,果然看见媳妇儿站在淘菜盆前发呆,水还哗哗流着。 “老婆……”江达喊了她一声。 “嗯?”韩韵如反应过来,“哎哟!都满出来了……” 赶紧关了水龙头。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这几天但凡一个人独处,她就老是这样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问她,总是摇头。 今天江达看到柳嫂被叫进来,他终于明白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在担心月月?” 韩韵如眼神一紧:“你……” “别瞒了,我只是反应慢了点,又不傻。月月还在的时候,你装得好,我没看出来;现在月月走了,你装都懒得装,就差把‘担忧’两个字写在脸上。” 韩韵如抿唇。 “你既然不放心,为什么不干脆一次问清楚?”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270 追究成就,江家人来(二更) “你觉得月月会全部告诉我们?至少让我们担心的那部分,她会藏得很好。” 江达不明白:“你之前不是说相信她吗?怎么现在又……” “相信她和担心她并不矛盾。” “那行,现在就打电话问清楚,免得你跟我都不放心。”江达作势要掏手机。 “别啊……”韩韵如立马制止,“你急什么?” 男人抹了把脸:“不是我急,是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心疼啊! “那也不能打。” “你就不想问清楚?” 韩韵如摇头。 夫妻俩陷入短暂的沉默。 突然,“老公,其实我们都阻止不了月月,对不对?” 江达微愣,接着一声叹息逸出唇边:“她……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无论是支持他们租下这间店铺,还是报名参加竞赛,作为父母,他们不仅没有起到引领、标榜的作用,反倒还要女儿处处为他们考虑,事事替他们设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的顶梁柱就换成了江扶月。 “既然不能阻止,又何必让她为难?”韩韵如笑了笑,几分失落,几分无奈,但眼中却有掩盖不住的光芒。 “她是我们的骄傲,既然绑不住,那就支持她勇敢往前飞,我们就做她永远的后盾。等……月月飞累了,想停下来的时候,至少有个休息落脚的地方。” 江达挠头:“那你不担心了?” “之前是有点,但刚才问过柳嫂之后,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 韩韵如一字一顿:“我们要做的不是追究,而是成就。” 成就月月的理想和抱负,看她越飞越高,翱翔天际。 担忧不是爹妈束缚儿女的理由。 他们能做的,只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这比什么都管用。 “所以,”韩韵如深吸口气,“别墅咱就安安心心地住,店也认认真真地开!” 江达咧嘴一笑:“好,都听你的。” …… 同一时间,江家曾经租住的老破小单元楼下。 有几个人正东张西望。 “二哥,你确定是这儿?没弄错?”江腾嫌弃地看了眼四周,踹开脚边一个塑料瓶,语气不怎么好。 江华看了眼手机地图,又仔细核对了一遍上次寿宴江达留下的地址,肯定道:“是这里没错。” “天呐,这种地方能住人吗?”刘书婷掩着鼻子,扯了扯江腾衣袖,小声道,“老公,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这里面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我鼻炎要犯了。” 江腾拍拍老婆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咳!大哥大嫂,要不你们先找?我跟书婷去便利店给大家买点水。” 说着,就准备开溜。 “等等三哥,说好一起来找大哥大嫂,不带你这样中途开溜的啊?”江琴斜着眼,冷笑道。 “小妹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是去给大家买水吗?” 江琴:“买水一个人就够了,是有多重你一大男人拎不动,非要让自己媳妇儿去帮忙?” “你!”江腾气得咬牙。 刘书婷翻了个白眼儿:“我鼻炎,出去透口气不行啊?” 江琴:“那我还胸闷呢!也出去透口气,你们慢慢找。这年头,谁又比谁娇贵?二嫂你说是吧?” 杨金秋点头:“三弟妹,既然来都来了,你还是忍忍吧。” 刘书婷抿唇,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但到底没再说要走,只恨恨地骂:“大哥大嫂也真是的,住哪儿不好,偏住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恶心死了!” 这下众人仿佛找到发泄对象—— 江琴:“好歹摊煎饼也是门小生意,我看人家一天赚个千八百的不成问题,怎么到了大哥这儿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杨金秋眼珠一转:“听说这房子还是租的?看周围环境,应该很便宜了。” 刘书婷撇嘴:“何止便宜?二嫂用词也太文明了,简直就是廉价!果然啊,什么的狗配什么样的窝。”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江华闻言,眉心稍拧:“都少说几句,别忘了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杨金秋给自家老公面子,不再开口。 刘书婷和江琴也顺势噤声。 江腾:“二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找好几圈了,就是没找到这个2单元4-1……大哥该不会随便留了个地址,故意耍我们吧?” 江华沉吟一瞬:“这样,大家分头找,如果碰到人就问一问。这些老房子应该邻里邻居都比较熟。” “行。” 一刻钟后—— “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味儿!”刘书婷捂着鼻子,转头就跑。 “欸——”江腾伸出尔康手,眼珠一转,“媳妇儿,你别乱窜啊,万一出事怎么办?二哥,我去看看啊!” 说着,也跑了。 江琴眸光一闪,也准备找个借口走人。 杨金秋却凉凉道:“老三两口子走了,怎么,意思是不找大哥大嫂了?妈的医药费就由咱们三家平摊?” 江琴一听,那还得了? “二嫂!你别乱安排啊!先不说三哥三嫂那边,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尽点孝心是应该的,可凭什么让我跟你们出同样的份儿,还平摊?我不同意!” “行啊,一会儿跟大哥说。” 这下江琴不闹着要走了,“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三哥他们俩叫回来!” 要找一起找,她刘书婷别想偷懒! 小巷外,江腾两口子并未走远。 刘书婷捂着鼻子,泪眼汪汪:“老公,我真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一秒都不可以!” 江腾:“那咱们回去。反正都出来了,我也不想再进去。” “行,赶紧的吧,车钥匙呢?” “等等……我接个电话,小妹的。” 刘书婷:“别接!肯定是喊咱们回去的。” 可惜,晚了一步,江腾已经接了。 “哟!三嫂不乐意回来啊?怂恿三哥连我电话都不接了。” 刘书婷:“……” 江腾安抚地看了她两眼,“咳!小妹,什么事啊?” “三哥,你们这口气也透得太久了,差不多就回了吧,关系到咱妈住院费的问题呢,你不亲自盯着,倘若找不到大哥,你打算把那大哥那份儿也一起出了吗?” 刘书婷:“凭什么要我们出?!你怎么不出?二哥二嫂怎么不出?” “因为你们走了啊,二哥二嫂和我可没走。” “……” 江腾和妻子飞快交换了眼神:“谁说我们走了?就在巷口呢,马上回去!” “啊!别忘了买水,反正你们都出去了,我要运动饮料,站了半天,怪累的。” 通话结束,刘书婷快气死了:“你看看江琴,她什么态度啊?有没有把我当二嫂?” 江腾赶紧顺毛捋:“不气不气,现在鼻子好点没有?” “没呢……还是难受。” 江腾咬牙:“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算了?” “傻啊你!我们回去了,万一真让我们出大哥那份儿怎么办?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花的。” “可是大哥住这种地方,应该也赚不了多少钱,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那我不管,反正咱们就出自己这份儿。大哥条件不好,那是他自己没用,挣不到钱,但是该给妈的他就得承担。你是儿子,他也是儿子,按理说他这个老大还应该多出点,咱们愿意平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是是是……”江腾连忙点头,“老婆说的都对,都听你的,那咱们现在?” “进去呗!不能让二哥二嫂坑咱们!” “那水还买不买?” “买个屁!江琴想喝让她自己来买,还运动饮料……想得倒美!” 江腾两口子又重新加入战场。 终于在苦寻半小时后,找到了一个知情人—— 李姐:“江达?” ------题外话------ 三更十二点四十 271 渣渣互喷,国际赛场(三更) “你们谁啊?找他干什么?” 女人语气不好。 自从看到韩韵如一家进了御天华府之后,她胸口这股气就一直没散。 昨晚做梦还梦到韩韵如穿金戴银出现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地说:“谁稀罕你这烂房子?” 愣是硬生生把她给吓醒了。 家里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一个“江”字,眼看这口气总算要捋顺了,又撞上这群没眼色的,上来就问江达。 刘书婷皱眉:“你这人语气怎么这么冲啊?我们问问而已,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还上纲上线的……” 李姐顿时笑了,她自问已经够横,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横—— “诶,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刘书婷一懵:“?” “我什么语气关你屁事,你管天管地管到老娘身上来了?你算哪根葱?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四不像?” “你——” “我什么我?有本事你别问啊?问我就这语气,爱听听,不爱听滚蛋!什么玩意儿?别以为你打扮得人五人六、涂脂抹粉我就怕你!朝我撒泼,特么不能够!” 刘书婷骄横跋扈惯了,平时江腾又让着她,杨金秋自持老师的身份不和她瞎逼逼,只有江琴还能说两句,可惜嘴皮子没她利索,刘书婷就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中年大妈指着鼻子怼得开不起腔。 她震惊又委屈,然后:“老公……她、她骂我!” 李姐肉麻地抖了抖,“母猪发嗲,全是作假。” 杨金秋隐晦地勾了勾唇,是嘲笑的弧度没错。 江琴直接噗的一声,笑出来。 刘书婷叫得更厉害,“你们太过分了!老公——” “好了好了,没事啊……”江腾焦头烂额,把人带到一边,生怕再被刺激,又发疯。 “咳……”江华轻咳一声上前,端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这位大姐……” “叫谁大姐?”女人一脸嫌弃,乜斜着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老皮子糙肉的,还好意思喊我大姐?会不会说话?” 江华:“……” 杨金秋:“姐,不好意思啊,他们都不太会说话。是这样的,我们是江达的弟弟、弟媳,今天来有点事找他,请问您知道2单元4-1怎么走吗?” 李姐脸色更不好了,2单元4-1那是她被退租的房子! 不过…… 女人眼珠一转:“我知道啊,只是你们就这样跟人打听消息?” 杨金秋目露疑问。 李姐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来回碾动。 这是要钱的姿势。 杨金秋表情立马淡了。 最终还是江华掏了三百块钱塞给她。 李姐满意了,笑呵呵道:“江达啊,他们前天刚搬走……” “什么?!搬走了?!” “搬去哪了?” 李姐又开始搓手指。 杨金秋看不下去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嘿,爱给不给,不给我就不说。” “你——” 江华把妻子拽回来,又掏了三百块钱递过去:“说吧,搬去哪了?” “御天华府。” 三秒死寂—— “……你、说什么?哪儿?” “御、御天华府?” “那个别墅区?!” “临淮还有第二个叫御天华府的楼盘吗?” 李姐哼笑,语气酸得不行:“没错,人家去住大别墅了,你们这群穷逼亲戚赶紧去沾光啊!” 一家人错愕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李姐已经走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二、二哥,要不去看看?” 江华眉眼微沉:“走!” 临淮发生的一切江扶月丝毫不知,因为此刻她正在飞往D国的航班上,即将奔赴IPhO国际战场…… ------题外话------ 三更,一千字。 应大家要求,月姐开始搞比赛啦~ 顺便求个月票票呀!谢谢美丽滴姐妹们~ 272 初到异国,被骂蠢猪(一更) D国已经明显有了秋意。 刚下飞机,孙群就开始提醒大家添衣,“……外套都拿出来穿上,一会儿出去更冷,别感冒了!” 江扶月在登机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外套,先前热,她没穿,这会儿直接往身上一套,搞定! 所以,其他人还在手忙脚乱开箱拿衣服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水,递到每个人手里。 孙群:“……”有人抢了我的活,肿么破? 很快,接他们的车来了,随行还有一名翻译兼导游,“我叫康璐,你们可以叫我璐璐。” “你是混血吗?” 她摇头:“还真没有,我是留学生,爸妈都是华夏人。这次负责接待各位,往后几天有什么问题或者出行需要翻译都可以找我!” 霍繁锦:“这里一般用什么语言?” 康璐:“参赛国之间沟通基本使用英语,但如果是街头闲逛,问路、买东西什么的,一般用德语,当地居民很少会英文的。” “这样啊……那岂不是上街必须带翻译?” 康璐点头:“如果你不会说德语的话,应该只能这样。” 霍繁锦蔫了,余光瞥到一旁安静看手机的方灿阳—— “小阳阳,你会德语吗?” 方灿阳茫然抬眼:“啊?” “你干嘛呢?一上车就盯着手机……”霍繁锦蹭过去,光明正大偷看。 手机停在微信界面,一大串照片正排着队,等待发送。 方灿阳也没躲,大大方方让她瞧,“我爸妈没出过国,所以我拍下来发给他们看看。” 霍繁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夸他:“乖儿子。” 方灿阳露出一个腼腆且羞涩的笑,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对方占了便宜。 “你刚才是问我会不会德语吗?”他突然想起来。 “嗯,你会吗?”霍繁锦又问了一遍。 方灿阳摇头:“……我不会,但队长会。” 霍繁锦刷一下,目光落到江扶月身上:“队长~” 江扶月:“做什么?” “没……嘿嘿,”她傻笑两声,“未来几天请多多关照哈~” 方灿阳好心告知:“你要是缺翻译可以让康璐帮忙。” 霍繁锦却摆了摆手,刚认识的导游哪里比得上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江扶月? 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家队长属于闷声干大事的那种,不答应就不答应,但凡答应就绝对稳妥。 而且不八卦,不碎嘴,只要没踩她底线,一切好商量。 霍繁锦拿出手机,一通噼里啪啦回完消息,满意地勾了勾唇,开始打盹儿。 半小时后,车停在酒店门口。 康璐领着众人办理入住,最后将大家送上电梯:“祝你们在D国有一段美好的经历,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住宿统一为标间,从12到16楼全是参赛国。 江扶月和霍繁锦一间,林书墨和凌轩一间,方灿阳和孙群一间,剩下的严振峰和秦立斌一间,刚好。 “听说这次参赛的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霍繁锦放下行李,往床边一坐。 江扶月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拿上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看见霍繁锦趴在床上,正对着手机傻笑。 “我准备睡两个钟头再下楼吃饭,你呢?” “啊?”霍繁锦一愣,她不认为江扶月会向自己交代计划安排,除非……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配合吗?”霍大小姐从善如流,大有照单全收的架势。 态度好到诡异。 江扶月:“如果你要洗澡,最好在半小时内进行,加上吹头发的的时间。我睡觉会关窗,你可以开床头灯和办公区的灯,但我头上这一片不可以。手机不用静音,但最好调成振动。你有意见吗?” 霍繁锦摇头:“没有!我现在就去洗澡!然后睡觉倒时差,保证不会发出丁点声音。” 江扶月点头,开始插上吹风吹头发。 等霍繁锦洗好出来,她已经躺在床上,给远在临淮的韩韵如报平安—— “嗯,已经到了,刚吹完头发……不累……好,你们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霍繁锦没洗头,所以不用吹,江扶月手机一放,就睡过去了。 两小时后,她睁眼,侧头一看霍繁锦躺在床上玩手机,手指飞快输入,嘴角含笑。 好像来了D国之后,那种近似花痴的笑容就经常出现在她脸上。 江扶月什么都没说,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换衣服。 “诶,队长,你要去哪?” “下楼,吃饭。” “现、现在?” “很奇怪吗?看看现在D国时间几点。” 霍繁锦迷迷瞪瞪地切换时间,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我跟你一起!” 两人出门的时候遇到林书墨和凌轩,四人结伴。 “方灿阳呢?要不要叫他?” 凌轩:“他跟孙老师先下去了。” “行,那我们走吧。” 正值晚饭饭点,餐厅果然很多人,好在地方足够大,并不拥挤。 来自世界各国的参赛队伍倾巢出动,嘈杂中能听见不同的语言在混合、碰撞,最后变成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餐厅是自助形式,每个参赛国都有自己的专属餐桌。 江扶月几人过去的时候,严振峰、秦立斌和孙群、方灿阳都已经吃上了。 江扶月给自己拿了份牛排,卖相一看就不怎么地道的蛋炒饭被她pass,改拿了三明治当主食。 回去餐桌的路上,她已经很注意,尽量绕过人群,避着走。 但一个金发外国人就像没长眼睛一样,还是朝她撞过来。 幸好江扶月反应快,一个闪身避开,对方直挺挺扑到墙上,捂着鼻梁,痛到扭曲。 她淡淡吐出一声“Sorry”,准备离开。 “Stop!”外国男孩儿大喊! 随着这一声,又有四个人围上来,三个金发,一个褐发。 江扶月转身,挑眉,用英语问他:“你想做什么?” 男孩儿却放下捂住鼻梁的手,自以为帅气地扯出一抹笑,随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美丽的小姐,你好,我叫艾德蒙,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就要拿过江扶月的手,来一个亲手吻。 可惜,她两只手端着盘子,也没有腾出来的打算。 艾德蒙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你是H国人?” 见江扶月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试探:“R国?” “T国?” 江扶月仍然不语,只看着他,眼神微妙。 艾德蒙脸上的笑容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偏过头,用母语对同伴说:“她不会听不懂英文吧?那可真是太差劲了!还以为是个美丽的东方娃娃,没想到是头蠢猪……” 换来四个同伴一阵哄笑。 他没再看江扶月一眼,扬长而去。 江扶月回到用餐区。 霍繁锦:“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才孙老师还到处找你。” “哦,遇到几头F国猪。” 霍繁锦:“?” 接下来一切顺利,用过晚餐,几人各自回房。 解散之前孙群不忘叮嘱:“大家别乱跑,如果要出酒店,一定记得找我报备!就算去外面的便利店买瓶水也要报备!听见没?” “知道了。” “那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安排。” 是夜。 本地时间晚上八点,华夏那边正好是上午。 江扶月接到吴前的语言通话,两人商量了一下开经纪公司的事。 没错,吴前准备用她给的那五十万开一家经纪公司。 准确来说,应该叫经纪公司性质的工作室,由于资金不足,只能删繁就简,并且预计最多只签两个主播。 江沉星算一个,剩下一个还在挖掘物色。 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就专心负责江沉星。 大多时候,都是吴前在说,江扶月安静地听。 只有遇到有分歧的地方,她才会开口。 两人沟通顺畅,半小时后结束通话。 江扶月又转手打给江小弟,不过一秒就被接通。 “姐姐,姐姐,我等你好久啦……”又软又糯。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是的,我们月姐被骂蠢猪了,嗐…… 二更十二点。 273 月姐忽悠,开赛前夕(二更) 准确来说,应该叫经纪公司性质的工作室,由于资金不足,只能删繁就简,并且预计最多只签两个主播。 江沉星算一个,剩下一个还在挖掘物色。 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就专心负责江沉星。 大多时候,都是吴前在说,江扶月安静地听。 只有遇到有分歧的地方,她才会开口。 两人沟通顺畅,半小时后结束通话。 江扶月又转手打给江小弟,不过一秒就被接通。 “姐姐,姐姐,我等你好久啦……”又软又糯。 九点一刻,姐弟俩结束通话。 挂断前,江小弟满眼不舍,但还是听话地说了拜拜。 “姐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考试,如果还有一丢丢空闲时间记得想我哦!” “好。” 九点半,江扶月躺下休息。 霍繁锦见状,放下手机,也跟着熄灯。 黑暗中,两人都尚未酝酿出睡意。 霍繁锦轻轻开口:“你睡着了吗?” “……没有。” “队长,”大小姐翻了个身,面朝江扶月,“你说网恋靠谱吗?” “怎么,你网恋了?” “咳……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哦,就是你,我懂。” 霍繁锦:“……” 要不要这么犀利?留点face行吗? “那你说到底靠不靠谱?” 江扶月:“看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只说网恋,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霍繁锦沉默一瞬:“……异国,有文化差异,男的比女的大两岁,早熟,抽烟喝酒纹身,但他是个天才,超级厉害的那种……” 霍大小姐还断断续续说了一堆,最后问:“你觉得怎么样?” 回应她的是江扶月平稳的呼吸声。 靠! “睡着了?不会吧……那我也睡了……” 第一天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 第二天一早,各参赛国队员齐聚慕兰大学礼堂,参加开幕仪式。 而领队全都不在。 方灿阳:“严教授和秦教授去哪了?” 林书墨:“IPhO的权威机构是赛期中各国领队和副领队组成的国际委员会。” 别小看这个委员会,它不仅有权对竞赛章程和考纲提出修改意见、对东道国准备的理论考题进行有限制的选择,还能对具体题目及评分标准提出修改意见,以及确定竞赛结果的名次。 “所、所以?” 凌轩嘴角一抽:“严教授和秦教授被叫去开领队会了,在明天上午理论部分正式开考前应该都不会再出现。” 霍繁锦:“为什么不会再出现?” 凌轩给了她一个眼角:“规矩如此。” “……” 开幕仪式结束,众人被送回酒店用餐。 江扶月又遇到昨天那个金发男,他和同伴站在长条桌旁,一双眼睛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并肆无忌惮地用母语大声议论—— “她的身材真的超棒!腰很细,腿够长,噢,上帝啊,真想摸一摸,听说亚洲女人的皮肤手感非常好!” “喔,艾德蒙,你又开始下流了,这可不是绅士所为。” “去他妈的绅士,我爱美人,这是天性。” “可惜美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对你的爱意也视若无睹。” 艾德蒙勾唇:“你们看好了……” 说着,整了整衣领,含笑上前:“こんにちは(你好)。” 江扶月没反应。 看来不是R国人。 艾德蒙继续:“?????.(你好)” 还是没反应,排除H国人。 “萨瓦迪卡(你好)。”也不是T国人。 那就只有…… “你好?”艾德蒙拽着生硬的汉语发音,试探道。 江扶月还是那副样子,突然开口说了一通:“@#¥%……” 艾德蒙:“?” 她在说什么?哪国语?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江扶月下巴一抬,继续:“@#¥%……&” 然后皱眉,垂眸,又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表情管理却相当到位,把一个女孩子受到关注的惊喜,再到对男孩儿语言的不解和疑惑,最后满眼抱歉、目露遗憾的整个过程表现得淋漓尽致。 错身离开的时候,江扶月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考个电影学院学表演,往后在娱乐圈混个演技咖应该不会太难。 “嘿,艾德蒙,你怎么了?美女说了什么?你看上去似乎有点奇怪。” 艾德蒙:“@#¥%……&” 同伴:“?” 艾德蒙:“什么意思?” “啊?” “@#¥%……&什么意思?” “噢,我的上帝,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感觉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在打架时发出的声音。” “啊~我猜这一定是鸟语翻译器!” 艾德蒙:“你们都不知道吗?” “噢!上帝!我们为什么要知道呢?” “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吗?但实际上,这个笑话有点冷,真的。” 艾德蒙皱眉:“那这句呢?&¥#%……” “天呐!你发疯了吗?” “这门语言真令人头疼。啊,它是一门语言吗?” 另一个同伴拿出手机,点开翻译功能:“艾德蒙,你对准话筒再说一遍。” 艾德蒙:“&¥#%……@#¥%……&” “我看看结果是什么……” 五颗头一起围上去,看着一堆乱码,面面相觑。 “艾德蒙,是不是你重复错了?” “绝对不可能。” “可翻译结果摆在眼前,是如此叫人难以置信。” 艾德蒙捂脸。 Fk!所以她到底是哪国人? 江扶月回到就餐点,嘴角含笑。 霍繁锦:“你怎么又去了大半天?林书墨都吃完走了。” “哦,又遇见那几头F国猪。” “哈?” “就陪他们玩儿了一会儿。” 霍繁锦:“?” 江扶月开始切牛排。 “你怎么不吃饭?” “不好吃。” “咳……是有点,感觉像生的,没煮熟。但天天吃牛排,你不怕胖啊?” “人体所需营养正常摄入,不会胖。” “这样吗?”霍繁锦咽了咽口水,“那我也去弄一块,你吃慢点啊!等等我!” 江扶月自顾自低头开吃。 下午所有参赛者在东道国方带领下参观慕兰大学,领队们则前往大礼堂,进行本届国际委员会正式会议,并集体讨论明天的理论赛题。 严振峰和秦立斌就在此列。 两人入座后,小声交流—— “今年D国还是小弗兰克出征,这小子去年就拿下个人总成绩第一,今年只怕更不好对付。” “听说F国队伍里有个叫艾德蒙的天才少年,记忆能力强悍,能过目不忘,是摘金的热门人选。” 严振峰叹了口气:“去年咱们团体总分排到五名之外,金牌也有且仅有一块,剩下的什么也没捞着,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成绩最差的一次。” “所以这回上头下了死命令,少于三块个人金牌,你跟我都不好交差。” 秦立斌倒不担心:“有江扶月在,怕什么?她的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平时做题有错过一道吗?考试成绩有低于满分的时候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赛场如战场,瞬息万变,万一没发挥好……” “江扶月的实力囊括的可不止做题这一方面,还有随机应变、举一反三的本事。你想太多了。” “啧,我说老秦,往年可没见你这么嘚瑟啊?”严振峰斜着眼,抱臂环胸。 “嘚瑟?我哪嘚瑟?这叫有底气!咱们带队这么多届了,江扶月什么水平,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什么弗兰克、艾德蒙,通通不在话下!” “弗兰克我们遇到过,可是这个艾德蒙……”严振峰皱眉,“不太好说。” “行了行了,还没开始比你就担心上了,什么毛病?” 274 异国笔友,不太对劲(三更) 这晚,各国领队和副领队都被勒令上交所有通讯工具,并与参赛者隔离,统一安排居住在几公里外的另一家酒店。 直到明天上午理论部分考试结束前,不能踏出房间一步,更不能私自联系本国参赛选手。 所以,江扶月这边就剩孙群看着。 康璐也过来了,并热情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孙群:“谢谢,但暂时不用,我忙得过来。” “好吧,我今晚也住这边,1209房间,有事打电话或者直接敲门都可以。” 说完,转身离开。 霍繁锦张了张嘴,原本打算说什么的,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目送康璐走远。 等回到房间,她一副蔫了吧唧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这个状态明天可没办法上考场。 江扶月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啊?” “找康璐有事?” 霍繁锦看到她,双眸骤亮:“找你也一样!” “?” “队长,帮我个忙呗。” 江扶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当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酒店楼下的小花园里,这种直觉成真了。 “……我们当了三年笔友,一直都保持邮件来往,刚好这次他也参加IPhO,你说巧不巧?!”霍繁锦一边走,一边说起她和那位异国友人的相识经过。 江扶月面无表情听着,突然,“这就是你的网恋对象?” 霍繁锦:“!” “我、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你别乱说啊!”可看她那副双颊飞霞、红鸾心动的样子,未必没有这个打算。 “好吧,我承认我还挺喜欢他,如果这次见面顺利,应、应该能把关系确定下来吧……” 说到这里,霍繁锦忍不住翘起嘴角。 江扶月冷冷提醒:“你明天还要考试。”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越高兴考得越好,从小就是这样,相反如果心情不好,肯定考得奇差。” 江扶月皱眉。 在她看来,能被情绪影响的实力都不叫“实力”。 如果不会调节,真正面临大考,那将极其危险。 因为,竞争对手只要攻破你的情绪,就能轻松攻破你所有防线。 不过霍繁锦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还沉浸在即将见到暗恋对象的甜蜜中,无法自拔。 “弗兰克很帅,而且很聪明,他是个真正的物理天才,很多我根本看不懂的论文他都如数家珍,还推荐我也去看……” 江扶月:“哦。” 霍繁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吹过头了,“咳!当然你也是天才!不过在我心目中,他最厉害!” 江扶月嘴角一抽:“所以,你见笔友带我来干什么?” 霍繁锦:“当我的翻译啊!他是D国人,我又不会德语,原本想让康璐帮忙,但又觉得不是很靠谱。嘿嘿……幸好有你,队长,月姐,你可真是宝藏girl,居然连德语都会……” 这是她第一次叫“月姐”。 之前方灿阳这么喊,被她听到,还一脸不屑。 现在就…… 霍繁锦:唉呀妈,真香! 可惜,江扶月不为所动,始终理智在线:“你们可以用英语。” “不行,他说他英语发音很奇怪,所以平时都不怎么说,对于一个追求完美的天才,这简直不能忍好嘛?” 霍繁锦两手一摊:“没办法,他就是对自己要求这么高。还因为这个拒绝了我想要视频通话的请求,说什么我不会德语,就算视频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然,我们早就隔着屏幕见上面了,也不至于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江扶月挑眉:“你不知道他的长相?” “对啊!” “照片呢?” “他发过几次,不过都是全身照,看不清具体长相,有时在滑雪、有时在攀岩,他还会开汽艇呢!看得出来是个阳光帅气的运动boy!” 江扶月皱眉:“今晚是他主动约你见面?” 霍繁锦抿唇,期期艾艾:“其实是我约的,我太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了……” “原本我想着他既然在D国的参赛队伍里,吃饭的时候总能在餐厅碰到吧?可人实在太多,我又不可能挨个去找D国的用餐点,所以就约了今天晚上见面。” 江扶月若有所思:“他同意了?” “原本是不同意的,因为明天要考试嘛,但在我强烈要求之下,他还是答应了。”看,是不是很宠我? 霍繁锦眨眨眼,一脸幸福。 江扶月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一会儿你别说是我队友,就说是我请来的翻译,好不好?我怕他不自在,拜托了月姐,嘤!” “好。”江扶月一口答应下来。 霍繁锦:“?”这么好说话? 没等她纠结太久,很快,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明天正式比赛,晚安~ 275 理论开考,神级押题(一更) 霍繁锦惊喜回头:“弗兰克……” 下一秒,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只见来人五短身材,又矮又圆,别说在身高普遍优越的欧美人里,就是放到华夏男人中间,也只能算个矮子。 皮肤倒是很白,能看见青色毛细血管壁,但也正因如此,衬得脸上那片发红发肿的青春痘愈发骇人。 要说唯一可取的,应该就是那头茂密柔顺的金发,宛若铺满阳光的沙滩。 “Hello?你是谁?”霍繁锦用英语问道。 男孩儿一愣:“H、Hello…”很重的D国口音。 霍繁锦愣了,眼里闪过难以置信:“噢,天哪!别告诉我你是弗兰克,那样我会当场崩溃!” “不不不,我不是,”男孩儿连忙否认,飞快摇头,“我是弗兰克队友,他现在有事,走不开,所以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霍繁锦松了口气,失落接踵而至:“这样啊……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等他。” “抱歉,我也不知道。” “好吧,”霍繁锦很快调整好情绪,“反正还有这么多天,总能见到,谢谢你啊。” “不客气。” “你叫什么名字?” “……乔纳斯。” 乔纳斯走了,好像真的只是来报个信。 霍繁锦揪了一朵小花拿在手里,转身对江扶月吐槽,“好险!差点被吓尿。” “怎么?” “幸好弗兰克不长那样,”霍繁锦望着乔纳斯离开的方向,小声嘟哝,“他还没我高呢……” 江扶月:“老师从小就教我们,不要以貌取人。” 霍繁锦吐了吐舌头:“我没有轻视他啊,只是更喜欢帅哥而已。你不喜欢吗?” “一般。”说完,转身朝里走。 “诶,”霍繁锦追上去,“什么叫‘一般’?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嘛,你讲清楚点……” 第二天也还算平静地过去了。 第三天早上七点四十,各国参赛选手陆续入场。 八点,理论考试正式开始,总共五个小时,监考环境相对轻松,可以去洗手间,还可以到休息区放松,有饮料和点心供应。 但除洗手间外,每个角落都被纳入监控范围。 三个理论题,江扶月拿到之后没有立即下手,还是老规矩,先通看一遍。 这个过程花了她十分钟,远超平时。 看完,江扶月忍不住轻啧一声。 只能说,D国不愧是D国,这三个题目的难度堪称死亡级。 可能因为今年当了东道国,嚣张不加掩饰—— 你说我难是吧?行,那我就彻底甩开膀子干了。 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凌轩现在也养成了先看题,再下手的习惯,等三个题目全部浏览完毕,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不过…… 他眼神一闪,再仔细分辨,发现也不是不能做,三道题里有两道非常眼熟。 虽然给定的材料背景不同,但思路却呼之欲出。 凌轩目光骤凛,他想起来了! 江扶月整理的那本D国历年IPhO出题汇总里,就出现过类似的两题。 当时他和林书墨都做出来了,因为答案不一样,争执了很久。 直到江扶月从临淮回来,“都不对。” 两把鲜红的大叉。 凌轩现在还记得林书墨当时震惊错愕又不敢相信的样子。 在此之前,他是那么笃定自己的答案绝对正确。 啧…… 接着,江扶月把她的思路和方法讲完,又指出两人犯错的地方。 林书墨心服口服。 至于凌轩…… 在此之前,他早就服了。 如今,他坐在IPhO国际考场上,看着两道熟悉的题目,连陷阱设置都大同小异,顿时表情复杂。 同样复杂的还有林书墨,在看到这两题题干的时候,他立马就想起来了,根本不用回想。 那天,江扶月刚下飞机,他们接到人,直接Q大找了间教室就开始讲题,一口气干完12道,中间不带歇的那种。 林书墨被赏了几把红叉,又得到“错错错”几个连错的评价,被打击得怀疑人生的同时,对讲台上那个女孩儿的佩服也油然而生。 那是他第一次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自内心地敬佩一个同龄人。 而这个同龄人还是个女孩子。 事后想想,他便心情微妙。 原本以为这种情绪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事实上也确实淡了不少,毕竟,江扶月碾压式的天才属性也不是随时都在爆发。 但这一刻,看着熟悉的两道题,林书墨投降了,淡不了,桩桩件件都在提醒他江扶月有多牛逼。 方灿阳默默念了句“月姐赛高”,开始专心做题。 霍繁锦两眼瞪得溜圆,盯着那两道题狂咽口水,因为动静太大,还引起了监考人员的关注。 “嘿,这位考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是的,我需要,麻烦你掐我一下。” “什么?” “美丽的女士,你没有听错,就是掐我,你可以吗?谢谢。” “噢,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一定配合,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Ifyousoreorfeelpain,pleasetellme.(如果你感觉到疼痛,请告诉我。)” 下一秒,“Ouch!”霍繁锦惨叫一声。 “好的,看来您已经感觉到疼痛。”对方松手,抱歉地笑了笑。 霍繁锦赶紧道谢,然后用中文小声咕哝:“原来不是梦啊……” 凌轩见状,嫌弃地撇了撇嘴。 林书墨:“傻X。” 其他四人心情如何,江扶月一概不知,此刻,她正飞速答题,心无旁骛。 凌轩和林书墨刚开了个头,她已经写完第一题。 接着,轻松攻克第二题,都是练习过的,思维上没有任何障碍,只是计算量翻了两倍。 不过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最后剩下第三题。 按历年IPhO的习惯,最后一题通常就是压轴题。 难度也比前两个大。 可江扶月看完,并没有发现难点在哪里。 首先这题考察的是Zero-lengthspringsandslinkycoils零长度弹簧和弹簧圈。 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相反,非常普通。 可以这么说,弹簧问题是每个国家IPhO训练课程里都会出现的东西,体现的只是入门级水准。 再看题干,也很常规—— Azeroeffectivelengthspring(ZLS)isaspringforwhichtheforceisproportionaltothespringslength… 零有效长度弹簧(ZLS)是一个反作用力与长度成正比的弹簧…… 然后结合地震学知识——AZLSisusefulinseismographyandallowsveryaurategesinthegravitationalaeleration… 第一小问,江扶月直接开答:TheforcecausesthespringtochangeitslengthfromL0toL…weget…… 搞定。 第二小问也很轻松,但计算量大到不正常。 第三小问,江扶月都做好用计算器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证明题?! “搞什么鬼?” 此时,距离开考仅仅只过去二十五分钟。 江扶月盯着第三小问,仿佛老僧入定,笔也杵着不动了。 五分钟后,她把刚才前两个小题的步骤都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她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思路,还是计算。 可为什么偏偏第三小问是个证明题? 没有任何意义啊! 题目要求证明的结论,在前两个小题里都有用到,再证明一遍,无异于画蛇添足。 就在江扶月准备按照题目要求“画蛇添足”的时候,突然目光一滞,她看了眼第二小问,接着又倒回去看第一小问,最后竟然翻回到题目,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倏地,视线停在某行,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她明白了! 下一秒,江扶月按铃,叫来监考人员:“请再给我一张全新的答题纸,谢谢。” 然后,江扶月直接在原本的答题纸上,刷拉一下,划掉第三题一二小问全部答案。 这个举动惊呆了监考员:“噢!天哪!你在做什么?”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276 第一交卷,狂甩众人(二更) 然后,江扶月直接在原本的答题纸上,刷拉一下,划掉第三题一二小问全部答案。 这个举动惊呆了监考员:“噢!天哪!你在做什么?” 江扶月没有回答,只说:“我需要一张全新的答题纸!” 监考人员当即拿给她,并收回那张被她划掉的旧答题纸。 “你确定吗?前面两道题的答案还在上面,我必须提醒你。” 江扶月接过新的,上交旧的,“那又如何?” 年轻,狂妄。 “噢,愿上帝保佑你,一切好运。” “谢谢。” 江扶月拿到新的答题纸,没管一二题,直接从第三题开始。 弹簧问题是简单,题干也不复杂,可架不住这里面一个接一个的陷阱。 如果没有第三小问,很多人都会忽略题目中少了一个前提条件,换成英文,也就几个单词的事,却足以影响一二小题的计算结果。 所以,之前做的通通不能要。 思路再清晰,计算再精准,但前提不对,一切白费。 江扶月只能重头再来。 等一二小问结束,再来看第三问,逻辑就彻底清晰了。 非但不是画蛇添足,还越品越觉得精妙。 江扶月用了一刻钟证明出最后结果,再倒回去看写下来的步骤,接着翻回题目,结合对比,再畅看贯通,第一次知道原来弹簧问题也能衍生出这么复杂有深度的物理探讨。 是的,江扶月将其称之为“探讨”,而不是单纯的做题。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理论部分三个大题,总共十小题,精髓都集中在这最后一题上了! 而精髓中的精髓又在最后一题第三小问! 江扶月突然对这个出题人很好奇。 看得出来,对方拥有极度活跃的思维、强大的想象能力,以及令人惊叹的变通演化天赋。 这是个天才! 而且应该很年轻。 她甚至能透过这道题看见出题者宏观构架中的物理世界——瑰丽绚烂,神秘幽邃。 写完第三题,江扶月以最快速度复写一二题,然后—— 交卷! 那一瞬间,整个答题室内,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 每个人的呼吸轻了,缓了,双眼一大再大。 原来“目瞪口呆”是不分国界的。 江扶月离开考场,前往休息区,留给众人一个淡定远去的背影。 “噢!我的天!她是交卷了吗?” “我感觉她像弃考。” “Unbelievable!(难以置信)” “哪国的?” “噢,突然觉得她很漂亮,我可能疯了吧,但那就是事实。” “是China!我在China的用餐区见过她。” 艾德蒙皱眉,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背影。 所以,她是华夏人? 可昨天她说的话明明不是汉语…… 下一秒,他恍然惊醒,Fk! 被耍了! 至于凌轩和林书墨,仿佛对此早有所料,两人没有抬头,只默默加快做题速度。 而江扶月刚才新换答题纸的举动…… 两人目光落在第三题上,若有所思。 方灿阳惊讶地O圆了嘴,知道江扶月牛,可那毕竟是国内啊,且不说训练难度有差异,考试氛围也不同,就说在各国物理天才齐聚的情况下,多少也会受点影响吧? 可她倒好,还是第一个交卷。 什么各国天才,在月姐面前,全部都是渣渣。 方灿阳深吸口气,低头,注意力重新回到题上,队长这么牛掰,他可不能拖后腿! 霍繁锦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像凌轩和林书墨,和江扶月同一小组,早就知道她的变态和恐怖;也不像方灿阳左一个月姐,又一个队长,搞盲目崇拜;她因为夏令营开幕式上和江扶月的龃龉,在训练期间曾刻意避开她的消息,不看不听。 所以,对江扶月的认识还停留在“初步接触”的层面。 她知道这人很牛,不然也搞不出那个D国出题集,还知道她会几个国家的语言,但也仅此而已。 具体怎么个牛法,脑子里还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但此刻,她有了。 就是“把全世界天才都甩在屁股后面”的那种牛法。 “咳!”林书墨重咳一声,提醒她,别发呆,赶紧做题。 霍繁锦冷不丁反应过来,吸了吸嘴角的口水。 然后,握紧笔杆,开始埋头疾书。 做! 必须好好做! 自家队长都秒翻全球天才了,她自然也不能太菜啊! …… 严振峰和秦立斌总算被放出来了。 第一时间赶往考场,却在路过休息区的时候,猛地一个急刹。 “老严,你做什么?我这……差点就撞上去了!”秦立斌摸摸鼻子。 严振峰咽了咽口水,“你看那边……” “看什么看啊?赶紧去考场外面!” “不是,你先看。” 秦立斌望过去…… 277 那是很牛,语言天赋(三更) 下一秒,呆住。 只见空荡荡的休息区内,江扶月正坐在仿生按摩椅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听音乐,面前的小矮几上还放着一碟马卡龙。 那小模样,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秦立斌:“什、什么情况?” 严振峰:“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大步上前。 秦立斌赶紧跟上。 江扶月正看御风集团本月财报,突然一片阴影当头罩下,接着又一片覆过来,双重叠加,光线瞬间就暗了。 她下意识抬眼,随即坐直:“严教授、秦教授。” “你怎么在这?” “休息。” “他们人呢?” 江扶月朝答题室的方向望去:“应该还在做题。” “那你?” “我交卷了。” 严振峰和秦立斌对视一眼。 说不上惊讶,因为早有预料。 不过…… “咳!好歹是国际赛,你就没想着多检查两遍?” 江扶月:“没那个习惯。” 严振峰:“……” “那放慢速度,好好审题,总有吧?”秦立斌试探。 江扶月点头:“不然我还可以更早出来。” “……”当他没说。 江扶月请两人坐:“这个按摩椅还不错,点心也还可以。” 两人嘴角一抽。 当谁都像你这么悠闲? 国际竞赛的排面呢? 你提前交卷也就算了,还这么享受,真的好吗? 江扶月表示毫无压力,而且还告诉两人:“你们去门口守着也还是要等他们考完才能出来,不过他们考完会直接来休息区,昨晚约好了。” 严振峰眼珠一转,“咳!那就歇歇吧。” 秦立斌点头:“我也走累了。” 火急火燎的两人留下来,五分钟后—— “欸,这个按摩椅真不错。” “就是马卡龙甜了点,我去拿个三明治……” 这边轻松惬意,考场内的人却一刻不敢放松。 继江扶月交卷后,艾德蒙第二个完成。 接着是弗兰克、林书墨、凌轩…… 方灿阳只提前了二十分钟,不过好歹提前了! 以前他不这样的,有多少时间,他就做多久,即便提前完成,也要挨到考试结束,现在嘛…… 感觉不提前好像都不配跟江扶月一组…… 嗐! 他悄悄抹了把汗。 至于霍繁锦,五个钟头她全用上了,还理直气壮:“我跟你们讲,没留到最后一秒都算亏!” 凌轩:“……” 方灿阳:“……”不知道说什么。 林书墨:“傻X。” “别以为你们提前交卷很牛,我这叫长、长远战线,可持续发展!那什么……咱们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 林书墨:“不好意思,已经吃过。” 霍繁锦转头看方灿阳。 后者:“也、吃过了。” “那队长……” 凌轩:“她午觉都睡完起来了。” 霍繁锦:“……”哦,那是很牛。 嘤!就她一个人最菜。 严振峰和秦立斌没问几人的考试情况,主要是怕影响接下来实验部分。 下午,组委会安排参观博物馆,领队和自家队员终于可以集体活动。 三点,大巴准时从酒店出发。 江扶月一行与F洲国家队同乘,满车的黑皮肤里夹着这么几个黄皮肤,自然格外突出。 加上F洲的小伙伴又格外热情,江扶月几人光荣被围。 叽里呱啦…… 吧啦吧啦…… 稀里哗啦…… 莫拉咕噜…… 听不懂的语言充斥在几人耳边。 严振峰早就两眼发昏,开始装死。 秦立斌差点被挤掉眼镜,不过他没有放弃,仍然试图用英文或德文与他们交流,结果……对方听不懂他说什么,他听不懂对方讲啥。 “我的上帝啊,我要当逃兵了。”说完,拿出手机,开始装模作样讲电话。 礼貌的F洲小伙伴们便不再打扰他,转而将热情对准剩下的几个同龄人。 凌轩唇色发白,他和秦立斌一样,都想用英语沟通,却发现对方友人说的确实是英语,可口音真的超级重啊! 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那是英语,只偶尔蹦出几个还算标准的单词。 林书墨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发现双方根本无法沟通这个事实之后,他就彻底闭嘴,不再开口。 冷着脸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当一只被F洲友人围观的亚洲猴子。 至于方灿阳…… 早就被这群黑皮肤友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吓懵,两眼迟滞,呆若木鸡。 霍繁锦则躲在江扶月内侧座位里,裹着披肩,瑟瑟发抖。 “这、这个阵仗也太恐怖了嗲……能不能让他们先平静一下?” 方灿阳:“可我们说的,他们也不听懂啊。” “翻译呢?” “据说主办方好像没给F洲安排,原因是他们语系太多、语种太杂,而且过于小众,直至开赛前也没找到合适人选。” “靠!这怎么办啊?我感觉有人朝我吐口水……” “忍一忍吧,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江扶月突然开口。 一串“@#¥%……&”不知是什么语言的语言从她嘴里说出来。 众人:“?”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江扶月:当我开始“@#¥%”的时候,不是忽悠人,就是帅炸天。 278 以语结友,叫嚣挑衅(一更) 但F洲友人们却目露惊喜—— “啊!你会讲我们的话!” 江扶月先向众人问好,然后委婉提醒他们可以小点声。 很快,车厢就安静下来。 霍繁锦讷讷转头,傻不愣登盯着江扶月:“你……你在说啥?” 林书墨:“阿拉伯语。” 他虽然不会说也听不懂,但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凌轩却摇了摇头:“不止。除了阿拉伯语,应该还有闪-含语系中其他一种或两种。” 江扶月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霍繁锦两眼发懵:“什么叫闪-含语系?” 凌轩:“Seguages,全称闪米特-含米特语系,又叫亚非语系,是分布于西亚和北非的一个主要语系,里面有375种语言,包括阿拉伯语、希伯来语、豪萨语和阿姆哈拉语等主要语言。使用人口近2亿。” 霍繁锦咂咂嘴:不好意思,听都没听过。 “那刚才队长说的有哪些?” 凌轩两手一摊:“我也只听出阿拉伯语。” “还有希伯来语、阿拉米语、马耳他语和阿姆哈拉语。”秦立斌扶了扶眼镜,终于不再打电话了。 方灿阳:“秦老师,这些语言你都会吗?” 秦立斌咳嗽一声:“……不会。” “那您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些都是闪米特语,保留有强势塞音q,以前研究过一段时间。” 所以,连秦教授这个Q大公认最具语言天赋的物理学者也不会的东西,江扶月张口就来? 此时此刻,方灿阳心里只有两个字:牛逼。 霍繁锦咽了咽口水:“队长,还有什么语言是你不会的吗?” 江扶月嘴角一抽:“全球使用的语言有五千六百多种,我不会的多了去。”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只是F洲庞大的语言体系里微不足道的几种。” “啊?F洲还有其他语言体系吗?” “当然,F洲有四种语系,闪-含语系只是其中一种,剩下的分别是科伊桑语系、尼日尔-刚果语系和尼罗-撒哈拉语系……” 剩下的车程就在江扶月的科普声中安然度过。 “到了!” 下车后,几个F洲小伙伴主动上前给了江扶月大大的拥抱。 霍繁锦拽了拽方灿阳衣袖:“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你问一下旁边那谁啊,笨。” 方灿阳哦了声,转头问林书墨。 林书墨又问秦立斌。 后者沉吟一瞬:“对方好像在表达感谢……” 霍繁锦:“谢什么?”江扶月有帮过他们吗? 秦立斌:“谢谢她对F洲文化的尊重,并且邀请她去F洲做客。” “队长答应了吗?” “说有空就去。” “哦。”霍繁锦点头,羡慕地朝那个方向看了眼。 如果她也能会这么多种语言就好了,接着,又开始好奇江扶月脑子是怎么长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 她吃过仙丹吗? 敲! 下午三点,各国队伍陆续到齐,分十个个小组十条路线进行参观,每组大约有20个国家代表队,百来号人。 乍一看,浩浩荡荡。 “嘿,朋友,又见面啦!”是刚才同车的F洲小伙伴。 他们又被分到一起。 霍繁锦挤到最前面,看完分组结果难掩失望。 方灿阳:“你怎么了?” “没……为什么不安排我们和D国队伍一起啊?” “D国是东道国,分组都是他们在安排,肯定更愿意和欧美国家代表队接触。你看,我们这一组大多都是亚非国家,只有一个F国被分过来了。” 三点半,参观正式开始。 方灿阳化身拍照狂魔,全程举着手机,恨不得把每个角落都拍进去。 林书墨和凌轩没多大兴趣,毕竟以前来过,看什么都已经不新鲜了。 霍繁锦东张西望,心思明显不在景物上,只对找人情有独钟。 倒是严振峰和秦立斌更像真正来参观的游客,仔细听讲解,彼此互换为对方拍照留影。 至于江扶月…… 原本她在处理刘尽忠发来的几份紧急邮件,中途江小弟视频打过来—— “姐姐!原来你那边真的是白天啊?”江小弟一脸惊奇。 他现在正躺在被窝里,开了盏床头灯,有几分微弱的光亮散发,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大半夜不睡觉偷偷玩手机?”江扶月挑眉。 “不是的!我起来上厕所,醒了,睡不着。” “那……我带你线上参观一下D国的空中花园和露天博物馆?” “好呀好呀!”江小弟高兴得两眼扑闪,双颊粉透透的。 接下来江扶月就举着手机,切换成后置摄像头,戴上耳机,一边走一边为江小弟讲解。 “这个叫矢车菊,是D国国花,象征着日耳曼民族优秀的品格。传说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的母亲路易斯王后,在一次内战中被迫离开柏林。逃难途中,车子坏了,她和两个孩子停在路边等待的时候,发现路边盛开着蓝色矢车菊……” 女孩儿的声音清泠淡然,却娓娓动听,像夏天的风、秋天的露,令人心旷神怡。 江小弟听得出神,不时咂咂嘴,一脸满足。 突然镜头一晃,画面几经颠倒,发出哐的一声,掉到地上。 “姐姐?”江小弟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五秒之后,那头才传来江扶月的声音:“没事。” 她把手机捡起来,“今天的参观到此结束,你该睡觉了。” “好吧……”江小弟虽然遗憾,但还是听话地挂断,“姐姐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江扶月收好手机,转身,看着眼前身材魁梧、金发耀眼的男孩儿,面无表情。 艾德蒙讪讪搓着双手,那什么…… 他只是想拍拍她肩膀叫她,没想到把人手机都吓掉了。 “Sorry,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他耸耸肩,只是嘴角的笑怎么看都不像在道歉。 江扶月错身要走。 “喂——你等等——”他追上来,挡在前面。 江扶月抬眼,目光漆黑冷凉。 艾德蒙仿佛被扔进冰水里,手脚都凉飕飕。 他想,原来是个高冷美人。 “你为什么说话?” 江扶月给了他一个“你不配”的眼神。 艾德蒙摩挲着下巴,笑了,然后用发音奇怪的中文说道:“怕我认出你是华夏人吗?” 他都打听清楚了,这女孩儿就是华夏队伍里的,据说实力很强。 江扶月:“让开。”她用的是中文。 字正腔圆。 “噢,你终于肯说话了!你的发音是那么优美,音质是那般清脆,你就像夜晚的月亮,虽然很冷,但也很美……”年轻的男孩儿开始自以为帅气地高唱赞歌。 仿佛在吟诵一首英文诗,动作夸张,情绪饱满。 江扶月嘴角抽搐:“有事吗?” “噢,美丽的公主,你打断了我的表白……” “你到底想做什么?”耐心告罄,一字一顿。 艾德蒙收起笑容,也结束了他所谓的“表白吟唱”。 “那天在餐厅,你是故意的吗?”他问,“故意乱说,借此避免与我交谈。” 江扶月:“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你很不礼貌;如果不是,请给我一个解释。” “不礼貌?”江扶月勾唇,“我们华夏有一句古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笔只到?换市壁神?”艾德蒙怪腔怪调地重复一遍,“什么意思?” “自行领会。”说完,大步离开。 “喂!”艾德蒙对着她背影大喊,“你不会又是乱说骗我吧?!” 江扶月头也不回。 男孩儿继续:“听说你物理很厉害,有我厉害吗?!我一定会拿到金牌——” 回应他的是女孩儿于拐角处消失不见的身影。 艾德蒙突然气闷,他还不知道中文里有句话叫—— 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笔只到?换市壁神?”他拿出手机,点开翻译APP……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求个月票票~ 二更十一点~ 279 两国之争,痛击走狗(二更) 江扶月原路折返,就在距离大队伍不到20米的位置,突然听见一阵吵闹声,其中还夹杂着中文。 她目光骤凛,加快脚步,抬手拨开围观人群,只见方灿阳左手手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霍繁锦护在他面前,正与几个亚洲男孩儿冷冷对峙。 严振峰和秦立斌不见人影,凌轩和林书墨也不在。 霍繁锦势单力孤,可脊背挺直、不畏不退的模样,美得令人心惊。 “我要求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向我的队友道歉!”她先用中文说了一遍,又用英文重复。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哈?道歉?华夏男人自己不禁撞,难怪被叫东亚病夫,就是有病嘛!哈哈哈……” 一张嘴就带着浓重的口音,江扶月听出来了,是R国人! 她上前,走到霍繁锦身边,冷静询问:“出了什么事?” 霍繁锦一看到她,故作强硬的神色瞬间垮塌,就像跟人打架的小孩儿终于看到家长,原本还奶凶奶凶的表情,立马换上委屈的神色。 眼眶通红,大声告状—— “这几个R国恶臭吊男欺负方灿阳!” 原来这里并不是大队伍,严振峰一行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方灿阳和霍繁锦落了单,转头碰上几个R国参赛选手,双方根本没有肢体接触,可这几个R国人却硬说方灿阳撞了他们,逼着他道歉。 方灿阳自然不同意。 对方竟然变本加厉,不仅要道歉,还要他九十度鞠躬,保持一分钟,才肯放两人走。 方灿阳虽然怂,还有点怕事,但也并非没有骨气。 不是自己的错,怎么能随便低头? 尤其在R国人面前! 霍繁锦也不是好惹的,一张小嘴吧嗒起来杀伤力非同一般。 这四个R国人登时被激怒。 双方发生冲突,方灿阳被推倒在地,手掌擦过石头,划开一道血口。 霍繁锦大声尖叫,这才引来众人围观。 可这些人里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劝阻或制止。 谁说只有华夏人爱看热闹? 全世界都特么一个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方灿阳都受伤了,他们还不依不饶,非要我们道歉,还说不道歉就让我们华夏人知道他们R国人的厉害!” 在江扶月的眼神示意下,霍繁锦所有话都是用英文说的。 围观众人也听懂了大致经过,开始对几个R国人指指点点。 “都0502年了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 “这几个人像强盗一样粗鲁无礼。” “听口音像R国的。” “R国和China,噢,这可真令人疯狂。” “我觉得这件事最好应该由两国领队协商解决,众所周知,争端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 七嘴八舌,议论不断。 R国四人却状若未闻,仍然要求方灿阳道歉:“如果你拒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哦?”江扶月挡在两人前面,“你们想怎么不客气?” “当然是打趴你们!就像当年R国打趴China一样!对我们俯首称臣,卑躬屈膝。” “放屁——”霍繁锦脱口而出,“明明是你们R国被China打得屁滚尿流、举旗投降!原来你们的教科书已经被改成这样,丢脸丢到全世界面前了,简直可笑到极点!” “住嘴!你们才可笑,R国实力强大,China根本无法相比!” “哈哈哈……R国强大?不就是走狗一条,吃点剩菜剩饭吗?你家主子都不敢说这种话,你哪来的脸大言不惭?” “该死!”身材最魁梧的那个R国人低咒一声,抬手就朝霍繁锦挥来。 后者愣住,根本没时间反应,眼看对方挟裹着凌厉攻势的一巴掌就要落到自己脸上,霍繁锦吓得双眼紧闭。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颤抖着睫毛,缓缓睁眼,只见男人的手被江扶月钳在半空,他想挣脱,用尽十分力气却徒劳无功。 面前的华夏女孩儿纹丝不动,平淡着眉眼,若非手腕被钳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他差点怀疑对方根本没使劲。 霍繁锦大笑三声:“你不是挺牛吗?现在谁是病夫?谁有病?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说不过就要动手,谁给你们的勇气?还想让我们鞠躬道歉?呵,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听好了——” “华夏人不吃这套!华夏的脊梁永远不弯!” “说到好!”闻讯赶来的F洲小伙伴挺身而出,“China是我们的朋友,支持China!” 接着又一波棕色皮肤的人站出来:“支持China!” 很快,白皮肤里也有人表态:“说实话,R国选手明显就是在故意挑衅,引发争端。” 江扶月一个反手扭缚,将人推开,魁梧男人重心不稳,踉跄倒地。 手掌擦过地面,刮掉一大块皮,露出里面红色的肉。 “看——是她动手打人!是她!”剩下三个R国男开始大声叫嚣。 “没错,大家都看见了。” “我要向组委会投诉,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 围观者开始摇头并指责—— “NO,她是正当防卫!” “先动手的是你们!” “R国人太不要脸了。” “他们在扭曲事实,掩盖真相。” “……” 场面一度不受控制,围观众人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混乱中,几个R国人想对江扶月和霍繁锦下手,但最终都叫两人灵活避开,未能得逞,反倒被围观群众用手机拍下来。 霍繁锦压着嗓子:“咱们不还手吗?” 江扶月:“以守为主,暂且不攻。” “?”霍繁锦不明白,但并不妨碍她照做。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组委会秘书长来了!” 场面很快得到控制,四个R国人被拉开,中间隔出一段距离,冷眉怒目与江扶月三人对峙。 相反,江扶月这边却平静得很。 就连受伤的方灿阳也一派沉稳。 秘书长开始询问事情经过,双方各自陈述,又经目击者补充,事实得以充分还原。 说到动手打人这个问题,立马就有围观者上交视频,里面江扶和霍繁锦两个女孩子被四个R国男人追着打。 秘书长怒了:“简直荒谬!毫无绅士风度,无耻至极!” 霍繁锦这才明白江扶月那句话“以守为主”的真正用意。 高啊! 她俩一点亏没吃,就尖叫几声,逃窜几下,整个舆论风向就彻底偏了。 秘书长是个中年男人,一头灰发,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又儒雅。 只见他走到江扶月三人面前,深深鞠下一躬。 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我为管理的疏忽和不能及时出现制止此类恶劣行为,向三位来自China的年轻朋友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组委会的失职。” 三人很有默契地表示:没关系。 因为他们知道,组委会的歉意只是前菜,真正的重头戏是其对R国四个参赛者的处分决定。 秘书长站直,“感谢三位的大度。R国四名参赛者已经涉嫌有意伤害,按照D国法律,三位有权追究,请问是否移送看守,并提请诉讼程序?” 霍繁锦和方灿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江扶月。 秘书长也朝这个过分美丽的东方女孩儿望去。 原来她才是华夏团队的主心骨,难怪从始至终都镇定从容,就像China留给世界的印象。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她身上,包括那四个R国人,以及匆忙赶来的严振峰、秦立斌、凌轩、林书墨。 那一刻,用万众瞩目来形容也不为过。 江扶月淡定依旧,仿佛再多的关注也不能令她露怯生畏。 清泠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那四个R国人身上。 只听她缓缓开口……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二点半~ 280 她的风范,国之气度(三更) “孔夫子有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国也有孔子学院,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四人皱眉。 江扶月:“翻译成英文:Dountoothersasyouwouldhavethemdountoyou.而你们现在遭遇的正是你们想施加到我们身上的,滋味如何?” “反对!华夏一方可以保留追究权利,但不能对我方进行言语侮辱!” 秘书长正欲开口,却被江扶月抢先一步,反问道:“你们认为这是侮辱?” “难道不是?” “我以为这叫事实,措辞中也并无半句脏话。” 秘书长点头,同意江扶月所说。 绵里藏针那也棉,看不到针。 “你要起诉就起诉,不用啰嗦这些有的没的!”一人叫嚣。 “不,”江扶月摇头,“恰好相反,我不会起诉。” 众人一愣。 “月姐……”霍繁锦小声叫她,似有疑问。 方灿阳也觉得这不像江扶月“硬刚到底”的行事风格。 毕竟,前不久她才处理了任星河。 铁血手段,历历在目,怎么现在…… 秘书长确认道:“华夏方真的决定不起诉吗?” 江扶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们华夏还有句话叫:你虽不仁,我却不能无义。China始终对世界各国保持着一片友好赤城,即便是曾经给予我们伤痛沉疴的R国,同样报以宽容、回以友好、馈以大度。” “今天同样如此!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岂能与鼠辈宵小一般见识?” 江扶月发音完美,措辞精准,一句“泱泱华夏,礼仪之邦”从她嘴里说出来,气势恢宏,传到众人耳中,振聋发聩! 她就这么站在中间,在全世界各国人的注视下,述其词,阐其理,道其真,展其诚。 那一刻,众人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China的形象——大气磊落,端庄肃穆。 而R国四人在这样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贼眉鼠眼、龌蹉不堪。 孰高孰低,一眼分明。 严振峰和秦立斌混在人群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学生,眼中除了震惊,就只剩无以言说的骄傲与自豪。 为其胸襟,为其视野,更为其可贵的大局观! 林书墨目露怔忡,同样的处境,换成是他,未必有江扶月这份气度。 印象中,这个女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可如今又觉得她磊落坦荡、气度卓绝。 真是矛盾综合体,正反对立面全都占齐了。 凌轩隔着人群,望向女孩儿凛然傲气的侧脸。 她总能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令他一步又一步不自觉深陷。 这样光彩夺目、惊艳绝伦的江扶月,谁看了不心动? 不倾倒? 不为之痴迷发狂? 秘书长也被女孩儿这番话惊呆。 他没去过华夏,只知道那是一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国度,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严格的法律管制,以及展现给全球的友善模样。 但此时此刻,他却从这个女孩儿身上感受到了那个国家的非凡与伟大。 他清了清嗓,扬起声调,仿佛只有这样才配与那个女孩儿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瞩目—— “虽然华夏一方不追责,但组委会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纵容这样的队伍继续存在于IPhO赛程中。根据竞赛规则第12、15条,我以组委会秘书长的身份对R国参赛团队做出退赛处理。如有异议,三日之内可向组委会执行主席提交申诉。” 但多半秘书长下达的决定,只要不是错得离谱,通常执行主席都会表示支持。 所以,R国这次IPhO竞赛之旅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场闹剧以R国领队姗姗来迟,气急败坏带走四位参赛成员而告终。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江扶月是华夏人,而China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学生—— “厉害吗?嘿,比起‘厉害’,我更喜欢‘漂亮’这个形容词。” “你说得没错,她确实很漂亮。” “理论考试她第一个交卷,提前了四个多小时。Itscrazy!(简直疯狂)” “噢!原来那个奇异少女就是她!” “突然很想去China看看。” “我的上帝!原来你还没去过,那你真是落伍了。” “你去过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我只能说,那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只有亲眼见过,才能领会它的神奇与伟大。” “我拍了视频,发个油管……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我也拍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样样滑虾?” “泱泱华夏,礼仪之邦。” “对!就是它!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它一定非常震撼!因为我看到江在说她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 这晚,一则配文——ThegreatcountryofChineseetiquette,附中文翻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的视频在国外社交媒体悄然走红……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我月姐“爱国狂人”、“华夏吹”的属性终于捂不住了。 281 我辈少年,雄于地球(一更) 视频中,女孩儿身形窈窕,黑发长发披在身后,瘦削单薄的肩头绷成一条直线,后背始终笔挺。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吵吵嚷嚷,议论不休。 后期字幕开始在下方交代前因,原来是今年国际物理竞赛华夏代表队和R国代表队发生争执。 女孩儿站出来理论,结果和另外两名队友被四个R国男人追着打。 视频拍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 关键时刻,组委会秘书长赶到,及时阻止矛盾扩大,并当场怒斥R国代表队—— “毫无绅士风度,无耻至极!” 接着又礼节周全地向华夏代表队道歉,这一波操作赚足好感。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视频最精彩的地方要从一分二十九秒开始。 秘书长询问华夏女孩儿是否要提请诉讼程序,拍视频的人恰好挪到正对面,原本朝着女孩儿背影的镜头,霎时对准她的脸。 一瞬聚焦,看到视频的网友百分之九十九都忍不住倒抽凉气。 【噢!我的上帝!她好漂亮。】 【是我羡慕的直角肩和天鹅颈。】 【这个身材我酸了。】 【注意这是国际物理竞赛华夏代表队成员,也就是说她不仅长得好,智商也高。】 【她有社交账号吗?求指路。】 【精致的东方娃娃,有着欧美式的轮廓线条,五官全都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怎么办?】 几乎全是赞美她外貌的,直到她开口说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虽不仁,我却不能无义。” …… “即便是曾经给予我们伤痛沉疴的R国,同样报以宽容、回以友好、馈以大度。” “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岂能与鼠辈宵小一般见识?” 铿锵果决,掷地有声。 其中好几句话都是用中文说的,视频下方做了英文翻译。 【她开口的时候,感觉浑身都在发光。】 【难怪华夏越来越强大,有这样的下一代怎么能不兴旺繁盛?】 【中华民族是一个团结的民族——以前只在书本和新闻里看到过这句话,现在我从她身上体会到了。】 【突然好奇华夏是什么样的。】 【它一定很好,才会让它的民众奋不顾身。】 【我保证,三十岁之前一定要去一次华夏。】 【她很美丽,也很勇敢,像开在荆棘里的花,让人惊叹。】 【原来是R国和China这对老冤家,一点也不意外,走到哪都是戏。】 …… 起初,视频只是在油管上传播。 没想到经过一夜发酵,国内短视频网站也开始大量出现。 无数网友点赞、留言,几乎呈现病毒式繁殖。 这波热度一直烧到微博,最终在第二天上午喜提热搜。 浏览量与讨论度持续走高,五十分钟后,力压明星八卦,登顶榜首。 【华夏儿女,不坠大气之风!】 【扬我国威,小姐姐好样的!】 【她那句泱泱华夏礼仪之邦一出口,我眼睛秒红,想哭。】 【小姐姐站在R国那四个鼠辈面前,高大得把人鄙进尘埃里。】 【R国经济追不上华夏也就算了,连国民素质都差了一大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R国臭吊只问你们害不害臊,丢不丢脸?】 【大家都在说国家和民族,意境好高,只有我一个人在暗搓搓舔颜吗?】 【楼上的姐妹,你不孤单。】 【还有我!】 【+1】 …… 【+身份证号码】 【镜头对准她脸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 【五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高糊加手抖也无法阻挡快要溢出屏幕的美丽,这是哪来的神仙小姐姐,我太可了!】 【知道国内学生进入国家队,出征IPhO是什么概念吗?说万里挑一都轻了,华夏各省市自治区所有适龄中学生里选出来的唯五之一!学霸中的学霸!天才中的天才!就问你们怕了吗?】 【果然,长得好、智商高的都上交国家了。】 【是我不配,点进来就自惭形秽。】 【一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天才美女的所有信息!】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 【楼上哪个学校?留下信息,过路不杀。】 【……临淮市临南一中。】 永远不要小看网友的挖掘能力,很快,江扶月的个人信息就扩散得全网皆知。 原本留在校园论坛上的照片也被刨了个彻底。 女孩儿穿着校服,抬头看黑板,表情认真,目光专注。 下一张,女孩儿起跳上篮的瞬间被抓拍,黑发飞扬,双眸璀璨。 最后一张,女孩儿斜倚在栏杆上,黑色吊带衬得骨架纤细、肌肤雪白,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快门按下的瞬间,她在风中侧头,发丝纷飞,锁骨分明。而远处夕阳如火,红云漫天。 【女神鲨我一百遍!】 【这确定不是画报效果?明星写真?我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丽又优秀的女孩纸?】 【已经有同校学生在晒她的成绩单了,传说中全科满分的学神原来真的存在。】 【我和她之间可能就差一个爱因斯坦的大脑吧。】 【全、全科?语文也满分?爷傻了。】 【墙倒都不服,就服她。】 【连名字都这么好听——江扶月,扶摇直上,九天揽月。我不能成为天才原因,估计就是少了个霸气的名字。】 【小姐姐三观好正,国家的荣耀、民族的尊严都护住了!点赞!】 闻讯赶来的大V也纷纷转发—— 曾泽马V:我华夏之脊梁,用不弯折。 何必翁V: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百年后的今天终于实现了。 刘长功V: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 众人发现,这些大V还不是一般自媒体博主,而是一些鲜少活跃的老艺术家! 比如曾泽马,是华夏当今山水墨画工笔派的老泰山。 再比如何必翁,全国书法协会会长,如今已九十高龄,一手狂草出神入化,被尊为国宝级书法大家。 网友们惊呆了,然而还有更震撼的在后头。 团团官媒转发,配文写到:我辈少年,当如是! 大哥都开口了,其他官媒自然也闻风而动,高唱赞歌。 一时间,#江扶月#、#华夏脊梁#两个词条被送上热搜。 …… 蒋涵今天一大早就被亲爹从被窝里撅起来,说是要带她去收租,学习观摩的同时还能在各租客面前混个脸熟,从今往后她可就是老包租公盖章认证的小包租婆了。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她一听,登时翻身坐起,以平生最快速度的穿衣洗漱。 父女俩风卷残云地吃过早餐,留下一脸懵逼的后妈,大摇大摆出门。 “听好了啊,这串钥匙有六十二把,是A号楼的;这串一百零七把,是B号楼的……” 蒋涵就这么趿着拖鞋,提上装满钥匙的蛇皮口袋,跟亲爹踏上了收租之路。 中午的时候,她累得不行,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擦汗,一边刷手机,脚边还摆着两瓶百岁山,一瓶空了,一瓶只剩一半。 亲爹还在楼上数钱,她先下来歇会儿。 随手点开微博,下一秒愣住,下拉刷新热搜榜,眨眨眼,再定睛一看—— 靠!那个熟悉的名字还在上面没变。 她赶紧给葛梦打电话:“月月月月月……姐!你看到没?还是我数钱数眼花了?” “没花!今天上午就挂着了!一觉醒来,我月姐已经红遍全球,草!”葛梦打开免提模式,一边跟蒋涵话说,一边在团团微博评论区里狂刷彩虹屁—— 【这我月姐!】 【我老大的老大!】 【临淮之光!学界女神!】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282 立马就有人回复葛梦:【月姐?这是绰号吗?你认识她?】 葛梦飞快打字:【当然认识!】 回复:【好奇小姐姐和江女神的关系,求解惑~】 回复:【别问了,一看就是蹭热度骗回复的。】 回复:【我点进楼主的首页看了,是临淮人,而且是临南一中的学生没错。】 葛梦轻哼,只高冷地回复了一句:【挨过她的训,受过她的辅导,你们说什么关系?】 虽然还有一部分人说她蹭热度,但绝大多数都信了—— 【我也想被女神训。】 【女神训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美?】 【破案了,我考不到年级第一是因为缺一个女神辅导。】 葛梦心里美滋滋。 这种感觉就像,你有的东西,别人没有,贼爽。 “葛梦?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那头,蒋涵叫她。 “在啊。” “怎么有键盘音?踢踢嗒嗒的。” “哦,我回评论呢,一堆人羡慕我被月姐辅导过作业,嘿嘿……” 蒋涵立马挂断,也开始加入“江吹”大军。 二十分钟后,蒋国辉挺着将军肚下来,原本干瘪的麻袋,早就装得鼓鼓囊囊。 抬眼一看,只见他的胖囡囡坐在马路边,太阳都照到身上、汗水已经打湿后背,她却毫无所觉,专心致志盯着手机,飞快打字。 蒋国辉叹了口气,走过去:“怎么又开始玩游戏?不是戒了吗?” “没玩。”蒋涵头也不抬,“我干正事呢!” “嘿,”蒋国辉气笑了,麻袋往地上一搁,坐到她身边,一颗圆溜溜的头探过去,“给我看看呢……” 蒋涵还真让他看了,不仅如此,还特意把手机往他跟前递了一下,方便看得更清楚。 蒋国辉:“?” “囡囡啊,你……这是在干嘛?”不懂就问,他是个好爹。 “给我月姐疯狂打call!” “打抠?抠什么?我跟你讲啊,这个租金零头虽然不多,但也不能随便抠,一家抠一点,一家抠一点,就抠没了!” 蒋涵听完,两眼发懵。 蒋国辉眨巴眼,他、说错什么了吗? 父女俩小眼瞪小眼。 半晌,蒋涵忍住狂笑的冲动:“咳!爸,我跟你讲,打call不是这意思,你别一听抠字就紧张……” “那什么意思?” “别急,我先给你看段视频哈……”对于推销宝藏月姐,她当然不遗余力。 很快,视频放起来,蒋国辉盯着,表情越来越认真。 两分钟后—— 只见他胖手一攥,紧捏成拳:“干得漂亮!R国就是无耻鼠辈!这小姑娘谁啊,嘴皮子够利索的,解气!” “咳!”蒋涵清了清嗓,“我老大。” “哈?” “江扶月啊!你忘了?帮我补习辅导、他爸妈租咱家铺子开煎饼摊那个啊!”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真的是她啊?” “嗯哼~”蒋涵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这、这么厉害” “当然。不厉害我又怎么会跟她混……不是,学习呢?” “好!”蒋国辉当即大笑,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乖女儿,我跟你讲啊,你就是应该多交点这样的朋友!正所谓跟好人学好人,近朱者赤!” “那当然。”蒋涵下巴一抬,倍儿骄傲。 蒋国辉就是怕自己女儿学坏,做梦都想她早点懂事,什么手段方法都试过,到头来还不如江扶月一顿作业辅导? 要说这位江同学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往后自家胖囡跟着她混……啊不,学习,肯定不会走错跑偏。 蒋国辉总算可以放心,顿时情绪大好,“乖囡,你同学给咱国家长脸了,我给她家免一年铺租怎么样?” “就一年?” “那、两年?” 蒋涵摇头,比出一个“OK”的手势:“至少这个数。” “行!三年就三年!” 蒋涵这才满意。 蒋国辉还觉得不够,包租公他老人家一高兴就忍不住送房子:“乖囡啊,我再给你划拉两套公寓怎么样?” 蒋涵咽了咽口水:“真、真的?不骗我?” “比真金还真。” “可是为什么啊?”蒋涵小眼茫然,抓抓头,不得其解。 “当然是因为你有个这么优秀的好朋友啊!” 蒋涵:“?”就这? 蒋国辉:“连带你跟着优秀起来。” 说干就干,他立马打电话给过户中介,下午就办手续。 蒋涵云里雾里,她这是……又白捡了两套公寓? 果然—— 信月姐,得房产,没错儿了。 …… 再说万秀彤家里。 万爸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卧室里传来—— “啊啊啊啊!月姐牛X!江江万岁!女神天秀!” 已经数不清第一二三四五……几次了,万爸黑着脸,神剧都不香了。 突然,他猛地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哐哐哐! “彤彤,你到底在干什么?” 里面的“啊啊啊”戛然而止,过了十多秒,门打开,他文静乖巧的女儿站在门后,只稀开一条缝,怯生生地问:“爸,你有事吗?” 万爸心口那股火,呲啦一声,全灭了。 “咳……你在屋里干嘛呢?大喊大叫的?” 283 又燃又炸,为她疯狂(三更) 万秀彤两眼放光:“在给我同桌加油呐喊!” “同桌?”又是同桌…… “是呀。” “咳!”万爸轻咳一声,“那月姐是谁?” “我同桌。” “江江?” 万秀彤:“还是我同桌。” “女神?” “也是我同桌。” 万爸迷乱了:“你到底有几个同桌?” 万秀彤:“就一个呀!” “?”算了,当我没问。 “爸,你别走嘛,陪我看个视频!超燃超炸!”万秀彤把门打开,笑眯眯请他进来。 万爸将信将疑:“有打小鬼子燃吗?比李云龙的意大利炮还炸?” “您那是剧版,艺术加工过的,我这个是真正发生,纯天然,绝无虚夸。” “是吗?我看看……” 两分钟后—— “骂得好!”万爸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就该这么对付小鬼砸!” “嘿嘿,这是我同桌哦~”小下巴一扬,就差来条尾巴跟着晃啊晃。 万爸“哎哟”一声:“闺女,你可真出息!” “那等会儿我再给女神加油呐喊……会不会打扰您看电视呀?” “绝对不会!你喊吧!为国争光的事该喊!” 万秀彤:yes! …… 刘博文刚打了球回来,就听见落在家里的手机不断有微信消息进来。 提示音响个没完。 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澡都没洗就赶紧翻看。 结果全是问他江扶月的? 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就不用说了,就连他爸妈的同事、很久很久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还有早八百年前就搬走的邻居等等,都发消息来跟他打听江扶月。 连询问模式都大同小异—— 先来一段视频,或者一张照片,抑或是张动图,然后问:这是不是你们临南一中的?你认识吗?她好牛X! 刘博文目光呆滞,傻不愣登:“……啥情况?” 等他看完班级群里井喷式的聊天记录,再点开那个几乎刷爆他手机的油管视频,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从震撼与惊艳中回过味儿来,家里的门开了。 “妈?这个点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嗐,打你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我只有亲自跑一趟了呗。”刘母一边换血一边用手扇风,语速飞快。 “您给我打电话了啊?”刘博文挠挠头,“我没注意看,消息太多也没来得及回。有什么急事吗?” “有!急得很!”刘母拉着儿子的手,急切溢于言表,“你快跟我说说,之前你们班上那个超过你考第一名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是不是江扶月?” 刘博文:“?” “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儿,没错吧?我说她跟你一个班,还前后桌,你张阿姨非不信,跟我犟呢!” “所以,您大老远跑回来就为这个?” “我总得问清楚不是?下午就告诉你张阿姨,看她还怎么嘴硬!” 刘博文眼角一抽,中年大妈就是这么无聊。 “儿子,我跟你讲啊,你那个同学不得了!太给咱们华夏人长脸了,几个R国人愣是被她怼得一愣一愣。” 刘博文:“……哦。”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习惯了。” “哈?” “平时在学校,她也这么牛。”你宝贝儿子我,没少被收拾。 [笑着活下去]JPG 刘母:“那这小姑娘还挺有性格,我喜欢!对了,你们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底气不足。 刘母两眼放光:“有合照吗?” 刘博文:“啥?” “发给我啊!我拿去单位给大家看,如果他们知道江扶月前桌是我儿子,那可真是太光荣了!” “?”你儿子考第一名、竞赛拿奖,你不觉得光荣;当江扶月前桌就光荣了? 敲! 好气! …… “不是……你们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没空,别再打来了!”这是徐泾挂断的第N个邀请他接受采访的电话。 只因——他是江扶月的班主任。 徐泾看了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午间新闻,画面正好从直播间切换到那个油管视频,紧接着是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讲解—— “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我国派出五名优秀中学生参赛,可就在赛程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接着就是江扶月的行为和视频里她说的那些话。 主持人:“……正如江同学所说,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岂与宵小论短长?” 徐泾轻叹,接着拿起遥控板,默默将电视音量调大。 徐师母恰好系着围裙从客厅经过。 “欸,”他叫住媳妇儿,“你看,这是我学生。” 再怎么故作平静也压不住他眼角眉梢流露的得意。 徐师母撇嘴:“现在咱们这栋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还有谁不知道江扶月是你学生?从上午到现在,重复百八十回了,还不消停呢?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徐泾嘿嘿一笑,理直气壮:“这本来就是我学生嘛!又没乱讲……” “刚才又是打来要采访的?” “对啊,也不知道哪来的小媒体,校方都已经答应接受地方台的独家专访了,还纠缠个没完。咳!作为江扶月的班主任,我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采访到的嘛?哼!” “啧,老徐,我发现你有点飘。” “哦,那也是被江扶月给带的。” “……” 突然,手机又响了。 徐泾正准备挂断,晃眼一看,是孟志坚打来的。 “歪——” “老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朋友去山里野钓,手机没电了,这刚到家充上就发现几百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吓得我差点踢翻鱼桶。不就断了一天信号嘛,怎么像跟全社会脱节了?” “咳咳!”徐泾清了清嗓,“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哈,事情是这样滴……” 五分钟后,孟志坚:“她真那么说了?” “对啊!中气十足,音色敞亮!” “难怪平时敢跟我们顶嘴,原来胆儿这么肥!惹不起哟!”话虽如此,可那股骄傲和自豪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徐泾感慨:“真不愧是我班上的学生!” “欸,还是我班上的呢,你别只说自己。” “放屁——你带高二七班,少冒领。我才是江扶月正经八百的班主任,你自觉点。” “嘿嘿……”孟志坚不疾不徐,“我是她物竞班班主任啊,那也叫班主任。” 徐泾:“不算!” 孟志坚:“算!” “不算!” …… 两个中年男人竟吵得像小孩儿,你争我抢,幼稚到极点。 徐师母嘴角狂抽,罢了,管不了。 换成是她教出这么个优秀的孩子,也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 至于一直没接电话的喻文州,这会儿正忙着呢,四台手机摆在面前,同时网上冲浪。 两台用来和黑江扶月的评论斗智斗勇、对骂嘴炮,另外两台则狂刷666、大搞彩虹屁。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冲浪小天才、打call巨无霸。 耶! …… 江记煎饼店。 江达和韩韵如满头大汗,已经连续工作四个钟头,可排队的顾客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 其中绝大部分人,在取走煎饼之后,都会友好地对他们说一句:二位辛苦了! 或者来一声:“你们真的很伟大。” 江达两眼发懵,韩韵如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酒铺老板拿出手机,把视频放给两口子看:“江哥,您这女儿了不起啊!” 江达憨笑,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 帝都,谢家老宅。 钟子昂顶着一头鸡窝,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宛若癫狂般举着手机从二楼跑下来。 “哈哈哈!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她、上热搜了!” 老太太立马坐直,瞬间来劲:“给我看看!” 正要出门的谢定渊突然脚下一顿,悄无声息折回……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超燃月姐在线拉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投一投鸭! 284 九爷被嫌,是他做错(一更) “这气度,这姿态,这范儿,就问您飒不飒吧!”视频放完,钟子昂满脸骄傲。 老太太点头,真心实意:“飒。” “嘿嘿,我媳妇儿!”他说。 “不是还没追上吗?” “……那什么,迟早的事儿!” “如果放在以前,你说这话我信,不过现在嘛……”老太太又看了眼视频,“悬!” “为什么啊?”钟子昂不服气,“哪有您这样儿打击人的?” “打击好啊,”老太太悠悠一叹,“打击让人清醒。” 钟子昂:“……” “小九,你不是要出门吗?”老太太冷不丁看见儿子,顺口一问。 钟子昂也顺势往去,老舅刚才不是已经走了咩? “东西忘了。”说着,朝楼上走。 老太太也没多想,问他:“晚上回来吃吗?” “不了,有事。” 谢定渊回到房间,并没有去找“忘记的东西”,而是拿出手机,下载了微博,然后不太熟练地找到钟子昂口中所谓的“热搜”。 #江扶月#三个字就这么措不及防映入眼帘。 他指尖一触,点开,视频加载,随即开始播放…… 一刻钟后,谢定渊重新下楼。 钟子昂还在老太太周围嗡嗡个不停:“……您对您亲外孙就这么没信心?好歹我也是一表人才、大好青年不是?凭什么就看不上我?” 老太太:“虽然你是亲的,但我也要实事求是啊!人小姑娘长得好,智商又高,而且三观还正,像这种孩子最有主见了,多半看不上你。” 谢定渊勾唇,心说老太太这眼力见,绝了! 钟子昂那叫一个烦躁:“那、我也有我的优势啊?” “比如?” “我长得帅。” 这点老太太必须承认:“还有呢?” “我有钱!” “得了吧,那是你爹有钱。” 钟子昂:“会投胎也是一种优势。” “……” “总之,我跟江扶就是绝配!不接受反驳。” 老太太撇嘴:“其他我就不提了,单说脑子,你赶得上人家吗?” “脑子?” “就是智商!非得让我戳破,看吧,又打击到你了……” 钟子昂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姥,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老太太轻咳一声,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瞧把人孩子给吓得…… “咳!其实吧,你还是挺优秀的。” 钟子昂重新笑起来,但下一秒—— “但优秀和优秀之间也有差距,你跟那姑娘不在一个层次。”这下她说得够委婉了吧? “什么茶壶配什么盖,懂我意思吗?”老太太小心翼翼。 钟子昂脸色发黑,“您就直说我配不上不就行了。”还什么茶壶、茶盖的…… 老太太:“我之前说了呀,可你不是难以接受嘛,那我只能换个含蓄点的说法。”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我知道一个人,跟这小姑娘还挺配,”老太太拿着手机左右端详,止不住点头,“嗯,越看越好看,这小模样儿生得忒精致了。” 钟子昂不以为然,“谁啊?” 他就不信,天底下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江扶月。 “当然是我们家小九!”老太太理直气壮。 谢定渊站在拐角盲区,闻言,身形骤僵。 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荒谬! “噗!”钟子昂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您认真的?” 老太太一脸莫名:“有什么可乐的?难道你舅不够优秀?” “咳!我舅吧,”钟子昂咂咂嘴,“优秀是优秀,这点全国人民都必须承认。” 那么大一科学家呢! 想当初诺瓦病毒被攻克,C99疫苗研发问世,他老舅可是最大功臣。 挽救了无数生命,甚至被誉为“国家脊梁”。 “不过……”钟子昂话锋一转,“我老舅再优秀,也跟江扶月不可能啊!” 老太太挑眉,坐直:“这话怎么说?” 钟子昂就一点一点数给她听:“首先,两个人的年龄就非常不搭,江扶月刚满十八,我老舅呢?二十八!三岁一代沟,他们俩就隔了三又三分之一个代沟。我舅感兴趣的,江扶月肯定嫌老土;江扶月感兴趣的,我舅又不懂。” 老太太觉得自己儿子没那么差劲,下意识反驳:“不会可以学嘛,你舅脑子聪明,学习能力超强。” 钟子昂却沉重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而是年代有壁。举个简单的例子啊,我舅知道pyq和xswl什么意思吗?” 老太太两眼一懵,pyq?xswl? 什么东西? 拐角里的谢定渊顶着一张黑脸,同样陷入沉思。 钟子昂一副我就知道他不会知道的样子:“再说,这年龄差距大了,也容易出问题。” “什么问题?” “您看哈,二十年之后,江扶月三十八,我舅已经四十八,马上五十,该分床的年纪了,这不是苛刻人家姑娘嘛……” 老太太倒抽凉气:“你竟敢说你舅不、不行?!” “我可没说啊!这是您说的!” 老太太:“?”小臂崽子! “咳!未来谁说得清楚?我舅现在看上去就禁欲得不行,没准儿还等不到五十……” “其次,”钟子昂还没说完,“就算年龄不是问题,可我老舅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母胎单身快三十年了,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我怀疑他可能对女的……没兴趣。” 老太太:“!” “退一万步,就算他对女的有兴趣,那也不可能是江扶月。”钟子昂神态笃定,言之凿凿。 “为、为什么?” “他之前对人家多恶劣您是没见着,啪叽一下,把人拎起来撂开,可见他对江扶月有多不待见了。” “这、这样吗?”老太太咽了咽口水,“小九之前和她有过接触?” “对啊,还非常不愉快。我告诉您,老舅死活不同意我追江扶月,为此警告过我好多回。可想而知,他对人姑娘的偏见有多深。” “我完全不知道……” 钟子昂:“他这是提都不屑在您跟前提呢,偏见实锤!” 老太太听得一愣一愣。 “钟、子、昂!”一声怒喝传来,拐角处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草! 钟子昂傻眼。 谢定渊两步上前,提着他后领把人拽起来,一字一顿:“我年纪大,不行?” “姥姥说的!” 老太太迅速离开战场:“我什么都没说,就他一个人在这儿吧嗒嘴!” 钟子昂:“?” 很快,客厅就只剩下甥舅俩。 谢定渊:“对女人没兴趣?” “不是……我、我开玩笑!” 谢定渊:“偏见实锤?” 钟子昂:“……你对江扶月确实不怎么样嘛,还反对我跟她谈恋爱……” “混账!当初我摔她是因为谁?哪个蠢货被掐了脖子差点断气?” 钟子昂:“……”不敢开腔。 谢定渊把人往沙发上一推,像丢一只小鸡仔,收手的同时还目露嫌弃:“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往后别想再进谢家大门!” 说完,扬长而去。 钟子昂突然反应过来,追出去,对着男人背影大喊:“你敢说你对江扶月没有偏见?” 谢定渊脚步一滞,却并未停留。 曾经,或许有,是他做错了。 但现在丝毫也无! 看到视频的瞬间,听着她说出口的那些话,谢定渊从未有哪一刻如当时那般震撼。 就像…… 有人用锤子敲进了他的灵魂,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发出强烈共鸣。 …… 国内引发的舆论效应暂且不提,说回D国这边。 对于江扶月的做法,作为领带和副领队的严振峰与秦立斌自然是无条件支持。 事后回想,他们必须承认没有比江扶月当时更好的处理办法。 跨国官司不易打,这点大家都清楚,江扶月也知道。 所以她才选择不起诉。 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四个R国人,所以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现在R国代表队还剩最后一个参赛者,你要小心。”严振峰满目严肃。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285 滨崎千叶,诡秘事实(二更) 每个国家都有五名选手参赛,R国也同样如此。 当时和江扶月发生争执的只有四人,在R国领队的力争下,另外一人的参赛资格被保留。 霍繁锦不以为然:“谁呀?很厉害吗?” 在她看来,江扶月就是万能的。 做题狂甩全球天才,语言技能满点,连吵架和坑人都是专业的。 一个R国残兵,怕什么? 分分钟秒杀。 但严振峰却不似这般乐观,他转头和秦立斌对视一眼,回答霍繁锦刚才的问题:“没错,很厉害。” 林书墨皱眉:“什么来头?” “听过R国滨崎家族吗?” 凌轩挑眉:“那个出了很多科学牛人的家族?” “嗯。滨崎千叶就出自那个家族。他父亲是R国知名的遗传学专家、精神病学专家、儿科医生、数学家,2010年拉斯克医学奖得主。哥哥是早稻大学数学教授,以非对角长程序的概念而闻名,主要研究超流体和超导体,还覆盖了更抽象的时间理解和量子力学,是国际知名的理论物理学家……” 霍繁锦咽了咽口水。 严振峰继续:“他弟弟是国际象棋大师,12岁便初露锋芒,被认为是R国顶级象棋选手,首次出征就拿下国际象棋锦标赛冠军。就在前年,国际大师赛上他一骑绝尘夺下第一,世界排名就赶超了E国际象棋传奇亨利·阿特金斯的成就,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妹妹也是R国知名医学科学家、遗传学家。” “往祖上数,更是出过不少科学家。” “这、这么牛吗?”霍繁锦讷讷。 秦立斌:“据说这个滨崎千叶,是滨崎家族最有物理天赋的孩子,比他哥哥智商还高,在R国参加了不少竞赛,每场都是满分,从无败绩。” “嘶……满分?!”霍繁锦瞪大眼,“那不是跟队长一样吗?!” 江扶月没什么反应,她想的是严振峰那句“你要小心”。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实力强,那严振峰应该让她“加油”,而不是“小心”。 所以…… “这个滨崎千叶有什么古怪?” 秦立斌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有他在的比赛,十场里有八场,都会出事。” 江扶月眉眼一暗:“比如?” “去年R国巨田杯物理竞赛决赛现场,顶灯突然掉落,砸死了其中一名参赛者,而这个参赛者是最有希望与滨崎千叶一争高下的。” 霍繁锦捂住嘴:“您的意思是,那个滨崎千叶他为了赢,杀害竞争对手?!还、不是一次两次?” “不能这么说,因为警方调查之后,发现顶灯是因为年久磨损才会脱落,排除了人为的可能,最后只当意外处理了。是不是滨崎千叶,谁都不知道。我说这些,不是想吓唬你们,而是让你们多留心,尤其是江扶月。” 在这之前,严振峰和秦立斌还就要不要告诉他们滨崎千叶的事有过一番争论。 不说,怕他们没防备,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说了,又担心他们害怕,或者防备过头,给自己太大压力,影响考试发挥。 最终,严振峰决定——说! 考试再重要,也比不上孩子们的安全。 “明天我和秦教授会去参加第二次领队会议,审核、讨论实验部分出题,之后就会被隔离。有任何事,记得找孙教授!尽量集体活动,千万不能随意脱队,如果非离队不可,也一定先报备,听见没有?!” 几人点头:“知道了。” “行,那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老秦,你跟我去看看方灿阳。” “诶,孙群带他到医院包扎去了,也不知道回来没有,我先打个电话……” 江扶月和霍繁锦回到房间。 后者显得有些不安,一路上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憋不住了:“队长,那个滨崎千叶真的这么恐怖啊?” “不知道。” “那……你不怕吗?” “不怕。” “为、为什么?” “天生胆子大。” “……” 可她怕啊! 霍繁锦:“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都砸死?” 江扶月嘴角一抽,顺手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聪明人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再进行第二次犯罪。” “为啥?” “没有新鲜感。” 霍繁锦:“……哦。”她也跟着躺下,盖好被子。 啪嗒一声! 灯全灭了。 就在江扶月快要睡着的时候,霍繁锦怯怯开口:“我们会没事的,对吗?” 半晌,黑暗中传来一声:“……嗯。” 不知道为什么,霍繁锦那颗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她说:“队长,晚安。” 江扶月:“安。” 动静不小的第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有三更,例行求个月票~ 286 理论成绩,七个满分(三更) 第四天一早,严振峰和秦立斌就去开会了。 所有参赛国队伍可以自由活动,也就是说,今天休息。 霍繁锦从早上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连早餐都比平时吃得马虎。 要知道,霍大小姐的挑嘴程度,连林书墨都自愧不如。 今天倒突然转性了。 江扶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中午饭点,五个人加上孙群一起去餐厅。 霍繁锦开始东张西望。 当然,她每次来餐厅都是东张西望,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而江扶月去拿食物的时候,又遇到了艾德蒙,还有他四个队友。 “嗨,又见面了。为什么我们总会在餐厅碰见呢?”一口流利标准的英文。 江扶月很想说,因为只有在餐厅你才有机会。 如果在楼上,各国选手是不允许相互窜房的。 “美丽的小姐,你为什么总是不和我说话?明明你的英语很流畅。”昨天那场争执,他也在围观众人之列,所以知道江扶月的英文水平。 果然,他之前就是被她给耍了! “你这样,我会很受伤的。”年轻男孩儿荡漾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其中写满忧郁。 这副模样很容易触动女孩子的母性。 可惜,江扶月例外。 她面无表情,直接绕过去了。 艾德蒙:“?” 他那四个队友哈哈大笑—— “噢,朋友,你不行啊!” “美女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你。” “这也太菜了吧!” 艾德蒙面子挂不住,有点生气了:“江扶月!你站住!” 江扶月三个字被他用中文喊出来,怪腔滑调。 后者仍然不理,走到对面长条桌旁,夹了根烤肠放进盘子里。 艾德蒙甩下队友,追过去。 “你很狂妄。”他说。 “谢谢。”江扶月答。 “?” “没事别挡路。” 艾德蒙终于听到她开口说话,但话却不怎么好听:“喂!下午理论成绩就要出来了,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江扶月摇头:“不赌。” “欸?”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艾德蒙正当郁闷的时候,江扶月已经越过他,走了。 “我的分数肯定比你高!”他扬声大吼。 可能因为情绪来得太急,他下意识用了母语。 这一下,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艾德蒙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种关注,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原本以为江扶月不会搭理,没想到她脚步一顿,突然回头,用标准法语对他说—— “很遗憾,我不这么认为。” 艾德蒙惊呆了。 她会法语?! 也就是说,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跟队友说的那些下流话,她全部都听——懂——了?! Fk! 饭后,江扶月和霍繁锦回房间,后者时不时盯着手机看。 但又不像期待成绩。 是的,今天就会出理论成绩,虽然不是正式公布,但也算提前告知。 毕竟各国领队都在组委会里,要知道很简单。 只是有些国家的领队会选择告诉学生,而有些国家不会,怕影响接下来实验部分的发挥。 “队长……”霍繁锦抿唇,眼神扑闪,期期艾艾,“我又约弗兰克见面了。” 江扶月挑眉,静候下文。 “他没同意。我发邮件问他原因,他也不回,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不等江扶月开口,手机传来一阵密集的微信提示音。 群聊里—— 孙群:【成绩出来了。】 十秒沉寂后—— 林书墨:【怎么样?】 凌轩:【想知道。】 方灿阳:【能说吗?】 霍繁锦也抓起手机,一看,心跳噗通:“出、出来了!月姐,成绩出来了!” 江扶月拿着手机,轻嗯一声:“正在看。” 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孙群发了个[悠闲]的表情包,就是不说分数多少,明显吊人胃口。 林书墨和凌轩不急,因为考成什么样,在交卷那一刻,他们就心中有数了。 方灿阳也不是急性子,温温吞吞,沉得住气。 只有霍繁锦,她最忐忑,自然也最好奇—— 霍繁锦:【孙教授,我多少啊?您透露一下嘛】 霍繁锦:[拜托拜托]JPG 孙群拿够了姿态,不再卖关子,直接往群里发了句语言—— “恭喜各位!” 江扶月、凌轩、林书墨、方灿阳都是满分30。 霍繁锦稍微差了点,只有25。 不过她已经很知足—— “我以为最后一题一分都不得,没想到还拿了五分,可以了,我很满足。” 得!根本不需要安慰。 孙群也省事了,不过还是私信叮嘱她:“明天实验部分加油。” “嗯嗯!加油!我心情好,发挥就好!您放心吧!” 孙群在那头咕哝一声:“但愿一直保持好心情……” 不然,这分数跟着情绪动,不确定性实在太大。 其他国家代表队也陆续知道了成绩。 不仅知道自己的,也顺带知道了华夏的。 因为,理论部分总共七个满分,华夏就占了四个。 剩下三个分别是—— R国滨崎千叶,F国艾德蒙,以及D国弗兰克。 某个房间内,艾德蒙看着手机上传来的成绩截图:“shit!她居然也满分?” 江扶月看完成绩,情绪波动不大,显然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就在这时,霍繁锦突然啊了声—— “队长!弗兰克答应和我见面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晚安~ 287 伪装出行,鬼才翻译(一更) “好。”江扶月答应得像上次那样爽快。 霍繁锦恨不得扑上去,当场给她一个大啵啵。 结果被江扶月无情躲开。 “别闹。” “……哦。” 霍繁锦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为什么最快? 因为早就备下了。 为着这次见面,大小姐煞费苦心,连妆容都选了好几款,才最终拍板。 半小时后,当拾掇整齐的霍繁锦拿上包,回头去找江扶月时,一声惊呼逸出唇畔:“你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江扶月换了身宽松的休闲套装,灰麻色,不仅老气死板,还把她优越的身材线条全部掩盖。 最后头发盘起来,戴上一顶加绒线帽,把整个额头连带眉毛也一并遮住。 素面朝天,眼神迟钝。 乍一看,霍繁锦差点没认出来。 江扶月看着镜中大变样的自己,满意点头。 接着,又抓过桌上的墨镜,戴好,扶正,这下更陌生了。 霍繁锦两眼发懵:“队长……你要去演《碟中谍9》吗?” “错了,你现在应该称呼为Lisa,或者Judy,不然Kell也行。” “哈?” “不是要我当翻译吗?既然当了,就要有翻译的样子。像不像?” “有、有点。” “那就行,”江扶月打了个响指,“走吧。” 霍繁锦:“?” 她屁颠屁颠追上去:“啥意思?cosplay吗?” “我们之前在一个考场待过,不伪装一下对方认出我,你打算怎么解释?” “对哈!我怎么没想到,我跟弗兰克说,我请了个德文翻译,他还挺高兴,觉得我尊重他……” 江扶月面无表情:“哦。” 霍繁锦毫无所觉,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暗恋对象的喜悦。 还是那个花园,两人点了杯喝的,在露天咖啡座等。 霍繁锦掏出小镜子补妆。 江扶月喝了口咖啡,原本只涂了一点唇膏看上去淡得几乎没有的唇色,被洗得更淡了。 突然,目光隔着墨镜直直落到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金发蓝眼的小伙子朝两人靠近。 江扶月低声提醒:“来了。” 霍繁锦两眼一呆,而后开始手忙脚乱收拾她那堆东西,什么口红、散粉、修容…… “Gretta?”小伙的目光逡巡在并排而坐的霍繁锦和江扶月之间,在看向霍繁锦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偏好。 毕竟,这时的江扶月既不美丽,也不可爱,穿得像个中年大妈。 霍繁锦一听自己笔名蹭一下站起来:“你是弗兰克?” 她下意识用了英文,反应过来说了句抱歉,然后看向江扶月。 后者从善如流,开始为两人翻译。 她的德语发音很地道,没有任何口音,所以的弗兰克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两人先是一番叙旧,说了很多邮件上的内容。 但大多都是霍繁锦一个人在吧嗒吧嗒,讲个没完,弗兰克偶尔附和两句,倒也还算和谐。 霍繁锦:“你怎么话变少了?每次发邮件你都会写很多页,和我分享生活中的小事,我一直以为你很外向,很健谈。” 江扶月翻译给对方。 弗兰克听完,耸耸肩:“其实,人在现实生活中和社交世界里很多时候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霍繁锦:“是不是因为现实里没有的东西,就越想要从虚拟中获得?” 弗兰克摇头,蓝色的眼睛闪过多情的微光,浅浅漾漾:“你不是虚拟的,这点我很清楚,你是真实存在于我眼里、心里的女孩儿。” 江扶月差点没绷住,这是什么土味山炮情话? 不过她现在是台莫得感情的翻译机器,用中文讲给霍繁锦听后,这小妮子瞬间双颊红透,水眸含羞。 接下来,弗兰克明目张胆地开撩,情话一套接一套,加上他本身长得不错,白皮肤、高鼻梁,还端出一副深情款款、倾心已久的模样,霍繁锦根本不是对手。 一边因为暗恋对象的剖白而欣喜;一边又因为江扶月在场,怪羞耻的。 所以,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霞色就没褪过。 看在弗兰克眼中,自然是成就感满满。 江扶月隔着镜片将对方脸上的优越感看得一清二楚。 在弗兰克念完第三首情诗,并要求让她翻译的时候,江扶月的呕吐感上升到极点。 嗯,忍住! 对方还没有暴露真实目的,如果这个时候走人就功亏一篑了。 那她这趟将毫无收获,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注意。 “他说你是最美的蓝色矢车菊,笑容仿佛沐浴着阳光,声音宛若田间清风……” 呕! 终于在江扶月快要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弗兰克总算有点动作了—— “距离酒店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溪,那里绿草成茵,花香阵阵,非常漂亮,你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吗?就当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怎么样?” 江扶月目光一闪,翻译给霍繁锦:“他说他要去洗手间,因为跟你讲了这么久的话,他快憋不住了。” 霍繁锦脸色怪异,想上洗手间说一声就行了啊,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吧?还憋不住…… “当然可以。”她保持微笑,但还是看得出来,有那么一点勉强。 弗兰克心下微沉,果然就听那个翻译说:“她不同意。” “为什么?” 江扶月翻译给霍繁锦:“他真的快憋不住了。” 霍繁锦:“不是……他憋不住就去洗手间啊,我又没让他不去。” 江扶月翻译给弗兰克:“她说队里有规定,不让私自外出。” “这样吗……”男人脸上闪过失望。 这就不是作假了,而是真心遗憾,眉头都蹙起来了,好像霍繁锦不去成了什么棘手难题。 霍繁锦:“你赶紧去啊——” 江扶月翻译给弗兰克:“她说她要回去了。” “什么?”男人一惊,“这怎么可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没聊多久。” 江扶月转头翻译给霍繁锦就成了:“他说他找不到洗手间,让你给带个路。” 霍繁锦:“哈?”为什么现在的对话会这么奇怪? 江扶月:因为老娘是翻译。 “行吧,那我给他带路。”说完,起身走在前面。 弗兰克一惊,以为她要走。 江扶月却翻译说:“她想去趟洗手间,问你要一起吗?” 弗兰克松了口气:“当然。” 然后两人就这么诡异地朝洗手间走去。 霍繁锦想着来都来了,那她也上一个吧,便率先进了女厕。 弗兰克只是陪她来,又不是真的要解手,所以同江扶月交代说:“我去外面等。” 江扶月从善如流,用德语回他:“好的。” 弗兰克出去之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确定四下无人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不同意出去,说领队不允许,现在怎么办?马上就是晚餐时间了……全程德语,她带了个翻译……嗯……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他收起手机,转身折返。 江扶月却从不远处一个拐角盲区踱步而出,果然,有猫腻!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弗兰克对电话那头说的是英文,而且相当流畅,并没有霍繁锦说的“口音重”、“羞于见人”。 要么,他在撒谎,故意哄骗霍繁锦。 要么……这个弗兰克根本就不是和霍繁锦互通邮件的那个“弗兰克”! 来的第一天,江扶月就让牛睿调查了这次D国代表队五名成员的具体情况。 那人确实叫“弗兰克”没错,但他的英文没有口音,刚才也恰好证实了这点。 队里另外三人也没有,只有那天出现在小花园里说是来给弗兰克带信的乔纳斯才有很严重的口音!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月姐:别问,问就是一通乱翻译,反正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微笑]JPG 288 又生一计,见招拆招(二更) 288 既然弗兰克英文交流没有问题,那他为什么要在邮件中说自己有很严重的口音? 而且还是刚认识的时候,就这么说了。 彼时,他和霍繁锦应该没料到会在IPhO碰面吧? 那就排除这个谎言是为竞赛中达成某些目的而捏造。 毕竟,人再厉害,也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未雨绸缪,也不会提前几年这么久。 所以,笔友“弗兰克”英文不好,口音重,极有可能是真的,而非谎言。 但现在这个“弗兰克”明明没有口音,却还要请翻译,或许他也不想,只是因为必须符合笔友“弗兰克”的特征,才不得不这么做。 那么—— 这两个弗兰克极大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想明白这点,江扶月目光骤然一冷。 对方不惜大费周章、冒名顶替,只怕所图非轻! …… 弗兰克回到洗手间外,江扶月已经抄近路先他一步回来。 两人点头示意。 弗兰克对一个翻译没什么兴趣,尤其还是这么个这么古板保守的翻译。 她有四十岁了吧? 帽子把眉毛遮完,墨镜又把双眼全部挡住,还穿了一身颜色暗淡、款式烂大街的休闲套装,完全没有身材曲线。 弗兰克只一眼收回目光。 想起霍繁锦鲜艳明媚的模样,真是个美丽的东方娃娃啊…… 但这还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是她同队那个叫江扶月的女孩儿,长腿纤腰,仪态出众,浑身上下那股热辣与冰冷结合的野性,那才叫完美。 弗兰克喉结轻滚,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浮现幽光,比面对霍繁锦时还要情浓百倍。 江扶月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此刻正在yy自己,但那股暧昧带着荷尔蒙气息的味道,还是被她敏锐察觉。 不动声色远离了两步。 没一会儿,霍繁锦出来。 弗兰克看了眼时间,提议:“既然不去小溪,那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江扶月没有乱翻。 霍繁锦听完,直接点头:“好啊!让你破费了。” 江扶月把“让你破费了”翻成“只要不离开酒店都可以”告诉弗兰克。 她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弗兰克似乎早有所料,当即表示:“放心,不出去,就在这家酒店另一个餐厅。” 五星级酒店,当然不止一个餐厅。 各国参赛队用餐的地方叫“自助餐厅”,通常是最低餐标,而弗兰克带两人去的是付费餐厅,自己点菜的那种。 他出手大方,看得出来家庭条件不错。 询问霍繁锦想吃什么的时候,温柔又绅士,连带江扶月这个丑翻译也一并照顾了。 表现不可谓不好。 起初,霍繁锦还挺满意,可是无意间看到菜单的价格,她又忍不住皱眉。 倒不是霍大小姐消费不起,而是…… “队长,”她转头看向江扶月,“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弗兰克听不懂中文,两人就这么大喇喇聊天,毫不避讳。 霍繁锦:“弗兰克以前在邮件里提过,他每个长假都会去快餐店打工,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可现在……他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吧?那我可不好意思花他辛辛苦苦赚的钱……可我又感觉弗兰克不是那种虚荣的人啊,难道说为了在我面前表现?你看那盘鹅肝,就要三位数的欧元。” 江扶月:“他愿意请,你就只管安心地吃。” “这样真的好吗?” “放心,吃不穷。” “……哦。”霍繁锦虽然判断力不够,可她听话啊! 这点,江扶月相当满意。 弗兰克问:“你们在聊什么?” 江扶月回道:“Gretta小姐没吃过我们这里的菜,我在为她简单解释。” 难怪Gretta又是疑惑又是点头,男人放心了。 很快,餐车被推上来。 餐厅员工为三人热情服务,在收下弗兰克递来的小费后,说了句“用餐愉快”,便识趣退下了。 餐桌上,两人又聊了很多。 弗兰克发现,霍繁锦是会吃D国菜的,并且相当懂得餐桌礼仪。 就像……接受过专业训练。 而这样的训练在华夏应该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 所以,霍繁锦的来历应该不简单,这让他小小捏了把汗,不由得愈发谨慎—— “这里的薄荷清露很出名,点了一杯给你,我亲自去拿,你等一下。” 男人目光含笑,温柔无匹。 江扶月闻言,下意识坐直,来了! 由服务员送上来的餐食不好动手,而且三个人都要吃,哪里比得上亲自去端并只给霍繁锦一个人喝的饮料好下手? 江扶月翻译给霍繁锦:“他说他要上厕所。” 霍繁锦:“?”怎么又要上厕所? 该不会便秘吧?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吧。” 江扶月翻译给弗兰克:“她说,好的,谢谢。” 弗兰克离开座位,很快,就端着一杯蓝蓝绿绿的饮料,放到霍繁锦手边,看上去有点像鸡尾酒。 并配上一大段德语讲解。 霍繁锦听不懂,只能微笑以对,但心头的怪异却越来越浓。 其实,见面的感觉还不如邮件来往。 虽然弗兰克说英语不行,但写完全没问题啊。 至少霍繁锦不会觉得沟通有困难,如今这样,自己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懂,而他也不会中文,一次两次还可以请翻译,往后如果他们真的来一段跨国恋,每天视频的时候难道还要请个线上翻译? 不仅麻烦,还很羞耻。 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多一个翻译感觉像有第三者。 今天也只是因为江扶月她认识,两人熟,霍繁锦才稍微放开那么一点点。 往后如果换成不熟的…… 画面太美,她一想就忍不住脚趾抓地。 弗兰克说了一大堆,最终被江扶月翻译成:“他说他肠胃不好,一吃东西或者喝东西就想拉屎,而且一拉还拉很多。因为屎太硬了,所以冲了好久都没冲走,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时间,让你不要介意。” “而且他洗了很久的手,这杯蓝色的清洁水就是证明。” 霍繁锦听罢,一脸懵逼,如遭雷劈。 他、是不是有病啊? 连拉屎太硬这种话都告诉她?!还把洗手水用杯子装起来?! 顿时,盘子里还剩最后一口的顶级牛排都不香了。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有三更。求个票砸~ 289 美丽误会,有味道了(三更) 霍繁锦默默放下刀叉:“……我吃饱了。” 其实有被恶心到。 江扶月翻译给弗兰克:“她说她没有饭后喝冷饮的习惯。” 弗兰克:“这个不冷,常温的,不信你试一口!” 说着就端起杯子往她面前送。 江扶月这回老老实实翻译:“他让你喝一口。” 霍繁锦面色大变,刷一下站起来,往后退开,如避蛇蝎。 “你疯了?!” 弗兰克虽然听不懂,但看霍繁锦的神态表情,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发现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什么时候发现的? 霍繁锦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出去等你!”然后,落荒而逃。 江扶月如实翻译,也跟了出去。 结账的时候弗兰克浑浑噩噩,忐忑无比。 她发现了?可为什么还要出去等他?不应该直接走人吗? 可要说没发现?那刚才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纠结无果,加上计划失败,弗兰克走到角落里,背过身去,再次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我感觉她好像发现了,因为我把水送到她面前,她非常排斥,而且看我的眼神也不对……还没走,和翻译都在餐厅外面……真的要这么做吗?好,那我最后再试一次……” 结束通话,弗兰克离开。 江扶月从角落里走出来,戴着蓝牙耳机,对那头牛睿问道:“如何?” “马上……” 江扶月也往外走。 那头一顿噼里啪啦之后:“找到了!” “说。” 隔着电话,牛睿都能感觉到她语调里的肃杀。 “定位坐标显示,豪森里格酒店,1607号房间!” “我知道了。”江扶月结束通话,摘掉耳机,连同手机一并放回包里。 她径直走到霍繁锦身边,时间掐得刚刚好。 “队长,你回来啦!” “嗯。” “弗兰克怎么还不来?”霍繁锦抬腕看表,都快二十分钟了。 原本,弗兰克比江扶月早出来,按理说他应该更快,可惜,餐厅外面这么多地方,他又不知道霍繁锦具体位置,找了半天才找到,额头还挂着汗,自然就比江扶月晚。 他提出散步。 江扶月翻译:“他肠胃不好,需要消化,不然又想拉屎。” 霍繁锦:“?”所以,今天是过不去“拉屎”这个话题了吗? 她有点委屈,还有点失望。 其实在见到弗兰克真人的瞬间,她是惊喜的。 因为男孩儿和照片上一样高大阳光,五官也完全符合她的想象,如果没有后面关于“上厕所”和“拉屎”的恶心话题,以及要她喝洗手水这种变态要求,这肯定会是一场超级成功的奔现! 但修养在那里摆着,对方既然提出散步,霍繁锦也不会直接拒绝。 “好。” 江扶月跟在两人后面,夜风拂面,月光皎洁,气氛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就在这时,弗兰克突然开口——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江扶月神色骤冷,这是继“出门被拒”和“下药未遂”,准备来场“攻心为上”吗? 知道霍繁锦心理素质差,所以打算言语攻击,从而影响她明天考试发挥?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最终目的是什么? 肯定不只是冲霍繁锦一个人来的。 倘若霍繁锦失利,那么直接影响的就是…… 团体总分! 对方是想拉霍繁锦下水,借此打击华夏代表队! 至于为什么选霍繁锦…… 林书墨和凌轩都不是傻子,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发现,然后反杀。 而方灿阳跟孙群一个房间,加上他这人宅,轻易不出门,对方想干点什么也找不到机会。 最后就只剩她和霍繁锦…… 比起三言两语就干掉R国四个参赛选手,并且在争论过程中展现出强势一面的自己,霍繁锦这个傻白甜就成了最佳选择。 但凡对方有点脑子,都知道要从最薄弱的一环下手。 再加上理论成绩出来,华夏代表队四个满分,着实扎眼。 然后—— 死活不点头还玩消失的弗兰克就同意见面了。 会不会太巧了点? 不过眨眼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被江扶月梳得一清二楚。 她平静地翻译给霍繁锦听:“他问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频繁拉屎?” 霍繁锦刷一下侧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弗兰克:“你、为什么老提起这种让人恶心的事?” 弗兰克看到了女孩儿眼里的震惊与质问,心想她肯定伤心坏了,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果然—— 那个翻译说:“你在开玩笑吗?我不信!” 弗兰克想起那人的交代——必须狠狠打击她,让她心态彻底崩溃,只有这样才能影响她明天考试发挥,让华夏代表队一败涂地! 顿时,男人冷下脸,眼中温柔尽褪,只剩冷酷:“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因为见面之后我才发现你长得很丑,而且非常没有礼貌!我邀请你,你拒绝;我亲手为你送来饮料,你不喝——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女孩儿。你粗鲁,你恶心,你让我对你美好的想象彻底幻灭,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江扶月翻译:“因为我怕你嫌弃我是个拉屎娃,会觉得我粗鲁、恶心,像条臭虫。你是那么美好纯洁,像一块美玉,而我卑微到连地上一滩泥巴也不如,我会自卑,会心痛,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霍繁锦听到一半就心疼了,原来看上去这么自信的男孩子居然也有这么敏感的神经。 最后他说她是美玉,自己是一滩泥巴,霍繁锦再也忍不住,眼中泪光闪闪,她一拳砸在弗兰克肩膀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们是、是朋友嘛!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也是以为身体不好,才会一直拉……呃……总之,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为了表明决心,霍繁锦嗓门儿撩得很开。 弗兰克看到她哭了,声音还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很好,总算崩溃了! 而翻译的话也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与你见面,可你呢?刚才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的心碎了一地啊,你感受不到吗?!” 弗兰克长舒口气,如释重负。 心碎了是吧? 那就好! 最后他无情拂开霍繁锦的手,丢下一句:“我真的非常讨厌你,别再联系我了!” 言罢转身,大步离开。 嘎! 霍繁锦看着男孩儿远去的背影,傻了。 “这……怎么说走就走啊?”她茫然地看向江扶月。 恰好这时,弗兰克回头,不放心地想要再确认一下。 女孩儿那伤到极致后露出的茫然表情,而眼睛、鼻子没有一处不红,终是打消了他所有疑虑。 不再停留,他加快脚步,打算回去庆功! 霍繁锦吸吸鼻子,心说这D国还挺冷的,然后继续满眼疑惑地望向江扶月。 刚才那问题还没回答她呢! 不会德语就是不方便,等回国以后立马学起来! “咳……”江扶月清了清嗓,“弗兰克说,你真的很美丽,也很善良,居然不嫌弃他。” “嘻嘻……”霍繁锦心情很好,毕竟,被夸了嘛!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美丽善良呢? 不过…… “他为什么走了?” 江扶月面色坦然:“哦,他说他屎又涨了,现在立刻马上要跑厕所,就先走一步。” 霍繁锦张着小嘴,不敢相信:“这、这么频繁?他不是才……”拉过吗? 江扶月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霍繁锦抿唇,其实她能说…… 她还是有点嫌弃吗?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en……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290 实验开考,双双提前(一更) 弗兰克一走,两人也没有在外面继续闲逛的必要。 回到房间,霍繁锦开始卸妆。 江扶月拿起手机,发消息问孙群—— 【1607号房住的是谁?】 孙群秒回:【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扶月:【有点事。】 孙群:【你等等,我查一下。】 抵达酒店的时候,主办方这边就会把赛程表发到各国领队手里,厚厚一本,其中自然也包括住宿安排。 大约过了半分钟,孙群:【1607具体住了谁不清楚,但这个房间是给R国代表队的。】 R国! 滨崎千叶! 江扶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名字,明明和她结仇的是另外四个R国选手。 但直觉告诉她,就是滨崎千叶没错! 江扶月捏着手机,站定窗前,淡漠的瞳孔看不出具体情绪,凝望远处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沉静幽邃。 霍繁锦卸完妆走过来:“队长……” “嗯?”江扶月转头,目露询问。 “我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 “就弗兰克啊……虽然他身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长得也挺帅,可是给我的感觉好陌生。难道笔友第一次见面都这样?” 江扶月没应。 霍繁锦也不是真的想要谁来开解她,只不过心里憋得慌,想说出来而已。 果然,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觉得失望。 突然—— “听说豪森里格大酒店顶层套房是透明天花板设计,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 “哈?”霍繁锦有点懵,怎么说着说着就到顶层套房去了? “好、好像是这样。” “走。”江扶月转身出门。 “干嘛呀?” “开房。” 霍繁锦呆住。 江扶月已经出了房间。 她赶紧追上去:“你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当两人置身豪华套房,霍繁锦还有点云里雾里。 倒不是说霍大小姐没见过世面,比这更好的酒店她也住过好嘛? 她惊讶的是—— “你都没去前台,怎么开的房?” 两人直接从12楼上来顶层,江扶月连房卡都没碰,输密码进来的。 那轻车熟路的架势,好像回自己家。 “朋友帮忙。”她说。 “……哦。” 霍繁锦咽了咽口水:“我们今晚住这儿?” 江扶月耸肩:“不然?开着好玩吗?” “那……要不要跟孙教授说一声?” “没必要。” “不是说得报备吗?” 江扶月反问:“我们离开酒店了吗?” 霍繁锦摇头:“没有。” “那还报备什么?” “……”好有道理的样子。 洗完澡,两人在各自的房间躺好。 江扶月摁下床边一个按钮,普通的天花板立刻朝左右两边退去,露出玻璃制的房顶。 星辰入眼,闪耀璀璨。 江扶月看着这样的星空,缓缓沉入梦乡。 隔壁房间,霍繁锦躺在大床上,双手枕于脑后:“好漂亮……” 以前怎么没发现D国的天空这么美? 临睡前,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睡着前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是开房的钱。 这样的套房少说也得五千往上,队长家里条件貌似不太好,所以还是她请吧…… 第四天也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赛程第五天,早上七点,江扶月叫醒霍繁锦。 两人离开套房,回到12楼。 “等等——” 霍繁锦正准备进去,被江扶月叫住。 “怎、怎么了?” 江扶月蹲下去,捡起地上的橡皮圈:“……没事。” 话虽如此,眼里却有冷光闪过。 昨天离开的时候,她顺手在内门把上挂了条扎头发的橡皮圈,如今却躺在地上。 没开窗,也没开空调,所以排除被风吹掉,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门把被转动过! 也就是说,昨晚她们离开后,有人进了房间! 七点半,五人在餐厅碰头。 八点,实验考试正式开始。 实验部分总共两题,每题10分,时间5个钟头。 第一题是光学测试。 第一页就写明要求和注意事项,以及各实验器材的运用方法。 难度不大,但是操作步骤比较复杂。 别的不说,就说衍射光栅的安装很多人就搞不定了。 因为这不是传统的衍射光栅,而是为满足特定功能被改造过去的变形体,多了一个圆柱保持器不说,还有很多小零件要组装。 江扶月一拿到题目要求,看完之后就选择先装它。 很快成型。 二十分钟后,第一道实验题完成。 第二题是水的磁导率。 题干信息没有前一题那么多,但难度更大,因为需要用到微积分思维,但又不能使用微积分算法。 江扶月用了二十五分钟,比前一题多了五分钟。 然后—— “交卷。” 全场死寂。 就在这时,另一道男声也响起来——“我也结束了。”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 二更,十二点。 291 二更 江扶月和一个男孩儿同时走出考场。 走廊上,她脚步一顿,缓缓抬眼:“久违了,滨崎千叶。” 一开口就是流畅的日语。 “你好,江扶月。”男孩儿微微一笑,回以中文。 四目相对,一个清泠如霜,一个可爱含笑。 没错,就是可爱。 眼前的男孩儿个子不高,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 黑短发,背带裤,马丁鞋,就像邻居家的小哥哥。 只可惜,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住眼底深处一掠而过的阴鸷。 两人同时转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背道而行。 考场外。 严振峰和秦立斌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江扶月出来,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做、做完了?” “嗯。”她点头,走到休息区,拿了块橙子。 两人跟过来。 “咳……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现在考试彻底结束,他们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发问了。 想问什么问什么。 江扶月如实回答:“一般。” 严振峰:“……” 秦立斌轻咳一声:“那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江扶月:“还行。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拿到满分。” 两人对视一眼,目露震惊。 以前IPhO他们华夏队伍也不是没有拿满分的学生,可这次试题难度陡增,尤其是实验部分,明显比往年难得多。 夏令营培训的时候,他们预计难度远低于此。 可江扶月却一脸平静地告诉他们能拿满分? 两人心头有疑问,却没有立马质疑。 严振峰想了想:“实验部分第一题光学测量,第三部分测量透明圆盘的折射率,你是怎么想的的?” 江扶月扔掉橙子皮,又拿了一块,边吃边说思路。 两人一听,纷纷点头。 秦立斌又问:“衍射光栅你是怎么装的?” 江扶月大概说了一遍,讲到关键的地方顺手抽过几根吸管演示给两人看。 “……没错!就是这样!”秦立斌听完,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笑容满面。 说来惭愧,昨天密闭式审核题目的时候,他曾上手组装过这个衍射光栅,因为有些地方被改良过,按传统方法行不通,可他不信邪,偏要按以前的方法来装,结果哼哧哼哧捣鼓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搞定。 下来之后他就忍不住担心,怕学生一根筋,像他这样不懂变通。 还好江扶月没有…… 秦立斌:“你装这个花了多长时间?” 江扶月:“五分钟?具体没算过。” 秦立斌:“……”对不起,不该问。 第三个提前交卷出来的是艾德蒙和弗兰克,饶是如此,也晚了江扶月和滨崎千叶近两个钟头。 “这操蛋的实验题,害我差点掉进陷阱……”艾德蒙一边走,一边低咒,两只眼睛四处打量,尤其在休息区那块儿扫来扫去。 严振峰:“诶,老秦,你觉不觉得那个金头发的外国小伙老往咱俩这样看?” “是吗?”秦立斌抬眼望去,“没有吧?休息区这么大,他可能在找队友。” “找什么队友啊?他队友全部在里还没出来。” “哦,那就是找领队。” 严振峰嘴角一抽:“你看欧美那边有哪国领队是像咱们这样一放出来就守在考场外的?人家全部回房间休息去了。” “也是哈……” 严振峰撞了撞他手肘,“快看,那小子朝咱们走过来了。” 艾德蒙走到两人面前,用蹩脚的中文问道:“清瘟腻门是花下拎对吗?” 呃…… 秦立斌:“其实你可以用英文,我们都听得懂。” 艾德蒙松了口气:“嗨,二位中午好,很抱歉打扰,请问你们是华夏领队吗?” 严振峰点头:“对,你有什么事?” “啊!我想问一下江扶月在哪里?” 两人表情怪异,旋即目露警惕—— 严振峰:“你找她做什么?” 艾德蒙:“噢,她是如此可爱!我想和她交朋友,但是我还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所以想当面问她要。” 严振峰:“不好意思,她已经吃过午餐,回房间午休了。” 艾德蒙目露失望:“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说完,垂头耷脑地离开。 之后又有几个F洲男孩儿过来向两人打听江扶月。 严振峰眼睛都绿了。 接着又来两个M洲的,白皮肤、高鼻梁,笑起来能迷死人。 这下,饶是淡定如秦立斌也坐不住了。 “咱们家的小白菜有这么多猪惦记?” 严振峰表情沉重:“估计还有更多。” “千万不能让这些小洋毛给拱去,华夏缺了江扶月,得少出多少科学家后代?” 要知道,智商是会遗传的! 凌轩和林书墨在最后十五分钟才出来,相比理论部分,实验题明显难得多。 可能理论部分也不简单,只是因为他们做过江扶月整理的那套试题集。 “严教授,你在做什么?” “哦,发条朋友圈,拼死保护我方高级小白菜。” 两人:“?” 292 一条票圈,谢狗反常(三更) 不用严振峰开口,两人已经拿出手机刷到了那条朋友圈。 文字:小洋毛想拱咱们家小白菜,那不能够! 配图:[猪拱白菜]、[杀猪刮毛]、[屠夫的笑] 林书墨:“什么意思?” 秦立斌大概解释了一下,转过头却发现凌轩脸色黑得不行。 “?”又来一头? 不过好歹是华夏品种。 两人又询问一番几人的做题情况。 林书墨和凌轩比较有把握。 方灿阳不确定。 霍繁锦挠挠头:“最后一个实验题C部分我没想出来,其他还行吧。” 严振峰叹了口气:“也怪我,在制定培训计划的时候,小看了D国出题的难度。” 霍繁锦:“没关系啊!反正来之前,队长已经帮我们升过级了。” “升什么级?” 林书墨轻咳一声:“理论部分江扶月押中了两个大题。” 严振峰:“!” 秦立斌:“!” 以后每年物竞夏令营能让江扶月来帮忙押题吗? 吃过午饭,众人回房间午休。 严振峰一路对着手机,脸上笑容没断过。 秦立斌:“你傻乐什么呢?” “嘿嘿,大家都给我留言,问那条朋友圈什么意思。” “你怎么回的?” “我才懒得挨个儿回,直接统一回复。” 秦立斌掏出手机,点开一看。 严振峰:【谢谢大家关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一群外国小洋毛盯上队里的姑娘了,可不能便宜他们!】 原本以为这条回复之后就没什么事了,结果一群人追着问—— 【姑娘是谁呀?】 【是不是集训期间从来没下过满分那个?】 【老严你不厚道,人姑娘的照片都不发一张。】 严振峰全部忽略,只回复了那条【是不是集训期间从来没下过满分那个?】一个【嗯】字。 …… 华夏,帝都,已是傍晚时分。 “谢教授,去食堂吃饭啊?”谢定渊从实验室出来,迎面碰上一个物理系教授。 虽然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点头示意。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听见对方正拿着手机无奈笑叹:“这个老严还玩儿上段子了,稀罕!” 谢定渊没有放在心上,大步往食堂走去。 打好饭,刚坐下来,手机响起一连串消息提示音。 他点开微信,一连五条都是沈谦南发来的。 【老谢,在干嘛?】 【还待在实验室呢?】 【跟你说个好玩儿的事】 【算了,我转述不够原汁原味】 【你去看严教授朋友圈就知道了,物理系那个】 谢定渊皱着眉头点开朋友圈,自动刷新后第一条就是严振峰发的。 文字和配图他都没get到“好玩”的点,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严振峰是个出了名的严肃学者,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 就算发,也只会和学术研究相关。 而这条…… 画风实在迥异。 当然也可能是他很久没刷朋友圈,严教授换了风格也不一定。 是的,谢定渊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 或者说,他微信列表里就没几个爱发动态的好友。 大多都是同行,或者其他领域的交流学者,这些人专注研究工作,十年如一日,实在没空搞这些。 因此,内容匮乏,刷无可刷。 突然,男人目光一定,落在评论区严振峰的两条回复上。 第一条在解释发圈的前因。 而另一条只有一个“嗯”字,是回复Q大化学系一名女教授的。 就一群外国小洋毛盯上队里的姑娘了…… 小洋毛盯上队里的姑娘…… 队里的姑娘! 还集训期间从来没下过满分! 谢定渊眼神骤凛。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那姑娘是谁不言而喻! 恰好这时,沈谦南的消息又发过来—— 【看了吗?】 【我怀疑老严说的那姑娘就是小学妹。】 【行啊,魅力大到都惊艳小洋毛了,还是一群,厉害厉害,可给咱们华夏长脸】 【你还记得小学妹是谁吧?就之前跟你借实验室那个!】 【嘿嘿……漂亮吧?】 谢定渊冷着脸回复了一句:【你很得意?】 沈谦南:【我那是替小学妹自豪】 谢定渊:【傻X】 沈谦南:【不是,你说话就说话,搞什么人参公鸡啊?】 谢定渊没有再回,还顺手调成静音模式。 他四平八稳地吃过晚饭,又步伐从容地回到实验室,却在坐上实验台的瞬间,一股莫名的烦躁用上心头。 最终,他拿出手机打给盛一鸣:“不是说D国有个交流会吗?我亲自去。” “啊?”那头,盛一鸣有点懵。 不是早半个月前就拒了吗? 谢定渊若不提,他早就忘到不知哪个旮旯角里了。 “帮我订一张明天的机票……”停顿一瞬,他改口,“不,就今晚。” 盛一鸣:“?” 我怕是没睡醒,不然Boss为什么抽风?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293 甥舅同往,角逐特奖(一更) 刚结束通话,谢定渊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实验也做得漫不经心。 要不……打过去让盛一鸣把票退了? 可拿起手机,却是拨给老宅,叫老太太帮他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让司机立刻送去机场。 老太太惊讶:“要出差吗?” 谢定渊:“嗯。”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提都没听你提过。” “……临时决定的。” “重要吗?” 男人喉结一滚,眼神微闪,好在那头看不到,否则当妈的一眼就能看出自家的崽在撒谎。 他说:“重要。” “几点的机票?” “三小时后。” 老太太没再多问,挂断电话就上楼装衣服去了。 途中,经过钟子昂房间,门半掩着,臭小子蹲在地上,居然也在收拾行李。 这会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箱子一阖,拉链一拉。 “昂昂,你这是干什么呀?要回家?”老太太以为他住腻了,要回钟家。 钟子昂嫌弃地撇了撇嘴:“谁爱回谁回,反正我不回。” “那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少年似乎想到什么美好的事,嫌弃尽收,欢喜爬上眉眼—— “嘿嘿,我订了机票,一会儿飞D国。唷,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发去机场了。” “你去D国做什么?” “当然是看未来您未来的外孙媳妇!” “那个参加物理竞赛的江——” 钟子昂笑眯眯提醒:“江扶月。”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那正好,你舅要出差,司机一会儿给他送行李去机场,你也一块儿吧,顺便监督他把牛骨汤喝了,一口都不许剩!” “赶不赶得及啊?我航班还有三个钟头就飞了。” “来得及!来得及!我现在就去帮他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那行。”钟子昂点头,“您快点。” 心里却暗搓搓纳闷儿:老舅不是不喜欢出差吗?还是这么匆忙的情况下……连行李都没收拾……真奇怪…… 帝都机场。 谢定渊接到司机电话,问他在哪。 “李叔,这里。” 司机总算找到人,不由加快脚步。 “九爷,这是行李,还有老夫人托我带来的牛骨汤。” 谢定渊接过箱子,“汤就不用了,我赶时间。” “可是……” “老舅,你这样不好吧?”司机身后突然踱出一道身影。 谢定渊皱眉:“你怎么在这?” 钟子昂咧嘴:“赶飞机啊,外加监督你喝汤。” “……” “赶紧喝吧,喝完好去托运,我可是领了老太太懿旨,要亲眼看着你全部喝完,一口不剩,否则没法儿交代啊!” “……” 谢定渊喝完汤,转身走人,背影透着一股冷怨。 钟子昂看得直乐呵。 司机冷不丁提醒:“小少爷,你不是也要赶飞机吗?” “靠!差点忘了……” 甥舅俩分头托运、过安检,钟子昂没问谢定渊去什么地方出差,谢定渊也不关心钟子昂飞哪国度假。 但四十分钟后,却在同一间VIP候机室遇到了。 四目相对,一个惊讶,一个皱眉。 谢定渊:“你怎么在这?” 钟子昂:“我去D国看江扶月比赛。” 男人眸色微暗。 “老舅,别告诉我你也去D国。” “这种VIP候机室只供一趟航班公务舱和头等舱乘客使用,你以为呢?” 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排除走错的可能,那就只有同一航班。 钟子昂飞D国,谢定渊去哪也就不言而喻。 九点半,开始登机。 两人居然还是邻座。 钟子昂小声嘀咕:“还挺巧……” 谢定渊不接话,留给自家外甥一个冷漠的侧脸。 彼时,D国太阳还未下山。 江扶月打算出门。 霍繁锦:“去哪里?” “随便逛逛,买点特产带回去送人。” “那我也去!” 江扶月挑眉:“不约弗兰克见面?” 霍繁锦抿唇:“他连邮件都不回,还见什么见啊?我又不傻。” 看来她已经察觉到什么。 “行,”江扶月点头:“那走吧。” “我问问他们三个要不要去。” 这一问,两人行变成了六人行,五个学生再加一个孙群。 “咳……我也去凑个热闹。” 主要还是因为孙群不会德语,有江扶月这个现成的翻译在,他当然要抓住机会。 正好他也打算买点特产带回去送人。 一行人坐公交摇摇晃晃去了市中心,在江扶月的建议下也没去找专门的特产商店,而是直奔大型卖场里的生活超市。 不到半小时,江扶月就挑好所有东西,各种口味的巧克力,还有一些价格不贵的手工制品。 霍繁锦这个不缺钱的大小姐看到什么都想买,不知不觉装了满满一购物车。 江扶月提醒她:“你行李箱装得下这么多吗?” 呃…… “对哈。”然后,默默放回货架上。 孙群正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手一顿,然后不动声色从里面拣出包装不那么好看的两盒巧克力,放回去。 林书墨看在眼里,嘴角一抽。 但疑惑也随之涌上心头。 按理说,江扶月第一次来D国,应该看什么都新鲜,可她竟然比霍繁锦和孙群这种来过几次的看上去还要沉稳老练。 实在很奇怪…… 难道说她天生就比普通人沉得住气? 林书墨不信。 如果这些东西可以天生,那小孩儿不都成精了?还要后天教育做什么? 出了超市,每人手里都提着购物袋,凌轩和林书墨最少,方灿阳也不多,其次是江扶月和霍繁锦,最能买的反倒成了孙群。 之后一行人又进了路边一家便利店,江扶月买了大蒜精油、泡腾片,还有各种各种维生素产品,价格不贵,品质还有保证。 孙群暗搓搓买了好几种生发产品,结账的时候故意落在后头。 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戳穿。 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回到酒店,之后又结伴去餐厅吃晚饭。 入夜,江扶月洗完澡,坐在床边吹头发。 霍繁锦突然掏出手机,要给她转账。 “我怎么不知道你欠我钱?”她关掉吹风。 “昨晚顶楼套房我请你啊!” 江扶月不懂:“为什么要你请?” “那也不能你请啊!”霍繁锦急了。 “我提议的。” “那我也同意了。” 江扶月皱眉。 霍繁锦小小声:“那个套房还挺贵的……” 这下江扶月懂了。 “没关系,”她摆摆手,“我有钱。” 霍繁锦半信半疑。 不是说队长家里是卖煎饼的吗?应该赚不了多少钱吧? 可这话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纠结死了…… 江扶月见她一直放不下,也免得让她为难,便提议:“那今晚你付。” “啊?今晚?” “那我付。”江扶月改口。 “不是……咱们今晚又上去住啊?” “嗯。” 霍繁锦笑起来,点头:“行!那今晚我来付。” 她还挺喜欢那片星空的…… 第五天仍然无惊无澜地过去。 第六天,各国参赛队终于可以安心睡一个懒觉,餐厅开放时间也贴心地往后延迟两小时。 但严振峰和秦立斌不可以,因为他们要去参加领队会,并与阅卷小组成员面谈,商讨和解决评分中可能出现的差错和意见分歧。 下午成绩出来,两人接着参加最后一次国际委员会会议。 会议最重要的议程就是通过学生的获奖名单! 3道理论题,2道实验题,每题10分,总分50。 按章程规定,前三名选手的平均积分计为100%。 积分达90%者,授予一等奖(金牌);积分低于90%而达78%者,授予二等奖(银牌);积分低于78%而达65%者,授予三等奖(铜牌);积分低于65%而达50%者,授予表扬奖;积分低于50%者,发给参赛证书。 而金牌第一名则会被授予特别奖。 但今年却犯难了,因为前两名选手的分数竟然一模一样! 而且都是满分! 那特别奖应该颁给谁?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这两个满分是谁,应该不用我都说了吧 294 现场相争,狙杀游戏(二更) 秦立斌:“江扶月在实验部分水的磁导率问题上对水面的凹凸判断创新使用了不等式判断证明,这点纵观两百多个参赛国没有一人能想到,属于思维创新。所以我认为,特别奖应该颁给她。” R国领队立马站起来:“千叶滨崎在理论部分弹簧问题上,结合地震学横波纵波三大定理,实现跨学科交叉,可见其多领域结合思维的运用以及广泛的知识积累。我认为,特别奖应该颁给他才对!” 秦立斌又站起来:“说到理论部分弹簧问题,在最后一个小题的证明步骤上,江扶月也做出了创新性的思考……” R国领队:“滨崎千叶同样在这道题中……” 两国领队唇枪舌剑,寸土不让。 都在为本国荣誉而战。 没错,两个满分就是江扶月和滨崎千叶! 在分数相同的情况下,解题思路就成了讨论焦点,谁优谁拿奖。 这一争,就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 秦立斌差点没把江扶月夸出花儿来。 R国领队也同样如此,甚至他比秦立斌更加急迫。 在R国折损四名参赛选手的情况下,只有滨崎千叶多拿奖,最好压华夏一头,才能找补回来! 为了扳倒对方,他还把江扶月的答题卷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小到每一个步骤,试图从中找出扣分点,然后申请重判。 这样一来,就没人可以和滨崎千叶相争,特别奖自然也就到手了。 可惜,他看了半天,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到任何错处,哪怕一个单位符号也好。 秦立斌还在阐述江扶月解题方法的优越性,滔滔不绝,条理分明。 好像多到说不完。 并非他能吹,而是江扶月的解题思路确实就有这么多惊喜! 如果不是这次公开分析,大家可能永远不会注意到。 一个人的优秀不仅体现在大的方方面面,还有小的丝丝缝缝,就像江扶月,连细节都处理得如此完美。 秦立斌不由感叹本国“小白菜”的威力,难怪这么多人都以她马首是瞻,连一个个小洋毛也想把她拱走。 最终,两方的争论在执行主席的干预下,暂时停止。 “特别奖只有一个,这点毋庸置疑。颁给谁,以什么标准来做出选择,我想,这才是大家应该集中讨论的点,同意吗?” 众人纷纷点头。 执行主席又特地扫了眼秦立斌和R国领队。 前者当即表态,坦坦荡荡:“我方同意。” 后者却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满:“这还有什么可讨论的?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数据,同龄男性明显比女性更具物理思维,更能构筑物理框架,不管是从个人实力,还是未来两人的发展,以及为物理学界所能做出的贡献,滨崎千叶都有绝对优势!” 秦立斌当即冷笑:“我不同意R国领队的说法!这是性别歧视!” 严振峰坐在旁边,疯狂点头:没错!这人在放狗屁! 如果不是自己口语没秦立斌好,他恨不得立马站出来与对方喷个三百回合! “居里夫人、迈尔女士都是伟大的物理学家,曾获诺贝尔奖。何泽慧、吴健雄女士也同样在物理领域发光发热,R国代表凭什么用性别说事?简直荒谬!” 各国领队纷纷表示赞同。 “性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物理天赋,而物理天赋虽然有一定影响,但也无法完全决定其物理成就。如果单以男女作为选择依据,传出去恐怕会让全世界人民笑掉大牙。” “R国领队这是对我们女性的强烈侮辱,请原谅我无法继续和他待在同一空间。”言罢,愤然离席。 “我们用了上千年时间才让男女平等的观念渐入人心,今天却在一场国际性的正式会议中发生了历史倒退。” “R国是来搞笑的吗?” “……” 执行主席见众人情绪激动,事态再继续恶化恐怕就控制不住,当即呵斥了R国领队。 后者如同霜打的茄子,脸色发青。 最后,F洲某国领队建议让江扶月和滨崎千叶到场,当着各国领队的面阐述解题思路,并互找错处。 这就相当于ChallengePhase,互相狙杀。 谁能发现更多错处,那特别奖就给谁。 秦立斌和严振峰表示同意。 R国领队也只能点头:“那如何都没发现对方有错呢?” 执行主席:“那就选择解题思路更优者。” “更优的标准是什么?” “简单,实用,必要步骤最少。” 如果简单实用都是虚的,可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必要步骤最少”就是硬的了。 目前看来,江扶月的解题思路确实比滨崎千叶更为直观简练。 会还没散,大家坐等。 秘书长亲自去酒店请人。 …… “现在?”江扶月看着眼前没有半点玩笑意思的秘书长,不由挑眉。 “是的,请跟我来。” 江扶月起身,霍繁锦在背后攥拳,大喊——“队长加油!” 内心却因为刚才听到的消息疯狂震撼,江扶月满分夺金,还要跟滨崎千叶争特别奖! 这可是IPhO啊!国际性质的物理竞赛,而且还是由难度变态的D国出题,居、居然还是满分! 这下,霍大小姐是真心瑞斯拜了。 想起自己当初在开营仪式上,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江扶月,还要和她比赛做题,这会儿想想,可真是单蠢无知到极点。 “嘤!我哪来的自信和勇气啊……”霍繁锦双手捂脸。 估计江扶月那时就把她当跳梁小丑看吧? 太羞耻了…… 却说江扶月跟着秘书长来到酒店大厅。 滨崎千叶已经等在门口,还是那张娃娃脸,笑得纯真无害。 “恭喜,满分金牌。”他率先表示祝贺。 江扶月表情淡淡,音调无澜:“同喜。” “听说这次去是为了特别奖,你说最后是你还是我?” 江扶月:“没有实践的结果,永远只是猜测。” 滨崎千叶:“你觉得你能找到我的错处?” 女孩儿勾唇:“试过才知道。” “中文里面有个成语叫——拭目以待。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情境,你认为呢?” “我认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更贴切。” 很快,车开过来。 两人上去之后,一路无话。 终于在一刻钟后赶到会议现场。 组委会给两人五分钟时间调整状态,并让两国领队介绍“狙杀规则”。 严振峰:“……目前来看,你更有优势。倘若你们都找不到对方的错处,那这个奖就会给必要步骤最少的一方。我刚才看了,你的必要步骤比滨崎千叶要少。” 江扶月请嗯一声。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五分钟后。 执行主席:“请二人就位,整个ChallengePhase将持续五十分钟。在此期间内,你们可以相互指出对方解题步骤里的漏洞,甚至是错处。计时开始——” 江扶月拿到滨崎千叶理论和实验两份试卷,并没有从头开始,而是高频率近乎潦草地多次翻页,纸张在她手里刷刷作响。 各国领队目露愕然,面面相觑。 就连对面的滨崎千叶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旋即流露出嘲讽的神色。 严振峰和秦立斌也有点呆住,脑海里冒出同样的疑问—— 江扶月在干嘛? 她这样翻能看出来什么? 难道不应该一题接一题往后看? “……老严,我怎么感觉有点悬?”秦立斌紧张得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一口。 严振峰:“我比你更悬。”后背已经开始出汗,手也在不自觉发抖。 十分钟过去,两人都没找到对方的错误。 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 转眼四十分钟过去,还剩最后十分钟…… 295 她无错漏,当众碾压(三更) 江扶月仍然保持着高频率来回翻看试卷的动作。 而滨崎千叶则完全与之相反,先从理论部分,再到实验部分,按第一题至最后一题的顺序,把每个步骤都看了两遍。 果然如松田君(R国领队)所说,没有一处存在纰漏。 他不信。 又开始第三遍。 越看,心越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在江扶月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他很有信心,不会被对方抓到什么把柄。 如果最后真的要看“必要步骤”,他的精简出来,未必输给江扶月。 现在只等最后十分钟过去…… 但就在此时—— “我有发现。” 滨崎千叶眼皮一跳。 执行主席示意工作人员为江扶月送上话筒。 严振峰和秦立斌对视一眼,还真有错处? 但改卷小组也不是吃素的,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 其他国家领队也抱着同样的疑惑,看向江扶月的眼神愈发专注,以及……充满期待。 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具备专业知识的物理学家。 还有什么比思维的碰撞更能让他们激动? 说到底,他们的心胸和眼界远不止局限在本国,而是放眼更宽广的世界物理领域。 惜才,爱才,无论这个学生是来自华夏还是R国,他们都一视同仁,不存任何偏袒与私心,更不带半点民族主义色彩。 因为—— 知识无国界,天才都应该被尊重! 执行主席:“江扶月,请你阐述。” “实验部分第一题第三小问,第六和第七步,滨崎千叶使用了ppm缩写。根据IPhO考纲要求试题内文必须使用SI单位。但ppm并不是SI单位。” SI单位,InternationalSystemofUnits,又叫国际单位制,旧称“万国公制”,是现时世上最普遍采用的标准度量衡单位系统[1]。 国际单位制按一贯计量单位制原则构成,即只能通过SI词头构成倍数和分数单位。 根据上述规则,诸如容量单位升、重量单位吨、光亮度单位尼特等都不属于国际单位制之列[1]。 江扶月:“当然,滨崎千叶并没有用到这些,他用的是SI导出单位。” “SI导出单位中既包括那些由国际计量大会赋予专门名称的单位,如牛顿、瓦特、伏特、流明等;也包括那些没有赋予专门名称的单位,如米每秒、焦耳每开尔文、弧度每秒。” “其中有关无量纲量的SI单位,这类量的SI单位是两个相同的SI单位之比。例如:折射率,动摩擦因数,线应变,相对原子质量,质子数,功率量级,平面角。[1]” “在这道题目中,滨崎千叶所表达的折射率,其SI单位是两个速度的SI单位之比,即m·s/(m·s)=1。其倍数和分数单位不是用SI词头构成,所以应该用10的幂,当然也可用数学符号%代替10,又或者用微克每克(μg/g),毫升每立方米(mL/m)这样类似的单位来代替10,但不应使用ppm缩写符号。” “所以——”江扶月徐徐扫过在场众人,最终目光落到对面那张娃娃脸上,一字一顿,“滨崎千叶没有按照考试规则答题,此处应该被扣分!” ------题外话------ 三更,一千字,写得真烧脑。 参考文献:《国际单位制——百科》最近更新:2019-01-16,编辑次数:7 296 拿下特奖,四金一银(一更) 江扶月这番话通过音响放大,响彻会议厅每个角落。 避无可避地钻进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没有人会想到江扶月的揪错点不是解题思路,也不是计算步骤,而是小小的一个单位! 滨崎千叶眸光骤冷,那张娃娃脸也压不住他此刻外放的阴鸷。 R国领队脸色惨白,冷汗如注。 严振峰和秦立斌对视一眼:“可真有她的!那么细节的东西,你说她怎么发现的啊?” 既感慨,又骄傲。 执行主席:“还剩最后两分钟,R国要发言吗?” 领队不说话。 滨崎千叶开始迅速翻看试卷,灼灼的眼神恨不得把纸页洞穿。 可惜,当最后一秒流逝殆尽,也没能挑出江扶月半点错误。 执行主席宣布:“时间到。” 最终,特别奖毫无争议地落到江扶月头上。 可女孩儿却笑得无惊无澜,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散会之后,她跟严振峰和秦立斌出了大厅。 在走廊上碰到迎面走来的R国领队和滨崎千叶。 双方领队颔首致意,这点风度和共识还是有的,尤其众目睽睽之下。 R国领队:“很精彩的一仗,恭喜。” 严振峰:“你们也不错,满分金牌稳了。” 江扶月和滨崎千叶目光相接,那张娃娃脸又重拾笑容。 “你很好,”他说,“不仅成功避过所有陷阱,还来了一场漂亮的反杀。” 江扶月双眸微眯:“你也不错,步步为营,处处设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惜,我不像你以前那些竞争对手,死的死,伤的伤。想来,很失望吧?” 滨崎千叶没否认,也没傻到点头。 四目相对,仿佛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仅仅只过了五秒。 严振峰:“……那我们先走了。” R国领队热情地发出邀请:“欢迎到R国做客。” “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再见。” 江扶月率先收回目光,跟在严振峰和秦立斌后头。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听见滨崎千叶压低嗓音—— “IPhO结束了,但我们之间的竞技才刚开始,后会有期。” 江扶月目不斜视。 回到酒店,已经深夜十点。 但队伍里没有一个人休息,都不约而同跑到孙群房间待着,以便第一时间得知结果。 突然—— “队长他们回来了!”霍繁锦噌一下站起来。 “在哪里?谁说的?” 霍繁锦晃了晃手机,“月姐刚才回我微信了。” 众人两眼放光。 果然,不到一分钟,严振峰率先推门走进来。 “哟,怎么都挤在一起?” “严教授,结果怎么样?”霍繁锦距离最近,猴子一样冲过去,目露期待,“队长有没有拿到特别奖?” “你觉得呢?”严振峰卖了个关子,可脸上的笑容早就出卖了他。 “啊啊啊——”霍繁锦原地疯叫,“拿到了是不是?!” 严振峰没否认。 “真的拿到了!天呐!金牌加特别奖,月姐赛高!”她高兴得像自己得奖,不,那架势比自己得奖还激动。 其余人虽然没她这么夸张,但也是眼神火热地把严振峰盯着。 “好了,不逗大家了,恭喜江扶月同学拿下满分金牌和特别奖!” 林书墨嘴角一勾,还真有她的。 凌轩看着随后进来、不在状态的江扶月,眼中两簇小火苗越燃越旺。 “月姐太厉害了!”方灿阳想鼓掌,但左手还伤着不敢太用力,“什么艾德蒙、滨崎千叶,都得靠边站!” 动静最大的当属孙群,直接从床沿跌到地上,下一秒,迅速爬起来,“真的拿到了?” 方灿阳点头:“孙教授,是真的。” “我要老秦说。” 被点名的秦立斌目露无奈,一字一顿:“是真的,你那小组三个学生都拿了金牌,江扶月更是满分特别奖,满意了吧?” “哈哈哈!知我者,老秦。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林书墨和凌轩对视一眼,孙教授小组三个学生……也包括他们在内。 所以…… 严振峰上前,拍了拍两人肩膀:“恭喜啊,都是金牌。” 两人连成绩都一模一样,都是48。 “我呢?我呢?”霍繁锦迫不及待,“能捞到个牌子吗?” 按章程规定,前三名选手的平均积分计为100%。 第一名是江扶月和滨崎千叶,分数50,第三名是艾德蒙,分数49。 。 以上,就能获一等奖金牌;之间,获二等奖银牌;之间,获三等奖铜牌;之间,获表扬奖;,只发参赛证书。 而霍繁锦的分数刚好卡在39,低空飞过二等奖。 “也就是说,”她猛地咽了咽口水,双目圆瞪,难以置信,“我拿银牌了?” 严振峰点头。 “我、居然拿银牌了?不是在做梦吧?方灿阳你过来,我掐你一下!” 方灿阳头摇得像拨浪鼓,躲到江扶月身后。 霍繁锦也不是生气,反手就在自己胳膊上来了一下:“嘶!痛痛痛——所以这是真的?我真的拿银牌了?!” “我以为顶多拿个铜牌就谢天谢地,没想到……”说着说着,她竟然哭起来,“不开玩笑,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每次考完我都特别担心,害怕给大家拖后腿。虽然现在还是拖后腿了,你们一个个都拿着金牌,我就一小银牌,可至少没拖那么狠啊,对吧?” “噗——”孙群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林书墨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方灿阳腼腆地从江扶月身后探出头:“没有一个个都拿着金牌,我还不知道成绩呢,说不定是我拖大家后腿。” “不会,”秦立斌淡淡开口,“你总分48,跟林书墨和凌轩一样,都是金牌。” 方灿阳傻了。 霍繁锦哇的一声,“果然,还是我拖后腿了。可、可是我对这个成绩还挺满意,那再高我也考不到嘛……” 严振峰嘴角一抽:“大家是一个team,不说拖后腿这种话,你也算正常发挥了。不出意外,咱们这次团体总分第一妥了!” 霍繁锦立马跳起来,大声欢呼,脸上还挂着眼泪,又哭又笑。 而方灿阳还在发愣。 他、怎么会跟林书墨和凌轩考一样的分数呢?明明两人的集训成绩比他好那么多,平时做题也更快。 “严教授,我……”他表情茫然,“真的考了48?您没记错?”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两位数都记不住吗?” “没……我……不、不是那个……意思……”他笨拙地想要解释,憋了半晌,脸蛋通红,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这怎……怎么可能……呢?我……” 严振峰拍拍他肩膀,然后郑重地叫他名字:“方灿阳。” “啊?” “你很棒,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话不是安慰,也不是客套,而是事实。 江扶月考满分,拿特奖,一点也不奇怪;凌轩和林书墨高分,也没什么可惊讶。 因为这三人都有足够的实力,他们的临场发挥水平也在一次次模拟练习中渐趋稳定。 但方灿阳不是的。 起初刚入营时,他一点也不突出;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他开始崭露头角;然后,顺利入国家队的;接着又在后续培训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虽然在江扶月几人的衬托下不够惊艳,但也可圈可点。 而眼前这个成绩,就是厚积薄发的最终结果。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方灿阳的状态,那就是——稳!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至此,华夏代表队成绩全部揭晓,四金一银,还以满分拿下特别奖! 可谓大丰收。 当晚,严振峰就以电话的形式把消息报给上头,那边连说三声“好”。 第六天就这样充满波澜与喜悦地过去。 …… D国时间,夜十一点。 经过二十多个钟头的飞行,钟子昂和谢定渊甥舅俩终于落地。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十二点。 297 机场。 “老舅,你订的哪家酒店啊?” 谢定渊:“豪森里格。” “你也是这家?”钟子昂微讶。 “很奇怪吗?”男人面无表情,“黑帕就只有这一家五星。” 黑帕是城镇名字。 “好像也是哈……”通常他舅出差,机票和酒店都是盛一鸣订的,非五星直接pass。 “怎么,你也住这家?”谢定渊不动声色。 “对啊!这是IPhO主办方指定酒店,嘿嘿……林书墨他们就住那儿。” “我看不是因为林书墨。”这话有点凉嗖嗖。 可惜,钟子昂是个马大哈,根本没听出来。 “当然不是!我为我媳……呃……未来媳妇儿才去的!嘿嘿……”一提江扶月,钟子昂就忍不住傻笑。 谢定渊看了这个二傻子一眼,冷着脸,大步往前。 “诶!老舅,你等我一下啊!搭个顺风车——”钟子昂拎着行李追上去。 谢定渊加快脚步。 钟子昂:“?” 怎么感觉老舅怪怪的? …… 第二天也是赛程最后一天,主要是举行颁奖典礼和闭幕式。 一大早霍繁锦就起来捣鼓了,然而并非捣鼓她自己,而是……折腾江扶月。 “队长,你别睁眼!千万别睁眼,马上就刷完了!” “等一下,感觉眼影还不够亮,我再补点!” “这个口红是用‘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红,还是‘男人见了都想咬一口烂番茄’红呢?” 霍繁锦陷入纠结。 江扶月嘴角抽搐,“随便弄弄就行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怎么能随便?!”霍繁锦就像炸毛的猫,音调陡然拔高,“你可是我们China的排面,华夏的脸!谁都可以随便,就你不成!” 江扶月:“……” “我一定要让全世界看到,我们华夏的天才不仅智商超群,还颜值满分,最好你一出场,就闪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江扶月冷静道:“我觉得你更合适。” 霍繁锦本身就是个大美人。 一头卷发,五官明艳,无论何时都傲娇自我,像只永远保持开屏状态的孔雀。 江扶月虽然同是明艳大气的长相,但气质却偏冷,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往往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高傲。 霍繁锦就不一样了,名副其实的艳压。 若要以美貌动人,霍繁锦比江扶月更合适,这倒不假。 但…… “谁要看我啊?一个小银牌。肯定第一个上台领奖的人最受关注啊!不行,这个腮红还得明显一点,灯光要吃妆……” 终于,在捣腾近一小时后,霍繁锦拍拍手:“好了!” 说完,把镜子调正。 江扶月看着镜中妆容明艳的自己,不算浓,但非常精致。 睫毛是天然卷曲的弧度;眼影用了南瓜色混大地系列,层次分明;眼线的勾勒将她原本三分的风情放大至五分,却丝毫不显俗媚,反而又冷又欲。 头发盘起来,露出颀长的天鹅颈。 配身上那条酒红色连衣裙刚好。 至于口红…… 霍繁锦最终还是选择了“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红,饱满的唇线,火一般的颜色,自带气场buff。 砰砰砰—— “你们好了吗?”方灿阳敲门,“严教授在催了,距离入场只剩半个小时。” 霍繁锦:“马上就来!” 然后,火速给自己画了个眉、涂了个唇膏就准备出门。 江扶月挑眉,好像在问:就这? 霍繁锦:“哎呀,今天你是主角,你美我就美,咱们整个华夏队都美,嘿嘿!” 江扶月:“……” 拉开门,一大束粉玫瑰措不及防出现在江扶月眼前。 她后退半步,看清来人:“钟子昂?你怎么在这里?” “嘿嘿……我来D国旅游,正好玩到黑帕,听说IPhO就在这里举行,我顺便过来看看,已经跟领队老师打过招呼了。” 江扶月半信半疑。 钟子昂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严教授和林书墨已经出发了,就剩你俩,正好我有车,送你们过去。赶紧吧,要迟到了。” 江扶月果然不再纠结。 上了车,钟子昂自然而然地把花递过去,“帮我拿下,开车呢。” 说着,直接往后座一递,头也不回,然后发动引擎,驱车上路。 钟子昂透过后视镜看到女孩儿放到座位旁边的玫瑰花,有些遗憾她没有抱在怀里,不过好歹是接了啊! 嘿嘿…… 第二眼他忍不住往女孩儿脸上瞄。 早在房间门打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江扶月今天居然化——了——妆! 果然,仙女就是仙女,不化妆好看,化了妆更好看。 钟子昂心跳噗通——噗通—— 突然,“你看我还是看路?好好开车。” “……哦。”钟子昂蔫儿怂。 霍繁锦别过头,偷笑。 “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嘛!”钟子昂咬牙切齿。 他不敢跟江扶月呛,不代表也能忍霍繁锦。 “略略略,我就笑了,你来打我呀!” “啧,我才转走一个学期你就猖狂成这样,欠教训了是吧?行,等回国咱补上。” 钟子昂、霍繁锦还有林书墨是高中同学,嗯……再加个“曾经”。 “你够了啊,都转去临淮了,还想欺负我?没门儿!我现在可是有月姐罩的。”说着,一把挽住江扶月胳膊。 下巴上扬,满脸得意。 钟子昂差点停车给她表演一个现场教做人,冷不丁对上江扶月的视线,呃…… 还是算了。 “那什么,我没到处看,好好开车呢!对,好好开车……”他抹了把汗。 “哈哈哈哈……钟子昂你也有今天啊?活该!月姐,没想到你和他居然也成了同学,这是不是就叫猿粪?嘿嘿。” 钟子昂:“不然还能叫‘鸡屎’?” 霍繁锦:“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一路疾驰,三人终于赶在最后十分钟进入会场大厅。 钟子昂也跟进来了。 霍繁锦堵住他,抱臂环胸,目露审视:“说吧,你是不是冲着月姐来的?” 钟子昂目光一闪,朝不远处看了眼,江扶月已经被引到第一排正中就坐。 “喂!看什么看?眼珠子都掉了。” “没错。”钟子昂突然开口,“我就是冲她来的。” 298 惊艳亮相,上台领奖(三更) “你你你——竟敢肖想女神,简直大逆不道!” 钟子昂撇嘴:“滚蛋,少搁我这儿瞎咧咧,丫管不着。” “女神是大家的,也有我一份,为什么管不着?我太管得着了!” “你!” “再说,丫冲人家来有用吗?我月姐看得上你这种一没智商、二没本事的公子哥?” 钟子昂脸色一黑,“你够了啊!” “哎哟,戳到你痛脚了?” “……” 霍繁锦:“可消停点儿吧!少惦记那些有的没的,月姐可是严教授和秦教授重点保护的小白菜,能让你这头猪拱了?呵!” 说完,扬长而去。 钟子昂是作为观众进来的,座位跟她们不在一个区,只能委屈巴巴地去到另外一边。 当地时间,上午九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先是D国学生鼓乐队表演助兴作为开场。 接着,执行主席上台,向金牌第一名颁发特别奖:“她就是来自华夏的江扶月——” 话音刚落,全体起立,鼓掌祝贺。 江扶月便在掌声中,走到台上。 女孩儿一袭红色连衣裙,纤细的身影,脊背却挺得笔直。 当她站定台上,转身面向众人,那张精致的脸也暴露无遗。 掌声似乎更激烈了。 无数闪光灯对着她,到场媒体纷纷按下快门。 “恭喜。”主席先生为她送上鲜花和奖杯,然后张开双臂,献上拥抱,“你很优秀,希望未来物理学界能看到你活跃的身影。” 江扶月:“谢谢。” 严振峰坐在台下,手掌都拍红了,还犹不自知,心里想的全是在这荣耀的一刻给予自己学生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秦立斌则定定望向台上,鼓掌的动作不停,眼神却有些空茫。 他想起江扶月自入营起就过分优秀的成绩,还有她坐在教室里埋头刷题的背影,以及昨天众目睽睽之下狠狙滨崎千叶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白来的! 众人只看到她的风光无限,可作为老师,他看到的却是她天赋背后的勤奋。 天才已是难得,努力的天才更是罕见。 “难怪她会成功……” 老天不会薄待任何一个付出汗水的人。 严振峰:“嘀咕什么呢?” 秦立斌怅然:“突然很感慨,你说未来江扶月能达到什么高度?” “不好说。” “难得你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不是说不出来,”严振峰摇头,“是无可限量啊!” 秦立斌一愣,旋即大笑:“没错,的确如此!” 远处,钟子昂早在江扶月上台那一刻就看呆了。 是雷鸣般的掌声拉回他飘远的思绪,然后,他呆呆地跟着拍手。 看着江扶月镇定自若地站在上面,从容不迫地接过鲜花证书,最后大方与颁奖人拥抱,那一刻,骄傲如他竟莫名生出一丝自卑。 虽然很快便消失不见,但那种涩然却灌满了心口,沉甸甸的。 他想起霍繁锦那句:“我月姐看得上你这种一没智商、二没本事的公子哥?” 还有谢定渊也曾说:“她这么优秀,你配得上人家吗?” 钟子昂第一次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想,如果换成老舅,智商高、能力强、优秀得不行,是不是就能稳如老狗? ------题外话------ 三更,一千字。 本来定好时的,结果日期选到明天了,一觉睡醒发现没更新,赶紧爬上来改o(╯□╰)o 299 看她领奖,腹黑老谢(一更) 谢定渊不稳。 这是他第六次抬腕看表,良好的教养是他此刻坐在这里,没有拂袖而去的唯一理由。 “……所以,我们的产品绝对安全、有效,并且低耗,这点是除D国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做到的。” 谢定渊没有说话。 对面几位高层开始频繁交换眼神。 他们公司原本是和汗青生物约定了一次谈判,可谁也没想到谢定渊这尊大佛会亲自来啊! 在这之前都是副总宋远洲出面与他们协商接洽。 几位高层不由猜测,这里面是否有什么深意或暗示? 可上首那位稳得一匹,沉静无澜的脸上让人窥探不到任何情绪。 这就难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十秒,也可能几分钟,就在几位高层愈渐茫然的时候,谢定渊开口—— “说完了?” 站在台上的市场经理一愣,反应过来后,讷讷点头:“完、完了。” “三个问题。” “啊?” 谢定渊:“第一,成本太高,你们的低耗是建立在高性能材料的基础上。至于其他国家都没有……是因为这种材料被D国垄断,其他国家自然没有。” 几位高层面色微窘。 “第二,机器磨损太快。从一期15台使用的情况来看,新机器最多两年就会报废。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控更新换代的周期,但这点在我看来——非常不合理。” “第三,如果不能控制成本和磨损率,那售价必须降下来。” 三句话,瞬间把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比如高性能材料,这点连宋远洲都不知道,他怎么…… 这些人也不想想,谢定渊除了是汗青生物的大老板,还是一名享誉国际的生化学家和物理学家。 各国研发出什么新材料,又怎么逃得过他的耳目? 一名高层站出来:“谢先生,据我所知,这批机器汗青只是代为采办,真正用途是国需吧?” 谢定渊抬眼,望过去:“是又如何?” “既然是华夏国需,汗青作为中间商,我们不会少您的经手费,那这个价格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 言下之意,反正汗青是代买,真正掏钱的是华夏,国库里拨款子,还缺这几个小钱儿?只要你把价格替我们稳住,中间好处肯定少不了。 别以为外国人就不会讨价还价,做生意就没有不逐利的。 这家公司和华夏企业打了十几二十年交道,早把中间那些弯弯绕绕摸得一清二楚。 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本以为谢定渊该满意了,可谁知—— 男人倏地起立,转身就走。 “谢先生!”高层们急了,连忙叫他,“留步!出什么事了?怎、怎么说走就走?” 谢定渊没回头:“汗青不与钻营之辈谈合作,稍后我会让宋远洲联系你们,洽谈解约事宜。” “解约?!”对方一听,魂都炸了,“这、怎么就要解约呢?!” 几个高层追过来,挡在他面前:“别冲动,我们双方都冷静一点,什么事都好商量对不对?” “是啊,再怎么说都是老朋友了,关系怎么能说断就断?” “谢先生,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也很重视汗青这样的大客户……” 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安抚。 可惜,谢定渊不吃这套—— “我很冷静。” “我说断就能断。” “抱歉,我看不出你们的诚意和重视。” 就在他即将走出会议室,彻底离开的时候,一名高层恼羞成怒,对着他背景大吼—— “全世界只有我们一家公司能生产出这种机器,你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错了,”谢定渊驻足回头,“华夏可以自己生产,实验室已经找到更好的优化方案和改进手段。所以,你们不再是世界唯一,下次请不要草率冠名。” “不,绝对不可能!你们没有原材料,根本不可能生产出来!” “原材料?你是说那种复合型金属?” “你、你怎么知道……”高层踉跄着,后退半步,表情错愕,目露惊恐。 谢定渊早已走远。 …… 当他赶到会场的时候,颁奖典礼已经结束,闭幕式也接近尾声。 D国代表将国际物理教育委员会授予IPhO的铜质奖章和证书移交给下一届东道国组委会代表。 后者上台发言欢迎各国组队参加下一届IPhO。 最后,各国参赛者集体合影。 华夏代表队稳居C位,而江扶月又是队里的C位。 谢定渊看着台上手持证书、怀抱鲜花的女孩儿,突然就没那么遗憾了。 好歹赶上了,不是吗? 下午,东道国举办宴会,各国选手盛装出席。 钟子昂没有邀请卡,进不来。 找严振峰和秦立斌想办法,可惜,主办方表示为了保证宴会的私密性,只有各国领队与选手可以参加。 其余人,尤其是媒体记者,通通不可以。 霍繁锦两手一摊,耸耸肩:“如果严教授都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钟子昂黑脸。 霍繁锦摇曳着入内,留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背影。 “草!” 突然,少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他肯定有办法! …… 谢定渊站在全身镜前,调整领结高度。 几番对正,好像都有偏差,他继续微调,不厌其烦。 这时,手机响了。 “喂。” “老舅,在干嘛呢?嘿嘿……吃过午饭没有?忙不忙啊?” 谢定渊:“有话就说。” “咳……你能不能搞到IPhO宴会邀请函啊?” 谢定渊目光微闪,“你想做什么?” “进去凑热闹。” “弄不到。” “怎么可能?!”钟子昂不信,“你开口D国这边肯定要给你面子的。” “那也是我的面子,你拿去,不一定能用。” 钟子昂快抓狂了:“那怎么办啊?” “就这么想进去?” “废话!我媳……呃……林书墨他们在里面呢,我长长见识。” 谢定渊没有戳穿他,只淡淡道:“那我也没办法,酒店马上送餐上来,不跟你说了。” “等等……你在酒店?” 谢定渊不动声色:“有问题?” “没问题!简直太没问题了!老舅,你现在有心情叫餐,是不是说明接下来不忙?” “所以?” “那太好了!你跟我一起啊!你的面子我不能用,那我跟你一起进去沾个光总成吧?” 谢定渊勾唇,出口的声音却冷得掉渣:“下不为例。”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去换衣服,老舅,你也记得穿西装啊,这个宴会还挺正式的。二十分钟后酒店门口会合。” 说完,迅速挂断,生怕他反悔。 谢定渊从容不迫地放下手机,继续调整领结位置。 两分钟后,他终于满意了。 看着镜中西装革履的自己,从头到脚,找不出任何不妥。 很好。 他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用流利德语朝那头道:“是我,史密斯教授,很抱歉再次打扰,请多给我留一张邀请卡,谢谢……之前那张已经收到了……是的,还需要一张……”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整洁的床面上,看不到一丝明显的褶皱,上面安静地放着一张邀请卡。 卡面是贵气的罗兰紫,四周镶裹着银边,正中用流畅的英文圆体写着—— IPhOInvitationd(国际物理竞赛邀请函) 谢定渊拿上卡片,离开房间。 铮亮的皮鞋踩在走廊厚实的地毯上,没有产生任何噪音。 二十分钟后,甥舅俩会合,一同出发前往。 车内。 钟子昂第N次看向自家老舅,被谢定渊一双冷眸捉个正着。 “咳……”他轻咳一声。 谢定渊冷冷别过脸,看向窗外。 突然,“老舅,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十二点。 谢狗:请叫我学术圈演技帝 300 光明正大,亲口恭喜(二更) 谢定渊心下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果然,并不需要他搭话,钟子昂就自顾自继续—— “你也打扮得太帅了点,我走在你旁边岂不是被衬得很菜?” 谢定渊心说:你确实菜。 但出口却成了:“爱走不走,不走让司机调头回去。”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您老本来就很帅,跟打不打扮没关系。” 但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因为老舅居然破天荒系领结了! 谢定渊:“麻烦去掉那个‘老’字。” “……”还挺小气。 车停在宴会场地拱形门前,两人下车。 谢定渊刚递上邀请函,就有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噢!天呐!是我眼花了吗?我看到了谁?谢教授,真的是您?” “威尔逊夫人,好久不见。” “上帝啊!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年SF峰会上你提出的那个工业亚硝酸盐过滤减污排放方法很有意思,它里面关于……” 钟子昂也跟着递上邀请函,进去之后,仿佛游鱼入海,哪里还肯老老实实跟在谢定渊后头? “嘿!” 左肩一重,霍繁锦猛地回头,见来人是谁,嘴角猛抽:“你怎么进来的?” 钟子昂拿出邀请函在她眼前轻晃:“想不到吧?我有这个。” “那里搞的?” “小爷自有办法。”钟子昂扫过四周,“江扶月呢?怎么没看到人?” “他们在那边。”霍繁锦抬手,指了指对面。 “他们?还有谁?” “凌轩,林书墨。” 林书墨还好说,那是兄弟,不担心;这个凌轩嘛——简直不能忍! “欸!你干什么去啊?”霍繁锦见他怒气冲冲要走,赶紧把人拽回来。 钟子昂:“盯梢!” 想挖他墙角,没门儿! 霍繁锦也跟着追过去,方灿阳紧随其后。 很快就与江扶月三人会合。 钟子昂不知从哪顺来一束玫瑰花,正准备送到心爱的姑娘面前,谁知—— “找了半天,原来你们在这!” 严振峰和秦立斌走过来,两人中间还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钟子昂手里的玫瑰花丢之不及。 看得霍繁锦噗嗤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定渊谢教授,你们都应该知道他吧?” 啊? 众人两眼发懵,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谢、谢教授? 是那个“谢教授”吗? 林书墨两眼放光,其实早在三人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这么多年偶像不是白追的,如果他连谢定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未免太不合格。 凌轩同款眼神灼灼,虽然他讨厌钟子昂,而谢定渊又是钟子昂的舅舅,但并不影响他对强者的仰慕与崇拜。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谢定渊,是绝大多数科研学者都想成为的模样。 他的能力,他的智商,他的荣誉,他的权威。 多少人梦寐以求? 方灿阳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他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他,原来国宝级的教授是这个样子…… 男人啊,无论年龄大小,总是慕强。 而霍繁锦就不一样了。 她先是看到了一个帅哥,然后才注意到这个帅哥的身份。 天呐!这是“教授”? 教授有这么年轻的咩? 视线扫过严振峰和秦立斌,最后落到谢定渊身上,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只是例外中的极品例外。 钟子昂倒不怎么惊讶,反正从小到大自家老舅被众星拱月地捧着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见怪不怪。 江扶月只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转瞬间已经重新平静下来,关她什么事? “咳!”严振峰重咳一声,眉眼含笑,“怎么一个个都傻了?” 咕咚—— 霍繁锦咽了咽口水:“谢、谢教授看上去好年轻啊!我有点看呆了。” 方灿阳点头:“嗯嗯!我也看呆了,所以没反应过来。” 严振峰转头看向谢定渊,笑容揶揄:“不好意思啊,小孩儿不会说话,见笑了。” 话是谦虚的话,可语气怎么听都不像责备,反倒有那么一丝丝小骄傲。 看吧,我的学生就是这么活泼、有灵气、讨人喜欢! 谢定渊徐徐扫过众人:“听说你们拿下四金一银,还有团体总分第一,恭喜。” “谢谢。” 最后,他光明正大将目光落到江扶月脸上:“满分金牌,特别奖,恭喜。” 江扶月微微颔首,“多谢。” 一番寒暄,是那几句说话,到底没有多余的话讲,为了把空间留给几个学生,严振峰和秦立斌又领着谢定渊去到别处。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跟史密斯教授打个招呼。”谢定渊礼貌告辞。 严振峰和秦立斌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 “后生可畏啊。”悠悠一叹。 秦立斌轻啧:“要真论资排辈,咱俩才应该是后生。等江扶月那一辈成长起来,咱们就只有前浪死在沙滩上喽!” “等等……”严振峰突然想到什么。 秦立斌:“?” “谢教授怎么知道江扶月拿了特别奖?” 刚才他明明还没来得及跟谢定渊介绍,可谢定渊却直接对江扶月说恭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在两个女孩儿里直接认出江扶月。 “奇怪……” 秦立斌:“有什么可奇怪的?今天上午那么多媒体到场,照片刷刷刷不要钱地拍,想知道拿特奖的人是谁还不简单?现场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的?” “是这样吗?”严振峰总觉得不太对。 “行了,霍桑奇教授在向我们远远举杯,九点钟方向……” 宴会进行到一半,霍繁锦觉得有点闷,想去外面小花园透口气。 刚走到花圃边,就装上弗兰克搂着一个褐发女孩儿在亲。 霍繁锦心口一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点苦,好像也没有太苦。 甚至还有种隐隐的释然,好像早就预感到会发生这种事,而眼前这一幕不过是预感终究变成现实罢了。 她准备离开,回国之后,就不再发邮件联系了。 但转身瞬间,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花盆…… 301 笔友之秘,叉腰对骂(三更) 发出的响动惊到了正在亲热的两人。 “谁?”弗兰克暴躁开口。 霍繁锦深吸口气,提着裙摆,优雅从容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抱歉打扰到二位,我刚准备离开,不小心踢到了花盆。” 不远处,确实有个横卧的花盆,泥土撒了一地。 说完,她作势离开。 “等等。”弗兰克突然开口。 霍繁锦回头,目露询问。 他放开那个女孩儿,面含笑容地朝霍繁锦走来。 男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蓝色波纹漾开温柔的光芒,凝视你的时候,再深情不过。 可惜,都是假的。 “你今天很漂亮。”他动情地赞美,用的是英文。 “你没有口音?!”霍繁锦却只注意到这点,她惊疑不定打量对方,眼里的陌生与怀疑不加掩饰。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冰冷,她质问道:“为什么骗我?” “啧,我可没骗你,”他拈起霍繁锦一撮头发,放在鼻端轻嗅两口,“真香!骗你的另有其人。” 霍繁锦强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什么意思?” 他却避而不答:“过了今晚,明天就要回国了,不如我们做点能够创造回忆的事情?” “?” “比如,现在就回酒店,重新开一个房间,只有我和你。” 霍繁锦猛地夺回头发,后退两步,嫌弃地与他拉开距离:“什么恶心玩意儿?我居然跟你这种人当了几年笔友,简直不可思议!” 弗兰克笑容一敛:“你别不识趣!” “呵,你算哪根葱?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臭吊样,自以为是的蠢蛋!傻X透顶了好嘛?” “你!”弗兰克恼羞成怒。 他没想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儿,骂起人来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那脏话,融贯中西,还不带重复。 “你他妈根本不配当我笔友,更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讲话,滚蛋——” 弗兰克气笑了,眼里闪过恶劣的光:“呵,说得好像谁稀罕当你笔友一样?” 霍繁锦皱眉。 “老实跟你说吧,我是弗兰克没错,但我不是你笔友啊。现在有聊天软件、社交网站,谁特么还写信啊?简直土爆了!” 霍繁锦瞳孔一缩:“你不是弗兰克?!那弗兰克是谁?!他在哪里?!” “听不懂话吗?我就是弗兰克,你那个什么笔友偷我的名字、偷我的照片,他在骗你啊,蠢货!” “不……不可能……你撒谎……” 弗兰克冷笑一声,“哦,对了,你们之间的事都是他告诉我的,每一封邮件,每一个细节,全部都说了,不然怎么骗过你?唉,真是可怜啊,又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你闭嘴!”霍繁锦眼眶泛红,却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滚下来。 弗兰克当然不会听:“说起来,你还见过他。” “!” “就是那个——” 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灌木丛里冲出来,一拳打倒弗兰克。 “妈的!你是不是疯了,乔?!”他舔着出血的嘴角,咒骂出声。 “不许欺负她!你违背了对我的承诺,弗兰克!你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又矮又胖的乔纳斯站在原地疯狂咆哮。 因为攥拳的动作太过用力,情绪又在失控边缘徘徊,所以他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 那是愤怒到极点,才会出现的生理反应。 “你是谁?”女孩儿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纳斯浑身一僵,不抖了,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见过你,”霍繁锦说,“来黑帕的第二天,我发邮件约弗……呃,这个人渣见面,是你跑过来告诉我们,他有事,不来了,对吧?” 他不敢说话,不敢应声,更不敢回头。 “你好像叫……John?不不不,Jonas!你叫乔纳斯,对吗?”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倒在地上的弗兰克却突然笑起来:“美丽的东方娃娃,你知道你真正的笔友是谁吗?啊,就是站在你面前这个又丑又胖的矮子,你看他,多么怂蛋,多么懦弱,连回头对你说句话都不敢。噢,这可真是蠢透了!他和你,都一样!” “闭嘴吧你,蠢猪!”霍繁锦走到乔纳斯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弗兰克。 双手叉腰:“谢天谢地,我的笔友是他也总比是你好。” 弗兰克一愣:“哈?你在说什么屁话?就这个丑八怪?比我好?!” 乔纳斯浑身僵得更厉害,头恨不得埋进地里。 突然,他拔腿跑开,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必须以为最快速度远离……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月姐明天就回国啦!接下来大家想看什么?尽量满足哈~ 302 在求爱吗,他的自卑(一更) “喂——你给我站住——” 充耳不闻。 “我他妈还穿着高跟鞋——腿要断了——” 那个矮肥圆滚的身影顿了一下,最后停住,缓缓转身。 霍繁锦一路追过来,喘得厉害:“你……你……存心累死我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想这样。”小胖手在胸前疯狂摇摆。 “噗——”霍繁锦没忍住,“你好像一条浮不起来的胖鱼啊!哈哈哈……” 乔纳斯:“……” “诶,你是弗兰克吗?和我保持邮件通信的那个。”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嗯响起。 霍繁锦:“跟我说话干嘛把头埋那么低?你脖子疼啊?” “……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当然骗了我!”霍繁锦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朋友之间就是要坦诚相待,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不是的!我真心把你当朋友,只不过……”他的声音低下去,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只不过什么?”霍繁锦发现,他真的有口音,但没想象中那么严重,是能够听懂的。 “我长得不好看……你在第一封邮件里就说过,喜欢高大阳光、擅长运动的男孩子。” 可惜,自己完全相反,不高大,也不阳光,更讨厌运动。 霍繁锦:“所以你就用弗兰克的照片糊弄我?!” 乔纳斯:“对不起。” 她深吸口气:“……还有呢?” “什么?” “照片是假的,还有什么是假的?你最好给我一次说清楚!” “没有了,其他都是真的!” “那你去便利店打工?捡到了一条黑背?还有不喜欢吃鹅肝,喜欢黑巧克力?” “嗯嗯!这些都是真的!” 霍繁锦面色稍缓,好像没那么生气了,“第一次我发邮件约你出来,你不是已经来了吗?为什么要说帮弗兰克带信?” 这次,他沉默得有点久。 “……因为,我感觉你看到我失望了。” 霍繁锦轻咳两声,好吧,她承认那个时候看到乔纳斯的长相,内心确实在暗搓搓祈祷他不是弗兰克。 但—— “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弗兰克那个人渣骗我啊!是不是你指使他?!” “没有没有!”他赶紧摆手,“我当时想的是只要不见面,等你回国了,我们还是笔友。所以,你给我发邮件,我全部都没回……” 乔纳斯想得很简单,只要躲过这几天,那他和Gretta的关系就能保持不变,一切照旧。 可不知怎么,这件事被弗兰克发现了。 那天理论成绩一出来,他就抢了他的电脑,回复Gretta,同意见面。 邮件已经发出去了,不可能再爽约第二次,加上弗兰克从旁威胁,乔纳斯才不得不把自己和Gretta的一些小细节告诉他。 “不是我指使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刚才说,他抢你电脑是在理论成绩出来之后?”霍繁锦抓住关键。 “对。”乔纳斯点头,“他去走廊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疯了一样抢我电脑,在这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霍繁锦不傻,联想到两人见面时,弗兰克身上那些怪异的行为,真相呼之欲出。 “呵,他想干扰我,让我拖整个队伍的后腿,从而使华夏一败涂地。” 乔纳斯震惊了,很快就想通前因后果,满脸自责与羞愧。 突然,他朝霍繁锦九十度鞠躬,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我一开始就鼓起勇气向你坦白,也不会被弗兰克利用。” 霍繁锦抿唇:“好了,我不怪你,谁让我一开始以貌取人……不过你拿别人的照片诓我,这点是你的错!” “那……我们还能当朋友吗?”乔纳斯抬起头,小心翼翼发问。 霍繁锦看到他眼睛红了,眼眶也是湿的。 “喂,你刚才是哭了吗?” “……没有。” “撒谎!原来你真的是个小哭精啊?黑背受伤你哭,被咖啡店老板骂你哭,现在跟我道歉你还哭,啧啧……” 乔纳斯双颊涨红。 他肤色本来就白,衬托之下尤其明显,想否认都不行。 “不过,”霍繁锦话锋一转,“虽然你用假照片,还喜欢哭,但比弗兰克那个人渣好多了,至少会认错,所以,我还认你这个朋友! 乔纳斯眼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谢谢!谢谢你,Gretta!” “以后不准再骗我了,听到没有?”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霍繁锦眼珠一转:“那第一次见面,你对我什么印象啊?”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发过自己的照片。 而弗……呃……乔纳斯在第一次被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提过发照片的请求。 “就……很好看……”他挠挠头。 “没了?” “没了。” 乔纳斯永远不会告诉她,在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心跳有多快,眼睛有多亮。 他想,原来Gretta这么美啊,和想象中一样美。 也是……他高攀不起的美。 宴会在晚上十点结束。 江扶月提前半小时离场回到酒店,完美躲开那些蹲守在场外想要采访她的西方媒体。 该做的采访早在上午就已经结束,今天晚上来的这些只能叫“野媒”,喜欢整八卦、搞事情的那种。 她懒得应付,就提前走了。 钟子昂自告奋勇送她回来,临下车前,顺手递给她一束白玫瑰。 “恭喜夺冠。” 不是拿奖,而是夺冠。 前者有很多,后者只有她一个。 虽然从来没听江扶月说过,但钟子昂知道,她更喜欢第二种。 “花很香,谢谢,不过下次可以把玫瑰换成别的。” 钟子昂一愣:“为什么?” “因为玫瑰代表爱情,通常求爱才会送,你在跟我求爱吗?” 钟子昂对上女孩儿清澈的眼神,双颊陡然涨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江扶月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让你换别的。” 说完,大步进了旋转门。 钟子昂在那句“当然不是”出口之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的大耳光! 他怎么了? 之前嚷嚷着要江扶月当自己女朋友的勇气哪去了? 为什么不顺嘴承认?! 刚才多好的机会! 天哪!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给出那样一个狗屁回答? 他简直不相信那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去的。 “靠!” 他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懊悔写满眼角眉梢。 撒完气,他又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否认,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手机响了。 是谢定渊打来的,问他把车开哪去了,他要回酒店。 钟子昂只能倒回去接他。 等谢定渊上了车,位子还没坐热乎,就听自家外甥幽幽开口—— “舅,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连“请教”这么文明的词都用上了,看来不是个小问题。 谢定渊:“你说。” “要怎样才能变得像江扶月那么优秀?不,要比她更优秀!” 男人在听到“江扶月”三个字的时候,眉心便不自觉一跳。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钟子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脸上闪过别扭的神情。 他想了一路,终于想明白了。 以前他敢直接对江扶月放话,让她做自己女朋友,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魅力、占优势,所以底气足得很。 毕竟,他在帝都的时候,那也是“一校之草”! 不管身材还是颜值,满分没得说。 可这些东西拿到江扶月面前,一文不值。 他引以为傲的长相、家世、魅力,围在江扶月身边的那个凌轩通通都有。 而且相处越久,他就越能清楚意识到,江扶月的偏好不在这些东西上。 自己的优势没了。 他成了不自信的胆小鬼,所以才会在江扶月抛出那句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接! 是的,钟子昂必须承认,他不是不想接,而是不敢接! 只有找回底气和自信,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他才能看着江扶月的眼睛,坦然又放肆地回上一句:“是啊,我就是在向你求爱,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二更十二点。 人间清醒钟子昂。 303 303 钟子昂:“老舅,我觉得我应该要变得更好。” 谢定渊:“更好是多好?像江扶月那样?” “嗯嗯!” “那你可能需要回炉重造。” “……” “而且回炉重造也不是百分百的概率,因为智力的形成并非一个简单的问题,它的产生、发展、扩充、完善都与大脑的发育密切相关。这么说吧,大脑是智力形成的物质基础,而大脑的生长发育又与先天遗传因素和后天因素密不可分……” 钟子昂:“……”对不起,打扰了。 谢定渊解释完遗产因素,正准备分析后天因素。 “老舅,你放过我吧,我给您跪了!” 谢定渊眼里闪过笑,难得轻松:“怎么,被江扶月上台领奖那一幕打击到了?” 钟子昂不说话。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以前我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真的;但现在我觉得,哪哪儿都不好。” 谢定渊沉吟一瞬:“你为什么非要以江扶月为参照?智商是天生的,你如果打算在这方面向她看齐,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那我应该怎么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江扶月的智商让她在国际竞赛舞台上发光发热,未来可能在学术界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把优势发挥到极致,这就是成功。你的优势是什么,你想过吗?” “我的优势是什么……”临睡前,钟子昂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 江扶月的优势是智商高、学习好,所以她选择参加竞赛,未来还可能从事科研工作。 而自己呢? 他的优势是什么?这种优势能发挥出怎样的效果?而未来他又将从事哪行? 钟子昂第一次正视自己的人生,才知道,原来过去十几年他过得有多荒芜。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毫无营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告诉自己。 当务之急是……先个好觉,明天回国! 一个男人的成长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 在经历了漫长的七天赛程后,华夏代表队终于启程回国。 华夏时间,下午三点,航班准时降落帝都机场。 严振峰一行刚走出到达厅,一群蹲守多时的记者蜂拥而上。 看了一下收音话筒上的台标,竟然都是国内一线新闻媒体,连央视几个频道都在其中。 “这……” 严振峰和秦立斌对视一眼,俱是茫然。 “有安排采访吗?”两人转头问孙群。 “没、没有啊……我没接到电话。” “那这些记者什么情况?” “难道是看咱们今年成绩斐然,所以倾巢出动?” 这个理由说出来,三人没有一个相信。 往年,IPhO拿到团体满分的时候,也没见刚下飞机就来这么多记者啊? 就算要采访,都是上头部门安排下来,稍作报道,仅此而已。 新闻追逐热度,记者们更喜欢往热门事件上扎,像IPhO这种小事真的凉到不能再凉。 可眼前这一幕,又确实发生了。 严振峰:“该不会有哪个流量明星和我们同一班机,所以引来这么多媒体?” 秦立斌摇头:“我看不像。哪个流量明星能让这么多正统媒体趋之若鹜?况且里面还有央视新闻……别开玩笑了。” “难不成真是冲我们来的?我去!还真冲过来了!赶紧拿行李!孙群,你去后面看好几个孩子,暂时先别让他们过来!” “哦哦哦!我马上去!”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记者大军已经赶到。 一片话筒齐刷刷递到严振峰和秦立斌面前:“两位教授,欢迎回国!” 虽然拥挤,但并不混乱,而且对方一开口就是问候,这让二人稍稍放心了些。 果然,正经媒体和狗仔还是不一样。 严振峰:“谢谢。” 记者:“恭喜华夏代表队在本届IPhO中取得优异成绩。我们想采访一下回国的学生,尤其是江扶月,可以吗?” 一提江扶月,剩下十多个记者顿时两眼放光。 不等严振峰回答,五个学生提着行李出现。 所以,孙群进去拦了个寂寞? 记者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快看!江扶月出来了——” 霎时场面开始混乱不受控制,一群记者争前恐后朝江扶月那边扑去,那架势,就像饿狼看到了肉,一个个都疯了。 严振峰和秦立斌站在中间,就像被马匹呼啸而过。 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严振峰:什么正经媒体不一样,敢情只是对着他俩正经,一见江扶月就秒变狗仔了! 304 全网燃爆,记者围堵(三更) 江扶月的高人气得益于几天前“泱泱华夏,礼仪之邦”的视频。 微博、颤音、慢手都传疯了,说一夜爆红也不为过。 网友纷纷留言称赞她的爱国之举,甚至几位半隐状态的老艺术家也跳出来发声。 江扶月收拾那四个R国人的时候就知道当时有很多人都在用手机录像,也做好了视频会被传到网上的心理准备。 甚至,还可能收获一些热度。 不过现代社会,信息更迭迅速,最不缺的就是新闻。 就算放到网上,引来一些关注,相信也会很快沉寂下去。 所以,江扶月完全不担心。 但这次,她打脸了。 视频热度居高不下,甚至连她的名字也被拱上热搜前三。 有网友开玩笑说:信不信,国内一线小花恋情曝光都没这么猛?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有专业人士出了个科普贴来具体分析,里面提到三点。 首先,是事情本身。涉及到国家尊严、民族骨气,再加上华夏和R国特殊的历史渊源,网友们对于爱国、撑国,向来不遗余力。 这种时候,当然一致对外。 其次,是视频拍得太有爽感。江扶月原本弱势,可一顿操作猛如虎,转眼就把R国四人整理得明明白白,堪称史诗级逆袭。 观众看得解气啊! 点赞不够,就留言;留了言,还觉得差点意思,又继续转发,接着安利给周围亲戚朋友。 病毒式转发下,不火才怪。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江扶月颜值太高。在这个看脸的社会,这就等于拥有了绝佳话题点。 全网闹了几天,眼看热度已经慢慢降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IPhO竞赛结果。 因着江扶月的关系,今年IPhO备受关注,所以成绩一出来,不到半小时,就传回国内了。 起初,由于时差关系,广大网友还在睡觉,所以只在小范围内议论。 可第二天一早,热度瞬间开爆,热搜排名蹭蹭上升,直至登顶。 【哎呀嘛!这群小朋友可太争气了!】 【四金一银,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江扶月是金牌吗?是吗?】 【只看到大V爆料,暂时还没有官方媒体出来回应,蹲一个官宣啊!】 【同蹲。】 很快,团团转发了路透社的新闻报道。 配文:本届IPhO华夏代表队取得优异成绩,其中江扶月以满分第一拿下金牌和特奖,林书墨、凌轩、方灿阳皆获金牌,霍繁锦拿下银牌。 然后,热搜就爆了。 “江扶月”三个字几乎掀起全网风云,连顶流都没她这么有排面。 接着,几个大V又放出江扶月上台领奖时的精修图。 女孩儿一袭红裙,化了淡妆的脸在灯光下精致得让人目眩神晕。 她接过花束的瞬间、拿起奖牌和证书的瞬间、与执行主席拥抱致意的瞬间,都被外媒用相机定格。 落落大方,端庄从容。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传说中美丽与智慧并存的真实写照,我慕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这么漂亮,可我第一眼注意到的竟然是她的气质,拿捏得太好了。】 【又是为神仙妹妹疯狂打call、无法自拔的一天。】 【划重点:满分,第一,金牌,特奖——齐活!】 【凶起来能以一挑四,美起来能艳杀一片,太绝了!】 【上帝在造她的时候,心偏了;造我的时候,手抖了。】 【妹妹鲨我!】 【看看人家,再照照镜子,我枯了。】 之前夸赞江扶月的那几位老艺术家,也转发了路透社那篇新闻报道,配文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恭喜。 等网友们高涨的情绪稍稍冷却,这才有空点开那篇报道,看里面的具体内容。 这一看不得了,里面大篇幅夸赞了江扶月,连她和滨崎千叶现场争夺特别奖的细节都有描述。 众人纷纷感慨:唉哟,这比赛有点儿东西。 网上热度持续发酵,直到此刻,严振峰一行抵达国内,还没降下去。 这才有了眼前众记者奔着江扶月蜂拥而上的一幕。 “江同学,恭喜你拿到第一名特别奖,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 “听说你是队长,比赛的时候压力大吗?” “关于视频,大家都很好奇,你当时为什么会站出来与那四个R国人对抗?或者说是什么给了你勇气?” “接下来是继续留在帝都,还是回临淮?” “未来保送,你会选择Q大,还是B大?” “江同学,能接受我们华新社的独家采访吗?” “巧了,我们也想要独家采访……” 一群记者把江扶月围在中间,长枪短炮,七嘴八舌。 对此,江扶月表示:“?”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昨晚没写完,今早爬起来补上~ 顺便为我们全网团宠月月子求个票票 305 邀她上车,暗中送暖(一更) 好不容易打发了记者。 林书墨、霍繁锦这两个帝都孩子可以直接回家;方灿阳还要去另一个航站楼转机回沪州;凌轩飞临淮。 最后,只有江扶月留下来。 因为两天后,她还要飞E国参加国际信息竞赛,即IOI。 临别前,严振峰不忘叮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嗯。” “保送通知我会让教务处那边赶在九月份开学前送到你学校。” 严振峰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江扶月会不接受。 要知道,这可是Q大啊,华夏TOP2的顶尖学府,在国际上也是大名鼎鼎。 有人会不接受吗? NO,从来没有。 对此,江扶月笑了笑,并未应声。 严振峰也没多想,说了一句:“IOI加油,祝你再拿金牌。”然后,拖着行李箱走了。 话虽如此,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人再聪明,那也不是十项全能。江扶月的物理天赋已然令人惊叹,至于信息学…… 就当去玩玩吧,重在参与嘛,拿不拿奖无所谓。 反正现在物理这边稳了,保送板上钉钉,信息学竞赛考不考都一样。 如果他是江扶月,有这个时间瞎掺和,还不如静下心来多练几道物理题。 现在这些孩子啊…… 还是那句话,太花花了!不知道什么叫“专一”。 拿出鸭舌帽戴上,江扶月出去机场等车。 却看到出租车等待通道排了几十米的长队,一直蜿蜒到另一边出口。 她放弃等出租的打算,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突然一道水柱冲过来,饶是江扶月及时躲开,两条裤腿也湿了大半。 那些没来得及避开的更惨—— “草!这洒水车怎么回事啊?看到有人还往这边开,简直疯了!” “我全身都湿了,一会儿怎么上飞机啊?” “乖,宝宝,我陪你去换一套。” “妆也花了……” “那就补。” “这司机肯定是故意的!太缺德了!” 江扶月正在纠结要不要倒回去,找个厕所把裤子换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滑停至面前,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钟子昂带笑的脸,里面还坐着谢定渊。 “上来,送你。这个时候不好打车,进来的路也堵死了,网约车接不了单。” 江扶月挑眉,不动声色朝里面扫了一眼。 钟子昂看出她在顾忌什么,压低嗓子:“放心,我舅同意了的。” 江扶月想了想,这个点确实不好打车,和繁叶他们约定的时间又快到了,遂不再犹豫,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好。 司机朝她客气地点了点头。 江扶月系好安全带,车内冷气充足,而她的位置又正对出风口,打湿的布料贴在小腿上,又冰又凉。 她忍不住皱眉。 “咳咳……”突然,一直对着窗外的谢定渊,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 司机下意识看向反光镜。 谢定渊转回来,吩咐道:“有点凉,空调关了。” 满头大汗的司机:“……好的。” 凉、凉吗? 江扶月眉眼微动,下意识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却见男人又转向窗外,侧颜冷淡,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过空调关了正好,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突然,钟子昂开口—— “你不回临淮吗?” 江扶月:“暂时不回。” “那我带你去玩啊!长城、故宫这些你还没打卡吧?” 这辈子还真没有。 “我跟你讲,帝都就是我的地盘,我对这儿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王府井。” 谢定渊嘴角一抽,你表演一个试试? 钟子昂:“而且我拍照技术超好,保证把你拍得又高又瘦!咳……当然,你本来就挺高。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江扶月:“谢谢。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钟子昂一愣,后知后觉:“你有安排了?” “后天要飞E国,参加信息学竞赛。” “……”未来媳妇儿又要开启高光时刻了,我有点慌。 车原本驶向Q大,江扶月在经过B大的时候喊了停。 “在这里就可以了,谢谢。”言罢,推门下车。 宾利开走,她转身进了校门。 车内。 钟子昂扯开领口:“不是……咋这么热啊?小王,你把空调开一下。” 司机没有立即照做,而是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对上九爷默许的眼神,他才敢把空调打开。 确、确实挺热的。 “老舅,你不热吗?”钟子昂扫过他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和系到领口的衬衫。 光看着都热得不行。 谢定渊:“还好。” 钟子昂扫过他额前的汗珠:我信你个鬼! 当他瞎啊? 也不知道刚才为毛关空调…… 算了,反正老舅的事,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题外话------ 一更,两千字。 二更十二点。 306 因为她在,又战竞赛(二更) 谢定渊:“还好。” 钟子昂扫过他额前的汗珠:我信你个鬼! 当他瞎啊? 也不知道刚才为毛关空调…… 算了,反正老舅的事,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江扶月和繁叶三人在B大机房会合。 她去D国参赛的这一个星期,三人都在埋头做题。 当然,相比集训时的紧凑,这个阶段主要是靠自觉。 “月姐姐,你给的题目我们都做完了!不会的就一起讨论,最后也都试运行成功。” 江扶月:“厉害啊!为了犒劳大家,今晚出去吃,我请客。” “哇!月姐姐你真好!” 黄晖搓搓手,同样激动:“谢谢队长!” 队长多好啊,一回来就给他们改善伙食。 高兆明更是两眼放光:“我知道一家和牛火锅,就在附近,新开的,超级火爆!我们去试试吧?” 江扶月:“行。” 说走就走,一行四人去到店里,又耐心地排了将近四十分钟的队,才终于吃上。 “不容易啊……”繁叶感慨。 高兆明夹了块牛肉,还没得来得及吃,闻言疯狂点头,肉也跟着一颤一颤:“太不容易了!刚才差点等到睡着。” 黄晖:“但是你们不觉得,花费时间才得到的东西,吃起来更香吗?” 繁叶咂咂嘴:“好像是挺香的。” 高兆明也跟着咂:“确实香。” 江扶月摇头失笑。 店门外,一个男人拽着另一个男人往里走,后者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 关键吧,这两人长得也太好看了点。 身材也是高大挺拔,还……手牵着手! “老谢!你就当陪我吃,给兄弟个面子,我惦记这口好久了,真的……” 沈谦南拽牛一样,哼哧哼哧,不遗余力。 “撒手。”谢定渊嫌弃地看了眼他那狗爪。 “你答应,我就撒。” “不可能。” “为什么啊?你不是下飞机还没吃饭吗?宁愿吃食堂也不跟我出来吃?放心,不要你掏钱,我请行了吧?” 谢定渊沉吟一瞬:“……换个地方。” “不是……我就想吃这个!听说这里的红汤熬得那叫一个绝!吃过的都说好,不信你去问那个谁……李教授,还有隔壁化学系的穆教授!” 谢定渊依然表示:“不去。” 沈谦南嘴角狂抽:“理由!” “一锅煮的杂烩模式,不利于食物营养在最好的状态下被吸收……” 沈谦南:我聋了。 突然,谢定渊目光一顿,透过玻璃窗看到角落里那张四人桌,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但是——”前面说了那么多,他突然话锋一转,“偶尔吃一次,应该没问题。” “哈?”沈谦南愣住。 谢定渊已经往前迈了两步,回头,不甚满意:“走啊,还杵在这里干嘛?” “?” 沈谦南的手被无情甩开,谢定渊自己进去了。 “不是……”他拔腿就追,“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还死活不进,这会儿咋又主动了?老谢,你不对劲啊!非常不对劲!” “闭嘴。” 沈谦南:“……” 所以,他之前劝了个寂寞? 敢情人比他还迫不及待呢? 草! 端锅上菜,放筷放碗,很快两人这边就吃上了。 沈谦南惦记了好久,这会儿终于吃进嘴里,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透出一股满足和惬意。 “老谢,你尝尝这个!入口即化,那感觉……啧啧,甭提多爽。” “哦。”谢定渊漫不经心。 沈谦南总觉得他在往后面看,可他转过去,一眼扫过全是吃东西的客人,密密麻麻一大片,有什么好看的? “老谢,你这回怎么跑D国去了?” “出差。” “说走就走啊?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以前,但凡出差,盛一鸣那边提前半个月就会排期,临行前一周核对行程,大到机票酒店,小到每一个行程安排,全是规划好的。 “我可听说你这次直接从实验室就去机场了,连行李都是家里收拾了让司机给你送过去的。” “嗯。” “出事了?” “不严重。” “啧啧,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这么匆匆忙忙赶时间,知道的是出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跑了忙着去追,猴急成那样……” 沈谦南一边说一边摇头。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跑了忙着去追…… 老婆?!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竟然闪过江扶月的脸。 不……不可能…… “老谢?老谢?!” “……什么?” 沈谦南:“你干嘛呢?这一晚上心神不宁的,吃也没吃几口。”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有三更。 307 帮她结账,淡淡温情(三更) “嗯?”沈谦南原本走得稍微靠前,闻言,退回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定渊松了口气,冷着脸:“没什么。” 沈谦南狐疑地盯了他两眼。 后者淡淡回视。 “你装!继续装!肯定有事瞒我。” 谢定渊:“没有。” “那刚才为什么主动去结账?” “……” “你丫就没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 那边,江扶月吃完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谁付的?” 收银员:“是位先生。” 江扶月皱眉:“长什么样?” “很帅很高,还穿西装。”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他? 江扶月:“总共多少钱?” “我看看……加上餐位费和饮料钱,总共五百六十二。” “谢谢。” 一行四人返回B大。 江扶月在这边没有宿舍,索性在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 这晚,她终于有空和爸妈还有江小弟联系。 电话是江达接的—— “月月!” “爸。” “诶!你回国了吗?现在在哪里啊?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你妈整天都念叨,想打电话吧,又怕影响你比赛,一直忍着……” “净瞎说!”这时,一道温柔的嗓音插进来,韩韵如接替了江达的位置。 “别听你爸胡扯,哪有这么夸张?” “本来就是嘛……”江达碎碎念。 韩韵如一个眼神过去,他登时闭嘴,憨笑中带着一丝讨好:你说,你说,我不开口。 江扶月:“妈,最近怎么样?房子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只是这么大的别墅,就我们三个人,感觉空荡荡的。” 江扶月勾唇:“等我回来就不空了。” “是啊,就等你了。回来妈给你弄好吃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江扶月:“突然想吃爸摊的煎饼了。” “哦,只想你爸摊的,我摊的就不行?” 江扶月:“?”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 “噗——”韩韵如没忍住,笑出声,“傻囡,逗你呢,听不出来啊?还当真了。” 江扶月嘴角一抽,美人妈也有调皮的时候。 “你们有什么事记得找物业,他们会帮忙。” 韩韵如轻叹:“我知道,你走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 是吗? 江扶月摸摸鼻子。 “姐姐——是不是姐姐?”那头,传来江小弟由远及近的声音,伴随着拖鞋趿在地板上的响动。 “唉哟,你慢点,小心摔了……你姐就在这儿,不会跑……” 很快,电话到了江小弟手上:“姐姐!姐姐!你要回家了吗?!我和爸爸来接你!” “还要再等几天。” 那头瞬间低落下来:“可是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开学他就不能和姐姐待在一起了。 江扶月:“那正好,可以一起上下学。” 临南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共用一个校区,江小弟开学就升初一。 对啊! 他怎么忘了! 江小弟顿时就像打了鸡血:“好啊好啊!到时我每天都可以见到姐姐!好幸福啊~” “比吃东西还幸福?”江扶月逗他。 那头想也不想:“嗯!” 最后,时间差不多了,电话重新回到韩韵如手里—— “月月,你拿奖的事,临淮都传遍了。这几天煎饼店生意特别好,一来就来一堆人,店里根本容纳不了,我怕出什么安全事故,就跟你爸商量了一下,干脆把店关了。” “但还是有很多记者打电话来,说邀请我们接受采访什么的。因为你之前打过招呼,我跟你爸就都拒绝了。他们还找到小区来,不过保安没让进,这才清净不少。” 江扶月眉心一拧:“找到小区来了?” “嗯。” “对不起,我……” “傻囡!”韩韵如很惊讶,“说什么呢?爸妈面前用得着‘对不起’三个字?再说,你对不起什么呀?你这么优秀、这么争气,难道还错了?” 江扶月只是随口一讲,不过愧疚倒是真。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接受采访,想尽量低调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夜爆红,她承受得住,可江达和韩韵如未必有这个心理准备。 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慢慢适应。 就像那套别墅,起初可能会住不惯,但时间一久,不也渐渐试着接受了? 韩韵如:“……你不知道,周围的人有多羡慕我和你爸。还记得对面酒铺的胖叔吗?现在不仅自己每天一个煎饼,还要给儿子打包带回去一个,说这是天才姐姐从小吃到大的,他吃了也能变成天才!哈哈……你说逗不逗?这天才哪是吃煎饼吃出来的啊?” 江扶月也跟着莞尔。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江扶月放下手机,趴在栏杆上,侧头看天上的月亮。 夜风送凉,她心里却有淡淡的暖意在发酵。 …… 同一片月光下,谢家老宅。 二楼卧房。 浴室里传来水声,却没有一丝热气冒出。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来个有奖问答吧—— 问:谢99在干嘛? A、刷牙;B、冲澡;C、做实验;D、拉大 单选,评论区作答。 308 九爷开窍,看上了她(一更) 谢定渊洗了个冷水澡,却还是挟裹着一身热气而出。 因为,心躁。 他朝床上看了眼,下一秒,突然动手把床单扯下来,揉成一团,扔到角落里。 他居然…… 谢定渊咬牙,像是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状态。 羞耻,赧然,窘迫,种种情绪一齐上涌。 他索性离开卧室,直奔书房。 没有开灯的空间显得幽暗冷寂,男人僵硬地坐在办公桌后,任由黑暗将他吞没侵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跑了…… 沈谦南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再度于耳畔响起。 而不久前那场荒唐的梦里,他口口声声喊的也是:“媳妇儿……” 谢定渊知道,他遇到了难题。 这个问题比解释黑洞本质、探索光电电池最终效率、制造室温下的磁性半导体还难! 他似乎陷入了学术困境。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是怎么做的呢? 对,查资料! 谢定渊打开电脑,点开常用的学术搜索引擎,正准备输入的时候,突然动作一顿。 问题来了——用什么关键词? 不正常心跳?无故脸红?心理性呼吸急促? 或者……臆想?幻觉?中年青春期躁动? 他一个一个试了,但得到的结果却都无法解释自己现在这种状态。 男人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因纠结而紧蹙的眉头,以及眼中挥之不去的困惑。 恍惚中,他又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是江扶月翻墙进他卧室那次。 两人倒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她贴在他身上,呼吸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他从女孩儿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因忍耐而扭曲的表情。 然后,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溃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谢定渊赶紧打住,不敢再往下深想,那些细节,实在…… 太过羞耻。 他搜索关键词“做梦”,很快,相关论文跳出来,他点开其中一篇名为《做梦的认知神经理论及机制》。 ……已有的研究表明,做梦是特定脑区(颞-顶-枕联合区、前额叶和边缘系统)的功能,这些脑区的激活可能解释了做梦时感知觉、意识和情绪方面的认知特点。[1] 所以,做梦是特定脑区的激活。 那特定脑区为什么会被激活? Vasopressin——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 这是谢定渊作为生物学家的第一反应。 举一反三,苯基乙胺、内啡呔、去甲肾上腺素也瞬间涌进脑海。 苯基乙胺,简称PEA。是一种神经兴奋剂,让人充满精力、信心和勇气。在其作用下,呼吸和心跳都会加速,并且伴有手心出汗、面色发红等现象,尤其是瞳孔放大。 很好,自己所有症状都找到答案了,谢定渊轻舒口气。 但下一秒,他目光忽地一定,落在右下角一排不起眼的小字上—— “只要你脑中产生足够的PEA,那么爱情也将随之而来。” 爱情?! 谢定渊面色大变,像触及什么未知领域,呼吸骤凛,头皮发麻。 …… 沈谦南已经睡了。 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第一次,他摁掉。 第二次,他继续摁掉。 可对方似乎很有毅力,这边一直挂,那头就一直打。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的时候,沈谦南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把抓过手机,吼声震动天花板:“你他妈最好有急事!” 那头安静无声。 “不是……你谁啊?打来又不说话?有病?”他拿下手机,看向屏幕,下一秒猛地瞪大眼。 谢定渊? 沈谦南不敢相信。 他怕被眼屎糊住视线,伸手揉了两下,还使劲地眨了眨。 确实是谢定渊没错,这下他彻底清醒了。 “……老谢,什么情况?你梦游啊?” 平时这个点,不是早就睡了吗?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问就是谢定渊这丫连睡觉时间都有强迫症。 “有个问题。”那头终于开口,音调沉喑,如同包裹在高密度海绵里的铅块。 沈谦南一愣:“你问。” “体内苯基乙胺、内啡呔、去甲肾上腺素、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上升,外表症状血管扩张、血压、心率和血糖含量增高,并伴随窒息感与惊悸感。这说明什么?” “草!你嗑药了?!” “……不是。” “你说的那些症状明明就是嗑药之后的反应,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什么时候摄入?量多量少?现在还清醒吗?你……” “沈、谦、南!我再说一遍,没有嗑药!” 他套衣服的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床上:“那你为什么突然来这一下?你现在这个点打电话给我的行为就像嗑药之后才会有的,understand?”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嗓音依旧低沉,但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里面还有一丝茫然。 沈谦南:“你问我?” 谢定渊:“嗯。” “我一个学物理的,你拿生物学的知识来问我?” “有问题?” “拜托大哥,你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谢定渊皱眉,握着手机:“我可以确定这不是生理因素造成。” “不是生理因素……那就只有心理因素喽?” 那头没说话。 沈谦南来劲了:“生物学范畴我帮不上忙,但心理学可以试试。你刚才说,身体激素上升,还心跳加速,对吧?” “嗯。” “那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症状?总不能随时随地,长时间保持吧?” 那头沉吟两秒:“……想一些事情的时候。” “什么事?”沈谦南追问。 “……” “不好说?” “……” “行,我来猜猜看。首先肯定不是学术上的。” “……” “其次,也不是家里人的。” “……” “更不存在同事关系、人情往来上的。那就只有……女人!” 谢定渊眼皮一跳,依旧没有回答。 可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老谢,你果然有情况!什么心率过快,不就是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吗?说哪个妖精把你魂儿勾走了?” 谢定渊:“……” “不是,真被勾走了?!” “……” “草!”沈谦南低咒一声,“可以啊你!背着我悄咪咪就干了件大事!少装死!说话!” 谢定渊:“……你说,我魂被勾走了,什么意思?” “啧,不装死改装傻了是吧?行,非逼我把话说透嚼烂,那你听好了啊!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丫铁树开花,看上人家姑娘了!一想到她就心跳加速、缺氧窒息,而且你还特别想要那什么人家,知道什么叫一亲芳泽吗?” “就这么一拽、一搂、一扑、一吻,关灯拉闸,黑暗中酿酿酱酱,噼里啪啦,吱嘎吱嘎,哼哼唧唧,懂我意思吧?喂?喂?!草……居然挂了?” 那头,谢定渊早就丢开手机,就像丢开烫手山芋。 明明没有火,可他全身都像要烧起来。 沈谦南说,他看上人家姑娘…… 所以,他看上江扶月了?! 这个认知令他浑身一颤。 下一秒,男人突然伸手捂住眼睛,黑暗的保护还不够,他在逃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亮已经不在之前的方位。 他才慢慢垂下手臂,起身,若无其事地整了整睡衣前襟。 看上了? 那就看上了吧。 …… 却说江扶月这边,丝毫不知自己被某人惦记了整晚,她一觉睡到天亮。 洗漱,吃早餐,完了去B大与繁叶三人会和。 今天是出发去E国前的最后一次训练。 偌大的机房就只有他们四人。 江扶月出题,三人编程,这几乎成为一种固定模式。 没有人质疑她的权威,像之前霍繁锦那样公开跳脚的情况在IOI队伍里从来不会发生。 在繁叶眼里,江扶月是无所不能的阿格塔。 在黄晖和高兆明看来,这特么就是个无懈可击的天才啊! 刚结束的IPhO也恰好证明了这点。 第二天上午九点,四人乘坐飞机,踏上了IOI征程……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这章具有历史性转折啊!谢99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别怀疑,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就是颗小嫰蒜儿。 昨天答案选B。那些选D的盆友们,也是鬼才,说因为和沈谦南出去吃东西拉肚子了哈哈哈,笑死鱼了! 309 再战竞赛,悸动难耐(二更)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飞机降落科斯机场。 一行四人刚出大厅,就有车来接。 大约五十分钟后,抵达苏维其酒店。 两个标间,江扶月和繁叶一起,高兆明自然就和黄晖一块儿。 收拾好行李,换上足够厚实的大衣,四人到餐厅用餐。 相比IPhO浩浩荡荡的国家代表队,IOI则是以个人名义参赛,所以并不存在组队不组队的问题。 因此整个餐厅三五结伴的很少,大多都是独来独往。 江扶月四人,算另类。 黄晖:“我听说本届IOI有87个国家、341名选手参赛。” 比起IPhO,说人丁凋零也不为过。 “刚才我去那边餐区拿牛排的时候,听两个教授在讨论这次竞赛的出题人。”高兆明喝了口果汁,咂咂嘴说道。 黄晖:“出题人怎么了?” “好像是华夏的,还大有来头。” 江扶月挑眉,旋即摇头。 繁叶眨眼,双手托着两腮,巴巴地问道:“月姐姐,你为什么摇头呀?不能让华夏人出题吗?” “不是。通常IOI六道题,会由主办方邀请六个不同国家的计算机编程专家来出,所以并不存在出题人来自华夏,有也只能说其中一名出题人来自华夏。” “据我所知,IOI主办方已经连续五年没有给华夏递过邀请函了。所以,今年也不好说。” 高兆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刚才听那两个教授说得有鼻子有眼,还以为是真的。” 江扶月:“也不一定。” “啊?” “万一今年真的请了华夏专家来出题呢?” “那会不会很难啊?” 江扶月:“要看题目出现的顺序。最后一题压轴,难度肯定比前面大。” 吃过晚餐,四人都没有要出去溜达的意思,便各自回房。 E国是高纬度地区,不到九月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加上地广人稀,天一黑,外面几乎就没有人走动了,所以出去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这晚,江扶月用视频的方式带江小弟从窗户看完了科斯的夜景。 “姐姐,你那里好黑啊!” “不仅黑,还冷。” “那你要多穿点,不能感冒了。感冒很难受的。” “好。”可真是个小暖男。 结束视频,江扶月登陆短颤音APP,例行观看江小弟昨天的直播回放。 吴前回来之后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除了以前单纯的吃播模式,他还把江小弟做饭炒菜的视频放到微博上,没想到居然小火了一把。 他立即申请账号认证,开始两边运营,目前已初见成效。 经济公司也找好了办公地点,就在临南一中对面的写字楼,方便以后照顾江小弟,据说两天前已经装修好了。 吴前知道她人在外地,还要出国比赛,也不假模假式地邀请她去参观,只把照片打包发到她邮箱,大到工作室整体布局,小到每张桌子、椅子,看得出来,他花了不少心思。 江扶月收到照片之后,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吴前受宠若惊。 一听她问缺不缺钱,立马表示“不缺不缺,暂时还过得去”。 江扶月也不勉强。 另外,之前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声音好听的空少去找吴前了。 “外形不错,声音很有特色,目测能火!”这是吴前反馈回来的评价。 之后顺利签约,目前已在各大平台注册了账号,只是第一炮还在策划中,能不能打响就看吴前的运营能力了。 至此,工作室旗下两名主播到位,日常工作正常开展。 不过,这些江扶月一概没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既然交给吴前,就绝对不会干扰他的决策,年底财报自然可以说明一切。 同一个酒店,顶楼套房。 谢定渊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脑开着,屏幕停留在标准程序试运行页面。 手边是本届IOI参赛选手名单。 想起当初他原本已经拒绝,最后却自打嘴巴,发邮件给主办方拿下了压轴题的出题权,谁能想到只是为了教训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如今却…… 谢定渊摇头,一声轻叹逸出唇畔。 指尖抚过名单上其中一格,上面赫然写着“江扶月”三个字。 即便隔着纸张,脑海里也能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女孩儿的脸,伴随着心跳带来的悸动,一波又一波。 谢定渊其实很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 理智告诉他,你要冷静;可大脑却无时无刻不再传达着兴奋的指令。 他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清醒着看另一半不受控制,这种感觉真的…… 很操蛋! 310 公婆互狙,马甲要掉(三更) 现在回过头想想,其实自己当初很多行为都表现得……莫名幼稚。 包括这次出压轴题,也包括在临淮时用车头对着江扶月,试图恐吓她。 这……根本不像自己会做的事! 所以,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男人冷峻的侧脸上,模糊了他眼底那一抹沉思。 …… 赛程第二天,上午开幕式,东道国主办方致辞。 全程俄语,舌头弹得飞起来。 繁叶像朵蔫了的花,无精打采:“月姐姐,他在说什么呀?” “介绍E国的风土人情,要我翻译吗?” “不用了,有点困呢……”她打了个呵欠,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慢慢合拢。 再看一旁黄晖和高兆明,正组队打游戏。 一局结束,江扶月轻咳。 两人赶紧把手机扣到大腿上,端出同款讪笑。 江扶月:“加我一个。” 高兆明:“啊?” 黄晖:“来来来!我邀请你……” 三人快乐开黑。 下午,两小时练习赛。 四人完成之后各自回房。 傍晚,约好一起去餐厅。 虽然没有带队老师,可他们一个比一个自觉。 入夜,江扶月拿出笔记本电脑,登陆Topcoder。 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上线了,Tp榜又有了新变动,但【Xie】这个ID仍然高居榜首,稳如泰山。 自己原本第五的名次被刷到了第七,前面两个人上去了。 恰好今天就有一场比赛,挤到她前面的那两人恰好在线,并且头像显示备战状态。 江扶月想也不想,选择参赛,系统自动将她放到备战区。 这时,一个对话框弹出来。 安德烈:【噢,真是难以置信,月,你终于上线了!】 江扶月:【你不也上了。】 上次两人都说会忙一阵子,未来一段时间不会在线。 安德烈:【我也是刚刚才上线!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你!】 江扶月:【这么巧?我也刚上。】 安德烈:【那我们肯定是……噢,用华夏的那句话怎么说……我查一下……】 五秒之后,一串汉字发过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 江扶月:【……呵呵。】 安德烈:【啊!你笑了,你也在为我们的默契而感到高兴吗?我也是。】 江扶月不再理他,开始专心备战。 五分钟后,比赛开始。 江扶月发现安德烈也参加了。 三道编程题,参赛者可根据自己的爱好选用Java,C++,C#,VB或python,在1小时15分钟内完成即可。 中途,江扶月无意间瞥了眼榜单,发现【Xie】那个ID居然亮了!状态显示——比赛中! 也就是说,这一场【Xie】也参加了! 很快,属于安德烈的对话框再次弹出来,满屏都是他放肆的鸡……啊不,尖叫。 安德烈:【啊啊啊啊啊啊……(此处省略一整屏)妈妈呀!我见证历史了!】 安德烈:【月!快看Tp榜,Xie在线了!而且他还参加比赛了!答应我,请尽情搞他好嘛?】 江扶月:【搞?】 安德烈:【ChallengePhase环节,排名靠前的ID被分配到互狙的概率很高,说不定你能碰到他。如果真碰到了,一定要抓住机会,把他拉下0被狙率的宝座啊!】 江扶月嘴角一抽,没有回复。 三十分钟后,三道编程题做完,她点击提交,自动进入ChallengePhase环节。 五秒后,江扶月看着对方头像上明晃晃的ID名称——【Xie】,不由一愣。 还真被安德烈说中了。 她顿时凝神,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给对方设下第一个运行障碍。 点击发送,江扶月开始计时。 五秒…… 十秒…… 十……二秒?! 对方居然十二秒就排除了bug! 江扶月不敢轻敌,开始第二次设障。 这回对方用了三十秒。 江扶月抿唇,眼里闪过凝重之色。 这次障碍比第一次难多了,她在里面放了七个陷阱,最快也要一分钟才能搞定,可对方只用了三十秒! 她不信邪,最后一次,她想了想,倏地勾唇。 点击发送之后,那头卡了整整两分钟还没反应。 …… 酒店顶层。 谢定渊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下巴,看着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冷眸凝墨,深沉幽邃。 通过前两次设障,不难看出对方有点东西。 好吧,不止是有点,还挺强。 从来不看ID的他扫了一眼,是个中文的“月”字。 月…… 他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脑海里跟冒泡一样冒出女孩儿的脸。 直到对方第三次设障,电脑毫无预兆地黑屏了。 呵! 谢定渊眸色骤沉。 设障变成植入病毒,是该夸对方手快脑快,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出一个病毒还能黑进他的系统,还是该损对方抖机灵不挑人,竟然不长眼犯到他手里? 男人忽地坐直,双手搭上键盘,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落到每一个键帽上。 两分钟后,黑屏消失,对方电脑被他反植入木马,摄像头自动打开。 谢定渊唇畔胜利的微笑才扬起一半,突然,那张不时闯入他脑海里的脸,此刻竟直愣愣出现在屏幕里。 江、江扶月?! 他懵了。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这几章都是满满的对手戏哟~叉腰求个月票票啦!比心~ 谢99:每天都被媳妇儿吓尿[笑着活下去]JPG 311 为卿一败,函数示爱(一更) 排障时间为五分钟。 现在已经过去三分二十七秒,那头仍然毫无动静。 只要时限一到,对方还没清除bug,那么就算输。 还剩最后六十秒……刚好够她接杯水。 江扶月起身。 那头,谢定渊呼吸猛滞。 女孩儿站起来离开了座位,脸虽然看不见,可整个身形却暴露在镜头下。 她穿着睡裙,不算大胆的款式,但也绝对不保守。 微敞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往上是雪白颀长的脖颈,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背影窈窕。 裙摆下两截小腿笔直纤瘦、莹润透光。 饮水机就摆在镜头正对面,随着她弯腰的动作,领口也顺势豁开…… 谢定渊狼狈地移开视线,呼吸微喘。 而那根正准备敲下回车键的手指也收了回来,原本只要一秒钟,摁下去,不管bug还是病毒都会被一一清除。 而对方三次设障机会用完,大势已去,狙击失败。 他还是那个稳居第一,保持0被狙记录的【Xie】! 但那一刻,谢定渊心神大乱。 他想,如果这是美人计的话,那她成功了。 因为—— 时间到! 江扶月高兴地放下水杯,坐回电脑前。 成功了? 查看狙杀记录,第三次设障结果显示对方“试运行bug未排除”。 与此同时,Tp榜上稳居第一的【Xie】,ID下方数据栏原本显示的“被狙次数:0”突然变成了“被狙次数:1”! 然后Topcoder网站论坛炸了。 楼主:谁来扒一扒那个狙到【Xie】的神人! 众所周知,Topcoder自诞生起,【Xie】就是稳居Tp榜第一的神,这么多年从未下凡,0败绩、0被狙,堪称强迫症患者福音。 Duang!重点来了,就在五分钟前,【Xie】的被狙次数从0变成了1。 2楼:哇擦!爷青结! 3楼:求扒,好奇狙到【Xie】的巨巨。 4楼:说实话,我不太敢信。 5楼:刚上来就碰到创造历史的大事,鸡冻!坐等吃瓜。 …… 199楼:感觉【Xie】没那么容易败。 200楼: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201楼:我也有一个。 …… 369楼:可能【Xie】神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 370楼:可能娃哭了,忙着去喂奶。 371楼:也可能媳妇儿在催,【Xie】神要去哄人。 372楼:你怎么知道不是被叫去跪搓衣板? …… 400楼:大家别恶搞了成吗?【Xie】神都被你们玩坏了。 401楼:猜来猜去有什么用?直接发消息问本人啊! 402楼:楼上肯定是新来的,连【Xie】神拒收私信都不知道。 …… 安德烈没事就喜欢混论坛,所以,帖子发出来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 心头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 他赶紧弹对话框给“月”,一连五条消息—— 【别告诉我是你。】 【真是你啊?】 【到底是不是你?】 【Xie好狙吗?】 【Hello?你还活着?】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此刻,轮到江扶月被狙。 她都做好会被对方刁难的准备了,毕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刚刚才坑了人家,这会儿轮到对方讨债了。 然而现实却—— 第一次设障,对方只给了一个普通数字,试运行零点五秒,显示成功。 第二次设障,对方用字母参数代替,试运行一秒,又成功了。 第三次设障,对方改用公式r=a(1-sinθ)。 江扶月目光一顿,笛卡尔心形函数? 对方是来搞笑的吗? 谢定渊当然不是搞笑的,他鬼使神差发出那个公式之后,内心既懊悔,又隐隐怀揣期待。 他把私信功能打开,希望能收到来自ID为【月】的消息。 哪怕一条。 可惜,江扶月的没有,其他不认识的倒是涌上来一堆。 他懒得看,点击“全部忽略”。 那头,江扶月已经成功排除bug,第三次试运行完成。 接下来,众人又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Xie】的数据栏“狙杀率:100%”变成了“狙杀率:%”! 论坛—— 1026楼:变了变了!又变了!【Xie】神狙杀失败[截图] 1027楼:天!【Xie】神不会真被罚去跪搓衣板把脑子给跪傻了吧? 1028楼:从无败绩的【Xie】神啊,是哪个小妖精迷了你的魂儿? 1029楼:啧啧,见证历史了。 1030楼:见证历史+1 …… 论坛热热闹闹,套房冷冷清清。 谢定渊守着私信对话框,还是没等到江扶月的只言片语。 可能……她不知道r=a(1-sinθ)? 又或者,没注意? 嗯!肯定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他……再主动点? 打开添加好友页面,发送申请,验证消息自动生成:我是【Xie】…… 他觉得太简陋,不够有诚意,想了想,删掉。 改成:“你好,交个朋友?” 好像有点轻浮,不够庄重,又删。 改成:“你很厉害,我们比比?” 挑衅意味太浓,不够友好,再删。 “我是好人,没有恶意,能加你好友吗?” 貌似太通俗了,缺乏美感。 谢定渊摇头,又一次删掉。 怎么比写论文还难? 真叫人头秃! …… 比赛结束,江扶月返回主界面。 Tp榜上,【Xie】仍然高居第一,无可撼动,但其下方显示栏里狙杀率和被狙次数都出现了变动。 再看自己的排名,已经从第七一跃至第四,狙杀率100%、被狙次数0。 她勾唇一笑。 回复安德烈—— 【是我。】 【你有意见?】 又狂又野。 安德烈一阵刷屏式鸡叫—— 【月,我宣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女神。】 【唯一的那种。】 【你是怎么把Xie狙了的?有录像吗?这伟大的一刻需要被铭记。】 【啊!如果你也来参加IOI肯定能拿第一名。】 江扶月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也? 【你在科斯?】 安德烈:【噢!天呐!你偷窥我?!】 江扶月:【我在苏维其酒店。】 安德烈:【哈?你怎么也在?】 江扶月:【参加IOI。】 那头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无可避免又一阵鸡叫。 江扶月嘴角狂抽,鼠标滚轮一滑,直接刷走那片“啊啊啊”。 安德烈开心地约她见面。 江扶月答应了。 两人约在明天傍晚,酒店三号餐厅。 安德烈:【我跟你讲,这家的牛排非常好吃!】 聊天结束,江扶月正准备下线,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Xie? 她表情怪异,莫非这人输了比赛,还想报复? 她直接点击忽略,谁知点歪了,申请弹到页面上,附加的验证消息也随之映入眼帘—— “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江扶月第一反应——这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第二反应——Tp榜第一呢,如果脑子有问题,那岂不是在侮辱自己? 可没问题怎么会写这种酸诗? 酸得她牙齿都快掉了。 …… 那头,谢定渊盯着消息栏,目不转睛,期间忐忑按下不表,此时已渐趋焦躁。 怎么还没回复? 系统吞消息?没发过去? 还是她没看见?可头像亮着,说明在线啊…… 一番纠结之后,他决定再发一遍。 可验证信息又让他头秃了。 总不能和之前那条一样吧?还要礼貌、有情调,但又不能轻浮、不正经。 上哪儿再去找一句诗啊? …… 就在江扶月默默吐槽的时候,她收到了第二条验证消息—— “您好,交个朋友?” 谢定渊想,把“你”换成“您”,这下够庄重了吧? 江扶月:“?” 您?她有这么老? 什么人哪这是?有没有点眼色? 拒绝!必须拒绝! 就在这时,本机防御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提示CPU遭到木马入侵。 江扶月目光骤凛,第一时间用餐巾纸盖住摄像头。 接着,开始清理病毒,过程中她发现了罪魁祸首…… ------题外话------ 月姐:这人惨了。 人间憨憨谢99哭了。 一更,三千字,满满的对手戏哦~ 二更十二点。 312 删他好友,首场排名(二更) 谢定渊看着系统消息“对方已通过您的好友验证,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心跳噗通。 Xie:【你好。】 那头没反应,男人皱了皱眉。 Xie:【你知道知道r=a(1-sinθ)吗?】 还是没反应。 Xie:【那r=acos(Kθ)?又叫玫瑰线公式。】 谢定渊深吸口气,静静等待。 大概过了半分钟—— 月:【Fk!】 谢定渊:“?” 月:【你在我电脑里装木马?】 男人一愣,他早就清除了,怎么会…… 月:【虽然只有一分钟,但你骗不过我的防御系统!】 原来是留下了痕迹。 Xie:【我可以解释。】 月:【解释个屁!你个猥琐大叔!】 猥、猥琐? 大叔?! 谢定渊脸黑了。 正准备解释,那头连珠带炮—— 月:【我也用病毒入侵了你电脑,扯平了,否则我肯定要你好看!】 月:【别以为你懂点数学知识,就能随便撩妹。】 月:【我玩笛卡尔函数的时候你丫还在穿开裆裤!】 谢定渊两眼发懵。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对方删了好友。 就、挺突然的…… 江扶月重新加固了防御系统,才关掉电脑。 恰好繁叶拿着手机推门进来,还戴着耳机,应该是在跟人视频。 江扶月朝她比了个去洗手间的动作,示意自己进去刷个牙。 繁叶回以“OK”的手势。 江扶月尽量避开镜头,躬身溜进洗手间。 “阿爹,我回房间了。” 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沉淀着岁月的沧桑:“还有其他人在?” “嗯!我舍友!月姐姐!之前和你提过的。” 屏幕上,蓄着髭须的男人微微一顿,“……那你早点休息。以后不要在宿舍与任何异性视频通话,也包括我,以免打扰别人。” 繁叶吐吐舌头,“知道啦,但我觉得月姐姐不会介意……” “做好自己的本分。” “我知道了,阿爹。下次不会这样了。” “嗯。” …… 赛程第三天,正式开考。 五小时,三道题,中途可试运行。 江扶月在开考四十分钟后,全部完成,并试运行成功,点击交卷, 而后,离开考场。 繁叶第二个出来,看她眉眼轻松,想来完成度不低。 “月姐姐,那里有小蛋糕,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我们过去吧?” “好。” 两人在休息区等了大概五十分钟,黄晖和高兆明一前一后出来。 下午两点,考试结束。 排名当即在电子大屏上显示出来—— 江扶月和繁叶都是300满分,并列第一。 黄晖和高兆明紧随其后,一个298,一个295,居三四名。 四人下来交流的时候,都有同样的感受:题目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 可其他国家参赛选手的成绩似乎并不理想。 譬如,排在第五名的H国选手,分数265,和第四名295,整整差了30分。 江扶月:“现在评价难度还为时过早。” 黄晖点头:“是啊,明天还有三道题。” 高兆明挠挠头:“看来之前说有华夏专家出题的消息是假的。” 繁叶眨眼:“也不一定啊!没准儿明天就有呢?” “很难。往年邀请华夏出题,也只是前三题,后面三题的出题资格从来没有给到过华夏。所以……”黄晖摊手。 “好吧。”繁叶语气遗憾,“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江扶月起身:“你们去,我约了人。” …… 三号餐厅。 美丽的服务员送上食物,留下一句优美的俄语:“客人请慢用~” 随即,脚步轻快地离开。 回到备餐区,她兴奋地与小姐妹们交流道—— “噢!那位客人非常俊俏!我猜他一定是混血!” “可我听见他说汉语。” “华夏人会有如此突出的面部线条吗?” “他对你说了什么?”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他看上去有点冷,不过仍然很俊。” “噢!艾妮莎,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恋爱了吗?” “我想如果是他,我会愿意的。” “哈哈……不害臊!” 一群美丽的E国姑娘闹成一团,笑声清脆。 主办方特地为谢定渊安排了三好餐厅作为他在赛事期间的用餐地。 由于自费,这里很少有选手们会来,出入的都是一些教授和研究学者,以及东道国的工作人员。 谢定渊动作熟练地切好牛排,过程中,香味扑鼻,可他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食欲。 思绪不由回到昨天,他被江扶月删除好友之后,打电话给沈谦南—— “我的爷,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不用睡觉的吗?!” 谢定渊:“我有个问题。”熟悉的开场白。 沈谦南哀嚎:“丫怎么天天都有问题?非情感类咨询不答,学术课题你最好连口都别开。” 谢定渊:“……不是课题。” “嗯?!”那头瞬间清醒,“那就是情感类咨询喽?” 谢定渊没说话,约等于默认。 沈谦南立马来劲:“说说,那姑娘又把你怎么了?” “她骂我。” “?” “还把我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谦、南!” “好好好,我不笑,哈哈哈哈……我真的不笑!哈哈哈……我确实没笑了!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诶,这下忍住了!哈哈哈哈……” 谢定渊:“……” 那头整整笑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咳……现、现在可以好好说了。” ------题外话------ 二更,两千字。 有三更,一点钟。 313 见安德烈,遇谢定渊(三更) 说什么说? 谢定渊黑着脸,直接挂了电话。 时间回到当下,就在他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 “欢迎观临~”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江扶月用俄语对帮她开门的侍者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四下搜寻。 无果。 拿出手机,给安德烈发消息。 下一秒,右肩被人拍了拍,她却猛地转向左边,将其抓个正着。 安德烈一脸懊恼:“你为什么不看右边呢?我明明拍的是你右肩!” 怪腔怪调的英文发音,江扶月差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可以用母语。”她道。 “天呐!你会讲俄语!还这么流畅!你是混血儿吗?看起来不太像啊……或者四分之一血统?” 江扶月嘴角抽搐,准备落座。 安德烈这才反应过来,朝侍者忙不迭开口:“你好,我提前订了位的。” “请问您名字是?” “安德烈。” “哦!尊贵的客人,您和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随我来。”说着,两人还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扶月没注意,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靠窗的座位。 下一秒,餐车推上来。 可他们还没点菜,江扶月不动声色。 突然,侍者将餐车打开,瞬间礼花彩带朝着天花板冲去,到了半空又往回落。 江扶月顺势低头,便见安德烈已经捧着一束花,递到她面前:“亲爱的女神,欢迎来到我的家乡做客,象征光明的向日葵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男生白皮蓝眼,头发是栗色,身形挺拔,穿了件卫衣,搭配牛仔裤,脚上一双运动鞋,笑起来阳光满满。 “谢谢。”江扶月收了他的花,放到一旁。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她朝侍者离开的背影看了眼,连带扫过那辆能喷彩带的餐车,呃…… “这些,你安排的?” “喜欢吗?”他张开双臂,耸耸肩,一脸满意,“我觉得挺好。” “……” “女神,说真的,”他双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随之缩短,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和我想象中相差很远。” 江扶月喝了口柠檬茶:“多远?说来听听。” “就是……”他挠挠头,“感觉你话不多,而且性格偏冷,应该是个很严肃的人。而这种严肃我只在大学教授身上看到过,所以,我一直怀疑你是个穿套装、戴眼镜、盘头发的大婶!哦,那真是太可怕了。” 江扶月:“……” “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漂亮!”男孩儿在说“漂亮”这个词的时候,两眼放光,却并不猥琐,只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江扶月还发现,这人话不是一般多。 “我点了这里的招牌菜,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或者,现在就换,菜单在这里。” “啊,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说俄语?” “还有刚才为什么不看右边呢?” Balabala…… 谢定渊早在江扶月踏进餐厅的瞬间,就躲了。 但他并未走远,而是换到另一处靠窗的位置,距离二人有段距离,听不到交谈的内容,却可以看清楚两人的一举一动。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褐毛朝服务员挤眉弄眼,接着彩带乱喷,最后还送上花了?! 虽然只是向日葵,但那也是花! 最气人的是江扶月居然收了! 她收了?! 此刻,褐毛正对自己这边,不难看出他脸上的愉悦之色,不仅如此,还表现得格外兴奋,一会儿凑近,一会儿探头,一会儿手舞足蹈。 江扶月背对,谢定渊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想来应该是不讨厌的。 毕竟,她那样的性格,若是不痛快,大概率会直接走人。 谢定渊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目光发沉。 很快,食物送上来。 安德烈把自己面前已经动手切好的牛排换给江扶月:“请用~” 说着,还站起来,行了个标准绅士礼。 有些人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江扶月莞尔,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 谢定渊冷哼:“做作!” 安德烈:“月,这个ID和你的名字有关系吗?” “有。我的中文名字叫江扶月。” “江扶月……”安德烈依样画葫芦,重复一遍,可惜,音调全错。 然后,他闭着眼睛就开夸:“噢!可真是太好听了!虽然不太好念,但一点也不影响……” 江扶月:“……”丫知道什么意思吗?就好听。 “所以,电子屏上排名第一的是你?!” “有问题?”她勾唇,眼神微睨。 安德烈必须承认,那一瞬间,自己有被杀到。 嗯,被一个女人杀到。 ------题外话------ 谢99:矫情!做作! 褐毛:女神真美~ 三更,两千字。顺嘴求个票票呀,月票,推荐票,评价票,都可以滴~么么哒! 314 观察记录,是他出题(一更) 314观察记录,是他出题 问起他的名次,安德烈开始支支吾吾。 反正不在电子屏第一页上。 “咳……牛排还行吧?” 话题转得不要太刻意。 江扶月没再追问。 天色渐晚,两人愉快地结束用餐,安德烈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自己有车,可以去市中心的酒吧玩。 “你去吧,我想回房间休息了。”江扶月不止一次看到他拿出手机挂断来电,想来应该还有后半场。 “行,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很近。” “好吧,”安德烈耸耸肩,“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聊天的时候就有感觉,见过面就更确定了。” 江扶月笑笑。 两人分开,她拒绝了电瓶车,打算走回去。 夜幕降临,空气中多了一丝凉意。 路过喷泉池的时候,江扶月脚下一顿,上前,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动作轻缓地将其平放到水面上。 然而,只浮了两秒就沉下去。 她不信邪,又摸出一枚。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拈着一张纸巾送过来:“用这个试试。” 江扶月侧头看向来人,下一秒轻轻挑眉:“你怎么在这?” 谢定渊:“主办方邀请我担任颁奖嘉宾。” 至于出题人这个身份…… 按规定,考试结束前,是需要保密的。 江扶月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摊开展平,放到水面上,紧接着又把硬币放上去。 两秒后,纸巾吸饱了水,缓缓下沉,而硬币则稳稳浮于水面之上。 成了。 谢定渊:“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实验?” 江扶月表情怪异:“你觉得我在做实验?” “不是吗?水表张力托起轻小物体是因为液体内聚力……” “等等。”江扶月打断他。 男人不解,目露询问。 “我不是在做实验,谢谢。”说完,她转身要走。 谢定渊跟上去:“那你在做什么?” “玩啊!看不出来?” “?”男人两眼空茫。 确实没看出来。 江扶月嘴角一抽:“这个游戏很多小朋友都在玩。” 谢定渊:“你是小朋友吗?” 江扶月:“……” 天就这样被聊死 她闷头往前。 男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似乎真的不明白:“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江扶月脚下一顿,猛地转身。 谢定渊惊住,迅速止步。 两人中间隔着三步远的距离。 江扶月:“你是不是傻?” 男人沉吟一瞬:“……如果你指智商高低,我应该还可以。” 神他妈的还可以! 江扶月:“别跟着我了。” 说完,一头扎进酒店。 谢定渊愣在原地,目送女孩儿背影消失,可眼底深处仍有挥之不散的迷茫。 他、哪里又说错了吗? 那头,江扶月入了旋转门,径直穿过大厅,进了电梯。 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她按下楼层,然后—— “哈哈哈哈……” 原来大名鼎鼎的谢教授是个情商为负的铁憨憨! 他一本正经回答还可以的时候,江扶月就忍不住了。 真的很搞笑! 直至回到房间,她嘴角的弧度还没放平。 繁叶见状,颇觉惊讶:“月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开心鸭?” “我开心吗?” “嗯嗯!你看……”繁叶把一块小镜子举到她面前。 镜中女孩儿眼尾上扬,眉目舒展。 “咳!”江扶月轻咳一声,“那就是吧。”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吗?” 她想了想,“遇到一个奇葩。” 繁叶:“?” …… 奇葩本葩谢教授随即也回到房间,只是这一路上,紧皱的眉头不见舒展,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与江扶月相处的场景,大到对话内容,小到动作细节。 只要他想,超强的记忆力不仅能让场景一比一拓印式的重现,还能像电影处理手段那样实现慢放。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能找出问题所在。 她为什么突然无语,大步离开? 又为什么转身回头,问他是不是傻? 在他回答之后,她也没说不对,却突然喊话让他别再跟着,这又是为什么? 江扶月的种种反应,都超出了他所认知的行为体系。 谢定渊觉得,他好像……又遇到难题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查资料、找论文。 十分钟后,一个新建文件夹出现在他电脑桌面上,他将其重命名为——《女人疑惑行为观察记录》。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准确,毕竟,他只观察了江扶月,其他女人不做参考。 因此,这个文件夹最终命名为——《江扶月疑惑行为观察记录》。 按谢定渊往常的开题习惯,一个有意义的研究首先需要强大的理论支撑。 所以,半小时后,这个文件夹里多了二十几篇论文,包括但不仅限于—— 《露西·伊利格瑞的“女人腔”话语特征解析》、《男人和女人谁说的更多?——男性和女性话语行为模式研究》、《善变女人的谜底》、《在谐谑中展露女性意识之微光》、《女人善变有根据》、《MISSQ:善变的女人最美丽》。 万事俱备,只欠深入研究。 谢定渊很有信心,并且还为这份观察记录写下导语: 我想认识她。 就像—— 物理学家想要探究黑洞; 生物学家试图解密基因。 …… 赛程第四天,上午九点,IOI第二场开考。 还是三道题,五个钟头,每题一百分。 前两题江扶月花了二十五分钟搞定。 第三题,也就是本届IOI压轴王炸。 她没有先看题目,而是翻到最后,去看出题人—— DingyuanXie,Froa。 谢定渊? 居然是他! 江扶月眉心骤拧,这人不是搞生化学的吗?怎么跑来出信息学竞赛的题目? 而且还是压轴! 当然,疑惑没有持续太久,暂且被压下来,江扶月开始看题。 第一遍看完,她没有动手。 又接着看了第二遍,依然没有去碰键盘。 直到第四遍看完,江扶月那个盘旋在脑海里的猜测终于有了确定答案。 她觉得,这人恐怕是疯了! 居然出这种题! …… 繁叶在信息学方面的悟性,不输江扶月。 这点从她每次都能赶在江扶月之后、众人之前提前交卷,并且几乎都是满分可见一斑。 好比昨天,她轻松拿下满分,与江扶月并列第一。 可是今天就…… 繁叶早在四十分钟前就完成了前面两题,可是第三题竟让她无从下手。 她就这么盯着电脑屏幕,整整看了半个多小时,面前的草稿纸也画了一张又一张,却还是毫无头绪。 她眼睛又干又涩,思路一团乱麻。 下一秒,她泄气地趴在键盘上,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沮丧。 等等……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繁叶刷一下坐直,抬头望向前方,目光触及那道熟悉的背影时,惊讶不加掩盖。 原来月姐姐也还没交卷! 那是不是说明这道题确实有难度,而且难倒的还不止她一个? 繁叶突然又有了信心,眨了眨酸胀疲惫的双眼,重新打起精神,又一次读题…… 黄晖和高兆明的手速较繁叶稍慢,但此时也已经完成前两题。 轮到第三题的时候—— 第一遍读过去:好像不难,毕竟,题干信息简单得有点不像竞赛。 第二遍再读:简单是简单,可该从哪里下手呢? 第三遍:试试这个角度,好像不行;再试试那个,好像也不行…… 第四遍:懵了。 两人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彼此交换了一个傻不愣登的眼神,紧接着不约而同望向前面的江扶月和繁叶。 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这两人还在。 可念头一转,不对啊! “还在”比“不在”更恐怖!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315 彼此交换了一个傻不愣登的眼神,紧接着不约而同望向前面的江扶月和繁叶。 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这两人还在。 可念头一转,不对啊! “还在”比“不在”更恐怖! 随着时间推移,整个考场的气氛也趋向凝滞。 就在最后半小时,所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停了。 室内安静得宛若坟场。 参赛者们开始频繁转头,东张西望,甚至与本国队友交换眼神。 眼看时间还在一分一秒流逝,可最后一题却像翻不过的大山,阻了所有人的前路。 也包括江扶月在内。 是的,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提前交卷,愣是待足了4个钟头,直至现在。 但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满眼焦虑、心浮气躁。 她只平静地坐在位子上,没有看题,也没有动手,而是陷入沉思。 终于,一个外国参赛者站起来,率先提出质疑—— “Sir,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最后一题是错题,根本无解。它不应该出现在这场竞赛中,大家认为呢?” 一人发声,众人附和。 就连高兆明和黄晖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繁叶偷偷瞄了眼江扶月,见她没表态,原本想要点头的动作一收,冷静下来。 其实要说这道题错,好像不够准确。 因为这是一个开放性具有探讨意义的“命题”。 没错,它不是“题目”,而是“命题”。 前者需要解答,也就是通常说的计算出答案;而后者却连自身正确与否都不能确定,因为“命题”有真假。 一道连题干信息正确性都无法保证的题目,让他们如何解?怎么答? “我们不能接受这样一道题出现在IOI竞赛中,并且还占据了压轴的位置!” “对!不能接受!”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三十分钟,我们要求主办方立即启用备选题目,换下这道漏洞百出的错题,并且还要给我们充足的答题时间。”有人提出要求。 当即得到大多数人支持。 考场工作人员似乎有些犯难,可参赛选手的意愿和诉求也不能不顾,丢下一句“稍等,我需要打个电话请示”,便转身出去走廊。 现场暂时安静下来,等待反馈。 大约两分钟后,工作人员返回,告知众人——因为出题人坚持这道题并非错题,组委会最终决定不予更换,请大家继续答题。 这下,众人怒了。 “什么狗屁出题人?!他到底懂不懂?!” “你让他来答一个试试?” “……” 考场迎来新一波骚乱,众人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这时,有人提出:“我们要见出题人!” “对!把出题人叫来——” “既然他说这道题没错,我们都觉得有错,那面对面battle啊!” 工作人员只好重新请示。 这次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出题人同意了,正在过来的路上。” 谢定渊在一片嘲讽唏嘘声中,走进考场。 “听说你们要见我?”一开口,就是流畅的英语。 “是!”最先提出要见出题人的金发男站起来,他身形高壮,与谢定渊四目相对,眼底写满战意。 316 被挑衅了,唯她独秀(三更) 相较于对方气焰乖张的挑衅,谢定渊面色如常。 他问,“什么事?” 金发男原本憋了一肚子脏话,可对上那样一双冷淡的眼睛,他居然连一个简单的“Fk”都说不出来。 “……题是你出的?”气势弱了一半。 谢定渊点头:“是我。” “这题有错!根本做不出来!我们要求换备选题!” 谢定渊问:“是题目本身有错,还是你们因为做不出来,觉得它有错?” 金发男微愣:“不一样吗?” 无解的题难道不是错题? 谢定渊:“当然不一样。1830年前,西红柿在欧洲被视作毒果,医生告诉大家,吃了会有生命危险,但现在西红柿却出现在全球的餐桌上。那么请你告诉我,是西红柿本身有毒,还是曾经众人不敢品尝,而认为它有毒?”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谢定渊:“你,或者你们,做不出来,不代表它本身有错,而是你们能力有限。” 说完,他认为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便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Sir,请留步——”另一个褐发青年站起来,笑眯眯开口,“既然您是出题人,想必一定知道标准答案喽?不如当场解给大家看看?” 谢定渊看了他两秒,忽然问道:“你能代表大家发言?” 褐发青年立马扬声问众人:“你们想不想看这位出题人先生当场解题?” “想——”整齐划一。 褐发青年挑眉回视。 谢定渊点头:“可以,不过知道了答案,那最后一题你们只能记零分。选吧。” 是直接放弃这道题,得零分;还是继续思考直到考试结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愣了。 原本喧闹的考场安静下来。 褐发青年狠狠皱眉,他抬起手腕看表:“大家别被他吓唬了,现在距离考试结束只剩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连一道正常题目都无法完成,更何况是道错题?” “可如果这位出题人先生当着大家的面,无法给出正确解法,就意味着题目本身出现错误,主办方和出题人全责!那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得分!” 这就相当于在赌—— 如果谢定渊解出来,算他们输,本题0分;倘若谢定渊解不出来,那么大家赢,满分100。 “该怎么选择,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褐发青年总结陈词。 众人群起追随:“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完全赞成!” “……” 就连高兆明和黄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情况下,褐发男给出的选择对他们这些参赛选手来说,是最有利的。 当然,风险也并存。 要么一分不得,要么满分。 可转念一想,十分钟来得及干什么?反正都是零分了,还不如拼一把,万一捞到满分呢? 两人对视一眼,高兆明:要不要举手? 黄晖下意识看向江扶月,后者显然没有给他们任何提醒或暗示的打算。 他咬咬牙,把心一横:举! 繁叶紧随其后。 谁都不是傻子。 接二连三,终成一片,最后整个考场所有参赛者都举起手来。 谢定渊冷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双眸无澜,好像这事根本与他无关,而这些人做什么选择也都无所谓。 他最后一遍确认:“都想好了?有没有不同意看答案,要自己解题的?” “Sir,别啰嗦了,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赶紧吧,大家都想看你怎么解题!” “是啊,看你怎么把一道错题写出正确步骤,得出最后答案——哦!那一定非常有趣!” “哈哈哈……” 一片群嘲之声。 可即便如此,谢定渊也足足等够三十秒,见确实没有人做出另外的选择,方才抬步行至电脑前,坐定,双手搭上键盘,准备开始。 突然—— “我不同意。” 江扶月在周围死一般的沉寂中,缓缓起立。 谢定渊朝她望去,下一秒,手从键盘上收回来,目光转而投向其余众人,问道:“还有吗?” 哗—— “噢!我的上帝!那个女生一定是疯了!” “她要自掘坟墓吗?”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 “我猜她一定没读过《博弈论》。” “也有可能她觉得这是在拍电影,而她需要展示自己的特殊才会得到关注。但这种人往往只配当个丑角。” “……” 高兆明傻了,黄晖呆住。 但很快,他们又觉得不站出来就不是江扶月的风格了。 只不过…… 她真的会解这道……呃……错题吗? 而且,在只剩最后五分钟的情况下,IOI最简单的编程问题最快也要十分钟才能完成吧?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又到我月姐slay全场的时候了,亮瞎99的钛合金狗眼~ 日常求票,给大家表演个小鱼吐泡泡 Oo。>°)))>彡咕噜咕噜~ 317 按时完成,骄傲谢狗(一更) 时间很紧。 加上只有一个人选择继续答题,所以清场就免了。 如此一来,坐在电脑前,十指翻飞敲击键盘的江扶月瞬间成为关注焦点,被人紧盯一举一动不说,还大肆品头论足。 “她行不行啊?还剩三分钟了。” “没用的,这题根本解不出来。” “可我看她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万一真有杀手锏……” “噢,亲爱的朋友,你想得太多了。华夏人就是喜欢逞英雄,以此彰显优越,结果呢?等着看吧,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我看她不慌不忙的样子不像没把握啊……” “这就是要说到华夏人第二个尿性,除了逞英雄,他们还很会装。” “大家看好时间,铃响一响就让她交卷,多一秒都不行!” “……” 从江扶月起立那一刻,已然站到众人对立面上:要么,她失败,大家得分;要么她得分,其余所有人阵亡。 立场有别决定了敌我分明。 而这些,江扶月通通照单全收。 那些唱衰,她不是听不见;诸多轻蔑,也不是没感觉。 可她不在乎,满心满眼只有屏幕上的程序代码,手越来越快,同时大脑也在进行精密计算。 即便站在她身后,距离最近的人,也看不清迅速滚动的编程页面上具体写了什么,更别提评判对错。 众人有且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眼花缭乱! 高兆明用力挤到最前方,黄晖紧随其后。 很快,繁叶亦不甘示弱。 三人有意识地挪到江扶月身后,隔开她与众多围观者,宛若一面坚固的护盾。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加倍小心。万一有人看江扶月做出来了,想玩儿阴的,那他们三个还能挡一挡。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聊胜于无吧。 有个栗发碧眼的外国佬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张口闭口就是“华夏人”如何如何,什么自大、虚伪、狡诈……极尽诋毁。 高兆明冷冷转头:“闭嘴吧你,傻X。” 黄晖:“这里不是养狗场,请保持安静,谢谢配合!” 外国佬:“噢!刚才说漏了一点,华夏人还非常的粗俗……” 话音未落,突然一记重拳落到他腹部,男人痛呼着后退,脸色惨白,却不忘第一时间搜寻罪魁祸首。 但周围挤满了人,谁都有可能。 嫌疑最大的还是刚才与他发生口角的两个华夏少年,可他们所处的方位和角度根本打不到自己腹部。 倒是旁边那个女孩儿有可能。 不过看那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外国佬首先就排除了她。 殊不知,繁叶此刻正活动手指,缓解不适,心说:这外国佬皮还挺厚,手都给她砸疼了。 “还剩最后一分钟!” 只见江扶月速度越来越快,表情也渐趋肃杀。 “最后十秒,九、八、七……三、二、一!” 最后一秒伴随着江扶月敲击回车的响动——时间到! 女孩儿起身离开座位,后退半步站定,代表考试结束,交卷。 哗—— “她真做出来了?” “谁知道是不是一通乱写?” “看试运行结果就知道了。” “放心,这道题肯定做不出来,题干给的全是不确定信息,根本无从下手。” “对,就是这种抓不着的感觉!” “……” 高兆明和黄晖对视一眼,“赌一把?” “赌什么?” “一顿饭。” 黄晖点头:“可以,那我猜月姐能做出来。” “不是……我也猜能啊?这怎么算?” 黄晖两手一摊,耸肩:“反正我不改。信月姐,有饭吃。” “我也觉得月姐姐能做出来。”繁叶突然插话,笑着朝两人眨眼。 高兆明:“……”那还赌个屁! 在众人的注视下,谢定渊走到电脑前,开始试运行。 页面几经跳动,大量复杂代码涌现,过程中屏幕一度出现卡顿与闪黑。 但几秒之后,又重新继续。 众人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到屏幕上。 可是,一分钟过去,试运行没有结束。 两分钟过去,还在继续。 五分钟后,也依然如此。 “怎么回事啊?” “电脑坏了?” “没道理啊,通常试运行几秒就结束了,怎么可能拖五分钟?” “但是看界面一切正常,进程也没卡。” “什么试运行居然超过了五分钟,简直神奇!” 安德烈没能挤到最前方,所以错过了亲眼观看女神编程的机会。 此刻他正混迹人群中,被推来搡去,只能从前方传来的议论推断事态走向。 突然听见有人说“试运行超五分钟”,他摩挲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同伴见状,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安德烈:“凯斯,你说什么运行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数据越多、计算量越大,自然耗费的时间也越长。不然怎么会有超级计算机这种东西诞生?” “宾果!”安德烈打了个响指。 “你的意思是,她的程序计算量已经超过了普通计算机所能负荷的范畴?也不对啊,超负荷加载会直接死机,可现在电脑明明还在运行……” “所以,她不仅在五分钟内完成了高强度计算程序的编写,还把数据输出量控制在普通计算机能够负载的范围内,这又需要另一个程序……” “嘶!”同伴倒抽一口凉气,“五分钟时间……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安德烈摇头,竖起一根食指左右轻晃:“你跟我,不可能;但是她,可以!” …… “Sir,所以结果是什么?总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吧?” 有人开始不耐烦。 等待总是让人焦灼,自信也在一点一点流失。 反观江扶月,从开始到结束,结束到现在,从容仿佛刻进了她骨子里,又流露在举手投足间。 她就那样站着,什么也不做,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的存在—— 她越镇定,他们就越慌。 “到底还要多久啊?” “不会耍我们吧?” “Sir,能给大家一个明确的时间吗?” “……” 众人七嘴八舌,谢定渊都不为所动。 大家又不敢太过分,就像最开始想爆粗口的金发男,在这么一个不辨喜怒、自带气场的男人面前,忌惮似乎成为本能,放肆也得掂量着来。 谢定渊只看屏幕,不看人,对周围的议论和要求充耳不闻。 关键大家还拿他没办法! 江扶月又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骄傲。 他甚至还带了点不屑—— 不屑与一群傻瓜争短论长,也不屑搭理只言片语。 虽然这种情绪很轻,他自身也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没有逃过江扶月的眼睛。 爱与憎,喜与厌,在谢定渊这里似乎变得泾渭分明。 江扶月突然就理解了他的骄傲。 很多时候,骄傲或许让你看上去眼高于顶、不够讨喜;但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划开自己与蠢蛋的距离。 江扶月恍然,原来曾经自己就被谢定渊当成了“蠢蛋”处理,啧啧…… 好在,她已经翻盘了。 眼看骚动愈演愈烈,谢定渊还是不为所动,考场工作人员硬着头皮上前,好声好气与他商量—— “谢教授,您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十分钟。” “啊?” 谢定渊:“再等十分钟,出结果。” 工作人员喜上眉梢,赶紧告知众人。 现场很快被安抚下来,突然—— 谢定渊:“趁这个时间,不如说说你的思路,反正结果出来,有人不服,你也还是要讲。” 江扶月抬眼,措不及防撞进男人眼底,顿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cue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318 谢定渊:“趁这个时间,不如说说你的思路,反正结果出来,有人不服,你也还是要讲。” 江扶月抬眼,措不及防撞进男人眼底,顿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cue了…… 不等江扶月回答,周围已经有人出言奚落—— “对啊,说说呗,告诉大家错题是怎么解的!哈哈哈……” “你也太损了,错题能解吗?答案不是错上加错?” “那正好啊,等于错得离谱!” “哈哈哈……” 一片哄笑与讥嘲。 繁叶气得双颊涨红:“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他们怎么能这么讲——” 说着,小拳头已经攥起来。 高兆明看得心惊胆颤,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把那几个闹得最厉害的直接撂翻,这可不行! 赶紧劝道:“不气不气,等结果出来再狠狠打他们的脸。咳……你可别冲动,现场这么多人呢……” 繁叶这才作罢。 “说啊,教授都点名了,怎么还不开口?” “我看她是怕了吧?” “怕了就赶紧认输,结果咱们也不用等了,浪费时间。” “……” 江扶月冷冷抬眼,扫过闹得最凶的几人,突然,抬步上前。 对方咽了咽口水,“你、你干什么?” “难道还想打我们不成?我告、诉你,我们不怕!” 说着不怕,眼底却已生出畏惧,身体也在无意识后倾。 江扶月勾唇,冷色尽收,淡淡道:“麻烦让一下,我要用白板。” “……?” “听不懂吗?你们挡着我的路了。” 几人讷讷让开,人群也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江扶月径直穿过,行至台上,最终站定白板前。 “这道题从本质上讲,是一道具有P/NP问题初级思维的探讨题。” 她摘掉黑色马克笔笔帽,转身写下—— PversusNP 台下众人两眼发懵。 “这是什么东西?” “我从初中就开始学编程,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很难吗?” “不知道。” “……” 当即有人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开始查资料。 江扶月不疾不徐:“1971年StephenCook和LeonidLevin相对独立地提出两个复杂度类P和NP是否恒等的问题,即P是否等于NP?” “简单来说,P指的是用计算机能很快求解的问题,NP指的是我们想找到最优解的问题。如果P=NP,那么我们将很容易找到任意给定问题的解。[1]” “这意味着我们所了解的社会将发生巨变,医学、科学、娱乐和人类社会一切任务的自动化程度都将立即发生质的飞跃。” “我举个例子,在如何治疗肺癌这个问题上,我们有P种治疗方案,通过计算机处理,一旦P=NP,那么NP就是我们要找的最优方案。” 江扶月:“以上,就是题干传达出的本质信息。你们觉得它错,是因为直到现在这个问题都还没有被破解。” M国克雷数学研究所于千禧年5月24日公布了七个难题。P/NP问题排在了霍奇猜想、庞加莱猜想、黎曼猜想、杨-米尔斯存在性与质量间隙等难题之前。 而这些难题则呼应1900年D国数学家大卫·希尔伯特在巴黎提出的23个历史性数学难题。 “……当然,经过一百年,这23个难题许多已获得解答。而千禧年大奖难题的破解,是承前,也是启后,极有可能为现代密码学以及航天、通讯等领域带来突破性进展。” 听完解释,大家好像更懵了。 他们不就做了道IOI竞赛题吗?怎、怎么就和密码学、航空航天,还有什么人类社会自动化程度搭上关系了? 咕咚—— 高兆明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不配。” 黄晖呆呆转头,看了他一眼:“谁不是呢?” “搞什么鬼?居然拿这种未解之谜给我们当竞赛题来做?是出题人疯了,还是我飘了?” “别断章取义。题目又不是让你证明P=NP,只是有这个复杂度最优解的思维在里面,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难怪试运行这么久,从P里挑选出最优解NP,计算量和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大家怎么了?别被她几句话就误导啊!这道题就算没错,那也超纲了,不应该出现在IOI的考试题里。” 但也有人查完资料,慢慢回过味来—— “不算超纲。” “什么?” “这是理论信息学中计算复杂度理论领域的知识,考纲上有,不信去翻。” “你是不是傻?!”带头挑食的金发男咬牙切齿,“不超纲咱们通通得零分!什么金牌,想都别想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 众人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试运行结果出来了…… 319 他的魅力,被她看见(三更) 江扶月满分。 其余所有人,零光蛋。 最后谢定渊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江扶月想了想:“如果有超级计算机,出结果会更快。” 众人:“……” 和昨天一样,前脚走出考场,后脚三百多人的分数就公开打在电子屏上。 第一名,江扶月,满分600。 第二名,繁叶,500。 第三名,高兆明和黄晖并列。 至此,华夏队伍包揽本届IOI前四,其中还有一人拿下满分。 值得一提的是,安德烈冲到第八名,金牌稳了。 “恭喜。”谢定渊朝她伸出手。 江扶月抬眼,没有回握,只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谢教授,你的压轴题直接让我甩开第二名100分,我很好奇,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这算夸奖?” 谢定渊:“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显?” 江扶月勾唇,一抹浅笑漾开:“你也不赖。” 能在考纲范围内,融合P/NP问题精髓,挑得整个考场所有参赛者集体抗议,最后一招反杀,不要钱地送“鸭蛋”。 要说绝,还是他谢定渊更绝。 而这一切足够在IOI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计算机爱好者们会知道,在久远的过去有一个叫谢定渊的华夏生化学家,是的,你没听错,就是生化学家! 这位大佬受主办方邀请,为某届IOI出压轴题,结果这道题只有一个参赛选手拿到满分,剩下的全军覆没。 “……怎么样?算不算名垂青史?”江扶月站定,转身,双手负于身后,朝他莞尔一笑,眼中隐约几分调侃之意。 谢定渊点头,脸上并无半分赧色。 “听起来不错。”他说。 江扶月轻啧一声,又听他接着道—— “也要恭喜你。” “?” “作为本届IOI压轴题唯一一个满分,在清一水的零蛋中脱颖而出、一枝独秀。倘若我能名垂青史,其中也必定有你一笔。” 江扶月:“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男人回:“不客气。” “……”说你胖,还喘上了。 谢定渊又问:“P/NP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江扶月眼神一闪:“什么什么想法?” “你刚才的编程步骤我全都看了。” 其他人只关注试运行结果是否正确,只有谢定渊看完了她编写代码的整个过程。 脑快,眼快,手快——江扶月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 这样的优秀,让他心跳加速,不受控制。 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浑身都在发光。 而那种光芒,令他相碰,又不敢贸然伸手。 他只能一遍遍警告自己——慢慢来,要慎重! “所以呢?”女孩儿看着他,笑得漫不经心。 你看了,又如何? 谢定渊直接点破:“顺着思路继续发散,或许不用五十年,P/NP问题就能被攻破。” 曾有科学家预言,P/NP问题真正被攻破至少需要五十年,甚至更久。 江扶月:“你在开什么玩笑?” 谢定渊:“你怎么知道玩笑不会成真?E国数学家GrigoriPerelman不就证明了庞加莱猜想?” 江扶月冷静地告诉他:“GrigoriPerelman是享誉国际的数学家,而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谢教授未免太看得起我。” 谢定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P/NP问题在五十年内无法攻克?” 江扶月不作回应。 谢定渊:“可靠消息,‘纳维-斯托克斯存在性与光滑性’难题即将被攻破,千禧七大难题目前解决了两个,那是不是意味着离解决P/NP问题也不远了?” 女孩儿皱眉,眼中渐渐生出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定渊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防备,心下苦笑,面上却丝毫不露:“或许……我不仅能当学术导师,还能试着当一当人生导师?” 江扶月想笑,但忍住了,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拿我当练手对象。” 男人一本正经:“我认为我们是朋友。” 江扶月不动声色:“朋友啊……看来是我误会了,以为你想当我的人生导师。” 谢定渊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亮芒,但很快就被强行压制。 他想啊,非常想!超级超级想! 但现在不能说,得徐徐图、慢慢谋……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谈起学术的谢定渊有种固执的严谨,这让他看上去认真又专业。 江扶月第一次发现,作为“谢教授”这个男人身上彰显的魅力与可贵。 即便他仍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淡而凛冽的眼神,却好像没那么讨人嫌了…… ------题外话------ 三更,两千字。 江扶月:这人不讨厌的时候还挺顺眼。 爱情是男女双方发现彼此身上闪光点的过程,急不得哈~99不急,大家也别急哦~ 320 他的格局,金牌第一(一更) 江扶月突然抬眼,看向谢定渊—— “其实我不认为P一定等于NP。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计算机科学家和数学家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试图证明等式成立。” 这个想法,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它甚至有些疯狂。 就像一个人突然跳出来说:我觉得牛顿力学有问题。 这样的做法俨然站到主流对立面,吃力不讨好。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谢定渊问她,江扶月却三缄其口、不肯明说的重要原因。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在见过这个男人对科研的认真与专业之后,她突然很好奇,面对学术悖论,他会持什么态度。 说实话,江扶月不是太乐观。 虽然两人接触时间很短,但不难发现谢定渊是个非常自主、有想法的人。 骨子里的高傲在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专断独行”,而这样的人大多固执,他们对既定事物的看法很难被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科学家,尤其是那些学术地位高、成就不俗的科学家,往往给人一种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谢定渊的反应比江扶月想象中平静得多,甚至在听完这样一种近乎“异端”的想法后,他连一丝外露的惊讶都没有。 “倘若P不等于NP,那就意味着不能用自动化的方法解决所有问题。”他如此说道。 江扶月点头,目光灼灼,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那一刻女孩儿眼里的专注,又一次令男人心跳加速。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与自持:“那也没关系,”他说,“知道哪些工具不好用也有助于人们找到更好用的工具,不是吗?” 江扶月惊讶于他的眼界与格局。 一个人能接受同类,可赞一句心胸宽广;但若能同时包容异类,那他的志向必定不在方寸之间。 上帝会管蚂蚁打架吗? 不会。 因为他的高度决定了他只能放眼天下——看的是大地苍生,观的是人间百态。 蚂蚁算什么? 打不打架又有什么要紧? 谢定渊:“为什么这样看我?” 江扶月倏地回过神,唇畔漾开浅笑:“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能知道吗?” 她摇头:“不能。” “……哦。”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谢定渊:“倘若你要证明P不等于NP,就要证明不存在能解决某些NP问题的算法,甚至包括那些未被发现的算法。但实际上,你很难去证明不可能做成某件事,尽管这在逻辑上并非不可能[1]。” 江扶月:“既然并非不可能,那就说明存在这种可能,不是吗?” 而科学研究的魅力正在于此。 毕竟,当爱因斯坦说牛顿力学存在问题,只适用于低速运动的时候,相对论也就诞生了。 谢定渊点头,看她的眼神欣赏中涌动着别样情绪,粒粒光辉闪动。 “最后一个问题,”江扶月迎上他的视线,清澈通明,仿佛能照见一切,“你既然赞同我的想法,又看过我的思路,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发散,那为什么不自己证明?” 谢定渊从第一句话,到后面每一句,都在试图引导她去解决这个问题。 “为什么?”江扶月再次追问。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心理学家以数学家为研究对象做了一个实验。 他把数学家关在一个小木屋里,地上放了一些引火物、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桶水。 然后心理学家点燃了地上的引火物。 数学家提起桌上的水桶把火扑灭了。 接着,心理学家再次进行实验。还是把数学家关在那个有桌子、水桶和引火物的小屋里,但这次,水桶是放在地上的,靠近那堆引火物,然后心理学家又放了火。 谢定渊:“你猜这个数学家会怎么做?” 江扶月挑眉:“灭火?” 男人摇头:“数学家提起水桶把它放到桌子上,然后就等着。心理学家和同事们好容易才把他从即将烧塌的小木屋里救出来,气急败坏问道: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把火扑灭?!” 江扶月也在想为什么。 谢定渊停顿两秒,笑道:“数学家说:我已把问题归约到一个之前解决过的情形。”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月姐姐——” 是繁叶和高兆明、黄晖三人过来了。 谢定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已经把P/NP问题归约到解决过的范畴,所以不会再动手。但对你来说,我想,它应该还是新鲜而具有吸引力的。” “最后,恭喜你满分夺冠。希望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好的消息传出。” 说完,转身离开。 江扶月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我已经归约到解决过的范畴”、“对你来说还很新鲜”? 这是嘲笑她没他快? 江扶月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傲气与碾压。 你等着! “咦?那个是出题人先生吗?”繁叶望着谢定渊离开的方向,小声嘀咕。 黄晖点点头:“很像。” 高兆明也跟着附和。 不过三人也没深究,此刻还沉浸在知晓成绩的兴奋中,眼角眉梢溢满欢喜之色。 繁叶:“月姐姐,我们华夏队真的很厉害,是不是?” 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是啊,”江扶月没忍住,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你很厉害。” “嘿嘿……一丢丢啦,虽然比不上你,但我已经超满足!” 要知道,在此之前,多浮岛上从未有人参加过任何一门学科竞赛,更别说拿到国际大奖。 高兆明笑她:“脸皮还挺厚。” “咳!”黄晖重咳一声,提醒他管好嘴巴,对女孩子友好一点。 繁叶轻哼,下巴微扬:“再厚也没你厚。” 这倒是事实,因为高兆明胖嘛! 为了庆祝全员拿奖,晚上江扶月请客,去酒店的付费餐厅吃牛排。 三人坚持AA,结果江扶月一句:“谁是队长?” 直接把人问歇菜了:“……你。” “那就听我的。” “哦。” 牛排是正宗菲力牛排,前菜,正餐,饭后甜点,一应俱全。 味道不用说,跟自助餐区那些一堆堆量产的食物,完全没得比。 吃饱喝足,时间还早,四人结伴打了一辆出租,前往市中心。 没错,又到了买特产的时候。 套娃自然人手一个,高兆明嫌少,又倒回去拿了两个:“嘿嘿……给两个小表妹带的,差点忘了……” 来E国怎么能不买伏特加? 由于重量原因,江扶月只买了两瓶。 她记得江达是要喝酒的。 但没有瘾,偶尔小酌,有时还会带上韩韵如一起喝。 也算夫妻间难得的浪漫与情调。 天刚擦黑,该买的东西买齐,四人打车回酒店。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科斯的阳光驱散整夜的寒冷,大地重回光明。 上午九点,颁奖典礼在大学礼堂举行。 江扶月作为满分第一名,率先上台,亲手从谢定渊手上接过捧花与金牌。 “第二次了。”他说。 第一次是国内物理竞赛颁奖典礼上,那时这人可高傲得不行,往人面前走过去,不带眼角看一下那种。 如果有尾巴,那一定是翘到天上的。 这会儿嘛,倒是顺眼不少。可能因为……他俩现在算熟人了? 江扶月:“谢教授既当得了物竞座上宾,也出得了信息竞赛压轴题,还真是全能。” 谢定渊:“我会的还有很多。”一本正经。 江扶月:“……” “当然,”他又补充,“你也不差。” “……哦。”面无表情。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夸奖? 谢定渊:“?”我又说错话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321 颁奖典礼上,华夏队四名成员清一水提拎着胸前的金牌,手捧鲜花,以江扶月为C位,站成一排。 那架势,甭提多拉风。 咔嚓—— 外媒镜头记录下这光辉一刻。 很快,华夏国家队四名学生包揽本届IOI前三的消息传回国内。 由于科斯和China时差很小,彼时,华夏正值清晨,上班族刚开始忙碌。 地铁上,有年轻的白领拿着手机在看新闻,也有年老的大爷戴着耳机在听广播。 不一会儿,他们刷/听到了同一个消息。 帝都,Q大某家属楼。 “老严,起来啦?”严师母替他倒了杯温水放到桌上。 严振峰喝完,看了眼空荡荡的饭桌,问妻子:“今天没做早餐?” “做了,温在灶上,自己去端。”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直勾勾盯着手机。 严振峰纳闷儿,平时不都把碗给他端到前面,筷子递到手边吗? 今天倒是奇了怪。 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厨房,很快,端着豆汁和粗粮馒头走到客厅。 放在茶几上,没急着吃,而是把头凑过去:“看什么呢?专注成这样。” “看天才。” “啥?” 严师母皱眉:“吃你的早餐,挡着我光了。” 严振峰:“……” 就在他黑着脸,蹲在角落里,独自啃食馒头的时候,突然—— “老严!这上面说江扶月还是今年IPhO国家队成员,那是不是你的学生啊?” 严振峰绝对没想到,某天会从妻子的嘴里听到“江扶月”的名字。 他有点愣。 严师母等不及,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是、是有这么个学生。” 严师母眼前一亮,反手将屏幕举到他面前,惊喜地确认:“是她吗?” 严振峰点头:“是啊。” 下一秒,他冷不丁看见新闻标题——爆!本届IOI国家队全员夺冠,江扶月继IPhO夺魁后,再拿信息竞赛满分第一! 顿时张大嘴,两眼难以置信—— “第、第一?还满分?”严振峰手里的馒头已经吓掉,骨碌碌在地板上翻滚了两圈,停止不动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严师母顿觉意外,“那你也太不上心了……” “不是……我怎么不上心了我?人IOI拿奖,我又不教信息学,能怎么上心?” “好歹也是你夏令营的学生,她参没参加信息学竞赛,你不知道?” “咳……”严振峰摸摸鼻子。 知道是知道,可他完全没想过江扶月能拿奖啊!还是以满分第一的好成绩…… 亏他还以为这丫头只是玩票,瞎凑热闹,结果现在好了。 打脸了吧。 嘶…… 真疼! 同样看到新闻的还有秦立斌和孙群。 两人今天约了市体育场打网球,刚换好衣服,准备把手机锁进储物柜,没想到一条推送消息弹出来。 秦立斌想都没想就准备划掉,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干,都成习惯动作了。 突然,他指尖一顿,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江扶月? 点开,仔细一看,“孙群!孙群!你快来——” “怎么了?你叫魂呢?” “赶紧的!” 孙群从里面小跑出来,鞋跟都没来得拔拉,就这么一路踩过来。 “出什么事了?!”他紧张道。 “自己看。”秦立斌把手机塞给他。 孙群疑惑低头,五秒钟后—— “我的天!IOI也拿奖了?”这是个问句。 秦立斌嘴角一抽:“官媒,刚发的,能有假?” “卧槽!又是满分!” 322 偷偷看她,步步靠近(三更) 这个疑问,问出了无数华夏网友的心声—— 怎么做到的? 【我怀疑满分这个小妖精缠上了她。】 【要求不高,请让我有她一半好,一门竞赛满分第一就行了。】 【楼上我怀疑你没睡醒。】 【优秀这个词我都已经说倦了。】 【这告诉我们,美丽的外表和聪明的大脑并不存在矛盾,哦,错了,是在她身上不存在。】 【请以后多点这样的新闻,谢谢。看女神制霸竞赛难道不比围观明星互掐更香?】 【我赌一包辣条十月份的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上还能看到江扶月。】 【加码,两包。】 【三包。】 【所以,女神这是要包揽今年三大学科竞赛满分第一?】 【包不包揽,我不知道,但作为一名工作五年的程序猿,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这届IOI压轴题的难度堪称历年之最。这里面还涉及到了千禧难题的相关知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出的。然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自世界各地三百多名参赛选手,最后只有江扶月一个人做出来了!】 【构架师报到!平时也玩编程,好奇江扶月怎么把那道题做出来的,有没有大神解惑?】 …… 这厢一片热闹,那头江扶月四人在闭幕式结束后,也登上了回国的航班。 “是你?”江扶月看着邻座男人拿下挡在面前的报纸,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谢定渊:“好巧。” 江扶月:“……”能在经济舱碰上这位,说实话,一点都不巧。 二十分钟后,航班准时起飞。 “IPhO理论部分的弹簧问题,是不是也是你出的题?” 女孩儿突然开口。 谢定渊收拢报纸,下意识想叫空乘拿走,但很快发现自己现在坐的是经济舱,他表情一讪,随手插进前座背后的置物袋里。 “为什么这样问?” “老梗出新招,很像你的风格。” 笃定的回答换来男人一声低笑:“看来,你还挺了解我。” “所以,真的是你出的?!” 谢定渊没答,但此刻不说话就等同于默认。 “啧,以一己之力肩挑两门竞赛学科压轴大题,您还真是能者多劳。” “往年我都拒了。”他说。 唯独今年,是例外。 至于为什么…… 谢定渊稍稍侧头,看向女孩儿略显孤清的侧脸,阳光打在上面,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在江扶月转眼朝他望来的瞬间,男人迅速移开视线。 因此,江扶月见到的就是那张与往常无异的淡漠面孔,仿佛天生就缺七情六欲,活得不染半分烟火气息。 可如果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男人耳后已经悄悄晕开一片绯色,喉结也在不自觉轻滚。 谢定渊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失态:“你问完了,礼尚往来,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 江扶月挑眉,她有什么值得对方问的吗? 不过嘴上却平静道:“你说。” 谢定渊:“喜欢什么颜色?” “哈?”江扶月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男人又重复一遍,口齿清晰:“你喜欢什么颜色?” 一字一顿。 ------题外话------ 三更,一千字。 明天,也就是10月25号有爆更哦~ 323 一问一答,月姐回家(一更) “紫色。” 谢定渊:“不喜欢什么颜色?” 江扶月:“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男人一愣。 “不是礼尚往来吗?你问完,就该我了,等我问完,你才能继续。” “好,”他点头,“你想问什么?” “我给你微信转账的三万块为什么不收?” 谢定渊:“一张机票而已,举手之劳。” “可我之前承诺了十倍报酬……” 谢定渊:“既然是报酬,那我可以选择放弃,对吗?” 呃! 江扶月:“理论上讲没问题,但是……” “行,那我不要。” “……” 江扶月:“那天在火锅店,也是你结的账?” 她清楚记得是562块。 “嗯。” “为什么?” 谢定渊:“顺手。” 让机票,是举手之劳;帮结账,是顺手而为? 他“手”还挺多…… 不过,江扶月还是要说声:“谢谢。” “不客气。”反正你已经欠我好多顿饭,以后慢慢补。 华夏时间,晚上九点。 飞机降落帝都机场。 江扶月四人正式告别,高兆明和黄晖直接转机回家,繁叶连夜坐大巴赶往T市,明天一早从津港码头乘船回多浮。 “月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小姑娘泪眼汪汪。 “能。” 多浮情况特殊,由于缺少规范的教育体系,岛上连学校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中考、高考。 自然也不存在考大学,接受高等教育,除非孩子很小的时候就送出岛,放在外面养。 但对于保守、古板的多浮岛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原本繁叶的命运也和普通的多浮年轻一代没有区别,但这次IOI夺金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出意外,Q大和B大的特招通知应该很快就会送到岛上,注意查收。” “那月姐姐你会去Q大,还是B大?” 这个问题…… “再看吧。” “你如果决定好了能告诉我嘛?”小姑娘期期艾艾,“我想跟你一个大学呢……” “好。” 高兆明:“还有我们!” 黄晖跟着点头。 江扶月抬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到家记得保平安,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眼前的分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 他们都知道。 所以,即便惆怅,也始终带着笑。 江扶月买了第二天一早回临淮的机票,所以打算去附近酒店住一晚。 谢定渊在Q大的实验还没做完,助理开车来接他,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却始终没看到人。 “不是说已经到了嘛……” 此刻,谢定渊正站在江扶月面前,脚边放着他的行李箱:“你还没告诉我不喜欢什么颜色。” 江扶月:“?” 呃…… “这个问题重要吗?”值得你从飞机上一路追问到飞机下。 谢定渊:“问题没有重要和不重要的区别,只有能解决和不能解决的差距。但其实完全不能解决的问题,从逻辑上讲,根本不存在。” “……你应该去研究哲学。” 谢定渊点头:“我研究过一段时间。” 江扶月:“……哦。” 牛还是你牛。 “那你不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 “嗯?” 江扶月抬眼:“我没有不喜欢的颜色。” 男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 “?” 临出门前,他突然回头。 江扶月警铃大作,生怕他再来一句“你喜欢什么XX”、“不喜欢什么XX”诸如此类的灵魂拷问。 好在谢定渊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打电话? 自然是不存在的。 江扶月一夜无梦,第二天登上帝都直飞临淮的航班。 这晚,谢定渊在《江扶月疑惑行为观察记录》中写道—— 喜欢紫色。 没有不喜欢的颜色。 可“不喜欢”的对立面是“喜欢”,那“没有不喜欢的颜色”,就可以翻译成“所有颜色都喜欢”。 可她为什么单说了“紫色”? …… 韩韵如和江达昨晚才得知女儿要回家的消息,问了航班信息和抵达时间,提前半个钟就在机场候着了。 “老婆,你看我这个领口是不是又皱了?”江达拽了拽脖颈两边,有些不太自在。 韩韵如:“我看看……怎么又出汗了?难怪皱成这样……谁让你把扣子全部系上?活该。” 对上妻子嗔怪眼神,他有些窘迫地憨笑:“好多年没穿过的衬衣了,我记得上次还是跟你结婚的时候,扣子就是全系上的。再说,我看电视剧里那些小年轻穿衬衫打领带不都这样吗?” “你也说了,是结婚的时候,现在是结婚吗?” “嘿嘿……”他也不反驳,只憨憨发笑。 韩韵如无奈,柔声解释道:“几十年过去了,时代在改变,穿衣习惯也是会变的,”说着,动手把他前两颗扣子松开,“现在大家都追求舒适度……” 江达:“什么舒适度?” “就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嘿嘿……那我觉得汗衫短裤加凉拖最舒服。”可惜,老婆不同意。 果然,韩韵如一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来接女儿,你穿成那样好意思吗?” “可你不是说要舒……”服吗? 在媳妇儿温柔的注视下,江达最后两个字堪堪刹住车:“确实不好意思,所以我听你的,穿了衬衫嘛!现在没皱了吧?” 韩韵如从包里拿出纸巾把他脖子上的汗水擦掉,闻言,点了点头:“好些了。” 韩韵如收拾好江达,转而开始检查自身:“老公,你看我头发乱不乱?裙子的颜色是不是太鲜艳了?摆的长度应该还可以吧?会不会太短?” 江达:“不乱,裙子颜色刚好,你皮肤白,就适合鲜嫩点的颜色……” 夫妻二人相互检查,做最后的拾掇。 都想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女儿面前。 江小弟也来了,他背着小书包,哒哒哒跑到最前方,够着脖颈,紧盯每一个出来的旅客,希望能第一眼看到姐姐。 那翘首以盼的小模样,别说回头率还挺高。 吴前跟在后面,隔了一步远的距离,目光锁定小家伙,主要负责他的安全,顺便用手机拍一拍,当视频剪辑的素材。 他现在出门已经习惯随身携带手持三脚架,以便随时记录江沉星的生活日常。 “吴叔叔,姐姐到了没有呀?” 吴前一手举着三脚架,另一只手抬起来,看了眼表。 “快了。” “好的!”江小弟高兴地转回去,继续盯着出口。 那专注的小眼神,期盼的小表情,以及做好准备随时冲上去的四肢,怎么看怎么可爱。 吴前笑得像个老父亲。 而真正的老父亲这会儿正跟老婆腻腻歪歪,打情骂俏。 突然—— “姐姐!” 江小弟像个小炮弹,嗖一下冲上去,抱住女孩儿笔直纤长的一条腿。 江扶月刚出来,接着,腿上就挂了只小皮猴。 “你是考拉吗?” “如果我是考拉,姐姐就变成树了!”小鼻子一皱,摇头,“这不好。” 江扶月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吴叔叔也这么说!”小矮子最喜欢听人夸他长高了。 当即,一脸兴奋。 吴前走上来,动了动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江扶月。 老板? 小姐? 江总? 好像都不太适合。 最后还是江扶月先开口:“吴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听到“吴叔”两个字,他受宠若惊,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在得知自己从依米离开后,江小弟遭的那些罪,他便愧疚难当,每次看到江扶月就忍不住心虚。 他怕啊。 怕她怪罪…… 现在好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324 “你是考拉吗?” “如果我是考拉,姐姐就变成树了!”小鼻子一皱,摇头,“这不好。” 江扶月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吴叔叔也这么说!”小矮子最喜欢听人夸他长高了。 当即,一脸兴奋。 吴前走上来,动了动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江扶月。 老板? 小姐? 江总? 好像都不太适合。 最后还是江扶月先开口:“吴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听到“吴叔”两个字,他受宠若惊,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在得知自己从依米离开后,江小弟遭的那些罪,他便愧疚难当,每次看到江扶月就忍不住心虚。 他怕啊。 怕她怪罪…… 现在好了。 很快,江达和韩韵如也发现女儿到了,赶紧上前。 “爸,妈。” 江达表情动容,手脚却很无措,想上前,又有点放不开,只一个劲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韵如直接把小半个月没见的女儿揽进怀里。 “总算回来了……” 江扶月感受着这个怀抱传来的柔软和温度,嘴角轻扬。 “走吧,回家再说。” 一行人出了大厅,江小弟一路牵着江扶月的手不肯松开,生怕她跑了一样。 “姐姐!姐姐!E国好玩吗?” 韩韵如:“姐姐是去残参加比赛,不是去玩的。” “……哦。” 江扶月:“好玩,就是有点冷。” “比哈市还冷吗?”他在小学地理册上看过,华夏冬天最冷的地方就是哈市。 “嗯。因为E国还要在哈市的北方。” “是不是下雪了?” “我去的地方没有,但E国很多,其他海拔高的地区应该已经下雪了。” 江小弟目露憧憬:“那一定很漂亮。” “等你长大了,也有机会去。” “真的吗?可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夫妻俩走在前面,姐弟俩跟在后头,一路行至斜对面的停车场。 吴前今天把公司的车开出来了,是辆国产大众,不贵,但动力很足,也比较省油,算性价比高的车型。 一路疾驰,车停在御天华府大门前,被门卫拦下。 江达降下车窗,滴了通行卡。 “原来是江大哥啊,难得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你!”门卫见人,顿时热情招呼。 江达是唯一一个会给他们这些门卫、保安散烟的业主,平时大多电动车进出,低调得很,看到他们都会打招呼,一点架子也没有。 跟其他眼高于顶的业主相比,江达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所以很快就和这里的保安混熟了。 平时因为要开店,早出晚归,所以这个时间点在小区基本看不到这两口子。 今儿倒是稀罕…… 江达咧嘴一笑,坐在副驾驶递了根烟过去:“我女儿今天从帝都回来,去机场接她。” “哦哦,原来是这样。” 横杆已经抬起来,江达摆摆手:“先进去了,改天聊。” “得嘞!” 车往小区深处驶去,门卫放下横杆,坐回亭子里吹空调。 来换班的同事刚套上工作服,正系扣子,顺嘴问了句:“谁啊?来送水还是送快递的?” 不怪同事这么认为,一辆大众,除了给这个小区业主送水送快递,还能干嘛? 人家保姆出门买菜开的都是奔驰。 门卫叼着烟,听罢,嘘了他一声:“人家是业主来的!住的是最贵的独栋,据说是那套别墅还是当年开出来的楼王之一。因为价格太高,搁了很久没人买,前段时间被他们家买下了。” “什么?!”同事惊讶地瞪大眼,扣子都不系了,“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 “不是……住独栋,还开大众?搞什么?我没看错吧?那就是普通大众,也不是辉腾啊?” “你知道个屁!有火吗?我打火机找不到了……” “有有有!”同事赶紧递过去,人也跟着凑上前,“诶,再说说呗,居然还有这么……”他试图找个合适的形容词,“朴素的业主?” “大众都还算好的,人两口子出门都是骑电动车,就物业公司配的那种。” “卧槽——奇葩啊!” 门卫点着火,抽了口烟,坐在椅子上美得很:“不止呢,人家还开店做生意,小本经营的那种。” “店?那叫公司吧?” “不不不,就是家小店,一中后门,离这儿还挺近的。” “一中后门?那一条街除了有家酒铺,剩下的全是早餐店啊?” “对。” 同事又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那他们卖什么啊?” “煎饼。” “啥?!” 325 一家团聚,渣渣上门(一更) “爸,你认识那个门卫?”江扶月问。 “嗯,”江达点头,“平时经常往那儿过,多几次就熟了。” “看来您适应得不错。” 江达憨笑。 “何止是不错,他现在安逸得很。”韩韵如笑着插了一句。 刚住进来的时候,江达还撒不开手,除了早上开店,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某天他早起跑步,回来激动地告诉韩韵如:“老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 “啊?”彼时,韩韵如睡眼惺忪。 “咱们小区早上空气比其他时候都好!” “……早上空气好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那种普通的好,就是……怎么说?反正明显感觉不一样!” 后来夫妻俩才知道,小区每天早上都会开放空气净化系统,进行高纯度释氧,吸上几口,精神一天。 自那以后,江达每天早上即使不跑步,也会出去溜达一圈,美其名曰:呼吸新鲜空气。 除此之外,小区棋牌室每天早上还会开放自助餐饮,免费的。 江达去过一次之后,不出意外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跟室管老王也熟,你妈喜欢那个什么蔬菜沙拉,如果有,他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说到这些,一向在女儿面前少言的江达突然变得健谈起来。 那架势,好像指着舆图昭告天下:看,这是朕打下的江山! 韩韵如和江扶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小弟捂着嘴,偷笑。 吴前也跟着笑了。 江达:“?”他们笑什么?反正不是笑我。 一行五人到家。 韩韵如和江达进了厨房,吴前和江小弟去房间,商量今晚直播的事。 江扶月则上楼归置行李。 她先把从D国和E国买的特产拿出来,堆到床上,再把干净衣服放回衣柜,要洗的丢进洗衣篮,最后才来分配这批特产。 要送谁,送什么,她大概心里有数。 分成了几堆摆在床上,准备拿好看的袋子出来装。 这时,敲门声响起。 “姐姐——” 江扶月去开门。 江沉星小小的一只站在门外:“饭做好了,妈妈让我们下去。” “好,你等一下。”江扶月返回室内。 “?” 很快,她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好看的礼品袋,“这是给你的。” 江小弟两眼放光,欢欢喜喜接了过来,迫不及待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江扶月却道:“先吃饭,吃完再看。” “好!” 他哒哒哒跑回房间,把东西放下,然后又哒哒哒跑回来跟江扶月一起下楼。 开心得像只小松鼠,走路都一跳一跳的。 吴前准备离开,临走前,去跟江达说了声。 “……走?这、马上吃饭了,什么事这么急?吃完再走啊!” “不了,你们慢慢吃。”一家团聚的好日子,他一个外人在场像什么话? 这点自知之明吴前还是有的。 韩韵如闻言,赶紧从厨房出来,“怎么了这是?” 江达:“小吴要走,你赶紧劝劝。” 韩韵如一听,这可不行:“你放下工作大老远开车过来,又特地陪我们一起去接月月,忙了一整天,饭都不吃就急着走,怎么,是嫌我手艺不行?”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吴前哭笑不得。 “放心,今天大多数菜都是你江哥做的,不吃要后悔。” “可是——” 这时,江扶月姐弟下楼来到客厅。 “爸妈,吴叔叔,你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韩韵如:“你吴叔叔要走……” 江沉星哒哒哒跑过去,仰头问:“吴叔叔,你还有其他事吗?” 他记得刚才在房间,吴叔叔明明说没事了。 显然,吴前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呃! 这下尴尬了。 “也没、什么事……”他硬着头皮。 最后江扶月一锤定音:“先吃饭。” 吴前自然也留下来,心里很是感动了一把。 趁韩韵如和江达去了饭厅,他凑到江扶月身边,飞快道:“谢谢小老板。” “不客气,看在你孤家寡人的份上,怪可怜的。” 吴前:“?”虽然这是事实,但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 离婚后,孩子归前妻,房子车子吴前通通没要,现在学小年轻跟人合租,过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日子,生活重心全部放到公司和江小弟身上了。 他觉得挺好,比以前充实多了。 只不过回到家看着冷冷清清的出租房,偶尔也会怅然若失。 江家今天吃得很好。 有鱼有虾,丰盛异常。 江小弟胃口大,所以每盘菜份量都不小。 江达把自家酿的杨梅酒搬出来,“小吴,咱哥俩喝一个?” “行!” “就喜欢你这份爽快!” 吴前呵呵一笑。 两人都不是没有理智的酒鬼,各自打了小半杯,喝不醉人。 “小吴,别客气啊,多吃点。”韩韵如招呼道。 “谢谢嫂子,我晓得。” 韩韵如又给儿子和女儿夹菜,特别是江扶月,那简直是重点关照对象。 “来,月月,尝尝这个……” “还有这个……” “这个也不错,你爸手艺还行……” 江扶月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碟子,赶紧阻止:“妈,妈,够了,吃完再夹。” “好。”韩韵如温柔一应。 江扶月松了口气。 酒过三巡,江达和吴前聊开了,已经哥俩好地在碰杯,气氛正好。 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桌上一寂。 “谁啊?” “我去看看……”韩韵如起身,出了饭厅。 江达招呼吴前:“来,小吴,我们继续喝。” “好……” 只有江扶月忍不住皱眉,心下疑惑丛生。 按理说,敲门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御天华府这样的高级住宅区里。 首先,如果外面的人进来拜访,门卫那边会打电话通知业主。 如果电话没人接,会派人过来亲自询问。 而这种询问只限于站在铁栅之外,不可能直接敲入户门。 其次,如果是邻居,也只能停留在铁栅外,先拨通可视电话,门开了,才能进来, 当然,这种情况非常之少,因为独栋别墅之间,几乎不存在相互串门的情况。 对注重隐私的上层人士来说,无论作为邻居去拜访别人,还是自己被邻居拜访,都是极其冒失无礼的行为。 除非求救,或者关系真的很好,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做。 那么到底是谁来敲门呢? “爸——” 江达突然被点名,讷讷看向女儿:“怎么了,月月?” “搬进来之后,敲门的人多吗?” “不、不多啊。” 不多…… 换言之,还是有人敲过? 江扶月挑眉。 这时,嘈杂的声音自客厅传来,紧接着响起韩韵如一声惊呼。 江扶月立即丢开碗筷,起身出去。 江小弟嘴都没来得及擦,紧随其后。 江达有些发懵地和吴前对视一眼,也后知后觉地跟上去。 客厅里。 韩韵如慌乱之间,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避免摔倒。 “不好意思啊大嫂,刚才手忙脚乱,好像撞到你了,没事吧?”小姑子江琴笑眯眯问道。 韩韵如摇头:“没……”关系。 剩下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江琴的笑声打断:“没有就好。我就说嘛,也没使什么力气,别一会儿大哥知道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韩韵如揉腰的动作一顿,这是提醒她不要告状。 “我都看见了,”这时,妯娌杨金秋突然开口,“大嫂挡在门口不给进呢,瑞洲当时推着轮椅,情急之下当然顾不了这么多。” 江琴心疼地挽住丈夫手臂:“是啊,这一路都是瑞洲推过来的,又热又累,临门还不给进,是人都有脾气了。” 韩韵如面色微变:“我没有不让妈进来,只是想问一下大门门卡怎么来的……” “哼!怎么来的?”轮椅上的江老太闻言,重重一哼,“难不成我老太婆还能偷你的?看看你那态度,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当犯人给你审,心怎么那么毒呢?” 韩韵如脸色一白。 “大嫂这是住上豪宅,不把我们这些穷亲戚看在眼里了。”刘书婷幽幽一叹。 恰好这时江扶月从饭厅出来,一脚踏进客厅,耳边就响起这番诛心之语……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八点半。 326 脸可真大,她嫉妒啊(二更) “三婶这话说得不对,就算我们住别墅也不敢忘记大家啊,正所谓富人还有几门穷亲戚。我们算不上富,当然你们也不穷。” 先骂你“穷”,再补救一句“你不穷”,好的坏的,酸的辣的,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 刘书婷面色微沉,倏地嘴角上扬:“原来是月月啊!上次来没看见你,放暑假一个人跑出去玩,也不知道帮家里做点事,看你爸妈那小煎饼店忙得,也没个人手。我说给大哥介绍个帮工吧,大嫂直接说不要,人手够了,可怜我一片好心……” 说着,还挺惆怅。 江家人不怎么网上冲浪,也不爱看新闻,所以至今还不知道江扶月在IPhO和IOI赛场上的惊人表现。 而江达和韩韵如也比较低调,别人不问,他们也不会主动说。 因此,江扶月参加夏令营和出国比赛,他们在江家人面前提都没提,以致于刘书婷居然认为她不在家是跑出去玩了。 倒是江扶月从对方话里抓到三个关键信息—— 第一,这不是江家人首次上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来过了。 第二,刘书婷拐弯抹角讽刺她不懂事。 第三,这位小婶还想插手煎饼店的事。 江扶月很想问一句:您哪来的脸? 不过,她忍住了,就当给江达留面子。 韩韵如笑了笑,须臾间已经调整好情绪:“三弟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店里已经请了一位大姐,暂时不缺人手。” 刘书婷眼珠一转:“多个人不是更好吗?你和大哥这么辛苦……” “真的不用了,”在这件事上,韩韵如有她的坚持,并隐隐透出几分强势,“小本经营,请不起那么多人。” “大嫂说笑了,”刘书婷嗓音淡淡,抬眼扫过装潢精美的客厅,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嫉妒,却又在垂眸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你跟大哥都住上御天华府的别墅了,难道还给不起一个服务员的工资?” 韩韵如没接话,但始终不曾松口。 刘书婷站在原地,莫名尴尬。 杨金秋冷眼旁观,显然并不打算替这个弟妹解围,甚至还无声骂了句“蠢货”。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刘书婷脸上那一丝不甘哪里是韩韵如不答应雇佣她推荐的人啊,明明就是不满一直比自己过得差的大嫂突然逆风翻盘,住上了金窝。 这可是御天华府的别墅啊! 还是独栋! 占地广阔,装修精美,那是只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富丽堂皇。 可韩韵茹竟然直接住进来了? 这让一向高傲的刘书婷情何以堪?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江家三个媳妇中家世最好的,开宝马,住跃层,在此之前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可万万没想到,韩韵如居然弯道超车,住进了她想都不敢想的房子里。 简直……可恶! 要说谁最能理解刘书婷,那当然非杨金秋莫属。 同为妯娌,谁不眼红这样的造化? 多看一眼这个大房子,心里就像多一只蚂蚁在钻——痒啊! 只是杨金秋可比刘书婷高明,她不动声色,先让小丑出场去跳、去闹,自己则在一旁看戏。 江琴心里也酸,这会儿正四下打量,哪里顾得上去帮刘书婷解围? 再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处处精明、爱耍小聪明的三嫂了。 她尴尬,自己笑还来不及呢! 刘书婷就这么被晾着,一看谁都不帮她讲话,立马转头,委屈地扑进江腾怀里。 “老公~我也是为大哥大嫂他们着想,没有别的意思。” 江腾赶紧哄人:“我知道,大家也知道,乖啊,别想太多。” 江扶月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金秋也忍不住撇嘴,真是个狐媚玩意儿,一点体面都不顾,当场就跟家里爷们儿打情骂俏。 刘书婷却不太满意自家老公的反应:她都这么委屈了,江腾为什么还不指责韩韵如?别哄了,赶紧开骂啊! 可惜,等了好一会儿,江腾都没有要发作的意思。 她不免失望。 江腾当然不敢发作,因为他已经看见江达过来了,只不过站在远一点的位置,大家没注意。 他要是敢对韩韵如不尊重,不用怀疑,大哥能扒了他的皮。 况且今天江华有事没来,真动上手,他这瘦胳膊细腿的,肯定干不过老大。 所以,好像忍忍吧…… 刘书婷从怀抱里退出来,瞪了他一眼,没用! 转而扶着轮椅向老太太诉苦:“妈,大嫂真误会了,我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嘛?” 老太太疼爱小儿子,连带小儿媳在她这里都颇受照顾。 尤其受了委屈之后,能找她这个老太婆诉苦,说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可撼动,这点让老太太十分满意。 “老大媳妇啊,你……” 见老太太要开口,江扶月不想让韩韵如受委屈,微微一笑,说道:“奶奶,您带着二婶、三婶、小叔,还有小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妈介绍帮手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表情一僵,还没出口的话就这么停住了。 她这趟来可不是为了帮小儿媳给大儿媳添堵的,如果真把韩韵如惹不痛快了,那她接下来要说的事…… “老三媳妇,虽然你是一片好心,但对店里的事一窍不通,还是不要给你大嫂添乱了。” 论见风使舵,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她若排第二,在场估计没人敢排第一。 刘书婷:“?” 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韩韵如面色稍缓,这才软了语气:“妈吃过饭没有?我们还在吃,要不要一起吃点?” 当然,问完老太太也没忘记另外四人。 老太太:“来之前吃了点,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好像是有点饿了。” 言下之意,我虽然吃过了,但还是给你个面子,再吃点吧。 老太太发话了,江腾和江琴几个自然也没理由拒绝。 上次来他们只进了客厅,还没机会看到这套别墅其他地方,吃饭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留下来,瞧瞧这临淮出名的富人区里最豪华的别墅长什么样。 上次回去以后,他们就查过了,这套别墅是什么A3地块,小区楼王! 就这样,几人被请进饭厅。 刘书婷眼睛都直了,这餐桌,这烛台,全是国外高定,连一张小小的桌布都印着爱马仕的logo。 更别说头顶上的水晶灯,华贵地垂下吊坠,熠熠闪烁着光芒,令整个餐厅蒙上一层暖洋洋的甜橘色。 她以前听人说过,估量一盏水晶灯的价值,外行看灯饰,内行看灯光。 真正贵重的水晶灯,光芒不能过暖,那样会让人闷躁,也不能太柔,否则会失去气势,带累整体装修风格。 因为没见过,当初刘书婷是不信的,觉得那位名媛是在卖弄,好彰显自身不俗。 但现在,她信了。 江腾没比妻子好到哪里去,他甚至不如刘书婷。 后者到底出身富裕,从小被娇养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少,可江腾完全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凭借一副不错的外表和一张利索的嘴皮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到刘书婷,在见识上肯定是不如的。 他看着光可鉴人的地砖,定睛细看,却找不到嵌合的缝隙,就像一个巨大的整块镶在饭厅地面。 这得多少钱? 他不认识什么桌子和烛台,也不会识别水晶灯,他只知道那桌子的颜色油光里透着紫,紫里面泛着棕红,怪好看的。 烛台也用起来了,点上蜡烛,颇有情调,跟大哥那五大三粗的形象完全不符。 而灯光则暖暖淡淡,把一桌子菜都照得色泽鲜亮。 咕咚—— 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点半。 327 护姐狂魔,怼懵老太(三更) 刘书婷听到,侧头瞪了他一眼。 有点出息行吗? 江腾摸摸鼻子,心说:你刚才不也盯着挪不开眼嘛? 杨金秋是个老师,养气、练气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 但此刻,她不淡定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如此精贵华美的餐厅后,还是忍不住目露震惊。 接踵而至的则是隐秘又丑陋的嫉妒。 尽管她嘲笑刘书婷是“蠢货”,但也无可避免跟蠢货一样,开始泛酸。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韩韵如住这么好的房子? 江达哪里比得上江华? 可江华没能给她的,江达却给了韩韵如,不仅是这个别墅,还有一个男人的耐心、包容与珍视。 上次在老太太寿宴上,她曾经嘲笑韩韵如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是亲眼目睹江达将她护在身后,甚至不惜与所有江家人为敌,那一刻,杨金秋承认,她是羡慕的。 但这种羡慕并未持续太久,在见到韩韵如的贫穷与廉价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她想,有男人护着又如何?还不是要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为柴米油盐叹气发愁? 很多很多的爱,还不如安逸富足的生活来得实在。 比如她和江华,丈夫会挣钱,自己干着体面的工作,上下班有车,喜欢的衣服随便买,假期还能出国旅游,难道不比韩韵如整天守着煎饼摊、围着灶台转幸福? 杨金秋释然了,甚至站在胜利者的高度对身处底层的韩韵如产生了一抹同情。 可真惨啊,她想。 但现在,眼前这一切都在无声告诉她:韩韵如她不仅拥有丈夫的爱和珍视,还拥有比你好上千倍万倍的物质条件。 有车算什么? 买衣服很厉害吗? 国外度假就牛了? 呵…… 你住得起别墅吗? 用得起这么昂贵的家具吗? 而且,你没有丈夫的爱啊!但韩韵如有,不仅有,还有很多! 杨金秋心绪翻涌。 她必须狠狠用指甲掐住掌心,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和理智。 她已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不能再丢脸了! 韩韵如请他们坐下,然后亲自去厨房拿来五套干净的餐具,再一一摆放到几人面前。 “我们之前已经开吃了,好在菜够多,有几盘没动过,你们不要介意。” 杨金秋:“大嫂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介意的?” 老太太点头:“老大媳妇你也辛苦了,坐吧。” 那发号施令的语气险些让人以为这是她的家。 韩韵如却状若未闻,点头应了声,便坐下了。 刘书婷:“大哥家吃得真好,有鱼有虾,还有鲍鱼生蚝,可真是羡慕死个人!” 老太太这次注意到,好家伙,一桌子好菜呢! “老大,你这也太浪费了!赚再多钱,也经不起你这么吃啊?” 而且还都是大盘装,其他就不说了,单那盘虾,得好几百吧? 江达:“月月今天回家,难得一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粗暴打断:“她一小丫头片子回家就回家,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去迎?整这么一桌子菜,大手大脚的,她受得起吗?” 韩韵如皱眉。 江达脸色也不太好看。 吴前一脸尴尬,早知道就不留下来了,居然赶上这么一出。 反倒是江扶月,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好像老太太口中数落的人不是她一样。 刘书婷隐去唇畔一抹看好戏的笑容,眼里却明晃晃跳动着兴奋。 江扶月那个死丫头,刚才居然当着那么多人讽刺她是“穷亲戚”,不给点教训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韩韵如也真是没用,自己女儿都管不好,住上别墅又怎样,骨子里还是个没文化、没素质的家庭妇女! 谁也没想到,最先发作的会是江小弟—— “奶奶你不能这样说姐姐!”小少年放下筷子,认真道,“姐姐在外面很辛苦的,所以爸爸和妈妈才会做这些菜,希望她能吃多点,补充营养。” 老太太顿时恼羞成怒,她最讨厌小辈反驳自己。 这让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三角眼当即射出凌厉的光,直击江沉星:“你懂什么?!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儿插嘴的份儿吗?!” 老太太声音很大,中气十足,把轮椅扶手拍得噼啪响,一点也看不出来生过一场大病。 江小弟有点委屈,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缩着脖子认输,或者躲起来不敢面对。 姐姐说,他必须昂首挺胸,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只有真正的男子汉,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小弟有那么一瞬间,是害怕的,奶奶看他的眼神好凶,仿佛下一秒就会吃了他。 但奶奶骂姐姐了,如果他不勇敢一点,姐姐就要受委屈。 所以,他不可以害怕! “妈妈说,我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他们会很认真地听,那奶奶,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还有,您别看我小,其实您说的话我都懂的。” 江小弟好声好气,想讲道理。 那可爱又认真的小模样,别提有多乖了。 反正吴前这个不是老父亲却胜似老父亲的大男人瞬间就顶不住,心疼了。 老太太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她没想到江沉星居然还敢反驳自己?! “老大,这孩子你怎么教的?!” 她不能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便转头狠狠责问江达。 韩韵如不说话,她在等江达表态。 江达脑子本来就简单,现在更不够用了,他试图出言安抚:“妈,您消消气,不说这些,先吃东西……”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这是要不依不饶。 江扶月适时开口,淡淡道:“奶奶胃口不好,那我们吃吧。”说着,给江小弟夹了个鸡翅。 两眼一弯,漾开轻笑。 江小弟看懂了,姐姐这是在表扬他! 瞬间什么委屈都没有了! 从今天起,他是不是就是小小男子汉了? 江达眼皮一跳,女儿开口的时候,他就绷紧了头皮。 韩韵如表情不变,心下却松了口气。 她怕儿子真的被吓到,不过目前来看,最好不过。 小家伙的胆子似乎大了点? 刘书婷和杨金秋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江扶月居然敢这么跟老太太说话?! 而且江达和韩韵如居然也不管! 连一声装模作样的责备都没有。 这……是不是把孩子养得太野了? 但很快,这种震惊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老太太的脾气她们太清楚了,最讨厌被当众下脸子。 况且,江扶月还是个小辈,这简直称得上“挑衅”。 果然—— “反了!反了!老大,你看看你这一对儿女,像什么话?!” 江达不吭声。 江扶月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问道:“奶奶,我怎么了?是……哪里惹您不开心了吗?” 说着,眼底还配合地生出几许茫然。 装得还挺像。 老太太:“?” 江扶月眨眼,想了想:“不是您说吃不下东西吗?我看书上说,人上了一定年纪身体器官就会萎缩,您肯定是胃萎缩了,不过都是正常现象。当您吃不下,或者不想吃的时候,不能勉强,以免对萎缩的器官造成伤害。所以我不是不让你您吃呢,是为您的身体健康考虑。” 女孩儿的声音温温慢慢,有条有理。 明明每个字眼都有讽刺的味道,什么“上了年纪”、“器官萎缩”,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真的在关心人。 尤其配上那生动的表情,一时蹙眉,一时担忧,将“孝顺”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老太太竟有点傻住了,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四更,十二点。 今天是勤快的鱼鱼,配不配求个月票票呢?嘿嘿~ 328 推销子女,妯娌内讧(四更) 尤其配上那生动的表情,一时蹙眉,一时担忧,将“孝顺”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老太太竟有点傻住了,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江腾眼珠一转,尤其看了那边的江扶月一眼,心说:这丫头厉害啊。 温柔地说着扎心话,偏生还一脸无辜。 没错啊,人家说的是事实,的确器官萎缩了啊,还口口声声称为了老太太健康着想,半点错处都不留给人挑。 果然,老太太自己也哑口无言。 气氛有点尬。 却丝毫影响不到江扶月,见江沉星碗里空了,索性站起来,夹了远处的排骨给他,一本正经教育说—— “你就不一样了,奶奶是年纪大了,不能多吃,你正好相反,还在长身体,想吃什么就夹,但有一点要记住,不能喜欢什么就一个劲吃什么,得营养均衡。就像我们做人,不能太偏心,可以有喜好,但也要公平公正。” “不然是交不到真心朋友的。没有真心朋友,以后的生活多孤单呀?也没人来找你玩儿,是不是?” “嗯嗯!”江小弟重重点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了姐姐!” 他能感觉到,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自己听的,还说给了在场其他人听。 偌大的饭厅,顿时安静得不行。 吴前默默在心里喊了声“Yes”,牛还是小老板最牛。 江达听不太懂,放弃。 韩韵如眼里闪过笑,无奈摇头,有点骄傲呢。 刘书婷和杨金秋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 至于老太太…… 她倒是想发火,可她不知道从哪里发啊! 江扶月说了很多话,非常不好听。 可不好听的地方揪出来,仔细一咂摸,却又捉不住可以发火的点,这让她非常憋屈!十分生气! “咳……”江腾适时开口,缓解尴尬,“妈,你要理解大哥大嫂的心情,做爸妈的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儿女,您对我不就这样吗?” 老太太心里那口气顺了。 危机解除。 江达大大松了口气,伸手一摸,后背全湿了。 他朝多年未曾联系,面目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母亲看了眼,又朝自家懂事、能干、优秀,俊俏可人的闺女瞅了瞅,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虑与纠结。 韩韵如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只是嘴角的笑意逐渐褪去,最终消失不见。 到底隔着血缘,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江腾努力想找话题缓和气氛,突然,余光落到吴前身上,“咦?这位是?” 韩韵如在桌子底下扯了江达一把。 可能是喝酒的原因,现在有点上头了,江达慢了半拍,才晕乎乎开口介绍:“哦,这是沉星的经纪人,也是我们的朋友,吴前,吴总!” 听到有个“总”字,老太太目光飞快落到他身上,刻薄的三角眼里总算没有了凶狠的光。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故作得体地说道:“抱歉啊,让您看笑话了。” 吴前看着两副面孔自由切换的老太,浑身鸡皮疙瘩冒个不停,嘴上却客气道:“您言重了。” 与此同时,刘书婷和杨金秋也在不动声色打量吴前。 今天去接小老板回家,吴前为表郑重,特意穿了西转,打上领带,头发也精心捯饬过,妥妥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经纪人啊…… 杨金秋眼珠一转:“吴总,您好,介不介意我冒昧问一句,您在哪家经纪公司任职?我有个朋友也是做这行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星月经纪公司。” 杨金秋挑眉:“……抱歉,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没听过这家公司。” 吴前:“没听过很正常,因为不久前才刚成立。” 杨金秋两眼放光:“那您的职位?” “创始人兼总裁,当然也是沉星的经纪人。” 杨金秋脸上笑容更甚,仿佛要开出朵花来,不吝夸赞:“那您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吴前赶紧摆手,说不敢当。 笑话,在场年轻有为的分明另有其人,可惜啊,这群亲戚眼神不太好,连大腿都不会抱。 当然,可能也是太惹人厌了,江扶月不愿意给他们抱。 “我听说现在直播当网红特别赚钱,是不是真的?”杨金秋仿佛随口一问,只是眼里的急切出卖了她。 江小弟在搞直播,这点江家人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玩玩而已,没想到连经纪人都有了,还签约了公司。 那…… 买别墅的钱是不是就是江沉星直播赚来的?! 杨金秋心思急转。 刘书婷也在暗自忖度。 毕竟,靠江达和韩韵如那个煎饼店,永远也不可能买得起这么漂亮的别墅。 好几千万呢! 所以,肯定有个来钱快且多的路子,想来想去,也只有江沉星的直播了。 今天又亲眼见到吴前,这种猜测被彻底坐实。 立马看吴前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杨金秋:“吴总,其实我女儿也很优秀的。” 吴前:“?”你女儿关我什么事? “人长得漂亮,钢琴过了八级,平时老喜欢抱着手机拍照、拍视频,还传到颤音和慢手账号上,很多人给她点赞的!所以,您看她有没有成为主播的机会呢?” 杨金秋想,她女儿可比江沉星那个小矮子优秀多了。如果能成为主播,肯定比江沉星做得更好。 将来也给她买大别墅,比御天华府的还好! 看韩韵如怎么嘚瑟! 她家灿灿现在就缺一个机会了! 不等吴前答复,刘书婷也紧跟着开口:“其实我家凯凯也很优秀,跳舞跳得可好了,参加比赛拿奖拿到手软,长得阳光帅气,在学校特别受欢迎,还是什么校草之类的!最近啊在学国外那些网络达人玩什么跑酷,钻上钻下的,别说,还真让他模仿成功了。” “我知道,现在做主播、做网红都讲究一个特色,说白了,就是要与众不同嘛!钢琴谁都会弹,人家会更高级的什么竖琴、小提琴,甚至管风琴,钢琴算什么?放到网络上,只能泯然众人。” “我儿子就不一样了,跳舞真的特别好!我敢保证不输现在最红的那个四字弟弟!” “所以吴总,您看能不能给个机会啊?” 比起杨金秋,刘书婷显然更了解这行,她提到了“特色”和“与众不同”,这倒是让吴前多看了她两眼。 不过…… “公司刚起步,暂时没有签新人的打算,毕竟资源有限,必须集中,希望二位可以理解。” 这就是婉拒了。 杨金秋转头,冷冷看了刘书婷一眼。 刘书婷不甘示弱,也狠狠回瞪。 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资源有限是真的,可能就是因为杨金秋/刘书婷跳出来跟我争,所以才让灿灿/凯凯丧失了机会。 毕竟这种场合,吴前好像拒绝谁都不太好,干脆一起拒绝了。 “二嫂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培养女儿呢,可惜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能拿出手的,又不算,可真是愁人!” 杨金秋冷笑:“我看网上会跳舞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就凯凯那骨头错位似的乱扭,糊弄糊弄校级比赛的评委也就算了,网友们可是火眼金睛,别被群嘲。” 刘书婷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说我家江凯,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算了,眼红别人的就不对了。” “你!” 两人当场开掐,吴前看了一半,直呼惹不起,赶紧和江扶月使了个眼色又同江达小声告辞,然后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够了——还嫌不够丢脸?!”老太太怒斥。 两人霎时收声,抬眼一看,对面吴前的位子已经空了。 江腾:“咳咳……其实今天我们来是有件事要跟大哥大嫂商量。” 来了。 329 真正目的,开始冷战(一更) 江达和韩韵如对视一眼。 “老三,什么事?” 江腾:“你们也知道,前段时间妈生了病,虽说已经出院,但现在还坐着轮椅,离不了人照顾。” “之前大家商量的是一起出钱给咱妈请个保姆,但这个保姆阿姨被妈发现偷家里的东西,最后由二嫂出面辞退了。闹这一出挺糟心的,妈也不想再请保姆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也是这德性?” 不请保姆,又要人照顾,那接下来—— 江腾:“本来我和二哥的意思是,妈就由我们三家轮流照顾,小琴是出嫁女儿,自己都还有公婆要伺候,所以不算。可妈又觉得不太好……” 韩韵如皱眉。 三家轮流照顾,这她没意见,子女赡养老人是义务。之前老太太不主动找他们,她和江达也没主动往身上揽,只上次生病住院的费用,他们平摊了一部分。 如今老太太主动提出需要轮流赡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推的,否则就成了不孝。 这点韩韵如很清楚,所以,接受得也很坦然。 只是……听江腾话里的意思,好像老太太的要求不止于此,还有其他想法。 果然—— 江腾:“妈觉得和大哥大嫂分开了十几年,不闻不问,她非常愧疚,也很自责,现在极力想要弥补,所以决定不轮了,固定跟你们住,这样多少能弥补一点曾经失去的日子,就是不知道大哥大嫂愿不愿意?” 韩韵如:“……” 江达:“?” 这憨憨大概还没听懂。 江腾:“当然,我和二哥该尽的义务也不会忘,各拿一千五百块出来,作为妈的生活费。只是日常起居,可能就要大嫂多费心了。” 江扶月眉心一拧。 江小弟扒着姐姐衣袖,小小声问:“奶奶是要和我们一起住吗?” 江扶月:“她想。” 至于能不能成……得看江达和韩韵如。 江小弟似懂非懂,不过一想到奶奶会跟他们一起住,就浑身不自在。 韩韵如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把表态的机会留给江达这个一家之主。 江达却下意识转头去看媳妇儿,可入眼是妻子略显冷淡的侧脸,他心头咯噔一声。 江腾:“大哥,你说句话呗?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敢不同意吗? 不同意就是不孝,可若同意了…… “妈,我和阿如还要开店,每天早出晚归,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 言下之意,没空照顾您啊!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老太太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的确是个问题,”下一秒,话锋陡转,“不过我都想好了,让老家那边的春妮来照顾,我老太婆也不给你们添麻烦,要奋斗事业就去奋斗吧。” 江达傻了。 韩韵如垂着眼皮,看不清具体情绪。 老太太状若未觉,笑呵呵道:“春妮还记得吧?你大伯母家的侄女,说起来你应该喊声表妹。小时候过家家,还给你扮过新娘子,想起来没有?” 江达头皮发麻,一个劲盯着韩韵如,冷汗都出来了,可后者连个眼角都没给他。 “妈,都好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江扶月坐在位子上,抱臂环胸,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江小弟懵懵懂懂:“姐姐,爸爸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紧张啊?” “因为——他摊上事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这是想住别墅,赖上他们了。 什么弥补曾经、心怀愧疚,都是借口。 一会儿不想让保姆照顾,一会儿又让什么春妮来照顾。 既然有人照顾,那为什么不住自己家? 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早有准备,江达不同意也得同意。 至于韩韵如,就更没立场说什么。 “行!那就这么定了啊,”江腾喜上眉梢,赶紧招呼刘书婷,“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哥,大嫂,妈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江琴把手里鼓囊囊的行李袋放下,“里面有换洗衣服,药也捎上了,用法用量都在纸上,那我也先回去了。” 杨金秋:“妈,您就在大哥大嫂这儿安心住下,改天我带灿灿过来看您。” 很快,四人离开。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抬手叫韩韵如:“老大媳妇,你过来,推我到处去看看,这里还挺大,以后都要住这儿了,总得先熟悉熟悉地方……” 韩韵如低垂着眉眼,上前。 全程没看江达一眼。 或者说,江达就是个摆设,即便刚才在老太太是否留下来这件事上,根本不用经过他同意,江腾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一个人太憨,往好了说叫“朴素”和“老实”;往坏了说,那就是“软弱”和“可欺”。 有人问江达的意见吗? 有。江腾问了,但并不需要他表态。 韩韵如索性连问都不问,因为她太了解江达。 此时,偌大的饭厅只剩他和江扶月姐弟。 “爸,我先上去了。” 江小弟紧随其后:“我也上去了。” 江达动了动唇,看着女儿、儿子离开的背影,目露茫然—— 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这晚,楼下的客房被收拾出来,江老太住了进去。 韩韵如先打扫了房间,又铺床叠被、归置行李,最后还伺候老太太洗澡、换衣服,连吃药的水都给递到手边。 偏偏江老太还不怎么满意:“水有点凉了。” “我给您换一杯……” “不用了,这回先将就吧,下次注意点。” 韩韵如垂眸,轻嗯一声。 “还有,这被子一股霉味,等明天太阳出来,弄到阳台上晒晒。” “好。” “床头灯太亮,晃得我头疼,换个瓦数小点的。” “好。” “明天早饭我喝粥,稀粥,太硬的不好消化。” 韩韵如一一应是。 “哦,对了,差点忘了问,”老太太状若不经意提起,“你们买别墅的钱哪来的?就靠沉星做那个什么直播?” 韩韵如囫囵地应了声,也不多说。 老太太眼神一冷,轻哼:“怎么,还藏着掖着?怕人知道?” 韩韵如沉默依旧。 “别是什么旁门左道捞来的钱吧?” 这是试探,韩韵如还是不接话。 老太太怒了:“你是在跟我耍脾气吗?现在老大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了?我告诉你,不管我以前怎么对老大,我都是他亲妈,他那样老实憨厚的一个人,不可能不管我,所以,你最好识相点。” 韩韵如:“大门门卡是他给的?” 老太太眼里闪过得意:“当然,我儿子还是念着我的。” 虽然早有所料,但韩韵如此刻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江达没跟她商量过。 上次,老太太生病,来家里住过两天,之后就回医院了。 江达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把卡给出去的。 见她眼神黯淡,老太太仿佛斗胜的母鸡,刻薄的三角眼里写满得意。 “往后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这点你最好认清。” 韩韵如笑了,是嘲笑:“您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 还不忘带上房门。 老太太心头一哽,明明自己占了上风,却还是不得劲。 楼上,卧室。 韩韵如回到房间一脸疲惫,拿上睡衣,径直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江达正坐在床边,听闻开门响动,噌一下站起来,朝她讨好地笑了笑。 “老婆……” 韩韵如看了他一眼,真的就只有一眼,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对着镜子擦头发。 江达黏上前,接过毛巾:“你今天辛苦了,我来。” 韩韵如也没阻止。 吹干头发,夫妻二人躺在床上,韩韵如翻了个身,背对他。 江达心里闷闷的,黑暗中,他问:“老婆,你是不是生气了?” 韩韵如:“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累。” “……哦。那你早点睡。” “嗯。” 韩韵如真的睡着了。 至于江达什么时候睡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 330 她有成算,和气生财(二更) 第二天夫妻俩还是像往常那样早早出门开店。 可江达明显发现,妻子话少了。 他想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韵如还是像平常那样做事,笑着招呼客人,麻利地备菜、摊煎饼,跟柳嫂有说有笑。 只在面对江达的时候,沉默得过分。 中午,不那么忙的时候,江达掀开帘子,进去后厨。 韩韵如坐在小木凳上,正低头摘菜。 江达走过去,蹲到她面前,“媳妇儿,我帮你。” “嗯。” 江达一边摘菜,一边偷看韩韵如。 沉默的氛围,令人窒息。 男人喉结乱滚,几度动了动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韩韵如倒是坦然,自己做自己的,他要帮忙也不拒绝。 直到整盆菜摘完,江达也没能和媳妇儿搭上话。 恰好这时,柳嫂在外面叫:“小韩——” “就来!” 江达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出去,只剩帘脚轻晃。 “唉……”他沉重一叹,后背佝下去。 外间。 柳嫂:“面粉送来了,我已经点过数,没问题,就等你签字。” 韩韵如接过来,大概扫过,然后写好名字递给送货小哥:“辛苦了,我给你端碗糯米酒酿尝尝。” 小哥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柳嫂笑呵呵劝道:“尝尝吧,我们老板娘手艺可好了。来,先坐着休息一下,看你满头大汗的……” 很快,韩韵如端着酒酿出来。 小哥尝了一嘴,就立马竖起大拇指:“太好喝了吧!” 韩韵如高兴地弯了弯眉眼,温柔如画。 小哥直接看呆,心说:老板娘可真漂亮。 柳嫂:“没骗你吧,我们老板娘做甜品那可是一绝。” 小哥呵呵一笑:“难怪成了网红店,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打卡,正好,我也来一个!” 说着,掏出手机,热情地邀请韩韵如和柳嫂一起合影。 咔嚓—— 这厢,气氛正好,欢欢笑笑。 里面,江达扒拉着窗帘,眼神幽幽。 下午虎奔来店里,“妈!” 柳嫂欢欢喜喜迎出去:“今天怎么有空来?饿不饿?” “有点。” 江达恰好出来,虎奔笑着和他打招呼:“江叔!” “哟,虎奔来了。叔给你摊个煎饼?” “那敢情好,我正惦记这口呢!” 江达赶紧开火,三下五除二调好面糊。 两分钟后,一个热腾腾的煎饼交到虎奔手里。 他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观察江达和韩韵如。 今儿他可是领了任务过来的。 吃完,扫码付了钱,“妈,江叔,韩阿姨,那我就先走了哈,还有点事没办。” 三人目送他离开,巷口传来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江达:“虎奔现在可真出息,车来车去,风风火火。” 柳嫂闻言,谦虚地摆了摆手:“整天瞎忙,混口饭吃。说起来最应该感谢的是他现在的老板,把这小子带上正途,总算没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 江达点头附和。 韩韵如转身进到店里,拿出手机,拨给女儿—— “月月,虎奔是你叫来的?” 江扶月也没想瞒她,况且,韩韵如的智商跟江达可不是一个水平,瞒也瞒不住:“嗯。” “这是干嘛呀?”韩韵如嗔道。 别以为她没发现,虎奔那小子一双眼睛老往她和江达身上溜。 “咳……看看你跟我爸到底什么情况,真闹上了?” 韩韵如:“没……就你爸那个脑筋,闹也白闹,他根本看不懂。” “你们今早出门的时候,气氛可不太对,真没闹?”江扶月半信半疑。 “真没有。先晾晾他,让他脑子清醒点。有些道理别人说再多,都不如自己悟出来的有用。” 江扶月咂摸一瞬,看来韩韵如已经有打算了。 “行,那我就不管喽。” 韩韵如脸有点红,嘟哝道:“本来这些事就不该你们小孩子管……” 江扶月正色:“我不小。” 韩韵如:“……” 那头,虎奔的车已经停在铁栅外,狂摁喇叭。 江扶月结束通话,拿上包,出门。 彼时,老太太正午睡,被喇叭声惊醒,当即骂骂咧咧,“……还富豪小区,都是些什么人呐?一点素质都没有。” 江扶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虎奔把在店里看到的情况汇报:“……感觉好像是闹了点矛盾,话也不怎么说。” 这些江扶月已经知道了,点点头,轻松揭过。 一路疾驰,最终车停在御风厨坊。 二人入内,一楼正在营业,三三两两的餐桌,稀稀落落地坐着客人,伴随着优雅的小提琴曲,氛围绝妙,逼格满满。 二楼,则是御风集团在临淮的据点,曾经作为龙天的老巢,如今由刘尽忠坐镇。 “小姐,您来了。”刘尽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垂手等候在电梯外。 金属门一打开,就能看见他。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含微笑。 他身上有股老派绅士的气质,看上去儒雅又得体。 “刘叔。”江扶月喊人。 一声“叔”,昭示了刘尽忠在御风无可撼动的地位。 身后虎奔有点酸。 这段时间他和小六没少跟这老头叫板,虽然没输,但也没讨到好。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江扶月大步往里走,刘尽忠紧随其后,“恭喜小姐,IPhO和IOI满分双冠,史无前例。” “你知道?” 刘尽忠笑言:“网络媒体铺天盖地,电视新闻也报道了。” 再说,关于她的消息,他始终都关注着,没有一刻落下。 “刘叔有心了。” “应该的。” 虎奔:以前没看出来,这老头还挺会拍马屁,只是什么叫IPh……啥? 进到办公室,江扶月坐定办公桌后,飞快处理了几份重要文件,交给刘尽忠。 虎奔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忐忑。 很快,小六也赶到。 两人排排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江扶月正跟刘尽忠说什么,没注意到两人这边。 小六挤眉弄眼:哥!什么情况? 虎奔:你问我,我问谁? 小六:不然月姐把我们叫来干嘛?最近酒吧有出什么问题吗? 虎奔回想片刻:没有啊……除了前天有人闹过事,昨天抓了个K仔…… 两人正眼神交流,突然—— “你们两个,”江扶月开口,“坐过来。” 虎奔和小六对视一眼,上前,双双落座,与女孩儿面对面。 江扶月正眼打量起二人。 一个月没见,两人身上的浮躁基本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成熟。 曾经一穿西装就浑身别扭的虎奔,眼下已经可以把西装穿得相当服帖,笔阔好看。 而练习千百次也打不好领带的小六如今系上领结,文质彬彬。 “月姐……” 两人迎上她的目光,紧张不加掩饰。 “到今天为止,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过来看看两家酒吧的经营状况。” 说着,手指点了点办公桌上放着的两册账本。 不用说,肯定是刘尽忠拿出来的。 两人倏地正色。 江扶月翻开第一本,“King的。” 虎奔下意识坐直,眼神灼热。 “盈利三百六十二万,同比增长5个百分点,还不错。” 虎奔轻舒口气,但下一秒—— “闹事62次,出动保镖18次,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内平均每天会起两场纠纷,保镖出手零点五次。这可比从前多了十倍不止。” “那是因为有些人实在不长眼,居然——”虎奔下意识想要辩解,可对上江扶月冷淡的目光,他猛地收声。 闷闷道:“……抱歉,是我处理不当,太情绪化。” 这点,刘尽忠曾提醒过他。 不过虎奔没放在心上。 江扶月:“开酒吧,最重要的是什么?” 虎奔茫然:“在问我吗?” 江扶月:“问你们俩。” 虎奔想了想:“……赚钱。” 小六补充:“安安稳稳赚钱。” 江扶月又问刘尽忠。 后者笑眯眯道:“和气生财。” ------题外话------ 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点四十。 331 A营二人,嘴甜月月(三更) 虎奔:有文化了不起哦,臭老头。 小六:好像确实比他那个安安稳稳赚钱有内涵多了,成语来着! 其余的也不用江扶月多说,虎奔心知肚明。 “我以后会注意。” 江扶月翻开第二本,“Queen的。” 小六屏住呼吸,感觉像回到学生时代,等待老师宣读分数,那种激动和紧张,令他手心冒汗。 “盈利涨幅比King少了零点五个百分点,不过闹事次数很少,保镖一次没出动。挺好。” 最后两个字,对小六来说宛如天籁。 视察工作结束,两人离开。 出去之后,虎奔才敢抬手擦汗:“月姐气场太强了。” 小六在裤子两侧抹了抹手心的汗渍:“心慌气短,哥,你有吗?” “不仅有,我还想上厕所。”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上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那…… “走!” 办公室内。 刘尽忠正在向江扶月汇报A营的情况。 “……柳丝思学习理论……呃……说实话,不太行。但学技术很有天赋。” “技术?”江扶月挑眉,“具体说来听听。” “拆弹、装枪、埋雷、探雷都不错,解剖尤其出色。” “解剖?不是说理论不行吗?” 刘尽忠轻咳一声:“解剖这门手艺,只要不是为了救人,练多了手就快。” 柳丝思的努力,刘尽忠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 她不聪明,甚至可以说在某些领域称得上迟钝,比如数学,计算题她永远做不好。 当然,A营叶也不需要她学数学、做计算。 “她托我给您带句话。” 江扶月挑眉:“说来听听。” “她需要一天时间外出,办件私事。” “可以。” 江扶月又问:“蒋科怎么样?” “两天前,他破了Karas的防御墙。” Karas,世界排名前三的黑客。 “这么快?”江扶月略觉惊讶。 蒋科进入A营的时间比柳丝思短,从NOI夏令营到现在也不过才大半个月,他居然能把Karas的防御强破了。 刘尽忠:“他很有潜力。” 脾气也古怪得可以。 如果说柳丝思是努力型选手,那么蒋科就是天赋型。 江扶月:“给他安排实战任务。” 刘尽忠微微吃惊,但什么也没说,点头应下。 “他还是不接受整容手术?”蒋科那张脸,晚上走出去能把小孩儿吓哭,当初得对自己下多狠的手才有这种效果? 刘尽忠摇头。 江扶月并不意外,天才都有脾气。 蒋科尤甚! 处理完御风的事,又问过A营的情况,顺便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江扶月离开。 见时候还早,她带上礼物去了一中家属区。 徐泾午睡起来,泡了杯茶,放到阳台的小桌子上,接着在单人摇椅上躺好,手机里放着《智取威虎山》的京戏,他跟着哼哼唧唧,摇头晃脑。 别提多逍遥。 情节正进行到精彩处,更是全神贯注,连家里门被敲开,老婆领了人进来都不知道。 等这段听完,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胖大海在水里浮浮沉沉,“老婆——帮我加点开水!” 不一会儿,水来了。 从壶里哗哗注入敞开的茶杯中,那声音,那热气儿,为安逸的午后更添闲适。 徐泾不仅摇头晃脑,手指敲打节奏,眼下jio也开始点啊点,抖擞起来。 他半眯着眼,手伸过去摸到茶杯,咂了一口。 江扶月含笑:“徐老师,温度还行吗?” “还可……咳咳咳咳咳咳……” 徐泾整个人都支棱起来:“怎、怎么是你?!” 然后开始疯狂咳嗽。 半晌,才缓过来,徐师母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冷眼相看:“出息!” 还使唤上她了,让她给倒水,想得美! 江扶月保持微笑,无辜又单纯,“我昨天回国,今天来看看您。” 看看,多好的孩子啊,徐师母眼底的慈爱快要关不住了。 昨天回国,今天就来看老师,还给添水添茶,关键自身还这么优秀,长得也好看,简直太完美了。 徐泾赶紧放下茶杯,从摇椅上起来。 过程中,由于动作太急,还跄了一下,差点摔了。 徐师母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江扶月表示:我忍得很辛苦啊。 进到客厅,师母端上果盘,徐泾坐在沙发上问她两场竞赛的细节。 江扶月拣了重要的说,提到滨崎千叶的时候,徐泾愣了一下—— “是R国那个家族出来的?” 江扶月有些惊讶:“您知道?” 严振峰和秦立斌知道,这不奇怪。毕竟,两人已经带队IPhO这么多年了,国际上有哪些鬼才、怪才、奇才,他们如数家珍。 可徐泾是搞奥数的,且偏安临淮一隅…… “他们家族里有个数学天才,往上一辈也有数学天赋极高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徐泾眼里透出几分惆怅,又像遗憾。 上一辈…… 那差不多和徐泾同龄,看来这里面有故事。 江扶月却并未追问,而是拿出给徐泾带的礼物。 “这是什么?” “D国和E国的一些小玩意,还有零食。” 她用一个大号礼品袋装着,鼓鼓囊囊,重量不轻。 徐泾很是感动,刚才那一吓带来的怨念霎时烟消云散。 多好的孩子啊,出国比赛还想着给他带礼物。 “来,月月,吃水果。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徐师母放下果盘,笑得温温柔柔。 “不介意,师母好年轻啊。” “四十多了,哪里还年轻?” “看着年轻啊,我还以为您三十多,徐老师吃嫩草呢……” 师母心花怒放,搂着江扶月,跟亲生的也没差了。 “这小嘴甜得,太会哄人了!来,吃苹果。” “谢谢师母。”江扶月从善如流。 苹果还剩最后一块,徐泾拿着牙签正准备去扎,被妻子一个眼神呵退:别动!给月月留着。 徐泾:“?”你到底是谁媳妇儿?! 江扶月吃完最后一块苹果,告辞离开。 徐师母从房间里拿出一套护肤品送给她,“前段时间我外甥从H国带回来了,两套,师母也用不完,你拿回去送你妈妈。” 神仙水,算是高档护肤品了。 江扶月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临走前徐师母还感慨:“你要是再大点就好了,师母可以送你一整套。不过你皮肤这么好,也用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水啊乳啊,不过平时物理防晒得做好,紫外线伤皮肤,容易衰老。” “谢谢师母,我记住了。” “再见啊!有空来玩!” 徐泾跟出来,朝走廊看了眼:“行了,人都走了,还看呢?” 徐师母这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徐泾开始吐槽:“你说你,她一个高中生,你好的不教,教什么护肤防晒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像月月那么优秀的孩子,知识层面已经相当丰富了,你和她指不定谁教谁呢……” 徐泾有点虚。 想起当初那道奥数证明题,还有上次那个推演题,以及上上次那道解析几何……好像都是江扶月先做出来,然后他看了她的答案,才拿到课堂上给大家评讲。 阿西吧! 徐师母:“好学生就该全面发展。护肤怎么了?护肤是女人永恒的话题!” “……” 徐泾不想理她,颠颠地跑去拆礼物。 看看小丫头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 套娃、巧克力…… 好家伙!还有一整瓶伏特加!美了美了! 徐师母也凑过来,随手拿起一盒东西,上面全是德文,看不懂是什么。 她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顿时表情变得奇怪。 徐泾抱着伏特加,高兴地凑过去看,估计又是什么好东西吧? 下一秒,脸黑了—— 功效:壮阳补肾,疗养有奇效。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四更,十二点。 332 冲浪反黑,花式炫月(四更) 江扶月离开后,又去了住在隔壁单元的孟志坚家里。 这位应该是刚钓完鱼回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防晒衣,配花短裤,遮阳帽还没来得及摘,一张脸被晒得通红泛油光。 “孟老师好。” “你回国啦?”先是惊讶,然后又生出一抹赧然和局促,“没想到你会来,我这……刚从外面回来,一身臭汗,你先坐会儿啊!我进去收拾一下!” 说完,跑得飞快。 孟师母笑着招呼她:“……来,沙发上坐。我自己做的冰粉,你尝尝。” “谢谢师母。” 江扶月又吃上了。 红糖的甜香和冰粉的清凉完美混合,顿时暑意全消。 “怎么样?” “好吃!” 孟师母笑弯了眉眼。 江扶月发现,两位师母都是很温柔的人,但转念一想,可能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包容徐泾的直来直往和孟志坚的风风火火。 很快,孟志坚换了套衣服,把自己收拾得相当利索。 顿时精神小伙儿的气质就出来了。 他也问了江扶月竞赛细节。 当然主要是问IPhO的,毕竟他教的是这科。 “……你拿奖的时候,我一个本科的师兄听说你是我学生,原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结果那几天狂轰滥炸给我电话,想要挖你去科大,说保送通知已经开始安排了,开学就能发到学校。” “我知道问这个问题还有点早,但你心里还是要有个数,以后去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江扶月点头:“我知道。” “哟?这是想好了?” “还没有。” 孟志坚想,总归逃不过Q大和B大,至于专业,物理和计算机都有可能。 江扶月喝完最后一口冰粉,婉拒了师母还要给她再盛一碗的想法,拿出礼品袋。 “这是?” “送您的,D国和E国带回来的小玩意。” 孟志坚也感动了。 他想,当初费尽力气把江扶月从奥数班拉到物竞班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江扶月可能真的只是为了那五百块钱补贴…… 这回江扶月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袋风干的小鱼,经师母独家秘方处理,袋口紧系也能闻到香味。 一路上还吸引了几只小区的流浪猫。 最后一家,喻文州。 她去的时候,这位正躺在沙发上,翘着jiojio玩手机。 江扶月进去之后,偷偷朝他手机屏幕上看了眼,好家伙,这位居然在玩微博超话,还是主持人。 江扶月记下了超话名字:#学霸女神#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然后搜索,点进去,惊恐地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有她穿校服坐在教室里的,还有穿秋衣跟钟子昂打篮球的,以及在领奖台上的…… 她看了眼主持人的ID:【为月哐哐撞大墙】 江扶月:“?” 点进个人主页,里面一百多条微博,居然都是反黑帖。 最新一条有人说:江扶月学霸女神的人设其实是营销,她家里有矿,是个富二代,为了红,连IPhO成绩和IOI成绩都能暗箱操作。 喻文州转发了这条,并且洋洋洒洒科普了两千字的绝对公平性,最后得出结论—— “能造这种谣的,肯定是个学渣,不,文盲。” 评论区一片为喻文州打call的声音。 其中有一条是这样的:【大墙,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女神啊?】 喻文州回复:【放屁!那是我学生!我最骄傲最得意的学生!】 下面有十几条回复,展开如下—— 【喂!朋友,你新来的吧?】 【居然说大墙老师暗恋女神,当心师母出现揪你耳朵催你去做家庭作业。】 【小孩儿,去做家庭作业!】 【哇塞!师母真的来了!】 【欢迎师母!撒花撒花!】 …… 江扶月顺藤摸瓜找到喻师母的微博,这下震惊了,居然是个金融知识科普大V!粉丝一千多万! 喻文州发的每一条反黑帖,她居然都有转发。 很多老粉也都知道他们是夫妻。 江扶月IPhO上台领奖的视频,被喻师母处理成高清版放到主页置顶,配文:我家老喻的学生就是这么优秀! 转发高达百万。 原来热搜的视频,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这下轮到江扶月感动了。 “喻老师,师母呢?” “哦,她今晚直播,先去工作室准备了。” “咳……”江扶月凑过去,“那个,您这么喜欢网上冲浪,有没有想过当网红大V,就像师母那样。” 喻文州两眼放光:“我?可以吗?不能够啊……你师母已经@我数不清多少回了,可粉儿就是不见涨,没这个天赋吧。” 网上冲浪的人其实都希望被人关注。 关注越多,他们就浪得越凶。 喻文州也不例外。 “那您有没有想过原因。” “什么原因?” 江扶月:“师母粉丝那么多,经常圈你,可你却不涨粉的原因。” 喻文州摇头,两眼懵懵:“还真没有……你知道为啥?” “因为你的人设还不够完整独特。师母圈你,那你出现在她粉丝心目中的印象就是XX的老公,自带关系户标签,他们喜欢的是师母,又不了解你,当然不会买账。”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江扶月轻咳一声,掏出一张名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随身带着,上次在机场也是。 喻文州接过去,看了眼:“星月经纪公司?吴前?” “这家经纪公司虽然刚成立,但是包装营销手段非常牛,可以在你本身的特质上,进一步打造相关人设。现在旗下只有两个签约主播,和你类型完全不同,所以也不用担心撞型、抢资源什么的。可以去试试。” 喻文州收了名片,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江扶月送上礼物,高兴地走了。 来看老师,顺便还给自家经纪公司挖到一个潜在主播。 奈斯! …… 傍晚,一中家属区。 华灯初上,凉风习习。 “诶,孟老师出来遛弯儿啊?” 孟志坚:“是啊是啊!” “今天没去钓鱼?” “嗐,钓到一半回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邻居,当然也是一中的同事立马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一学生来看我,就提前回来了。” “以前的毕业生就是念旧,前天我有两个学生也来看我,还带着花和水果,你说这些孩子可真是的……” 孟志坚却摇了摇头,老神在在:“我这个可不是毕业生,在读的,你应该也认识。” “啊?我也认识?谁啊?” “就江扶月嘛!” 两场国际赛满分夺冠后,江扶月这个名字在家属小区可谓如雷贯耳,邻居霎时瞪大眼,立马上前两步追问—— “什么时候来的?她回国啦?有没有说选Q大还是选B大啊?” “今天下午来的,几个钟头才走。小丫头昨天就回国了,还带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 “来来来,请你吃——”孟志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掰下其中一个方格递给他。 邻居一脸怪异,平时这家伙可没有散步还随身带包的习惯啊,今儿倒是奇了。 该不会里面只装了快巧克力吧? 不得不说,邻居老师真相了。 “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 孟志坚:“D国货呢!” “真羡慕你有个好学生,不仅横扫两大竞赛,还这么懂礼貌,回国第二天就来看你!” 孟志坚听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舒坦。 嗯…… 这是第几个了? 巧克力还够分吗? 他点了点数,还有五小块儿,能再找五个人呢,走起~ 不远处,徐泾拿着奶片糖,“我跟你讲这是我学生带回来的……就江扶月啊……” 333 春妮上门,一盘大棋(一二更) 江扶月刚到家,踩进玄关却发现无处下脚,大包小包堆在地上,散发出一股汗臭。 她下意识拧眉。 客厅传来说话声,一道高亢的女音尤为突兀,不仅分贝高,还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显得十分聒噪。 绕开那堆东西,江扶月换了鞋,朝客厅走去。 “……芬姨,这真的是你家啊?这这这也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叫别、别什么来着?” 老太太嘴角含笑:“别墅。” “原来那个字念‘墅’啊,我一直以为读‘野’呢!难怪姨妈整天念叨,说您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穿金戴银,享福得很!” 女人口中的“姨妈”是老太太妯娌,江达的大伯母。 老太太顿觉颜面有光,年轻时没在大嫂面前挣到的脸子,如今加倍挣回来了,颇有几分扬眉吐气。 “大嫂尽瞎说,我哪有穿金戴银?只是现在孩子们大了,也都孝顺,生活确实比从前好上那么一点。” “芬姨!您都住别墅了,还只是‘一点’啊?”女人语气夸张,肢体动作大开大合,看上去相当滑稽。 老太太矜持莞尔:“这有什么?等你住习惯了就会发现,其实别墅跟其他房子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地方大了点,多了两层而已,还懒得做清洁呢!要我说啊,还是老家的瓦房舒服,冬暖夏凉。” “这么好的房子,您还惦记瓦房啊?!”女人表情惊愕。 老太太:“唉,年纪大了,念旧。” “……”有猫病吧? “对了春妮,你呢,说是来照顾我的,但也别拿自己当外人,安安心心住下来。” 春妮目露感动:“芬姨,您对我真好……江大哥呢?在家吗?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今晚我来做饭吧,整点家乡小吃,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不用管他,成天早出晚归,忙得很。” “没关系,没关系,江大哥有正事,迟早都会见到!怪不得姨妈老说您比她会教孩子,江家三个大哥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老太太被捧得相当舒坦,连带对春妮也更顺眼了。 突然,视线扫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沉星,当即忍不住皱眉,摆出严厉的神色:“几岁了?怎么还看动画片?也不知道看点有营养的东西。” 这番说教的姿态正好应了春妮那句“会教孩子”。 江小弟:“?”就很莫名。 “哎哟,这是江大哥的儿子吧?”春妮好似才发现小家伙的存在,故作惊喜,“长得怪可爱的!芬姨啊,您也别太严厉了,孩子还小呢。” 老太太正色:“玉不琢,不成器。” 看看,她是多会教导子孙后代的一个大家长。 春妮:“……” 江小弟:“?”还是很莫名啊。 老太太轻咳两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这是你表姑。” 江沉星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闻言,乖乖叫了声:“表姑。” “诶!这孩子真懂事。” 老太太下颌微扬,悠悠道:“还行吧。” “……” “去,给你表姑倒杯水。” 春妮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老太太:“没事,你坐着,小孩子家家的多学点规矩没坏处。” “这……” “坐吧坐吧。” 春妮一脸推辞不过地坐下来,环顾四周,好漂亮的房子,曾经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江小弟哦了声,准备去厨房拿杯子,突然—— “姐姐!你回来啦!” 这一嗓令老太太后背发僵,春妮下意识望去—— 只见一个比明星还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靠着墙,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来了多久。 春妮有些局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就是突然不敢再坐着了。 “芬姨,这是……” 老太太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神闪躲,看上去有几分心虚:“哦,这是老大的女儿。” “原来是月月啊——”春妮习惯性扬起笑容,试图像对老太太那样套近乎,却冷不防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又深又暗,仿佛闪烁着幽光。 望过来的瞬间,挟裹着无形的压迫,令人倍感窒息。 江小弟已经跑过去牵住她的手,一副依赖的样子。 江扶月摸摸他的头,随即看向女人:“表姑来了,一路辛苦。” 清清泠泠的嗓音,沁着一丝入骨的凉。 春妮霎时脊背发寒。 “不、不辛苦……”磕磕绊绊。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上楼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带着江小弟扬长而去。 老太太嘴角发僵。 春妮有些手足无措:“芬姨,我……” “不用理会,她就这德行!” 突然,春妮面色微变。 有些尴尬地看向老太太身后,“月、月月……” 不知何时江扶月去而复返,此刻正站在楼梯口,“奶奶,忘了提醒您一句,风大,少说话,当心冷风灌了喉。” 老太太根本没有勇气回头看她,浑身僵硬宛若石像。 春妮茫然四顾:风?哪里来的风?屋里明明这么暖和。 上了楼,江扶月让江小弟回房间写作业。 “姐姐,姐姐,你买的礼物我好喜欢啊。” “喜欢就好。” “那我下次还要给表姑倒水吗?”他眨巴眼。 江扶月反问:“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如果表姑是好人,那可以,因为这是礼貌;但如果她不好,我就不给她倒水了。” “嗯。”江扶月点头。 “那我去写作业,还有好多奥数题没做,晚上又要直播……”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掰手指,碎碎念。 江扶月也转身回房,关上门的瞬间,目光骤凉。 使唤江小弟? 呵,她算哪根葱? …… 晚上,江达和韩韵如回来,看到客厅里陪老太太看电视的春妮面上有过一瞬茫然。 不知道家里怎么就多出个人来。 而那堆东西还摆在玄关,比下午更臭了,饶是江达这个糙汉子也忍不住皱眉。 “妈,这是……” 老太太眼皮不动:“你表妹,春妮,忘了?” 春妮看着眼前身形魁梧的江达,脸上闪过一抹赧然,“表哥……” 掐着嗓子的细声细气,让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韩韵如皱眉。 下一秒,春妮朝她看来,表情一怔。 她没见过韩韵如真人,只看过照片,还记得那是个穿嫁袄的女人,可能因为泛黄的相纸所以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漂亮。 可那种照片大多都是精修过,真人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呢。 但这一刻,她脸很疼。 韩韵如比照片上美了十倍不止,而且那还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如今的她已比那时老了二十岁,可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想而知,当年是何等风姿绰约? “嫂、子……”春妮勉强扯出一抹笑。 “春妮是吧?”韩韵如嗓音温柔,笑起来一双眼睛仿佛有波纹荡漾。 “……是我。”心头更闷了,她也说不清具体什么情绪。 “什么时候到的?吃过晚饭没有?” “下、下午,已经吃过了。你们吃过没有?我做了点家乡菜,芬姨说很好吃,你跟江大哥要不要尝尝?我去帮你们热。” 韩韵如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门口是你的东西吗?” “啊?”春妮一愣。 “就是那几个袋子。” 春妮双颊刷一下爆红。 那是她坐火车时穿的衣服,为了体面地来见人,她下车之后,特意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干净的。 可进门之后,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震惊,一时间居然就把东西忘在了门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家腌制的酸菜。 本来就有一股汗味儿,加上酸菜的味道,会有什么效果春妮想都不敢想。 “不好意思!我马上收拾!” 老太太闻言,忍不住皱眉:“上门是客,你收拾什么?让老大媳妇去吧。” 一句话,就把韩韵如安排得明明白白。 春妮哪敢:“不行不行,我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收拾……” 老太太却发了狠:“让你别管就别管,这个家听我的!” 江达拧眉,他自己心疼媳妇儿啊:“妈,阿如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你……” “收拾几个袋子需要很大力气吗?这就干不动了。” 江达还想说什么,韩韵如却开口道—— “没关系,我去收拾。” 江达心下愈发愧疚,他拿老太太没办法,也舍不得媳妇儿受委屈,“我去收拾。” 说完,闷头走了。 春妮刷一下跑到江达前头,收拾是肯定不能让江大哥替她收拾的,那自己的邋遢不就暴露得干干净净? 原本芬姨站在她这边,支使韩韵如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小窃喜,如今只剩慌乱—— “江大哥!不用麻烦!我自己来!真的!我自己可以,你别动!” 家里多了个人,还是老太太钦点的“客人”,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客房要收拾出来,被子床单需要换新的,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还要备齐…… 这些都落到韩韵如头上。 等她忙完,已经快到凌晨。 春妮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了,一边打呵欠,一边问:“嫂子,你怎么收拾这么久啊?我想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推芬姨出去散步……” 韩韵如:“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澡吧。” “不用,我已经洗过脸和脚了。” 韩韵如动作一顿:“夏天最好还是冲个澡比较舒服。” 春妮撇嘴:“你是嫌我不讲卫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家的时候都是一个星期洗一次澡,其他时候就洗脸洗脚。我也是想替你们省水嘛,听说城里面水费可贵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 “不用省的……” “啊?那也不能浪费,再说,我这样自在,老洗澡感觉皮都要被搓掉一层,老家的人说皮肤洗薄了,容易生病,我这样刚好,健健康康。” 她说话嗓门儿很大,口水乱飞。 韩韵如不敢离得太近,铺完被子,说了一声,也不再劝了,转身离开。 春妮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女人上楼的背影,扭啊扭的,又瘦又单薄,一看就不健康,可是江大哥好像很喜欢…… 她还嫌自己不洗澡。 很臭吗? 她明明已经洗过脸和脚了。 …… 韩韵如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上楼,江扶月站在楼梯口,像是等她。 “月月?怎么还没睡?” “你还在下面忙,我怎么睡得着?” 韩韵如一愣,朝他和江达的卧室看了眼,门虚掩着,有灯光漏出来,却不像平时那么暖。 女人突然笑了:“你啊,可比有些人体贴多了。” 江扶月挑眉,学着她的语气:“有些人啊,还缺点教训,没清醒过来。” 说完,母女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江扶月隐隐有预感,她的美人妈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 334 月姐出手,醒见谢狗(三四更) 这一嗓令老太太后背发僵,春妮下意识望去—— 只见一个比明星还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靠着墙,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来了多久。 春妮有些局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就是突然不敢再坐着了。 “芬姨,这是……” 老太太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神闪躲,看上去有几分心虚:“哦,这是老大的女儿。” “原来是月月啊——”春妮习惯性扬起笑容,试图像对老太太那样套近乎,却冷不防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又深又暗,仿佛闪烁着幽光。 望过来的瞬间,挟裹着无形的压迫,令人倍感窒息。 江小弟已经跑过去牵住她的手,一副依赖的样子。 江扶月摸摸他的头,随即看向女人:“表姑来了,一路辛苦。” 清清泠泠的嗓音,沁着一丝入骨的凉。 春妮霎时脊背发寒。 “不、不辛苦……”磕磕绊绊。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上楼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带着江小弟扬长而去。 老太太嘴角发僵。 春妮有些手足无措:“芬姨,我……” “不用理会,她就这德行!” 突然,春妮面色微变。 有些尴尬地看向老太太身后,“月、月月……” 不知何时江扶月去而复返,此刻正站在楼梯口,“奶奶,忘了提醒您一句,风大,少说话,当心冷风灌了喉。” 老太太根本没有勇气回头看她,浑身僵硬宛若石像。 春妮茫然四顾:风?哪里来的风?屋里明明这么暖和。 上了楼,江扶月让江小弟回房间写作业。 “姐姐,姐姐,你买的礼物我好喜欢啊。” “喜欢就好。” “那我下次还要给表姑倒水吗?”他眨巴眼。 江扶月反问:“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如果表姑是好人,那可以,因为这是礼貌;但如果她不好,我就不给她倒水了。” “嗯。”江扶月点头。 “那我去写作业,还有好多奥数题没做,晚上又要直播……”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掰手指,碎碎念。 江扶月也转身回房,关上门的瞬间,目光骤凉。 使唤江小弟? 呵,她算哪根葱? …… 晚上,江达和韩韵如回来,看到客厅里陪老太太看电视的春妮面上有过一瞬茫然。 不知道家里怎么就多出个人来。 而那堆东西还摆在玄关,比下午更臭了,饶是江达这个糙汉子也忍不住皱眉。 “妈,这是……” 老太太眼皮不动:“你表妹,春妮,忘了?” 春妮看着眼前身形魁梧的江达,脸上闪过一抹赧然,“表哥……” 掐着嗓子的细声细气,让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韩韵如皱眉。 下一秒,春妮朝她看来,表情一怔。 她没见过韩韵如真人,只看过照片,还记得那是个穿嫁袄的女人,可能因为泛黄的相纸所以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漂亮。 可那种照片大多都是精修过,真人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呢。 但这一刻,她脸很疼。 韩韵如比照片上美了十倍不止,而且那还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如今的她已比那时老了二十岁,可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想而知,当年是何等风姿绰约? “嫂、子……”春妮勉强扯出一抹笑。 “春妮是吧?”韩韵如嗓音温柔,笑起来一双眼睛仿佛有波纹荡漾。 “……是我。”心头更闷了,她也说不清具体什么情绪。 “什么时候到的?吃过晚饭没有?” “下、下午,已经吃过了。你们吃过没有?我做了点家乡菜,芬姨说很好吃,你跟江大哥要不要尝尝?我去帮你们热。” 韩韵如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门口是你的东西吗?” “啊?”春妮一愣。 “就是那几个袋子。” 春妮双颊刷一下爆红。 那是她坐火车时穿的衣服,为了体面地来见人,她下车之后,特意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干净的。 可进门之后,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震惊,一时间居然就把东西忘在了门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家腌制的酸菜。 本来就有一股汗味儿,加上酸菜的味道,会有什么效果春妮想都不敢想。 “不好意思!我马上收拾!” 老太太闻言,忍不住皱眉:“上门是客,你收拾什么?让老大媳妇去吧。” 一句话,就把韩韵如安排得明明白白。 春妮哪敢:“不行不行,我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收拾……” 老太太却发了狠:“让你别管就别管,这个家听我的!” 江达拧眉,他自己心疼媳妇儿啊:“妈,阿如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你……” “收拾几个袋子需要很大力气吗?这就干不动了。” 江达还想说什么,韩韵如却开口道—— “没关系,我去收拾。” 江达心下愈发愧疚,他拿老太太没办法,也舍不得媳妇儿受委屈,“我去收拾。” 说完,闷头走了。 春妮刷一下跑到江达前头,收拾是肯定不能让江大哥替她收拾的,那自己的邋遢不就暴露得干干净净? 原本芬姨站在她这边,支使韩韵如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小窃喜,如今只剩慌乱—— “江大哥!不用麻烦!我自己来!真的!我自己可以,你别动!” 家里多了个人,还是老太太钦点的“客人”,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客房要收拾出来,被子床单需要换新的,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还要备齐…… 这些都落到韩韵如头上。 等她忙完,已经快到凌晨。 春妮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了,一边打呵欠,一边问:“嫂子,你怎么收拾这么久啊?我想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推芬姨出去散步……” 韩韵如:“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澡吧。” “不用,我已经洗过脸和脚了。” 韩韵如动作一顿:“夏天最好还是冲个澡比较舒服。” 春妮撇嘴:“你是嫌我不讲卫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家的时候都是一个星期洗一次澡,其他时候就洗脸洗脚。我也是想替你们省水嘛,听说城里面水费可贵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 “不用省的……” “啊?那也不能浪费,再说,我这样自在,老洗澡感觉皮都要被搓掉一层,老家的人说皮肤洗薄了,容易生病,我这样刚好,健健康康。” 她说话嗓门儿很大,口水乱飞。 韩韵如不敢离得太近,铺完被子,说了一声,也不再劝了,转身离开。 春妮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女人上楼的背影,扭啊扭的,又瘦又单薄,一看就不健康,可是江大哥好像很喜欢…… 她还嫌自己不洗澡。 很臭吗? 她明明已经洗过脸和脚了。 …… 韩韵如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上楼,江扶月站在楼梯口,像是等她。 “月月?怎么还没睡?” “你还在下面忙,我怎么睡得着?” 韩韵如一愣,朝他和江达的卧室看了眼,门虚掩着,有灯光漏出来,却不像平时那么暖。 女人突然笑了:“你啊,可比有些人体贴多了。” 江扶月挑眉,学着她的语气:“有些人啊,还缺点教训,没清醒过来。” 说完,母女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江扶月隐隐有预感,她的美人妈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回到房间,韩韵如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 江达立马惴惴不安地跟上去,讨好道:“媳妇儿,你辛苦了,我本来也想去帮忙,可春妮是个女的,我进她房间不太好,所以……” “嗯。我知道。”说完,哐的一声关上浴室门。 江达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他知道一定是出问题了,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头雾水,全然懵逼。 很快,韩韵如洗完澡出来。 江达正准备跟她说话,突然传来敲门声,他只能先去开门。 “爸。” “月月?” “妈呢?”江扶月够着脑袋,往里看。 “在里面,进来吧。” 江达让开,等江扶月进来之后,默默关上门。 韩韵如看着面前的纸袋,目露询问:“这是?” 江扶月:“今天下午去拜访老师,给他们带了点礼物去。这瓶神仙水是徐师母让我送给你的。” “给我?”韩韵如有些惊讶。 “嗯,我这个年纪不适合用……” 韩韵如懂了,女儿去看老师,师母礼尚往来送她护肤品,但又考虑到她这个年纪不需要,便说送给自己。 “那我不是捡了个大便宜?”这么一瓶要好几千块。 江扶月纠正:“是沾光。” 韩韵如笑起来:“是啊,沾我女儿的光……” “那我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好。” 韩韵如送走女儿,把门关上,辅一转身,便看见江达凑到面前的脸。 她后退半步,皱眉:“你做什么?” “老婆,我们聊聊吧。” “我困了。”说着,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下去。 江达抿唇,高壮的身影立在原地没动,半晌—— “老婆,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 “我这个人反应慢,脑子也不聪明,如果有,你说出来,我会改正的。” “……” “媳妇儿,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今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江达摸到床边,希望得到点回应,却见韩韵如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突然有种无力感,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好像从妈来了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江达隐约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可…… 他能怎么办? 此时,已经睡着的韩韵如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想起江达那句“如果有,你说出来”…… 她心头泛苦。 如果能说她早就说了,但有些事,站在她的位置是不能多嘴的。 只能江达自己想明白。 …… 第二天江达和韩韵如还是照常开店。 江扶月也早早出了门。 春妮推着老太太在小区里到处闲逛,还去免费的自助餐区,又吃又包,在场其他人像看怪物一样把她盯着。 老太太面上顿时火辣辣的:“春妮!走了!” “芬姨,别慌啊!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你等一下啊,我再装两袋子……” 说着,已经哼哧哼哧开始装了。 “天呐!这是哪里混进来的土包子!” “谁家保姆吧?可保姆请这样儿的,也太寒酸了……” “我早上看见她们是从A3独栋别墅出来的。” “嘶……A3那边居然住了这种人?哪来的暴发户?不对啊,这穿衣打扮连暴发户都够不着。别是撬门蹭住的吧?” “……” 议论纷纷,春妮却充耳不闻,满眼都是面前的美食,恨不得全部打包带走。 老太太气得双颊涨红,喊她喊得嗓子也哑了,可春妮居然不搭理她?! 一个保姆,居然还有脸了?! 老太太怒不可遏,但春妮不像她任何一个媳妇,说两句就能让她们害臊窘迫,不敢顶嘴,春妮就、就是个棒槌! 不听周围人的,也不听她的。 最后,老太太肺已经快气炸了,春妮才意犹未尽地拎起打包袋:“芬姨,我装完了,走吧。” “你——你——”她手指都在颤抖。 春妮目露关切:“您怎么了?没事吧?” “……推我回去!蠢货!” 春妮别的听不懂,但“蠢货”还是能听懂的,“不是……芬姨,您怎么能平白无故骂我呢?我哪里蠢了?” “推我回去!听不懂吗?!”老太太脸色已经开始发紫。 春妮撇了撇嘴,到底不敢反抗,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吃力地推着轮椅,路上颠簸得不行。 等回到家,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 春妮也不知道给她倒杯水,直接提着袋子去厨房,用盘子把东西盛出来抱着就开吃。 午饭,春妮没做,吃的是早上打包回来的各种糕点。 老太太:“我要吃饭!” “芬姨,你怎么这么傻呢?这个蛋糕多好吃啊?还吃什么饭?来,您尝一块儿,这个真的特别香。” 老太太:“……” 下午实在饿得不行了,她喊春妮,喊不动,就想着给小儿子打电话,让江腾过来收拾这个无知的蠢货。 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春妮!我手机呢?” “哦,我在用呢!跟我姨妈视频,一会儿还你啊!” 老太太一口闷气哽住。 等了好久,手机没还回来,而春妮已经逛到楼上去了。 她悄悄拧开了江达和韩韵如房间的门…… 老太太实在饿得不行了,恰好这时,江小弟从楼上下来,“你——过来!” “奶奶?”江小弟愣了一下,还是听话上前。 “我饿了,你去做饭。” …… 傍晚,江扶月一到家,就听见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而老太太靠在轮椅上有气无力,春妮却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 江扶月冷了脸,直接进到厨房,便见江小弟吃力地端起平底锅,再把涮锅水倒进槽里。 别墅的厨房不像之前的单元楼,大理石台建得很高,江小弟身高不够,只能费劲地抻着脖颈。 江扶月原本压在心里的火,瞬间就炸了。 “放下。” 江小弟惊喜回头:“姐姐,你回来啦!” “把锅放下,围群摘了。” “啊?哦。”小少年发现,姐姐的眼神突然变得又沉又静,像暴雨将来的天空,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姐姐……” 他不安地喊了一声。 江扶月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抚,“走,跟我出去。” “可是菜……”还没炒好。 在姐姐冷冽的注视下,他乖乖闭了嘴,安静地跟在旁边。 客厅。 春妮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正伸手去叉水果,突然面前的盘子被掀翻,砸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碎了。 她被吓住,仰头却见江扶月居高临下盯着她,那眼神像要吃人。 “你……” “表姑是来照顾人的,还是来被人照顾的?” “当、当然是照顾芬姨……” 恰好老太太也被这番动静惊醒,她看着眼前一幕,竟也没再帮春妮说话。 活该! “这就是你照顾人的样子?让我弟弟做饭伺候你俩?” 老太太一阵心虚。 春妮被江扶月冷酷的样子吓得双腿发颤,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儿能有这么强的气势,竟然比村长看上去还威严。 “我……我没有……是芬姨她让你弟弟……” “闭嘴!”老太太语气发狠,“春妮,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春妮:“?” 江扶月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倏地笑开:“奶奶,我觉得表姑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家里,您认为呢?” 老太太只觉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面子、地位、谁是这个家的主人通通都忘了,只有面前女孩儿那双黑沉沉又冷冰冰的眼睛。 “我……我也这么认为……” “好,那我就做主把表姑送走了。” 春妮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不,我不走!我才刚来!我要照顾芬姨……” 她扑过去,抱住老太太的腿:“芬姨,明明是你让沉星去做饭的,关我什么事啊?你不能赶我走。” 她还没过够好日子,怎么舍得走? 老太太被戳穿,冷不丁对上江扶月讥讽的眼神,好像早就知道…… 这让她一张老脸火辣辣,顿时恼羞成怒,一把薅开春妮,要说她生病了,可力气倒是大,差点把人直接掀翻—— “你给我滚!就你这个好吃懒做的样子还照顾我?我没断气都算好的!” “芬姨,我可是你叫来的!这才一天就要赶我走,我不服!”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还不服?!” “我就是不服!” 江扶月冷笑,现在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吧? 直到老太太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了,江扶月才悠悠开口,“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 “报警?!你报什么警?!”春妮两眼茫然。 “你偷了我妈一瓶擦脸的水,那瓶水还是新的,价值五千多,这个金额足够立案了。” “你胡说什么?!我没偷!”春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江扶月不疾不徐:“我有录像。” 女人瘫软在地。 “我……我不知道那么贵啊……我以为就是几块钱搽脸的……” 最后,春妮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还带走了她那堆臭烘烘的袋子。 一场闹剧落幕,老太太看着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江扶月,还有她旁边津津有味看着动画片的江小弟,突然脊椎发凉…… 晚上江达和韩韵如回来,江扶月把表姑已经走了的事告诉两人。 江达很吃惊。 韩韵如却一点也不奇怪。 她的女儿自然随她,而且还没那么多顾虑,做事不会束手束脚…… 现在春妮收拾干净了,最后就只剩…… 江扶月看了眼轮椅上后背绷直的老太太,勾唇浅笑。 就留给韩韵如解决吧,她可不能崩坏了亲妈布下的局。 …… 临睡前,江扶月收到了江小弟一个晚安吻。 “姐姐,你好厉害呀。” 江扶月问他:“学会了吗?” 小家伙双眸亮晶晶:“嗯!学会了!” “那就好。去睡觉吧。” “姐姐晚安。” “晚安。” 江扶月今天一天都泡在A营,松了松筋骨,又打了几靶,早就累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只不过醒来的方式却不甚美妙。 因为她是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的。 没错,就是拽。 “江扶月!醒醒!” 她皱眉,下一秒,豁然睁眼,随即一抹茫然袭来。 江扶月从未想过,某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 谢定渊! 阳台门大敞,清风入室,很好,这个家伙翻进来的。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她咬牙。 “可以,给你五分钟穿好衣服,跟我走。路上和你慢慢说。”男人表情严肃,目光凝重。 江扶月看了他足足五秒。 谢定渊不闪不避,与她对视。 “好。” 她应了,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 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从阳台翻下去,一路疾行至御天华府后门,一辆黑色别克静静等在路边。 两人上车,并排坐在后座。 司机发动引擎,油门一踩到底。 谢定渊提醒她:“系上安全带。” 江扶月照做,“到底什么事?” 值得堂堂谢教授居然招呼不打一声,直接翻进她卧室。 男人嘴角抿作一条直线,眉头收紧,显然遇到的麻烦不笑。 江扶月也没追问,那句之后,便不再开口。 突然,“知道国内局域网的联机原理吗?” 江扶月挑眉,这是计算机网络最基本的部分,随便找个学计算机的都应该知道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海关搜查一批违禁品,在检测过程中出了点纰漏。” 江扶月没听懂,“这跟局域网联机原理有什么关系?” 昨晚海关情报科截获了一条黑客指令,破解加密之后得到一串莫名其妙的阿拉伯数字,总共四十九位,初步怀疑与违禁品走私有关。 但直到今天早上,还没破译出那串数字的真正意义。 “……上面怀疑东西已经运进来了,但没查到,而具体是什么和东西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这串数字里。” 江扶月:“很棘手?” 谢定渊:“大案。” “你想我去破译那串数字?” “嗯。” 江扶月没忍住笑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呢?” “我看过你的编程思路,你是个黑客。”他一字一顿,语气确凿。 江扶月眼神微冷。 “你放心,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谢定渊自己也是个计算机高手,而且成就还不低,但他没当过黑客,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既定规则,事关重大,他不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赌。 关键时刻,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江扶月。 “我们去哪?” 谢定渊轻舒口气,知道她这是答应了:“海关情报科。” “之前我欠你人情,这次之后,就不欠了。” 男人苦笑:“……好。” 很快,别克停在一幢大楼前。 门岗见到两人,也没怎么盘查,直接放行。 一个矮胖男人等在信息中心门口,见车子到了,迎上前,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谢定渊朝他稍稍颔首,然后绕到副驾驶,亲手替江扶月打开车门。 335 请她吃饭,强迫症渊(一更) 两人走出大楼的时候,天边夕阳如火。 原始指令被恢复,违禁品送达地址就藏在传送路径中,是两个数字,代表经纬度。 最终定位显示,东西就关口对面商贸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内。 各部门联合出动,大获成功。 老郑把谢定渊扒拉到一旁,真心夸道:“你这个外援,绝了!” 谢定渊笑而不语。 “哪个大学的?改天让机关发一封表扬信过去,期末可以加操行分,国家奖学金妥妥的。” 谢定渊:“临南一中。” “行,明天就跟下头打招——”呃! 等等!不对啊…… “临南一中不是中学吗?”老郑茫然轻喃。 等反应过来,谢定渊已经和小姑娘并排走远,留给他一双背影。 别说,还挺配…… 这个念头突兀地闪过,老郑陡然一惊,立马反省——想什么呢?就老谢那年岁,能给人当叔了。 要不得!要不得! …… 谢定渊:“我请你吃饭。” 一天没进食,中途只喝了一瓶运动饮料,江扶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她欣然接受。 谢定渊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每样菜分量不多,却相当精致,味道也十分可口。 江扶月很喜欢那道翡翠丸子,形状刚好,大小适中,表面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赏心悦目。 一口咬下去,绿茶的清新与蕨根粉的甘甜充斥口腔,隐约还带点香菜的冲与烈。 既然喜欢,她也不拘着自己,便多夹了几筷子。 却看得身旁男人一个劲皱眉。 但这回谢定渊学乖了,他不再轻易开口,之前两句话让江扶月黑脸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这并不妨碍他积累经验。 有时,知其然便可,不一定要知其所以然。 就好比物理领域,知道“万有引力”,并不意味着要去探究引力的形成,那是天文学的范畴了。 谢定渊知道江扶月不太喜欢听他说话,在找不到原因的前提下,那么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 在她面前少说话! 科学家的思维,就是这么坦率又直白,同时还必须讲究逻辑与条理。 但他不说,却不代表江扶月不问——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谢定渊:“?”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看我?” 男人还是端着那张清冷寡淡的脸,可脖子却迅速漫上一层绯色,连带耳根也生出薄红。 偏偏江扶月好奇的目光锁定住他,桃花眼里一片清澈澄明。 谢定渊握拳轻咳,以作掩饰:“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道菜。” 江扶月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蕨根粉富含微量元素……” 这个江扶月知道,可她不明白谢定渊为什么突然提起:“所以?” “咳!你今天下午喝了一瓶运动饮料……” “?” 谢定渊:“单日微量元素摄入超标。” 江扶月嘴角一抽:“……”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尴尬。 男人有点慌: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吃完,谢定渊去结账,然后送江扶月回家。 准确来讲,是两人一起回家。 江扶月:“你怎么知道我住哪栋?”还翻进来了。 谢定渊:“查的。” “那么多房间,不怕找错?” “直觉。” 同一户型,江扶月住的那间房,恰好也是谢定渊的卧室。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 谢定渊嘴角漾开笑,既轻且淡,夜色下,叫人看不分明。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江扶月下车,反手关上车门的瞬间,男人突然开口—— “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她一愣,“这个问题很重要?” 谢定渊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她对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坚持和固执,有些不太理解。 他点头:“重要。” 江扶月想了想:“算吧。” 男人眉心纠结一瞬,正色:“我觉得去掉那个‘吧’会更好。” 江扶月:“……” 最终,谢定渊还是没能从女孩儿嘴里听到一个斩钉截铁的“算”字。 不过转念一想,“算吧”也行。 总比“不算”好。 没错,堂堂谢教授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 江扶月回到家,刚走进客厅,就听见老太太颐指气使的声音—— “顺便把柑橘里的籽也剔了,这么大个人还要我来教,真不知道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韩韵如垂眸,轻嗯一声,端着果盘准备去厨房。 “妈。”江扶月开口叫她。 “月月回来啦。” “嗯。” “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的?早饭也没吃,遇到急事了?” “有点急就没打招呼。”不过她去海关大楼的路上,还是抽空给韩韵如发了消息。 老太太闻言,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好歹也是大姑娘了,这么晚才回家,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完江扶月,她又继续教训韩韵如:“你也是,怎么当妈的?女儿养得这么野,不会管管吗?” :。: 336 江妈受辱,江爸醒悟(二更) 谢定渊:“单日微量元素摄入超标。” 江扶月嘴角一抽:“……”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尴尬。 男人有点慌: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吃完,谢定渊去结账,然后送江扶月回家。 准确来讲,是两人一起回家。 江扶月:“你怎么知道我住哪栋?”还翻进来了。 谢定渊:“查的。” “那么多房间,不怕找错?” “直觉。” 同一户型,江扶月住的那间房,恰好也是谢定渊的卧室。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 谢定渊嘴角漾开笑,既轻且淡,夜色下,叫人看不分明。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江扶月下车,反手关上车门的瞬间,男人突然开口—— “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她一愣,“这个问题很重要?” 谢定渊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她对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坚持和固执,有些不太理解。 他点头:“重要。” 江扶月想了想:“算吧。” 男人眉心纠结一瞬,正色:“我觉得去掉那个‘吧’会更好。” 江扶月:“……” 最终,谢定渊还是没能从女孩儿嘴里听到一个斩钉截铁的“算”字。 不过转念一想,“算吧”也行。 总比“不算”好。 没错,堂堂谢教授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 江扶月回到家,刚走进客厅,就听见老太太颐指气使的声音—— “顺便把柑橘里的籽也剔了,这么大个人还要我来教,真不知道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韩韵如垂眸,轻嗯一声,端着果盘准备去厨房。 “妈。”江扶月开口叫她。 “月月回来啦。” “嗯。” “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的?早饭也没吃,遇到急事了?” “有点急就没打招呼。”不过她去海关大楼的路上,还是抽空给韩韵如发了消息。 老太太闻言,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好歹也是大姑娘了,这么晚才回家,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完江扶月,她又继续教训韩韵如:“你也是,怎么当妈的?女儿养得这么野,不会管管吗?” 江扶月皱眉。 韩韵如敛着眸,看不清神色。 但母女俩出乎意料地默契,没有做出只言片语的回应,权当没听见。 无视比争执更让老太太怄火。 她还想继续,可江扶月径直上了楼,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韩韵如则进了厨房,半晌没出来。 老太太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有种无处发泄的烦躁。 这时,恰好江达从阳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绿植,准备放到楼上卧室。 他觉得媳妇儿应该会喜欢。 “老大,你站住。” “妈?怎么了?”江达停在原地。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富贵竹。”他刚修剪好,费了老大的劲。 “还挺好看的,送我房间里去吧。” 江达:“?” “怎么,你舍不得?”老太太脸又黑了,“什么贵重玩意儿,亲妈开口都不能给?” “不、不是……”江达反应过来,忙不迭摇头,“妈,您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误会?你那不情愿全写在脸上了,我还能看错?!比起老小,你真的差了不知一星半点。” 老小是指江腾。 “我在他家的时候,什么好吃、好穿、好用的都紧着我。可你呢?连盆竹子都舍不得给,我辛辛苦苦养你有什么用?!” 虽然知道母亲从小偏疼老三,江达也早就习惯了,可冷不丁这么一提,他还是被刺伤了。 “妈,”江达正色,“这种竹子需要修剪和打理,很麻烦。我不是不给您,是怕您拾掇起来不方便,想着改天弄棵大点的发财树搁在您房间。” 老太太很少见到大儿子有这么深沉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珠里沉淀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番话让更是她老脸火辣,旋即恼羞成怒。 或许见惯了江达顺从的样子,冷不丁这么一杠,极度不适的同时,也带来了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的不安。 所以,她选择了更冷酷的方式,企图震慑—— “呵!理由倒是多!我就要这盆,不行吗?!我不能打理,那就你来打理!老大,你对妈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 江达两手扣紧盆缘,指尖泛白。 半晌,在老太太蛮横的逼视下:“……我给您送到房间去。” 江老太这才满意地笑了。 是夜,万籁俱寂。 韩韵如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干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 江达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硬着头皮迎上前,眼神闪躲:“妈说她要那盆富贵竹,所以……” “嗯。”根本没让他说完,韩韵如就平静地应了。 江达:“?” 韩韵如:“不早了,睡吧。” 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江达定在原地,有些无措。 那厢,韩韵如已经熄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躺好,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 半夜,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韩韵如顿时惊醒,她掀开被子,迅速赶到老太太房间。 江达不知何时也睁开双眼,他轻手轻脚跟在后面…… 客房,老太太掀翻了一个床头柜,柜子上的水杯砸到地板上,玻璃渣滓到处都是。 “人呢?!”她扯着喉咙,大声嘶吼。 很快,门从外面推开,韩韵如进来:“妈,怎么了?” “你还知道来?!怎么不睡死过去?!” 韩韵如没说话。 “被窝就那么暖?难怪勾得我儿子跟你一条心,反倒疏远了我这个亲妈!如果早知道你是个骚皮子,当年就不该善心发作救了你!” 灯光下,老人破口大骂,韩韵如站在床边,静静听着,眼神竟有种冷漠的从容。 看她这副油泼不进的样子,老太太就来气:“你以为你忍气吞声我就会信?其实心头很烦我这个老太婆吧?你烦也没用!江达是我亲儿子,你既然嫁给了他,那这辈子都得在我面前尽孝,给我端茶送水、倒屎倒尿!” 韩韵如低眉敛目:“妈,这些话您不用说,我都知道。” “呵,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忘了自己的本分!还不赶紧扶我去厕所?!” 自打春妮走后,这样的一幕在夜里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老太太睡前忍不住喝水,半夜就要上厕所。 如果韩韵如不能及时赶到,她就大发雷霆,先用最刻薄的话把人数落一遍,然后还要你伺候她。 恶心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可韩韵如从无怨言,甚至在江达面前提都没提过一句。 趁老太太上洗手间的空挡,韩韵如已经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 大的先用手捡,小的才用扫帚来扫,最后还要用湿布擦一次,确保碎渣都被清理干净了,才算结束。 而那头老太太已经在喊—— “进来冲厕所!” 韩韵如加快手里的动作,突然:“嘶……” 她眉心一拧,却顾不上被玻璃划破的手指,连忙去了洗手间。 江达站在门外,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他整个人像被雷电击中,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脑海里全是韩韵如单薄的身影静立不动,一语不发地听老太太污言秽语数落的样子;还有蹲下来,一片一片捡起碎玻璃,灯光打在她后背,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那一刻,江达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揪紧,又酸又痛,几近窒息。 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很快,一滴眼泪忍不住砸到地板上。 然后,越流越多……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这么躲在角落里,哭得像个小孩儿。 他终于知道哪里错了。 他的忽视纵容了老太太的恶意,他的容忍成了她得寸进尺的理由,而这一切都深深委屈了他媳妇儿…… 337 虐江老太,还是赢了(一更) 第二天一早,江扶月睡醒起来,江达罕见地还留在家里,没去开店。 平时这个点,他跟韩韵如已经出门了。 “爸。”江扶月走过去,喊他。 江达闷坐在沙发上,请嗯一声,头却始终没抬起来。 不对劲。 这时,韩韵如推着老太太从房间出来,从头到脚又换了身干净的。 至于换下来的脏衣服,则全部要求韩韵如手洗。 春妮走后,为了方便照顾老太太,韩韵如已经几天没去店里,全靠江达和柳嫂顶着。 老太太整了整衣袖,看到袖口位置泛了一丝褶皱,下意识拧眉:“衣服你熨过没有?” 韩韵如一愣:“早上刚熨的。” 她把褶皱的地方指给韩韵如看:“下回仔细点。” “……嗯。” 来到客厅,见江达还在,韩韵如目露意外:“你怎么没去开店?” “今天不开,”他说,“有其他事要办。” 韩韵如表情怪异,他能有什么事? 而且今天的江达说话好像比平时硬气,完全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就直接做决定了。 “哦。”韩韵如也没多问。 江达起身,走到她身边,接过推轮椅的活:“我来。先去吃早饭,一会儿凉了。” 一行人便往饭厅去。 殊不知,江达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韩韵如和老太太或许还没发现,江扶月却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挑眉。 亲爹这回出息了啊…… 早餐是江达做的,一锅杂粮粥,配新鲜出炉的煎饼,大家都一样。 老太太一看煎饼就忍不住皱眉,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起天天吃。 她转头狠狠剜了韩韵如一眼:“我昨晚不是说吃面吗?你做的什么?” 韩韵如一脸莫名,她一大早起来,就去老太太屋里伺候了。 换衣、叠被、穿鞋、穿袜、递牙刷、拧毛巾,一直忙到刚才,哪有时间做早饭? 明明知道是江达做的,却还是把火撒在韩韵如身上。 这其中未必没有借机警告江达的意思。 若往常,江达这会儿已经任劳任怨地去给老太太下面了,但此刻,他就像听不懂一样,坐在位子上,已经开始动手给大家盛粥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第一碗就被放到老太太面前。 “妈,多吃点,不够再添。” 老太太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江达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在和她装傻。 江达却无视老太太惊疑的目光,盛好第二碗粥放到韩韵如面前。 低声道:“里面有你喜欢的莓果干。” 韩韵如皱眉,江达今天真的很不对。 第三碗粥,自然是给女儿的。 没等江达送到面前,江扶月便笑着接手:“谢谢爸。” 她倒是几人中最正常,当然也最没心没肺的,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江达也跟着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希望爸的手艺没让你失望。” 江扶月挑眉,借着喝粥的动作盖住眼底一抹沉思。 最后一碗,江达给自己盛的。 他没再说话,只专心吃喝粥,不时就一口煎饼。 偌大的饭厅安静得恍若死寂,逼仄的气氛随之蔓延。 老太太忍了又忍,可寡淡粗糙的燕麦粥一喝进去就刮喉咙,里面放的什么莓果干也甜腻得发慌。 最终,啪嗒一声—— 她把筷子拍到桌上:“我不喜欢喝粥,老大媳妇你去给我下碗面!” 韩韵如放下勺子,作势起身往厨房走。 突然,“阿如,你不用忙。” 说话的是江达,他又道:“坐回去。” 韩韵如稀里糊涂地坐回椅子上,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与此同时,老太太也目露不解:“老大,你这是?” “妈,我觉得既然有粥,就可以不用煮面了。重新弄,既麻烦,又费时间。” 这是老太太住进来之后,江达第一次明确拒绝她的要求。 就为一碗面? 韩韵如微愣。 不是错觉,江达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江扶月眼中则闪过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顺便还喝了口粥。 嗯,真香…… 老太太脸上的错愕明显压制不住,哆嗦着唇:“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江达抬眼:“我觉得粥不错,您将就一顿不会怎样。” “你!”老太太听明白了,这是嫌她事儿多,要开始唱反调了。 刻薄的三角眼当即流露出冷笑:“老大,你可真行,我在你家现在连吃碗面条的资格都没了,是吗?” 江达拧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忙于解释。 他平静地叫了声“妈”,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出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我觉得您还是回去住比较好。” 死寂持续了整整五秒。 韩韵如预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却不料江达会说得如此直白,且不留余地。 江扶月眼中兴奋上涌,谁说老实人好欺负? 那是因为你没触及到他们的底线,凡事好商量。 可一旦踩过界,老实人也会有爆发的时候,比如现在。 老太太已经完全傻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你、要赶我走?!”那双三角眼里有惊愕,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与憎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人们常说,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可爱也有轻重、厚薄之分。 尤其在一个多子女的普通家庭里,生存资源有限,发展资源有限,就连父母的关注和喜爱也有限,当有限的东西难以达到平均分配的效果,那势必就会出现怨怼与不满。 江达永远是被薄待的那个,可他从未怨恨。 哪怕十年前被赶出家门,亲妈对他不闻不问,兄弟姐妹也从不来往,他也没有恨过任何人。 因为恨太沉重,不该出现在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 可就在刚才,老太太眼里竟然出现了憎恨,仿佛早就刻进骨子里,只是今天被激怒才会爆发出来。 母亲恨他—— 这个认知令江达心中一片苦涩,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些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苦、被狠狠伤害后的绝望并未出现。 甚至,还比不上他看到韩韵如被羞辱时,内心的波动更大。 也许,在江达的潜意识里,他早就为这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所以才能如此平静坦然。 “我不是赶您走,我只是觉得,目前这个状态您还是回家住更好。” “我会出钱请一个保姆,照顾您的生活起居,生活费也还是照样给,老二老三给多少,我也给多少。” “不可能——”老太太脱口而出,愤怒已经左右了她的大脑,“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赶我走!这个骚皮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啊?!让你连亲妈都不要了!” 老太太指着韩韵如破口大骂:“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祸水,娶不得!当年挑唆你分家,如今又让你把我赶走!” “够了——”江达红着眼,一声怒吼,“阿如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受尽委屈,你凭什么污蔑她?不仅如此,您还为难她、糟践她,但凡您心头顾念我半分,都不会这样对我的妻子!” “妈!阿如是我的命,你这么做分明就是要我死!” 江达一声怒吼,直接让老太太踉跄半步,她不敢相信,“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韩韵如是你的命,那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给你命的人!” 江达摇头:“您生养了我,我感激,所以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但这不是您欺负阿如的倚仗。” “所以,在亲妈和老婆之间,你要选后者?!”老太太咬牙切齿,“江达,我看你脑壳坏掉了!” 男人深吸口气,抬眼,直视老太太愤怒的双眸:“我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老太太面色稍缓。 下一秒—— “但如果您非要我选,我会选阿如。”江达一字一顿,坚定的眼神昭示着决心。 这个男人真的很憨。 他选择了最蠢、也最不讨巧的回答,但那一刻,韩韵如却泪如雨下。 她知道,这盘棋,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今天之内解决老太太。 二更十二点。 338 可就在刚才,老太太眼里竟然出现了憎恨,仿佛早就刻进骨子里,只是今天被激怒才会爆发出来。 母亲恨他—— 这个认知令江达心中一片苦涩,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些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苦、被狠狠伤害后的绝望并未出现。 甚至,还比不上他看到韩韵如被羞辱时,内心的波动更大。 也许,在江达的潜意识里,他早就为这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所以才能如此平静坦然。 “我不是赶您走,我只是觉得,目前这个状态您还是回家住更好。” “我会出钱请一个保姆,照顾您的生活起居,生活费也还是照样给,老二老三给多少,我也给多少。” “不可能——”老太太脱口而出,愤怒已经左右了她的大脑,“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赶我走!这个骚皮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啊?!让你连亲妈都不要了!” 老太太指着韩韵如破口大骂:“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祸水,娶不得!当年挑唆你分家,如今又让你把我赶走!” “够了——”江达红着眼,一声怒吼,“阿如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受尽委屈,你凭什么污蔑她?不仅如此,您还为难她、糟践她,但凡您心头顾念我半分,都不会这样对我的妻子!” “妈!阿如是我的命,你这么做分明就是要我死!” 江达一声怒吼,直接让老太太踉跄半步,她不敢相信,“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韩韵如是你的命,那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给你命的人!” 江达摇头:“您生养了我,我感激,所以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但这不是您欺负阿如的倚仗。” “所以,在亲妈和老婆之间,你要选后者?!”老太太咬牙切齿,“江达,我看你脑壳坏掉了!” 男人深吸口气,抬眼,直视老太太愤怒的双眸:“我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老太太面色稍缓。 下一秒—— “但如果您非要我选,我会选阿如。”江达一字一顿,坚定的眼神昭示着决心。 这个男人真的很憨。 他选择了最蠢、也最不讨巧的回答,但那一刻,韩韵如却泪如雨下。 她知道,这盘棋,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江达要赶老太太走—— 不出半日,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江华和江腾耳中。 是老太太亲自打电话告的状—— “老二啊!妈的命怎么这么苦?想弥补当初对你大哥的亏欠,给我们母子俩一段好好相处的时间,没想到……你大哥他……” 彼时,江华正在开会,闻言叫了停,起身走出会议室,停在走廊上,眉头微蹙:“妈,您说清楚,大哥怎么了?” “你大哥要赶我走啊!他不让我住了!我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你和阿腾都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偏偏他是个狠心肠?!” “什么?!”江华震惊,“大哥赶您?!” 这怎么可能? 要说孝顺,当年谁也比不上大哥,挣的钱全部交给老太太不说,老太太让他做什么,他就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相比老三嘴上油滑的讨好,江达才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太太:“能有什么误会?!他都亲口承认了,在我和韩韵如之间选一个,他要那骚皮子!” 江华眉心一紧,音调发沉:“妈,您别乱讲,大嫂不是那种人。” “我说错了?!她韩韵如就是个骚皮子!把你大哥魂儿都勾没了!” “您别急,我马上过去。” 江华同秘书吩咐了一声,然后又打电话给还在家里的杨金秋,夫妻俩匆匆赶往御天华府。 那厢,老太太一挂断,转手又拨给小儿子。 江腾还没起床,听到手机响骂咧了两句,随手抓过来,划开接听:“喂……大清早的……” “阿腾,我是妈。”老太太声音里夹着哭腔。 “妈?!”江腾翻身坐起,顿时睡意全无,“怎么了?!” “你大哥要赶我走——” “啥?!”江腾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没醒。 开什么玩笑?大哥赶妈? 天下红雨了? 老太太还是那番说辞,先控诉江达的无情,又咒骂韩韵如的狐媚。 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旁悄悄凑个耳朵过去的刘书婷都差点忍不住了。 等通话结束,她才爆发:“你妈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大家都是女人,像下贱、骚货这种字眼,说出来侮辱谁呢?” 江腾赶紧哄:“消消气,消消气,又不是说你……” 刘书婷撇嘴:“现在没说我,以后可不一定。反正我跟大嫂都是你们老江的媳妇儿,同一个婆婆,今天她能怎么骂大嫂,明天就能这么骂我!” “没有的事儿!我妈捧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骂你?”江腾伏低做小。 刘书婷轻哼,这么想想也是,大嫂被骂是因为她没娘家撑腰,老太太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自己就不一样了,那个老太婆要是敢这么骂她,第二天她爸妈就能砸烂江家的门,把那老太婆往死里怼! 唉,还是大嫂可怜唷…… 江腾:“赶紧换衣服出门。” 刘书婷:“做什么?” “去御天华府啊!大哥要赶妈,咱们三兄弟当面解决才行,不然谁照顾妈?你?还是二嫂?” “那肯定不行啊!反正我不伺候老太太!还有,不准把她接到家里,我不习惯,就算找保姆伺候也不行。” 江腾:“我也觉得咱妈事儿多,管东管西的,能不沾手最好。” 刘书婷满意了。 跟那个古怪又刻薄的老太太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怕自己折寿! “那还不赶紧的?咱们争取让老太太留在大哥家。” “好好好,我马上换衣服……” 江华和江腾的车几乎同时停在小区门口。 保安上前,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请刷门禁卡。” 江华:“我们不是业主,只是过来找人。” 江腾忙不迭点头。 保安又问:“有预约吗?” “预约?”江华一愣。 江腾也有点懵,上次来是妈刷的卡,所以没被拦,这回…… 怪丢脸的。 安保补充道:“就是提前和业主预约来访时间,业主再跟我们这边打招呼。” 呃…… “这么麻烦?” 保安:“那当然!我们这里是全临淮最高档的别墅区,实行全警备化管理,闲杂人等一律禁止入内。这——”他看了眼拦车的横杆,“就是第一道关卡。” 江腾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听保安的语气,好像他们这些没有门禁卡的就是下等人。 活了几十年,他什么时候不是春风得意,没想到今天跌沟里了。 刘书婷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自诩家世优越,常以千金大小姐自居,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拦在别墅区外,灰头土脸。 还是江华比较能忍,纵使心里不舒服,脸上也没表现出来,立马给江达去了通电话—— “大哥,我们已经到了……在小区门口,麻烦你那边跟门卫说一声……好……” 这边电话刚挂,那厢门卫亭里的座机就响了:“喂,江哥啊!是是是……行,您都亲自发话了,还走什么流程?我这就放行……哎哟,您客气了……” 保安点头哈腰,语气谄媚,与先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截然不同。 第一次,江华和江腾无比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他们这位大哥的压力。 原来只需要一座房子,他们就能在江达面前,变成被人瞧不起的屁民。 保安换上笑脸,而这个笑脸完全是因为江达:“行了行了,开进去吧……” 339 老太被逐,九月开学(三更) 其实,老太太是不乐意跟韩韵如一个屋檐下的。 可她舍不得这豪华精美的别墅,也不想就此遂了江达这个不孝子的意——赶她走是吧?那她就非要留下来恶心他们! 她不如意,别人也休想好过。 所以,在江腾问出那句“对不对”的时候,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 “看吧,我就知道,妈还是愿意跟大哥他们一起住的!” 沟通陷入僵局。 老太太赖着不走恶心人,江达想她走却不能明赶。 江扶月站在二楼,见状,轻啧一声。 江小弟抬头看她:“姐姐,爸爸看上去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哦。”她平静应道。 “那……我们能帮帮他吗?” 江扶月摇头:“不能。” “为什么?” “有些事,别人帮不了。” 江小弟似懂非懂。 客厅内,江华和江腾都看向江达,等他最后表态。 韩韵如也望向丈夫,眼中隐隐泄露了几分挣扎。 也许是她太心急,把他逼得太紧……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江达不再沉默—— “既然妈喜欢跟儿子儿媳一起住,那我们三家就轮流照顾,你们觉得呢?” 不等江华和江腾回答,杨金秋和刘书婷就率先变了脸色。 开什么国际玩笑?! 让老太太跟他们一起?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婆媳多年,这老太太是个什么德行,没有谁比她们两个当儿媳的更清楚了。 尖酸刻薄,动辄打骂,这些都算轻的;还动不动就在她儿子面前搬弄是非,说儿媳妇的坏话,挑得夫妻关系不睦。 杨金秋刚嫁进来的时候,就吃过这种苦。 从那以后,她就把老太太看透了,说好听点叫“操心”,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搅家精”! 谁家有她,谁倒霉。 至于刘书婷,作为备受宠爱的小儿媳,她受的磨蹉倒是比杨金秋少,可她压根儿看不上这老太太啊。 且不说生活习惯不一致,老太太很多观点她就无法认同,比如骂韩韵如的那些话,倘若落到自己头上,她大概会直接冲上去撕烂这老太婆的嘴。 和老太太同住一个屋檐下,想想她都头皮发麻,怎么可能同意? 当即给江腾使眼色:别忘了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江腾也急啊,别看他平时嘴上多么孝顺,但最烦的就是老太太管他。 真住一起那还得了? 不把他念叨死才怪! 杨金秋不敢像刘书婷那么明目张胆,但此刻也满含忧虑地望向江华,希望他不要答应。 可江华却连个正眼也没给到她,这种事情,男人做决定就行了,女人什么想法不重要。 江达见两人不说话,又追问了一次。 江腾眼珠一转,见江华竟有几分默认的意思,咬咬牙,还是做了这只出头鸟,当即开口:“这怎么行?” 江达反问:“怎么不行?” “咳……我们都要工作,谁在家里照顾妈?好,就算请保姆,那保姆总不能跟着三家跑吧?再说,我们家虽然是小洋楼,可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两个房间给妈和保姆住啊!” 江华保持沉默,仍不表态。 江达直接问江腾:“那你觉得怎么安排比较合适?” 皮球踢到江腾这里了,现在是江达和江华等他表态。 “我……”男人有点懵,“我哪里知道……” 刘书婷扯了扯他衣袖,夫妻俩一番眼神交流后,他轻咳一声—— “其实吧,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妈住回老房子比较好。” 老太太错愕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阿腾,连你也嫌弃我吗?”如果说江达的驱赶带给她的只是愤怒和不甘,那么江腾的回避与装傻就真的伤到她了。 “妈!我冤枉啊!我哪敢嫌弃您?”江腾当即辩白,“我只是觉得您回老房子更自在些,毕竟住了几十年,还有老邻居什么的。医生也说了,熟悉的环境有利于休养,虽然您惦记我们,可好歹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不是?” 处处为老母亲着想,俨然二十四孝好儿子。 江扶月在楼上听完这番话,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但老太太没有“差点”,她几乎是立马就信了,感动得泪花直泛不说的,嘴里还唱念着:“还是阿腾孝顺,处处为我考虑,不像有的白眼儿狼,养他还不如不养……” 骂的是谁,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江腾生怕三家轮流来,趁老太太这股高兴劲儿,赶紧劝道:“妈,别犹豫了,别墅再好,哪有自己住惯的家好?等您身体痊愈了,随便到我们三兄弟哪家来住都行!” 老太太冷哼:“算了吧,有些人的家金贵得很,我可住不起!” 江达听着讽刺的话,无动于衷。 大哥好像变了个人,江华和江腾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最终,老太太被接走,江华和江腾携妻离开。 偌大的别墅只剩他们一家四口。 江扶月带着江沉星下去客厅,试探着叫他:“爸?” “……嗯?”江达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一双儿女,还是那副憨厚的模样,眼神温吞又朴实,“怎么了?” 江扶月把杯子递过去:“喝水。” 江达仰头,猛灌几下,旋即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看,他还是能做到的。 之前不能,只是因为他不愿、不想、不敢。 “月月,沉星,爸爸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江小弟听懂了一点,但也没全懂,只道:“爸爸刚才好帅呀!” 江达笑了,摸摸儿子后脑勺,转眼却对上女儿打量的目光。 “月月……”他略微失神。 女儿可不像儿子这么好糊弄。 “爸,这个问题您最该问的不是我。” 江达浑身一颤,刹那间,他竟生出逃避的心思,根本不敢转头去看韩韵如。 最后还是女人先开口:“走吧,咱们上去说。” 嗓音轻柔,温淡恬静。 江达立马跟上去,不想离太远,又不敢靠太近,像只亦步亦趋的哈巴狗,背影透出几分狼狈的可怜。 “姐,爸爸妈妈会不会吵架啊?”江小弟问。 “不会。” 因为憨木头已经开窍了。 进到卧室,江达顺手关了房门。 “老婆……老婆……你别不理我啊……”刚才在楼下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不好喊,这会儿只剩他们两个人,自然也没什么顾忌了。 左一句“老婆”,右一声“媳妇儿”,像怎么喊都喊不够。 韩韵如抿唇,有些瞋,还带点怒:“你有完没完?!” “老婆,对不起。” 韩韵如语气淡淡:“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有!我让你受委屈了,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没能及时发现并站到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是我错了。” “我不该纵容妈苛待你……”江达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昨晚透过门缝看到的场景,顿时心如刀绞,“老婆,嫁给我,委屈你了。” 不仅要和他这么一个粗糙蛮横、毫无情趣的男人过日子,还要忍受这个男人亲妈的羞辱和挤兑。 “在这件事上,我做得很不好,但是我会反省的,”江达一字一顿,眼神认真,“如果未来我还有不好的地方,求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你是我媳妇儿,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所以,你不要害怕……” 原来,这个傻子什么都明白! 知道她的担心和顾虑,也体谅她的“不能说”,现在他告诉她“不要怕”…… 韩韵如一颗心顿时又酸又胀。 “老公……”她喃喃出声。 江达再也顾不得,一把冲上去,把她抱住:“阿如,你终于肯叫我了,我好开心!” 江老太太的作妖暂且告一段落,转眼金秋九月,临南一中迎来开学季…… ------题外话------ 三更,三千字。 烦人老太暂时不会出来搞事了哈~ 340 三张喜报,一中封神(一更) 早上七点,冷清了一个多月的一中大门突然热闹起来。 返校学生陆续入内,但在此之前,他们几乎都会在校门旁的展板前驻足停留,或三两议论,或惊叹出声。 展板之上,并排贴着三张红色喜报。 第一张是祝贺江扶月同学在今年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即IPhO中以满分斩获金牌与特奖。 第二张还是祝贺江扶月的,同样以满分佳绩拿下国际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即IOI金牌,并创此竞赛历史最高分记录。 第三张仍然祝贺江扶月,她的论文《细菌运动的物理性研究——从空间生物学交叉凝聚态物理学角度分析》在PRL最新一期主版发表,引发物理学界热议。 短短一个星期,论文下载量和转发量双双破千。 相比论文内容本身,她这个第一作者似乎更为津津乐道。 首先,是她的年龄。十八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成年,算是大人了;可对于一个研究学者来说,却太过稚嫩。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做到了许多高等学府硕士,甚至博士都做不到的事! 其次,从论文发表时间不难推算出投稿时间,众人便惊奇地发现,这篇高质量论文竟然是在江扶月参加两门学科夏令营期间诞生的。 尾页附录也清楚标明所用实验室为Q大的交叉学科实验室。 “要不要这么牛啊?两门学科竞赛同时培训,中间还能抽空写论文?” “好奇女神脑子是怎么长的,有生之年我还配拥有吗?” “你可别逗了。与其希望自己拥有,还不如祈祷你儿子有。毕竟你都出炉了,没法融了再造。” “你你你……打击人!” “在这DuangDuang三张喜报面前,难道你不该被打击?” “嘿嘿,那倒是。” “这种国际性的竞赛,满分是不是很容易啊?月姐一拿拿两个。” “呵呵……对她来说,容易;对咱们来说,难如登天。” “挺容易的啊,就跟母猪上树、老虎吃素这么简单,你要不要试试?” “……”Duck不必。 “这个PRL很厉害吗?” “除去综合性的期刊Science和Nature,以及刊载综述文献的Reviewsofer、JHEP等具体学科的期刊之外,PRL是物理类影响因子最高的学科内综合性期刊。你说厉不厉害?” “阿西吧!月神牛X——” “我居然跟女神同班,天呐,好幸福~” “我也!” “恨不在三班!” “想跟女神当同桌。” “+1” “我怕被碾压得骨子渣滓都不剩。” 万秀彤正色:“不会哦!江江很好的。” “咦?你哪个班的?居然叫女神江江?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万秀彤在众人的注视下,骄傲地扬起小脑袋,软声软气:“因为我就是你们女神的同桌啊!” “卧槽——真的假的?” “你跟江扶月同桌?” 万秀彤:“嗯哼!如假包换。” “那你跟我们说说,女神平时是不是真的上课睡觉,或者做其他科作业?还跟老师当堂争辩,最后把老师问得晕晕乎乎?” 万秀彤:“才不是呢!江江有她自己的学习安排,就算睡觉,那也是安排里的一部分。还有,江江从来不做作业,只写竞赛试卷,因为普通作业都太简单了,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猖狂的话。 然而,这还只是同桌描述,如果亲眼见到,估计更震撼。 “月姐鲨我一百遍。” “嘤!这样的同桌为什么我没有。”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我和天才之间也就差了十万八千张竞赛试卷而已。” …… 除了高中部学生之外,初中部的小学鸡们对“江扶月”这个名字不太熟,尤其是刚进初一的这批小崽崽。 “江扶月是谁呀?” “高三年级的学姐,拿了好多奖,特别特别厉害!” “哇塞!” “刚才听人说她要保送了,Q大和B大的王牌专业随便挑。” “天呐!Q大和B大!太厉害了!” 一群初中生眼里止不住冒星星。 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IPhO、IOI,也不知道PRL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知道Q大和B大啊! 从小爸爸妈妈就说:你要是考上Q大、B大,我们睡着都要笑醒。 “我还听那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江扶月长得可漂亮啦!能考电影学院表演系的那种漂亮!” “颜狗心动了,好想看真人。”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等开学之后我们偷偷溜去高中部吧……” 江小弟站在这群同学中间,小胸膛挺了又挺,贼骄傲! 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姐姐哦!亲姐姐!她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孩子! 陪同而来的还有很多家长,此刻围在展板前,叽叽喳喳—— “这小姑娘,太争气了!” “我看过视频,她上台领奖的时候,我都差点忍不住哭了。” “怼那四个R国人的时候,像个小辣椒,特别给咱华夏长脸!” “也不知道她父母今天来没来?” “你想干嘛?” “当然是取经啊!问问人家孩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我也不贪心,学个四五成就行。” “那一会儿我也问问……” “你们在这儿干等,还不如去江记吃个煎饼。” “煎饼?这又是什么梗?” “你不知道啊?江扶月同学的爸妈在一中后门那条街上开了个煎饼店,我儿子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早餐,说是吃了能沾点学霸的欧气。别说,上学期期末考试还真有进步。” “这么神?那我们现在就去!” “一起啊……” 今天的江记又差点被客人挤爆,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中家长。 “哎呀,你就是江扶月妈妈吧?真年轻” 韩韵如一边点头,一边飞快打包。 “你女儿太优秀啦!怎么教的呀?” “是啊是啊,我们家那个要是有你家这个一半好,我就阿弥陀佛了!” “……” 一群中年妇女围在店外,热情十足。 韩韵如只能耐心地回应,手上还要继续做事。 可随着报到的学生越来越多,闻风而来的家长也一茬接一茬,完全忙不过来。 好在江扶月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让刘尽忠安排了几个人过来忙帮。 韩韵如这才松了口气。 见这几人手脚麻利,做事有模有样,她便放心把活交给他们,自己则专门负责招呼家长,一边组织他们排队,一边与其交谈。 当然,话题大多都是围绕关江扶月展开,除开已经被问烂的学习秘籍和培养方法,连江扶月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运动、追不追星、看不看剧这些都有人问。 好不容易忙过中午,家长差不多散了,夫妻俩这才得以歇口气。 江达:“咱们月月成大熊猫了,一堆人凑上来看。” 韩韵如:“我觉得他们不是来看月月,而是来看咱俩的。” “我跟你?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女儿?他们看不到月月,所以跑来瞧瞧她父母长什么样。” “嘿嘿……”江达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这是不是就叫爱屋及乌?” 韩韵如瞋道:“我可不当乌鸦。” 江达:“那我当。” “你也不许当!” “好,都听媳妇儿的,好好做人当什么乌鸦?” …… 帝都,Q大家属区,楼下小花园。 “PRL?!真上了?!你听谁说的?!”严振峰两眼放光看着已经做好热身准备开始晨练的秦立斌。 “今天临南一中开学,喜报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哪个版面?” 秦立斌:“主版。” “嘶……”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341 两院抢人,香饽饽月 “PRL?!真上了?!你听谁说的?!”严振峰两眼放光看着已经做好热身准备开始晨练的秦立斌。 “今天临南一中开学,喜报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哪个版面?” 秦立斌:“主版。” “嘶……” “不对啊……”严振峰突然反应过来,“她那段时间不是在两头参加培训吗?哪来的时间搞论文?” 秦立斌活动着手腕,听罢,斜了他一眼:“你忘了有段时间江扶月疯狂拼速度,写完试卷直接走人?应该就是赶着去做实验了。” “说起实验,她用的是咱们学校的A1吧?” 秦立斌:“应该没有第二个满足条件的交叉学科实验室了。” “可那段时间不是让沈教授借去了吗?江扶月怎么用到的?” 秦立斌:“你忘了她跟徐老的交情?” “啧啧,小丫头不得了!” “赶紧催教务处把保送通知发过去,以免夜长梦多。”秦立斌提醒道。 “放心,我盯着的,已经发去临淮了。” 秦立斌突然好奇:“你说江扶月会选哪个专业?” 保送通知上写的是物理学院专业任选,可物理学院这么大,细分领域又这么多,各个细分领域之下还要分不同研究方向。 这一选,可就眼花缭乱了。 严振峰沉吟一瞬:“我觉得工程物理更适合她。” “啧,你好意思让一个女生去玩国家重器?” 严振峰:“但你不觉得江扶月身上的气势很适合重工业研究?” “不觉得。我倒是看好她选量子计算。” “放屁——”严振峰反应很大,“那是计算机系整出来唬人的玩意儿,咱们物理学院不搞那些花里胡哨、投机倒把!” “可据我所知,计算机学院也给教务处打招呼了。” 严振峰一愣:“什么招呼?” “保送通知上,江扶月可选专业除了物理学院所有专业,还添上了计算机学院所有专业。” “什么?!”严振峰瞪大眼,随即怒意滔天,“计算机学院这是要明目张胆跟我抢人吗?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讲?!” “讲了有用吗?你能让计算机学院那边放弃江扶月这么棵好苗子?” 根本不可能! 生源才是Q大最宝贵的东西。 严振峰整个人都郁闷了。 “况且,你觉得计算机学院在跟你抢,对方还觉得你在跟他们抢呢!” “放屁!明明是物理学院先!” 秦立斌嘴角一抽:“老严,我不想打击你,但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人家江扶月IPhO和IOI可都是拿了金牌的,double满分,在两个学科领域都天赋惊人。也就是说,最终选择已经排除掉客观原因,在江扶月身上不存在计算机或物理谁压谁一头,而是在于她主观上想选哪科。” 严振峰抿唇,半晌沉重一叹:“你说这江扶月,拿个IPhO金牌不就好了嘛,还把IOI金牌也搞到手,她以为她直播带货呢?金牌搞促销?” 秦立斌拍拍他肩膀:“伙计,想开点。” “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计算机学院把人抢走,我得去找老师……” 342 等诺贝尔,即将碰头(三更) 徐开青最近都泡在实验室。 如果不是严振峰这老小子跑到他跟前来咧咧,他还不知道江扶月拿了两门竞赛金牌,外加发了一篇PRL。 “哦。”徐开青应得很平静。 就这?严振峰有点懵。 “您……不惊讶?” 徐开青瞥了他一眼,像看没进过城的土包子:“她拿金牌不是应该的吗?惊讶什么?” 呃! 严振峰:“那惊喜总有吧?” “两门学科竞赛就值得惊喜了?那以后她拿诺贝尔,不是要高兴得昏死过去?” 严振峰:“……” 诺贝尔都来了,您老对江扶月是有多自信? “咳!老师,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报信的,还有另一件事。” “嗯?”徐开青抬眼,停下手里调试参数的动作。 “我让教务处给江扶月的高中发了保送通知书……” 徐开青眼前骤亮。 他一直想把“愁”拉到Q大,无奈人家不松口,这下名正言顺再好不过。 顿时看向严振峰的眼神都没那么挑剔了,还夸了句:“干得不错!” 严振峰愣住。 老、老师刚才是在夸他吗? 不应该啊…… 他发SCI的时候,老师说他引言用错了语法;拿国内物理研究最高奖的时候,老师嫌他领带打歪了;总之,别说夸奖,就连勉励都少得很,常见的就是打击打击再打击。 眼下,就因为给江扶月发了保送通知书,自己就破天荒被夸奖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开青关掉仪器,转眼看他。 “老、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严振峰咽了咽口水,“那精神呢?” 徐开青:“?”这蠢孩子在问什么蠢问题? “就、有没有发烧之类……” “啧!你想说我烧坏了脑子吧?” 严振峰头皮一紧,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计算机学院要跟咱们物理学院抢江扶月!” 徐开青一愣:“什么?!你再说一遍?!” 严振峰立马重复。 哐——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徐开青:“岂有此理!” 严振峰附和:“对!没有这个道理嘛!” “江扶月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学院争?!” “对……呃!什么?” 徐开青:“才两个学院,也太没排面了!”那可是“愁”!什么都会一点,一点就是行业天花板的“愁”! 怎么可以只有两个学院争呢? 徐开青:“不行,我得找其他几个学院的院长谈谈……” 严振峰:“?”我这趟可能来错了。 …… 秦立斌看老伙计失魂落魄地回来,忍不住眼皮一跳。 “怎么了?徐老答应没有?” 严振峰:“他老人家给其他几个学院都打了电话……” 秦立斌喜上眉梢:“这倒也是个办法,江扶月那边劝不动,就让其他学院断了挖墙脚的念头。” “不是……”严振峰讷讷摇头。 “?” “老师打电话找其他几个学院院长是为了炫耀,每个字都在突出江扶月的优秀……” 秦立斌直觉不妙。 果然—— “那些院长一个两个抢着要给江扶月增加可选专业,全是自己学院的。” “这不是怂恿他们抢人吗?徐老怎么想的?” 严振峰:“老师说,现在多点人抢,往后等他抢到手,才更气人。” 秦立斌:“?”这是什么鬼畜逻辑?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他老人家能保证江扶月一定会选择物理学院吗?” 严振峰:“这个问题,我当时也问了。他说,不能。” 秦立斌:“?” 所以,现在计算机学院没解决,还多了其他几个学院进来搅局? …… 说回临淮这边,一中门口依然热闹。 上午来报到的,多半是住校生,这里面很多是从其他区县,甚至外省来的。 而走读生,好比江扶月、凌轩、钟子昂这类,因为住得近,也不用收拾床铺,通常下午才到。 下午两点,凌家别墅。 周沁端着一杯自然放凉的茶来到二楼书房,见门没关,她也未曾多想,推门而入—— “老公,阿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 她嗓音一顿,无视丈夫匆匆收起照片锁进保险柜的举动,笑着把最后两个字说完:“出发?” 男人起身,绕过办公桌,身姿笔挺,表情温淡:“现在就可以。” “那茶……”周沁犹豫着,递过去。 凌轻舟摆手:“放着吧。” 周沁顺手放到桌上,随即挽住男人手臂,浅笑嫣然:“走吧,阿轩在楼下等我们。” “嗯。”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凌轻舟不管多忙都要抽空送儿子去报到。 “爸。” “嗯。”凌轻舟微微颔首:“东西带齐了吗?” “带齐了。” 一家三口出发。 与此同时,易家的车也朝一中缓缓驶去。 :。: 343 沙雕父子,神级科普(一更) 车内,易辞动来动去,没个消停。 易寒升:“你是蛆吗?” 易辞:“我是。” “?” “那你就是老蛆。” 易寒升:“……臭小子!过个暑假,胆儿养肥了是吧?敢跟你老子顶嘴了?!” 易辞翻了个白眼儿:“说得好像我以前不敢似的。这跟过不过暑假有个毛线关系?” “你!”易寒升很少有词穷的时候。 不过,在这个气人儿子面前经常例外。 “高三了,给我收收心,虽然老子有钱,可以送你去国外读大学,但都是野鸡大学,你……” “等等,”易辞转头,打量亲爹,“凭什么是野鸡大学?” “用钱读的不都是?” “,那是因为你给的钱不够多。够多的话哈佛牛津随便选。” “哈?” 易辞正色:“我算了一下,也不贵,就国内两座图书馆的价格吧,不过单位是美刀。” 易寒升pia一下,挥在他脑门儿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屎糊玩意儿呢?还两座图书馆、美刀,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易辞抱头,两眼溜圆:“擦!老头,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呀你?” “我气得牙痒!” 易辞讪讪:“哦,那你还是动手吧。比起被打,我可不想被咬。” 易寒升:“……” 司机坐在前面,见状,笑了笑:“先生和少爷关系可真好。” 易寒升:“打住!” 易辞:“得了吧!” 然后,异口同声:“谁跟他关系好?!” 父子对视,轻哼,同时扭头看向窗外,两颗后脑勺对着。 司机呵呵直笑。 半晌,易辞没转头,仍然保持看窗外的动作,不过嘴上却说:“知道你抠,肯定不会拿两个图书馆的钱给我打水漂。那什么野鸡大学又实在配不上小爷的身份,想了一下,还是留在国内比较好,主要是可以天天气你!” 易寒升嘴角悄悄上扬,不过转眼就放平了,嫌弃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气得着我吗?哼!做梦!” “臭老头,我警告你,别太嚣张啊!信不信我——”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易寒升挑了挑眉毛:“你怎么?” 易辞没应。 男人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自家傻儿子盯着窗外,两眼发直。 他顺势望去,只见窗外一个纤腰长腿的女孩儿单手插兜,挎着书包,正不疾不徐地朝一中大门走去。 由于人流量大,前面路已经堵死了,车处于停行状态。 眼看女孩儿已经走到前面,只剩背影,易辞急了:“老黄!老黄!开个车门!快点——” 司机闻言,下意识开了锁。 易辞拎上书包,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撒腿朝女孩儿追过去。 “江扶月——等等——” 那速度,比平时拿零花钱还快。 易寒升轻啧,拉上车门,看向窗外儿子的背影,好家伙,这会儿已经追上了,正跟小姑娘并肩走着。 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话,侧头频率不要太高,人小姑娘却不偏不倚,看背影就透着一股高冷劲儿。 “臭小子开窍了?” 司机老黄笑呵呵:“还从来没见少爷对哪个异性这么热情呢。” 可不是热情吗? 一看到人就抛下亲爹,巴巴地追过去了。 “有点儿意思哈,”易寒升摩挲着下巴,“不过怎么感觉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现在的小姑娘矜持得很。”连老黄都看出来了。 易寒升若有所思,狗儿子这么没优势的咩? 眼看臭小子也到春心萌动,开始追姑娘的年纪了,要不要给他涨点儿零花钱呢? …… 尚且不知零花钱将涨的易辞这会儿正跟在江扶月身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怎么样,来不来?” 江扶月:“看情况,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 易辞这周末过生日,要在家里办party,邀请江扶月去。 “不是……我都提前跟你预约了,你就不能把周末的时间匀一下午给我?” 江扶月没松口。 “好歹咱们也算球友啊?再说,你可是我邀请的第一个朋友,赏脸否?” 江扶月想了想:“如果没有考试或者补课培训的话。” “肯定没有!大周末的还考什么试?再说,就你这水平,早就预定咱们市今年高考理科状元了,还补什么课啊?你给人补还差不多。” 江扶月嘴角一抽。 “行,小爷我就当你答应了!这周末一定要来啊!对了,我还没你微信呢,加一个呗,好给你发地址。” 江扶月点开二维码,让他扫。 易辞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手在发抖。 加上了!加上了!从此女神就在我的好友列表里了!哇擦! “同学,先在这边排队检查仪容仪表,过关了才能进校门。” 江扶月和易辞脚下一转,到后面排队去了。 “诶,你这个暑假怎么过的?”易辞没话找话。 江扶月:“培训,比赛,吃饭,睡觉。” “……哦。” 没了? 就没了? 易辞嘴角一抽,幽幽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哦,那你怎么过的?”女孩儿语气平静,眼神清泠。 易辞突然有种不上不下的无力感。 不过,他还是高高兴兴回答道:“我先去东南亚旅游了一圈,然后再跟我爸一起去欧洲滑雪,剩下的时间学了个新玩意儿。” 说到“新玩意儿”,少年两眼放光。 江扶月挑眉:“什么?” 易辞见她终于肯主动接话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连带眉眼也飞扬起来,做了个拉手刹、急甩方向盘的动作,嘴上模拟声音:“轰轰轰——你猜?” “赛车。” “嘶……你怎么知道?!” 江扶月嘴角再次抽搐:“……不是很明显吗?” “……哦。”原来智商高的女孩子不好追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根本没给男生继续说话的机会。 但易辞显然没放弃,只听他清了清嗓:“那你知道赛车有哪几类吗?” 江扶月看了他一眼。 易辞挑眉,这下总该有他表现的机会了吧? “其实赛车分……” 江扶月:“通常,场地赛车和非场地赛车。场地赛车又可分为漂移赛、方程式赛、轿车赛、运动汽车赛、GT耐力赛、短道拉力赛、场地越野赛、直线竞速赛等;非场地赛车主要分拉力赛、越野赛及登山赛、沙滩赛、泥地赛。” 易辞目瞪口呆。 江扶月还在继续:“其中最常见、最为大众所知晓的是方程式赛车,即赛车必须依照国际汽车联合会制定颁发的车辆技术规则规定的程式制造,包括车体结构、长度和宽度、最低重量、发动机工作容积、汽缸数量、油箱容量、电子设备、轮胎的距离和大小等。” 易辞有点晕。 江扶月:“GrandPrixFormulaOne,格兰披治一级方程式,也就是常说的F1。L、6缸、加装增压器;底盘碳化纤维制造,最小离地间隙50-70毫米;车身高度低,车轮宽大,而且是完全暴露,即OpenWheel‘开式车轮’。” 易辞开始头皮发麻。 最后,江扶月盈盈含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 其实是不敢。 易辞悄悄在两边裤缝蹭掉手心的冷汗,又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呵呵……这天儿还挺热的哈?” 江扶月:“?” 热吗? 时近初秋,凉风习习,阳光少了几分盛夏的毒辣,暖而不炽。 很舒服的天气啊。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易辞当即否认,分贝拔高:“怎么可能?!我紧张什么?有什么可紧张的?” “但你脸色发白,头冒虚汗,而且呼吸加快,神情振奋,种种迹象表明你在紧张。” 易辞:“……”好想死啊。 “咳咳!突然想起来了,我可能是前段时间感冒还没好,不行了,要晕了,你扶着我点……” ------题外话------ 一更,三千字。 二更,十二点。 今晚大家都是尾款人,加油!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