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有喜：锦绣辣妻不好惹》 第1章 夜半惊魂 “爹啊——” 凄厉的哭喊声忽的从喉咙里蹦出，高云端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黑暗笼罩着一片浓密的庄稼和树林，只余星点月光，天幕最尽的边缘幽幽泛着血红色的迷雾，悬挂在清冷的沉墨一样的夜色里，耳畔呜咽的风，如阴曹地府吹来一般，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四周呼啸着狂风，卷着地皮，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嘶吼，钱纸在空中飞飞扬扬，更添了几分阴冷悲凉。 倏地一张黄纸抽在脸上，高云端猛地一颤，昏暗之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四处都是鼓起的大土包，一块块墓碑戳在土包前面…… 坟地！ 而她此时趴在一座新坟前，披麻戴孝！ 卧槽！ 高云端心突的一凉，猛地从地上蹿起来，怎么回事？ 脑子一片混沌，只隐约记得自己刚还在实验室做实验。而后，而后隔壁高温室突然爆炸，自己也被卷入爆炸之中。 脑中火光袭来的记忆一闪而过，高云端呼吸一窒。 她死了。 死在爆炸中。 所以这是阴曹地府，还是……？ 脑子忽的强灌进一股力量，眼前顿时涌上零星画面。 高云端，云宗国高德村，教书先生兼大夫的高元昌的独生女。生母在生原主的时候难产而死，后继母雷氏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进门，原主的日子就从云端掉到了尘埃里。 高云端有些懵。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农学院的研究员，从小接受的都是现代科学教育，从来没想过，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能落在自己头上！ 随着那些记忆碎片灌入，高云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怨气——爹爹是被人害死的！ 爹？ 高云端脑子里又一晃，承接了原主的记忆，关于高元昌的死。 高元昌是从书院的石阶上摔下来磕到了脑袋，当场后脑勺就僵硬了起来，当时来看的大夫说那是淤血，可原主跟爹爹学了几年医术，却觉得那并非淤血，而是毒！ 石阶并不很高，她爹不可能一下摔死。 所以...如果她爹是中毒而死，那是谁这么狠心毒害她爹？ 雷氏？ 高云端脑袋里忽的闪过另一幅画面。 白日父亲入殓时，雷氏涕泗横流，几次都差点晕厥过去，结果大家一走，她连纸都没烧完就跟着急匆匆回家了，走的时候，原主见她长吁了口气，大概是终于送走了她的父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毕竟高家的所有，都是她的了？ 这想法一出，高云端心口莫名一缩，强烈的恨意涌上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你让我进入你的身体，是要我帮你查明真相报仇吗？”高云端低低的嘟哝一句。 没有回应，只有这空旷山野之中的阵阵阴风，让人头皮发麻。 高云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接着就朝着面前的坟包虔诚的拜了拜。 “既然我借了你女儿的身体，我定会替你女儿好好活着，你可要保佑我啊！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就托梦给——！” “你居然还在这里！” 第2章 中邪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 高云端一惊，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形微胖，个子高大的女人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越近，高云端就越看得清楚了些，这不就是她刚刚心心念念的继母，雷氏？ 夜色衬托着她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满目狰狞。 高云端的眉角不自觉的上挑了几分，眼底却霎时染上一层薄冰。 “还不滚回去做饭，想饿死我们啊！” 见高云端呆愣着，雷氏的声音就如同轰炸的暴雷，毫不犹豫劈了过来。 “你们饿了关我什么事？” 高云端淡淡开口，神情里尽是冷漠。 她看着雷氏，那双浸过薄冰的眸子此刻似乎散发着诡异的光，合着四周吹过来的凉风，竟无端让人生了几分惧意。 雷氏听得一愣，这眼神，这丫头…… 这一瞬，心里居然有点发毛。 不！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以为死了爹就能无法无天了？！ 她就不信治不了她！跟她这耍诡计呢？！ 雷氏这么想着，很快就敛了神思，一只手叉腰，满脸愤怒道：“喝！你个黑心肝的小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敢这么跟老娘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雷氏眼珠子一瞪，说着话扬起手来就要往高云端脸上抽。 啪！ 清脆的响声响起。 雷氏捂着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这个小畜生，你竟然敢打老娘！” 她顿时像炸了毛的公鸡，蹭的跳起来，疯了一样朝高云端冲了过来。 雷氏身材高大，以往拽着原主打，就像拎一只小鸡子似的，却不知，如今的高云端从小就练散打，身体虽然不比从前，可是技巧还在。 眼看着雷氏已经到了跟前，就见高云端快速一闪，同时举起手一下锁住了雷氏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拽！ 雷氏没反应过来，顺着往前冲的劲儿，直接被扔了出去。 “啊——咚！” 脑袋撞在了前面的坟包上，雷氏这才停了下来，噗噗噗地吐着嘴里的土。 高云端拍拍手，双手一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雷氏，眉梢一挑。 幸好自己有些身手，要不然，还不得让这恶妇骑着打？ 雷氏吐干净了嘴里的土，爬起来要跟高云端拼命：“好你个小孽障！你竟然——你，你要干什么——” 然而，看到高云端主动朝她走过来，雷氏就莫名一阵心慌。 这丫头之前从来不敢这样啊！ 莫非是中邪了？ 说起来，这里可是坟场！ 高云端笑得阴冷，一步一步走到雷氏跟前：“怕什么？你之前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凶吗？现在，我就同样还给你！” 雷氏瞪大了眼睛，心口突突的跳。 不是中邪，她没有中邪！可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你，你敢对我动手，你这是不孝，你要遭天打雷劈啊！” 雷氏连连后退，表情扭曲着，比鬼还可怕。 “你之前那么虐.待我，我还真是要好好孝敬你呢！” 高云端一声狂笑，说着话就到了雷氏跟前，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子。 “你，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雷氏吓得胡乱挣扎。 她从来没想过，平日里怯懦如小羊的高云端，转眼就变成了张开獠牙的狼！ 雷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的高云端真的会杀了自己！ 第3章 男人 看着雷氏挣扎，高云端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子，生拖硬拽地将人带到一颗大古树前的黄鼠狼洞，扯住她的头发，按着脑袋往下压！ “啊——杀人啦——” 雷氏的扯着嗓子喊，只是，刚喊出几个字，脑袋猛地往下沉，就听咚的一声，后面的话就被吞了！ 雷氏的脑袋直接被塞进了黄鼠狼的洞里！ “呜呜呜——” 雷氏憋闷的声音传来，她双手撑着地面，两条腿拼命挣扎，疯了一样扭动身体，可就是起不来。 “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吧，当着我爹的面。” 高云端居高临下的看着雷氏，说着话，伸手掀开雷氏的衣领子，手里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顺着她的衣服扔了进去。 说完，高云端转身朝坟场外面走。 这一片坟地很大，不光是高德村，旁边几个村子的祖坟也都在这边，当然，一般人家都会给家里人做坟立碑，也有揭不开锅的穷人，丧事办不起，就随便买个薄皮棺材将死人一装，扔在没人要的地界了事。 晚上这里会有野狗出没，薄皮的棺材很容易被撞破，野狗吃了死人.肉眼睛都是红的，大晚上的，就好像鬼灯笼一样，恐怖阴森。 村子里年长老人的话在脑子里闪过，高云端全身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绷起来，虽说她自己也是个孤魂，可是架不住她怕鬼啊！ 夜间的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哎哟——” 就在要走出坟场的时候，高云端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趔趄两步站定，下意识转过身，这一看，全身的血都凉了！ 刚，刚才绊到自己的是裹着死人的草席子！ 那草席子动了！ 接着，草席子中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映着漆黑的月色，朝着高云端挪了过来。 高云端不怕人，可是不代表她不怕鬼啊！ 她被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险些一口气倒不上来，魂儿都飞了！ “救——” “鬼啊——” 高云端一声惨叫，拔腿就跑，却不想此刻脚下一沉，那只手竟直接抓在了她的脚腕上！ “我艹！我去你大爷！” 高云端吓得不行，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用了七八分力，就见草席子里一个东西直直的滚了出去，映着星点月光，居然露出了一半的影子。 诈，诈尸？ “你，你是什么人？” 高云端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后背一身冷汗。 “救我——”沙哑的声音传来。 高云端盯着那人的方向，犹豫几分，才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月光之下，依稀能到这人身上的衣服有多处破口，却是上好的面料，脚下的靴子对应两边镶嵌着一对翠玉，再看他头上，一枚洁白温润的玉冠束着头发，这样的东西，可不是他们这种村民能有的。 “你...是人是尸？” 高云端皱着眉头，声音还有些打颤。 “我——” 男人正要回答，眼中却乍现冷光，一把伸手拽住高云端的腿，将她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第4章 这次是真见鬼了 “你干——” “别说话！” 男人的声音依旧虚弱，此刻却多了几分冷厉，高云端惊诧之间赶紧闭嘴，两人靠在树边，挡住了身体。 也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快点，去那边搜！” 声音传来，紧跟着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光是听着声音，得有五六个人，而且，语气不善。 高云端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得屏住了呼吸，也顾不得那男人的手还在自己嘴上，瞪大了眼睛，看到五六个拿着长刀的人从树林出来。 “给我搜！” 其中一人开口，几个人便快速散开，其中一个正朝着高云端这边走了过来。 “等下，我引开他们，你赶紧躲起来——” 身后的男人压低声音在高云端耳边说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擦过耳边，有种痒痒的感觉，高云端浑身一紧，还不等反应，就见那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高云端嘴角抽了抽…… 拜托，人家拿的是长刀，比手臂还要长的刀，你这是匕首，还不到手腕，这不是找死？ 他的死活暂且不说，这个情况，恐怕自己也逃不了吧？ 穿越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王妃，怎么轮到她就这么蛋疼？ 简直是苍了天了！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高云端的一颗小心肝跟着吊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往地上抓点什么。 “大哥，这里有动静！” 不远处忽然传来喊声，对面那人脚步一转，走了。 呼—— 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出来，就听到旁边一声尖叫！ “动，动了！” 是那帮人！ 高云端和男人一愣，随后顺着方向看过去，此刻就看到不远处坟头的老古树旁边的地面上，拔出一个脑袋！ 正是刚才被高云端塞到黄鼠狼洞里的雷氏！ 高云端知道，可那帮人不知道啊，他们就看到一个脑袋从地下拔.出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脑袋上头发杂乱，脸上也沾着泥，眼珠子通红，这不是鬼还是什么！ “脑，脑袋从地下出来的！” 又是一声惊恐的喊叫，那帮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杀了你，我杀了你！” 雷氏脑袋一直倒着，此刻还很晕乎，看到眼前有人，还以为是高云端，怒吼着就追上去了。 “鬼啊——” 凄厉的吼叫从坟场传开，一帮人连刀都不要了，转头就跑，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而雷氏，也不知道是追着哪个出去，总之，这片坟场之中，只剩下了高云端和那男人。 “你该不会是被刚才那些人追杀的吧？” 高云端转过身看向那男人。 此刻，乌云散开，月光照亮眼前男人的脸，高云端呼吸一滞。 这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鼻梁高挺，特别是那双幽暗沉冷的眸子，如一汪清潭，却又几乎将人吸进去，明明是个男人，却让高云端非常羡慕！ 她刚刚被摔倒和吓惨的怒火也被他这张脸平息了不少。 “嗯——” 男人应声，说着话，挪了挪身子，捂着自己的腰：“他们是山贼——” 男人沙哑着声音开口，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一晃，又躺在了地上。 第5章 赖上你了 “喂，你——” 高云端紧忙上前，碰到他身上的衣服，一股湿黏的感觉传来，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渗透了！ 她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一看到那人的脸…… “不不不，长得再好看也不行，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高云端暗自晃了晃脑袋。 “帮我，十两——” 正在高云端自我教育的时候，那人先开口了。 “哈？” 高云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帮我找大夫，给你十两银子——”男人沙哑着声音重复一遍。 钱？ 十两？ 高云端的眼睛登时就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她高云端活了二十多年，最喜欢的，就是钱啊！ 高云端感觉自己的小心肝一晃，脸上的肌肉跟着动了动，不过，这人衣着相貌都不是他们这里的人，更何况，还有刚才那帮人，万一…… 看高云端半晌没应声，男人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在下东陵玉子羡，我身上有玉家的牌子——” 玉子羡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一块白玉牌从腰间露出来。 “东陵？玉家？”高云端眼睛又一闪。 东陵玉家？那一方郡县的首富！ 目光瞥到他腰间的牌子，一把拽了下来。 顶级的羊脂白玉，精致的雕工，北面雕刻一个“玉”字，反面是玉家的族徽！ 看着手里的玉佩，又朝玉子羡瞟一眼，高云端忍不住嘟哝：“既然打不过山贼，给钱不就行了？你们玉家那么有钱，至于不要命的护着吗！” 玉子羡没有回答，张张嘴，无力道：“劳烦姑娘帮我找个大夫...” 大夫…… 高云端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了抽。 高德村只有一个大夫，就是她那埋进坟里的爹。 “那啥，我从小跟在我爹身边，也学了一些医术，要不然……”她咧咧嘴。 送到眼前的银子，她怎么舍得放手？ “……” 玉子羡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高云端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我不是不想帮你找，可是要找大夫，得去五里之外的镇上，而且，就算我去请了大夫，恐怕你也撑不住！” 玉子羡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可是，如今他自己动不了，只能在这丫头身上赌一把。 “那就有劳了！” “得嘞！” 高云端满心欢喜的上前，只是，解开了他的衣服，看到腰间伤口的瞬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血不是很多，可是那伤口处一片乌黑，这分明是中毒啊！ 这下，高云端犯难了，她不会解毒啊！ 正准备撂挑子，眼前却突然间闪过一个画面，投影一样的画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云端一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起手想要触碰画面，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拇指上沾着血，是玉子羡的血！ 她试探性的动了动小拇指，随着小手指变化，影像中的数据居然也在跟着变化... 接着，画面中显示出来一排数据。 青麟蛇毒，24小时后毒性发作，传播途径为血液，可用辛牙草解毒。 还有这种神仙操作！ 高云端感动的都要流泪了！ 第6章 带他回家 不过，此刻没时间多想，看这人现在的状况，毒性应该已经开始发作了。 了解到这一情况，高云端挑眉朝那人看去，看似为难的叹一口气。 “你这可不是简单的受伤，是中毒啊！情况可是麻烦……” “二十两！”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药！” 在金钱面前，高云端的节操瞬间碎成了渣渣，说完起身朝旁边的田垄跑过去。 辛牙草并不难找，田垄近水的一端就有，很快便摘了回来。 高云端蹲下身来，朝他身上凑了过去，却不想，那人突然间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 或许是刚才休息了一下，那人缓过气来，此刻一双森冷的眸子正盯在高云端脸上，吓得她小心肝一哆嗦。 “我还能干什么，帮你解毒！” 高云端凝滞片刻回过神，没好气朝那人翻了个白眼，随后将手里的草沫拿出来：“毒已经蔓延了，我不吸出来怎么解毒？要不你自己吸！” 蛇毒不比别的，伤口很小，却已经在血液中蔓延，若是不将毒吸出来，这药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男人沉着一张脸，伤口在腰上，他倒是想自己吸，也得够得着啊！ “抱歉！” 他嘴角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高云端翻了翻眼皮，再次蹲下.身来。 冰凉的唇.瓣落在皮肤上，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女人靠近，可是除去帮自己吸出毒，他似乎并不抵触这个女人的触碰。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毒已经清理干净了，再加上一层辛牙草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高云端站起身来。 男人转过身，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不由得一愣：“什么？” “银子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帮你解毒，二十两银子！”高云端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身上没有带银子……”他的脸抽了一下。 “没银子你跟我装什么大款！” 高云端顿时炸毛了，双手一叉腰，瞪起眼睛：“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能原谅你！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进棺材里！” 就算他是玉家的人，此刻拿不出钱来，也是白瞎，高云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块玉佩，可以在钱庄取银子——等我伤好，一定给你——” 在高云端爆发之前，男人终于开口。 高云端眼神一闪，毫不犹豫蹲下身，把刚刚还给他的玉佩又夺了过来。 就算他要赖账，这块玉佩也值不少钱呢！ “你现在还能动吗？”高云端转过身来。 那人收回了视线，应声：“有知觉，但是自己动不了。” 那就是不能动了呗！ 高云端翻了翻眼皮，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带着几分犹豫。 “眼看天彻底黑了，你若是留在这里，恐怕——” “再往那边找找！” 话说到一半，远处再次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人表情一凛。 那帮人又回来了！ “先离开这里！” 来不及犹豫了，高云端将玉子羡拽起来，半撑着他从小路往外走，这条小路，只有村子里的人知道。 第7章 杀人了！ 玉子羡也不多说，跟着走，亦或者说，他现在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古代的月亮比较明亮，能看清楚路。 夜风吹在身上，带着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两人吭哧吭哧的终于到了村口。 古代没有夜生活，天一黑，各家各户都锁了院子关上门，准备做晚饭了。 带着玉子羡这么个外人，高云端自然是不敢大摇大摆走正路的，只能从小路进！ “汪汪汪——汪汪——” 正准备往里走，忽然间村口瞎子养的狗朝着她狂吠起来！ 打自己出生，这瞎子和狗就一直住在村子的边上，瞎子性格有些古怪，总是冷着一张脸，平常也不跟村民打交道。 原主也有些怕这瞎子，不过，有时候会给大黄狗点吃的，这狗认人，平常并不会对她叫唤。 “大黄，是我！” 高云端压低了声音朝那狗喊一声。 晚上村子里比较安静，若是大黄将众人折腾出来，就不好办了。 然而，平常看到自己还会摇尾巴的大黄，此刻就好像发了疯一样，一边狂吠一边还要挣脱链子冲上来撕咬！ 人家都说，狗能看到孤魂，难不成，它已经看出来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高云端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高云端站在原地不敢动，正在犯难的时候，瞎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黄，不许叫！” 瞎子朝大黄喝一声，上前拽住了狗链，转向高云端的方向：“走吧！” 他的眼睛瞎了，自然也看不见旁边的玉子羡。 “哦!” 高云端应声，来不及多想，急忙扶着玉子羡往里走。 很快过了瞎子的小木屋，两人同时松一口气，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过去之后，瞎子松开了大黄的狗链。 大黄一下子蹿了出去，不是朝着高云端的方向，而是冲向了村口。 高云端扶着玉子羡很快到了家。 父亲头七还没过，院子里的油灯不能灭，整个村子，只有高云端家里还是亮的。 高云端却并没有直接进大屋，而是将玉子羡安置在了角落的杂物间。 不管是从高云端还是玉子羡的角度考虑，他还是不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比较好。 安排妥当，从杂物间出来，高云端将自己沾了血的孝服脱下来扔在一边，正准备进屋，就听“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雷氏顶着个鸡窝脑袋从外面冲了进来。 相比之前，雷氏脸上挂了彩，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处口子，看样子，是被刚才那些人打了。 高云端回头，两人正好对脸，同时一怔，紧接着就听雷氏一声尖叫。 “高云端！你这个小孽障！我宰了你！” 雷氏一声吼，举起手里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菜刀朝着高云端砍过来。 高云端愣了一秒，撒丫子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杀人啦——” 高德村的人家几乎都集中住在一片，房子也是一户挨着一户，有点动静就能听见，更何况如今天黑了，四处安静下来，喊声就显得格外的大，人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救命啊——救救我——”高云端扯着嗓子喊。 她也不往外跑，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抻着雷氏在院子里转，反正雷氏也追不上。 “哎呀，这还得了！!” 村民过来就看到雷氏拿着菜刀要杀高云端，都吓了一跳，女人不敢动，有几个胆子大的男人看着时机冲进去，拽住了雷氏。 “放开，放开我！我要杀了这小孽障！” 第8章 好戏开场 雷氏瞪大着眼珠子，拼了老命的挣扎，疯了一样上蹿下跳。 “大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候，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推开了院门，将高云端拉到身边。 这人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原主叫她三婶，原主从小没娘，一直是三婶帮衬着，算是半个娘了，两年前三婶的丈夫死了，如今家里只有三婶和一个十二岁的儿子生活。 “干什么？这个小孽障竟然敢打我，她爹刚走，她竟然对我动手！” 雷氏气疯了，满脸狰狞，加上那一身的脏污和鸡窝一样的脑袋，就跟恶鬼一样。 这边众人正吵着，正屋的窗户从里面打开，探出来两个脑袋，一男一女。 女的和高云端年龄相仿，脸色比高云端红润许多，明明家里刚刚死了人，她脸上却没有半分悲伤。 这便是雷氏带来的女儿，随着雷氏嫁过来跟了高家的姓，名叫高美茹。 旁边那个是雷氏带来的二儿子，名叫高明峰。 相比其他庄稼人，高明峰从小读书上学，这么多年，并没有读出什么成绩，只身上多了几分读书人的迂腐气质，他人看起来老实，却是有脾气的。 两人从窗户里往外看，瞧着雷氏被抓着也不出来，仿佛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只在屋里看热闹。 众人听着雷氏的话，下意识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拽着三婶的衣服，满脸恐惧还没散：“娘，我怎么敢打您呢，您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话，用力挤了挤眼，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小贱人！你还敢装可怜！刚才在坟地里就是你拽着我打，老娘跟你拼了——” 雷氏说话就冲了上来。 “大嫂子，你刚才去了坟地？” 不等雷氏的话说完，人群中不知道谁插了一句，顿时，众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么晚了去坟地，回来就精神不正常要杀人，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眼看着众人表情变化，高云端趁机再次开口：“我日落之前就回来了，并没有看到娘啊……” 高云端怯怯的，说着话似乎想到什么，瞬间脸色一变：“您刚才从外面回来，莫不是从坟地回来的？” 着话带着节奏一引领，众人看向雷氏的表情就更多了几分惊恐。 不光是外面看热闹的人，就连此刻拽着雷氏的两个男人也变了脸。 一个女人，本没什么力气，可刚才他们两个强壮的男人都险些拉不住她，而且，细看她脑袋上还沾着纸钱的碎屑…… 三婶赶紧拽着高云端往后退了两步，问道：“大嫂子，你还知道你是谁不？” “什么意思？” 雷氏一个冷厉的眼神看向三婶，吓得三婶一哆嗦。 不光是三婶，就连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颤了颤，这个眼神，怕不是人，是邪祟啊！ 看着差不多到时候了，高云端微微勾了勾唇角，朝雷氏冲了过去。 “娘，你这是怎么了——” 高云端一把拽住雷氏的衣服，用力的晃：“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从我娘身体里出去，出去！” 雷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云端拽着晃，顿时一股恶心翻上来。 “你给我滚开！”雷氏抬起一脚。 高云端早就防备着她，就在抬脚的瞬间，她先往后退了一步，只是拽着雷氏的衣服没有撒手。 “刺啦”一声，雷氏的衣领子被拽开，后颈一块黑色印子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9章 坑的就是你 家里灯笼没灭，旁边人看得清楚，瞧见雷氏那黑漆漆的一块黑，吓得白了脸。 “这，这是——鬼印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出去，一个个惊恐的盯着雷氏，就连刚才进来拦着的两个人也松了手。 鬼印这种东西，是原主听老人们讲的，说是被鬼上身时候，后颈会出现一块黑斑，一般这种鬼是恶鬼，就如雷氏现在这样，要杀人的。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鬼印，而是高云端之前扔进去的黑色药丸，那是黑录草汁做成的药丸，遇热化开会在皮肤上染色，三五天都洗不掉。 高元昌是个教书先生，同时也是这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原主从小跟爹爹采药，认识一些特殊用处的野草。 之前雷氏不让原主用花钱的墨水，原主就采黑录草磨成汁用来写字，如今，让高云端拿来对付雷氏了。 “你们，你们放屁！什么鬼，你们胡说！” 雷氏有些慌，说着话就要往屋里冲，却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哐当”一声，门竟然从里面关上了！ “美茹，明峰，给娘开门，开门啊——” 雷氏用拳头敲打着门，然而，门非但没有开，却听到上闩的声音！ 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心中一阵冷笑，果然是雷氏一手养大的儿女，干的漂亮！ “快，快把她捆起来！” 看着雷氏疯了一样砸门，这时人群中有人拿了绳子过来，同时跟着进来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刚才大家看到鬼印是吓了一跳，不过，此刻人多了，自然有几个胆子大的。 高云端被三婶拉到一边，就看几个男人手里拿着绳子朝雷氏走了过去。 雷氏现在是哑巴吃黄连，一肚子的憋屈，可说出来没人信。 前面是紧闭的大门，后面是拿着绳子的壮汉，此刻雷氏就像被赶到了角落里的老鼠，只剩下绝望！ “你们别过来，啊——” 雷氏扯着嗓子嚎叫，拼了命的挣扎，可一个女人哪里敌得过好几个男的？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个粽子！ 高云端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雷氏瞪大的眼睛，唇畔微微一抿，此刻，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年长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随着声音转身，纷纷让开了路，一个头发半白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就是高德村的里正，相当于高德村的村长，是高德村威望最高的人。 除了里正，旁边还跟着雷氏的大儿子，高明华。 高明华是雷氏带来的大儿子，也是这母子几个里唯一一个通情达理，常常护着原主的人。 父亲的丧事已经办完了，高明华带了东西去里正家里还礼，就听到人来报信，雷氏被鬼上身了，这才匆匆回来。 “里正，雷氏晚上去了坟地，回来就要拿刀杀人，这是被邪祟上了身啊！” 人群中走出一个光头。 这人是高云端家的右邻，人长得高大，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因为性子急躁，大家都管他叫大头，名字倒记不清楚了。 “娘！” 高明华快走几步到雷氏跟前，看着雷氏这个样子，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你们可查清楚了？”里正转向旁边几个动手的汉子。 “刚才她举着菜刀要杀云端，而且，她后颈上有鬼印！” 第10章 捆上她 大头再次开口，说着话，走到雷氏旁边，扳了扳她的头，那块黑色更清晰了。 里正脸色一沉，表情有些凝重，片刻，开口：“将人先带到宗寺里，摆上七煞阵，明日请人来看看吧！” 高德村有自己的宗寺和节日，村民会在里正的带领下拜神，七煞阵也是老一辈人留下来的，据说可以驱邪。 “我不去！我没有被邪祟上身，是高云端那个小孽障害我——” 雷氏一听要被关进宗寺，顿时不干了，被捆成了粽子还蠕动着身体挣扎，就跟一虫子似的，来回扭。 “娘，你就听里正的吧!” 高明华也不愿意雷氏受苦，可是看着她刚才的反应，的确不正常。 “明华，娘没有被上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雷氏的话没说完，身子一晃，就被抬了起来，强行带出了大门，骂嚷的声音远远都能听见。 高云端站在人群后面，眉梢轻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有些好。 或许是帮原主出了一口气？她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要帮原主了了心愿，这不过是个开始，高元昌的死，她也得还原主一个真相！ 看着雷氏杀猪一样被扛着往外走，高明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全家乱成了一团。 “云端，你们几个在家里待着，我去看着娘！” 他来不及多问，跟着跑了出去。 雷氏那边得有家里人看着，万一发生什么事儿，也有人做主，如今高元昌死了，这个家就得高明华这个老大撑着。 “好，大哥小心点！”高云端乖巧的朝高明华点点头。 男人们大部分都跟着去了宗寺，女人们拉着自己的娃，三三两两议论着回家，关门之前在门口撒了一把野谷米，当地的风俗，野谷米是辟邪的。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就剩下三婶一脸担心的站在高云端身边。 “云端别怕，那么多人跟着呢！” 三婶过来，拉住了高云端的手，顿时眉头一皱：“这么凉的手，看来还真是吓坏了！快进屋去吧！” 话刚出口，就听正屋的方向传来“啪啪”的声音，一转身，躲在里面的高明峰和高美茹连窗户都闩上了！ 得，亲娘都不给开门的两个人，就更别指望着他们能让高云端进去了。 “要不，你去我屋吧？” 三婶无奈，看向高云端的眼中有些心疼。 高明峰和高美茹照着雷氏有样学样，平日里就经常欺负高云端，高元昌这一走，就更不把她当回事了。 高云端心里暖，扭头给三婶一个宽慰的笑。 “我没事，等会儿回我自己的屋就行，三婶快回去吧，不早了。” “那行吧，我不插门了，你要是害怕就过来！” 三婶心疼高云端，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 高云端点点头。 送走了三婶，院子里就剩她一个人，正房大屋里还亮着灯，不过没动静，估计两个人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呢。 高云端也不理会他们，转身进了厨房，折腾这么大半天，她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第11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农村的院子大，屋子也多，除了正屋四间给雷氏母子住，另外还有两个耳房，一边是高云端住，另一边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用来杂物，另一边就是单独辟出来的厨房，一家人做饭吃饭都在厨房。 家里刚办了丧事，还有几个招待客人剩下的馒头，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又找到米缸，另外还把雷氏藏起来的鸡蛋也找了出来，至于蔬菜，农家的院子里几乎大大小小都有一片菜地，现吃现摘。 一会儿的功夫，熬了粥，热了馒头，又顺手炒了两个小菜，晚饭算是齐了。 打开厨房的门，高云端瞄着眼睛朝外面看一圈，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她拎着篮子出来，直接进了杂物间。 草铺的地面上，玉子羡还是原来的姿势躺着，开门声响起，条件反射的握住了旁边的匕首。 “别紧张，是我！” 高云端压了声音，推开门，侧身拎着篮子进来，又转身关上。 见是高云端，玉子羡这才将匕首收起来，一双眼睛看着她拎着个篮子进了屋。 “我给你送饭来了！” 说着话，高云端将饭菜一一摆放在玉子羡跟前。 一盘清炒蔬菜，两个馒头，一碗粥，没什么油水，却有香有色。 休息了一会儿，大概有了些力气，玉子羡撑着坐起来，视线落在高云端脸上，带着疑惑。 刚才院子里闹成那样，又是喊又是杀的，他躺在屋子里没有亲眼瞧见，却也听了个大概，本以为这小丫头会恐惧害怕吓坏了，可是如今看她这模样，看起来似乎丝毫没受影响。 “你，刚才没事吧？” 他忍不住开口，幽深的眸中带着丝丝担忧。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听到了啊？没事儿，习惯就好！” 将筷子递给他，她似乎不想多说家里的事儿，话题一转。 “乡下的饭菜没有大鱼大肉，不过，清淡一些对你的伤有好处！” 她脸上还带着笑，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玉子羡眼神晃了一晃，虽有诧异，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虽说之前天色昏暗，可他也看到高云端收拾雷氏的手段，如今看来整件事情她也是早有计划的。 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端起粥喝一口，一股清香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很清爽的味道，不是大鱼大肉的混香，却是玉子羡没有尝过的，喝了第一口，便忍不住又想着第二口，一会儿功夫，一碗粥全都喝完了。 吃完饭，高云端将碗碟收到篮子里，也没急着出去，转身坐在了玉子羡对面。 “这饭菜你可还满意？”她问，一脸天真模样。 “味道很好！”玉子羡不吝赞美。 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这饭菜的味道刚好合他的胃口，即便只是青菜，竟也吃出了美味佳肴的口感。 “那就好！” 高云端眼睛一眯，笑容展开，随即伸出手指头盘算：“之前给你解毒是二十两，如今我收留你，管你吃喝，可得另算！” 她双手托着下巴，带着乖巧的笑容，一脸无害的朝玉子羡眨眨眼睛。 第12章 你倒是想得美 玉子羡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言语之间有些无奈。 这丫头看起来乖巧柔和，却又处处给人挖坑，还真是个小财奴。 “你要怎么算？”他问。 或许是吃了饭的缘故，此刻气色好了很多，也有力气说话。 这么好说话？ 高云端眼睛一亮，急忙说道：“你的毒虽然解了，可身上的伤也挺严重，若是能给家里送信让人来接呢，我也可以帮你跑这一趟，来回就算你三两银子好了！” 说起来，高德村距离东陵的距离也挺远的，现在高云端身上没钱，出门就得用走的，算算距离，来回怎么也得三五天的时间，一想到这么辛苦，三两银子也不算敲他竹杠。 然而，高云端这话一出，玉子羡就否定了这个假设。 “我暂时不能跟家里联系。”他淡淡道。 高云端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清澈如泉水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当时情况紧急才将他带来了家里，如今危急已经算是过去了，他为何还不跟家里联系？ 回自己家里可是锦衣玉食，有最好的大夫，还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伺候着，在这里，只能睡在杂草铺成的地上，吃的也是没什么油水的饭菜。 这人不会是伤了脑子吧？ 高云端没说话，玉子羡大概也明白她想的什么，转过脸来，解释道：“这趟生意我是负责人，如今东西被劫，我就这么狼狈地回去，恐怕族里长辈不会轻易让我过关……” 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高云端，幽深的眸中如潋滟星空，让人仿佛不由自主的被他吸进去一般。 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一双眼睛还仿佛会说话一般，这谁受得了？ 高云端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开口。 “你若不嫌弃，倒是可以在我这里养好伤……” “那就多谢了！”玉子羡紧忙应声。 干净利索！ 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就等着高云端这样说一般。 高云端顿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可是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怎么办？ “在我这里养伤可以，可不是免费的！” 高云端黑亮的眼珠子转着，看似不经意的朝玉子羡瞟一眼。 “一天一两银子，如何？” 玉子羡已经了解了高云端的套路。 一两银子，在这个年代相当于一户人家一个月的花销！ 高云端嘴角抽搐一下，明明是她在坑他的钱，可是怎么有种自己掉进坑里的感觉？ “一两银子只管吃住，医药费什么的你自己出钱啊！” 半晌，高云端憋出一句话。 反正有钱挣，还不少，她才不会跟钱过不去呢！ “好！” 玉子羡应声。 那双让人怦然心动陷进去的眸子与高云端对上，对她微微一笑，高云端顿时有种上头的感觉。 艾玛，这太犯规了啊喂！ 本来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简直让人心神荡漾，这男人是个妖孽啊！ …… 夜已深。 秋天的风带着几分微凉，将白天的燥热吹散，甚至还有点冷。 大屋被高美茹和高明峰上了锁，她进不去，好在她的房间被单独隔离出来，就在杂物间的旁边。 高云端从自己房间里扯出一床被子给了玉子羡，自己只留了一床很薄的，毕竟收了人家的钱，更何况，他还有伤。 不过，这个时间她还没有丝毫困意，从玉子羡房间出来，又转进了厨房，里面还有她另外准备的一份饭菜。 高明华和雷氏还没吃呢！ 她要让雷氏中邪的事情坐实，就得把戏做整套！ 第13章 半夜，宗寺 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之下闪烁着潋滟光泽，高云端瞧着准备好的饭菜勾唇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高云端刚出门，杂物间的墙院边上快速闪过一个黑影，直接落在了玉子羡跟前。 “主子！” 黑影面向玉子羡，单膝跪在地上，他叫飞决，是玉子羡的贴身护卫。 “情况怎么样？” 玉子羡微微睁开眼睛，此刻，温和的面上多了一丝凉意。 “他们的人已经撤了。” 飞决应声，目光朝四周瞄一眼，微微蹙眉。 矮小破旧的杂物间连个床都没有，就着软草睡在地上，被子看起来还算厚一些，可这窗户上的破洞完全挡不住外面呼呼的风，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主子住？ “主子身上还有伤，要不要属下安排去别院休养……” “不必了！” 玉子羡摆摆手，稍稍撑起身子坐直：“住在农户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继续在外面打探消息便可，不用担心我。” “是。” 飞决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 宗寺。 宗寺在村子的正中，和里正家距离很近，平常明德村有什么祭祀拜佛庆典的，都在宗寺进行。 雷氏全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被众人抗进了宗寺大堂，一开始她还拼命挣扎喊叫，可挣扎不开又喊不出声，加上晚上什么都没吃，一会儿功夫，口干舌燥没了力气，这才消停。 她不闹了，里正将之前准备好的符纸拿出来，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雷氏全身都贴上，另外在她脸上用朱砂画上符号，让人绑在了柱子上，留了几个年轻力壮阳气旺的小伙子在宗寺外面守着，就等明天天亮了。 高云端拎着篮子一路顺着原主的记忆到了宗寺，此刻，宗寺庙门口已经点了灯。 门口的灯，只有祭祀和拜佛的时候才会点，看来，刚才雷氏闹腾得挺厉害啊！ 高云端眉梢轻挑，清秀娇俏的小脸上闪过一抹玩味，提着拦着往里走。 有人远远看到高云端过来，进去给高明华知会一声，一会儿功夫，高明华从内堂走了出来。 “云端，你怎么过来了？” 高明华声音柔和，却带着一脸倦容，大概是被雷氏折腾的。 “我听三婶说你们今晚还要守一夜，便做了饭菜给你和娘带过来！” 高云端拉着高明华到旁边墙角坐下，将一份饭菜拿出来：“我走的快，还是热的，大哥快吃吧！” 以前雷氏经常不给原主吃饱，还是高明华偷偷给她送吃的，这个哥哥只真的对她很好。 高明华摸了摸高云端的头，看着她，有些心疼。 “这么晚了，你自己还要走夜路，不害怕吗？” 雷氏后背上的鬼印，男人看了都心惊胆战晚上不敢一个人走动，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高云端微微一笑，将筷子递过去：“我身上有爹送我的护身符，爹在天上保佑我呢，没什么怕的。” 说话间，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一块小巧的玉佩，那是原主从很小就戴在身上的，据说是请寺院的住持开过光的。 不等高明华再说，她将筷子塞进了高明华手里，道：“你现在这里吃，我进去看看娘，刚才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瞧见她身上伤了，我带了药过来。” 第14章 你得认怂 雷氏身上的确有伤，不光是刚才一顿闹弄出来的，还有被山贼打的，留在宗寺看护的都是男人，也不好给处理伤口，倒是高云端想的细心周到。 “那好吧，你当心些，若是娘有什么异动你就赶紧喊人，我就在外面。”高明华交代道。 七煞阵起了，雷氏身上也贴满了符被绑在柱子上，即便邪祟还在身上，也出不了什么事。 高云端应声，拎着饭菜进了内堂。 里面还有两个守着的男人，听高云端说要给雷氏处理伤口，也同高云端一样叮嘱了两句便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内堂安静得几乎能听到雷氏低沉的呼吸声音。 雷氏已经折腾的没了力气，脑袋低垂着，乱糟糟的头发跟鸡窝一样，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口子，有几个破口处还沾着血，身上贴满了黄纸符，脸上还被涂了黑煤灰，整个人看起来就跟村口要饭的一样，狼狈不堪。 “娘……”她喊一声。 一个字，雷氏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高云端，顿时愤怒的瞪大了眼睛！ “小孽障，你还敢来！” 几个字几乎咬碎了从牙缝中挤出来。 高云端忽略她的怒意，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你别这么激动嘛，把人引进来你不还得吃苦头？” “我身上没脏东西，我没中邪！” 雷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这一瞪眼，更是恐怖阴森。 “好好好，我知道你没中邪！可是你说了没人信啊！” 高云端将饭菜和伤药拿出来，顺带又拿出一个小镜子朝雷氏面前一递。 镜子里映出雷氏如今的模样，吓得她自己也一哆嗦，抬起头来满腔怨怒的瞪着高云端。 高云端也不在意她等，蹲下身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稍稍梳理一下，露出脸来。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就不怕我爹晚上回来找你算账吗？” 她的视线落在雷氏脸上，带着审视。 “算账”这个词，可以理解为雷氏虐.待高云端，也可以理解为怀疑爹的死跟雷氏有关。 雷氏不知道高云端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只听着她的话，楞了一下，随即又不屑的哼了一声。 “呵！他倒是敢来！他撒手就走倒是痛快，留下你个赔钱货，我才要找他算账！” 这个反应…… 雷氏一开始就没往高元昌的死上纠结，而且，说话和表情都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不是她？ 高云端心中犯嘀咕，却又不能挑明了说，她现在只有原主记忆的一些线索，并没有真凭实据，看来，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你也用不着这么委屈，我爹的财产可是平分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没亏待你们母子吧！”高云端敛了神色。 雷氏脸上的肉颤了颤，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她的确说不出什么，高元昌把房子留给了高云端，要真说，还是他们母子住着人家的呢。 雷氏不言语，高云端接着说：“不管怎么说，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我也是愿意跟你和平相处的，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非得弄成现在这样呢？” 第15章 又是个套 说着话，高云端将伤药拿过来，用手抠一点药膏给雷氏擦在伤口上。 雷氏刚开始躲了一下，不过她人被绑着躲也躲不开，而且，药膏擦在身上凉凉的也没那么疼了，索性不躲了，让她擦。 趁着说话的功夫，高云端手指在雷氏后颈上不着痕迹的擦了两下，那鬼印很快就淡了。 明日里正找人来驱邪，这黑录草汁的印子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她就不好解释了，如今雷氏身上贴着符纸，又有七煞阵，鬼印没了，也能解释得通。 她一边上着药，雷氏没好气哼道：“你若是诚心求饶，就去跟他们说我没中邪，让他们放开我！” 高云端眉梢一挑：“是你自己闹腾得跟中邪一样，大家伙都看着，我说也没用。” “你……” “如今已经闹成了这样，你不如老老实实待着，明日驱邪走个过场，大家看你没事了自然放你回去，你越是闹，大家以为邪祟没除，指不定还要用什么法子折腾你，你说呢？” 雷氏憋着一肚子气发不出来，闷得难受，可又不得不承认，高云端说得在理，僵持半晌，最终冷冷哼一声。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没再多说，拎着篮子出去。 雷氏侧脸看着高云端离开的背影，后脊梁一阵一阵的冷，才一个下午，这丫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里多了一股狠劲儿，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要说高云端中邪，雷氏绝对相信！ 是夜。 月光从半开的窗户缝里透进来，给屋子里撒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高云端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发愣。 在现代，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明亮的月亮了，要不是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风让她有真切的凉意，她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年代。 不过一个傍晚的时间，她已经不是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学生，而是这农户里的一个普通女孩。 普通吗？ 似乎也并不普通吧！ 至少她一来，这个家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 农村的生活是最贴近自然的，古代没有电灯，晚上也没什么娱乐，大家都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天蒙蒙亮，圈养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整个村子醒来。 高云端还不适应这样的新生活，很早就醒了，左右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做饭。 大学期间，她闲着无聊还考了营养师和厨师证，不光营养均衡还色香味俱全，很快院子里都是饭菜的香味。 等她做好饭菜，天还只是蒙蒙亮，正屋里没动静，看样子高明峰和高美茹还没醒，高云端先盛了一份饭菜送到杂物间。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先敲了三下，紧接着两下，然后又是三下，这是她跟玉子羡约定的暗号。 玉子羡醒的早，如今正在打坐调息，听到敲门声知道是高云端，低低的应了一声：“请进。” “你已经醒了？” 高云端拎着篮子进来，见玉子羡脸比昨日好了许多。 “嗯。” 玉子羡应声，撑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高云端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从篮子端出来。 第16章 叫我云端吧 “最近我家里都是乱遭事，委屈你在这杂物间里住了！” 高云端一边说着话，将篮子底下一层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巾，他不能出来洗漱，暂时只能用湿的毛巾擦手擦脸了。 玉子羡接过来，手巾是用热水烫过的，上面还有热乎气，没想到高云端这般心细，温度传到手上，心里也一热。 “多谢姑娘。” 他认真的擦了擦手和脸，接过筷子吃饭。 “哎呀，你别姑娘姑娘的，我听着不习惯，我叫高云端，你叫我云端就行！”高云端蹲在旁边，拖着腮帮子看他。 农村起名随意，什么花什么丫的，高云端这名字倒是让玉子羡没想到。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人家爹是教书先生，别说是高云端，就连高明华，高明峰，高美茹的名字也是雷氏进门后高元昌重新给取的呢！ “嗯，云端，很好听。”玉子羡称赞一句，拿起筷子。 普通的农家蔬菜粗粮，比不上玉家的细粮山珍，可经过高云端这双手，却堪比那酒楼里大厨的手艺，即便没有肉星，却依旧色香味俱全。 看他吃完，高云端又将空碗碟收回去，凑近往玉子羡身边坐下，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玉子羡吓了一跳，一把抓住高云端的手：“你——” 高云端刚才也没多想，抬头瞧着玉子羡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我——我看看你的伤口啊！那你自己脱！”她没好气的收回手。 是自己想多了…… 玉子羡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见高云端没当回事，顺从的解开衣服。 伤口还没结痂，但是周边的一圈黑紫已经开始逐渐褪色，这是好现象。 “毒已经祛了大半，再有个三五日便能清除干净。” 高云端眉梢一弯，带出丝丝笑意，一边说着话，将腰间的纱布剪开，换药。 除了腰上的毒，他的左腿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不至于那么严重，不过看这情况，怎么也得养一个月。 一个月…… 想到这里，高云端扶额无奈，虽说这杂物间平日里没人来，可毕竟多了一个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发现了。 “用我的药吧！” 正想着，玉子羡的手伸了过来，高云端抬头，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细瓷瓶，光看瓶子就是值钱的模样。 “你有药？”高云端疑惑。 昨日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用的都是高云端自己的药，也没见他说药啊。 玉子羡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昨晚情况紧急，忘了，今早才找到。” 高云端也没多问，伸手接过来，原主从小跟高元昌学医采药，对药物是很敏.感的，她打开瓶塞倒出来一些，凑近闻了闻，里面的药材的确比她手上的这些好多了。 她点点头，先用晚上提纯的酒精处理了腿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重新包扎，玉子羡咬着牙，一会儿功夫额头上便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一声都没有叫出来，还挺让人佩服的。 处理了腿上的伤口，高云端将之前的纱布全部换下来重新包扎，此刻那股疼劲儿已经过了，玉子羡半靠着看她包扎伤口。 这丫头平常一副松散模样，特别是跟他谈钱的时候，活脱脱小财迷，如今认真起来却多了几分稳重，仔细瞧，她很瘦，五官却很清秀，特别是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透彻灵动，卷长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说不出的俏皮。 他向来不喜与旁人过近接触，却对这丫头的触碰没有任何反感，甚至，那双柔.软的小手碰到他身体的时候，竟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高云端不知道玉子羡正盯着自己看，包扎完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冷不丁唇.瓣触碰到一处软凉。 ？？？！！！ 两人都愣主，瞪大了眼睛看着贴近的彼此，一瞬间呼吸都忘了！ 第17章 就是个意外 还是玉子羡先反应过来，紧忙往撤了撤，也不敢看高云端，开口：“多，多谢！” “啊——没，没什么，应该的！”高云端也慌乱点点头。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玉子羡终究是诗书礼仪熏陶长大的，自以为刚才那不经意的一亲占了高云端便宜，定了定身准备道歉，却不想高云端先开了口。 “那个，刚才就是个意外，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高云端本想表现潇洒一些的，却不想说完都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什么叫以后注意点？越听越像犯了错似的！ 她自己也慌得一批，不等玉子羡开口，拿起篮子冲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玉子羡盯着关上的门，半晌醒过味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似乎她的味道还在，刚才那感觉……他似乎并不抗拒。 高云端一溜烟冲进了厨房，转身关了门，这才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捂着心口，明显能感觉到“砰砰砰”的心跳，节奏都乱了。 不就是碰了碰嘴唇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怎的还慌了呢？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会儿听到正屋开门的声音，正屋躲了一晚上的高明峰和高美茹终于起了。 高云端打开厨房的门，两人就闻着味儿到了厨房，伸着脖子往里看，眼睛都冒光了。 “哦，二哥，三姐早啊！”高云端朝两人打招呼。 高明峰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吞了口口水，也不理会高云端，径自走到桌边，大爷似的往那一坐。 高美茹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来，往旁边一坐。 这两人就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那意思，等高云端给盛饭送到跟前呢。 高云端心里那点慌乱顿时没影了，瞧着两人，忍不住笑：“你们这两尊大佛，是等着我给上香呢？” 高明峰抬头朝高云端瞪一眼，没好气训斥道：“等你盛饭呢！这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你还没做成？” 平日里只要高元昌不在家，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高云端做好，不光做得盛了饭菜摆好，还得叫他们起床，这亲生的闺女活脱脱活成了丫鬟。 只是，原主惯着他们，高云端可没那个耐心。 她转身靠在锅灶旁边的案架上，居高临下的瞧着两人：“我也真是奇怪了，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还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的？那可是你们的亲娘！” 这话一出，两人的脸色顿时白了白，高美茹不说话，高明峰却恼了，他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摔，站起身来。 “娘那边有大哥呢，我们去添什么乱！更何况，我还要读书，耽误不得！”高明峰说得理直气壮。 他这么说，高云端就更觉得讽刺了：“二哥，现在已经辰时了，你才刚起，下地的都出门了！” “你——” 高明峰眼珠子一瞪，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此刻，叫门声从外面传来。 “四姐！” 是三婶的儿子，高天宝，高云端如今在兄妹四人中最小，排行小四，高天宝就顺着叫她四姐。 “来了，回来了！大哥他们回来了!” 高天宝喘着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第18章 陌生人 高云端扭头朝远处看，就瞧见一帮人抬着个架子走来，前面高明华面带焦急的带路。 众人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架子上抬着的是雷氏，此刻雷氏身上的符纸已经拿掉，身上的绳子也松了，只是人看起来还跟昨晚一样，蓬头垢面，她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紧闭着眼睛，嘴唇泛着苍白。 “大哥，这是怎么了？” 高云端紧忙开了大门迎出去。 “清晨做法时，娘晕倒了，大师说娘被邪祟伤了元气，” 高明华应一句，跟着众人将雷氏抬进去，高明华和高美茹也出来，跟着进了屋。 高云端也没跟着进去，只是想着刚才高明华的话，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什么伤元气，分明是折腾一晚上给雷氏饿的！ 这会儿院子里人多，她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昨晚拉着雷氏的几个人，紧忙招呼大家。 “叔叔伯伯们辛苦了，我刚做得了饭，你们快去吃点垫垫肚子吧！” 人家毕竟是帮了忙的，她本也想着早晨送些馒头过去的。 高元昌在世的时候，常给村里人看病，有时候不收诊费还免费送药，对他们父女也是心存感激的，街坊四邻知道高云端被雷氏压着，生怕吃了饭雷氏又找她的茬，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家里都留了饭菜，人送回来了，我们就走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出了院子，高云端留都来不及，倒是高明峰和高美茹又急匆匆的进了厨房，两人将桌上的饭菜一股脑端进了里屋，顺带还关上了门，等高云端再进厨房的时候，就剩下锅里的粥了。 呵，这娘儿仨，还真是长在一棵歪脖树上开出的奇葩。 她盯着那锅底正发呆，正屋的门打开，高明华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大哥——” “你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吃饭。”高明华过来拉了高云端的手就往屋里走。 他嗔着声音，却让高云端心里一暖，顺从的跟着进了屋。 正屋里，雷氏稍稍梳理了头发，一手抱着个大碗，另一手拿着馒头，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塞，旁边跟她一个饿死鬼模样的还有高明峰，那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菜，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模样，相比这饿狼的娘儿俩，高美茹这细嚼慢咽的，倒不像是雷氏养出来的孩子。 三个人正吃得欢，瞧见高云端进来，高明峰臊眉耷眼的没说什么，高美茹往里面挪了挪，给她挪出个空来，看样子，刚才两人被大哥教训了，高云端也不说话，坐在旁边拿起了碗筷。 吃了饭，扶了雷氏躺下休息，高明峰转身进了书房读书，高美茹看了看桌上的狼藉，犹豫了一下却没管，回了自己屋，高明华无奈，帮高云端收拾完才去里正家办事。 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门口传来叫门声，高云端起身出去，瞧见门口站着个两个三十多岁的陌生人。 “你找谁？”高云端走到跟前，却没开门，上上下下打量着那男人。 第19章 你凭什么卖？ 其中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很瘦，看起来也是庄稼人，不过身上的衣服比一般庄稼人穿的好，手里拿着本账册，看样子是识文断字的，另一个又胖又矮，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却比一般庄稼人要好。 “我们找高雷氏，她可在家？”高个子问。 高雷氏，不就是雷氏？ “她……” 还不等高云端说话，高美茹开门出来，对两人道：“娘让请两位进屋！” 说着话，开门带着两人进了院子。 高云端想了想，跟着进了屋，刚到外间就听到里面说话。 “嫂子，这是十两银子，你清点一下，这地契我们就拿走了。” 高个子将两个银元宝递给雷氏，伸手去拿床桌上的地契。 “等等！” 高云端上前一步，抢先将地契拿了过来，转向雷氏：“你要卖地？你卖哪里的地？” 虽说高元昌走了，可他们家还不至于到卖地的程度。 雷氏没料到高云端敢冲进来，楞了一下，紧忙将银元宝压在枕头下面，瞪眼：“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儿，给我！” 她伸手，高云端就往后退一步，黑亮的眼睛里带着质问。 高个子不知道这家的情况，他是中间人，他只管买卖成了赚银子，只当高云端舍不得，忙劝道：“哎呀，小姑娘，不过就是村东头水塘边的五亩，那块地可不值十两银子，你快给我吧！” 高云端一听脸色更沉了，眼底冷意直逼向雷氏：“家里的田地我也有份，可不是你说卖就卖了的！” 庄稼人吃喝靠的就是田地，如今雷氏要把吃饭的营生卖出去，现在是有钱了，以后怎么办？ 就雷氏的做派，完全可以怀疑她变卖了家产之后带着钱走人。 当着外人，雷氏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顿时朝高云端冷喝一声：“你爹走了，这个家我说了算，几亩地我还做不了主了？” 高云端笑了笑：“你当然能做主，只是，家里的田地每个人都有份，先将我那份分出来，其他随便你。” 她还巴不得分家各过各的呢！ “你个小孽障，还反了你了！村东头那五亩地可不在你爹分的范围内！” 雷氏龇牙瞪眼，要不是她现在起不来，怕是早就冲过来动手了。 村东头？ 高云端神色一沉，身体往后退到她够不着的地方，事情上却丝毫不退让：“那五亩地是我娘的陪嫁，自然不在要分的家产里，不相信你去找里正爷爷问清楚！” 高元昌是半路迁来高德村的，来的时候没房没地，高云端外祖杜家家境不错，当初嫁女儿还给了五亩地做嫁妆，这是亲娘留给高云端的，跟要分的家产没关系。 这事雷氏早就知道，闹到里正那里也是没脸，顿时就吃了瘪，瞪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那两个人也听出来个大概，也知道这买卖是不成了。 “大嫂子，要不你们商量好了再找我们？” 看着买卖做不成了，高个子开口，朝雷氏伸手，那意思，把刚才的十两银子退回来。 银子接过来高兴，往外拿那就跟割肉一样疼，雷氏赶紧压了压枕头，却不想高云端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转手递到了高个子手里。 第20章 你敢算计老娘 “麻烦两位了，以后在找您帮忙！” 两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说什么，拿了银子往外走。 雷氏气得差点跳脚，指着高云端骂道：“你这黑心烂肠的小孽障，我这钱可是给你爹办丧事的，那可是你亲爹，卖了你的地怎么了？”雷氏横着一张脸。 吵架的功夫，高明峰和高美茹都过来了，高美茹不说话，高明峰却是个裹乱的，连忙帮腔。 “就是！不过是几亩破地，扣扣索索的，真是眼皮浅，欠打骂！” 高云端瞥了一眼，没搭理他，接过雷氏的话：“你这么说，那我们就真得掰扯掰扯了！我是亲闺女，理当给我爹办丧事，可你们也拿了我爹的家产，难道不该分摊？更何况，当初办事的钱用的是我爹的积蓄，可没从你身上出一文钱！” 高元昌是教书先生又是大夫，原本他家过得就不差，犯不着到卖地的程度，更何况，看在他这些年对村民的帮助，出殡的钱，村子里出了一半，棺材都不用自己买，雷氏压根也没使多少钱。 她现在着急忙慌的准备钱，还不是明年给高明峰科考和高美茹的嫁妆做准备！ 雷氏瞳孔一缩，结结实实的堵了一嘴，憋了半晌，突然间将手边的茶杯朝高云端扔了出去。 高云端轻轻松松躲了过去，见雷氏还要扔，伸手打住：“哎！你可想好了，这屋子里可都是你的东西，砸坏了你自己置办！而且……你刚回来又这般对我，大家准当你身上的邪祟没除干净，回头又把你绑到宗寺去！” “放屁！老娘跟本没中邪！”雷氏怒骂。 “昨晚闹腾那么厉害，清早大师做法之后，你就好了，现在你说没中邪，谁信？”高云端勾唇一笑。 雷氏若一直反抗否认，里正众人自然会看出端倪，到时候详细一问，雷氏中邪这事儿就露馅了，可她昨晚特意去给雷氏提了个醒让她安分点少吃苦，今早做法雷氏就很配合的被驱邪了，却不知，正好坐实了邪祟上身的事情，如今再否认，真真是不会有人相信她。 雷氏眼珠子一转，很快明白过来，顿时就怒了：“高云端，你这个孽种，你敢算计老娘！我宰了你！” 她气得鼓起了太阳穴，龇牙瞪眼活脱脱一副恶鬼的模样，吓得高明峰和高美茹都往后退了一步。 看多了雷氏这唬人的架势，高云端都快习惯了，她上前抓住雷氏的胳膊，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我好歹管你叫声‘娘’呢，我们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好？” 她说得轻言细语，可字字带着警告，竟让雷氏白了脸。 高元昌一死，雷氏就先惦记着把原主的地卖掉，其中居心不用多说也明白，不光是地，依着原主的性子，最后分到的家产怕是都要被雷氏母子占了，这样说来，原主的死在坟头上，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被雷氏虐.待。 雷氏被她看得心慌，半晌没说话，旁边两个早就被雷氏刚才的鬼样子吓傻了，站在门口也不敢开口。 “你，你少跟我装模作样！” 半晌，雷氏缓过神来，一把将高云端的手甩开，翻身朝里躺下生闷气。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转身出了屋。 第21章 是块宝地啊！ 高明峰和高美茹看着高云端的背影，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是小四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也被什么东西上身了？”高明峰手指着高云端离开的方向，扭头看向雷氏。 雷氏正憋着一肚子起，此刻看到高明峰和高美茹就想起昨晚这两个将自己关在门外，顿时火又上来。 “闲的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被斥得一激灵，也不敢再说，转身，各回各屋。 这边高云端从正屋出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据原主的记忆，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枣红色的木盒子，里面有些首饰和小玩意，都是原主的娘留下来的，当时碍于高云昌，雷氏还不敢抢，除了那些，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地契，都是田地，一张有五亩，在外祖家的广平县慈乌村，另外一张是水塘，有五亩，就在高德村东头，加上刚才抢过来的这张，一共是二十亩。 除此之外，高元昌这些年也挣了二十亩地，只是，他平常要教书还要看病，没那么多时间种地，大部分都租了出去，后来雷氏母子进门，这才要回那二十亩，至于高云端外祖父给的地，一直也没时间理会，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高云端也不知道那张地契是怎么到雷氏手里的，想是当初租地的时候也有这张吧，她将三张地契放在一起，又将盒子放回柜子里锁好，开始盘算以后的日子。 昨晚梳理了一晚上，她也认命了，万幸她没穿越到一个饥荒的年代，虽说古代的粮食收成都不多，却也有她折腾的空间，在实验室里这么多年，如今倒是给了她施展拳脚的舞台。 收好了东西，高云端出门转了一圈，说实在的，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云宗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亦或者是在什么朝代，就村子周边的农作物来看，这个年代的农作物比想象中还丰富一些。 刚刚入秋，正是万物准备进入丰收季节的时候，晌午太阳正毒，村民已经收了工具准备回家了，高云端一边走着，有见到的邻居打招呼。 “云端，你这是去哪儿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高云端回过头来，就见三婶看着锄头从玉米地里出来，她拿起竹筒喝了口水，朝高云端走过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还不会去，是不是又让你娘骂了？”三婶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没有，我就是出来随便看看，” 高云端过来拉住三婶的手，想了想，问道：“三婶，你知道我家村东头的地是哪块吗?” 原主常常跟着下地，可记忆中去的都是后来要回的二十亩，其他的她还不知道。 “你娘让你开荒地呢？这个雷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三婶忍不住愤愤絮叨两句。 以前有高元昌，雷氏虽然支使高云端干活，还知道收敛，如今亲爹一死，她就死命的使唤人了，她自己的亲闺女，别说下地，就就捡干柴都没做过！ “没有，我就是去看看，毕竟也是我家的地，总荒着也不是办法！”高云端摇摇头。 虽说雷氏的确是个黑了心肝的，可不是她做的，高云端也不给她扣帽子。 “行，我带你去！” 三婶也不多问，收起干活的工具带着高云端朝村东头走。 高云端家住村西头，一路走过来，远远看到一篇长了荒草的地，三婶停下。 “你瞧，水塘边上那一片就是！”三婶朝远处指了指。 说是水塘，其实就是淤泥地，一直荒着没人管，里面杂草长得有半人高，旁边围着的是树林的边缘，另一边就是一个大天坑，而天坑的下面，就是坟场。 当初这块地的位置还算不错，那时候天坑还没塌下去，后来村民用土垫高基座盖房子，就挖成了现在这样，直接跟坟场连上了。 加上旁边的树林，这块地就更显得阴森偏僻，难怪当时租都没租出去。 高云端看看三婶，道：“都到晌午了，我在四处看看，三婶回去给天宝做饭吧！” “你自己行吗？这水塘深浅不一的，你可千万小心着！”三婶不放心。 高云端心里一暖，应道：“没事，我就顺着垄道走，一会儿就回去!” 三婶见她坚持，也不再说，点点头：“那行吧，晌午地里人不多，也别多待。” 晌午大家都回去吃饭了，几乎没什么人，万一窜出个图谋不轨的来都没人离开救，更何况，最近闹山贼不太平。 高云端点点头送走了三婶，转过身来再看向远处的田地，若是没猜错，这片水塘就是地契上的那五亩，加上地，一共是十亩。 顺着地垄往下走，地里的草都长到腰了，甚至里面还长了两棵树，藤蔓植物顺着树干往上爬，挂了一树还没成熟的野果子。 一路走过去，高云端一共看到了十三种不同的野果子，野葡萄一个个紫的发亮，个子也大，她顺手摘了两个尝，味道清甜一点都不涩，连野果子都你能长这么好，看来这块地的很肥啊！ 这么好的地竟然荒着，真是可惜了！ 过了田地，便到了水塘边上，里面不知道多深，高云端也不敢贸然下去，站在边上看着田垄的边沿有一个个的小孔，她捡了两根树枝刚挖了没几下，扑腾一声就有泥鳅钻了出来，她伸手却没有抓住，眼看着那泥鳅从手边滑过钻进了水里。 “四姐！” 这时候伸手传来喊声，高云端扭头就见高天宝一路小跑的颠儿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高云端站起身来。 “娘叫我来的！” 高天宝一边跑，挥了挥手里的铲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个竹篮。 他一听在水塘就兴奋的拿了抓泥鳅的家伙，却不知三婶其实是让他来跟高云端作伴，想着身边有个半大小子总归是安全一点。 高云端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跟着高天宝挽起裤腿就下了水塘。 这片荒地连着坟地，一般是没人来的，可谁叫高天宝皮呢？别人不敢来的地方，他偏偏敢，高元昌活着的时候，他跟原主高云端也来过这里抓泥鳅。 抓泥鳅是个乐趣，当然能给菜里添块肉是最好，高天宝准备的全面，过来也不着急挖，先从旁边的烂瓦堆里找了个破缸，将破刚扔在水塘里，然后指挥着高云端站在破缸旁边，他从对面开始挖。 “四姐，老规矩！”高天宝朝高云端挤挤眼睛。 老规矩？什么规矩？我又没抓过泥鳅，不知道啊！ 高云端正愣神，就见高天宝一铲子下去，那水中突然间就炸锅了一般，又肥又大好几条泥鳅直接从水面蹿了出来，紧接着高天宝连带着泥扔到了破缸里。 泥鳅钻泥是一把好手，可是那破缸是实的哪里钻的进去？眼看着那一坨泥进了破缸，里面的泥鳅四处乱钻就是跑不了。 高云端立刻明白过来，下手从破缸里往外捡，虽说还是一抓一滑，可终究它们是跑不了了，不一会儿，就抓了大半篮子，不光泥鳅，还有田垄边上的田螺，个头大看起来也很肥。 都说一方土地养育一方人，看着这荒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就知道这是个宝地，要不是因为临着坟场和有野兽的树林，怕是人人都要争抢来租了。 勘察完了地形，高云端心里就有了底，此刻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四姐，这么多，两天都够吃了，回不？” 高天宝不知道高云端来这里的目的，只乐呵呵的看着篮子里的肥泥鳅，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 这水塘里深浅不一，也是很危险的，一般大人都不让孩子靠近，平常他们也就是偷偷摸摸的背着大人来，难得今日奉娘命来，可是抓了个痛快。 下水这一趟，高云端大概也知道情况，见高天宝满头汗，点点头：“回吧！” 两人回家之前将抓的泥鳅分了，高天宝是个实诚孩子，想着高云端家里人多，分了她一大半，不等高云端推脱，拎上自己的就跑，也不管身后怎么喊他。 高云端无奈摇摇头，拎着半篮子泥鳅进了自己院子，还不等回身关门，劈头盖脸的骂声呼啸而来。 “你去哪儿了！你个讨债的赔钱货，一天天就知道疯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晌午都过来还不知道滚回来做饭，你想饿死我们！” 骂声跟打雷一样劈了过来，高云端冷不丁站住脚步，就见正屋敞着门，雷氏半躺在太师椅上，旁边高明峰和高美茹门神一样，一边一个站着，同样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高云端瞧着这娘儿仨凶神恶煞又有点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还饿着呢就这么冲，这要是给她吃饱了，还不得掀了房顶？ “屋里有米有面，院子里有现成的菜，饿了不会自己弄吃的吗？” 她撩起眼皮朝三人看一样，视线落在高明峰和高美茹身上：“娘就不说了，你们两个有手有脚还等着投喂就说不过去了吧！” “君子远庖厨！”高明峰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高云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道：“拜托！二哥你的书都读肚子里去了吗？君子远庖厨，说的是不忍之心，劝谏不要造杀孽而不是远离厨房，平时有肉就你吃的多！” “你管我呢！”高明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雷氏就偏疼这个会读书的儿子，见他被高云端堵了嘴，立刻急眼了：“就显得你！认识几个字你还本事了！还不给我滚去做饭！” 第22章 撒泼？治你！ “我今天不想做，你们要是饿了，就让三姐做吧！”高云端不理，继续往里走。 “美茹要绣嫁妆，手被柴火扎坏了怎么办！”雷氏眼珠子一瞪。 “那我也得养着，准备以后做嫁妆，也不能被柴火扎坏了手！” 高云端停下脚步，远远盯着雷氏，抿着嘴也不动。 雷氏似乎被她看得心慌，按照以往是要打人的，可如今她动不了，眼珠子一转，双手拍着大腿嚎嗓哭起来。 “哎哟，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啊！我都这样了，饭都不给我做，这样要活活饿死我啊！” 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如今扯着嗓子一嚎，街坊四邻都能听见，大家刚吃完饭正没事消遣，听到喊声纷纷出来，一时间，墙头围满了人。 人一多，雷氏更来劲了，趁着人看不见，“呸呸呸”的在手里啐了几口往脸上一抹，顿时哭天抹泪的样子就出来了。 高明峰和高美茹原本还一边一个守着，眼瞧着人们都过来看热闹，大概两人也觉得丢人，不声不响的回了自己屋里。 众人听着雷氏哭嚎，纷纷看向高云端，似乎不解，这孩子他们是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听懂事儿的啊，不至于这样吧！ “高元昌你个挨千刀的，说走就走了，留下黑心烂肠毒肝肺的小孽障——嗷！” 最后一声“嗷”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叫一样，雷氏也不知怎么身子一晃就从躺椅上栽了下来，脑袋冲地，真真摔了个狗啃泥！ 高云端看到有颗石子飞过来，还往旁边躲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雷氏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差点笑出来。 “啊——要杀人了，这个天杀的不孝女要杀了啊！”雷氏动不了，又扯着嗓子嚎。 “大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三婶终于看不下去了，进来拉雷氏，高云端也紧忙过来，帮着把雷氏拉起来。 “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啊！”雷氏龇眉瞪眼，指着高云端。 刚才就她离着近，肯定是她！ “你说什么呢！刚才我可看着，是你椅子动了才摔下来，云端碰都没碰你！”三婶没好气。 趴在墙上的众人也不由得点点头，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人家压根没挨着她。 雷氏朝众人瞪一眼，也不知是疼还是情绪到了，这次眼泪是真的出来了，双手往腿上拍着，哭得前仰后合，哇哇的。 三婶早知道雷氏这脾性，但街坊邻居这么近也不好说破，她沉了沉气，道：“不就是一顿饭，你至于嘛！云端也是看你病了才喊着天宝去水塘里给你挖泥鳅，这才回来晚了，你瞅瞅！” 说着话，三婶将高云端手里的篮子拿过来，里面半篮子的泥鳅还鲜活得乱动，看的雷氏眼睛瞬间冒光，脸上还挂着泪，看起来确实无比讽刺。 “你，你怎么不早说！” 雷氏嘴角抽了抽，虽说有点尴尬，可是架不住那半篮子肥泥鳅的诱.惑。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心平气和道：“我想说，你刚才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问……” 越说声音越小，高云端伸着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在旁人看来，却是在擦眼泪，这可比刚才雷氏做的真多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雷氏这是看人家孩子不顺眼，故意闹招子呢，可怜人孩子好心好意的给她改善伙食。 “这家里又不光小四一个人做饭，你要是饿了，其他几个谁不能给你做口吃的？至于要饿死你吗！” “是啊，美茹不是许了人家嘛，还不趁着这个机会练练厨艺，免得去了婆家让人挑理！” “云端可是个好孩子，哪有你说的那样！” 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们家的事儿管你们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滚滚，都给我滚！” 雷氏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索性恼羞成怒，骂完众人又转向高云端：“你还不去做饭，真要饿死我？” 三婶脸一沉就想回一句，却不等她开口，高云端在后面拉了她一把。 “三婶，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若是平常，三婶估计要帮高云端做好了饭才走，可是不知道怎的，这两日见高云端似乎跟往常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这丫头似乎比以前有主意了。 三婶摆摆手招呼看热闹的人离开，跟着也出了院子，人都散了，高云端这才拎着半篮子泥鳅走到雷氏跟前。 “你，你要干啥！” 说实话，雷氏有点怵她这样。 “商量个事儿呗？” 高云端蹲在她旁边，一脸无害的看着她笑：“快秋收了，地里要有人干活，家里还得有人做饭，该我做的，我肯定不会推脱，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一个人做，毕竟，谁都不能吃干饭，您说是不是？” 雷氏瞪着眼睛没说话，她就继续往下说。 “今天开始，我帮家里忙地里的活，洗衣做饭收拾院子，我不管，怎么样？” “你还真是……” 雷氏一瞪眼，然而，不等她话说出来，就被高云端打断了。 “要么，我在家洗衣做饭收拾院子，三姐和二哥去忙地里的活，你选一个！” “想得美！”雷氏脸都憋红了。 他们两个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且不说高明峰还得准备赶考，高美茹一双手可是用来做女红的，哪里受得了这风吹日晒？ “我觉得云端说的有道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高云端回头，就见高明华进了院子。 “洗衣做饭收拾院子也就一个早晨的活，这些伙计，美茹进了夫家门也是要做的，而且，明峰平日里都躲在书房也不活动，早晚要将身体熬坏了，让他们动动有好处！” 雷氏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睁大眼睛：“明华，你——” “大哥，你干嘛护着她，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高明峰怒气冲冲的出来，看着高云端就瞪了一眼。 “你明年就要赴京参加科考，这么长的路，就你现在这样怎么能吃得了那苦？不如现在好好锻炼锻炼。”高明华在他身上扫一眼。 高明峰仗着要读书考取功名，除了吃饭什么都不干，一身冷白皮肤看起来就病怏怏的样子，如今被大哥这么一看，顿时扎心的说不出话来。 高美茹也一脸不高兴，不过瞧着现在这情况似乎不适合开口，犹豫了一下，站在雷氏身边不说话。 见雷氏还是一脸愤愤的模样，高明华叹口气，道：“娘，爹走了，我们这一家人也得好好过日子，您伤着不能动，可到了秋收的时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么一说，雷氏脸上的表情终于松了，平常都是她跟高明华下地忙农活，两个人勉强够用，如今赶上秋收，怕是真忙不过来了。 “哼！你可别偷懒！” 雷氏这话算是同意了，一边说着话，低头瞧着篮子里的肥泥鳅，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催促道：“从明日再算，你先去做饭！” 说起来，雷氏一直让高云端做饭，也不全是因为欺负她，原主做饭本来就好吃，所以，这个身体换了人，他们也是觉得饭菜比原来更好了，却不至于惊讶。 事情谈成了，高云端也不在乎这一顿，拎着篮子往厨房走，高明华跟过来帮忙，那三个人又回屋坐着等吃了。 “云端，娘就是那个脾气，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大哥。” 高明华接过篮子，自觉到一边清洗泥鳅。 高云端笑了笑，点点头，看着高明华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叹，雷氏能生出大哥这样知书达理的儿子，还真是不容易。 大锅火旺，一会儿饭菜做得了，趁着高明华去喊人吃饭的时候，高云端偷偷盛出一份藏起来。 还是平常的三个素菜，如今又加了一盆泥鳅，香味混着飘出去很远。 高云端帮着端饭，扭头就看到三个人稳稳当当的坐在桌边，眼珠子盯着那盆泥鳅，就等着给拿筷子递饭碗，这模样，还真是跟早晨高明峰等伺候的时候一个样。 碗筷一上来，高明峰瞬间将长幼有序抛诸脑后，伸筷子就挑了一个最大最肥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雷氏和高美茹稍稍收敛一些，却也没等高明华还在盛饭，自顾自的开吃了，等饭都盛好，那三人已经吃了小半盆。 “云端，多吃点！” 高明华给高云端夹了一个大的，却不想，泥鳅还没落到高云端碗里，就被高明峰夺了过去。 “娘需要补补，给娘吃！” 说完，他将泥鳅送到了雷氏碗里，随手自己又夹了一个。 高云端看着只落在碗里的汤汁，差点没忍住一筷子抽过去。 “那二哥也少吃点，都娘留着吧！” 她开口，直接从高明峰筷子上夺了过来，转手也扔进了雷氏碗里。 刚才高明峰给自己抢了一块，雷氏还得意呢，如今看高云端抢了高明峰的，顿时冷了脸，即便是给了自己也不能抢明峰的！ “你——” “好了！还有这么多，够娘吃的，自己吃自己的！” 高明华冷喝一声，三个人的筷子顿时一僵，紧接着同时伸向了盆里的泥鳅。 接下来，一桌人都不说话了，只听到筷子碰盆的声音，一盆泥鳅很快见了底，吃饱了，那三个人将碗筷一放，拍拍屁.股又走了。 “云端，你也去歇一会儿吧，这我来就行。”高明华有些无奈，可那是他亲娘又能怎么样？ 高云端还惦记着玉子羡，也不推脱，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却没注意到高明华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第23章 谁还不是个小可爱 从昨晚回来，他就感觉高云端像换了个人，平常唯唯诺诺都并不敢还嘴的小丫头，竟然敢当中跟娘对着干，甚至还讲条件，以前她可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 莫不是爹走后她被刺激到了？还是说，这孩子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为了不让爹为难才不反抗的？ 他想不明白，这边高云端看看没人注意，偷偷拎了饭菜到杂物间。 还是带着暗号的规律敲门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推门进屋。 “今日有事耽搁了，你饿了吧！” 她面带歉意，紧忙将饭菜拿出来。 玉子羡倒不在意饿了一会儿，而是稍显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农村女人打架，雷氏那架势，真真是个悍妇，高云端这瘦小的身子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小鸡子。 高云端挑眉看他，忍不住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刚才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玉子羡眼神一滞，她竟然知道？ 刚才院子里吵，雷氏骂的太难听，他一时恼怒出手，本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没想到高云端竟然看出来了。 “谢谢你啊！” 高云端没追问他武功为什么这么厉害，想着有钱人家的少爷，自然是文武双全的，也没什么奇怪。 说着话，将碗筷递过来，又说：“今日有肉吃，你多吃点，对你伤口愈合有好处。” 玉子羡低头看着摆放的菜，平常的新鲜素菜，却是变着花样做的，这几餐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今日还多了几段泥鳅。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泥鳅肉质细腻，入味很足，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腥味除干净，入口只剩醇香味美。 食不言，吃完，他满意的擦擦嘴，才转向高云端。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手艺，堪比明月楼的大厨了。” 高云端紧忙谦虚道：“你可别这么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我就随便做做，哪里有大厨那本事？不过，从明日开始，你可能得习惯别的口味了。” 明日就是雷氏或高美茹做饭，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两人的厨艺都不能期望太高，看来，她得另外想法子了。 玉子羡早就听到她跟雷氏谈条件，也没什么惊讶，点点头：“不用担心，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她敢跟雷氏那个母老虎叫板谈条件，想来是根本不怕的，可一般人都选清闲的来，她却主动选下地，这丫头，心中定有打算。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心，有些话不用挑明说破也都心有呼应。 高云端点点头，笑得一脸天真：“不过你放心，我竟然答应了照顾你，肯定会不会不管你，你若想吃我做的饭菜，也不是不行。” 不管怎么样，收了人家的钱，就得好好照顾，大不了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他开个小灶呗。 “好！” 玉子羡应声，扭头看着高云端的侧脸，不知怎么，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要说他也见过不少高门大家闺秀，却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两人聊天，高云端也不问玉子羡涉及名门大家的事情，就是随便闲聊. 瞧着晌午过了，人们又拿着锄头镰刀下地，她才从杂物间出来，就见高天宝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跑什么？又被你娘追着打了？”高云端站在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高天宝。 这孩子今年十二岁，正是皮的时候，经常惹了三婶生气被追着打，每次他都往这边跑。 “不，不是！” 高天宝刹住脚步，一手捂着胸口喘气，呼哧白咧道：“是高大成家的羊吃你家地里的粟米呢，踩坏了一大片！” “你说啥！” 还不等高云端开口，雷氏从屋里火急火燎冲了出来，此刻也不见她之前哼哼唧唧装病的样子了。 “朱氏那个贼心烂肠的黑婆娘，又故意把羊往地里带！老娘这回绝对绕不了她！” 雷氏撸起袖子从旁边扛了个耙子就要往外冲。 农村家长里短，为了过日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虽说是小事儿，可在农家妇女眼里却是过不去的，雷氏跟高大成家的朱氏因为羊冲进地里的事情吵了好几回，只是，吵归吵，却一点实质性的都没有，纯粹是撒乏子。 想到这里，高云端上前一步拽住了雷氏：“你别去了，这事儿我来解决！” 自家人关起门来吵是一回事，对外人又是一回事，高云端分的很清楚。 “你？你怎么解决！”雷氏扭头看着高云端，一脸不屑。 还没长成的丫头片子，能跟朱氏那个泼皮货斗？说不了两句就被人骂回来，到时候看着心里更添堵。 “你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就别管了！” 高云端顺手将雷氏的耙子拿了过来，扭头看高天宝：“天宝，跟我出去溜达一圈。” “嗯！” 高天宝一脸雄赳赳要上战场的模样，跟着高云端往外走，还从门口拿了一根顺手的棍子。 人不敢打，羊还不敢抽吗！ 两人一路到了粟米地里，高云端家的地在田垄边上，羊几乎是散养的，就照着他家的地霍霍。 “婶子，你家羊霍霍我家粟米呢！” 高云端走上前去，脸上还带着笑，一点都不像来吵架的样子。 这语气听得高天宝有些蒙圈，不，不打架？ 不等他想明白，就见朱氏回过头来，瞧见是高云端个小丫头，更是不当回事了。 “哎哟，我这不是照顾不过来嘛，再说了，不就是点粟米，吃点又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话，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鞭子，看样子是要把羊赶出来，可鞭子没抽到，羊还是照样啃。 高天宝顿时不乐意了，挺了挺胸膛，道：“你说的轻松，人家好不容易种的粟米……” “天宝，这儿没你事儿。” 高云端将高天宝往后拽了一把，瞧着旁边地头上休息的人凑过来看热闹，开口：“婶子说的是呢，不就是点粟米，吃了又怎么样？” 她依旧笑得一脸无害，却看得朱氏后脊梁冷了一下，不过很快一股恼羞的感觉冲上来，她立马挺直了腰杆。 “吃了就吃了，还能怎么着？” “你得赔！”高天宝又忍不住嚷嚷。 “小兔崽子，又不是你家的，你喊什么！赔个屁！” 朱氏朝高天宝瞪眼，不过，到底是心虚，赶着羊往外走。 高云端也不说话，就看着朱氏牵着羊到了田垄将栓钉砸在地上。 “四姐，你就这么让她走了？”高天宝一脸憋屈。 这朱氏在村里横贯了，经常装着不小心把羊撒到别人地里，吃了人家的粮食还不赔，就是个赖皮。 瞧着朱氏把羊钉好走了，高云端扭头看向高天宝，眉梢一弯：“生气不生气？” “生气！” “走！牵她羊去！” 话音刚落，高云端朝着羊群走了过去，高天宝楞了一下，紧忙跟上。 朱氏已经走远了，两人过去直接从羊群里牵了一头，旁边干活的看着，谁也不说话，都是被这群羊祸害过的，心里恨还来不及。 倒是高云端一边牵着羊一边朝旁边人挥挥手：“我把大成叔家的羊牵走了，一会儿他回来，叔叔伯伯帮我告诉她一声。” 众人也不明白高云端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应了一句。 晚上，高云端就带了条羊腿回来，羊肉分好，骨头煮了一锅羊汤，又把剩下的分成好几分腌起来，做好了饭，她先给玉子羡送了一份才给一家子开饭。 雷氏几个人出来，看着满桌子的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算你有良心！” 雷氏只当高云端还是给她补身子，早就忘了白天的事情，高明峰和高美茹更是不管，只要有吃的就行。 倒是高明华看出不对劲，问她：“云端，这羊肉是从哪里来的？” 一整条羊腿，怎么也得有二十多斤，这得多少钱？ “大哥放心吃吧，我有钱呢！” 高云端回得漫不经心，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说着话，她往碗里夹了一块肉。 雷氏和那两个祖宗一坐下就抄起了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肉，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高明华拧了拧眉头，还想问，就被雷氏喝了一句。 “吃你的饭，那么多话呢！云端手里又不是没钱，给我买点肉养身子怎么了！” “就是，大哥你要不吃可没了！”高明峰含糊不清的开口，一边说着，手里还不停的夹肉。 高明华心里还是不踏实，可是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一顿羊肉晚饭，是自从高元昌走后吃得最痛快的，雷氏和高明峰喝了三碗骨头汤，到最后撑得鼓着肚子哼哼唧唧都快起不来了。 吃完了正舒坦，院子外头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雷氏，你给老娘滚出来！”朱氏手里拿着跟烧火棍冲到了大门口。 雷氏楞了一下，从屋里出来看到大门口处站着的是朱氏和高大成，本来还忘了的事瞬间就烧起了火。 “好啊你个贼心的泼皮货，你还敢来我们家，你的羊糟蹋我们家的地，这笔账好好算算吧！” 说着话雷氏就冲了出去，不过，看到朱氏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顿时脸色一白，鼓起的气撒了，脚步定住也不走。 高云端跟着出来，瞧见朱氏这阵仗却没有丝毫意外，从雷氏身边过去给开了门。 第24章 你去告我啊！ “哟，婶子来了，快进来吧！”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朱氏进门就朝高云端瞪了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骂：“果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竟然还学会偷东西了！” 高云端知道话里的意思，却依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一屋子都被吵起来，高明峰和高美茹见到这么多人就怂了，躲在雷氏身后不敢往前，最后还是高明华迎了出来。 “婶儿这话可不能乱说！”高明华护在了高云端跟前，脸色也沉了几分。 “乱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跟高天宝偷了我的羊！” 朱氏怒喝一声，转向人群突然间就带了哭腔：“里正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那么多人都能证明！” 听她这话，高明华顿时愣住，难以置信的看向高云端：“云端，你真偷了婶儿家的羊？” “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是偷呢？我不过是馋了，想吃羊肉，就牵走了！” 高云端说得风轻云淡，甚至还转脸给了朱氏一个笑脸。 众人顿时凌乱了，所以，她这是个什么解释？ 朱氏一口血都快吐出来了，瞪眼冲过来，抓住高云端的衣领子：“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还敢说这不是偷！凭什么你馋了就得吃我家的羊！” “不过就是只羊，吃了就吃了！这可白天婶子告诉我的！” 高云端依旧面不改色，说着话，将朱氏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你觉得你家的样糟蹋我家的田地，吃我家的粟米是理所当然，那么同样的，我吃了你的羊是不是也一样理所当然？” “你……” 朱氏一下子愣住，瞪着眼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高云端往后退了一步，整理整理衣裳，又接着说：“如果你说我偷了你的羊，那你的羊吃我家粟米也算偷，哦不，羊不懂人事，偷东西就得算到主人身上，很公平啊！大家觉得呢？” 她转向众人。 院子里跟来的除了里正还有看热闹的，其中有几家的庄稼也被糟蹋过，听高云端这么说，纷纷附和。 “就是，你那羊能卖钱，我们地里的庄稼也是钱！” 高大成被大伙说得臊红了脸，伸手去拽朱氏，却被朱氏一把甩开。 “我的羊不过是吃了你点粟米，能值几个钱！” 说完，她又转向里正，嗷的一嗓子哭起来：“里正叔，你可给评评理吧！这死丫头偷了东西还狡辩，有没有王法了！” 里正一直没说话，捋着花白的胡子，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 高云端经常跟高元昌去里正家玩儿，这孩子的心性里正最清楚，绝对不是有歪心的，可是，这孩子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云端，你还有什么说的？”里正缓缓开口。 “事情就是这样，大成叔家的羊是我吃的，我认，但是，我家的地也是他家羊糟蹋的，小半亩粟米，至少五十斤，他们照着现在的行情赔给我，我也照羊的行情价格赔他们！” 她依旧不紧不慢，说着话，似乎想起什么，在人群里找了找，找到目标，又接着说：“羊是让屠六叔宰的，价格也说清楚了，一共三两六钱银子，我拿了一只羊腿回来，剩下的卖给了屠六叔，羊腿我家吃了，这里是卖的二两六钱银子！” 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银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声音。 众人纷纷扭头，就见屠六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云端让写了个字条记详细，若是不信这个价，随便去镇上找一家问。”屠六将纸条递给了朱氏。 屠六是个实诚人，不过高云端想的更周密些，其中整羊，杂碎，肉和骨头都写清楚，也有价格，都是市场上明面的价，朱氏就算想趁机敲诈也不行。 朱氏气得脸白浑身哆嗦，高大成低着脑袋劝她：“要不就这样吧，是咱家羊先糟蹋了人家的粮食……” “你给我闭嘴！” 朱氏横了高大成一眼，愤愤的转向里正：“里正，你可瞧见她都承认，您不能由着她这么胡来吧！” 说到底，家畜糟蹋了地在众人眼里算不上偷，可高云端牵了她的羊就是偷！ 高云端早料到朱氏不是好缠的，不等里正开口，她上前道：“婶子要是不服气，咱们可以直接到县衙去分辨，反正我把羊牵走的时候有人看见，不过，到了公堂你若是对质，可就不止我这一家了！” 找人质对质，必定会牵扯出以前她家羊糟蹋粮食的事情，到时候强制赔钱，可就比现在更多了。 百姓向来怕官，一看到官差，腿肚子都吓得打转，更别说上公堂了。 朱氏一听脸都白了：“上，上什么公堂！” “那婶子就是答应了？” 高云端紧接着转向高明华，问：“大哥，今年粟米的价格可定下来了？” 农户种庄稼，除了自己家里吃，多出来的还会卖了换钱，每年粮食的价格都不一样，如今眼看到了秋收，里正那边已经调查了镇上的情况确定价格呢，这两日高明华就是帮里正做调查的。 “嗯，今年新粟米二十文一斤。”高明华回答。 当着里正的面儿，他不可能帮着高云端说瞎话，他说二十文就是二十文。 高云端转身看向朱氏，微微一笑：“二十文一斤，糟蹋的粮食差不多有五十斤，算起来就是六钱银子，那我应该再给你四钱，这账算得没错吧？” “你！” 朱氏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可到底是她自己理亏，瞪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高大成在旁边开口：“是是，没错！” 朱氏气得一脚踢在了高大成的腿肚子上，骂道：“没用的东西，要你来干啥！” 高大成垂了脑袋不敢再言语，但话都说了，当着这么多人，这事儿就只能这样了。 高云端转身到雷氏跟前，朝她伸伸手：“娘，拿钱吧！” 雷氏难得见朱氏吃瘪瞪眼的，正看热闹看得高兴，冷不丁见高云端伸手要钱，脸刷的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拿什么钱！羊是你偷……牵走的，你跟我要什么钱！” 得，刚才的羊肉都喂了狗了！ “娘，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费劲吧啦的弄了羊肉回来，还不是为了给你补身子？这肉你可吃的高兴着呢！更何况，咱家的钱不都是你管嘛！我不得管你要钱？” 高云端一脸委屈的朝雷氏眨了眨眼睛。 雷氏顿时有种血往上涌的感觉，张口正要骂，却听高明华的声音传来。 “娘，天不早了，赶紧给了钱大伙该回去睡觉了！” 他这话是在提醒雷氏，里正还在这里呢，一家人在一块过日子，财产并没有分开，这钱不拿也得拿。 雷氏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牙齿咬得咯咯响，半晌朝高云端瞪一眼，进屋拿银子。 钱结算清楚了，众人也就散了。 高云端扶着里正送出去，老爷子一路上没说话，只是眼神时不时的朝她脸上看。 送了里正回家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见一个人影出来，定睛一看，是三婶。 除了家里的一条羊腿，高云端还让高天宝拿回去一块羊肉，三婶看着那羊肉吓坏了，紧忙问清楚了去找高云端，就见她家已经被人围住了，刚才她没机会说话，就在门口等了半天。 “云端，你过来！” 三婶拉着高云端到了角落，还紧张的左右看了看。 高云端知道她要说什么，拍了拍三婶的手，说：“你别这么紧张，不就是一块肉嘛！天宝正长身子呢，你就收着吧！” 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又加一句：“你放心，那羊是我牵走的，天宝啥也没做。” 家养的羊都认主，生人牵着是不走的，高天宝就用菜叶子在前面引着，不过，知道三婶心小，怕她担心才这样说。 “你这孩子也真是胆子太大了，你就不怕大成家的真把你告到衙门去！” 三婶拉着高云端，她的手却是更凉，这半天了，还忍不住轻颤。 高云端笑眯眯的摇摇头：“她亏心呢，不敢闹，更何况，我有理有据，走到哪儿都不怕！” 说完，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三婶见她犯困，也不多说，叮嘱了几句放她回去。 瞧着三婶离开的背影，高云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转身推开自家门，刚抬脚，冷不丁就见高明华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高云端吓得一哆嗦。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高明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严肃。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正人君子，虽说爹不在了，身为长兄断是不能容高云端做这样的事。 高云端知道他想说什么，暗自苦笑，伸手拍了拍额头，道：“我知道大哥要说教我，我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在大哥眼里是不对的，可是，大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娘跟朱婶子吵了这么多次，她还赶着羊去糟蹋我们家的地？” 高明华眉头微蹙，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其实，他都明白。 他不说，高云端就继续说：“因为每次吵就吵了，反正她的羊都吃饱了，却不赔偿，她终究还是占了便宜，既然吵架没用，那我只能用这个办法，毕竟，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拿捏！” 一边说着话，她拽着从路边摘的狗尾巴草晃了晃，嘟着嘴，还一脸受委屈的模样。 高明华瞧着她，脸上表情复杂，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说到了点上，羊吃粟米长得快，那朱氏就常常以畜生不懂事为由赶着羊群去别人地里吃，有人甚至闹到里正家，她就撒泼哭闹一阵，闹得里正也堵心，如今这么一闹，朱氏怕是真老实下来了。 “云端，你以前可不敢这样的。”高明华半晌开口。 高云端咧咧嘴，心想，以前那个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欺负，她现在可是铁核桃，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第25章 介绍一下吧 “以前有爹护着，我还能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人都是要成长的，终究只能自己护着自己！”她故作低沉，看起来还有几分无奈。 这话就戳了高明华的心了，下意识就想起自己亲娘平日里怎么对高云端，此刻连责备她都不忍心了。 高云端偷偷撩起眼皮看高明华一眼，又故技重施装模作样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大哥，明日我还得早起跟你下地，我先去歇了成不？” 不等高明华答应，她侧了侧身子从旁边溜过去，似乎还怕高明华恼，一边跑一边道：“大哥，我以后不敢这样了，这次就饶了我吧！” 说着话就到了自己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高明华站在院门口看着高云端屋里亮了灯，无奈叹一口气，原本还准备好了说辞，却被她几句话堵着，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踏踏实实睡了一晚，鸡叫头一遍天还没亮，高云端就偷摸摸起来给玉子羡做了点吃的送过去，免得一会儿赶着去田地，都没时间了，玉子羡知道她早晨忙，倒没多问。 查看伤口换了药，高云端这才拎着篮子从杂物间出来，却不想，她出门就见高天宝正往院子里走，两人顿时愣住，大眼瞪小眼。 “四姐，你……” 不等高天宝说完，高云端一把捂住他的嘴，拽到了墙角。 “小声点，别把别人引过来！”高云端压低了声音，见高天宝点点头，这才送开口。 “四姐，你这是干啥？”高天宝一脸委屈，刚才四姐那模样真吓人！ 高云端低头瞧着高天宝，突然有个想法。 高天宝从小跟在原主身边，嘴上也是个把门的，不叫他说的话，他能憋得烂在肚子里，如今她正愁雷氏和高美茹接手做饭后没办法给玉子羡留，若是有高天宝打掩护去三婶家开小灶，这事儿不就成了？ 想着，她顿时笑开道：“天宝，帮四姐个忙呗？” 见高天宝点头，她又加了一句：“保证不能跟别人说！说了嘴里长疮！” “四姐，你太狠了！” 高天宝抽了抽嘴角，瞧着高云端认真，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好孩子，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说着话，她转身又敲了敲杂物间的门，听到“请进”两个字，推门拽着高天宝进了屋。 “这……四姐……” 看到个陌生人，高天都傻眼了，指指玉子羡又指指高云端，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孩子，没见过生人呢！ “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高云端一巴掌把高天宝的手拍下来，道：“这个哥哥叫……” “子羡。”玉子羡接了高云端的话。 高云端楞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玉这个姓，名气比较大，直接省了，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对，这个哥哥叫子羡，他原本是来找我爹治病的，现在我帮他治，她身上的盘缠丢了，我娘要赶他走，我也没办法，就让他偷偷住这里了，现在我要跟大哥下地，没办法给他做饭……” 高天宝聪明，不等她的话说完，立刻就明白了，道：“四姐是让我给你遮掩呗？没事，我家后院有个不用的小灶，你随便用，我给你放哨！” “真上道！” 高云端忍不住夸一句，随即转向玉子羡，道：“这孩子是隔壁三婶的儿子，叫天宝，以后我不方便，就让他给你送饭！” 高天宝三天两头往这院里跑，玉子羡也见过，知道他是高云端身边亲近的人，随即点点头，朝高天宝露出个笑。 “以后就麻烦了。” “不麻烦的！” 高天宝似乎没见过这么斯文的人，就连村里的读书人也没这么斯文的，听玉子羡跟自己客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个，城……” 他一下子忘了玉子羡刚才说的名字，想了想记不起来，实话道：“你那名儿文绉绉的，我记不住，要不我直接叫你哥行不？” 农村里，即便没沾亲戚，街坊四邻年纪大的也都叫哥。 “可以。”玉子羡依旧淡淡的。 “那就这么定了！” 高云端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从杂物间出来，高云端跟高天宝去了后院，贴墙的角落里的确有个废置的炉灶，后院不常有人来，又有墙面挡着，倒是个隐蔽的地方。 掏干净灶膛里堆着的杂物，又通了烟囱，高云端试了试点火确定能烧起来，忙活一会儿，天已经亮了，她将草席盖在炉灶上，这才差不多清理好了。 炉灶收拾出来，她又转身看了看四周，后面就是长满了各种大树的坑，她跟天宝要了一根绳子，两头拴在树上，成了一个晾衣服的架子。 玉子羡还要在这边住一阵子，总不能一直穿那身衣服，之前她还发愁洗了的衣服在哪里晾晒，如今这不是正好的地方？ 该弄的都弄好，高云端瞧着满意了，这才回家。 “凭什么让我做饭！” 刚进门，就听到高美茹的埋怨。 “那你下地去？”雷氏也没好气的接了一句。 休息了一天又补了两顿肉，雷氏已经能起身了，此刻娘儿俩正在烧火，一边烧火一边闹情绪。 “我为什么要下地！” 高美茹带着气往灶膛里加柴火，一边加一边埋怨雷氏：“你不挺厉害的吗，怎么让高云端牵着鼻子走？这活儿本来都是她干的！” “你闭嘴吧！那个小孽障气我还不够，你又闹什么？你能，当时你可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愿意干呢！”雷氏黑着脸斥道。 高美茹不乐意，她更憋着一肚子火，想想这两天的事儿，几乎都让高云端压着，一口闷气出不来，真真是憋得难受！ 可是，她也不明白，平日里一个屁不敢放的软脚虾，怎么她爹一死就这么厉害了？不光是那眼神看得人后脊梁发冷，嘴皮子也跟刀子似的，她说一句，高云端有十句堵她。 高美茹脾气骄纵任性，可说着话见雷氏是真恼了，气哼哼的拿烧火棍撒气也不敢言语了。 高云端站在门口听娘儿俩拌嘴，忍不住暗自冷笑，雷氏自私专横，养出来的高明峰和高美茹把她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十，原主懦弱却别指望她也惯他们臭毛病。 回了房间睡不着，她就那么躺着，一直到高美茹来叫吃饭，这才慢慢悠悠出来，桌上，已经已经摆好了饭菜，雷氏抬头瞪了她一眼，将碗狠狠的往桌上一顿。 高云端倒是不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吃饭。 高明峰早晨挑水扫院子，本来没多少活儿，可他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如今给他累得浑身发酸，看着高云端这泰若自然的模样就来气。 “吃吃吃，就知道自己吃，娘还没坐下呢，你就自己先动，你有没有教养？” 高云端的筷子上夹着菜停在了半空中，扭头看向高明峰，神情惊讶。 “平常吃饭我见二哥都是直接拿了筷子就吃的，我以为这是家里的规矩，就学你了，还得等娘坐下才能吃吗？”她说得一脸天真，一点都看不出来装模作样。 之前高明峰和高美茹可是像大爷一样等着伺候，别说等长辈了，菜刚上来他们就伸筷子，生怕别人跟他们抢！ 高明峰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句，怒目圆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明明读了那么多书，不知怎么，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雷氏见高明峰吃瘪，顿时不高兴了，盛过来的饭用力顿在高云端面前：“吃你们的饭！赶紧吃完赶紧下地去！” 高云端看看眼前的碗，拿着筷子给高明峰耸耸肩膀，那意思：看吧，娘还急了呢！ 高明峰气得脸发白，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拿起筷子就吃。 清晨高明华先去了粟米地收拾，饭都没来得及吃，高云端吃好了又给高明华带上一份，一路上哼着小调往地里走。 眼看就到了秋收，懒汉也不得不勤快了，天色还早，人们都已经朝地头去了，高云端一路上跟人们打招呼，什么叔叔伯伯，婶儿的叫的亲热。 村子不算大，哪家有了什么事儿，一阵风就能吹遍所有人的耳朵里，昨晚高云端跟朱氏大闹一场，不少人出了一口气，乐呵呵的跟高云端打招呼。 也有些人看着高云端心情不错的模样，心生疑惑。 “以前这丫头文文弱弱的，说话都不敢大声，这段时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孩子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人看得开，就对旁边的人解释：“有雷氏那么个娘，还能柔弱到哪里去？以前有亲爹护着还好，现在亲爹也没了，也是被逼出来的吧。” “可不是嘛！你们是没见昨儿个晌午雷氏撒泼，这丫头若是再不知道反抗，怕是被挤兑得没地方站脚了！” 刚才疑惑的人听着也有道理，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这农活累人，倒是不乏味。 田地之间相隔不远，她自然能听到众人说话，不过，她也没什么在意的，本来也不是原来的高云端了，不是一个脾气，也学不来原主的柔弱，反正人还是这个人，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接受现在的自己吧！ 粟米地距离不远，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高明华正在扶被踩到的秸秆，有的还能救回来，有的直接断掉，只能捡出来。 “大哥！” 高云端站在地垄前头朝高明华喊一声。 高明华转身朝高云端走了过来，到了地垄头，将捡的秸秆扔在地上。 “大哥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菜，你先歇会儿，我来！” 高云端说着话，将饭菜拿出来，随后卷起裤管往田地里走。 高明华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着高云端利索的弯腰干活，这丫头人变了，干活动作也麻利了很多，要不是亲眼确认她还是原来那个小丫头，还真以为有人假冒的呢。 高云端知道高明华看着自己也不在意，依旧依照自己的方式来，毕竟，装是很累人的，更容易露出破绽，反正昨晚也跟他说清楚了。 “大哥，四姐！” 这时候，田垄那边传来喊声，是高天宝。 第26章 偷吃 “天宝怎么被打发下地来了?”高云端看着高天宝一脸不高兴，故意逗她。 高天宝看起来很不愿意可有没办法反抗，哼哼唧唧就走了过来：“我娘看我闲着碍眼，就让我过来给棉花去顶。” 去顶，说通俗点就是去掉顶.端优势，让棉花分出更多侧芽，才会有更多的花骨朵长出棉花。 粮食熟得早，秋收差不多都在八月十五前后，棉花成熟晚，得快入冬才收，现在是植株上刚挂了果，正是去顶的时候。 这孩子今年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个半大孩子了，耕地浇水的力气活能帮上忙，一般去顶这种细腻的活，并不让他插手。 如今就要入秋收，大概三婶也忙得手脚不沾地，看他在家里晃悠跟一帮小子瞎闹着玩儿心里不痛快，这才给赶出来了。 “就快秋收了，你娘肯定忙不过来，也体谅体谅她吧！”高明华劝道。 高天宝听着，本来嘟着的嘴松了，走到跟前：“我心疼她呢，这不是来了嘛！是她总说我笨手笨脚，怕我弄坏了她的营生。” 高云端瞧着高天宝忍不住乐，说道：“你还委屈了，这不是让你来了嘛，干活吧！” 说完，她转身又进了地里。 高天宝瞧着倒了一片的粟米，眼珠子转一圈，道：“四姐，你昨日可真是厉害！我……” 话没说完，就见高云端猫着腰扭头朝他使眼色，这小子脑子活，顿时明白过来，紧忙闭上了嘴巴。 高明华没听见，吃了东西也过来帮忙，三个人干着活时不时闲聊几句。 弯着腰一会儿就累了，高云端站起身来缓缓，扭头就见高天宝伺候过的棉花都只剩了中间一圈杈子，还挺整齐，猛地一看就跟一排排稻草人似的。 “高天宝，谁教你这么干的！” 高云端惊呼一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高天宝的手。 高明华听到声音也站起来，抬头就瞧见高天宝身后那一排“稻草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高天宝被拽起来，一脸蒙圈，道：“咋了？我娘说把上面的顶掐掉，然后把弱枝摘了，就留粗枝啊！” 这话是没错，可一整棵也不能只留两个粗枝啊！ 高云端都气笑了，蹲下来对着跟前的一棵，道：“你看这样的，这个长得太高了，把最上面的芽去掉，这些细枝条，上面没长果的去掉，枝条上长的多的也捡着弱的摘掉两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摘，很快就把多余的枝条和弱果摘完了，整株只剩下壮实的枝条和大果，也干净了许多。 高天宝站在旁边不解，问道：“果子这么多不是好事儿吗，为啥还要摘了？多可惜。” 高云端回头看他，道：“你要的是棉花，得长得大才能收成好，这些弱枝不长棉花桃留着也只是浪费养分，那些棉花桃长得太多了，养分供不上最后都长不好，摘了弱果养分就供给大果，到时候才能多产啊！” 高天宝非懂似懂的点点头，不是很明白，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不知道，高云端原本也出生在农家，小时候没少跟着下地，大学又是相关专业，这些事对她来说，本就是信手拈来的。 “行了，你摘一棵我看看！”高云端站起身来。 高天宝忙蹲下，学着高云端刚才教的样子摘弱枝，去弱果，这孩子聪明，很快就上手了。 两人正说着，地头急匆匆走来一个人，是里正家的大孙子，虎子，今年六岁。 “明华哥，爷爷找你！”虎子一边跑一边喊。 高明华帮着里正管理村子的事情，如今就快到秋收，事情比平常更多。 见他扭头看自己，高云端先开口：“大哥你去吧，这点活我能行！” 高明华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到了地垄跟虎子走了。 高云端和高天宝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等两人准备喝水歇一会儿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当中，人们也开始往回走。 这么快就晌午了！ 高明华一直没回来，许是事情多吧。 “四姐，咱们也回吧！”高天宝咕咚咕咚把竹筒里的水喝光，在嘴上抹了一把。 高云端点点头，收拾了东西两人往家走，过了中间的分垄往右拐是进村的，高天宝却拽着高云端往左边走。 “天宝，你转向了？”高云端问。 “带你去弄点好吃的，你小声点！” 高天宝一边压低声音说话，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云端顿时不说话了，跟着高天宝钻进了玉米地里，等他俩再出来，就瞧见那片玉米地后面竟然长了一排向日葵，一个个大花盘把枝干都压弯了。 “我去，还有这好东西！” 高云端惊呼一声，走了过去，拽住个花盘把上面的败花拍掉，里面密密麻麻又肥又大的瓜子露出来，抠出几粒瓜子，里面还是潮湿的，新鲜的瓜子，另有一番香甜。 她就这么抱着个大葵花盘，一边抠一边吃，那花盘很大，质感也粗壮，她这身子瘦瘦小小的，总有种要被弹上天的感觉。 “四姐，你别抱着吃啊，我给你弄下来！” 高天宝终于看不下去了，拿着刀子过去，三两下就把花盘砍下来。 那花盘一落给高云端压了个屁蹲，她也不在意，坐在地上继续抠着吃。 她一个现代人，什么零食没吃过？可这乡野的东西吃的是个乐趣，味道不一样的。 “谁在那儿！” 正吃的欢，突然间玉米地那头传来一声冷喝。 高云端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高天宝从地上拽起来，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却是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葵花盘。 “快跑！” 高天宝喊一声，拽着高云端就跑。 高云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他这一喊也来不及多想了，两人一下子钻进了玉米地里。 现在玉米已经快到成熟的时候，一人多高的秸秆，他们钻进去立刻就没了影子，就听身后气急败坏的骂人声音。 两人呼哧白咧的在玉米地里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踉踉跄跄的到了村口的小路上，见没人追来，这才停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跑啥！”高云端一边喘气，又把怀里的葵花盘抱紧了些。 “不跑能行吗，被人抓着非得揍一顿！”高天宝一口气也没喘匀，一手捂着心口，眼睛还谨慎的看着后面的路。 “啥？这不是你家的？”高云端晃了一下，怀里的葵花盘差点扔出去。 看他刚才大摇大摆的样子，还以为这是他家地里长的呢！ 高天宝咧咧嘴，嘿嘿一笑。 “高天宝，你大爷.的！” 高云端眼珠子一瞪，就要用葵花盘砸他。 高天宝一边躲一边喊：“四姐，你不能这么骂我，对你不好！” “咋的！”高云端一把揪住了高天宝的耳朵。 高天宝疼得咧嘴，紧忙道：“我大爷是你爹啊！” “……” 趁着高云端愣神，高天宝紧忙从她的魔爪下逃开，捂着自己的耳朵，还不服气的小声嘟哝。 “那本来就是长在坑边野生的，高二虎非说是他家的，我还没说他霸道呢……” 在农村，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即便有主人，也不像商贩买卖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孩子们嘴馋了去别人家偷摘点果子吃，只要不是故意糟蹋，主人发现了最多也就骂两句，没那么计较的，在人们眼里都不算偷，反而是孩子们童年的乐趣，这一点，高云端是明白的。 瞧着天宝一脸委屈的模样，高云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我又不是骂你，想吃瓜子还不容易，明年四姐给你在后院种一片，到时候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后院还有一片空地，是属于两家共同的，以前倒是种过菜，可还不等长成就被偷偷跑上来的土鼬刺狸霍霍光了，三婶气坏了，当时跟高元昌一商量，直接在后面种了一片蒺藜。 成熟后的蒺藜把篱笆都长满了，上面都是刺，那些东西被扎怕了也就不敢来了，但是，后院也就一直荒着了。 高天宝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 高云端抱紧了怀里的葵花盘。 这一花盘的瓜子长得又肥又大正适合留种，后院的地也看过了，土质还算疏松，到了冬天添点肥，明年就能直接种。 高天宝乐坏了，一想到明年吃个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家了，却没直接进去，而是从后面小门直接到了后院。 高云端指挥着高天宝把原来的篱笆都拆了，高天宝紧忙去弄，却不解。 “四姐，你把篱笆拆了，那些东西又要往上爬，到时候钻进家里还偷鸡呢！” 高云端一边抠着瓜子，回答：“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弄干净就行了。” 高天宝不问了，手里挥着镰刀把那些蒺藜都砍下来从坑边上扔下去，一会儿，后院的空地就整理出来了。 高云端又偷摸摸的从家里拿来一口锅，以前原主和爹两个人过的时候就用的这口锅，后来雷氏母子来了，这锅不够用了，才另外砌了大灶台，这锅就一直在角落里放着，如今倒正好用上。 锅拿过来，高天宝的泥也和好了，两人把锅砌在灶台上，就等着泥干了就能用了。 收拾好，两人各回各家，高云端正洗着手，高明华也到家了，他面带歉意的看着高云端，正要开口，却听雷氏的声音传来。 第27章 好的留给你 “明华回来了，咱们开饭吧！” 说着话，雷氏朝厨房走。 高云端在后面看着，有些无奈，刚才她回来的时候雷氏也出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回了屋，只等着高明华回来才开饭，还真真是把恶毒后娘表现得淋漓尽致。 跟着进了屋，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高明峰和高美茹就跟定了时一样及时出现，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之前腌的羊肉藏了起来，雷氏没找到，如今饭桌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素菜，不过都加了昨晚的骨头汤。 高云端不挑，忙了一上午也饿了，拿起筷子就吃，倒是高明峰不乐意了，刚吃一口就摔了筷子。 “都是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这怎么吃！” 吃了两顿高云端做的肉菜，如今这全素都入不了他的口了，却不想想，三年前旱了两个月的时候，他们能果腹就已经不错了。 “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里天天能吃着肉的！” 雷氏舍不得骂，嗔一句，将自己碗里仅存的肉丝给他挑了过去。 高明峰依旧拉着个脸，说着话转向高云端，正要开口，却听高云端跟高明华说话。 “大哥要是忙，下午就别去了。” 雷氏夹菜的手停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忙接话：“是啊，里正那边是正事，可不敢耽误。” 高明华识文断字也会算数，跟了里正一年多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里正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里正很喜欢高明华，还想着等他退了就把里正的位置交给他呢。 虽说里正还不算个上了品阶的官，可终究是每个村子里说了算的人，也是唯一能在县太爷面前露脸的人，人人都得敬着，更重要的是，除了种地，里正管理村里各种事务，每年秋收依照村里的税务，还能得官府的俸银。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能得官府的俸银就相当于跟官家沾了边，这是荣耀，如今高明华有这个机会，雷氏自然是希望他能攀上去。 高明华知道雷氏是为自己好，也不多说，表面上应着，心想着里正那边的事情尽快处理完好来帮高云端。 晌午日头正热，人们吃完饭还要歇一会儿，等稍微凉快一些才下地，高云端自然是睡不着的，等他们进了屋，高云端偷偷的到了后院。 雷氏做的饭，自然没有玉子羡的份儿，还得给他开小灶。 到的时候，高天宝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临时搭建的台面上有馒头，米，还有刚摘的蔬菜，最下面还藏了一块羊肉，羊肉是高云端之前藏起来的那几块，她将东西准备好就烧起了小灶，一会儿功夫，香味蔓延开来。 做得了，见高天宝那渴望的眼神，给他分了一小碟，然后剩余的用盘子小心翼翼的盛了饭菜，送到杂物间。 敲门声刚停，里面传来熟悉的“请进”，这才推开门进去。 两天的休养，玉子羡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些，本来就是个美男子，如今更是让人不愿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怎么了？”玉子羡见她盯着自己看。 “没，没什么！” 高云端紧忙回神，走到跟前将饭菜一次拿出来摆好。 饭菜是刚做好的，不管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更让人有食欲，特别是翠绿的叶子和红色的羊肉一搭配，就连高云端自己也忍不住夸自己。 “你们刚刚在厨房，不是说没肉了？”玉子羡瞧着盘子里的肉，疑惑开口。 杂物间在院子的另一侧，虽然离得远了点，却也能清清楚楚听到他们在厨房里说话。 “我昨晚藏了几块来着，不想给他们吃，留给你的！” 说着话，她将筷子递了过去。 本来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玉子羡眼神晃了一下，知道雷氏母子对她刻薄，她却还偷偷藏了肉给自己，是因为自己付了钱吗？可她之前说过，他们吃什么，自己吃什么。 “怎么不吃？”高云端见他没动筷子，不由得疑惑。 玉子羡回过神来，伸手夹了一块羊肉，却并没有吃，而是微微蹙起眉头：“这肉看起来不太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这是昨晚我腌了一下藏起来的，没有人知道我放在哪里，不会有问题啊！” 高云端还以为有人下了药，毕竟，他们这种有钱人的公子哥都很谨慎。 玉子羡依旧蹙眉，夹着肉往高云端跟前递了递：“你试试！” 高云端下意识张口，小心翼翼的嚼着，等一口肉咽下去，认真道：“没问题，挺好吃啊……”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玉子羡唇畔勾起的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顿时脸上一片酡红。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这么会撩，真是过分！ “的确好吃！”玉子羡吃完一块又夹了一块，在她面前晃了晃。 “诶，那是我用过……” 高云端话还没说完，就见玉子羡已经拿着筷子吃起来，完全不在意刚才她用这筷子吃了一口肉。 人家都说，高门富家的公子哥都是有洁癖的，可他……她不是很了解他的习惯，但是至少如此看来，他对自己是没有洁癖的。 他不介意，高云端也不说话了，坐在旁边，手肘拄着膝盖双手托着腮看他，人长得好看，吃饭也这么斯文优雅，完全不像家里那几个饿死鬼！ “四姐！” 外面突然间传来高天宝的声音，惊得高云端身子一晃。 “咋了？” 她紧忙凑到门口，一边问，眼睛从里面往外四处看，却见并没有人来。 “货郎来了！”高天宝眼睛里冒光。 货郎就是推着个木车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小贩，乡下人种田能供给自己吃喝，但是家里用的一些东西还要从外面买，村子距离镇上几里山路，出去一趟这么老远的也不容易，货郎便给人们带来了方便。 货郎的车上什么都有，各样零食糖果，孩子们喜欢的手工小玩意儿，女人用的针线绣花样子布头，甚至胭脂水粉，做饭用的调料，还有书生用的笔墨纸砚，琳琅满目将木车两边都装满了，正中间还有个稻草棒，上面插着一串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 听着货郎的拨浪鼓一摇，村子里的孩子们听到声音就围了过来，有自家大人要买东西的，架不住孩子央求还会给买点糖果解馋，女人们也各自买用的东西，一时间能给货郎的小木车都围上。 经常来高德村的货郎叫钱川，附近几个村子只有他一个货郎来卖东西，一文钱都不讲价，人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钱串儿。 高云端是被高天宝从杂物间拉出来的，两人出门的时候，雷氏娘儿几个已经在货郎的小木车旁边了。 雷氏要买绣花样子，高美茹要买出嫁时做嫁衣的针线和布料，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高明峰，他催着货郎将笔墨纸砚拿出来，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喜欢。 人太多，高云端也不跟着挤，就站在旁边等着，瞧着雷氏和高美茹买了自己要的东西，就连高明峰也软磨硬泡的买了两只很贵的羊毫笔，几个人美滋滋的拿着自己的东西回了家。 旁边几个孩子央求着大人给买了糖，有家里过的好的，甚至还求得了糖葫芦，小孩子举着一大串糖葫芦在小伙伴羡慕的目光里可算是耀武扬威了。 等人们零零散散买好了东西离开，跟前就剩下高天宝了，他仰着头看着那一串串的糖葫芦，眼睛里冒着光，也不嫌脖子累，就那么盯着看了半天。 “小子，买不买啊！”钱串清点了刚才卖货的钱，朝天宝看去。 高天宝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道：“买，买！我这就回家跟我娘要钱，一会儿就买！” 说完，他转身一阵风的往家跑，他刚一跑，那钱串就哼了一声：“小崽子，每次都是这句，没见你买过一回！” 一串糖葫芦五文钱，五文钱能买六个包子，够三婶和天宝吃一天的了，三婶孤儿寡母的种着地勉强能糊口，一年四季吃的肉也就是天宝在荷塘里抓的泥鳅，哪里有闲钱吃糖葫芦？ 说着话，钱串准备收拾走了，高云端却走了过去。 “大哥这车上没有的东西，也能卖吗？” “啥？你要啥我这里没有？”钱串瞧着高云端，见她是个小姑娘，并没当回事。 一个小姑娘，要么就是糖果点心，再大点买花戴，或者胭脂水粉，快出嫁的要针线绣样，他这里什么没有？ 高云端走到跟前，目光在他一车的货物上看了一遍，道：“不是现成的，我有几个东西画在纸上了，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我做成。” 说着话，她将几张纸从兜里拿出来，每张纸上都有简易图，旁边也有拆分的图解，看起来像是什么工具，只是，这样奇怪的工具，钱串没见过。 “你这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都看不懂，咋给你弄？”钱串的眉头都拧成了个“川”。 “你不用很明白，等你回了镇上帮我去铁匠铺，将图给铁匠就行，工钱和用料我自己出，另外给你辛苦费，咋样？”她一边说话，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串穿好的铜板。 这是她房间盒子里存的银子，高元昌在世的时候，常常给原主零花钱，原主舍不得花，都存了起来，虽说都是铜板，总的算起来也得有一两多。 钱串瞧着那串铜板怎么也得有三十文，眼睛顿时亮了。 “咱可先说好，这东西我也不懂，万一给你做错了，可不带赖我的。”他一边说，伸手将高云端的钱接了回来。 高云端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还请钱大哥找个有经验的铁匠，也省的万一不对还得劳烦你多跑！” 反正跑腿的辛苦钱也给了，若是做错了，钱不会要回来，但是钱串还得来回跑几趟，高云端这话里还带着一层。 钱串多精明一个人啊，立刻就明白了，冲高云端嘿嘿一笑：“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完，收拾了东西就要走，却见高云端过去从他那麻糖盒子里拿出两块来。 第28章 甜吗？ “再买两块麻糖！” 她将两文钱放在钱串的钱盒子里，拿着糖回了家。 钱串瞧着高云端的背影，精明的小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他经常来高德村，自然是认得高云端的，总觉得这小丫头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左右有钱赚就成！ 他掂了掂那一串铜板，推着木车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晃拨浪鼓，等他走远了，高天宝从墙角里走出来，眼睛盯着货郎离开的方向，一脸郁闷。 “又没要着钱？” 本来已经回家的高云端又推门出来。 高天宝吓了一跳，扭头看是高云端，咧着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也想尝尝那红彤彤的果子外面包着一层亮晶晶的糖是什么神仙味道。 “别郁闷了，你若想吃，等到了冬天，四姐给你做！” “真的？” 高天宝的眼睛瞬间亮了，可是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又黯淡下去：“那东西我娘都不会做，你怎么会！” 听说那东西不容易做出来呢，特别是那糖，平常人家里哪有糖？ “你四姐啥时候骗过你了！” 高云端说着朝他一伸手，将两根麻糖给他。 虽然不是糖葫芦，可看着手里的麻糖，高天宝还是高兴了，一边宝贝一样拿着，一边问道：“四姐，你什么时候有钱了？” 以前，他们两个可是一个水平的，都是只有看没有买的份儿。 “问那么多做什么，有你吃的就行了！” 高云端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见他高兴，又说：“跟着姐混，以后想吃的都有！不过，咱俩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没你的份儿！” 除了玉子羡的事儿，以后需要高天宝帮忙的还多着呢，不过，那些事情最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高天宝连忙认真的点了点头，此刻看着高云端就跟仰望太阳似的，一片光明。 这两天，他跟在高云端身边，有泥鳅有羊肉，如今还有糖吃，她就是个神仙呐！ 瞧着这小子已经完全成了自己的迷弟，高云端很满意这两块糖的效果，叮嘱了两句就准备回家，却又被他拉住。 “你就买了两块，我要一块就行了！” 高天宝把一块麻糖又还给了高云端，随后又把自己手里的麻糖掰成了两半，嘴里念叨：“回去我也让娘尝尝，她都没吃过！” 一边说着，兴冲冲的往回跑。 高云端看着高天宝一溜风似的进了门，心里莫名热乎乎的，这孩子虽然皮了点，却是个知道疼人的，是个好孩子。 回到家，雷氏娘儿几个买了东西兴奋了一会儿又接着午睡，高云端看看手里的麻糖，转了个弯去了杂物间。 “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进门就看到玉子羡还坐着，她不由得一愣。 “刚才你出去得着急，碗筷还没来得及拿，想着你还要回来的！”玉子羡微微一笑，如雨后阳光，明媚温暖。 要不说男人不能长得太好看呢，这一笑让人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怪上头的。 高云端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低头要去收拾碗筷，却见玉子羡已经收拾好，规整的放在篮子里了。 “你方才可买了些什么吗？”玉子羡问他。 “也没买什么，就是看热闹！” 高云端心跳还有点快，说着话忽然想起什么，朝他伸手：“呐，麻糖，又甜又香！” 熬好的麦芽糖做成长条，再粘上一层芝麻，对于玉子羡这样出身的公子哥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以往甚至都不会多看一眼，可这样简单的糖果在乡下并不常见，即便见到也不一定能吃到。 “只有一块，你吃吧，我在家常吃的。” 玉子羡不忍心抢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糖，然而，他却不知道，高云端本也不是普通的乡下丫头。 他刚说完，高云端就从篮子里拿出个干垫子，“咔咔”两声将那麻糖掰碎了，一块糖分成了好几块。 “你在家吃的跟这里的可不一样，环境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说不定这块更甜呢！”一边说着话，她托着垫子递到玉子羡跟前。 玉子羡这才伸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麦芽糖的甜和芝麻的香醇融合在一起，很快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果然如她所说，同样是麻糖，味道却更甜美。 他在遇到高云端之前，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以他这样的身份，竟然有一天会跟一个小丫头躲在杂物间里分吃一块麻糖，这种记忆，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一块麻糖本来就没多少，两人很快分吃完了，满嘴的甜味还没散去，却到了该下地的时候。 下午高明华依旧要去村长家忙，高云端自己拿了工具出门，这回不是粟米地，连高天宝都没跟在身边。 太阳落山之前，她忙完手里的活，转了个弯又去了水塘边，到的时候，高天宝已经在等着了。 高天宝扭头瞧见她过来，扔掉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紧忙起身：“四姐，你怎么才来！” 水塘这些年都荒废着，里面的泥鳅田螺都是自生长的，却并没有多少人来抓，那天坑塌了之后，临近的就是坟场，邪晦的地方，人们总是不敢靠近的，加上几年前有孩子陷进水塘里差点淹死，就没人敢来了，这边就越来越荒凉。 “你过来，跟你娘说了？”高云端在岸边脱了鞋。 “说了，我娘说只能在边上，不能进里边去。” 高天宝扬了扬手里的叉子，知道来抓泥鳅，他早就准备好工具了。 高云端下了水塘并没有往里走，而是站在边上看着旁边的小树苗，表情凝重。 上次，她在那颗小树苗上做了记号，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又是暴晒，按说水位应该下降一些才是，可如今看着水位非但没有降低，竟然还没过了之前的位置。 这就奇怪了！ 她站起身来朝四处看，水塘旁边的田地土地都是干的，并没有人引水浇地，那这水…… “四姐，你干啥呢，我都准备好了！”高天宝站在水里，插着腰朝她喊。 三婶本来是不让高天宝来抓泥鳅的，也就是为了给高云端做个伴，才让他来，前两日吃了两顿泥鳅，高天宝的馋虫都出来了，天天想着再来，眼下正是兴奋的时候。 高云端站起身来走过去，抓泥鳅不能去水深的地方，就在水刚没过地皮的位置才最好，高天宝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她过来。 有了第一次，高云端就更熟练了，日头还没沉下去，两人又抓了一篮子，三四十条肥泥鳅，两家平分够吃两三天的。 “四姐，这比上次的更多！” 高天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边说着话伸手拿起一条，眼睛都冒光。 平日里不见荤腥也不知道肉有多好吃，一旦尝到，就总惦记着，忘也忘不了。 高云端也笑弯了眉毛，两人拎着篮子在清水坑里冲了冲脚，这才上岸。 “这次我多拿点，你吃完我们再来。” 高云端将一半泥鳅分到了自己篮子里，剩下十几条给了高天宝。 “成！” 高天宝也不计较，拎了少的一半就走，说少，他跟娘吃两天也够的，那一条泥鳅可肥大呢。 两人顺着小路往回走，天色还没黑，一路上野花野草四处都是，乡下的道边可比城镇漂亮。 一边走一边说话，快到村口的时候，高云端忽然蹲下身来，看着夹杂在野花丛里那鲜艳红色的辣椒，她眼前顿时一亮。 院子里种了很多菜，却从来没见过辣椒，调味的东西也就只看见粗盐，花椒，葱姜，芥草，并没有辣椒，她还问过高明华，高明华却不知“辣椒”为何物，可这路边长的不就是嘛！ “四姐，你可别吃，这东西有毒，吃了舌头疼的！”高天宝紧忙拉住高云端。 乡下的野菜多，大多能吃，也有的吃了拉肚子难受的，他们管这类让人不舒服的都叫“有毒”。 高云端拿着手里红辣辣的辣椒，忍不住笑，看来，这个年代的辣椒是用来看的，没有人吃，不过，看这辣椒枝干粗壮却结果不多，定是野生的。 她不顾高天宝劝阻，将成熟的红椒都摘了下来，放在兜里。 “四姐，你弄这做啥？这东西不能吃的。”高天宝瞪着眼睛，想不明白。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东西可是宝贝！”高云端挑了挑眉梢，往前走。 高天宝跟在后面，看着她轻快的模样，心里一阵犯嘀咕，总觉得高大伯死后，四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他倒是很喜欢现在的四姐，起码不总是被人欺负了。 两人到了家，两家院子挨着，高天宝一脸兴奋的进了旁边院子，高云端站在门口把篮子里的泥鳅分出来十几条，篮子藏在门口，她拿着泥鳅到了另一家邻居门前。 厚重的木门关着，她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里面的黑狗就叫了起来，一会儿，脚步声音从里面传来。 “谁！”一声大嗓门喊道。 “大头哥，是我，云端。”高云端应声。 这人就是雷氏要杀人那晚，第一次出来拦的人，人们都管他叫大头，锃亮的脑袋上没有一根毛，有膀子力气也不懒，大概是因为面相有些凶，没人敢嫁，二十多岁还是个光棍。 说着话，大头到了跟前，打开门， “我跟天宝刚去水塘抓了点泥鳅，我家吃不完，给你送过了几条。”高云端将泥鳅递过去。 村里人都知道，那水塘是高云端家的，小孩子怕危险不让去，大人也不会去别人地里找东西，如今高云端拿来，倒也没什么奇怪，可奇怪的是，平日里这个丫头是怕自己的，今日怎么有胆子给他送东西？ “你娘让你送过来的？”大头低着头看她。 他横眉大眼，眼珠子里带着凶相，大脸盘子，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就凶，这一开口声音震耳，听得高云端心里一颤。 艾玛，这大哥果然是让人害怕。 不过，上次的事情后，高云端知道这人面向凶恶，心其实挺好的。 “泥鳅是我抓的，不用跟我娘说，我想给谁就给谁！”高云端毫不在意。 大头低头看着那泥鳅，各个又肥又大，这要是拿到镇上卖，怎么也值几钱银子，依照雷氏那性子，怎么可能白给？ “平白无故的，给我这个作甚？”大头不接。 第29章 我能摸摸吗？ 高云端倒是没想到，送人东西也这么费劲，她敛了笑，道：“谁说我白给了？泥鳅你收着，秋收后，你家院子里的枣让我敲几杆子，行不行？” 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有土枣树，但只有大头家的枣树是不一样的品种，特别甜，特别脆，水分特别足。 以前枣熟的时候，家里几个人都馋的不行，可是又害怕大头那张凶脸，谁也不敢去摘，就等着高元昌回来去要一些当宝贝一样，一天吃一颗，如今高元昌走了，没人再给他们要了。 大头低头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正要说话，她却一把将泥鳅塞到他手里。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高云端转身回了自己家，大头在门口愣了半晌，最终还是拿着泥鳅回去了。 两家的门都关了，顺着旁边的一户院门打开，探出来个小脑袋，眼珠子转一圈，又缩了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雷氏和高美茹正在做饭，见高云端回来的早，急忙招呼她过去帮忙。 “说好的，做饭是你们的事儿，我累了半天连大哥的活都干了，得歇会儿！” 高云端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见雷氏眼珠子一等又要开骂，转手将篮子递过去：“不过，今儿我抓了泥鳅回来！” 看到泥鳅，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也不管高云端了，端着篮子就进了厨房，远远都能听到里面的笑声。 高云端哼笑一声，趁着两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从小门到了后院。 之前弄回来的葵花盘，把瓜子抠出来已经晒干了，左边一小盘饱满的留作种子，还剩下一大盘子，之前调了盐水把瓜子浸了半天等味道进去后再晾晒，如今已经干了，她点火开了小灶台，将之前准备的细沙放进锅里，开始干炒。 哔哔啵啵的声响在后院响起，一会儿的功夫，香味蔓延开来，还没炒好，高天宝寻着香味就过来了。 “四姐，你炒瓜子呢！” 高天直奔小灶台过来，瞧着锅里翻炒的瓜子，口水都快出来了，等不及伸手去捏了一个，哈着气往嘴里放。 瞧他烫得抓耳挠腮，高云端忍不住笑，盛出来一小勺，在旁边晾着。 “好吃吗？”她问。 高天宝一边哈着气，一边点头：“好吃，还有咸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瓜子！” 这个年代，因为提纯工艺的原因，盐在饭桌上是奢侈品，而高德村东临长留湖，却是占了地利。 长留湖不是最大的湖，却有丰富的盐储备，周边百姓没有官家那般严格的工艺，自己从长留湖弄来盐水粗制，虽略带苦涩，毕竟不花钱就有盐吃，这是其他郡县都羡慕不来的。 一会儿功夫，瓜子炒好，高云端用筛子将细沙漏出去，就剩外壳酥黄的瓜子，装在盘子里正好满满的一盘，高天宝找来两个粗瓷碗，一盘分成了两碗。 “我拿回去给我娘尝尝！” 高天宝看着一碗瓜子，眼睛里闪光，说完转身朝自己跑去，一边跑，手紧紧的捂着碗口，生怕漏出来。 高云端则端着剩下的一碗回到杂物间，玉子羡依旧靠在旁边的软草垛上，前两日她偷偷把高明华的旧衣服拿过来给他换上，明明是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遮不住那天生的高贵儒雅气质。 “你回来了。”玉子羡抬眸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百媚生，仿佛阳光一般撒了一屋子，看的高云端心里一晃，这人长得好看，真是不光悦目还赏心呢！ “嗯，今日回来的早些！” 她收回思绪进门，将怀里抱着的瓜就着软草坐在旁边，将怀里的碗放在两人中间：“呐，刚炒好的瓜子，可香呢！” 要说在现代，瓜子并没什么稀奇，可如今到了这要啥啥没有的古代，能吃上这样的小零食也是不容易的。 玉子羡早就闻到了香味，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瓜子，优雅的捻起一颗放在了唇边，只是看着有些焦黄的颜色，迟迟没下嘴。 “怎么了？”高云端停下来看他。 “没，没什么。” 以前，都是下人将剥好的瓜子仁送到面前，还没自己嗑过，不过，这是高云端亲手做的…… 他犹豫了一下，将瓜子送到唇边，瓜子嗑开，带着皮上浅浅的咸味在唇舌之间游走，瓜子入口，嚼碎的瞬间香味蔓延开来，让他不由得愣住。 这个味道，跟以往吃的果然不同。 “好吃吗？”高云端吃得高兴，眯着眼睛看他。 果然是高门大家出来的公子哥，嗑个瓜子也这么优雅有范，怎么就这么好看呐！ “好吃。” 他笑得柔和，不过，吃了几个又将手里的瓜子放回碗中，见高云端蹙眉，紧忙解释：“你忙活半晌就做了这些，还是自己吃吧，我……在家经常能吃到的。” 玉家这种家境，什么样的零食瓜果点心没有？ 高云端闻言，将手里的瓜子也放了回去，坐在地上，双手向前抱着腿，头抵在膝盖上看他，沉沉的叹一口气。 “也是，你这样的出身，平日里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这些东西怕是入不得你的眼吧。” 她眨眨眼睛，满脸失落的将头转回来，看起来失落又可怜，却不知在玉子羡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的笑呢。 玉子羡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肩膀微微轻颤，还以为哭了，顿时惊慌下意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我并非嫌弃，只因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才想留给你，你莫要伤心。”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落在高云端肩膀上，很轻，手心的温度却很暖。 高云端本就是逗他，猛地抬起头来，冷不丁对上他那双清幽却又带着担心的眸子，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好歹也是从现代过来的人，也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可眼前的玉子羡，是真的对他没有抵抗力啊！ 苍天啊！ 玉子羡也没料想她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上，那双清透的眸中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清凉却又仿佛在人心上挠了一下，有点痒。 “那个……零食要分着吃才有滋味！” 高云端先反应过来，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了他手里。 玉子羡回神，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不过依旧动作优雅，他平常并不喜欢这些填嘴的零食，可如今不一样，她做的，两个人一起吃，味道自然也就变得更香甜了。 高云端心大，很快恢复了平常模样，一边吃着瓜子，随便找个话题，刚才的尴尬瞬间就没了踪影。 “今日我跟天宝去水塘的时候，发现水塘的水位竟然长高了，明明最近酷日暴晒。”她眨巴着眼睛看玉子羡。 玉子羡停下来，凝神片刻，问道：“水塘水位你确定了？” 高云端想了想，从地上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跟他大概说了水塘的位置和周边环境，最后指向与树林连接的位置。 “我也不敢往深里走，从外面一圈的情况看来，这里的水位是最深的，而且，靠近树林的方向泥土也是湿润的。”她回答。 水塘与树林连接的地方是断层，断层旁边有两个年岁比较长的大树，从断层来看，几乎能看到树根，裸露的树根本应该早就风干了，可高云端用镰刀割了一下，根皮里面却是绿的。 玉子羡歪着头看地上的图，想了想，道：“如你所说，这水塘之中怕是存在一个泉眼，很有可能就在断层边缘，不过，如今尚且不知水深，你一个人不要轻易进去探。” 这水塘毕竟多年没人管，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但是看水位的话，高云端曾经用树枝探了探，并没有探到底，她的确不敢轻易确认。 高云端之前也是这样猜想，如今听玉子羡这样说，心里就更加有底了，看来，老天对她还是挺好的，泉眼在她地里，那便是私人的，发家致富还真得指着那泉眼了！ “我有分寸的！” 高云端抿唇笑了笑，随即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张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很认真的看着他，道：“真是没想到，你这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公子，竟然对田地之事这般了解，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呢。” 一般像他这种家室的人，从小应该是在书堂里念书，长大也是掌管自家生意，走的是人脉和买卖的路子，没想到，他竟然还了解农务，之前几次跟他聊天，高云端都觉得他并不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反而更像从小磨炼出来的人。 玉子羡瞧她这般，也忍不住笑，道：“你也让我很意外呢！” 明明是从小生长在乡下的丫头，却有着非同常人的智慧，行事风格让人不得不信服，她爱财，有自己的小心思，却又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越是相处便越想要更多的了解她，她身上不仅仅是有趣。 或许是两人这般融洽的感觉让人陶醉，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讲高云端粘在嘴角的瓜子皮拿了下来。 这动作，很自然。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过于亲密，急忙要收回手，却不想被高云端一把抓住。 “你的手真漂亮！” 她抓着玉子羡的手，眼睛里忽然间就冒了光。 在现代，她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手控，见到人家手好看，还坐过站的那种。 之前注意力都在玉子羡的脸上，竟然没有发现他有一双神仙般的手，这手，她能供起来天天膜拜！ 玉子羡要缩回的动作顿时停住，瞧着小姑娘一脸迷醉的抓着自己的手，心中莫名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手是她喜欢的。 “我能摸摸吗？”她抬起头，清亮的眼中闪着光芒，一脸痴迷模样。 第30章 你得负责 玉子羡轻笑，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被她一下子抓在了手里，她满脸虔诚的，一手拖着他的手，另一手轻轻在摸着他的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被皮肤细腻柔软，只手掌有轻微的茧却丝毫没有破坏美观，反而更添了几分男人气。 她见过那么多双手，却从来没见过眼前这般完美的！要不是理智还在，恨不得贴上去亲一口了。 此刻她完全忘了古代的男女有别，托着欣赏了半天，才松开手，瞧着手指间被瓜子外皮染上的污渍，忍不住叹息。 “早知道应该帮你剥好了的，都弄脏了。” 玉子羡哭笑不得：“可我更喜欢跟你一边嗑一边吃，更何况，就算剥，也是我剥给你吃。” 他的声音好听的不得了，明明是燥热的秋天，却听得给高云端心里阵阵清凉，舒服极了。 一碗瓜子并没有多少，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吃完了，听着雷氏喊吃饭，等高明峰进了厨房，她这才从杂物间出来，却不想，刚出门就碰到了正四处找她的高明华。 “大，大哥！” 高云端拿着碗的手一抖。 “娘叫吃饭呢，我瞧着你不在厨房便打算去叫你，你怎么去杂物间了？”高明华上前。 这杂物间里堆放的东西很多年都没管过了，里面都是灰尘，平常也没人去，她去里面做什么？ 高云端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生怕高明华进去，紧忙拽着他往回走，一边走还小心谨慎的道：“我跟天宝嘴馋弄了个向日葵回来，不够分的，我就躲在杂物间偷吃了。” 说着话，她将手里的碗往他跟前聚了聚，里面还有几个干瘪的壳。 不等高明华开口，她又说：“你可别跟娘说，不然她又要骂人了。” 雷氏这性子，有好东西不给她，定是要闹上一阵。 就知道自己亲娘这脾气，高明华也不怀疑，两人说着话回了厨房。 晚上有泥鳅，雷氏可是用了心思做，平常三个菜，如今愣是加了两个，两个菜都是泥鳅为主，不过做法不同。 泥鳅端上来，高明峰便忘了平常书里的礼仪教化，也不管别人，拿了筷子就吃，高明华要说他却被雷氏挡住，也只能作罢。 晚饭众人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碗筷，高云端准备到后院开小灶，忽然间大门被撞开。 “雷氏，你给我出来！” 吼声传来，一村妇领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 这人是对面街坊王二松的媳妇郭氏，跟她进来的两个是她家孩子，男孩大一些叫大娃，小丫头叫二丫，两个人浑身都是泥，脸上抹得跟花猫似的，要不是郭氏领着，都认不出来。 高云端顿住脚步，扭头看着三人，两个孩子抽抽搭搭的，郭氏横眉冷目瞪着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嫂子，你这是……” “叫你娘出来！”郭氏没好气打断高云端的话。 “喊什么喊，大晚上的！” 不等高云端进去叫，雷氏听到声音出来，郭氏来者不善，她也不是好惹的。 郭氏一见雷氏出来，拽着两个孩子就冲到了跟前：“你看看！我家孩子差点掉进你水塘里淹死，这你得给个说法吧！” 雷氏闻言低头看，就瞧见跟前两个浑身是泥的孩子，本来两个孩子没哭，不知道是被郭氏吓的还是拽疼了，她话音刚落，两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你孩子掉进池塘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推.进去的！”雷氏瞪眼。 郭氏也不是个善茬，听雷氏这语气，顿时气上来，嗓门更大了：“水塘是你家的，你不管谁管！要没有你家水塘，我孩子能掉进去？三年前高问家的小子也差点淹死呢，要不要找里正评理去！” 三年前高问家的孩子掉进水塘，高元昌是赔了银子的，同样的事情发生，郭氏这是来要赔偿来了。 “那水塘早就荒着了，里正也下过规定不准孩子靠近，你管不住自家孩子，那是你活该！” 雷氏双手叉腰朝郭氏跟前走，两人昂着脖子跟斗鸡似的。 “好你个雷老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活该！” 郭氏真恼了，瞪着眼珠子冲过来。 高明华在旁边自然不能看着两人打起来，紧忙过去拉，这边拉住郭氏，高美茹和高明峰上前拉住雷氏，这才把两人分开。 旁边两个孩子都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傍晚村子里安静下来，孩子这一哭闹声音格外的大，一会儿功夫，外面围了一圈的人。 人们趴着大门扒着墙看热闹，心说，这雷氏也是能耐，高元昌这才死了没几天，他家天天鸡飞狗跳的。 两人被拽着还不停的踢腿要打，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管，只过去将两个孩子拉起来，等两个泼妇折腾的没了力气，这才开口 “大娃，你知道水塘不让随便去吗？”高云端声音柔和问道。 雷氏虽是个母老虎，可高云端平日子跟这帮孩子相处还不错，附近这些孩子还挺喜欢她的。 大娃抽了抽鼻子，想说话，可是刚才哭得厉害，现下抽噎着说不出来，只点了点头。 高云端用湿手巾擦了擦他的脸，又问：“知道不能去，你怎么还带着妹妹去？” “我，想吃……泥鳅……”大娃半天断断续续说出来。 “呵！原来是去偷我家水塘的泥鳅！” 雷氏立刻抓住郭氏的尾巴，气势比刚才更强了：“你们这小崽子分明就是去偷东西，掉进去就是活该！” 郭氏朝大娃瞪眼，自知理亏却依旧死梗着脖子：“放屁！那水塘本来就没人管，里面常年有水都是因为我们平常浇地积蓄起来的，要不然，你哪里来的泥鳅吃！要我说，你那泥鳅也有我们的份儿！” 忽然间，话题就转到了泥鳅上，而且，瞧着郭氏现在这架势比刚才还厉害，看来，她的目的不光是要赔偿，主要的是泥鳅啊！ 不光郭氏，旁边众人听她这么说，也有跟着附和的。 那水塘临近水库，众人浇地多少都会有水漫到水塘里，平常倒是没什么，如今看到水塘里有了泥鳅，都觉得自己也贡献了一份。 不过，农家平日里本就不怎么见荤腥，瞧着高云端家里有肉吃难免就眼馋了，人本来就容易眼红。 听着众人小声议论，高云端忍不住暗自冷笑。 他们还真以为浇地流出来的那点水能有多大用处呢，却不知这水塘里本就有泉眼，不过，泉眼的事，她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至于水塘里的泥鳅，倒是并没有那么重要。 想着，她将两个孩子拉到旁边，转身到郭氏跟前：“所以，嫂子的意思，我们得安抚安抚大娃和二丫，把泥鳅分你们一些?” 郭氏倒没想到高云端这样直白，愣了瞬间，朝雷氏一扬脖子：“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到底是高先生从小教出来的，会办事！” 雷氏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又要上前，却被高明华一把拉住，气呼呼的站在旁边干瞪眼。 似乎出了一口气，郭氏这才转向高云端，语气软了些，道：“大娃也是看见你拎了不少泥鳅回来，小孩子不懂事，嘴馋了也想吃这才去了水塘，要不，你就分我们点，给孩子解解馋压压惊呗！” 如今郭氏这话锋一转，又用孩子小说事儿，倒是让人不好意思拒绝了。 看热闹的也有人跟着帮腔。 “是啊，水塘那么一大片荒地，平日里也没有人管，还是大家浇地的水才能常年不干。” “就是，要不然那水塘干了，别说泥鳅，就连草都不长。” “按理说，这泥鳅又不是人放进去养的，抓几条又怎么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虽不至于明抢，可话里话外也是想抓泥鳅。 说到底，这水塘还是高云端家的，之前出事里正就已经规定不能随便进，他们若擅自进去抓，那还真是偷，以前只知道水塘里有青蛙，这东西又不能吃，没有人在意，可如今看到了又肥又大的泥鳅，众人这才意识到水塘里有宝贝，谁都想沾点。 “看来，大家也想吃泥鳅啊！”高云端仰起头看向窃窃私语的众人。 这话带着几分讥讽，让众人顿时闭了嘴，也有脸皮厚一点的，片刻又开口。 “高先生在世的时候，有了好东西可是经常分给大家的，更何况这些泥鳅，乡里乡亲的……” “乡里乡亲的，我爹送给你们那是情分，不是我家欠你们的，也不是你们理所应当得到的，水塘是我们家的，里面的东西就跟自己地里的粮食一样，你们有谁要将自己的粮食分出去吗？”高云端突然间冷了声音。 “就是！” 雷氏紧接着在旁边应和一声，不过，没人理她这茬，视线都在高云端身上。 一时间，众人都闭上嘴不说话了，就连郭氏也往后退了一步，明明以前那么软脾气的丫头，如今竟让人有点心底生寒的感觉。 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高云端缓了缓语气，接着说：“当然，大家想吃泥鳅我也能理解，没必要非得这样！我也不是死板的人，有些事情，可以商量。” 听到能商量，众人眼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光彩，郭氏更是忍不住开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商量法？” 第31章 你脑子被驴踢了 大家的视线一瞬间都聚集在高云端身上，片刻，听她慢悠悠开口。 “以前水塘荒着是因为家里忙不过来，明年我准备利用起来种点什么，在那之前就得先开荒，所以，想吃泥鳅就帮我除杂草开荒，多劳多得。” 世上没有白吃的泥鳅，想吃泥鳅就得干活，高云端正愁那片荒草怎么处理，如今郭氏这样一闹，倒是让她灵光一现。 她的话出口，人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倒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那水塘挨着坟地，如今正是秋收临近，大家也就只有傍晚才有时间去，这天都黑了，难免瘆得慌。 “高云端，你疯了！” 不等众人开口，雷氏先不乐意了，上前一把将高云端拉回来，斥道：“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白拿？你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高云端扭头看着雷氏，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去，不咸不淡道：“谁说白拿？刚才不是说了吗，干活才你能抓！” “那也不行！”雷氏瞪眼。 “不行你们去给我开荒啊？你去？三姐去？还是让二哥去？”高云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水塘里面是臭腥泥，又丑又脏，他们肯定是不会去的。 雷氏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句，半晌没说话，可脸上那表情依旧像是被人抢了钱似的。 高云端无奈叹口气，语气软了软道：“水塘那么大，就算全村人都去了也抓不完，又不是以后没得吃了，更何况，你要天天吃，不怕上火啊？” 雷氏没好气哼一声，依旧满脸不乐意：“你倒是大方，那可是钱！明年你二哥科举，美茹的婚事也快了，那么多泥鳅，捞上来卖也是钱，你就让人这么随便抓，真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感情她光吃还不够，还想着从中弄钱给自己儿子闺女呢！ 高云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好话不听，她也没耐心哄着，顿时脸一沉：“你别忘了，那水塘可是我的，就算卖了钱那也是我的，二哥科举考试的盘缠和三姐的嫁妆都分给你们了，还想什么呢！” 高元昌本就是个有计划的人，提前已经把该花的钱准备出来了，真是雷氏贪心，给自己子女的钱多少都不嫌多。 雷氏脸上变颜变色却不知说什么，最后朝高云端瞪一眼，气鼓鼓的往旁边矮凳上一坐，不管了！ 高云端也不理她，转身看向众人：“大家若是觉得这样能接受，可以来我这报名，我好做记录。” 众人面面相觑，郭氏朝雷氏的方向瞟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这事儿，你说了算不？” 都知道雷氏这个母老虎霸道的很，以前高元昌在世的时候，她还能收敛些，如今她当家，高云端这小丫头，能扛得住？ “我娘要忙的事情很多，水塘这边归我管，大家若是想好了就来找我。” 高云端舒一口气，正了正嗓音：“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我不是我爹，没那么大的善心。”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 众人还在纠结坟地的事情，一时间议论纷纷，就在高云端要进屋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 “我去！” 洪亮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大家扭头就见大头从墙边跳了下来。 “好，我给大头哥记上！” 高云端微微一笑，转手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上写了几个字。 有大头跳出来带头，几个胆子大的也纷纷应和记上了名字，郭氏犹豫了一会儿，也让记了王二松的名字，一会儿功夫，小本本上就记了十几个人。 五亩水塘，也是很大一片，这十几个人动作快的话，三天就能完成，到时候趁着秋收之后，还能种一茬苓薯。 苓薯是当地水生的一种农作物，块根部分可食用，将苓薯晒干磨成粉，口感虽不如白面却有糯性，常用来做糕点，也可做主食。 约好了明日到水塘的时间，事情就算这么解决了，众人陆陆续续散了，就剩下他们这一家子还站在院子里。 雷氏自是一万个不愿意，她想拦着可瞧着众人一窝蜂上来，身边又有高明华拉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黑着脸瞪了高云端半晌，一把将高明华的手甩开，怒气冲冲的回了屋。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雷氏，就见她到了大屋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嚎。 “天爷呀——” “活不了了——一个个都不听我的，就想着自己——” “这家我也做不了主——高元昌你个挨千刀的干脆把我带走算了——” 雷氏哭得拿腔拿调，一边哭全身跟着前仰后合的晃，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欺负惨了呢。 高明峰和高美茹也觉得很丢脸，站在旁边一动不动，高明华是在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了进去。 “娘，你这是做什么！” 高明华伸手拉，她就往后退，就跟小孩撒泼往地上打滚一样，有人搭理她就闹得更欢了。 高云端自然知道她骂的是自己，本不愿搭理，可被她嚎得脑壳疼，最终还是没忍住。 “别嚎了！” 她上前一声怒吼，这一声带足了底气，吓得雷氏浑身一哆嗦，还真停了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不就是几条泥鳅嘛，以前没有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着！”高云端几步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许是没了耐心，她的眼神有些犀利，看得雷氏顿时心虚了，可还小声嘟哝：“这么多人，得抓多少！拿去镇上卖，都是钱……” “你去卖啊？还是让二哥去卖？卖了钱也是我的，不会给你！” 高云端都气笑了，合着这老太太还想着从中捞一笔呢！ 且不说如今家里没人有空闲抓了泥鳅去卖，就算是有空，靠走的到镇上也得一天时间，到时候泥鳅都死了，这东西死了不能吃，白给都没人要！ 雷氏抬起头来，瞅瞅高云端又瞅瞅高明华，彻底彻底在地上坐实了，悲天跄地。 “高元昌，你看看你这讨债的闺女——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又来了！脑壳疼！ 高云端再也不理会她，转身回自己屋，“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雷氏嚎了一半的声音停下来，脸色一拉，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倒是翅膀硬了，敢跟老娘对着干！” “娘，那水塘本就是云端的，您就别计较了！”高明华无奈劝道。 雷氏闻言立刻扭头朝他瞪一眼，余光瞟到院子里还站着的两人，连带着一起骂：“一个个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眼前的东西都不知道争，还指望你们干什么！” 说完，她抬屁股起身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将三人关在了门外。 月光皎洁，高云端躺在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那些人的脸在脑子里闪过，却莫名的平静下来。 乡下市井，本就是为了生活忙碌，自私是有，却也并非大恶，邻里之间占便宜吵架是常有的事，人性本就如此，生活嘛，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才显得更加真实。 虽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难免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可如今她心思在这上面浪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凉意，拂面吹过,很是舒服。 鸡叫头回，高云端就提前起来到后院做玉子羡的饭菜，一会儿功夫，香味飘出来，她依旧用篮子盛着送到了杂物间。 昨晚的事情，玉子羡听得清楚也知道高云端心中盘算，并没有多问，等他吃完，雷氏母女才起来，这边高云端已经收拾好了。 雷氏依旧气哼哼的没给高云端好脸色，好云端也不在意，吃过饭下地。 忙碌起来，一天过得很快，夕阳西斜，众人结束一天的农活带着工具到了水塘。 高云端提前过来，将水塘划分好了区域，只将泉眼的位置空下来。 众人注意力都在泥鳅上，也不多问先干活，完成区域的活才开始动手抓泥鳅，等天彻底黑下来，众人装着满篮子的泥鳅高高兴兴回去，水塘也干净了一大片。 雷氏站在门口看着众人满心欢喜的拎着一篮一篮的泥鳅回家，就跟割了她的肉似的，可她也没辙，除了暗自骂几句，什么也做不了。 一会儿功夫，高云端拎着个篮子回来，这次，篮子里不是泥鳅，而是半篮子田螺。 “呐，今晚换换口味！”高云端将篮子递过去。 雷氏本没好气要念叨，可一低头就看见那又大又肥的田螺，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咽了回去，一把接过来转身进了门。 高云端哼笑一声，没跟着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灶台边，高天宝正撅着屁股剪螺尖，跟前小半碗已经处理好了，还有旁边几条泥鳅也去了内脏，就等着高云端过来开火。 高天宝将处理好的田螺递过来，不自觉的往锅里看一眼，指着锅里切成小段的红辣椒，惊道：“四姐，你怎么能让斯文哥哥吃这个，舌头疼的！” 他记不住“子羡”这个有点文绉绉的名字，只看他举止斯文，就叫他斯文哥哥。 第32章 新口味 高云端忍不住笑：“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直接吃的，用来做菜才好！” 说着话，她将田螺接过来，一股脑下了锅，紧接着放了些切碎的辣椒进去，又加了一点化开的麦芽糖。 想着他们第一次接触辣椒，高云端只放了很少一点，有点淡淡的辣味，不至于太烈。 随着铲子翻炒香味飘出来，高天宝提鼻子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这味道真香！” 高云端看看他也不说话，看炒的差不多了盛一勺放在小碗里，递过去；“尝尝！” 高天宝早就口水肆意了，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也不管烫，一边呼着气伸手捏了一个田螺吸，入口，略带甜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高天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四姐，这——真好吃！” 他也想不出来形容词来，只知道比平常娘做的要味道足，而且，有点甜，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以前没尝过，但是这个味道很好！ “我就说吧，这样做更好吃！” 高云端得意的眨眨眼，将剩下的盛在盘子里，另一边，泥鳅汤也熬好了。 有了原主的记忆，高云端此刻也是略懂医术的，泥鳅汤里还加了几位药材，一掀锅盖，药香味蔓延出来，让人更有食欲了。 依旧给高天宝盛了一小碗，剩下的留给玉子羡，高云端将饭菜放在篮子里，趁着没人注意进了杂物间。 玉子羡似乎正在查看伤口，此刻衣带解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健康皮肤。 高云端也是趁着院子里没人抓紧时机进来，冷不丁就瞧见他敞开的衣服，顿时心头一颤，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进门。 “晚上我帮你换就行了，你还是不方便的。” 高云端将饭菜放下走过去，见他身上的绷带的确脏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杂物间，不能洗澡，也就高天宝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帮他擦擦身体，真是难为他这个公子哥了。 说着话，她上前帮玉子羡拆开绷带，腰间的伤已经好的好不多了，再擦过药之后便不用缠绷带，只剩腿伤还没好利索。 她靠近，一股清甜的香味擦过鼻尖，玉子羡低头，看着忙活的人儿，心里幽幽起了一层波澜，高云端比她矮一个头，站在他跟前就像别他搂在怀里一般，这种感觉很微妙。 高云端没在意他微热的眼神，只帮他擦好药，打趣道：“你在家也是这样被下人伺候的吧？” 高门公子，身边都有丫鬟，穿戴吃喝，到哪里都是被伺候的。 玉子羡看她，回答：“我不喜他人近身。” 原来他还有洁癖啊…… 高云端挑眉，心想，那自己可真是委屈了他。 玉子羡低头瞧她蹙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紧忙又加了一句：“我并不排斥你，你……与他人不同。”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暧昧？ 高云端怔愣瞬间，很快回过神来，抿唇轻笑：“那是当然，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债主呢！” “是！” 玉子羡应声，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却最终还是忍住了。 救命恩人呢……是要用一辈子报答的吧…… 说着话，高云端又帮他重现换了腿上的药，伤口已经结痂了，里面尚未长好，依旧不能剧烈运动，不过站起来走路是没有问题了。 “没想到恢复的这样快呢！看来是我这几日用心照顾的好！”高云端献殷勤的咧嘴笑。 这话她倒是不心虚，虽说住的地方破了点，可吃食上她也是用了心思的，前几天剩下的羊肉都给他做了菜，草药入汤也是每日都有的，比自己吃的都好。 “我能感觉得到。” 玉子羡依旧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伸手接过饭菜，先喝了一口汤，浓香醇郁的泥鳅汤配着芳香的草药味，更是别有滋味，比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喝。 高云端坐在旁边，不用问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汤合他的胃口，自己也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她伸手将炒田螺推到跟前，道：“再尝尝这个，新口味，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在这里，一般家庭的餐桌上，葱姜蒜的辣，有山茱萸的辣，还有芥草的辣，却跟辣椒都不是一种口味的，作为现代人，高云端自然更喜欢辣椒，不知道玉子羡这个古代人是不是也喜欢。 玉子羡应言尝了尝，一开始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唇畔微带笑意：“是从未尝试过的味道，却更加可口了些！” 高云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满足感，刚才给高天宝尝的时候，那小子的表情更夸张，却也没有如今开心。 玉子羡不紧不慢的吃着，有高云端在旁边，他似乎也忘了平日里的“食不言”，一边吃一边聊天，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能聊到一处，而且，话题还很多。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高云端凑到门口去瞧，就看到高明峰挑着水进了大门。 扁担两头挂着两个木桶，一般人都是整桶，他这文弱书生没那个力气，两只桶里都只装了一半，这还走不稳，进门的时候水桶左右晃悠带得他步子不稳，一路跌跌撞撞。 “这是人干的活儿嘛！” 高明峰没好气的把扁担放下，有心抬脚在水桶上踹一脚，可又怕把辛苦挑来的水弄撒了，这一脚最终狠狠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 雷氏听到动静紧忙出来，就看到高明峰黑着脸憋气。 “哼！我平日里念书就已经很辛苦了，你们还让我干这个！明年科举不成算谁的！”高明峰满腔怨气。 高云端倚着门听外面说话，忍不住冷笑，这个二哥，平日里在书房看起来有模有样，雷氏每次进去都见他读书，却不知那圣贤书下面却是画册，要不然他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水平。 可偏偏雷氏最疼这个儿子，见高明峰手都红了，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四处看看没瞧见高云端和高明华，索性自己帮他干。 雷氏身材高大，也是有膀子力气的，说话间她拎起了桶要往水缸里加，却在半路停了下来。 “你是从哪里挑来的水，怎么这样浑？” 雷氏将水桶放回去，又看另外一只，两个水桶里的水都是混的。 农家吃水，都是挑来储存在水缸里，即便浑浊一些，静置一段时间也就干净了，可如今这两桶水，就跟从河沟里打来的一样，可不光是静置的问题。 见雷氏问，高明峰就跟受了委屈一眼，抬脚一跺：“当然是村口井里的水！你还说呢，我又挤不过他们，最后一个才轮到我，等我打上来就是这样的了！” 高明峰跟个大姑娘似的，说着话，眼圈还红了。 他平日里就在家读书，自然没有其他人那股子劲儿，打水的人多，凑到跟前的才有机会，他去的早却总是被人挤出来，差不多没人了这才轮到他，却不想，打上来的水竟然是这样。 雷氏拧着眉头，看着那两桶脏水，犯难了：“就算是最后打，也不至于这么脏啊，这样的水喝不得……” 按理说，井里的水不应该浑浊成这样。 她想了想，顿时脸色一沉，问高明峰：“你实话跟娘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往水里扔泥了？” 这脑回路，也是很奇葩！ 高明峰没好气的哼一声，道：“井水打上来就是这样的，高大娘说是因为这个月没有降雨，水库里水位低，就成了现在这样！你若是不相信，你自己去打！” 说完，也不管雷氏再说话，转身进了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雷氏站在原地看着那脏水，拧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村子里吃水的井是跟水库连接的，干旱的季节，百姓吃水还能从水库调过来，如今水库里的水都成了这样，之后可要怎么办？ 高云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趁着雷氏不注意走了出来。 “家里没有水做饭了吗？”高云端开口。 雷氏正想事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瞪眼道：“你瞧不见嘛！就剩下那么点，最多也就吃两天，我还想着最近一直不下雨，这才让明峰提前把水缸加满，谁知道……” 没有水，这可是个大问题。 高云端走到水桶边蹲下身来，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里面的水，一瞬间，物质分析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数据显示，里面有大量杂质，其中还有一些不能食用的物质，很明显，这水已经不能喝了。 “先用缸里的做饭吧，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水过滤一下。”高云端站起身来。 雷氏不知道高云端要做什么，不过，这丫头从小跟在高元昌身边，懂得也多一些，说不定真有办法，遂点点头回厨房。 高云端并没着急处理那两桶水，而是起身去了水井边上。 天色已经暗下来，众人打了水都回家了，如今水井边上只有两个老头在说话，这两人跟里正年纪差不多，人们叫他们四爷爷和真爷爷。 她直接到水井旁边，明显看到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从井中提上半桶水，依旧是浑浊不堪，甚至比高明峰提回家的还要浑，而且，还有股子腥味。 “再不下雨，今天的收成怕是也要不成了！”四爷爷瞧着高云端拎着捅，开口。 第33章 臭水沟 旁边摇着扇子的真爷爷也点点头，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往年旱也不至于是这个时候，如今水库里的水都干了，若是在不下雨，耽误了秋收，可怎么活！” 高云端听着两人说话，凑了过去，问道：“两位爷爷，咱们村就只有一个水库吗？” 庆云县一年是有那么一两个月干旱的，所以，村子里修建了水库，水库里储水不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两个老头摇晃着手里的扇子，叹口气，似乎是在回答，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老天爷要惩治我们这一方百姓，这是报应啊！” 说完，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回了家。 高云端愣愣的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他们的话，为什么是报应？ 百姓拆了城隍庙得罪神仙了？可百姓对城隍庙信仰的很，之前雷氏还带着高明峰和高美茹去供奉过香火呢。 大家到底做了什么，用得着老天爷报应？ 蹙眉回想，可原主也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忆，她收回思绪，朝水库的方向走去。 水塘和水库距离不远，到了水库边上，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一股腥味，跟水井里的味道一样。 里面不能进，远远看去，这水库还挺大的，只是，再大也架不住消耗，更何况，田里也要用水。 高云端就着近处的水探了探，里面有害物质的含量已经很高了，这种水用来浇地可以，人喝了是要出问题的。 从水库回来，她又到了水塘边上，这一次从树林边过来，距离那泉眼的方向更近一些，顺路折了一根竹子，从她的位置往下探，那竹子入水很长一段，一直到高云端手里几乎没有余量，还是没有探到底。 这里的深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意料，说不定，下面就是一片沼泽，这泉眼还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看了一圈往回走，平常储水连接的河流已经干了，一直到村口，已经干到了河床，可就在她往家拐的方向，她却发现不远处的臭水沟竟然还是潮的！ 高云端顾不上那难闻的味道，尽快跑了过去，手里拿着树枝将脏污挑开，里面果然有水。 印象里，这臭水沟在村边上，下雨的时候才会积水，如今一个月都没有下雨了，按说这也应该干了，难不成，这里也有泉眼？ 心中一阵兴奋，高云端用树枝扒拉了几下，感觉似乎有水渗出来，可是并不明显，手指探入脏泥之中，画面数据分析出现，一开始是成分分析，最后一个画面成分显示的水分子比例，让她顿时兴奋起来。 没错，这里的确有个水源！ 兴奋之余，高云端脑子里又有了另外一个盘算，这水源在她家附近，正好利用！ 回到家先将沾了泥污的衣服换下，饭也做好了，雷氏似乎是担心吃水的问题，桌上的田螺和泥鳅也不香了。 高明峰挑水累得半死，就憋着这顿好吃的，也不管雷氏唉声叹气，狼吞虎咽的吃着，高美茹依旧是什么都不关心的冷淡样子，一顿饭，显得有些寂静。 吃完饭，高云端从箱子里找了几件旧的薄衫，几件衣服叠起来，大致将拎回来的水过滤即便，原本浑浊的水顿时清透了很多。 两个半桶合成一桶，高云端从药房里拿了明矾和几种草药交给雷氏，道：“今晚将那两桶水烧开，这些东西放在里面，晚上放置一晚后才能喝。” 过滤能去除大分子物质，加上高温煮沸和放进去的药草，大概能将水里的有害物质清除个差不多。 雷氏知道高云端是懂医术的，也不多说，拎着通又进了厨房，高云端则拉着高明华到了臭水沟边上。 “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高明华闻着那股子臭味，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此刻天已经黑了，好在月光明亮，倒也能分辨仔细。 高云端手里拿着铁锨，一边走回答道：“晚饭前我从水库转了一圈，发现村外河都干了，可这里的臭水沟却是潮的，我就想着这里会不会有泉眼，我一个人害怕，有大哥在就不怕了！” 她这样说，高明华顿时没了疑心，无奈叹口气，将高云端手里的铁锨接了过来。 两人很快到了蓄水的地方，高云端不用动，高明华直接拿着铁锨往下挖，地面明显有湿气，可挖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倒是臭味蔓延开来，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我们怕是弄错了吧。”高明华也放弃了。 高云端拧着眉头也想不明白，又探测一次，水含量比例还是绝对高，不应该挖不到啊？ 或许，不是挖不到，而是那泉眼的位置比较深，这挖的工程需求比较大吧。 想了想，她招呼高明华上来。 “挖了这么深，里面的土还是潮的，应该有水源才是，要不，明日大哥跟里正爷爷说说，让他派几个人过来看看？” 知道高明华以前和原主走得近些，高云端在他面前下意识遮掩锋芒，虽然她知道，根本没用。 高明华盯着刚才挖的坑，蹙起眉头，他挖的时候也明显感觉到越往下，土质越松，应该能挖出些东西来的，可这工程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更何况天也黑了，如高云端所说，明日多叫几个人过来。 “也好，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两人从臭水沟的林子往回走，一路上，皓月高悬，将前面的路都照亮，高云端不知从哪里摘来的一根狗尾巴草，一边走一边晃，步履轻快，和以前判若两人。 高明华在后面跟着，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神情复杂。 他能理解她之前的说辞，可是，一个人的改变不应该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她却是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始终想不明白。 次日晌午。 高云端下地回来的时候，里正已经安排了人挖臭水沟，她家都没进直接过去，除了她，还有些不嫌臭的在旁边围着，眼神心心念念期盼着能挖出水来。 然而，下面都挖了一人深的高度，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干活的擦了把汗，转向里正和高明华。 “叔，都这么深了还是没有，怕是不成了吧！” 里正扶着高明华的手往下探，里面的土有潮气，可是看起来明显不够挖出水的程度，依照他们的经验，应该是白忙活了。 “行了，上来吧。”里正摆摆手。 眼看着就要到秋收，正是最忙的时候，大家都赶着自己地里的活，也没时间挖这个，更何况，看如今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的。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声叹息，一个个脸上带着失望。 “真是白高兴了，感情并没有。” “眼看着吃的水都快没了，这可怎么办？” 众人转向里正。 里正一头花白的头发，听着众人声音越来越大，不得不开口：“村子里的情况，我已经跟县令大人表明，相信过几日便会有解决的办法，即便调用外县渠道，也会让大家有水喝。” 这算是安慰，可究竟怎么解决，还没有着落，调用外县的储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看着里正就要离开，高云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里正爷爷，这臭水沟往年也不见干过，肯定是有水的，只是深了些，要不大家轮流晚上过来万一挖，若是真挖到了，就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她确定下面有水，却又不能跟别人明说，毕竟，她能看见的东西，别人瞧不见，更不懂。 里正回头看着高云端，面色为难，倒是刚才下去挖的高庆忍不住开口了。 “已经挖了这么深还不见，基本上就是不成了，云端妹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耽误这半日，地里的活还没完呢。” “是啊！看那样子，再挖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且，这里可是臭水沟，就算水上来，也不能喝啊！” 几个干活的人明显不愿再坚持了，那臭水沟的味道难闻不说，还有蚊子一个劲儿的咬，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是挖过井的，那个地方，这不好说。 几个人说完，转身走了，里正看了高云端一眼，没说话，也转身要走。 看情况，劝是劝不住了，高云端快步到里正面前，道：“里正爷爷，你可是确定放弃这里么?” 里正眼神变了变，没说话，那意思是默认了。 高云端正了正神色，一脸认真道：“里正爷爷若是真放弃这里，那我能不能跟您求一个使用权？” “什么？”里正没明白。 “就是，我想拥有这臭水沟使用支配的权利，若是挖到水，我有权利决定给不给别人用，您能给我一个这样的权利吗？”高云端仰起头。 这么解释，里正就明白了，只是，依旧不相信的看着高云端，半晌，道：“孩子，你这是要买这块地？” “照规矩来就行！”高云端应声。 明明是个天真孩子的模样，那双清水一样的眸子里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就连高明华到了嘴边的劝阻也咽了回去。 “这一片林子，大概是五两银子，你拿的出来？”里正又问。 这本就是一片荒林，里面长满了树，种什么都不成，买了也是快废地，真是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会这么倔强。 然而，高云端依旧坚持，道：“我能拿得出来，一会儿我带着银子去您家。” 众人听着这话，表情各种变化，都以为这丫头死了爹后受了刺激，白给都不一定有人要的地，她竟然花五两银子买下来，要知道，五两银子够花半年的了！ 高元昌是给她留了些钱，可也架不住这么造啊！ 里正瞧着她不容商量，叹口气转身离开。 高云端回到家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雷氏耳朵里，她一开门，雷氏拿着大铁铲子就冲了出来。 第34章 一脑袋鸡毛 “你这个小孽障，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花五两银子买个臭水沟，你是准备跳进去寻死吗！” 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扬起手照着高云端脸上抽了过来。 高云端自然不会干站着让她打，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就见雷氏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冲着鸡窝就去了！ 砰的一声响，雷氏撞在鸡窝上，顿时鸡群炸起，鸡毛满天飞。 “娘！” 高明峰紧忙冲了过来，扭头对着高云端骂道：“你竟敢让娘摔着，想死是不是！” 高云端无辜的站在一边，朝娘儿俩翻个白眼：“我可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冲过去的，这也赖我？” “你——” “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高明华斥责一声，伸手将雷氏从鸡窝里拽出来。 雷氏慢脑袋鸡毛，脸上也贴着，似乎还蹭上了鸡屎，此刻一脸暴怒，眼珠子瞪起，那叫一个凶神恶煞。 “好你个小孽.障，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她怒吼一声，手里的铁铲子又打了过去，这一次，高云端却没躲，等她到了跟前，伸手一把扣住了雷氏的手腕。 雷氏顿时觉得一口血往上冲，她憋着一口气往回拽自己的手，可高云端的那只手就跟钳子似的，根本就抽不动。 “这五两银子，我不会管你要，你又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她迎着雷氏的目光，微微一笑。 听她这样说，雷氏这才停了挣扎，不过脸上表情依旧狰狞：“不管我要，你哪里来的钱？” 高元昌死后，一家人过日子，家里的钱并没有分，都在雷氏这里，除此之外，她哪里还有钱？ 高云端笑了笑，松开雷氏的手：“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左右你不用掏钱，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 雷氏瞪着眼睛怔愣的站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眼珠子又瞪起来：“你，你还藏了钱是不是？我就说家里不可能就剩这么点钱，原来都是你藏起来了，你把钱给我拿出来！” 说着话，她转身就往高云端屋里跑。 这个脑回路，高云端也是醉了，眼瞧着跟雷氏好好说话是不行了，她脸色一沉。 “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怒意，竟听得众人心头一颤，雷氏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家里的钱是里正爷爷帮着清点的，剩多少，你心里没数？” 说着话，她几步走到雷氏跟前，凌厉的视线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进我房间，把我娘留给我的银镯子和簪子都拿走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追究，你若再乱动我东西，别怪我把里正爷爷请过来评理！” 这话说得雷氏顿时一僵，想着之前高云端软弱可欺，是没少翻她的东西，说起来是一家人，可高云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高元昌又死了，这事儿若是拿到里正跟前，的确不好办。 “你，你胡说什么！谁要拿你的东西！” 雷氏梗着脖子强撑，依旧瞪眼道：“别以为你爹死了我就管不了你！我告诉你，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你想买臭水沟，没门！” “这事儿，你还真管不了！”高云端站在原地冷冷开口。 雷氏顿时就跳起来了，挥着铲子吵：“你试试，老娘打断你的腿！” “娘！” 高明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紧忙上前拉住雷氏，同时甩给高明峰一个严厉的眼神，高明峰不情愿，可还是过来帮忙。 雷氏张牙舞爪在院子里蹦跶，最终还是被两个儿子拖进了屋里，大屋的门关上，依旧传来掀房顶般的骂喊声。 高云端冷着脸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杂物间。 玉子羡听到外面吵闹声音，正从窗户往外看，手指间夹着的石子还没扔，听到开门声音，就见她冲了进来。 “真是气死我了！” 高云端带着怒气，进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玉子羡看她，也不说话，转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她跟前。 高云端一把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完将茶杯往地上一放，又开始愤愤不平。 “钱钱钱，就知道钱！好吃懒做还总想着天上掉馅饼，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呢！” “一个个的，就盯着兜里的钱，目光短浅，她当钱是捂在兜里就能生出来的？” 她气得憋红脸，也不管玉子羡在旁边，非得发泄出来才痛快，玉子羡也不插嘴，就看着她鼓着小脸数落，等她停下来，他又递上一杯水。 高云端咕咚咕咚两口又喝完，一抹嘴，心里顶着的火气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为吃水的事情发愁？”玉子羡开口。 他不出门，却能从屋里看到听到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高云端这两日晚上出去溜达也是为了水的事。 高云端站过身，一抬头便撞进了那春波一般的温柔眸中，突然间有点委屈。 “嗯。”她点点头。 刚才还是伸着爪子的小老虎，如今平静下来，瞬间变成了软糯的小猫，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认为是对的，那就做好了，你自己打定主意，你那继母也拦不住，何必自己生闷气呢？”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好像炎热夏日里的清凉河水在心头淌过，瞬间抚平了烦躁。 只有他能理解自己啊！ 高云端感动得眼眶微微泛红：“只有你能理解我！” 玉子羡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来：“让你摸，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会，当然会！” 高云端一把抓住他的手，珍宝一样捧在手心，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满足又纯粹，完全没有刚才的怒气冲冲。 这么漂亮的手，简直是要命啊！ 玉子羡低头看着她，她的笑让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晌午的饭是高明华做的，高云端和雷氏刚吵了一架，现在对方都是横眉竖眼的没个好脸色，饭桌上气氛有些低沉。 高云端也不管她，吃完饭自行离开，不过没回房睡觉，而是去了隔壁大头家里。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狗又叫了起来，一会儿，听见脚步声，门就开了。 “怎么了？” 开门见是高云端，大头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下。 刚才她和雷氏吵架，大头都听见了，本以为这丫头又要被打，可如今看着似乎并没有。 “大头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高云端仰起头。 刚开始跟大头接触的时候，的确被他那张脸吓到，可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说吧。”大头点点头。 “就是臭水沟的事，别处的土地都是干的，那臭水沟里的水确是常年都有，那水总得有个来源吧？我认为那下面一定有水，所以……” “你想让我帮你挖？”大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高云端点点头，不等大头开口，又解释道：“我已经跟里正爷爷买下那片树林的使用权，若是挖出水，那就是我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挖，到时候你也随便用，左右距离我们是最近的，若是能直接从这里取水，不是更方便？” 说完，她一脸殷切的看向大头。 臭水沟的树林就在两家跟前，总比跑出半个村子挑水回来近得多。 大头瞧着她，不知怎么，从她脸上似乎看到了高元昌的影子，平心而论，这些年，高元昌对他还听照顾的。 就算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吧。 “行，晚上回来我帮你挖。”大头答应道。 “谢谢大头哥！” 高云端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说完，转身脚步轻松的离开。 从大头门口出来，高云端又找了几家邻居，大部分都不愿意白费力气，好说歹说，总算又找了两家。 这两家是亲兄弟，娶了媳妇分开过，老大叫高旺，老.二叫高福，主要也是看临近臭水沟才同意的。 说起来，这臭水沟虽然在林子里，可是一到夏天，苍蝇蚊子嗡嗡嗡的到处乱飞，烦死个人，他们大概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臭水沟清理了，至于有没有水，就抱着个侥幸心理。 刚找来的三个人，加上高明华，一共四个男劳力，大概是够了，虽然不知道下面水源有多深，但水是一定有的。 晌午休息了一会儿又下地，一边干活，高云端又跟高明华提及臭水沟的事，高明华本也不抱希望，可是看她那么坚持，也就同意了。 到了晚上，吃过饭，四个人拿着家伙就到了臭水沟，过来时候，三婶和高天宝也在。 “我娘说，我们力气小，就在坑外帮忙抬土。”高天宝晃了晃手里的大簸箕。 坑挖的很大，里面的土总不能一直堆在洞口，也得有人帮忙抬走。 “得嘞，咱们就给他们打下手！” 高云端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簸箕。 男人们下了坑，高云端和三婶母子就在外面抬土打下手，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忙着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路上经过，看一会儿，摇着头离开了。 都挖了这么深还没见水，肯定是不行的，白费那力气做什么？ 几个人从天刚擦黑一直挖到了月亮高悬，如今那深坑已经没过人头顶了，还是没见到水，看时候不早，高云端喊众人停手。 “云端妹子，你确定这能挖出水？”高旺一边擦着汗，低头朝深坑里看了看。 “下面的土比刚挖的时候水汽大。” 不等高云端说话，大头先开口了，他一手抓着刚从下面碰上来的土，另一手抓了一把之前的土，只手对比，现在的土的确是比之前颜色更深，要不是这样对比，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样一看，高旺也就不说话了。 第35章 要摸吗？作为鼓励 “那我们明天再继续吧。”高云端开口，没多做解释。 她是心里有结论的，只是，她现在说的，他们也听不懂，听懂了也不会相信，索性就不用说那么多。 众人散了，高云端和高明华回家，一进大门，雷氏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眼珠子圆瞪。 高云端也不搭理她，直接进门用浑水冲了冲手脚，回屋，关门，外面就传来雷氏数落高明华的声音。 她不想理会，翻身上了床，许是真的累了，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夜彻底安静下来，连蝉虫都停止了鸣叫，这时候，一个夜黑影从屋后的大柳树上窜下来，闪身进了杂物间。 “主子！” 飞决单膝跪地。 “晚上安排几个人去树林继续挖，动静小点，别被人发现。”玉子羡淡淡开口。 “是！”飞决应声，闪身快速离开，房间又安静下来。 玉子羡靠在窗户边，透过窗户上的破口看向高云端的房间，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 次日清晨，高云端早起下意识去臭水沟看看，走到跟前往里一看，不由得愣住。 这坑，是不是比昨晚更深了？很明显深了很多！ 难不成昨晚大头他们又回来了？不可能，他们早上还要下地，不可能又回来的。 谁挖的？她一时间想不明白。 小灶上做好早饭，高云端端进杂物间，玉子羡吃着饭，她满脸疑惑的在旁边小声嘟哝。 “你说是不是很奇怪？究竟是谁帮我挖的呢？难不成是神仙？”高云端一手托着腮帮子，皱紧眉头。 玉子羡瞧她这模样不由觉得好笑，点点头：“有可能，大概神仙看你这般坚持被感动了。” “有道理！” 高云端恍然，随即又一皱眉，道：“你说这神仙也是，帮我就直接弄出水来啊，帮人帮一半，看来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神仙。” 玉子羡的笑突然间就僵在唇边，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 这丫头，竟然还嫌弃上了！ 晌午回来，吃过饭，几个人又扛着家伙到了树林，高云端问了几个人，昨晚都没有人回来，这事儿真真成了一个谜团，不过终究是好事，高云端也没再多问，几个人依旧热火朝天的忙了一中午，这一次，他们真正看到了泥，一把能抓出水的泥！ “泥，这次是真的泥！” 高福捧着下面的泥，忍不住高声喊起来。 几个人也兴奋起来，高天宝拿着满手的泥在地上蹦，三婶喊都喊不住。 “照这样，明天就能见到水了！没想到，这下面还真有水！云端妹子神了！”高旺抬头朝高云端伸了伸大拇指。 “我四姐是神仙！神仙下凡！”高天宝一边跳一边喊。 喊声引来旁边路人驻足，不过，眼瞧着那大坑还是大坑，并没有水冒出来，依旧摇摇头走了。 回到家，高云端直接从后院进了杂物间，一脸兴奋的扑到玉子羡跟前。 “玉子羡，有泥了，是泥！” 说着话，她扬起沾着泥巴的手，满脸兴奋。 玉子羡抬头看她，不光手上有泥，小脸上也沾着泥巴，花猫似的，可现在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却一点也不觉得脏。 “我就知道你能挖出水的。” 玉子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着话，转身拿过旁边的手巾递过去。 高云端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接过手巾擦手。 擦完了手，却不知道脸上还有，玉子羡无奈从她手中拿过毛巾，帮她擦。 忽然靠近，高云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滞，随后看着那双好看的手在眼前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玉子羡，你对人一直都这么温柔吗?”她抬头看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发酸。 这么好看的手，这么好看的人，她想据为己有。 玉子羡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看她那想隐藏却又忍不住露出来的小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我平常……不大与人接近，温柔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个丫头，似乎忘了他之前说的，不喜与人亲近。 “真的？” 高云端眼中顿时晴空万里，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真的。” 他应声，擦干净了她的脸，随即伸出手来：“要摸吗？作为鼓励。” “要！” 高云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脸上绽开明媚笑容。 中午挖出泥，似乎给了几个人莫大的鼓励，晚上一回来，顾不得等吃饭，几个人便兴冲冲的扛着铁锨到了树林。 吭哧吭哧挖了一会儿，就听坑里传来兴奋的叫声。 “水！有水了！” 高旺仰着脖子朝上面喊。 高云端紧忙冲过来，低头就看见深坑底下一片明亮，水开始从下面往上漫出来。 是水！ 兴奋之下，高云端一下子跳进去，手伸进水涌出来的地方，眼前画面闪过，是水质评测的画面，水质很好可以直接饮用，甚至，里面还含有多种矿物质，比之前水库里的水还要干净许多。 “快，继续挖！” 大头朝众人喊一声，大家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动作更快了。 路边上有人经过，听到喊声也围了过来，看着坑里不断涌上来的水，也跟着兴奋起来。 “真有水？” 雷氏听到外面声音，拿着烧火棍就冲了出来，兴奋之中，也没看清路，脚踩到旁边的土坑，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高明峰和高美茹到跟前才把人拉起来。 她也不在意弄脏了衣服，拍拍屁股上的土继续往前跑，到跟前看到水坑里已经漫过脚背的水，忍不住一声惊呼：“哎呀，是水！真是水啊！” “有水了！这下我们有水喝了！”旁边围观有人忍不住兴奋开口。 一听人这么说，雷氏的笑脸顿时沉了下来，扭头朝人呛一句：“什么你们有水喝了？这是我们家的！我们已经买了这片林子，想喝水，拿钱！”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张张嘴，却又想不出说什么，高云端当初跟里正买林子的时候，他们也都在旁边看着，的确是人家的。 高云端扭头朝雷氏看去，忍不住翻个白眼，却也并没否认，她当初买这片林子也就是这个目的。 她也不是自私，只管自己有水不管别人死活，可是一开甩手不愿意卖力气的也是他们，如今就想平白喝水？她可不是什么圣母。 “喝点水都要给钱，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旁边有人忍不住开口。 有人开了头，众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这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可现在正干旱的时候，难不成真这么狠心？” “高先生在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雷氏脸皮子上挂不住，眼瞧着就要瞪眼撒泼，高云端在旁边拽了她一把。 “我也知道现在正干旱，大家毕竟乡里乡亲，自然不会看着大家没水喝，不过，我娘说的也没错，这林子是我，水也是我挖出来的，怎么决定还是我说了算，这样吧，一会儿请里正爷爷过来，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 高云端人不高，可声音底气十足，几句话，给了众人希望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倒是镇住了大家。 “那也行……” 刚才领头说话的人又开口。 说话的功夫，高明华从坑里爬上来，朝众人摆摆手：“大家先回去吃饭，我这就去请里正，一会儿你们到我家吧！” 高明华到底是跟着里正做事的，众人听他的，这才纷纷转身回家。 “你们先停一会儿，吃点东西！” 这时候，三婶跟高天宝过来，两人端着个簸箩，里面有刚蒸好的窝头和咸菜。 几个人吭哧吭哧的忙活了半天，也真是饿了，就着涌上来的水洗了洗手，蹲在旁边吃，这时候高旺和高福媳妇也过来送饭，两人瞧着涌上来的水，也都高兴得不得了。 雷氏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家拿了一块白面饼和菜也给高云端送了过来。 “云端，你准备跟人们收多少钱？”雷氏凑近高云端身边，低声问。 高云端撩起眼皮朝她看去，忍不住哼笑：“你不是说我拿钱买林子是脑袋让驴踢了吗？” 雷氏咧咧嘴，笑得有些尴尬：“你看你，怎么还跟娘记仇了呢！娘那不是眼皮子浅，没看出来这是块宝地嘛！你快说说，你要多少钱？” 高云端蹲着累了，侧了侧身子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回答：“你这么上心做什么？买地的钱是我自己拿的，这林子是我的，收来的钱也别指望我拿给你。”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孽.障！” 雷氏忍不住开口骂，可转念一想，紧忙又赔笑：“娘给你钱还不成吗？五两，娘都给你拿了，行不行？” 众人要吃水就得拿钱，眼下水都出来了，何愁五两银子赚不回来？ “也行啊！” 高云端倒没继续怼她，说话转过身来看向雷氏：“五两银子你出，但是这水是我挖出来的，以后我还打算造个水井，旁边还能弄点别的营生，咱们五五分账，怎么样？” 雷氏脸色一僵，本想一口否认，可听到她说还要弄别的应声，金忙问：“你想弄啥？” 第36章 好套路 高云端转身朝林子里一指：“你瞧，这些都是宝贝，等水井弄好了，这片林子就是宝地，你就等着在炕上坐着数钱吧！” 雷氏瞧着她指的方向，那边长了几颗黑枣树，这东西没熟的时候涩口难吃，熟了也不怎么好吃，这能有什么钱？ “我自有安排，这你就不用管了。钱你先拿给我。”她朝雷氏伸手。 雷氏瞪她一眼，脸也沉了下来：“黑心的死丫头，要分一半，钱也只给你一半！” “没得商量！” 高云端也冷了脸，站起身来，与雷氏视线齐平，道：“原本好心拉着你一起赚钱的，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缺你那五两银子！” 说完，转身就要走，雷氏眼珠一转，紧忙伸手给她拽了回来。 “给就给！跟我回去！”说完，她起身朝家走。 高云端眉梢一挑，跟三婶几个人交代一句，跟着雷氏回家，家里，高明峰和高美茹已经开始算计赚了钱后买什么了。 不理会这两个，她直接跟着雷氏进了屋，她在外间等着，雷氏进里面拿银子。 一会儿功夫，雷氏将银子拿出来，没好气的往她手里一放：“现在你说说，准备收多少银子？” “一家两钱银子，刨去做水井的，应该能分出这五两来。”她回答。 “就分五两？不是按桶收钱？”雷氏眼珠子一瞪。 高云端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这是水，不是大米！你还按桶收钱，这也太黑了吧！更何况，以前大家吃的是村口井里的水，里正爷爷也没收钱啊。” “来回来就五两银子，那我赚什么钱！你给我还回来！”说着话，雷氏上手就要抢。 高云端灵巧躲开，将银子放进口袋里，伸手拦着雷氏：“你急什么！都跟你说了，赚钱的是那片树林，明年给你翻倍赚回来！”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雷氏愣在原地半晌，似乎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是很明白，可转念一想，左右等会儿那五两银子还能回来，也就没追出去。 晚上。 高明华接里正过来的时候，高德村村民几乎都过来了，熙熙攘攘的人们，站满了院子。 瞧着从坑里大上来的水，里正的表情也变了，他也没想到，竟然真能挖出水来。 “云端，有什么想法，就说吧！”里正看向高云端。 按说村子里出水源本就是大伙的，一开始高云端也通知了他，可是他们不相信呐，这小丫头有心眼，把地都买过去了，这水也就成了人家的。 高云端笑盈盈的走上前去，道：“挖了几天，今日终于见到水了，我也知道最近大家喝浑水，有了清水自然不能我一家占着，所以，就请里正爷爷来做个见证，水源我是愿意跟大家分享的，但是，每家要出二钱银子。” 听到前半句，众人还是喜上眉梢，可一听要钱，还这么多，顿时沉了脸。 “二钱银子，这也太多了！” “就是，又不是粮食，竟然要这么多！” “你这是趁着干旱赚黑钱呢！” 百姓忍不住七嘴八舌议论开了，里正脸色也有些难看，转脸去看高云端。 高云端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这反应，也不慌，转身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站上去。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听我说！” 底气十足的一声，让众人一下子闭了嘴，纷纷抬头看着站在椅子上的人。 “当初发现有水的时候，我不是没通知大家，甚至挨家挨户去劝，可你们嫌脏嫌臭，谁都不愿意管，现在出水了，你们就想白喝？” 众人脸上变颜变色的，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高云端冷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又接着说。 “现在水是出来了，可就着大坑也不是办法，这钱用来造井，二钱银子你们觉得多？”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抬起头来，看向高云端，满脸惊诧。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要造井！ 要这么说，一家二钱银子还真是不多，这井造好了，大家都有水喝，而且，这里的水是直接从地下上来的，比水库里的干净。 里正的也扭头看高云端，眼中尽是惊讶，他是看着这丫头长的，从不知道这孩子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由自主的认同她的做法。 “这件事全凭大家自愿，挖井的几家是出力的，可以不用交钱，其他人，交钱的，以后吃水用水随便，不愿交钱也没事，别从我这里打水就是了，想好了就来我这里交银子记录！” 说完，高云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摊开手里的小本本，高明峰紧忙递过来笔。 之前打水的时候还被人笑话柔弱，如今一村子的人都指着自家活，高明峰从来没觉得这么带劲！ 高云端扭头瞧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接过来。 众人脑子里快速盘算着一笔账，很快就算明白了，特别是就近的几户人家，紧忙过来做了登记。 高明华在旁边帮着高云端，低头瞧着她认真记录的侧脸，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次也好，上次水塘抓泥鳅的事情也是，她似乎有种魔力领着众人，明明是个女孩子，可是身上那股劲儿，他都自愧不如。 以前她可只是被娘打了之后偷偷躲起来的小姑娘，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现在这样，让人恍惚觉得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她了。 高云端忙活着倒是没注意高明华的目光，一会儿功夫，手里的小本本就登记了八十多户。 桌上一堆零零散散的钱，高明华手里拿着算盘霹雳吧啦一阵拨，最后清算是十七两六钱。 “明日我去趟镇上，找人过来造井。”高明华收了算盘，说道。 “现在坑里的水我们能挑吗？”有人开口。 一晚上，那两人多高的深坑里已经储了一半的水。 “当然能，不过各家看紧了自家的孩子，掉进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高云端回一句，过去端起装钱的笸箩，转身回屋。 一听说可以挑水，家里水缸见底的众人疯了一样往家跑拿东西打水。 雷氏也紧忙吩咐了高明峰去挑水，她则跟着云端回了屋。 “呐，你的五两银子！” 高云端拿出五两还给雷氏。 雷氏接过钱，眼睛朝笸箩里看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问她：“左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给了我，你刚才还让我拿钱干啥？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高云端扭头朝她咧嘴一笑：“我要不跟你要，哪里有钱给里正爷爷买林子？” 之前说买林子，她只是先签了字拿了地契，银子是赊的，就等着见了水，从雷氏这里抠了钱才算真正把林子买了下来。 雷氏眼珠子一瞪，合着她这是空手套白狼呢！ 里外里她一文钱没出就得了个林子，现在林子是她的，水坑也是她的，人们拿钱还得都听她安排，她这叫，叫啥，扔一个石头打了三个鸟！ 好事儿都让她占全了！ “真是个鸡贼的死丫头！平白的让你捞了好处！”雷氏一脸不甘心。 高云端无比嘚瑟的摊了摊双手，道：“我可不是平白，水是我发现的，坑是我挖的，倒是你，什么都没干，又有水喝，以后还能分红，这才是坐等掉馅饼呢！”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后娘，那也是娘，高云端只要不出嫁，就得跟他们是一家人，让雷氏占点便宜换来自己清净也是好的。 雷氏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哼了一声转身出去。 关上门，高云端将钱都整理好，放在了自己的小密室里。 说是小密室，其实就是小时候盖这屋子的时候，高元昌特意给她留出来一个角放她那些小玩意的，也多亏了有这么个地方，原主娘留下的一些东西才没有被雷氏翻走。 收拾好，天已经彻底黑了，高云端趴在窗户边上看向玉子羡的位置，对着月亮伸出手，想象着玉子羡的手就在对面，却不知，此刻玉子羡透过窗户也正看向她，见她对着月亮张开手，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清晨鸡叫头一遍，高云端依旧起床去后院，正准备收拾东西做饭，冷不丁朝外面看一眼就瞧见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给她吓了一跳。 是土鼬！ 果然，这些东西还是会顺着大坑边往上爬，只不过高云端在边沿种了一圈的鬼松草，土鼬害怕鬼松草的味道，不敢靠近，只趴在后院的边沿上。 许是饿坏了，看到高云端走过来，那土鼬竟然也不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高云端。 高云端本想拿东西将它赶走，可是凑近一看那土鼬的肚子是鼓起来，看来是个准妈妈。 想了想，她转身去了院子，将昨晚清理出来的泥鳅内脏用破瓦弄了一些放在坑边上。 “看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吃的给你，吃完快走吧，你可别带着一帮土鼬来，我喂不起。”高云端一边嘟嘟囔囔的。 土鼬这种东西平常钻进农家院子里偷鸡吃，一次得逞就会经常去，让人头痛不已，高云端知道它们是不会越过鬼松草的，倒也不担心。 这土鼬好像能听得懂人说话，看到食物的瞬间还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完，两面两只小爪子来动着，又朝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谢谢她。 高云端没注意，只将东西给它后转身去给玉子羡做饭，等饭做好，准备给他送过去的时候，扭头下意识看一眼，却见那土鼬还在。 第37章 找到宝贝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你快走吧！”高云端说完，转身进了杂物间。 昨天的事，玉子羡都知道了，高云端又跟他说起从雷氏手里拿钱的事情，玉子羡听得津津有味，他向来是个不关心别人事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竟也觉得有趣的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听到正屋开门的声音，高云端紧忙收拾了东西出去。 许是因为有水的缘故，雷氏看起来心情很好，做好了饭还招呼高云端去吃，高云端也领她这份好心，一顿饭难得吃的痛快。 吃过饭，高明华就出了门去朝镇上请工匠，高云端依旧和高天宝搭伙下地，倒也不觉得无聊。 高天宝这孩子，脑子活泛又灵活，认真做起事情来也是个可靠的，高云端也愿意让他帮忙。 眼看着田地里的庄稼都成熟了，缺水的情况倒也影响不大，除了庄稼，秋天成熟的野果子和一些能当零食的小吃食也熟了，高天宝时不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点野果子分给高云端。 乡下的野果子，长得都不大，大部分是发酸的，高云端吃了几个感觉牙齿都酸倒了，索性还给他。 “这么酸的东西，亏你能吃那么多，小心一会儿胃里不舒服。”高云端嫌弃。 高天宝倒是不在乎，一边擦着果子吃，道：“都是从路边摘的，有的吃就不错了，我倒也想吃甜的，可那得花钱买，我娘是不肯给我买的。” 三婶带着高天宝，孤儿寡母的，每年种地勉强糊口，哪里来的多余的钱？ 高云端也不说了，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田地。 上次高云端教了他后，高天宝干活稳重多了，一会儿两人将地里的杂草除干净，看着日头也到晌午了，站在地头喝口水，两人往家走。 到了家，高明华已经回来了，他带着几个陌生人正站在水坑边上丈量，周边还围着一些乡民。 “大哥，怎么样啊？”高云端走过去。 高明华转过身来，看向高云端，面色有些为难：“师傅们算过了，造这个水井，将近二十两，这……” 不够啊！ 原本收上来十七两六钱，还给雷氏五两，如今只剩下十二两六钱，还差一大截呢。 高云端拧了拧眉头，凑到其中看起来像是说话管事的人跟前：“大叔，能跟我说说具体什么地方用钱呗？” 工匠扭头见是个小丫头，并没有放在心上，摆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里捣乱。” 高云端笑了，往前一步，道：“造井的事情，我说了算，可不是来跟你捣乱的。” 工匠一愣，转身看向高明华，见高明华点点头，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毛，这才将手里的册子递过来。 其中一些专业用的东西，高云端不是很懂，除此之外，还有人工费，运送石板，木材，一些费用，其中就占了三两银子。 “需要用的东西，村子里大部分都有，若是有需要，我们可以自己来运送，这项花费就不用了吧！”不等高云端说话，大头先开了口。 工匠也没什么意见，人家不愿多花钱，自己弄也行，倒是旁边有人不乐意了。 “这光出钱不行，还得出力呢？” “就是啊，不是说交了钱就等着用水吗？” 高云端皱了皱眉头，就见大头冷眼朝众人一扫，洪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慑。 “大家凑的钱不够，要么出力，要么再多交钱，都不愿意的，把钱拿回去，别在这里打水！” 众人都害怕大头这张凶相的脸，他这么一说，本来有意见的众人也不敢多说话了。 高明华过来跟工匠谈好了适宜，勉强将价格压倒了十八两，不够的四钱他自己掏了。 事情算是定了下来，接下来人员安排大头拦了过去，他有震慑力，办事又有条不紊，高云端放心交给他。 商量好了准备回家，刚到门口，就见高天宝朝她招手。 “咋了？”高云端疑惑过去。 “你不是嫌野果子酸吗？呐，给你这个，甜的！” 说着话，高天宝神神秘秘的从背后拿出一根长杆子。 高云端一看，顿时乐了，这不是甘蔗嘛！ 记忆中，甘蔗原产于印度，是后来传入国内的，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看到甘蔗！ 这究竟是个什么奇特的年代啊！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高云端拿着甘蔗，满脸兴奋。 他一问，高天宝顿时紧张兮兮的朝四周看了一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是从坟场那边弄来的，你可别告诉我娘，她能打死我！” 坟场上面是天坑，有危险，加上四处都是坟墓，若非家里出殡，一般都是禁止小孩子去的，高天宝向来皮的很，经常瞒着三婶偷偷去，没被发现还好，之前有次被三婶发现了，拿着菜刀追了他两条街。 瞧他这样，高云端扑哧一声笑了，拿着甘蔗，两人瞧瞧密谋，高天宝听得眼睛放光，一个劲儿的点头。 造井的事情定下来就准备开工了，听那工匠说，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大头当晚就给几个人做了个简易的木屋子，另外一日三餐都是高云端家管，这样一来，又省下了一两银子。 雷氏一开始是不乐意的，可是听高云端说省下的一两银子给她，这才答应下来，不过，肉菜可没有。 她本就是个爱算计的人，高云端也不计较，那些人没要求，能吃饱就行。 晌午休息一会儿，继续下地，这半天，高云端和高天宝的动作更快了，太阳还没落山，两人就干完了活，两人眼神交换，收拾了东西就奔坟场去了。 这是第二次来坟场了，还记得刚从坟场醒过来的那天，回想起来，真真是惊心动魄了。 两人顺着小路经过坟场，到了旁边的荒地边上，一排排紫皮甘蔗长得正壮，坟场的地不归个人，这里的东西当然也就是随便采摘的。 “四姐，你瞧，这边还有很多！” 高天宝拉着高云端往里走，荒地没有人管，里面的甘蔗歪歪斜斜的肆意生长，或许是临近水塘的缘故，那些甘蔗长得很好。 高云端眼睛都放光了，跌跌撞撞的冲进去，举起手里的镰刀就砍，镰刀落下，甜汁顺着破口流出来，含水量十足。 一人砍了一根，两人坐在地上拨了皮，咔嚓咔嚓的咬起来，清甜的味道入口，高云端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了甘蔗！有了甘蔗，就能有好多东西！ 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高云端只见过麦芽糖，其他种类几乎没有见过，看来，众人还不知道甘蔗有多好！ “高天宝，你真找到了好东西，我决定了，等秋收结束后，姐请你吃糖葫芦！”高云端一边吃着，朝高天宝兴奋喊道。 “真哒？” 高天宝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高兴的挥着手里的甘蔗直跳。 两人吃完甘蔗，并没有着急多弄，这个时候甘蔗还不是最成熟的时候，等秋收结束了再来砍。 高天宝现在什么都听高云端的，她说话比他娘都好使，两人吃够了就准备回家，往回走的路上，高云端突然间蹲下身来，拽着一颗野菜往上拔。 “四姐，你干啥？这是鬼头菜，这东西不能吃！”高天宝紧忙去拦她。 这东西只有坟场这边有，上面看起来是野菜，下面跟胖萝卜差不多，打开那萝卜里面是黑紫色的汁液，弄到身上十天半月都下不去，老人们说这东西长在坟场，是给鬼吃的，所以叫鬼头菜，活着的人不能吃。 高云端没理会高天宝，撅着屁股抠了半天才拔出一个来，用镰刀割开，小手指触及流出的汁液，脑中快速出现一个画面。 鬼头菜这个名字她是没听过的，但是这汁液中的糖分含量却让她兴奋，这东西比甘蔗更厉害啊！ “四姐，你快扔了吧，叫人瞧见你手上沾了这颜色，肯定要被臭骂一顿。”高天宝拧着眉头劝。 上次他就是拔了鬼头菜弄了一手紫黑色才让娘发现的，他可再也不敢碰了。 “切，你听他们说，这可是宝贝！” 高云端兴奋的朝四处看，荒地上有不少这种鬼头菜，别人不敢要，她就不客气了！ 这一发现，让高云端整个人兴奋不已，两人回去之前顺路在水塘里抓了些泥鳅，顺带着，她用旁边的野草汁擦手，将手上沾染的紫黑色中和掉了。 高云端看着那颜色消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早知道高云端有办法，他就不用被娘拿着菜刀追着满街跑了，整整半个月，那颜色都没掉啊！ “四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高天宝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撩起眉毛看他，笑了笑却没说话，心想，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起码这古代有很多植物她也没见过，只是，她手上的宝贝能分析出来，知道成分，和解决方案，自然就好办多了。 带了泥鳅回去，雷氏自然是高兴的，这次带的多，可做出来依旧是五个人的份儿，如她所说，造井的工匠不给肉吃。 雷氏负责做饭，高云端也没办法，只将没有入锅的生泥鳅拿出一部分来，清洗好了给他们拿过去。 第38章 金翅蝗 “这里有盐，你们自己烤了吃吧，别让我娘发现。”她将泥鳅放下转身走了。 工匠本就是出来挣钱的，倒是没想到能吃上肉，一开始看高云端是个小姑娘并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几个人似乎逐渐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简单。 给工匠送了泥鳅，高云端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后院准备给玉子羡做饭，刚过去，就听到大坑边上有动静，一看，那怀着宝宝的土鼬还在那里，看到高云端过来，黑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还真是赖在这里了！” 高云端拧了拧眉头，终究还是捡了一挑泥鳅扔给它，毕竟是个怀着宝宝的。 别人家里宠物养猫养狗，她却养一只人人喊打的土鼬，若是让人知道，肯定要朝她瞪眼的，可是没有办法，万物都是为了活，土鼬也一样。 做得了饭菜，高云端给玉子羡端过去，另一手里还拿着一根甘蔗，甘蔗从关节处都砍了一刀，好掰。 玉子羡吃完了饭，高云端将甘蔗拿出来，得意的在他跟前晃了晃：“这东西，你大概没吃过吧？” 玉子羡被她手里那根“棍.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 “哎呀，你躲什么，我又不打你，这是好吃的！” 说着，高云端掰下一截，咬着边沿将皮剥下来，露出白嫩的汁肉，咔嚓一口咬下去，满嘴清甜，她一边嚼着，同样掰下一节递给他。 “呐，给你！” 玉子羡惊呆了，不过，看着高云端那一脸满足的模样，想着这东西应该是好吃的，伸手接了过来。 学着高云端的样子咬开外皮露出白嫩的汁肉，甜味在唇齿间蔓延，玉子羡顿时一脸惊讶。 他从没吃过这般清甜可口的……棍.子？ “这是何物？”玉子羡问。 “这叫甘蔗，用处可大了！” 高云端含糊不清的说道，看玉子羡似乎有兴趣的样子，她紧忙凑过去，一脸兴奋道：“这东西可是宝贝，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合作？如何合作？”玉子羡疑惑。 高云端将嘴里的渣滓吐出来，忽然间一本正经的坐在他跟前，道：“我们现在吃的糖，大多都是从小麦谷物里制作的，这甘蔗也可以用来做糖，而且，是不一样的糖，能做很多小吃，这可是个大商机，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儿上我才找你的。” 她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众人对没见过的新鲜东西都有种好奇，一旦接触发现它的好，那将会掀起一阵浪潮，高云端是有想法，可是制作蔗糖的工艺复杂，她一个人估计也就能做出给高天宝蘸糖葫芦的份儿。 玉子羡是玉家少爷，手底下有作坊，有工人，她负责制作工艺，玉子羡负责加工，事情就好办多了。 “好，等我伤好回家，定会好好考虑你的……合作！”玉子羡浅笑。 他这么爽快，倒是让高云端没想到，她拖着脑袋看她，眼睛发光：“你这就答应我了？我只给你吃了一根甘蔗，什么都没跟你说呢！” “你想做的事，都能成的，我相信你！”玉子羡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微微一笑。 哎呀，这人笑起来就跟阳光一样，让人心里的花都开了，这太犯规了！ 他的手搭在头上，高云端顿时感觉浑身明亮起来，猫儿一样眯着眼睛晃了晃。 晚上，高云端又去院前的树林看了一圈，工匠们已经搭起了框架，之前挖坑弄出来的土也挪了位置，白天大头和高旺高福用木车运来了傻子和石板，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日就能动工。 天还不算太晚，高云端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开始盘算，如今水塘的荒地差不多也开出来了，五亩土地用来种一些能过冬的粮食，这个季节，水塘里刚好是种苓薯的时候。 去水塘抓了这么多次泥鳅，高云端一直都没见到鱼，按理说，这样的水塘应该是有鱼的，可是就连一条小鱼也没见到，这倒是奇怪了一些，等有时间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原主娘留下了这么一块宝地，她得好好利用起来，毕竟自己是经过几千年进化的灵魂，在这里更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许是外面太过安静，忽然间恍惚上传来“啪”的一声，高云端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就看到恍惚外面趴着一只虫子，那虫子有八条腿，身子是圆的，还有一对挺大的翅膀。 她认识的虫子不少，可是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许是激起了好奇心，高云端起身到了屋外，就着明亮的月光这才看清楚那虫子的模样。 青绿色的虫子，细长的八条腿，身子胖胖的，翅膀上对应有两个白点，看起来有点像蝴蝶又有点像蝗虫。 一时间好奇，她伸手将虫子拿下来，小拇指下意识落在虫子身上，分析页面瞬间在脑中形成，这东西叫金翅蝗，和普通蝗虫是同类的害虫，这倒是并不稀奇，可当她看到注解介绍的时候，顿时感觉后脊梁一冷。 金翅蝗不光成虫吃粮食，虫卵更是厉害，冬季储卵藏于底下，虫卵专吃幼苗，严重时能导致春天寸草不生。 庆云县属于北方天气，秋季收玉米和粟米，深秋播.种小麦，初夏成熟，冬季正是抽芽生长的阶段。 不知为什么，高云端看着那资料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平时在田地里看到这种金翅蝗，或许还不会太过在意，可是这东西都到家里来了，难不成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想到这里，高云端觉都睡不踏实了，次日清晨早早给玉子羡做好了饭菜，还没多说几句她便早早提前下地，清晨的露水很重，走一路到了田间她的鞋已经透了。 不过，此刻顾不得这么多，到了地垄边上，她紧忙进去看，昆虫被晨露打得伏在叶片上，都不怎么动，正好看得仔细，这一看，高云端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到处都是金翅蝗，一眼看去，甚至比一般的蝗虫都要多。 大旱之后必有蝗灾，高云端早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白天看蝗虫并不是明显增多，可金翅蝗出现，那就说明蝗灾已经临近了！ 想到这里，高云端伸手抓了几只金翅蝗急匆匆回家，听到厨房里传来高明华的声音，紧忙冲了进去。 “大哥！”她的声音带着急促。 雷氏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冷不丁被高云端这一声喊吓得烫了手，扭头龇眉瞪眼。 “死丫头，大清早的喊什么！跑成这样赶着投胎吗！”雷氏疼得一脸狰狞，就差拿着烧火棍抽她了。 高云端没理会雷氏，径自走到高明华跟前，问道：“大哥，今年粮食保价可定下来了？” 这么一问，高明华神情顿时多了几分就喜色，道：“定下来了，比去年高了三成！” “三成！那今年岂不是要发财了！”雷氏的怒气一下子散了，眼睛里冒着光。 然而，这话却让高云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将捉到的金翅蝗拿出来，道：“这种叫金翅蝗，每每有蝗灾它都会出现，刚才我去田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东西比平常的蝗虫还要多。” 雷氏被高云端泼了冷水，一脸不高兴，嗤一声：“你才种了几年的地？什么金翅蝗，不都是蝗虫，每年这个时候有蝗虫也是正常的！” 蝗虫这种东西是断不了的，只要不到满地满天飞的情况，并不足以为惧，如今村子里也没有人说过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高云端懒得和她解释，直接拉着高明华出门，一会儿功夫，两人到了地垄边。 平常不注意看，倒是没发现，如今意识到有问题，这一看还真是如高云端多说，作物叶子上的金翅蝗明显比一般的蝗虫还要多。 往年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不过数量上却并没有注意过，印象中，见得最多的还是浑身青绿色的蝗虫。 “云端，这金翅蝗真会引起蝗灾？”高明华拧起眉头，脸色阴沉。 “不是金翅蝗会引起蝗灾，而是它的数量增多，是蝗灾的一个信号，而且，这东西冬季储卵，虫卵以幼苗为食，它的数量增多，明年小麦怕是长不起来了。”高云端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穷一点什么的，只要有田有粮食还能活，可一旦田里颗粒无收，她就是在有想法也没办法施展，必定，人不能跟天斗啊。 “你跟我去里正家里一趟！” 高明华开口，说话拉着高云端朝里正家里走。 里正家刚好开饭，小孙子虎子瞧见高云端也过来了，兴冲冲的出来接，一把拉住高云端的手。 上次高云端给里正家送来了泥鳅，可是让虎子肚子里的馋虫好好过了一把瘾，如今他看到高云端可是亲着呢。 高云端拉着虎子进屋，一个妇人起来招呼。 “明华和云端来了？你们吃过没，一起吃吧？” 妇人是里正内人，里正兄弟几个中排行老三，村子里人管他内人叫三奶奶。 “三奶奶，我们找里正爷爷有事呢，先不吃了！” 高云端应一声，松开虎子的手。 里正抬头瞧着两人脸色不怎么好看，放下碗筷摆摆手，几个人进了屋。 第39章 这玩意能吃？ 两人将金翅蝗的事情跟里正说了一遍，里正听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以前他也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上次闹蝗灾，得是二十年前了，我记得当初是有这种东西！” 里正拿着金翅蝗，回想着当年的情况，他一张老脸饱经沧桑，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这么说，的确是要闹蝗灾了？”高明华紧忙开口。 里正脸色不太好，想了一会儿，转向高云端：“丫头，你怎么知道这金翅蝗是蝗灾的先兆？” 二十年前，高云端都没有出生，从哪里知道这些？ 高云端一愣，看向里正的眼神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开口道：“千年我家一片麦地不长苗，翻开地皮发现下面都是金翅蝗的卵，我爹说这金翅蝗很厉害，多了会引起蝗灾，就连冬天的麦子也要受牵连。” 高元昌不是高德村本地出生的，他们移居过来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以前的生活，可是这些年他识文断字能教书，还懂医术治病救人，甚至一些众人从未见过的事情他也知道，村民都当他是神人。 这一点，里正最有体会，以至于高云端这个亲生女儿能知道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并不会很奇怪。 想了一下，里正点点头没再问，只拿了东西跟两人重新下地。 这时候，太阳已经逐渐有了暖意，叶子上趴着的虫子也复苏动了起来，一眼望去，依旧能看到金翅蝗翅膀上那明显的白点，的确不少。 “里正爷爷，保险起见，今年的粮食还是不要卖了，万一蝗灾真过来，到时候这些粮食就都是用来保命的了。”高云端忍不住开口。 每年秋季，除了纳税的粮食，百姓手里还有些存粮，自家一个冬天吃不完，肯定是要拿出去换钱的，甚至有人家用钱紧，宁愿自己吃陈粮，好的都拿出去卖。 “这件事，我想想再说吧！” 里正站在地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高云端和高明华转身往家走，刚进门就见雷氏和高明峰高美茹坐在院子里，中间高明峰手里拿着一个算盘，雷氏和高美茹站在两边，三人看起来很兴奋。 “娘，你们这是做什么？”高明华推门进去。 瞧见高明华回来，雷氏笑得更灿烂了，朝他招招手，说道：“我们在算今年能收多少银子，你看，依照往年的收成，村北的一块地就够我们吃一东，剩下的十几亩都卖出去，能多赚十四两，到时候明峰的进京赶考的路飞和美茹的嫁妆就多添点……” “娘，今年的粮食不能卖。”高明华打断了雷氏。 雷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抬头看着高明华一脸认真模样，嘴角的肉颤了颤，忽然间瞪起了眼。 “这么好的行情你不卖，疯了不成？” 她怒斥一声，抬头看见高云端站在身后，顿时怒火就引到了她身上：“你是被这个小孽障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说什么你都信，我看你们两个的脑袋都是被……” “又是被驴踢了？” 高云端插一句，说着话走到跟前，迎着雷氏那死瞪的眼睛看过去：“刚才的事情，我们已经跟里正爷爷说过了，他也说了，二十年前的蝗灾的确有很多金翅蝗，他现在也在想办法，你不信我，可里正爷爷的话你总是要听的吧？” 村子里没到秋收，里正负责统一收税粮，剩余的粮食也会有人来收，其中联系人，谈价格也都是里正负责，说到底，村民能挣多少，也是要跟里正定的。 拿出里正来压，雷氏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的转身拿起旁边的棍子就要往高云端身上招呼，高云端自然不能傻站着挨打，紧忙转身躲在高明华身后。 自己的儿子，雷氏是舍不得打的，紧忙收了棍子双手叉腰，怒骂：“你个贼心烂肠的小白眼狼，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让你卖泥鳅你不卖，现在又拦着我们卖粮食，你存的什么花花肠子，你当老娘不知道？” “这个白眼狼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打一顿就老实了！”高明峰站在旁边帮腔。 高美茹倒是没说话，只不过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善，毕竟，她一句话挡了他们的好事，那就是结仇了。 高云端抓着高明华的衣服躲在后面，也不说话，高明华一边拦着，将雷氏手里的棍子拿下来。 “娘，这件事真不怪云端，里正自是有定夺的，你先不要着急。” 雷氏气得呼呼喘气，她听不进高云端的话，却能听大儿子的话，听他这样一说也意识到事情有些眼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明华，这事儿真的很严重？要闹蝗灾了？” 雷氏嫁了三回，在不同的地方辗转多年，经历过干旱，也见识到蝗灾的厉害，当年饿得连树皮都没得啃，就差人吃人了，现在想想都是一阵后怕。 高明华拧了拧眉头，道：“现在情况还没那么糟，但是有这个苗头就得想办法，你别担心，云端心思细发现的早，会有办法的。” 他一边安慰，还顺带夸了高云端，本想着让雷氏对她好一点，可雷氏依旧瞪眼朝高云端哼了一声。 高云端倒是无所谓，一早晨跑了好几趟是真饿了，径自进厨房吃饭，雷氏几个人憋气却也不好发作，跟着进了屋。 吃完饭依旧下地，高明华又被里正叫去，想着这次大概是商量金翅蝗的事情，他放下碗筷就急匆匆过去了。 刚出门，高天宝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高云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院子里看一眼，紧忙凑了过去。 “四姐，你又挨揍了？”高天宝说着话，上下打量她。 高云端被他看得有些无语，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瞪眼：“你什么时候见我挨揍了？” “我倒是没见，但是早起听你家吵得厉害，还以为你娘又耍大刀呢！”高天宝摸了摸脑袋。 雷氏那个疯婆娘，就知道欺软怕硬，在家里一闹，街坊四邻都知道。 “她耍她的，伤不到我！” 高云端哼一声，拎着水壶往外走，高天宝楞了一下也紧忙跟了过去。 两人一路往田地里走，高天宝还是时不时从路边的野果树上摘果子吃，知道高云端不喜欢吃这些酸涩的果子，也就不给他了。 “今年这些蝗虫还真大，刚才看到一个还以为是螳螂呢！”高天宝拿着果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开口。 高云端扭头看他拿着果子啃得欢，眼珠子一转，问：“天宝，你昨晚说去干啥来着？” “抓知了猴啊，鸡吃了蛋生得多！”高天宝回答。 “不是自己吃？你用来喂鸡？”高云端诧异，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她这么一说，高天宝吓得手里果子都掉了，瞪大眼睛道：“那玩意长成那样，能吃？” 原来，这里人竟然不吃知了猴的吗？亦或者说，还没有人起这个头？ “那，蝗虫你可吃过？”高云端又问。 高天宝顿时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四姐，你是怎么了？家里不给你吃饱吗？还想跟鸡抢吃的？” 这些虫子，都是家里用来喂鸡的，村子时长进来土鼬，一般人家里的鸡都是养在鸡窝里，人吃粮食鸡吃烂菜叶子，为了让鸡多下蛋，还会让家里孩子们去抓些虫子来给鸡开荤，都是给鸡吃的东西，人怎么能吃？ 瞧着高天宝这反应，高云端也就明白了，顿时一阵惋惜，多好的东西啊，还是现成的，他们竟然都不知道那是宝贝！ 两人说着话到了地头，高云端伸手扯了几根狗尾巴草分给高天高一半，两人一边干活，见到蝗虫就抓住，然后将抓来的蝗虫从后脖子穿过去，穿成串，等到了晌午，两人手里一共加起来有七串了。 之前还没太注意，如今这么看，地里的蝗虫已经明显比往年多了很多。 “四姐，这些够你家鸡吃的了吧？”高天宝举着手里的几串，问道。 高云端转身将他手里的拿过来，眨了眨眼睛，道：“谁说是给鸡吃的，我要吃！” “四……四姐？”高天宝吓得不清。 高云端不多解释，拿着东西往回走。 两人回来的比较早，到家的时候还没开始做饭，高云端和高天宝直接去了后院。 高天宝负责把蝗虫的翅膀摘掉，高云端化开了盐水，浸泡一会儿，生火开灶，将那些蝗虫放在锅里炸。 高天宝蹲在旁边看着，他没吃过蝗虫，一开始还是有些疑惑抗拒的，可是一会儿功夫，香味从锅里蔓延开来，眼看着那蝗虫的身体在油锅里变成了焦红色，竟然让人有了食欲! 一会儿功夫炸好了，高云端将蝗虫盛了出来，满满一盘子，她伸手念起一个放在嘴里，牙齿嚼着发出“咔咔咔”的清脆声音，真是小时候的记忆啊！ “四，四姐，这个好吃？”高天宝看着她，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呐！” 高云端把盘子端到他跟前，顺手又拿了一个。 高天宝有点犹豫，可是看她吃得缓，也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刚开始还一脸紧张痛苦的表情，可一口咬下去，香味出来，顿时惊呆了。 这东西，真好吃！ 整个都炸的酥脆，就连扎嘴的腿也是一碰就碎了，香味在嘴里蔓延，比烤鸟还好吃呢！ 第40章 全村一起吃 “我怎么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吃！” 高天宝兴奋起来，吃完嘴里的又伸手去抓。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端着盘子蹲在灶台旁边，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不知道的多了，我跟你说，知了猴这样做更好吃，你今晚去抓来，明早我给你做！” “好！” 高天宝一口答应，说着话听到三婶喊吃饭，他连忙应了一声起身，不过临走之前还抓了一把。 “我给我娘也尝尝！” 说完，这小子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高云端看着他那踉跄的模样忍不住笑，随后又捏着吃了几个，盯着盘子里的蝗虫，忽然间眼睛里光芒一闪，端着盘子往里正家里跑。 三奶奶见高云端来，紧忙让出来，虎子也凑了过来。 “虎子，过来给你吃个好东西！”高云端朝虎子招招手。 听见有吃的，虎子顿时兴高采烈的冲过来，见高云端从盘子里拿出个油炸蝗虫，吓了一跳。 “云端，你这……你可别逗他了，小心他真要吃的。”三奶奶将虎子拉回来。 虎子年纪还小，给他吃什么他真敢吃，以前有村子里的坏小子骗他吃羊粪球说是糖豆，他就真捡起来吃。 “三奶奶，我不是逗他！” 高云端说着，将蝗虫放进自己嘴里，咔咔的嚼起来。 见她吃了，虎子也凑过去要一个，不等三奶奶拦着就放进嘴里，这一吃，小家伙脸上顿时兴奋了。 “还要！”虎子朝高云端招招手。 “这个，真能吃？”三奶奶也看傻了。 高云端又给两人拿一个，三奶奶见虎子吃得欢，犹豫得放进嘴里，随即反应跟高天宝刚吃的时候一样。 油炸的蝗虫酥酥脆脆，加上用了盐炒，有滋有味，还真是挺好吃。 里正和几个村里管事的在里面商量金翅蝗的事情，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出了屋就瞧见三个人竟然在吃虫子，一时间，几个男人的脸都白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高明华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大哥，你尝尝这个！” 高云端面色一喜，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一盘子油炸蝗虫，现在还剩下一半，虽然摘了翅膀，炸得变色，可怎么看也还是地理四处乱飞的蝗虫，一时间，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姐姐，还要！” 这时候，虎子吃完过来，伸手管高云端要。 高云端又给虎子拿了几个，小家伙拿着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里正看着虎子，一脸惊吓，这孩子胆子小，平常是不敢伸手抓蝗虫的，他竟敢吃？ “老头子，你尝尝，挺香的！” 三奶奶也过来，拿着手里的递给了里正。 里正反应倒是没那么大，接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放进嘴里。 众人还是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里正，还以为他会立刻吐出来，却不想，里正嚼了嚼，一脸惊奇的点点头。 “你们也尝尝！” 里正都吃了，几个人犹豫之间也从盘子里捏了一个。 初尝新鲜味道，众人都带着疑惑，可是真正吃到，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东西吃起来还挺香！ “里正爷爷，你觉得怎么样？”高云端歪着脖子看向里正。 里正点点头，瞧着高云端脸上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问她：“你过来不光是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吧？” 高云端将盘子递给三奶奶，转向众人，道：“今日下地，这一盘子蝗虫是一边干活顺手抓的，可想而知，今年地里的蝗虫比往年都多，之前大家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可是现在尝试过了，油炸蝗虫不光能吃，还很好吃，既然能吃，我们为什么不抓来吃？” “现在秋收正忙，哪里有时间去抓这个？小孩子闲着玩儿抓还行，难不成你要大人放着地里的活去抓这个？”旁边有人立刻反对开口。 “其实也并不会花费很多时间。清晨蝗虫被露水打沉，机会都趴在叶子上，顺手就能抓到，不过就是早起一回儿的事情。蝗灾的前兆，相信大家也都感觉到了，我是想，与其让这些家伙把我们的庄稼都吃了，倒不如我们吃它们。” 说完，她扭头看向里正，道：“里正爷爷，你觉得呢？” 里正眉心蹙了蹙，扭头看向旁边吃得正欢的虎子，点点头：“我觉得是个办法，只是，要让大家都抓来吃，怕是不容易。” 要不是高云端做好了端着过来，几乎没有人会尝试吃这东西，若是只用来喂鸡，村民相比不愿意花那个时间和心思的，要让众人都觉得这是能吃的好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交给我怎么样？”高云端眨眨眼睛。 “云端，你想做什么？”高明华紧忙问。 雷氏这两天正闹她呢，她再折腾，娘儿俩早晚得打一架。 高云端似乎看出高明华的担忧，笑了笑，道：“大哥放心吧，这一次娘肯定会支持我！” “既然云端有把握，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里正开口，末了又加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 要的就是里正的支持！ 高云端顿时眉梢带笑，道：“谢谢里正爷爷，那就请您晚上召开个村会！” 里正点点头，高云端转身从三奶奶手里接过空盘子脚步轻松的往家走。 接下来的半天，高云端和高天宝下地并没有干活，而是拿着捕虫网捉了半天的蝗虫，一个多时辰，合计起来有一盆了。 “四姐，这么多够了吧？再多我们也吃不下啊！”高天宝抹了一把汗，沾了一脸的泥。 高云端挑眉瞧着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道：“这些可不都是你给吃的，等会儿回去有你要忙活的！” 高天宝咧嘴一笑：“四姐让我干啥我干啥！” 洗脸的木盆，差不多捉了有一盆，两人这才往回走。 后院的锅太小，趁着雷氏没注意，两人偷偷进了厨房，两人分工合作，很快一锅的蝗虫都炸好了，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谁在厨房……你们干啥呢！” 雷氏闻着味到了厨房，一开门就瞧见两人端着一整盆东西往外走。 “娘，好吃的，来尝尝！”高云端捏起一个拿给雷氏。 雷氏倒是不怕蝗虫，只是这东西送到嘴边还以为高云端整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瞪眼：“你干啥！” “真的好吃！” 高云端转手放进自己嘴里，一边嚼着，发出酥脆的声音。 高天宝也伸手拿着吃，一边吃还朝雷氏做出很享受的样子，甚至还故意吧唧嘴。 雷氏看疯子一样看着两人，这时候，高明峰和高美茹也闻着味过来。 “二哥，三姐，尝尝！”高云端又递到他们跟前。 高美茹看了看不敢吃，高明峰却是个馋嘴不要命的，见高云端和高天宝都吃了，伸手接过来就放进嘴里，这一吃，眼睛都亮了，转身拿了个盘子出来。 “给我盛一盘，我一边看书一边吃！” 高明峰朝高云端举了举盘子。 高云端也不小气，给他装了一盘，这边雷氏和高美茹你看看我我看看，似乎终于忍不住好奇，也拿起来吃。 “娘，好吃不？”高云端扬了扬脖子，笑着问她。 “嗯，是挺香。” 雷氏吃着点点头。 其实不过是加盐过了一遍油，酥脆是有的，可也说不上什么珍馐美味，就是个新鲜，一来，这东西大家不知道能吃，二来，平常都是各种素材，加点不一样的，总是稀罕的。 雷氏和高美茹吃完手里的，也转身拿了盘子要，高云端却只给了一盘。 “这些我还有用呢，明儿个让你们吃个够！” 说完，高云端给高天宝使个眼色，让直接端走。 雷氏瞅着手里不到半盘子，顿时朝高云端一瞪眼：“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这种话从雷氏嘴里说多了也就不新鲜了，高云端不理她，跟着高天宝出了门。 两人直接到了借口路上，这边一帮孩子在玩儿，高天宝拿着个破盆敲了敲将孩子们引过来。 小孩子们见到有吃的，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一共三十多个孩子，一开始他们是不敢吃的，可看高天宝吃了终究忍不住馋虫跟着吃，一会儿功夫一大盆就见了底。 三十多个孩子，一人也没分多少，肯定是吃不够的，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高云端和高天宝，那意思，还想吃。 “今天就做了这么多，没有了，你们要想吃，田地里有的是，让你们爹娘自己抓回来给你做，想吃多少都有的！”高云端站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跟孩子们说。 一听田地里有，孩子们脸上顿时有了希望，眼瞧着太阳落山大人们就要回来了，一个个直奔家里跑。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高云端朝高天宝眨眨眼睛。 高天宝抱着空盆也嘿嘿的笑，不过一会儿有拧起了眉头：“四姐，你这样做真有用吗？” 听娘说，蝗灾来了都能把树皮啃光，那得多少蝗虫？就他们这样抓来吃，能吃多少？ 高云端从石头上跳下来，坐下想了想，道：“我也不能确保一定能行，但是，吃到一些，总能减少它的数量，特别是我们提前看到了预兆，蝗灾还没来，提前做些准备总是有用的。” 高天宝非懂似懂的点点头，不过，四姐这样说，那就一定是有效果的吧！ 晚上，里正在宗寺召开了村会，全村的人都到了，村会还没开始，众人便议论纷纷，家里小孩子回去吵着要吃蝗虫，大人们还以为家里孩子中邪了呢，如今一说，孩子们都一样，问过之后知道是高云端给的。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朝高云端家的位置看，却发现高云端和高明华都没在。 第41章 他也想尝尝 众人正说着话，里正和村里几位管事上了高台，高云端和高明华也在旁边跟着。 里正清了清嗓子，将白天调查金翅蝗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一遍，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经历过二十年前的蝗灾，如今里正一说，回想之下似乎想起当年的情况，就更加紧张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接下来，里正又提及今年秋收粟米和玉米涨价的事情，和村里几位管事商量决定，每家只能卖秋收粮食的三成，其他用作储备，众人眼馋涨价，可又害怕蝗灾，一时间都不吭声，最后，里正终于提及抓蝗虫来吃的事情。 这话题一抛出，众人纷纷看向高云端，有人终于忍不住出来说话。 “这东西以前都没吃过，万一有毒怎么办？” “就是，都不知道能吃不能吃就给孩子，出了事你偿命啊！” “这东西真能吃吗……” 听着众人质疑，高明华微微拧起眉头，往前一步本想将高云端护在身后，却见她直接走到了高台最前面。 “大家不用担心，在给孩子们吃之前，我是第一个吃蝗虫的人，不光我，我全家，里正爷爷和几位管事大叔也都吃了，我们都没事，说明是没毒的，而且，孩子们都喜欢吃，完全可以当成一道菜上餐桌，综合考虑，我觉得抓蝗虫这件事是可行的。” 高云端的话说完，下面久久没有声音，忽然间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爹，我还想吃！” 孩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宗祠院内显得格外清晰，这一声起，旁边跟着众人的孩子也都纷纷开口跟大人央求。 存里孩子们平常并没有什么零食，其他孩子都不及高天宝那么皮，四处都能找到好东西，他们最多就是摘野果子，就像之前被高云端嫌弃的发酸的野果子，这油炸蝗虫吃着酥脆，有点咸咸的味道，更是让人停不下来。 小孩子嘛，就好个吃，而且，勾起了他们的馋虫又不给吃满足，定时心心念念，高云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孩子们的助攻下，众人的反应让高云端很满意，其实这件事也并不难，让大家认识道蝗虫可以吃，只不过是早晨早点起的问题。 事情说清楚了，大会就散了，众人陆陆续续回家，高云端跟着高明华跟雷氏众人汇合，此刻有人围着雷氏把高云端和高明华一顿夸，雷氏得意得仰着头，鼻孔都朝天了。 高云端跟在后面听着雷氏吹牛也不说话，到了家，趁着众人不注意，她直接从后院去了杂物间，她还没敲门，门先开了，玉子羡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今日的好东西，可有我的份儿？” 玉子羡看着她，幽深眸中如月光一般潋滟其华，让高云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你，你吃那个？”高云端诧异。 虽说自己是鼓励大家吃蝗虫的发起者，可是，玉子羡毕竟不是他们这样的乡下人，糖和瓜子分给他吃还行，让他吃蝗虫…… 高云端可没想过！ 听她这样说，玉子羡倒是脸色一沉，道：“听你家里人都说好处，以为你也会给我送来，如今看来是没有啊……”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吃那个，毕竟是虫子……”高云端咧咧嘴。 她实在想象不出，长成这样神仙颜值的人，吃虫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然而，玉子羡却丝毫不在意，他伸手摸了摸高云端的头，道：“你能吃的，我都能。” 这……高云端顿时心头一晃。 “你想吃？” “嗯。” 他点头，如星辰般的眸中带着点点光芒，看的高云端有点上头。 吃吃吃，他想吃什么都给！ “你等着！” 高云端转身就进了后院，后院的盆里还有一些用盐水腌着没做的，紧忙处理一下开火，很快就好了一小碟。 端着油炸蝗虫到玉子羡跟前，刚看见，他脸上的确划过一抹惊讶，不过，看高云端拿着一个吃，那双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也捏起一个放在嘴里。 “好吃吗？”高云端紧忙问，满脸“求夸赞”的表情。 “嗯，好吃，你做的都好吃！”玉子羡应声。 这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真吃到高云端做的东西，他竟然不可思议的迷上了她做的饭菜，包括加了辣椒的和现在从未吃过的蝗虫。 这在以前，他从未想过，却在这几天里，不知不觉的有了变化。 高云端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她一笑，眼睛弯起来和月牙一样，格外的甜。 次日清晨，第一遍鸡叫，高云端醒来的时候，外面断断续续听到有人说话，看来大家已经开始行动了，除了外面的，还有高明华。 昨晚那娘儿仨吃了蝗虫后，一晚上都想着，高明华一回来，雷氏就跟他交代今日要做油炸蝗虫做菜，老娘有要去，他也不得不早起。 高云端本来想去的，可见高明华出门了，她索性直接去给玉子羡做饭。 清晨抓蝗虫本来就容易，等众人回来，一个个手里都拎着好几串，别说给孩子做零嘴，都能当盘菜上桌了。 等她做好饭，高明华也回来了，雷氏看见那蝗虫眼睛都亮了，接过来赶紧处理下锅，一会儿，香味蔓延出来，飘得满院子都是。 平常不愿早起的高明峰也闻着味起床，一家人早餐吃得这么兴奋也是第一次。 吃过饭，高云端和高天宝再下地，一路上都听众人说那油炸蝗虫好吃，一路上看到高云端过来，还跟她打招呼，一时间高云端有点受不了大家的热情。 过了几天，不光高德村，里正还去了趟县里将这个消息禀告了地方官，地方官这边也意识到蝗灾的前兆，立刻让人给周边村子里正送去消息，一时间，庆云县掀起了抓蝗虫的风潮。 这个年代，能进肚子里的东西，大家都是争抢的，几天时间，田地里的蝗虫能看到减少了，也到了秋收的时候。 单靠众人抓蝗虫能不能抵抗蝗灾，这一点还不好说，如今大家要紧的是趁着大批蝗虫过来，赶紧将田地里的东西收回来。 一开始秋收，高云端和高明华就忙活起来，就连雷氏也主动去帮忙，高明峰和高美茹没下地，在家帮着脱皮晒粮食，一家人第一次这么团结。 紧着忙活了五六天，家里的粮食终于收好了，接下来就等着脱皮晒干存起来。 雷氏好不容易松一口气，转眼就瞧见高云端和高明华去帮三婶家收粮食，顿时老脸一沉。 “人家东西又不分给你们，你们瞎凑什么忙活？你们俩闲得腚痒就给我晒粮食！”雷氏把耙子往地上一扔。 “娘，三婶家人少，收不过来，万一蝗虫过来怎么办？”高明华拧了拧眉头，说完，转身出门。 高云端跟在后面，出门之前转过身来朝雷氏一摊双手，瞧雷氏往地上捡砖头，赶紧收了那嘚瑟样子，转身“哐当”一声关上大门去追高明华。 到了三婶家的地里，三婶和高天宝正在掰玉米，外面已经有半车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力气不大，只能弄一点往家里拉一点，收回去的都堆在地上，没工夫脱皮晾晒。 瞧见高明华和高云端过来帮忙，三婶的眼眶都热了，人多好办事，一会儿功夫，一块地的玉米都收起来，高天宝和高明华在前面拉着，高云端和三婶在后面推，傍晚太阳落山了几个人才回去。 回到家，雷氏明显没有好脸色，三个人也没等他们吃饭，有留下的也都凉了。 高明华无奈的朝高云端看了一眼，高云端倒是不在意，洗了手直接过去吃，一边吃还一边说：“天正热着，吃凉的正好！” 雷氏在院子里，半晌没听到两人生火，进去一看都快吃完了，似乎感觉心口的那口气没发出来，又瞪着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骂起来。 “两个榆木脑袋的王八羔子，家里都这么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活该你们累死！” 高云端手里抓着个玉米饼，一边往嘴里塞，扭头朝雷氏看一眼，道：“您说我也就罢了，你说大哥对你可不好。” 雷氏一愣，没想明白，问道：“什么不好？” 高云端嚼了嚼手里的玉米饼咽下去，说道：“我大哥是王八羔子，那你是啥？” 雷氏突然间反应过来，顿时眼珠子一瞪，伸手从灶糖里抽出一根烧火棍就要往高云端身上打，高云端一个翻身躲在了高明华身后。 “娘！” 高明华赶紧起身拦着，一把拉住雷氏的手，劝道：“昨晚商量完蝗虫的事儿后，里正还说要提拔我做管事，这个时候我跟云端帮着三婶秋收，不是更给人留下好印象？” 听他这么一说，雷氏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眼珠子转一圈，心里不知道盘算什么，手上的烧火棍总算是松开了。 “就是啊，这个时候大哥乐于助人，百姓都能看见，到时候里正提拔了大哥，众人也是赞同的，帮着三婶也就是帮着大哥铺路呢！” 高云端紧忙帮腔，她从高明华身后瞧着雷氏，还不忘咬一口玉米饼。 雷氏听进了高明华的话，却依旧冷着脸朝高云端瞪一眼，恶狠狠的将烧火棍扔在地上，转身回屋。 第42章 夫妻相处的模式 总算清净下来了，高云端和高明华对了个眼神，无奈叹一口气，谁叫那母老虎是他老娘呢！ 次日，高明华和高云端再去帮三婶秋收，雷氏倒是没拦着，不过，做好的油炸蝗虫却是藏起来等两人出了门才拿出来，娘儿仨一起分了吃。 三婶家的粮食大概是秋收最后一拨，前脚他们刚收完，站在地垄边上远远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朝这边涌过来，伴随着震耳的“嗡嗡”声，蝗灾到底还是来了。 不过，万幸的是，之前的一波已经被大家抓着吃了，这一波过来，田地里只剩下秸秆和枯草。 秸秆和枯草是故意堆放在地里的，如今蝗虫一来，里正带着一帮人去了地里，一把火，漫天黑烟起，站在村口都能听到“噼里啪啦”，是被烧死的蝗虫摔下的声音。 火烧了一晚上，清晨再去田地看的时候，各家地里都是一片漆黑，东西烧没了，遮天蔽日的蝗虫也没了。 里正站在村口，黑亮的眼睛看着远处，眼角似乎还有些湿润，若是二十年前能入现在这般做好万全准备，娘和六岁的妹妹就不至于饿死了。 那场蝗灾，数量没现在这么多，却饿死了很多人。 回想着往事，里正侧目朝高云端的方向看来，少女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清透如水，明明是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纯真，可做的事却那么老练。 她发现了蝗灾前兆又领着众人灭了前一批蝗虫，这孩子救了田里的粮食，比她爹还有魄力啊！ “灭了，灭了！” 百姓纷纷去自己家的田地看，太阳出来，金光洒满人间，照在众人脸上，众人似乎劫难重生，喜悦不已。 欢呼之后，众人陆陆续续回去，高云端刚到门口，碰到三婶往她家走。 “刚才我去看了，满天的蝗虫都没了，这次可是你的功劳！”三婶看到高云端，忍不住夸赞。 高云端谦虚得摆摆手，道：“我不过就是嘴馋了抓虫子来吃，火烧的办法可是里正爷爷和管事大叔他们想的，我哪里敢居功？” “你这孩子！” 三婶嗔一句，跟着高云端进门，一边说道：“昨日我娘家侄子过来一趟，说是帮我秋收的，还带了点家乡的米糕，我给你们家拿过点来尝尝。” 说着话，三婶伸手掀开帘子上的遮布，一块块雪白的米糕叠放在盘子里。 这是大米做的，平常家里吃玉米面和粗白面，大米并不多，即便有点大米也用来熬粥，放的时候扣扣索索的不敢多放，这米糕更是平常吃不到的！ 高云端瞧着盘子里白白胖胖的米糕，还真有点馋了，伸手要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 “哎哟，你这客气什么！不过就是顺手帮帮忙而已！” 雷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着话就到了跟前，眼睛往篮子里一看，脸上笑得就更开了，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三婶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说出来，眼瞧着雷氏连篮子都收走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呵，刚才她那一下子，是抢的吧？ “那个，三婶，我一会儿把盘子和篮子给你送过去啊，米糕就谢了！”高云端咧咧嘴，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雷氏这嘴怎么就那么馋，平日里也没饿着她啊，看到好吃的跟要了命似的，她这不是亲生的都没眼看。 还真真阐释了她经常说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行吧，你快进去，一会儿没你吃的了！” 三婶伸手推了高云端一把。 高云端无奈，转身进了门，到了正屋就瞧见雷氏那娘儿仨已经开始吃了，高美茹那吃相还好点，雷氏和高明峰直接就是狼吞虎咽，见高云端进来，雷氏大口塞进去，差点给自己噎死。 “活是我跟大哥干的，你们这样不合适吧？” 高云端走到跟前，伸手将盘端过来！ “高云端，你给我放下！” 高明峰一下子站起来，他嘴里还有米糕，一张嘴就喷了出来，一句话没说完，紧忙捂住了嘴。 高云端没理会他，从盘子里拿出三块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另外还有三块，她端着转身就走。 “你，你个天杀的小孽障！” 雷氏大喊一声就要追出去，可人刚站起来，就见高云端突然间转过身来，冷厉的目光朝她瞪了过去。 这一眼，看得雷氏后脊梁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来的腿生生落在了原地。 高明峰和高美茹也被她吓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嘴里还有米糕，都忘了嚼。 “她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高美茹半晌开口，看向雷氏，道：“再这样下去，她真要骑到你头上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把我们赶走！” 高元昌把放在留给了高云端，他们一家子现在都是住的人家的房子，说白了，他们跟高云端并没有血缘关系，现在也只能算是搭伙过。 以前高云端懦弱，他们还能拿捏的住，如今看来，他们的地位还真悬了。 雷氏瞪着眼睛，半晌没说话，最后吐出一口闷气，扑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高云端从屋里出来直接绕过后院去了杂物间，三块白白胖胖的米糕，她留了一块给高明华，剩下的两块拿了过来。 “这是三婶娘家送来的米糕！”她将米糕送到玉子羡跟前。 她这个人向来不会被不好的情绪影响太久，刚刚跟雷氏母子三人闹了一顿，闹过也就过了，如今看到玉子羡，顿时心情好了很多，眉开眼笑的跟他说话。 玉子羡抬头看她，幽深的眸光闪了闪，他用手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块却没吃，放在高云端手里。 “一起吃才好吃。” 高云端也不客气，接过来低头闻着米糕清甜的香味，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吃才开心！” 和屋里那三个雷云阵阵的比起来，玉子羡就是阳光万里，让人心情瞬间亮堂起来。 两个人吃完擦了手，高云端从身后拿出个篮子，里面是一身粗布的新衣裳，还有一双鞋。 “前几日村口的胖婶儿去镇上，我让她捎了一身穿戴回来，你快起来试试。” 说着话，她过去扶着玉子羡起来。 在村子里住了半个月，玉子羡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只留下腿上的伤，伤的是筋骨，站起来是可以，还不能走得利索。 衣服尺寸正好，他身材挺拔，傲然如山，即便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依旧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你如何知道我的尺寸？” 玉子羡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尺寸都是刚刚好。 高云端一边帮他整理，不以为意道：“经常帮你换药，眼睛看也能看个大概，至于鞋子，是我偷偷量的。” 他刚来的时候，全身都缠着纱布，帮他换几次药也能估摸个大概，更何况高云端对数据本身就有很强的敏感度，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玉子羡低头看着她在自己周身忙碌，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两人这样本就是很自然的，可……这不是夫妻相处的模式吗？ 高云端倒是没注意他的表情，帮他穿戴好，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看我眼光还不错吧？” “嗯，你做的都好。”玉子羡开口。 他这么一说，高云端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是托胖婶儿从外面买回来的，女红这些，我不太擅长……” 一个现代人，从小到大碰针线也不过是缝个沙包毽子，做衣服做些刺绣这些……还不如让她下地干活！ 玉子羡楞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手那么巧，竟然不会做针线，不过，怔愣闪过，笑意浮上嘴唇。 “人总有不擅长的，买的也很好。” 高云端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年代女人不会做女红是要被人笑话的，只听玉子羡这样说，心里就高兴。 “秋收过后，眼看冬天就要到了，等过几天货郎再来，我让他带一床厚点的被子给你，这屋子也不能住了，我得给你另外找地方……” 她絮絮叨叨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等到了冬天，他身上的伤全好了就要离开了。 玉子羡也不打断她，时而笑着点点头，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腿，下意识里希望不要那么快就好了。 地里的火烧得几乎什么都不剩了，蝗虫灭了大部分，如今外面依旧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高明华和里正指挥着村子里的劳力继续灭剩下的，这两日怕是下不了地了。 高云端闲不住，将之前摘来的辣椒晒干留了种子，一半磨成粉，剩下一些穿起来挂在通风的墙上。 后院的这一小块地并不大，但是种一些应季的蔬菜还是足够的，她和高天宝收拾了半天，将地翻了一遍，到晌午准备回去的时候，见那母土鼬又来了。 “三姐，这东西不能惯着，要不然它赖上你，还是趁早打死算了！” 高天宝说着话，抬起铁锨就要打，被高云端紧忙拉住。 “它肚子里还有小的呢！它怕鬼松草，不敢进来的。”说着话，她把高天宝手里的铁锨拿过来。 除了看它是孕妇之外，土鼬这种东西报复心很强，还有点邪门，小时候听说有人打死了土鼬，然后家里就一直不太平，一年死了好几个人，老人们说这东西是能仙的。 以前高云端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可在自己灵魂穿越在坟头上醒来的事情都有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第43章 夜半来人 锅里还有点剩下的粥，高云端依旧盛在破瓦罐上端到外层，这才带着高天宝走了。 两人离开，土鼬才小心翼翼的出来，爬过去狼吞虎咽的吃着，等吃完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高云端经常出来的方向，半晌才离开。 秋收过后就是中秋节了，家里粮食收拾得差不多，各家各户开始准备中秋节的点心。 村子里有枣树，后山有野果，小孩子早早就摘了存起来，秋收的花生玉米红薯是现成的，蒸一锅红薯玉米，煮点嫩花生，便是乡下最香甜的吃食，另外最让人高兴地是，各家各户女主人们开始做月饼。 一到这个时候，雷氏是最积极地，别看她平常不怎么勤快的样子，可不得不承认，雷氏的手是真的很巧，月饼更是她做得最好的点心。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有月饼的，可看雷氏做倒是跟现代的很像，不过口味就有些单调了，大多是五仁的，里面也只加了碎花生和碎核桃。 给雷氏打了半天下手，该准备的面和材料都准备好，高云端这才喘口气伸个懒腰，这时，敲门的声音传来。 高云端还以为是三婶，紧忙出去开门，却不想竟是大头，他手里还拎着个一篮子枣。 “院里的枣成了，你不是要吗，给！”大头把篮子往高云端怀里一递。 高云端这才想起来，之前她给大头送泥鳅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去他院子里敲几杆子枣来着，她都忘了，没想到大头一直记着。 “哎呀，这么多呢！谢谢大头哥！” 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篮子，里面的枣倒在门口的竹筐里，又把空篮子还给他。 大头向来话少，也不多说，接过篮子走了，门刚关上，高明峰和高美茹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小四，你可真行啊！连那秃子的枣都能弄到！” 话说着，高明峰伸手就抓了一把枣，放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吃。 家里院子长出来的枣，不打药，甚至都不用洗，直接吃。 高美茹也伸手抓了一把，一边吃着，转身到厨房给雷氏拿过去。 高云端倒是不介意他们吃枣，只是高明峰这话有点让人听不惯，伸手把竹筐抢了过来。 “吃着人家的东西嘴都这么臭，你去漱漱口吧！” 说完，她拎着竹筐就走。 眼前好吃的没了，高明峰紧忙转身过去要抢，可他虽然是个男的却没什么力气，抢了半天抢不过，眼珠子一瞪，紧忙改口。 “大头还不行吗！一个外人，也值当你这么护着！”高明峰依旧嘟哝。 高云端不想跟他吵，只冷着声音开口：“二哥你毕竟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行径作风还是注意点吧，人跟人都是相互的，不管是不是外人，你首先尊重人家，别人才会尊重你。” 高明峰读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跟村子里众人不是一个档次，自命不凡，平常出门对人都是仰着脑袋，一副高傲的样子，自然让人看不惯，有人性子直了一些抢白他几句，他受了气就回来找雷氏，雷氏这个母老虎就一味的护着他跟人吵架，到现在人人都看他不爽。 着话戳了高明峰的心窝子，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瞪眼看向高云端，似乎想吵架，可想着这两日此次吵架都被她堵，半晌没开口，最后两手往竹筐里抓了两把枣，气哼哼的转身回屋。 高云端翻个了白眼也不理会他，拎着竹筐进了厨房，雷氏和高美茹正吃着枣，见她又拎进来这么多，顿时眉开眼笑。 “你可真有办法！”雷氏难得的夸一句。 “大头哥人挺好的。” 高云端将枣放下，看着桌上盆里的月饼馅，想了想，问雷氏：“咱们家有晒干的枣吗？” 雷氏停下来，看了看篮子里的鲜枣，脸色不怎么好：“有新鲜的，你要干的做什么！” 难不成她是用家力的干枣跟大头换的？这个小白眼狼最近主意大了，都自己做主！ 还真反了她了！ 高云端不理会雷氏瞪眼，伸手从篮子了拿了一颗枣，道：“我是觉得，月饼光吃五仁的有点单调，想尝尝其他口味。” 雷氏眼珠子一转，道：“月饼里放红枣？你把月饼当红枣馒头呢！” 高美茹也笑了，撇了撇嘴，道：“四妹这是想嫁人呢吧！” 高德村习俗，办喜事的时候，在馒头里面加上红枣一起蒸，做成红枣馒头，寓意吉祥。 都是人，怎么跟她们说话这么费劲呢！ 高云端叹一口气，道：“我说的不是红枣馒头，你只管给我拿些红枣出来，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她进了里面储存间，手里捧着一碗红豆。 雷氏看向高云端，想着她做饭挺有一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秘方，没再多说，转身从，柜子里面拿了十几个红枣出来。 晒干的红枣，个头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肉很多。 高云端接了红枣，转身出去，这时候高天宝正好过来。 “天宝，过来！”她朝高天宝招招手，将刚才从屋里拿的一把鲜枣塞他手里。 高天宝一愣，瞧着手里的枣顿时眉开眼笑：“四姐，你去大头哥家偷枣了？你胆子可真大！” 大头家的枣，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个头大，颜色白亮，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来，每年枣子一熟，村子里孩子们就望着墙头流口水，可又害怕大头，谁也不敢进去偷摘，高天宝也是有那心没那胆。 四姐可真是条汉子！ 眼瞧着高天宝一脸崇拜，高云端忍不住翻个白眼：“大头哥送过来的，帮我干点活儿，一会儿还给你！” “好！” 高天宝紧忙应声。 五个枣，自己吃了两个，剩下三个放在了兜里，等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他娘尝尝。 高云端交代高天宝把干枣去壳，剁碎，等她将红豆炒熟之后回来，将红枣末和红豆放在一起，用小磨磨成粉。 力气活儿当然都交给高天宝，高云端另外又弄了点糖，等红豆枣粉磨好了，锅也烧热了，锅里下了点油将红豆枣粉倒进去快速翻炒，很快豆沙馅就成型了。 红豆和枣混在一起的香味很快飘出来，引得高天宝直往里面探脖子，眼睛盯着里面一眨不眨。 不光高天宝，就连雷氏和高美茹闻到香味也过来看，瞧着锅里红彤彤的馅儿，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这就是你说的月饼馅？”雷氏忍不住问。 炒的差不多了，高云端拿了个盘子将豆沙馅盛出来，眼光之下，红色鲜艳香味四溢，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嗯，你试试把这个包月饼里。”高云端用筷子抠了一块，转手递给高天宝。 高天宝都馋了半天，紧忙接过来往嘴里放，一下子惊讶的瞪起了眼睛。 “这个真好吃！” 听说好吃，雷氏和高美茹也用筷子挑了点，香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舞，两人眼睛一亮，的确好吃！ 高美茹一口没吃够，又要去挖，却被雷氏一巴掌拍下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月饼馅！哪能让你都吃了！” 说完，她宝贝一样抱着盘子进了厨房，一边还偷偷用手指头挖了一块往嘴里放，还以为别人没看见呢。 高云端忍不住撇撇嘴，把刚出来的鲜枣又给高天宝塞了一把，道：“等做好了给你那过去几个。” “嗯！”高天宝顿时眉开眼笑。 这点月饼馅，雷氏当成宝贝护着，怕人偷吃，连高美茹都轰出去不让帮忙，中秋的月饼，她一个人做。 高云端也乐得清闲，抓了两把枣去杂物间。 白天家里有人进进出出，高云端基本上都是直接进去，从后院绕过来看看外面没有人，她推门往里走。 脚步刚刚踏进去，忽然间眼前寒光一闪，还不等她反应，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剑！ “别动！” 森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侵入骨头的凉意。 高云端浑身一僵，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这一瞬间，心里想的却是玉子羡。 她猛地转身，顺着剑的方向一把抓住身后人的手腕，朝玉子羡经常坐着的地方喊道：“玉子羡快跑！” 身后人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些拳脚，她一拳打过来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抓住她的拳头往后一拽翻到了后背。 “飞决！” 玉子羡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随着声音入耳，身后的力量散开。 高云端踉跄几步还没站稳，猛地上前一把将玉子羡拽到了身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一样，支棱起全身的凌厉。 “有话好好说，只要别取人命，你要多少钱都能商量！”高云端尽量压住紧张。 刚才动手，她明显不是那人的对手，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武器，玉子羡腿上有伤，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玉子羡站在她身后，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抑制不住的轻颤，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她在担心自己，看起来很在乎的样子。 “云端……” “你别说话！” 高云端怒喝一声，将他往后拽了拽，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人的剑。 不行，打不过，得想办法智取。 飞决也不动手，只看着高云端明明自己紧张得要死，还张牙舞爪得吓唬人，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若真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飞决冷冷开口。 第44章 给钱！ 心思被戳中，高云端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气势上却依旧不萎：“这里可是村子正中，你若动手，大家肯定不会放你走，你……你要谈条件，倒，倒是可以商量！要不然，我喊人了！” 不行，太紧张了，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你以为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好了飞决！” 怕她真喊出声音，玉子羡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间，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道：“他是我的护卫，飞决！” 哈？护卫？ 高云端一时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飞决。 这人大白天的一身黑衣，眼神阴骛冷漠，好像别人欠他银子似的，怎么看都像是杀手啊！ 瞧着高云端上上下下打量自己，飞决忍不住抱着剑冷哼一声。 这一声哼，高云端收回视线，她眼神晃了晃，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护卫都来了，他大概要离开了吧，毕竟这里是乡下，条件不好。 不知怎么的，此刻心里有点酸酸的。 玉子羡低头正好看到高云端极力掩饰的模样，眼神微动，将她拉到身边：“你想让我走吗？” “嗯？”高云端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神仙一般好看的脸，心跳莫名滞了一下，随即回答：“你总是要走的，这里吃不好住不好，对你养伤也不利，你走吧，回去好好养伤，比在我这里好得快。”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咧嘴露出个笑容。 玉子羡眉心微蹙，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可是他现在想听她说“我不想让你走”，她不说，他忍不住叹一口气。 “我暂时还不想走，之前我跟你说过的，现在回去会有人针对我，所以，我要找到被劫的东西，在此之前，我还不能回去。”他声音温和清润，如春风拂面。 高云端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玉子羡，依旧是笑，此刻却是明媚潋滟。 “好啊！” 说着话，她突然间转向飞决，伸出手来。 “干什么？”飞决看着她，冷冷开口。 “你刚才没听到吗？你家公子要住在我这里，之前说好的，解毒二十两，生活费一天一两，接下来要入冬了，还得买棉被棉衣，这些都是银子……” 她絮絮叨叨，飞决听得脑壳疼，索性伸手掏出一百两银子扔在她怀里。 两个银元宝落在手里，高云端顿时闭嘴，一边摸着，眼里闪着小星星。 “够吗？”飞决开口，冰冷的眼神在高云端身上扫过。 他倒不是大方，只是如今看着主子住在这破屋子里，身上还有伤，真真心疼不已，钱给这个女人，好让她安排主子住得舒服些。 “够够够！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高云端点头如捣蒜，捧着两个元宝看向玉子羡，就差跪下来虔诚膜拜了！ 他果然是神仙！财神！ 正高兴着，飞决脸色忽然一沉，手中长剑再次出鞘，他一动，高云端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银子差点砸他脸上。 “别，别激动，我家人！” 她从窗口缝里看到高美茹往杂物间的方向走过来，不过，大概是去旁边的菜园里摘菜，并没有靠近。 瞧着高美茹离开，飞决这才收回了剑，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高云端道：“要不你先走吧，等晚上再来，白天人多，万一发现你就不好了。” 他这一身夜行衣，在晚上倒是能避人耳目，可这是白天，不能太明显了！ 飞决却不以为意，依旧声音冰冷：“我轻功很好，不会被人发现！” “我不是人！”高云端瞪眼。 飞决被结结实实的堵了一句，冷厉的眸子朝高云端瞪过去，然而，知道他是玉子羡的人，肯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此刻高云端一点都不怕她，仰头同样瞪了回去。 “飞决，你先走吧。”最终还是玉子羡开了口。 “是！” 飞决倒是没在多说，应声行礼，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高云端瞪大了眼睛朝四处看一圈，她刚才可是眼睛都没有眨，人就这么没了！ 果然是高手啊！ “玉子羡，你要是好了的话，是不是比他更厉害？”高云端转向玉子羡，眼睛里小星星闪啊闪。 “嗯。” 玉子羡应声，瞧着她那双如水的眸子凌波闪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谁在杂物间？” 高美茹的声音突然间传来。 高云端顿时一凛，朝玉子羡摆摆手，转身往外走：“是我。” 她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你去杂物间做什么？”高美茹往她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看见。 “过两天要打谷米了，我进去找木锨！” 说着话，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木锨拿出来，在面前晃了晃，不等高美茹再说话，抬脚往院子里走。 杂货间陈放的都是常年不用的东西，平常没人进去，里面除了灰尘就是蜘蛛网，脏的不行，她站在门口站着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也往回走。 高美茹离开，玉子羡手里的石头才扔在地上，转身坐了下，旁边的小桌子上有高云端留下的几颗鲜枣。 他伸手拿起一颗，用手巾擦了擦，咬一口，清甜在唇齿之间蔓延，就像她一样。 到了厨房，正赶上玉米煮好，金光的玉米冒着热气，清香四处蔓延。 雷氏将玉米捞出来，高明峰和高美茹就凑过来，一人拿起一根一边吹气一边啃，高云端也拿了两根，本来想给玉子羡送过去，可瞧着高美茹的眼睛盯着自己，索性直接回了房间。 这几天村里男丁大部分都跟着里正灭蝗虫，虽说现在蝗虫不成灾，可还是比平常多，往村外走，路上爬的都是蝗虫，地里的野草也才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叶子。 村口有小孩子拿着网兜在地上捡蝗虫，捡一兜兴冲冲拿回去让大人给炸了吃，有零嘴吃，他们是高兴的，可瞧着那些蝗虫，大人们的眉心都是拧起来的。 天气有些沉闷，高云端躺在床上，两根玉米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放在桌上的盘子里，都凉了。 前几天刚种下苓薯，如今还没发芽，算算日子，应该能错过蝗虫这段时间，可刚刚移栽过来的莲藕都没了，白忙活一场。 “四姐！” 正想着，窗外传来高天宝的声音。 “你不是跟你娘脱谷皮吗，怎么又跑出来了？”高云端起身。 粮食是弄回来了，可要存储得脱皮晒干，这两天三婶是最忙的时候。 “都脱好了，就在院子里晒着呢，等晚上再回去收就行了。” 高天宝说着话到了窗户边，他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别人，这才紧张兮兮开口：“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干，咱俩去坟场啊。” 这小子就是个闲不住的，让他在家呆一会儿就浑身痒痒，非得干点什么才行，碰巧高云端也馋甘蔗了，听他这么说，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 “行啊，去就去！” 两人拿了镰刀从小门出去，奔着坟场的方向一路走，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蝗虫，许是蝗虫仗着虫多势众，也不跑，这一路踩死了不少。 “这蝗虫什么时候能干净啊！”高天宝回头看着一地的“尸体”，忍不住叹一口气。 说是抢着时间收了地里的粮食，可总也有没收回来的，多少都有损失，那都是钱。 “这两天已经明显少了，等再过几天吧，就差不多了。” 高云端没多理会蝗虫，转身进了林子，两人在林子里钻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坟场的荒地。 这边荒地临近水塘，野草野菜被蝗虫吃了不少，不过哪些甘蔗还好好的，还有里面的鬼头菜，露在上面的菜叶已经被啃光了，底下的根块却一点事都没有。 两人挥着镰刀接连砍了好几根，上面有叶子的部分留作明年的苗儿，剩下的稍微整理一下用草捆上，很大一捆。 “四姐，这么多咱俩吃不完啊！”高天宝一脸为难。 吃不完还好说，可是这么多，两人怎么扛回去？ “我有用呢，你不是想吃糖葫芦了？今儿就给你做！” “真的？现在就能做？”高天宝瞬间眼睛明亮，刚刚还觉得累，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高云端笑了笑没再多说，出了林子一会儿又回来，身后拉着一辆平板车。 “四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高天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全新的平板车。 “我自己做的呗！” 高云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芒，有那么一瞬间，高天宝觉得她就是神仙。 两人把甘蔗放在平板车上，一个人拉着一个人推，平板车的轮子是木头的，在路上有些颠簸，不过，到底是比两个人扛着轻松多了。 一会儿功夫到了村口，两人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村口瞎子家旁边的大石磨旁。 大石磨除了磨粉，中间还有个压榨的功能，秋收后晒干粮食都是在这里榨油。 “汪汪汪——汪汪——” 两人刚靠近，大黄就冲了出来，它身上拴着链子挣不开，就只能龇牙咧嘴的狂吠。 “大黄，别叫！” 高云端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块玉米饼子，玉米饼上沾了做菜时候的泥鳅汤汁，香味更浓了。 第45章 甜蜜合作 大黄鼻子向来好使，闻到香味顿时闭了嘴，纵身一跳接住了玉米饼子啃了起来，也不管高云端和高天宝了。 两人把甘蔗运到大石磨边上，高云端从平板车上解下两个竹筒放在沟槽的出口，转身拿着甘蔗往石磨里塞，高天宝憋足了劲儿推石磨，听着“咔咔咔”甘蔗被压碎的声音，清甜的汁液从沟槽里流出来，流进了竹筒里。 一会儿功夫，甘蔗都榨干了汁，两人拎着慢慢两竹筒甘蔗水往回走，一路上高天宝走的很慢，生怕撒掉一滴。 到了后院，高云端用之前过滤水的时候做的过滤网将甘蔗水过滤一遍，然后起锅开火，高天宝把摘来存着的山楂果拿出来，自己削好了竹签子，一个个穿起来。 甘蔗汁烧得起泡，高云端盛出一碗，山楂串蘸了糖汁往准备好的板子上放一下又快速往后挪，甩出长长的糖风，一会儿功夫，就做了好几串。 高天宝在旁边看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高云端刚放下就要拿，被一巴掌抽得缩了手。 “还没好呢，等一会儿糖凉透了才能吃！” 高云端教训一句，糖葫芦弄好了，转身继续烧火，一会儿，汤水变得粘.稠，颜色也比之前更深了，瞧着差不多，这才盛出来，放在一个罐子里。 甘蔗用来提炼蔗糖，现在粗制熬出来的是红糖，她还想试试做成白糖，甚至如果条件能行的话，说不定冰糖也能提炼出来。 等她将剩下的糖都盛起来，糖葫芦也好了，高天宝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咔嚓咬一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咋不太一样？”他含糊不清开口。 虽说他没有买过糖葫芦，可也吃过别人的，那个味道虽然也是外面甜里面酸，可好像跟以前吃的不一样。 高云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道：“是不是比你以前吃的脆？外面的糖更好吃？” “嗯嗯嗯！”高天宝忙不迭的点头。 的确是！ 以前吃的糖葫芦，外面也是包着一层糖，可那糖咬起来是软绵的，有点粘牙，这个糖是脆生生的，有一股甘甜，更好吃。 “好吃你就吃吧！说了你也不明白！”高云端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这个年代，百姓吃到的都是麦芽糖，跟蔗糖自然是不一样的，可是要她跟高天宝解释什么是蔗糖又嫌太麻烦，索性也就不说了。 有了吃的，高天宝才不想那么多，他停下来的吃完了一串，又拿了两串跑回家。 甘蔗的事情，高云端并打算让别人知道，自然也没有给雷氏众人的份儿，她拿着板子上剩下的糖葫芦到了杂物间，一脸得意的朝玉子羡晃了晃。 “可是货郎又来了？”玉子羡轻笑。 这丫头可是得了钱，平常舍不得吃的糖葫芦一下子买两串。 “才不是！” 高云端摆了摆手，转身坐在他身边，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一串：“这可是我自己做的！” 说着，她举着另一串，咔嚓咬一口，深秋，天气有些冷了，这个温度下，外面的糖皮格外的脆。 玉子羡听着声音楞了一下，低头在上面的糖风上咬了一小口，同样是“咔咔咔”的声音，那清脆，甘甜的味道，却是连他都没有尝过的。 “这是什么糖？”他诧异。 他都没有尝过的东西，可不算多，明明是常见的糖葫芦，可这糖……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合作！这种糖，你没吃过吧？”高云端朝他眨了眨眼睛，清澈的水眸之中漾开一圈波澜。 她跟高天宝忙活了半天，十几根甘蔗，只弄了半罐糖，想要当成一项产业来做，她自己是真的不行。 玉子羡表情微微变化，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玉家三代经商，各种产业都有涉及，自然什么都知道一些，可如今这糖葫芦上的糖皮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尝到，不得不说，这种糖比平常吃的糖味道更甘甜。 “你打算怎么做？”玉子羡看向她，这一次，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 高云端还是平常的样子，她一边啃着糖葫芦，眼珠子转一圈，道：“具体的我还没想好呢，但是，想要大量生产必定需要一个作坊，等我先试试工艺再说吧！” 现在粗制只能制出红糖，她要的是白糖，纯净度很高的白糖。 玉子羡也不催，柔和的应了一声“好”，认真的品尝着她做的糖葫芦，早就知道这个丫头不简单，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正依旧带领众人灭蝗虫，而院外林子里的井也差不多进行一半了，高云端时不时过去看看，雷氏对人家刻薄，她便常常偷着拿几根煮玉米和红薯给众人分吃，几天相处下来，倒是熟络了。 中秋节之前，蝗虫的情况到底是控制住了，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松下心来过个节。 眼看着月亮逐渐成了一个圆盘，高云端提前两天给工匠们放了假回家过节，雷氏这才将家里存的好东西拿出来。 晚上高明华早早回来，雷氏准备煮玉米，煮花生，还在院子里支起了个架子用来烤红薯，最后就是一大盘子月饼，除了以往吃的五仁月饼，这次还多了红豆沙的。 高明峰和高美茹每个月饼都捏了一遍，专门抢着红豆沙的吃，高云端好不容易才抢了一个，不过舍不得吃，偷偷藏了起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家几乎天天都是鸡飞狗跳的，今天难得中秋节，除了抢月饼差点打起来，倒也还算和谐。 雷氏难得大方的打了一壶酒来，几个人没人一小杯，另外还有一杯是留给高元昌的。 高云端站在后面瞧着雷氏对着月亮举起酒杯时候眼底有悲伤，心中不由得更加确认了之前验证的事情——高元昌的死跟雷氏无关。 可是跟雷氏无关，她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会对高元昌出手了。 这段时间，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跟众人打交道了解，高元昌在村子里口碑极好，几乎每一家都受过他的照顾，就连之前放羊霍霍家里田地的朱氏也单单是跟雷氏叫板，谈及高元昌也是一脸尊敬。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害死呢？可原主记忆中，他后脑的那个鼓包又的的确确是中毒，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几个人说说闹闹又喝了点救，一会儿功夫便东倒西歪的，高云端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古代的月亮那么大，那么亮，那么近，好像伸手就能触碰，不像现代，高楼大厦，霓虹灯绿之中，月亮的存在感已经没那么高了。 高明华扶着雷氏几个人回去休息，高云端拿着抢来的枣泥月饼从后院到了杂物间，她刚到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玉子羡的声音。 “我还没睡，进来吧！” 高云端楞了一下，推门进去就看玉子羡倚在窗边，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轮廓那么完美，甚至将月光都失了光芒。 “怎么还没睡？”高云端收了收心神，推门进去。 “在等你。”玉子羡转过脸来，笑容潋滟。 高云端心跳悠的漏了一拍，只感觉脸上发热，她紧忙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将手里的月饼递过去：“这是新口味的豆沙馅月饼，你尝尝。” “好！” 玉子羡接过来，一个掰成两半，分给高云端：“月饼要分着吃才好。” 刚才他们在院子里抢月饼的时候，他看到她只抢了一个，这一个还给自己拿过来了。 高云端倒也不扭捏，伸手接过来，顺着坐在他旁边，抬起头，窗户的破口处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月亮，静谧柔和。 “你在家的时候，中秋节是不是很热闹？”高云端歪着头看他。 玉家是大户人家，他们这样的家庭更加注重节日，肯定是更加热闹，桌上的吃食更美味，可如今只能坐在破屋里两人分吃一个月饼。 玉子羡优雅的咬了一口月饼，甜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他眯起眼睛细细的品味，入口的不光是月饼的美味。 “我……都是一个人过。”半晌，他说。 高云端愣住，扭头看他一脸平静，心口涌起一阵苦涩。 深宅高门的事情她不懂却也从电视里知道一些，大部分亲情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人心难免薄凉，可从他口中说出“一个人过”，还是让高云端忍不住心疼。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已经习惯了！” 玉子羡扭头看她眼神闪烁，轻笑一声，伸手落在她头顶上轻轻摸了摸，道：“不过，这个中秋节有你陪着，我很高兴，你的月饼也很好吃。” 他表情轻松的晃了晃手里的月饼，姿态优雅的咬了一口。 “我也是，这个中秋节有你陪着，我也很高兴！”高云端笑得眼睛如弯月，大口的咬着月饼。 不知道是因为换了环境还是因为心情不同，以往她不怎么喜欢的豆沙月饼，此刻吃着却是无比的香甜，月光朦胧，让人莫名沉浸其中。 她抬头，看着玉子羡那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眼睛，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是…… 她从来不喜欢提前忧虑，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还没到那个时候，想那么多做什么? 两人对着月亮聊着天，或许是喝了一点酒，高云端迷迷糊糊开始犯困，玉子羡许久没听到声音，扭头便看到她靠在草垛边上睡着了。 第46章 跟货郎谈买卖 卷长浓密的睫毛铺盖下来，如欲振翅的蝶翼，灵动蹁跹，她的脸上还有点灰，却丝毫不影响精致，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她脸上，仿佛遮了一层轻纱，美则美矣。 印象中，他所见过的女子都是胭脂敷面，红唇艳丽，他的视线却从来没有在她们脸上停留，亦没有任何感觉，可如今这样瞧着高云端，一颗心莫名加快了跳动，控制不住。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柔.软的触碰，让他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这感觉太强烈，他紧忙收回了手。 “玉子羡，你的手真好看……”睡梦之中，高云端呓语出声。 玉子羡看她动了动手似乎是在找什么，愣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高云端一下子安静下来，唇畔勾起满意的笑容。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手吗？那我呢……”他低低的凑近她耳边。 高云端哼哼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玉子羡看着她，笑意抑制不住浮上唇角。 清晨，高云端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或许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头有点疼。 伸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脑子里闪过昨晚跟玉子羡吃月饼看月亮的事情，一下子清醒了。 昨晚她是睡在了杂物间吧？怎么回来的？ “四姐！” 她正准备去杂物间，外面传来高天宝的声音，声音还没落，人就直接进了屋。 男女虽然有别，可在乡下并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高天宝进高云端的房间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怎么了？”高云端下床，依旧拧着眉头揉着太阳穴。 “外面蝗虫已经控制住了，听说今天货郎能来！”高天宝忍不住兴奋。 蝗虫漫天，货郎都不敢来这边了，今天终于控制住了，想着这边要的东西多，货郎终于能过来了。 “真的？” 高云端顿时精神起来，她转身从床头拿过一个盒子，里面有些散碎的银子。 里面有好几张草图，都是最近她根据需要的东西画的，上次给货郎几幅工具的样图，不知道东西做得怎么样，若是好，还有很多东西要给他做。 “真的真的，听说早晨就到了柳树村，一会儿就能离开我们村里！”高天宝眼睛闪着光。 虽说前两天刚吃了高云端做的糖葫芦就看不上货郎的了，可他那货架子上可不光有糖葫芦，如今秋收了，娘一定能给买点东西。 到了晌午，货郎果然来了，村里妇人们一窝蜂的把货郎围上，或许是因为秋收的缘故，人比平常跟多。 雷氏母子三人依旧买了跟上次差不多的东西，高明峰还看上一个黄.龙石的镇纸，价格比一般的镇纸贵一倍，雷氏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经不住他磨，一咬牙还是买了。 “哟，一块镇纸五钱银子，二哥明年可一定要中举才行，要不然娘要肉疼了！”高云端忍不住开口。 高明峰并不是缺才买，而是看到好的就想要，雷氏也惯着他，只要他要，咬着牙也买，而她，上次买了一块布还被雷氏念叨了好几天。 高明峰正兴奋，听到高云端的话顿时冷了脸，朝她瞪眼：“去去去，哪里都有你！娘愿意给我买，你管得着吗？” 她勾起唇角朝雷氏看过去，买东西花的都是大家的银子，她还真管得着！ 雷氏顿时被她看得心虚，拽着高明峰就往里走，娘仨进门，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 高云端撇了撇嘴也没多理会他们，瞧着围在货郎身边的人差不多散了，这才走过去。 “钱大哥，我的东西怎么样了？”高云端开口。 钱串儿伺候好了别人，正准备找她，见人来了，紧忙从货车下面拿出几个木头机关：“你瞧瞧，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一共是四个，木头做的工具，分别是破壁机，分离机，搅拌机和保鲜柜，四个从外面看都是纯木工制作的，但是里面有各种机关。 高云端的图纸上只画了大概的轮廓和注明使用要求，古代人的机关术，精妙绝伦，没有现代零件和工艺，竟然能将她要求的东西做得丝毫不差，让人惊叹不已。 她顺手从路边摘了几棵野菜试了试破壁机，效果比想象中理想，其他几个没办法立刻验证，等用后再说。 “师傅说了，这四个一共算十两银子。”钱串儿见高云端满意，紧忙开口。 高云端站起身来，看着钱串儿笑道：“这个钱我等下给你拿，我这里有个东西想给钱大哥尝尝。” 说着话，她摆摆手，高天宝紧忙拿着个罐子跑过来，伸手从里面掏出一块棕色的东西，递给他。 那是上次高云端熬的红糖块，现在已经结晶了，分成了一块一块的。 日后的加工规模已经跟玉子羡谈好了，在大规模生产之前，她需要钱串儿这样走街串巷的货郎将蔗糖扩散出去。 “这，是什么？”钱串儿拧了拧眉头。 “你尝尝就知道了！”高天宝把红糖块递给钱串。 钱串疑惑的接过来，想着这事在村子里他们总不能下毒，这才放进嘴里，甘甜在化开的瞬间在唇齿荡开，让他不由得惊诧瞪大眼睛。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糖？”他那小眼睛都冒光了。 这些年，他卖过不同的糖，虽说不同却都是麦芽糖，大多都粘牙，到了夏天更是能化开流出来，他想卖钱，却又苦恼不已，可刚才那糖是甘甜清爽的，没有麦芽糖的黏腻，味道更纯净。 而且，刚才看高天宝从罐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一粒一粒的，正值中午阳光高悬的时候，竟然没有粘在一起，这种糖他还是第一次见。 高云端的视线一直落在钱串脸上，他是生意人，做买卖喜怒不显露，却还是被她到了他的变化。 “钱大哥觉得我这糖好吗？” 瞧着他眼睛盯着那罐子，高云端反而转手又给了高天宝。 “好是好……不过，你这是从哪里买的？”钱串儿紧忙问。 知道是哪里买的，他好进一些卖，这种糖味道比麦芽糖爽口，肯定能卖得很好。 “这糖是我自己熬的，我是有心跟钱大哥合作，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高云端依旧不紧不慢，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钱串儿闻言楞了一下，视线落在高云端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审视：“这糖的原料，是从……”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秘方，我们今天只谈合作。”高云端打断了他。 想要垄断这一块，就得一家独大，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甘蔗能熬煮蔗糖，她要的就是垄断。 瞧着钱串似乎还犹豫，高云端又说道：“这种程度不过是半成品，我还要加以改进，我相信这种糖会成为人们哄抢的种类。” 钱串行走街头小巷，各个村镇，什么东西受人哄抢他最清楚不过，刚才只是尝了尝心里就已经有底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紧忙点点头：“行，不过……你这营生能不能只给我？” 得，他也知道垄断！ 高云端挑眉，没立刻答应也没不答应，只轻飘飘道：“钱大哥担心什么，这前后十几个村子可就只有你一个货郎。” “那倒也是！”钱串儿眼珠子一转，想明白了。 还不等他高兴，高云端紧接着又说：“既然都诚心打算合作了，这工具的钱，大哥是不是也得给我交个实底儿？” 她并不知道那些工具到底多少钱，可是用脚趾头想都能到，钱串儿除了自己给的辛苦费，从中也有抽成，她倒是不介意抽成，只是更想知道他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交。 钱串儿是真的没想到高云端突然间把话题转到了这里，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干净透彻，一脸无害的样子，却未曾想到，她心思这么细腻，就连钱串儿这个老油条都有种被她看穿心思的感觉，再加上他还想要她的糖，犹豫之下，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这样吧，这工具的钱我不要了，你把你罐子里的糖给我，行不行？”钱串儿咬咬牙。 罐子里的糖自是不值十两银子的，可是话都说到了明面上，改价格那就是打自己的脸，更让这丫头怀疑自己，他是很想做这比生意。 高云端瞧着他眼角颤抖，不由得笑了笑，转手从高天宝手里接过罐子。 “这样吧，罐子里糖都给你，我再给你五两银子，就当你给我打了个对折，行不行?”她手往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银锭子。 “行！行！” 钱串儿脸上的表情变化那叫一个快，刚才还肉疼的咬着牙，现在顿时眉开眼笑。 事情就算是商量定了，钱串儿临走前还送给了高天宝一串糖葫芦，然而，高天宝却是一脸不高兴。 “四姐，我觉得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人家都不要钱了，你自己主动给，傻子！” 高天宝说着话，发狠的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嫌弃的撇撇嘴，这糖葫芦没四姐做的好吃。 四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傻。 高云端转身瞧着高天宝，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教训：“你知道啥！日后他要从我这里进货，到时候咱们赚的就不只是五两银子了！” “还有我呢？”高天宝顿时眼睛一亮。 第47章 侵地，打起来了 “那当然，你给我干活，我给你发工钱！”高云端挑眉，笑得眼珠子都快变成元宝的形状了。 “四姐，是我脑袋被驴踢了，我再也不说你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高天宝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糖葫芦也不稀罕了，转手就送给了旁边的孩子们。 孩子们见他围着高云端，也都围过来，一会儿功夫，一群孩子把她围在了中间，也不知道他高兴个啥，反正跟着乐就对了。 正高兴，突然间大门开了，雷氏炮杖一样冲了出来。 “围在我们家门口喊叫啥！要死啊！” 孩子们害怕雷氏，一哄而散，就剩下高天宝和高云端。 “大娘，你对四姐好点吧，要不然会被驴踢的！”高天宝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张嘴就来。 雷氏顿时眼珠子一瞪，转手就去拿棍.子，还不等她拿到手，高天宝撒腿就跑，眨眼就没了踪影。 高云端站在旁边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雷氏瞪眼，看见她怀里的工具，脸又是一黑：“你买的？” “啊……是打井要用的，我让货郎给从镇上捎过来的。”她随口扯了句谎。 造井的事情，都是高云端盯着，雷氏倒也没怀疑，想着她也没钱了，哼一声转身回去，哐当关上了门。 虫灾解决了，百姓算是过了这一劫，更让人兴奋的是，中秋过后，旱了一个月的老天终于下了一场雨，雨不大，却足够润透地皮，为小麦播.种做好了准备。 田地经过大火，倒出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刚到村口就能闻到一股焦味，实在有些呛鼻子。 进了自己田地，高云端伸手抓了一把深层的土，土是潮的，黑漆漆的土壤里，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白色小颗粒，手指触碰，脑中分析画面闪现，如她猜想，是金翅蝗的虫卵。 蝗虫灭了，却依旧没能灭掉早就进入土壤里的虫卵，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虫卵的数量还不算少，若是什么都不做，明年小麦怕是连往年的一般都收不到。 高云端拧着眉头跟高明华说了，两人又去了里正家里，除了那一把带着虫卵的土，高云端手里还有一本万物记，里面有金翅蝗的相关记载，最重要的是，虫卵的处理。 其实方法很简单，用芥腥草灰和土壤混合，小麦发芽之前，虫卵就你能被芥腥草灰杀死。 有理有据，里正倒是很相信高云端的提议，可是百姓这一次却不同意了。 首先，蝗虫过后，别说芥腥草了，就连野草也没剩下多少，要往田里拌草灰，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再者，土壤里的小白点往年也有，不一定是金翅蝗，他们瞧不见高云端的资料分析，自然也就不能相信了。 高云端没办法解释，可地毕竟是别人的，人家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强行要求，一场村会，算是没有结果。 别人管不了，自家的却能管，加上高明华的支持，就连雷氏也难得的有了劲头，吃完饭跟着两人去地里找芥腥草。 别人家都开始耕种了，高云端家里却不着急，这两天全家都一起找芥腥草，再加上高天宝和三婶，两天下来，已经找了满满一车。 他们推着车去了自家田地，烧成灰直接往地里撒，刚好够用。 “还剩最后一块地了，赶紧弄完回去，累死老娘了！”雷氏一边拍着腿，伸手擦了把汗。 高明华和高云端收拾好了东西，朝村南的地走去，这边的地比较贫瘠，平常种一些容易存货的作物，也不是很上心。 几个人到了地头，高云端抱着芥腥草往地垄走去，就看见自家和旁边高旺家的地垄明显是被动过的，地垄朝他家挪了有两寸宽，上面的土都是新的。 高云端转身将芥腥草扔在旁边，朝旁边干活的高旺夫妻走过去。 “高旺哥，咱们两家的地垄不对吧？” 高云端脸上还带着笑，说话也客客气气，倒是雷氏听到这话，炮杖一样冲过来，看着自家地明显被侵，眼珠子一瞪，当下扯开了嗓子就吵起来。 “好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泼皮货，青天白日的侵地，欺负我们家没人是不是！”雷氏跳脚骂道。 本来高旺夫妇还有点心虚，听雷氏这一骂，两人顿时被踩了尾巴似的，炸了毛。 “你放什么屁呢！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侵地？前几天里正带着人除蝗虫，他们把地垄踩坏了，我们好心收拾好，你上来就满嘴喷粪！”高旺媳妇手里一把铁锨往地上一戳，双手叉腰对着骂。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还好心，这地垄明明就是往我家地里挪了一大截，你好心，我看你是赃心烂肺！”雷氏眼珠子瞪着，太阳穴鼓着，骂起人来都不带打磕巴的。 两个女人骂起来，将周边干活的都引过来，高旺本家兄弟也带着家伙凑过来，好一派人多势众的样子。 众人看着地垄的痕迹，是高旺家重新动了地垄侵地，可是立正带人除蝗虫踩坏地垄也是真的，一时间还真不好说，更何况，高旺本家兄弟都过来了，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眼瞧着两人就要抄家伙动手，高明华紧忙上前拉住了雷氏，这边高旺也拦住了自己媳妇。 “明华，你向来是个公正的，可不能偏袒了自己家！”高旺一边拉着自己媳妇，朝高明华看过去。 高明华经常来这块地，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是里正身边得力的人，也向来是个宽厚的，事情涉及到自己家，他反而更加不好说话，帮着自己家就会被人说是偏袒，要留好名声，那就自己吃亏，这都要道德绑架了。 高云端本来还想看看雷氏跟别人打架的热闹，可事情引到高明华身上，这热闹就不能看了，不等高明华开口，她走上前去。 “既然高旺哥这么说，那我哥就不要说话了，这件事，我跟你好好理论理论，如何?” 高旺还没说话，雷氏先不乐意了，一把将高云端拽回来，斥道：“你知道个屁，给我站后面去！想欺负老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瞧雷氏伸胳膊蹬腿又要动手，高云端伸手扶了扶额头，脑壳疼。 “你来呀，谁怕谁！”高旺媳妇也是个点火就着的脾气，转身一把推开高旺往前冲。 两人消停没一会热，又闹上了。 “行了！有完没完！” 高云端终于憋不住，一声怒吼。 这吼声声音洪亮，带着十足的底气，给众人吓了一跳，雷氏和高旺媳妇也一哆嗦，手里的铁锨哐当在地上。 “唉哟——” 高旺媳妇嗷的一声惨叫，众人低头，就见铁锨落在她脚上，她疼得抱着脚一边嚎一边单腿蹦跶，高旺紧忙过去扶着，两人都没站稳，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哼！活该！” 雷氏站在旁边幸灾横祸，只是刚说一句就见高云端冷眼一扫，下意识闭上了嘴。 这丫头生起气来真有点可怕！ “你们想大家去地头打，没有人来看着你们，但是打完了呢？地里的事儿要怎么解决？”高云端冷冷开口。 雷氏嘴角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以往她跟人骂架动手，打赢了趾高气扬好像得了什么便宜，可是打完架该怎么还是怎么，所以，才会有朱氏一次两次的赶着羊去他家粟米地里霍霍。 说白了，雷氏闹一场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此次都有损失，这也是个没脑子的。 雷氏不说话，高云端走到高旺夫妇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视线落在高旺身上。 “既然闹成这样，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说着话，她伸手抽下捆着芥腥草的绳子，在众人面前顺着地横向从一头丈量到另一头，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丈量了高旺家的地，众人明眼看着，高旺家的地比她家的宽了两尺半！ 高旺夫妻脸上的表情就开始不好看了。 “刚才我量的尺寸你们也看见了，要不，咱们找来里正爷爷重新丈量一遍？你们若是嫌挪地垄麻烦，我们家可以自己挪！”高云端依旧不紧不慢，可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冰凉的寒意。 高旺夫妇的脸一下子白了，平常的确偷偷挪了地垄，不光高云端家这块，还有挨着别人家的，若是真把里正找来，所有的地都丈量一遍，到时候被人骂是一回事，还要赔钱的。 “云端妹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我眼睛瘸没看好，这才往你家挪了一些，我这就挪过来！” 高旺紧忙赔笑脸，说着话起身拿了铁锨去挪。 高旺媳妇脚上挨了一下子，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此刻瞪起的眼珠子上裹着泪，分明是不服气的样子。 高云端看着她，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走到跟前，伸手。 “你干啥！”高旺媳妇瞪眼，往后缩了缩。 “别动！” 高云端喝一句，高旺媳妇就真不动了，就见她捏住自己的脚，手指用力揉了揉几下，钻心的疼竟然缓和了不少。 “晚上回去用佛罗煮水敷一下就没事了。”她说。 高旺媳妇表情变了变，想起高云端跟着高元昌也学过些医术，便点了点头，她嘴角动了一下，似乎道谢，可终究没说出来。 高云端也不在意，起身回到雷氏和高明华身边，雷氏一口气并没有完全撒出来，瞧见高云端给高旺媳妇看腿就一脸不高兴。 第48章 高云端藏男人 “她那是活该，你管她呢！”雷氏撇了撇嘴。 “我爹要是在，也会这样做！”高云端回了一句。 边上看热闹的众人听到高云端这样一说，脸上表情不由跟着变化，说起来，高元昌在世的时候多好的一个人呐，现在家里鸡飞狗跳的，都是雷氏行事让人受不了。 不过现在高云端这样说，高旺本家兄弟也觉得没脸，一个个转身回自己家地里干活。 高云端站在原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并没有看出任何可疑，暗自叹一口气，转身去搬芥腥草。 高旺把地垄挪回来，高云端和高明华也撒完了草灰。 “四姐！” 高天宝跟三婶也忙完了自己地里，过来找高云端，天还没黑，高云端将跟着高天宝去了坟场。 坟场和水塘挨着，雷氏以为高云端要去抓泥鳅也没拦着，这一次，两人倒是大摇大摆去的。 “四姐，今天还做糖葫芦吗？”高天宝一脸兴奋。 上次吃了两串还没吃够呢，本来以为她剩下的半罐子也用来做糖葫芦，却不想竟然都给了那钱串儿。 “除了糖葫芦，还能做很多好吃的！”高云端朝他眨眨眼。 高天宝现在是什么都听高云端的，她说能就一定能，只是现在他想象不到别的，单想着糖葫芦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两人在荒地边上吭哧吭哧的砍甘蔗，一会儿功夫又砍了十几根，处理了一部分留作苗，等明年试试自己种，除了甘蔗，高云端还挖了一些鬼头菜，高天宝还是有点害怕，一路上都不敢碰那玩意。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到了村口瞎子家外面的大石磨，和上次一样，甘蔗和鬼头菜榨汁，这次比上次还多，甘蔗和鬼头菜的甜汁各装了两竹筒。 “汪汪汪——汪汪——” 两人正忙活着，大黄又开始叫唤起来。 高云端紧忙拿出玉米饼，正要扔，就见瞎子从屋里出来。 “大黄，别叫！” 稍显浑浊的声音朝大黄呵斥一句，大黄瞬间就老实了，缩了缩脖子回了狗窝里。 高云端拿着玉米饼的手还在半空中举着，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大黄扔了过去。 “天黑了，村口不安全，早些回去！”瞎子转向石磨的方向，低哑着声音朝两人说道。 他的眼睛外翻，只有眼白部分，的确是看不见的，可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更加灵敏，说话的时候鼻子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好！” 高云端紧忙应声，响起之前她带玉子羡进村的时候，也是瞎子把大黄呵斥回去，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咳咳咳——” 瞎子转身，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嗽声音除了本身的低哑听起来似乎还有痰堵着，高云端的视线又落在瞎子身上，此刻注意到他左手压着右手，右手手背上有几道伤痕，没有结痂的伤口都化脓了。 “瞎子叔，少吃点糠薯吧！”她忍不住开口。 瞎子是几年前才来村子里的，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里正问他的时候，他只说让人叫他瞎子，高云端也只能叫他瞎子叔了。 刚才只看了一眼，高云端几乎能确定他咳嗽和伤口化脓是因为吃糠薯引起的，糠薯这东西能顶饱，可是吃多了很容易引起心火大，就是这个症状。 瞎子停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真是个怪人！”高天宝忍不住嘟哝一句。 他来了村子里很少跟人接触，也不说话，村子里没有他的地，他就在坑边上种东西吃，别人给的他也不要，的的确确是个怪人。 高云端看了高天宝一眼，没说话，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两人加快了速度。 甜汁弄到后院，高云端和高天宝准备甜汁过滤，熬煮，这次有了货郎带来的过滤布和工具，纯净度比上次好了很多，颜色也透亮干干净了。 趁着高云端熬汤汁，高天宝依照她的要求穿好了山楂果，捻了一碗花生碎，旁边还有小半碗芝麻，是他从家里偷出来了。 高云端先做好了糖葫芦，然后盛出一些糖膏和花生芝麻炒了一会儿生在模具中晾干，做成了花生芝麻糖。 花生芝麻糖晾干还要一晚上，高天宝也不着急，拿了糖葫芦急冲冲回家去。 上次他拿着糖葫芦回去的时候，三婶还以为他偷钱买的，差点给他一顿揍，还是高云端拿着糖过去三婶才相信，不过，她只知道高云端自己做出来糖，并不知道两人偷偷去了坟场砍甘蔗。 糖葫芦还剩下两串，想着还没到吃饭时间，高云端索性让它晾着，这次有了工具，红糖初步分离提纯已经实现了，她心里正高兴，就准备去跟玉子羡说，可刚从后院拐过来，就见高美茹站在杂物间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三姐！” 高云端惊呼一声，急忙忙冲过去，可到底是晚了一步，高美茹已经推开了房门。 “啊——”一声惊呼，高美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声尖叫很大，雷氏和高明峰一下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你叫唤什么！”雷氏冷着一张脸，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根烧火棍。 “男人——小四藏了男人！”高美茹声音哆嗦着，猛地一眼看向身边的高云端。 难怪这两日总见她从杂物间里出来，原来她在这里藏了个男人！ “什么！” 雷氏顿时眼珠子瞪起来，炮仗似的一阵风就冲到了跟前，瞧见一身粗布衣服的玉子羡，手里的烧火棍一指：“好你个不要脸的贼人，竟然钻到家里来了，明峰，抄家伙给我打！” 家里平白多了个男人，不管是不是高云端招来的，都会对高美茹的名声有影响，如今高美茹的婚事已经定了，这种事情一出，怕是要被人退亲，如今最好的就是把这个男人当成小偷打出去。 高明峰力气不大，气势倒不小，过来的时候从门口抓起一个扫帚就要往人身上抡。 “给我住手！” 高云端怒喝一声，说话间冲到玉子羡跟前护着他：“他是我的病人，你们谁敢动！” “病人个屁！高云端你还要不要点脸，一个大姑娘往家里领男人，你死不死！”雷氏圆眼怒瞪，说着话手里的烧火棍就要往她身上打。 高云端自然不会站着挨打，身子下移躲过雷氏的棍子，一转身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就听“啪”的一声，棍子落在了地上。 “高云端，你敢打娘！我跟你拼了！” 高明峰怒吼一声，挥着笤帚冲上来，许是急眼了没看清楚门槛，还没进来，咕咚一声就跪在了门口。 “哎哟，疼死我了——”高明峰忍不住抱着膝盖嚎叫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乱了套。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景，玉子羡忍不住开口：“你们……” “你别说话！”高云端喝一句，往后退了两步，将他死死的护在身后。 她这动作，让他有些无奈，他竟然也有被女子护在身后的时候，而且还是两次，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怎么了？” 正闹着，高明华的声音传来。 雷氏抬头瞧见自己儿子，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上前一把抓住高明华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云端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竟在家里藏了个男人，这要是让人知道，美茹可怎么出嫁？你快去找里正来，就说家里抓到个偷东西的贼人……” “娘！” 高明华过来就瞧见高云端把男人护在身后，拧了拧眉头，打断了雷氏的话，道：“这人不是云端藏起来的，他是我朋友，我让云端帮忙照顾的。” 哈？ 一句话，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包括高云端和玉子羡！ “你说什么？”雷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高明华眉梢动了动，没有回答雷氏的话，转而看向高云端：“我刚回来，口渴呢，你跟娘说吧。” 高云端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哥这是在帮自己呢，紧忙开口：“他叫……子羡，是我哥的朋友，在家里被人陷害逃出来，他身上有伤，我哥就让我帮忙照顾着。” “玉”这个姓太过惹眼，高云端直接给略过了，几个人倒也没有追究。 高云端会医术，她帮忙照顾，合情合理，雷氏倒是没什么怀疑，可是听说他被家里人陷害，就怕揽上什么麻烦，一时间又皱起了眉头。 “跟家里还能有仇恨不成吗？看他也不像不能动的，现下若是好了，就尽快回去吧！” 雷氏上下打量玉子羡，心想，虽说是高明华的朋友，可白吃白喝的也不乐意。 “就是，今年蝗灾，我们家的粮食都不够吃的，哪里还有余的给别人！” 高明峰紧忙接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一边龇牙咧嘴说话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 最近这段时间高云端又是泥鳅又是羊肉的，肯定也给了这人吃，想想就来气！ 瞧着这娘儿俩脸上的表情，高云端大概能猜出他们想的是什么，正要反驳，却听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高美茹突然间开口。 第49章 名正言顺的住下 刚才开门吓了一跳没看仔细，从雷氏和高明峰冲过来，她的视线就落在了玉子羡身上，细细看来，这人身材高大，气宇非凡，一张脸长得可真好看！ 一时间，她有点舍不得把他轰出去了。 “娘，大哥向来重情重义，更何况人家若不是走投无路定然不会来咱们家，你这样不好吧？”高美茹说着话，余光朝玉子羡瞟了一眼，悠的红了脸。 雷氏和高明峰扭头看向高美茹，眼睛一下子瞪大。 高明峰忍不住怒斥：“你懂什么！家里平白添张嘴吃饭，这得吃多少！他又不给钱！” “我可以给银子。” 玉子羡适时接过话来，说着话，伸手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有五两！ “真给？” 高明峰眼睛顿时一亮，上来一把将银子抢了过去，拿在牙边咬了一口，眼睛都笑没了。 雷氏见状紧脸色一沉，紧忙抢了过来，眼睛看着银锭子，问：“你要住多久？住一年的话，五两银子可不够！” 瞧着母子两人这德行，高云端真是一个白眼翻到天上了，正要开口，却被玉子羡拉到了身边。 “晚辈身上还有伤，希望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大娘看着来，若是不够我再添。”玉子羡依旧声音柔和，入耳如春风略过，那么好听。 高美茹站在旁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心跳砰砰砰的。 雷氏倒是不在意他的声音，只听他说还能添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行吧，既然你身上有伤，不收留你倒是显得我们薄情了，你且暂时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说！” 说这话，她眼睛朝四处看一圈又跟高云端瞪眼：“好歹是受了伤的，你就让人住在这个破杂物间？去把你外面那间屋子收拾腾出来给子羡住！” 呵，有钱立马就当大爷伺候了，果然是雷氏的风格！ “不行！” 高明华沉了声音，视线在玉子羡脸上扫过，道：“男女有别，两人住在同一处偏房总是不妥，正屋还有一间房可以腾出来，给子羡住吧！” 这种事情说出去，到底是对女子的名声不好听，雷氏捡钱眼开不管高云端，高明华却是不能跟她一样。 雷氏视线在玉子羡身上扫过一圈，犹豫之下开口：“明华，那可是给你留着成亲用的！” 正屋的几个房间，雷氏早就打算好了，她自己住最大最宽敞的一间，另外高明峰和高美茹一间，还有一间空的是留给高明华成亲的，等高美茹出嫁后，腾出来的那间是给高明峰成亲的。 总之，家里这几个房间，雷氏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说，先给子羡住着，不妨事！”高明华开口，此刻语气之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定。 不管怎么说，高云端也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跟一个男人住在偏房，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雷氏知道高明华的脾气，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没得商量，咬咬牙转身进去把房间收拾出来。 看在钱的面子上，雷氏还拿出了一床新被褥，比高云端拿过去的那床厚实多了，茶具也是新的，真真是把他当成财神爷供着呢。 “这下好了，还能住得舒服点，不用担心过冬冻着了！” 高云端扶着玉子羡进了屋子，瞧着雷氏这“尽心尽力”的布置，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不管是看钱还是什么，能让玉子羡住得舒坦一些倒是挺好的。 玉子羡转身看她，唇畔勾了勾：“我倒觉得住在杂物间也不错，还能时长聊天，如今倒是没有之前那般自由了。” 在杂物间，高云端一日三餐送饭进去，还有时间单独在一起，如今在众人目光之下，他得替高云端考虑，不能让人说她闲话。 高云端倒是不在意，扶着他坐在床边，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捧着过去：“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啊，你若想吃，我还能给你开小灶。” “好！” 玉子羡轻声应一句，伸手接过水杯，暖意透过杯壁传来，很舒服。 两人说着话，窗口传来高明华的声音：“云端，你出来一下！”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无奈的撇撇嘴，转身往外走。 刚才当着雷氏几个人面儿，高明华给他们遮掩着，事后肯定要问清楚的。 “大哥，你找我啊！” 高云端笑着走过去。 刚才她已经跟玉子羡商量好了说辞，如今也没什么紧张，脸上笑意吟吟。 高明华黑着一张脸，见她出来转身往外走，到了墙角处看看四处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问：“跟我说实话，那个人是谁！” “他……是我在坟场救回来了的，就是娘中邪的那晚，他被山贼追杀。”高云端如实说。 听到“山贼”两个字，高明华的脸色又是一沉，紧忙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山贼？又如何确定这个人是好人？” 人心险恶，他怕高云端引狼入室。 高云端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回答；“那晚我是亲眼瞧见山贼拿着刀在坟场找人来的，而且，他的确不是坏人，他是玉家的人。” 说着话，她拿出玉子羡的玉牌递给高明华。 高明华疑惑接过来看，月光之下，看清楚那玉佩上的标志和刻章，脸上更是惊诧不已。 “既然是玉家人，就应该尽快通知他家里来接人……” “大哥，就是因为不能通知玉家人他才要住在我们家啊！” 高云端将玉佩拿回来，耐着性子跟高明华说了玉子羡的事，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对自己是真心好，有些事情告诉他反而会顺畅很多，不管怎么样，刚才他什么都没问便帮自己遮掩，高云端是真心信任他的。 听着高云端的话，高明华拧紧的眉头这才松下来，不过看着高云端依旧忍不住啰嗦嘱咐。 “男女毕竟有别，即便是住在我们家，也要保持距离，你三姐已经说了人家尚且要注意，跟何况你的婚事还没定。”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本就是大夫，别人还能说我什么？”高云端不高兴的噘着嘴。 想想也是，爹死了，高德村里懂医术的就是高云端了，她跟玉子羡接触也是在所难免的，想着高云端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也没再多说。 晚上，雷氏做了一桌好吃的，甚至还杀了准备过年的鸡，说是给玉子羡补补身子，可是这鸡的钱却是记在账上的。 鸡肉一家人都吃，却是玉子羡一个人出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玉子羡倒是无所谓，雷氏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整个一地主家的傻儿子。 “既然是给子羡补身子的，那就多给他吃几块，你们就别抢了！” 高云端看不过去了，说话间举着筷子把肥厚的肉挑出几块堆在了玉子羡跟前。 高明峰和雷氏抢着肉朝高云端瞪眼，不过碍于玉子羡在，到底也没说什么，只闷闷的嚼着嘴里的肉。 “是啊，你们吃了不少了，快别吃了！子羡喝点鸡汤吧！” 高美茹也呛了雷氏和高明峰一句，盛了一万鸡汤转手送到玉子羡跟前。 玉子羡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吃高云端给夹的肉，跟前的汤始终没动。 高美茹在旁边瞧着他只跟高云端说话，脸上带着怒意，却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不出什么，只在旁边生闷气。 一顿饭，高云端和玉子羡吃得很舒坦，雷氏和高明峰吃得热火朝天，高美茹没吃完就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至于高明华根本没回来，直接在里正家吃的饭。 以往都是高明华洗完，今日他没回来，几个人谁都不愿意洗，一桌子狼藉，高云端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准备洗。 “我帮你！” 玉子羡跟着过去，把筷子和脏碗送到洗池边。 高云端扭头瞧他瘸着腿擦桌子，急忙过去拉他：“你这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哪里做过这个？你就在旁边坐着吧，我来就行！” “这些事情我能做的。”玉子羡无奈。 她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娇弱了？ 说不听，高云端朝他瞪一眼，可又想了想，把拿过来的抹布递给他：“那行，帮我擦桌子，擦完就在旁边坐着等。” “好！” 玉子羡接过来，转身去擦桌子。 正干着活，厨房的门开了，高美茹探进头瞧见玉子羡手里拿着抹布，一下冲了进来。 “哎呀，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做这个！” 说着话，她转身朝高云端呵斥：“云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让病人做这些！” 高云端正洗完，扭头瞧见高美茹一脸心疼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都不干，他来帮我也碍着你了？要不你来？”她把洗碗的丝瓜瓤往水里一扔。 高美茹肯定是不愿意干活的，可当着玉子羡的面儿被顶到这里，面上挂不住，她脖子一梗，从玉子羡手里拿过抹布。 “我做就我做，总不能让病人干活啊！” 说完，她转向玉子羡，自以为娇羞的笑了笑，却不知道，玉子羡的视线并不在她这里。 瞧着高美茹一脸殷勤的模样，高云端本来就堵着气，索性也不管了，转身到玉子羡身边。 “三姐姐是好人，帮咱们干活呢，我带你出去做复健吧！” 说完，她扶起玉子羡就往外走。 玉子羡唇畔憋着笑意，配合的随着她起身出了厨房，留下高美茹一个人懵逼的拿着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第50章 被围观 高云端说带他做复健，还真是做复健，他这半个月都在杂物间，没怎么运动，腰上的伤还好，腿上的伤需要配合活动，一直没机会。 院子里有两个半人高的木头架子，就跟现代的双杠一样，是平常用来晒草药用的架子，如今正好可以用来做复健。 高云端一开始扶着他，随后让他自己扶着架子动，她在旁边做保护，不得不说，玉子羡的的恢复能力很强，本以为他现在的情况只能勉强移动，可眼看着他已经能走路了，看来之前做的轮椅倒是用不上了。 高美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手里一个碗洗了三四遍。 虽说她已经许了人家，可毕竟还没嫁，眼前出现个一表人才，模样俊秀的美美男子，自然是忍不住心动的，更何况，看他刚才伸手就拿出五两银子，家境定是不错的，若是跟了他，那人生真是完美了 她自己这样想着，可玉子羡的视线却一直跟随着高云端，压根就不往她这边看一眼！ 高云端！高云端！！！ 高美茹恨得咬牙求切齿。 除了高美茹，正屋第三间屋子窗边，高明华刚回来，换好了衣服也正盯着两人，不过，看了半天，两人确实是在认真做复健，他见过高元昌给腿伤的人也是这样做的，这才收回了视线。 夜深了，外面月光皎洁，四周一片静谧，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好不容易住进了不漏风的屋子，身上的被子也比之前的暖和，可是此刻他趴在窗户边上却再也看不到高云端的房间，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有时候，习惯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一旦有了变化，还挺不容易适应的。 高云端也没睡着，不过此刻她想的是蔗糖的制作工艺，虽说前面两步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想要制成砂糖，其中还需要糖蜜分离和析出制作，看起来简单，可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古代的夜很长，这一晚，高云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现代，和老师同学们在试验田做研究，明明是自己之前很想要回去的画面，可是梦里却并非想象中那么轻松快乐，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恍惚。 鸡叫头遍，高云端依旧早早醒来，习惯的换好衣服去了后院，这才想起来，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给玉子羡做早饭了。 她愣愣的在灶台前站了一会儿，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昨晚做的花生芝麻糖，一个晚上的凝固，糖已经彻底成型了，稍稍用力一敲打，糖块便从模具上分离下来。 捻起一小块放在嘴里，甘甜的味道中混着芝麻和花生的香味，好吃得不得了！ 留了一半放在罐子里，另外分成了两份，一份放起来，拿着另一份去三婶家。 高天宝这小子昨晚可是念叨了一晚上。 这个时间，三婶已经起来了，正在扫院子，瞧见高云端，紧忙过去开门。 “三婶，我做了些……” “快进来!” 不等高云端的话说完，闪身一把将她拉进了院子，压低声音：“听说，你家里来了个有钱的亲戚，是你爹那边的侄子？” 哈？ 高云端被三婶说得一愣，问：“谁跟你说的？” “你娘啊，今早她逢人就说呢！” 高云端嘴角狠狠的抽搐一下，就是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玉子羡的存在，所以她当初才会跟雷氏说他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可好，这蠢货的娘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呢！ 现在要是有块豆腐，高云端肯定糊雷氏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 三婶见高云端脸上表情变化，还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眼睛朝四处打量一番，又问：“你爹那边的亲人不是都没了吗？怎么凭空多出来个表哥？雷氏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呢？” 两家挨着住了十多年，三婶虽然不怎么打听别人的家的事情，可话来话往也对高元昌了解一些，难不成这所谓的“堂哥”是雷氏找来的，要把高云端卖掉？ 眼看明年高美茹就要出嫁，高明峰还要准备科举考试，今年秋收粮食也没卖多少钱，雷氏怕不是要筹钱，就把高云端卖了吧！ 瞧着三婶一脸愤愤的模样，高云端忍不住笑了。 “哎呀，您胡思乱想什么呢，就是沾着亲戚，不是直系血亲，现在受了点伤，在我家养病呢。” 既然雷氏已经传开了，现在也只有顺着她的意思说。 “你说真的？” 三婶依旧不相信，可瞧着高云端点头，也由不得她多说，想了想，依旧叮嘱：“虽说是亲戚，可你毕竟还没许人家，这种事情要注意些，我看你娘那样子，指不定还憋着什么呢。” 听雷氏说完，三婶就扒着墙头朝他家看了一眼，瞧着那人是长得不错，一表人才的，可看他走路却是个跛行的，雷氏对人家一脸殷勤，高美茹已经许了人家，保不齐是要把高云端往他身边推呢。 要是个健全身体健康的，三婶也就不担心了，可……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跟何况，我自己的婚事，我娘说了不算，我得将自己选！”高云端拍了拍三婶的手。 这件事，三婶和高明华虽然有些啰嗦，可也正是他们关心自己才会多说，高云端心里清楚呢。 “你这孩子，倒是个有主意的！” 三婶看这高云端。 要说以前，这丫头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雷氏要拿捏她就是个伸手的事儿，还真是叫人担心，可现在这孩子变了，村子里接连发生的这几件事，三婶对她另眼相看，加上高天宝每次拿回来那么多新鲜东西，无意识中，好像他们这些人在依靠高云端呢。 “行了，不说我表哥的事情了，我昨晚做了一些花生芝麻糖，拿过来给你和天宝！” 高云端这才将怀里的糖拿出来。 以往吃的糖，都是百里泛黄的麦芽糖，外面沾着芝麻，吃起来香香甜甜的，可高云端这糖竟然是透明的，外表层是切开的花生碎和芝麻，晶莹剔透。 “别光看着啊，尝尝好吃不好吃！” 高云端拿起一块塞进了三婶嘴里。 刚入口，这糖跟糖葫芦外面的包裹的一层糖很像，嚼两下，花生和芝麻的香味蔓延开来，甘甜酥脆的糖和花生芝麻混合在一起，这么好吃的东西，她还从来没吃过！ “好吃，真好吃！” 三婶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吃糖，问道：“你这是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 要是知道怎么做的，以后自己也试试做。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把糖熬成透明的，之后再告诉你。” 高云端将糖碗递给三婶，也不等她多问，转身出了院子。 三婶透过木门旁边的栅栏看着高云端往外走，脸上表情微微变化，虽然看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可是这心终究是放不下。 “娘，刚才我四姐是不是过来了！” 高天宝听着声音出来，却没看到高云端的影子。 “嗯，给你拿了糖来！” 三婶把糖碗递给高天宝。 昨晚的花生芝麻糖让高天宝等了一晚上，如今眼睛精光一闪，顿时早起的困意就没了，伸手从碗里拿一块卡蹦卡蹦的咬。 “天宝，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四姐家那个养病的大哥？”三婶凑过来问。 高天宝吃糖的动作停下来，眼珠子转一圈，心想，既然娘都问了，那斯文哥肯定是被人发现了，索性老老实实回答：“知道啊，在我四姐家住了挺长时间了。” “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婶紧忙又问。 “就是受伤了，四姐帮他治病来着。” 高天宝是个聪明的，也不直接回答，瞧着他娘还要问，提前开口道：“你就放心吧，斯文哥不是坏人，之前造井和蝗灾杀虫，都是他告诉四姐的。” 是不是玉子羡告诉高云端的，他并不清楚，但是高云端说是那就是。 这么一说，三婶总算是定了心，她一直难以相信高云端一下子变得那么有魄力，若是他告诉的，那这个人还真是有几分见识，还真不像是坏人。 “行了，我去做饭，你少吃点！” 三婶不问了，转身进去做饭。 这边高云端刚到家，里面便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推门进去，就瞧见一帮人围在院子里，正中间雷氏正拉着玉子羡给人介绍。 高云端的火当时就烧起来了，她怒气冲冲的走到跟前，一把拽住玉子羡护在了身后。 “一大早晨的不做饭，干什么呢都！”她没好脸的朝众人吼了一句。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昨晚雷氏的眼珠子一直往玉子羡这边瞟，定是瞧着他长得好看，冲人炫耀呢。 村子里的女人平日里住了自家男人，见到的也都是庄稼汉，读书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长相也一般，如今看到这么个神仙长相的，自然当成稀罕来看了。 一个个，真是欠收拾！ “你这是干啥，我就是给大家介绍介绍！”雷氏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 “他又不是这村的，养好伤就走了，有什么好介绍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得静养，都散了吧！” 高云端没好气，说完也不等雷氏回答，拉着玉子羡往屋里走。 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顾及他腿上有伤，走的并不快，玉子羡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第51章 献殷勤 回屋扶着他坐好，高云端这才冷着脸哼一声，嗔道：“你也是，就这么让她们围着？我不是告诉你，我没在家的时候少出去吗？” 乡下礼教没那么严格，平时地里干活那帮女人闲着没事还说荤话，今天看到玉子羡这么个公子翩翩的人物，定是不老实的，想到这里，她的脸又黑了几分。 玉子羡一脸无辜瞧着她，回答：“你娘说瞧着我脸色不好，要出去晒晒太阳，我也不知道院子里那么多人，刚出去就被围上了！” “屁话！她要知道晒太阳能让人脸色变好，早就拽着高明峰去晒了！” 高云端忍不住骂一句，随后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又问：“那些人碰你没有？” 那些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玩笑开大了还能动手动脚的，玉子羡可不是她们能碰的。 “没有，我也是刚出去你就回来了。”玉子羡老老实实回答。 “哼！哪个敢伸手看我不剁了她的爪子！” 高云端冷哼一声，听他这样说，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转身给他倒一杯水，又叮嘱：“你不同理会我娘，以后我不在家你就不要出去，有人来找你也不要见，村子里没有秘密，什么都事情一个人知道立刻就能传得全村都知道。” “嗯，我听你的。” 玉子羡认真的点点头，见她还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将水杯放下，朝她伸出手：“给你摸摸，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 高云端楞了一下，瞧着伸到眼前的手，心里叫嚣的想抓过来，可抬起手却是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你给别人碰一个试试！” “只给你碰。”玉子羡轻声。 “这还差不多，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 高云端急匆匆出来，到了门口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 不行，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危险啊！ 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伤好后总是要走的。 这样想着，心中刚刚涌起的温热又褪下，叹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高云端的房间里面还有个小屋子，屋子里摆放着晒好的草药和制成的药，她从里面拿出一瓶药膏和一瓶药丸，起身出了门。 村口，瞎子家的破木门开着，大黄趴在门口睡觉，四处倒是很安静。 高云端走过去给大黄扔了一个玉米饼子，大黄瞧见玉米饼连叫都不叫了，凑过来朝她摇尾巴。 瞎子家的院子外面是一片空地，旁边一垄种着平常吃的菜，其他的几乎都是糠薯，糠薯这东西耐寒对土地要求也不高，不用怎么管理就能长，这东西倒是管饱，可吃多了对人不好。 难怪看瞎子的脸色不怎么好，常年吃糠薯肯定是好不了的。 “谁！” 正看着，身后传来冰冷的一声，吓得高云端一哆嗦，转过脸才看到是瞎子。 “瞎子叔，我是云端，上次看你手上有伤，给你拿了两瓶药过来！” 说着话，高云端把药拿出来。 “不用了，自己长长就能好。”瞎子的声音依旧冷冷冰冰，让人不敢亲近的样子。 “一般的伤口是自己能好，可是化脓的自己可好不了，都是自己采的药，不值钱！” 瞎子看不见，她直接放在他手里，这一下，瞎子倒是没躲。 “你闻闻，这个味道的是用来擦手的，这个味道，是吃的，一天三次，一次两粒，你可别记错了。”她逐个将瓶子打开，凑到瞎子跟前闻。 瞎子倒也顺从的吸气辨别，听着高云端把药瓶放在桌上，开口：“药我收下了，回去吧。” 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语气。 高云端也不在意，站起身朝他家里看了一圈，所谓家徒四壁就是这样吧。 干净倒是挺干净，除了粗陋的工具，他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可不干净呗？ 墙角堆着不少糠薯，那地方阴凉能存放很长时间，可除了糠薯也就只有一些菜，其他什么都没有，看来，他还真是顿顿都吃糠薯呢。 “瞎子叔，你得种点别的东西，总吃糠薯对身体不好。”她忍不住开口。 “嗯。” 瞎子应一声，也不解释，显得这一声有些敷衍。 高云端拧了拧眉头，想着今年秋收的粮食都已经收回来了，他这里就只有糠薯，不吃这个吃什么呢？ 想了想，她往外走的脚步停下来，又说：“我在村东水塘种了一些苓薯，两个月后差不多能收，我想着要用那大石磨磨粉，可那时候我怕是没工夫，瞎子叔要是不忙，能帮我磨粉吗？” “可以。”瞎子依旧惜字如金，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高云端无奈撇撇嘴，提前说了句谢谢就出了门，走到门口大黄还跟她摇尾巴，比之前可亲切多了。 其实大黄跟原主也挺熟悉的，都不会叫的，高云端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间对这自己叫，还以为它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不过还好，现在又熟络起来了。 给瞎子送了药，高云端便直接去了地里，前两天田地犁出来正到了撒种子的时候，种子都是自家留的也不用买，直接处理好了拿来种。 忙活了一上午，高云端和高明华撒完了种子，口袋里还剩下一些，她跟高明华知会一声便顺路给瞎子拿了过来。 一开始瞎子是不要的，高云端也不跟他来回推，索性出门直接给他撒在了地里，反正地都是犁过的，地方也不大，直接顺着沟撒进去，盖上土就成了。 瞎子也没办法，站在门口面向空地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微弱的变化。 能把瞎子都弄无奈了，高云端好像打了胜仗一样，还有点小得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注意一个瞎子，可能是因为之前他帮过自己吧。 家里。 趁着高云端和高明华下地，雷氏出门的功夫，高美茹去厨房做了一碗甜汤端着到了玉子羡房间。 叩叩叩——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子羡，我给你做了碗甜汤过来。” 玉子羡正在翻看高云端的医书，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开口：“不用了，我不喜甜食。” 高美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强行扯着嘴角，道“不是很甜，里面加了紫罗和南星，对你的伤有好处的，我进来了！” 说着话，不等玉子羡答应，她便直接进了屋。 玉子羡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凉意，在她进来之前，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的伤自有云端调理，就不牢你费心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话里明显带着疏离。 高美茹脸色变得难看，却依旧不愿走，扭捏了一会儿，直接坐了下来。 “你既然拿了银子，我们家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平日里云端和大哥要下地，我便代替她照顾你，你就不要客气了。” 她的眼睛直直的落在玉子羡脸上，这精致的五官，完美的侧脸，健壮的身体，甚至喉结都那么性感，只让人不愿意移开视线。 只是，她眼中的灼热让玉子羡有些厌烦，直接没了好脸色。 “我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不需要随时照顾，有什么需要我会直接跟云端说，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他语气不善，丝毫不客气。 高美茹表情凝滞，双手在袖下攥紧，亏她还换上了最好的衣服来见他，从始至终他都背对着自己，看都不看一眼。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云端的，我可以伺候你。”她不甘心的咬着牙。 玉子羡不愿与她废话，冷冷开口：“我不喜生人靠近，你更不便！” 有了婚约的人来照顾他一个陌生男子，这种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更何况，她的目的，玉子羡一眼就能看出，如今更是觉得恶心。 听他这么说，高美茹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嚯的站起身离开，怒道：“我好心来照顾你，你却这般矫情，真是不知好歹！” 说完，她转身怒气冲冲的出了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玉子羡这才转过身来，眉心拧起，一脸冷峻，周身散着寒气，若非她是高云端的姐姐，他早一掌给人拍出去了！ 高美茹回去刚换了衣服，高明华正好过来，她眉梢一蹙，走了过去。 “大哥，你回来了。”高美茹上去接了他肩膀上的锄头。 “嗯，家里怎么样？”高明华说着话，从水缸里舀了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娘出去还没回来！” 高美茹应声，想了想往他跟前凑了凑，道：“大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高明华问。 高美茹看似犹豫一下，回答：“我瞧着你很云端平日里要下地，回来也挺累的，要不照顾子羡的事情交给我吧。” “不行！” 高明华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云端是大夫，照顾病人理所应当，你又不懂医术，更何况，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在个男人身边伺候让人怎么说？这件事绝对不行！” 虽说并不相熟，可高明华一眼就看出这个子羡并不是好相与之人，他除了对高云端柔和，对别人都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他的态度很强硬，语气也带着几分训斥，吓得高美茹咬着嘴唇不敢再开口，他也不给她再说的机会，转身进了屋。 高美茹站在原地，双手搓着衣角，听到大门开的声音抬起头，瞧见高云端进来，下意识朝她瞪了一眼。 第52章 把她嫁了 高云端刚进门就看到高美茹冲自己瞪眼，还不等说话，人已经转身进了屋，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招谁惹谁了？这一天天的！ 她顺着水缸边上洗了洗手，正准备进屋看看玉子羡，就听大门“砰”的一声撞开，雷氏瞪着个眼珠子炮杖一样冲了进来。 “好你个小孽|障，花五两银子买一堆破木头，你哪里来的钱！”雷氏面目狰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跟钱串儿买工具的时候，边上还有人，雷氏出去一圈是被人串了闲话。 高云端刚才蹲着洗手，还没站直身子被雷氏撞了一下，一下子磕在水缸上，疼得她拧起了眉头。 “我又没要你的钱，你跳什么脚！”她带着气回呛一句，伸手揉着腰。 屋子里，玉子羡听到外面吵闹，走到门口就见高云端面带痛苦的扶着腰，快步过去扶住了她。 “银子是我给的，那些东西也是我让云端帮忙做的，你用不着这样吧！” 玉子羡冷着脸开口，随即转向高云端，声音柔和下来：“没事吧？” “没事！” 高云端揉了揉腰站直身体，朝着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的雷氏道：“我要买什么，要花多少钱，只要不是跟你要，就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 “你！” 雷氏瞪眼，本来还要骂两句，可是不知怎么，抬头瞧见玉子羡那张冷肃的脸，顿时感觉后脊梁发冷，熄火了。 瞧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玉子羡拧了拧眉头，柔声道：“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也不理会雷氏几个人，扶着高云端往屋里走。 雷氏憋得脸红脖子粗，可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她也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是玉子羡买的，五两银子买一堆木头，这人八成脑子有问题。 “娘！” 高美茹半晌过来，眼睛朝高云端屋里瞟一眼，满脸嫉妒道：“您瞧见没，她现在都骑在你脖子上了，你就这么纵容她？” 之前玉子羡对她冷鼻子冷脸，刚才对高云端就那么紧张，真是气死了！ 要是没有高云端，在他身边的就是自己，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碍眼！ 雷氏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听高美茹这么说，脸就更黑了。 “你有能耐你去教训她！人家多本事啊，都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她就是来跟我讨命的恶鬼！”雷氏越说越来气。 “娘，您说什么呢！” 高明华刚换了衣服，出来就听到雷氏那嘴又开始放炮了。 高美茹当着高明华的面儿不敢多说，紧忙拉了雷氏进了屋，雷氏怒气冲冲的一屁|股坐下，她转身关上了才过来。 “娘，云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天天这样惹您生气，我也是心疼你的，这个家，没了她才能清净！”高美茹试探着开口，一边说话，眼睛朝雷氏瞟过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雷氏正在气头上，没耐心多想。 “我的意思是，云端要是嫁了人，您就不用天天生闲气了，而且，她一嫁人，您还能收彩礼，万一能找到一户好说话的，说必定爹分给她的家产还能落在您手里，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高美茹眼睛里闪着光。 听她这么一说，雷氏自然是动了心的，可是想想又拧起了眉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她的脾气，谁能治得住？” 要是以前，雷氏让她嫁人她都不敢说个“不”字，可现在这丫头完全换了一个人，特别是那张脸一沉，还真有点怵她。 瞧着雷氏动摇了，高美茹紧忙又说：“她厉害，那就找个更厉害的，我听说广平县县令的外甥就个厉害的主儿，他要是瞧上了四妹，就算里正也不敢拦着吧？” 那人叫梁西亭，是广平县县令姜坤的外甥，从小父母双亡在姜坤身边长起来的，姜坤对这个外甥是真的好，除了没时间管教他，要什么给什么，加上他这县令外甥的身份，平日里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县令的外甥，身份上就贴了一层金，而且这人本就不是善茬，没人敢得罪，他要是看上高云端强行娶回去，那雷氏只能“痛心疾首”的嫁女儿了，里正也不敢多说什么。 雷氏眼珠子一转，顿时光芒闪烁：“那县令外甥可有婚配？” 高美茹紧忙摇头：“倒是说过几门亲事，但那梁西亭也是个挑剔的，嫌弃姑娘长得不好，到现在都没婚配。” “那就好！那就好！” 雷氏忍不住咧嘴笑：“我这就找媒人问问！” 虽说平日里看高云端不顺眼，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长得的确好看，脸上不用涂脂抹粉就纯天然一股清新劲儿都让人赏心悦目，高美茹不待见她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高云端长得比她好看。 这边玉子羡扶着高云端进屋，脸色有些沉：“平时看你很激灵，怎么就不知道躲着？” “我没反应过来……”高云端有些委屈。 她本来蹲着洗手，谁知道雷氏驴一样冲了过？ 看她疼得拧眉头，玉子羡也不忍心斥她，过去伸手捂在她腰上，高云端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躲，却听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擦过。 “别动！” 他说别动，她就真的不动了，随即压|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按着。 温度从他手掌传来，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紧绷的肌肉逐渐舒缓还真就减轻了不少，除了肌肉舒缓，心跳也莫名快了不少。 “你也懂按摩手法？”高云端诧异转过身。 “听话，别动！” 玉子羡又说，等她老老实实转回身才开口：“我从小练武，虽不懂医术，却也识得穴道……现在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高云端点点头，他的手从腰间挪开，她转过身来，扭了扭腰，还真不那么疼了。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 玉子羡勾起唇角，将她拉到床边坐下，道：“有些事情，不用跟他们硬碰硬，说起来，你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万一真闹开了吃亏的是你。” 不光是今天，之前高云端明着跟雷氏干架，高明峰和高美茹都在旁边帮腔，有高明华的时候他还能拦着，可多数他都不在家，就是那母子三人欺负高云端，再者说，高明华毕竟是雷氏亲生的，万一高云端真的打了雷氏，情况就指不定是什么样的了。 她聪明是聪明，可真动起手来，会吃亏。 “没事儿，要真动起手来，他们几个都打不过我的！”她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在现代，她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奶奶只给她饭吃，让她活着就行，并没有任何关心，原主倒是有个疼自己的爹，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爹已经死了。 可以说，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知道被人关心在乎是这样的感觉，她本不是眼窝子浅的人，可现在她却很想哭。 “女孩子是被人保护的，至少，不能让自己受伤。”瞧着她眼睛泛红，玉子羡终究是不忍心再教训。 高云端假装喝水，低头的时候，眼泪抑制不住的落在了杯子里。 这边两人说着话，却不知道雷氏和高美茹已经在商量着把她卖了。 玉子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雷氏出门，两人打了个照面，雷氏眼神躲闪，从他身边经过直接出了门。 高美茹站在门口，瞧见玉子羡从高云端屋里出来，愤愤的摇了摇嘴唇转身进了屋，一时间，热闹的院子安静下来。 晚上吃过饭，高云端依旧帮玉子羡做复健，雷氏和高美茹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表情微妙，高明峰不知道雷氏和高美茹的计划，只是瞧着高云端和玉子羡走得近，忍不住凑过去。 “娘，你说子羡是不是背地里给云端钱了？”高明峰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俩看起来关系那么好，肯定背地里给了高云端银子，没准被给他们的还多！ 雷氏现在倒不在乎银子，只想着要是能让梁西亭把高云端抢了走，她分的那部分财产就是自己的了。 雷氏不说话，高明峰又接着说：“娘，我看这子羡挺有钱的，要不然找个媒人说说，万一成了，咱家也能沾光。” “怎么哪儿都有你呢！有这功夫回去多看几页书，娘天天供着你，明年考不上看你还怎么有脸！” 高美茹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几句话说得高明峰心虚，朝她瞪了两眼转身回书房去。 复健结束，高云端扶着玉子羡回房间，这次拆了纱布，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除了筋骨还需要养一段时间，恢复的还算快。 时间一晃，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新井终于造好了，开井之前，工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乌龟放了进去，说是玄武镇井，高云端也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当地有这样的规矩，便依着人家做。 新井启用，村里众人热闹了一场，虽说旱了一个月也下了两场雨，可相对比之下，新井的水比村口的水要清澈甘甜，之前舍不得掏钱的人此刻都有些后悔了。 可世上哪里有卖后悔药的？ 一开始高云端也是本着大家一起分享的态度，奈何人家不愿出力，好吧，她自己找人总算挖出了水，想着大家都拿钱出来造井一起喝水，他们又不愿意拿钱，要么出钱要么出力，什么都不愿意还想平白捞好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瞧着新井里汩汩冒出来的清泉，众人高兴的不得了。 第53章 妹子，谈谈情啊！ 依照高云端的要求，工匠围着新井用石头砌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小，分三间，最外面开门进去就是新井，左右分两间，屋子是空的，高云端不说用来做什么，别人也猜不出来。 另外，里面那两间屋子下面做了通水管，水可以直接流出去，汇聚到一个深坑里。 看着这新奇的设计，众人面面相觑，问高云端她也不说，但是从她眯着眼睛笑的表情看出她似乎又在谋划什么。 多出来几间屋子，钱肯定是要增加的，这段时间高云端瞧着工匠们尽心尽力，也没还价，直接掏了多出来的五两银子。 雷氏见她掏钱自然是不乐意的，可又想着之前玉子羡护着他那冷煞的样子，到底没再多说。 众人在新井边上围了一中午，等到了下地的时间才散，高云端也收拾收拾准备下地。 这日高明华又被里正喊去商议事情，高天宝跟三婶忙活家里的活，难得自己一个人下地，还真有点无聊。 秋风寂寥，秋收过后，一场火烧得田间几乎什么都不剩，看起来很空旷。 高云端一边哼着歌到了地头，小麦都播种完了，如今在水塘里种下的苓薯发芽窜出了苗，新苗出芽，正是谨慎的时候。 这个时候，田间人少，高云端脱了鞋踩着泥进了水塘，之前村民进来抓泥鳅，大概也将这水塘的水深探好了，她不进深水的地方，只在种了苓薯的那片活动。 “哥，就是她吧！长得还真不赖！” 这时候，树林里冒出几个脑袋，他们躲在树干后面，眼珠子盯着高云端的方向。 来人正是梁西亭和他那帮狐朋狗友。 “啧啧！真没想到，这个破地方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妞儿！”另一个人也忍不住开口。 梁西亭扭头，瞧着刚才说话的那两个满眼猥琐，立刻扬手朝他们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那可是要当我娘子的人，是你们也敢乱看的？”梁西亭瞪眼。 周边跟着的几个人顿时收回了视线，不敢看了。 梁西亭朝几个人警告瞪一眼，站直了身体整理整理衣裳，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哟，秋收都过了，妹子怎么还在忙活呢！”梁西亭脖子后面插着扇子，满眼轻挑，一边说着话走了过来。 听着这个声音，高云端下意识拧了拧眉头，站起身来，就瞧见一个身穿绸缎长衫，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说实话，他长得不赖，五官身形都不错，只是一脸的痞气，白瞎了这好皮囊。 “谁是你妹子!你不是我们村的人，赶紧走吧！” 高云端没打算理会他，收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要往外走。 梁西亭好不容易过来蹲点，哪能让她这么走了？说话间快走几步就到了跟前。 “妹妹长得这样好看，怎的脾气这样大呢？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说着话，梁西亭伸手把插在脖子后面的扇子拽出来，似乎想耍个帅，一手捻着扇子甩，却不料，这一甩直接把扇子扔出去了。 “哎哟！” 梁西亭惊呼一声，眼看着那洁白的扇面粘上了泥，就算拿起来也不能要了。 高云端挑了挑眉，忍住没笑。 “不，不要了！小爷有的是钱，回去另买一个就是！” 梁西亭咬了咬牙，脸上看起来无所谓，心里却直抽抽。 那可是他十两银子买的大家的作品，本来想着今日来见高云端拿着撑个门面，谁知道，门面没撑住，房塌了！ “哦。” 高云端应一声，继续往岸边走，不够，还没走两步停下来，转身，梁西亭竟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妹妹，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梁西亭开口，见高云端面生疑惑，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道：“我乃广平县县令的亲外甥，我叫梁西亭，之前在镇上见你一次便念念不忘，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人打听到了你，如今我就问你一句，妹妹可愿与我共修秦晋之好？” 什么玩儿？ 共修秦晋之好？我可去你的吧！ “你知不知道，我爹刚去世，按理说，我要给我爹守孝一年！”高云端冷着脸甩开梁西亭的手。 乡下孝期时间没那么长，亲生父母也就一年，如雷氏的三个孩子不是高元昌亲生的，守三个月就可以了。 不过，这样的说辞对于梁西亭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眼珠子一转，紧忙道：“没关系，哥哥可以等你一年，只要你答应，我这就三书六聘，到时候你便直接嫁过来便是！” 高云端拧了拧眉头，直接道：“我不愿意！” “嘿！你为什么不愿意！小爷看上你了，那就得答应啊！”梁西亭顿时黑了脸。 平日里给他说亲，都是他嫌弃人家不好看，没想到如今竟然被这个脸上沾着泥巴的小丫头给拒绝了，真是岂有此理！ 想着媒人跟他说过，高云端亲爹死了，就没有亲人了，家里继母也同意把她嫁出去，顿时胆子大了起来，不等她再说，直接过去从后面抱她的腰。 他刚抬腿过来的时候，高云端就已经开始防备，只等着他一伸手，顺着他的胳膊往回一拽，紧接着下腰一个前摔，就听“砰”的一声，不等梁西亭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到了水坑里。 “你看上谁跟我没关系，但是我劝你离我远一点！” 高云端居高临下的看着水坑里的泥人，转身到干净的地方冲了冲脚，穿上鞋往村子里走。 躲在树林里的那些兄弟眼瞧着梁西亭被摔成那个狗样子，顿时惊呆得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梁西亭吐了几口泥水，朝他们喊，这才回过神来。 “给，给我抓住她！” 梁西亭踉踉跄跄从坭坑里爬出来，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那叫一个水泥融合，他舅舅都认不出他来了。 说话间，几个人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分散的跑到跟前，把前后左右的路都堵上了。 高云端眉心打成一个结，扫过一眼，看清楚除了梁西亭，围在身边的是八个人，各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若是他们一块动手，自己怕是就要吃亏。 “光天化日，你们还敢跑到我们村里抢人，就不怕我喊一嗓子把人叫来吗？”高云端沉冷开口。 “呸！” 梁西亭又吐了一口泥水，扒拉开旁边的人，走到高云端跟前，拧眉瞪目：“爷敢来就不怕你喊人，就算你把里正喊来，我倒要看看他敢拿我怎么样！” 这个年代，民怕官，即便没有犯错，只听到官兵一喊就下意识的腿肚子发软，他是广平县县令的亲外甥，里正得罪不起。 高云端脸色冷凝，袖口下面，手中捏着几根银针，可是几根银针根本不足以对付这九个人，她得想个万全的脱身之法。 “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绑了带回去！”梁西亭没了耐心，朝旁边几个人吼道。 几个人得了梁西亭打赏的银子，自然是尽心尽力，说话就朝高云端冲了过来。 高云端下意识往后两步，做好开打的姿势，却不想，还不等她动手，耳边传来“嗖嗖”的几声，眼瞧着冲过来的几个人就扑进了刚才梁西亭爬出来的水坑！ “呵！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还真是不要脸！” 清爽明朗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众人紧忙抬头，就瞧见树林边上的大柳树上坐着一个翩翩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跟梁西亭年纪差不多大，一身粗布衣裳，却挡不住那眉目清秀，英俊明朗的脸，此刻手里扔着石头子玩儿，就是刚才将几个人打翻到水坑里的石头子。 “你，你什么人！敢跟小爷作对，不想活了？” 梁西亭眼看着一瞬间被|干掉了好几个人，心里也是慌得一批，可面上还硬撑着。 “哼！敢在我面前自称小爷，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少年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纵身而起，竟然直接飞了过来！ 没错，就是飞了过来！ 以前看电视，古代人练武功都会飞的，高云端一直觉得这是违背科学的不可能事件，可如今她亲眼看到，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全都忘到后脑勺了！ 梁西亭也吓傻了，本来还想着距离这么远，还有逃跑的机会，可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跑都没得跑啊！ “你，你想怎么样！”梁西亭舌头打结，腿肚子打颤。 “滚！” 少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视线落在高云端脸上。 一个“滚”字，梁西亭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转身屁滚尿流的就跑了，身边几个人也拽着泥坑里的人踉踉跄跄的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打死！ “刚才，谢谢你了！”高云端抬起头朝那少年微微一笑，随即又说：“你也不是我们村的人。” 少年楞了一下，笑容之下带着一丝无奈：“我的确不是你们村的人，我只是路过，路见不平，拔……投石相助！” 他晃了晃手里的石头。 “还是要谢谢你！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走吧，晚上这林子里不安全。”高云端说着话，朝他指了指出村子的路。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可明显布料比自己的好很多，而且，就他刚才的身手，不逊于玉子羡身边的飞决，这个人肯定了来头不小，莫不是来找玉子羡的？ 在弄清楚他身份之前，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我叫步凡。” 第54章 带着聘礼上门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随即又说：“你刚才也说天色不早了，没有地方去，能不能……” “不能！” 高云端直接打断他，心里紧张，转过身的时候却尽量摆出笑脸：“我家中都是尚未出嫁的姐姐，实在不方便收留陌生男子，刚才看你行动迅速，照这个速度，出村走半个时辰便有驿站，现在走完全来得及。” 她笑得一脸无害，伸手给他指向出村的方向，那意思，你赶紧走吧。 步凡歪着头看她，有些无奈，不管怎么说，刚才自己也是出手救了她，她怎么反而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家中都是尚未出阁的姐妹，不方便收留陌生男子？可她家不是就有一个陌生男子了吗…… “如此这般，我倒是不好意思再要求姑娘了，不过，我们会再见的，别忘了，我叫步凡！” 步凡不再纠缠，收敛表情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在眼前。 “我去！瞬间转移啊！” 高云端瞪大了眼睛朝四周看一圈，没找到人，忍不住惊叹一声。 惊叹之后，她逐渐沉下心来，视线四处扫过，刚才梁西亭众人弄得到处都是泥，让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存在的，恍惚之间还以为是梦。 之前在镇上见到自己吗？ 可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她上一次去镇上，还是三年前，梁西亭怎么可能隔了三年才找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高云端不敢一个多停留，紧忙收拾了东西回家。 进门，雷氏和高美茹正坐在水缸边上摘菜，两人听到开门声同时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雷氏开口。 嗯？ 高云端心中一顿，平日里雷氏见到自己要么冷着脸，要么当没看见，今天竟然主动说话？ “四妹妹……衣服都脏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高美茹也开口，说完紧忙低下头，自己不知道，手里的青菜都被她摘光了叶子。 瞧着娘儿俩这样再联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高云端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那梁西亭对自己这么了解，家里有内应，能不了解嘛！ “三姐觉得我应该遇到什么事儿？” 高云端眉梢一挑，朝两人走过去。 她的脚步很轻，可是朝两人走近一步，她们的呼吸就凝滞一下，雷氏脸上变颜变色的，高美茹更是做贼心虚的不敢抬头。 “我，我怎么知道你遇见什么！你天天那么多花样，遇见什么也正常。”高美茹说完，头低得更低了。 高云端走到两人跟前，靠在水缸边上，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明显看到她们的手在摘菜的时候轻颤，更确定了梁西亭的事情跟她们有关。 这两个人，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可不是嘛，我花样多着呢，特别是惹了我的人，我有的是手段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说完，她冷冷扫了雷氏和高美茹一眼，转身进了屋。 两人呆愣在原地，听到高云端关门的声音，手里的菜“啪”的一声落在水盆里！ “你说，这小孽|障不会真对咱们做什么吧？” 雷氏嘴角抖了抖，突然间想起之前被她拽着脑袋按到黄鼠狼洞里的恐惧。 高美茹也有点害怕，可是第一步都迈出来了，梁西亭也见到了人，就没有往回退的可能。 她咬咬牙，安慰雷氏：“她能对我们做什么？这件事是媒人去说的，也是梁公子自己来的，跟我们没关系！” 雷氏这才舒一口气，点点头：“说的也是，跟我们没关系，没关系！” 高云端换了身衣服去看玉子羡，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却还是一眼被看出来了。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玉子羡声音轻柔。 “这么明显吗？”高云端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挫败的往旁边一坐。 还以为自己装的挺好的呢！ 玉子羡轻笑，伸手倒了一杯水推到她跟前：“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这种事……” 高云端下意识开口，可话没说完，突然间停住，话锋一转：“小事而已，我自己能解决，放心吧！” 别的事情跟他说倒是没什么，可这种事情要怎么说？说出来之后，他又有什么样回应？ 亦或者，高云端明白自己对他是动心的，可她也能想象得到，那层窗户纸后面是一座大山，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 原本想着，就这样种种地，闲暇时凭自己的本事还能做些小买卖，吃穿不愁，平平淡淡，她不愿攀附富贵，更不愿纠|缠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 玉子羡看着高云端纠结的模样，眸如星辰，却并未追问，只道一声：“切莫冲动。” 压下涌起的苦涩，高云端眼睛一弯，故作轻松的点点头，道：“好！” 夜深，乌云遮月，天气之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忽然间一个人影在院内闪过，落在了玉子羡房间。 飞决单膝跪地，将傍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就瞧见自家主子的脸阴霾一片。 “派人定住这个梁西亭，另外，东西尽快送过来！”玉子羡声音冰冷。 “是！” 飞决应声，闪身消失在房间。 玉子羡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瞳孔如寒夜，凛然刺骨，眼底既然一片烧红的怒意。 这帮人好大的胆子！ 高云端倒是睡得踏实，鸡叫头遍准时起床，先去后院看了看晚上冷凝的糖，随后有把晒干的辣椒串拿出来。 刚开始雷氏看到辣椒串的时候，还不相信那东西能吃，结果高云端做了一道菜后家里几个人就上.瘾了，几乎顿顿都有一道辣菜。 如今田里忙的时候过了，高云端便帮着收拾秋收的粮食，另外自己也偷偷存了一些种子，不是家里正经用来种地的种子，而是单独留出来的。 在现代，她好歹也是学农业的，古代产能太少，她还得把学到的东西利用起来。 许是做贼心虚，雷氏见到高云端，难得的没有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她筛粮食，甚至还过来帮忙，这么一看，倒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高云端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戳破，更不拦着她干活。 两人一直忙活到了晌午，雷氏见高云端没有任何表露，这才松一口气，起身做饭，这时，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音。 “有人在家吗！开门！” 门外传来叫门声，这个声音不陌生，正是昨晚冲出来要娶高云端的梁西亭。 高云端顿时脸色一沉，她没动，就听雷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站起身来。 “我去开门。” 大门一开，梁西亭就冲了进来，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朝院子里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高云端身上。 “嘿，你这人怎么往里闯啊！” 雷氏还装模作样的过去拦，手是伸出来了，却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拦着。 “云端妹妹，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说着话，梁西亭已经到了跟前。 今日他穿着一身缎子长衫，金线腰带上挂着一块玉，新靴子后面镶着两块翡翠，手里拿着一把新扇子，到了跟前，手指一捻打开了扇子，人模狗样的晃了晃。 高云端脸色阴沉，放下手里的筛子站起身来，冷声道：“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妹妹，你若再纠|缠，别怪我下重手！” 说着话，她转身从墙角拿过一把镰刀，镰刀是刚磨过的，刀刃上闪着寒光，给梁西亭吓了一跳。 玉子羡在屋里听到声音，脸色一沉，正要出来，却见高云端朝他的方向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凛着脸站在原地。 “昨日是我唐突了，你瞧，今日我亲自带了聘礼过来，妹妹就应了我吧！” 说完，他朝后面摆摆手，立刻有人抬着两箱东西过来，打开箱子，里面是各样绸缎，首饰，还有个小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是个银元宝，五十两银子。 雷氏一低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此刻看着梁西亭这模样，就朝给他跪下叫爹了！ 不，这是个祖宗，有钱就是她祖宗！ 不光雷氏，刚才被人吓一跳，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高明峰也是眼冒金光，见到钱立刻冲了出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宽恕则个……”说着话，高明峰朝梁西亭弯腰行一礼。 高云端站在旁边，气得抬脚照着他屁|股踹了出去。 则个你大爷！ 高明峰本来就弯腰站得不稳，嗷的一声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哼哼。 雷氏尖叫一声，紧忙过去扶起来，转脸发狠的瞪着高云端，可当着梁西亭几个人的面，到底是没有发作出来。 “云端妹妹还是这么……爽直，我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梁西亭笑得一脸猥琐，说着话往高云端跟前走，可刚走一步就瞧见她手里的镰刀一横，紧忙停了下来。 “滚！否则我让你连男人都做不成！”高云端眼神冷厉，手中镰刀又往梁西亭跟前挥了一把。 梁西亭顿时觉得裤|裆里灌进一阵冷风，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赔笑。 “你别冲动啊，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跟高云端说不行，他紧忙转向了雷氏：“你是她娘吧？儿女的婚事可是你说了算？” 第55章 我是她相公 “我……” 雷氏犹豫着朝高云端看了一眼，不想话没说完，梁西亭就接着说：“既然你是她娘，自然是你说了算的，今日这些只是表表心意，你若答应这门婚事，之后我让救救写了聘书亲自上门，聘礼定比现在丰厚！” “这自然是极好……” 雷氏眼珠子都成元宝模样了，一张脸咧成了倭瓜，转脸跟高云端劝道：“云端，你看梁公子对你这般诚心，定会对你好的，要不……”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等雷氏的话说完，三婶一声惊呼冲了进来。 雷氏的脸一沉，没好气道：“我们家的事情，有你什么事儿？” “你们家的事情我是管不着，可你要把云端卖了，那就不行！” 三婶三两步过来，护在高云端跟前，脸上带着怒意。 梁西亭一众过来的时候声音吵闹，三婶就住在隔壁自然是听到了动静，别人不知道梁西亭的品性，三婶娘家就是广平县的，知道这人就是个混混，雷氏要把高云端嫁给他，那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你胡说什么！谁说要卖她？人家梁公子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她要是点头答应，过两天就下聘书！”雷氏嘴硬。 “云端才十五，尚未及笄，答应什么！” 三婶自己明明紧张得发抖，却依旧死死护着高云端，扭头压低了声音，道：“云端别怕，我已经让天宝去喊里正了。” 高云端把手里的镰刀往回收了收，瞧着三婶抑制不住哆嗦的肩膀，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身边到底是有真心对自己的人啊！ “尚未及笄怕什么！我先把聘书下了，明年再娶！” 梁西亭眼珠子一瞪，伸手去拽三婶：“你又不是她家的，你算哪根葱？赶紧滚！” 说着话，他手上用力，却不想，还没把三婶拽开，就见高云端脸色一凛，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往回拽了一把，就听“咔”的一身，给他胳膊拽脱臼了！ “啊——” 梁西亭一声惨叫，退了好几步，身边小混混紧忙过来扶住，这才没摔在地上。 众人看傻了，谁都没想到高云端竟然还有这手段，不光众人，雷氏和三婶也吓得张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敢跟我们爷动手！”身边小混混急眼了。 高云端看着众人冷笑：“又不是第一次动手了，记吃不记打，看来上次打的不够重！” 说完，她又举起镰刀往跟前走，几个混混看着那闪烁寒光的镰刀也怕了，扶着梁西亭往后退。 “怕什么！没用的玩意儿，咱们这么多人呢！” 梁西亭恼羞，伸手在跟前混混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咬牙切齿：“给，给我绑起来，直接带走！” “住手！” 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里正带着几个村里管事正站在门口。 “娘，这是怎么回事！” 高明华一脸阴沉走了过来，他没管雷氏和趴在地上的高明峰，而是护在了高云端身边。 刚才高天宝跑到里正家告诉众人，雷氏要把高云端卖给外县的混混，他来不及多想就冲了回来。 “大哥，娘要把我卖了！” 高明华一回来，高云端顿时软了下来，说着话，伸手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呵！雷氏你可真是当的好娘，元昌才走一个月，你就要把云端卖了？” 里正走进来，精亮的眼中带着摄人的气势，看得雷氏心里一紧。 “不，不是啊，里正叔，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是这梁公子自己带了人和东西来，说要求了云端去，我还没答应呢……” 雷氏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朝高云端的方向看去，眼神中带着讨好，高云端却没搭理她。 “婚姻大事，父母说了算，你们又是从哪个荷塘里钻出来的王八，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梁西亭听到雷氏刚才叫那老头“里正”，他可不怕，不过是村子里管事的，连官都算不上，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他这句话说得痞气十足，可里正是村里人人敬重的，听他开口骂人，都沉了脸色，见里正摆摆手这才没动手。 “男女婚姻，自然是父母之命，但我受云端父亲所托，要帮她的婚事把关，你……怕是不行！” 里正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听“不行”两个字，梁西亭立刻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老子行的很！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他跳着脚骂。 里正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就见梁西亭身边一个小混混拽了拽他袖子，梁西亭立刻停了下来，只是贼眉鼠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你说不行也没用，我跟云端妹妹本就已经私定终身，这可是她送我的定情信物！” 说着话，他手往袖口一伸，拽着一块手绢抖搂出来。 在古代，手绢这种东西是贴身之物，岂是随便送人的？ 众人顿时惊讶，难以置信的看向高云端，三婶更是惊心，上前一把抢过那手绢，眼睛细细看着上面针脚，抬起头更是满脸慌乱。 这针脚，这绣花的手法，的确是高云端的！ “云端，你……” “我从来没有送过人这种东西，不过，我屋里倒是放着好几条，若是有人趁着我下地不在家的时候偷出去给了你，可不能算在我身上！” 说完，她转身朝雷氏的方向看去。 女红这种东西，是手上的技巧，即便有原主的记忆她也做不来，可这手绢的确是原主做的， “你，你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雷氏瞪眼，紧忙争辩。 然而，不等高云端开口，却听三婶冷哼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他姓梁，难不成你你娘家也是广平县的？” 从刚才一进门，梁西亭就没说自己是谁，雷氏张口就叫“梁公子”，这事儿她不是道？鬼都不信！ 雷氏被呛一句，脸色发白，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梁西亭紧忙接过话茬：“云端妹妹，我知道你害羞，可是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分明答应我带了聘礼来就嫁的，你可是嫌弃少了？没关系，你说个数，我一定办到，你人都是我的了，我得为你负责！”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什么叫人都是他的了？难不成这两人…… 众人瞬间变了脸，目光齐齐朝高云端看过去，就见她的脸也变得难看起来。 梁西亭闹归闹，高云端并不怵他，可是如今却是败坏名声，即便没有的事儿，如今被梁西亭这样一说，也是有损的。 她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犀利的眸子迸射出两道利光，抬脚朝梁西亭众人走过去。 一帮混混被高云端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嗖”的一声，高云端手里的镰刀朝着梁西亭的脑袋飞了过去。 “啊——” 混混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那镰刀堪堪偏着他的脑袋插在了后面的木门上！ “你，你想干什么！” 梁西亭缩着脖子往后躲，可后面已经是大门了，没了后退的余地。 高云端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字字如利剑：“梁西亭，我不管你是谁的外甥，毁我清誉坏我名声，我就算告上京城，也要跟你分辨个是非黑白！” 梁西亭缩了缩脖子：“你，你别这么激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干我屁事！” 高云端不耐烦打断了他，伸手一把将镰刀拔了下来，又要往下落。 “云端，你别做傻事！”三婶也吓坏了，紧忙过来拉住她。 雷氏半晌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开口：“你先别着急呢，要是你俩真有缘分，娘也是支持……” “你给我闭嘴！” 高云端冷厉的目光看向雷氏，转身的时候，拿着镰刀一晃，吓得雷氏紧忙咬住了嘴唇，再也不敢说话了。 “梁西亭，既然你敢说，那就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清楚，什么叫我是你的人了？” 她双眸冷凝如冰，手里的镰刀更是闪着寒光，看的梁西亭后脊梁发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知道这丫头是个不好惹的，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拿刀就要杀人呐！ “我，我的意思是，我这么喜欢你，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也一定会对你负责，你若愿意……” “她不愿意！”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猛然间转过身，就看玉子羡一身玄色长衫依门而立，面色凝重，目光幽冷，让人不敢接近。 众人瞧着玉子羡，心中忍不住惊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前两日听雷氏说高云端的堂兄来家里看病养伤，有人瞧见了，都说是一表人才，如今亲眼瞧见，这岂是一表人才能描述的？ “你怎么出来了！” 高云端紧忙过去扶他。 面前的镰刀拿开，梁西亭紧忙站起身来，瞧着高云端跟他靠近，眼珠子一拧。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未来的夫君！”玉子羡看向梁西亭，目光冰冻三尺！ 第56章 我当真了 梁西亭呆住！众人也愣了！ 就连高云端也傻眼了！ 他，他刚才说什么？ 未来夫君……夫君？ “玉子羡，你……”她瞪大了眼睛去拉玉子羡。 “云端，你别说话。” 玉子羡拍了拍她的手，缓缓走到众人之中，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罩了一层金色，炫得人真不开眼。 “光天化日，未得主家允许，登门入室，杖二十，空口白话败坏良家女声誉，依照律法，杖四十，你要证人，我陪你上公堂，你敢是不敢？”他声音冷厉，如刀子一般割在梁西亭耳边。 原本看着高云端能处理，他才没有出面，可梁西亭竟然空口白话败坏她的名声，这一点绝对不能忍！ 梁西亭被他说得白了脸，可又仗着广平县县令是自己亲舅舅，顿时又多了几分硬气。 “我怕你啊！”梁西亭一梗脖子。 玉子羡冷眸一扫，道：“你仗着广平县令的名声，横行乡里，自然是不怕，但你看清楚，这里是庆云县，县令大人是周长卿，你确定你敢？” 周长卿年纪不大，为人刚正不阿，上了公堂，更是公正严明，还真不管他是谁的外甥。 梁西亭顿时怂了，脸上表情变化之间，看向高云端，却不想，玉子羡直接将她护在身后。 “我，我就是喜欢云端妹妹，怎么了！她未嫁我未娶，我上门求亲怎么了！跟何况，你说你是她未来夫婿你就是啊，人家长辈也没同意吧！”梁西亭一跺脚，说话之间朝雷氏挤挤眼睛。 既然雷氏找上了自己，这高云端定是没有许配人家的，长辈站在自己这边，他还怕什么？ 雷氏见他朝自己使脸色，嘴角动了动，话没说出来，就被玉子羡接了过去。 “我与云端本原定娃娃亲，有文书，也有官府公章，自然是她未来夫婿！” 说着话，玉子羡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没给雷氏，而是绕过人群递给了里正。 what？？？ 高云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娃娃亲？ 原主的意识里，他爹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娃娃亲！而且，她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未来相公救回来了？ 不对，不可能的！ “玉……” “还请里正确认！” 玉子羡没让高云端开口。 刚才玉子羡出来的时候，里正就满眼疑惑的看着他，如今走近，似乎突然间认出了什么，脸上表情明显了变了，不过他看到玉子羡摇摇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错，文书上的确是元昌的字迹，公章也是真的。”里正开口，看向玉子羡的眼神之中带着审视。 里正的话，算是公证，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不会怀疑，一时间都松了一口气。 倒是雷氏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她瞪着眼睛看看高云端又看看玉子羡，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人原来不是高明华的朋友，而是高云端这个小孽障的娃娃亲夫婿？ 里正开了口，玉子羡这才低头看高云端，见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唇畔勾起丝丝笑意，扶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压了一下。 高云端瞪眼，话没出声，只用嘴型朝他说了句：“我等你给我说清楚。” 玉子羡也同样无声的回了个“好”。 两人无声交流两句，玉子羡又转向梁西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还不走？” “哼！一群不识好歹的！小爷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说罢，梁西亭转身朝跟来的小混混挥了挥手，众人又屁滚尿流的抬着箱子出了门。 众人这才真正松一口气，瞧着高云端这未来夫婿仪表堂堂的，都围过来，却听到里正开口。 “我有话跟你说，随我来！”里正看了玉子羡一眼，转身出了门。 高云端和玉子羡交换一个眼神，扶着他跟上里正，只留下一院子面面相觑的吃瓜群众。 高明华眉头拧着一直没打开，扭头看雷氏坐在地上哆嗦，转身走了过去。 “娘，起来！” “明华，我……”雷氏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先进去吧！” 高明华没让雷氏多说，扶着她进了屋。 高明峰也跟着站起来，整个人都是傻的，半晌回过神轰走了院子里的人，急忙忙跟着进了屋。 高明华今天是真的生气了，送雷氏进了屋，关上门问话。 雷氏却也不是个真蠢的，只说有媒人上门，说梁西亭家境好才做了考虑，并没有把高美茹供出来，高明华自是不大相信的，可瞧着雷氏说着说着哭起来，他也没办法，好在事情算是解决了，如今只能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再问清楚。 这边高云端扶着玉子羡去了宗寺，里正单独让玉子羡进去说话，高云端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两人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甚至下意识保持距离，她喜欢他的手，如今也不敢碰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主动捅破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拿出了公证的文书，里正爷爷也当着众人的面认了，就算是公布了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她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接下来，他们应该如何相处？ 站在宗寺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眼看着日落西山，大门终于打开，玉子羡缓缓走了出来。 夕阳照在他身上，身披晚霞，如天神降临，让高云端一下子失了神。 “我们回家吧。” 玉子羡慢慢走过来，伸手去拉她的手。 高云端下意识躲了一下，可有一想他行走不便，还是过去拉住了他，玉子羡低头看她，笑容带着些许无奈。 “云端，你可是气我自作主张？”他开口，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能看得出她很生气，可生气归生气，步子依旧走的很慢，努力撑着他让他能轻松一些。 “我不该气你吗？” 高云端没好气，闷着头走了一会儿，又问：“你给里正爷爷看的文书，是真的吗？” 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纸文书，还是高元昌当年定下的娃娃亲，这种事情，原主记忆力没有，她更不相信。 “你希望是真的吗？”玉子羡反问。 高云端停下脚步，眉梢之间漾开一层氤氲，希望吗？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我……不知道。” 她垂下眸子，将眼中神情遮盖挡住，双手莫名沁出一层细汗。 玉子羡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眉梢逐渐云雾逐渐散开，收敛了笑意。 “云端，若我当真，你又当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撩过耳畔，让高云端浑身一激灵，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 “你若不知道，不要紧，我等你想明白，可我，确定是喜欢你的。”玉子羡低头，神情毋庸置疑。 高云端整个人都愣主了，只感觉脸上一片滚烫，张张嘴，却说不出来，好像魂都飘走了一半，这种感觉，难以名状。 “你是玉家少爷，人中龙凤，我是农家女，微若尘埃，我们不是一类人，而且，我从未想过要攀附富贵。”她咬了咬牙。 东陵玉家，是一方郡县首富，高门大家，最重要的是，玉家不光经商，家中更是出贤能，每一代都有再朝为官的，如今更有女儿入宫为妃，更是荣耀鼎盛。 这样的家族，光芒闪耀，却并非自己能驾驭的。 “云端，你看着我。” 玉子羡伸手，扳过她的肩膀，深邃清幽的眸子直直看进她眼中，那么深情：“抛开我的身世，只是我这一个人，你可心悦于我？” “……” 高云端只感觉脸发烫，下意识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却又被禁锢着，不得不与他对视，那一瞬间，她确定，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云端……” “喜欢又怎么样？我们终究不能抛开这些！你也终究不属于这里，何必呢！”她急了，眼眶发热。 在一方沉沦之前就抽身不好吗？至少这段回忆是美好的！ 看到她睫毛沾染雾气，玉子羡终究不忍心逼她太紧，松开了手：“我不着急，我心就捧在你面前，等你自己想明白。” 说完，他拉过高云端的手继续往回走，这一回，高云端没有躲。 刚才一番话，她的心更乱了。 不光是那一纸婚约的文书，他竟然真的跟自己摊牌了，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高云端向来受不了这样的沉闷，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里正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里正问我，什么时候下聘。”玉子羡想都没想。 “别跟我开玩笑，我现在跟你说认真的！”高云端朝他瞪眼。 明明那么温和的谦谦公子，怎么进了趟宗寺脸皮也跟着长了呢！ 玉子羡瞧她瞪眼鼓着嘴，明明生气，可如今看着却可爱极了，看得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 “笑屁啊！就你还下聘，你搞搞清楚，现在是我养着你呢！”高云端没好气翻个白眼。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好吧，的确了不起，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玉子羡定定的看着她，漆黑幽深的眸中柔情似水：“是呢，你养着我的，不如养一辈子好了。” “我嫌你吃得多！” 高云端鼻子都要气歪了，玉子羡却忍不住痴痴的笑起来。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往回走，刚到家，雷氏就迎了出来，一改平常横眉怒眼，满面笑意。 第57章 不只是关心 “哎呀，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子羡这孩子也是，你跟云端有婚约你倒是早说啊，早知道，我肯定一棍子把那个浪荡子打出去！” 雷氏说着话就要过去扶他，却被高云端一个冷眼看得定在原地，表情有些尴尬，不过片刻又咧嘴笑。 “既然你们早晚是要成婚的，那家里就没那么多避防了，本来我是想把东屋那间大屋子收拾出来给你们住，可你大哥说你们还没成婚，不能住一起，我想着也是，便只收拾了子羡旁边的屋子，云端你搬过去也方便照顾。” 雷氏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一边说着，讨好一般看向玉子羡。 哈？ 她这是有多着急？ 我这当事人还没开口呢，你就把我往他房间里推？ 高云端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凌乱，然而，旁边的玉子羡却是一脸春风得意的跟雷氏应了一声“有劳了”！ 有劳她大爷！ 听玉子羡这一声客气，雷氏顿时心花怒放，紧忙朝高云端道：“行了，也不早了，你快扶着子羡去休息吧，东西我都给你搬过来了，你之前那间屋你还留着，给你做药材都行。” 现在雷氏对高云端和玉子羡那叫一个殷勤，虽说梁西亭这边是不成了，可玉子羡之前拿钱那么爽快，定是个家境宽裕的，这时候对他好点，等下聘才好多要彩礼！ 相处了这段时间，高云端对雷氏算是了解透了，撅起屁股来就知道她放什么屁，这女人，肯定想着从玉子羡这里捞钱呢。 幸亏她瞒着玉子羡的身份，要让她知道这位是东陵玉家的少爷，她还不鼻血冲上天？ 不过，雷氏现在对自己这么好，倒是让高云端很受用，她也不反对，扶了玉子羡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到隔壁房间。 搬东西的时候，高美茹在旁边房间掀开一角门帘看着，那眼睛里发着狠，恨不得把高云端活吞了。 “三姐是要帮我搬东西吗？” 高云端扭头，然而，话刚出口，就见高美茹一个冷眼瞪过来，放下了帘子。 瞧着还在摇晃的门帘，高云端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进了屋。 玉子羡行动不便，就在她房间里帮忙摆放东西，最后一趟搬过来，两人一边收拾，他开口问：“梁西亭的事情……” “我那后娘和姐姐！”高云端的一脸了然的表情。 玉子羡楞了一下，点点头：“你想如何处置？” 高云端倒是真没想，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想了想，道：“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把他们带到衙门让周大人给她们一顿板子吗？反正明年等我自立，我就从这里搬出去，自己过自己的清闲日子，谁也别看谁不顺眼。” 刚开始，她的确是很生气，也想过惩治她们，可那些事情想起来太费精力，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她做，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浪费在她们身上？ 不过，她向来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人，以德服人这种事情也做不来，这一次算是和平解决，就不跟她们计较了，若有下一次，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以后这种事情，别瞒着我，我虽行动不便，却也总能帮到你的。” 玉子羡抬头看她，他说得平静，却让高云端感觉心口涌起一阵暖意。 或许是从小没有被人在乎过，这些年，她习惯了一个人，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解决，如今有一个人将她护在身后，对她说“可以依靠我”，她眼窝子浅，藏不住泪。 她不想让玉子羡看到自己哭，索性跑出去，站在院子里扬起头，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她扯着袖子擦，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 玉子羡站在窗户边看着她肩膀一抖一抖的，心口闷得紧，疼得厉害，她从来都是对人笑脸，善良坚韧，让人感觉她周身都绽放着光芒，可是，深处的阴暗苦涩却在没人的时候自己吞咽。 这样的一个姑娘，不管她是什么出身，都值得最好的。 哭过之后，高云端在水缸边上洗了把脸才回去，经过玉子羡的房间，他屋里灯已经灭了，大概是睡了吧。 回屋，她的被褥已经铺好了，被子也被玉子羡拿过去换成了厚的，钻进去，暖暖的。 是夜，乌云蔽月，星辰惨淡，天地间一片漆黑，萧瑟的秋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在田地之间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满天飘散。 众人都已经入眠，只有屋顶上对面而立的三个人。 “没想到，这件事你们凌家也参与其中？”玉子羡声音清冷，言语之中带着嘲讽。 他身边站着飞决，飞决手中长剑正指着面前一身夜行衣的来人，此人，正是步凡。 他的真实身份是护国将军府少将，一个月前平定安|南之乱后回京，诸多赏赐之外，皇上还给他准了一个月的假，这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这位少将在哪里，不想，他竟然来了高德村，玉子羡自然联想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步凡模样清秀俊朗，明明是一副偏偏美少年的样子，却历经杀场，双手染血，面对飞决的长剑，脸色都不变。 “我护国将军府向来只忠于皇上，除了皇上交代的任务，向来不会擅自参与任何事，此番相间，不过是游历途中的偶遇罢了！”步凡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 玉子羡盯着他片刻，忍不住一声冷笑：“历朝更替唯独你步家根基稳固，其中不无道理。” “步家一心为君，不管王位上坐的是谁，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必定是步家倾尽所有也要效忠的。” 步凡声音不大，伴随着寒冷秋风，更添了意思凛冽之意，说着话，他抬手将一个白瓷瓶扔了过去：“你体内还有残毒遗留，这瓶解药可以帮你清除余毒，伤好之后还是尽快离开吧，免得给那丫头招致麻烦。” 飞决收回长剑，伸手接过白瓷瓶，打开瓶盖闻了闻，朝玉子羡点点头。 “你似乎很在意她？” 玉子羡没理会那药，只是听步凡提及高云端，脸上表情才开始变化。 步凡不说话也不否认，转身往房顶上坐下来，看看天，见月亮还没出来，不不由得哼一声。 “她倒是个有意思的丫头，也算是朋友吧，倒是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拿婚约作势，这种在乎，可不只是朋友！” 他转过脸看着玉子羡笑了，明明笑容那么清澈烂漫，却让玉子羡的脸瞬间阴沉。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玉子羡声音清冷，幽深的眸中也散开了寒意。 “也是！不该我管的！” 步凡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玉子羡看一眼，双脚踮地腾空而起，一瞬间的功夫，人便消失在眼前。 玉子羡站在原地，目光冷冽，握紧的双手用力，关节处都泛着微微的白。 次日清晨。 高云端依旧起得早，洗漱好了出门，却没见雷氏起来，问高明华才知道，她一早去了里正家里。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肯定去跟里正打听玉子羡的身份家室了，不过昨天从宗寺出来的时候，里正还特意吩咐不让跟别人说他的身份，想来雷氏也打听不到什么。 雷氏不在，高云端就得帮忙，进厨房，瞧见高美茹正在炖汤，鸡汤。 玉子羡被他们扒出来的时候，因为给了钱，雷氏杀了一只鸡献殷勤，怎的今日又做鸡汤？这么奢侈？不过了？ “今天有好吃的啊！” 高云端没事人一样走过去。 高美茹到底是心虚，高云端刚靠近，她就往边上挪了挪，也没搭理她。 高云端睨着眼睛朝她冷笑一声，转身去洗菜，一会儿功夫，饭菜做好，雷氏这才满面春风的从外面回来，一见到高云端眼睛就笑得眯成一条缝。 “哎哟，你们都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高云端嘴角抽搐了一下。 平常雷氏起的时候，她已经去后院收拾了一遍回来，就这还总说她懒散，今日饭都做好了，还多睡一会儿？ “娘一早出去干什么了？”高云端勾了勾唇角，脸上带着玩味。 “没什么，就是去找桃花娘看看绣花样子，想着等你成亲的时候给做套好看的衣裳呢！”雷氏满脸堆笑。 桃花家就在里正家旁边，她找桃花娘是顺便，却跟里正打听玉子羡才是真的，不过，里正没有直接告诉她，只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雷氏当心就心花怒放高兴得不得了。 能让里正说出“富贵人家的公子”，那必定是差不了的，毕竟里正年轻的时候也是在京城做过事，见过大世面的。 雷氏那个心高兴的差点跳出来，要不是里正再三叮嘱不能宣扬她才闭了嘴，否则这一早晨高德村怕是都知道高云端以后的夫婿是个贵人了。 高美茹在里屋，听到雷氏对高云端这么殷勤，顿时黑了脸，拿着做饭的长柄勺子就冲了出来。 “人家成亲，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还想着能跟着享福呢！” 她愤愤的瞪着眼，咬住了嘴唇。 雷氏脸上的笑僵住，转过身来朝高美茹斥道：“不是亲生的怎么了？那我也是她娘！你较什么劲儿？都快出嫁的人了，嫁衣都没做好，也不知道你天天干什么！” 高美茹被怼得红了眼，怒哼一声转身回厨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音。 “我真是倒了霉修下个讨债的祖宗！” 说着话，她急匆匆的冲进了厨房。 第58章 抢人了 早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饭终于做好了，想着玉子羡腿脚不方便，雷氏还“贴心”的另外盛了两份，让高云端送到玉子羡屋里跟他一起吃。 有肉吃，高明峰什么都不管，高美茹却是将碗里的鸡腿戳成了碎肉。 屋里。 高云端将床桌摆上，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玉子羡依旧满眼含笑，动作优雅，倒是高云端有些不自在，一直低头扒拉着饭菜。 “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肉。”玉子羡将鸡腿送到她碗里。 “这是给你做的，养身体！” 高云端这才抬头，夹起鸡腿就要还给他，却被玉子羡一筷子压住。 “我的伤不是已经好多了吗？这两日走路不疼了，再过几日便能正常行走。” 他依旧唇畔带笑，对她的感情表明之后，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的温柔。 高云端抬头看他，想了想，筷子方向一转，夹起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 哼！ 亏她这些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也都给他吃，结果自己反倒被他算计，想起来就觉得好气！ 吃完饭，依旧拿了东西下地，开门，除了高天宝，还有三婶在门口等着。 “云端。” 三婶过来把高云端拉到边上，视线在四处看了看，问：“你跟你那堂兄，可是真的？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天宝说他身上的伤挺严重的。” 别是个残废…… 最后这句，三婶没说出来。 这时候，三婶也有些疑惑了，之前高元昌有个门生中了秀才，科举之前还提了想娶高云端，高元昌也并没有明面上反对啊，这娃娃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娃娃亲，我当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里正爷爷说那文书是真的，那就错不了吧。” 高云端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捡着简单的说道：“他身上的伤是来的路上遇到山贼了，看起来严重，都是皮外伤，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 高云端的医术是高元昌手把手教的，自然也差不了，三婶这才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对他……” 这一问，高云端的脸悠的一下红了，三婶是过来人，自然就明白了。 “这孩子一表人才的，瞧着是个好孩子，总比那梁西亭好，得了，三婶不问你了，你好就行。” 说完，三婶又跟高天宝交代几句，转身回了屋。 深秋临近冬季，小麦也都种好了，田地里没什么活儿，只是听说之前梁西亭去水塘堵了高云端，三婶这才给她派了个小护卫。 两人一路走着，高天宝还拿眼睛看高云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高云端先憋不住开口了。 “你想说啥？”高云端扭头看他。 高天宝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道：“我娘说你嫁人后就要去别人家，不回来了？” 他问的竟然不是有关玉子羡的事情，而是自己，高云端顿时心头一热。 “谁说的？这屋子都是我爹留给我的，为什么不回来？更何况，嫁人也不定去别人家啊！”高云端撇了撇嘴。 要去玉子羡家吗？深宅大院，想想就觉得压抑，她并不想去。 听她这么说，高天宝顿时就高兴了，一蹦一跳的甩着手走在前面。 “四姐，今日你叫我怎么收拾苓薯，咱们早点回去，我还想吃糖葫芦呢！” “切，你就知道吃，我好不容易存下点糖，都让你偷吃光了，我还想着卖钱呢！”高云端抢白一句。 后院的东西，只有她和高天宝知道，之前做了一锅花生芝麻糖，现在只剩下一半了，不用想，肯定是这小子偷吃。 “我也不是偷吃，拿的时候跟你说来着……”高天宝咧咧嘴。 “我怎么没听见！”高云端翻了个白眼。 “在心里说的，你没回我，我就当你答应的……” 说完，高天宝见她脸色一沉，转身撒丫子就跑。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到了水塘。 水塘这块地果然是宝地，苓薯长得快，几天时间苗就已经有半人高了，郁郁葱葱，只看着那一片整整齐齐的绿就让人心里舒坦。 脱了鞋进水塘，刚一下水的时候还感觉凉，可脚触及底下的泥却是暖烘烘的，好像秋日里被阳光烘热的感觉一样。 两人猫着腰收拾了一会儿，就听到岸边传来脚步声音，抬起头，又是梁西亭那帮人。 “云端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梁西亭蹲在岸边，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嘚瑟。 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高云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冷冷开口：“梁公子，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有婚约的人，我未来的相公就在我家，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婚约？你还没家人，我可不承认那什么狗屁的婚约！小爷看上你了，你就是小爷的人！” 说着话，梁西亭身边几个人围了过来。 “你，你们干什么！” 高天宝冲过来，挡在高云端门前。 “呵，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呢！” 梁西亭不屑的冷笑一声，也不理会高天宝，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小爷诚心诚意的走明路，你非得对着干，那就别怪小爷来硬的了，生米煮成熟饭，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小的们，给爷把人抢回去！” “抢回去！” 跟着的小混混应和一声，说话间过来，将高云端和高天宝围了个结实！ 还是那九个人，高云端自己应付都有些吃力，刚才一晃神的时候，高天宝还被钳制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梁西亭胆子这么大，昨天已经给过他警告了，今日竟敢明目张胆来抢人，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梁西亭，你敢动他，我让你不得好死！”高云端瞪着眼睛，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大石头。 收拾苓薯苗基本都是徒手的，她连个工具都没拿！ “不动他也行，你乖乖跟爷走，爷就放了他！”说着话，他走到高天宝身边，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高天宝被人钳制着动不了，见梁西亭伸手，突然间张嘴“咔嚓”一口咬在了他手腕上。 梁西亭嗷的一声尖叫，一把推开高天宝，抬脚就踹，高天宝双手抓住他的脚，朝高云端喊：“四姐，快跑，你快跑！” 这个时候，高云端怎么可能自己跑？ 眼看着几个人冲到高天宝跟前要动手，高云端弩起一股子劲儿冲到跟前，一时间，众人打成一片。 高云端在现代是练过散打的，加上这段时间调理，原主这身子也健壮了不少，可终究架不住人多，一个躲避不及被人钳制住双手，往后一拽，她便挣脱不开了。 “四姐！” 高天宝也被打趴在泥里，后背被人踩着，起都起不来。 “你瞧你，非得让我跟你动手，这多不好！” 梁西亭一身的泥，却是面带得意，说着话，朝小弟们挥挥手：“走！把人带回去，爷要成亲！” 混混欢呼，几个人将高云端的手从后面绑住，扛起来就走，高天宝从泥水里挣扎起来，拼了命的追出去，可追了一会儿发现追不上，扭头往家跑。 “四姐被混混带走了——” 高天宝进门就是一声哭喊。 雷氏正在门口捡豆子，被他吓得一簸箕豆子都撒在了地上。 “你，你说啥！”雷氏瞪眼。 “那帮混混又来了，四姐被他们掳走了！”高天宝呼哧呼哧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 都是他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四姐被她们带走了。 屋里，玉子羡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幽瞳之中快速闪过一抹凌厉。 “飞决，把人带回来！”他声音之中沁着冰碴。 飞决瞬间现身，跪在他跟前，却没有立刻行动。 “主子，你身边不能没有……” “快去！” 玉子羡怒喝一声，双手攥成拳头，关节处微微泛白，可见用了多啊的力气。 知道他真的生气了，飞决不敢多说，瞬身消失在屋内。 院子外，雷氏还拧着眉头转圈。 “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看起来是挺发愁，却什么都不动，屋里的高明峰和高美茹也趴在窗户边不敢出来。 他们能怎么着？知道梁西亭是什么人，肯定不敢报官的，高云端怎么样且不说，到时候被梁西亭报复，他们一家子都活不了了。 玉子羡眉心打成一个结，瞧着这后娘的做派，更加下定决心要带高云端离开这个狼窝一般的家。 飞决速度很快，顺着高天宝说的路，一直追到了河边，等他到的时候，船刚到河中间，只是，似乎用不着他动手了。 他一个腾空落在靠近河边的树上，这才看清楚眼前场景，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凌乱。 此刻高云端老神在在的盘着腿坐在船头，身边放着两筐苹果，梁西亭那九个混混在水里泡着，只要从水里一冒头，苹果就照着脑袋飞过去，砰的一声砸在脑袋上，人立刻又被砸得半晕，落回水里，就跟打地鼠似的。 “看你还敢不敢招惹姑奶奶！” 高云端说着话，拿起苹果就往刚刚探出来的脑袋上砸，那人刚呼吸一口空气，立刻又被砸了进去。 “不，不敢了——呜——” 一口水呛喉咙，剩下的半句话就淹没在了水下。 第59章 玉子羡出事了 这个下去，就见高云端又朝旁边扔，她劲儿还挺大，苹果撞上脑袋，直接砸烂了，这个力道，不砸晕才怪！ “姑，姑奶奶，饶——” “我们错——饶命——” 几个混混在水里脸色苍白，哭天抢地，高云端就盘腿坐在船头，一双清灵的眸子透彻见底，顽皮灵动，此刻还带着一股狠劲儿，看得飞决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苹果那么硬，直接在脑袋上砸开花，这得多疼！ 这个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泼辣！ 眼瞧着两筐苹果差不多砸完了，高云端这才停下，站起身来，瞧着从水面冒出来的几个脑袋，眉梢一挑。 “梁西亭，你服不服？” “服服服！我服！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姑奶奶了！”梁西亭双手抱着脑袋，疼得他头皮发麻。 高云端冷哼一声，撑着竹竿把船靠在岸边，跳上了暗，朝众人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 “解药就在这里，自己上来拿，再敢招惹老娘，下次直接给你们下断子绝孙的！” 说完，她将药瓶扔下，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一眼瞧见树上的飞决。 “他让你来救我的？”她仰着头。 “嗯！” 飞决应一声，恢复了平常的冷漠。 “那你怎么不动手？”高云端撇了撇嘴，这个护卫还真是高冷呢。 飞决低头睨了她一眼，纵身跳到跟前，依旧冷冰冰的开口：“看你玩儿的挺开心的，不用劳烦我动手。” 我开心你大爷！ 高云端忍不住翻个白眼，拧着眉头晃了晃发酸的胳膊。 她刚才为了能跑，可是用足了劲儿扔苹果，早知道飞决在这里，直接让他动手，也不用自己把胳膊都快扔废了！ 想到这里，心情不太好，高云端也不理他，转身往回走，飞决担心梁西亭那帮人再追来，在不远处跟着她。 一直到了村口，飞决才消失，高云端朝四处看看，忍不住咋舌，有武功真是好了不起啊！ 她羡慕的叹一口气往回走，就感觉村子里似乎太过安静，现下正是晌午十分，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疑惑着往回走，大门一开，院子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玉子羡！” 她惊呼着冲了进去，屋子里没有应，等她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玉子羡屋里也是款七八糟，而且，明显有打斗的痕迹，床边还有明显的血迹。 她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她转身从大门口拿起一把镰刀冲了出去，可是到了村边又犯愁了，去哪里找？连脚步印都没有，去哪里找呢？ “丫头，带上大黄，它能找到！” 这时候，瞎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云端转身，就瞧他手里牵着大黄出了院子，大黄一边走着在地上闻了闻，朝高云端叫了两声。 “谢谢瞎子叔！”她激动得想哭。 瞎子没说话，松开大黄的绳子，大黄就跟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高云端来不及多说，紧忙跟了出去。 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啊！ 她一边跟着大黄跑，心里一边念叨，就在感觉要追不上的时候，却见大黄在坟场边上停了下来。 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高云端眯着眼睛蹲下|身，就看到坟场旁边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其中穿黑色夜行衣的却是看得明显。 黑衣，杀手？ 她心中猛地一缩，来不及多想，拿着镰刀就冲了过去。 树林里，一群人正在缠斗，四个黑衣人将玉子羡围在中间，不知道飞决什么时候过来的，在一边和另外两个纠|缠。 瞧着他们冷剑带着寒光嗖嗖的挥舞，高云端才知道自己这个散打冠军在他们面前就是菜鸟一个，看得她抓了抓手里的镰刀，不由自主的吞一口口水。 要不……逃跑吧？ 弱怂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还不等她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闷|哼，玉子羡捂着腰摔在了地上，而他面前的黑衣人手里举着剑走了过去。 卧槽，敢动老娘的男人，跟你拼了！ 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热，高云端挥着镰刀就冲了过去。 “当”的一声，长剑落在了镰刀上，强的力量让高云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手往口袋里伸，一扬手，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 黑衣人嗅到空中散开的气味，下意识往后退，她抓住空档一骨碌到了玉子羡身边。 “玉子羡，你没事吧！” 高云端挡在他前面，手里拿着镰刀对着黑衣人，腿肚子发软。 瞧见是她，玉子羡脸色骤然剧变：“你来做什么！” 说着话，玉子羡撑着起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跟别人吵架的时候，他喜欢这丫头护着他，可现在不行，他们是杀手，要人命的！ 头顶传来怒斥的声音，高云端抬头就看到玉子羡泛红的眼睛瞪着自己，顿时觉得有点委屈，扁了扁嘴，小声嘟哝。 “我，我来救你……” “我用你救！” 玉子羡声音冰冷，带着不容反抗的震慑，转身看到她吓得惨白的小脸，极力压下慌乱的怒意，压低声音：“等会我拖住他们，你就跑，去宗寺。” “我，我不！” 高云端倔强的哼一声，手又往口袋里伸。 “云端，听话！”玉子羡拧着眉头，目光冷冽。 “你们都跑不了，给我拿下！” 领头的黑衣人反应过来，冷喝一声，几个人便朝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冲来。 玉子羡脸色紧绷，一把将高云端拉到身后，手中长剑在空中一挥，生生将过来的黑衣人打了回去。 高云端手里拿着药粉，眼睛盯在黑衣人身上，她打架不是个儿，就等着找机会下黑手，这手段有点不|厚道，可如今关系性命，去他娘的厚道，逃命要紧！ 然而，就在她盯着前面杀手的时候，刚刚纠|缠飞决的杀手从后面过来，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她还没来得及动，就被黑衣人掐住了脖子。 “云端！” 玉子羡怒喝一声，一脚将眼前杀手踹飞，转身就要冲过来，却见黑衣人手腕用力，唯恐伤了她，又停下脚步。 “楚捷，给你个选择，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黑衣人冷冷开口，说着话手腕往上提，高云端被迫踮起脚，脸一下子就憋红了。 楚捷？他说的是玉子羡？ “她不过一介普通农女，于她无关！”玉子羡尽量压住声音的颤抖，眼底悄然燃起一片火焰。 “哼！敢冲进来挡剑，她可不普通！” 杀手冷哼一声，手上加重了力道：“你举剑自刎，我便放她性命，否则，我立刻将她的小命送到阎王殿。” 说着话，杀手带她往后退了两步，他的手钳制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到了坟场的悬崖边上。 她的脚一挣扎，边缘的石头直接从悬崖边上落了下去，玉子羡目光凌厉，却不敢上前手腕提起，剑落在自己的肩上。 “主子！”飞决上前，却被几个杀手拦下。 高云端侧目看着他，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想让快走，可是现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没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她不想死，更不想让他死。 眼泪在脸上冲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底几块闪过一道光芒，拼尽了力量扬起手！ “啊——” 一声惨叫，钳制她的杀手一下子松开了力量，双手捂着眼睛惨叫。 高云端一下子摔在地上，疼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不过此刻她来不及多想，轱辘一圈躲开。 “云端！” 玉子羡飞快上前，冲到高云端身边。 高云端快速起身，眼瞧着杀手冲到跟前，一把抓住玉子羡的手，转身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啊——” 带着风的喊叫声音在悬崖中响起，下面是浓浓的雾，一下子没了踪影。 跳下去的瞬间，玉子羡一把搂住了高云端，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包裹她。 “玉子羡，抓住悬崖壁上的藤条！” 高云端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伸手朝旁边一指。 玉子羡猛地接力转身，果然看到从悬崖壁上垂落的藤条，伸手抓住了临近身边的一根。 “下面有个山洞，跳进去！”高云端又开口。 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意，紧盯着悬崖壁，目光坚定。 玉子羡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拽着藤条在空中打了个旋，下落到临近空口的位置，突然发力冲了过去。 洞口不大，玉子羡却恰到好处的掌握了距离和高度，两人直接冲了进来，落下的一刻，他再次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高云端。 落地瞬间，高云端身上没有预想的疼痛，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紧忙睁开眼睛，就见玉子羡躺在自己身|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腰间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 “玉子羡！” 高云端一声惊呼，紧忙伸手去扯他的衣服，却不想，被他的手抓住。 “我看看你的伤口！”她嗔一句。 玉子羡依旧不放手，手腕用力一拉，将人拽进怀里，紧接着大手扣着她的头朝自己压了过来。 第60章 招惹我，就得负责 “玉……” “别说话，让我缓一下。”玉子羡的声音轻飘飘的。 刚才跳下来的瞬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腰上有伤，现在动弹不得。 贴着他的胸膛，高云端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此刻，有些快，听着他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乖顺的伏在他身上。 半晌，他似乎终于缓过一口气，大手落在高云端身上轻轻的拍了拍。 “还活着……”他轻声。 高云端紧忙起身，也不搭理他，伸手扯开他的衣服，入眼便是一道长长的口子，肉往外翻着，不知怎么，眼窝子一热，红了。 “没事，我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 玉子羡声音轻飘，说着话，抬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一个冷脸瞪了回来。 “别动！” 她语气不怎么好，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瓷瓶，还好她随身都带着金疮药，除了金疮药，还有一点自己炼制的蒸馏酒和包扎的东西。 “你忍着，有点疼！” 见玉子羡点头，她将蒸馏酒浸湿软布轻轻擦着伤口，玉子羡忍着疼憋红了脸，却一声都不吭。 伤口有些深，高云端小心翼翼的处理了伤口，用银针压着周边穴位撒上药才止住了血，等包扎好，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她想了想，拿出手绢帮他擦汗，然后坐在他正对面，视线在那张神仙颜值的脸上停留片刻，开口。 “你还不准备对我说实话吗？”她的声音清凉，目光冷肃。 玉子羡缓缓睁开眼睛，干裂的唇畔轻启：“你想问什么？” “你是什么人？” 高云端正了正神色，不等他回答，又说：“之前帮你医治蛇毒，我看到你身上还有很多伤痕，大部分是剑伤，刺穿身体的那种，做生意的人，身上可不会有这样的伤痕，而且，刚才那黑衣人叫你‘楚捷’。” 即便他说自己遇到了山贼，可那些伤痕也不是刚有的，至少也得有三年，看他的年龄，受伤的时候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十五六岁的商家少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伤？ “你这么聪明，还真是让人头痛。” 玉子羡沉默片刻，唇畔扯开艰难的笑容：“我的确叫楚捷，我原是锦衣侯府世子。” “锦衣侯？就是半年前带兵途径猿啸山被劫走五百万两军饷的锦衣侯？”高云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原主记忆中，半年前锦衣侯奉命押送军饷回京，途径猿啸山时，军饷竟一夜消失，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天子大怒，锦衣侯也因为这件事死在了天牢，锦衣侯众人府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三代护国支柱的锦衣侯府就这么没了。 所以，他现在是戴罪之身？ 玉子羡看出她眼中震惊，长舒一口气，细细说来。 锦衣侯乃皇上倚重的重臣，多年征战，深得皇上信任，当年军饷案发生，皇上震怒却并未立即对锦衣侯府动手，谁料兆麟王和四皇子列举诸多证据落井下石，不等皇上下旨便关押锦衣侯，灭了满门，等皇上知道的时候，锦衣侯已经在天牢以死明志了。 当时玉子羡率兵边关抗敌，皇上以功勋保下玉子羡性命，只削夺官爵下放，如今的玉子羡不再是风光的锦衣侯世子，也不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炎龙将军，只是一介布衣。 要说比市井百姓强一些，那便是他还能依仗的外祖玉家，锦衣侯夫人正是玉家三小姐，玉卿蕊。 玉子羡说完，沉沉的喘了一口气，刚刚散开的眉心又拧成一个疙瘩。 高云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听他说完自己的身世，心情更加复杂。 “所以，你来高德村，是想调查当年军饷失踪案？”半晌，她开口。 “嗯。” 玉子羡应一声，脸上多了一丝寂寥：“我顺着线索找到当年负责运送军饷的官员，可是到了这里，线索都断了，所有的证词都一样，他们是看着军饷在眼前消失的，可是这种说法，谁能信?” 他眼底染上一抹苦涩。 到现在，锦衣侯府只剩他一个，所有支撑他到现在的就是调查军饷的事情，可到了这里，线索都断了。 当满腔毅力只剩下绝望，他便想着索性就在乡下了结残生，却没想到四皇子去却要赶尽杀绝。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高云端又问。 “等飞决来找我，然后，离开。”他说得平静，却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 “离开”两个字，让高云端心里一突，顿时一股酸涩涌上来。 “那我怎么办？你前两日才跟里正表明是我未来的夫婿，如今就要丢下我离开？”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玉子羡眉头拧紧，半晌，低哑的声音开口：“云端，忘了我吧，我会跟里正交代清楚，到时候你找个好人……” “你凭什么帮我决定！” 高云端恼怒的打断他的话，话锋一转：“你是不是怕给我招来祸端？” 玉子羡默然的点点头：“你也看到了，他们要我的命，我不能让你受到牵连……” “既然知道会牵连我，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接近我？”高云端声音清冷。 玉子羡睁开眼睛，瞧着她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想帮她擦擦眼泪，可是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飞决他们做了伪装，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本以为这样就能瞒过他们，可还是被发现了，所以……” “所以，你就扔下我，自己跑了？”高云端瞪着泛红的眼睛，死死咬住后槽牙。 玉子羡见不得她哭，缓了缓语气，道：“在我身边终究是危险的，我已经是这样，不想拖累你，云端，你听话，等从这个山洞出去之后，立刻回家，他们还不敢进村杀人，我走了，他们自然不会……”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高云端忍不住大骂，他身上有伤，她也不敢动手打他，只发了狠的骂他。 “你凭什么让我走我就走！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惹了我就想跑，你滚蛋，你不是人……” 不能打他，就只能捶他伸手的洞壁，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玉子羡瞧着她，忍不住眼眶憋红，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抓过她的手。 “云端，别闹，这件事很严重，我不能连累你送命。”他拧着眉头，眼底一片悲伤。 杀手出现之前，他何尝不想留在她身边，哪怕清苦一些，也是快乐的，可现在不行，四皇子的人识破了，他不能让她身陷危险。 高云端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眼前的玉子羡都看的朦朦胧胧，却依旧不饶人：“你放屁！你已经连累了，他们既然找到我家，也见到了我，你走了也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找不打你，就直接杀了我们，反正也是要死的……” “傻子！” 玉子羡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沉闷：“你这个傻姑娘！让我拿你怎么办！” 她说得也对，杀手看到了她，即便自己走了，她们也会被牵连。 她聪明灵动，心思机敏，坚强有魄力，纵然在杀手面前，她依旧毫不畏惧的冲出来护着自己，这种温暖，是他以前不曾体会到的。 她天生乐观，即便被雷氏娘儿几个打压，依旧机智化解，仿佛一道光芒照进他灰暗的人生。 她心地善良，却有自己的底线，对她好的人，她便加倍对人家，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一片温暖明媚，不知什么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的光芒。 这样一个女子，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高云端哭得毫无形象，把眼泪都蹭到他身上，抬起头来：“你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你就这么抛下我，是不负责任，是混蛋，人渣！” “可是，你并不想要我，也没有给我回答。”玉子羡笑得一脸无奈，说着话，伸手轻轻的帮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高云端抽抽搭搭的，用力抹了抹眼睛，一脸认真道：“我现在想要了，反正文书都有了，你就是我的夫君，你敢不顾我自己逃走，我就……” “你就如何？” 瞧着高云端这哭红的笑脸，气鼓鼓可爱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我就……跟你做姐妹！” 高云端恶狠狠的咬着牙，视线往他那处扫过。 玉子羡楞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瞧，顿时就明白过来，脸一红：“云端，女子要矜持。” “我要是那矜持的人，能把你带回家藏着？” 高云端一个白眼翻上天，反正自己平常什么样他也都看见过，索性更加无所谓的往他旁边一坐：“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活得自在，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学不来小家碧玉，你嫌弃也晚了。” 玉子羡幽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伸手将她拉到胸前，抱住：“我只怕你会嫌弃我，毕竟，我身上的麻烦……” “那我们就不要相互嫌弃了，落棋无悔。” 高云端破涕为笑，往他跟前凑了凑，抓着他的手举起来：“这双手，只能我摸！你若是变心，我便将它剁下来泡药酒！” 玉子羡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深潭一般的眸中荡开无限温柔：“你这个傻丫头，我以玉家人身份靠近你，你却将我往外推，如今我涉险，你却毫无顾忌冲出来，世界上哪个女子会像你这般傻？” 第61章 管你是谁，先打再说！ 高云端抽了抽鼻子，眼睛被泪水冲刷过后，更加晶亮，她想了想，回答：“我只是想过简单无忧的生活，玉家对我来说，是束缚，可是我又见不得你被人害……” 玉子羡握紧了她的手：“云端，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也知道你为何退宿，我本想让你自己想明白，如今看来我倒是应该感谢这场刺杀……” “你脑子是不是……” “云端，听我说。” 玉子羡扣住她的肩膀，目光看进她的眸中：“我已经没有家了，以后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家中一切安排，你说了算，至于玉家，你也不必担忧，往后余生，我所坚定的，只有一个你。” 这丫头被雷氏母子打压，定是烦透了这种争抢不断，勾心斗角的生活，她不说，他却是知道的。 高云端眼底一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肩膀上，眼中又不自觉的涌出眼泪。 能遇到他，爱上他，同时也被他挨着，自己是幸运的吧？ 正说着话，洞口闪过人影。 “呵，没想到，你们竟然藏在这里，还真是够聪明！”步凡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眉梢之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高云端猛然间抬起头，见来的不是飞决，而是曾经莫名其妙出现的步凡，顿时浑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她挡在玉子羡前面，手里拿着块石头，他敢动就砸死他！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救了你一次，你这样是不是太让人伤心了？”步杀眉梢一沉，看起来很受伤的模样。 我可去你的吧！ 还伤心？跟你又不熟！ “别废话，你到底什么目的？”说话的同时，她另一只手又往口袋里伸。 玉子羡在后面看到她手动，紧忙开口阻拦：“云端，你别……” “你待着别动！” 高云端怒喝一声，转过脸来，依旧冷眉瞪眼的盯着步凡。 步凡笑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她紧张的模样，就更想逗逗她。 “我自然是要带他走，就凭你，可拦不住……” 说着话，他移步上前作势要去抓玉子羡，却不想，还没碰到人，忽然眼前白色粉末弥漫。 “什么东西……阿——嚏！” 他一个喷嚏出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弯下腰，高云端瞅准时机，快步上前，“啪”的一声，手里石头照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步凡捂着脑袋后退两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玉子羡，怎么办？把他扔下去？”高云端扭头看玉子羡，一脸紧张。 步凡的身手她是见过的，打不过！ 刚才一石头把他打蒙了也只是暂时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玉子羡脸上的表情有些凌乱，正要说话，眼前人影再次闪过，这一次是飞决。 “主子！” 飞决冲到玉子羡跟前。 “飞决，你来的正好，快把他扔下去！”高云端紧忙开口。 步凡人高马大的，她拽不动，飞决来的可真是时候。 飞决疑惑转身，就瞧见步凡捂着脑袋坐在地上，指缝间还流出了血。 这是……几个意思？ “步将军这是怎么了？”飞决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诧。 玉子羡抬头朝步凡看一眼，招招手：“云端过来。” 高云端乖顺的回到玉子羡身边，转身的功夫，又捡起一块石头，恶狠狠的盯着步凡。 瞧着她这模样，飞决一下子就明白了，嘴角狠狠的抽搐一下。 感情，步将军是被她打了？ 镇守边境，杀敌无数的步少将军，第一次被人打得脑袋开花，还是被高云端这个丫头打的，等会儿他估计要气炸了。 正想着，就听步凡闷哼一声，清醒过来，他伸手一摸就摸了一手的血，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高云端！”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瞪。 高云端赶紧怂怂的躲到玉子羡身边，同时甩给飞决一个坚定的眼神。 朋友，靠你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飞决却闪开了……从她和玉子羡面前闪开了！ 这是几个意思？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步凡怒气冲冲的到了跟前，伸手指着高云端：“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这事儿没完！” 高云端缩了缩脖子，正要往后退，手腕被玉子羡拉住，他一用力，就将高云端拉到身边。 “刚才分明是你故意不说实情，云端为自保，这样做并不不妥。” 清冷的声音从他唇畔飘出，仰着头迎着步凡那狂躁的目光，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她都把我打成这样了！” 步凡指着自己脑门，却不知道，此刻已经是血流满面，幸好他看不见。 “你自找的！你若一开始说明来意，云端也不会跟你动手。”玉子羡依旧不以为意，甚至还扭头朝高云端笑了笑。 听着两人说话，高云端却懵逼了！ 一开始说明来意？ 看他跟玉子羡说话的样子，不是杀手一伙儿的？ “玉子羡，你跟我说清楚，他……怎么回事？”高云端瞪大眼睛，此刻总感觉眼皮突突跳。 “这位是步少将军，刚才在树林，是步少将军帮我灭了杀手的口。” 耳边传来飞决不咸不淡的声音，高云端顿时有种脑袋顶冒烟的错觉。 这，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她竟然把人给打了？ 可是……玉子羡说的对，都怪他刚才要对玉子羡动手，若是好好说明来意，能砸他脑袋吗？ 高云端理直气壮的想着，不过，抬头看着步凡瞪起的眼底一片烧红，语气顿时怂了。 “那个，误会，都是误会！步，步少将军，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她咧咧嘴，赔笑。 步凡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也不让她包扎，扭头跟玉子羡说：“我看你就是眼瞎！竟然找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玉子羡是皇上要保的人，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来这穷乡僻壤，还被这丫头砸了脑袋。 玉子羡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摸着高云端的头，道：“云端平日里善良乖巧的很，从来不随便动手，但是对恶人也从不手软。” 步凡被噎了一句，瞪眼看着玉子羡如今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脸上更是震惊。 要说少将军，京城之中，一个青鬼少将步凡，一个炎龙少将玉子羡，谁人不知？ 玉子羡十六岁跟随锦衣侯上战场，首战取下敌军大将头颅，自此之后，六年里更是战无败绩，让敌军闻风丧胆。 这样一个战场上的阎王，却从未让女俘进营帐，身边更是从未出现过一个女人，两年前唯一一个大着胆子近他身的郡主，被他一巴掌拍下了马，自此以后，京城出了炎龙少将不近女色的传闻。 可再看看他现在这样！ 那张严肃凌厉的脸对着眼前这个干瘪瘦的丫头却是满眼温柔如水，看的步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本以为你有铁骨铮铮，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被儿女情长绊住脚，与废人无异！” 步凡忍不住冷嘲一声，只是，这话说着，却有种酸酸的感觉。 玉子羡还没开口，高云端却炸毛了，她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步凡咆哮：“你才是废人，你全家都是废人！儿女情长怎么了？瞧不起女人？没有儿女情长你从哪里来的！” 她骂人都不带打磕巴的，管他什么少将军，说她可以，骂玉子羡就不行！ 一时间，三个男人都被吼傻了！ 飞决扭头瞧着高云端一脸发了怒的豹子一般，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心想，以前看她也没这么彪悍啊！ 步凡表情更是凌乱，在京城，他身边围绕的都是大家闺秀，说话轻声细语，温婉柔和，如今这高云端还真是让他开了眼！ 不得不说，玉子羡的眼睛是真瞎啊！ 相比这两人，玉子羡倒是很快恢复自然，别说骂人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把后娘的脑袋塞黄鼠狼洞里，那可比现在更精彩！ “云端，别理他。” 玉子羡伸手把高云端拉回身边，伸手在她气鼓鼓的小脸上捏了捏，这才朝两人开口：“这批杀手没回去，四皇子必定会派下一批过来，还需尽快制定应对方案才是。” 这么一说，两人表亲顿时一沉，片刻，步凡开口：“既然到了这里，本将军自然不会做事不管，我会尽快派人过来，不过，四皇子那边此刻并不轻松，一时半会儿也顾及不到你这里。” “杀手都派过来了，还顾及不到？”高云端忍不住开口。 步凡扭头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等他开口，却见玉子羡拉了拉高云端。 “多谢！”他低低的说了两个字。 步凡视线落在玉子羡脸上，哼了一声，没说话。 在山洞休息一会儿，玉子羡腰间的伤也止住了血，飞决贴心的拿了一件新衣服过来，换好衣服，高云端扶着玉子羡回家。 如玉子羡所说，那帮杀手暂时不敢进村，村民更不知道刚才村子里进了杀手，如今从宗寺开村会回来，一切如往常。 玉子羡身上有伤，两人走的慢，一路上有村民瞧着两人开口打招呼。 “云端，这就是你相公啊？” “还没成亲，他在我家养病呢。”高云端大方回应。 反正婚约文书都有了，父母之命，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 “这小伙子一表人才的，长得真好，哪个村的？” 第62章 叫我相公 “他是京城来的。” “哟，京城来的啊，你可真是有福气！” 高云端一边走一边跟百姓答话，说话的时候脚步放慢，反而没有人发现玉子羡有什么不对劲，更何况，都知道他是来养伤的，更没往别处想。 玉子羡不怎么说话，表情有些淡漠，却也随着高云端跟问好的村民点点头。 一会儿功夫，两人到了家，步凡已经让人提前回来收拾过，家里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被打碎的工具和屋里的桌椅板凳也换了新的，进门就瞧见雷氏看着正堂屋桌子上的新椅子和茶具瞪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瞧见两人回来，雷氏转过脸问。 “哦，子羡见茶具旧了，椅子也坏了，就让人换了新的。”高云端随口答道。 雷氏眼睛一眯，脸上顿时浮起了笑容：“哎呀，你说你身上有伤呢，这些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去办便是！” 买什么东西把钱给她，还能从中捞点油水呢！ 高云端知道雷氏这花花肠子饶了几道弯儿，忍不住翻个白眼，美得她！ “我们刚出去走了一圈，现在累了，我扶他进去歇着，晚上你做点清淡的吧。”说完，高云端扶着玉子羡进了屋。 雷氏连连点头，眉开眼笑的进了厨房。 高云端扶着玉子羡往里走，刚进正堂屋，就瞧见高美茹房间的门帘掀开一角，她们一进来，那门帘立刻落了下来。 做贼心虚！ 高云端唇畔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原谅你一回，你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捏了，这回就让你知道知道，你捏的不是软柿子，是铁核桃！ 玉子羡瞧着她，压低了声音开口：“梁西亭劫你的事……” “没事，我都知道！”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扶着他进屋。 这两日县里有事，高明华陪着里正去了县里，他不回来，雷氏开饭也开的早。 玉子羡出手大方，雷氏自然殷勤，几乎每吨都有肉，当然，吃肉的钱是玉子羡出，做的是大锅饭，肉大家一起吃。 高云端一开始气不过，却被玉子羡拦住，不管怎么说，碗里到底有肉了，高云端也能吃到。 吃完晚饭，高云端进屋又给玉子羡换了一次药，这次是步凡留下的金疮药，到底是御医研制的药，不管是用药还是制作，都比她这里的好得多。 包扎完，扶着玉子羡躺下，高云端靠在棉被旁边陪他说话。 “飞决走了吗？”她问。 玉子羡偏着头看她，回道：“没有，他在暗处，有危险随时会出现。” 高云端心里定了定，似乎想起什么，又说：“要不要我给他准备点吃的？” 在暗处也要吃东西的吧，他一个人是怎么解决的呢？ “不用，他自己会有办法。”玉子羡抓过她的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温柔不减。 飞决在暗处，是不让人发现，频繁接触反而容易暴|露，玉子羡的身份，还是不能被众人知道。 高云端也明白，不再多问，她将头枕在棉被上，与他面对面看着。 “楚捷……” 她低低的念着他的名字。 记忆中，楚捷这个名字是村里长亭说书先生嘴里经常出现的名字，他是云宗国的战神，十五岁上战场，一战成名到现在无一败绩，他从外敌手中夺回数座城池，是边疆百姓的守护神。 可谁又能想到，凭空消失的五百万两军饷，让他家破人亡，破落至此，回想起说书先生口中的他，高云端便忍不住唏嘘不已。 “楚捷这个名字，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了？” 高云端抬头看他，见他眼神暗了暗，紧忙又说：“我觉得玉子羡也很好听！” 他微微勾起唇角看着高云端，没回答她，反而问：“云端可有其他名字？” “名字就只有这一个啊！倒是小时候我娘唤我‘萝萝’，我娘死后，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人叫过了。”高云端扁扁嘴。 她对这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也都去世了，更谈不上牵挂。 “萝萝……以后我便叫你萝萝可好？”玉子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啊！”高云端认真点点头：“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叫相公！”玉子羡脱口而出。 高云端脸上悠的一片酡红，嗔道：“想得美！又没成亲，才不叫你相公！” 瞧她脸红，玉子羡忍不住笑：“那你要如何称呼我？” “那……还叫你子羡好了，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好！” 玉子羡应声，这个名字，也是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高云端眼睛弯成月牙，说着话，伸手拿过玉子羡的手，她的手指围着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细细描绘轮廓，随后低头一吻印在了他的手心。 “你的手真好看！”高云端喃喃。 脸颊软绵的触碰，让玉子羡心口涌起一阵热浪，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他从未让女人近身，也从不知道，这般亲昵的触碰会是这样的感觉，无法描绘却很微妙。 “萝萝……”他声音低哑。 高云端抬头便撞进了他灼|热的眼中，瞧着他脸都红了，顿时觉得好玩。 他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又性|感。 “你这双手可碰过其他女人？”她问，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的脸。 在山洞里，飞决帮他换衣服的时候，步凡在旁边嘲讽她，说玉子羡这么棵好白菜让她拱了真是可惜，他的意思，玉子羡身边没有过女人？ 她听着自然是高兴的，也就不计较步凡说自己是猪了，可是，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不相信的，毕竟玉子羡都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玉子羡神色一沉，犹豫了一下，回答：“碰过……” 高云端的脸顿时一黑，还不等她质问，又听玉子羡接着说：“两年前广乐郡主偷偷藏于我马车，被我扔了出去……” 他说着话眼睛看向高云端，似乎怕她误会，又加了一句：“是隔着衣物的，并未肌肤触碰。” 高云端楞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天啊，子羡你真是好纯情啊！”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打滚。 他的“碰过”还真是个小清新！ 玉子羡脸上有些尴尬，正要伸手拉她，忽然间神色一凛：“有人！” 高云端立刻停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音，绷起的神经却松了。 “不用管，你继续跟我说说，怎么把人扔出车外的！”她咧着嘴，强忍着脸上的笑往玉子羡身边凑了凑。 她说没事，玉子羡不再理会，跟她说起广乐郡主的事。 高云端笑得一颤一颤的，在这个年代遇到玉子羡这么个极品，真是捡了大便宜，虽然有些麻烦，可架不住他长得好看还纯情啊！ 高云端自认为没什么远大的追求，最喜欢的就是钱和……像玉子羡一样好看的男人！ 夜深了，秋风萧瑟，荒凉的田地之间，几个人扛着个口袋急匆匆出往外面的山谷跑去。 进了山谷，一帮人扛着口袋放在了里面山洞，扔下口袋一哄而散。 落地，口袋的口便松了，半晌，高美茹从口袋里钻了出来，看清楚眼前场景，吓得脸都白了。 “啊——救命啊——” 她慌乱扯开口袋，站起身来要跑，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狼叫。 “嗷呜——” 那声音听得真切，离她不远也不近，听起来，四处都有声音。 高美茹腿肚子打转，跑都不敢跑了，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哆嗦，眼泪横流。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家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树洞里？恐怖的是，外面还有狼！ “嗷呜——” 狼叫声再次传来，不远不近，听起来就在山洞附近。 “救命——救命——” 高美茹想喊救命，可又不敢大声，生怕声音把外面的狼招进来，她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浑然不知此刻裤子都吓shi了！ 山洞外面，梁西亭带着几个兄弟分散在山洞周边，几个人轮换着扯着嗓子学狼叫，一晚上没停。 高美茹就在山洞里，又冷又怕，哆哆嗦嗦一晚上神经紧绷到情绪崩溃。 “哥，这样就行了吧？”一个脑袋顶上梳小辫儿的混混凑过来。 “姑奶奶说吓唬吓唬就行了，一会儿趁着天没亮，再给送回去。”旁边一个小眼睛的也压低了声音开口。 这俩人是梁西亭身边最得力的，脑袋顶上梳小辫的叫小辫儿，眼睛小的叫耗子。 梁西亭躺在旁边的草堆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听两人说话，抬了抬眼皮看看天。 “行了，差不多了，等会儿你们动作轻点，别让人瞧见，被人瞧见了也不能供出姑奶奶来！” 他说着话，伸手揉了揉脑门。 那苹果可真硬！ 家里。 清早雷氏起来叫高美茹做饭，喊了几声没有人应，进屋发现屋子里一片凌乱，人没了，她吓得惊呼一声，差点晕过去。 高云端听到声音过去，掐了人中才将雷氏掐醒，人一醒过来，扯开嗓子就哭。 “美茹不见了，你快去，快出去找她啊！”雷氏推着高云端，满脸惊慌，当下就想到了梁西亭那帮人。 第63章 你再招惹我试试 梁西亭那帮人上次来家里闹没成，灰溜溜走了，怕是不甘心来报复，就把高美茹带走了。 高云端却不动，低头看着雷氏哭，半晌开口：“去哪里找啊！又不是闹山贼，说不定她早晨有事儿出去呢。” “放屁！” 雷氏眼珠子一瞪，站起身来，满脸愤恨道：“屋子里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自己出去！肯定是因为你的事惹了那帮混混，他们来报复，是你牵连了美茹！” 说着话，她伸手扬起巴掌就要往高云端脸上落，不过，巴掌停在半空，没能落下来。 “我惹了那帮混混？梁西亭他们为什么找上我，你心里没点数吗?别以为你们关起门来算计的事情就是密不透风的，但凡有点脑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她这叫活该！” 说完，高云端松开手，冷厉的目光看得雷氏后脊梁发了冷！ 雷氏瞪着眼睛不说话，半晌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起来。 “我可怜的美茹啊！” “这帮畜|生，真是丧尽天良！” 雷氏坐在地上哭得前仰后合，一副死了相公的样子。 没错，高元昌死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哭的。 高云端被她吵得脑壳疼，终于受不了，怒吼一声：“行了！人还不一定有事儿呢！你嚎嗓什么！” 雷氏吓得一激灵，顿时偃旗息鼓，抬起满脸眼泪的脸看向高云端，嘴角动了动，飘出几个字来：“你去找找她……” “娘……” 正说着，大门推开，高美茹蓬头垢面盯着一脑袋枯草走了进来。 两人顿时转身，就见高美茹走得摇摇晃晃，身上衣裳没事，但是脸色嘴唇惨白惨白的，眼睛红|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美，美茹！” 雷氏噌的一声从地上蹿起来，往院子里冲，一把抓住了高美茹：“你这是去哪里了！” 高美茹被雷氏抓得疼，终于有了感觉，她眼神晃了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狼，有狼——” 她一边哭一边哆嗦。 “没事没事！没了，没有了——” 雷氏紧忙抱着高美茹，一边安慰着，扭头朝高云端瞪眼：“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美茹找身衣裳来！” 凑近的时候，她就闻到了高美茹身上的味道，加上她说有狼，怕是吓尿了。 高美茹顺着雷氏的目光看过去，突然间眼珠子一瞪：“是你，是你让人把我扔进山洞里，我跟你拼了！” 说话间，高美茹一把将雷氏推开，发了狠的朝高云端跑过来。 入到跟前，高云端抬起手抓住她的胳膊，身形下移，猛地一步上前将她的胳膊转到后面，人就跪在了地上。 “孽|障！你要做什么！” 雷氏立马急眼了，冲上前来。 “你敢过来，我就拧断她的手！”高云端冷喝一声，吓得雷氏立刻停住了脚步。 “高云端，你个小贱人，是你害我，我跟你拼了！” 高美茹咬着牙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抬头看向雷氏：“娘，是她让人抓我的，是她！” 昨晚被偷出去的时候她是昏迷的，可早晨被带回来的路上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她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孽|障，真是你？”雷氏咬牙，说着话，转身从门口拿起一把铁镐。 高云端不不否认，只冷笑一声，道：“娘，三姐昨晚没出门，更没有什么人把她带走过！” 说完，她收了手上的力量，一推，将高美茹推到了雷氏面前。 雷氏紧忙接住高美茹，张嘴要骂，可是如今回过神来，一下子僵住。 高美茹已经许了人家，若是让人知道她昨晚被人抢走，于清誉名节有损，说不定还会被人退婚！ 刚才高云端是在给她提醒！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让人知道！ 雷氏拿着铁镐憋红了脸，现在恨不得一镐砸在高云端脑袋上，可是不行，即便知道是她也得忍着，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 “你来我往，算是扯平了，我说过，我是愿意跟你们和平相处的，你们不愿意，也别怪我下手狠！” 她的话带着寒凉，出她的口入两人的耳，听得雷氏目瞪口呆！ “高云端，你害我，我跟你没完！” 高美茹依旧咽不下那口气，满脸狰狞的又要动手。 高云端站在眼底瞧着高美茹，眼底泛起冷笑：“我害你？你让梁西亭那几个人把我掳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跟你说过，我的手段有的是，你若是嫌这次太轻松了，我可以给你换花样！” 清透的眸中散出一抹凌厉，看得高美茹忍不住一哆嗦，仿佛自己在她面前是被扒光了一样，那种心虚和羞耻无处遁形。 “我——哇——” 高美茹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雷氏怕她哭得声音太大引来邻居，紧忙捂了嘴将她带会屋，大清早终于安静下来。 高明峰是被吵醒的，但是他睡得迷糊，只以为高云端跟平常一样跟雷氏打架，正困着也懒得管，一会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玉子羡倒是一直看着，靠在门口没出来，倒不是因为他身上有伤，而是此刻情景涉及高美茹清誉，他不便出现，不过，虽然没出现，他手里却捏着石头，一旦她有危险便立刻动手。 收拾完雷氏母女，高云端转身回屋，抬头瞧见玉子羡站在门口，脸上阴霾散开，顿时扬起了笑脸。 “你醒啦！”高云端走过去扶住他。 玉子羡扶着她往屋里走，侧目瞧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开口：“我倒是听飞决说你收拾了梁西亭那帮人，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听你的话帮你办事，只是，这事儿办的不太好。” 虽说教训了高美茹，可也暴|露了高云端，混混就是混混，这事儿的确办的不怎么好。 高云端却不以为意：“没关系啊，她们知道也无所谓，正好摊牌了说清楚，别总以为我是什么软柿子，想着来捏一捏。” 玉子羡轻笑，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是软的。” 高云端：“……” 要不要这么撩人！ 将玉子羡送回房间后，高云端才出来做饭，等她做好，高明峰便冲了出来，吃饭这件事上，他向来积极。 等高明峰吃完，雷氏和高美茹还没出来，高云端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起身去了高美茹房间。 屋里，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听高美茹说只是在山洞里睡了一晚上，并没有被欺负，雷氏这才松一口气，庆幸高云端没下黑手的同时又骂她狠心，娘俩在屋子里一通嘀咕。 正说着，门帘掀开瞧见高云端进来，高美茹吓得往被子里钻了钻。 “你，你来做什么！”高美茹手里拿了把剪刀。 雷氏也瞪着眼一脸防备，此刻看高云端就跟见到了山谷里的狼一样。 娘儿俩这样，让高云端挺无语，她哼了一声，道：“饭菜都凉了，你们要不吃，我就收起来。”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两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雷氏紧忙跟着往外冲，到了高云端面前，又停住脚步。 “那帮混混，你别让他们来了！” 雷氏鼓着气，那表情，看起来像是警告，却又带着点求人的味道。 梁西亭那帮人的确不是好惹的。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真是拿捏不住高云端，动手打不过，偏偏这个小孽|障还聪明的很，几次都让她哑巴吃黄连。 高云端扭头瞧着雷氏，唇畔微微勾起：“那得看你们了，你们不给我找麻烦，我也不会没事找事。” 雷氏瞅着高云端，明明憋着一肚子气，可又不敢发，半晌咬牙骂一声：“孽|障！真是个讨债的孽|障！” 她一路骂骂咧咧进了厨房。 高云端没再理会雷氏，去后院用牛皮纸拿了几块糖，另外又拿了一个布袋，里面装了半袋细白面，往村口走去。 还没到村口，就听到大黄那震慑的吼叫声，走近就瞧见它仰着脖子朝树林里吼，再看树林里，梁西亭几个人爬在树上，一个个满脸恐惧，见到高云端过来，差点哭了。 “姑奶奶，你可来了，快救命啊！” 小辫儿死死抱着树干，声音里带着哭腔。 “姑奶奶，你快把这畜|生牵走！” 梁西亭也吓白了脸，他这话一出口，就见大黄猛地往前蹿了一步，吓得他赶紧往上爬，鞋子都掉了。 高云端看的一脸凌乱，紧忙朝大黄招招手：“大黄，过来！” 听到高云端的声音，大黄这才扭头颠儿颠儿的跑过去，张嘴接着她扔过来的沾了肉汁的玉米饼子，吃得那叫一个欢脱。 梁西亭几个人终于松一口气，顺着树干下来，脚都软了，一沾地差点趴下。 “姑奶奶，这死狗怎么喂不熟呢！我们带来的点心都都让它吃完了，竟然还追着我们咬！”梁西亭愤愤道。 高云端扭头看看大黄，一脸不解：“不是啊，大黄挺听话的，给它吃的就不咬人，你看它不是不咬我嘛！” 她这么说，几个人真想哭了。 “好了好了，别这么委屈，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来！” 说着话，高云端将包在牛皮纸上的花生芝麻糖拿出来分给大家。 梁西亭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糖，一时间稀罕想要全部抢过来，被高云端一瞪，怂戳戳的收回了手，不敢抢了。 “姑奶奶，你这糖可真是好吃，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耗子凑过来，糖在嘴里鼓鼓的，难得小眼睛竟然睁开了。 第64章 吃醋 “是呢，是呢！我们吃过那么多好吃的点心，却从没有吃过这样糖，跟麻糖不一样的味道。”小辫儿也摇晃脑袋，一脸满足。 高云端瞧着他们笑，心想，这种糖只有自己这里有，他们当然是没吃过的。 “好吃就行，下次等我多做一些，再给你们多分点！” 她手里的牛皮纸里还留了两块给瞎子，虽说瞎子不一定吃，但是上次要不是它让大黄给带路，她肯定找不到玉子羡，后面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吃完了糖，梁西亭带着一帮混混到高云端面前，一脸讨好模样：“姑奶奶，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了，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们，我梁西亭绝不皱眉！” 上次被高云端收拾一顿，梁西亭是真服了，他这一服不要紧，带着一帮小弟要归入高云端的麾下，认她当大姐大，不，当姑奶奶。 要说平常被人抄便宜，梁西亭一定跳脚追着给人打得爹娘都不认识，可现在一遇上高云端，什么事儿都成了理所当然，一口一个“姑奶奶”那叫一个欢快。 瞧着这几个人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高云端无奈暗自叹口气，转身对众人道：“行，以后有事儿我肯定找你们，不过，欺负人那些坏事别再让我听见，否则，咱们可做不成朋友。” “姑奶奶请放心，我们听你教导，以后洗心革面做好人！” 梁西亭紧忙开口，说着话转身朝身后小弟看一眼，小弟们齐声附和。 就这么……收了一帮小弟？ 看着梁西亭兄弟几个离开，高云端自己都晕晕乎乎的。 送走了这帮人，拎着面进了院子，大黄吃完了玉米饼在门口蹲着守门，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瞎子叔，你在家么？”高云端在门外喊了一声。 其实不用喊也知道瞎子肯定在家，他平常除了出来捣鼓捣鼓外面的地，基本上不出门。 “在！” 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这一次，倒是没有咳嗽了。 高云端拎着面进去，就瞧见瞎子坐在正堂屋的椅子上，早晨阳光很足，屋子照得亮堂，阳光也落在瞎子脸上。 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的看瞎子这张脸。 他五官周正，剑眉冷锋，一双眼睛都是闭着的，左眼的眼皮上有一道伤疤，脸上不自觉的散发一股冷肃的气息，这张脸，还真是天生的威严，让人不敢接近。 不过，这几次接触之后，高云端知道瞎子其实是好人，最起码，他帮过自己好几次了。 “我瞧着你收回来的粮食里几乎都是糠薯，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再吃糠薯冬天怕是要受不住，我给你拿了一些细面，最起码掺和着吃，还能好点！” 说着话，高云端将布袋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瞎子随着高云端的动作转了转脸，沉冷着声音开口：“不用拿东西来堵我的嘴，我不会说。” 合着，他是以为自己用吃食来贿赂他了？ 高云端有些无奈，转过身面向瞎子，虽然他看不见，可还是面对着他。 “虽然我这次过来，的确有想谢谢你的意思，不过，你也别误会，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刚才说的，更没必要堵你的嘴，毕竟，你平常都不跟别人说话。” 瞎子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不得不说，高云端这话让他没办法反驳。 “那就更没必要拿东西给我了，我习惯自给自足，用不着可怜。”瞎子依旧冰冷冷。 高云端觉得跟他没办法愉快的聊天，十分无奈的叹口气，道：“那你就当我是烂好人吧，我爹活着的时候，不也时常给你拿东西吗？你能收我爹给的，怎么就不能收我的？更何况，以后有事儿没准还需要你帮忙呢，就当我在你面前卖个好人！” 高元昌生前可是个大好人，几乎每家都受到过他照顾，或是给看病，或是给村里过得艰难的人家送吃的，几乎没有照顾不到的。 瞎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这一次，他没再拒绝。 “这就对了嘛！” 高云端眯起眼睛微微笑，又过去给他把脉，重新处理手上的伤，伤口里的脓已经清除干净了，大部分都开始结痂，还有几个比较深的口子比较严重。 “我也是奇怪了，你平常挺仔细的，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口子？”高云端一边帮他包扎，忍不住开口。 看手背上的伤痕，不像是田里被锋利叶子或者茎秆伤到的样子，反而更像是被刀伤的，虽说秋收的时候忙，可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砍伤了手啊！ 这个老头，还真是奇怪。 瞎子听到高云端嘟哝却没有回答她，脸上依旧是平常冷冰冰的表情，等包扎好，才开口。 “上次那些人没有达成目的，怕是还要来，这段时间多小心。” 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屋。 高云端坐在正堂屋呆愣愣的品味着瞎子的话，半晌，轻笑一声，将花生芝麻糖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大黄哼哼唧唧的送走高云端，瞎子从屋里出来，伸手拿过那两块花生芝麻糖，面向门口的方向，半晌没有开口。 他手上的伤就是上次她带玉子羡进村的时候，追来的那些人砍伤的，不过，人都解决了，没比必要拿出来再说。 回到家，雷氏和高美茹正在外面收拾黄豆，瞧见高云端回来，高美茹直接起身回去，看向她的眼神之中依旧带着愤恨。 高云端丝毫不在意，走到雷氏身边跟她打个招呼，得了雷氏一句冷哼，她也不在意，直接进了屋。 这母女俩的性子还真是一样，甚至有点幼稚。 “你回来了？”玉子羡见她回来，脸上顿时扬起笑意：“他们走了？” “嗯，都走了！”高云端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大口的喝了一口，随后又给玉子羡倒一杯：“这帮人还真是有意思，这么看起来，倒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玉子羡接过她递来的水却没有喝，想了想，开口：“四皇子的人，落脚在广平县，梁西亭那些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梁西亭是广平县县令的亲外甥，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可不防。 高云端拿着茶杯想了想，点头：“我之前倒是试探过梁西亭，不过听他说话，似乎并不知道广平县有大人物落脚，看来，四皇的行踪也掩盖的极好，至少，姜坤这边并没有走露风声。” “我……” 玉子羡听她的话似乎跟自己的意思有些跑偏，脸上表情有些微妙，索性直白说：“我是不想让你跟梁西亭多接触，毕竟他之前……” 嗯？ 高云端这才停住，扭头瞧着玉子羡拧起的眉头，忽然间明白过来。 “子羡，你该不会是吃醋？”她顿时觉得好笑。 玉子羡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掩盖般轻咳两声，道：“你可会感觉压抑？” 连吃醋都不知道么？ 高云端想笑，可是得憋着。 “不会啊！你吃醋说明你在乎我，我心里是欢喜的，不过，我也会掌握分寸！” 说着话，她凑到玉子羡身边，抓过他的手，一边揉着，一边说：“我们就是这样最好，不要瞒着也不要憋着，任何事情都能与彼此商量，否则，误会总是伤感情的，我不愿与你离心。” “嗯！” 玉子羡应声，将她拉到身边，低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温软的声音从口中飘出：“都听你的。” 次日，高云端再去水塘，发现苓薯田该除的杂草已经除干净，秧苗也收拾好了，回家才知道是梁西亭几个人在高天宝的带领下帮忙弄的。 想象他带领着九个人在田里颐指气使，说起这个来，高天宝仰着脸那叫一个得意。 高云端难得清闲，带着高天宝又去了坟场。 坟场的甘蔗总的算起来不到一亩，两人来来回回去了五六次，除了留明年种的秧苗，差不多都砍完了，不过幸好还有鬼头菜，这东西蔗糖含量也很大，榨汁熬煮得到的糖浆甚至比甘蔗还多。 高天宝嘴馋，每次做好了糖，他就把准备好的花生芝麻拿过来，高云端无奈，索性一下子做了两罐花生芝麻糖，可给他乐坏了。 除了做花生芝麻糖，之后熬煮的糖汁便都用来做白糖，有了白糖，就想要冰糖。 有了工具，反复几次试验之后，如今已经能结晶出冰糖，虽然颜色有些发黄，可到底是制成了冰糖，这一点让高云端欣喜不已。 三日之后，货郎钱串儿又来了村子，忙着卖完货后，他眼睛朝人群中看一圈，瞧见高云端时，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云端妹子！” 钱串儿朝高云端招招手，高云端见人散了，这才走过去。 “我跟你说，你上次给我的糖啊，都没卖够！好多人买了又来找我，现在光跟我订的就有十几个！” 钱串儿满脸堆笑的朝高云端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上面记着人名和数量，是人家订做的数量。 “钱大哥果然厉害呢！”高云端抿唇笑了笑，不得不说，钱串儿做买卖还真是一把好手，销售人才。 许是挣着钱了，钱串儿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他掏了掏从兜里摸出一个银锭子。 “我按照你说的价格把糖都卖了，挣了不少，这二两银子分给你，以后咱们长期合作，你看成不？” 第65章 有钱一起赚 高云端眉梢轻挑，从来都是人家的钱进他的腰包，让钱串儿从兜里往外掏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且一掏还是二两，说明之前那半罐糖他卖了不少钱呢。 想想也是，没有的东西便是稀罕，价格自然贵一些，而且，钱串儿卖给的都是大户人家，赚钱是肯定的。 只是，这钱高云端并没接着。 “当初说好的，那半罐糖送你的，卖了钱不用分给我。”高云端眯着眼睛笑。 钱串儿瞧着高云端，眼神变化，半晌，伸巴掌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嘴巴。 “以前是我算计着赚你钱，就当大哥给你陪不是了行不行？咱们别伤了感情，以后合作一起发财啊！” “钱大哥想多了，我并没有怨怼你。” 高云端依旧笑意吟吟，也不立刻接他的话，只将手里的罐子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块花生芝麻糖：“你再尝尝这个。” 钱串儿疑惑，伸手接过来先看了看，瞧着那糖裹着花生芝麻，晶莹剔透的，瞧着就好吃，看完，他放进嘴里一块，轻轻一咬“咔嚓嚓”的酥脆声音传来，甘甜醇香顿时散开，让他眼中又多了几分惊喜。 “哎哟，这个糖，比之前给的更好呢！”钱串儿兴奋起来。 高云端又笑了笑，从另一个小罐子里拿出一小块冰糖：“我最近做出了这样的糖，你再试试。” 钱串儿紧忙接过来，吃着冰糖更加兴奋了。 “好好好！这种更好，云端妹子，你可真是个人才啊！”钱串儿一边说话，眼珠子盯着高云端的罐子。 高云端将罐子放在钱串儿的木车上，侧了侧身子，道：“糖我是可以给你的，不是从我这里进货，而是合作，价格我定，咱们三七分，你三我七，你看怎么样？” 不用给本钱，全凭卖出去多少，自己有分的，钱串儿自然更加尽心，而且，价格高云端来定，总数也在那里，彼此心里有个数。 钱串儿自然知道高云端的想法，想了想，点头：“不过，你打算卖什么价？上次两钱银子一两糖，好多人都嫌贵呢。” “五钱银子一两！”高云端开口。 钱串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忙道：“我说云端妹子，你这糖的确是好东西，可这个价格怕是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的，咱们做生意还是要权衡着来。” “的确没多少人买的起，但是我这糖也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毕竟就只有这么些，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户人家用得着，这批卖了，明年才好大规模制作，到时候产量上去再降低价格也不迟。”高云端开口。 所有流行的东西大多从富人身上开始，五钱银子对普通家庭来说是奢侈，可对于大户来说，恰恰是拿出来显摆的资本，衣食住行都一样。 钱串儿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应声：“行吧，按你说的办，那这些东西我先拿走了？” “好！” 高云端将两罐子糖给了钱串儿，她也不怕钱串儿拿了东西跑了，毕竟后面还有合作，钱串儿不是个见识短的人，他刚才打了自己一巴掌，已经表明了诚意。 不过，临走之前，钱串儿还给高云端写了字据，这让高云端更加放心了。 回屋，高云端拿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得意的朝玉子羡晃了晃。 “可是谈好了价钱？”玉子羡笑着将她拉到身边。 “嗯！谈好了，做好的糖都给了钱串儿，等他下次再来，我应该能分五十两银子！” 她伸出巴掌晃了晃，然后一脸得意的瞧着玉子羡：“以后我就是有钱人了！” 五十两银子在这个年代，能在镇上买个不大的宅子，能买二十亩地，对于农户来说，差不多是十几年的收成，的的确确是小富婆了。 “是啊，如今我一贫如洗，得靠萝萝养着呢。”玉子羡打趣她。 高云端嘚瑟的挑了挑眉毛，随即又多了几分担忧：“不过，你既然不是真的玉家少爷，作坊的事情就得重新考虑。” 最主要的是，之前只谈生意不谈感情，这就是合作，可现在有感情在里面，这合作就不是纯洁的金钱关系了。 “没关系，你若需要，我可以跟玉家商议，到时候……” “不行！” 高云端打断玉子羡的话，转过身看着他，认真道：“四皇子既然要杀你，定然会盯住玉家，你不跟玉家联系，尚且能维持相安无事，我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再次涉险。” 玉子羡甘心尘落农户，四皇子或许还能放松警惕，可他一旦跟玉家接触，必定会让四皇子以为他要东山再起，他现在身上有伤，经不起这样的试探。 玉子羡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心中自是涌起一股暖意，他轻笑着拉着她的手，想了想，道：“你若不愿我与玉家接触，我便听你的，不过，我倒还有一笔银子在东陵。” “不行！你家出事就是因为银子，而且，四皇子正盯着你，你若动银子，指不定又要让人强加罪名，还是不要想了。” 她紧忙打断玉子羡的危险想法，随即嘴角动了动，忍不住又问：“你存了多少钱？” “十万两。”玉子羡开口。 高云端嘴角抽了一下：“多，多少钱也不能动！” 她说得一脸正气，转过身却是一脸肉疼的表情，都快哭了。 十万两啊！ 玉子羡瞧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既好笑又感动，这丫头喜欢钱，却又为了自己拒绝能招手则来的银子，他非尘埃，可因为她的出现，亦甘愿落入繁杂之中。 银子的事情，两人说过之后便没有再提，接下来的时间，高云端和高天宝天天往坟场跑，甘蔗砍完了便开始挖鬼头菜。 一开始，高天宝还有些犹豫，可当高云端将卖糖的银子分给他的时候，高天宝立刻就不怕了，这一两银子，能让他家好好挨过冬天。 两人依旧在大石磨上压汁，瞎子闻得到鬼头菜的味道却从来没有过问一句，他向来是个沉默的人，知道的事情也都压在心里。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高云端和高天宝一共做了四大罐糖花生芝麻糖，另外还有两罐冰糖，算重量，应该有十来斤，知道能卖钱，高天宝也忍着不吃了，全都存起来准备卖掉。 上次卖糖的钱，高天宝拿回去就给了三婶，三婶担心他这钱来路不正，还偷偷找了高云端，高云端这才不得不跟三婶说实话。 三婶本不想让高天高总往坟场跑的，可如今钱在手里，又想着冬天该置办的东西还没着落，这才勉强答应，不过当晚就给宝云端拿了一个红绳系着的铜钱过来，说是开过光能驱邪的，瞧着三婶认真，高云端也就收了。 这段时间，玉子羡腰间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平日里高云端带他做复健，腿伤也逐渐恢复，如今慢慢走着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晚上吃完饭，高云端将碗筷收拾出去，又回来，看着玉子羡坐在书桌边上，过去拉他。 “这些天你在养病都没出去过，现在身体好些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总在家里要憋坏的。” “好！” 玉子羡放下手里的书，随着她起身。 两人走到院中，就见雷氏和高明峰在里面，两人相互挤眉弄眼，明显是在谋划什么，见他们出来，也赶紧跟出来。 “云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雷氏开口，在玉子羡面前，她脸上总是带着笑的。 “出去走走。” 高云端回一句，继续往外走。 眼瞧着两人都到了大门口，高明峰冲了出来，朝高云端喝道：“你站住！娘还说话呢，谁让你走了！” 玉子羡顿时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却被高云端拉住了手。 “怎么，有事？”高云端转过身，表情清冷。 雷氏伸手拽了高明峰一把，咧咧嘴带着笑，走到跟前，却是跟玉子羡说说话。 “子羡，你这些日子在家里住的可还习惯？”雷氏问。 “还好。”玉子羡开口。 “那就好！吃的可还合口味？”雷氏又问。 “尚可。” 玉子羡依旧不咸不淡，只是心里又加一句：没萝萝做的好吃。 雷氏听不见他的心声，只听他这样说，脸上笑意更甚，道：“你看，上次给的五两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 这是要钱来的？ 高云端顿时忍不住冷笑出声：“五两银子够我们家花半年的，这才不到一个月，是不是过分了？” 雷氏立刻拉下脸朝高云端瞪一眼，也不搭她的话，只跟玉子羡说：“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家里住，外加治病，顾及你身子需要养着，一日三餐也都是有肉的，是花销多一些。” “您这话我就听不下去了！” 高云端打断雷氏的话，往前走一步，伸出手指头给她算账。 “家里的房子是我的，病也是我给瞧，这些钱本就不算在那五两银子里，至于一日三餐的肉，我若是没记错，不光子羡碗里有吧？一只鸡，二哥每次都能吃到腿，娘和三姐也能分到翅膀，这要是真算起来，是不是大家都要出钱？” “你给我闭嘴！” 雷氏瞪眼，高明峰更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脚来，指着高云端怒喝：“怎么哪儿都有你！娘又没管你要钱！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东西。” “读书人，注意你的言辞!” 玉子羡听不得他们说高云端，立刻冷了脸，上前将她拉到身边。 第66章 我的钱她管 “云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的钱也全部由她只配，我们的花销由她管理，你们要钱，自然要云端点头才行。” 哈？ 雷氏和高明峰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瞪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还，还没成亲，你便都给了云端？”雷氏咧咧嘴。 “既然婚约文书都有了，成亲是迟早的事，现在我所有的钱财都交由云端管理，并无任何不妥。”玉子羡掷地有声。 高云端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暖意传来，心中荡起涟漪，此刻的感动是真切的。 他这样说，不光是堵雷氏和高明峰的嘴，还为以后做了打算，毕竟，以后跟钱串儿的买卖少不了要有投资和进项，说是他给的钱，雷氏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上次提及办作坊的事情后，飞决便给她带了一百两过来。 飞决不知道她要钱作何用处，还警告她这是玉子羡留在身上最后的花销了，如今看来，他是真把自己的身家都给了她。 “那，那你也不能白吃白喝白住吧！没银子凭什么让我们养着你！”高明峰强词夺理，依旧不甘心。 他这么说，高云端反而乐了。 “这个家里，二哥是最没资格开口说这话的人吧？你不也是什么都不干吗？” “你！我要读书！”高明峰憋了个大红脸。 高云端不屑的“呵”了一声，接着说：“五两银子，即便顿顿有肉吃，落在一个人身上，至少也能吃三个月，至于住处，家里这房子本就是爹留给我的，若分得这么仔细，你们还是住我的呢。” 说到这里，她转身看向雷氏：“娘真要算这么仔细吗？我们可以去里正爷爷家算清楚，左右我们已经有了文书，分家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雷氏一下子被堵了个结实！ 高云昌才家产方面也是花了心思的，钱财方面，雷氏母子比高云端分的多，房子给高云端，也算是留了保证，这样一来，就算雷氏苛待高云端，也不至于将人赶出去，有了房子便不至于流落在外。 要说起来，雷氏他们还住在这里，的的确确是住着高云端的。 “你，你还没出嫁呢！”雷氏瞪眼。 “但是子羡对我更好，谁对我好，我便谁对好！”高云端依旧笑意吟吟。 高明峰和雷氏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真真堵的难受。 “我们家不养闲人！这可是你之前说的！”高明峰半晌憋出一句。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会帮忙！” 玉子羡冷冷开口，见高明峰瞪着眼珠子一副要咬人的模样，伸手将高云端拉到身边。 “你……你……” 高明峰想骂人，可是瞧着玉子羡冷肃的表情，顿时熄了火。 “你们这是吵什么呢？” 正闹着，三婶从隔壁过来，瞧着高明峰吱呀瞪眼的模样，紧忙过来。 高云端扭头瞧见三婶，脸上表情稍稍缓和，答道：“没事，我娘说家里添了双筷子吃法，跟我要生活费呢，我也是刚知道，一两银子一个月都不够，我家的伙食比镇上都好呢！” 讽刺的话出口，高云端再看向雷氏，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哼一声。 “胡说什么！” 雷氏朝高云端瞪眼，想了一会儿，道：“下个月镇上集市，你们衣服不用买吗？子羡不用加棉衣？还不都是钱！” “集市我们自己会去，就不劳烦您了！”高云端依旧不咸不淡回一句。 三婶听着两人吵架，大概也明白是因为钱，想起前几次雷氏因为钱跟高云端动手，紧忙将她拽到旁边。 “是不是你们俩的花销不够了？上次你给天宝的钱我还留着，要不……” “三婶！” 高云端紧忙拦住她，神情正了正，道：“给天宝的钱，是他应该得的，我们家的事儿你别管，多少钱给他们也不够的。” 三婶皱了皱眉，可瞧着高云端一脸坚定模样，到底是没再说。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何尝不知道雷氏母子是贪得无厌的？给她钱的时候高兴，可让她往外拿，那跟用刀子割她的肉一样。 “你们若是没其他的事儿了，我们就先出去了。” 说完，高云端拉着玉子羡往外走。 见雷氏和高明峰没再说话，三婶也跟了出来，出门紧走两步跟上，压低了声音。 “你娘刚才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现下就要入冬了，你的衣裳还好，子羡可没有过冬的衣裳，还有鞋子帽子，都得买新的，这可是不少的花项，你的钱够是不够？你可得跟三婶说！” 三婶一边说着话，目光往玉子羡身上看。 这孩子身材高大，穿衣肯定要不少布料，加上是冬天的衣服，那就更贵了。 她手里捏着高云端给的一两银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高天宝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分这么多银子！ “都跟您说了，我们有钱的，你就别担心了！” 高云端握了握三婶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可是自己心里却是暖烘烘的：“给你的你就拿着，我们有钱，若是真没了，会跟你说的。” 三婶这才放心，又将冬日要准备的东西跟他们交代一番，这才回家。 以前冬天穿的用的都是雷氏张罗着买，主要也是给自己的子女，碍于高元昌才给高云端买的，如今高云端要自己买，听三婶这么一说才知道并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不简单，其实大部分都来自于买材料自己做，原主做衣服做鞋，女红这方面倒是信手拈来，可这是手艺活，光靠记忆是不行的，缝补衣服还能行，自己做，真不成。 瞧着三婶离开，高云端为难的皱了皱眉，转身看向玉子羡：“我不太擅长这些，买成品行么？” “好！” 玉子羡也不挑，反正银子都给她了，她说什么是什么。 两人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外走，如今大家都听说了，两人是有婚约公文的，便直接将玉子羡当成高云端的相公，高云端也不扭捏，大方跟人介绍。 走了一圈回来，天已经黑了，高云端先去后院看看糖浆的状态，玉子羡自己先回去。 走到门口，高美茹坐在门槛上看月亮，见玉子羡回来，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你真以为她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好吗？你不知道她背地里有多狠！”高美茹开口。 刚才他们在院子里吵架，她都听见了，玉子羡把钱都给了高云端，这个男人还真是傻！ 玉子羡脚步停顿，低头看了高美茹一眼，清冷开口：“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他有多好，用不着旁人与我说，云端向来良善，即便做了过分的事，也是被人先招惹她，若我出手，定比她更狠！”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带了冰碴子，听得高美茹瞬间白了脸，还不等她再开口，玉子羡已经抬脚进了屋。 她呆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跳有一瞬间的凝滞，刚才，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摄人的杀意！ 中秋过后，众人忙过一阵，粮食也都打好了，家家户户院子里都堆着一堆的粮食，这时候，里正带着镇上粮商过来收粮。 往年除了留足过冬吃的粮食，其他的都卖掉换钱准备过年，可今年遭了蝗灾，虽说影响不严重，可到底还是让人紧张了一阵，另外还有金翅蝗的幼虫尚未解决，里正和几位管事决定，依旧照之前安排，每家只能卖三成的两只，其余的留作存粮。 今年粮食价格高，众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里正都明确说了，只能照着办。 清早粮商一到，雷氏便叫着高云端准备要卖的粮食，玉子羡腰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过来帮忙，高明峰和高美茹依旧事不关己。 要卖的粮食拉出去，高云端回来清点剩余的往储藏间搬，可数来数去，却发现少了一袋。 “四姐，你干啥呢！” 高天宝进来就见高云端双手叉腰的站在院子里，瞧她拧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模样。 “你给我数数，是十二袋粮食不！”高云端朝粮食堆里指了指。 高天宝没说话，就听头顶传来玉子羡的声音；“是十一袋，的确比之前少了一袋！” “大娘是不是多拉了一袋出去卖？”高天宝问。 粮食都是装在麻袋里的，一少少一袋，肯定是当时点错了数。 然而，高云端摇摇头：“不会，我跟子羡确认过的，拉出去没错，只是回来再数，家里的数量不对。” “难不成你家进了土鼬和刺狸？”高天宝顿时脸色一紧。 土鼬和刺狸也得过冬，经趁着这个时候偷粮食。 “地上有痕迹！” 不等高云端开口，玉子羡将她往身边拉了一把，低头，果然看到地上隐约有拖过的痕迹。 几个人紧忙跟着痕迹到了后院，那痕迹不明显，到了后院就没了。 “果然是土鼬吧！你还喂它吃的，真是没良心！”高天宝顿时气得瞪眼，此刻一下子就想到高云端之前喂过的母土鼬。 前几天见那土鼬没再来，想着它大概是生了小的，亏得高云端还常常在坑边上放一些吃的，没想到，这东西到底是偷东西的，根本不知道感恩！ 瞧着高天宝气得脑袋顶冒烟，她却无奈的笑了。 “土鼬偷粮食也是一堆一堆的，地上还会撒一路，这可是一整袋都没了，你当土鼬成精了吗？” 高云端说着话，忽然间听到“吱吱”的声音，众人转身，就瞧见坑边上那只土鼬探出头来。 第67章 偷粮食的贼 “可要抓住它？”玉子羡凑近高云端身边。 听他这么说，土鼬吓得往后推了推，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瞧着土鼬的肚子，道：“它还饿着，不是它。” 母土鼬卸了货，肚子已经瘪了，现在看起来皮包骨头。 土鼬又吱吱的叫了两声，随后转身往旁边跑，高云端听不懂它的语言，只跟着过去，就看到坑边的鬼松草丛被压垮了一段，往下，拖拽的痕迹又出现了。 “走！” 高云端跟着那痕迹往下走，玉子羡在她旁边护着，生怕她摔下去。 一会儿功夫，众人跟着痕迹到了村口，远远就瞧见高明峰跟人说话，对面那人手里拿着秤，旁边放着一袋粮食，袋子上写着“6”的编号，是高云端写上去的，别人大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高云端说着话就到了跟前。 高明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抓口袋，却被高云端一步抢先，夺了过来。 “你，你管我干嘛呢！还给我！” 高明峰上前要抢，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见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啪”的一声，他的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哎——呦——” 一声惨叫，高明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自己的手蹦跶。 玉子羡转身将高云端护在身后，神情冷厉的瞧着高明峰跳脚，眼中泛起一股寒凉。 许是高明峰的叫声太大，正好回家的雷氏听到声音，急忙忙冲了过来，就瞧见高明峰疼得拧着眉头蹦跶。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雷氏紧忙过去，心疼得扶住高明峰。 “娘啊……他打我！你看我的手都被他打红了！” 见给自己撑腰的过来了，高明峰哄着眼睛朝雷氏伸手。 他这双手，平日里都是用来握笔的，根本没有干过活儿，细皮嫩肉，玉子羡刚才用了些力气，如今手背上一片红。 “打？你打他做什么！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哥！”雷氏没给玉子羡好脸色。 如今他的钱都给了高云端，那也不必供着他了，他一个外人对高明峰动手，更是不能忍！ 玉子羡丝毫不在意雷氏态度，冷冷开口：“不管是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我废了他正条胳膊！” 说着话，将高云端往身边拉了拉，护了个严严实实。 啧，这股子霸道劲儿，这么就这么让人喜欢呢！ 高云端站在他旁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虽然气场有些大，可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很安心。 雷氏瞪眼瞧着两人，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哼了一声，转向高明峰：“你出来做什么？” 这一问，高明峰脸色顿时白了，嘟嘟囔囔嘴里不知道说什么，到是高云端忍不住开口了。 “我刚才回去发现要入地窖的粮食少了一袋，跟着地上的印儿出来，就发现是二哥偷的！” “放屁！我家的粮食，怎么叫‘偷’！”高明峰反驳，可明显底气不足。 “要卖的粮食已经送到宗寺统一卖了，你这现在偷偷拿出来卖，难道不叫偷？”高云端冷嘲。 雷氏这才反应过来，看看高明峰又瞧瞧高云端旁边的一袋粮食，还有旁边摆好了称的粮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高明峰偷卖粮食被高云端发现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这粮食还卖不卖？”粮商等的不耐烦了。 “卖！” “不卖！” 两个声音同时从高云端和高明峰嘴里出来，说完，两人看向彼此瞪眼。 “高云端，这是我自己家的粮食，你凭什么不让卖！”高明峰气得嘴唇发抖。 高云端丝毫不让：“家里能卖的已经按照规定的数量卖了，这些不能卖，你把粮食都卖了，明年若受影响，家里吃什么！” “明年我都进京了！”高明峰怒吼。 “所以，你进京了，拿着卖粮食的钱离开，不管我们死活？”高云端双眸之中迸射出寒意。 高明峰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依旧死鸭子嘴硬，趁着高云端不注意，冲过来将粮食抢走。 “粮食给你，快点给钱！”高明峰跟粮商说。 粮商正准备抬着粮食往木车上推，就见高云端脸色一沉，伸手从高天宝手里拿过镰刀，“啪”的一声，砍在了粮商的木车上。 粮商吓得惊呼一声，手里的粮食没托住，一下子掉了出来。 “我看今年谁敢卖！” 高云端手里拿着镰刀，一只脚踩在木车上，冷厉的视线扫向雷氏和高明峰，这模样，活脱脱一副武林好汉的样子。 好汉……这个词用在高云端身上，玉子羡倒是感觉到一股清奇。 雷氏和高明峰显然被高云端吓坏了，两人呆愣片刻，雷氏先反应过来，咧咧嘴，话也软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好商量，你先放下那镰刀！” 雷氏摆摆手，见高云端收回了刀子，紧忙又说：“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你二哥明年进京要用钱，他也是怕不够才……” “是不是凑盘缠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钱串儿上次带了一支狼毫笔，听说要一两二钱，这袋粮食差不多也是那个价格吧！”高云端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都说了是要保命的粮食，高明峰都能为了一支笔不敢别人，这样的人，给他留面子也是浪费。 高明峰被戳了痛处，顿时恼羞成怒：“高云端，你少信口胡说……” “好了！” 正朝着，高明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打断了高明峰的话。 “大哥，她要杀了我，你可给我做主啊！” 高明峰一见到高明华，顿时委屈的扯开了嗓子。 高明华也不理他，转过身来跟高云端伸手：“云端，刀子给我。” 高云端顺从的把手里的镰刀递给他，就听高明华又说：“规定卖的粮食已经都卖了，这袋粮食再卖就是多出来的，娘若是允了，那我在里正面前也没脸，索性从明日不再去帮忙！”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 雷氏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也不管高明峰了，紧忙追了过去：“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不卖，不卖了！明峰，你给我搬回去！” 高明峰傻眼了，本以为大哥过来会帮自己，可这情况突然间就变了呢！ “我们也回去了，二哥慢慢搬！” 说完，高云端朝高明峰眨眨眼睛，拉着玉子羡往回走，高天宝想了想，也紧忙跟了过去。 粮商走了，家里人也都回去了，小路上只剩高明峰和一袋粮食，他瞪着眼睛站了一会儿，气得狠狠往地上一跺脚，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头，气没洒出来，倒是疼得他摔在了地上。 回到家，高明峰又跟雷氏闹了一场，可有高明华压着，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闹了这么几场，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倒是安静了不少，高云端在后院调试工具，听到家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开门，高明华带着几个人进来。 “大哥，出什么事儿了？”高云端迎过去。 见到高云端，几个人脸上顿时闪过欣喜：“这两日我们下地看了看小麦，今年的出芽不到往年的三成，挖开地里的土，里面有很多幼虫。” 说着话，高明华拿出一个小碟子里，里面有一些白色的幼虫，正是金翅蝗的幼虫。 “云端，我们现在知道你说的都对，后悔当初没听你的了！”旁边一个管事开口。 虽说田里出芽都不多，可相比之下，高云端家的出芽已经算多的了，而且，她家地里的土也没有那么多幼虫。 “是啊！云端，你看现在这个情况，可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另一个跟着的管事也紧忙开口。 高云端瞧着碟子里的幼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半晌，叹口气：“现在都已经快入冬了，芥腥草也都没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话一出，几个人脸色顿时蒙了一层阴霾，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不出苗，明年就没有收成，这次粮食倒是存了不少，可没有卖的进项，明年怕是日子不好过。 “云端，现在这个情况，可有什么办法能缓解？”高明华又开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云端这个原本需要保护的柔弱妹妹，竟然让他有种踏实的感觉，无形之中，大家都被她带着。 高云端伸手拿起一只幼虫，指尖触碰幼虫，脑子里闪过相关解析信息。 金翅蝗幼虫生命力不算强，这个时候能用五毒草浸泡后的水浇灌杀死，可是，这种方法浇灌，几乎要将水库里的水全部浸泡五毒草，也就相当于让水库里的水染了毒，连接的井水就不能喝了。 高云端跟高明华几个人说了一遍，几个人明显一脸为难。 虽说前院刚造了新井，可还有几十户是一直喝村边老井的水，当初建造新井他们可是没出钱的，到时候过来喝水还得拿钱，怕是一场不小的纠纷。 高明华拧着眉头想了想，道：“好，这件事我会跟里正商量。” 高云端点点头，转身回屋，办法她已经说了，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赶着秋末冬初，水塘里种的苓薯也准备收了，苓薯种植时间短，前前后后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便能成熟，高云端扛着铁锨站在水塘边上，看着一片成熟的苓薯，眼睛里一片明媚。 这是她来这里，从播种到收获的第一次收成。 第68章 叫四爷吧 “这两天争取能收完，就能有汤圆吃了！”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和高天宝眨眨眼睛。 汤圆东西，一般都是用糯米做，庆云县大部分都是旱地，种的几乎也都是小麦玉米高粱粟米这种抗旱的作物，很少有水稻，正是因为少，汤圆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听过没吃过。 高天宝这段时间跟在高云端身边可是尝了不少好吃的，就连梦寐以求的糖葫芦都能拿着一串吃着一串，简直幸福的没边，如今高云端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听她这样说，顿时兴奋起来。 “四姐，听说汤圆是软软的，咬开里面有馅儿，特别好吃！” 说着话，他转向玉子羡，问道：“姐夫，你以前吃过汤圆的吧？是不是很好吃？” 高天宝这小子倒是上道，知道高云端和玉子羡的关系后便立刻嘴甜的改口叫“姐夫”，这一点，玉子羡很满意，还给了他改口费。 一开始高云端还有些不自在，可瞧着这两人以这种方式相处得很融洽，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也是私下底叫的。 “嗯！是好吃，不过你四姐做的会更好吃。” 玉子羡应一声，走到高云端身边，将她手里的铁锨接过来。 高云端看着她笑，丝毫不给留面子：“你又没吃过我做的，怎么知道好吃?” 玉子羡依旧面不改色：“你做的东西都好吃，比买来的好吃多了。” “就是，就是！四姐做的饭比我娘做的都好吃，点心也比从钱串儿那买的好！”高天宝连连附和。 这可不是恭维，而是事实，要不然，钱串儿才不会求着四姐把糖给他呢。 “且当你们说的是真的吧！” 高云端心里高兴，说着话蹲下挽起裤脚准备下水，却被玉子羡拉住。 “现在水凉，我跟天宝下水挖，你在边上收便是。” 说完，玉子羡拿着铁锨朝高天宝使了个眼色，高天宝进忙跟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水塘，将高云端留在边上。 高云端站在旁边楞了一下，心里还纳闷，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正想着，岸边传来喊叫声音，转过身便瞧见好几个人正朝水塘的方向跑来，正是梁西亭几个人。 “姑奶奶，我们来帮忙了！” 梁西亭一边跑一边喊，说话的功夫，几个人就到了水塘边。 玉子羡停住脚步，看向梁西亭众人，眼中依旧有防备，梁西亭倒毫不在意，还朝他跟高天宝挥了挥手。 “天宝兄弟，姑……” 一句话卡住，梁西亭拧着眉头看向高云端，问道：“姑奶奶，我们应该管他叫什么？” 姑爷爷？ 要真是按照排辈分，似乎是这么叫的，可是叫高云端姑奶奶很顺口，叫他姑爷爷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高云端瞧瞧这几个人，又看向玉子羡，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当初让他们叫姑奶奶是为了教训，没想到这帮人还真叫上口了，更何况是从他们嘴里叫出来，自己还真有点突然间大了辈分的感觉。 想了想，她开口道：“他比你们年长几岁，叫哥便是，也别管我叫姑奶奶了，显得我老，跟着天宝叫我四姐也行。” “四姐……” 梁西亭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拧起眉头有些嫌弃道：“四姐叫着一点也不霸气，我们姑奶奶这么厉害，怎么也得是个爷，以后我们叫你四爷！” “四爷！” “四爷——” 身后小弟们顿时欢呼起来。 高云端就更凌乱了，心想，姑奶奶好歹还是叫女人的称呼，现在倒好，直接把她当成男人了？ 这都是什么直男称呼？ 她苦着脸看向玉子羡，却见他抿唇偷偷笑。 “四爷也挺好的，以后到外面办事，或不定会方便些。”他说。 高云端脸色缓了缓，顺着他的话想，倒也有些道理，以后她还想着开厂子，总有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少不了要被人轻视，若是女扮男装还能方便些，四爷就四爷吧！ “成！你们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 高云端算是败下阵来。 “那，四爷，我们今天给您干点什么？我们可是算着苓薯快收了，特意来帮忙的！”梁西亭凑到跟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睛里还闪过一抹精光。 来帮忙收苓薯不假，上次吃过花生芝麻糖后又嘴馋了才只最主要的。 一开始，玉子羡还不怎么喜欢梁西亭这些人靠近，可如今瞧着他们跟高云端的相处模式，总算是卸下了防备，不等高云端开口，他上前给几个人分配工作。 “你们几个下水帮忙挖苓薯，剩下这几个人在负责搬上木车，还有你们两个……” 他指了指小辫儿和耗子，道：“满一车后，你们便拉到村口瞎子家。” 一听“瞎子家”，两人顿时苦了脸。 “我们下水挖苓薯行不行……” 那大黄狗太吓人了，一张嘴能把脑袋都吞进去啊！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高云端开口。 她也是想不明白，大黄明明那么温顺听话的狗，怎么能让他这么惧怕！他们这帮人不是经常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好好，有四爷在就行！” 几个人闻言连连点头。 任务分配完，玉子羡领着一帮人下了水塘，高天宝带着几个人从一头开始挖，玉子羡带着梁西亭和另外两个人从对面挖，一时间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高云端在岸上帮着装车，瞧着玉子羡时不时跟梁西亭说句话，周边一片嘈杂听不清楚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大概能猜出来。 一会儿功夫，一车就满了，小辫儿和耗子一个拉着一个推着往瞎子家走，高云端在后面跟着，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瞎子家里。 大黄听到动静冲了出来，吓得两人放下木车要往树上蹿，幸好瞎子及时出来喝住了大黄，这才松一口气。 “瞎子叔，我的苓薯收了，能放你家院子里的晾晒吗？”高云端走到瞎子跟前。 苓薯要晒干之后磨成粉，她懒得往家里运，更何况，这些人跟着进村，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乱子。 瞎子眼睛看不见，却依旧在小辫儿和耗子的方向侧过脸，随后转过身来，依旧声音清冷开口。 “随你，他们要进门，先把大黄关起来。”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 “呜呜——” 大黄站在门口依旧朝小辫儿和耗子龇牙咧嘴，两人刚从树上下来，瞧着大黄这模样，腿一抖又要往树上爬。 艾玛，这不是狗，这是个狼啊！ “大黄，过来！” 高云端无奈，只能拿了玉米饼子扔到窝里，等大黄进去，从外面锁上了们。 两人这才松一口气，凑到跟前：“四爷，你这玉米饼子从哪里变出来的？” 高云端往地上铺了些干叶子，转身瞧着两人一脸惊讶，道：“当然是提前放在身上的，跟它熟了，每次过来都给它带两个。” “还能熟呢！啧啧，我们来了这几回，每次都给它吃的，可吃完还是追着我们咬！”耗子一脸愤恨。 除了这次，他们还来过两次，不过因为大黄的原因，没能进村，还把带来的吃食都给了这畜生，要不是因为高云端跟它好，他们肯定往里面下药！ 说着话，几个人开始干活，瞎子的院子还挺大，地面上铺了干叶，将收的苓薯放在上面晾晒，这样的日头，一上午就能晒干，到时候削了皮放在大石磨上磨，就能直接用了。 苓薯这东西，跟小麦相似却又不太一样，本身是粘性的，只把其中的水分榨掉便可以直接用，很方便。 人多就是好干活，本来还预定两天的工作量，在梁西亭这帮人到来之后，只用了一个上午便全都收起来了，如今苓薯在瞎子的院内摆了一地。 高云端捡了一些好的给瞎子拿过去，这一次，瞎子也不推脱直接收下了。 干完活儿，几个人围着大石磨休息，高云端借了瞎子的大锅，用刚摘的新鲜苓薯炒干磨成粉做了一盆汤圆。 她回了一趟家，从后院将之前准备的野果酱拿出来做汤圆的馅儿，野果本来是酸的，她在里面加了糖和蜂蜜重新调味，鲜白的苓薯粉沾上果酱很快凝成一团，放在簸箩里滚几圈就成了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汤圆。 几个人一开始不知道高云端在做什么，但是瞧见她打开果酱，一股香甜的味道将众人有吸引过去，眼睛里都冒光，忍不住想偷吃一口，可瞧见玉子羡那冷厉的眼神，最终也只咽了口口水，手还是缩了回去。 玉子羡坐在旁边护着那罐子果酱，瞧着高云端一双巧手挥动之间，一个个白白嫩嫩的汤圆逐渐成形，眼底一片温柔，可再瞧瞧旁边几个眼珠子冒光的臭小子，还有点酸酸的感觉。 这可是她做的，不想分给别人！ 水烧开，汤圆下锅，一会儿的功夫，香气飘出来，苓薯的醇香之中带着丝丝甜味，就连瞎子也忍不住出来看。 “四姐，好了吗？这味道太香了！” 高天宝已经等不及，拿着碗筷在旁边来来回回踱步。 梁西亭几个人也伸着脖子往锅里看，嘴里泛着馋意都要往上凑，却被玉子羡一个冷眼瞪过去，一个个的紧忙又缩回了脖子，乖乖的在旁边等着。 第69章 去县城 高云端也不知道梁西亭几个人为什么听玉子羡的话，不过，瞧着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冷着一张脸，还以为是他那冰冷霸道的气势压住了几个人，却不知道上次几个人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相比她，这几个人更怕的是与玉子羡。 “好了，你们拿着碗排队，都有的！”高云端掀开锅朝几个人道。 瞎子这里平常没人来，碗筷也没有，梁西亭几个人就自己买了放在这里，瞎子也不管，随他们闹腾，一时间，他这个破院子都快成这帮小混混的根据地了。 听高云端说话，几个人还真就乖乖的拿着碗往后排队，高云端先盛了一碗递给了玉子羡。 “里面的馅儿烫嘴，小心点，别直接咬。” “好！” 玉子羡接了过来却没吃，转身进了屋。 几个人瞧玉子羡进屋，不由得一脸震惊，虽说他们敢进瞎子的院子，却不敢进屋，那老头虽然瞎了，可长得实在是凶恶，让他们这帮小混混都害怕。 高云端倒不以为意，转身给高天宝众人盛，每个人碗里有五个汤圆，晶莹软糯的飘在碗里，苓薯的清香之中带着甜丝丝的果酱，众人接过来便忍不住下了筷子。 “哎呀，烫烫烫——” 这帮家伙平常都是毛手毛脚的，夹起一个来直接放嘴里，一口咬下去，果酱馅儿满嘴都是，顿时烫的几个人龇牙瞪眼。 高天宝端着碗乐，一边吹着气一边嗔骂道：“真是活该，四姐都说了别直接咬，你们还整个往嘴里放，哈哈哈，活该！” 说完，他夹起一个汤圆，用牙轻轻一磕，汤圆皮开个小口，果酱缓缓流出来，吃得他一脸满足。 “四姐，这个可真好吃！”高天宝惊讶的瞪大眼睛。 梁西亭几个人也学着他小口的吃，表情如出一辙。 “好吃，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四爷，你可比镇上的师傅厉害多了！”梁西亭也忍不住夸赞。 他从小在广平县县令身边长大，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的！香香甜甜还不腻。 “那是！我四姐可厉害呢！”高天宝一脸骄傲。 屋里。 玉子羡进门瞧见瞎子坐在正堂屋的椅子上，端着碗直接放在了周边：“云端做的，给你尝尝。” 瞎子依旧端正坐着，没说话。 玉子羡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一遍，瞎子没看到他眼中划过的审视。 一帮人一边吃一边闹，一会儿功夫五个汤圆都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又过来要，正好看到玉子羡出来，紧忙又退了回去。 “你们吃完就走吧，过两天记得来把这些苓薯磨成粉。” 玉子羡淡淡开口，转身拉着高云端坐下，盛了一碗递给她。 梁西亭紧忙放下碗筷，朝高云端咧嘴笑：“四爷有什么吩咐派给我们就是了，接到信儿我们就立刻过来。” “好啊！” 高云端应声，梁西亭便带着一帮小弟出了门。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高天宝还在旁边捧着碗吃，这边，玉子羡和高云端坐在一处。 “我怎么觉得梁西亭那几个人都挺怕你的？” 高云端吃着汤圆，嘴里鼓鼓的，一边说话，夹起来一个凑近吹了吹，递给他，她本是让他自己吃，却不想他只一探头，顺着她的手吃了。 “大概是瞧着我比他们大几岁吧。” 玉子羡说的轻松，吃完嘴里的朝高云端努努嘴，那意思，再喂一个。 两人这样着实有些暧昧，高云端顿时脸一红，将筷子塞他手里：“自己吃！” 说完起身给大黄松开了狗窝的链子，在它吃饭的盆里扔了两个玉米饼，大黄一脸委屈的呜咽了两声，瞧见玉米饼又摇晃着尾巴出来，吃得一脸开心。 吃完汤圆，高天宝过来洗了碗筷，跟高云端在一起时间长了，这分工也成了习惯，高云端负责做，他负责吃和清理。 收拾好，三个人往家走，等他们出了院子，瞎子才从屋里出来，他看不见脸却面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夕阳的光辉照在他脸上，多了几分苍寂。 晚上回到家，高云端又用不同的馅儿做了一盆汤圆，瞧见有吃的，雷氏和高明峰拉着的脸上总算是多了点笑模样，只是看着高云端拎着一布袋给了三婶，那脸瞬间又黑了。 “自己辛苦种的东西平白就给了别人，你是不是傻！”雷氏一边吃一边翻白眼。 高云端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扭头朝雷氏看一眼，忍不住冷笑：“的确是辛苦种的，但是从播种到收成，天宝有空就来帮我的忙，这并不是平白给的。” “他一个小毛孩子能帮上什么忙，我们自己地里长出来的，给点就行了，你给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话，来是过来要抓布袋，却被高云端一把制住了手腕。 “是‘我的’地里长的，不是‘我们’，水塘里的收成是我的，给多少我还是能决定的。” 说完，她将雷氏的手拿开，转身走了出去。 雷氏嘴里还含着一颗汤圆，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脸一黑骂道：“赔钱货，良心真是让狗吃了！” 高明峰趁着雷氏不注意，又往自己碗里盛了两个汤圆，跟着骂：“她就是个白眼狼！给别人倒是痛快！娘也是，你是娘，她就该听你的，怎的让她压着了！” 要是雷氏能压着高云端，他也不至于为银子犯愁！ 这话戳了雷氏的痛处，她扭头朝高明峰瞪一眼，怒喝：“你还有脸说！做事儿不过脑子，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把她的银子要过来啊！” 高明峰顿时一缩手，低下头不敢说话了，他倒是想，可一想起高云端拿镰刀要砍人的样子，他是真的发怵。 高美茹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听着雷氏和高明峰嘟哝，面无表情的吃完汤圆，转身回了屋。 “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还以为你们多大的本事，到头来还是让那个小孽障压着！” 雷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恶狠狠的又多吃了几个汤圆。 给三婶送完苓薯，高云端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进了玉子羡的房间。 “子羡，三婶娘家侄子过来办事，明天有马车走，正好去镇上，要不要出去走走？”高云端凑到玉子羡跟前，兴奋的眼睛闪亮亮。 来到这个世界，高云端还没去过镇上，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小兴奋呢。 玉子羡倒是没觉得镇上有什么好，只见她一脸兴奋，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答应了，高云端却又微微蹙眉，问道：“你现在若是出去，会不会被认出来？会有危险吗？” 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的安逸，一时间都快忘了上次杀手的事情。 “没事，四皇子的人不在庆云县，不会有危险。”玉子羡回答。 上次的事情有步凡善后，四皇子那边也被钳制住，相比杀他，那边的事情更棘手。 “那就好！” 高云端松一口气，说着话坐过来，眼睛完成月牙模样：“我有好多东西想买呢，上次钱串儿给我做的工具也要改进，跟他说不清楚，得自己跟工匠说才行，这次去我们在镇上多玩儿几天！” “好！” 玉子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却被高云端抓过了手。 “我还想着给买两身棉衣和靴子，天马上就冷了，你个子高，穿不得大哥的衣服。” 她一边摸着玉子羡的手一边盘算，说着最平常的居家话题，竟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次日。 高云端早早起来收拾了东西，雷氏听说他们要上镇上，还跟高云端叮嘱了几样要买的东西，高云端瞧着她也不应声，最后雷氏憋不住拿了钱来，她这才收了银子应下。 加上三婶和高天宝，四个人上了马车缓缓离开，雷氏这才往回走，脸上也没了笑模样，总觉得这钱就不应该往外掏，高云端就应该买来孝敬她才对！ “四姐，你还真从大娘手里拿了钱啊！”高天宝坐在旁边，一脸惊诧。 高云端垫了垫手里的碎银子，忍不住咧嘴笑：“我为什么不拿？谁买东西谁付钱！” “毕竟是一家人，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好。”三婶忍不住劝一句。 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农家女人，思想规矩行为板正，在她意识里，一家人平平和和的才是好，虽说雷氏平日里强硬一些，但最近高云端跟她直接呛，还是会让人说她闲话。 然而，高云端并不在意，她转手将钱放回了口袋里，眯着眼睛笑：“除了大哥，他们才不会把我当成家人，更何况，以后我跟子羡才是一家人，我挣来的我自己握着！” 她抬头朝玉子羡眨了眨眼睛，玉子羡低头看她，也笑得一脸柔和。 “嗯，你说了算。”他应声。 三婶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瞧着玉子羡对她是真的好，也就放心了。 一路说着话，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天终于到了镇上。 三婶侄子带着三婶和高天宝去了亲戚家，高云端和玉子羡要在县城多住两日，便去了客栈安顿好才出门。 自周长卿上任，庆云县一年比一年好，县城很多商家都重新装修，另外繁荣街也新增了许多商铺，城镇中心河上还修了桥，更加方便人通行，比原主上一次来县城好了很多。 高云端先去了钱串儿留的地址见了个面。 第70章 救人 钱串儿去了好几次高德村，却是第一次见玉子羡，还真是吃了一惊，去高德村的时候听人说过高云端许了个一表人才的相公，如今真看见，这哪是一表人才啊！ 分明比高门贵族的公子都有牌面！特别是往高云端身边一站，还没开口，那股气势先出来了，压得钱串儿这个圆滑的人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正经。 商量着让钱串儿找个好点的地方租用等明年开作坊，事情商量定后，这才去街上逛。 一路上逛着，做买的做卖的，讨价还价声，热闹非凡，古代的东西对于高云端来说，还是很新鲜的，好吃的好玩儿，一会儿功夫，高云端手里便拿了好几样。 玉子羡在她身后护着，见她高兴也不拦着，任由她买，不过，高云端也不是随便花钱的，买的东西都是刚刚够两人吃，不多买。 “哎呀，这孩子是怎么了！”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高云端和玉子羡转身，就瞧见不远处一个孩子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脸色发青。 “大夫，快找大夫！” 人们站在旁边惊呼开口，却没有人动，一来这孩子身边没有大人，万一真有什么事儿，说不清楚，再者，看这孩子的模样，时不时抽搐，有种邪祟上身的感觉。 正吵着，高云端拉着玉子羡到了跟前，低头朝那孩子看去，脸色一凛，快步进了人群。 “萝萝……” 玉子羡瞧出来她要多管闲事，下意识要拉她，只是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经到了跟前。 “你们别在这里围着，散开点！” 高云端面色冷凝，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冷肃，竟让众人真的听她的话，往后退了几步。 她蹲下|身将孩子扶起来，双手从他后背伸过去勒住他的胸口，膝盖顶住他的后背，猛地用力一勒，就听那孩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块食物，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看起来黏糊糊的。 “哎呀，吐出来了，这就好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厉害！” 众人下意识松一口气，然而，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却见那孩子痛苦的嘤|咛一声，脸再一次憋红。 “坏了！” 高云端眉头一拧，将孩子放下，伸手掰开他的嘴，那孩子痛苦的开始蹬腿。 “萝萝，我帮你做什么？”玉子羡也过来，护在高云端身边。 “你帮我压住他的身体！” 高云端沉冷开口，说着话上前又扒开那孩子的嘴巴，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像刚才一样让孩子吐的时候，却见她忽然低下头，用|嘴堵住了那孩子的嘴！ 这……光天化日！ 众人都惊呆了！ 玉子羡也愣住，瞧着高云端和那孩子的嘴唇贴在一切，脸一下子就黑了！ 嫉妒！生气！不高兴！ 虽然那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虽然知道高云端是在救人！可是这样救人他就是不高兴！ 心里想着，他压|在那孩子身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此刻就听“噗”的一声，高云端从那孩子嘴里吸出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呼……” 孩子一口气缓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高云端这才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就救过来了！ “漱漱口！”玉子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一个水杯递到她跟前。 高云端扭头便瞧见玉子羡黑着一张脸不高兴的样子，不敢多说，紧忙接过水杯漱口，接连漱了好几口。 原主是医者，她又是现代人，人命关天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如今回过神来瞧着众人看向自己惊讶的模样，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多大胆！ 古代人，怕是接受不了这样……她偷眼看向玉子羡，正要说话，却听人群中一声冷喝。 “怎么回事！” 声音入耳，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冲了进来，到了跟前，瞧见坐在地上正哇哇哭的孩子，眼珠子顿时一瞪。 “爹！” 孩子看到亲爹，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腿，哭得更厉害了。 “别怕，告诉爹，谁欺负你了！” 男人一把将孩子抱住，冷厉的目光朝众人一扫，吓得旁边几个人连连后退，目光看向高云端。 “是你？”男人顺着众人的目光，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说着话起身。 玉子羡伸手将高云端拉到身后，眼底泛起一股寒意。 “哎呀，不是！那姑娘刚才救了这孩子的命！”旁边有人终于开口了。 “就是，方才要不是这姑娘，孩子就没命了！”又有人附和。 男人视线一顿，低头看孩子的时候，瞧见旁边吐出来的东西，似乎意识到什么。 “姐姐，姐姐是好人！” 孩子也拽了拽男人的衣服，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刚才他也吓坏了，但是知道是高云端救了自己。 男人脸上的冷意褪去，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朝高云端行了一个大礼，虽不至于跪下，却也是很重的礼。 “刚才对不住了！多谢你救了我家豆子！” 这人倒是个爽朗的性子！ 高云端从玉子羡身后出来，朝那男人摆摆手：“用不着这样，我好歹也学过几年医术，定不能见死不救的。” 说完，她拉着玉子羡转身就走，却不想，被那孩子一把拽住。 “你可还有不舒服？”高云端扭头看他。 那孩子脸悠的一红，低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娘说了，有了肌肤亲近是要负责的，我，我得娶你！” 哈？ 高云端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 孩子爹更是一脸懵逼，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旁边围观众人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震惊，反正也都看见了。 “那个，刚才是为了救你性命，不用放在心上，你还小呢……”高云端咧咧嘴，脸尴尬。 这孩子可才六岁啊！ 豆子却丝毫不退，死死拽住高云端的衣服：“我会长大的，你等着我长大了就娶你！” “不用了！她已经有相公了！” 玉子羡冷冷开口，说话间，上前抓住豆子的手，稍稍用力，便将他从高云端身边摘开。 豆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扭头跟他爹开口：“爹，我要娶她！” 噗…… 高云端感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你刚才说啥？”孩子爹瞪着眼睛一脸茫然。 高云端咧咧嘴：“那个，刚才救他的时候，迫不得已用了特殊的手法，不用在意……” “就是嘴对嘴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对你大爷！ 高云端冷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扫，恨不得那多嘴的人一巴掌。 孩子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凌乱，扭头看向高云端，咧咧嘴：“姑娘，你可……” “治病救人，特殊情况行特殊手法，本就不足为怪，更何况他一个孩童，没什么大惊小怪！” 玉子羡黑着一张脸开口，抓起高云端的手转身：“既然没事了，我们便走吧！” “哦！” 高云端紧忙应声跟着走。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孩子爹抱着孩子追了过来，玉子羡的当即眉头一蹙。 “还有事？”他声音冷清，三个字，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意。 孩子爹紧忙停住脚步，道：“别，别误会！姑娘救了我儿子，我们应该报答的！” “你的报答就是赖上我娘子？”玉子羡依旧不客气。 高云端站在旁边瞧着他一脸冷凝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平常都是见他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敲他吃醋，还真是有趣。 “不不不，别误会！我叫陆老三，是县衙里当差的捕快，娘子救了我儿性命，于我全家有恩，日后但凡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说完，陆老三拉着豆子朝高云端抱了抱拳。 豆子一脸不乐意的扁扁嘴：“我娘子……” 啪！ 陆老三一巴掌拍在豆子脑子上，抬头朝玉子羡尴尬的笑了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跟衙门里的人做朋友，高云端下意识里还是有些抵触的，万一被人认出玉子羡的身份，又是一场麻烦。 高云端咧咧嘴笑，话题一转：“这孩子有喉疾，还是趁早去看大夫，否则以后还会有同样情况发生。” 说完，她拉着玉子羡往回走。 陆老三站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高云端刚才的话，豆子有喉疾，他是知道的，大夫看了不少，药也吃了，可就是不见效，难道真得去京城才行？ 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离开热闹的街道，一路上，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高云端与他说话，也是低低的“嗯，啊”应声。 “玉子羡，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刚才那种方法让你难以接受了？”高云端停住脚步，抬起头看他。 自己本就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就不是这种保守的思想，情况紧急之下做出让人不能理解的举动也是控制不住的。 玉子羡转过身来看她，眉心微蹙想了想，沉下声音：“我不是因为你救人难以接受，而是气你不考虑后果，方才那种情况，若孩子没有救过来，如今你定已被人当成杀人凶手，你可想过？” 被他这一训，高云端本来还准备的说辞，顿时呛住了。 “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玉子羡面色一沉：“为了别人，搭上自己吗？刚才情况，孩子若有事，陆老三将你告上衙门，你说都说不清楚。” 第71章 只剩一个房间了 高云端的手法是众人没见过的，孩子缓过来那是救人，可万一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那就是杀人性命，到时候她百口莫辩。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高云端不愿听他教训，依旧小声嘟哝：“当初要是考虑那么多，就不会救你了……” “你说什么？”玉子羡声音一挑。 高云端顿时怂了，咧咧嘴摆手道：“没，没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 瞧她这模样，定是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玉子羡无奈叹口气，拉着她往回走。 回到客栈，钱串儿已经在下面茶馆等着了，见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紧忙迎上前来。 “你们玩儿的可好？”钱串儿咧着嘴笑。 “还行吧！” 高云端坐下来，接过玉子羡给倒的茶喝了一口，又问：“场地的事情可妥了？” 钱串儿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有些为难：“找是找好了，跟主家也说了，人家本是愿意的，可那场地常年被一帮地头蛇占着，主家想租出去，怕也是不好办的。” 高云端拿着水杯，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钱串儿：“那场地可是个好地方？” “我去看了，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若有时间，我明日带你去看看，晚上还是算了。”钱串儿声音有些虚。 地头蛇到底是一方恶势力，他这小老百姓也是不敢惹的。 “万事皆有章法，想成事总是有办法的。” 玉子羡纤长的手指捻着杯盏，说着话抬头看向钱串儿。 一个眼神，钱串儿被看得心肝颤，连忙道：“那到底是地头蛇，我一个做买卖的，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啊，要不，你们多留几日，明日我再托人帮忙找别的地儿？” “别的地儿怕是没这里这么合适了吧？”高云端放下杯盏。 钱串儿是个做生意的，他首选的地方，一定是位置好，价格又合适的，否则，他也不敢找被地头蛇占着的地方。 他没辙却还说出来，就是让他们想办法的，至于什么办法，高云端不一定能有，但是她跟梁西亭认识。 梁西亭也算是广平县的地头蛇了，虽然在庆云县不占优势，可人家到底还有县令做后台，应该还是有的商量的。 到底是做生意的，脑子里的想法圈圈转。 被看穿了心思，钱串儿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索性也不藏着了，便顺着说：“你不是认识广平县县令的侄子么，要不让他来帮帮忙？” “不行！” 不等高云端说话，玉子羡先冷冷开了口：“生意还没起来，先让一帮人为了场地大打出手，必定会在周大人那里留下一笔，到时候生意怕是不好做，更何况，梁西亭不是庆云县人，本地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外地人来掺和。” 高云端闻言点点头。 她本就不想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梁西亭毕竟是广平县的人，就算真的强行租过来场地，那帮地头蛇肯定也愤愤不甘，到时候也是各种麻烦。 更何况，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会牵连玉子羡，只这一条，就不行。 “要不，你现在带我们过去看看，或许事情也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高云端看向钱串儿。 现在就要去？ 钱串儿脸上顿时露出难色，道：“晚上还是不要去了吧，我听说那帮地头蛇都是晚上聚在一起的，咱们要是正撞上……” 话说一半，他撩起眼皮朝高云端和玉子羡看了一眼，后面的话没说完，却也表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一帮坏小子晚上聚会，这个时候保不齐正好撞上，更何况，还有高云端这么个姑娘，到时候真指不定出什么事儿，钱串儿可是不敢跟这帮混混对着干的。 高云端却还没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就着玉子羡端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道：“那怕什么的，反正我们也要是商量事情，碰到他们正好……” “今日在街上逛了许久也累了，不差这一晚上，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陪你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玉子羡打断了高云端的话，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对对对，小相公说的对，明日我早早过来带你们去！”钱串儿也忙帮腔。 高云端扁扁嘴，可想着还要在县城住几日，便点头同意了。 钱串儿做生意精的一门，如今跟高云端又有合作，倒也不小气请两人吃了一桌好菜，还点了一壶好酒。 玉子羡因为身上有伤没喝酒，盯着高云端只让喝了两杯，剩下的都是钱串儿喝的，酒足饭饱，钱串儿又带了两个肉菜回去给老婆孩子。 “你觉得钱串儿这人怎么样？”高云端瞧着钱串儿的背影，扭头问玉子羡。 玉子羡同样看着钱串儿离开的方向，道：“生意方面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有些小心思却不打紧，不过生意归生意，深交还需日久见人品。” 外出吃饭还能想着给老婆孩子带，这个人本质是不错的，生意方面他有点小聪明，这样的小聪明用在他的生意上倒是正好，可对于玉子羡来说，却是上不了台面的。 高云端能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不置可否。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玉子羡拉着她的手回到客栈，刚到掌柜台就见掌柜急匆匆迎了过来。 “两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白天准备离开的客人突然又不走了，您二位本来预定的两个房间便只剩了一间，您看这……”掌柜一脸为难。 那客人本来是准备下午离开的，当时也是问过了才将房间预留了下来，当时人还没走，房间也没收拾，高云端和玉子羡便将行礼寄存在掌柜这里便出门了，谁知道，到了下午那客人又不走了。 当初预定房间是口头的话，还没有交钥匙，店家总不能将客人赶出去，外面客栈也几乎都是满的，不住这里只能露宿街头。 “当初你们可是承诺有两间房的。”高云端眉头微微蹙起。 掌柜也犯难，抬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紧忙赔笑：“是是是，是我们的疏忽，这样，今晚两位的房钱半价，瞧着您二位是夫妻，您放心，床够大的。” 被掌柜这么一说，高云端的脸悠的一下红了，本来还想扭头，此刻却不敢看玉子羡了。 正想着，玉子羡先开口：“那便住定下的一间即可。” 哈？住一间？ 高云端扭头，此刻玉子羡的手正好落在她的肩膀上，凑近耳边压低了声音：“夫妻住在两个房间，在外人看来本就奇怪。” 温润的气息扑在侧脸，高云端感觉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 掌柜紧忙满脸稀笑意的迎合：“那就多谢这位相公宽宏了，稍后我让人给二位送些小点心上去，真是对不住了。” 他一直说着赔罪的话，倒让高云端有些不搞意思了，紧忙拿了寄存的行礼和钥匙往楼上走。 玉子羡跟在她身后，瞧着她紧张到步调踉跄，忍不住勾唇轻笑。 掌柜说的不错，这个房间比其他房间要大一些，正对着窗户还有个软塌，小巧的床桌放在软塌上面，桌上摆放着点心，不多却很精致。 房间宽敞，高云端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她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此刻街道两侧的商户已经点上了灯笼，远远看去，这条街就像两条长龙一般。 从这个方向，依稀还能看到远处的护城河桥，桥边有挑着担子的买卖人，天黑了人却不少，这样热闹的夜晚，高云端感觉很久都没有见过了，村子里都是一到晚上就睡觉的，丝毫没有夜生活。 玉子羡将行礼放在桌上，瞧她看着外面一脸兴奋，也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 擦过耳畔的声音，让高云端一愣，转过身就看到玉子羡靠过来的俊脸，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看，看外面的热闹。”高云端磕磕巴巴。 这软塌是靠在窗户边上的，她坐在上面扒着窗户往外看，玉子羡双手撑着软塌的边缘，有种将她笼在怀里的感觉。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暧昧？ 高云端明显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一直不住红了脸，玉子羡却丝毫没有察觉，顺着的目光往外面看，眼底逐渐深沉。 京城的街道，比这里要更繁华更热闹，她会更喜欢，可惜现在不能带她去看。 “玉子羡，这样的街道你见多了是不是就觉得没什么新鲜了？” 高云端忽然转过脸来，就看到玉子羡那幽冷的深眸之中多了一丝压抑，心头也不由得一哽。 他是从高高在上的位置坠落下来的，那种落差她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张张嘴正准备安慰一句，玉子羡却抬起手落在她的头上。 “以前看到的场景里没有你，再热闹也是无趣的。”说着话，他的大手在高云端头上轻轻的抚着。 高云端就感觉心头一晃，有种被撩拨了的荡漾。 人长得这么好看，还会撩人，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她抬起胳膊抓住玉子羡的手，顺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以后，我们还能看到更好的风景。” “嗯！” 玉子羡应一声，在她看不见的头顶，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 第72章 吧唧一口 高云端的眼睛依旧看着外面，抓着他的手，宝贝一样捧在怀里。 明明是舞刀弄枪的将军，一双手竟然还这样好看，就连手掌的老茧也恰到好处，让她痴迷。 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朦胧之色撒在了高云端脸上，玉子羡低着头就这样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外面明明那样热闹嘈杂，可此刻却无比平静。 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两人就这样住在窗户边上待了一会，也许是逛了一天真的有些累，高云端打了个哈欠。 “我们早点睡吧，明日钱串儿可能会很早过来。”她转过脸。 玉子羡的视线随着她转移，随后看向宽大的床。 “你帮我把床桌搬下去，我睡软塌就好了。”高云端紧忙开口解释一句。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们说是夫妻，可毕竟不是真的夫妻，同睡一个屋还好，同睡一张床……她还没做好准备。 玉子羡瞧着她紧张的模样，月光之下脸上那一抹酡红更加诱|人，让他有种莫名的悸动。 他缓了缓，将床桌拿下去却没有离开，而是靠着高云端坐在旁边。 “你睡床|上，我在这里睡。”他说。 “那怎么行！”高云端紧忙摆摆手，目光丈量了一下，道：“你身材高大，这软塌长度不够，这样睡一晚上，明日肯定要浑身疼的，我个子小，睡这里正好，你就……” 玉子羡忽然间侧身靠近，高云端的一句话还在嘴边愣是吓得憋了回去。 “玉，玉子羡……”她有种舌头打结的感觉。 玉子羡也不说话，伸手揽住她的腰，手臂用力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窗边走去。 身体靠近，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香味擦过鼻尖，让高云端呼吸一滞，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这是…… “玉子羡，我们还没成亲，你别……别这样……” 高云端语无伦次，眼看着两人已经到了窗边，一颗心砰砰砰的几乎要跳出来。 她是来自现代的人，虽说对男女之事并没有古代那般封建禁锢，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我怎样？” 玉子羡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开，低着头，开口的瞬间，温热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惊得高云端一激灵。 身体沾到床边的瞬间，她本能的往里面一骨碌从他怀抱里躲开，抓住被子围在自己身上。 “我，我虽然喜欢你，可我也不是随便的人，还，还没成亲呢，不，不能提前尝鲜！” 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等说完才回过神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叫提前尝鲜？这不是把自己当成盘菜了吗？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觉得丢脸，说完，她伸手一把将被子蒙在脑袋上不敢出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玉子羡不由得愣住，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傻子！” 他忍不住嗔一声，伸手将高云端的被子拽下来。 高云端下意识要挣扎，却被他按住肩膀躺下，紧接着扯过被子给她盖上，一时间，她要挣扎的手无处安放。 “安心睡，我在软塌上没事。”说着话，他帮她掖了掖被角，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高云端半晌没回过神来，刚才他只是将自己抱上|床？ 这短短的几步路她可是脑补了一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戏份！ 想想刚才自己的反应……艾玛，不想活了，有没有地缝能钻一钻？ 地缝没有，只能往被子里钻。 玉子羡瞧着她悄摸摸的小动作，险些忍不住笑，伸手将被子掀开一角。 “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玉子羡，我刚才说的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她双手捏着被角，咧咧嘴，表情有些尴尬。 “刚才的话？你说什么了？”玉子羡装没听见。 “就是，我刚才说……” 高云端突然间意识到他逗弄自己，顿时眼珠子一瞪，隔着被子踹他：“滚！” …… 夜渐深。 街道外面逐渐安静下来，房间安静得只听到呼吸的声音。 有玉子羡在，高云端睡得很安稳，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过来帮她盖了被子，似乎房间的门开了一下，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楚是梦里还是真的。 清晨，明媚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将整个房间撒上了一层闪烁的金色，冬天的阳光柔带着丝丝暖意，被窝暖暖的让人不愿醒来。 “萝萝，该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好听的声音，高云端微微蹙眉，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玉子羡坐在床畔，她一睁眼就撞进了那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眸中，心口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你这么早就醒了？”高云端脸红的别过脸。 玉子羡“嗯”了一声，将早晨温好的衣服放在她床边，道：“你先换上衣服，我让小二送饭上来。”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冬天的衣服，早起穿都是冷冰冰的，每次穿的时候都被懂得一激灵一激灵的，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细心帮她用暖炉温了衣服，不得不说，这会儿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换好衣服洗漱完，小二才将做早饭端进来，早晨的饭食比较简单，清粥小菜还有白面馒|头，看起来简单，却比在家的时候吃的好。 两人吃好早饭准备出去，玉子羡回过身来朝高云端伸手：“拿三十两银子给我。” 高云端愣了一下，问：“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买？我跟你去！” 玉子羡的出身，注定他对钱没什么精打细算的概念，且不说高云端自己之前给他解毒趁火打劫了好几十两，就雷氏一张嘴他都能给五两，这花钱大手大脚的爷，可别被人骗了。 瞧她一脸担心，玉子羡也不掖着，道：“是钱串儿相中的那个场地，最后谈下来，三十两银子是订金。” 高云端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已经谈下来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是说好了今天早晨去看看的吗？而且，那地方是地头蛇霸占的，他怎么谈好的? 玉子羡道：“昨晚你睡着之后我出去了那场地一趟，见到了那帮地头蛇，就是几个会些拳脚的混混，我说明来意之后就谈下来。” 高云端依旧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问：“这么轻松？他们可是地头蛇，你怎么谈下来的？” “一开始我跟他们好好说，他们不听，就打了一顿。”玉子羡理所当然。 高云端：“……” 所以这种事情上，谁能打谁说话吗？ 她还是不放心，道：“你的身份，本来就要低调，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被那帮混混盯上？万一他们不服气将事情闹大……” “没事，夜里黑，他们认不出来，而且，还有陆老三跟着，打的时候他们只当是衙门的人，不敢闹事。”玉子羡抓住她的手。 这话让高云端又是一愣，不解道：“你不是不喜欢陆老三吗？还让我离他们远点？” 玉子羡眼皮动了动，有些尴尬，道：“这个人可以用，毕竟也是衙门的干活的，以后我们在县城开铺子有他帮忙也你能免去不少麻烦。” 他对陆老三的不喜欢，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儿子嚷着要娶高云端，即便是个孩子，玉子羡也介意。 可是理性来说，陆老三在衙门当差，也算是一放百姓的守卫，跟他打交道总是有好处的，比如这一次。 高云端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片刻，月牙般的眼睛一弯：“子羡，你好厉害啊！” 洗漱的时候她还想着等会儿跟钱串儿到了场地怎么办呢，没想到，还没出门他就将事情办妥了！ 长着一双完美的手，打架还这么厉害，最关键的是长得还这么好看，这个男人真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啊！ 她的称赞让玉子羡很受用，他往前凑了凑，深眸之中泛起丝丝笑意。 “我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高云端顿了一下，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近“吧嗒”亲了一口。 唇畔轻柔的触碰，让玉子羡有种酥|麻的感觉，等反应过来，那丫头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他坐在原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刚才她的吻就落在那个地方。 这一次，跟之前不小心碰到的时候不一样，感觉更真切。 坐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瞧着高云端已经下了楼，玉子羡紧忙跟了出去。 高云端站在客栈外面，钱串儿已经过来了，两人正说着话，见玉子羡下楼，她的又红了，转身只当没看见他。 玉子羡心里悸动，面上却一如平常，风轻云淡的走到两人跟前。 “没想到，竟然是陆三哥出面，你可真是厉害！”钱串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场地的事儿不但谈成了，还比之前预想的价格低了两成，知道是因为高云端救了陆老三的儿子才让陆老三出手，钱串儿感觉自己找了个福星合作。 “呵呵，你过奖了……” 高云端扭头看看玉子羡，笑得有些尴尬，心说，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我就睡了一觉。 不过，要说自己功劳也不假，毕竟这男人是自己找的啊！ 第73章 谈崩了 “好了，我们先去场地跟主家交了订金，具体要租今年再商量。”玉子羡上来拉起高云端的手。 “是是是，你瞧我这光顾着高兴了，倒忘了正事！”钱串儿紧忙往前给两人引路。 场地距离客栈不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界宽敞，位置也不错，大概是早晨收拾了一遍，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最让高云端喜欢的是这场地分了三块，正好可以将三道工序分开。 他们到的时候，陆老三已经等着了，几个人紧忙上前行礼。 “我是个粗人，不兴这套。”陆老三紧忙朝高云端摆摆手，道：“云端妹子，你救了豆子是我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说话，但凡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陆老三嗓门有点大，声音洪亮，说话也爽直，是高云端的喜欢结交的那一类人。 “好，那就多谢陆三哥了。”高云端大方的笑了笑。 众人在门口见过，跟着主家进去看了一圈，大体上高云端是满意的，然后大家做下来谈租赁的细节。 场地的主家叫李长寿，长相很平凡，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或许是因为有陆老三跟着，他对高云端和玉子羡说的时候也小心翼翼，价钱已经谈妥了，高云端提出的要求也一一答应，倒是很顺利。 最后暂定先租用三年，三年的租金一共八十两，先交了三十年订金，剩下的五十两等租满一年后再给，陆老三做见证，银子给了李长寿，双方签了文书，场地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高云端原本是要请陆老三吃饭的，但是陆老三要回去处理那些混混，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往回走，高云端眼睛时不时看向玉子羡，忍了半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我怎么觉得陆三哥好像有点怕你似的？” 陆老三这样的铁汉形象，又是衙门里当差的人，平常都是让人见了害怕，可是刚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看玉子羡的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惧色。 玉子羡停下脚步，凑近她耳边，道：“陆老三早想惩治那帮混混，但是武功不行，一直被压着，昨晚我当着他的面儿下了狠手，他看我就一直那样了。” 下了狠手，那得狠成什么样子，让陆老三都变了脸？ 不过，想着他以前可是在战场上收割人命的，多狠都不不足为怪。 高云端无奈叹口气，嗔道：“你可悠着点吧，好不容易现在那些人的目标不在你身上，我们可别找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不过是小县城，会武功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他这一身功夫现出来，定然很容易就引来他人目光，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她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又招来杀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玉子羡知道她担心自己，心中一暖，伸手在她蹙起的眉间点了一下，道：“放心，我有分寸，除了陆老三，没人看见。” 他都这样说了，高云端也不在抓着不放，一路往回走看着街边的小玩意儿，顺带着将雷氏他们交代要买的东西买全。 晌午过后，钱串儿又到了客栈，身后还带着个蓝色缎面衣裳的掌柜。 请人进了屋，钱串儿紧忙给介绍，来人姓胡，是县城香酥居的老板胡掌柜，做点心生意，之前在钱串儿那里进了花生芝麻糖和白糖，做成的点心加了价后还供不应求，如今听说钱串儿背后的货源到了县城，便求着钱串儿给引荐一下。 当然，这件事情钱串儿提前跟高云端打过照顾了，她点头才将人带过来。 “胡老板请坐！”高云端客气的跟胡掌柜打招呼。 胡掌柜进来的时候还是满脸欣喜，可瞧见迎出来的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胡掌柜忍不住开口：“冒昧问一句，你家大人……” “胡掌柜是觉着，我不像是生意人么？” 高云端笑了笑，没有任何不悦：“您之前用的糖，就是我做的，今日你要见的人也是我。” 胡掌柜扭头看向钱串儿，钱串儿紧忙道：“胡掌柜，就是她，你别看云端妹子年纪小，什么都会，厉害着呢！” 还真是这个丫头，胡掌柜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失望，本以为是什么大商户，可瞧着眼前这丫头，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新的，却是粗布，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跟她谈生意？ 不过，人都来了，胡掌柜还有目的，面上也没表现出太明显，跟着高云端进了屋。 几个人落座，高云端给胡掌柜和钱串儿倒了杯茶，待人行事落落大方，的确不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能有的稳重和成熟。 胡掌柜的是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问：“丫头家里可是做生意的？” “家里人都务农，没有做生意。”高云端如实回答。 “哦……”胡掌柜沉吟一声，眼珠子转了装，又看向高云端：“这一次你来县城，可是带了东西过来?” 既然是来谈买卖的，自然货是最重要的。 高云端应声，转身绕到屏风后面拿准备好的糖，而此刻，玉子羡就在屏风后面看着外面情况，见她进来，伸手将人拽到身边。 “这个人眼神不正。”玉子羡脸色阴沉。 刚才那人的视线时不时往高云端身上瞟，不是谈生意时识人的目光，而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这让玉子羡很不舒服。 高云端在他手心用力捏了一下，轻笑：“放心，就是谈生意，有钱串儿在。” 说完，她转身出去，将两个茶杯放在了桌上。 茶杯里是早就准备好的糖，一个里面是白糖，另一个里面是冰糖，这一次的工艺精进，冰糖提纯里面的杂质少了很多，晶体也比之前的纯净，没有那么黄了。 “这是年前最后一批，胡掌柜先尝尝。”高云端将茶杯盖子打开。 胡掌柜朝茶杯瞧了一眼，光是看颜色就让他眼里光芒闪烁，捻起一小块尝过之后更是满意，之前做糕点都是用的麦芽糖和蜂蜜，虽然甜味是有，可不如这白糖和冰糖甘醇，这一次的冰糖更甘甜。 的确是好东西，让他不能再满意！ 不过，胡掌柜到底是生意人，心里满意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点点头表示尚可。 “胡掌柜若是满意，这批货还照之前的价格……” “丫头，这可是你自己做的？跟谁学的？”胡掌柜打断高云端的话，话锋一转。 高云端眉心微蹙，耐着性子道：“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有跟谁学。” 胡掌柜的眼皮动了动，那也就是说，这制作的手法只有她知道？ 心中盘算一番，他转向高云端，笑意浮面：“还真是手巧的孩子，要不这样，明年你进城来我胡氏作坊，我给你开条线，制糖的事情都给你管着，再给你派人打下手，另外一年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他这是要招了自己？ 高云端眉梢一挑，眼底浮起笑意，只是这笑中多了一丝冰冷。 “胡掌柜若是来跟我谈生意，我很欢迎，但是，我卖的是货，不是我的劳动力，更不是我的配制秘方。” 胡掌柜脸上的表情微微沉了一下，眼皮动了动，紧忙赔笑脸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们这样的价格，又是零散卖，能卖出多少？做生意嘛，有货的同时还得有路子和人脉。” 二钱银子一斤糖，这个价格可不是百姓能买得起的，没有销路，他们有糖也只能烂在手里，到底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做生意不行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可不是一般的丫头。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带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谢谢胡掌柜指点，不过，自己的东西我想自己守着，特别是我的制作秘方，不想别人掺和，你若不是来跟我谈买卖，那就请吧！” 她起身朝门一伸手，想着给他留点脸面，没说“滚”。 “真是不识好歹！”胡掌柜一下子怒了，脸上笑意敛去，多了几分怒意：“一百两银子，你种一辈子地都赚不了这么多，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说完，胡掌柜站起身来拂袖离开，走的时候还故意用力“砰”的一声关上门。 高云端朝门口看了一眼，眼底散开一抹凉意，钱串儿在旁边坐着，一时间表情尴尬。 人是他带来的，如今闹成这样，两边都不落好。 “云端妹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一年一百两呢，我忙活一年也才二十两……”他咧咧嘴。 一百两银子，可是他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虽说之前卖糖的确赚了钱，可大部分也是胡掌柜收的，如今两人谈崩了，以后怕是没那么容易卖了。 “所以，你就值二十两！” 高云端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杯茶，小口的抿着。 钱串儿苦笑着咧咧嘴，又要劝，却听高云端接着说：“他说得好听，什么开条线让我管，还给我派人任由我支配，可你想过没有，既然到了作坊，从原料采取到中间工艺制作，我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到时候一定需要人帮我，两年之后他派给我的人也就全都学会了，我的价值也就榨干了，我之所以要自己租场地开作坊，就是因为这样。” 第74章 以身相许 她这么一说，钱串儿才反应过来，心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都没她脑子转得快，还真是活该自己就值二十两！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钱串儿叹口气。 高云端见他一脸沮丧，又说：“你也不用着急，前期的确是会辛苦一点，之后的价值一定比现在翻很多倍，不过，我现在带来的糖，还得麻烦你多跑几趟了，最好是跟有钱人家多接触接触。” 找钱串儿做自己的销售，高云端是很放心的。 钱串儿脸色稍微好了点，起身拍拍自己胸膛，道：“你就放心吧，这点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 如今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小吃，其中用到糖的东西就很多，就算没有胡掌柜这个大客户也能很快卖掉。 钱串儿抱着几罐子糖离开，玉子羡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高云端刚才还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看到玉子羡却忍不住发牢骚：“早知道要见的是这么个人，我就不见了，真是浪费时间。” 看人相面，除了看一个人的面向，还要瞧这个人的谈吐和举止，那胡掌柜长得没什么奇特，可是那双眼睛的眼神不正，这样的人，高云端是不愿意跟他合作的。 玉子羡轻笑，修长的手一转，给她杯中续满茶：“不过，方才他有句话说的也对，做生意需要路子和人脉。” “所以啊，我让钱串儿找有钱人家去卖，这样的人家识得好东西，要么做生意富起来，要门就是门庭高贵，这不就是在寻找的路子和人脉吗？”高云端接过话来。 钱串儿认识的人多，卖这一圈，总能得到些消息，到时候再谈合作。 玉子羡认同的点点头，瞧她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盘算什么，道：“当初你还要跟我合作，让我给你出作坊，那时你就不怕给我榨干？” 方才她对钱串儿说的一段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谁榨干谁还不一定呢！” 高云端一手撑着自己的头，歪着看他，忍不住笑。 当初她也没想到钱串儿的销售能力这么好，没想到自己能有钱啊，有了钱自然还是靠自己好，不过，如果那个人是玉子羡的话，她还真是不担心被榨，毕竟，他的全部身家都在自己这里呢。 玉子羡忍不住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我是愿意被你榨干的。” 这话擦过耳边，高云端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怎么突然间就觉得味道不对了呢？ 你品，你细品…… 她悠的一下红了脸，翻了翻眼皮，低下头喝茶掩盖脸上的慌乱。 麻蛋，一个不注意又被他撩了！ 接下来的两天，钱串儿都没过来，高云端和与玉子羡在县城里走走逛逛，倒也玩儿得开心。 第三天中午，钱串儿才过来，一见到高云端，急匆匆迎出来。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才回来了啊！”钱串儿语气急促。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高云端见他一脸着急，问道。 “可不是嘛！出大事儿了——你带来的糖都不够卖的，好多人要跟我订呢！”钱串儿的眼睛里冒光，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这大喘气…… 高云端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问道：“我还以为你让人抢了呢！” “那哪儿成呢，有周大人在，咱们庆云县城可太平呢！”钱串儿一脸自豪，随后将自己手里的订单拿给高云端。 那户人家出手阔绰，又赶上过年，很多大户人家里的大师傅试过之后都说那糖好的很，一下子订了很多，之前高云端带来的几罐子已经卖完了，手里的是过年前要的。 高云端瞧着那些单子加起来有八十多斤，本应该高兴的事情，却让她眉头一蹙。 做是能做出来，可是原料的甘蔗和鬼头菜都是坟场里野生的，加起来也不到一亩地，之前用来做蔗糖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八十斤的糖原料不够啊！ “现在都是冬天了，用来做糖的原料没这么多，这订单只能减半。”高云端开口。 钱串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一半，不过，之前高云端也跟他说过没有原料的事情，想想只能叹一口气。 “行吧，一半就一半，我回头跟他们说！”他将订单收起来，眼珠子转一圈，又问：“这样的话，是不是下一批也得等一年？” 现在正是受欢迎的时候，就得趁热打铁，如今突然间没了，之前积累下来的人气不久散了？ 高云端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准备的，等过了冬下一批就能接上，到时候别说百十斤，就是八百斤也能有。” 她这么说，钱串儿就放心了，将卖糖分的五十两银子给高云端，自己乐呵呵的走了。 虽说是三七分账，钱串儿却一点都没觉得不公平，今年可是比去年多赚了不少钱呢，这个年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高云端拿着五十两银子，眼睛笑得弯起来，完完全全小财迷的模样。 “赚了这么多钱，要给自己买点什么？”玉子羡过来，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高云端也不躲，黑亮的眼睛转一圈，道：“场地都租好了，我准备去工匠铺看看，给作坊订几样工具。” “好，我陪你去。”玉子羡过去，自然地拉过她的手。 西城工匠铺，老板姓铁，人们都叫他老铁，是县城最好的工匠，铺子规模不大，但是做的东西精细，不光做铁件，木件和器械也做。 之前高云端那些工具就是出自老铁的手，只凭借几张图纸就能做得相差无几，他的实力是高云端认可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工匠铺，钱串儿之前跟老铁打过招呼，两人进来自我介绍之后，老铁将人让进来。 众人都喊他老铁，可是看他年龄也不过三十左右，许是常年在火炉边，他的皮肤又黑又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他只是话少，脾气却不大。 高云端将之前的工具也带来，就着实物给老铁指了几个地方要改善的，另外又定做了几套加大版，老铁拿着图纸记录详细做记录。 “铁大哥，我这工具是家里传下来的，还请保密。”高云端交代一声。 既然制作是秘方，这用的工具自然也得尽量不让外面知道，说着话，她将准备的五两银子和保密文书拿出来。 要求保密的情况，老铁也见过，撩起眼皮看了高云端一眼，直接拿笔在文书上签了字，却没有要银子。 “我该要的钱不会少要，不该拿的也一文不多拿。”他说完，将图纸放起来，没再理会桌上的银子。 他这么耿直，倒是让高云端有些尴尬了，收起银子正准备出去，却听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老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一紧，快步出门，高云端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忙也跟着出去。 开门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哭，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扯破，脸上也脏兮兮的，哭得可怜极了，玉子羡站在旁边，脸色阴沉。 “小花！” 老铁惊呼一声，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那孩子见到老铁哭得更伤心了。 “怎么了？”高云端急忙过去。 玉子羡没开口，那小花却从老铁怀里挣扎出来，抽抽噎噎开口。 “他，他刚才救了我……”她伸手指着玉子羡。 刚才小丫头被狗追，玉子羡刚好在外面出手将狗打跑了。 救了她，那怎么还一脸被欺负了的样子？ 高云端眨眨眼睛看向玉子羡，还不等她说话，却听小花又接着说：“戏文里说了，被人救了要以身相许，他，他不娶我，呜呜呜……” 话没说完，小花捂着脸又哭起来，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周边几个大人听得脸上变颜变色，表情那叫一个凌乱！ 这，这是从四五岁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平常都看些什么戏文啊！ 她正嘀咕着，却见玉子羡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无比认真正经的开口：“我已经有妻子了，你另外找人以身相许吧！” 高云端僵硬的转过身看向玉子羡，尴尬的咧咧嘴，还不等说话，就听小花“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小丫头本来脸上就沾了你，这一哭一抹，真真成了小花猫。 老铁只有这个一个闺女，当宝贝疙瘩一样疼着，虽说小孩子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可瞧着哭得伤心也忍不住斥责，只能小声哄着。 “呜呜呜……欺负人，你们都是坏人，豆子哥哥要娶别人，你也不让我以身相许，那我嫁给谁啊……”小花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的。 高云端被与玉子羡拉着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听到她说“豆子”，一时间觉得有点耳熟，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花，你又让路口的大黄狗撵了？” 众人转身，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豆子”朝他们走过来，没错，就是陆老三家的豆子！ 高云端顿时有种无比的囧意，刚才小花说豆子要娶别人，该不会只指自己吧？ 合着，这俩孩子被他们救了，都要以身相许？ 第75章 跟孩子计较 听到豆子的声音，小花用力抹了抹脸，时不时抽哒一声，道：“哼，你都要娶别人了，管我呢！我也要嫁给别人，以后黄狗撵我的时候就不用你管了！” 说着话，小花从老铁怀里出来，小步朝玉子羡跑过来，她扯了扯玉子羡的衣服，玉子羡却没动，小脸上有些尴尬，却还硬撑着。 “我要嫁给他！” 豆子扭头，注意力却落在了高云端身上，顿时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可是来找我？” 说着话，他快步到高云端跟前，伸手要拉她，却被玉子羡拦住。 “她不是来找你的。” 玉子羡趁着声音，一边说话，将自己的衣服从小花手里拽回来，两个孩子就被他挡在了高云端前面。 眼瞧着他沉下了脸，两个孩子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抽抽嘴角似乎要哭的样子。 眼下这个场景让高云端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凌乱，这是唱的哪一出？ “别哭，你们别哭啊！” 高云端紧忙蹲下身来将小花拉过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污，她的动作很轻，似乎有安慰的作用，小花的眼泪总算止住了。 小孩子心思单纯，她要嫁给玉子羡却也不讨厌这个温柔的姐姐，更没有大人所谓的争抢这个概念。 “姐姐，你是他娘子吗？”小花抽抽噎噎问道。 高云端抬头看了玉子羡一眼，点点头，应声：“是啊，你看我们都是大人了才能嫁人，小花也要长大才嫁人，现在还太早了，是不是？” 她没怎么跟这么点的小孩子相处过，还想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不想，小花并没想那么多。 听她答应，小丫头又说道：“那姐姐什么时候有小弟弟给我玩？” 高云端给她擦脸的动作一滞，脸一下子就红了，这话题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玉子羡却忽然心情好了，过去将高云端拉起来，朝小花露出个笑脸：“我更喜欢小妹妹。” 高云端和他的女儿，一定是个机灵可爱的宝宝，儿子嘛……他看了豆子一眼，算了，讨人嫌！ 听他回答这样认真，高云端低着头都不敢抬了，偷偷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这可是在外面，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豆子可不乐意了，上前一步，仰着脑袋看向两人：“不行！姐姐救了我的命，要嫁给我的！” 高云端嘴角颤了颤，被人救了要以身相许也就算了，我救了你非得把自己赔进去？你倒是好盘算！ 玉子羡眼底一沉，低头，冷冷的目光看着豆子：“大人娶大人，小孩娶小孩才对，你跟小花更合适。” 豆子拧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再看小花哭红的眼睛，转身过去拉住小花的手。 “你别哭了，我还娶你吧，以后还帮你撵狗。” 小花刚才哭是因为没人娶她，听豆子这么一说，立刻就不哭了，两人手拉手跑出去玩儿。 老铁站在原地看着，黝黑的脸上表情有点难看，可半晌都没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他家媳妇跟陆老三家媳妇交好，两人怀着孕就把娃娃亲定了，早晚是人家的！ 最终谈好了要订做的工具，高云端给老铁留了五十两银子做订金，两人这才从工匠铺出来。 出了门，玉子羡走了两步停下来，高云端看着他，问：“怎么不走了，想什么呢?” 玉子羡凝神想了一会儿，道：“在想小妹妹取什么名字好！” “滚！” 高云端红着脸跑开了。 这难得娇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玉子羡站在原地痴痴的笑了笑，快步跟了过去。 西城距离住的客栈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难得来一次西城，还是要逛一逛才好。 相比东城，西城又是另一番风景，街道商铺也不少却透着一股静谧，古风古朴的建筑，花木秀丽，每一步都是景，若以后选一处生活，高云端一定会选在西城。 两人走到护城河桥上，高云端扶着玉子羡的手站在栏杆上，对着西城古坊街的一片繁荣大手一挥。 “以后我要开它一条街的铺子！” 她说得一脸豪气，低头看着玉子羡笑：“以后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玉子羡担心她摔下来，一手揽着她的腰，轻笑：“好！” 两人那着那即将打下的“江山”心潮澎湃，此刻却听到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本来安静的西城一下子热闹起来。 高云端吓了一跳，急忙扶着玉子羡的手下来，就看到桥下路上过来一群人，前面吹吹打打开路，后面跟着的高头大马上，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锦衣官服，后面跟着一定轿子。 不是迎亲的阵仗，更像是外出做了官锦衣回乡的架势。 正看着，马上的人朝桥这边看过来，那张脸五官俊俏，所谓的一表人才，猛地一看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玉子羡，我们先离开这里。”高云端忽然间回过神来，拉着玉子羡就走。 既然是锦衣还乡，定是从京中回来的，虽说玉子羡并非戴罪之身，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跟朝中人接触比较好，谁知道他是不是四皇子的人呢。 玉子羡倒没那么紧张，不过知道高云端担心自己，也不多说跟着她下了桥。 两人故意从那些人来的反向走，吹吹打打的声音逐渐远去，高云端才松一口气。 天色逐渐暗下来，西城的夜市开了，商户门前挂起了灯笼，就连护城河桥边上的灯笼也亮了，这样的画面，以前只在电视场景中看到，如今置身美景之中，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高云端兴奋的东看看细看看，眼见的东西都很喜欢却并不买，就只是看看，走着走着到了一家裁缝铺，她拉着玉子羡进去。 老板刚挂上灯笼夜市的第一对客人就进门了，自然是格外热情，虽然这两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布料有些粗，可是这丫头长得花骨朵一样的漂亮，旁边男子也身材挺拔，相貌俊美，两人站在一起，着实养眼。 “二位要点什么？店里新进了一批冬装衣裳，都是今年新款。”掌柜紧忙迎过来。 “我要买他穿的衣裳，棉鞋，帽子……一整套！”高云端一边仰头看着店面墙上挂着的衣服，一边说。 “哟，娘子真是疼相公。”掌柜夸赞一句，紧忙将两人往里面引：“来瞧瞧，这边的都是最新来的。” 一楼大部分是布料，二人跟着上二楼便看到无数男装，根据季节来，大部分都是男装。 掌柜推荐着拿下几套衣服，高云端摸摸面料又摸摸厚度，自己觉得好的扭头征求玉子羡的意见。 之前在家的时候，给玉子羡准备的衣服都是救急拿高明华的衣服给他，说起来还真不知道他的喜好，给他花钱，她一点都不心疼，本想要最好的，可是又怕回到村里太扎眼，特别是雷氏那个尖酸劲儿，最终还是挑了几样普通的。 玉子羡却没有任何要求，只让高云端决定，高云端就不乐意了，明明是穿在你身上的衣服，让我做什么决定。 瞧她瞪眼，玉子羡弯腰在她耳边偷偷道：“我本就穿给你看，你说好看的我才穿。” 要不要这样时不时来一撩？ 高云端顿时脸一红，转手指着那套藏青色的长袄：“掌柜的，要这套！” 那套样式其实还算一般，但是除了棉，里面还有一层小羊羔绒，更暖和一些。 老板紧忙拿下来给玉子羡试穿，等他进去的时候，高云端就在外面等着。 一会儿功夫，玉子羡换好衣服出来，也不看店里的铜镜，只朝高云端走了过来。 “可还行？” 说着话，他在高云端眼前走了两步，还转了一圈，转过身来，一脸等赞美的表情。 不得不说，他就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穿在他身上，那独有的气质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更何况，这件衣服也的确不错，虽是厚厚的冬装，穿在他身上却更衬得他身材挺拔。 “好看，真好看！”高云端不吝赞美，这绝不是敷衍！ 玉子羡顿时高兴的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二位还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呢！” 掌柜忍不住开口，说着话拿着手里的撑衣杆朝旁边指了指，跟高云端说：“这套和相公那套是配对的，娘子要不要也来一套？” 果然是做生意的！ 高云端心中腹诽一声，扬起脸朝掌柜台走去：“不了，我家里衣裳多得穿不过来，先买这一套吧！” 说着话，她将银子递给掌柜，一套衣服加鞋子和帽子，一共二两三钱银子。 钱都拿出来了，掌柜也不在多说，一边收着钱，道：“娘子真是持家贤惠，相公好福气！” 玉子羡笑得骄傲，应声：“嗯，的确是好福气。” 说完，他朝高云端看一眼就准备换回之前的衣服，却被她拉住。 “别换了，天凉了，穿这身正好。” 说完，她将旧衣服拿起来，揽着玉子羡的胳膊往外走。 两人出去，掌柜从里面探出头来，忍不住啧啧出声：“这才是郎才女配，真是般配！” 第76章 第一次送礼物 从裁缝店里出来继续逛，此刻街道的灯笼都点起来，比刚才更亮了些，一路上除了小吃点心，还有首饰小玩意儿，都是纯手工的东西，看起来很精致。 高云端平常不戴这些，但是她喜欢那些工艺，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特别看到一对绞丝白玉镯子，更是喜欢的爱不释手，玉这东西本就是硬的，竟然还能做成绞丝，真真是见技术。 “这个多少钱？”玉子羡见她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哟，小娘子可是好眼力，这是我今天带来的最好的一对！一口价，五两银子！”小贩开口。 玉子羡正准备说买，却见高云端将镯子放了回去。 “不要。” “不是喜欢么？”玉子羡抓着她的手不放。 “就是看着好看而已，这些东西，我现在也不方便戴，而且……”高云端转过脸来，伸手半捂着嘴，道：“这里的东西档次太低，我看不上，以后赚了钱，我要戴就戴最好的！” 小贩在旁边抽了抽嘴角，心说，虽然你作势捂着嘴，可声音一点都不小…… 瞧她这模样，玉子羡忍不住轻笑，也不坚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也知道，这镯子的成色并不好，做成绞丝是因为其中一部分有裂痕，若非她十分喜欢，不要也罢，她值得更好的。 一路走走逛逛，高云端只买了一些吃的什么都没买，等到客栈准备上楼，却见掌柜拎着一个包袱过来。 “娘子可姓高？”掌柜问。 高云端停下脚步点点头：“嗯，我是姓高，有什么事吗？” 她下意识以为有人调查她，当下绷紧了神经，却见掌柜笑着将包裹递拿过来。 “西城广裕裁缝铺的孙掌柜派人送来的，说是姑娘订的斗篷，你验验是不是这件？” 说着话，掌柜将包裹解开，拿出一件红色的狐皮斗篷。 那狐皮的毛光泽很亮，摸起来柔软丝滑，一看就是上等的狐皮，这样一件斗篷，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 “这……” 高云端瞪大眼睛，还不等她开口，却见玉子羡上前将斗篷收了起。 “没错，是这件！” 说着话，他掏出一张单子给了掌柜，转手拉着高云端上楼。 高云端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等进屋关上门才缓过神来，问道：“这斗篷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买的，瞧你在裁缝铺了一直盯着看，想是很喜欢的，而且，这件与你很配，定是好看的。” 说着话，玉子羡将斗篷展开给高云端披上，然后往后退两步，看着她点点头：“萝萝穿上果然好看。” 屋子里有铜镜，高云端被他推着照了照，昏黄的铜镜中映出她的披着斗篷的模样，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不对，你的钱不都在我这吗，你哪里来的钱买斗篷？” 高云端一下子转过弯来，转身看向玉子羡，眼中带着审视。 玉子羡嘴角动了动，瞧她一脸认真，只能说实话：“跟飞决要的。” 他的钱都给了高云端，还有飞决呢，这次出来他要了三十两呢。 高云端脸上的表情凌乱的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突然间还有点心疼飞决。 别人给主子办事还能得到赏赐，飞决这主子不但没钱，还得从他身上搜刮，都是给人家当侍卫的，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这样，不太好吧……”半晌，她开口，说完又将斗篷解下来：“其实在乡下不用穿这样的衣服，弄脏了多可惜，老贵的……” 虽然说落魄了，可好歹也曾经辉煌一时，如今却要跟属下要钱，高云端真的心疼他。 “你不喜欢吗？”玉子羡压住她的手。 高云端摇摇头：“我不想你这样，以后我们有钱了再买就行，你把钱还给飞决吧。” 玉子羡瞬间明白过来，心头一暖，抓着她的手重新系上，连带着斗篷将她抱在怀里。 “傻子，以后有钱再说以后，别把我想的那么落魄，我还是可以送你东西的。”他的气息有些沉，说话的时候，声音扑在高云端耳边，痒痒的。 高云端看着镜子，将头靠在他头上，长舒一口气：“可是我不想你因为这个跟飞决要钱……” “飞决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这点钱，不算什么，萝萝听话，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收下，好不好？” 这样温软的话，让高云端感觉心都要化了，她顺着他的手臂握住他的手，点点头。 在县城住了四五天，该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这一趟，租了作坊场地，定制了工具，又买了衣服，总共算下来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把玉子羡给她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 玉子羡不怎么在乎银钱的事情，也知道做生意这些投资是必须的，并不多问，倒是飞决在旁边看得咬牙，可偏偏又没他说话的余地。 谁叫主子惯着她呢！ 来的时候跟着三婶侄子的马车，如今回去要自己雇车，除了他们自己买的东西，还有雷氏叮嘱置办的年货，装起来差不多也有一车了。 晌午到家，雷氏几个人听到信儿满脸兴奋的出来迎接，当然，他们接的不是高云端，而是自己买的东西。 不过，出来瞧见高云端身上的斗篷，雷氏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这个当娘的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凭什么这个小孽.障先穿了？ “听说你在县城卖糖赚了银子？”雷氏点好了自己要的东西，到高云端跟前。 之前做好白糖，她拿到厨房里做调味用过，雷氏知道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并不知道这东西竟然能用来换钱，要不是村口高大壮媳妇在县城遇见高云端，她还不知道这丫头背着她赚钱呢！ 这个死丫头，这是不把她这个当年的放眼里！ “嗯，是赚了点。”高云端应声。 上上下下打量高云端和玉子羡，雷氏瞧着两人身上穿的新衣裳就抑制不住眼红，即便人家并没有花她的钱。 “钱呢，拿出来！”雷氏朝高云端伸手。 高云端低头看着雷氏那糟乱的手掌纹，忍不住笑了：“钱是我自己挣的，为什么要拿出来？” “你装什么啥？你是这个家的人，你赚的钱就应该给我！”雷氏一副理所当然，说着话，抓住高云端的斗篷。 这斗篷真软和，穿在身上肯定很暖和，给这个小孽.障穿真是浪费了！ 高云端顿时沉了脸，一把将斗篷拽回来，冷冷开口：“糖是我自己做的，钱也是我自己挣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你。” 雷氏手中一空，还没开口就被高云端顶了一句，顿时眼珠子一瞪，那泼妇的气势就起来了。 “我是你娘！”雷氏吼。 “后的！”高云端毫不相让。 雷氏被结实的噎一句，开始胡搅蛮缠：“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既然是这个家里的人，你的钱就应该交给我，给我拿出来！” 雷氏瞧见高云端身后桌上的小包袱，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去。 高云端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雷氏的手腕，另一手在她手肘处一磕。 雷氏只感觉整个手臂瞬间麻了，手里的东西跟着落了下来，高云端一把将包袱抓在手里。 “高云端！”雷氏怒吼一声。 高云端没搭理雷氏，拿着包袱到玉子羡跟前：“你先进去，女人的事情你别掺和。” 左右自己也不会吃亏，倒是这样的场景，她不想让玉子羡搅和进来，毕竟他还不算她们家的人。 玉子羡知道，她对付雷氏有的是办法，也不多说，拿着包袱往回走，却没有进里屋，而是站在门口，手里夹着石头子。 高云端转过身来看向雷氏：“家里的用度，都是我爹之前留下的，那些钱我有多少你心里有数，田地的庄稼收成，也是大家分的，除此之外，我的东西就是我的，用不着跟你们分！” 她眼神凌厉，周身散开一股寒冷。 雷氏被她看得一激灵，知道打不过她，忍不住拍着腿撒起泼来。 “你没心肝的白眼狼，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这就找根绳子吊死找你去！” 本来美茹和高明峰还在门口，见雷氏这一撒泼，两人又回了屋，这个人让她自己丢吧！ 高云端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只小心翼翼的检查刚才被她抓的斗篷，这人平常手上脏得很，仔细弄脏了。 等她检查完了斗篷，雷氏也缓口气，就见她转身往厨房走。 雷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纳闷，就看到她从厨房里拿一根绳子出来。 “你，你干啥？” 雷氏嚎了一半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看着高云端这架势，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云端走到跟前，将手里绳子一扬，从院子的枣树枝上穿过去，打个结，这才扭过头。 “你不是要吊死吗？我给你把绳子准备好了！”她朝雷氏努努嘴。 雷氏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腥甜腥甜的。 “高元昌你个挨千刀的，你可看看你这个小孽障吧——她要杀了我啊——” 雷氏闭着眼睛，也看不见她脸上到底有没有眼泪，但是哭声响亮，就跟死了男人似的，啊，她男人的确死了，还死了不止一个。 正值晌午，众人几乎都在家，听到哭喊声音纷纷出来看热闹，就瞧见雷氏又坐在院子里正当中前仰后合的拍着大腿哭。 高云端靠在院子里的水缸旁边，冷冷开口：“你不是要上吊吗，我绳子都给你找好，还给你挂上，我都这么顺从了，你还让我还怎么孝顺？” 第77章 撑腰的来了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要说这个年代看重家规礼教，可众人都知道雷氏是个什么人，也知道她平常苛待高云端，此刻看着她吃瘪就是爽，谁也多嘴。 雷氏见人多了却越嚎声音越大，不知道的真以为她被欺负的有多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大嫂子，你这是又怎么了？云端刚回来，你要的东西不是给你买了吗？”三婶看不下去，出来劝。 “这个小白眼狼不把我当娘看，忤逆不孝——她要杀了我——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雷氏扯着嗓子干嚎，声音倒是迂回带转弯的，只是光打雷不下雨。 三婶拧了拧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生病的时候，云端又是抓泥鳅又是买羊肉的，还不孝敬你？你家不都一直是你说了算的？怎么就不把你当娘看了？” 雷氏被三婶的几句话堵住，嚎叫声停了一会儿，突然间又加大了嗓门，也不知道哭什么，反正就哭闹得挺热闹，把众人引过来围观，不管高云端对不对，她作为小辈让娘这样，就是她的错。 “你说谁天打雷劈！” 正哭着，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众人扭头朝外看，就见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服的男人黑着脸进来。 来人是原主的二舅杜长兴，高元昌出殡的时候来过，那时候原主悲痛不已，并没有跟外祖家的人多说话。 印象中，原主跟外祖家也不是很亲近，特别是娘死后，几乎就没怎么来往过，今日过来是什么缘由？ 高云端想不明白，但毕竟是原主的舅舅，紧忙迎上前。 “舅舅怎么来了？” 杜长兴看向雷氏，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被人欺负成这样！” 雷氏认识杜长兴，擦了把脸从地上起来，瞪眼开口：“你来做什么？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 “你们家的事情？云端是我妹妹的孩子，我们之间有血脉相连，你跟她有什么？你跟你带来的那三个才是一家！” 杜长兴丝毫不留情面，上来就顶她一句，不等雷氏还嘴，又说：“我可告诉你，云端爹娘都没了，但也不是没有人护着，你敢再骑她脖子上蹦跶，你看我不把你踹下来！” 说着话，他怒瞪双眼朝雷氏走近一步。 不得不说，杜长兴这张脸瞪起眼珠子来还真是有点横，就连雷氏都被他镇住了，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高云端被杜长兴拽在旁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虽说有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挺爽，可这其中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实，原主印象里，平常跟他们有来往的基本上都是大舅舅杜长礼，很少跟二舅舅接触，他一时间这么护着自己还真不习惯。 围观的众人却是看得更热闹了，往常都是雷氏跟高云端闹幺蛾子，高云端毕竟是小辈，多数就看雷氏闹，现下有了帮腔的，这就更热闹了。 果然，雷氏跟杜长兴瞪了一会儿眼睛，扑通一声又坐在地上。 “活不了了——你们都欺负我——这是要让我死啊——” “高元昌你个王八蛋，你可睁开眼睛看看吧——他们找上门来欺负我呀——” 雷氏一哭，高云端就觉得烦躁，还不等她开口，就见杜长兴转手拎着铁锨过来，砰地一声扔在了雷氏跟前。 雷氏吓得蹭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瞪大了眼珠子：“你，你想干啥！” “你不是骂我欺负你吗，我要是不动手，不是让你白骂了？”杜长兴抄起铁锨就要往雷氏身上拍。 雷氏吓得嗷一声尖叫，蹦起来就跑，一边躲紧张开口：“我，我可警告你，这里是高德村，你还想在我们村撒野吗！” 杜子贤只拿着铁锨却没动，眼睛朝周边人扫过，众人只扒着墙头看热闹，却没有人下来拦。 平常都看雷氏拿着铁锨追着高云端打，这回雷氏被追着打，倒是新鲜，更何况，她这么刁钻的人，大家还想让杜长兴帮大家出口气呢！ 正闹着，大门忽然间打开，高明华拧着眉头从外面进来。 “这是干什么！”高明华喊一声，紧忙上前拉住了杜长兴。 杜长兴要落下的铁锨停在半空中，瞧见来人是高明华，这才住了手，没好气冷声一声。 “干什么！你问问你娘想干什么！怎么，瞧着我们云端没爹没娘，欺负人啊？”杜长兴眼珠子一瞪。 高明华知道他是高云端的舅舅，依旧恭敬道：“都是亲戚，舅舅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杜长兴还没说话，却听雷氏嗷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娘被人在家追着打啊！人家这样欺负我，你可给娘出口气啊——” 这一次，雷氏声音之中带着十足的哭腔，脸上也真的沾了泪。 高云端在旁边看着，有心给她竖个大拇指，这说来就来的眼泪，真真是好演技啊！ 杜长礼被雷氏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唬了一下，随后啐一口，道：“不要脸的娘们，是你欺负我们云端吧！” 高明华拧着眉头，看看雷氏又看看杜长兴，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娘什么脾气秉性，高明华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村里这么多人看着杜长兴在家里动手都没人拦着，大概也知道了几分。 “舅舅先别生气，有什么事好好说。” 高明华将杜长兴手里的铁锨拿开，回过身来走到雷氏跟前，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许是刚才被追着跑累了，他拽了两下愣是没把人拽起来，还让雷氏摔了个屁蹲，直接给雷氏摔蒙了，连哭喊都忘了，蒙圈的看着高明华。 高明华索性也不拽了，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上前开口：“大哥，我进县城卖了点自己做的糖，娘听说后过来跟我要钱，我不给她就上吊，刚好二舅舅过来听到，这才闹了起来……” 在高明华面前，高云端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歪曲事实，如今也不想瞒着，左右雷氏是习惯性作妖，退一步她能跟过来三步。 高云端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却也不会管她毛病！ 高明华了解高云端，也知道雷氏心性，扭头朝她看去，眉头拧成个疙瘩：“娘，家里的钱不都是你管吗，怎么还跟云端要钱！” 雷氏自知理亏，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儿子质问，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间堵了嘴。 “我……她既然是这个家里的人，吃家里喝家里，钱就应该让我保管！”雷氏梗着脖子小声嘟哝。 高元昌没了，这个家里说了算的就是她这个娘，他们挣来的钱都给她才是，正常来说，倒也符合村子里大部分人的观念，只是，她们家毕竟不一样。 高云端从杜长兴身后出来，低头看了看雷氏，道：“既然娘这么说，我们可以去里正爷爷家里细算细算，当初爹留了钱和地，每个人都有份儿，我的吃喝是算在份中的，子羡来养伤，也给了您银子，你若是嫌弃我们花销大，可以将我的一份儿分出来。” 这个年代孝道规矩严格，即便是继母也得当亲娘养着，高云端自己提分家那是不孝，但被雷氏嫌弃分出来，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高云端倒是很乐意跟他们分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更清净，可对于雷氏来说，却是没有一点好处，毕竟，这房子可是留给高云端的。 分出来，她们母子几个人的确能分不少钱，可这样一来，他们母子在高德村是个什么地位？住哪里？ “我，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们了！” 雷氏瞪眼，说着话撑着站起身来，本要跟高云端吼，可是瞧见杜长兴那怒目圆瞪的模样，嘴边的话愣是转了方向：“我还不是怕你乱花钱，我是留给你做嫁妆的！” 着话，让高云端忍不住噗呲笑出来：“我的嫁妆，我爹已经准备好的，您到时候如数给我就是。” 雷氏被噎了一句，眼珠子瞪着高云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云端又说：“子羡来家里养病，也的确是多了一个人的花销，我们自己弄点东西卖钱，这不应该算在家用里的吧？” 雷氏扁了扁嘴，没说话，却听旁边高天宝忍不住开口：“二哥和三姐都有零花钱，四姐都没零花钱……” 话没说完，雷氏一个冷眼扫过去，不等她开口，却听高明华先说话。 “云端也大了，子羡也在身边，以后两人盘算做点什么，都是你们两人的。” “你……” 雷氏开口，却被高明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难不成真要去里正家分辨仔细？ 高云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把话说得太死，点点头，见雷氏不说话，转向杜长兴。 “二舅舅今日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喝茶吧！”高云端往里面让了让。 杜长兴一直瞪着雷氏，听高云端说话才扭头，想起正事儿来。 “你外婆平日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近日病了，总是念叨你，你快跟我去一趟。” 高云端脸色一怔，原主印象里，倒是对外婆有些记忆的，的确是个慈爱的老人，对她也很好。 “行，我拿几件衣服，这就跟你走！” 一听说外婆病了，眉头也跟着蹙起来，也没多想，转身去拿东西。 玉子羡正在屋里，看高云端急匆匆进来，起身：“要不要我陪你去？” 第78章 存了什么心 刚才他站在门口，外面什么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高云端拿起来朝他摆摆手：“外婆家的亲戚，我也不是很熟络，你就在家等着吧，两三天我就回来！” 刚从县城回来，衣服还在包裹之中，倒也不用收拾，说着话，她拿起包裹准备往外走，却被玉子羡一把拉了回来。 “带些银子，或许用得上。”说着，他往高云端包袱里塞了十两银子。 老人生病，总是要请大夫买药的，既然去看望，总也要表示。 高云端心里一热，将银子收好了，抓着他的手摸了摸：“好，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出了门。 她出门，玉子羡依旧到门口，看着高云端和杜长兴出了门，深邃眸中多了一丝幽沉。 杜长兴是套了牛车过来的，高云端上了车，两人调转方向朝着慈乌村去，经过村口时，大黄还朝着牛车的方向叫了两声。 “二舅，外婆是得了什么病？”高云端坐在后面问。 杜长兴一手甩着鞭子，扭头应道：“大夫也没说具体，就说是上了年纪。” 人老了，总是这里那里不舒服，老人病，各种症状都有，这一点，高云端倒是没多想。 高德村到慈乌村的道路还算平坦，不到两个时辰，两人就到了慈乌村。 这些年，慈乌村变化不大，根据原主的记忆，高云端似乎还能找到方向，顺着村里的道路进去，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家门口。 听到牛车的声音，里面传来脚步声音，高云端还没下车，就听一个欢喜的声音传来。 “哎哟，云端可算是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 随着声音入耳，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从里面出来，脸上笑意很浓，说着话已经到了跟前。 这人是杜长兴的婆娘，裘氏。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裘氏的印象并不深，如今她这般热情，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更多的还有疑惑。 明明外婆生病，她怎么这般眉开眼笑的？ 不过到底是长辈，朝她咧嘴笑了笑。 “二舅母。”高云端紧忙下车欠了欠身。 “哟，快别多礼，让我瞧瞧——” 裘氏拉着高云端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这丫头，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 高云端任由裘氏拉着，在裘氏打量她的时候，眼睛也在裘氏身上扫过，明明是笑意盈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行了，人都来了，先进去再说！” 杜长兴将牛车拴在旁边的棚子里，扭头朝裘氏呵斥一声。 裘氏这才收敛了笑容，拉着高云端往院子里走，到了院中还没进屋，就朝着里面喊道：“娘，云端来了，云端来看你了！” “啊——云端呐——” 里面传来声音，声音听起来虚弱，但是不小。 随着裘氏掀开门帘，高云端进了屋，正值中午，冬天的阳光还很足，透过窗户照进来，倒也不冷，正如此刻的气氛，没有丝毫凝重。 进屋，正厅挂着一张猛虎图，她不懂作画，但是看得出来画工很精致，记忆中，原主小时候来这里，这张画就在了。 老太太的屋子在左侧边，高云端跟着进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半倚在床上，身上穿着厚厚棉袄，人却很瘦，几乎可以用皮包骨头了来形容了，她盖着被子，半闭着眼睛，眉头皱起，这便是原主的祖母，尤氏。 “云端见过外祖母！”高云端盈盈一礼。 听到声音，尤氏睁圆了眼睛，上下打量高云端一番，眼底泛起泪花，朝她摆摆手：“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高云端紧忙到老太太跟前，凑近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是红豆糕的香味。 “听二舅说祖母病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高云端任由老太太拉着自己。 “哎哟——是啊，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总是这样那样的疼，拖累了你两个舅舅啊！” 老太太声音轻颤，说着话伸手拉住高云端，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眼神变化微妙：“你娘是个可怜的，嫁给你爹本是福气，可她没那个命啊……” 说着话，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溢出眼泪来。 高云端坐在旁边没说话，说起来，原主娘很早就死了，原主那个时候还小，对她娘的记忆也不是很多。 听着老太太念叨，她忍不住开小差，视线莫名扫过旁边桌上，瞥见红布盖着的一角露出些许碎屑，瞧着是什么点心。 眼神动了动，她转向老太太，主动拉住了她的手：“祖母还带着病，切莫伤怀，大夫可来看过？说了什么？” 一边说着话，她的指腹不着痕迹的落在老太太手腕上。 老太太哭声停住，扭头朝杜长兴和裘氏看去。 “看过大夫了，说是年纪大了得的病痛，肝脾亏损，气血滞下，平日里得养着。”裘氏紧忙开口。 听着裘氏的话，高云端表情一沉，扭过头来，看向杜长兴和裘氏。 “不知这大夫是从哪里找的？” 杜长兴和裘氏均是一愣，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一时间没明白高云端什么意思。 “怎么了？可是这大夫有误诊？”杜长兴开口。 不等高云端说话，裘氏也紧忙道：“就是，人家在广平县这一片还是挺有名望的，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可别乱说。”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眼中浅笑意味深长：“我没说大夫不好，而是太好了，外祖母七十多岁的年纪能调理到这个状态，他医术的确很厉害！” 一句话，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脸震惊的看向高云端。 她，她发现了？ 一个小丫头，能懂什么？ “云端，你这是什么意思？”裘氏咧咧嘴，强撑着。 高云端朝老太太看一眼，微微轻笑：“祖母身体很健康，根本没病，若不是那大夫给调理好了，那就是……舅舅舅母有别的话跟我说？” 她向来不喜欢说话打太极这一套，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直接说开。 杜长兴和裘氏不知道原主跟高元昌学医术，本以为她一个没长大的女娃娃什么都不懂的，如今被她直接撕开了说，一时间脸上有些难看。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这，这许是老太太吃了药就好多了，你不懂别胡说！” 说着话，她扭头看向老太太，问：“娘，你现在还难受么？” 老太太哼哼一声，说话顿时没了力气：“难受啊——但是云端来了，我就好多了——” 说着话，她伸着手又将高云端拉住，声音虚弱道：“我这些日子就想着你的，你来了，我总算是松一口气了，我这病啊，也好了。” “外祖母好就行！” 高云端扯着嘴角笑了笑，伸手将桌上盖着的布掀开，桌上是吃了一半的点心小盒子。 “外祖母喜欢吃红豆酥，下次我多给您带一些来！”说着话，她的视线朝老太太袖口瞄过去。 老太太袖口沾着渣子，就是桌上红豆酥的渣子，很明显是正在吃的时候慌乱收起来没注意到。 一句话，杜长兴和裘氏脸上的表情又跟着变了变，老太太的嘴角也下意识动了动，表情尴尬。 “舅舅有话直接说就好，用不着这样的。”高云端开口。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杜长兴和裘氏知道遮不住了，索性也不再绕弯弯。 “云端，你也别多心，我是看那雷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才用你祖母说事儿，否则，你这次来，回去少不了被为难。”杜长兴开口。 这话倒也是真的，他去的时候就赶上一场热闹，自然知道雷氏平日里对高云端不好，用老太太说事儿，即便雷氏不愿意，也不能拦着。 高云端认可他这般说辞，点点头：“多谢舅舅为我考虑，所以，您这趟带我回来……” 话说一半，她扭头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的眼睛只的盯着桌上的红豆酥，很显然，说老太太想她也不过是个托词。 杜长兴朝老太太的方向拧了拧眉头，犹豫了一下，开口：“是这样，你爹现在也走了，就剩下你一个孩子怪可怜，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是心疼你……” 说着话，他抬头朝高云端的看一眼，瞧她脸上没什么变化，继续说：“你娘出嫁时，爹给了她五亩地做嫁妆，这些年一直荒着没人种，你人又在高德村不能常来，要不这地就给我和你大舅舅种？” 之前整理地契的时候，其中有十亩地是在慈乌村的，这些年那地都荒着并没管，不过，高云端却是有想法的。 她眉梢一挑，笑盈盈开口：“之前家里的确没空照料，不过我最近想着……” 听她话锋不对，裘氏紧忙接过话茬：“你这话说的，都是自家人，你这舅舅都开口了，云端肯定不会不同意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爹的地，你说是不是啊，云端？” 高云端眉梢一挑，话都让她说了，自己还说什么？ 然而，高云端可不是那个让人拿捏的原主了，她轻笑一声，侧身靠在窗边，面向杜长兴和裘氏。 “都是自家人这没错，不过，当初这五亩地是外祖父给娘的嫁妆，就是娘的，我也是想着不能荒废着，准备明年开荒的。” 第79章 你怎么来了？ “你开荒？就算开了荒，你哪里有功夫过来管？难不成你要住过来？”裘氏顿时不乐意了。 杜长礼杜长兴两兄弟已经分了家，轮换着照顾老太太，高云端若是来了住哪里？ “不用我过来，我会雇人让别人帮我种，总比荒废着好。”高云端开口。 杜长兴和裘氏又是一惊，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他们都是农家出身，劳动力就是家里成员，从没听说种地还要雇人的，又不是什么富足的员外！ 一时间，两人听着高云端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云端，你这意思，就是不同意呗？你不同意就直说，用不着找这样的借口！”杜长兴立刻沉了脸。 高云端抿了抿唇角，道：“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找人方面我已经托人打听了。” 几个人一听，顿时愣住，这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杜长兴和裘氏的脸就更不好看了。 “你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不在家里好好学针线，在外头瞎跑什么！”裘氏忍不住开口。 杜长兴朝她瞪一眼，缓了缓语气，商量：“这样，你也别找人了，这五亩地我跟你大舅种着，等秋收的时候给你送过去二十斤粮食，你也不用劳累，岂不是两全其美？” 二十斤？一个月都不够吃，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的这个口。 高云端忍不住冷笑：“种粟米，一亩地产三百斤，五亩地就是一千五，依照往年粟米的价格，我卖了至少有八两银子，舅舅，我雇来的三个人，一个人都得一两银子呢，二十斤粟米都不够给的。” 账算的这么清楚，杜长兴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珠子转一圈，终于憋不住。 “你这是什么话，那五亩地本就是我爹的，当年也是看你家没有地暂时让你们种着，现在还是姓杜！”杜长兴忍不住吼。 高云端本来还带着笑，他一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管它姓什么，当初外祖父给了我娘，我娘又留给了我，地契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提到地契，几个人脸上又是一沉。 眼瞧着这架势要吵起来，一直没开口的老太太终于拦一句。 “行了，吵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老太太朝杜长兴呵斥一声，随即转向高云端，表情稍稍缓和：“你二舅就是个驴脾气，你别跟他着急，他是看你爹没了，你那后娘又是个恶的，心疼你呢！这几年先帮你种着，等你嫁了人再还给你。” 还？ 老太太用这个字眼，意思是让她把地契也交出来？ 高云端转身，将桌上的点心给老太太拿过去，老太太见她伺候自己，心里一喜，以为她是听自己话的，紧忙伸手接，却不想，她话锋一转。 “外祖母这是跟我讨要我娘的嫁妆么？”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老太太，明明那么纯净，却看得老太太心口一晃，伸出去的手抖了一下。 娘家人讨要给出去的嫁妆本来就是打自己的脸，所以他们才有了刚才的说辞，如今听高云端这么说，顿时感觉没脸。 “高云端，你怎么说话的！”杜长兴瞪眼。 “就是！你这孩子嘴怎么这么毒！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裘氏紧忙帮腔。 高云端轻笑：“我年纪小，说话没分寸，想来舅舅舅母不是那个意思，那我就放心了。” 呃…… 夫妇两个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句，脸色憋红片刻，忍不住瞪眼。 “行了，你也别装傻，如今你人也来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也别雇人了，这五亩地在你出嫁之前，先交给我，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依仗！” “谁说她没有依仗？”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均是一愣，转过身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俊美少年。 阳光从外面扑进来，仿佛在他身上绽放光芒万丈般耀眼，一时间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高云端看着他，那一瞬间，有种看到了神祇一般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她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带了笑，笑嘻嘻的朝他跑过去，完全没有刚才针锋相对的凌厉。 不是说让他在家等着吗？他怎么跟来了？ 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玉子羡眼神顿时变得柔和，随着她过来，拉住她的手。 “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暖意。 此刻屋子里的三个人却愣住了，看着眼前这男子相貌气质都不是普通人，最关键的是，他跟高云端看起来很亲密！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杜长兴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到了跟前。 玉子羡脸色微沉，下意识拧了拧眉头，将高云端拉到身边：“我是他未来的夫婿。” 夫婿！ 三个人又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向高云端。 “放屁！” 杜长兴瞪着眼睛骂道，转脸又怒向高云端：“你还有没有点脸！你爹刚死，你就找个夫婿？你就是这么守孝的？” 雷氏带来的几个孩子暂且不说，高云端可是高元昌亲生的，她爹才死了几个月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找男人，真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 这般话，让玉子羡眉梢之间瞬间染上一层阴霾。 “舅舅慎言，这本就是我爹定下的亲事，里正爷爷也确认过了！” 高云端怼了杜长兴一句，将玉子羡拉回去，两人面向老太太，郑重道：“爹的意思，等我明年及笄便成婚，正好如今我过来，便跟您知会一声，如外祖母所见，我是有依仗的，外祖母不必担心。” 几个人脸上又多了几分尴尬，裘氏眼珠子盯在玉子羡身上，嘴里说话还带着酸味。 “哼，人都死了，也没有个对证的，保不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呢！” 她声音不大，却让几个人都听清楚，高云端本来不想闹得难看，她说玉子羡，压了半天的火顿时爆了！ “二舅母自己龌龊，把别人也想的龌龊吗?我说得清清楚楚，婚约文书有县衙的章印，由不得你编排！” 高云端语气冷硬，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凌厉之气，竟看得裘氏后脊梁一凉。 “你，你竟敢说我龌龊，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裘氏脸一横，挥着手朝高云端打了过来。 玉子羡快步上前挡在了高云端跟前，幽深眸中中寒光冷冽，周身散开一股杀伐之气，生生镇住了裘氏。 “你做什么，还要动手？”杜长兴眼一瞪，上前。 “给我住手！” 老太太怒喝一声，将手里点心放在边上，挪了挪身子：“云端丫头，你们俩过来。” 高云端犹豫了一下，拉着玉子羡朝老太太走去。 “这孩子……是哪里人氏啊？家里是做什么的？”老太太问。 毕竟是活了七十多年的人精，瞧着玉子羡的模样气质，不像是一般的庄稼人，而且，能让高元昌提前定下亲事，也定不会是普通人家。 “我是京城人士，家父与岳父是旧友，知道岳父离世，我过来照料，只等云端过了守孝期我们便成亲，还请外祖母成全。”玉子羡沉声回答。 他们的婚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老太太成全不成全并没有任何要紧，不过，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这样说，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果然，老太太听着脸上多了笑容：“好好好，京城人氏，大地方出来的人，见多识广！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在他们看来，京城可是皇帝待的地方，高官贵族都在京城，京城来的人自然也是身上贴金的。 提及家人，玉子羡眼底一暗，正要说话，却听高云端开口。 “外祖母，子羡父母也离世了，家族亲戚平常也没什么联系，以后我们便在这边定下！” 说完，她朝玉子羡眨眨眼睛。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那么仔细，一句带过便是。 老太太瞧着玉子羡表情低沉，只当他跟家族闹翻了，一时间惋惜：“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不能断了，该熟络的还是要熟络，以后还要相互帮衬的。” 指不定，还能帮衬到他们家…… 最后这句话，老太太没有说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明显了。 高云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正要说话，感觉玉子羡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眼瞅着事情不成了，杜长兴和裘氏眉头拧成个疙瘩，两人相互递一个眼神，到老太太跟前。 “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当年那五亩地是爹给小妹的，云端要嫁人，咱们自然得收回来……” “你要收什么？” 不等杜长兴话说完，门口传来一声冷喝，听着声音，杜长兴的表情顿时一僵。 “大，大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杜长兴没了刚才气势，低着头不敢看他。 杜长礼冷眼瞪了他一样，哼道：“我要不提前回来，还不知道你趁我不在家跟云端伸手呢！” 杜长兴咧咧嘴，没敢说话，求助一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把点心匣子往怀里抱了抱，道：“哎呀，这不是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嘛，长兴也是为了云端考虑……” “娘！” 杜长礼嗔叫一声，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点心匣子上，有些无奈道：“我不是跟您说过，那五亩地是小妹的嫁妆，不能动心思！” 第80章 你喜欢他吗？ “我，我也不是想要，就是觉得长兴两口子……” 当着大儿子的面儿，老太太有些心虚，眼睛朝二儿子瞟一眼，道：“说的也有道理……” “就是就是！” 二舅眼珠子转了转，一咬牙，道：“大哥，这事儿是娘同意的……” “胡说！这地谁都不准动！” 大舅打断杜长兴的话，转向老太太，语气缓了缓：“云端听说您病了，给您带了不少药材和点心过来看您，你这样做，是不是让小辈寒了心？” 他的声音不大，可话入老太太的耳朵，表情立刻变了，扭头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正疑胡，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与高云端年龄相仿的小丫头，妇人是大舅母，娘家姓林，跟在她身边的女孩是大舅的女儿，杜月桃。 两人手里拎着好几个点心匣子进了屋，大舅母的目光先看向高云端朝她笑了笑，转向老太太。 “娘，这是云端带来的点心，都是从县城买的。” 说着话，大舅母将手里的点心送到老太太跟前，盖子打开，里面精致的点心排列在匣子里，精致又好看，平常可吃不到。 “哎哟，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的！快来，到外祖母这里来！”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拉着高云端，话锋一转：“外祖母就是担心你没了依仗让你那后娘欺负，如今好了，有子羡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你愿意雇人种就雇人种，得了空还能过来看看我老婆子！” 到底是活了这把年纪，老太太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出去了，一时间二舅夫妻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二舅母朝二舅瞪眼，二舅憋着一肚子火转向老太太。 “娘……” “好了！云端和子羡今日第一次来家里，我们既然作为云端的娘家人，就要好好招待一番。” 大舅打断杜长兴的话，跟大舅母吩咐道：“眼看天色不早了，你去收拾一间房出来给子羡。” 高云端和玉子羡虽有婚约，可到底还没办婚礼算不上正经夫妻，大舅替她着想，自然不会让两人住一个房间。 大舅母点点头正准备拉着高云端回去，却见杜月桃凑到跟前。 “今晚云端姐姐住我房间！” 说着话，她抓着高云端的胳膊晃了晃。 说起来，这还是高云端第一次见这个表妹，小姑娘比她小一岁，鹅蛋笑脸娇俏可爱，黑亮双眸灵动俏皮，一脸喜庆模样，莫名让人多了几分亲近。 “好，今晚你们姐妹住一间。”大舅母嗔笑。 如今情形，地是要不成了，二舅两口子朝高云端和玉子羡瞪眼，不情不愿的回自己院里，将院门关得震天响，给老太太吓了一跳，赶忙搂紧了怀里的点心匣子。 大舅脸色一沉又要过去，却被大舅母拉住，叹一口气回来，到底是一家人，还能怎么闹？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高云端和玉子羡被大舅叫去了里屋。 大舅是小时候是读过书的，身上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又因着是长子，还多了几分威严，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你们的婚事，可有什么打算？”大舅舅开口，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话入耳，高云端不由得一愣，本以为他会质问，却不想开口竟是始料未及。 “我……” “云端尚在守孝期，婚事不急，我等她。” 玉子羡开口，他长得白净俊美，却是战马上的将帅，给人一种莫名严肃的感觉，就连大舅也被莫名压制了几分。 确认过他手里的婚约文书，自然也就得认这门婚事，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如今听玉子羡这样说，倒是踏实了些，他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家里的事情，高云端和玉子羡一一应答，这才终究是放了心。 “这丫头命苦，爹娘都没了，这里便是她的娘家，你可不许欺负她，否则我可不答应。”大舅叮嘱道。 “我自会好好待她，还请舅舅放心。”玉子羡朝大舅行一礼。 大舅满意的点点头。 高云端站在旁边不说话，只听得大舅这番话，心里终于暖了一些。 “大舅怎么和子羡一起来了？”她问。 大舅和玉子羡几乎是前后脚进来，听着两人刚才对话，很显然他们已经相互认识过了，只是，他们怎么会一起回来了？ “是你大舅母听说你二舅去找你，让人给我送了信儿，我直接去高德村，不想你们已经回来了，子羡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过来。”大舅说着话，朝玉子羡看去，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高云端朝玉子羡看去，心里暖暖的，有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看向玉子羡的时候，玉子羡也正好看向她，两人实现触碰，顿时有种微妙的感觉传来，引得一阵脸红心跳，高云端紧忙收回视线。 “今日谢谢大舅舅撑腰。”高云端转向大舅。 大舅闻言，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叹一口气：“你也别跟你二舅生气，今年多灾，地里损失不少，他也是没办法，你别恨他才是。” “大舅也说了，这里是我娘家，我自然不会跟二舅记恨，只是，我一直都以为你们过得很不错，为何到了为五亩地都要动心思的地步？”高云端微微蹙眉。 当初高元昌娶原主娘的时候，杜家能给那么多嫁妆和地，这在当地是很丰厚的，嫁出去的女儿都能这般，儿子自然更好，怎么就突然成了现在这样？ 而且，进院子的时候，她也注意到，老太太现在住的院子其实是从大院子里分出来的小院子，看起来是三个院子，可是和印象中外祖母家的院子相比，小了很多，莫不是卖了其中一部分？ 大舅手里拿着烟袋锅子，眉头拧成个疙瘩，半晌才叹一口气。 “前两年我们这里发了一次水，我家的地位置低，直接被大水冲成了坑，不光当季的庄稼都没了，土地也贫了，即便种了庄家收成也不好，再加上今年闹蝗灾，家里更是……” 他的话没说完，语气之中积压着无限沉重，本来就没什么收成，又遇上蝗灾，家里的口粮都快没了，万不得已，这才想起当年给出去的五亩地。 “爹，饭好了！” 正说着话，杜月桃从外面跑了进来，说着话，眼睛朝玉子羡的方向瞟一眼，脸悠的一下红了。 “嗯，开饭吧！” 话题没再继续，大舅磕了磕烟袋锅子，缠好了烟袋站起身来。 高云端跟着往外走，杜月桃过来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胳膊，趁着走在后面的空档，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 “我还从未见过姐夫这样好看的人，姑丈从哪里给你找的姐夫？”杜月桃一边说着话，眼睛朝前面玉子羡身上瞟，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玉子羡这样惹眼的男人，自然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不过，杜月桃这孩子倒是爽直，也不害羞，看得光明正大。 高云端扭头瞧她，忍不住抿唇笑，眉梢之中还带着几分小得意。 “我也不知道我爹从哪里给我找的，要不然，让大舅也给你照着找？” “我才不要！我要自己找，我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杜月桃鼓着小脸，黑亮眸中光彩熠熠，想想又问：“云端姐姐喜欢姐夫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否则，别说什么婚约文书，就算是皇帝下旨，她也不会同意。 她勾了勾唇角，正要开口，却见前面走着的玉子羡停下脚步。 “姐夫等你呢！”杜月桃眨眨眼睛，捂着嘴跑到前面。 高云端抬头迎着他看过来的目光，莫名一阵悸动，脸上有些发烫。 “刚才在说什么？”他拉住高云端的手，声音轻柔。 “在说……女孩子间的私房话，不能跟你说。” 高云端眨了眨眼睛，拉着她往前走。 她不说，玉子羡也不多问，说着话到了厨房门口，香味飘来，引得肚子配合的“咕噜”叫了起来。 进屋，老太太已经坐在正位，见到高云端和玉子羡笑着朝两人摆摆手。 “来，云端，坐我身边。” 高云端顺从的坐在老太太身边，餐桌上饭菜已经摆好，窝窝头，粟米粥，还有几道家常菜，油星是有的但都是素菜。 “你大表哥还在镇上办事，今晚不回来了，我们先吃吧。”大舅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本来今日大舅和大表哥杜子贤一起去镇上办事的，大舅母传信儿过去，大舅急匆匆回来，便让杜子贤自己留在了镇上，这么一说，高云端还有些不好意思。 “让大舅和大舅母为我操心了。”高云端道。 大舅母刚坐下，摆摆手：“你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快尝尝大舅母的手艺。” “就是就是，娘做的饭可好吃了，平常都没有这么多呢！” 杜月桃一脸骄傲，说着话伸手夹菜却被大舅母瞪一眼，紧忙转手将夹起的菜送到了高云端碗里。 大舅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向玉子羡：“子羡也多吃点。” “好。” 玉子羡应声，优雅的夹起菜。 农家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加上活泼的杜月桃，虽说第一次来外祖母家，却没有丝毫拘谨，高云端也难得的喜欢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正吃着，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喊声从外面传来。 “云端，高云端你给我出来！” 第81章 我花钱听个响 众人动作一顿，就见二舅舅和二舅母怒气冲冲的进来。 “高云端，你什么意思？”二舅母进来朝高云端怒喝一声。 众人起身，玉子羡将高云端拉到身后护着，脸上笑意收敛，眉梢之间添了一层寒霜。 “这是怎么回事？”大舅沉着声音开口，看向二舅。 二舅本就有些怕大舅，被他这样一看，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这一步还没落下就被二舅母拽了回来。 “大哥，你可是公正人，今天得给我做主啊！” 二舅母声音里带着委屈，说话之间掏出一个手帕小包裹，手帕打开，里面是一个镯子。 “你瞧，这是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娘给的镯子，我还指望卖了能得一两银子，谁知道，云端去我那屋，竟然给我摔裂了！” 要不说有人天生就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呢，二舅母这话还没说完，眼眶就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看向高云端。 “云端，怎么回事?”大舅问道。 高云端也疑惑，刚才跟大舅聊完，听他的话不把亲戚关系闹僵，就去了二舅院子里打个招呼算是冰释前嫌，也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里屋都没进，更别说什么镯子了。 “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二舅母的镯子。”高云端如实开口。 “你胡说！方才你过去的时候这镯子就放在桌上，你还问我来的，我一扭头的功夫就出现了裂纹，不是你摔的是谁？” 二舅母瞪着眼睛，说话间看向大舅：“大哥，你也知道咱家今年是怎么过的，没了这镯子，我们今年怕是过不去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刚才她也说了，这个镯子准备拿去卖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在乡下不算少了，紧紧巴巴能过了这个冬天，如今有了裂纹，那价值自然一落千丈，别说一两，一钱都拿不到。 大舅沉着脸，伸手接过二舅母手里的镯子。 这镯子看起来还算是有些水头，上面飘着一抹绿，在乡下也算是不错的首饰，如今上面横着一条明显的裂纹，瞬间整体的美感就破坏了个彻底。 美感暂且不说，主要是价值，坏了的玩意儿一文不值。 “云端，你碰没碰你二舅母的镯子？”大舅又问。 说起来，他见高云端这个外甥女也不过几面，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性，但是刚才说话聊天，他也能感觉到这丫头是个性子耿直的，跟他爹一样，光从二舅母的话里，他是相信高云端的。 高云端垂眸，视线在那镯子上扫过，毫不回避的迎着大舅的视线看过去：“没有！我没进二舅的里屋，也没看到过这镯子。” “你，你还不承认！我可是给你端了水拿了点心，你外衣上的红线还在我屋落下一根呢！” 二舅母礼横气壮，抬起手抖了抖捏着的一根红线，是高云端衣服上的绣花线。 她是跟着二舅的牛车回来的，指不定在哪里蹭掉了一根红线，可如今被二舅母拿在手里就成了证据。 “所以，二舅母是让我赔你的镯子吗？”高云端提高了嗓音，原本软糯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清冷。 一时间，听得二舅母有些心虚，她咧咧嘴，连忙道：“也，也不是让你赔，你大舅之前说得对，毕竟是亲戚，不能太过计较，只是，没了这镯子，我们一家怕是过不去这个冬天……” 话说一半，二舅母拿眼睛斜了二舅一眼，二舅心领神会紧忙接着说。 “今年闹蝗灾，我们家的粮食折损了大半，剩下的粮食不够吃的，我们也是很难啊……” 二舅又看向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叹口气道：“大哥，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是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至于跟云端闹。” 两人突然间一改刚才的横眉瞪眼，话里话外透着无奈，倒是让高云端一下子没了脾气。 高德村是因为高云端提前做了预防，田里损失不算严重，外祖母家和高德村距离一个县，防备就没有那么及时了，别说是大舅二舅家，整个慈乌村都处在饿肚子的边缘。 大舅自然知道两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眉头蹙了蹙正要开口，却听高云端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所以，这件事二舅舅和二舅母觉得应该怎么解决呢？”高云端微微勾起唇角。 二舅夫妇瞧她脸上带了笑，顿时心中一喜，连忙道：“我们是想着，要不你那五亩地先给我们种点冬薯，这样我们过了冬多少也有吃的，反正你现在不也没开荒呢……” 两人话说一半停下来，看向高云端，神情之中带着希望。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当着大哥的面儿，他们不再明着抢那五亩地，现在是借。 冬薯粗糙却能填饱肚子，现在种下去，凑合也能过了冬，不过，这东西生长的时间很长，冬天种上，一连结三茬的薯头，来年秋天才会彻底结束，到时候地里有结果的东西，高云端总不能催着让他们把庄稼毁了。 他们倒是想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啊！ 高云端眉梢一挑，唇畔的笑意多了一丝嘲讽，她没说话，却转向大舅。 “大舅觉得呢？”她问。 大舅的脸色比刚才更沉，老二两口子怎么想的，他瞬间就能明白，可是如今家里这个情况也是难…… “二舅母可让我瞧瞧那镯子？” 此刻，一直没开口的玉子羡往前一步，朝二舅母伸出手。 二舅母楞了一下，和二舅交换一个眼神，将镯子递到玉子羡手里。 镯子值那个价钱，上面的裂纹也是真的，他没跟着高云端过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就算想辩解也没得辩解。 二舅母这样想着，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只是，还不等她脸上的得意浮现，就见玉子羡突然间扬起手。 啪—— 一声巨响，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了好几段。 众人没料到他突然间来这么一手，一时间脸上表情僵住。 “你，你这是做什么！” 二舅母尖叫一声，紧忙蹲下身捡镯子的碎片，然而，摔得太碎，连打磨成珠翠都不行了。 “既然镯子是云端摔的，我们理应赔偿，这里是一两银子，二舅母收好。”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说话间，伸手将银锭子递向二舅母。 二舅母猛然间抬头看着眼前的银锭子，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还有几分肉疼，她怎么都没想到，玉子羡竟然真赔了钱！ 那镯子原本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碎的，本来还想着，接着这个机会把高云端的地诓来，这镯子送到工匠那里还能补救，顺带手卖了也值几钱，如今他直接摔了个粉粉碎，什么都别想了！ 高云端站在旁边瞧着，明显已经感觉到玉子羡生气了，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手里的银子拿过来塞进了二舅母的手里。 “这银子给二舅和二舅母过冬应该是够了，你还是收下吧，就当我一两银子听了个响。” 话入耳，二舅和二舅母脸上更难看了，两人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紧忙又低下，伸手接了银子急匆匆往外走，也不管老太太在后面喊他们留下来吃饭。 “这两个人，一天天的不知道在着急忙活什么！”老太太没好气嗔怪一声，紧忙招呼高云端：“行了，不管他们，云端过来吃饭。” 高云端扭头看看老太太，也不多说，顺从的拉着玉子羡坐回去。 老太太不糊涂，自然知道二舅和二舅母憋着什么坏，只是，那毕竟是她的儿子，相比之下跟高云端还是隔着一层。 大舅却一直拧着眉头，几次张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最后还是高云端先开口了。 “响也听了，事情也解决了，就算完了吧，大舅明早还得回镇上，吃完饭早点歇了才是。” 高云端脸上又恢复平常的柔和，说着话抬头朝大舅咧嘴笑了笑。 大舅是个公正的人，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得要个公正，二舅和二舅母存了坏心思是真的，当时两家过得困难也是真的，高云端愿意拿那一两银子不是因为认头吃亏，而是不想让大舅和大舅母为难，毕竟，他们待自己不错。 大舅母紧忙打圆场：“是啊，你赶紧吃了收拾一下，明早还要出门，云端和子羡也累了，今日早点歇了。” 大舅闷着头哼了一声，没说话，他不说话，众人也不说话，就连活泼的杜月桃也不敢开口了，气氛有些沉闷。 吃完饭高云端帮着大舅母收拾东西，大舅母本不让她动手，见她坚持，也就由着她了。 “这事儿你二舅舅和二舅母的确是不地道，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家过的也确实不好，你是好孩子，可千万别跟他们置气。”大舅母劝道。 别说高云端了，平常老二那两口子也经常从他们大院搜刮东西，老太太又偏向他们，她这大嫂看着生气却又不能说什么，谁叫他们是亲兄弟呢？ “没事儿，我不至于的，大舅母放心吧！”高云端朝大舅母笑了笑。 见她这般，大舅母才松一口气，停顿片刻，又道：“不过方才我看子羡那般，虽说他是护着你，可那脾气？” 是不是有点大？ 第82章 无事献殷勤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长辈，刚才摔镯子那一下，还真是让人吓了一跳。 高云端将洗好的盘子摆放好，微微勾起唇角轻笑：“大舅母放心，他就是见不得我受委屈，平常脾气挺好的。” 大舅母歪着头看她，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正是花开的年纪，没有以前见她时脸上的怯懦多了几分阳光，看来，有玉子羡在身边护着，她的确没受雷氏的欺负。 这样也好，小丫头总是要有人保护的，玉子羡有点脾气也能护住她，毕竟雷氏真不是和善与的主儿。 “好好好，他能对你好我跟你大舅就放心了。”大舅母擦擦手，拉住高云端。 高云端抿唇笑着不说话，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 收拾好，天已经黑了，杜月桃拉着高云端去了自己屋里，小女儿家的悄悄话，总是说不够的。 耳房，玉子羡坐在窗户边，看着高云端那屋的方向，眼底逐渐染上一层深意。 翌日。 清早天还没亮，大舅便起床去了镇上，正赶着年关，事情都忙。 高云端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听到动静便起了。 “天还早，你不用起，快回去歇着。”大舅母见高云端出来，朝她摆摆手。 高云端却直接走了出来：“我习惯了早起，也睡不着了，现在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我都收拾好了，老太太睡得多一会儿，等她醒了再开饭。”大舅母说着话，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便走了出来。 家里男人提前吃了饭出门，他们得等老太太起了才能吃。 高云端转了一圈瞧着是在没什么帮忙的，瞧着玉子羡也出来，眼珠子一转，到他跟前。 “时间还早，那我们四处转转吧。”她上来拉玉子羡。 “好！” 玉子羡应，感觉她指尖冰凉，大手一转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冬天的早晨阳光很大却有些冷，两人顺着村子里的土路一直朝田地的方向走，天还早，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两人一路走着，瞧着田地中随处可见烧焦的黑地，那是之前烧蝗虫留下的痕迹，如今看来，慈乌村的情况还真是挺严重的。 “田地里留下的庄稼越多，烧得就越狠，其实这样对田地也是一种破坏，明年的收成肯定也要下降不少的。”高云端不由得皱起眉头。 高德村算是提前防护的了，用来燃烧的作物并不多，可即便这样，还有金翅蝗虫卵的危害，更别说慈乌村的防护并没有那么全面。 “这是天灾，你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玉子羡握紧了她的手。 高云端扭头，蹙起的眉心展开：“是啊，这是县太爷该头疼的事情！”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娘留给她的那五亩地边上。 这五亩地其实已经在慈乌村边界了，常年没有人管理，边上有一片被人踩成了路，再往外便是与其他村子分割的大坑了。 地里一片焦黑，走进去土壤都是板结发硬的，这样的土地要重新种庄稼怕是要下力气重新深耕一遍。 高云端看着，忍不住叹口气，扭头再看旁边大舅家的地，比这五亩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金翅蝗卵的破坏下，种下去的小麦发芽率都很低，加上土壤碱化，别说卖粮食换钱，就算是自己家里吃也够呛。 最要命的是，之前大水，大舅二舅家的田被冲塌一大块，损失了将近三亩，难怪自己那五亩地在二舅眼里也成了宝贝。 “水塘已经开出荒来，明年收成不是问题，传到桥头自然直。”玉子羡站在旁边幽幽开口。 她这个时候跑来看地，自然不光是为了看看自己那五亩地，大舅和大舅母对她好，她自然也是担心他们没有的吃。 这个丫头就是这种性子，人家对她好，她便双倍对人家。 高云端盯着远处的大坑，半晌，沉沉叹一口气：“过了年再说吧，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 “嗯。” 玉子羡应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深眸之中多了一丝复杂。 平远县和庆云县临近，应该知道高德村用来抵御蝗灾的法子，不至于弄得这么惨，这其中必定还有不知道的内幕。 两人在田地之间转一遭回到大舅家，老太太已经起了，陪着老太太吃过早饭，两人临走前偷偷给大舅母留了二两银子，钱不多，总能过了这个年的。 回到家也已经是晌午，马车刚到门口，雷氏便从里面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雷氏说话间到了跟前，亲亲热热的过来拉高云端的手，这会儿看她比亲生的还亲。 这样殷勤还真是难得一见。 高云端一脸蒙圈的任由雷氏拉着手下了牛车，回过神来，有些惊悚的抽回自己的手。 昨日还要死要活的，今日这么热情？ 是被二舅吓傻了还是大舅来了之后又给她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了？ 不对啊！就雷氏这性子，她也就当是怂一怂，恶毒后母的嘴脸还是要摆给她的。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扭头去看玉子羡，却见玉子羡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你，你没事吧？”她咧咧嘴。 “你这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听说最近年关，又开始闹土匪了，就怕你们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呢！” 雷氏脸上堆着笑，极力想表现出“慈祥”的一面，只是，这个词和她是在不搭配。 “你们回来了。” 正说着话，高明华从里屋出来，看到雷氏一脸殷勤的拉着高云端，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见到高明华，高云端这才露出了笑，点点头应声：“嗯，大哥今日不用去里正爷爷家？” “我刚从里正家回来，有东西给你。”高明华道。 “什么好东西？” 高云端顿时一喜，加快脚步跟着进了屋。 到了里间，就见高明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他将包裹拿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串一串的铜板，还有一些碎银子，零零总总的，有三两多。 高云端愣住：“大哥，你这是……” “里正下了命令，村子水库里的水都浸泡了五毒草杀金翅蝗虫卵，现在整个村子喝水都要从咱家那口井，这是之前没交钱的十几，钱都收上来了，你点点。”高明华道。 小麦发芽少，众人这才意识到金翅蝗虫卵的厉害，衡量之下之下，里正还是决定用五毒草做药灌田，水库里的水沾了五毒草不能喝，就得依仗高云端之前造的井了，当然，这水也不是白喝的。 还不等高云端说话，雷氏两眼冒光的走到跟前。 “哎呀，要不说到底是里正说话管用呢，钱一下子就收上来了，正赶上过年用！” 一边说着，她的手就伸向了包裹，只是，还不等碰到，那些钱就被高云端拽了过去。 难怪她突然变得这么殷勤，原来是因为钱啊！ “我爹留下的钱加上卖粮食得的，可都在娘那里，过年用钱就不必从这里出了吧！”高云端眯了眯眼睛，开口。 “云端，你什么意思？” 雷氏脸色一沉，目光朝她手里包裹看去，道：“这是因为井水收上来的钱，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说要给我分红的！” 高云端买那树林的银子是从雷氏手里诓过去的，当初也的确说了要给她分红，之前收上来的钱用来造井没有余下的，如今这三两银子就是红利。 这么看来，她说得倒没错。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分给你！” 高云端将包裹打开，将穿起来的铜板拎出来，凑了一两递给雷氏：“这里一共三两三钱，扣除井边要修葺的部分，剩下二两，你一两我一两。” “这不是刚刚造好的新井，还修葺什么？”雷氏看着分出来的一两三钱，不甘心。 “用的人多了，周边还得造个台阶，不然容易塌！” 高云端直接将剩下的钱收起来，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雷氏似乎还想说，可眼看着高云端已经将包裹收了起来，愣是没找出理由，拿着自己的一两银子气鼓鼓的转身出了屋。 等雷氏一出去，高云端又打开包裹，将仅有的几块碎银子递给高明华。 “大哥，这个你拿着。” “井是你造的，这钱自然给你，你快收起来。”高明华摆摆手，没接。 平常家里的钱都是雷氏捏在手里，三个亲生的管她要钱容易，可高云端这个继女想从她手里拿钱那就难了。 高云端向来不喜欢让来让去，直接将银子塞到他手里：“你平常总跟里正去县里办事，身上总得有点钱，更何况，我听说了，娘正张罗着给你说亲，你不得给自己攒点私房钱？” 这么一说，高明华倒是没有理由推脱了，如今住的房子是留给高云端的，总不能一直赖着，就算到时候雷氏不同意，他也打算等他成了亲另外盖房子。 见他动摇，高云端又继续道：“当初造井的时候，你不也出力了嘛，这红利本就该你拿着！” “这……” 高明华下意识抬头看向玉子羡，神情依旧犹豫。 第83章 来蹭吃 虽说两人还没成亲，可婚约在这里，高云端这样随便将银子分给她，可别让他不高兴，毕竟，一两银子也不算少。 “我们的银子，都给云端管，她给你，正是将你当成亲哥哥，你就拿着吧。”玉子羡声音一如平常柔和。 高明华迟疑片刻，还是将银子接了过来，看玉子羡对高云端这般，心中不免欣慰，他能对高云端好，比家财万贯更重要。 雷氏拿了钱，一整天脸上都带着笑晌午饭还加了肉，真真是难得。 一家人正围在桌边吃饭，院子外面传来吵嚷的说话声音，梁西亭带着几个人已经到了门口。 瞧见这几个地痞混混，高美茹吓得白了脸，饭也不敢吃了，躲在高明华身后。 “四爷，你在家吗——” 一帮人到了门口没进来，扯着嗓子朝里面喊。 高云端放下碗筷出去。 “你们怎么来了？”一边说着，她伸手打开院门。 雷氏见她开门，顿时急眼了：“云端，你让他们进来做什么！” 上次这些人把高美茹偷出去放在山洞里一夜，现在想想都害怕，如今看他们就跟土匪一样，让土匪进院子，那不是直接来烧杀抢掠了？ 高云端扭头看看身后几个人的满脸紧张，无奈叹口气：“放心吧，他们就是来串个门，不会怎么样。” 说着话，她摆摆手让几个人进来。 梁西亭朝雷氏翻了个白眼，抬脚进了院子，后面几个兄弟跟着进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布口袋。 “上次的苓薯都磨成粉了，我们给你送过来。”耗子凑到跟前，眼睛眯成一条缝。 进县城之前，几个人帮着把苓薯收了放在瞎子院子里晾晒，晾干了几个人就过来在村口的大石磨上磨成了粉给送过来，满满两口袋，看起来得有五六十斤。 看到白送过来的苓薯粉，雷氏目光一闪，立刻满脸笑意。 高云端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细致，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然而，还不等这股热乎劲起来，就见梁西亭咧着嘴凑到跟前。 “四爷，我们忙了这半天还没吃饭呢……” “我可没做这么多人的饭！” 不等高云端说话，雷氏紧忙开口堵住。 他们来了九个人，还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吃得正多，好不容易今天菜里加了肉，还不够他们分的。 “又没说吃你的，哪儿那么多废话！” 梁西亭扭头白了雷氏一眼，不屑的“切”的一句，扭头看向高云端，又咧着嘴笑：“四爷在给我们做一次汤圆呗？” “嗯嗯，我们可是馋了这些天呢！” 旁边众人紧忙附和，明明是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可如今这声音里竟然还带着几分——撒娇？ 一时间，众人被眼前这场景惊呆了，特别是雷氏，瞪大了眼珠子瞧着高云端一脸嫌弃的拧了梁西亭的耳朵，脸上那叫一个震惊！ 这可是梁西亭！ 广平县县太爷的外甥！ 那个平日里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地痞！ 人家都惧他如豺狼虎豹，在高云端面前竟然跟个兔子一样，任她顺毛？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云端不理会雷氏，只扭头看向玉子羡，此刻，玉子羡也正好看向她。 “你累不累？”玉子羡轻声问道。 “不累。” 高云端摇摇头，反正都是一路坐牛车回来的，还真没觉得累。 “那你想做就做吧，我帮你。”玉子羡依旧声音温和，声音不大却好听的要命。 高云端顿时有了动力，点点头，转身招呼那帮人。 “好了，你们去把后院的火烧起来，我准备一下给你们做，耗子，你去隔壁叫天宝过来，既然做，那就一起吃吧！” 她其实是想做给玉子羡吃的，也是为了犒劳这几个人，毕竟现成的苓薯粉都是他们的功劳。 “得嘞！” 几个人得了任务，干活的干活，找人的找人，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雷氏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凑到高云端跟前，问：“你什么时候跟他们那么熟了？你可别给我们惹祸！” 这帮人到底是流氓混混，还是别招惹的好，而且，让人看见他们家跟这样的人在一起，难免说闲话的。 高云端倒不在意那些，现在看雷氏这么紧张，反而觉得好笑。 “他们又不抢你东西，你怕什么？说起来，还是你把他们招来之后我们才熟的呢！” 一番话，说得雷氏脸上变颜变色，当初是她想把高云端嫁出去，还特意让人找上梁西亭的，只是她没想到，高云端没被梁西亭收拾，倒是被高云端收拾得服服帖帖！ 明明是个黄毛丫头，这一眨眼竟然让流氓混混都听她的，这丫头有毒吧！ “小四，你还会做汤圆？那你多做点！” 高明峰从后面冒出来，看着高云端拿着筛子筛苓薯粉，眼睛里直冒光。 高云端抬头看他一眼，将筛子递给他：“多做点是没问题，你帮我筛粉，到时候给你吃两碗。” 一听到干活，高明峰就不乐意了，连连摆手：“那么多人，你还让我干活，我得读书呢！” 说完，转身朝里屋走。 反正高云端做了也得给家里人吃，不干活也一样有他的份儿！ 他就仗着家人的身份，只吃不干！ 高云端微微蹙眉，真准备转身继续，筛子却被人接了过去，她抬头，见是高美茹。 “我来筛吧！” 高美茹拿着筛子转身，她也不说话，就蹲在高云端刚才蹲着的地方细细的筛起来。 高云端倒是有些意外，平常她跟高明峰就是好吃懒做的二人组，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帮忙。 她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 这边苓薯粉晒好，高云端的糖也熬好了，糖汁做馅儿，里面还加了一些花生碎，一边熬着，香香甜甜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院子。 原本雷氏看着这么多人还一脸不高兴，可闻到那香甜的味道也忍不住伸脖子往后院看，吃到一半的饭也撤了，提前往桌上摆出来十几个碗。 玉子羡从杂物间搬出来后，后院的小灶也不避人了，出了小灶，高天宝还挖出来一个小地窖给高云端存放那些做成的糖和储备的一些东西，外面还特意加了锁，别人也进不去。 几个人一起干活，很快汤圆就做好了，水烧开汤圆下锅，清甜糯香的味道很快飘出来，引得众人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直叫唤。 十几个人，整整煮了两锅才够分，厨房里坐不开，众人就端着碗在院子里吃，伴着腾腾的热气，院子里热闹非凡。 汤圆众人都吃过，但是糖汁花生馅儿的还是第一次吃，特别是这个年代不常见的蔗糖，牙齿轻轻一磕，半透明的糖汁流出来，顿时香甜满嘴。 第一次吃这样的汤圆，雷氏几个像是品尝珍馐美味一般，一脸兴奋又小心翼翼的品着味道。 吃完一碗，高云端又盛了一碗让高天宝给三婶送过去，转身，玉子羡将汤圆端到她跟前。 “忙了半晌，你自己还没吃。”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虽说有人帮忙，可一下子做这么多人的份儿也是很累的，他心疼她，但也知道这丫头的性子，梁西亭那帮人帮忙，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她从来不喜欢白白占人便宜。 “你吃了吗？”高云端接过来。 “嗯，很香甜，比上次更好吃。” 玉子羡顺着她坐在旁边，只是这样看着她，莫名有种安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享受。 高云端拿着勺子舀一颗汤圆，糖汁从里面流出来，香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在古代能吃到这样的汤圆，真的是很不容易啊，想想在现代那么多美食，真是不能比，不能比。 “玉子羡，啊——” 高云端转身，舀了一颗汤圆送到他嘴边。 玉子羡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她那坚持的表情，四处扫一眼，快速张嘴吃下去。 “我喂的，是不是更甜一点？”高云端得意的挑了挑眉梢。 “嗯。”玉子羡应声，脸上微微发烫。 旁边，高美茹扭头的瞬间刚好看到高云端给玉子羡喂汤圆，跟着脸一红，表情有些复杂。 吃完汤圆，梁西亭众人原本还想赖一会儿，却被玉子羡无情的轰了出去，回头看着送来的两口袋苓薯粉只剩下一口袋，顿时觉得有些亏。 “哎呀，真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竟然做出这么好吃的汤圆。” 雷氏吃得心满意足，看高云端也多了几分顺眼。 “娘要做的话，比我做的好吃。”高云端不轻不重的回一句，顺便堵了雷氏的嘴。 做的好吃也别想着总让她做。 雷氏的心思被堵了一截，脸色沉了一下又带了笑，问道：“那汤圆的糖馅儿就是用你之前卖的糖做的吧?听说，你那糖在县城有很多人买？” 她话中带着试探，眼睛里光芒闪烁。 能卖钱的话，让高明华跟她一起卖，正赶上年关，说不定能赚不少钱！ 高云端瞧她一眼，看着她脸上的小，立刻就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撇撇嘴，道：“怎么，娘也想买点？我给你算便宜些！” “你还跟我要钱？” 雷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朝高云端瞪大眼珠子：“你在家吃在家喝，你还管我要钱，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第84章 发烧，被亲了 高云端气笑了，侧身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开口。 “我在家吃在家喝是因为我干着田里的活，自家地里长出来的粮食，是卖是留着吃，都有我的一份，我熬糖用的材料是天宝跟我采回来的，熬煮制作也是我自己，卖多少钱自然也是我的，我好歹还给家里留了吃的，你说我是白眼狼就太没良心了吧？” 她个子没有雷氏高，仰着头看向雷氏，却让雷氏有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你竟敢说我没良心！你……我……” “其实我这个人也挺好说话的，我高兴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别抢我的，我不喜欢被人欺负的感觉。”高云端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字字句句如钢针，听得雷氏后脊梁发冷。 “你……呵！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雷氏气鼓鼓的转身进了屋。 吵架被堵嘴，打又打不过，好气啊！ 高云端瞧着雷氏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身准备去后院收拾，到了才发现，竟然已经收拾好了。 不得不说，梁西亭这几个人虽然平常不着调，做事却是细致的，送来的苓薯粉很干净，如今后院整理得也很规矩，完全不像他们平常看起来的样子。 糖馅儿没有全部用光，高云端重新加热之后，从地窖里拿了一些山楂果穿起来做了五串糖葫芦。 现在是冬天，糖凝固很快，比秋天的时候更脆，如今蔗糖的制作工艺也改进了不少，甩出来的糖风几乎是透明的，颜色更加鲜艳好看。 留了两串糖葫芦给高天宝，高云端拿了两串回了院子，悄摸摸的到了玉子羡屋里。 玉子羡正看书，听到动静抬头就见高云端一脸兴奋的举着两串糖葫芦朝他晃了晃。 “玉子羡，你瞧！” 她举着糖葫芦朝他晃了晃，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彩，说着话，人到跟前，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怎么又跑去做糖葫芦了，不累么？”他一手接过糖葫芦，另一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高云端眨眨眼，道：“我看到锅里还有一些糖汁，想着不吃就浪费了，索性做成糖葫芦解馋，去县城之前天宝还跟我嚷嚷想吃呢！” 说着话，她“咔嚓”咬一口，脆甜的糖包裹着酸酸的山楂入口，顿时酸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爽口。 玉子羡轻笑，拿着糖葫芦凑到嘴边，他吃东西就优雅多了，不管糖葫芦是不是甘甜美味，看着他吃就觉得赏心悦目。 吃完糖葫芦，高云端伸个懒腰回房，本来还想看看蔗糖的制作，不想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落山，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她是被玉子羡叫醒的，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 “萝萝，醒醒吃饭了。”玉子羡放轻声音。 “嗯……” 高云端沉沉的应一声却没动，依旧趴在桌边，身体沉得难受。 听到她声音不对劲，玉子羡脸色一凛，伸手将她拉起来，这才注意到她呼吸|急促，脸色发烫。 “萝萝，你怎么了？”玉子羡紧张起来。 高云端晕晕乎乎的睁不开眼睛，只听到玉子羡的声音和凑近的熟悉味道，一歪头靠在他身上。 “子羡，我有点冷，可是浑身没有力气。” 她声音虚弱，如文字一般，只说几个字，却喘息了好一会儿。 发烧，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若是在现代，吃两粒退烧药捂一晚上发发汗就你能好，可这里是古代，即便喝药也没有那么快，她很累，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只想睡觉。 “好，我抱你去床|上。”玉子羡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盖上被子见她依旧冷的发抖，玉子羡又将自己的被子给她送过来，倒是不哆嗦了，可浑身烫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 半晌见没去吃饭，雷氏才过来看看，就见高云端身上盖了两层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玉子羡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云端病了？” 高明华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被那温度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热病，我去请大夫！” 说着话，他转身就往外走，只是还没出去就被雷氏拉住。 “天都黑了，你去哪里找大夫？” 方圆五公里，原来只有高元昌一个大夫，高元昌死了，懂医术的就是高云端了。 高明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凑到床边，小声道：“云端，你可有配好的药？我现在立刻去煎。” 高云端有自己制药的小房间，平常头疼脑热肚子疼的药也有配好的，可以直接拿来用。 “有……进门第二排架子第三格里……” 高云端声音虚弱，喉咙干哑，发出声音都感觉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一般。 “好，我这就去煎药。”高明华转身出了门。 雷氏站在门口，瞧着高明华这么紧张心里就不痛快，忍不住嘟哝：“白天还好好的，说病就病，早不舒坦别逞强啊，过年都忙活不过来还得照顾你……” 话没说完，突然间玉子羡转过脸来，幽深眸中散出森冷的目光，让雷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我去给她煮碗姜汤！” 雷氏一时间舌头不利索，紧忙转身出去。 周身的寒意散开，玉子羡转过身看着高云端通红的笑脸，心疼不依。 “萝萝，还冷吗？”他伸手连带着被子将高云端抱住。 “冷……” 干涩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她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玉子羡起身，还不等转身却被抓住了衣角：“萝萝？” “别走……”高云端呢喃，声音从喉咙发出，带着滚|烫的热意。 她依旧闭着眼睛，说话的时候似乎强用力，表情更痛苦了。 都说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脆弱，娇气，莫名委屈，高云端就是这样，平常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如今一生病就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很没有安全感。 “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玉子羡坐回床边，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着。 熟悉的味道擦过鼻尖，高云端总算是安静下来，靠在玉子羡怀里，呼吸依旧急促却平静了不少。 一会儿功夫，雷氏的姜汤端了过来，热热辣辣的姜汤带着独有的味道，刚一靠近，高云端好不容易平缓的额头又皱了起来。 她不喜欢姜，可以说很讨厌，调味料都不喜欢更别说是直接喝纯姜汤。 “来，把姜汤喝了。”玉子羡抱着高云端坐起来。 雷氏端过来，却见她一侧脸，拧着眉头一脸抗拒。 “不喝！” “嘿，你这丫头别不识好歹，我可是好心好意给你熬的！”雷氏难得对高云端好一次，竟然还被拒绝了，顿时瞪起了眼珠子。 高云端把脑袋埋在玉子羡怀里，闷声：“不喝，不想喝，拿走。” 雷氏感觉自己的好心喂了狗，老脸一沉又要发作：“你……” “她正病着，心情不好，一会儿我喂吧！”玉子羡打断了雷氏，伸手，将姜汤接了过来。 不用自己喂倒是省事了，雷氏正巴不得不管她，姜汤交给玉子羡转身出去。 “萝萝，喝了姜汤就暖和了，听话。”玉子羡声音轻柔，哄孩子一般。 高云端浑身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冷，不想从被子里出来，更不想动，结果，去被他直接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好不容易焐得稍微暖和一点，这一掀被子，拿点暖和气儿都没了。 高云端生气又委屈，小脾气上来：“我都说了，不想喝，我讨厌这个味道，不喝！” 玉子羡还没说话，她自己的眼睛先红了，随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好像被人欺负了一般。 嗯，是被欺负了，被玉子羡欺负了。 玉子羡有些无奈，将姜汤放在旁边桌上，重新给她裹上被子。 “姜汤可以帮你发汗，喝完就不会这么冷了。” “不喝。” “你嗓子干，喝一口。” “不要，讨厌那个味道！” 玉子羡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领命的味道：“病了就要喝，听话，张嘴。” “不要，我不喝！” 她心口憋着一口气，平常对自己那么好的玉子羡如今也要逼着自己喝最讨厌的东西，心里就莫名的委屈，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来落，就跟个孩子似的。 玉子羡拿着勺子跟她僵持了一会儿，无奈叹口气，放轻了声音商量：“你若觉得难以下咽，我去给你拿糖过来？” 单纯的姜汤，的确很辣，特别是现在她嗓子已经干哑，火辣的姜汤入喉肯定是难受的，更何况她平常就不喜欢姜的味道。 “不要，不喝……” 高云端嗓音抽噎，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喝姜汤是好的，可就是拧着那股劲儿，不喜欢听玉子羡命令的语气，想听他温声软语哄着。 他盯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嗔娇又委屈，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心一下子就软了，只是，看到她依旧忍不住哆嗦，又不得不强影。 “萝萝听话，现在你正生病，喝不下也要喝。” “不喝，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高云端裹着被子往床里面一滚，索性背对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委屈。 玉子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间伸手将她整个扳过来，下一瞬，薄唇贴了上去。 第85章 我想洗澡 “呜……” 话没出口便被强行吞了回来，紧接着一股暖烫的热流灌进来，她来不及反应，喝了一大口。 “辣……咳咳咳……” 高云端脸色绯红，又有些生气，想要抬手推开他可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剩下气鼓鼓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平常那么温柔亲和，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几乎让她忘了他本事战将出身，执行的是军法，也习惯了别人听从他的命令，他从来都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头隐藏的狼！ “萝萝……” 玉子羡端着姜汤凑过来，高云端往后挪了挪，眼睛里还氤氲着雾气，此刻看向玉子羡的眼神之中除了委屈还多了几分防备。 这样的眼神，第一次从高云端脸上看到，玉子羡叹一口气，伸手，又将人连被子拽了回来。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给你？”他问。 高云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不想喝，真的很讨厌这个味道，而且，刚才那一吻让她慌了神，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玉子羡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擦去眼角挂着的泪珠，动作轻柔之中夹杂着一声无奈的叹息，竟让高云端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悸动。 “萝萝……” 他压低声音靠近，气息铺在她脸上：“你现在生病要乖乖的，不喜欢也要喝，不然，晚上会更难受，听话，喝完就会舒服了，嗯？” 高云端的黑眸盯着他，见他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刺激的姜味钻进鼻孔，她下意识皱起眉头，她能喝得下苦涩的汤药，却对这个味道避之不及，真的是强人所难。 玉子羡举着勺子停留片刻，见她不动，欺身压下来，声音之中带着魅惑。 “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刚才的方式喂你？” 声音带着温热擦过耳边，高云端顿时一激灵，一把将碗拿过来，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几口将碗里的姜汤喝光。 “咳咳咳——” 喝得太快，一口气没喘上来，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生姜的味道在嘴里乱窜，眼泪又止不住的彪了出来。 玉子羡紧忙扶着给她顺气，好半天这口气缓过来，瞧她满脸通红的可怜样，有些后悔刚才那么逼她。 “我给你拿了糖过来，你先喝口水放在嘴里含着，一会儿就好了。”他转身端了清水过来。 高云端抬头，委委屈屈的看他一眼，眼神里还有几分怨怼，接过水杯猛喝了两口，张嘴吃下他递过来的糖，然后裹着被子转身背对着他。 好气啊！ 明明她是病人，这时候应该被好好照顾的，他竟然趁她没力气欺负人，好气啊！ 看她这架势是不打算理自己了，玉子羡无奈摇摇头，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坐在床边。 高云端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却没有再听到声音，心里更是委屈，最后憋不住扭头。 “怎么了？难受？” 她刚动，玉子羡神经反射一样凑了过来，说话间，伸手摸向她的额头。 微凉的触感很舒服，她睁开眼睛看着玉子羡满脸焦急，心一下子软了，刚才的怨怼也瞬间消散不见。 “没有，就是有点困。”她依旧没什么力气，声音软糯。 “那就睡吧，我守着你，一会儿药好了我叫你。” 他靠近一些，将高云端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他掖好被角。 他的声音轻柔，或许是因为他说守着，高云端心里莫名多了几分踏实，姜汤喝下去，身体很快暖和起来，迷迷糊糊之间，她很快睡着了。 这一晚上，她睡得昏昏沉沉，中间被玉子羡叫起来喝了药，之后便一直在睡。 许是身体舒服了一下，亦或者是喝药的时候，没有姜汤那么难入口，她痛快的将药喝完，没再闹脾气。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发了一晚上汗，现在轻松多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刚动，身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玉子羡拉着她的手凑过来。 他这是……守了一晚上？ “嗯……好多了。”她开口，声音依旧干哑。 玉子羡转身倒了杯水给她，温热的水从喉咙里流过，顿时舒服很多，喝完，她将水杯递给他。 他将水杯放下，转手去摸她的额头，似乎松了一口气，道：“热已经退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高云端缩在被子里看她，似乎刚想起昨晚被逼着喝姜汤的事情，脸上顿时浮起一股哀怨。 “心里不舒服，不高兴。”她气鼓鼓道。 玉子羡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赌气，只看着她不说话。 这丫头，还记仇呢！ 他不说话，高云端继续控诉：“你说的要对我好，哪有你这样的，趁我生病欺负我！” 玉子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有些无奈：“那我跟你道歉，你说怎么才能不生气？” 反正逼也逼了，还能怎么办？ 自己女人，哄着呗！ 高云端抬眼看着她，此刻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也正盯着自己，没有了昨晚的强硬坚定，如今眼中都是温柔，让她猛地想起昨晚他喂药的模样，脸上瞬间一片酡红。 “你，你以后不许强迫我喝姜汤。”她虎着脸掩饰慌乱。 玉子羡瞧着刚刚缓过精神的小丫头，迷迷糊糊，俏皮可爱，唇畔的弧度不由得勾了勾。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强迫你。”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说话将被子往她身上拽了拽，凑近：“现在不生气了，嗯？”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惹得高云端心中顿时一阵悸动，下意识点点头。 他轻笑，将她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而诱|惑。 “那，我们和好。” 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高云端有种被撩的感觉，一时间心跳加快，呼吸混乱。 “云端醒了？怎么样？” 这时候，门口传来高明华的声音。 高云端抬头，就见雷氏和高明华端着汤药和早饭到了门口，她连忙点点头。 “好多了。” 两人进来，高明华将汤药放在桌上，看高云端脸色通红的模样，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脸还这么红，烧还没退？” “退，退了，就是余温……”高云端咧咧嘴。 高明华不放心，伸手要摸她的额头却被玉子羡挡了下来。 “热已经退了，只是折腾了一晚上，还没恢复过来，让她吃了东西好好休息吧！” 说着话，玉子羡将雷氏手里的粥端过来，转身坐回她身边：“来，吃点东西。” 清香的粥到跟前，高云端还真是饿了，伸手接过来，也不用喂，很快一碗粥见了底。 瞧她能吃，高明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玉子羡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复杂。 吃完饭又喝了药，雷氏和高明华端着碗出去，刚出门，雷氏忍不住念叨。 “不就是生个病，还真当大小姐一样让人伺候！”雷氏不情不愿。 半夜给她熬药不说，一大清早玉子羡就去了厨房，吩咐要熬大米粥，还要加点细肉丝，雷氏是极其不情愿伺候高云端的，可惜看到玉子羡冷着脸就莫名发怵，还是给她做了。 “您就少说两句吧！” 高明华拦了雷氏一句，说完扭头朝高云端房间的方向看一眼，眉心微蹙。 虽说玉子羡紧张高云端是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过于紧张了，似乎很忌讳其他男人靠近高云端，之前对梁西亭那帮人就是，如今，即便他是大哥，他也介意。 房内。 玉子羡扶着高云端重新躺下，帮她掖好被角准备出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怎么了？”以为她还不舒服，神情之中多了几分紧张。 “我，昨晚出了很多汗，想洗澡。”高云端躺在被窝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晚上捂着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你刚退热，小心又着凉，等彻底好了再洗。”玉子羡压着她的肩膀躺回去。 乡下洗澡不方便，还要在木桶里，更容易着凉，更何况现在她还没好利索，万一晕过去就麻烦了。 高云端皱起眉头：“我身上潮乎乎的，衣服都透了。” 她拉着玉子羡的手腕晃了晃，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黏腻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受不了。 玉子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声音平淡开口：“你等一会儿。” 说完，转身出了门。 高云端以为他出去是让雷氏烧水，却不想，一会儿他回来，只端了一盆热水，身后还跟着高美茹。 “你……”她不高兴的鼓了鼓嘴。 玉子羡将盆放在桌上，又将她换洗的衣服放在旁边：“让她帮你擦一擦就行，等好了再洗。” 说完，他转身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高云端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水盆，不开心。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好福气，让他对你这么上心！” 高美茹进来，有些嫉妒的朝高云端瞪了一眼。 刚才玉子羡去找她，她还高兴了一下，却不想，那男人让她来给高云端擦身！ 高云端一改在玉子羡跟前闹脾气的模样，恢复平常的冷淡：“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好福气，可能是老天可怜我吧！” 高美茹不屑的哼一声，将手巾在热水里浸湿拧了拧，走到床边，等高云端脱了衣服才坐过去。 “听说他跟京城家里断了联系，现在什么都没有，对你好又怎么样，以后还不是一样种地吃苦？” 第86章 边境乱起 说着这话，她似乎痛快了些，帮她擦身体也没有之前那样不情不愿，其实，说白了，她就是下意识自己较劲，看高云端比自己好就不痛快。 高云端闻言眉梢轻挑，转脸看向高美茹，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谁跟你说种地就是吃苦了？” 高美茹手上动作停住，怔愣片刻，开口：“你若是喜欢就种一辈子呗，反正我才不要种地，我要嫁的人，一定不能让我吃苦。” 什么是吃苦，她似乎并没有概念，高云端只知道，他们母子来到高德村后，她和高明峰就被雷氏护的死死，别说下地，平常的家务就很少做。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云端不再说话，擦了身换上新衣服，身体总算清爽了，这才躺回去休息。 高美茹端着脏水刚出去，玉子羡又进来。 “你再睡一会儿，晌午吃饭我来叫你。”玉子羡给她掖了掖被角。 昨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现在怎么也睡不着，高云端缩在被窝里，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一个人躺着，怪无聊的。 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让玉子羡不忍心，两人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最终败下阵来，叹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 “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嗯！” 高云端点头，裹着被子往里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坐的位置。 玉子羡顺着坐在床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高云端蹭了蹭，寻一处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肩膀上，他自觉地将手伸到她面前，她一把抓过来，满足的摩挲着。 虽然身上还有些沉重，可是闻着他的味道，摸着他的手，心情好了很多。 “玉子羡，过段时间作坊就要开起来了，明年我们搬去县城吧。”高云端声音闷闷的开口。 退了热，嗓子还没好利索。 “嗯。”玉子羡应声。 左右是要在一起，她去哪里他都跟着。 然而，高云端刚说完又纠结了。 “可是，最近一两年总有官员来庆云县，我还担心他们万一认出你来，你会有麻烦。”她拧起眉头。 虽说玉子羡并非戴罪之身，可经过之前被杀手围剿之后，她一颗心总是悬着的，四皇子，皇帝的儿子，手握权力，如今他们就是平头老百姓，根本没办法对抗。 玉子羡的大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声音低沉：“放心吧，现在四皇子自顾不暇，没有心思理会我，即便再有意外，我也能带你平安离开。” “真的？” 高云端闻言翻个身，抬头看他，依旧不放心：“可是，四皇子和兆王这样的人，应该心思很缜密，怎么可能放过你这漏网之鱼？” 既然锦衣侯私吞军饷是四皇子和兆王促成的冤案，他们必定要将案情坐实，不会给玉子羡调查的余地，所以，斩草必定要除根。 玉子羡神情微微低沉，幽深的眸中散出一抹凛冽，半晌，叹口气：“他们知道我来庆云县调查，如今我的线索断在这里，也在他们设计之中，我查不出任何有用信息，他们也没必要大动干戈，更何况，上次步凡出现，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步凡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四皇子和兆王自然对他有所顾忌，上次刺杀已经打草惊蛇，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轻举妄动。 这么说，高云端才稍稍放下心来，往他怀里蹭了蹭，有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锦衣侯府的案子断了线索，玉子羡虽然说要留在这里过平淡的生活，可他是曾经征战沙场的将帅，家仇不报，他怎么可能安稳？ 别说他，高云端自己不也还在调查高元昌的死吗？ 到现在，她多次试探雷氏几个人，都没有任何异常，几乎可以断定高元昌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可即便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现，私底下她依旧在找线索。 她只是单单因为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要给原主一个交代，玉子羡这是满门的仇恨，怎么可能放的下？ 刚开始，高云端还觉得自己色令智昏，明明可以开开心心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非得凑到危险里，可事情开了头就由不得她，更何况，谁叫她就是喜欢了呢。 两人说着话，高云端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玉子羡将她放回床上，掖好被角这才出去。 门口，雷氏和高美茹正在忙活过年的东西，见玉子羡出来，两人停了一下，谁都没有说话。 “姐夫！” 这时，高天宝从门口喊一声进来：“听说四姐生病了，我娘做了碗木松莲心汤让我送过来，是之前大伯教的法子。”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篮子递过来。 “嗯，她刚睡下，我一会儿让她喝。” 玉子羡接过来，正准备回屋，却见高天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你的信，里正爷爷让我给你的。” 信？ 玉子羡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这个时候，也就玉家跟他有联系，若要传什么话，直接通过飞决就醒了，哪里会有信要通过里正这边？ 旁边，雷氏听到高天宝的话，以为是玉子羡京城家里来的心，顿时喜上眉梢凑了过来。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是不是家里长辈让你回去？要我说啊，这亲戚关系不能断了，该来往还是要来往的。” 玉子羡父母都去世了，但亲戚总该还是有的，在她看来，京城里的亲戚也都是有钱人，能攀上关系，说不定还能沾了光。 “不是京城来的。” 玉子羡将信收了起来，淡淡回一句，没在理会雷氏，转身跟高天宝说了几句话，高天宝应声，转身跑了出去。 雷氏笑脸碰了个冷钉子，顿时没好气的撇撇嘴转身回了厨房。 玉子羡脸色阴沉的捏着信往回走，进屋，高云端已经醒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玉子羡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感觉没事了。” 高云端接过水喝了两口，侧着身子坐在床边，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我娘又给你要钱了？”她问。 “没。” 玉子羡摇摇头，走到床边，依旧如往日一般平淡，只是幽深的眸中透着一股阴翳。 半晌，他开口：“步凡给我送了信来，北境边境动|乱。” “要让你去？”高云端顿时紧张起来。 知道他曾是征战沙场的战将，可那个时候她不认识他，现在，从私心来说，她是不愿意让他去的。 玉子羡却摇摇头，轻嗤一声：“我现在手里无兵无权，不过是一介布衣，战场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那步凡写信是为了什么?”高云端坐起来，抓住他的手。 “一些军事，之前我们两路军队曾有过交集。”他回答得简明扼要，反正这方面的事情高云端也听不懂。 高云端的确不懂，不过听他这样说，心里下意识踏实几分，说完，又钻回被窝。 玉子羡的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抚着，看着她眨巴着眼睛看自己，皱起的眉头松开。 “不用担心，我不会扔下你。” “嗯。” 高云端闷闷的应一声，片刻，又从被子里钻出来，认真道：“我也会帮你找线索的，既然是认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玉子羡楞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军饷的事情，深眸之中目光闪了闪。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好，刚才天宝说，前些日子种的鬼头菜已经发芽了。”他故意岔开话题。 高云端抬着头看他，话到唇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是啊，他都没有头绪的事情，她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说着话，玉子羡将高天宝端来的木松莲心汤端过来，刚做出来的汤还冒着热气，打开盖子一股清香便蔓延开来。 木松是一种草药，平常用来驱寒，跟生姜的作用相似，但是没有辛辣的味道，配着莲子还有股清甜味道，喝着这汤，高云端的眼泪都快下来。 早知道还有这种汤，昨晚何必非得喝那要命的姜汤！ 喝完木松莲心汤，高云端又被玉子羡压着睡了一会儿，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她向来是个闷不住的人，躺了一天感觉浑身骨头都疼了，说什么也要下床。 许是赶着过年家里准备了年货，晚上，雷氏炖了半只鸡，难得的给高云端碗里加了一只鸡腿，当然，吃过饭后，她又跟高云端要了点蔗糖。 次日，高云端的病彻底好了，清晨吃过饭，高天宝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四姐，县城来人了，来找你的！” 高天宝一边喊着，冲进了院子。 雷氏和高美茹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县城来人，紧忙跟着出来。 “天宝，县城来什么人？”雷氏拿着烧火棍在门口问道。 高天宝朝雷氏扭过脸，回答：“是县太爷，县太爷要见三姐！” 县，县太爷？ 雷氏腿肚子一颤，差点跪在地上！ 平常百姓都怕官，就算没犯错，见到官也吓得浑身哆嗦，如今听说县太爷要来家里，更是两腿发软，要哭出来了。 高云端伸手将雷氏拎起来，正要问，就听到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人已经到了门前。 第87章 县太爷，周长卿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高云端，你们进县城到底犯了什么事啊，竟然连县太爷都招来了！” 雷氏从来没这么怂过，声音颤抖，说话见看到院子外面一群人，差点坐在地上。 里正跟着的那个人就是县太爷吧？身边还有官差！ 完了，完了，他们去了一趟县城肯定惹了麻烦！ 要是只找高云端和玉子羡也还好，万一牵连他们可怎么办呐！ 这一眨眼的功夫，雷氏好像过完了下半生一样，顿时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玉子羡也刚好看到外面动静，从里屋出来，走到高云端身边拉住她的手，手中温度传来，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点点头。 她没说话，转身迎着来人走过去，此刻，里正已经领着大帮人到了门口，其中还有高明华。 许是怕高云端害怕紧张，高明华先解释：“云端，这是周大人，这次亲自来村里，是要看看田地的情况，顺便听你说说金翅蝗虫卵的事情。” 额？不是来问罪的？ 雷氏楞了一下，紧忙从地上起来，想了想，转身进屋，将藏起来的好茶拿出来。 高云端倒是没什么紧张的，似乎对于这县太爷周长卿来高德村也并不意外，毕竟，蝗灾的事情，她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周长卿的耳朵里，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周长卿来高德村不是让她去里正家，而是亲自来了她家。 一时间，还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那可是县太爷。 “民女高云端见过周大人！”高云端上前欠了欠身。 “不必多礼。” 清亮温润的声音从耳畔飘过，高云端下意识抬头，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位县太爷。 早就知道这位周大人来庆云县三年时间，是为清正廉洁的好官，听着他的事迹，高云端脑子里刻画出来的是一位四五十岁慈祥的大叔，可眼前这位，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 他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大些，跟高明华差不多高，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却遮不住周身的儒雅气质，眉目清俊，她不会看面相，但看着眼前人就有种正直刚正的感觉。 没想到，想象中的慈祥大叔竟然是这般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一时间，高云端的视线在周长卿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却没注意到，旁边玉子羡的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 “云端，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大人进去。”高明华在旁边提醒一声。 高云端顿时回过神来，侧了侧身：“大人请进，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大人包涵。” 周长卿眉梢轻挑，视线在高云端脸上扫过，虽第一次见，却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 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样年纪的姑娘大多娇羞怯懦，特别是见到官差，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而高云端，从他们到门口，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们，有审视，有疑惑，却没有想象中的怯懦紧张。 将众人让进中堂屋，雷氏殷勤的将茶水端出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周长卿，声音却陪着笑。 “大人请喝茶，家里粗茶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说完，她偷偷撩起眼皮朝周长卿看了一眼，作为家里的长辈，下意识要坐在旁边的座位，只是还没坐下，却听里正开口。 “大人有话要问云端，雷氏，你先去忙吧。” 这话，明显是赶人了，雷氏脸上表情一僵，扭头朝高云端瞪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出了屋子。 门外，高明峰和高美茹扒着窗户往里看，瞧见雷氏出来，紧忙凑了过去。 “娘，县太爷来咱姐干啥？” “听大哥说县太爷是个好官，没想到这般英俊。” 两人知道不是因为犯事儿招来了县太爷，脸上顿时带了笑意，甚至，因为周长卿进了她们家的门，还莫名有几分自豪感。 雷氏在里面热脸碰了个冷钉子，正憋着一口气，见两人兴高采烈过来，撇撇嘴。 “谁知道来干什么！高云端这个小孽.障还真是有本事，连县太爷都能攀上！” 说着话，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脸色就更黑了：“再看看你们！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还能指望你们干啥！” 说完，她端着托盘就进了厨房。 高明峰和高美茹平白被骂一顿，满脸的欣喜僵住，两人“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中堂屋。 周长卿没有喝雷氏端来的茶水，视线在房中环视一周，落在高云端身上。 “听说，你父亲是教书先生，也曾做过大夫？”周长卿问。 “是！” 高云端应声。 周长卿点点头，停顿片刻，话题转到了之前的蝗灾上。 “这次蝗灾，高德村的损失最少，听里正说，是你第一个发现蝗灾的征兆，也是你建议村民捉蝗虫来吃？” 他盯着高云端，视线之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实在想象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几乎救了村子里大部分粮食，要说发现蝗虫或许是因为心细，可在此之前，没有人吃过蝗虫，她倒是有勇气的很。 高云端抬头，视线迎着周长卿看去，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直接回道：“我从小跟随父亲学医采药，饿了也会抓一些昆虫来吃，这些东西都是吃露水的，都你能吃，而且，蝗虫本就可以入药。” 她的解释说得通，周长卿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听里正说，芥腥草灰抑制金翅蝗虫卵也是你想的办法，那么，如今金翅蝗虫卵的关系，冬麦不发芽，你可有办法？” 这才是他来这一趟最想知道的。 冬麦播种之前，用芥腥草灰和草木灰洒在地里抑制金翅蝗虫卵是有效的，可当时芥腥草不容易找，众人又嫌麻烦，并没有当回事，等到冬麦不发芽才意识到严重性。 几乎相邻的几个郡县都是这样的情况，只有高云端家的冬麦出芽多，里正才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周长卿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满含期待，然而，高云端却只摇摇头。 “播种之前用芥腥草是最有效的办法，现在已经错过时机，大人既然知道芥腥草，那五毒草的事情，想必里正爷爷也跟您汇报过了，目前只有这一种办法。” 高云端也很无奈。 周长卿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办法，里正的确提到过，只是，庆云县内，每个村子只有一个水库，水库与井水同源，这方法行不通。” 平常百姓用不着喝水库里的储水，但是，将五毒草放入水库，井水也必定会污染，到时候百姓都没有水喝，直接要人命了。 其他村子里的情况，高云端并不了解，不过，她发现那泉眼之前，村子里也的确只有一个井，这个办法，也只有在高德村能行。 “我知道的有限，如今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一个，还请大人见谅。”高云端跟周长卿欠了欠身，一如平常淡然。 从一开始，知道周长卿来找自己，她并没有任何波动，如今自己无能威厉，帮不了她，也不用紧张。 她比这里人懂得多一些，却也不是救世的菩萨，自己能做事情有限。 里正和高明华站在旁边微微皱着眉头，他们也知道这一趟周长卿问不出什么，只担心会迁怒高云端，毕竟，冬麦不发芽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明年庆云县百姓的生活。 周长卿的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却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半晌，沉沉叹一口气，站起身来。 “高德村多出来一眼井也是你发现的？” “嗯。” 高云端应声，停顿片刻，又解释道：“就在我家前面的顺林，造井时跟村里众人一起筹的钱，所以，大家可以共用井水，但那片林子是我买下来的。” 说白了，这口井是私人财产，她不想被征用做其他。 她这是在提前打招呼。 周长卿眉梢挑了挑，忍不住轻笑一声，抬脚往外走。 “去看看。” 说着话，众人簇拥着周长卿往前面树林走。 新井已经建好了，依照高云端的要求，还在围着新井建了一个小房子用来遮挡，井上面也盖着盖，平常不用的时候盖子是盖着的，以免脏物落入井中。 到了跟前，先看到那用石头砌成的房子，周长卿转向高云端：“为何还要将井建在屋内？” 若是为了遮挡赃物，上面的井盖已经够了，没必要在直接建成屋子，这房子在盖的时候，雷氏就唠叨了好几天，说高云端吃饱了撑的。 高云端歪着头想了一下，回答：“我还没想好，但肯定会有其他用处。” 她要找的材料还没找齐，到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如愿，还没做成的事情，她不喜欢提前拿出来说。 看她也不是故意回避问题，周长卿也不再追问，从井中打上一桶水来，发现这井中的水清澈甘冽，的确比之前水库连接的井水好很多。 新井建造，高云端跟村民征收钱财，这些事情周长卿都听过，刚开始还以为这丫头是个贪财自私之人，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才真正认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救了高德村。 庆云县二十几个村子，几乎都存在粮食不足的问题，只有高德村影响最小，当然，其中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里正控制了村民卖出的粮食数量。 玉子羡站在旁边，在周长卿的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时，他的目光也盯着周长卿，脸色阴沉冷骛。 第88章 原来是夫君 高云端倒是没有太过介意，一一回答周长卿的问题，介绍完了水井，又转向了树林里的黑枣树。 去县城之前，梁西亭几个人来了一趟，带了高云端要的柿子树枝干，她指挥众人给黑枣树做了嫁接，如今树林的一片黑枣树上都是被捆绑的嫁接枝条。 这个年代还没有嫁接的概念，众人只看着奇怪，不过，黑枣这东西也没什么吃的，众人也并没在意。 倒是周长卿跟高云端聊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到这个姑娘的确不简单，看到什么稀奇便忍不住询问。 不过，这倒让高云端楞了一下，这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他毕竟是县太爷，总不能像糊弄梁西亭他们一样随便糊弄吧！ 想了想，她回答道：“就是觉得这黑枣没什么值得入口，不如红枣的甜软，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跟其他果树枝绑在一起，说不定能长出不一样的果子。” 这样说也没错，这本来就是嫁接的原理啊！ 然而，众人从没听说过两种树枝绑在一起能长出其他水果，一时间忍不住哄堂大笑，就连周长卿也忍不住笑了。 高云端倒是不以为意，笑就笑呗，左右她自己知道就好了，解释那么多也累得慌。 周长卿只当她是开玩笑，并没有在意，只是话题一转：“金翅蝗虫卵之事，还有许多具体事项需要解决，或许，今日|你与高明华来县衙，明日与各村里正做具体商议。” 他说的是让高明华陪着，意思很明显已经认定高明华是下一任里正，雷氏一听，紧忙从人群中冲出来。 “可以的，可以的，左右这段时间云端在家也没什么事，家里过年的事情也不用她……” 她满心欢喜，然而，话还没说完，却感觉周边顿时冷了下来，扭头，就见玉子羡幽深的眸中散开寒意。 “周大人，抱歉了。” 玉子羡几步走到跟前，将高云端挡在身后，迎着周长卿，目光冷淡：“云端刚刚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劳顿，还请大人见谅。” 周长卿一顿，还不等他说话，却见雷氏急眼了一般开口。 “什么不宜劳顿，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是已经好了嘛……” “娘！” 高明华上前打断了雷氏，转身朝周长卿行礼赔罪：“小妹昨日发热卧病，今日刚刚退了热，的确尚未恢复，还请大人见谅。” 周长卿低头看看高明华，目光不经意的从高云端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玉子羡身上，眼神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玩味。 “你是？”他看着玉子羡，目光审视。 刚才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周长卿就已经注意到他，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村里百姓差不多，但是周身气质却很不相同，即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回禀大人，我是她的夫君。”玉子羡平淡回答。 尚未拜堂，但是婚约文书都有，在律法上已经是夫妻，他这样说，也没毛病。 周长卿盯着玉子羡，视线停留半晌，唇角微微勾起：“看高姑娘这般年轻，没想到已经成婚。” “还没成亲呢！”雷氏没好气插一句。 高云端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解释道：“是家父定下的婚事，婚约文书都在，只等明年守孝期过便成婚。” 说完，她感觉自己手上一紧，手被玉子羡抓住，她忍不住叹口气，却没动，任由他抓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长卿幽幽开口，转向玉子羡的目光扫过他拉着高云端的手，唇畔的弧度微微上挑：“你是哪里人氏？” “京城人氏。”玉子羡依旧冷声。 “京城啊……” 周长卿的声音延长，然而，半晌却没有再问，转而看向高云端：“既然你大病初愈，那就在家好好休息，等年后过了十五，我派人来接你们，这位……既然是相公，你也可以一起去。” 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县城，家里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明明有高明华跟着，他为什么还让玉子羡也去？ 高云端不明白这为县太爷在算什么，只是刚才他跟玉子羡说的两句话，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他跟玉子羡明显是不认识的，难不成现在怀疑什么了？他是四皇子的人？ 一时间，她有些紧张，握着玉子羡的手下意识紧了些。 送走周长卿，高云端的眉头一直紧蹙，从村口回来，特意走瞎子门口的小路。 “玉子羡，你是不是被周长卿认出来了？他是四皇子的人？”见周围没人，她紧忙压低了声音问。 一开始她脸色阴沉，玉子羡还以为她生气自己不让她去县衙，没想到，这丫头愁眉苦脸竟是因为自己，一时间，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开，晴空万里。 “别多想，他不认识我，也不是四皇子的人。” 玉子羡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见她依旧不相信，又道：“放心，飞决已经调查过当地官员，周长卿跟四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听他这么说，高云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着话，两人便到了瞎子门口。 “汪汪汪——” 感觉到熟人的气息，大黄一下子从狗窝里冲出来，朝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叫，不是狂吠的叫唤，而是撒娇。 除了第一次进村被大黄狂吠，之后它再也没有冲她那样叫唤过，高云端私下里觉得，是自己的灵魂和这个身体已经融为一体了，让大黄分不出来。 当然，她平常给大黄带吃的，想来也是喂熟了吧。 “嘿，狗子，好久不见！” 高云端松开玉子羡的手，抱着大黄的脑袋晃来晃去。 前几天去县城，回来之后又病了两天，仔细算来，有十来天没有来过瞎子这里了。 “呜呜呜——” 大黄在高云端的蹂躏之下，发出抗议的声音。 高云端一边搂着大黄，抬头朝院子里看去，院子里很干净，角落的架子上还有一些没收走的干苓薯，她跟梁西亭交代过，要给瞎子留一些，没想到这帮人竟然留的是没有磨的苓薯干。 “没事，他自己能行的。”玉子羡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云端转身朝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放开大黄，拉着他往里走。 “这么晚了，怎么还去村子外面？” 人还没到，屋里传来瞎子的声音。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沉，微微带着意思干哑，却不是之前咳嗽那般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听他的声音，想来病是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我们刚送出去，顺便来你这里看看。” 高云端接着话，掀开门帘进去，瞎子正坐在正堂屋的桌边，桌上放着三杯茶。 茶杯里冒着热气，明显是听到声音给他们倒上的。 “几天不见，还咳嗽吗？”高云端过去，先捏住瞎子的手腕。 瞎子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但是手被按住，最终还是乖乖的让她号脉。 玉子羡坐在旁边一手端着杯盏，看着高云端认真的模样，面上多了几分暖意，她认真的时候，眉目之间更加明艳动人。 片刻，高云端松开瞎子的手，唇畔勾起笑意：“不错，看来这几天好好吃药了，也没有再吃糠薯。” 提及糠薯，瞎子嘴角抽了抽，心口涌起一股子气。 不是他没吃，而是高云端让梁西亭盯着，不让他吃糠薯。 梁西亭那帮人哪里有耐心盯着？直接将瞎子存的那些糠薯喂了猪，不过好歹想着别让他挨饿，还给他送了黍米和面。 响起这事儿，瞎子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高云端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迂回，不过从现在结果来看是不错的，给瞎子号完脉，转身坐在玉子羡身边捧着水杯喝一口。 瞎子眼睛看不见，依旧转向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方向，声音之中透着几分干哑。 “你是个闲不住的，早晚要去县城，但是，生活图个安稳，跟官家没必要打交道。” 这话像是劝诫，只是，从瞎子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挺稀奇的，毕竟他向来少管闲事。 高云端端着水杯朝玉子羡看去，去见他面若平常没有任何变化，一时间心中疑惑。 “瞎子叔，你好像对官家很抵触，以前可是吃了亏的？”她的视线落在瞎子脸上。 瞎子表情没变化，看起来依旧冷肃让人不敢靠近，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水杯放在桌上。 “左右都是那帮高高在上的人，手里攥着权利，只有从你身上得好处，断不会让你占到便宜，别给自己找麻烦。”瞎子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他向来不赶人，他们愿意待着就待着，但是，这天却是不聊了。 高云端眨巴着眼睛瞧着瞎子关了门的里屋，满脸疑惑，看样子，他不光是吃亏，还对官府这些人有仇恨啊！ 他越是不说，她就越好奇，起身准备再问，却被玉子羡拉了回来。 “他现在不说，定是不愿说，别问了。”说着话，也不管高云端愿意不愿意，拉着她出了门。 两人从院子里离开，瞎子的脸出现在窗户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村子入口方向，神情添了一丝凝重。 第89章 显摆 往回走，还没到家，就看到门口处围了一群人，大部分都是妇人，这会儿不知怎么都聚在她家门口了。 “可不是嘛，这次云端身体不好才耽搁了，不过，周大人亲自说了，让明华跟着云端一起去。” 人群里传来雷氏的声音，听她的声音，还透着一股得意。 “哎呀，让明华跟着去，我听说能去县衙的可都是里正，这不是说明华已经是周大人定下的下一届里正了吗？” 旁边村妇忍不住开口。 雷氏一听，更是高兴，却还装着谦虚摆摆：“哎呀，可不敢胡说，那都是大人定的，不过，看刚才的样子，周大人对我们家明华倒是很满意呢。” “明华本来本事，又是识文断字的，说不定以后还能被县太爷留在身边。”旁边有人忍不住恭维。 一帮人把雷氏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 高云端有些心累的扶了扶额头，停了一会儿，提着声音咳嗽一句。 她们挡门了。 众人转身，瞧见是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脸上的表情就更兴奋了。 “哟，云端回来了!” 一下子，众人过来将高云端和玉子羡围在了中间，有人是冲着高云端来的，有的人却盯着玉子羡。 村子里男人们都是大老粗，难得有玉子羡这样眉目清秀又气质不凡的小伙子，就算是只是看看也开心。 玉子羡向来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在那群妇人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一时间，众人到了高云端这边，雷氏身边就没人了。 她四下看看，似乎不甘心的从人群中冲到中间，一把拉住高云端的手。 “怎么现在才回来？把周大人送走了？” 雷氏满脸堆笑，难得对高云端这样亲昵，只是，这样的亲昵让高云端很不适应。 “嗯。” 她应声，悄无声息的把手从雷氏手里抽回来。 雷氏脸上闪过尴尬，不过很快又带着笑脸靠过来：“周大人跟你说定了什么时候去县衙吗？” 这件事，之前在水井旁边就已经定下来了，雷氏现在又提及，是说给周围这些人听的。 瞧瞧，她刚才可没吹牛，周大人邀请了高明华和高云端去县衙呢，都是他们家的孩子，别人家羡慕不来的。 高云端扭头瞥了雷氏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显摆，却没有戳破，应声：“说是年后十五去。” 瞧着高云端顺着自己，雷氏脸上的笑更是咧开。 “周大人找你商量的肯定是大事，这些天家里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你好好忙你的事情就行！” 雷氏当着众人忍不住表演了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几乎让人忘了她之前拿着棍子追得高云端满院子跑的画面了。 高云端也乐得自在，一脸感激的看向雷氏：“谢谢娘为我着想，那就辛苦你和三姐了。” “这孩子，跟娘还这么客气，好了，累了一天了，快回去吧！子羡，回家！” 雷氏心满意足的拉着高云端往回走，一边走还朝看热闹的相邻摆摆手：“行了，都回去，散了吧！” 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雷氏拉着高云端和玉子羡进了院子，啧啧感叹。 平常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里正，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县太爷，在他们的意识里，百姓见了官，无罪也惊颤，可高云端是被县太爷邀请去的，这不是一个概念。 一时间，高云端家里人都好像能发光一样，让人羡慕。 进了院子关上门，雷氏还依旧满脸堆着笑，刚才高云端配合，她在众人面前可算是赚足了面子，想想心里就痛快。 “云端饿了吧，想吃什么？”雷氏难得问高云端。 高云端抬头瞧着她，想了想，回答：“这两天一直喝粥，都没力气了，我想吃面条。” 虽说自家地里种的就是小麦，可平常家里吃的都是黍米和玉米面窝头，白面对于平常家庭来说，还是奢侈，去年留了一口袋白面，雷氏一直锁在柜子里，高明峰和高美茹央求才能吃得上。 如今她主动问自己，高云端自然要吃自己想吃的。 雷氏当下抽了抽嘴角，她是心疼的，可话已经出了口，收不回去了。 “行，今晚就是面条，等会儿你去里正家把你大哥喊回来！” 说完，雷氏转身往厨房走，一边走，还忍不住嘬牙花子。 高云端转身看向玉子羡，两人视线碰在一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面做好，高明华也正好回家，一开饭，高明峰和高美茹准点到了厨房，闻到面条的味道，脸上眼睛里都冒光了。 “今天什么好日子，竟然吃面条！” 高明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等饭。 雷氏将盛好的面条面条递给他，道：“云端病刚好，得吃点好的，赶紧养好了，才能跟你大哥去县衙，难得周大人邀请呢！” 高明峰手里的筷子一僵，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先瞧见她面前碗里加了肉，顿时一撇嘴。 “不就是去县衙，有什么稀罕，等我明年高中，也能做县太爷！” 一边说着话，他的筷子朝卤盆里伸，将唯一的一只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别胡说！” 高明华呵斥一句，接过雷氏递来的碗：“你可知道，即便是中了，到身穿官府上任还需要多少年的努力？” “多少年我都等得，反正，县太爷也没什么了不起！”高明峰依旧嘟哝。 他说的不以为意，却给雷氏吓得差点把手里碗扔出去。 “哎哟，你可消停点吧！” 雷氏跺脚，喝道：“县太爷可是掌管咱们整个县的人，你对官员不敬，让人知道是要被拉去打板子的！” 就高明峰这体格，三板子就能把他打晕过去。 高明峰倒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一时间不敢说话，闷着头吃面。 今日高云端和玉子羡跟众人同桌吃饭，虽说玉子羡还不算家里人，但两人婚约文书都有了，早晚是一家人。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听着耳边传来噼哩噗噜吃面条的声音，再看玉子羡，还是那么优雅，不紧不慢，几乎没有声音。 吃完，众人回房间，高云端帮雷氏收拾厨房。 “云端啊，之前听子羡说，等你出了孝期就成亲？那你们以后是准备留在高德村？”雷氏洗着碗，试探开口。 “还没定，娘觉得我们是留在高德村好呢，还是搬出去？”高云端轻挑眉梢，视线落在雷氏脸上。 雷氏咧咧嘴，思量片刻，道：“我是觉得吧，京城到底比乡下要好，你还是该劝劝子羡跟族人多走动……” “子羡家里的事情，我听他的。” 高云端打断雷氏，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咱家的房子是我爹留给我的，要搬出去，我还真舍不得，更何况，且不说三姐，大哥二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娘也是该考虑考虑了。” 说完，她盯着雷氏看，意味深长。 说白了，这房子是高云端的，不过继母也是母，雷氏若要一直住着，高云端还真不能把她赶出去，但是两个哥哥成婚后也得有自己的房子，他们总不能来分吧？ 雷氏是探她的口风，如今高云端这样回答，让她顿时冷了脸。 “你二哥还得赶考，要花的银子多着呢，哪里有钱再建房子？这院子这么大，有新人进门就不能住了？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说着话，雷氏甩手将抹布扔在锅沿上。 “住着倒是没什么，我就怕到时候大哥和二哥不愿意。”高云端不为所动。 且不说高明峰要不要脸，高明华是肯定不会成婚之后还赖着妹妹的房子的，这一点，雷氏很清楚，所以才打算从高云端这边开口。 然而，高云端却扔给她这么一句，明显是两边都堵了。 “哼！一个一个的，没有让人省心的！” 雷氏抢白一句，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高云端挑了挑眉梢，轻笑无语。 如今县城里作坊准备开了，明年应该很少在家住了，不过，高德村也并没有脱离她的规划，这个家还是要回的。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穷大方的人，这房子是她的，雷氏可以住，却别想攥在手里。 收拾完厨房，去了玉子羡房间，他正坐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本书。 本以为是他常看的兵书，不想拿过来却是高云端的医术。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高云端坐在旁边，眨巴着眼睛。 “兴趣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有必要知道一些，免得下次你再生病时我会手忙脚乱。” 玉子羡开口，说着话伸手抓住椅子背，连人带椅子拉到面前。 高云端惊呼一下，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砰砰砰—— 心跳明显加快，高云端只感觉脸上发热，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萝萝，以后别让自己太累了，我不喜欢看你生病的样子。” 玉子羡声线低哑，气息扑在她脸上，有种莫名撩人的感觉。 高云端强压着心里的紧张，抬起头看他：“我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很丑？” 第90章 玉子羡生气了 生病的时候，整个人没有力气，半死不活的，可不是很丑？ 玉子羡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摇头：“不丑，只是看着心里难受，特别是还不听话。” 一生病，她就像变了个人，不停话，胡搅蛮缠，不高兴了还哭。 发烧迷迷糊糊的时候，高云端都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如今听他一说，好像又有了印象，一时间，脸上一片绯红。 “我生病了会难受啊，谁叫你趁着我生病还欺负我，那可是我的初吻，竟然是生姜味……”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闭上了嘴，抬头，玉子羡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这次没有你讨厌的生姜味了，那，要不要再试试？” 说着话，玉子羡压低身子朝她靠了过去。 逐渐靠近的气息，让高云端浑身紧绷，下意识闭上眼睛。 “四姐！” 这时候，门外传来高天宝的声音。 高云端被开水烫了一下跳起来，紧忙和玉子羡拉开距离，她的反应让玉子羡很不满，顺带看着进来的高天宝也不顺眼。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玉子羡比平常冷了几分。 高天宝却并没有注意，急匆匆上前来，喘一口气，忙开口：“四姐，不好了，村里人看到咱们种的鬼头菜，要给扒了呢！” 甘蔗和鬼头菜都是制糖的原材料，总共就坟场那么点野生的，被他们砍了几次都光了。 没有原料就没办法制糖，而临近过年又是糖卖的最好的时候，高云端便用温室大棚的原理，水塘和坟场临近的一小块地方种了一些鬼头菜。 在古代，温室大棚的空间更是受限制，甘蔗长得高没办法在大棚里生产，就只能种鬼头菜了。 知道当地百姓对鬼头菜忌讳，所以他们才选了最角落的一块地，如今鬼头菜发芽生产，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倒被发现了呢。 “走，去看看！” 高云端转身朝外面走。 玉子羡来不及多想急忙跟着往外走，一会儿功夫，三人到了水塘边。 冬天，大半个水塘都结了冰，只有临近坟场角落的一块地是湿润没冻上的。 这一块接受的阳光很充足，之间检测温度，一天之中几乎没有到冰点的温度，加上制作的保温棚很适合鬼头菜的生长环境，这一次种下的种子几乎都发芽了，长势也很好。 “刨了！给她刨了！” “就是，怎么能在这里种这种邪门的东西，万一把脏东西引来怎么办！” 刚到地头，就看到一帮人围在大棚四周，有人手里拿着铁锨，有人拿着镰刀，正准备动手。 “几位叔叔大伯这是干什么？”高云端快步过去，挡在大棚前面。 见高云端来，众人是找到主了，纷纷开口。 “云端，鬼头菜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这可是给鬼吃的，你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邪气的东西，平常躲开还来不及，你还敢种！小小年纪，弄什么邪门歪道！” 旁边几个年长的忍不住开口训斥。 虽说这段时间也见识了高云端的厉害，可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并不放在眼里，而且，正赶着过年她弄这些晦气的东西，明显是要把脏东西引来，让大家都不好过。 “胡说什么呢，你们叫鬼头菜，可它也就是菜，这东西能做出糖来，为什么不能种！”高天宝忍不住开口。 一开始他也怵这东西，但是亲眼看着高云端用鬼头菜提炼出晶莹的糖，也知道那紫色的汁液不是鬼印，他才相信，这东西跟鬼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他相信，大伙却不信，特别是上次跟高云端有过节的高大成，趁着众人有气势，拿着镰刀到跟前。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老一辈都说这鬼头菜是给鬼准备的，这还有什么说的！今天这东西，我们是一定要拆！” 高大成举着镰刀，面目狰狞。 众人被他这一煽动，纷纷上前，举着锄头铁锨就要动手。 “你们动一个试试！” 好好说明显是行不通了，高云端脸色一凛，挡在众人面前：“想动我的东西，就先在我身上招呼！” 原本她也没想一直瞒着，毕竟，以后还想着大量种植，这次是试种，不想众人反应这么大，是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碰硬。 玉子羡拧着眉头将高云端护在身后，眸中绽开一股凛冽寒意。 高天宝没人护着，手里攥着个小耙子对着众人，脸上倒是还有些气势，可双腿却是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敢跟这么多大人干架？ 然而，那些围过来的人却是情绪激奋，眼看举着家伙就要过来。 “汪！汪汪汪！” 猎犬狂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猛然转身，就瞧见梁西亭牵着大黄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他那几个小弟。 “给我冲！” 梁西亭一边跑一边喊，然而，大黄比他速度还快，明明是人牵着狗，跑了几步就换成大黄拽着他跑。 “诶诶，你慢点，你给我慢点！” 这一路，他几乎是被大黄拖过来的，到了跟前拼了命的大口喘气。 “四，四爷，我们……给你……助阵来了！” 梁西亭捂着腰，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紧接着小辫儿和耗子也带着兄弟们过来，手里也都拿着家伙，算上高云端他们三个人，跟那边的村边人数差不多，一时间，两边拉开了架势。 梁西亭他们是混混，平日里打架动手再正常不过，可这边都是村民，闹不痛快最多就是吵架，真正拿家伙动手的少，两边这一对阵，气势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甚至还有几个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哼，还跟小混混搞在一起，高云端你看看你还有个女人样吗！” “就是就是，高先生若是还活着，肯定也要被气死了！” 众人忍不住开口，句句话往人心口窝子上插。 在他们看来，普通人见到梁西亭这帮人都绕着走，跟他们沾上也一定不是好人，如今高云端就被他们贴上了这样的标签。 高云端眉头拧起，正要开口，却见梁西亭牵着狗往前走了一步。 “怎么着，爷当小混混怎么的？拿你家粮食了还是抢你媳妇了？” 说着话，他牵着狗朝说话的人走过去。 也不是那人是怕狗还是怕梁西亭，反正也差不多吧，梁西亭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最后撞在大棚上没得退了。 “你，你！我可告诉你，这里是高德村，不是广平县，你若是敢……” “高德村怎的？爷可是小混混，在哪里都一样，想打人就打人！” 梁西亭嘴角一勾，配上那放肆轻浮的笑容，还真是个地痞流氓的模样。 大黄偏着脑袋看了梁西亭一眼，似乎觉得有点丢人，嫌弃的往高云端身边挪了挪。 嗯，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光梁西亭，小辫儿和耗子几个人也跟着往前，一帮小混混手里拿着家伙，相貌狰狞，原本气焰正盛的村民一下子就被压住。 “高云端，你，你真敢让他们打人，你也没好果子吃！” 高大成吓得脸都白了，瞪着眼睛警告。 高云端从玉子羡身后出来，手搭在梁西亭肩膀上—— 额，本来想装逼摆个比较酷的造型，谁知她的手刚搭上梁西亭的肩膀就被玉子羡拽了下来。 算了，不摆了！ “呵！刚才大成叔不也准备打我呢吗？怎么，只能你跟我动手，就不能别人反抗吗？” 她说话勾起唇角，只是，脸上的笑带着寒意，看的几个大老爷们生生打了个哆嗦。 众人一时间被高云端堵了嘴，谁也说不出话来，刚才他们的确准备动手来着。 “我可告诉你，这是规矩，鬼头菜不能种在田里，今天就是跟你拼了这条命，我也不让你种！” 高大成越说越急眼，转身拿着镰刀朝大棚架子上砍了下去！ 高云端一凛，下意识往前冲去阻止，然而，还不等她伸手，耳边传来“嗡”的一声，等回过神来，高大成手里的镰刀已经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把镰刀砍在了他旁边腰粗的树上。 “吱——呀——咔嚓！” 树干摇晃了两下，轰的一声从切口处断开，树冠落在地上，险些砸在旁边几个人身上。 这，这可是腰粗的大树，竟然一镰刀直接切断了！ 高大成眼珠子往旁边瞥，看到距离他脖子只有一指远的镰刀，差点直接吓尿裤子，冷汗都流出来了。 众人也吓傻了，僵硬的转过身来，就看到玉子羡冷着一张脸将高云端拉到身边。 “我管不了你的规矩，但是，若有人想动云端，最好掂量掂量！” 他的声音不大，却好像淬了冰碴子，令周边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听得众人忍不住打哆嗦。 他身材挺拔，肩膀宽厚，高云端站在他身后，感觉安全感十足，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护在身后是这样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不管众人什么反应，玉子羡转过身来拉起高云端的手，声音低沉：“别怕。” 第91章 有我在呢 高云端扭头，朝他灿烂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随后收敛了笑容，冷厉目光看向还蹲坐在树边的高大成。 “事情本来能好好解决，你们非得要动手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听得高大成一个哆嗦，跪爬着从大树边跑到人群中。 “高云端，你这是要杀人呐！”高大成一声怒吼。 村民吓得呆愣片刻，回过神离开，纷纷附和。 “真是没想到，高先生那么好一个人，竟然生出这么个恶毒的丫头！” 一时间，众人看向高云端的眼神如同是看什么罪恶的东西，这样的眼神，让玉子羡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这一次，高云端拉住了玉子羡。 “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就行，别带上我爹，更何况，刚才我本愿意跟你们好好说话，是大成叔先动手，大家手里都拿着家伙，谁也别装可怜。” 说着话，高云端朝众人迈一步，众人却是面露紧张的往后退一步。 “高云端，想干什么！” 人群中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喝止一声，再次举起锄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这帮混混搞在一起我们就怕了你！” “就是！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有人带领，众人刚刚泄下去的气又被调上来。 玉子羡快步上前将高云端护在身边，梁西亭几个人也举起了家伙，看架子是真准备动手了。 “住手！” 冷厉的声音从地头传来，众人猛然间回头，就看到里正高明华几个人急匆匆走过来。 见里正来了，村民仿佛有了靠山，气焰更加嚣张。 “这是做什么！” 到跟前，里正冷着脸朝两边看一圈，怒喝一声。 他年纪大了，声音有些低哑，但气势却足以镇得住众人。 “里正叔，你看看，高云端竟然透着种鬼头菜！” 高大成反应过来，从人群后面出来，一把将大棚上面盖着的草席子掀开，整整半亩地，种满了鬼头菜。 里正看着一排排的鬼头菜也愣住，转过身看向高云端：“云端，你种这个做什么？” 当地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中，鬼头菜就是给鬼吃的，凡人碰了鬼头菜会被弄伤紫色的汁液，那汁液很快会变成黑色，就是他们以为的鬼印，人身上有了鬼印半夜会被鬼敲门的。 正式因为有这样的传说，所以村子里才会见了宗寺，这些年有人进坟场祭拜不小心沾到鬼头菜，都会被送到宗寺，直到身上的鬼印消失才能放出来，上次雷氏也是这样。 这东西，平常避之不及，高云端竟然当菜种了？ 不光里正，就连高明华也吓了一跳，一时间看向高云端的眼神变得复杂。 高云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众人发现，拧着眉头停顿片刻，开口。 “我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服你们相信这鬼头菜并没有那么邪乎，但是，我种这东西是用来做糖的。” 说着话，她转向里正，道：“前几天我哥给您拿过的糖，也能用鬼头菜的根制作，如果能大量种植，这鬼头菜能给村子带来不小的利益。” “胡说八道！这东西可是给鬼吃的！” “就是！沾上鬼头菜的汁液，就要被鬼上身的！” “看你这行为举止怪异，怕不是已经被什么邪祟上身了吧！” 众人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目光顿时添了几分惊恐，本来聚在周围的众人一下子散开，此刻看高云端就像看鬼一样。 里正倒不像众人反应那么大，却也皱起了眉头。 “你说之前送过去的糖是用鬼头菜做的？” 若真是那样，送过去的糖都尝了，岂不是都要招鬼？ 高云端回过神来，回答：“没，送过去的是用甘蔗做的，只是鬼头菜也能做出一样的，而且更容易种植，若是广泛种植……” “够了！” 里正打断高云端的话，脸色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不能碰？万一被染上鬼印，那些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传说，那些邪祟是要人命的，甚至有人说，很多年前，整个村子招了邪祟，差点没全死光，即便他们没有遇到过，对这些东西也是惧怕的。 高云端自认为没有能力改变众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有些东西是靠事实说话，这一点，她还是能办到的。 她抬头朝众人看一眼，没说话，转身从大棚里拔出一棵鬼头菜，现在，鬼头菜已经开始闷根了，拔出|来像个小萝卜似的。。 “你，你要干什么！” 众人吓坏了，下意识以为她要把鬼头菜的汁液往人身上撒，一时间四下散开。 “切，看着挺横的，原来这么怂！” 梁西亭忍不住嘲讽一声，说着话走到高云端跟前，将匕首递了过去。 高云端拿着匕首在跟上划了一道，紫色的汁液立刻渗透出来。 “云端，你做什么！” 高明华也紧张起来，说话间到她跟前去抓她手里的鬼头菜。 高云端手腕一转躲开高明华，微微勾起唇角：“大哥别担心，我有分寸。” 她推开高明华的手，将低落的紫色汁液点在了自己手上，紫色的汁液顺着皮肤的纹路散开，一会儿功夫，在她手上落下一个明显的点。 众人一下子愣住！ 不是往他们身上甩，怎么弄到自己手上了？她脑袋坏了吧！ 里正站在旁边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高云端不理会众人的嘀嘀咕咕，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此刻，刚刚那个紫色的点已经变成了黑色。 不过是因为氧化的关系，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又因为这痕迹洗不掉，所以才当成鬼印。 看她腾着一只手开药瓶不方便，玉子羡走到跟前。 “我来。” 他将药瓶接过来，将里面的药汁洒在她手上。 随着手指轻轻揉搓，众人眼见着那块黑色竟然被洗掉了！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 没了！的确没了！ “你，你这是用的什么妖法！”高大成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将手擦干净，这才转向众人。 “我不会什么妖法，只是对草药了解一些，这瓶子里是白露草汁，正好能跟鬼头菜里的色素中和，自然能洗掉。” 她晃了晃小药瓶，递给里正，转过脸看向众人，继续说：“鬼头菜里渗出来紫色汁液跟平常青菜的绿色汁液是一个道理，小孩子吃个红果染红手都没事，怎么点一滴鬼头菜的汁就得是被鬼顶上呢？” 众人瞪着眼睛，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里正接过药瓶，凑近鼻尖闻了闻，的确是白露草汁，这东西在田地里随处可见，别人就是给家畜吃的草，但高元昌是用来入药的，知道的多谢也正常。 高明华也拿过那药瓶凑近闻了闻，他没说话，只是转向高云端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那，那也不行！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万一真的招来灾害怎么办！”高大成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众人被他的喊声拉回意识，想了想，纷纷应和。 高大成见众人应和他，急忙转向里正：“里正叔，你可不能一时间被她片刻，这东西邪门的很，万一真的招来邪祟，整个村子都跟着遭殃。”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应声。 里正皱着眉头，转向高云端，还不等他开口，却听高云端先说话了。 “田地是我的，按理说，我种什么别人管不着，不过，大家有这样的顾虑，我也并不是非得一意孤行。” 她目光朝众人瞥一眼，再次转向里正，继续道：“其实上次周大人来，也问过我蔗糖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不如，等年后我去县衙跟周大人确认一下，如果周大人不同意，回来之后，我立刻将这大棚拆了，自行去宗寺待一个月，如何？” 高云端的蔗糖在县城很受欢迎，特别是大户人家，除了自己吃，还买来送人，周长卿向来不收礼，但是对这种新兴的东西也会在意，之前还特意问过高云端。 高云端的作坊都要开了，制糖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隐瞒，只是，在整体开始运作之前，只空口说很难让人理解，下一趟去县城，要讨论的也有这件事。 提及县太爷，众人的气焰顿时被压下去，一时间拿不定注意，纷纷转向里正。 蔗糖的事，里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原料竟然是鬼头菜，本来还左右为难，如今高云端将周长卿搬出来，他倒是好办了。 “既然周大人也知道此事，那便照你说的办吧。”里正开口。 这件事，推给周长卿正好。 众人见里正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不干了。 “里正叔，你不能这样，万一……” “给我闭嘴！既然周大人知道这件事，自然会有定夺，你们若是不服，自己去县衙找周大人去！”里正呵斥一声。 一听让他们自己去县衙，众人顿时怂了，朝高云端瞪一眼，不情不愿的拿着家伙往回走。 “等等！” 高云端开口，说着话，几步走到众人前面，拦住去路。 “你又想做什么？”高大成一脸不耐烦，说着话要伸手推她，却看到围过来的梁西亭众人，伸出去的手又紧忙缩了回来。 “现在都是冬天了，平常田地里都没人来，更别说是冻伤一层薄冰的水塘，这么危险的地方，大家都知道绕着走，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这大棚的？” 高云端声音清冽，审视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高大成脸上。 第92章 你得赔钱 她之所以没跟里正打招呼，是因为这块地隐蔽，更何况，水塘到了冬天更不安全，不会有人来，这大棚自然也不会被发现，现在被发现，可不对劲。 而且，从一开始，高大成喊的声音就最大，似乎无形中还在带节奏，高云端不怀疑他都难。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视线都落在了高大成身上。 “我，我是听大成说的。” “我也是听大成说的。” 众人纷纷附和。 来的这些人，几乎都是高大成家附近的几户，高大成回去一嚷嚷，就都带着家伙过来了。 高云端转向高大成，眯起眼睛，笑容阴翳：“大成叔，你平白无故来我的水塘做什么？” 高大成被堵了个正着，顿时脸上变颜变色。 “我，我来烧纸不行吗！”他强撑着嚷道。 水塘旁边就是坟场，那坟头里埋的都是高德村的人，自然也有高大成家的坟。 高云端认可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你来坟场我自然是拦不住，但是，你放着下面的大路不走，偏偏从我这坑洼的水塘边过，你就不怕踩碎了上面的冰摔下去？” 孩子都知道冬天的水塘危险，他一个正常的大人能不知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看向高大成，隐约意识到什么。 高大成的脸憋红，眼神四处乱看，无法集中。 “高大成，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里正忍不住怒喝一声。 这一嗓子，吓得高大成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被堵在这里，高大成无可辩解，索性破罐子破摔，扯着嗓子吼：“我，我家孩子想吃泥鳅，我过来抓几条泥鳅不行啊！” 高云端忍不住笑了。 水塘是她的，这里面的田螺泥鳅自然也都是她的，秋收的时候，她让人进来抓泥鳅是要求干活的。 荒地开出来，里面的泥鳅也抓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小的就不让抓了，当时也是跟大家明说了的，高大成不会不知道。 “不问自取视为偷，大成叔，我可以告你的！” 高云端突然间冷下脸来，声音不大，却如同染了寒霜一般，让高大成感觉到从脚底蔓延上来一股凉意。 “我，我不就是抓你几条泥鳅，你至于的嘛！”高大成嘴硬，可眼神之中却已经慌了。 呵，又是这句！ “是呢，不就是几条泥鳅，那我又想吃羊肉了，要不然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再去牵你家一只羊？”高云端唇畔勾起嘲讽。 上次高大成家的样糟蹋她家粟米，高云端直接宰了他家一只羊，虽说当时按照原价赔了，但也算是给高大成夫妇一个警告，没想到，他还没改，又来这一套。 高大成脸色一僵，紧忙开口：“我赔你还不行！” 说着话，他转身将藏在树林里的篮子拿出来，里面二十多条小泥鳅已经冻成了冰棍。 高云端朝那篮子瞟一眼，冷冷开口：“你应该请出去，我这泥鳅是准备留苗的，你要赔，可不能照这个大小来赔。” “那你要怎么样！”高大成强装镇定。 原本是他号召了一群人来拆大棚，不想，如今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这种被众人盯着的感觉真是很难受。 高云端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向里正：“里正爷爷，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判？” 她刚一转脸，里正就猜到这丫头会将事情退给自己，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 “现在集市上还有卖泥鳅的，就按集市上的大小和价格来算。” 集市上卖的，自然都是长成的泥鳅，他抓了二十多条，就得赔二十多条大泥鳅的价格。 “凭什么！”张大成立刻炸了，正要嚷嚷，却被里正瞪了一眼。 “就凭你是偷的！怎么，要不然你跟我进宗寺？”里正沉了沉声音。 村里人闹纠纷，都是里正主持公道，有不服气闹事儿的，会被强行关进宗寺惩罚。 一听宗寺，高大成瞬间怂了，满腔不甘心可又没办法，高云端牵他家羊好歹还跟旁边人打了招呼，他这次是确确实实的偷了东西。 “赔就赔！” 高大成恼怒一声，转身往回走。 众人看看里正，现在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也紧忙跟着转身回去，总觉得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众人走了，里正转向高云端：“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子大！” 他声音之中带着嗔怪，说完，也不等高云端说话，转身离开。 高明华原本是要跟里正一起走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你说这不是鬼印，那上次娘身上的又怎么说？” 上次高云端算计雷氏，就在她身上弄了个鬼印，如今她拆穿那痕迹的真像，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听着高明华审视的目光，高云端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娘……娘身上那个，我就不清楚了，是大头哥他们发现的，而且，当时娘行为怪异，还要杀人，我也是吓坏了……她回来那么晚，没准是真的碰上了什么东西呢。” 高云端捏着衣袖，被高明华盯得莫名紧张。 虽说平常高明华都护着她，可或许是因为长子的缘故，身上莫名带着一股威严，高云端偶尔耍心眼说谎的时候被他盯着，多少都有些心慌。 就在高云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玉子羡走上前来。 “这个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很多，鬼头菜的事情能解释清楚，但人突然间失控却没那么好解释。” 他迎着高明华的视线看去，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之中似乎有电光闪烁。 半晌，高明华先收回了视线：“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大棚的事情我会盯着不让人动。” 说完，他转身去追里正。 高云端长嘘一口气，一颗心终于回到肚子里。 艾玛，刚才大哥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是保护自己，理直气壮，怕什么！”玉子羡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算计雷氏又怎么样？难不成站在那里让她砍？ 高云端仰起头看着他，夕阳从他的后背撒下来，勾勒出他那完美的令人心动的轮廓，仿佛神祇降临。 本以为他这个曾经率领千军的将领，行事刚正严谨，没想到，竟然是个护犊子的！ 她可真是爱死了这一点！ 特别是刚才那一镰刀，简直不要太帅了好吧！ 高云端顿时笑成一朵花，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是呢，我这么理直气壮，怕什么！还有你呢！” 着话让玉子羡很受用，脸上阴霾散去，不过，还是故意沉了声音。 “有我在，危险的时候你站在我身后便是，为什么要自己冲过去？”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刚才的情况想想都后怕，若是没有他在，刚才高大成那一镰刀怕是直接就砍在她身上了。 这丫头是个不受欺负的性子，但是从某种情况来看，也很莽撞。 高云端被训斥也不敢还嘴，对着他赔笑：“我那不是一时性急嘛，再说了，我知道你在呢，肯定不会让我受伤！” 她抓着玉子羡的衣袖晃了晃，陪着笑。 不得不承认，玉子羡是真吃她这一套，平常在外面像个小刺猬一样的丫头，在他面难得这样温顺软萌，再生气也想伸手顺顺她的毛。 “以后不许再这样。”玉子羡道。 “是！” 高云端态度良好，看玉子羡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四爷，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可好了？” 这时候，梁西亭众人凑了过来，一边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高云端松开玉子羡，朝众人摆摆手：“就是头疼脑热，一天就好了。” “是呢，我就说吧，四爷这么猛，跟大黄一样，怎么生病呢！”耗子上前来，一脸兴奋。 高云端的脸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麻蛋，才是大黄，你全家都是大黄！ 还不等她说话，梁西亭上来就给耗子脑门一巴掌，骂道：“怎么说话呢！大黄是狗，怎么能拿狗跟四爷比？要说也得是狼！” 说完，梁西亭转向高云端，仰着脸等夸奖。 高云端白眼都翻到了天上，顺手捡起一根树枝朝他身上抽了过去：“老娘是人，是人！” “哎哟，是！是人！” 梁西亭被抽得跳起来，捂着脑袋四处逃窜。 旁边几个兄弟看着自己大哥挨打也不帮忙，一个个捂着嘴在旁边偷笑。 高云端追了半天没追上，索性也不追了，甩手将树枝扔在旁边，插着腰喘气。 “说起来，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不光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带着大黄。 梁西亭见她扔了树枝，这才回来，走了跟前，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有人给我舅舅送了些好吃的，给你送过来一些。” 说着话，梁西亭朝旁边摆摆手，立刻有人将盒子拎了过来。 锦盒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几样蜜饯果脯，下面是糕点，摆放精致，看起来十分可口。 只是，这样精致的糕点可不常见，特别是他们邻近的几个小县城，庆云县算是最繁华的县城，上次他们去了最好的点心铺都没有见到这样的点心。 “这么好的点心可不常见。” 不等高云端说话，玉子羡走了过来，低头往锦盒里看一眼，眉心一蹙。 第93章 人心，别窥探 梁西亭没注意他的表情，只当是见到好东西忍不住惊叹，顿时脸上扬起得意。 “那是自然，这点心就算是在京城也难见，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到！” 说着话，他似乎想起玉子羡就是京城来的，挤了挤眼睛凑过来，问道：“你可吃过这样的？” 玉子羡眉梢轻挑，淡淡开口：“没有。” 既然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到的东西，他自然也没吃过。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看一眼，没多说，只将锦盒的盖子盖上：“既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该送到我这里来。” 虽说跟梁西亭这帮人打交道，可跟高云端从心里不想跟广平县县太爷扯上关系，他跟周长卿可不一样。 “这有什么！” 梁西亭见她不要，紧忙过来，道：“人家送了我舅舅好几盒呢，舅舅送了我两盒，我又没爹没娘要孝敬，就你们这些朋友，自然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这样的点心，竟然一送就好几盒？ 高云端眉头拧的更紧，下意识扭头去看玉子羡，却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平常。 “难得他们这么远拿过来，你就收下吧，正好大家都在，分着吃也热闹。”玉子羡说着话，伸手将锦盒接了过来。 吃的东西，进了肚子就没了，梁西亭说要分给大家吃，即便传到广平县令耳朵里也是这帮人，并没那么眼中。 玉子羡都这样说了，高云端反而没办法拒绝，转身将大黄牵回来，朝众人摆摆手。 “走吧，去瞎子叔那边。” 众人跟着走，浩浩荡荡一众人，还带着一条狗，夕阳的余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长，明明那么吵闹，却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到了瞎子家里，将大黄拴在狗窝，转身，难得见瞎子出来。 “事情办好了？”瞎子沉沉开口。 明明是个眼睛看不见的老头，周身却透着一股震慑的压力，就算梁西亭面对着他，也莫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算是稳住了，不过还得等年后从县城回来才知道。” 高云端应声。 “嗯！” 瞎子应一声，脸转向梁西亭一伙人，随后又转回来，像是解释一般：“午后大黄就一直吵着水塘的方向叫唤，正好他们过来，我便让他们带着大黄过去看看。” 高云端挑了挑眉梢，了然的点点头，难怪这次大黄非但没追着他们咬，原来是的了瞎子的命令啊。 只是，这家伙竟然能知道水塘出事，还真是只神兽呢！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高云端仰起头朝瞎子看去。 “你种鬼头菜，被人发现了。” 瞎子回答得平静，不等高云端问，又继续说道：“上次你和天宝在我院子里弄鬼头菜的种子，说要种在水塘边上。” 呃…… 高云端有种被戳穿的感觉。 村民对鬼头菜避之不及，她自然不敢在家里弄，想来想去，就将注意打在了瞎子这里，毕竟，他也看不见。 当时她跟高天宝是偷偷干的，还以为他不知道，没想到，他看不见却什么都清楚的很，一时间，她有些窘迫。 瞎子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告诫道：“高德村的人从祖上就对那东西避之不及，你想种，怕是没那么容易，别引了众怒才是。” 这件事若是闹开了，说不定会让全村子的百姓都闹起来，到时候，把她赶出去也说不定呢。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看一眼，黑亮的眸中绽开笑意：“嗯，我有分寸的。” 种植鬼头菜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干，蔗糖制作已经逐步展开，到时候，鬼头菜会给村子里带来巨大的收益，利益当前，众人自然不会将她赶出去。 瞎子没再说话，正准备转身回屋，却被高云端拉住。 “梁西亭带了好吃的过来，尝尝吧！” 说着话，高云端朝梁西亭摆摆手。 梁西亭拎着盒子到跟前，锦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一一拿出来，摆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香味一下子在院子里散开，勾起了人的馋虫。 瞎子动作一僵，转身面向木桌，只剩下眼白的双眸似乎也动了动。 “这些点心，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依旧沉冷，只是，更多了一丝急切，一闪而过的急切。 “怎么样？只闻味道也知道是好东西吧？” 梁西亭没注意瞎子的变化，一如刚才在水塘边跟高云端显摆一般，道：“别人送给我舅舅的，我舅舅又送了我两盒，这一盒是给四爷拿过来的，让你沾沾光！” 说完，他直接挑了最大的一块，送到高云端手里。 高云端也不客气，接过来轻轻咬一口，香甜顿时在口中散开。 这些点心几乎都是用蜂蜜调味，没有糖甜的那么直接，而是在口中留着回味，样式好看，味道纯美，不得不说，即便是在现代，这样的糕点也是高级的美味。 她正感叹着，就见梁西亭同样拿了一块递给瞎子，只是，瞎子并没有接，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听说人家送给姜大人好几盒呢，难得能吃到这样东西，不吃可没机会了！” 说着话，高云端直接从梁西亭手里拿过糕点放在了瞎子手里。 瞎子顿了一下，还是拿住了。 “吃饭把院子收拾干净！” 瞎子淡淡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屋。 高云端吃着点心，目光朝玉子羡看去，道：“我觉得，瞎子叔肯定大有来头，说不定也是从京城来的呢！” 瞎子本就不是高德村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如今村里人只知道他是个眼睛看不见，养着狗的老人，可几次接触下来，高云端越发能感觉到这个老头不简单。 玉子羡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果脯送到她嘴边，压低了声音道：“每个人都有秘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 别窥探。 后面的三个字他没说，他不用说，高云端也能明白。 高云端自然明白，她不光明白，还感同身受，要说秘密，她身上不是更多？ 一盒两层的点心不算少，可架不住人多，一会儿功夫就被大家抢吃光了，虽说吃得不多，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很满足的。 “怎么样四爷，好吃吗？”梁西亭一脸邀功似的凑到跟前。 高云端满足的点点头，道：“嗯，好吃！不愧是广平县令家的东西，自然是我们没吃过的。” “你若想吃，下次我还给你拿！”梁西亭咧着嘴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看高云端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男人看女人的那种，还是因为被她收服之后的崇拜，总之，有点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然而，高云端可不敢那么贪婪。 点心虽然好吃，可毕竟是被人送到广平县令那里的，这样的光，还是少沾为好。 她连忙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姜大人把点心送给你，那是因为你是他外甥，他疼你，你转送给我，岂不是会让他伤心？” 梁西亭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想认同，可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的确，舅舅是真的疼他，有时候好东西留给他，府里的小妾都没有。 “没事，多的时候我再分给你！”梁西亭转脸朝她笑了笑。 吃过东西，收拾好院子，天也黑的差不多了，梁西亭几个人闹闹哄哄的回去，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给大黄喂了食，高云端原本还准备跟瞎子大个招呼，可一扭头，屋子里的灯都灭了。 “真是个怪老头！” 高云端回来挽着玉子羡的胳膊，忍不住嘟哝。 玉子羡轻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转身往外走：“怪是怪了点，却是个不错的人。” 若不是当时梁西亭带着大黄过去，说不定那些村民真动手把大棚拆了，当时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拦不住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一次，他又帮了他们。 回到家，太难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刚做好饭，雷氏喊高明峰和高美茹吃饭，出来就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从外面回来，声音里不由得带了嘲讽。 “哟，还真是会掐时间，闻着味就回来了！”雷氏声音阴阳怪气。 高云端不以为意，转身关上院门，正好高明峰从里屋冲出来。 “我们最多也算是碰巧，有人是真闻着味出来的！”说着话，她朝雷氏努努嘴。 雷氏扭头就看到高明峰，一下子被堵了嘴，没好气瞪眼：“吃饭！” 晚上临睡觉之前，高明华才回来，高云端正好出来倒水，两人碰了个对面。 “大哥，你回来了。” 高云端开口，如今已经没有了之前被他盯着的不自在。 “嗯！” 高明华喝了口水，见她转身要出去，又开口喊住：“云端。” “嗯？”高云端转过身来。 “你今天，没受伤吧？” 听说高云端出事，他直接去了里正家把人拉出来，他是高云端的大哥，之前那种情况不好说话，却也是担心她的。 高云端抿唇笑了笑，摆手道：“没事，有子羡的，他们伤不到我。” “那就好。” 高明华点点头，视线在高云端身上扫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是没想到你竟然敢跟他们对着干，以前，你可从来不敢这样。” 第94章 再上县城 要说她敢对抗雷氏，他还能理解，毕竟，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可刚才那些人手里拿着镰刀出头，一个个面色强横，就算他也不敢硬碰硬，高云端却丝毫不惧，这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啊。 他这么说，高云端似乎丝毫不意外，抿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脸上依旧带着不以为意的笑。 “以前是不敢，可现在有子羡啊，他能保护我，而且，还有梁西亭他们，我总归是吃不了亏的。” 说到梁西亭，高明华的眉头又皱了皱，语气也沉了下来。 “梁西亭那帮人，到底名声不好，如今周大人已经注意到你，还是少跟他们来往的好。” 庆云县和广平县临着，周长卿自然知道梁西亭是号什么人物，刚正如他，知道高云端和梁西亭那帮人来往密切，自然也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我心里有数的，不用担心。” 高云端应着，转身端了水壶往外走。 她交朋友，从来不是靠从别人嘴里听说什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梁西亭这伙人虽然有时候很不着调，可坊间传闻也不都是真的，要说起来，他们更讲义气，反而比有些人值得交。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可能跟高明华说的。 高明华也不确定自己的话她是不是听进去，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叹口气。 次日。 高云端在屋里摆弄蔗糖制作的工具，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音抬起头来，是高大成送钱来了。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高云端起身往外走，此刻，雷氏已经到了跟前。 “你点点吧，一共一钱领八十文，这可是里正看着算的！” 高大成阴着一张脸，将穿成串的钱扔给雷氏。 有钱拿，雷氏也不在乎高大成的语气，欢天喜地的接过来，一个一个的数，足足数了三遍才点头。 “没错，一个子都没少！” 高大成哼一声，抬头看到高云端出来，更是拧起了眉头。 “钱都给你娘了，咱们两清！我等着年后帮你拆那草屋子！” 草屋子，就是高云端弄的大棚，他们不知道大棚是什么，只从外面看像个房子。 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种鬼头菜，给专门建个草屋子，这高云端肯定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 该说的话都在里正面前说了，高云端懒得跟他理论，摆摆手，唇畔勾起笑意。 “年后的事情，年后再说，大家都挺忙的，我就不留大成叔喝茶了，不够，你儿子若是又想吃泥鳅了，可以直接过来跟我买，一定比上次的大！” 高大成的脸更黑了，眼珠子瞪了半晌，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大门被狠狠关上，高云端收敛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 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可她也不是怕事的，高大成两口子若再敢找茬，下次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雷氏拿着钱正高兴，转过头来就撞上了高云端的冷脸，声音一下子弱了。 “云端，这钱……” “这钱你留着吧！” 高云端开口，见雷氏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后面，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想吃娘做的卤鸡，今晚有吗？” 虽然经常跟雷氏对着干，可不得不承认，她做的卤鸡味道真的不错，吃过一次就总想着，难得今天让她这么高兴，不提点要求，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雷氏拿了钱，什么都好说，连忙点头：“有有，等着，晚上给你做！” 说完，拿着钱兴高采烈的回了屋。 临近年关，时间过得也快。 本想着年后过了十五再去县城，可高云端整理药材的时候发现了高元昌留下的小册子，想着大概能用的上，跟里正打了个招呼，准备提前去县城，当然，除了说正事，顺带着再解决了鬼头菜的事情。 当天，高云端和玉子羡还有高明华一起去了县城。 县城街道的红灯笼已经挂了起来，四处一片喜庆热闹景象，加上前两日下了雪，护城河边上还覆着一层雪白，精致更是美轮美奂。 和上一次相比，这次来县城的目的性比较强，高云端也没有玩的心思，找好了客栈便直接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正好遇上陆三哥，省了那些繁琐的程序，直接进去通报一声，便有人领着他们直接进去。 “草民拜见大人！” 高云端几个人上前行礼。 给这么小的官员行礼，玉子羡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后面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拱手。 “快不必多礼！” 周长卿见到他们很是欣喜，紧忙摆摆手，等众人入座，直入主题。 “高姑娘，你提前来县衙，可是想到了办法？”他问。 上次去高德村，周长卿亲眼看到田地里有新出的芽苗，这就说明，高云端让他们用五毒草泡水后灌溉田地的办法是可行的。 这个办法只能在高德村推行，周长卿请她年后来县衙本来也是准备再商量，她提前来了，那就是有办法了？ 高云端起身，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周长卿，道：“前几日我翻看家父的药材记录，发现五毒草和雷公草配在一起，效果会更好，我也用虫卵是过，的确效果显著。” 金翅蝗虫卵直接从土壤里挖出来，做对比实验，用五毒草和雷公草搭配的办法，虫卵死的更快，即便浓度很低也会杀敌虫卵。 听她这么说，周长卿顿时欣喜不已，只是，欣喜过后，眉头又拧了起来。 “蝗灾过后，且不说五毒草和雷公草并不容易得，最关键的还是灌溉。” 说完，他满含希望的看向高云端。 不得不说，周长卿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虽然平常都端着庄严的价值，可在某一瞬间，还是抑制不住本身温润的气质，像个小绵羊一样。 抬头瞧见周长卿那期盼的眼神，高云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说，你好歹是大人，这个眼神容易让人忍不住捏你的脸啊！ “咳……” 这时候，旁边传来玉子羡咳嗽的声音。 高云端扭头就撞上玉子羡警告的目光，顿时小心肝一抽，紧忙咧嘴赔笑，再转过身，整个人都端正了许多。 “我跟我爹学过一点天象，预测最近几日还会有一场大雪，趁着降雪之前将药粉洒在土地上，大雪覆盖地面之后，化成水便是直接灌溉了。”她说的一本正经。 天象她是不怎么懂的，但是，谁叫她身上带着探测仪呢，想知道未来几天的天气情况，那还真是动动小手指的事情。 周长卿知道高元昌教书的先生，也知道他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大夫，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听高云端说他懂天象，也丝毫不怀疑，当即笑容漾开。 “如此最好不过！” “至于五毒草和雷公草……我就无能为力了，不过，这两样都是常见药材，或许大人能以官府的名义征用。”高云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蝗灾之后，田地间的草药几乎都被啃光了，再者，现在是冬天，草木都枯了，想找也找不到，好在这两样都是草药，各大药房应该有存货，为了避免药铺哄抬价格，由官府名义采买更合适一些。 周长卿点点头，认同她的提议：“这件事，我立刻安排下去，这一次，高姑娘真真是帮了大忙！” 高云端唇畔勾起笑意，起身，走到周长卿跟前，行一礼。 “这一趟来县城，我也有事详情周大人帮忙。” “哦？” 周长卿顿了一下，摆摆手：“有什么是，但说无妨。” “谢大人！” 高云端起身，将鬼头菜种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说完，将提前准备好的纸包拿出来，里面是用鬼头菜制作的蔗糖，有白糖，还有冰糖。 “你是说，这些糖是用鬼头菜做出来的？”周长卿面露诧异。 之前听说是用甘蔗做的，虽说甘蔗在这个年代也不常见，只当成稀奇植物也能接受，可这鬼头菜……一时间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高云端点点头，大概跟周长卿介绍了一些，深层的东西没说那么细致，但也大概能让他明白，最后，她又用白露草汁将鬼头菜落下的痕迹擦干净，证明这就是普通的植物，跟鬼神没关系。 周长卿到底是读书人，很多事情接受起来也快，当高云端的理论和证据能说服他的时候，很快就能达到共通。 “既然如此，自然没什么可顾及，我这就让师爷写特批令！”周长卿应得爽快。 高云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紧忙行礼：“多谢大人！” 县衙一趟，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高明华留下来继续商讨各村事由，高云端和玉子羡告别周长卿，从县衙出来。 从始至终，玉子羡都没说话，到县衙门口时，高云端才开口。 “玉子羡，你是不是不喜欢县衙？”她歪着头看他。 从他们进县衙，看周长卿时，玉子羡的脸色似乎就比平常低沉，别人或许看不出来，高云端却看得很清楚。 玉子羡过来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我只是不喜欢周长卿。” “周长卿？他怎么了？有问题？” 第95章 我男人！ “嗯，有问题。” “什么问题？”高云端突然间紧张起来。 莫不是玉子羡的身份被察觉到了，还是说，他跟四皇有联系？ 心里正紧张，却听玉子羡淡淡开口：“他对你不怀好意！” 噗…… 高云端差点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转身看向玉子羡，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对我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我们刚才聊的都是正事啊，你不是也在旁边看着的吗？” 说这话，高云端莫名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周长卿对她是不是不怀好意她不清楚，但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伸手捏周长卿的脸来着。 幸好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里闪过，要是真动了手，以玉子羡这醋坛子劲儿，说不定要给她剁掉爪子了。 玉子羡低头，清冽的眸子盯着她，半晌，叹一口气：“走吧，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 “哦！” 高云端应一声，任由他拉着往外走。 刚到县衙门口，一辆马车在外面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个身着锦缎衣裳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这人个子跟玉子羡差不多，但是体型瘦弱一些，一身锦缎衣服，黑发用玉冠束起，，这身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模样生的也不错，虽比不上玉子羡，却也在人群中是显眼的。 不知怎么，高云端看着这张脸，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不过，细想之下又想不起来了。 高云端看那人的时候，正好那人也看过来，他没有注意旁边的玉子羡，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明显楞了一下。 “你……” 他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却听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相公，到了吗？” 说着话，纤纤玉手从马车里伸出来，车帘掀开，一个身着轻纱长裙，优雅端庄的妇人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 男人顿了一下，紧忙转身去扶那妇人。 妇人从马车上下来，随着那男人一同朝县衙走，两人面上带着笑，一副举案齐眉的样子。 高云端和玉子羡将路让开给他们过，眼看着他们到了县衙门口，有衙役过来领着他们进去。 “云端妹子，你们还没走呢！” 这时候，陆三哥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还在，过来打招呼。 高云端收回视线，跟陆三哥点点头：“刚办完事，这就准备回去呢。” 说着话，她又朝县衙里面看一眼，压低声音问：“刚才进去一对夫妇，陆三哥可知道是什么人？” 方才那妇人一开口，高云端便知道不是本地人。 陆三哥伸着脖子看一眼，道：“嗨，是京城回来的官员，这不临近年关嘛，过来拜访拜访。” 京城来的官员？ 高云端下意识转向玉子羡，却见玉子羡微微摇头，他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京城官员遍地都是，没有交集的人，不认识也正常。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想着去作坊看看，就不打扰陆三哥了。” 说完，相互打个招呼，高云端这才和玉子羡离开县衙。 两人一边走，高云端一路拧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她想的很认真，都没注意前面冲过来的卖货小车。 眼看就要撞上，玉子羡眼疾手快，握着她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带，抱着高云端和卖货小车擦了过去。 高云端还是懵的，就觉得自己被他抱着转了个圈，站定脚步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玉子羡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没用什么力气，却也疼得高云端捂住了额头。 “你再打我，我咬你了哦！”她瞪眼。 这人就仗着自己会武功欺负人，要不是打不过，肯定还回去！ 玉子羡却忍不住轻笑，伸手帮她揉着额头，问：“刚才想什么呢？” “想在衙门口遇到的两个人。” 高云端坦白回答，伸手拉住玉子羡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那个妇人我是没什么印象，但是那个男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怕并不是你看人家长得不错，自以为是见过的？”玉子羡声音变得阴阳怪气。 刚才她就一直盯着那男人看，这欠收拾的女人！ 高云端立马听出他声音不善，连忙赔笑哄着：“那哪儿成啊！明明我身边有个人间极品，那些凡夫俗子哪里还能入得了我的眼？” 说着话，她拉着玉子羡的衣袖晃了晃，心里却在嘀咕。 明明是个男人，却这么小气，还得让她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是，长得好看的确了不起，她认头！ 腹诽的话玉子羡听不见，只是看她跟自己撒娇，瞬间心情就好了。 嗯，她说自己是人间极品！ 两人一路走着，很快到了东城，上次来，高云端让钱串帮忙雇了几个工匠给作坊重新装修一番，现在已经弄得有模有样了。 在制糖这件事上，钱串儿还真是尽心尽力，作坊装潢和规划完全依照高云端要求的做，工匠也是事无巨细，众人都赶着回去过年也丝毫没有松懈，这才十几天的功夫，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最后收尾。 高云端去的时候，给工匠们买了两壶酒和一些小菜，他们一边吃着，高云端跟他们聊天，接受他们的意见，又稍稍做了整改，整体格局都变得更加方便使用。 玉子羡坐在旁边听着高云端和工匠聊天，偶尔插一句，他话不多，却句句在要点上，让人恍然大悟。 本以为他从小舞刀弄枪，研究兵法，只知道行军打仗那一套，如今看来，他似乎什么都懂，这么完美还能不能给别人留活路了？ 玉子羡倒是欣然接受她崇拜的小眼神，心情好了，就多给她提了几个建议。 等两人从作坊出来，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饿了吗？我们回去。”玉子羡自然的抓住她的手。 这个年代，夫妇一同出现都是并排或者一前一后的走，很少有身体触碰，可玉子羡就喜欢拉着她，有人看着，也一样拉着。 他一个古代人都不介意，高云端这个现代人自然就更不在乎了，不就拉拉小手嘛！ 她把手塞进玉子羡手里，漆黑灵动眼睛转了转，道：“想喝上次那家的老鸭汤！” “好，就去喝老鸭汤。”玉子羡拉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 玉子羡身材魁梧，特别是这张脸，走在路上有不少人回头看，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边看还脸红的捂着嘴笑，不知道她们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高云端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着，心里不痛快，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玉子羡也跟着停下来，扭头看她。 “今天走的太多，脚疼。”高云端说着，眼睛下意识朝旁边那几个姑娘看过去。 玉子羡瞧着她的眼神，再看看旁边那几个，顿时就明白了，这丫头在吃醋呢！ 还说自己小气，她不是连路人的醋都吃？ 不过，玉子羡倒是很享受她吃醋。 轻笑一声，他往前走两步，蹲下身来：“我背你。” “哇……” 一时间，旁边那些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惊呼出声，看向玉子羡的目光之中都冒出桃心了，然而，再看看旁边的高云端，瞬间满眼嫉妒。 高云端甩给她们一个不屑的眼神，凑过去，趴在玉子羡背上。 她很瘦，穿着厚重的冬衣也不沉，玉子羡轻松的站起来，在被人围观的大街上，背着她朝客栈走去。 高云端脑袋趴在他肩膀上，一路上似乎能感受到那些女人投来的目光，当然，几乎视线都是落在玉子羡身上的。 “玉子羡，你以前在京城也经常被这样围观吗？”她生意闷闷的，还有点酸。 虽说平常她也盯着长得好看的人看，可是反过来自己男人被别人这样盯着，就不开心。 矫情吧？挺矫情的，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玉子羡走的不快，扭头看着她的小脑袋搭在自己肩膀上，愁眉不展的模样，说实话，心里竟然还有几分窃喜。 “以前在京城，我路过的街道都是重兵把守，普通百姓根本不能靠近。”他说。 听他这么说，高云端眉眼之间瞬间闪过兴奋，搂进了他，又问：“那你这么好看，那些公主大小姐的，都没有喜欢你靠近你的？” “不知道，以前好像有，被我当刺客杀了，后来，就没有人敢随便靠近。” 他说得轻描淡写，高云端听着却差点从他后背上跳下来。 当，当成刺客杀了…… 他还真是杀人不眨眼呐！ 想起他之前说起那个广乐郡主，也是被他直接扔下马车，他得有多不容人靠近？ 再看看他现在…… “玉子羡，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该不会也想杀我来着吧？”高云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 当初在坟场遇见他的时候，高云端似乎也犯花痴来着，不光犯花痴，还趁火打劫坑他银子，现在想想自己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菩萨保佑！ “那倒不至于。” 玉子羡应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当时看你瘦的像只猴子，定不是追赶我的那帮人。” 高云端脸上一僵，猴子？ 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第96章 又要住一个房间 她用力一撑，从玉子羡身上跳下来，玉子羡转身，就见那丫头瞪眼看他。 “怎么了？”玉子羡不明白她突然生气的点，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高云端一撇嘴，道：“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身材不好？你喜欢丰乳翘臀的是不是？” 说着话，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捏了一把，干瘪瘪的一身骨头，的确没什么肉，一时间，莫名有些自卑。 原主从小没吃什么好粮食，营养不良，瘦成这样也没办法，这要是她以前的身体，前凸后翘的，不知道多少看得眼睛都直了！ 玉子羡眯着眼睛瞧着她的小动作，只觉得好笑又无奈，过去重新抓住她的手握住。 “以前吃不饱，自然是瘦一些，以后还能慢慢养起来，更何况，你才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自己不也能给自己调理吗？” 女人的身体就是要保养的，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大多常年都吃着药，不是治病，而是为了保养和发育，现在有钱了，吃也能跟的上，调理身体还不晚。 高云端想了想，下意识是认同他的话的，可还是继续问：“那我若是长不成你喜欢的那种怎么办？” 玉子羡手腕用力，将她拉到怀里，无奈的叹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你在这里担心什么？但是，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一句话，像是落在手心的雪花，瞬间融化了开来。 高云端仰起头看着他，明明天气这么冷，可脸上却惹得发烫。 玉子羡这个人，平常在别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还经常教训她，让人以为他是个冷肃严厉的人，可这样的人一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很晚了，依着高云端，两人喝了老鸭汤，香醇暖暖的鸭汤祛走一身的寒气，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吃完饭，两人准备休息，这时，掌柜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二位客观……”掌柜面露难色。 高云端看了掌柜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沉：“你该不会又要跟我们说客栈没房间了吧？这次我们可是提前订好的，银子都交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你们订好的房间自然是作数的，我们可是正经开店，不会欺客。” 掌柜连忙赔笑，伸手将他们往里面让了让，道：“其实是这么回事，晌午您几位订了房间之后，紧跟着又来了一对夫妇，可你们那两间房已经是最后一间了，我让他们去别的客栈找找，他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空房……” “那你什么意思？”高云端眼睛一眯。 掌柜连忙给她鞠了一躬，朝门口看看，道：“您看，天这么冷，总不能让他们露宿街头吧？我是想着，您二位是夫妻，本就不用住两间，不知道能不能匀出一间来……” 话没说完，掌柜的住了嘴，眼睛在高云端和玉子羡身上打量。 其实，这掌柜也是个好心肠，客栈房间都住满了，他只管坐着收钱便是，只是瞧着那夫妇二人是外来人，今晚没住的地方就得露宿街头，一时间于心不忍。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高云端也有些不忍心，顺着掌柜的手看向门口，的确有一对男女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两人旁边都放着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 高云端拧着眉头犹豫，还不等她说话，玉子羡先开口了。 “都是出来办事的，相互之间自然能体谅些，我娘子喜欢宽敞，他们若是愿意，就把那间小的让给他们吧！” 说完，他低头看向高云端。 这丫头平常虽然与人毫不相让，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答应是肯定的，只是心里在打小盘算，比如，再让掌柜给优惠一些？ 高云端倒没想他这么利索，可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反悔，索性直接跟掌柜开口。 “我们原本也是为了住的舒服，但事情遇到了，我们不帮忙就显得不近人情，但是，分出去一间，心里也是不怎么愿意的，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她朝掌柜眨眨眼睛。 掌柜多精的人呐，高云端一开口，他连忙应声：“补偿肯定是有的，这样，以后你们再来我客栈住店，我给你们优惠，怎么样？” 优惠这种事情，本就暗藏玄机，在他店里有优惠，下次自然还住他这里，这样一来，实际上却是拴住了客人。 掌柜也是看他们来了两次，记住他们了。 高云端眼珠子一转，道：“以后的优惠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这次，不如这样，你按照小房间的价格给我们算？” 小房间的价格比大房间便宜很多呢！ 掌柜肉疼的咧咧嘴，还想讨价还价，可一抬头就撞上玉子羡那双幽冷的眸子，嘴边的话愣是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倒是挺温润和煦的，但是突然间目光一冷下来，还真是让人害怕。 “行行行，眼看着大过年的，我就当是人多了喜庆，就这么办吧！” 掌柜一摆手，招呼门口那两位过来。 听掌柜说，这两人是一对夫妻，男人叫朱光友，女人娘家姓林。 两人见掌柜摆手，紧忙拿了行礼过来，知道房子是从高云端和玉子羡手里匀下来的，紧忙朝行礼道谢。 “多谢二位！” 林氏开口。 朱光友长在旁边，似乎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高云端目光之中不由得多了一丝疑胡，还没问，就听林氏先开口解释。 “早些年家里生了一场大火，我男人死里逃生，熏坏了嗓子，现在几乎说不出话来，二位别介意。”说完，林氏又行一礼。 高云端反应过来，点头对朱光友抱歉的笑了笑，又问：“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赶着过年出来呢？” 年前，一般人都是家里准备着过年，很少有人出门，要出门也是过年之后串亲戚，看他们这样，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倒是让人意外。 这话出口，两人脸上表情均是一顿，朱光友张嘴又发出让人耳朵受难的声音，依旧说不出话，摆摆手，让林氏回答。 “我们是来找人的，家里大哥几年前当兵失了消息，最近听说在庆云县有一批老兵回来，家里老人就催着我们出来看看，没准能找到。” 林氏一边说着，把肩膀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 庆云县这边倒是有一片练兵场地，也是行军部队必经的地方，战场中个别兵丁消失也是在所难免的，他们若是有命回来，倒是真的可能会经过这里。 “天色不早了，他们也应该累了，让人家去歇着吧。” 不等高云端再开口，玉子羡拦了一句，说完，拉着她起身朝二楼走去。 朱光友和林氏也紧忙跟上来，随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将放在屋里的东西拿出来，连声道谢的关了门。 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回到大房间，说来也是巧，这房间还是上次住的那一件。 将行礼放在旁边的柜子里，高云端住在桌边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看向玉子羡。 “你说为什么每次都剩下这一间房呢？看着还挺好的啊，该不会是这间房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吧？” 说完，黑亮的眼睛又在房内扫过一圈，喝口水压压惊。 “从二楼客房来看，这一间应该是最大的一间，房间大了，价格自然更贵一些，住店的人都是出来办事的，一般的房间就够，像我们过来的晚一些，也只能住这一间。” 玉子羡将斗篷挂在架子上，转身到桌边，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水杯，也不管是不是她喝过的，顺嘴喝了一口。 “喂，你……” 高云端瞪眼，这人怎么喜欢抢别人嘴边的呢！ 玉子羡只当没听见，喝完手里的一杯，又将空杯送到她跟前，那意思，再来一杯。 高云端噘着嘴朝他翻了翻眼皮，然后又特别无奈的给他倒满。 玉子羡唇畔勾着笑，转身过来拿着杯子坐在她旁边，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 “就算有什么传言也不用怕，不是还有我呢吗？你若是实在害怕，我也不介意同你一起……” “玉子羡！” 高云端腾地一下红了脸，有种被他骗了的感觉。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那么温文尔雅，举止行为端正，怎么越相处就发现这人脸皮就越厚呢！ 不光脸皮厚，还鸡贼腹黑，时间一长，那狐狸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也得亏他长得好看，要不然……要不然怎样还没想好，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 “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我把你轰出去！”高云端气鼓鼓的瞪他。 打也打不过，脸皮也没他厚，好气呀！ 瞧着她一张脸红成了苹果，气鼓鼓的模样像个小包子，更加勾起了玉子羡想逗弄她的心思。 “你若是真将我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吵架了，把相公都轰出门，这得是多凶的悍妇啊！”他玩味的挑起眉梢。 高云端喝水的动作一僵，撩起眼皮给他个白眼：“我还没嫁给你呢！” “迟早都是要嫁的！” 话音落，他放下水杯，伸手抓住她坐着的椅子，用力，连人带椅子一起拉了过来。 高云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他跟前，突然间贴近，心中一阵莫名激动，本来就红的脸，似乎要滴出血来了。 “做什么？”高云端不敢看他，眼神四处乱扫。 “看着我！” 玉子羡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 第97章 该怎么奖励我 “看，看着呢……” 高云端舌头打结，面对着他，可眼神依旧来回晃，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怂。 平常不还总盯着他看的吗？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光看，还想过推倒他呢，可现在怎么就这么紧张？连呼吸都乱了。 害羞，这个词跟自己不沾边的好伐！ “上次在家，你不是说要奖励我来着？”玉子羡唇畔含着笑，“好心”提醒她。 “额……是，是要奖励，明日我给你买一身新衣服怎么样？”高云端咧咧嘴。 “我的衣服都是新买的，不用买新的了。” 说着话，他往前凑近一些。 高云端下意识往后退，然而，她后面就是椅子背，前面又被他撑着，根本就没地方挪啊！ “那，那你说怎么办？” “你说呢？” 玉子羡侧过脸来，朝自己脸上指了指。 上次帮她摆平作坊租地的时候，她可是亲了一口。 要是自己主动，高云端还不会那么怂，可这次是玉子羡要的，脸都她摆上了，这种提前准备好的，就容易心跳加快！ 可躲也躲不掉，亲就亲呗！更何况还长得这么好看！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噘着嘴凑过去，就在这时，侧脸等着的那人突然间转过来，两人的唇就碰在了一起！ “唔……” 高云端猛然间瞪大眼睛，下意识要挪，却被他扣住了脑袋，整个人又往他怀里靠近一分，加深了这个吻。 他身上带着一股清淡的香味，味道擦过鼻尖，高云端狂跳的心莫名平静了一些，不知怎么，竟开始回应他。 她的回应，对玉子羡来说，似乎是一种要求，低沉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更加深了这个吻，相抵痴缠，酥麻的感觉传遍了身体的神经末梢。 就在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玉子羡终于松开了她，两人大口的喘着气，脸上一片酡红，不光高云端，就连玉子羡也是满脸通红。 晚上睡觉，高云端连木床两侧的帘子都拉下来了，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来回滚，脑子里都是刚才两人贴近亲吻的画面，都睡不着觉了！ 而玉子羡却是美滋滋的躺在软塌上，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床帘晃动的那边，舌|尖擦过唇畔，忍不住回味刚才的甜美。 嗯，是甜的，又甜又软，让人欲罢不能。 两个人明明睡得很早，可早晨起来，却都顶着黑眼圈，一脸没睡够的样子。 高云端迷迷瞪瞪的洗了脸，一脸疲倦，相比之下，玉子羡也没睡多长时间，却看起来生龙活虎，容姿焕发。 两人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掌柜，瞧着两人这模样，掌柜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暧昧。 “昨晚睡得不错吧？”他问的是玉子羡。 玉子羡看看高云端，朝掌柜点点头。 掌柜瞧他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趁着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挤挤眼睛。 “就是说嘛，夫妻就得睡在一个房间才行！” 玉子羡笑而不语，拉着高云端从客栈出去。 一边走着，高云端忍不住哈欠，问他：“刚才掌柜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我，你怎么没睡好。” 明明听起来很正经的话，可是此刻从玉子羡嘴里说出来，却带了几分暧昧。 高云端顿时脸一红，瞪他一眼，转身就走，玉子羡忍不住轻笑，快步跟了过去。 两人先去了一趟西城的工匠铺，订制的工作已经打板出来，跟高云端想象中相差无几，其中工匠还加了一些小机关，让高云端惊喜不已。 首件确定好了，就等着后面的都做好，一起送到作坊，开春后，鬼头菜成熟，整条线就能运作起来了。 临走之前，高云端给豆子和小花两块酥糖，小孩子，有了吃的立刻就高兴了，拉着手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玩儿。 玉子羡站在旁边看着高云端哄着两个小娃娃，眼中不觉多了意思温柔。 以后，他们的孩子一定更可爱。 “想什么呢？”高云端转过身来看他。 玉子羡收回目光，道：“想以后我们要生几个才好。” 腾地一下，高云端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润又涨了起来。 “谁要给你生！” 说完，扭头就走。 晌午回客栈时，钱串儿已经在一楼等着他们了，见两人回来，紧忙满面笑容的迎了过去。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钱串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看来，这次又卖的不错。 “都卖了？”高云端直接说道。 “嗯嗯，都卖了，不光卖了，还有几家提前给了订单，说先不着急，多长时间都等，只要有就行！” 说着话，钱串儿将订单递给高云端，另外，还有几张银票。 上次拿出来的是白糖和冰糖，一共四十斤，白糖依旧是之前的二两银子一两，冰糖提炼复杂，费时费力费料，高云端定的价格是五钱。 其实她想的是，白糖能一下子卖完，但是冰糖价格偏贵，可能会有剩下的，没想到，竟然都卖了，一共是一百六十八两。 三七分账，钱串儿将账本和银子都拿过来，他自己得了五十六两，拿过来的是给高云端的，一共一百三十二两。 之前他走街串巷跑断腿一年也就二十两的收入，如今跟着高云端，虽然也累一些，可这才一个冬天就赚了将近一百两，一下子，过年又有肉吃，还能给媳妇和孩子买新衣服，别说孩子高兴，就连媳妇也对他更好了。 现在钱串儿看着高云端，感觉她浑身都发着金灿灿的光，跟佛一样。 “没想到，你还真是厉害啊！” 高云端对钱串儿不吝称赞。 见到一百两的银票，她的眼睛也闪着光，拿着银票炫耀一般朝玉子羡挥了挥。 这点钱对于玉子羡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这里是乡下，高云端凭自己的本事赚一百两，这就是让人骄傲的事情。 “还是你更厉害些！”玉子羡称赞道。 “可不是，要说厉害，还是云端妹子更厉害，要不是你，我可赚不了这么多！” 钱串儿连连应声，紧接着又问：“你之前说过了冬还能有货，可是真的？现在咱们手这些订单，可足足有一百斤，万一虽说人家不着急，可咱们做生意的，也不能一直让人等着不是？” 之前高云端给他的货，也就是十斤二十来斤的样子，最多的一次还是上次的四十斤，原本是八十斤，可是高云端说没货了，这才砍了一半，这次可是一百斤，刚过了个冬天就能有了？ 高云端喝一口水润了润喉咙，黑亮的眸子神采奕奕：“放心吧，会有的，等开春作坊运转起来，一个月内能有五百斤。” “五百斤！” 钱串儿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四十斤就卖了将近二百两银子，五百斤那得是几千两啊！ 这么庞大的数字，他连想都没想过！ “行，你要是能有货，我就算跑断腿也给你卖了！” 钱串儿一咬牙，想象着眼前闪光的银子就觉得热血沸腾。 瞧他这股劲儿，高云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咱们作坊都有了，货量也上来了，你还准备走街串巷的卖？就算你愿意，我还嫌麻烦呢！” “那你是想……”钱串儿嘴角颤了颤，兴奋的话没敢说出来。 他不敢想，高云端却已经在计划之内了。 “明年我想着在县城里开铺子卖，到时候不光卖给富人，我要打起名号来，做生意嘛，要做就要做大！” 漆黑明亮的眸中闪烁光芒，说着话，她转向钱串儿，道：“到时候，钱大哥也别走街串巷的卖货了，你来给我当掌柜。” “行！没问题！” 钱串儿连连点头，差点笑出声来。 当掌柜，他可是想都没想过的啊！ 不过，还不等他这高兴劲儿燃起来，却听高云端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一直都是推着货车走街串巷，当掌柜其中另有一套门路，所以，我想着，在店开起来之前，你得先去学学。” 一个店铺，掌柜不光是要卖货，还得懂得与人打交道，管理手边的人，要比直接卖货复杂的多。 这一点，钱串儿是明白的，听高云端提及，连忙点头应声。 “这你放心，只要云端妹子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给你干好，糖也卖没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也不卖货了，先去跟人家学学怎么当掌柜！”钱串儿拍着胸脯。 看他这么积极，高云端还是很高兴的，如今看来，钱串儿也不是只图眼前小利的人，能有长远的打算，这样的人可以公事。 收了钱，又商量好接下来几个月的安排，钱串儿离开之前，高云端又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给家里两个孩子各做一件漂亮衣服。 钱串儿也不客气，收了银子回家去，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去了县城最好的酒楼，点了几样平常舍不得吃的菜。 最好的酒楼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一样，光是香味就把高云端的馋虫勾出来了，两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个够。 吃完，还有点心和茶，两人坐在二楼雅间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心情无比舒畅。 “本以为我娘子就是个会点医术的小村姑，不曾想竟然这般厉害，看来，以后我还真的是要跟着你吃香喝辣了。” 玉子羡坐在对面，眯着眼睛看她。 第98章 他们来了高德村 这样的话，对于男人来说，明明是伤自尊的，更何况还是他这样一个曾经号令千军的将帅，可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丝毫没有不甘心或者自尊心受损，反而还有点享受和……小得意？ 高云端捏着精致的杯盏喝一口茶，朝他抛过去一个媚眼：“这有啥？爷养你！拿了你的全部身家，可是要对你负责的！” 其实说起来，当初要不是玉子羡将他仅有的一百多两银子拿给她，现在租场地做工具的钱都还不知道从哪里来，更重要的是，他虽然平日里话不多，却处处护着她，帮她，否则，她自己折腾起来，还真是难度太高了。 以前习惯了任何事情都自己动手，现在才知道，有个人在身边护着自己，支撑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说着话，她看向玉子羡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感动。 玉子羡伸手拂过她的青丝，声音低沉而性感：“你且放心折腾，我给你撑腰。” “嗯！” 高云端应声，捏起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 玉子羡张口吃下，甜腻腻的点心，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可是她递过来的，他也愿意吃下。 两人吃着点心喝着茶，高云端忍不住叹一口气：“咱俩这样，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哥呢。” 三个人一起来的，如今高明华被留在了县衙处理事务，他们两个跑来大吃大喝，还真有点良心过不去。 挣了这么多年，高云端是不打算跟家里说的，毕竟雷氏那几个人的德行她一清二楚，若是知道她有这么多钱，难免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至于高明华，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玉子羡抬头看她，想了想，道：“雷氏已经在给你大哥说亲了，估计明年就要成亲，到时候你给他送一份大礼，岂不是更好？” 说起来，现在雷氏母子几个都靠着高明华，高明华给里正帮忙挣点钱也都是雷氏捏在手里，他自己根本没留下什么。 依照雷氏的性子，她给高明峰和高美茹都做好了打算，赶考的银子和嫁妆都是留出来的，而高明华，雷氏的打算就是高云端的房子。 若是依照原主的性子，雷氏很轻松就能把房子拿过来，那么大的宅子给高明华娶媳妇是够够的，可如今高云端厉害起来，房子是拿不到了，这么一想，高明华还有什么？ 高云端的重心逐渐转移到县城来，虽说那房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那毕竟是原主的爹留给她的，更何况，她也清楚，就算给了高明华，雷氏也会另有算计，她不是小气的人，却不喜欢被算计。 想了一会儿，她点点头，道：“你这办法倒是不错，反正大哥现在也用不着多少钱，等明年再说吧。” 两人在酒楼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结完账顺便跟掌柜大厅租马车，掌柜一听他们要去高德村，忍不住叹一声。 “哎呀，那哑巴夫妇的马车刚走不一会儿，也是去高德村呢！早知道你们要去高德村，我就提前知会你们了，你们正好搭伙一起走，还能省不少钱！”掌柜无比惋惜，摇摇头，派伙计去找另找马车。 高云端倒是没打算跟别人一起搭伙，不过听说朱光友夫妇也去高德村，不由得诧异。 两人是来找大哥的，按理说，若有走失的兵丁，应该去长流村，他们去高德村做什么？ “二位，马车找好了，走吗?” 这时，伙计找来了马车，朝里面招呼一声。 来往客栈的都是外地人，经常用到马车，客栈和马车租赁这边是连着的，基本上都是统一的价格，更方便。 “要！” 玉子羡对外面应一声，拉着高云端走了出来。 一路上，高云端还在想那对夫妇的事情，她想不明白，抬头看向玉子羡。 “我总觉得，这对夫妇不像是种地的，总觉得他们俩有点奇怪。” 这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玉子羡想了想，开口：“奇怪不奇怪都与我们无关，他们找他们的人，我们回我们的家，快过年了，用不用送些粮食去大舅家？” 他成功岔开了话题，转移了高云端的注意力，听他这样说，高云端才恍然想起。 之前去外祖母家就看出来，他们现在过得很困难，否则，到年底了，大舅也不至于跟大表哥出去收账，而且，家里几乎到了吃糠吃腌菜的地步。 虽说高云端对外祖母家没什么感情，可上次去之后，大舅一家却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他们自己都吃不好，还拿了最好的粮食招待她和玉子羡。 高云端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好的人，她会加倍对人家。 “我倒是让天宝帮我准备了两袋黍米，还想着年后送过去呢，好不容易顺路，我没带出来啊！”高云端一脸懊恼。 虽说慈乌村属于广平县，可位置上却离庆云县县城更近一些，若是将粮食带着，正好回去时顺路给他们送过去。 然而，出来的太过匆忙，忘记了。 “无妨，左右还有几天过年，明日我再陪你出来一趟。” 说着话，玉子羡从马车座位下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两个锦盒：“昨晚逛街时，我在你吃点心的那家顺便多买了两盒，一盒给你留着，另外一盒，你若想给外祖母拿过去，就拿这个吧。” 看着两盒满满的点心，高云端简直不要太感动！ 她就是在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他就记得了，还帮她买好了！ “玉子羡，你怎么这么好！”高云端眼睛冒着桃心，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 玉子羡很享受她对自己的恭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当然好，只是有些人明明知道我好，跟她要个奖励却很难！” 说完，他斜着眼睛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脸上的笑突然间僵住，下一秒，双手将他的脑袋抓过来，凑过去就是一个么么哒！ 玉子羡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利索，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见那丫头已经松开手躲在一边，满脸得意的看着他。 “过来！”他沉沉开口，朝高云端摆摆手。 高云端眼眉一挑，搂着怀里的点心盒子不动。 “我才不去，怕你抢我吃的！” 说完，她打开盖子拿出一块，正要吃，似乎想起什么，问道：“这两盒点心得值一钱银子了，你的钱不是都给我了吗？你哪里来的钱？” 玉子羡唇角抽了抽，回答：“跟飞决要的。” 又是跟飞决要的…… 突然间，高云端有点心疼飞决。 跟着主子没吃没喝没钱拿也就算了，平常还得自己掏腰包填补主子，他这侍卫做的，还真是可怜。 “以后咱们也挣钱了，你别跟飞决要了，人家还得天天在暗处保护你，没钱拿也就算了，你还从人家手指头缝里抠，这多不好！” 说着话，她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十两的小元宝：“呐，你先把这十两给飞决，大冬天的，他不跟着我们，也总得买厚衣服吧。” 她不知道暗卫是怎么生活的，可是人就得吃饭穿衣，处处都是花销，更何况是冬天，虽说飞决藏在暗处不出来，可暗处也不是什么神秘空间，该冷还是冷。 远处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飞决听到两人说话，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这丫头，还真把主子当成穷小子了！ 玉子羡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将元宝接了过来。 “我娘子不光养着我，连我的侍卫都养着呢！”他开口，语气有些酸酸的。 外面飞决听到他这语气，顿时感觉浑身凉了一下，他人都在暗处藏着了也要被砸锅？ 其实，玉子羡名下的钱财全部收缴国库，可飞决一点都不缺钱，除了领兵打仗，他们还有其他营生。 这些事情还不是跟她说的时候，玉子羡也不多解释。 高云端也没怀疑，只听他阴阳怪气的，从点心匣子里捏起一块糕点喂给他。 “飞决是你的人，我才管，要不然你以为我钱多呢？” 玉子羡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很对，张口将点心吃下。 两人一路聊着天，傍晚之前到了村子，从马车上下来，就见村口出驶出一辆马车，瞧着马车的样式和装潢，跟他们乘坐的马车是一样的。 是朱光友夫妇？ 高云端扶着玉子羡的手灵巧的从马车上蹦下来，正准备跟朱光友打招呼，那马车突然间加快了速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小心！” 玉子羡紧忙将她往身边带，也亏得速度快，这才没被刚才那马车碰上。 “怎么回事？” 高云端惊魂未定，看向已经跑远了的马车，眉头蹙起，拧成一个疙瘩。 “看他们刚才出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小路出来的。” 玉子羡淡淡开口，说着话，从马车上将东西拿下来，给了车夫钱，拉着高云端往回走。 高云端朝小路的方向看一眼，本想去看看，可又一想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还是先回家放起来再说吧。 给外祖母家的东西，高云端是不准备跟雷氏说的，免得她又吵闹起来。 回去先将那两盒点心放进后院的小地窖，两人这才拎着给家里买的东西从大门进来，刚一开门，雷氏就迎着出来了。 第99章 吵架 “哎呀，你们回来了！” 雷氏眉开眼笑。 之前高云端将高大成赔的钱给了雷氏，这几天雷氏对他们都是笑脸，特别是今天高云端从县城回来，手里还拎着东西，那就更高兴了。 反正，不跟她要钱还能拿回东西来，对于雷氏来说就是赚的，自然高兴。 “嗯，大哥要晚两日回来，这是你要的东西，还有……我看县城有一家点心还不错，就买了几样！” 说着话，高云端将东西一股脑都给了雷氏。 虽说雷氏平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没个当娘的样子，可毕竟在一起生活，每天还吃着她做的饭，过年了，几块点心也算是心意吧。 说起来，跟雷氏母子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高元昌的死跟雷氏没关系，高云端也没必要针对他们，每天过日子还是鸡飞狗跳的，可她也没吃亏，就算是多了几分乐趣，也不至于闷得慌。 雷氏见到点心，脸上笑得更开了，紧忙接过来，朝高明峰和高美茹喊：“明峰，美茹，有好东西吃。”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门口一个人影闪过，高明峰已经到了跟前，就他平常慢吞吞的性子，还真是难得有这么灵巧的时候。 “有点心吃？大哥给我们买的？” 说着话，高明峰也不管别人，伸手直接抓了两块。 这时候，高美茹才从里面出来，低头看看盒子里的点心，瞥了高明峰一眼。 “是小四买的吧，大哥只会买桂花糕。”说完，她伸手拿了一块雪花酥，扭头看向高云端。 高明峰一边吃着，扭头看向高云端，一脸不相信。 “她这么好心给咱们买点心，她哪里来的钱？” 高云端平常都没有零花钱，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点心？莫不是去了一趟县城，县太爷有赏赐？ 想着，高明峰的视线在高云端身上打量，原本还有搜她身的打断，可一抬头就撞上玉子羡那冷森森的目光，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收了刚才的心思。 “有你吃的就行了，怎么这么多废话！” 雷氏朝高明峰嗔一句，自己也拿了一块点心吃。 高云端有没有钱她不清楚，但她知道，玉子羡的钱都给了高云端，之前见玉子羡拿钱那么痛快，定是有不少钱的，当然买的起点心。 几个人各揣心思，一会儿功夫，一盒点心就吃了一半。 一边吃着，高云端问雷氏：“今日可有生人来村子里了？” 雷氏有点心吃正高兴，也乐意跟高云端多说几句话，点点头：“嗯，晌午过后来了两个人，说是找人，去了村口那瞎子家，但是后来好像被瞎子赶走了，他那个人怪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雷氏没多想，吃完又拿了一块。 找的是瞎子？ 高云端下意识扭头看向玉子羡，见玉子羡也眉心微蹙，似乎在想什么。 “我拿两块给三婶和天宝尝尝。” 高云端从盒子里拿了两块，抬脚往外走。 高明峰见点心少了，忍不住嘟哝：“有什么都给她家一份，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的！” 他声音很小，可还是被高云端听见了，猛地转过身来给，一个冷眼，看得高明峰又是一僵，不敢说话了。 高云端翻了个白眼，这才转身往外走。 高天宝没在家，高云端直接将点心给三婶放下，两人出来在门口停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瞎子家一趟。 “把那坛子梨花香带上吧，上次我见瞎子叔家的酒坛子是这个味道。”高云端停了一下，转身去小地窖拿了酒。 梨花香也是从县城买的，瞎子是喝酒的，但是因为穷，没钱买，高云端曾见到他拿着空酒瓶子兑水当酒喝，那场景有些窘迫，她只是看见，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不知道一个常喝酒的人没酒喝是什么感觉，但是玉子羡说，这是一种瘾。 冬天了，喝酒暖身子，偶尔喝点还是不错的，所以，趁着这次去县城，还给瞎子带了一坛酒。 两人从小路去了瞎子家，刚到门口，大黄听到动静急匆匆出来，看到是高云端和玉子羡，狗脸上竟然有有种眼泪汪汪的感觉。 咋了？拆房子了？挨揍了？ “呜呜——” 大黄凑到高云端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这可怜的……又被教育了吧！” 高云端摸了摸狗头，将带来的饼子扔给它。 见到吃的，大黄立刻精神了，撒欢跳着咬着饼子回了自己狗窝。 喂了大黄，两人这才往里走，进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瞎子在外面屋子里倒好了茶等着。 “瞎子叔，在家吗？” 高云端一边喊着，伸着脖子朝里间屋看去。 正准备推门，突然间，门自己开了，瞎子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给高云端吓了一跳。 “你，你倒是出个声啊，这给我吓得！” 高云端拍了拍胸脯，回过神来，拿着酒在他鼻子前晃了晃：“这次去县城，我给你带了一坛梨花香，过年了，得有酒喝！” 闻到酒香，瞎子那张冷肃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我不喝酒，拿回去吧！” 高云端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不喝酒？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 高云端想不明白，只是表情一转，道：“男人不都喜欢喝两杯吗？你们这个年纪哪里有不喝酒的，我好不容易给你买的呢，就当是过年的礼物吧！” “不喝就是不喝，带回去！”瞎子突然间提高了声音。 高云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酒差点脱手，幸好玉子羡眼疾手快的接住，这才没摔。 “我好心好意买回来送你，你发什么脾气？我招你惹你了？”高云端一下子上来脾气。 瞎子依旧沉着脸，看不见，却还是朝高云端的方向转过脸，冷冷开口。 “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转身又要回屋，却被高云端一把住抓住了袖子。 “你是在跟朱光友夫妇闹脾气吧？他们要找的大哥，是你？”高云端开口。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忍不住问了。 瞎子脚步停住，本来就有点冷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他们找你了？” 瞎子开口，第一次，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急促和紧张，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高云端有些意外。 若是家里亲人兄弟来找，就算关系不好，不愿相认，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更紧张高云端跟那两个人接触？ 亦或者说，他是有什么秘密，而他紧张的是，那两个人会将他的秘密告诉别人？ “他们没找我，我们是在县城的客栈遇到的，你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大哥？”高云端说着话，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听他这么说，瞎子似乎松一口气，脸色恢复以前那般淡漠冷肃。 “不是，不认识！你们回去吧！” 说完，他一摆手，又要走，却还是被高云端拉住。 “既然不认识，那你刚才怕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瞒着我们的？”高云端眉头拧紧。 瞎子这个人，一身的迷，高云端之前就很好奇，但是上次玉子羡说，人心，不可窥探，她边一直忍着不多问。 说起来，瞎子帮了她好几次，高云端记着他的好和人情，自然也将他当成长辈亦或者说是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瞎子这双看不见的眼睛转向自己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感觉很微妙，说不清楚，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与自己有关系的，所以，在刚才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后，她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瞎子眉头一皱，脸色比以前更加阴沉了：“我就是个瞎子，你以为我还能是谁？别以为大黄让你们进了院子就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小小年纪，管那么宽！” 说完，瞎子转身往屋里走，似乎是带着怒意，脚步比平常都沉了。 劈头盖脸的一声怒喝，将高云端的脸色僵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早就知道瞎子是个不怎么容易接近的人，可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那张冷脸下其实也并不可怕，现在…… 高云端有种双手发麻的感觉，这臭瞎子竟然说她不拿自己当外人？还说她管的宽？ 那之前他干嘛还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警告她别跟官府的人接触？ 越想越气，高云端回过神来，见瞎子已经进了屋，正要跟过去，却被玉子羡一把拉住。 “现在你们都在气头上，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有什么话还是改日再说吧！” 说着话，他朝瞎子的方向看去，明亮清冽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深意。 高云端拧着眉头，一脸不甘心：“我就是生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臭老头平时一副教训人的姿态管我，现在竟然说我不拿自己当外人！我这还不是想着他若能跟家人团聚，也不至于生活的这么辛苦了嘛！” 想想之前这臭老头生生吃糠糜把自己吃出毛病来，要不是后来她强行给他换了粮食，他怕是这个冬天都过不去，若是有家人在，肯定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第100章 三姐有心事 说起来，高云端从小没有跟家人一起生活的经历，虽说现在家里有雷氏母子，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并没有给她亲人的感觉，所以，当她知道朱光友夫妇来找瞎子的时候，心中还是很高兴，只是没想到，瞎子竟然把人家赶走了。 玉子羡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瞎子发生了什么，以后是什么打算，他们都不知道，只以他们自己的想法去劝人，这就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往往好心办坏事。 想了想，玉子羡拉着高云端的手往外走。 “你的心是好的，但是，我们跟朱光友夫妇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们的身份，经历，都是从他们自己口中所出，我们无法判断，也并不能认定他们就是好人，瞎子将他们赶走，自然有他的想法，这件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高云端被拉着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朝瞎子的方向看去，这会儿平静下来，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朱光友夫妇还没走？”她看向玉子羡。 回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朱光友夫妇的马车已经出了村子，还以为他们离开了呢。 玉子羡抬头看向宗寺的方向，眸光深沉：“他们赶着过年从外地来找人，若是认定找对了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离开，而且……” 说话中，他停了一下，看向高云端，又接着说：“你之前不也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吗？” “嗯，是觉得有些奇怪，只是……” 高云端拧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就是有那种感觉，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出哪里不对劲。” “举止。”玉子羡开口。 举止…… 高云端想了想，突然间眼前一亮，点点头：“对，就是行为举止，那朱光友虽然嗓子坏了，可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不至于走路都让人扶着，可他们走路的时候，林氏一直在他身边扶着，虽说夫妻之间也不算什么，可总有种莫名的尊卑之感。” 这尊卑之感不是古代男尊女卑这种感觉，而是像上下级这样，朱光友是老爷，那林氏是伺候的丫鬟。 而且，两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看起来就是一般的老百姓，可昨晚掏房钱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感觉。 那掌柜人精一样的，给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房子优惠，缺的钱自然要在朱光友夫妇那间房上找补回来，高云端赚了一百多两银子，手里捏着钱都觉得房钱贵，可他们却没有丝毫感觉，也就是说，这两人身上有的是钱。 突然之间，高云端似乎将一条线都捋顺了，可是，想明白这些，她却更糊涂了。 这样神秘不惜乔装打扮的两个人，来找瞎子做什么？ 难不成，瞎子其实并不是失踪的兵丁，而是逃出来的牢犯？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高云端瞬间就否定了，跟瞎子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身正气说不上，却也是个让人觉得很安全踏实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牢犯。 “我怎么觉得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了？” 她一脸挫败的看向玉子羡，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玉子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不明白就别想，事情还不到需要我们关心的事情，瞎子自己会处理。” 不知道是因为玉子羡的声音太治愈，还是高云端突然间转过弯来，想了想，也的确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虽然瞎子平常不显露，但是玉子羡说过，他会武功，而且很高，再者，还有大黄，一旦出什么事儿，大黄一叫唤，全村的狗都跟着叫，立刻就能把院子包围住。 这么一想，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两人一边说着话从瞎子家出来，却没发现，身后瞎子一直面对着他们的方向，直到两人从门口消失。 瞎子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意识有时候却比眼睛更好使，等高云端和玉子羡离开，他才转过身。 走到外面的房间，桌上还放着高云端拎来的梨花酒，刚才两人吵架的时候，那小妮子脾气大，差点摔了，还是玉子羡眼疾手快接过来，这才保住了。 玉子羡…… 瞎子低喃一声，冷肃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从未出现的表情。 晚上，雷氏真的做了卤鸡，难得这么大方，一整只鸡全都卤了，吃饭的时候，还用鸡汤做了面条，这一顿，可以说是高云端来这里之后，在家吃的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高明峰依旧到了饭点准时出现在厨房，只是，这一次却没见高美茹。 “三姐呢？” 高云端随口问一句。 饭还没上来，高明峰已经眼疾手快的拿了一根鸡腿，一边啃，一边道：“谁知道，一下午都没出来，不知道抽什么风。” “你懂什么！” 雷氏朝高明峰瞪一眼，盛了一碗暖烫放在旁边，道：“她身子不舒服，不过来吃了，一会儿我给她送过去吧！” 高云端眉梢一挑，顿时明白了，她说的不舒服，就是女人每月的那事儿。 “饭菜我给三姐端过去吧！” 高云端说着，朝灶台旁边的柜子走过去，那里面还有小半罐子的红糖。 冬天天气冷，来月事本来就会更不舒服，正好有给家里留的红糖，冲一碗红糖姜水，虽说不能立刻止痛，却也能让人舒服一点。 高云端自己是喝不下这么浓烈姜味的东西，但是，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高美茹是没关系的。 雷氏这两天看高云端顺眼，难得她也主动，自然乐得让她帮忙，将另外盛出来的饭菜递给她，又看到她手里的一碗红褐色的水，不由得疑惑。 “你这是什么？” 高云端跟着高元昌学过医术，雷氏下意识以为是药。 “红糖姜水，喝了能暖和些，我一起给三姐送过去。” 说完，她端着饭菜和红糖姜水走了出去。 雷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高云端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其实，有时候这丫头还是挺好，比如给她钱，给她买东西，帮她干活的时候，就是有的时候横起来也让人心里发毛，不过，现在这样好好相处，似乎也不错…… 好好相处？ 这个字眼在雷氏脑子里闪过，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又不是自己生的，好什么好！ 要不是这个丫头，这房子就是他们母子的，高明峰赶考的钱也能多出一些，美茹的嫁妆也能更丰厚，都是因为她分了那部分家产！ 雷氏只想着高云端的存在分了高元昌的家产，却忘了，他们才是外来的，高云端才是高云昌的骨肉血亲。 这边雷氏正呼吸乱想着，高云端已经端着饭菜进了屋。 冬天的冷，门是关不住的，每间屋子门口都挂了棉门帘，能挡住外面的风往里钻。 “三姐，我给你送饭过来了。” 到了跟前，高云端腾出一只手掀门帘，还没进去，抬头就看到高美茹坐在床边，门帘掀开时，将手里的纸往被子里一掖。 怔愣瞬间，很快回过神来，高云端端着东西进去。 “娘说你不舒服，给你冲了一碗红糖姜水，喝完会好些。” 她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红糖姜书推到了高美茹跟前。 刚冲好的红糖姜水，还冒着热气，高美茹盖着被子也并不暖和，双手都是冰凉的，伸手捧着碗，这才感觉到暖意。 “你不是说那糖很贵吗？怎么还给我冲糖水？”高美茹捧着热乎乎的碗，看向高云端。 除了梁西亭那一次，她其实也并没有针对过高云端，最多就是看着雷氏动手，她在一边看着，顶多算是淡漠。 因为玉子羡的关系，她才把高云端当成眼中钉，只是，高云端的改变也出乎她的意料，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她立刻认识到，高云端是个厉害的人。 不光是打架厉害，秋收时候她做的那些事，又是挖水造井，又是抓泥鳅让人干活，后来带头吃蝗虫，存粮食，所有她做的这些事，一开始众人都怀疑，可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的先见之明。 高美茹算是个识时务的人，看明白这一点，立刻转变了对高云端的态度，不至于笑脸恭维，却在一些小事上亲近了一些，比如上次做汤圆时，她主动来帮忙。 高云端却是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抬头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笑了笑：“贵也是给人吃的，更何况，我也是女的，知道这几天挺难受的。” 说着话，朝她摆摆手：“你赶紧趁热喝了吧，凉了就没什么作用了。” 高美茹闻言，紧忙捧着碗喝，她对姜味不排斥，一会儿功夫，一大碗红糖姜水都喝进去。 热乎乎的红糖姜水从喉咙里灌进来，身体很快暖了起来，小肚子那里也没那么疼了，虽说还是有些不舒服，却缓和了很多。 “懂的多到底是好的。”高美茹看向高云端，眼神闪了闪，似乎带着羡慕。 高云端没多想，将空碗拿过来，道：“你若肯学，我可以教你一些，看病就别想了，平常给自己配药调理身子还是可以的，有些药能自己采，还能省些钱。” 高美茹看她这般一本正经的回答，忍不住叹一口气，摇摇头：“算了，我不如你这般心灵聪慧，怕是学不成。” 额？ 刚才她那句话，不是羡慕自己懂医术，也想学的吗？ 第101章 成亲，生小娃娃 高云端疑惑看向高美茹，一碗红糖姜水喝下去，她的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可是脸色却比刚才还憔悴，瞬间，她想起刚才进门时，高美茹慌乱之中往被子里藏的纸。 “三姐可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没，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高美茹突然有种被人看穿的惊慌，下意识摇摇头，说着话，她拿起筷子，胡乱的夹着菜，对高云端摆摆手：“行了，我自己吃，你也去吃饭吧。” 越是这样，就越是又事儿！ 不过，高云端也不是什么闲事都乐意管，高美茹不说，她也不多问，起身拿了空碗往外走。 高云端出去，高美茹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盯着门口的布门帘，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为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就处处不顺呢！ 一顿饭，高云端吃得很满足，卤鸡有整整一大盘，也不用跟高明峰抢，有玉子羡是不是给她碗里夹一块，真真是吃得心满意足。 吃过饭，两人去前面的树林散步溜达，冬天，树木的叶子都落了，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十几棵黑枣树上嫁接的枝干都已经长在一起了，就等明面重新长出叶子，应该能结一茬的果。 “之前因为这个臭水沟，都没有注意到这片林子里有这么多宝贝。” 高云端一边看着旁边几棵树，神采奕奕。 这片树林不大，但里面除了黑枣树和普通的大枣，还有沙果树，野生的沙果都是又酸又涩的，小孩子都不怎么喜欢吃，又加上之前这里还有个臭水沟，味道熏人不说，一到夏天都是苍蝇蚊子，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这里，所以，这里的果蔬就一直没人注意。 如今臭水沟挖成了井，味道散了，苍蝇蚊子也没了，这片果蔬在高云端看来，都是宝。 黑枣能嫁接长出柿子，沙果能嫁接长成苹果，原来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嫁接之后就是又大又甜的大果，沉甸甸的都是银子啊！ 不过，庆云县这一片果蔬种类很少，柿子的枝干还是让梁西亭帮忙从广平县带来的，至于苹果，广平县也没有，沙果树的嫁接还得另外想办法。 两人看看柿子树又到井边看看，虽然看到的还是冬天的萧条，可眼中却有期盼。 玉子羡拉着她的手包在自己大手里，看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小小的身躯，却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力量，仿佛一缕阳光，在冬天给人一股暖意。 看完了果树，饭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天差不多黑了，有的人家点了灯，依稀能看到院子里被映出来的装饰的红色。 高德村的习俗，过年每家院子里的树上都要挂上红灯笼，象征着红红火火，还有对联，往年都是让高元昌来写，如今高元昌死了，就买了点心请村子里识字的老人写，当然，更多的是请里正写。 高明华经常跟在里正身边帮忙，对联早就拿回来贴上了，灯笼也糊好了，就等高明华回来挂上。 临近年关，村子里很热闹，有半大小子睡不着，趁着月亮大，晚上出来凑一起玩儿，一边疯跑一边喊，引得旁边人家的狗也跟着叫，村民被吵得烦了，出来大吼一声，将一帮小子吓跑，这才安静下来。 高云端和玉子羡从树林的小路上回来，正好遇见一帮孩子四散逃开，差点撞上，玉子羡眼疾手快，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护住。 “大晚上的，看着点，仔细摔一身泥，回去还得挨揍！” 高云端朝那帮孩子喊一声。 油炸蝗虫之后，高云端在孩子里人气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她在家的时候，时常有小孩子围在她身边，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她平常总喜欢弄一些没见过的小吃给大家分。 听到是高云端的声音，四散的孩子们停下来，笑嘻嘻的凑到跟前。 “云端姐姐，你去树林做什么？是不是又找了好吃的？” 其中一个六七岁，眼睛大大的小孩子停了下来，这孩子是高旺的儿子，叫高欢，之前高旺高福两兄弟过来帮忙挖井，这孩子也经常过来玩儿，一来二去就熟了。 “现在是冬天了，树叶都落光了，要有好吃的也得是明年，回头你们给我干活，我给奖你们甜果子。”高云端眨眨眼睛。 她和这帮小孩子的相处方式与大人一样，想吃好东西就得干活，左右他们也是满村子乱跑没事干的年纪，有好吃的，自然乐得干活，家里也愿意让他们凑在高云端周围。 听到真有好吃的，孩子们顿时高兴了，几个男孩子正讨论是什么好吃的，这时候，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云端姐姐，大哥哥也要在这里过年吗？我娘说，云端姐姐要和大哥哥成亲的，以后还要生小娃娃。” 小丫头仰着头，肉肉乎乎的小脸看看高云端又看看玉子羡。 云端姐姐经常给好吃的，喜欢，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也喜欢！ 这丫头是高福的闺女，也就是高欢的堂妹，名叫小铃铛，今年六岁，经常跟在高欢身后随一帮臭小子玩儿，算是这帮男孩子里的一点红。 村子里有人成亲，摆酒席几乎是整个村子都要去的，小孩子也跟着吃喜，虽说不知道小娃娃是怎么生出来的，但也清楚，成亲就是大哥哥大姐姐成了一家人，在一块过日子。 小孩子想的简单，可听在高云端和玉子羡耳朵里却是不一样，两人下意识想的更深一层，悠的一下红了脸，幸好大晚上光线不足，众人看不见。 “咳咳……小孩子，不要总偷听大人说话。”高云端舌头打结，脸上发烫。 小铃铛似乎没听到想要的回答，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又问：“云端姐姐，是不是呀？” 小孩子一定要个准确的答案，倒是让高云端不好回答，正想着怎么回答，却听身后声音传来。 “对，我要在这里过年，云端姐姐做了很好好吃的，除夕晚上你们过来吃好不好？”玉子羡说着，蹲下身捏了捏小铃铛的脸。 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玉子羡对小铃铛温和的模样，似乎已经预见到他以后会是个女儿奴。 只是，他之前不是说不喜欢与人碰触吗？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发现他对小孩子似乎很有耐心，这样的他，高云端实在想象不到他以前会将靠近他身边的千金小姐当成刺客直接杀了。 高云端胡思乱想着，旁边一堆孩子听到玉子羡的话可高兴坏了，纷纷欢呼起来。 他们吃过套云端做的花生糖，糖葫芦，就连平常经常吃的东西，到了她手里，也能有不一样的味道，一想到好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孩子们心满意足的走了，高云端和玉子羡这才往家走，一边走着，她扭头看向他。 “本来还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你倒好，提前给我说出来了。”她埋怨。 玉子羡却不以为意，幽幽勾起唇角：“提前让他们欢喜也不错，你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随时都是惊喜。” 这恭维，让高云端很受用，得意的翘了翘眉梢，问道：“那你呢？也是惊喜吗？” “当然，你做的东西，向来都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玉子羡不吝称赞，说完，没了声音，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 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高云端扭头看他，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小铃铛的话……”他回答。 高云端没明不白，下意识又问：“什么话？” “成亲，和小娃娃……” “玉子羡！” 高云端突然间站住脚步，瞪着玉子羡，半晌，怒吼一声：“你要点脸！” 翌日，清晨。 高云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很早就起了，闲着没事收拾收拾院子，又给家里的养的鸡和猪喂吃食。 半大的猪仔，是秋收前雷氏刚买回来的，到年底还没到杀的大小，只能养着，旁边鸡窝里还有十几只母鸡和六只公鸡。 家里院子大，鸡几乎都是散养的，散养的鸡还有个好处，就是鸡蛋都是受精过的，能自行孵出小鸡，这鸡窝里的二十多只鸡几乎都是自家鸡蛋孵出来的，现在，旁边单独鸡窝里还有两只孵蛋的鸡，鸡窝外面盖着草席子，平常不会靠近。 雷氏做好饭出来，就看到高云端正站在鸡窝旁边盯着看，紧忙开口：“就剩这些母鸡了，还得下蛋卖钱呢，我可不会再给你杀一只。” 昨晚一顿饭，整盘的卤鸡都吃光了，现在瞧着高云端往鸡窝里看，还以为她又想吃鸡了。 高云端扭头瞧着雷氏那一脸紧张模样，忍不住笑了：“我就是站着看它们吃食，谁说又要杀了吃的？” 说着话，她将喂食长柄勺子递给雷氏。 雷氏嘴角动了动，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哼一声：“想吃也不给你杀！” 高云端没理会雷氏，径自进了厨房，却没看到高美茹，平常她都早起给雷氏帮忙的，可从昨晚到现在，就没见她出过房间。 “我三姐呢？”高云端扭头看向雷氏。 雷氏扭头朝高美茹的方向看去，脸色突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102章 买粮食 “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你别去招惹她厌烦了！”说完，拎着木桶往回走。 招惹她厌烦？ 高云端这就不明白了，明明昨日给她送了一碗红糖姜水之后，高美茹的情况缓解了不少，晚上还让雷氏又央求着煮了一碗呢，怎么刚过了一晚上，这就成了厌烦？ 自己想不明白，高云端偏着头看向雷氏，又问：“三姐不光是身子不舒坦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雷氏正盛饭的动作一滞，低着头，依旧掩盖不住紧皱眉头的一瞬间。 “她能有什么事！跟你没关系的，别瞎问，吃饭！” 说完，她恶狠狠的将盛好的粥顿在桌上，出门去喊高明峰吃饭。 高明峰倒是还跟之前一样，一听到吃饭，衣服还没穿好就往外跑，到了饭桌上，什么都不管，坐下拿起筷子就吃。 雷氏看了高明峰一眼没说话，端着盛好的饭菜给高美茹送进了屋。 和雷氏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模样，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高云端几乎能断定，高美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的，难不成，又有山贼或者混混来家里抢人？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子里闪过，很快就被否定了。 最近没听说山贼有什么动静，加上，高德村家家养狗，混混也不敢随便进村，而且，有梁西亭这帮远近闻名的混混时不时来逛一圈，其他小团体混混谁还敢来？ 若不是因为这个，高云端还真是想不明白什么事情会让雷氏和高美茹一下子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他们不说，高云端也不追问，虽说大家住在一起，名分上是家人，可说白了，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本就没什么感情，自己也懒得管那么多闲事。 吃过饭，高云端去了后院准备做一些花生糖过年吃，当然，还有许给那帮孩子的小心点。 在现代，她身边也没什么亲人，奶奶没了之后，都是邻居大婶见她可怜，这家给碗饭，那家给个饼，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跟邻居家的孩子们也混的熟，大人们在地里忙，她就带着一帮小孩子玩儿，有的时候从地里捡人家秋收的漏儿回来弄点小吃。 或许是一种怀念和寄托，她每逢做了好吃的，也喜欢给周边这帮孩子分一些，久而久之，又成了孩子王。 花生刚炒好，准备熬糖，就听后院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高天宝拎着两个口袋从外面进来。 “四姐，你要的粮食都备齐了！” 说着话，高天宝将两个口袋从外面拖进来，打开袋子的封口，是一袋黍米和一袋陈年的小麦。 这是高云端准备送到大舅家的。 家里现有的粮食是一家共有的，高云端不能自行拿出来送人，便让高天宝打听哪家粮食留的多，依照今年行情的价格买了一写，加上之前的三袋，够他们过这个冬天了。 “这粮食不错啊，你买的谁家的？”高云端验看了买来的粮食，点点头。 高天宝被夸了，咧着嘴笑：“村口张寡|妇家的，她今年跟买粮的吵起来，一点都没买，全留在家里了，正好有多的，我照你说的价格买的，她还多给了五斤黍米。” 张寡|妇是村口高三生的媳妇，高三生身体不好，本想着娶个媳妇回来冲喜，没想到，经过这么一折腾，喜倒是来了，人给折腾没了，婆婆见儿子没了，伤心过度，第二年也去了，本来是冲喜的媳妇，如今成了克人的天煞孤星。 一时间，相亲对张寡妇指指点点，张寡妇也不是受气的性子，泼辣劲儿一上来，就连男人也对这干架，一时间，成了人人不敢惹的泼辣娘们，这不，前段时间跟粮商打了一架，本来要卖的粮食没卖，都存在自己手里了。 高云端对张寡妇的事情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听高天宝这么说，瞬间就明白了。 “你这两口袋都是从张大嫂那里买来的？”高云端问。 “是啊！” 高天宝就着后院的水缸喝了一口水，道：“她本来还愁没钱置办年货呢，我说买粮食，她可好像坏了，麦子和黍米都给的足足的。” 说着话，高天宝一抹嘴，似乎又想起什么，道：“你放心，我跟张寡妇说了，别往外说。” 毕竟是填补外婆家，高云端并没打算让雷氏知道，毕竟，高德村其实也不是什么富足的村子，每家几乎勉强能够吃，高元昌倒是给他们留了一些钱，可眼看着高明峰要赶考，高美茹要出嫁，家里其实还挺紧张的，若是让雷氏知道高云端这么大方的添补外婆家，指不定又要闹什么招子。 高云端并不是害怕雷氏，只是嫌烦，每次雷氏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抢地的时候，她都觉得脑壳疼，索性背地里做吧。 听着高天宝的回报，高云端点点头，此刻糖熬好了，将炒好的花生放在模子里，浇上熬好的糖浆，香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香味弥漫。 模具也是高云端专门让人做的，一个大模具上，分成了六十个小格子，一个磨具出来就是六十块糖，不大不小，正好一口块。 高天宝说话的时候，眼睛早就盯着锅里的糖，瞧着糖浆灌进模具里，紧忙凑过来。 “四姐，你这要是拿出去卖，还值不少钱呢，却都分给别人吃。”高天宝有些不乐意。 之前她跟钱串儿谈的时候，高天宝可是在旁边看着的，听着两人算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高云端将一模子的糖搬到外面晾着，回过身来在高天宝脑袋上敲了一下。 “看你这小气样！不过是一点糖而已，这些糖是最先做的那一批，也没费太多功夫，给大家分了就分了，更何况，明年我还要大面积种鬼头菜呢，先让他们尝尝甜头，或许就有人帮我种鬼头菜了！” 高云端的特许令是拿到了，百姓虽然依旧害怕却也不敢违抗县令，便是默许了高云端种植鬼头菜，可光高云端一这几个人，毕竟精力有限，明年作坊就要开了，蔗糖需求量会瞬间飙升，她一个人可种不过来。 这是一条持续的发财道路，高云端准备发展村子里的百姓也来种植鬼头菜，不过，毕竟是根深蒂固的信念，让他们改变也并非容易的事情，如今分给孩子们的糖就是个突破口。 大方吗？也许吧！ 但是，给人好处的同时，高云端总是有目的的，或许，有人会说她心思太深，连孩子都利用，可是她也并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啊，相反，这是一条带领大家致富的路子，利用又怎么样呢？ 总之无愧于心便是。 说着话，高云端又做了一模子的花生糖，递给高天宝。 高天宝将做好的花生糖放在外面晾着，回来又问：“四姐，你真要让人帮你种鬼头菜？怕是没那么容易呢！” 上回三婶看到高天宝身上有没洗干净的印子，差点拿菜刀，幸亏高云端赶过去跟三婶解释，好说歹说终于接受了那个说法，这才把高天宝解救下来。 只是，三婶跟高云端亲近才愿意相信她，可村子里的百姓呢？怕是没那么容易。 高云端也知道不容易，叹一口气，道：“不容易就不容易吧，但总是要做的，谁知道呢，若是没有人帮我，不是还有你吗！” 高天宝如今可成了她的小迷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跟着四姐有好吃的，还能赚钱，今年过年都能给娘买肉吃了，这还有什么怀疑的？ 两人一边说着，又连续做了两模子的花生糖，最开始一批的糖几乎都用光了，看着数量也差不多，这才停了下来。 高天宝随手拿起桌上的碎糖块放在嘴里，糖块是碎的，味道却不变，吃得心满意足。 冬天这一点很好，糖很快凝固，温度越低，蔗糖越脆，加上那醇香的花生，再经过高云端的手艺改良，这一波糖做的味道更好。 “三姐，你这花生糖酥越来越好吃了！你放心，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跟着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还说服我娘，明年空出来的一亩地就用来种鬼头菜呢！” 高天宝一边吃一边说，外面模子里的糖还没彻底凝固，就捡着漏掉的吃，同样美味。 高云端伸手在高天宝脸上拧了一把，心里倒是很感动：“放心，跟着你四姐，以后日子越来越好！” 高天宝用力的点点头，两人说着话，外面晾晒的花生糖也差不多好了，从磨具里面抠出来，都是四四方方的小块，整整齐齐。 高云端将做好的糖用糯米纸包好，防潮又不容易黏在一起，之后一个个精巧的小糖块摆放在小匣子里，一共两百多块糖，放了整整五个小匣子。 糯米纸是高云端自己做的，没有现代常见的糯米纸那样薄，却也足够用了。 趁着高云端往匣子里放的时候，高天宝提前拿出来几块，笑嘻嘻的塞进了自己兜里。 “我先给我娘拿几块尝尝。” 说完，臭小子转身撒腿就跑。 高云端抬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叹口气，这小子还真是时时刻刻记着他娘，不过，这样的孩子倒是让人放心。 留着过年的花生糖放起来，还剩下十几颗，高云端放在盘子里端回去。 第103章 找上门去 进屋，雷氏刚好从高美茹房间出来，拧着个眉头，抬头看到高云端，习惯性的张口就好呵斥，可瞧见她手里的一盘子糖果，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变了变，最终还是变成了笑脸。 “我说你这半天怎么不见人，原来是去做糖了，快让我尝尝！” 说着话，雷氏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这一盘糖原本就是要拿回来分吃的，她来抓，高云端也没躲。 “你拿去给二哥和三姐吃吧！” 说着话，她从盘子里拿了几块，索性将整个盘子都给了雷氏。 在这个年代，蔗糖，特别还是蔗糖做的花生糖，对大家来说都是稀罕东西，高云端有糖，可平常都锁在后院的地窖里，他们也吃不着，如今看到有这么多，顿时高兴了。 “行，我这就给他们拿过去！” 雷氏满脸欢喜的端着糖去了高明峰房间。 高云端瞧着雷氏那一步三颤的姿势，表情有些凌乱。 雷氏这个人，自私，贪财，蛮横，嘴毒，爱撒泼，是个典型的泼妇，特别是撒起泼来，那吼叫声音听得人脑壳疼，可也正是因为贪财，在高云端说种鬼头菜能做糖转钱的时候，雷氏立刻就答应了，明年家里的五亩地都用来种鬼头菜。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雷氏的支|持让她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家里人都反对，她想劝说别人就更难了。 “怎么在外面站着？” 正想着，头顶传来温润的声音，高云端一抬头，就看到玉子羡站在自己身后，她往后仰着头，他低着头，两人四目相对。 “想好事呢呗！” 高云端眼睛一眯，捻起一块花生糖塞进他嘴里。 玉子羡张口含|住，伸手拖着她的后颈，让她站直身体。 “嗯，这次的糖比之前味道更好。” 他对高云端的手艺向来不吝赞美，不过，这评价可不光是为了哄她开心，而是实实在在的点评。 的确，蔗糖提纯的工艺加精了，提炼出来的糖味道也会更纯正，做出来的糖自然味道更好。 外面有些冷，玉子羡拉着高云端进屋，两人一边走着，高云端将高天宝买粮食的事情跟他说了。 其实，刚一开始她还想着价格会更高一些，毕竟，当初大家剩下的粮食都是准备自家糊口用的，虽说当时大家不愿意留，可如今看着小麦发芽率不高，也意识到明年粮食减产，留下的粮食，说不定还不够吃的，谁还要卖？ 可没想到的是，还有张寡|妇这么个特殊的存在，她粮食倒是都留下了，可没东西换钱，眼看着没钱过年正愁，高天宝就带着银子去了。 要说张寡|妇还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也没要求提高价格，直接就按照当时集体卖粮的价格卖给了高天宝，这么一算，还省下了二钱银子。 “我没跟张大嫂打过交道，不过，这件事上倒是能看出来，她是个爽快人，而且，也活得自在，或许，鬼头菜的事情能从她这里开个口。” 高云端捏着一块糖放进嘴里，扭头看向玉子羡。 本身村里就把她当成天煞孤星，能顶着众人的指指点点还不让人欺负，是个强硬性子的人，这样的人，自认不管别人怎么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缺钱。 一个女人的劳动力有限，种的粮食也只够自己吃喝，卖的钱实在少的可怜，同样是种地，若能赚更多钱，对于张寡妇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玉子羡听着，点点头：“嗯，正好新做了糖，一会儿你和天宝可以过去试试。” 说着话，他突然间低下头，就在高云端将糖块往自己嘴里送的时候，他突然间张嘴一口咬住了另一端。 这……是个什么节奏！ 大白天啊喂！ 高云端腾地一下红了脸，紧忙松了口，眼看着到了嘴边的糖就这样被抢了过去。 玉子羡吃着糖，挑眉看她，一脸得意。 高云端红着脸站在原地，半晌，狠狠的一跺脚，转身出了门。 玉子羡嘴里吃着糖，瞧着高云端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就出去了，心情莫名的好。 门口，高天宝已经等着了，见高云端红着脸瞪着眼的模样，吓了一跳。 “四姐，你娘又骂你了？”高天宝问。 “没有！” 高云端没好气回一句，要是雷氏，她还不值当的生气呢！ “哦……” 高天宝应一声，这就想不通了。 他们家里，除了雷氏，谁还能让她这么生气？ 高美茹平常跟她都不怎么说话，自然吵不起来，高明峰倒是气冲，可就他那个小身板，吵架不是个儿，动手也打不过四姐，自然也不能让四姐气成这样。 这么一说，那就剩下……姐夫？ 不不，绝对不可能，姐夫那人多好啊！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四姐更是千依百顺，连娘都说，四姐能有这么个夫君，是有福气，绝对不是姐夫！ 可这样一排除，还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本想再问问吧，可一扭头就瞧见高云端那冷厉的眼神，吓得他吞了口口水，不敢问了。 高天宝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她，一直到张寡|妇家，正准备敲门，就听里面的大黑狗狂躁的叫了起来。 张寡|妇性子火辣，养的狗也是又凶又暴躁，人还没到门口，那龇牙咧嘴疯狂吼叫的模样，好像要吃人一样。 大黑狗的吼叫声惊动了张寡|妇，就见正屋门帘掀开，她拧着个眉头就出来了。 “谁呀！”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这一路上，高云端消化了刚才因为恼羞腾起的怒意，深吸一口气，朝张寡|妇摆出一个笑脸。 “张大嫂，是我，云端！” 此刻，高云端的声音恢复了往常那般，柔和甜美，听起来就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声调。 之前高天宝来买粮食，也直接跟张寡|妇坦白了是高云端要买的，毕竟，高天宝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如今见到买家，张寡|妇那张冷脸陡然一变，笑意盈然。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云端妹子！” 说着话，张寡|妇扭着腰就走了过来。 高天宝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女人瞬间变脸，浑身忍不住一哆嗦，好像看见怪物似的。 艾玛，女人这是什么可怕的生物！ 还不等他哆嗦，张寡|妇已经到了门口，喝住了大黑狗，将门打开，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 “云端妹子怎么亲自过来？可还是要买粮食？”张寡|妇问。 两袋粮食其实并不算多，张寡|妇家里还有存粮，若是能再卖出去一些，自然最好不过。 然而，高云端却是摇摇头。 “暂时不用了，若是不够，我再来跟张大嫂要，我来找你，是有事商量。” 一听不是来买粮食的，张寡|妇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不过，到底是之前有着买卖的，更何况高云端还摆着一张笑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寡|妇也不好直接赶人出去。 “行吧，那就进来说吧！” 说着话，张寡|妇将院门打开，高云端和高天宝走了进来。 张寡|妇住的是张三生家的院子，原来家里人多，家里有正房和两边的偏房，母子俩加上张寡|妇住一起，还算是宽敞，现在就剩下张寡|妇一个人，倒是显得冷清了。 院子里大了，鸡鸭都是散养的，看得出来她是个干净利索的人，院子里鸡鸭满地跑，园地里依旧很干净。 跟着进了正屋，张寡|妇给两人倒了热茶，茶杯是老旧的粗瓷杯子，高天宝那个杯子的边缘还有一点缺口，这样看来，张寡|妇的日子过的的确紧紧巴巴。 “云端妹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张寡|妇挑了挑没少，开口问。 她性格泼辣，听见有人在背地里嚼她舌头立刻跳脚跟人吵，不过，她也不是疯狗乱咬人，特别是高元昌以前还帮她免费治病，从心底，她对高元昌和高云端这对父女还是有感激的。 高云端没急着说鬼头菜的事情，只将包在牛皮纸里的几块花生糖拿出来，花生糖是用糯米纸包起来的，看起来很精巧。 张寡|妇没吃过高云端的糖，但是也听人说过，当然，鬼头菜的事情也知道，见她突然拿出几块糖来，不由得愣住。 “你，你这是干啥？”她看看花生糖又看看高云端。 “这是我刚做好的糖，给你拿来尝尝。” 说着话，高云端拿起一块糖，将外层的糯米纸剥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琥珀一样的糖。 其实糯米纸本就是可以吃的，不过，她要让张寡|妇看看她的糖，和平常见到的麦芽糖不一样。 张寡|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糖，诧异之色在眼底闪过，下意识接过来，盯着看了一会才抬起头来。 “听说你偷着种鬼头菜，这糖可是用鬼头菜做的？” 她倒是说话直接，还不等高云端开口，自己就将话题引到了鬼头菜上。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高云端自然顺着她继续往下说：“这一批的糖是用甘蔗做的，就是坟场下面那些个又长又高，外皮是紫色的，竹子一样的东西做出来的，不过，用它和用鬼头菜一样，都能做出这样的糖，你先尝尝。” 她朝张寡妇摆摆手。 张寡妇疑胡的看她一眼，手里花生糖的香味传来，最终还是张嘴吃了。 第104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脆脆甜甜的糖配上香香的花生，入口便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张寡|妇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芒。 “这还真是好吃！”她忍不住开口。 她这个反应，高云端一点也不意外，笑了笑，继续说：“若是鬼头菜做的，张大嫂还敢吃不敢吃？” 张寡|妇一脸的表情突然间僵住，怔愣的目光盯着高云端看了半晌，问道：“云端妹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正好，高云端也更喜欢直接说。 “你刚才吃的这种糖，我让钱串儿帮我卖的价格是二钱银子一两……” “什么！这么贵！” 张寡|妇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突然间站起身来：“刚才可是你让我吃的，现在管我要钱可不行！” 咳…… 高云端一口水卡在嗓子眼来，差点呛出眼泪来，见张寡|妇这么激动，紧忙摆摆手。 “这些本来就是送给你尝尝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她擦了擦嘴边的水，缓一口气，又接着说：“我做糖，钱串儿帮我卖，这段时间，我是赚了一些钱的，但是你也知道，坟场那边的甘蔗和鬼头菜并不多，所以，我才想着自己种，知道张大嫂是有主意的人，所以过来问问你，愿意不愿意种鬼头菜？到时候，我高价买入。” 听完高云端这番话，张寡|妇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不过，仔细想想，表情又开始变得复杂。 说起来，她这个冲喜的媳妇是外县来的，什么鬼头菜，她也并没有当地人那么根深蒂固的信念，自然也不会那么紧张，可是高云端这话……有几分能信？ 心里想着，张寡|妇忍不住开口，问道：“云端妹子，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有多高的价格？你能收多少？” 高云端眉毛一挑，轻笑：“价格我需要根据糖的定价和销量来确定，但肯定比大米的价格高，至于能收多少……我原本的打算是，今年至少有两百亩地的产量来供应我的作坊，当然，我说的两百亩地是一整年都要有产量。” 简易的温室大棚，高云端已经种出了第一批鬼头菜，单靠一年一茬肯定供应不足，所以，来年还要再建大棚。 张寡|妇见过高云端的大棚，倒是能理解，只是听到她说“供应她的作坊”，更是满脸难以置信。 她，一个还没长大的乡村丫头，竟然还有作坊？ 要知道，开作坊基本都在县城里，光是租地和招工一年下来就得百十两银子，百十两银子啊，种一辈子地都不可能有这么多！ “云端妹子，你该不会是诓我呢吧？你哪里来的钱办作坊？你爹给你留了这么多钱？”张寡|妇依旧不相信。 高云端却笑了：“我爹给我留的点，都在我娘手里攥着，开作坊的钱，是我相公给的！” 相公，自然就是玉子羡，张寡|妇想了想，记起玉子羡是京城来的，之前随手就给了雷氏五两银子，定是有钱人家的，这样一想，高云端能开作坊倒也不像是说谎。 “四姐连县太爷的特批令都拿到手了，还有什么可骗你的？” 高天宝听了一会儿，见张寡|妇依旧怀疑，忍不住插一句。 这话点在了重点上，县太爷是什么人呐，能给高云端特批令，定然也是有谱的。 想了想，她脸色沉静下来：“若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明年我村口的两亩地都种鬼头菜，不过，我只担心这东西若是长不好……” 鬼头菜这东西，都是野生的，也没有人种，不知道这东西的生长习性，且不说产量，若是招了虫灾或者浇水过多过少，已损失就是整块地的，那不得什么都没了。 不过，她不知道，高云端却清楚的很，低头抿一口茶水，道：“这个你放心，我这不是已经开始种了吗？等明年开春我这一波就要收了，到时候该注意的我都告诉你，另外，你若跟我签订协议，种植的鬼头菜都供给我，我还能给你相应的保障。” “啥保障？”张寡|妇忙问。 “就是，若因天灾的原因导致少收或者无收，我一样补偿给你一亩地相应的钱，至于这个钱是多少，等我回去合计之后告诉你，至少不会让你没了吃穿。”高云端一脸认真。 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可此刻说起事情来，却让人不由自主被她带领。 特别是听她说，即便没收成也给补偿，张寡|妇的眼睛里难以抑制的闪过了光芒。 今年经历了干旱和蝗灾，差一点就什么都没了，经历过这种恐惧的人，自然之道有个保障是多么让人踏实的事情。 听到这里，张寡|妇终于点了头：“既然这样，你这么说，那行，我种！” “好！” 高云端点点头，又跟张寡|妇重申一遍：“咱们共同赚钱是好事，但我刚才说的，张大嫂也放在心里，咱们之间得有协议。” 制作蔗糖对鬼头菜的需求量极高，就算是高德村这上千亩地都用来种鬼头菜，她也能消耗完，到时候大不了再开几间作坊，但是，到时候别人看她赚了钱，肯定也要效仿，到时候争抢原料会很麻烦，毕竟，鬼头菜这种东西，只在庆云县这种特殊的土地上才会生长。 高云端之前查看过坟场的土壤成分含量，跟附近几个郡县的的确不一样，甚至，本村的土地也不一样，到时候他们真的种植鬼头菜，还需要改变地质，这样看起来很麻烦，所以，现在看来，鬼头菜的生产大概也就只有高德村这一片土地了。 张寡|妇不知道高云端心里这么多想法，但是想着签了协议就能有保证，连忙点点头：“成，我听你的！” “那我先谢谢张大嫂支持我，放心，明年我一定让你过得比往年都好！” 说完，高云端将手里的几块糖都给张寡|妇留下，站起身来往外走。 张寡|妇送出来，瞧着高云端离开，眼神闪了闪。 这丫头，比高先生还有能耐呢！ 从张寡妇家出来，高云端和高天宝往回走。 高天宝许是因为张寡妇一直问东问西的觉得烦，还在嘟嘟囔囔，高云端扭头看他，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哎哟，四姐，疼着呢！” 高天宝捂着脑袋，拧眉头。 “你这一路上念念叨叨什么呢！事情都谈成了，你还不高兴的。”高云端瞥他一眼。 高天宝也撇撇嘴，道：“我就是看她一点也不爽快，有钱挣就行了嘛，问东问西的，真是麻烦。” 他本想说“女人”真是麻烦，可又一想，他娘和高云端都是女人，到了嘴边的话紧忙换了个说法。 “我倒是觉得张大嫂这样没什么不对，毕竟，种地是需要人力和精力的，平常家里的田地都用来种粮食，粮食能吃还能卖，可鬼头菜在人们看来什么都不能，而且，还是村子里的忌讳，之前谁都没种过，若是什么都不弄清楚，直接种了，万一不成，那明年吃什么？” 高天宝低着头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跟高云端砍甘蔗，挖鬼头菜，还分了将近十两银子呢，这么多钱，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就连娘也吓到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怀疑的？ 见他表情变化，高云端大概也能猜出他想什么，伸手拍了拍高天宝的肩膀，又继续说。 “我跟你娘说了，明年我的作坊起来，让你跟我去县城学管事，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先上学。”她说得认真。 高天宝这孩子聪明，跟原主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却亲如姐弟，高云端准备做大，当然首先会想到让高天宝来帮忙，只是，农村的孩子大多不认字，高云端不愿意只让他当个干活的伙计，所以，就得培养。 他今年十二岁，开始上学还不算晚，原主爹死了，村子里一时间还没招来教书先生，倒是玉子羡似乎知道她的打算，时不时拎着高天宝进屋，教他认字算术。 对于高天宝来说，念书识字比干活还累，可每次想偷懒的时候，一看到玉子羡的脸沉下来，立刻就精神了，说起来也怪，姐夫平常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这脸色一沉，就让人害怕得后脊梁发冷呢？ 高天宝看看高云端，似乎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娘说了，男子汉要有出息，就得什么苦都吃！”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还是不错的，等你学了之后，你就知道很多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这里的门道多着呢，张大嫂这还算是爽快的！”高云端耸了耸肩膀。 做生意，哪里有一谈就成的？更多的时候，合作生意都要相互试探，验货，确认，这里面水深着呢！ 高天宝不懂，但是有一点却是确定的，跟着四姐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钱，能让家里过的好一些，也能让娘不那么累。 “我听四姐的，叫我干活也行，念书识字也行！” 两个人一边说着往家走，快到家，见玉子羡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第105章 瞎子太鸡贼 “看你们这样，是谈成了？” 玉子羡过来，拉住高云端的手，感觉到她手上冰冷，整个包在了手里。 高云端眯着眼睛笑，点点头：“是呢，张大嫂答应了，明年两亩地。” 张寡妇现在种着的是原来张三生家里的地，一共十亩，平常她自己自然是种不过来的，有一半都是荒着的，张寡妇答应的两亩，是最好的两亩。 玉子羡点点头，也没再多问，拉着高云端往回走，高天宝本来想跟着他们进去，可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 “哎呀，我娘让我给村口瞎子叔送柴火钱过去，我给忘了！” 说完，高天宝转身就跑。 三婶家有一小片树林就在瞎子家前面，往年冬天烧火用的都是干了的秸秆，可今年闹蝗灾，秋收后那些秸秆直接就在地里烧了什么都没留，冬天里也烧火的了，只能砍些树枝回来。 三婶和高天宝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捡一些小树枝还行，大一点的都弄不回来，就让瞎子帮忙，然后给点柴火钱。 瞎子…… 上次吵架之后，好像好几天都没去瞎子家了。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吵架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可是上次的事情，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时间就这样别扭着，两三天都没去瞎子家。 而朱光友夫妇，那天似乎在宗寺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走了，是里正让他们走的，为什么走了，高云端也不知道，事情似乎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这次做的花生糖味道很好，要不，给瞎子拿过去一些？” 玉子羡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她别扭着，他就替她开口。 高云端抬头看向玉子羡，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都吵架了，为什么还给他？我上次拿过去的梨花酒都差点让他摔了！” 想起来心里还是很气，又没得罪他，至于嘛！ “可到底还是没摔，更何况，你还生瞎子的气，可这些天大黄都不让梁西亭他们进村了，大概是嫌你不给它带吃的过去。”玉子羡眼睛里含着笑。 要说大黄，还真是成了精的，这家伙好像能听懂人说话，还有自己的小脾气。 它平常跟高云端亲近，却对梁西亭那波人不怎么喜欢，给东西吃也不喜欢，要不是上次高云端遇上事儿，它才不会让梁西亭牵着。 高云端跟瞎子吵起来，最紧张的是大黄，它也不知道该站哪边，那么大一狗，竟然出现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表情。 这两天高云端没去瞎子家，大黄自己偷偷跑来找她，却被高天宝拉了回去，现在正在家里闹别扭，大概是生了高云端的气，梁西亭他们来都不让进村。 想起前天梁西亭又被大黄追得爬在树上不敢下来，高云端就感觉一阵头疼，这真么缺德狗啊！ “行吧，正好前两日的粗饼还有点剩的，给它拿过去吧。” 高云端别扭开口，说完，又更正道：“我只是给大黄拿吃的去，可不是要跟他和好！” 庆云县地处偏北方，习惯吃面食，家里人多，平常烙饼都会多做一些，但是冬天食物反复加热后容易硬，人不能吃了，就给猪狗吃。 玉子羡瞧着她这拧巴又可爱的模样想笑，可也知道她脸皮薄，到底还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好，我们是给大黄拿的。”他连连附和。 高云端这才趁着雷氏没注意，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小包。 两人朝瞎子家走，一路上，别人家门口已经贴了对联，虽然大家不一定都认识上面的字，但是红色看起来就是喜庆，不认识字也知道上面写的是吉祥话。 等到了瞎子家门口，那股喜庆热闹的气儿就没了，门口什么都没有，院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干净，可是树上也没有红灯笼，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条大黄狗占据着霸主的位置。 不知是闻到了肉菜汤的味儿还是感觉到了高云端的气息，两人还没到门口，大黄一下子从窝里窜出来，朝两人过来的方向摇尾巴。 “大黄，别叫！” 高云端还别扭着，不想让瞎子听见，紧忙朝大黄做了个手势。 大黄立刻就不叫了，乖宝宝一样蹲在门口等着他们，等两人到了跟前，它直接冲着高云端手里的包裹就去了。 这家伙还真是冲着吃的来的！ 高云端嫌弃的瞥了大黄一样，然后将藏在包里的冰和菜汤拿出来，菜汤是昨晚吃剩下的，是用之前的鸡汤做的，里面没有肉却带着香味。 冷硬的大饼敲碎用热水泡上，然后将菜汤洒在大饼上，看起来很可怜的食物却让大黄开心的在院子里撒欢乱跳。 这个连人都几乎吃不饱的时候，大黄能吃上这么一顿，也算是远近这一帮狗群里的土豪了。 高云端和玉子羡背对着里面站着看大黄吃的欢快，这时，伸手传来门帘掀开的声音，瞎子出来了。 扭头看到瞎子，高云端下意识的反应是要走，可还没动，就听瞎子先开口：“屋里有刚收的木炭，走的时候过来拿一些。” 他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模样，说完，转身又进了屋里。 冬天天气冷，除了厚厚的被子，最主要取暖的东西就是木炭，冬天之前众人会在树林里砍树，粗|大的树干烧成炭火留着冬天碳炉取暖用。 瞎子平常不跟人交流，都是自己砍树自己烧炭，前面就是树林，木炭倒是不缺。 高云端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扭头看玉子羡，只见玉子羡笑了笑，过来拉住她的手。 “外面冷，进去吧，有热水喝的。” 说着话，他拉着高云端的手往里面走，果然，两人进门就看到前厅屋的桌子上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靠着门的角落，还有一大堆黑乎乎的木炭。 高云端扭头朝瞎子看一眼，随着玉子羡进了屋，两人依旧坐在平常坐的地方，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只是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瞎子眼睛看不见，端着水杯喝水也不说话，他不说话，高云端也别扭着不开口，倒是玉子羡看看瞎子又看看高云端，先替他们开口。 “听说前两日梁西亭他们过来被大黄赶回去了？”玉子羡面向瞎子。 “嗯！” 瞎子应声，喝一口水，说道：“大黄这两日发脾气，见谁都咬。” 他说得平静，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亦或者，他的狗见谁都咬，他还挺得意？ 说起来，他似乎是挺得意，朱光友夫妇第二天又过来的时候，大黄直接就动嘴了，两人连门都没进，这倒是瞎子要的场面。 高云端捧着水杯，看起来是在喝水，眼睛却时不时朝瞎子看一眼，就听玉子羡又开口。 “眼看着就到年关，家里的粮食可还够吃？”玉子羡说着话，朝高云端挤挤眼睛。 “够的，上次梁西亭他们过来，人没进门，留了粮食。” 瞎子说得风情云端，说完，低头喝了一口热茶，高云端却一个没忍住。 噗—— 茶水如口吐莲花一般喷出来。 玉子羡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紧忙将帕子给她，伸手在后背帮她顺气。 高云端缓过一口气，看向瞎子，唇畔忍不住抽了抽。 这么看来，梁西亭他们送了粮食过来，刚把粮食放下就被大黄追得上了树？ 呵…… 想着当时的画面，高云端还真有些心疼梁西亭那帮人，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瞎子转向高云端的方向，明明眼睛里只有眼白，却似乎能看见一样，幽幽开口：“喝个水，怎么还能喝进鼻子里？” 刚才高云端那口水的确呛进了鼻子里。 高云端刚缓过一口气，没好气朝瞎子瞪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人家好心给你送粮食，你却让大黄咬人，真是没良心！” 就是没良心，这个臭瞎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摆着一张冷脸！ 瞎子那张冷脸上的表情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没让大黄咬人，是你一直不来，大黄闹脾气。” 他语气依旧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平平淡淡的，挺起来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梳理，也就是熟悉了之后才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 听着他的话，高云端面上一滞，就感觉刚才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压在了喉咙。 合着，怪她咯？ 这个臭瞎子，不光没良心，还鸡贼！ “谁叫你吼我来着，你不跟我吵架，我能不来吗？说到底都是怪你脾气臭！”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玉子羡扭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看口气，这一次，他没拦着，只坐在旁边喝水看戏。 左右这两人已经在僵持了，依照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吵一架就好了，这样想着，他反而往后面退了一步，任由高云端冲到瞎子跟前，大眼瞪小眼。 不对，应该是大眼瞪白眼。 瞎子被高云端呵斥，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喝了一口气茶。 “你说我脾气臭，那就是我脾气臭，左右吵也吵了，那现在和好吧。” 说完，瞎子抬起头来，明明眼睛里只有白茫茫一片，却好像能看到一样，他一抬头，倒是让高云端愣住了。 第106章 那就和好吧 他这是……服软了？ 从来都只看到瞎子的一张冷脸，听着他清冷低沉的声音，和好这种话，高云端还真没想到会从瞎子嘴里说出来，一时间，她还真是不习惯。 “和，和好就和好呗！怕你呀！” 高云端莫名觉得舌头打结，说着话扭头朝玉子羡看去，见他正喝茶，脸上的笑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境况。 怎么有种被安排了的感觉？ “和好就好了！” 玉子羡将高云端拉回身边，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纸包放在瞎子旁边的桌上：“这是云端刚做的花生糖，味道很不错。” 花生糖？ 高云端看向玉子羡，他什么时候拿的花生糖？ 两人眼神交流时，瞎子伸手将花生糖拿过来往腰间一放，起身：“外面那一筐木炭是留给你的，走的时候自己拿走吧。” 说完，转身朝自己房间走。 他向来就是这样，不想说话了就直接走，他们随意，等他进了屋，高云端朝玉子羡瞪一眼。 “谁叫你动我的花生糖了？这样不是好像我在求和一样了吗？” 哼，明明还憋着气呢，她才没准备主动求和。 “木炭都装好了筐，你还介意几块花生糖吗？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说着话，他拉着高云端起身，出门前，将一筐木炭带上。 走到大门，高云端扭头朝瞎子房间看一眼，眼睛弯了弯，这样是挺好的！ 两人往回走，一筐木炭都是玉子羡拎着，不让高云端碰，怕弄脏了她的衣服。 高云端跟在后面，看着他那高高大大的身影，眼光从正面照过来，好像给他镀了万丈光芒。 谁能想到，曾经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撕战沙场的将领，如今拎着一筐木炭，和她过着鸡毛蒜皮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高云端快走几步到他跟前，小手拉住他的大手，玉子羡扭头看她，俊美的脸上带着如阳光一般的笑容。 她很满足这样的岁月静好。 回到家，已经快到晌午，雷氏让高明峰去搬柴火，喊了半天，高明峰都没动，正气骂骂咧咧的自己往回搬，抬头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 “你们还真是过得自在，一天天的没事儿干，里里外外的事情都给我？”雷氏没好气的嚷嚷。 刚才外面就听到她骂人，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高云端也并不奇怪，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将玉子羡手里的木炭往前推了推。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干的？这不是拿了木炭回来？而且，你早晨不是刚吃了花生糖吗？吃完就忘了？” 吃的时候倒是挺高兴的，那一盘子糖都给他们母子抢了去。 雷氏被堵了个正着，憋红脸了，若是平常，没理也要撒撒泼的，可如今看到玉子羡拎着的那一篮子木炭，表情转了转，顿时眉开眼笑。 “哟，你们早说啊，我这半天没找着人，给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雷氏伸手垂着腰，眼睛朝篮子里看过去。 烧木炭也是有技巧的，同样的木材有人烧得好，有人烧出来的木炭就不行，都是烟，还呛人，看着这一篮子，倒真是不错。 也巧了，家里的木炭用完了，如今高明华还没回来，雷氏正愁晚上取暖怎么办呢，如今高云端和玉子羡就带了这么些回来，哎哟，这个丫头倒是真有些用处！ 高云端的视线落在雷氏脸上，她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能猜出此刻的心里活动，看得她忍不住嗤笑。 “这么一说也是，明明辛辛苦苦生了好几个，到现在一忙活起来还是自己一个人，娘还真是可怜呢。”高云端眉梢一挑。 大家都是一起吃一起住的，既然是一家人，就都得承担，高美茹不舒服还能理解，高明峰一天天在屋里戴着，平常让他干活就跟要他命一样，一有吃的，他比谁都跑的快。 雷氏是他亲娘，供着他，高云端可不惯他这臭毛病。 雷氏哪里听不出来高云端话里的意思？可高明峰就是这个性子，这么多年了，怎么改？更何况，眼看明年就要科举了，总不能耽误了学业啊。 “是啊，我这是做的什么孽！” 没好气的哼一声，雷氏吭哧吭哧的扛着柴火往厨房走。 高云端站在后面也没算帮忙的意思，等雷氏进了厨房，她和玉子羡才跟过去，将木炭放在正堂屋的桌子下面。 “听说今日有马车去县城，要不我们坐个顺风车去一趟慈乌村？”高云端扭头看向玉子羡。 平常村里没有马车来往，也就有人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会雇马车，慈乌村正好在高德村和县城中间，马车回去时，刚好顺路，方便还便宜。 玉子羡洗了手，接过她递来的手巾，点点头：“左右过年的粮食也备好了，正好给他们过年，我去换件衣服，陪你去。” 拎了一路木炭，他的衣服都蹭黑了，到底是去高云端亲戚家，得端正一些才是。 等玉子羡换好了衣服，高天宝已经跟马车联系好，趁着雷氏做饭的时候，三个人从后院将粮食搬上了马车。 鞭子在空中打了个转，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马车缓缓动起来，朝着慈乌村的方向飞奔而去。 马车到底是比牛车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直接送到了大舅家门口，正巧杜月桃出来，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楞了一下，然后兴奋的跑了出来。 “爹，娘！云端姐姐和姐夫来了！”杜月娥性子活泼，声音也清亮，这一嗓子，直接传进了里面。 只是，还没成亲她就喊姐夫，倒是让高远端脸有些红。 “云端！” 大舅母脚步匆匆的出来，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也高兴，紧忙拉着往里走：“快，快进来，屋里暖和。” “大舅母，先等一下，我这有东西要搬呢。” 高云端拉住大舅母，转身，车夫和玉子羡已经将粮食和点心搬了下来。 整整五袋，有粟米也有小麦，还有两盒点心，另外一个篮子里是两块腊肉，之前高云端用盐腌的羊肉。 “云端，你这是……”大舅母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上次大舅杜长礼和表哥杜子贤出去要债，并没有要回什么，眼看着家里的粮食所剩无几，别说过年，脸填饱肚子都苦难。 一家人正发愁，高云端和玉子羡竟带着粮食过来了！ 这真是救命的粮食啊！ “我们村子粮食损失少，有多的，我就拿过一些来。” 高云端握住大舅母的手，玉子羡在后面将粮食都搬了进来，关上门。 她向来不是什么圣母心的人，二舅两口子上次就差生抢了，高云端可以不记仇，但也不会跟他们亲近，粮食是给大舅家的，至于大舅要不要分给二舅家，高云端管不着，但是从她这里，并没有给二舅的份儿。 大舅母看看墙角的粮食又看看高云端和玉子羡，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往屋里让。 “快，快进屋坐，外面冷着呢！月桃，快去给你姐姐和姐夫泡茶！” “哎！” 杜月桃应声去了厨房。 高云端跟着往里走，可从下了马车到现在都没见大舅和大表哥的影子，不由得疑惑。 “大舅和贤表哥又出门了吗？” “没，他们在村口呢，一会儿就回来。” 大舅母应声，说着话，杜月桃端着热茶进来，天太冷了，冻得小脸通红，双手也是红红的，袖子明显短了一截，看样子是去年的衣服。 “月桃过来。” 高云端朝杜月桃招招手，杜月桃将茶水端过来，就到了高云端跟前。 “云端姐姐，你这次要多住两天吗？”杜月桃拉着高云端的手。 两人年纪差不多，也因着都是女孩子，在一起有话说。 高云端没应声，只从拿来的篮子里取出一个包裹：“上次去县城，我照着自己的身段给月桃做了一身棉衣，你快去试试。” 杜月桃和大舅母都是一愣，看着高云端将衣服展开，那衣服的面料和样式都是今年最新时兴的，夹袄棉衣，这样一套，得将近二两银子呢，一时间看的两人眼睛都瞪大了。 一开始惊讶，很快便担心起来：“云端，你自己都没多少钱，怎么还给月桃做衣服呢！让你继母知道可怎么好！” 听雷氏这么说，杜月桃也紧张的摇摇头：“我娘说，你那继母凶的很，平常还欺负你，你这么好的衣服都给了我，回去可是要挨打的。” 虽说不是一村子，可高元昌死后，雷氏的凶相就彻底显露了，大舅去吊唁亲眼期间雷氏对原主动手，在大舅和大舅母眼里，高云端就是被恶毒继母欺负的。 “是啊！还有这么多粮食，可是你偷偷带出来的？” 说着话，大舅母朝外面看一眼，更是紧张：“这么多粮食，你那继母必定很快就会发现，到时指不定要怎么对你，你这孩子，可真是胆大！不行，等会儿你们回去，这些东西都带回去。” 高云端还没说话，大舅母和杜月桃已经开始给她出主意怎么瞒着雷氏再把东西放回去，一时间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瞧着她们这样，高云端顿时觉得自己忙活这一趟真的很值，这种温暖和关心可不是有钱就能有的。 “哎呀，你们就别担心了！子羡在，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高云端打断母女俩的喋喋不休。 第107章 大舅出事了 是，是啊！还有他呢，有个男人护着，定不会让她吃亏的。 “可，这么多东西，也值不少钱，回去你那继母总是要闹的。”大舅母依旧不放心。 高云端拉住大舅母的手有些无奈，只能跟她解释：“你放心就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从家里拿的，是我自己的，她知道也没用，我拿过来，你就踏踏实实的收着便好。” “你……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可是你爹留给你的？那可是你以后留作嫁妆的！” 大舅母瞬间又想到了别处，说话间看向玉子羡，眼神闪烁。 玉子羡见大舅母看自己，紧忙放下杯盏，道：“大舅母不必担心，不是岳父留下的嫁妆，云端有钱，她自己能挣。” “她？一个小丫头，她能挣什么钱？” 大舅母不放心，不过，听玉子羡这样说倒是安心了不少，至少这个男人是宠着她的。 高云端见大舅母这样，也不解释了，又从篮子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之前做的花生糖。 “大舅母，您尝尝这个！” 她拿起一块花生糖递给大舅母，然后转身又给了杜月桃一块。 两人没见过这样晶莹剔透的糖，但是看着里面镶着花生，知道是吃的，接过来尝一口，顿时惊诧不已。 “云端姐姐，这是糖，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糖呢！” 杜月桃眼睛完成月牙，大舅母也惊讶的看着她。 这种糖比常见的麦芽糖更醇甜可口，吃起来酥酥脆脆的，肯定很贵。 “这是我做的糖。” 高云端得意的朝大舅母和杜月桃眨眨眼睛，然后将那半罐子放在桌上，道：“这种糖是蔗糖，提炼的方式复杂，除了我，大概还没有人能做出来，之前我跟货郎做生意，用这种糖赚了一些钱的。” 大舅母似信非信的看着她，上次来，知道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可这么厉害的东西，她一个女娃娃——明明就是跟杜月桃差不多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绝妙的东西？ “你这——能挣多少钱？”大舅母疑惑。 高云端眨了眨眼睛，朝大舅母晃了晃手指。 “十两银子？”大舅母惊呼。 十两银子在乡下，够一家子吃一年的了！ 高云端摇摇头，也不等她猜了，道：“光是卖糖，已经赚了一百多两，前几次我们去县城，就是选位置准备开作坊，等明年一切准备好了，我的制糖作坊就准备开张。” 这一趟，高云端除了来送粮食，也准备跟大舅和贤表哥商量鬼头菜种植的事情，能赚钱，当然优先考虑的是自家人，她也并没有打断瞒着大舅一家，索性就实话说了。 只是，这实话差点让大舅母从椅子上摔下来。 “云，云端，你可不敢为了让我们安心乱说啊！”大舅母嘴唇哆嗦，舌头打结。 高云端和杜月桃紧忙扶住她，瞧她这般受惊吓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乱说的，租用合约我都拿到了，开作坊的证件也齐了，另外县太爷还给了我种植鬼头菜的特批令，等过了冬，我们两个就准备去县城了。” 她说着话，扭头朝玉子羡眨了眨眼睛。 大舅母也看向玉子羡，就见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若说不相信高云端能做到这些，可玉子羡那张脸和周身的气压却是有种让人不可置疑的气势，大舅母最终是信了，却还没能消化。 “大嫂子，不好了，长礼大哥跟人吵起来了！” 这时候，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 众人脸色一滞，紧忙站起身来朝外走，门口，一个庄稼汉满脸是泥巴的站在门口。 “侯三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大舅母拧起眉头。 这侯三是大舅在县城一起做工的，两人是一个村的，平常关系还不错，他弄成这样，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侯三喘口气，道：“我们去财主家讨债，财主不给，就让人给我们挑来两筐鸡蛋抵债，长礼大哥不同意，现在吵起来了，你快去村口看看吧！” “走，去看看！” 大舅母不敢耽搁，紧忙跟着往外走，高云端和玉子羡自然也不会在家等着，跟着一起出门。 一会儿功夫到了村口，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听着吵嚷的声音都快打起来了。 “我告诉你杜长礼，我们老爷说了，你要能行，这些鸡蛋就都给你，你要不行，这钱也没办法拿出来，你就等着明年再来。”挑着担子的家丁一脸横相。 杜长礼气得脸都红了，他们这帮人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就等着工钱回家过年，他就给了这么两筐鸡蛋？ “你们这是赖账！我们好歹一个月也有三钱银子，二十个人，那就是六两，你这两筐鸡蛋算怎么回事！”杜长礼憋得面色通红。 虽说这两筐鸡蛋也不少，是平常挑菜的那种竹筐，算起来应该也值五六两银子，可是，他们现在要银子，要活命，这鸡蛋能坚持几天？ 长工哼了一声，态度蛮横道：“你们不要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若是不要，或者把鸡蛋弄碎了，自己负责，反正老爷已经跟地保打了招呼，你们就算去告也没用！你们要找就自己就去找老爷吧！” 说完，长工拎着扁担就走了。 众人紧忙，可是，他也就是个干活的，跟他说，没用啊！ “长礼大哥，这可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看向杜长礼。 这帮兄弟都是跟着杜长礼干的，他是这帮人的老大，平常有什么事儿，大家也都听他的。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 东西都在这里了，钱是要不回来了，难不成一人分十几个鸡蛋回去？家里可指着这一个月的月钱过年呢！ “这样不行，我们找他们理论去！” 杜长礼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说话间让人捆了长工就要上县城。 “嘿，你们敢动手！就凭你们敢跟老爷叫板！别忘了你们可是按了手印的，小心去了连这些都没有！”长工蹬着腿挣扎。 众人愤怒不已，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住手！” 这时候，一声清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转身，看到说话的是个小姑娘，顿时轻视的撇撇嘴，倒是杜长礼一下子认出了高云端。 “云端，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太多，你快带着月桃去旁边。”大舅朝高云端摆摆手。 这里围着的都是大老爷们，一个个满腔怒气，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怕是要伤到他们。 高云端扭头看了看护在她身边的玉子羡，心里踏实几分。 “刚才他说你们按了手印，是怎么回事？”她问大舅。 刚才众人吵吵嚷嚷，事情也听了个大概，若是那老爷拒绝付工钱，用鸡蛋来抵，这种事情直接上公堂就能解决，更何况，他们工作的地方在庆云县，周大人耿直公正，一定能给大家一个公道。 可是，若是有什么同意书让人家拿着，事情怕就没那么好办了。 听她这么问，大舅“唉”的叹一口气，眉头拧成个疙瘩。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他，当初那老爷清帮工的时候也说过，若是发不出钱，就用粮食抵债，这一点，众人是能接受的，可是众人认为的粮食都是米面，而那老爷解释的是能吃的都是粮食，只要给足同价的东西便是。 今年闹蝗灾，处处都缺粮食，那老爷自然舍不得将粮食给他们，赶上家里的鸡蛋存了不少，便直接拿鸡蛋来抵债了。 同样价值的东西，或许看起来这样并不亏，可是对于受灾的农民来说，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听着大舅说完，高云端也跟着拧起了眉头，还不等她说，就听人群中有人开口。 “长礼兄弟，当初我们可是跟着你去的财主家，现在我们连饭都没得吃了，你说这怎么办！” 有一个人这样说，其他人也跟着看向杜长礼，的确，当初是他带着大家去的财主家，也是因为他按了手印，大家才跟着按的，事情到了这样，众人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埋怨。 杜长礼的脸色难看至极，但凡有办法，他肯定不想看着大家这样，可现在，他们自己家都没辙。 众人跟长工说不通，愤怒便转向了杜长礼，有人起了个开口，立刻有不少人附和，要杜长礼给个说法。 “云端姐姐……”杜月桃吓坏了，死死的抓着高云端的手。 高云端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抬脚朝人群中走去。 “都给我住口！” 底气十足的一声吼在人群中炸开，震得众人一下子愣住，可扭头看到是个小姑娘，有人不屑的嗤了一声。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起开！” 说话间，有人去抓高云端，只是，手刚神出去，就见眼前一晃，紧接着“咔”的一声，胳膊像是没了连接一样，落下来。 人群中突然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嗷的一声惨叫炸开，那人捂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边上众人都吓坏了，提防的目光看向玉子羡：“你，你是什么人！” “她相公。” 玉子羡指了指高云端，幽冷阴骛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我娘子有话说，你们就好好听着，若再动手，我不保证下一个会卸哪里！” 第108章 这钱，我出 他的声音不大，可听得众人后背凉飕飕的，围着的人低头看着还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的那个，瞬间不敢动了。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投过去一个骄傲又赞许的眼神。 自家相公真是帅呆了，就喜欢他这不问青红皂白护犊子的样子！ 赞赏完了男人，她从让开的小路上走到中间。 “云端，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长礼和杜成贤见高云端进到人群之中，紧忙过来，将她挡在了中间，比刚才被人围住的时候还小心谨慎。 那一瞬间，高云端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勾起唇角给大舅和大表哥一个安慰的笑容。 “刚才说，每个人三钱银子，是吗？”高云端问大舅。 大舅看着高云端，一脸为难，还是点了点头：“是，没人三钱，加上我和你贤表哥，一共是六两。” 他也知道这三钱银子对于众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且不说到了年关，如今家家都要没吃的了，三钱银子买两袋糠面起码能让家里人不挨饿，一人分十几个鸡蛋能吃几天？ “丫头，这里本来没你什么事儿，你现在挡着大家，这钱你出啊！” 人群中，有个胆子大一些的，忍不住开口，他一开口，众人也跟着应和，只是，看着慕梵希身上穿的也不怎么好，年纪还小，虽说旁边跟的那个男人相貌气质看起来像是有来头的，可若是没钱，管他什么来头。 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听着众人说话越来越难听，伸手要将高云端拉到身后，不想，却被高云端按住了手腕。 “我既然开了口，自然是要出钱的，你们嚷什么！”高云端视线冷厉在众人脸上扫过。 当初，大舅一个人去县城找事做，那时候财主家还富足的，是大舅把他们带出去，一起挣钱，挣钱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如今遇上困难，却反过来都怪在大舅身上，是，这次是大舅的疏忽，可他们也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高云端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说什么？你出？你有银子嘛！” 人群中，又有人开口，说话之中，众人的视线在高云端身上再次打量一番。 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跟杜月桃年纪相仿，她哪里来的钱？ 大舅和贤表哥惊讶看向高云端，不相信她能有这么多钱，六两银子啊！他们家一年的花销！ 虽说高元昌给她留了些钱，可那钱都在雷氏手里攥着，雷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她能给这丫头这么多？ 一时间，大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张张嘴要劝，却瞥见旁边玉子羡朝他点了点头，那意思，不用担心。 是了，大概是他的钱吧！这位未来的姑爷是京城来的，定是有些身家的，再看高云端一点都不慌乱，定是有底气的。 这样想着，大舅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多了几分宽慰，刚才玉子羡护着她，又允她出头，云端能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是让人放心的。 “小丫头，你可别诓我们！” 这时候，人群又开始吵嚷起来。 高云端将众人的嘴脸尽收眼底，明媚俏丽的脸上，逐渐没了刚开始的孩子气，凌厉气息凝聚，锐利的眼神扫过，瞬间让众人住了嘴。 “我说了出钱，就一定会出，不过，这笔钱你们从我这里拿走之后，跟我舅舅鞠一躬，之后便和我舅舅再无关系，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你们的事情也别再来找我舅舅，他没有那么多好心让你们这群白眼狼掏！”她冷着一张脸，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来的路上，她听着侯三念叨了一路，大舅家好的时候，有人家里过不下去了，大舅还会从自己的工钱里抽一部分帮帮忙，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到过大舅的照顾，如今却围起来要动手。 叫人心寒，也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情！ 听着高云端的话，大舅脸上一怔，红了眼眶，这话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真真是窝心啊！ 众人的气势一下子沉了下去，一个个心虚的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了。 高云端也不再废话，转身朝玉子羡伸手。 出门揣着一袋子钱沉得慌，她自己不愿意拿着，就交给玉子羡，而且，她喜欢这种伸手管男人要钱的感觉，玉子羡倒是不无所谓，她嫌沉，他就给拿着，他就喜欢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玉子羡将她的钱袋拿了出来，里面有七八串铜板，还有一些碎银子，本来也是打算给舅舅家过年救急的，没想到，还真是救了急。 众人听到铜板的声音，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喜色，只是，抬头看到慕梵希那冷厉的眼神，心里好像被什么锤了一下，心虚的不敢看她。 “六两银子都在这里，你们排好队来我这里领吧！” 高云端从口袋里拿出碎银子，逐个分出来。 一开始，众人看看钱看看大舅，似乎还有些犹豫，可最终是抵不住现实，十几个人排成了长队。 大舅和贤表哥站在旁边看着高云端给众人发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是很沉重的，不是因为他们被跟高云端这小丫头救济了，而是这些年真的让他们寒了心，这么多年，父子俩对每个人都是真心诚意，怎么都没想到大家会拿了武器朝他们来。 大舅母和杜月桃站在旁边，两人也红了眼眶，不知道是为大舅委屈，还是被高云端震慑又感动的，总之，娘儿俩现在就想哭， 很快，钱派完了，众人拿着钱到大舅跟前鞠了个躬，一脸复杂的回家。 侯三站在外面，看着众人领钱，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可最终还是没过去，他过不了良心那个坎儿。 当年要不是因为长礼大哥，他老娘都出不了殡，他娘那口薄皮棺材还是长礼大哥出的钱，这个时候他要是过去拿钱，他老娘要半夜来扇他耳光了。 最后一个人领了钱，桌上拿出来的六两银子还剩下九钱，除了大舅和贤表哥的六钱，剩下的三钱是侯三的。 高云端转过头朝侯三看一眼，拿着钱过去：“侯三叔，这是你的。” “不不不，不不要了，我可不想跟长礼大哥鞠躬断了关系，他是我大哥！”侯三连忙摆摆手。 他紧张的模样有些憨憨的，看得高云端忍不住笑了，不是笑话，而是有些感动，这么多人，他是最有良心的一个。 “那些话，我是说给让舅舅为难的白眼狼的，你又不是！这本来就是你的工钱，你拿着理所当然啊！”高云端将钱塞到了他手里。 侯三楞了一下，扭头看杜长礼，见杜长礼点头，这才兴高采烈的收起来，千恩万谢的话不会说话，只带着满腔的激动说了一句：“哎！” 众人拿了钱都散了，事情算是解决了，高云端这才长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两筐鸡蛋，又有些犯愁。 舅舅的困肯定是要解的，这鸡蛋怎么办？眼下众人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吃鸡蛋呢？若是带回家，这么多鸡蛋，一路上就得破一半，得不偿失。 “这些鸡蛋，先抬回家吧。” 大舅低哑着嗓音朝贤表哥和侯三吩咐一声，随后转向高云端和玉子羡，道：“这些钱，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上的，那你们若不急用，我……” “大舅，这些钱，不用还。” 高云端打算了大舅的话。 大舅楞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玉子羡，脸色忐忑不已，出嫁的女儿想要接济娘家是要被责骂的，更何况，他还只是舅舅，而高云端也还不算出嫁，这么多钱不用还，姑爷能容她这样？ 玉子羡见大舅看着自己，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接着高云断的话，说道：“云端担心家里不够吃，这一趟我们就是特意送粮食和用度来的，这些因子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您放心收着便是。” 特意送粮食和用度？ 大舅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大舅母，就见大舅母含着眼泪点点头。 “粮食已经在家里了，云端这孩子有出息又有孝心，可真真是救了我们一家啊！” 大舅母声音哽塞，今天要不是高云端来，他们一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舅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看高云端又看看玉子羡，嘴角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大舅和大舅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上次二舅怂恿老太太要高云端的地契，还是大舅和大舅母护着，这样的长辈亲情，高云端愿意维护。 “有什么话，咱么回去再说吧！” 高云端朝大舅淡淡一笑，拉着杜月桃的手跟着往回走。 玉子羡原本还想帮忙抬鸡蛋，不过杜成贤和侯三看他气质不凡，似乎这种活儿不应该让他沾，说什么也不让，两人一人一筐扛着往家走。 到了家，侯三拿着银子回家，众人开门看到门座里面的几口袋粮食和点心，大舅几个人的眼睛又瞪圆了，还以为他说的粮食也就一两袋粗粮，没想到，竟是足足五大袋，有黍米，有陈年的小麦，还有一袋大米，都是精细的粮食，比平常家里吃的都好！ 第109章 这一趟有目的 刚才大舅母和杜月桃没看里面是什么，如今看着这么多平常都舍不得吃的粮食，也都惊讶不已。 她是真的挣到钱了？ 大舅震惊之后，又不安心的皱起了眉头，同时视线在玉子羡身上瞟，按照现在的情况，她接济得也太多了，依照他们的认知来看，这样的媳妇是要被婆家狠狠责骂的。 虽然玉子羡看起来是支持她的，可作为她的亲人，大舅还是放心不下。 “云端，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大舅想了想，决定给高云端好好嘱咐嘱咐。 然而，刚才已经见到了大舅母和杜月桃的反应，高云端似乎知道大舅要说什么，索性自己先说。 对着大舅一家，高云端又将制作蔗糖和开作坊的事情说了一遍，似乎怕大舅不相信，又将东城作坊的租赁契约拿出来，还有县太爷的特批令，一同交给大舅看。 大舅是在财主家做过工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有说服力，看着上面的章印，脸上表情一番，虽相信了她说的话，可依旧觉得在做梦一般。 她才多大呀！只比月桃大一岁，这么个小丫头，竟然做起了上百两银子的买卖，不，作坊都要开起来了，没准以后更多！ “这作坊，过了年就能开？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大舅双手颤抖着将公文还给高云端。 本以为他们拿银子送粮食的钱都是玉子羡的，还小心忐忑怕她被责罚，没想到，竟是这丫头自己挣来的！ “差不多吧，过完年我订做的工具都搬回作坊，使用之后，等我种的鬼头菜都收起来，就能开张。”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随即看向大舅和贤表哥，道：“看刚才的情况，这家财主家的工怕是不能做了，不如大舅和贤表哥到时候去我的作坊帮忙？” 他们来这一趟，本来也是想着跟大舅和杜成贤谈这件事的，没想到遇到刚才的情况。 大舅和杜成贤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除了有光芒闪烁，还有意思迟疑。 “云端，你作坊那些东西，我们能做得来吗？” 听高云端说蔗糖制作的过程，两个人脑袋都大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他们怎么能做得来呢？ “放心，我制作的过程麻烦，但是工序是分开的，到时候我会教你们怎么操作，您跟贤表哥之前做的也是手艺活，肯定很快就能上手，跟何况，我要招工，也都是新手，连工具都没见过的。”高云端解释道。 听她这样说，大舅和杜成贤似乎松一口气，这时，杜月桃从盒子里拿了两块花生糖递给他们。 “这就是云端姐姐拿来的糖，可好吃了！” 杜月桃笑眯眯的将糖塞到两人嘴里。 平常家里都看不到糖，也就是每月爹和大哥打了工钱能尝到一颗，还是得背着老太太，如今云端姐姐拿了这么多来，小丫头的眼睛都一直冒着光。 清凉的甜味在口中散开，两人顿时惊讶的看向高云端，这种糖，还真没见过没尝过，难怪她定价这么高还供不应求！ “这可是你想出来的？”大舅依旧不相信，问的是高云端，却看向玉子羡。 高云端一个小丫头，土生土长的，刚才她说的那些东西可是他们都不曾听过的，定是玉子羡告诉她的，毕竟，人家可是从京城来的。 大舅是这样认为的，然而，玉子羡却勾着唇角笑了笑：“云端手巧，脑子也灵活，这些东西，都是她想出来的，就连那些工具也是她画在纸上，让县城里的工匠做的，我就是帮她做些琐碎的事情。” 琐碎的事情，比如帮她租下了城东的作坊，再比如收服了梁西亭那帮混混，当然，和那帮混混成为朋友是他没料到的，反正诸如此类的小事吧！ “你这孩子，这样惯着她，可是让她越发的没规矩了！” 大舅的话语嗔怪，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女人这辈子，能遇上一个事事顺着她的人，不容易，而且，刚才看他一下子镇住那么多人，这孩子也不是个脾气软让人欺负的，云端是个有福气的啊！ “舅舅，你不叮嘱他对我更好一点就算了，怎么还拦着呢！” 高云端声音之中带着撒娇，说着话，伸手拽了拽大舅母的胳膊，小声嘟哝：“大舅母真可怜，这一听就知道舅舅不疼人。” 大舅母瞧着她这小女儿模样，忍不住轻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大舅瞪她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说着话，将众人往屋里让。 虽说粮食都是他们带来的，可这顿饭还是要招待他们。 杜成贤将粮食搬到地窖，回来看着高云端和杜月桃一人一边拉着娘的胳膊撒娇，一时间有些诧异。 刚刚在村口，看着她冷着一张脸，厉声说话的凌厉劲儿，给她船上军装就是个女将军的样子，这一转眼又跟自己妹妹一样的小女儿体态，转变之间，竟然还让人觉不出违和感，一时间让他有些恍惚。 这个表妹，不随温和软弱的姑姑，似乎也不随姑父的深沉儒雅，但是自己身上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在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 进屋喝了杯热茶，大舅便带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去隔壁院子里看老太太。 其实进来他们是应该先去老太太屋子里的，可是又不想让二舅和二舅母看到拿来的东西，便先进了大舅家的门，后来又有村口的事情，一时间便耽搁了。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捧着个碗，碗里面有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正一把一把的扔给院子里的鸡，完全没有之前那病怏怏的样子。 “娘，云端和姑爷来了。”大舅进门开口。 虽说两人还没正式成婚，但文书已经在手里了，叫一声“姑爷”也是对的。 老太太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玉子羡手里拿着的点心匣子，脸上顿时来了精神，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清亮起来。 “哎哟，你们来了我就高兴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 客气话说着，手却诚实的伸了出去，大舅想帮她拿还被瞪了一眼，那么大个盒子，自己也不嫌沉。 盒子大，里面的点心肯定更多！ 高云端看看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大舅，偷偷笑着跟了进去。 老太太其实并没什么心眼，就是好吃，年纪大了跟个孩子似的，谁给她吃的她就觉得谁好，现在，在她心里，高云端和玉子羡是最好的，他们带的点心多，又好吃，上次的吃完了，还念叨着，这不，赶着过年又送来，真是孝顺。 进屋，老太太打开点心匣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一块块精致的点心，高兴得一张脸都皱成菊花了。 “哎哟，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 说着话，老太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人虽然老了，牙口却很好，她还爱吃酥的，咬起来咔嚓咔嚓的，格外香甜。 “是呢，这可是子羡看着外祖母上次喜欢的类型，精挑细选的，您喜欢吃就好了！” 高云端在旁边说这话，扭头朝玉子羡眨眨眼，还真是亏得他细心。 “哎哟，是呢！是我喜欢吃的！”老太太一边吃，朝玉子羡看去，这外甥女婿越看越顺眼！ 玉子羡轻笑不语，和大舅站在旁边，看着高云端和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几句话不离吃的，一边吃着手里的，还特意告诉高云端自己喜欢吃什么，那意思，下次再来看她给她买那几样。 得，这老太太还挺贪心的。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去外祖母家，外祖母也常常避开二舅家的表哥给她零钱花，说起来对原主还是不错的，就因着这一点，高云端给她点心也是乐意的。 老太太正吃得高兴，就听到隔壁传来吵嚷的声音，大舅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是家里，我去看看。” 说着话，大舅转身出去。 高云端和玉子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跟着往外走，就听大舅家院子里传来二舅母的声音。 “你们可别藏起来，我们都听说了，云端那丫头给你们带了好些东西呢！” 二舅母的声音依旧听起来尖锐又刁钻。 刚才在门口卸车的时候，有街坊经过，她这是听到了人说来要东西呢！ 高云端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嘲讽，正准备跟老太太告别，扭头却见老太太满脸紧张的将那点心匣子收起来，藏在了柜子里。 “云端呐，你等会儿可别跟你二舅母说给我带了点心来。”老太太一边说着，神秘兮兮的朝外面看。 高云端瞅着她这样，不由得好笑，她是这家里的长辈，有点心怎么了？难不成二舅母还能从老太太嘴边抢吃的？ 正想着，杜月桃的声音传来。 “是不能说，叫二舅家知道祖母这里有好吃的，二哥肯定趁着祖母不注意来偷吃，上次的半盒都让他偷吃没了！” 杜家孩子不多，大舅家杜成贤和杜月桃，二舅家一个表哥叫杜成俊，本来还有个小表妹的，结果三岁的时候被淹死了。 杜月桃进来看着老太太这模样，满脸愤愤不平，平常他们大院哄着老太太还来不及，爹和哥哥发了工钱买的好吃的也都给老太太送过来，二院倒好，不光不给老太太买吃的，还总伸手往回拿，上次唯一一次给老太太买点心还是为了诓骗云端姐姐来。 第110章 吵起来了 “也，也没有……” 老太太委委屈屈的嘟哝，她有心护着杜成俊，可也着实心疼自己的点心。 这边正说着话，隔壁的声音更大了，听那架势，怕是要打起来。 “走，去看看！” 高云端眉头一皱，拉着杜月桃就往外走。 老太太看着他们出门，本来想跟过去，可转眼又瞅了瞅自己放点心的柜子，又坐了回去。 “你们可别动手啊，打坏了还得请大夫，要花钱的！”老太太对着门口喊了两句，只是没人听见。 高云端几个人很快回了大舅家，此刻，大门口已经被二舅一家堵上，二舅和二舅母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对着里面，好像别人欠了他们钱似的。 “这是在吵什么呢！” 高云端提到了声音开口，这一声，盖过了二舅母的嗓子，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她这里。 “哎哟，云端还没走呢！我们听说你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 二舅母瞬间变脸，刚刚还一脸狰狞，现在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说着话，过来拉高云端的手，却被高云端不着痕迹的躲了。 “二舅母这是说的哪里话，应该我去您那院里见礼的，不过刚才我正在外祖母屋里说话，还没来得及过去。” 高云端依旧拦着杜月桃往里走，到二舅跟前，欠了欠身行礼，这时候，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身，就看到二表哥杜成俊眼睛冒着光一样看她。 不得不承认，原主这张脸真的很漂亮，即便是在乡下，不施粉黛，也没有配饰，依旧掩盖不住自身的气质，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坯子。 而此刻，杜成俊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就是一个男人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时，那种渴望的目光，这种眼神，让她莫名讨厌。 “头回见二表哥，有礼了！”高云端冷冷开口，言语之间有着明显的疏离。 “是啊，第一次见云端表妹，没想到长成了个大美人，你现在父母都没了，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 说着话，杜成俊伸手要去拉高云端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她身旁那道凌厉的目光，看得他后脊梁发冷，扭头就撞上玉子羡要吃人的目光，吓得他一哆嗦。 “这，这位是……”他眼神慌乱的看向高云端。 “这是云端姐姐的夫君，你应该叫妹夫！” 杜月桃看出杜成俊刚才的意图，特意挑着声音给他解释。 听到“夫君”两个字，杜成俊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就暗了，扭头又朝玉子羡看一眼，表情变了变，最终恨恨的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虽，虽说他长得比自己高，比自己高看，那又能如何？这可是杜家，他才是主人！ 想到这里，杜成俊不知道从哪里升起一股不明所以的高傲感觉，头一仰。 “既然是妹夫，以后跟着云端叫表哥就是！” 杜成俊说完，扭头朝他娘挤了挤眼睛。 二舅母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堆着笑朝高云端走了过来：“云端呐，我听说你来的时候拿了好些粮食？你看，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 说着话，二舅母抬脚朝二舅踢了一脚，二舅也紧忙开口。 “就是！同样的血缘至亲，大舅家孝敬了，你就不管二舅家吗？我看，你还是平分了才是！” 二舅朝高云端睨一眼，一派大爷的口气，好像这东西就应该他们家分一半才行！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端拿了东西来，那是好心帮我们，你怎么还能自己要？又没说不给你们！” 大舅先恼了，朝二舅冷喝一声。 二舅平常其实对大舅还是有些发怵的，可一想到那么多的粮食，他也不管不顾了。 “那你倒是给啊！东西你都藏起来了，我看我们要是不过来，你跟本就不想给的！” 二舅也就仗着自己无赖，大哥厚道，扯着脖子嚷嚷。 大舅的脸色很难看，明明高云端是好心送了粮食帮他们渡过难关，这两人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的，那些话从他嘴里出来，他这个大哥都觉得没脸。 “行行行，给你们！成贤，去给他们拿！”大舅眉头拧成个疙瘩。 杜成贤脸色也不好看，转身就要去地窖，却被高云端叫住。 “贤表哥拿什么啊！” 高云端沉声开口，说着话上前拉住杜成贤的手腕，不让他去地窖，随后又转向二舅一家。 “大舅二舅都是我舅，着话的确没错，可同样是舅舅，也有亲疏远近，上次来一趟，二舅和二舅母怂恿外祖母要我的地契，还用一个破了的镯子讹我钱，你们应该还没忘吧？” 她眼睛盯着二舅和二舅母，脸上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的两人浑身发冷，都不敢于她对视。 到底是心虚，一时间，两人的气焰就消了下去，嘴角动着，愣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杜成俊上次没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高云端一两句话就把爹娘说的不开口了，怒火就开始往上顶。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爹怎么教你！”杜成俊怒喝，朝高云端瞪眼看去。 这瞪眼装横的模样，对高云端一点用都没有，她抬起头来，迎着杜成俊的视线看过去，唇畔挑起一抹冷笑。 “我爹教我尊敬长辈，可长辈若是为老不尊，那我就没办法了，上次的事情……大家心里清楚的很。” 她挑眉看向二舅母，微微一笑。 二舅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尴尬的咧咧嘴，这会儿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要知道高云端带了粮食又带了钱来，她上回说什么也不会那样，肯定好吃好喝招待把她供起来呀！ 可银子都讹了，这还怎么着？ “云，云端呐，上次的事情是我糊涂，我后来也后悔来着，可，你跟你二舅和表哥毕竟是血缘至亲，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不是？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呐！”说着话，二舅母似乎受了什么委屈似的，都快哭了。 “二舅母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本来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 高云端紧忙摆摆手打断她，同时往后退一步，这才接着说：“您这话听起来好像我怎么着你们似的，凭良心说，我不欠你们钱吧？也没害过你们吧？” 本来二舅母还想跟她打亲情牌，结果高云端一句话上升到坑人害命上来了，给二舅母噎得，脸都白了。 “我，我也没那么说！” 二舅母肚子里憋着一团火，噔噔噔的往上撞，她恨不得撕了高云端那张嘴，可一想刚听人说高云端送来了好几袋粮食和包裹，就算是肚子里烧着了也得憋着！ “上次的事情，是我弄错了，我是有心把银子还给你的，可是你也看见了，现在世道艰难，我们也得活着不是……” 二舅母软了下来，说着话，扭头朝二舅和杜成俊使个眼色。 二舅一张脸涨红，他是想要粮食，可还放不下长辈的架子，让他跟高云端服软，脸上过不去，恼羞之间，他一咬牙，转身看向大舅。 “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个月老太太跟我们家吃，你忍心看着娘吃不饱吗？” 二舅义正言辞，这模样不是来求人家给粮食，而是好像人家欠了他似的。 大舅本就个孝子，听二舅这样一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自然不会……” “大舅自然不会让外祖母挨饿！” 高云端接过话茬，给大舅一个眼神，让他别说话，转而又接着说：“左右你们两家是轮番照顾的，不如这个冬天外祖母跟着大舅一家，等开了春再跟着二舅家，这样，外祖母也不会挨饿了。” 她眉眼含笑，正如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天真烂漫，只是，这话却带了刀子一样，往二舅心口上扎。 五袋粮食，够他们两家吃到明年开春的，这里面，本来也给二舅家准备了，高云端知道，大舅这个当哥哥的也不会真的看着老二家挨饿，可她就是看不惯二舅家这个理所当然的劲儿。 不知道是仗着年纪小，可以理所当然的受哥哥照顾，还是脸皮厚才有的吃，二舅这两口，这些年可没少占他家的便宜，就跟雷氏一个德行，高云端自然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松的得了粮食。 二舅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急了，指着高云端骂：“嘿！你这个没心肝的小白眼狼，当初你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是我爹给他置办了田地，要不然，你从哪里来的钱！现在好了，我们村遭难，你就看着我们挨饿，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气得火冒三丈，瞪着眼珠子在地上跳脚，这撒泼的架势，跟雷氏有的一拼。 二舅母见二舅都撕破脸皮了，一咧嘴，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开始嚷嚷：“哎哟，没天理了，同样是舅舅，管饱了老大，饿死老二啊！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 得，这两句话的功夫，二舅和二舅母在院子里摆开架子要大干一场了。 高云端听着两人的哭声，脑壳疼，一口气上来，转手拿起墙角戳着的铁锨照着两人中间啪的一声拍了过去。 第111章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两人吓得蹭的站起来，一人一边躲开，惊慌失措的看着高云端，就连杜成俊也吓得白了脸，一时间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高，高云端，你干啥！”二舅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 “先说说，你们要干啥！”高云端双手撑着铁锨，冷厉的目光朝两人看去。 二舅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撩起眼皮偷摸的朝大舅看过去，却见大舅根本没朝他这边看，咽了咽唾沫，开口。 “也，也没想干啥，就是……家里没吃的了，想……想要点……”二舅臊眉耷眼的，刚才那一吓，完全没了撒泼的气势。 二舅母也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咧咧嘴，开口：“我们家粮食真见底了，不管怎么样，你二舅也是你舅，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刚才还上蹿下跳要动手，现在畏畏缩缩，话都小声了，这两人，还真是典型的窝里横。 高云端看不上他们这样的人，可如二舅母所说，二舅也是她舅，就算之前有过节，既然粮食都送来了，那还真是不能不管他们。 “你们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 高云端叹一口气，将铁锨放回墙角，没好气的睨了两人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二舅也是舅，这回拿来的粮食本来就是两家的量。” 听她这么一说，二舅和二舅母顿时喜上眉梢，兴奋之余，二舅转过脸朝杜成贤嚷嚷：“听到没，两家的，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把我家的分出来！” 这副大爷的气势，让高云端刚刚缓和的脸色又跟着一沉。 “我说是两家的量，但名义上，都是给大舅家的！所以，你们能不能有粮食吃，还得看大舅愿不愿意给。” 她提高了声音，迎着二舅和二舅母难以置信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不愿意给的，毕竟，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我也不欠你的，凭什么你管我要东西还得冲我横眉瞪眼呢？” 大舅一家没说话，可高云端的话真真让他们窝心，这么多年，老二家不就是这样吗？偏偏这两人就会哄老太太，老太太不愿意看到兄弟不合，大舅也不想让老太太担心，就一直憋着。 这些话，大舅母憋了好多年，碍着大舅她不敢说，如今被跟高云端说出来，仿佛委屈一下子刺激到了，眼眶都红了，杜月桃也憋着眼泪，去拉娘的手。 二舅和二舅母臊得满脸通红，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大舅。 “大哥，我错了，对不住！” 说完，二舅朝大舅深深的鞠了一躬，二舅母紧忙跟着鞠躬，只是起身的时候，还忍不住小声嘟哝。 “我们家真的没什么粮食了，到底是亲兄弟，大哥可不能不管我们……” 说完，撩起眼皮又朝高云端看去。 高云端睨了二舅母一眼，道：“是呢，毕竟是亲兄弟，自然不会不管你们的，不过这人和人之间是相互的，你疼疼我，我自然也会疼疼你，亲兄弟不更是这样吗？” 说完，她转身走回大舅母身边，朝大舅点点头。 她心眼很小，别人欺负了自己，这口气总是要出的，如今仗着有粮食压了二舅和二舅母一头，这口气算是出了，终于他们兄弟之间怎么着，让大舅自己处理吧。 大舅看着两人连连点头，长叹一口气，对杜成贤摆摆手，道：“去吧，把粮食分出来。” 杜成贤应声往地窖走，二舅和二舅母顿时喜上眉梢，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粮食是有了，有了吃的，什么面子的也就不重要了。 杜成俊站在旁边，看看高云端又看看大舅，在杜成贤经过身边时，紧忙开口：“我也跟你去！” 说完，跟着杜成贤去了地窖，不知道是真的想帮忙，还是怕杜成贤少给了他们家的。 一会儿功夫，两人从地窖里扛上来几个布袋，一整袋的粟米，半袋麦子，半袋大米，还有半袋现成的白面，也没想着自己家里多个妹妹多一人吃饭，几乎是对半分的，除了粮食，还有高云端带来的一些肉和咸菜，也给他们分了一半。 大舅看着那些粮食，叹口气，说道：“为了让我们吃饱，云端是把这些年存的钱都拿出来了，你们可得记者她的好。” 田地的事情，就别再想着从人家手里往回要了。 最后这一句，大舅没明着说，但意思是那个意思，点给二舅一家。 “是是是，肯定记着！” 二舅和二舅母连连点头，三个人欢天喜地扛着粮食正准备回去，转身的时候瞄到墙角处两筐鸡蛋，两人的眼珠子又是精光一闪。 “大哥，我们听说刚才在村口因为工钱闹起来了？是云端给垫了钱，这鸡蛋就都是咱们家的了吧！” 二舅说着话，放下粮食朝墙角走过去，伸手拿起鸡蛋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呵，这一家子还真是贪得无厌！ “二舅原来知道大舅在村口被人为难了啊？这种情况，自家兄弟都不过去帮忙，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高云端开口，眼神之中尽是嘲讽。 二舅拿着鸡蛋的手一缩，扭过头，尴尬的咧咧嘴：“是，是不知道的，就是刚才听人说起……” “就算是听人说起，至少来家里也应该关心关心，哦，我说的是关心人，不是关心鸡蛋！”高云端眉梢一挑。 她是小辈，这样对二舅和二舅母说话的确是不合礼数，可她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她可不惯他们臭毛病，去他娘的礼数吧！ 更何况，她不欠他们什么，明明被他们算计，还得给他们分粮食，她已经很慈悲了好伐！ 二舅现在大概也吃人家嘴短，听着高云端这夹枪带棒的讽刺话，心里怒气腾腾的却不敢说出来。 “我这不是听人家说事情解决了嘛！更何况，你大舅和你贤表哥这不好好的？你这丫头！” 说着话，他看向大舅，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扛不住嘴馋，厚着脸皮开口：“大哥，这么多鸡蛋，也卖不出去，不如咱们两家……” “工钱是云端出的，这些鸡蛋是云端的，这么些粮食已经够过冬了，赶紧搬回去吧！”大舅声音淡漠，冷着一张脸，很有当家大哥的气势。 二舅见大舅黑着脸，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了，咽了咽口水，招呼老婆儿子赶紧搬着粮食回去，临出门，还能听到二舅母惋惜的念叨，似乎鸡蛋没分到，是他们的损失。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大舅母沉沉的叹一口气，拉着高云端开口道：“你二舅家也是逼得没办法了才这样，你别跟他们置气，总归……老太太还在，这亲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古代讲究同宗同脉，都是老太太生的，兄弟之间就算闹得不痛快了，也不会成仇恨，更何况，大舅本来就是个宽仁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忍着他们。 高云端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刚刚才会站出来说话，虽说是没规矩了些，可心里痛快了。 “放心吧，我若是真跟他们计较，就不会给他们准备粮食了！”高云端给大舅母一个宽慰的笑容。 “云端姐姐，你可真厉害！就连二婶都被你镇住了！” 杜月桃凑到跟前，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一脸崇拜的看向高云端，刚才那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没那个胆子，现在可真真是出了一口气。 高云端扭头瞧着她，唇畔弯起笑意：“这有什么厉害，回头你去我家玩儿，我那继母才是真厉害！” 相比之下，雷氏的花招可比二舅母多了去了。 众人听着高云端的话，不由得皱了起来眉头，这丫头是被欺负急了才性子大变的吧，以前可是个柔柔弱弱的孩子。 “所幸，如今有子羡在你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大舅母偷着抹了一把眼泪。 杜月桃看看自己娘又看看高云端，绣眉微蹙，不解道：“云端姐姐那继母这么厉害，可瞧着云端姐姐也不会吃亏，爹娘都太过担心了吧！” 说着话，她朝地窖的方向看去，那继母若真那般凶恶，云端姐姐怕也不能一下子带来这么多东西吧。 “可不是！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吃亏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高云端说着话，扭头朝玉子羡眨眨眼睛，玉子羡不说话，只站在她身后，一米八几的个子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住，让她感觉无比的踏实，简直安全感爆棚。 大舅和大舅母也看看玉子羡，对他越发满意。 杜月桃瞧着两人，她不知道高云端这股摄人的气势是从哪里来的，总觉得能跟在她身边以后自己也能长本事，有这样的气势，到时候，也敢跟二叔家掰扯掰扯，不让娘总是受闷气。 想到这里，她拉着高云端的手晃了晃：“云端姐姐，明年我也去你的作坊帮工吧？我也想做些什么。” “不行！” “不行！” 两声拒绝，同时从高云端和大舅口中说出，声音语气都带着不抗拒的严厉。 杜月桃脸上一僵，似乎有些委屈：“为什么不行……我也想帮家里……” 现在家里困难，她也不想天天在家没事做，干不了重活，帮着搭把手的事情也行啊，总之能不想天天等着吃什么也不干，她可不想像杜成俊一样。 “你个女儿家家，待在家里就是，四处跑什么！”大舅一声冷喝。 第112章 鸡子蛋 杜月桃心里委屈，撩起眼皮看了高云端一眼，忍不住反驳：“那云端姐姐也是女儿家家，她不光四处跑，还做了老板，我为什么不能跑！” 上一次来，杜月桃只觉着和高云端很合得来，今日眼看着高云端又是帮父亲和大哥脱困，又是教训二叔一家出气，还自己开了作坊，此刻高云端在她眼里简直就成了偶像，崇拜得不得了。 大舅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听她犟嘴，脸色一沉又要开口教训，却见高云端将她拉到身边。 “月桃，放在我跟你爹和大哥说的那些，你可都听懂了？”高云端问的认真。 杜月桃迟疑了一下，道：“不是都懂，但也能听得个大概，我做不了那些，但是可以干杂货，我能吃苦的。” 小丫头还挺坚定。 高云端想了想，又说：“那你可知道，我那作坊里几乎都是男人，你一个妙龄的女孩子，我不放心。” 作坊一旦开工，里面会很热，那些工人少不了要光着膀子干活，高云端一个现代人倒是没什么，可杜月桃这个封建思想下长大的姑娘怎么办？万一又被什么人传出闲话，那不是毁了她？ 高云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杜月桃不知道高云端在意的是什么，只听她这样说，眸光忽然暗了，张张嘴要分辨，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又被高云端断了。 “我不是不愿意让你跟着我，你是我妹妹，你的事情我得考虑清楚，更何况，正因为你是我妹妹，若真想帮忙，自然不能做杂工。” “那我还能做什么？”杜月桃眼睛忽然又一亮，燃起了希望之光。 高云端想了想，一时半会还没想到，实话实说：“作坊还没开始运作，我暂时还没想到，不过，你若真想跟着我，那今日开始，你就得开始学认字。” “认字？我可是女儿家！”杜月桃惊讶。 这个年代，女子无才便是德，若非大户人家，女子都不认字，更何况这里是乡下，男人都没几个认字的！ 小时候家里过的还可以，有钱供大哥念了几年书，后来祖父去世分了家，大哥就跟着父亲出门干活了，杜月桃更是没进过学堂，如今云端姐姐让她学认字？ “对，认字！左右冬季也无事可做，就让贤表哥教你认字和算数，我需要的你都会了，我才好给你安排。” 高云端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认真，不是随口敷衍。 杜月桃看着她，小姑娘眼睛里晃了晃，半晌才从让她识字算数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点点头。 “好，我跟大哥学……”她应着，只是心里没底气。 大舅母也听得震惊，看杜月桃没了刚才的气势，还以为小丫头被高云端的话吓到，紧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也不迟，天色不早了，月桃快过来跟我做饭！”大舅母将喊着杜月桃去厨房。 大舅看看高云端又看看杜月桃，叹一口气：“外面冷，先进屋里再说。” 到底是个女孩子，大舅并没有将杜月桃的话当真，眼看着就要及笄，明年说了人家直接嫁人了，还做什么工？ 高云端能看出大舅的想法，却没再深入考虑，毕竟，这家里最终还是大舅说了算的。 众人往回走，杜成贤从地窖出来，却看着那两筐鸡蛋发愁。 “我去弄些软草把鸡蛋点上，这脆壳的东西最怕碰，这样搬回去，怕是也剩不下几个了。” 说着话，杜成贤拿起门座角落的大筐就要往外走，却被高云端叫住。 “这么多鸡蛋，我们肯定带不回去的，贤表哥帮我们挑出十几个来，剩下的就留家里吃了吧。” 在现代，批量的鸡蛋都有鸡蛋托，就算这些鸡蛋有鸡蛋托护着，一路上马车颠簸也得碎几个，更何况这么多，就算垫上稻草也没用，更何况，她原本也想着给大舅家当粮食的。 “这怎么成！工钱是你出的，这鸡蛋不能再留了。”大舅不落忍。 给了粮食又解决了困境，他们一家已经被高云端和玉子羡救了，鸡蛋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还能收？ “就是，方才你跟你二舅说了，这鸡蛋不给他们，既然不给，就两家都不留，你若担心运不回去，就让你大舅和你表哥跟你们一起运。”大舅母听到声音，拿着烧火棍出来。 他们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能再要了，这两筐鸡蛋可是六两银子呢！ 高云端叹口气，走到鸡蛋筐跟前，伸手拿了好几个，递给大舅母：“反正也不着急走，明日再说，现在我馋了，大舅母给我炒个鸡蛋呗？” 如今想想，高云端来到这里还真没吃过鸡蛋，雷氏天天盯着鸡屁股，一下蛋就冲过捡了藏起来，要么用来孵小鸡，要么拿到镇上的集市卖，别说她，就连高美茹都舍不得给吃呢。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馋了呢。 大舅母看着高云端眼睛里冒光的模样，笑了笑接过来，看着手里的的鸡蛋，忍不住叹一口气。 “哎哟，这鸡蛋还真不小，还是鸡子蛋呢！” 说着话，大舅母脸色一边，几步走到竹筐跟前，粗略的打量了框里的鸡蛋，道：“这两筐的鸡蛋大部分是鸡子蛋，用来吃是可惜了！” “什么是……鸡子蛋？”高云端不明白，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她也不会分辨。 大舅母看她，解释道：“这鸡蛋分两种，一种是用来吃的，另一种不光吃，还能孵出小鸡，这鸡子蛋就是能孵出小鸡的。” 说着话，她将手里的两个鸡蛋拿给高云端，指着其中一个，“你看，这个就是鸡子蛋，能孵出小鸡来。” 高云端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但是，以一个现代人的理解来说，这鸡子蛋就是受精卵发育成的鸡蛋，平常吃的是卵子发育成的，孵不出小鸡。 在古代，乡下养家畜家禽都是为了卖钱，牛羊这般小的养成大的，或者，鸡鸭下蛋副产品，也是家里进项的一种。 “既然鸡子蛋能孵出小鸡，不如我们都挑拣出来，等小鸡孵出来，明年开春差不多就能下蛋了，岂不是很好？”高云端眸光一闪，脸上带着丝丝兴奋。 然而，大舅母依旧叹息的摇摇头：“这一筐鸡蛋差不多得有三百多个，将近一半都是鸡子蛋，依照现在孵蛋能得的数量，到时候至少也得有一百小鸡，这……” 她环顾院子四周一圈，无奈：“这院子里哪里养得了这么多？而且，到时候这么多鸡，吃啥？” 原本杜家的院子挺大的，可是自从原主外祖父去世之后，两兄弟就分家了，再大的院子分成三份也不会宽敞到哪里去，跟何况，想着杜成贤成年了要娶媳妇，旁边又加盖了两间屋子，这院子看起来就更窄了。 最要紧的是，现在这个情况，人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余力养活这么多鸡？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远端眉头蹙起，眼前忽然闪过刚才去外祖母那院子时的模样，紧忙问道：“方才我看外祖母抓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喂鸡，那是什么？” 高云端这一说，众人眉梢一挑，杜月桃笑嘻嘻的也走了出来。 “那是蝗虫！之前蝗虫过来的时候，里正说县里有了办法，让我们抓了蝗虫用烤熟了吃，也不知道谁这么厉害想出来的好办法，我们头一回知道这东西能吃，当时村里人都去捡蝗虫，烤熟了能放很长时间呢！” 杜月桃说得兴高采烈，却不知道，她口中那个“厉害”的人，就在她面前。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没说是自己的功劳，而是问道：“家里现在还存了多少？” 蝗虫用热油炸了更好吃，但如杜月桃所说，油炸的反而不如干炒的易于储存。 “现在还剩下五袋半，本来过冬就指望它们了！”大舅母回答，说着话，眼眶泛红。 虽说那蝗虫能吃，可当成菜和零嘴还好，天天指着这个填饱肚子，脸都快吃绿了，光吃这个过冬倒是能撑得过去，可到时候人估计都要营养不良。 高云端没注意大舅母的表情，只听说还有五袋，眼底多了几分欣喜，想了想，又问：“那二舅家是不是也有？” “有呢！当时二叔一家都去抓了，比我们家还多！” 杜月桃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当初爹和大哥还在县里，二叔一家欺负她们母女两人，还不要脸的偷了一袋。 “嗯……” 高云端眼珠子转了转，跟大舅母商量：“上次我去了田地，看到您之前说的被洪水冲了的那片地，土地贫瘠了些，但是，可以不种庄稼，另作他用。” “另作他用？你要用来做什么？现在那块差不多都成了坑。”大舅疑惑道。 高云端扬了扬眉毛，说道：“上次我看过了，那片坑地势是低了些，但是也算平整，我想着，将那大坑休整一番，建一座鸡舍，另外，做两排分层的鸡笼，到时候就可以集中饲养，另外，大坑的旁边还有个天然的小坑可以做化粪池，到时候鸡屎直接在化粪池里发酵，发酵粪正好用在咱家旁边的田地里，这可是一举多得！” 第113章 开个养鸡场 她说得兴奋，清秀的笑脸上漾开一丝红韵，明明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有的单纯，可那双清澈的眼中却又带着一股坚定，让人难以拒绝。 在现代，老家有很多养鸡的，家里没那么多的空地，就将鸡舍建在空地里，旁边做化粪池，到时候鸡屎发酵好用在自家种庄稼的地里，还能肥沃土地，算是个小型的半生态圈。 众人听着高云端说，自然堵了几分兴奋，可是一听要盖鸡舍，而且，刚才她那一比划，那鸡舍可不是鸡窝这么大点地方，而是屋子似的那么大，这得花不少钱呢！ “云端，不就是养群鸡，你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大舅母咧咧嘴，一脸为难。 乡下养鸡基本上都是散养，平常鸡在院子里自己觅食，至于鸡蛋，也不多，平常几个月能捡十几个，拿去集市卖个几百文就不错了，都是当零钱进项的，哪里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 这一次，不光大舅母，就连舅舅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家光给杜成贤盖那两间房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给鸡盖房子，这不是荒唐吗！ 高云端大概也猜到他们这反应，也不着急，解释道：“平常家里养几只鸡，自然用不着大张旗鼓，但是，这是一百多只，就算孵出来母鸡少，也得有五六十只，等养大一些，公鸡拿出去卖，母鸡就留着产蛋，既然是集中喂养，蛋的产量自然会升高很多，慈乌村距离庆云县城这么近，到时候直接拿到县城卖，还怕卖不出去吗？” 一般人家吃不起鸡蛋，但是县城里酒楼饭馆很多，那里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大舅和大舅母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依旧眉心不展，大舅母忍不住又问：“你说能鸡蛋产量能升高？这能升高多少？” 一般家里散养的鸡都是一天或者两天一个鸡蛋，这要是集中养，还得有人顿顿喂吃的，怎么想都是白费劲的事儿啊！ 高云端笑了笑，道：“若是饲料搭配的好，一只鸡一天至少一颗蛋，有很大机会能实现一天两颗蛋，到时候我做一个饲料配方，产量肯定能上来。” 在老家，她经常给专业养鸡的人家帮忙赚点零花钱，配料，喂鸡，捡鸡蛋，除粪，什么都干过，现在，她还真是很感谢当年那些经历，否则，她也不敢在古代尝试鸡舍养鸡。 大舅和大舅母听着高云端的解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两人依旧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高云端解释了半天，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总结：“左右就一句话，这群鸡蛋能成为明年的产业，就看大舅母要不要干。” 她明年要盯着作坊，肯定没时间顾及养鸡场，这养鸡的事情，就得交给大舅母了，毕竟，田地受金翅蝗虫卵的影响，小麦出芽不多，明年光靠着田地的粮食，还是吃不饱。 大舅母看看高云端，又看看大舅，迟疑道：“听你这样说倒是很好，可这鸡舍……” “建鸡舍的钱，我来出！” 高云端立刻接话，随后看大舅眉头一蹙，紧忙又接着说：“我出钱，大舅和贤表哥出力，我不能总在这边，孵小鸡，喂鸡的事情，就交给大舅母，这样，我们也算是分工，到了年纪盈利对半分，行不行？” 黑亮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话刚说完，玉子羡走到跟前，从口袋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高云端。 高云端一转头就瞧见自家男人手里举着银子过来支持，顿时笑靥如花的朝眨了眨眼睛。 “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 大舅看着那明晃晃的银子，又欢喜又不落忍。 大舅家新造的这两间屋子也才不过三两银子，一百多只小鸡的空间，也就那两间屋子那么大，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这丫头看起来是真的赚到钱了，大舅一家也替她高兴，可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起码，现在这个情况对于他们来说，银子都是保命的，哪里还能随便拿出来？ 瞧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高云端大概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抿了抿唇，安慰：“不多呢！这鸡舍和平常的不一样，除了外面的房子，还要做规模化的鸡笼和其他专业的设施，到时候这些材料说不定还要订做，费钱呢，十两银子还不一定够……” “十两还不够？”大舅母吓得瞪大了眼睛。 “哎呀，您别急嘛！这十两银子银子投出去，那鸡舍可以长久使用，且不说一年如何，等小鸡开始头茬下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你能把投出去的钱赚回来，接下来，咱们就纯赚钱了，您想想看，一年几十两银子，到时候……” 说到这里，她转身看了杜月桃一眼：“月桃学会了认字算术，就能当个女掌柜，到了年底还能分红，这样不是很好？” 大舅和大舅母不放心杜月桃一个女孩子出去跑，如今让她在家里管着养鸡的账，有大舅母看着，这忙活的是自己家里的产业，不是更趁了他们的心？ 听到这里，大舅和大舅母脸色松动了，只是，之前他们都是给人干活的，突然间自己干这么大的生意，还真是没底。 “云端，听你这样说倒是好，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产量不行，或者鸡生了病有损失，岂不是要赔钱？” 不得不说，大舅的担心是值得考虑的，毕竟，自己家养的鸡还随时会死一个，有时候鸡的了病也是传染的，到时候都死了那真是血本无归了。 高云端这一点也有考虑，不过，依照她对这个年代的观察，能让鸡致病的病毒也就那几种，原主的记忆中，以前家里鸡脑病的时候，她曾经治好过好几种。 更何况，高云端可是农学院的研究员，她研究的可不光田地里那点事儿，家禽家畜，农副产品也是很有研究的。 “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会调配特制的饲料，保证咱家的鸡体质更强，就算生了病，也能治，我可是跟着我爹学了十几年的医！”她伸手拍拍胸脯。 杜月桃一听，对她的佩服瞬间更上一层楼：“云端姐姐，你还能给鸡治病呢！” 人生病了要花钱治病，平常鸡鸭病了就直接死了，还是头一回听说鸡还能治病的。 “那是自然！怎么样，你要不要给我当个女掌柜？” 高云端朝杜月桃挑了挑眉毛。 “要，当然要！” 杜月桃一听到“女掌柜”三个字眼睛就亮了，掌柜可是很厉害的，不是随便就能当的，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随即又转向自己的爹娘。 “爹，娘！云端姐姐能用糖挣钱，养鸡也肯定能行的，你们快答应吧！” 大舅撩起眼皮朝杜月桃瞪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问高云端：“云端，你可是一定要养这些鸡？” “嗯，一定要养！”高云端认真的点点头。 养鸡这件事，她也并非只是看到这些鸡蛋后才想起来的，之前帮雷氏喂鸡就已经在考虑了，只是机缘巧合，今天过来看到这么多鸡蛋，更巧的是这两筐鸡蛋里大部分都是鸡子蛋，那还不赶紧的抓住这个机会？ 不光是她要抓住机会，也是大舅一家的机会啊！ 大舅侧目看了大舅母一眼，两人同时叹一口气，道：“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们就听你的，不过，你方才说盈利对半分不行，钱是你出，如今这两筐鸡蛋也是你出的钱，盈利我们家占三成。” 大舅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这一次若不是高云端和玉子羡来，他们家真过不下去了，现在危急也解决了，粮食也有了，大舅总觉得自己不帮她做点什么就不舒坦，如今既然坚定要养鸡，正好帮她看着建房子，至于喂喂鸡什么的，对于农村女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个活儿。 “对对对，我们就是出出力，干干活，也做不了太多，照你说的，这三成都比种地强！”大舅母连忙帮腔。 高云端侧了侧身，靠在竹筐旁边，脸上笑意收敛，多了几分认真。 “先说盖房子，若我请外面的工匠做，鸡舍建成，人工费就得四五两银子，而且，外面人我也不是完全放心，等小鸡孵出来，基本上都要大舅母和月桃照顾，我可能除了配粮食，也来不了几次，如今看来，是我拿了钱当甩手掌柜，就等着过年分红的，这七成，我拿着可烫手。” 她脸色淡漠，撩起眼皮朝大舅和大舅母看一眼，偷偷勾起唇角：“再说了，贤表哥也该娶亲了，你们不赶紧多存些钱，拿什么娶媳妇？月桃明年及笄，嫁妆少了可是要被婆家欺负的。” 后面这句话，直戳了大舅和大舅母的心，其实杜成贤已经说了亲，本来还商量着明年过门，可是眼下这情况，吃都吃不饱，拿什么娶媳妇？跟别说杜月桃的嫁妆了，隔壁村已经有好几家准备卖女儿了。 “你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我再与你推脱倒显得生分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回头你先跟我仔细说说做成什么样的鸡舍，等过了年我跟你贤表哥立刻采买需要的东西。” 大舅是个行动派，干活也利索，说干就干。 第114章 女儿家要端庄 “这样才是一家人嘛！” 高云端眼睛一眯，脸上绽开灿烂的笑，转手从竹筐里拿了几个普通的鸡蛋，换给大舅母：“方才您说这几个不是鸡子蛋，那您赶紧拿了去做饭，这几个是鸡子蛋，不能吃！”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将拿回来的几个鸡子蛋放在框里。 “哎！好！我这就给你做去！” 大舅母笑着拿了鸡蛋又进了厨房，杜月桃也跟着进去，进门之前扭头朝高云端挤了挤眼睛，脸上都是得逞的笑意。 一会儿的功夫，又谈成了养鸡的事情，高云端感觉自己又谈成了一桩买卖，心里就更高兴了，揽着玉子羡高高兴兴的跟着大舅往里走。 大舅扭头便瞧见她挎着玉子羡的胳膊，忍不住嗔一句：“都多大了，每个正行，就算有了婚约也要端庄！” 这个年代，即便是夫妻同时出现，也没有挽着手挎着胳膊的，这是在自家还好，若是出去，定是要被人指点说闲话的。 高云端也知道，只是，她愿意被这样的枷锁束缚，更不想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中，挎着自己男人怎么了？又不犯法。 “知道了，我就是手冷，让他暖暖手而已！” 高云端嘟哝一句，却没有松开手。 大舅叹口气，却没再说，几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杜月桃端来热茶，高云端赶紧捧过来，快要冻僵的双手这才缓过来。 大舅之前学过木匠也干活杂货，村子里谁家要帮忙，他也经常去，造房子这种事情，几乎已经做顺手了，他不会写字，就让杜成贤帮忙记录。 厨房里两个人忙活着，前厅四个人讨论鸡舍的建造，一时间，众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等饭做好了，这边也讨论出个雏形，大舅已经准备找人买材料了。 饭菜端上来，冒着热|腾腾的气，一家子最近吃的都是粗粮夹着烤蝗虫，此刻闻着粮食的香味，仿佛全身的细胞都打开了。 大舅母真是一点都不吝啬，高云端拿来的肉，菜，还有鸡蛋，都拿出来做了菜，满满的一桌子。 杜成贤去请了老太太过来，平常走路慢悠悠的老太太，这会儿闻到肉的香味，走路比杜成贤还快，一双眼睛精神百倍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哎哟，想不到我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死了也知足了！” 老太太吃着肉，都要老泪纵|横了，此刻看高云端和玉子羡，越看越顺眼。 “哎呀，娘！您好好的这是说的什么话！粮食和菜也给二弟家分了一半，以后您吃的都是这样的饭菜。” 大舅母说着话，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肉。 老太太吃着肉，眼睛朝二舅家的方向看一眼，不着痕迹的哼了一声，她心里明白，二舅家那两口子有肉也是藏起来自己吃，才不会给她吃，她是知道大儿媳妇厚道的。 一顿饭，众人吃得高高兴兴，心满意足，仿佛这些天的饥饿和营养一下子供上来，整个人都感觉有力气了。 老太太吃饱喝足就要睡觉，杜成贤又扶回去，这会儿，她倒是跟平常一样，走的慢慢悠悠。 大舅母和杜月桃去厨房洗碗，高云端本来想过去帮忙，却被大舅叫住。 “大舅有话说？”高云端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 大舅拧着眉头犹豫一下，开口：“今日，你说的事情，都好，我和你贤表哥去作坊帮忙也好，合伙养鸡也好，该想的，你都替我们想到了，就连月桃也有安排，可你二舅家……” 他皱了皱眉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似乎依旧有些犹豫。 刚才高远端跟他提了一句，作坊的工钱一个月五钱银子，比之前几乎足足高了一倍，这样的工，县城了可是没有的，大舅自然是高兴的，可这种时候，二舅家也没收入，既然都是招工，是不是也能给二舅和杜成俊一个机会？ 可刚才也看见了，高云端对他们家很不喜欢。 高云端知道大舅想说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神情之中多了几分严肃。 “方才我大概跟您说了一下蔗糖制作的工序，想要制作成功，每道工序都容不得丝毫差错，您觉得，二舅和俊表哥能让我放心吗？” 高云端抬起头来，看向大舅，这句话，带着询问和征求的意味，她看不上二舅那一家的品行，也不会考虑和这样的人合作，因为不放心，不过，既然大舅都提出来了，她不正面回答，而是让大舅判断，免得生了嫌隙。 大舅想了想，叹一口气：“罢了，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那父子两个，好吃懒做，之前他带着他们去了财主家干活，却因为偷懒打诨被辞退了，再后来又找了好几份工，也都不成。 虽说自家亲戚是要照顾，可也不能坏了人家的生意。 高云端偷眼瞧了大舅一眼，抿着唇笑了笑，随即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那个侯三叔你觉得怎么样？这人若是牢靠，也可以来作坊干活。” 大舅一听眼中精光一闪，可随后又暗了下去：“侯三倒是个踏实肯干的，就是有时候手上每个轻重，这样的，能行吗？” 侯三干粗活是能吃亏的，可作坊里都是细活，到时候因为粗手笨脚的出了错就麻烦了。 “那也许不太行，我看他这人敦厚老实呢……” 高云端低头抿了一口茶，又想到什么，接着说：“那不如让他在鸡舍帮忙，到时候收鸡蛋，运饲料，装车都是力气活，你跟贤表哥在作坊回不来，得有人干力气活，咱们也不亏待他，一样每月给他钱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能觉得怎么样？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大舅眼神似乎有些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行，我去找他说，回头盖鸡舍也让他来帮忙！” “行！您办事我放心呢！” 高云端黑亮的眼睛一弯，随后，又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瞧我多厉害，就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也不用干活，还能有红利拿！” 说完，她朝玉子羡挤挤眼睛，玉子羡正好朝她看过来，同样给她一个绝世美男的笑脸。 大舅没注意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只想着如今也给侯三找了后路，心里激动，说着话起身出去去了侯三家。 晚上，高云端依旧和杜月桃住在一个房间，小丫头想着后面能帮家里挣钱，激动不已，一晚上拉着高云端说话，两个小女孩，有各种话题，说着说着到了半夜才睡。 话说多了，高云端嗓子渴了去厨房找水喝，刚从屋里出来，就着月光，就看到玉子羡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 “嘘……” 玉子羡手指贴在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高云端立刻不说话了，凑近他身边，往外看，就见院子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月光朦胧，还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看样子，那两人似乎是要往地窖里去。 “这是，来偷粮食的！” 高云端眼珠子一瞪，就要往外走，却被玉子羡一把拽住了衣领子。 他手腕一用力，高云端就被拽了回来，踉跄两步，后背贴在了他胸口。 “抓贼要抓脏。” 玉子羡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温热的气息，让高云端不由得一哆嗦，立刻不敢动了。 两人就这样贴在门口，原本外面的情况就让人紧张，如今靠在一起，高云端只感觉心口砰砰的乱跳，脸上也不由得发烫。 “快点！” 外面传来一声催促，那声音不大，可夜晚静谧，那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这声音传入高云端耳中，让她突然间一凛，这不是杜成俊的声音吗？ 震惊之中，她转过头看向玉子羡，此刻玉子羡也正好看她，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她想的那样！ 这一瞬间，高云端只感觉心口疼的燃烧起一团火焰。 明明白天已经把粮食分给他们一半，这还不够，晚上又来偷，这种人真是贪得无厌，对他们再好也白费！ 心口那团火噔噔噔的往上撞，高云端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恨不得现在过去就给他们一顿打！ 巧了，玉子羡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考虑事情，要比高云端周全一些，此刻看着两人已经进了地窖，他拉着高云端这次出来。 高云端气得火冒三丈，抄起角落的铁锨就要冲过去，却被玉子羡拉住。 他从门口拿过两个口袋，口袋不大，刚好能将人套住，分给高云端一个，压低了声音。 “我们就在地窖口等着，等他们出来直接把人扣上，到时候，再打才能解气！”他朝高云端眨眨眼睛。 高云端楞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看着玉子羡一本正经的使坏，笑得那叫一个狡黠。 没想到，平常一脸正派的玉子羡，收拾起人来，还真是有一手！ 两人拿好了东西，高云端还去了里屋一趟把杜月桃叫起来，杜月桃一定说家里来了贼，立刻炸毛了，听说是二叔和杜成俊，起身就要喊人，却被高云端阻止。 “你爹要是知道是你二叔他们，还让我们动手吗？”高云端压低了声音。 第115章 打的就是你 杜月桃想了想也是，若知道是他们，顶多也只是训斥几句，可二叔家也太过分了，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怎么才能老老实实做人！ 这顿打，他们必须挨着！ “云端姐姐，等会儿，我要做什么？”杜月桃一脸兴奋。 云端姐姐刚才那么说，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也想动手解解恨呢！ “你就在门口守着，等我们把他们擒住，你再喊人，我在门口给你准备好了烧火棍，到时候你想动手随便打！” 高云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妮子在想什么，十分善解人意的做好了准备。 “还是云端姐姐好！” 杜月桃说着话，已经传好了衣服，两人从屋里出来，玉子羡还在门口守着。 月光皎洁，影子投落在地上，拉的长长的，高云端跟杜月桃交代完之后，回到了院子里，刚接过口袋，就听到地窖里传来声音。 “拿上，都拿上！” 是二舅的声音。 高云端听这话，心底一片寒凉，大舅家里人口比他们家多，还把粮食分给他们一半，现在倒好，他不光来偷，还要偷光，这是不给大舅一家留活路啊！ 勾起的唇畔漾开冷冷的嘲讽，高云端握紧了口袋的边缘，下一刻，从地窖里探出个脑袋来。 高云端和玉子羡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等着两人都出来，两人风一样从旁边的阴暗处冲出来，一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二舅和杜成俊的脑袋上。 “啊——谁！” 杜成俊吓得惊呼一声，人被罩在口袋里，什么都看不见，挣扎着身子转圈，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声音。 “你姑奶奶！” 声音出口，紧接着就一闷棍下来，抽得杜成俊嗷的一嗓子。 “来人呐！招贼了！家里招贼了！” 这时候，杜月桃朝着屋里喊了两嗓子，听到爹娘屋里传来动静，她脸上一喜，提着烧火棍就冲了过去。 砰——哐——咚—— “啊——” “嗷——” 棍|子抽在身上的声音，慌乱之中撞墙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二舅父子二人惨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成一片。 高云端和杜月桃拽着杜成俊，两人一人一边，大棍|子接连不断的往他身上落，旁边玉子羡一手拎着大舅的胳膊，他手里倒是没那那么粗的棍|子，就怕稍不注意给二舅打死了，但是以他的力道，那细棍|子打人更疼，还没几下，听着二舅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一时间，院子里那叫一个热闹！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怒吼。 “好大胆的贼，竟敢偷到我家来了！” 说着话，大舅和杜成贤也出来，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怒气冲冲，本来想动手的，可是到了跟前瞧见那两个“贼人”的情况，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同情了。 粗麻的口袋，罩在两人身上，都快被棍|子抽烂了，身上的棉布衣服也打得露出了棉花，这得打得多狠！ “爹，这两个贼来偷咱家粮食！” 杜月桃瞧见爹和大哥出来，急吼吼的喊了一声。 大舅往旁边看，就瞧见院子边上被两人扔下的粮食，粮食扎着口，没有洒出来，但是看着数量，几乎是把地窖掏空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 大舅一口怒火涌上来，上去照着那贼人的身上就招呼。 此刻高云端和杜月桃也打累了，两人躲在旁边喘气，一边喘气还指挥着大舅和杜成贤打哪里最疼。 大舅妈本来还害怕，站在门口不敢出来，如今瞧着高云端和杜月桃这模样，顿时一脸凌乱，这两个丫头，玩儿呢？ “别，别打了，是我！”二舅被打得快撑不住了，憋足了一口气喊道。 然而，她的话刚落，大舅紧接着落下一闷棍，“打的就是你！” “大哥，大哥，是我，我是长兴！” 二舅嘶吼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旁边那个也扯着嗓子喊，“我是成俊！” 大舅楞了一下，停下手来，这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音。 “大嫂，开门呐！” 门外，传来二舅母嚎嗓一般的声音。 大舅母楞了一下，紧忙过去开门，二舅母炮长一样冲了进来。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 二舅母干嚎一声，哭了起来。 得，被偷的还没怎么样，她这做贼的倒先哭起来了，这要是让街坊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是被欺负了呢！ 此刻院门口也正好聚集了不少人，众人都睡得好好地，就听到大舅这边传来嚎叫的声音，这声音很大，直接将街坊四邻都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儿了？” 同一个村子里，大家就喜欢凑个热闹，起都起来了，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门口。 听到外面的声音，二舅母目光一凛，起身就要去关门，却被高云端拦住了。 “二舅母别关门啊！家里进贼了，这是人人喊打的事情，我们胆儿小，让大家进来好壮壮胆啊！” 说着话，高云端一把将门打开，把外面的村民让了进来。 二舅和杜成俊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听着高云端这话，都快吐血了。 她还胆小！刚才就她叫得欢，打得狠！ 二舅母的脸也憋成了猪肝色，难看至极，她在隔壁院听到声音就知道坏事了，紧忙冲过来救人，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自家爷们和儿子被打成了这个熊样，事到如今打了也没办法，好歹留着脸面啊，可没想到，高云端还开了门把人都让进来了！ 她心口也憋着一口血，一个劲儿的往上面翻腥气，差点也吐出来了。 高云端的视线在二舅母脸上扫过一遍，唇畔勾起丝丝冷笑，她转身面向大家。 “正是困难的时候，大家可要看好了自家门户，一个不小心就进了贼，这种人，打死也是活该！”高云端说着话，抬脚在二舅身上踢了一脚。 二舅嗷的一嗓子喊出声音，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接下来就一直哆嗦。 大舅没说话，看着被麻袋罩住的两个人，脸色黑到了底。 刚刚他听到这两人说是杜长兴和杜成俊，现在又听这一声嚎叫，差不多已经能确定了，再看看被杜月桃和大舅母收起来的几袋粮食，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畜|生！ 他握着棍|子的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一张脸难看至极。 外面百姓不知道是谁，但是进了村子的贼，都没有好下场，一时间，骂声四起。 “就是！这样的就该打死！” “把他们绑上，明早送官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糟乱，二舅母听到“官府”两个字，更是吓得后脊梁发冷，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吼吼的冲到了大舅跟前。 “大哥，不能送官府，不能送啊！” 二舅母记得眼泪直流，抓着大舅的袖子直哆嗦。 这种事情，关起门来解决，他们全家跪着求绕都行，可一旦让街坊四邻知道，他们可就真不敢出门了！ 大舅低头睨了她一眼，恨恨的把手甩开，皱着眉头正犹豫，却听杜月桃的声音响起。 “现在就来看看这贼人长什么样，大家也记住这张脸，以后防着点！” 话音落，杜月桃上前就拽住了口袋的一个角。 “啊——不要！” 二舅母疾声怒吼，冲了过去，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杜月桃将袋子扯开，露出了杜成俊那张脸。 刚才他们打得很，出手却有技巧，棍|子都是照着身上招呼，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众人也好奇这口袋扣住的是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真真切切的把杜成俊那张脸看了个清楚！ “这，这不是长兴家的儿子吗！” 众人惊呼一声，联想着另一个口袋里的人，伸手一扯，果然，二舅那龇牙咧嘴的狰狞面孔也被人看了个正着！ “这，自家偷了自家！”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直抽抽的两人。 二舅母一身冷汗下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被欺负的多惨似的。 众人惊呆了，乱糟糟的院子，只剩下二舅母的嚎叫声音。 天下泼妇都是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高云端听到这嚎嗓一般的声音就脑壳疼，脸一沉。 “行了！你哭什么！” 一声怒吼，吓得二舅母的嚎叫顿时停住，她噎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看向高云端，抽了抽嘴角，却没说话。 高云端皱了皱眉头，接着说：“你搞清楚，现在是二舅和杜成俊来大舅家偷东西，你有什么好哭的？要是粮食都被你们偷了去，该哭的是大舅一家！” 人群之中有住在两家隔壁，知道二舅一家的品性，也忍不住跟着应和。 “就是！你们来人家家里偷东西，被逮住了活该挨打，你哭什么哭！” “我……” 二舅母别堵得说不出来话，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偷东西了！” “我，和子羡，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眼看着他们下了地窖，把粮食搬了上来，深更半夜，你说这不是偷东西又是什么！” 高云端往二舅母跟前走近两步，二舅母到底是心虚，往后挪了挪。 第116章 好生气，接着打！ “今日送来的粮食，大舅已经分给你家一半，这你们还不满足，竟然晚上来偷！” 高云端心口堵着那团火还在往上顶，她扭头看了大舅母和杜月桃一眼，继续，“你们可真是厉害，这么些粮食，一点不剩的全都搬了出来，大舅把你当亲兄弟，什么都照顾你们家，二舅，你拿大舅一家当成什么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高云端真是气急了，二舅这样的人，不是不给他脸，而是他自己不要，就算来偷，但凡还有点良心的，也不至于把粮食都拿走，那是人命！ 二舅被高云端骂的脸红耳赤，加上旁边相亲的指指点点，他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直哼哼，假装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他没脸说。 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色不必二舅好看多少，他心软，刚才还想着总归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大，可听着高云端几句话的提醒，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不长进的弟弟真是要他们一家的命啊！ “混账东西！你们现在竟然敢偷东西了！” 大舅抬起一脚站在二舅和杜成俊身上踹了一脚。 两人疼得“哎哟哎哟”叫唤，谁也不敢还嘴，哆哆嗦嗦躲在了墙根处。 “长礼大哥，这事儿要不要通知里正啊！” 侯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他本来是要通知里正的，可看着是自家兄弟，也皱起了眉头。 “不，不能让闹到里正那里啊！” 二舅母突然间反应过来，冲过去挡住了门口，二舅也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大伯，您别把我我们交给里正，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二舅和杜成俊踉踉跄跄走到大舅跟前，齐刷刷跪下，拽着大舅的衣服，哭得要死过去似的。 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又是气恼又是痛心，往日里知道这个弟弟喜欢占便宜，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这几袋粮食大半夜进他家来偷！ 而且，正如高云端刚才所说，这不光是粮食的事情，而是这个弟弟没有心，完全不管他们家人的死活！ 可，即便他再生气，旁边院子里还有个老太太，弟弟没人性，不管不顾，他这个当大哥的却不能什么都不顾及，谁叫他当不成坏人呢！ 高云端瞧着大舅脸上的表情变化，叹一口气，转身走到众人面前，面带歉意的笑了笑。 “晚上吵了大家休息，真是抱歉了，家里的事儿我们自己处理就行，大家还是回去歇着吧！” 她说话客客气气的，即便是撵人也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加上这个局面实在是尴尬，众人也不好死赖着不走，顺着高云端的话往外走。 众人出门，三三两两的往回走，一边走着，似乎才回过味来。 “刚才那长得挺俊的丫头，不是月桃啊！” “的确不是月桃，这丫头稳重，你听刚才那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还有气势，怕是杜家的亲戚吧！” 两个人回想着刚才高云端的样子，忍不住啧啧两声，那丫头看起来不大，倒是个有气势能挡事儿的。 “哎呀，那是杜家姑奶奶家的丫头，高德村的！今天来看她外祖母，带了好些粮食呢！” 有人白天看到高云端卸车，忍不住喊了一嗓子，见众人视线都看过来，自己一下子成了信息的源头，莫名的多了一股自豪感。 “两人可大方了，来一趟送了好些粮食，村口闹的那一场，听说也是那丫头出了钱才解决的，看见那丫头旁边站着的那个小伙子了没，听说是那丫头的夫婿，看他气质不凡的，肯定是个家里有钱的。” 高德村和慈乌村贫富差不多，平常家里粮食富足的时候都不敢送人这么多，更何况现在是饥荒年，要不是夫婿家里有钱，那小丫头哪里来的气势？ 众人想想也是，一时间，话题从高云端这里转到了玉子羡那里，不得不说，那个小相公真是长得好，让人眼馋。 高云端没听到众人的议论，只等大家都出了门，转身关上，侯三还没听到大舅的回复，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就见高云端朝他摆了摆手，那意思，你先进来吧！ 这会儿，家里除了侯三，都是自己人了，所谓关起门来解决，就是现在。 高云端回到玉子羡身边，从二舅和杜成俊身边走过，视线在两人脸上划过，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两人还在大舅跟前跪着，不知道是冷还是疼的，浑身哆哆嗦嗦就没听过。 “大哥，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二舅求饶的声音一直不停，他声音很小，不敢大声，到底是做贼心虚的。 杜月桃瞪着二舅和杜成俊，眼睛里冒了火。 打了他们一顿，仍旧不解气，想着之前什么好东西都被二叔家抢了去，这些年，二婶还一直跟外人说娘的坏话，别说什么亲兄弟，二叔家就是一窝毒蛇，他们敢来偷东西，就应该送官才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怒骂：“现在才知道求饶，你们偷我家粮食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被抓住！” “月桃！” 大舅呵斥一声，扭头朝杜月桃瞪一眼。 杜月桃到底是怕他爹的，这一瞪眼，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委屈的红了眼眶。 高云端过去，伸手在她头上拂了拂：“这是大人的事了，你别说话。” 刚才抓人，打人，将两人脑袋上的口袋扯下来，都可以仗着不知道口袋里是谁，理直气壮的动手，可现已经知道，他们小辈就不应该再多嘴，这件事怎么处理，还得大舅说了算。 “杜长兴，我问你，你眼里把我当成什么了！” 半晌，大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眼眶泛红，硬是咬着后槽牙将酸涩压下去。 “大哥，你是我大哥！” 二舅紧忙开口，说着话，一把抓住大舅的衣服，砰砰砰的往地上磕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干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千万不能把我送到衙门啊！” “是啊！” 杜成俊也紧忙过来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您要是把们送到衙门，我们家就完了，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听着杜成俊的话，高云端真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不过，还不等她说话，就听杜成贤一声怒喝。 “你现在还有脸提奶奶！你们做这没脸的事之前，可有想过奶奶！” 说着话，杜成贤一脚拽在了杜成俊的身上，也就是看他已经被打得很惨了，这才忍住冲动没再动手。 杜成俊被打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不敢说话。 大舅朝杜成俊看一眼，又转向二舅，“你说你把我当大哥，可你今天要把我家的粮食都拿走，你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些粮食，我们家能不能撑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都如巨石一般，往二舅脑袋上压，压得二舅抬不起头来。 “这些粮食，是云端好心好意拿来给我们度过难关的，她能原谅你们之前的算计，可你们呢！他们还没走呢！”大舅心情沉痛，此刻总觉得对不住高云端。 二舅被他斥得一哆嗦，下意识抬头朝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方向看一眼，咧咧嘴。 “我，我不是不管你家死活，我是想着……” 他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接说了，“我想着，云端嫁了好人家，这么有钱，知道你这里没了粮食，肯定还会送来，到时候……” “混账！” 啪！ 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大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将二舅抽起来，踉跄了两步摔在地上。 “云端送粮食是因为她惦念我们是她的亲人，她不欠你的！她把你当舅舅，不计前嫌非给你粮食，可你呢！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着话，大舅转身拿起地上的棍|子就往二舅身上抽。 大舅能容忍他对自己犯浑，毕竟他是兄长，又有老太太在，他不能做得太绝，心口的怒火还一直压着，如今听到他竟然还算计高云端，顿时大火燎原，一下子爆发了！ 贪得无厌！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这一次，大舅是真的怒了，手上一点都不留情，棍|子抽在二舅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二舅的棉衣就被抽出了棉絮，甚至，还见了血，将那白色的棉絮染成了红色，这可比高云端刚才出手狠多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咚咚咚的棍|子闷在身上的声音和二舅鬼哭狼嚎的声音，别说二舅母和杜成俊，就连大舅母和杜月桃都吓坏了，跟他过了这么长世间，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眼看着二舅瘫在地上动弹不了，二舅母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嗷的一声，冲了过去。 “大哥，我们你错了，你别打了，别再打了，再打他就没命了啊！” 要说二舅母对二舅还真是不错，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害怕，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二舅，生生自己挨了好几下。 大舅终于停了下来，他打得用力，棍|子震得手都麻了，转手将棍|子扔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你们自己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大舅怒目瞪着二舅两口子。 第117章 那就补偿我吧 今晚这件事情太过恶劣，不光是因为他们偷的是自己家的粮食，就光“偷”这一个事情上，已经是人品败坏了，说的严重一点，那是犯罪，更何况，高云端给他们送来粮食他们不知道感恩，竟然还想着算计，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他是最忍受不了的。 二舅已经被打的动弹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直哼哼，浑身都疼，不光疼，还被大舅这样吓到了，从小到大，他不是第一次挨大哥的打，可这一次，大哥是要杀了他，他是真的害怕了。 “大哥，我错了……你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二舅舌头都捋不直了，气若游丝，真的是只剩一口气了。 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若是大义灭亲，自然直接送衙门，可他不是没那么狠心嘛。 说起来，这件事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高云端，人家孩子担心他们没得吃，好心好意送来吃的，可他们这……真是上不了台面！ 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大舅一张脸拧着纠结不已，知道他为难，不如她开口。 “打也打了，相信二舅和俊表哥一定会记住，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是吧？” 高云端转身看向二舅和杜成俊，一家三口瘫坐在地上，连连点头，此刻对高云端真是感恩代谢，比给粮食的时候还要感恩。 大舅看了高云端一眼，她不介意，自然是好的，只是，现在看着老二一家就来气，却没也没说什么。 “不过……” 高云端话锋一转，视线再次落在了二舅身上，“您今晚这番作为，的确伤人心，而且，搅得大家都睡不好，也得给大家一些补偿，是不是？” “补偿！你说怎么补偿，我们都行！” 二舅母连忙应声，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飞扬跋扈，现在她们家两个男人的命运就握在她手里，只要不见官，怎么都好说。 听她这样说，高云端脸上顿时勾起了笑容，“我听说之前每家都做了烤蝗虫，二舅母那里还有不少呢吧？左右现在吃的粮食都有了，不如把你家存的烤蝗虫给我吧！” 二舅一家愣住了！ 还以为她会把给的粮食都要回去，没想到，她竟然只要蝗虫，那玩意，吃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快吃吐了，她要那个做什么？ “你，你确定只要蝗虫？”二舅母依旧难以置信的开口。 “嗯，就要烤蝗虫。”高云端点点头。 二舅母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从低估又到了高空，兴奋的差点哭出来，连忙应声，“好，明日我就让成俊给你搬过来，都给你！” “那就谢谢二舅母了！” 高云端依旧朝二舅母抿唇笑了笑，随即视线又看向二舅和杜成俊，“二舅，您跟大舅是亲兄弟，这件事情到底也是自家人，如今外祖母也在，大舅不忍心带你们见官，可你要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构成了犯罪，可别再有下次，否则，侯三叔就是证人，刚才过来看热闹的，也是证人。” 二舅的脾性能不能改，高云端并不清楚，但是这个警告是有必要的，这一次放过他们，再动这样的歪心思，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不，不会了！” 二舅扯着嗓子应声，他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可浑身都疼得厉害，愣是没起来，又瘫在了地上。 高云端也没过去扶，转身看向大舅，“这样，可还行？” 他知道，大舅心疼自己是真的，可二舅毕竟是亲兄弟，也不能真的拉他见官，如今高云端要了他们家的东西，算是给了他们惩罚，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哼！你们记着云端的好吧！” 大舅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扭头吩咐杜成贤帮忙将两人扶回去。 二舅一家出了大门，院子里安静下来，大舅看看高云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云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他们？”大舅问。 “嗯！” 高云端回答的毫不犹豫，不等大舅再问，她自己主动说：“我出来喝水，刚好看到他们进地窖，所以，就等在了外面，用口袋套住他们也是故意的，我担心你看到人就不让我们打了。” 咳咳—— 大舅母没忍住，差点笑出来，随后见大舅瞪眼，紧忙用咳嗽掩饰。 “哼！我若是看清楚，比你们打得更狠！”大舅没好气，瞪着眼睛。 高云端笑了笑，对大舅的话不置可否，想了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知道大舅是个宽厚的人，如兄弟之间，相互体谅相互帮助，自然是最好不好，可二舅一家，您的宽厚只会让他们更加贪得无厌，今日是在自家动手，如这般歹心伸到了别人家，可没真么好运，有些人，不能惯着。” 作为小辈，高云端其实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大舅这个人太宽容，特别是如今老太太还在，他顾着老太太总是不跟二舅一家计较，如今出现了现在这个局面。 大舅没想到这话从高云端嘴里说出来，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沉沉叹一口气，“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我看得透彻，你说的没错，是不应该再惯着他们。” 说完，大舅快步进了屋。 大舅母看看高云端又看看杜月桃，也长舒一口气，“你若是有你云端姐姐一半稳重通透，娘就知足了。” 说完，大舅母也跟着舅舅进了屋。 杜月桃冷不丁的被娘说了这么一句，不解的皱起眉头，很不服气，“我怎么不稳重了？他们干这不要脸的事情，还怕被人看见？这样的人，就应该……” “就应该如何？” 高云端接过她的话，说道：“如你所想，你二叔和二哥被送入大牢，那你祖母怎么办？二婶又怎么办？你爹是长子，你二叔家没了劳动力，他能不管？到时候不光要帮衬你二婶，你们家还要一直伺候你祖母，到时候不是给你们自己家里增重了负担？” “我……” 杜月桃倒是没想那么多，可听着高云端这样一说，一时间被堵了个解释，张张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高云端叹口气，伸手在杜月桃身上拍了拍，“你还小，可能还感受不到大人的无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好好孝顺你爹娘，听他们的话就好。” 杜月桃认真的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说道：“云端姐姐才比我大一岁，你也是小孩子呢！” 高云端抿起唇角，笑得无奈，这个身体倒是年纪不大，可她在现代，已经是二十六七的年纪了，从小在农村生活，见多了家长里短，人生经验比她要丰富得多。 更何况，就算是原主，也是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杜月桃这般有父母疼爱，兄长宠着，还有老太太时不时稀罕稀罕的幸福生活，原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玉子羡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厨房，端了一碗热水过来，送到高云端手里，他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她那一声几句无奈的叹息，下意识想到她之前的生活凄凉，直接忽略了杜月桃，过去握住她的手。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一点欺负。”他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让人心里莫名踏实。 高云端端着水，心里热乎乎的，朝他点点头，“嗯”！ 杜月桃站在旁边，有种被塞狗粮塞撑了的感觉，不过，看着云端姐姐和姐夫这样，让她好生羡慕，而且，之前看到姐夫这样护着云端姐姐，真帅！ 可是，好男人哪里那么容易碰到？ “以后我若是能找到姐夫一样的如意郎君就好了！” 杜月桃叹息一声，抬脚进了屋。 高云端和玉子羡愣一下，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笑意。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二舅母就吭哧吭哧的把七八袋烤蝗虫送到了门口，蝗虫烤过就相当于烘干，重量虽然减轻了不少，可那七八袋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加上大舅家本来存着的两百来斤，一共五百多斤，一百多只小鸡，一个冬天的粮食够够的。 把烤蝗虫搬进来，高云端又跟着二舅母去看了看二舅和杜成俊的伤，其实，之前他们几个打的，都是淤青，后来大舅用了狠劲儿，给二舅的后背都打出血来了。 高云端摸了摸口袋，刚好带了一瓶伤药，就留给了二舅母，出来的时候，二舅一家感激涕零的把她送了出来。 他们的热情是不是发自内心，高云端并不在乎，只是大家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她也并不想与二舅一家为难，但也决不任由他们撒泼。 从二舅家出来，高云端又去看了一趟老太太，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抱着点心匣子吃，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的要藏起来，待看清楚是高云端，这才松一口气。 高云端看着老太太，不由得挑眉叹一声，昨晚闹了那么大动静，老太太都没出去，现在刚醒来就想着吃点心，看来是真不担心啊！ 不过，心大也是好事。 用过早饭，高云端和玉子羡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了，养鸡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侯三叔那边也很乐意过来帮忙，这一趟，倒是比预想中办了更多的事情。 第118章 亲她 临走之前，杜成贤用之前的竹筐铺了好几层稻草，将挑出来的普通鸡蛋几乎都给他们装上了，高云端本不愿意带那么多，可大舅母坚持，她也是在客套不过。 “你放心，我这里母鸡足够，等下个月就能出小鸡了，到时候你若忙，我就让你贤表哥给你送信儿！”大舅母如今也是一脸兴奋。 高云端点点头，与众人拜别，随着车夫一声鞭响，马车晃晃悠悠动起来。 马车跑的快，不到晌午就到了村口，下了马车，高云端和玉子羡抬着竹筐往里走，从瞎子家经过的时候，还给他留了十几个鸡蛋。 经过了上次闹别扭吵架，瞎子倒是越发的不客气了，她给，他就收着，然后从高云端手里接过竹筐，帮两人抬上了山坡。 高天宝带着一帮孩子在村口玩儿，瞧见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一溜小跑的过来帮忙，高云端也乐得轻松，让两个男士抬着，她在前面引路，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家。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刚到门口，就见雷氏拿着个鸡毛掸子横眉瞪眼的站在门口。 这又是哪口气不顺了？ “我去外祖母家，不是跟你说了吗？”高云端淡淡的回了一句。 虽然粮食是背着雷氏送的，可出门值钱也是打了招呼的，说要在外祖母家呆一晚上，这不是早早就回来了吗？ 这婆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你是跟我说了要去外祖家，可你没说你去送粮食！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雷氏的鸡毛掸子朝着高云端的脸一指，正要骂，却看到玉子羡那冰雪冷霜的眸子，手腕一哆嗦，收了回来。 这一次，倒是让高云端愣住了，买粮食不是秘密吗？她怎么知道的？ 她扭头去看高天宝，就见高天宝的目光虚晃闪烁。 “四姐，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从张寡|妇家往外搬粮食的时候，被人瞧见了，然后就传到了大娘耳朵里……”高天宝心虚的声音越来越低。 高云端叹口气，到底瞒不住啊。 不过，既然她知道了，那也就没必要躲着藏着了，左右以后去外祖母家的机会多着。 “今年闹蝗灾，外祖母家没粮食了，我送一些过去救急，怎么了？”高云端挺直了腰板。 雷氏没想到她认得还挺快，顿时眼珠子一瞪，“他们闹蝗灾，我们就躲过去了？现在我们家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吃，你还往外送！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高云端脸色一沉，冷冷开口：“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家里按照人口留的，粮食，我们家的粮食是足够的。” “那也不够你往外拿的！”雷氏瞪眼。 “那你确认地窖里的数目了没有？有少的吗？”高云端毫不示弱。 这一句话，给雷氏堵住了。 听到高云端跟别人买粮食，雷氏第一个反应就是去自家地窖清点数量，的确没有少的，所以，她才更生气！ 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有钱买粮食给外人送！ “说，你买粮食的钱从哪里来的！” 雷氏手里的鸡毛掸子又晃了晃，碍于玉子羡那沉冷的气场，她还真不敢动手。 “反正不是跟你拿的，我自己挣来的钱，跟我爹留下的没有关系，想怎么用，愿意给谁，都是我说了算，用不着跟你汇报吧？” 高云端不想跟她废话，昨晚折腾一晚上，今日又早起，困着呢，她现在只想赶紧进屋睡觉。 只是，雷氏却并不打算放她走，听她这样说，更是火气腾烧，拿着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 玉子羡和高天宝见她这架势是要打人了，紧忙放下竹筐过去护着，却不想，雷氏到了跟前却拐了弯，直接到了那一筐鸡蛋跟前。 “这是，你带回来的鸡蛋？”雷氏看着那些鸡蛋，眼睛都冒光了。 “嗯！”高云端应了一声。 这鸡蛋，比家里的要大啊！ 雷氏将鸡毛掸子往咯吱窝里一夹，伸手拿起几个鸡蛋，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还透着几分惋惜。 哎呀，都是普通的鸡蛋，没有鸡子蛋，可惜了。 “这是我大舅母让我带回来吃的，你别想着拿出去卖！” 高云端看着雷氏眼睛里冒光大概也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不等雷氏开口，她先堵住了后面的话。 果然，雷氏眼珠子一翻，朝她瞪了一眼，不过很快又喜上眉梢。 “是是是，大过年的，鸡蛋自然是留着自家吃，哪里还要卖的？” 雷氏一边应着，一边往外捡鸡蛋，左右是不花钱就能吃，当然是高兴地事儿，这样一转移，倒是忘了之前给外祖家送粮食的事情了。 当然，这么多鸡蛋也值不少钱呢，人家还有回礼，雷氏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高天宝和玉子羡松一口气，两人转身就要过去帮忙搬鸡蛋，却被雷氏挡住。 “不用！谁都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搬回去！” 她一摆手，往下一蹲，随后腰间用力往上一抬，看着并不是很胖的一个人，竟然真的将一筐鸡蛋都抬起来了。 高云端忍不住啧啧出声，就差给她拍手叫好了。 女中豪杰！ 进了家们，听到有鸡蛋，高明峰立刻冲了出来，平常雷氏都把鸡蛋藏起来，如今说要炒菜吃，口水都要出来了，比吃肉还高兴。 高云端看着母子两人几乎同样的表情，忍不住哼一声，抬头，目光无意间看向高美茹的房间，从他们回来，高美茹还没动静。 平常有什么好东西，高美茹虽然没有雷氏和高明峰这样反应强烈，却也会跟着出来看一眼，如今却连个动静都没有。 要说前两天是因为来了月事不舒服，可这好几天都过去了，还不舒服？ 而且，上次高云端趁着给她送饭菜的时候，还摸了她的脉，并不是有病，看来，还真的是出事了。 不过，高美茹不说，雷氏也刻意不提，高云端也没那么闲得慌，将鸡蛋交给雷氏，两人进了屋子。 “我还要再去睡一会儿，饭好了，你叫我吧！” 高云端打着哈欠，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屋里走。 玉子羡刚刚将包裹放下，抬头正要应声，突然间目光一凛，霍得起身快步冲到了跟前。 高云端就感觉眼前一晃，有个影子风一样的冲了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砰地一声，撞在了他身上。 “走路看着点。” 玉子羡撑着她，忍不住嗔一句。 这个丫头，遇上事儿是真厉害，可一松懈下来也是真不让人省心，若不是刚才他动作快，就直接装门框上了。 高云端伸手揉了揉额头，咧着嘴嘿嘿一笑，“知道啦，我这不是跟你说话没注意嘛！好了，别训我了。” 也不知是迷迷糊糊，还是此刻这撒娇的气氛很好，说完，她双手搂着玉子羡的脖子，踮起脚，红樱欲滴的唇印了上去。 冰凉软滑的触碰，让玉子羡不由得一僵，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扣住高云端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身上透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凑过来便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而这种悸动，让他有些情难自制。 “唔唔——” 高云端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挣扎了一下，才从他怀里挣扎开，此刻，脸上一片酡红，烫得吓人。 而且，刚才玉子羡将她抱紧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 额……这种事情不能乱想！ “我，我去睡觉了！” 慌乱之中，她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跑，明明是冬天，可全身热的很。 看着她进了屋，门帘落下，玉子羡还站在原地回味刚才那个问，浅尝辄逝又让人欲罢不能，那个味道，真是太美好了。 其实，他也想睡觉，和她一起睡……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玉子羡来叫的时候，高云端睡得正香，冷不丁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贴近的脸，脑子里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在门口的那一吻，脸上又是一片红晕。 “我，我这就起来！” 高云端一把捂住脸，钻进被子里不敢出来。 这般娇羞的模样，和之前在舅舅家，指挥众人，给大舅家出气解决事情时候冷静的高云端不一样，此刻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媚之态，只有在他面前，高云端才会有这样的姿态。 “害羞什么？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自然是能更亲密的。”玉子羡存心逗逗他。 高云端裹在被子里晃了晃，随后，她一蹿，露出头来，看着玉子羡，问得无比认真。 “玉子羡，你是不是想跟我那样？” 呃…… 玉子羡没想到高云端这么直白，先是一愣，随后脸上表情开始微妙变化，喉咙发紧。 “萝萝，你可知道说这样的话，你会很危险？”玉子羡抿了抿唇，双手抓住了被角。 这个年代，皇家的孩子到了十六岁就会有专门的人来伺候那种事情，高门贵族的公子哥也会安排人启蒙，也就是他不喜欢与人触碰，到现在都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可是在军中听那些人说，那是一种让人欲仙欲死的感觉。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可面对高云端依旧会升腾出异样的感觉和渴望，就好像之前两人接吻的时候，光是亲吻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第119章 丢死人了 “会有什么危险？” 高云端歪着头看他，目光清澈如水。 其实，男女之间的事情，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后，却也看过那种电影，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排斥，但前提是，那个男人是她喜欢的。 而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也真是她喜欢的，既然两人都是夫妻了，又有何不可？ 她的话，让玉子羡喉咙更紧了一些，喉结上下滑了一下，突然间有种要控制不住的冲动。 “萝萝，我们还没举行仪式，这样对你不好！” 内心激荡过后，玉子羡到底是忍住了，不光是因为没有举行仪式，而是…… “哦。” 高云端似乎有些失望，翻身坐起来，披上外衣下了床。 她娘的！ 第一次主动，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居然还别拒绝了！ 好丢脸啊！ 高云端往外走，内心一阵抓狂，此刻心浮气躁，比刚才跑进屋的时候还要燥！ 玉子羡跟着她往外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他知道，有些事情高云端是知道的，也不在意，可是对于他来说，不能不认真考虑。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明明雷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两人也就是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欣喜。 此刻雷氏刚刚给高美茹送饭回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过来，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倒是高明峰不管不顾的先吃了起来，好不容易桌上有了鸡蛋，那可是一年都吃不着的好东西！ “你别都吃了，一会你大哥回来呢！” 雷氏终于看高明峰不顺眼了，抄着筷子在他手上甩了一下。 这一年，都是糟心事！ 高明峰吃得正欢，冷不防的手里的筷子被甩掉，顿时炸毛了。 “你跟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让美茹婆家黄了的！”高明峰朝雷氏嚷一句，看了看地上的筷子，没管，直接又从旁边拿了一双。 雷氏没想到他张嘴就来这么一句，顿时瞪了眼，叱骂：“吃的饭！乱放什么屁！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说完，雷氏没好气的夹了一块鸡蛋扔在高明峰碗里，高明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忙低下头巴拉饭菜不敢说话。 高云端本来还想着跟玉子羡刚才的窘迫，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 什么黄了？高美茹婆家怎么黄了？那可是爹当初亲自选的一门亲事，是爹的老熟人，家室人品都不错，怎么黄了？ “苏家要退亲？”高云端忍不住开口。 其实说起来她跟高美茹也没什么姐妹交情，更何况高美茹之前对自己动了歪心思，高云端不记恨她就算了，并没打算多管闲事，不过，说起来这门婚事也是高元昌定下的，今年高元昌去世，苏家就来退亲，那是欺负她们全家。 高云端就是这样的脾气，关起门来，加个人打起来都没事，她能跟雷氏动手，却不会让外面的人来动手，这不是一个概念。 “退，退什么亲！你胡说什么！” 雷氏朝高云端瞪一眼，同样的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那意思，给你吃的，堵上你的嘴。 看来，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了！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夹着雷氏甩过来的鸡蛋吃了一口，毕竟是高美茹的事情，雷氏不愿意说，她这个家里年纪最小的还真别多管闲事了。 玉子羡坐在旁边，歪着头看了高云端一眼，看她碗里的鸡蛋快吃完了，又给她添了一块。 高云端回过神来，扭头看着玉子羡那温柔的目光，顿时脸上一红，不过随即想起之前的尴尬，朝他翻了翻眼皮，不说话。 玉子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不过见她此刻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招惹她，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正吃着，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高明华回来了。 “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盛饭！” 雷氏看到高明华满心欢喜，转身给他盛饭。 上次一起进城之后，高云端和玉子羡先回来，后来两人去了慈乌村，这还是刚见到高明华。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高云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来。 高明华搬了个板凳坐在旁边，接过雷氏递来的饭，道：“昨日回来的，听说你们去了外祖家，外祖母和舅舅可还好？” 相对于雷氏几个人，高明华就显得深明大义多了，他们如今已经改了高姓，就得认高云端的亲戚，也跟着叫外祖母和舅舅。 “都好，都好呢！” 高云端将粗面馒头给高明华递了过去，随机歪着头问道：“县城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话一问，不等高明华开口，雷氏先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是因为周大人对你大哥看重，很多事情都让他来接手，说不定明年村子的里正就让你大哥……” “娘！” 不等雷氏说完，高明华打断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这些事情都是上面做决定，没有确定之前，不要胡乱说，更何况，里正还在位，你着话若是传出去，少不了让人议论，到时候传出来的话指不定成了什么！” 人言可畏，雷氏从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反正如今看着她儿子要有出息了，还被县太爷留了好几天，就觉得扬眉吐气了不得，好像她们家鸡犬都要升天似的。 雷氏被高明华喝了一句，顿时僵住，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我这不是在家里说说嘛，又没外人，难不成小四和子羡还能去外面说不成？” 说着话，雷氏的眼睛朝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方向瞟了一眼，若说外人，他们两个不是她生的…… 高云端夹起一块鸡蛋往嘴里塞了一口，侧目朝雷氏睨了一眼，哼出了声音。 “你把心放肚子里就好了，我们两个没那个功夫出去传闲话，也知道这种话提前说对大哥没好处，您若是真的希望大哥好，我劝你嘴上也得有个把门的才是，大哥说的对，里正爷爷还在位呢，他就算有把位置传给大哥的心思，若是知道你这样说话，怕是心里也要别扭，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高云端吃完了饭，放下碗筷起身出去，没打算帮雷氏收拾。 玉子羡还没吃完，在旁边看着高云端出去，眼底透出一丝复杂。 没惹她吧？应该没有啊…… 雷氏端着碗定在了原地，楞楞的想了想高云端的话，扭头看向高明华，忍不住咧咧嘴。 “我，我也就是在家说说，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低下头，用大碗遮住了脸。 高明华没再理会雷氏，只是看看高云端又看看玉子羡，感觉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微妙。 “你们……吵架了？”高明华问玉子羡。 玉子羡停下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刚才醒来的时候还挺高兴，可能是没睡够吧，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高明华的目光意味深长，若说以前，他还能知道高云端是怎么想的，可如今这个妹妹性子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也摸不透这丫头怎么想。 “小女儿家，心思窄，你多担待着，就算闹了别扭，说两句好话便是。”高明华开口。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作为高云端的哥哥，他总是要更担心妹妹一些，当然，前提是他知道高云端不是个不讲理的孩子。 “大哥放心，我们没事儿。” 玉子羡点点头，放下碗筷随着高云端去了里屋。 房间里。 高云端并没睡，而是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张很大的宣纸，旁边搁着笔墨，这还是以前高元昌在的时候，原主写字用的东西，自从雷氏一家嫁过来之后，原主就再也没练过字了。 玉子羡走过去，发现高云端画的是房子的结构图，除了房屋，旁边还有几个设计，似乎是通风口，不过那轮子一样的东西，他没看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看她认真，玉子羡也不打扰，拿起水杯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跟前。 高云端瞟了他一眼，嘴一撅，没说话。 她不说话，玉子羡也不开口，一个认真画，一个就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将近半个时辰，那张宣纸上大概画满了，高云端这才停下来。 “完成了？”玉子羡这才开口。 “哼！” 高云端甩了他一个白眼，没答画，而是将宣纸小心的折了起来。 那宣纸用的是她上次去县城买的，是专门用来画设计图的宣纸，比一般的纸要结实，不容易磨损，当然，也会更贵一些。 玉子羡等她这半天却落了个白眼，有些无奈，见她将画好的图放起来就要往外走，大手一身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 “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他的手臂很长，直接将高云端圈起来。 高云端惊了一下，下意识挣扎，发现挣扎不开也就不挣了，只没好气的嘟着嘴。 “萝萝，说话，嗯？”玉子羡箍着她身子晃了晃。 “你……真是个木头！” 高云端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这让他说什么？ 说她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却被他拒绝了，所以觉得窘迫尴尬？本来就已经很丢人了，还要说出来？ 玉子羡看她涨红了脸，更是不明白，见她又要往外跑，手腕用力，将她拉坐在了腿上。 第120章 你是不是傻 “我没有与女子相处的经验，有些心思，我猜不透，所以，你得告诉我，是不是？”玉子羡依旧好脾气的哄着。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平常看到女人就厌烦的自己，如今竟然会耐着心思哄一个丫头，还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她看的那种。 高云端本来还憋着一团闷气，听玉子羡这样一说，反倒没有生气的理由了，合着，自己生了这半天气，都是跟自己生呢！ 她想了想，转过身靠在他身上，神情认真，道：“玉子羡，你方才说你未成礼，太过亲密对我不好是不是？” 这话一问，玉子羡面上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以为她生气是因为之前亲了他。 “我是担心被人瞧见传了闲话。”玉子羡应声。 “那你还亲我！”高云端瞪着眼睛。 果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玉子羡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他拧着眉头，犹豫了好久，松开了手。 “我只是一时情难自已，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注意……” “你是不是傻！” 高云端感觉脑袋顶上冒烟，脸也是红的，不过这一次是被气的！ 平日里那么明白，甚至还有些腹黑的一个人，这种事情怎么就这么榆木疙瘩！难道自己给的提示还不够么！ “好啊，你既然这么大决心，那从现在开始，你不准牵我手，不准抱我，不准亲我，不准……” “那不行！” 玉子羡脱口而出，打断了高云端的话。 其实刚才他也并不想被收回这项权利，虽说摸得着吃不着是挺难受的，可是难受也只致命的吸引，他喜欢和高云端的任何触碰，包括她害羞的时候用拳头在自己胸口上捶打。 刚尝到了肉汤的滋味，现在又给换清汤，那可不行！ 说着话，他猛地又一伸手将高云端拽了回来：“你早晚是我娘子，只有我们两人时，有些亲密事并不为过。” 高云端哼了一声，没好气，“刚才不是你说的吗？你以后会注意！” 玉子羡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将她搂得更紧，“我没说不能拉着你的手，没说不能抱你，也没说不能亲你，我说的注意，是……我会克制自己。” 高云端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却传了出来，“那你要是克制不住呢？” 玉子羡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间有种血流逆上的感觉，“礼成之前，我定能克制住，你是我最珍爱的妻子，我要给你完美的婚礼，到我们成婚，我再完全拥有你。” 高云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晃得差点闪了腰，就感觉脑袋里懵懵的，整个人好像飘起来似的。 这不是很会撩的嘛！怎么刚才就那么麻木呢！ 感动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是洪水，一下子冲下来，让人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感觉那一刻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哭。 高云端不爱哭，却也红了眼眶，她停顿片刻，一把搂住了玉子羡的脖子。 玉子羡没想到自己一番真话之后会是这样大的惊喜，他楞了一下，双手更用力的将她抱住，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却让他有种拥抱了全世界的感觉。 “玉子羡，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幸福的。”高云端抽了抽鼻子。 相比之前生活的那些年，且不说原主，就是她自己，此刻也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候，毕竟，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人能让她依靠，更重要的是，自己也被这个人需要着。 “咳咳——” 两人正感动着，门口传来咳嗽的声音，高云端楞了一下，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一下子从玉子羡怀里跳了出来。 “大，大哥！” 高云端脸上红的能滴出血来。 玉子羡倒是脸皮厚的无所谓，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朝高明华点点头，反倒是高明华有些尴尬。 其实，要真说起来，他们两个文书都有了，也算是夫妻，只是这样亲密的举动在高明华看来，还是让人面红耳赤。 “云端，我有件事让你帮忙。”高明华朝高云端招了招手。 高云端扭头看了玉子羡一眼，跟着高明华往外走。 “大哥找我什么事儿？”高云端出门，问道。 高明华脸上的表情有些低沉，犹豫了一下，开口：“娘让媒婆给我说了一家姑娘，是慈乌村张家的，你若是方便，改天帮我去看看这姑娘怎么样。” 媒婆口中的话，有三分可信，气氛都是编造，高明华倒不是挑，而是从别的人口中听说那张家姑娘似乎并不是好相与的，家里有个上蹿下跳的娘就足够了，再娶回来一个这样的，那还不天天打架？ 正好，慈乌村是高云端外祖母家，这种事情她倒是方便打听。 高云端知道高明华的品性，他既然开了口，自然有他担心的道理，想了想，点点头。 “行，我这两日让人给大舅家送信过去，到时候让大舅母好好打听打听。” “嗯！” 高明华应声，随即抬头朝里屋看一眼，压低了声音：“虽说你和子羡是有婚约，可到底没成婚，切不可……” “大哥！我有分寸的！” 高云端到底是个女孩子，就算是现代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拿在明面上说的，不等高明华说完，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高明华没说完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看看高云端，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到底没再多说。 其实，他也说不了什么，毕竟，人家手里有婚书，就算是夫妻的。 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小年的时候，高云端让高天宝召集村子里的孩子们道后院，将之前做的花生糖拿出来，一共十二个孩子，没人给了两块。 平常孩子们只见到钱串推着小车来卖糖，一个个都馋的不行，如今吃着高云端这加了花生碎的糖，可比那小车上的糖更好吃，小孩子们得了糖，高兴的围着高云端转圈，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分完了糖，高云端便让孩子散了，平常孩子们吃不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吃得更省，一人两块糖，等晚上回家，还剩下一块半。 家里大人见到孩子们手里拿着糖，知道是高云端给的，真是，听说那糖贵的很，她怎么真么大方一下子给了两块？ 可是，听说这糖是鬼头菜做出来的，万一吃了让自家孩子也被邪祟跟上，那可怎么办？ 一时间，家长们紧张的要将孩子手里的糖扔了，可是，孩子们盼了这么长时间才得的糖，哪里肯扔？更何况，大人们说被鬼跟上，他们才不相信，这又不是第一次吃，哪里有什么鬼！ 小孩子心思单纯，经常吃高云端给的小零食，自然是向着她的，听大人说她不好，便忍不住帮她说话。 “才不是呢！云端姐姐才不是妖精，她可好了，经常给我们好吃的，上次狗蛋肚子疼，也是云端姐姐治好的，妖精都是吃人的，云端姐姐可是救命的好人！” 小孩子一边躲着不让大人扔糖，将之前高云端教他们认字，还在后院给他们开小灶做好吃的，都说了一遍。 大人跑起来哪里能追得上精力充沛的孩子？一会儿功夫就追得气喘吁吁，倒是真将孩子的话听进去了。 拍着良心说，这段时间若不是高云端，那场蝗灾之后，别说糖了，粮食都不够吃的，而且，天气干旱的时候，也是高云端发现了泉眼，造了井，加上如今依照她的法子用五毒草浇了地之后，眼看着另一波小麦出了芽，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细想起来，高云端的确功不可没。 “哼！鬼头菜怎么了？云端姐姐可有县太爷的那个令，县太爷都同意云端姐姐种了，难不成，爹连县太爷都不相信？” 这些话，是高天宝教他们说的，不过，这也不是诓骗，而是事实。 孩子们的话，虽然在大人这里没什么分量，可终究也是让他们听进去了，此刻再看着孩子握着那糖紧张的模样，一时间，倒也不忍心再让扔了。 “你之前真的吃过这糖?” “吃过，不光有糖，还有用糖做成的糖葫芦，可好吃了！” 孩子仰着脸，天真纯净，并不是说谎的样子。 听着孩子们的话，大人们脸上出现了迟疑，虽然还并未完全相信高云端，可是心里已经开始松动了。 当然，也有人家态度强硬，真的抓住了孩子，将糖扔了出去。 高云端听着高天宝愤愤不平，也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被村民敬畏了这多年的东西，一下子让他们改变观念也是挺难的。 “好了，人家愿意相信就相信，不相信也不能逼着他们不是？” 高云端一边说着，将之前收集的辣椒籽收起来。 辣椒籽都处理好了，原本是等着明年种的，可是如今有了大棚，她也闲不住，先种一部分试试。 说起来，村民都不知道辣椒可以吃，高云端第一次给雷氏拿过去的时候，雷氏也不相信，刚刚尝试辣，他们还是不习惯的，不过后来高云端在加辣的时候又加了糖，这样调和出来的味道，倒是让大家喜欢的很。 高天宝依旧在旁边打下手，看高云端弄完了辣椒籽，凑上来。 第121章 来找他的 “四姐，你多弄点，我娘现在做菜也喜欢放这个，比肉还下饭呢！”高天宝看着那辣椒籽，仿佛就看到了她娘炒的菜，顿时口水往上涌。 这小子，一开始看到高云端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奇怪，不过，他胆子大，他和高云端，一个敢做，一个敢吃，高天宝还怎是高云端的小白鼠呢。 “好，我多种点，回头你有空就去照顾照顾，明年我可能要忙起来，你也加紧了，平常用功些。”高云端一边忙活，一边说话。 高天宝紧忙点点头，要说他的确是聪明的，几个孩子平常没事跟着高天宝和玉子羡学写字，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里，高天宝是悟性最高的，也是学的最快的。 虽说高云端培养他是有目的的，可是懂得多了，不也是自己的本事吗！ 两人说着话，高云端拿了准备好的辣椒籽去田地，刚到门口，就见玉子羡已经在等着了。 “走吧！” 高云端朝玉子羡眨眨眼，玉子羡走过来，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去，几个人朝大棚的方向走去。 打开大棚的门，刚进去还是冷的，等过了里面那道门，掀开棉门帘，一股暖气扑过来。 “哎呀，这里面可真暖和，冬天要是住在这里就好了！”高天宝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里暖和是暖和，却潮湿的很，若真让你在这里住，别说冬天，没两天你就要吵着出去了。” 说着话，高云端将外面棉衣脱下来，挂在架子上，这里面温度的确很高，就跟夏天似的。 高天宝在后面吐了吐舌头，跟着脱了棉衣进去，就见整整两亩地的鬼头菜，旺盛新鲜。 鬼头菜长的很快特别是在大棚里，冬天阳光也足够，土地是新下的肥料，前几天还长得跟小萝卜似的，这两日眼看着就长起来了，颜色深水分足。 高云端霸气一颗尝了尝，甜味比之前野生长的鬼头菜还要甜。 “这一批若是长起来，足够供上之前钱串给的量，等开了春，我再种一波，加上三婶和张大嫂种的就能接上了。”高云端眼睛弯成月牙状。 回头看看这一片长得正好的鬼头菜，点点头，“年后，我跟你一起给各家送一些糖过去，这几日听孩子们说话，应该会有几家能同意的。” 高天宝站在旁边也跟着点点头，应声，“前两日胖三和小安的爹娘还问过我呢，听他们那语气，也是有心思的。” 农民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不就是为了家里吃穿嘛，以前对鬼头菜忌讳是因为害怕，可大家眼看着高云端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加上有县太爷的特批令，有些人脑子活泛，很快就能想明白。 田地就在那里，种什么不是种？若是种鬼头菜能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谁不愿意试试？ “天宝干的漂亮！” 高云端朝高天宝伸出个大拇指。 高天宝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嘿嘿的笑，然后将拎来的功夫拿过来。 大棚右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些空地方，高云端重新下了肥料，将之前弄好的辣椒籽种了下去，等忙活完，差不多也快天黑了。 三个人收拾了东西，高高兴兴的往回走，刚到村口，远远看到前面的树枝晃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若是平常，高云端肯定主意不到，但如今是冬天，树叶差不多都落光了，一下能看到个影子很快飞过，只是看不清楚。 “玉子……” 她下意识转过身，就见玉子羡脸色阴沉的盯着刚才影子飞过的地方。 他也看见了。 “我在外面转一圈，你们先回去。”玉子羡将工具都给了高天宝。 “玉子羡，我跟你一起去！” 高云端拉住玉子羡的衣袖，不放心，她害怕是四皇子派来的杀手。 “没事，飞决会跟着我的，而且，人不多，能对付。” 玉子羡压低了声音，说完，在高云端手背上拍了拍，“听话，乖乖回去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朝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高云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心口似乎有什么堵着，难受极了。 “四姐，你怎么了？” 高天宝没有看到那人影，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此刻看高云端的脸色很难看。 “没，没什么！” 高云端收回视线朝高天宝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她很想跟过去看，可想着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跟过去怕是也只能添乱，现在只能听他的安排。 回到家，高云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心中焦急，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雷氏来叫吃饭都没出去，只在房间里等着，眼睛时不时的朝窗户外面看一眼。 差不多天彻底黑下来，外面开门的声音传来，高云端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蹿起来，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你怎么才回来！” 她声音带着丝丝轻颤，一边说着，在玉子羡周身上下打量，发现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松一口气。 玉子羡瞧她急成这样，有些不落忍，伸手在她头上轻抚过，“放心，我没事！” “哎哟，看你给你急的，临近年底，现如今男人们都在家里，子羡一个大男人，你还担心被土匪掳走不成？” 雷氏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然后见高云端瞪她，将点好的柴火扔进灶膛里。 “饭菜都在锅里，你们自己热！还想着让老娘伺候你们，想得美！” 说完，雷氏气哼哼的就走了。 高云端扭头看着摔门进去，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不知道是因为年关之前各家都喜气洋洋，还是最近这段时间给了雷氏一些好处，让她变了性子，虽说那张嘴依旧不饶人，可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恶毒了，刚才那不是见玉子羡回来，准备给她们热饭吗？ 玉子羡也看出雷氏的意思，没跟她计较，却从她话中听到一个重点。 “你没吃饭？”玉子羡摸着高云端的头停了下来。 高云端点点头，“嗯，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心里着急，吃不下！” 在看到玉子羡之前，她的心真的跟在火油上煎熬一般，他要是再不回来，她真控制不住牵了大黄去找人了。 玉子羡比他高一个头，定定的看着这丫头拧着眉头一脸担心，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不听小丫头絮絮叨叨说什么，一把将她抱住。 高云端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撞进了他怀里，下意识抬头，却听到他加快的心跳声，最终老老实实的趴在了他的心口上。 “别害怕，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留住这条命。”玉子羡呢喃，大手扣在她腰间，此刻，没有任何比怀抱里的人更珍贵。 高云端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也让她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玉子羡，你找到人了吗？”高云端闷着声音开口。 “嗯。” 玉子羡应一声，正要继续说，却听到“咕噜”一声叫唤，两人同时楞了一下，高云端的脸腾地红了。 “饿，饿了！”她咧咧嘴。 刚才雷氏喊她吃饭的时候，她真是没心思吃饭，如今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才真的感觉到饿了。 玉子羡嗔笑一声，松开手，拉着高云端进了厨房。 烧了两把火，饭菜都热好了，雷氏给他们留的饭菜不少，不过是把好菜藏起来了，留下的都是蔬菜，没有肉，不过两人都饿了，几乎将饭菜都吃光了。 收拾完，两人回屋，高云端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追上了那人？什么来头？”她紧忙问。 刚才在村口的时候，她看到那影子的速度很快，所以，下意识以为是四皇子派来的杀手，毕竟，山贼都是拿着大刀喊打喊杀的，没有那人的武功那么好。 “是步凡。” 玉子羡缓缓开口，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比提及四皇的时候还要阴沉。 这个结果，让高云端有些诧异，步凡又不是没见过她和高天宝，还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 “他来找你做什么？难道是锦衣侯府的案子？” 她想象不到步凡和玉子羡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听玉子羡说，步凡是直接听令皇上的，他们虽同为将领，却私下接触并不多，说白了就是不熟。 若说上次步凡是因为皇上才出手相救，如今玉子羡已经在高德村安顿下来，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再找玉子羡的理由，若非四皇子又有动作，那只能是锦衣侯府的案子。 让然，从高云端的角度来看，最好是后者，毕竟，事情涉及四皇子，那就是要命的。 玉子羡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拧着眉头想了想，才开口，“是上次提到的事情，北境边境动|乱，皇上派了步凡和兆麟王。” 说着话，他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手指关节处泛起了白。 高云端想起来似乎有这么回事，当时玉子羡说跟他没有关系的，没想到，步凡竟然追了过来。 “你已经是一介庶民，手里的兵力也被收回，现在就算要打仗，还有什么理由来找你！” 作为一个生活在太平盛世的现代人，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打仗，可看电视也能想像得到那是多凶险的事情，她只想这样平平淡淡过着小老百姓的生活，不想大富大贵，更不想让玉子羡上战场。 更何况，皇上派出的还有兆麟王，锦衣侯府的案子本就跟兆麟王有关，若让他发现玉子羡上战场，到时候必定怕又是一场祸事。 第122章 签合同 玉子羡似乎能料到她会情绪激动，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沉沉的叹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我，的确没有理由再上战场，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说完，玉子羡像是下定决定一般，仰起头将杯中的水喝完。 高云端握着水杯却喝不下去，她盯着玉子羡看，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隐忍。 她不知道领兵上阵杀敌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怀，也不知道守卫边疆是一种如何的豪迈，但是她能看得出来，玉子羡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粗粮杂菜，却依旧留着那颗报效国家的心。 锦衣侯府的事情的确是个悲剧，玉子羡心中有恨，可恨的不是皇上，最多只能指责皇上没能保住锦衣侯，可玉子羡现在还能活着，以一个无罪之人的身份出现，不就是因为皇上庇护吗？ 这一刻，高云端的心情很复杂，她知道玉子羡心中有家国抱负，可人都是有私心的，从高云端自己的私心来看，她不让玉子羡走。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两人就这样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聊天说的是鬼头菜和作坊的事情，刻意忽略步凡来村子。 接下来的一天，依旧如往日平静，玉子羡得了空教高天宝和孩子们认字，高云端在旁边画鸡舍的结构图，坐久了就去帮雷氏打打下手。 许是高美茹的婚事不顺，雷氏也没心思再找高云端的麻烦，总的看起来，家里倒是和谐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和谐安详，是高云端喜欢的样子，如果可以，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晌午十分，吃过饭，高云端正准备眯一会儿，却听高天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四姐！” 高天宝一溜风的冲了进来，进门用力的喘了一口气，脸上却带着兴奋，“你快别睡了，有人来找你了。” “找我？什么人？”高云端疑惑的又披上了外面的夹袄。 高天宝不客气的拿过一个杯子倒了口水喝，一脸兴奋，“鬼头菜，要帮咱们种鬼头菜的人！” “真的？” 高云端顿时目光一闪，穿上鞋就往外走，刚出门就瞧见十来个人从外面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家走来，一边走着，众人不知道在议论啥，表情之中似乎还带着隐约的兴奋。 “四姐姐！” “四姐姐快开门啊！” 旁边领路的小孩子们提前跑过来，凑在大门口朝里面喊。 高云端紧忙出来给孩子们开门，大门打开，众人已经到了跟前。 “哟，云端呐！” 众人看到高云端脸上的表情更添了一抹精彩，纷纷围了上来。 高云端也不跟大家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大伙儿来找我，可是为了鬼头菜的事情？” 众人楞了一下，然后紧忙点点头。 “听说，种这鬼头菜比种粮食还能挣得多？” 说话的是高旺，高旺高福两兄弟，算是比较容易说话的，一开始挖井的时候，就是这两兄弟来帮忙，许是一起干活的原因，如今两家和高云端家里走的还比较近。 “根据我的估算是这样，具体能多多少，现在还没种，不能确定，但肯定是只多不少的。”高云端老实回答了大家。 高福一听嘴角裂开了笑，紧接着又问：“听张寡|妇说，如果闹了灾，你还能给补贴？” 他们的听书，都是来自于张寡|妇，当初高云端给张寡|妇说明白这些，不光是宽她的心，村子里平常有点什么事儿都能传开，张寡|妇一张嘴里说出来，大家听到还能有这样的福利，自然也都不由自主的跃跃越试。 毕竟，种地是靠天吃饭的，什么洪灾，旱灾，蝗灾，虫灾，但凡来一样，地里就可能落个颗粒无收，一家人吃饭都没保障，若是还有补贴，不管来了什么灾，总归不至于饿死，心里踏实不少呢！ 高云端朝众人看一眼，点点头：“是，我跟张大嫂承诺的那些，自然对大家也都是一样的，各位若是相信我，接下来根据种植多少，我会给大家签订合约书，到时候由里正爷爷上交到周大人那里，通过周大人盖章，双方各持一份，所以，这是一份有律法保护的承诺，并非空口无凭。” 一张嘴说话，嘴唇一碰的事情，只是这样说，大家自然是半信半疑，可到了县太爷那里，有了公章，这是保障。 众人一听还能让县太爷盖章，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心，一下就踏实住了。 “哎呀，那感情好！” 高旺兴奋的点点头，随后想了想，又问：“云端妹子，你做的那糖，我尝了，是真好吃，真的是那鬼头菜做的？” 他一问，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虽说大家看着利益跃跃欲试，可那毕竟是鬼头菜，根深蒂固的认知和刚刚被高云端推翻的迷信，这两种思想在他们脑子里还是相互矛盾的，跟着过来，都是来探探情况，并不一定就决定了。 众人这样的反应也在高云端的意料之中，她轻笑一声，提高了声音。 “我不知道在场诸位有没有那天去我大棚的，当时我用自己的手做了实验，那鬼头菜的汁液并不是什么鬼印，只是清水里没有能溶解那种色素的物质。” 高云端停顿一下，抬头看众人听的认真，继续说：“至于它为什么长在坟地边上，是因为我们村的习俗，死人进坟场都要在坟场进口处烧艾阳草，然后之后的艾阳草灰渗透到土里，是鬼头菜最喜欢的肥料，其实，坟场外面也有鬼头菜，只是肥料不够，长不大罢了。” 说着话，她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根晒干了的草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那叶子跟鬼头菜差不多，但是跟并没有膨大，正是因为没有能让人身上染色的根，众人将这种当成了另外一种菜。 “云端妹子，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种东西？”高福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微微勾起唇角，转身正准备进屋去拿提前准备的幼苗，却见玉子羡已经给她拿过来了。 那是鬼头菜的标本，是鬼头菜还没膨大根系的时候，高云端留下来的，风干做了标本。 “这个！” 高云端接过玉子羡拿来的标本，展示给众人。 之前众人不敢接触鬼头菜，并没有仔细看过，如今这样一对比，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之前蝗灾过后，村子里已经没有能见的完整绿叶植物了，除了高云端大棚里新栽种的鬼头菜，此刻，众人眼见为实，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艾阳草是却邪的东西，烧成的灰又是鬼头菜喜欢的养料，顺着想的话，那鬼头菜也应该是有驱邪作用的，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将鬼头菜当成邪物，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这东西若是种植起来，能让大家过得更好。” 说完，高云端摆摆手，高天宝将存着的花生糖拿出来，这本来是高云端打算过年的时候挨家给送去尝尝的，不过，如今他们已经主动过来，就没有必要再刻意留着，毕竟，没来的人是那种坚决不相信的，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再去碰钉子。 高云端的一番话，让众人认真的想了想，回想着坟场那些鬼头菜生长的地方，的确是平常烧艾阳草的区域，这么说来，鬼头菜的确是让艾阳草灰滋养的，那应该也是驱邪之物。 有些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点通了，他们自己立刻就能想明白，如今再看着高天宝拿出来的糖，算是真的踏实了。 “别说，这糖还真是好吃！” “可不是！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糖，清爽不腻。” 众人一边吃着糖，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种五亩！” 众人楞了一下，回过头，是高旺。 高旺的声音刚落，高福也跟着喊了一嗓子，“我也五亩！” 这两兄弟，关键时刻还真是给力！ 高云端朝两人点点头，正要吩咐高天宝进去拿笔墨，一转头，玉子羡已经在旁边记好了。 这个人，竟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玉子羡写完最后一笔，抬头见高云端正看着她，性感的唇畔勾起一抹宠爱的笑。 “我三亩！” 人群中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高云端紧忙收回视线，朝众人点点头，这边，玉子羡手中的笔快速的记录着。 来了十二家，统计下来，有四十多亩地，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高云端的预想，不过，越多越好，她还怕到时候供不上呢。 之前去县衙，高云端除了拿来特批令，还将合约书提前上报了，合约书上都是对农户有利的约定，周长卿自然是爽快批准了，趁着在县城的时候，高云端提前做了二十份，如今直接填上姓名和种植面积，按上手印，到时候直接交到周长卿手里盖章。 众人看到那规规整整的合约书，心里就更踏实了，这事儿肯定错不了！ 一会儿功夫，众人按完了手印，高云端也挨个填上自己的名字，事情算是暂时定下来了。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倒是比预想中简单了。”玉子羡将收上来的文书放在一个木匣子里，拉过高云端的手。 第123章 要退亲 高云端也高兴的点点头，脸上的兴奋到现在还没褪，“可不是，说起来，那张大嫂还真是办事儿利索，当时我就只提点了她一句，这么快她就把人们说动了心。” 其实提点也不是刻意的，当时只是说一句还不够，若是多些人来种更好，那张寡|妇便自己拍着胸脯说帮忙找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如今听众人的消息都是从张寡|妇嘴里听来的，想来，这就是她的办法了。 “等过年多给她送些糖就当谢礼了。”玉子羡依旧轻声柔语。 “四姐，我也很卖力呢！” 高天宝在旁边忍不住开口，说着话，小身板往前凑了过来，“我可是天天往高欢家里跑，还把我的糖给高旺叔吃了呢！” 高云端瞧着他一脸邀功的模样，认不出噗呲一声笑了。 “好好好，今晚给你做糖葫芦和汤圆！” “嘿！得嘞！” 高天宝兴奋的跳了起来，转身往家跑。 高云端拿起装着合约书的盒子，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过两日找个机会给周大人送过去盖章，年前将合约书发回大家手里，就可以准备土地优化，明年开春就能种了！” 听她提及周长卿，玉子羡眼底神色沉了沉，伸手捏住她的脸，警告，“这种小事，让你大哥送过去就是，不非得你亲自跑一趟。” 哼！这个丫头，周长卿长得是不错，她就直愣愣的看着人家，这让玉子羡很不爽。 高云端没意识到玉子羡为什么不乐意，还跟他讲道理，“那怎么成，大哥去谈的是村子里的事，我这可是咱们的生意，这不能混一起谈的，该咱们自己做的还是要亲力亲为。” 说着话，她抱着盒子往屋里走。 玉子羡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过，随后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是“咱们”，这阴沉的心情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得，自己给自己开解，也算是一种本事。 高云端抱着盒子回屋，碰巧雷氏从里间出来，瞧着高云端一脸高兴，她就不开心。 “哼！你倒真是好本事，这么多人都被你唬住了！”雷氏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 高云端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这可是钱！鬼头菜收成好，明年才能卖更多的糖。” 提到钱，雷氏眼珠子一转，欣喜浮上脸颊，“你挣那么多也花不完，明年你二哥进京赶考……” “你是他娘，你管他是应该，他又不管我叫娘，别想着让我出钱，我自己挣的钱跟我爹的遗产没关系，别打我的主意。” 高云端提前堵住了她的话。 相处这么久，她对雷氏可算是很了解了，一个表情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听着高云端的话，雷氏的脸呱嗒一下子沉了下来。 “没良心！白眼狼！” 雷氏骂骂咧咧的就去做饭了。 高云端眯着眼睛忍不住笑，这老婆子除了贪财，小气，私自，欺软怕硬，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晚上，雷氏在厨房里做饭，高云端去了后院，本来留着过年的糖分给了中午来家里的人，现在所剩无几了，她又从地窖里拿出来一些，做了糖葫芦和花生糖。 高天宝闻着味就来了，看到那晶莹剔透糖，特别是鲜艳有光泽的糖葫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半年前，这可是他梦里做梦都想的人间美味啊！ “呐，你拿回去两串，让你娘也解解馋。” 高云端将糖葫芦和糖给高天宝包起来，高天宝兴高采烈的拿着就回去。 随后又看看剩下的几串，高云端犹豫了一下，包好拿回了院子。 此刻，雷氏还在做饭，高云端给她拿过去几块糖，然后拿着剩下的去了高美茹房间。 这几天，高美茹一直没出来，高云端也没去看她，几天不见，高美茹看起来瘦了两圈，原来的一脸胶原蛋白似乎也被抽了营养似的，看起来干枯又苍白。 高美茹正坐着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听到门帘响动转过身来，楞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 她没想到是高云端。 “娘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顺带，刚刚做了些小吃，给你尝尝吧！” 说着话，高云端将盘子放在她旁边的床桌上，盘子里有几块糖，还有一串糖葫芦。 平常做了糖葫芦，都直接让高明峰抢了，雷氏到底是偏心一些的，暗地里向着高明峰，高美茹也不愿争抢，只吃糖，倒是真没尝过这糖葫芦的味道。 她的视线在糖葫芦上扫过，眼底很快的闪过一丝光芒，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立刻又恢复了刚才淡漠的样子。 “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反正我们之间也不亲近，更何况，我还对付过你。” 说完，高美茹偏过头看窗外，也不知道是自己憋气还是不敢看高云端。 “是啊，你对我过我，我也还给你了，算是扯平了吧！” 高云端说得轻松，伸手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糖，接着说：“不过，到底是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何必天天处得像是有仇呢，我可不想把我美好的时间浪费在跟谁置气上，不值当的。” 怨恨这种东西，最后都给自己找不自在，高云端不喜欢过得那么苦大仇恨，一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当场就报了，然后心情爽快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高美茹楞了一下，扭头看着高云端一脸享受的吃着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你果真能不计前嫌？”高美茹不相信她怎么能这么爽朗！ 高云端笑了笑，“那你觉得我除了把你扔狼窝里呆了一晚上，还做了什么对付你的事情吗？” 就算是扔在山洞里，外面那也不是真的狼，就是吓唬吓唬她，也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呀？相比她给雷氏出主意卖掉自己，高云端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 的确，高美茹后来想了想，也是这样觉得的。 “如果有人这样对我，我肯定会一直记恨的。”高美茹说的倒是实话。 她向来心眼小，自己也爱胡思乱想，如果有人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怕是要记恨一辈子。 “所以啊，有点什么事儿，你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去呗！只是，你在屋里躲了这么多天，不也没什么用吗？” 高云端又捻起一块糖，不得不说，自己做的这花生糖真好吃啊！ 高美茹脸色顿时变了，眼底闪过慌乱，“你知道了？娘跟你说的？” “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娘说你不舒服，我就过来看看呗，毕竟，我是懂些医术的，你若真有不舒服，我还能帮你看看，不过，看你这样子，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心理有问题，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高云端耸了耸肩膀，吃完了刚才那块，又伸手去拿，却不想，被高美茹一把拽了过去。 “不是给我拿来的吗，你吃什么！” 高美茹将盘子护在怀里，盯着高云端看了半晌，确定她说的是真话，表情这才缓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是心里有事，我的婚事怕是要黄了。” 高云端眉梢一挑，倒是没想到高美茹会主动跟自己说，既然她说了，那就顺着聊呗。 “是被退亲了？”高云端问。 高美茹摇摇头，回答：“没退亲，是苏家出事了，家里赔了个干净，这个时候我若是嫁过去，就是往火坑里跳。” 高云端一个现代人，大概能理解高美茹这种心情，虽说定了婚约，可对于两个人来说，别说感情了，就连见都没见过，苏家出了事儿还欠了外债，认谁都不愿意一嫁过去就要还债。 更何况，高美茹并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她想过有钱人的生活，所以，临近婚期，她不想认了。 见高云端半晌没有说话，高美茹有些忐忑的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守信誉，很自私？” “没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又不跟你过，没权利指责你。” 高云端说着话，伸手从床桌上拿过一个水杯，喝了口水，继续，“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若不想嫁，娘肯定也不会逼着你，可到底是爹的朋友，既然苏家是遭难的，让娘给他们一些银子救济，再把定亲的东西还给人家，婚约的事情和平取消不就好了？” 当初苏家好的时候，两家定下了亲事，从情分上，雷氏本就应该救济一些，更何况，苏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高美茹不想嫁，苏家也不会硬抢。 事情说得是这样简单，高美茹也明白是该这么处理，可想了想，最终却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之前定亲孙家还给了十两银子，也是要一起还的，可娘想着二哥明年要进京赶考，她不想往外掏钱。” 高美茹说着话，红了眼眶，这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娘为了那么几十两银子，就是不肯答应，这几日已经被子里吵了好几场了。 高云端眉梢舒展了一下，眼底神情稍稍黯淡了几分。 第124章 有女人了不起啊 这事儿，原主记忆中还有的，当时定亲，苏家给了一对不错的银镯子，还有十两银子，这婚约取消，就得都还回去。 雷氏就是这样一个人，给她钱的时候怎么都行，可要是让她往外掏钱，那可要了她的命了。 若是别的原因，高云端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可眼下这个事情，她是真不愿意插手。 毕竟，以雷氏的品性，一回开了口，那以后有什么事儿都来找她，高云端可不愿意惯着她臭毛病，更何况还是涉及人品的事情。 “那你有什么打算？”高云端眉梢轻挑，停了一下，又说：“我听说，那苏家公子是品性人格都是不错的，人生这么长，万一以后还能起来呢？” 高美茹皱了皱眉头，“起码，现在他们家正是水深火热的事情，我看不到以后怎么样，可我不想过穷苦欠债的日子。” 仗着有两个哥哥，高美茹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如今想着一嫁进门就要背着债，说不定自己的嫁妆都给他们拿去还债，这样的日子，她可不要。 高云端叹一口气，对高美茹的话不予置评，毕竟，没有在她那个位置，也不会经历她以后的生活，谁有资格评论别人的人生呢。 “你要是咬死了不嫁，那就撑住，我估摸着，娘虽然心疼钱，却也不会真的看着你死！” 高云端说着话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似乎想起什么，转身朝高美茹眨眨眼睛，“放心，你若是要绝食，我会偷偷给你送吃的。” “你……你若是好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帮我拿钱出来吗？我知道你卖糖赚了很多钱，子羡也有钱，他的钱都在你那里！”高美茹涨红了脸。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脸皮厚的人，只是如今听着高云端刚才的话，以为两人和解了，既然有钱，为什么不能帮自己过了这一关呢。 高云端瞧着她，一个冷不防差点将水咳出来，“谁跟你说我是好人了？你又不管我叫娘，我为什么要帮你拿钱？更何况，我跟子羡的钱是以后我们过日子的，你觉得我出嫁，娘会像对你一样给我准备嫁妆？” 高美茹被噎了一句，说不出话来了，的确，以娘的算计，肯定不会给高云端嫁妆的。 “左右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了我，赶紧出去，不像看见你！” 说完，高美茹没好气的瞪了高云端一眼，躺回去蒙上了被子。 高云端伸手又从盘子里捏了一块糖，道：“怎么帮不了你？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绝食，过不了两天，就虚弱的下不来床了，到时候娘一着急，肯定帮你拿钱！” “高云端，你这个死……” 高美茹掀开被子就骂，可是话刚说一半停了下来。 对呀，左右躲在自己屋里生闷气，娘也不会妥协，不久是几顿不吃饭嘛！ 不吃就不吃！ 这边高云端吃着糖从高美茹屋里出来，就见玉子羡在外间屋站着，见她出来，脸上还带着笑。 “你，你怎么在这里？”高云端一紧张，刚塞进嘴里的糖“咔嚓”一下，咬碎了。 玉子羡过去拉着她的手，将那双冰凉的爪子包裹在自己手心里。 “我刚刚出来，听到你的声音，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他说着话，朝高美茹房间的方向看一眼，眸色微沉，“她们的事情，何必多管闲事，万一处理不好，到头来都是你的不是。” “那有什么，反正她们看我从来都不顺眼，我只是觉得，高美茹其实也没错，毕竟，谁都不愿意过得好好的日子去别人成了背债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以后生活的权利。”高云端说得坦白。 玉子羡深沉的眸光闪烁一瞬，停顿片刻，问：“若是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我爹不是连婚约都跟你定了吗？怎么会不同意？”高云端没心没肺。 “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婚约，如今雷氏也能决定你的婚事，她若是阻拦我们，你又该如何？”玉子羡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紧张。 见他这样认真，高云端也拧起眉头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反正我喜欢就好了，雷氏也管不了我，实在不行……我们就私奔！你这么厉害，我也不差，去哪里不能好好活着？”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念想，原主的爹死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有，那也是原主的亲人，高云端一个来自现代的魂魄，可不会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束缚。 她只想依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着舒心又平静的生活，然后依靠自己的本事，挣点小钱，有吃有喝就够了。 她的眸光清澈见底，一张小脸是这个年纪的天真纯净，刚才说话的时候却是于她年纪不相符的坚定，玉子羡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满腔流淌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傻丫头，你可知道私奔这种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是多有损名节？我既将你放在心上，自然不会让你做到这样。”他伸手，捏了捏高云端的脸蛋。 高云端眯着眼睛嘿嘿一笑，“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再说了，雷氏现在哪里还有空闲功夫管我！” 说着话，雷氏拿着烧火棍从厨房里踏出一只脚，朝着里面扯着嗓子喊：“吃饭！” 是夜。 晴朗的夜，没有一丝云，月光皎洁，如一层轻纱般扑向天地之间，凛冽的风吹了一天，如今到了晚上总算是安静下来，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这两日白天忙活，真是有些累了，高云端睡得都很早，许是晚上雷氏的盐放多了，睡到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刚才门口，就见玉子羡那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院子当中。 “玉子……” 高云端的声音刚出来一半，冷不丁看到对面大树上的人，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步凡。 没想到，他竟然追到家里来了。 玉子羡听到声音转过身，见高云端穿着小夹袄就出来了，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裹上。 “你怎么出来了？”他轻声问。 高云端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步凡，忍不住打了个嗝。 “口干，出来喝水，他……” 她朝步凡看一眼，“他怎么来了？” “他来偷东西的！”玉子羡张口就来。 步凡映着月光，玉树临风的站在树上，见到高云端过来，还特意的摆了个自以为很酷的造型，冷不丁听到玉子羡这句“偷东西”身子一歪，差点栽下来。 “楚捷，你给我好好说话！”步凡咬牙切齿的朝玉子羡一伸手，剑尖正好指向了他的头。 高云端立刻就不乐意了，眼珠子朝步凡一瞪，“这里是我家，你大半夜的上树跳墙，不是来偷东西还是什么！” 玉子羡伸手摸着高云端的头，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嗯，还是自家媳妇比较厉害！ “你……” 步凡瞪眼，一句话堵在了唇边，半晌没说出来，随后又转向玉子羡，“楚捷，你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这个乡下丫头吧！” 玉子羡抚着高云端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脸色明显不善。 “第一，这里只有玉子羡，没有楚捷，第二，你说的这个乡下丫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由不得别人指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认真，声音之中带着一股不容易商量的霸气，就连步凡都被他的神情镇住了。 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传说中不近女色，身边不准任何一个女人靠近，比阎王还冷酷的炎龙将军，竟然一转眼成了妻奴？ 肯定是被这个女人下了蛊！ “行行行，你有女人你了不起！我回头再来找你！” 步凡说完，朝高云端瞪一眼，纵身一闪，眨眼的功夫就在夜空中消失不见了。 高云端看着步凡刚刚站着的树杈，忍不住瞪大眼睛长了嘴，“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嗯。” 玉子羡应一声，似乎不满意听到高云端称赞其他男人，又接了一句，“我的轻功比他好。” “那是！我男人当然比他好！” 高云端得意的扬起脸，随后似乎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敛去，“步凡这么晚了来找你，可又是因为打仗的事情？” 玉子羡不瞒她，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了真实情况。 玄冥军是玉子羡从十三岁拜将之后一直统领的军队，这支军队跟了他十多年，大大小小战役不下三十次，六千人，人数不算多，却是精兵，曾经以三千人的大败两万敌军，在朝中一直有常胜军的称号。 如今锦衣侯府出事，玉子羡也脱下了铠甲，这支军队便成了朝中将领争夺的重点，如今战事起，兆麟王和步凡领兵出站，带的就是玄冥军。 步凡还好，可兆麟王与玉子羡向来在朝中敌对，玄冥军自然也不听兆麟王号令，兆麟王这一次本就打好了算盘，若收不了玄冥军，就毁掉，军纪如山，到时候玄冥军被兆麟王逼得叛乱，这支军队就得全部绞杀。 眼看双方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步凡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来找玉子羡，想让他这个原来的主帅平定军心，当然，能跟着上战场最好。 听着玉子羡的话，高云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你的帅令都被收走了，若是上了战场，岂不是相当于抗旨？那兆麟王认识你的吧？到时候不被逮个正着？” 第125章 他，走了 步凡是疯了吧，明明知道危险，竟然还让他去！ 玉子羡将她那两只冰冷的手爪子握在手里，淡淡开口：“步凡是有计划的，他从南疆弄来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人脸上，能改变容貌，不至于被发现……” 听他这话，高云端猛然间转过脸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审视，“你这么说，是不是心里还是想去的？” 玉子羡的眸色沉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不让我去？” “我……” 高云端咬着嘴唇，内心纠结，其实，有些事情玉子羡不说，她也能想到，可是，两人感情日益深厚，如今又要离开，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想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若是去，除了稳定玄冥军，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玉子羡倒是没料到高云端能想到这一层，敛了敛神情，回答：“我的确是想从兆麟王身上找线索，毕竟，当初的军饷押送，是兆麟王派的人。” 高云端抿着嘴唇不说话，一想到他要离开，心里就莫名发酸，可是她也知道，玉子羡现在和自己过着平静的生活，是因为他的线索断了，父母之仇，灭门只恨不共戴天，更何况他曾经也是驰骋战场的将帅。 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高云端眉梢漾开淡淡的笑，“玉子羡，你去吧，为了你的兵，为了你家的仇，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否则，我们也过不安生。” “萝萝，你……” 玉子羡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本以为她要生气，哭闹，不让他走，没想到，此刻的她竟这般平静。 “你真的愿意让我去？”他依旧不相信。 明明前两次还噘着嘴差点哭呢，怎么就突然间改了呢？ “我当然不愿意让你去，可是，那些兵是跟了你这么多年的，还有你家的惨案，如果没有个结果，就会成为你心里的一个疙瘩，我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决定了接受这些，所以，你还是去吧，尽快解决了，我们才能安安静静的生活。” 她仰着脸，脸上带着笑，可此刻看在玉子羡眼睛里，却让他心疼无比。 这个丫头有的时候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好，我答应你，尽快处理完就回来找你。”玉子羡一把将高云端揽入怀中。 高云端趴在他胸口，咧着嘴笑，可是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流。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可她喜欢上了这个人，注定不会很平静。 次日，高云端开始准备玉子羡出门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步凡都准备好了，可她依旧觉得有些事情还要自己来准备才行。 两人商量过了，对外就说玉子羡京城来信儿，家族长辈让他回去过年。 雷氏本就想着让玉子羡跟京城的亲戚走动走动，毕竟，人家是京城的，说不定以后还能沾上什么光，如今听说他要回去过年，自然高兴的很，平常那么小气一个人，如今竟然大方的给准备了路上吃的东西。 那些东西，其实玉子羡也不一定吃，不过，难得雷氏这么热情，也就收了，只希望他不在家的时候，雷氏能对高云端好一些，至少别动不动就拿刀子。 晚上，高云端将玉子羡的衣服都包好，里面还有雷氏做的一双护膝，毕竟是冬天，高云端便一并收下给他带走。 玉子羡看着她收拾，絮絮叨叨叮嘱，“年后作坊要开张，有什么事儿让你大哥或者贤表哥陪着你一起，梁西亭那伙人左右也没什么正经事，倒是可以让他们去做杂工，另外如果真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便去找陆老三，这个人值得信任……” 这么一会儿，他倒是将年后的事情都交代好了。 高云端将包袱系好，扭头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在家里，我有这么多帮手，还用你操心吗！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我叮嘱你？” “那，你要叮嘱我什么？”玉子羡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握着她的手，“那你好好叮嘱吧，我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考虑不周。” “还有你考虑不周的事情？” 高云端翻了他一个白眼，随后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认真的想了想，“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小心行事，还有……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万一雷氏见你离开时间太长，又要用我换钱，到时候有你哭的！” 玉子羡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我倒是不担心雷氏用你换钱，我更担心的是，你又见到模样俊俏的男主，走不动路！” 哟，他这是吃醋了？ 高云端狡黠的眨眨眼睛，抿着唇偷笑，“所以啊，你就得快点回来，你得看住我才行。” “不许随便盯着其他男子看！” 玉子羡捏住她的下巴，随即瞧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眼睛发亮，又加了一句，“不许喜欢别人的手，更不许摸！” 高云端一把抓过他的手，贪婪的摸不够似的往脸上蹭了蹭，“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的手能比你的好看，别人的我可看不上，就算看上也不是我的，只有这双才是。” “这还差不多！” 玉子羡唇畔扬起得意，随着一抬头，将高云端的脸捧着凑近，低头，温热的唇印了上去。 次日清晨，有步凡安排的马车来接，高云端跟雷氏说是京城家里人派来的，雷氏一点都不怀疑，看着那马车比县城里那些豪华许多，更是认定了玉子羡家里富足，一张脸都笑成菊花了。 高云端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离别不舍的感觉，她原本不想跟出去的，可是玉子羡却直接将她拉上了车。 “你做什么！我又不跟你一起去！”高云端吓了一跳。 玉子羡搂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记住你身上的味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温热的气息擦过皮肤，让高云端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我现在后悔了行不行？我还是不想你去的……”高云端抽了抽鼻子。 算下来，到现在相处了四个月了，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大浪，这是第一次分开，热恋中的情人，待在一起还没腻歪够，如今就要分开了，这种心情，真是不好受。 玉子羡深深叹一口气，不自觉的揽着高云端的手收紧，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步凡的声音。 “小丫头，你这样可不行，我们说好的，先借我一个月，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不能反悔！” “切！” 高云端朝外面翻了个白眼，一脸不高兴，“我又不是大丈夫，更何况，谁跟你说好了？这是我们商量好的，跟你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成了互看不顺眼，说几句话就要拌嘴的地步。 步凡没说话，玉子羡先开了口，“对了，说好的一百两银子，先拿来。” 说着话，他朝外面伸出手，马车上有帘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听着高云端和玉子羡的声音离得那么近，步凡也知道两人紧挨着，忍不住撇撇嘴。 有女人了不起啊？ 那可是你的兵！让你出来一趟，竟然还伸手要租借费，还美名其约，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小丫头不开心，这银子是哄她开心的！ 啧！真酸！ “呐！” 步凡没好气的将一百两的银票甩在玉子羡手里。 玉子羡收回来，转手递给高云端，“拿去花，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要多一些，他有的是钱。” 一开始玉子羡本来想坑步凡个千八百两的，结果，自家这小丫头张嘴却只要了一百两，知道高云端是担心步凡的钱跟军饷有关联，不敢多要，这也是为了他考虑。 高云端倒是没觉得亏，喜滋滋的将银票收好，扭头眼睛一横，朝外面吼一句，“仅此一次，下次我可不借了！说什么也不借了！” 步凡感觉自己的马晃了一下，差点给他甩出去，赶紧拉紧了缰绳跑去前面。 玉子羡却是心里绽开了花朵，见这小妮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马车很快到了村口，玉子羡这才放高云端下马车。 “走吧，快点走，在我反悔之前，从我眼前消失！” 高云端背对着他们，声音闷闷的，那一瞬间，玉子羡有种下车的冲动，然而，还不等他动作，步凡甩着鞭子朝着马车前面的马抽了一鞭子。 嘶鸣的声音响起，那两匹马受惊疯了一样跑起来，玉子羡在里面猛地一晃，出口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带走了。 “嘿，小丫头，再见了！” 步凡拿着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得逞的朝高云端笑了笑，调转马头追了过去。 “你，你大爷！” 高云端反应过来，朝着步凡的背影怒吼一声！ 如她所愿，这离别的一瞬间，还真没矫情！ 她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随手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却见瞎子站在门口，正朝她看过来。 第126章 你该遭雷劈 “走了？”瞎子难得先开口。 明明两只眼睛只剩下眼白，神经都损坏了，可他却又好像什么都能看见一样，没有人跟他说什么，他依旧能知道。 “嗯，走了。”高云端闷着声音点点头。 瞎子依旧面向玉子羡离开的方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进来，陪我喝口酒。” 不等高云端答应，他自己转身进了院子，倒是高云端自己楞了一下。 喝酒？瞎子邀请自己喝酒？还真是新鲜！ 她也没多想，跟着瞎子进了屋，不知道这老头是有预知能力还是怎么，进屋就看到桌上放着两个杯子，中间用热水温着一壶酒，旁边还有一小碟花生米，那酒的味道，像极了之前买的梨花香。 “你哪里来的酒？”高云端凑过去闻了闻，的确是梨花香。 瞎子给两个酒杯倒满，沙沉着声音，道：“上次你送过来的。” “吵架的时候你不是扔了？”高云端眉梢一挑。 上次两人吵架吵到凶的时候，瞎子是将酒扔了啊，扔了一次玉子羡接住了，然后又扔了一次，玉子羡没接，就摔在地上了。 “上次扔的是装水的空坛子，你送来的那坛我提早放起来了。”瞎子说着话，表情平静，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 高云端就感觉心口腾的生起了一团火，合着，这俩人逗自己玩儿呢！ “你小心被雷劈！” 高云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还不解气，伸手一把拿过酒杯，咕咚一口全喝了！ 瞎子也不心疼，又给她满上，慢悠悠的开口，“小姑娘家家的，最这么毒，雷劈那么大劲儿，你也跑不了。” 说着话，他伸手比划了比划两人之间的距离，嗯，这个距离要劈俩人一起劈。 “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高云端剜了他一眼，瞎子明明看不见，却勾了勾唇角，也不跟她朝，只老神在在的喝着自己的酒。 梨花香是清酒，喝两杯也不会醉，此刻，两人喝着酒，吃着花生米，一个是妙龄的少女，一个是瞎了眼睛的老头子，竟然也拼凑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 然而，很快，一声吼叫将这唯美的画面打破了。 “四姐！” 高天宝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给门口的大黄吓得一哆嗦，然后冲出来就要张嘴，看到是高天宝才缩了回去。 “四姐，不好了！” 高天宝喊着冲了进来。 高云端将酒杯放在桌上，扭头看他，“怎么了？” “有，有人来找你了！是，是个男人，说，说要带你成亲！”高天宝一口气没喘匀，说话断断续续的。 高云端一下子愣住，仿佛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男人？成亲？ 这什么跟什么啊？ 玉子羡刚刚离开，她跟谁成亲去？ 该不会雷氏真的趁着玉子羡离开，又要把她卖了吧？ “走，先回去！” 高云端站起身来，跟着高天宝急匆匆就走了。 瞎子依旧坐在原地喝着酒，一边品着酒，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沉。 这丫头身边注定不会少了热闹。 两人很快到了家，还没进门，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围着了，外头还有几个衣着穿戴华贵都很好的下人。 这阵仗，来的是富贵之人？ 高云端一边走着，脑子里把原主记忆力知道的所有的富贵之人都想了一遍，可除了刚刚离开的玉子羡和步凡，还真不认识什么富贵的了。 正想着，人群中有人回头，看到高云端和高天宝往回走，喊了一声。 “云端回来了！” 这一声，众人赶紧回头，就见高云端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往家里走。 “怎么了，都在我家围着？” 高云端说着话到了众人跟前，刚刚那几个穿着不错的下人紧忙给让开路，就听到雷氏那尖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哎哟，我的小四啊，你可回来了！” 说着话，雷氏炮仗一场冲了出来。 这架势，给高云端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见雷氏的身影从身边闪过，一下子撞在了旁边的草垛上。 “哎哟——” “娘！” 高云端吓了一跳，刚才听撞得那声还挺大，赶紧过去扶，不想，雷氏这次倒是坚强，还不等高云端过来，自己就起来了，伸手巴拉巴拉脑袋的杂草，没事儿人一样。 “哎哟，我的闺女，你可回来了！”雷氏满脸殷勤的看着高云端。 这么热情的雷氏，看得高云端忍不住一哆嗦，当下更加认定雷氏又把自己卖了。 “你什么意思？”高云端防备的盯着雷氏。 还不等雷氏开口，身后传来一个温雅醇厚的声音。 “云端，我回来了。” 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跟前，伸手要扶高云端的肩膀。 高云端正防备雷氏，也没看清楚身后来人是谁，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要动手，一瞬间的自我防护意识，让她猛地拽住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身子往下压，手往前拽，猛地用力。 砰！ 一声巨响，那人就让高云端给撂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高云端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都吓傻了，连跟着来的几个下人也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人！” 下人惊呼着，赶紧冲了上来。 大，大人？ 高云端一愣，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绸缎的男子趴在地上直哼哼，脑袋上戴着的似乎是……官帽？ 这一瞬间，高云端忽然间有些腿软，咧咧嘴朝雷氏看去，就见雷氏惊吓的瞪着眼睛，都快哭出来了。 “哎哟，大人恕罪啊！” 雷氏突然间嚎了一嗓子，冲到了那人跟前，也顾不上自己刚才摔的疼，紧忙去扶那人。 大人？这是哪门子大人？ 想想自己认识的大人就只有周长卿一个，这明显不是啊。 高云端愣愣的看着那个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草包，等他抬头，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突然间想起来了。 这不是之前去衙门的时候，在衙门口遇到的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吗！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要攻击我……” 高云端咧咧嘴，想着也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摔了人，紧忙过去扶。 那人本来疼得龇牙咧嘴，见高云端伸手，一把拽住了她手，顺着高云端的力量起身，然而，就在高云端准备松手的时候，他却更紧的贴了过来。 高云端一凛，当下想都没想，身子往下一蹲，紧接着又是一个侧摔！ “啊——” 砰！ 惨叫声响起之后，紧接着又是人|肉摔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看的忍不住咧咧嘴，一脸同情的看看那人，又一脸同情的看看高云端。 高云端也傻眼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那人又趴在了地上，此刻，她真是恨不得捶自己一拳头。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靠近。”高云端咧咧嘴，情急之下用玉子羡的话来挡。 嗯，的确不喜欢与旁人接触。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两次对大人出手！” 跟来的下人炸毛了，将那人扶起来，朝着高云端就是一顿呵斥。 雷氏整个人都惊呆了，突然间感觉自己的人生没什么指望了，她也不敢往高云端身边靠，生怕刚过去就被高云端拎起来往地上摔，此刻就跟个鹌鹑似的缩在旁边。 这刚见面，就给人摔了两回，高云端也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咧咧嘴，尴尬道：“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然，你也摔我两次，就当扯平了，怎么样？” 说着话，她朝那人走过去，两个下人紧忙上前防备，却见那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云端，是我，我回来了。” 那人强压着心肝脾肺肾骨头肌肉的疼，尽量露出一个笑容来。 高云端却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吐出两个字来，“你谁？” 噗…… 雷氏差点吐了血。 她这是故意的吧？ 高云端还真不是故意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人一番，真的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虽说看着他的确有些眼熟，可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是陆庭誉啊！你爹的学生，你怎么能认不出来！” 雷氏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声。 陆庭誉…… 这个名字在脑子里闪过，高云端似乎有些印象了，是原主的印象。 听高元昌说，他有个学生，异常聪慧，又有见解，十四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两年后中了举，进京做了官。 说起来，高元昌和原主还提过，陆庭誉有心等功成名就之后娶了原主，然而，他中举进京之后很快便娶了仲理大学士的女儿。 背信弃义吗？ 还好吧，毕竟原主也没见过他，婚事也只是口头上提了一句，也没什么约定，人家进了京城有了更好的选择，也并不亏欠原主什么。 想着他可能是听说了高元昌去世，特意过来祭拜的，高云端还很客气的跟他行了个礼。 “原来您是父亲的学生，刚才真是对不住了。” 高云端微微欠了欠身，见那陆庭誉没说什么，又道：“你是来祭拜我爹的吧？要不，我带你们去坟场？” 她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愣住，似乎对高云端的话有些诧异。 第127章 做妾 刚才在院子里，这陆庭誉已经表明来意，是要带高云端走的，这丫头……莫不是怨恨他娶了大学士的夫人，所以故意这样说？ 雷氏终于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云端，陆大人是来接你进京的！” 进京？ 高云端倒是想不明白了，看看雷氏，又看看陆庭誉。 “陆大人感恩家父才要照顾我吗？看得出来，您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过，我现在过的很好，真的不用了。”高云端礼貌的朝陆庭誉笑了笑。 陆庭誉一时间听不懂高云端这话是什么意思，拧了拧眉头，开口：“云端，你可是在气我当初没有带你离开？” 这一问，众人似乎品出了什么，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暧昧，而高云端，自己却迷糊了。 什么气？什么没有带自己离开？ 原主记忆中，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啊。 “陆大人，有些话可别乱说，我与你似乎并不相熟，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吧？”高云端说着话，往后退了一步，来开与他的距离。 陆庭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这般反应，看起来有几分怄气的意思，可在看目光之中的冷漠，似乎又是真的陌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氏站在旁边拽了高云端一把，压低了声音，“哎呀，你这孩子！人家陆大人可是专门从京城来接你的，大夫人也同意了接纳你，到时候你去了京城做了大人的妾，那可是一辈子吃穿不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做妾？ 这两个字眼冲进高云端的耳朵里，让她突然间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 呵！ 原来不是来祭拜父亲，而是来收小老婆的！ 看来，这陆庭誉对原主还真是情深义重呢，竟然说服了自己好不容易抱住的大腿，让那正主夫人同意他纳妾，真是让人感动啊！ …… 去他娘的情深义重吧！ 若是真是情深义重，当初就别为了抱大腿娶大学士的女儿啊！ 这种男人，将婚姻当成自己攀爬的阶梯，还打着什么情深义重的名号，可真是让人恶心！ 陆庭誉见雷氏帮忙说话，也跟着点点头，“云端，我给不了你正室的名分，但是，夫人愿意将你以亲姐妹相待，跟我走，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吃苦，好不好？” 高云端挑了挑眉毛，有心把这男人扔出去，可想了想，人家毕竟是官，咱惹不起，先忍着。 “真是多谢陆大人抬爱了，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自由，受不住您的荣华富贵，所以，还是不用麻烦了，您请回吧！” 说着话，高云端转身往院子里走。 陆庭誉心中一急，当下顾不上许多冲过去，原本要去拉高云端的手，却不想，高云端又防备，猛地转身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往下压，作势又要动手。 刚才被摔了两次，陆庭誉是真的被摔怕了，见她这个动作，紧忙收住脚步，不敢动了。 “云端，你好好听我说话。” 陆庭誉摆摆手，让高云端冷静下来，一脸懊悔，“我知道是我不好，当初没能回来娶你，可这两年我一直都想着你，我也知道你也是想着我的，是不是？我给你认错，你要什么我都给，跟我走，好不好？” 想着他？咳…… 高云端差点没一口口水给自己呛死！ 她脸这陆庭誉是谁都没认出来，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他这是喝大了说醉话呢吧！ 还想着他，我想你奶奶个孙子！ 高云端突然间转过身，原本和煦的脸上瞬间冷若冰霜。 “陆大人！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要注意分寸，你是我爹的门生，这一点我不怀疑，但是我跟你并不熟悉，想着你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还请慎言，你若是不打算祭拜我爹，那就请回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看到众人堵在门口，摆摆手，“没什么看的，大家都散了吧。” 陆庭誉听着高云端这冷漠的话，不由得愣住，一时间真的分辨不出高云端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疑惑之间，他转脸看向旁边的雷氏。 雷氏被陆庭誉这样一看，反应过来，尴尬的咧咧嘴：“陆大人切莫生气，我这就说说她。” 说着话，雷氏紧忙上前一步，拉住了高云端，“你是不是傻！人家现在可是六品官员，比周大人的官职还高，你若点头，不光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进京，不比在这里强？” 这会儿，雷氏对高云端的态度倒是很好的，毕竟，高云端发达了，还能接济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好日子也得指望高云端。 高云端扭头看向雷氏，眼底之间尽是无边的冷漠，她从没指望过这个后娘能对自己多好，这种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这样的话，也算是正常。 只是，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就是不爽。 “你这么希望进京享清福？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高云端声音如掺了冰碴子一般。 高美茹就巴望着能过上享清福的生活，让她跟陆庭誉走，不是正好？ 雷氏也巴不得是高美茹呢，然而，人家进来之后，眼睛都没瞧高美茹一眼，指定要的是高云端，她也没有办法啊！ 一时间，雷氏扯了扯嘴角，说不出话来了。 来之前，陆庭誉本以为这件事会很顺利，毕竟，乡下的女孩最单纯，她们从小过着苦日子，如今有这样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还不兴高采烈的扑过来？ 然而，他没想到竟然是现在这个状况！ “云端！” 陆庭誉拧起眉头，似乎怒意终是压不住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要的是你，你怨我，恨我，可这也恰恰证明你心中有我，不是吗？” 高云端一凛，清澈的眸中漫开无尽的冷漠，“陆大人，你也够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不喜欢你，更谈不上什么怨恨，我心里也更装不下你这么个人，你还是走吧。” “我不相信！” 陆庭誉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即便看起来高云端不像是说谎，却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云端，你这是气话对不对？两年前，你收了我送你的簪子，你说过你喜欢我，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对我没有感觉？” 他眼眶泛红，眼看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真真是情深义重，却又伤痛欲绝的模样。 边上看热闹的众人看看陆庭誉，这么英俊潇洒的逸群之才，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可见是用情至深啊！ 不过，等等！ 刚才他说高云端收了人家的簪子，还说永远是他的人，那她身边那个俊朗非凡的小相公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人仿佛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八卦之火瞬间在胸腔熊熊燃烧起来。 三婶在人群之中听着众人的小声议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看着高云端长大，知道这个孩子的品性，定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可看着那大人的模样，不像是说假话，一时间，也有些疑惑了。 “你的簪子不是小四收的，她也没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清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众人寻着声音转过身，就见高美茹从屋里出来。 几天没出来，高美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跟雷氏闹脾气，饿了两顿，此刻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 “你送的那个绦丝银簪是让我娘转交给小四的，但是，东西并没有送到小四手里，给你的回信也是我代笔写的，这件事，小四根本就不知情。” 说着话，高美茹已经到了众人跟前，说完，扭头看向雷氏，雷氏心虚的往回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 高云端眉梢一挑，似乎有些诧异的看向高美茹，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会出来帮自己说话。 “这怎么可能！” 陆庭誉眼中逐渐染上了愠怒，眼睛转了转，似乎想起什么，又说：“就算簪子的事情她不知道，那手帕呢？”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展开，与高美茹对质，“这帕子是云端的手艺，难不成，这也要否认？” “呵！” 高美茹没什么生气的脸上挑起一抹冷笑，“若我没猜错，这手帕也是我娘给你的吧？我娘告诉你，云端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去亲自给你，所以让我娘转交给你？” “这……” 陆庭誉一下子愣住，瞪大的眼睛神情瞬间乱了，如今想想，当初他和先生提及和高云端的婚事，先生并没有直接答应，所以，他便自己来找高云端，可高云端是个害羞的性格，他和高云端之间的往来，的确都是通过雷氏的。 “小四的屋子里没有锁，她做的针线，我们随手都能进去拿到，这帕子，就是我帮忙拿的。”高美茹说着话，上前一步，伸手将帕子夺了过来。 “所以，这件事的确有误会，你和小四的确可能见过几次，但是小四对你并没什么印象，更别说什么相互喜欢，山盟海誓，那都是我娘为了攀你这个高枝做的准备。” 第128章 我有相公 陆庭誉家在县城，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嫁过去的确是攀高枝，当初高美茹的婚事也定了，雷氏听高元昌说陆庭誉有潜力，那么小就中了秀才，所以才想着抓住这个女婿，可高云端胆子小又害羞，碍于高元昌，雷氏不敢太过明显的引导高云端，便自己从中奔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如今事情摆上了明面！ 高云端听完高美茹的话，眉梢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甚至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网恋奔现？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还真是有些心疼陆庭誉的，若是本人和想象中有察觉，那最多也就是失望，可他直接奔了老太婆，还是带着三个孩子的老太婆，人家儿子都比他大！ 艾玛，好心疼，可是忍不住想笑，憋得真难受！ 众人愣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云端妹子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云端可是高先生手把手交出来的。” “这后娘可真是不像话，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想想，当初广平县那小混混也拿了一方手帕来要人，肯定也是后娘给的吧！可真是歹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如今看向雷氏的目光之中都带着怒意。 雷氏气得心肝颤，拿眼睛恶狠狠的朝高美茹瞪了一眼，只是，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发狠，就见陆庭誉那要杀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惊得她浑身一僵，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我当初可都是为了云端好啊！” 雷氏扯着嗓子，看她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委屈啊！ “是你当初提出来要娶云端，他爹本来没同意，你找我帮忙的，我这也是为了撮合你们俩，可你进了京就娶了大官的家的女儿，这是忘恩负义啊！” 雷氏的声音很大，还夹带着哭腔，看起来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众人本来就是看热闹的，并没有那么条理清楚的判断，听着雷氏的话，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思路走。 原来是当初陆庭誉提出要娶人家，高元昌没同意，他就单独来找人家闺女，结果有了功名就立刻娶了高|官家的女儿，这么说来，雷氏顶多也算是在其中裹乱，这陆庭誉才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呢！ 毕竟是先生的女儿，当初也是你先提出来的，还去招惹人家小姑娘，这还好是雷氏挡着了，万一人家女儿真被祸害了，那还怎么嫁人！ 此刻，百姓看向陆庭誉的目光不善，不过，想着人家毕竟是官，也不敢随便开口，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高云端舒一口气，转向陆庭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所以说，这就是场误会，我们之前没有什么以前，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如今大人已经娶妻，我祝您和夫人白头到老，而我，也已经有了相公。” 说完，她恭恭敬敬的朝陆庭誉鞠了一躬，转身往里走。 这样的事实对陆庭誉冲击不小，半晌才缓过神来，依旧难以置信。 “你骗我，你没成亲，哪里来的相公！”陆庭誉瞪着眼睛。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相公和我相公，是我爹定的娃娃亲，婚约文书已经给里正确认过了。” 高云端耐着心思解释一句，随后响起什么，又说道：“说来也巧了，我相公也是京城人士，年底家中长辈来接他过年，我刚刚出去送人回来，陆大人，你快回去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陆庭誉眼底的怒意越积越深，他不相信，更无法接受。 “可你知道，这些年我对你是真的！就算当初我没能回来，可我心中依旧想着你，如今我也是诚心诚意的带你离开，云端，跟我走吧，那些误会就当是从没发生过，跟我走，好不好？我对你是真心的！” 说着话，陆庭誉跟上来，伸手要去拉高云端的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高云端躲了过去。 “陆大人！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有相公！” 高云端转身，冷厉的视线盯着陆庭誉，“你的真心，还是自己收起来吧，我要不起，至少，我认为一个男人若对女人真心，是不会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说出来的，毕竟，这会有损女人的名节，你刚才又是簪子又是手帕的，其实是想逼我为了名节不得不跟你走。” 陆庭誉定住脚步，小心思被高云端说出来，有种被扒了的感觉，恼羞之间，瞬间变了脸色。 “高云端，你真是不识抬举！”陆庭誉脸色一沉，发狠的咬住了后槽牙。 这个模样，让众人莫名一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除了高云端。 “怎么，大人还想将我强抢了去不成？身为官员，做着与强盗无二的事情，知法犯法，对大人的仕|途不利。”高云端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是那般好听的声音，灌进陆庭誉的耳中却仿佛带了刺一般。 的确，如今各处官员都有政绩考核，且不说污点，就是政绩不合格，也要被责罚降职的，陆庭誉从京城回来不就是为了政绩？ 这个时候，他的确不能做任何有损官威的事情。 听着高云端的话，他不得不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真是不识好歹！走！” 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陆庭誉愤怒的一甩袖子，转身朝外走，下人急忙忙带上抬来的东西，跟了上去。 高云端仿佛被他抓一下都嫌弃似的，拍了拍袖子，抬脚进了院子。 高美茹倚着门框朝雷氏看了一眼，叹一口气，上前拽了她一把，“别坐着了，小四都回去了！” 雷氏抬头，见是高美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用不着你！” 她一把甩开高美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怒火冲冲的进了院子。 主要人物都走了，众位看客也都散了长，不过，这瓜的余味还是挺有味道的，众人往回走这，一路上忍不住还在议论。 几个人先后进屋，雷氏关上门，伸手往桌子上一拍。 “高美茹，你给我跪下！” 然而，还不等高美茹跪下，就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高云端直接一棍子抽在了桌上。 雷氏吓得一激灵，扭头就看到高云端黑着一张脸，那凌厉的眸子，让她浑身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你干啥！”雷氏盯着高云端手里的棍子，往后退了两步。 “你教训三姐之前，先说说我们的事儿呗！” 高云端将手里的木棍扔在桌上，转身坐在旁边，“说吧，除了那簪子和手帕，你还跟陆庭誉往来了什么东西？” 雷氏咧咧嘴，原本还想否认，可一抬头看到高美茹唇角带着笑，犹豫了一下，只能实话实说。 “也，也没什么，就平常一些吃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还给些碎银子……” 当初雷氏心里也忐忑着呢，怕被高元昌发现，不敢要什么贵重的东西，也都是旁敲侧击的提醒的。 高云端挑眉瞧了雷氏一眼，哼笑出一声，“真是没想到你还真是挺厉害，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跟个小鲜肉玩儿起浪漫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可刺激呢？” 雷氏不知道“小鲜肉”是个什么意思，但也大概能理解高云端这句话是在讽刺，顿时臊眉耷眼的低下了头。 “你，你这是胡说的什么话！我那时候可真是为了你好，你想，人家十四就中了秀才，以后前程大好，我想着你若是能嫁给他，不是顶好的吗！” “我真是谢谢你了！” 高云端打断了雷氏的话，侧目朝高美茹看一眼，正了正声色，“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跟你说明白了，我的婚事上，你就别想着打什么注意了，我的人生，用不着别人做主，就算我喊你一声娘也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清晰的灌入雷氏的耳中，重重的压|在了她心口上。 高美茹站在旁边抓着衣角不自知的揉搓着，她若是能有高云端这般硬气，就不至于憋闷这么长时间了。 现在高美茹是真的很羡慕高云端，不管玉子羡家里是什么样子，可这段时间相处，他真是对高云端体贴入微，温柔的时候事事都依着她，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脾气极好，可一旦有人对高云端不利，他又能时时刻刻护着她。 能有这样的夫君在身边，其实辛苦一点，她也是愿意的。 命啊！ “我先回屋了！” 高美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转身往回走。 雷氏斜着眼睛朝高美茹的方向瞪了一眼，还不等收回视线，高云端的声音又传来。 “你是这个家里的家长，你若是能想明白，那便是家和万事兴，可惜，你不是个明白人。” 雷氏听这话，猛地转过身头来，亏着心也不挡住她瞪眼，“死丫头，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且不说别人，刚才你处处帮着那陆庭誉说话，话里话外让我给他做妾，你可想过，子羡前脚走，我后脚跟人跑了，你的日子能好过？”高云端低头抿了一口水。 第129章 你真不是好人 雷氏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虽说玉子羡提及父母双亡，可人家到底是京城来的，说不定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之前就脑袋一热，觉得陆庭誉好歹是个官了，肯定比玉子羡好…… 如今想想，真是后背一身冷汗。 高云端将她脸上的表情收进眼底，又接着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也没拿我当成你的孩子，就算我跟着去了京城，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你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别说好处了，原主之前可是处处受她欺负，不找她算账就好了。 雷氏被戳中痛处，眼珠子一翻，“没良心的白眼狼！” “随便你怎么骂，左右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我之前就说过，毕竟同一个屋檐之下，我是愿意与你们和平相处的，前提是你别多管我的事，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操心，你对我没有责任，管好你的儿女就行。” 说完，她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桌上的木棍晃了晃，当的一声摔了下来。 雷氏被那响动惊得一颤，然后怔愣的目光看向高云端离开的方向，心里好像没什么划了一下，有点难受可又说不上来。 旁边门口，高明峰的脑袋透过门帘看着外面。 陆庭誉来的时候，他还兴冲冲的到跟前献殷勤，可后来看高云端给陆庭誉摔在地上，吓得他赶紧躲了回来，生怕陆庭誉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全家都抓去县衙。 他一直躲在屋里，但热闹却是看得真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高云端身上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晚上，高美茹继续将绝食进行到底，雷氏在外面骂了一顿，骂累了，就将饭菜扔在锅里，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屋。 高明华回来的晚，还没到家，就听旁边邻居将他家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急匆匆进来就进了雷氏的房间，很快，屋里又传来雷氏骂人的声音。 高云端趁着高明华和雷氏吵闹的功夫，去了后院给高美茹做了一碗面条。 或许是因为今日高美茹出来帮自己说话吧，高云端倒是对这个有些矫情的姐姐多了几分好感，毕竟，她就算不在乎什么名节，也相信玉子羡对自己的信任，可这个年代，唾沫星子淹死人，她也不喜欢被人议论。 总的说来，幸亏了高美茹，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 高云端自己的小地窖里有细面，高美茹闹的这几天，肠胃不好，给她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里面加了高云端自己留的鸡汤底，还加了一个鸡蛋，趁着雷氏和高明华吵闹的时候，进了高美茹的房间。 “谁！” 听到动静，高美茹冷喝一声。 “是我。” 高云端往里走，到桌前，将油灯点上，“怕你真的饿死，给你做了一碗面。” 随着她进来，香味在屋子里飘开，高美茹饿了一天是真的叽里咕噜乱叫了，闻到这个香味，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做面才帮你说话的。”高美茹还强撑着，眼睛却已经朝碗里瞟了。 “随便你，不管为了什么，赶紧吃，一会儿娘和大哥出来看见你吃东西，前面的就白费了。” 高云端将床桌摆上，面端过来。 高美茹接过她递来的筷子，看着眼前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还卧着一个鸡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紧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除了高云端用雷氏卤鸡剩下的料做的鸡汤底，并没有加什么作料，算是一碗清汤面，不过，用的盐却是重新过滤提炼的，比官盐还精细，没有那股子苦涩的味道，对于高美茹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高美茹也是真的饿了，拿过筷子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很快，一大碗都吃光了，还将汤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很给明面的打了个饱嗝。 “谢，谢谢，嗝——” 高美茹一句话没说完，又打了个嗝，然后连一红，用手帕遮住了嘴。 高云端看着空碗，忍不住眯着眼睛笑：“看来，我的面很合你的胃口！” 这一点，高美茹不否认，她擦了擦嘴角，看向高云端，“你该不会觉得，一碗面就能当成感谢了吧？” 她可是不惜将自己老娘都卖了给高云端作证，要不是她说那几句话，高云端就真的要跟那陆庭誉走了，毕竟，玉子羡对她再好，也受不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有私底下的交往。 算起来，玉子羡于她定的是娃娃亲，就相当于戴了一顶绿帽子，男人脑袋顶上要是绿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还能要她？ 这么一算，高美茹算是救了她一命呢，所谓救命之恩，一碗面就想糊弄？ 高云端看看空了的碗底，又看看高美茹，道：“那，你绝食的这段时间，我一直给你做呗，反正面还有。” “你还真不是个好人！哪有你这样，教唆别人绝食的！” 高美茹顿时朝她翻个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不管，左右今日是我救了你，你也得救我。” “我就知道你帮我说话是有目的的。” 高云端一点也不意外，挑起眉梢看她，脸上依旧带着笑，“你今日的确帮了我，我也的确应该报答你，不过，你那几句话，可不值几十两银子，而且，我现在也真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拿。” 作坊新开张，等年后还要招工和其他准备事项，到时候处处用钱，加上刚刚从步凡那里得来的一百两，还不一定能够用的，哪里有几十两给她？ 高美茹一听就急了，脸色刷的一下冷下来，“嘿，你该不会要卸磨杀驴吧！我可告诉你……” “你急什么！” 高云端也跟着脸色一沉，不等高美茹的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我这不是在帮你嘛！” “你帮我？让我绝食这是在帮我？现在娘依旧不松口，你这叫什么帮我？”高美茹都快哭了。 她也是真的没了办法。 高云端见不得人哭，翻了翻眼皮，跟她解释，“那毕竟是几十两银子，拿出去就跟割了娘的肉一样，你才饿了几天，她怎么可能松口！更何况，不光你，大哥不也在帮你劝吗！” “大哥？”高美茹一下子停住，眼泪还粘在睫毛上，奕奕闪烁。 要不说女人哭也是一种武器，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这一哭，梨花带雨的，看的高云端都心软了。 都是女人，自己长得也不差，可一遇到事她脑子里想的就是跟他干，哭也哭不出来！ 唉，命啊！ 自己内心哀叹一句，高云端撩起眼皮开口，“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虽然平常严肃，可也是真的心疼你，你都这样了，自然不会不管，但是他跟我想的一样，退婚可以，该还的钱要还，该帮衬的也得帮衬，所以，你就踏踏实实绝你的食，另外我和大哥都会帮你说话的。” 这样说，高美茹心里送算是踏实几分，不过，欣喜话还没来得及浮现，又忍不住担心。 “明年二哥就要科举了，娘恨不得将家里的钱都用在二哥身上，她能拿吗。” 说着话，她抬头看向高云端，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小期望。 高云端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颤，紧忙打住，“我没钱，你别想了！” 果然，高美茹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然后依旧不确定的问：“你说，娘真的能拿钱出来？” 高云端反问：“你跟她认识的时间比我长，而且你是她生的，你觉得呢？” 觉得……这怎么觉得！ 高美茹只觉得自己好生气，然后朝高云端翻了个眼白，倒头蒙在被子里。 高云端撇了撇嘴，端着碗转身出去，刚好，高明华也正好从雷氏屋里出来。 到底是做贼心虚，高云端赶紧把碗藏在伸手，朝高明华咧咧嘴，“大，大哥！” “好了，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高明华朝她摆摆手，然后往高美茹房间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她吃东西了？” “吃了，一大碗面。” 高云端这才将碗拿出来，同样压低了声音，“也不能真的不吃，就是跟娘抗争抗争。” 高明华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沉沉的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娘实在不应该，你……” “大哥放心吧，我不会跟她计较，毕竟，今日的事情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高云端并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不等高明华回答，转移了话题，“倒是三姐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高明华眉头拧得更紧了，从他认为的仁义道德来说，高美茹在这种情况下提出退婚，也是不信守承诺的，可从私心上，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妹妹嫁过去就跟着吃苦。 其实说起来，就像高云端说的，该还的还回去，念及两家的轻易，该帮衬的帮衬，之后再说退婚，可雷氏手里把钱捏得紧紧的，压根就不想撒手。 “这几天我再劝劝她，实在不行，就将我那部分钱拿出来。”高明华沉了沉眸子。 他那份钱，是就给他娶媳妇的。 高云端眼皮动了动，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明日我还要再去外祖母家一趟，正好帮你打听一下那张姑娘的情况。” 第130章 云端，你是不是犯事了 翌日清晨。 暖暖的阳光洒向天气，带着清新降临人间，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 高云端依旧早早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去慈乌村。 接济大舅家的事情，雷氏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再隐瞒的，更何况，之前带回来的一筐鸡蛋现在还没吃完，她那股兴奋劲儿还没退，如今看着高云端又给带东西，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高云端拿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小地窖里的。 其实雷氏还真挺好奇小地窖里面究竟有什么，不过，高云端拿那小地窖就像宝贝似的，不光不让进，也不让人看，不过看着如今她准备出来的东西，看着还真是不少。 高美茹和雷氏还在抗争，早晨没出来吃饭，高云端临走之前给她送过去馒头和咸菜，还有字做的一点小点心，总归这一天不至于饿着。 高美茹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一样，不过，高云端看的出来，她就是脸皮薄，傲娇。 吃过早饭，马车已经到了村口。高天宝出去帮忙找的，顺路也不贵，不到晌午十分就到了慈乌村。 刚到村口，就见大舅和杜成贤在自家田地里拿着铁锨挖地基，父子两个是行动派，事情定下来，立刻就开工了，倒是高云端的图纸磨蹭了好几天才给送过来。 马车停在村口，两人见是高云端，迎了过来。 “上次带了那么多粮食已经够过冬了，你怎么又带了东西！” 大舅瞧着高云端往下搬东西，眉头就一蹙。 这总是往外拿东西，雷氏肯定不会给她好脸，继母也是娘，到时候吵翻了家宅不宁还得让人说闲话。 高云端倒不在意，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咧着嘴笑，“又不是拿她的东西，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上次给的鸡蛋够她高兴一个月呢！” 想着雷氏那张脸笑成菊花，高云端突然明白了大舅母的用心，他们还是担心雷氏会为难自己，所以才给装了那么多。 大舅沉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粮食，只有两桶油，是高云端自己做的花生油，还有一点小辣椒，也是晒干了留下来的，不多，就是拿来给他们尝尝鲜，另外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也有不少，大舅不认识，看着应该是做饭用得着的。 大舅和杜成贤拎着东西，高云端在后面跟着，爷儿仨像是购物回来一般，浩浩荡荡往家走，一路上有不少碰到的邻居，瞧见他们手里的东西都羡慕不已。 如今大家没粮食饿肚子只能吃粗康和烤蝗虫，人家有粮食还有菜，真真是让人羡慕。 比不得啊，比不得！谁叫人家命好有这样一个好外甥女呢！ “大舅母，我又来啦！” 到门口，高云端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许是从大舅母这里感觉到了亲情，高云端此刻脸上带着笑，喊话的时候，双手撑在嘴边呈喇叭状，歪着脖子，一副俏皮模样，真真是这个年纪有的纯真和活泼，跟之前打架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听着声音，大舅母和杜月桃从厨房里出来，两人见是高云端，脸上也飘起了笑。 “云端姐姐！” 杜月桃鸟儿一样飞了出来，扑到了高云端跟前，两人手拉手，高兴地在地上转圈，等她们高兴够了，大舅母才说话。 “哎呀，好了！你们两个猴儿，别在外面蹦跶，让人看笑话，赶紧进来！” 说着话，大舅母一手一个拉着两人进了门，身后，大舅和杜成贤拎着东西进来。 大舅母瞧见那大|大小小一包一包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停了下来。 “云端，家里粮食已经够了，以后过来不能再带东西，你娘那脾气你也是知道，万一……” 说着话，她往外瞧，见后面没人了，脸上又多了意思诧异，“子羡呢？他怎么没跟你来？” 大舅母问出来大家同时想问的话，之前高云端来，玉子羡都陪着的，如今她怎么一个人来的，莫不是闹别扭？ 高云端接过杜月桃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摆摆手，“京城来人接他回去过年了，昨日刚离开的，过完年就回来。” 跟所有人都是这个说辞，如今也正赶着过年，这样的说法让人信服。 果然，大家听到她的话，松了一口气。 高云端瞧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暗自叹息，这个年代，女人真是可怜，出嫁的女人，就是人家的了，什么事情都得听夫家的，回家省亲带点东西也得让婆婆点头，若是敢偷着拿家里东西救济娘家，被发现了是要挨打的。 好在高云端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若她真的拿了家里公共的东西，雷氏必定吵翻天，可大舅家不知道高云端还有自己的小地窖，见她一来拿这么多东西，还是忍不住担心。 “好了，你们就别担心了，上次我拿粮食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不也没什么事儿嘛！我拿的都是我自己，她也管不着。” 说着话，高云端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像干辣椒这种大家平常不吃的东西，她极力的跟大舅母介绍了一番，大舅母倒也真是相信她，当下决定午饭就用上。 一罐花生油，一罐芝麻油，拿出来的时候，香味擦过鼻尖，众人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说现在饥荒，家里用油都省着，可这花生芝麻也并不是罕见的东西，同样的东西做出来，高云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闻起来味道更香更勾人。 看她拿出一样东西，众人的表情就跟着变一变，最后她把存着的一罐盐拿出来的时候，众人脸上一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云端，你这是从哪里来的盐？”大舅母脸都白了。 附近十村八镇都在长留湖旁边，长留湖是一处青盐湖，附近百姓家里吃盐，都是自己挑了水晒干处理之后就能得到粗盐，只有官家手里才有细盐，可那细盐比黄金都贵，别说是平常老百姓，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一定能时长吃的上。 大家相信她卖糖赚了钱，可也经不住这么吃啊，这满满的一盐罐子，少说也得几十两！ 不光大舅母，就连大舅这在外面吃过见过的人也慌了。 “哎呀，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这盐是我自己做的，用家里的粗盐就能做出来。” 高云端说着话，打开关系，伸手抓了一把盐给大舅看，“盐场的盐还没我的细呢。” 大舅低头看，伸手捏起几粒放在嘴里尝了尝，果然，从精细程度和味道，的确更胜一筹。 可这要说是高云端做的，他真的无法相信！ 一个小丫头，一个还没长成的小丫头，卖糖赚了那么多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自己制盐，竟然还比盐场的盐更好，这，这怎么可能！ “云端，这种话可不敢乱说的，现在朝廷对盐控制这样厉害，万一出了什么错，那可是要被抓紧大牢的。”大舅依旧沉着声音，表情严肃。 就连平常大大咧咧的杜月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张担忧的看向高云端。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紧张，只有好云端不以为意却又有些无奈。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若是不正当途径来的，还敢拿出来给你们吗？放心吧，真的是我自己做的。” 她想解释，可是，好像盐的事情有些大，她光这么说，他们还不相信，想了想，索性来个有权威的。 “上次周大人还专门去找我来着，他也看到了我的盐，我不是还去了县衙吗？就说这事儿来着！” 她的话不能让大家相信，那周长卿这个县太爷总会有说服力吧？ 果然，她这样说，大家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们的确听说县太爷亲自去了高德村找她，后来她也去了县衙，想来，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你，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年长的制盐工都没有这样的水平！”大舅依旧震惊的看着她。 这丫头给人的冲击太大了，让人晕晕乎乎的。 “也没从哪里学，就是平常跟着我爹制药的时候悟出来的，药汁能通过手段净化，盐水不也一样嘛！” 高云端编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反正他们也不会制药。 不过，这个说法倒是让众人容易接受，大家点点头，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佩服，杜月桃更是眼睛里冒星星，此刻高云端仿佛全身绽放金光，如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 可不是神仙嘛，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说了一会儿话，大舅母和杜月桃去厨房做饭，高云端和大舅贤表哥在房间里讨论鸡舍搭建的事情。 高云端已经画好了鸡舍的构型图，此刻拿出来给大舅和贤表哥看看，她有理论，大舅和贤表哥有操作经验，三个人各自发挥长处，其中有几处改动，更完善了原本的结构。 拿着最终定下的图，大舅又看了一遍才点点头，“行，这样就差不多了，年前我和成贤把材料买回来，这就准备开工。” “也没那么着急的，马上就过年了，先准备过年。”高云端捧着水杯抿一口，她倒是没那么着急。 大舅却沉着脸朝她瞪了一眼，“准备过年都是娘们的事情，我们准备什么！更何况，鸡蛋都孵上了，再有十多天就能出小鸡，小的时候还能在院子里养着，大了怎么办？” 第131章 明抢啊这是 咳—— 高云端一口水呛住，猛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即一脸震惊的看着大舅。 这就孵上了？动作也太快了吧！ “好好好，那我们就尽快动工。” 高云端摆摆手，随即又想到什么，道：“您这里若是人手忙不过来，我帮您找几个干活的。” 过年了，梁西亭那帮人也挺闲的，不如让他们活动活动，还能挣几个钱。 然而，大舅却一脸嫌弃的摆摆手，“不用，这点事情，我和你贤表哥还有侯三就能办好，小鸡崽长大之前，能住进去。” “行，反正交给您了，你看着来，买材料的钱，不够您就说话，我手里有能周转的。”高云端应着，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喜欢计划好，交给信任的人去做，却并不是个事无巨细的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很多事情也不能亲力亲为，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需求。 钱拿在手里只会越来越少，只有拿出去做点什么才会钱生钱，在投资方面，高云端从来都不小气。 大舅摆摆手，道：“够的，之前家里盖房子还剩下一些材料，左右这些年留着没什么用，刚好拿来建鸡舍。” 家里两件新盖的屋子，当时的木材都是自己从树林拉回来的，没用完的就放在家里空地上，本以为之后就没什么用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用到的时候。 这边鸡舍的事情商量定了，午饭也做好了，今日老太太没过来吃饭，自己躲在屋里吃高云端带来的点心。 吃完饭，大舅和杜成贤又去了鸡舍那边，高云端跟着大舅母在厨房里忙活，一边收拾，想起高明华拜托的事情。 “大舅母，慈乌村张家可有一个姑娘叫张小翠的？”高云端问。 “嗯，有，比你大一些，今年十八，你问她做什么？” 大舅母将洗好的盘子放在桌上的沥水篓里，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实话实说：“听说有媒人把这姑娘说给我大哥了，家里彩礼要的少，我那继母还挺高兴的，我想问问这姑娘品性怎么样呢？” 不等大舅母开口，杜月桃走上前来。 “品性？呵！” 杜月桃极具嘲讽的哼了一声，正要说，就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 声音听起来清亮婉转，是个年轻的姑娘。 众人听到声音出来，就见一个年轻的姑娘进了门，这姑娘身着一身花衣裳，虽然是粗布，但颜色鲜亮，浓眉大眼樱桃小口，模样俊俏，梳着一对双髻，一般农户女子头上别的发簪都是木头的，她头上的闪亮亮，看着像是银的。 高云端极快的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疑惑的看向杜月桃，杜月桃压低了声音，小声嘟哝，“这就是你问的那个张家姑娘。” 这就是？ 高云端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张小翠，除了打量，更多了几分疑惑，这刚刚说着人家呢，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跟前了。 不得不承认，这张小翠的确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只是，那眉梢眼角之中，似乎带了一股子媚劲儿，这股劲儿或许男人会很喜欢，可看在高云端眼里，却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哟，这位就是云端妹妹吧？早就听说了你，一直没机会见，没想到，妹妹长得竟这样漂亮。” 那张小翠看到高云端眼中光芒闪烁，自来熟的过来去拉她的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也没什么恶意，高云端也不好表现的那么明显，任由她拉住了手。 “这位姐姐，我们好像……不认识吧？”高云端嫁妆不认识，说着话，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张小翠的手一空，脸上的表亲瞬间僵了一下，不过，看着高云端笑，她也陪着笑。 “哎哟，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张小翠笑眯眯的看着高云端。 明明是平常的谈话，可不知为什么，高云端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轻浮。 张小翠只当高云端跟自己不熟，便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张小翠，前段时间媒人给我说了你家大哥，双方家里都挺满意的，你现在可以叫我小翠姐，以后就可以等我过了门，就得叫大嫂了。” 呃……还有这样介绍自己的？ “你还真是不害臊呢！两家东西还没交换呢，就拿自己当大嫂了？一个姑娘家自己说这样的话，你还真是脸皮厚！” 不等高云端说话，杜月桃先忍不住了，毫不客气的上来指着张小翠数落。 张小翠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扭头狠狠的瞪了杜月桃一眼。 “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多嘴！左右两家都是满意的，交换东西还不是往来一趟的事儿？你管我呢！” 怼完杜月桃，张小翠转过脸瞬间又换上了满脸笑容，伸手去拉高云端的手，“云端妹妹，你别听她胡说，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 从她刚才几句自我介绍中，高云端已经感觉到这个张小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杜月桃说的，东西还没交换，她就以大嫂自居了，过了门，肯定又是一个把自己当女王的主儿。 更何况，她进的是大舅家的门，在人家家里跟主人吵架，这样的人，家里有一个雷氏就够了。 “张姑娘年纪比我大几岁，叫我一声‘妹妹’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家人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吧，毕竟，你跟大哥的婚事还没定下来，没有大哥和我娘的介绍，我随便往家里认人总是不好的。” 说着话，她伸手将张小翠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来，又将杜月桃拉回身边。 张小翠的手荡在空中，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沉不住了，拉下了脸。 “你什么意思！你娘可是见过我的，她也同意这门婚事。”张小翠憋着怒意。 “就是！你这个小丫头这么说话这么难听！” 正说着话，外面又进来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的跟高明华差不多年纪，个子不高，走路下盘不稳，摇摇晃晃的，五官不正，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猥琐，就往院子里走的两步路都你能看出来，这个人不是个正经人。 另一个年级大一些，看起来跟大舅母年级差不多，应该是张小翠的娘，刚才就是她说的话。 高云端撩眼皮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依旧淡漠如常，“你们又是谁？” “我是小翠的娘！这是他大哥。” 小翠娘仰着头朝高云端哼了一声，拿出长辈的气势，道：“小丫头，以后就是一家人，说话别这么冲，免得伤了和气。” “就是！等我们小翠嫁过去，我就是你哥的大舅子，你哥都不敢这么对我们说话！”那小翠哥一扬鼻子，那扭曲的五官上顿时生出狰狞之色。 高云端瞧着这娘儿俩的气势，有心直接抄家伙给他们打出去，可想着这毕竟是大舅家里，总不能每次来都要动手吧？忍了忍，还是压下了心口的怒火。 “大哥的婚事，我娘同意那是她跟我大哥的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管不了，不过，你来我大舅家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一句话，点在了重点上。 但凡一个正常的姑娘，都不会平白无故跑来别人家认八字还没一撇的婆家亲戚，更何况，这张小翠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是一副正经姑娘的样子，就那一步三晃的走路姿势，真真堪比勾栏院的姑娘，而且，看着她家人这副德行，大概也能猜到，他们是一家子什么人。 地痞流氓够不上，但绝对是一家子老赖，这娘儿俩就一对狗皮膏药，娶了他家的姑娘，立刻就得贴上来，怪不得彩礼要的少！ 不管是从私心还是为大哥考虑，高云端都不觉得这张小翠适合高明华。 她的话，正好戳中了张小翠一家的心，娘儿仨眼神一对，觉得事情能成，脸上顿时添了几分喜色。 “听说你们家过的不错，上次你还给大舅家带了粮食来，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也算是做了亲了，以后我们小翠就是你嫂子，你管你大舅家，总不能不管你嫂子家吧？” 小翠娘脸上堆着笑，一边说着话，目光在院子里扫过，就瞧见墙角处堆着的两个袋子，那是今日高云端拿来的东西，大舅分出一些，准备给二舅家送过去的。 “哎哟，你瞧你每次来都拿不少东西，你大哥对你那么好，你得分清亲疏不是？” 说着话，小翠娘过去将袋子拎了起来，用手垫了垫，重量不轻，脸上的笑意就更重了。 “你给我放下！” 杜月桃气急了，见小翠娘拎起来就要走，快步冲了上去。 小翠娘被拦住，老脸一沉，拽着口袋推了杜月桃一把。 “小丫头片子，这里有你什么事儿，这是人家云端给我我们的！” 说着话，小翠娘扭头朝高云端努努嘴，那意思，你告诉她呀。 高云端心里的一团怒火腾的一下子冲了上来，眼瞧着杜月桃要摔在地上，快步上前扶住她，冷厉的声音从喉咙里冲了出来。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第132章 给你脸了 冷肃的语气，凌厉的眼神，看的小翠娘浑身一颤，紧忙收回了手。 “我就是推了她一下，你生什么气啊。” 小翠娘咧咧嘴，僵硬的表情在脸上停留瞬间，又堆起了笑容，“你别生气，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走，上我们家认认门去？” 说着话，小翠娘伸手去拉高云端的手，却见高云端一抬手，躲了过去。 “就算我我大哥真的娶了你的女儿，那也只是我们高家一家人，我跟你们这娘家人，没什么走动的必要。” 说着话，高云端手一转，抓住小翠娘手里的袋子，用力，一把拽了回来。 “这些东西是我拿给舅舅家的，跟你们也没关系，你们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她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然后将手里的袋子给杜月桃。 杜月桃接过东西，朝小翠娘狠狠的瞪了一眼，连带着放在角落里的其他东西一起往回拿。 到手的东西又被抢走，小翠娘脸上瞬间就待不住了，俩眼珠子一瞪，发起狠来。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别不识好歹！” 小翠娘一叉腰，指着高云端怒喝：“什么你拿来的东西？你从家里拿来这么些东西接济亲戚，小心你娘打断你的腿！你大哥是长子，家里都得是你大哥说了算，我们小翠可是要当你大嫂的，这些东西小翠不愿意给别人！” 呵！真是看不出来，小翠娘的逻辑性还真强，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听起来好像高云端拿了他们家的东西似的。 别说高云端，就连大舅母在旁边听着都黑了脸。 刚才听他们说的是大哥的婚事，大舅母想着毕竟是高云端家里的事，也没好意思开口说话，如今听小翠娘如今这话锋，也忍不住了。 “大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姑娘还没嫁过去，怎么人家的东西就成了你们的？” 大舅母尽量忍着怒火，走到跟前，将高云端和杜月桃拉在身后。 “就算以后家里大嫂主事，怎么，云端接济我们家不行，你这闺女还没进门就开始接济娘家了？更何况，云端拿过来的东西都是她自己的，跟家里没关系！” 张小翠嫁给高明华，虽说她们家没什么关系，可这样的嫂子进门，家宅必定不得安宁，到时候指不定要天天吵架生气，大舅母还真有些担心高云端。 小翠娘被大舅母噎了一句，脸上的凶相更甚，她冷哼一声，说道：“我闺女婆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不就是仗着还有点血缘关系嘛，她爹娘都死了，在家就得听继母和大哥的，我小翠这个嫂子还管不了她？” 这话，在这个年代还真是没法反驳，继母也是娘，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众人都是封建思想，按理说，的确是这样。 大舅母不怎么擅长吵架，嘴角动了动，没说出什么，只气得脸色发白，高云端过去握了握大舅母的手，从她身后出来。 “我们就是仗着血缘关系，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你们张小翠嫁了人，就要跟你这娘家断绝关系？若是这样，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说话？” 高云端依旧是平常淡然的表象，只是看向小翠娘的目光之中带着寒意，像是掺着冰碴子一般。 小翠娘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句，眼珠子一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高云端继续说。 “跟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毕竟，两家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就算想要东西，也得等着过了门再说，而且，到时候你们要东西应该管我继母和大哥要，别找我，我这个人小气的很，只管跟我有血缘关系的。” 说着话，她往大门口走了两步，将门打开，声音平静的吐出两个字，“请吧！” 刚才听到这院子里的声音，众人已经凑过来热闹了，不好意思直接进去，都趴在大门口听着，如今高云端这一开门，边上几个人一些趔趄，一下子冲进来，随后有些尴尬的退了出去。 张小翠一家本来是看着高云端给大舅家送吃的眼馋，想着凭借以后的关系也来要，谁曾想人家不光不给，还不拿她这个未来的嫂子当回事，心里正堵着一口气，现下又看到这么多人，一下子脸面挂不住了。 “高云端，我可警告你，你现在得罪了我，你看着我嫁过去后怎么收拾你！” 张小翠气得眼主子发红，满脸狰狞，不过，到底是年轻，这张脸再怎么狰狞也比不过雷氏的凶悍，高云端连雷氏都不怵，更何况她？ “行啊，等你嫁过去再说吧，但是，现在这是我大舅家，现在，请你们出去！”她的声音陡然一冷。 张小翠脸色气得通红，扭头朝自己哥哥使了个眼色，小翠哥立刻明白了意思，突然转身从杜月桃手里把袋子抢了过来。 “这点东西，我们小翠只要开口，你那大哥肯定乖乖拿出来，左右都是要给的，我们先拿走！” 说着话，小翠哥拿着东西就往外走。 这是道理上说不过就明抢了！ “嘿，你给我回来！” 杜月桃一个愣神没看过，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西已经被抢了，气得她直跺脚，急忙忙冲了过去。 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个子不高，还瘦，刚抓住袋子又被小翠哥拽开，踉跄一步差点摔在地上。 高云端眼疾手快拉了杜月桃一把，紧接着抬起一脚踹在了小翠哥身上。 “啊——” 小翠哥一声惊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口正要骂，却见高云端已经走了过来。 “第二次了，你又跟月桃动了手，就得知道后果！” 说着话，高云端一个反手抓住小翠哥的手腕，小翠哥就感觉眼前一晃，紧接着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疼，手里的东西就松了手。 高云端将袋子抢回来扔在一边，一个反手将小翠哥的胳膊转到了身后。 “哎呀，你做什么，打人啦！” 小翠娘见自己儿子吃亏，尖叫一声扑了过来，小翠哥趁着高云端分神，突然间用力挣脱她的钳制，踉跄几步站稳，转身过来破口大骂！ “臭娘们，你敢对老子动手，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被个女人制住，小翠哥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说话间，抡着拳头就上来了。 大舅母和杜月桃见要打起来，紧忙冲过去要护着高云端，却不想，张小翠和小翠娘见势过来拦着，根本过不去。 众人在门口看热闹，有心想过去帮忙，可张家这娘儿几个都不是好惹的泼皮无赖，沾上就是一身腥，一时间还犹豫着，这边就见小翠哥的拳头已经到了高云端跟前。 高云端本来不想动手打架的，可是人家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本能反应一把拽住了小翠哥的手腕，紧接着一个转身，抬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就听“嗷”的一声，小翠哥又跪在了地上，手肘被迫转到了后背，挣扎都挣扎不开。 “臭娘们，你放开我！”小翠哥动弹不得，嘴里依旧不安分。 高云端甩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 那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接给小翠哥抽懵了，血顺着嘴角都出来。 一瞬间，吵嚷的院子里安静下来。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云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竟然制住了五大三粗的小翠哥，要知道，小翠哥长得又高又壮，一般男人跟他打架都不是个啊！ 张小翠和小翠娘也傻眼了，傻愣愣的看着小翠哥被高云端拽着手臂，人跪在地上就是起不来，脸上还有个明显的巴掌印！ “啊——你竟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小翠娘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朝高云端跑过去，然而，还没到跟前，就被高云端抬起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又是一声哀嚎，小翠娘的身子被踹得飞起来，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落地的那一声惨叫，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似的。 旁边围着的一群人看傻了，大舅母也惊呆了，这……平常看起来那么乖巧的小姑娘，动气手来这么狠？刚才这丫头还拽着她的胳膊撒娇呢！ 众人都傻眼了，杜月桃却莫名的兴奋起来，真是没想到，云端姐姐不光能赚钱，打架也这么厉害，就算没有姐夫在旁边，也这么横呢！ 真是越来越崇拜她了！ 此刻小丫头看着高云端，眼睛里直冒星星，倒是旁边的张小翠吓得脸都白了，她不敢冲高云端去，跑到娘跟前。 “娘啊！娘，你没事吧！” 张小翠是真的吓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们就是看着大舅和杜成贤出门才敢过来的，想着三个人对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肯定被镇住，什么都东西都乖乖拿出来，没想到，小姑娘没镇住，他们自己被打成了这个王八蛋样！ 小翠哥见自己老娘都被打了，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臭娘们，你放——啊！” 一句话没说完，高云端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手下败将，你再敢口吐污|秽，我就把你的嘴撕了!” 第133章 扔出去 说着话，她一把拽住小翠哥的头发，小翠哥被迫的抬起头来，嘴也被扯开，舌头能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看着高云端，目瞪口呆，其实眼前这个场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挺可怕的，毕竟见了血的，刚才踹的小翠娘那一脚也不轻，可是明明一个村子里的，此刻众人看到小翠一家被打，心里莫名的痛快。 大概是众人都被张小翠的娘和大哥找过麻烦，心里恨得慌，他们打也打不过，如今看到一个能教训他们的，就好像出了一口气似的。 别说，这感觉还挺爽的。 高云端不屑啐了小翠哥一声，转过头，视线落在张小翠身上。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爹留给我的，如果我大哥真的娶了你，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高云端声音不大，可出口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张小翠一家的心口上。 什么？房子不是高明华的？ 当初媒人说亲的时候，对高明华各种称赞，还说家里的房子是高明华的，本来张小翠一家还合计，她们家房子多，到时候这边过不下去了，小翠娘和小翠哥也能跟过去住。 怎么房子就成了高云端的了呢？ “你胡说！媒人说了，那房子就是高明华的。”张小翠死瞪着眼睛，好像要将高云端生吞活剥拨了。 高云端耸了耸肩膀一摊手，道：“那你就去找媒人好了，反正地契和房契都在我手里，不过，我倒是觉得媒人夸大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若不是她在我继母跟前夸大，我那继母能同意你们这样的人家？” 雷氏虽然贪财好利，却也不是个傻子，这一家子的德行，就是狗皮膏药，嫁过来一个女儿，全家都得粘过来，她好好的在家里当她的皇太后，干嘛要找那天天让她生气的？ 听着高云端的话，张小翠脸色彻底白了，低头看看那摔得半死的老娘，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乱。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云端也不想跟他们废话，松了小翠哥，准备让他们走。 小翠哥一脱离钳制下意识又要动手，却见高云端一抬脚，吓得紧忙抱住了脑袋，退了回去。 “我不喜欢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赶紧走吧，以后也别来我舅舅家找你麻烦，左右我也是经常过来的，你们来一次，我就打你们一次！” 说着话，高云端将大门圆敞打开，这撵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打也打不过，本来过来还是仗着高家未过门的媳妇来的，如今了高云端的话，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三个人一身狼狈，灰溜溜的从大舅家出去，他们前脚刚走，大舅和杜成贤回来就看到自己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急忙加快了脚步。 “出了什么事儿？” 大舅在门口一喊，众人扭过头来，看到是他们爷儿俩，紧忙凑过来说话。 “哎哟，长礼，你那个外甥女可真是厉害！” “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起架来还真是行！” 这个年代，女人都是温柔一点的好，可众人此刻嘴里说高云端能打架，却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 不得不说，那丫头做了大家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听人这么一说，大舅就更紧张了，正要抬脚往里走，旁边一个大婶过来。 这大婶之前没见过高云端，如今听着高云端说话有条理，还是个不让人欺负的主儿，顿时就看着喜欢。 “长礼啊，你那外甥女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我们家二小子……” “你快拉到吧！人家姑娘都嫁人了！上次可是跟着她一起来的，那小伙子一表人才的，比你家二小子不知道好多少倍。”不等那大婶说完，旁边立刻有人堵了回去，那大婶脸上的表情一僵，忍不住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唉，好白菜轮不到她家猪啊！ 众人在门口议论着，大舅和杜成贤顾不上听别人说话，快步进了院子，却见高云端三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样子啊. “出了什么事儿？” 大舅走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高云端一翻，刚才众人为什么讨论她？ 高云端楞了一下，正准备说话，杜月桃抢了过去。 “爹，你刚才是没看见，张老赖他们一家过来抢东西，云端姐姐把他们三个都打了。” 杜月桃脸兴奋，想起刚才的场景，依旧抑制不住眼睛里冒星星。 神啊，云端姐姐就是神仙派来的吧！ 大舅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云端，她把张老赖一家三个都打了？ 那张老赖什么块头？他动手都沾不到便宜，更别说高云端这么又瘦又小的女娃娃了，她那腰都不及张老赖的脖子粗！ “胡闹什么！怎么惹上他们家的！”大舅拧起了眉头，脸色阴沉。 这张老赖一家，好吃懒做，占人便宜不说，还耍赖讹人，村民见到他们一家都绕着走，怎么平白无故的惹上了他们？ “不是我们惹他们，是他们自己来的。” 说起这事儿，高云端还有些愧疚，想了想，跟大舅说实话。 “那张小翠本来是给我大哥说了亲的，我大哥叫我来这边的时候打听一下这家人怎么样，结果，大舅母还没跟我说，他们就找上门来要东西了，我本来也不愿意跟他们纠缠，可他们动手，我一没忍住，就把他们打了。”高云端解释。 一开始她的确忍着来的，结果，这种事情吧，有些是根本忍不住的，忍不住就别忍了呗…… 大舅震惊的看着高云端，然后联想着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依旧不敢相信。 “你真的……打了张老赖？”大舅又问。 高云端点点头。 杜月桃还兴奋着呢，一听爹问，紧忙上来，“是张老赖先动手的，他要打云端姐姐，云端姐姐就这么一伸手，一抬脚，就让张老赖跪在了地上，然后他娘也冲过来，云端姐姐又一抬脚，他娘就趴在地上了。” 她一边说着，还模仿着高云端的动作，下盘不稳，抬脚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 杜成贤一把扶住杜月桃，轻斥，“别胡闹。” 杜月桃就不服气了，噘着嘴说道：“我才没胡闹，刚才就是这样的，你不信问娘！” 大舅和杜成贤看向大舅母，就见大舅母点了点头。 “是刚才那样，她们家见云端给我们送来东西，就过来要，别说这婚事还没定下来，就算真成了姑嫂，也不能拿小姑子的东西吧！这一家人，真是脸皮厚！” 大舅母说起来还是一脸怒意。 大舅看向大舅母，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又看向高云端，“你还学武了？” 高元昌是教书先生，也懂医术，但是，平常看起来文文气气的一个人，不应该会武的。 高云端笑了笑，回答：“子羡教我的，他担心我一个人的时候被人欺负，就教了我一些拳脚。” 她顺口找了个理由，玉子羡会功夫，他们是见过的，这样说也合情合理。 大舅和大舅母也觉得这样说的过去，只是想起高云端之前差点被梁西亭一帮人抢走，顿时又心疼不已。 这得是多凶险，逼得一个小姑娘学武？那可是在她自己的家里。 “真好啊！我也想学武，跟云端姐姐那样，以后不会有人欺负!” 杜月桃现在对高云端已经崇拜的不行了。 大舅母扭头看了自己那丫头一眼，嗔怪着叹口气，倒是高云端笑着拉起了杜月桃的手。 “行！以后我过来都教你几招，现在世道这么乱，女孩子会拳脚也是好的。” “还是云端姐姐对我好！”杜月桃一把抱住了高云端。 大舅和大舅母看着两个姑娘抱在一起，有些无奈，心里还是欣喜的，不管如何，云端这丫头不是受气的脾气，即便子羡没在身边，雷氏也欺负不了她，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至于自己家那个，跟着云端学学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散了，大舅将分出来的东西给二舅院里拿过去，特意提及是高云端拿过来，让他们记着好，二舅和杜成俊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加上之前偷东西被众人骂，这两个月，爷儿俩都没出过门。 从心里，他们对高云端还是没什么好感，可看着拿过来的东西也得强撑着脸上的笑。 等大舅回来，高云端跟着去了鸡舍那边，她不懂建房子的事情，但是看着地基已经打好了，大舅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差不多年后就能造好。 侯三在还在干活，见到高云端也高兴的过来说话，同样是力气活，以前一个月三钱，现在是五钱，大舅还将自己家的粮食分了一些给侯三，侯三也记着高云端的恩情，更加卖力气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马车来接，高云端这才辞别了舅舅一家往回走。 傍晚时分，马车在村口停下，傍晚的村子很漂亮，虽然冬天四处一片萧条，可夕阳垂落的瞬间，橘红色的余晖透过干枯的树枝，是另一种意境和美。 高云端溜溜达达的往回走，今天确定了鸡舍的结构，看见打好的地基，也确定了接下来要买的材料，算是完成了不少的事情，心情也不错，脚步也跟着变得轻快了。 只是，这愉悦的心情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一团阴霾。 第134章 搅和了婚事 “你这个小孽|障，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雷氏见到高云端的身影，拿着个鸡毛掸子就冲了出来。 高云端刚关上大门，转身就瞧见雷氏炸毛的模样，当下一顿，“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真是见不得我们好啊！” 雷氏一张脸狰狞可怕，眼珠子瞪大，像是要吃人似的，“你说，你今天去慈乌村，是不是找张家闹事去了？那可是给你大哥说的媳妇，你存的什么心！” 雷氏气得不行，说着话，手里的鸡毛掸子朝着高云端一指。 “娘，你这是做什么！” 高明华听到声音，紧忙冲了出来，“是我让云端帮忙打听张家情况的，这事儿怪我。” 他没跟着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高云端看人家不顺眼，真的闹了起来。 高云端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躲开那鸡毛掸子。 “我的确见了张小翠，不过，不是我去见她，而是她带着一家子去我大舅家闹事。” 她伸出一只手挡在鸡毛掸子的杆子上，推开。 雷氏楞了一下，很显然不相信高云端的话，继续瞪眼，道：“你胡说什么！张家人都不认识你，找你做什么？” “找我……当然是仗着我们家未过门大嫂的身份管我要粮食呗！” 高云端冷笑一声，撩眼皮看了雷氏一眼，又接着说：“别人伸手要东西，好歹还有个求人的态度，他们倒好，人还没来，倒把婆家的东西当成她的，不给还生抢，你这是给我大哥找媳妇呢，还是找土匪呢?” “放，放屁！” 雷氏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更难看了，恼羞之间扬起鸡毛掸子，“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 “娘！” 高明华见雷氏要动手，赶紧上前拦住，将雷士手里的鸡毛掸子抢了过来。 “云端不是说谎的人，更何况，咱们也不能就听了那媒人的一面之词。” 这个家里，只有大哥脑子是最清楚的。 雷氏眼珠子转了转，虽说觉得高明华的话也有道理，可是这婚事终究是黄了，好不容易找了一家不要彩礼的，竟然就这么黄了！ “你可真能耐，出去就把你大哥的婚事搅黄了！你这是要气死我！” 手里的鸡毛掸子被抢走了，雷氏没了武器气势也比刚才弱了，强横装不起来，但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表情狰狞着。 “你现在生气，也就气一会儿，若是那张小翠真的进了门，你怕是要生一辈子气！” 高云端说着话，往旁边挪动一步，面对着雷氏和高明华，道：“那张家母子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凡是要点脸的人家，都不能在这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张口跟我要东西，更何况，我还没说话，人家就已经以大嫂自居了，伸手就要拿东西，这要是嫁进门，你是打算让她搬空了我们家去填补娘家么？” 亲人之间的接济，高云端是不反对的，但是张家母子三人那不叫接济，那是明强，就好像吸血虫一样，沾上就扯不下来。 此刻高云端表情严肃，一脸认真，几句话说得雷氏也愣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难以相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雷氏不死心的问。 之前媒人来说的时候，说那张家姑娘可好了，又温柔又贤惠的，什么活儿都干，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人啊！ 不光雷氏，高明华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他倒不是惋惜，而是庆幸，幸好提前让高云端打听了，否则这样的人真的嫁进来，以后真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高云端侧目瞥了雷氏一眼，道：“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我也希望大哥能找个脾气秉性都好的嫂子，但是这张家，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雷氏的脸拧巴得更难看了，可回想着媒人说的话，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就算他们不成，那你也不能仗着你大哥的势跟人家动手！这要是传出去，毁了你大哥的名声，让人家说咱们家凶悍不讲理，到时候好姑娘都不敢嫁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得往高云端身上推一推，她心里才能舒服一些。 高云端知道雷氏的心思，扭头瞟了她一眼，唇畔扬起一抹冷笑。 “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我毁了我哥的名声？难不成，他们跟我动手，我就站着让他们打不成？更何况，你知道那张小翠的大哥怎么说的？” 见雷氏和高明华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她一挑眉，道：“那张小翠的大哥说，等张小翠嫁到我们家，他们全家都来高德村，我们家不还有个没成亲的姑娘吗，到时候正好给了他，亲上加亲……” “放他的狗臭屁！做梦呢！” 不等高云端的话说完，雷氏眼珠子就瞪起来了。 高云端唇畔的笑意更浓了，她倒不是故意唬雷氏，而是之前张小翠娘话里的确有这个意思，他们之前见过玉子羡，也知道高云端嫁了人的，这样的话，说的也就是高美茹了呗。 雷氏还指着高美茹嫁到有钱人家，听张家这么说，当人怒了。 高云端看着雷氏脸色涨红，又添了一句，“你知道那张小翠的大哥叫什么吗？他叫张老赖，要是把三姐嫁给这样的人……” “呸呸呸，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雷氏脸色更难看了，不等高云端再说，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念叨，“我这就去找媒人，这门亲，我们不要了！我就不相信，这十村八镇的还找不到个好姑娘！” 高云端扭头看着雷氏怒气冲冲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其实以大哥的自身条件，身高相貌品性，又是下一任里正的候选人，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一听到他那个娘，姑娘再愿意，家里也不敢把闺女嫁过来。 雷氏在，四邻都不得安生，之前跟邻居吵完架，回来拿原主撒气，一张嘴能把天骂出个窟窿来，这样的恶妇，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还不够受欺负的呢。 高明华也拧着个眉头，半晌没说话，等雷氏出去，这才开口。 “云端，那张家人，真如你所说？” 高云端转过身来，神情变得严肃，“大哥，张家人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刚才没有半句夸大，就凭着‘张老赖’这个诨名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秉性，咱们若是与这样的人家做亲，以后的日子还不够你烦心的。” “好。” 高明华应声叹一口气，伸手在高云端肩膀上拍了拍，“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家，倒是连累了你。”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大嫂若是个不好相遇的人，我也不会好过，只是希望娘下次能掌住了眼，别光看人人家此不要彩礼就定下来。” 他们家又不少那些钱，毕竟爹死的时候已经把家产都分出来了，他们成婚的彩礼，嫁妆都是准备好的。 “是啊！” 高明华叹一口气，朝高云端摆摆手，“你也忙活一天了，赶紧进去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去里正家一趟。”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高云端瞧着高明华离开，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大哥啊，以后的大嫂肯定是个幸福的人，前提是，她也得是个贤良温和的人。 摇摇头往屋里走，还没进去，高美茹倒自己出来了。 “你把大哥的婚事搅和黄了？”高美茹盯着高云端。 高云端抬脚进门，毫不否认的点点头，“算是吧，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吗？” 高美茹顿了一下，没说话，视线在高云端脸上停留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高云端没跟进去，看着她房间的门帘落下来，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婚事都黄了，今年他们家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啊！ 高云端有点想玉子羡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会不会被兆麟王发现？ 雷氏走的时候怒气冲冲，回来的时候却眉开眼笑，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布袋，一边走着，小布袋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用问就知道，她肯定去找媒人吵架，然后吵赢了，还从媒人手里讹了银子回来。 “幸亏知道的早，要不然我儿就被坑了！” 雷氏一边走一边嘟哝。 高云端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雷氏这话，转过身朝她一伸手，“是呢，幸亏知道的早，所以，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 雷氏一顿，朝她翻了个白眼，将钱袋子塞进了衣服里，“哪儿都有你！你不闹这一出，我也要让人打听的！” 说完，她生怕高云端过来抢似的，赶紧揣着进了厨房。 高云端也没真打算要，就看着雷氏这反应，撇了撇嘴。 没分到钱，高云端不开心，也不帮雷氏做饭，趁着天还没黑，去前面树林里看看。 前段时间，高云端去井边看了一圈，除了井水的房间，她又设计了左右两个小房子，想着做两间大浴室。 乡下没有洗澡的地方，若是夏天还好，天气热，人们直接用晒热的水就能洗，但是天一冷下来就没办法了，基本上一个冬天都不洗澡。 高云端受不了不能洗澡的日子，就只能自己烧水，躲在杂货间里洗，可是那也太麻烦了。 第135章 把你的位子让出来 上次高云端和玉子羡在树林里闲逛的时候，想到利用井边的便利，可以在左右两边建两个小房间，联通中间的井做两个小水阀，这样，井里的水就能流到两边小房间的小池子里，外面再架两个锅炉烧热水，到时候，就能随时有热水洗澡。 想法是有的，但是精细工作高云端一直没搞定，今天趁着跟大舅商量鸡舍的事情，也提了提这浴室，大舅倒是比高云端懂得多，很快给她的图纸补充完整，比之前设计的还要便利，可给高云端高兴坏了。 临近过年的这段时间，田地里没有活儿干，村子里男人们凑在一起打花牌玩乐，高云端拿了几两银子出来，让众人帮忙搭建浴室，另外又给钱串捎信儿过去，让他请县城里的工匠做了几样助力工具。 这浴室一旦完成，那就是村子里的独一份，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别人肯定眼馋她们家还能洗热水澡，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项收入。 不过，收入的倒还是其次，主要自己能方便。 现在浴室的地基已经打好了，用刀的木材石头也是之前造井准备好的，看这进度，估计过年之前就能完成，到时候就不用天天自己费时费力的烧热水了。 “四姐！” 正看着，高天宝从路上过来，到了跟前，看着刚刚打好的地基，不解，“这旁边还有泉眼吗？怎么又要建房子？” “这两个房子是用来洗澡的，一边是女浴，一边是男浴，等建成之后，冬天也能洗热水澡。”高云端解释道。 然而，高天宝依旧没听懂。 “若是想洗澡，自己烧水用木桶不就好了？屋里有木炭烧着，还能暖和一些，这里这么冷，也没有热水，费这劲儿干啥。” 高云端扭头看着高天宝，一时间有种跟他说不明白的感觉。 算了，说不明白就不说了，等建成了他自己看到就明白了。 “等我这个建成了，你就知道不是白费劲了！” 高云端说这着话，从圈起来的空地上走出来，“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鬼头菜种植的合同已经签好了，接下来，准备土地翻肥，高云端自然没空亲自去众人田地里干活，便将土地翻肥的要求告诉高天宝，让他给签了合同的各家说一句。 如今高天宝这么晚回来，正是挨家挨户的给说明去了。 “完了事儿了！”高天宝仰着脸，满脸骄傲。 高云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倒是动作迅速，得了，这么辛苦，明日给你做好吃的。” 高天宝一听就高兴坏了，最近吃的多了，竟然还点起菜来了。 “四姐，我还想吃上次那种油酥饼行不行？”高天宝眼睛里闪着光。 那油酥饼香香脆脆的，比白面馒头还好吃，上次高云端做了六张，他自己愣是吃了四长，撑的道都走不动了。 让人办了事，自然要犒劳，高云端眯着眼睛点点头，应声，“好！” 两人高高兴兴往家走，进门，雷氏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喊高明峰吃饭。 两天了，雷氏和高美茹还僵着，她倒是每吨饭都给高美茹端进去，然而，看到高美茹不吃，又骂骂咧咧的端出来，反正就是不拿银子不妥协。 高明峰知道她们怎么回事，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该吃吃该喝喝，做人做到这样没心没肺，高云端也真是佩服他。 玉子羡走了，日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枯燥起来，高云端平常除了忙活自己的那些事情，也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也白说。 所以说嘛，人就不能闲下来，手头没有事情拽着，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想着玉子羡被步凡拽住不让回来，还想着玉子羡被兆麟王发现，亦或者，路上又遇到四皇子的事情，总之，越紧张，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越想，又越紧张。 这是个恶性循环，循环的源头都是因为玉子羡离开，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走！ 手里的书是看不下去了，高云端没好气的扔在一边准备出去散散心，刚出院子，就看到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女子朝这边走了够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这女子身材高挑，体态轻盈，五官精致，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风韵，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是嫁了人的，走近这几步，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端庄典雅。 高云端远远的站着，本着欣赏美女的心思看着她，等那女子走近，欣赏的心情瞬间就散了。 这个女人她见过，就是之前在县衙门口遇到的，陆庭誉的娘子。 她来这里做什么？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跟前，此刻路上只有高云端一个人，他们便直接走了过来。 “请问，高云端家……是哪家？”那妇人声音清脆好听，如黄莺啼啭一般。 看来，还真是找自己的。 她是不愿意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可她不出去，人家却找上门来，还真是无奈。 “我就是，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高云端勾了勾唇角，只是脸上没有笑意。 左右都见过了，知道她是陆庭誉的老婆，这都找上门来了，总没有好事的。 “高姑娘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那夫人明显听出高云端不欢迎的语气，却依旧面带笑容的自我介绍，“我是陆庭誉的妻子，我娘家姓苏，我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苏姐姐。” 说着话，她朝高云端温柔的笑了笑。 高云端却没接她这茬，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还来表面这一套，真真是没意思。 “原来是陆夫人，有礼了。” 高云端欠了欠身，不等陆夫人说话，接着问：“上次陆大人过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之前跟他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所以，陆夫人不必找我，你要撒气应该找陆大人。” 这时候，总有种自己做了小三，被正室逼上门的感觉。 可她若真的跟陆庭誉有什么也就算了，从头到尾原主都是蒙在鼓里的，莫名其妙的就被冠上了这么一个头衔，真是冤死了！ 招谁惹谁了！ 看着她这般抗拒又嫌弃的模样，陆夫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恢复了平常神色，依旧端庄优雅的带着笑。 “妹妹严重了，我怎么会跟你撒气？我是听人说妹妹这里有蔗糖，外面买都买不到，可又真真馋得想吃，所以便亲自过来了。” 陆夫人一下子转移了话题。 钱串儿手里的蔗糖都给卖给高门大户的，陆庭誉在京城当官，如今回来，自然又不少人巴结奉承，拿着金银好玩意讨好，蔗糖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胜在新鲜，就算他们在京城，也没吃过。 如今陆夫人知道她手里有蔗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明面上说这样的话，似乎用钱跟高云端套近乎，可她这一趟来的真正目的，高云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我手里的确还有存货，不过，这是我留着过年吃的，夫人若是想要，那就得提高价。” 高云端唇角一勾，半眯着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这个回答，似乎也在陆夫人意料之中，她想都没想，应了一声，“好。” 钱她有的是，只是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来，高云端是贪财的，若是贪财，那反而好办了。 “价格妹妹开，有多好我都要。”陆夫人丝毫不在乎钱。 呵，就喜欢这种人傻钱多的主儿！ 高云端唇角一勾，想都没想，“一两银子一两糖，不过，我不能都给你，毕竟我自己还要吃，现在我只能给你五斤。” 五斤，就是五十两！ “好！五斤就五斤，我全要！” 陆夫人财大气粗的应一声，一伸手，旁边立刻有护卫将银票送到她手里，她一转手，交给了高云端。 高云端低头看了看银票，强忍着也没忍住脸上的笑意。 五十两！几句话的功夫就赚了五十两诶！ 这感觉，怎么有种抢钱的爽快？ “行，请夫人稍等，我这就去拿！” 高云端接了银票，转身去了后院，一会儿功夫，抱着个坛子出来，后面还跟着高天宝。 “陆夫人，这是你要的糖，最新做出来的，比之前的更纯。”说着话，高云端将坛子递过去。 陆夫人看都没看一眼，摆摆手，让身后的人接了，视线依旧盯在高云端身上。 “买卖也做了，接下来，有几句话我想跟妹妹说。” 她的视线在高云端脸上扫过，见高云端似乎没有排斥的表现，继续说：“其实这一趟过来，除了买糖，最主要的是想带妹妹离开。” 说着话，陆夫人过来伸手去拉高云端。 高云端下意识躲过去，脸色更难看了。 这对夫妻有毛病吧？ 都跟他们说得那么清楚了，还纠缠不休？陆庭誉也就算了，这陆夫人脑袋被门挤了，上赶着给自己男人找小三？ 真是吃饱了撑的！ “陆夫人，我刚才跟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跟陆大人并不熟，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你若是来买糖给我送钱的，我欢迎，若是这件事，那么，请回吧！” 说完，高云端转身就要走，却见那陆夫人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136章 你敢跟我动手 “怎么，陆夫人反悔了？我这个人做买卖有个原则，交货之后，除非质量问题，否则不退不换。” 说着话，高云端伸手将陆夫人的手拂下，冷厉的眼神之中，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陆夫人没想到高云端是这样一个冰冷难搞的性子，一时间，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 “高妹妹，我是真心来跟你谈谈的。” 陆夫人往前一步拦住高云端的路，声音之中似乎有些急促，“相公对你一片真心，这两年，也一直因为当年没有带你离开而自责，所以，我们这趟回来，是专门来接你的。” 专门？呵呵了！ 若是没记错，当时他们进县城的时候，她和玉子羡正好在道路百年上，眼看都过去一个月了，陆庭誉才找来了村里，他们就是这么专门的？ 高云端不屑的笑了笑，道：“陆大人是不是一片真心我不清楚，现在我倒是对夫人很感动，以你的出身和家室，完全可以要求陆庭誉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可你现在却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帮他追女孩，这般深明大义，不知道你是真的无所谓，还是真的别有用心呢！” “你！” 陆夫人一下子憋住了，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怒意，“身为当家主母，我自然要帮相公寻几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伺候，这是做妻子的本分。” 好一个做妻子的本分！ “你的本分我管不着，但是，这种事情别找我，我这个人心眼小的很，容不得自己男人身边还有另外的女人，若你一定要我个你们离开，那么……” 她挑眉看了陆夫人一眼，唇畔挑起笑意，“我来做这陆夫人，你给我让位如何？” “高云端，你不要太过分！”陆夫人一下子怒了。 “你看，你接受不了的，这是你的底线，我也有我的底线，所以，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高云端摆摆手，收敛了笑意。 其实也并不是非她不可，上次去县衙，高云端听说年后要有政绩考核，特别是在京城的官员，除了政绩，还有御史笔下的记录，陆庭誉两年的时间就到了六品的位置，其中自然是苏夫人的爹在背后助力，这种情况，御史的笔会怎么写？ 也是赶着政绩考核的关头，陆庭誉带着苏氏回乡省亲照顾父母，得一个孝顺的美名，如今再把高云端带回京城，众人自然称赞他有情有义，左右，他要的不是高云端，而是御史笔下的添彩。 这种人，从他娶了苏家小姐的时候，唯利是图的本性就已经显露无疑了，别说如今高云端已经有了玉子羡，就算没有，她也看不上这种用女人往上爬的男人。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得商量了？”陆夫人咬着牙，强压着心口的怒意。 高云端歪着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顺带着一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真是不识抬举！” 陆夫人气得脸色涨红，一甩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想她堂堂三品官员的嫡长女，如今都屈尊降贵的来请她，她竟然还不领情，果然，这穷乡僻壤的小户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高云端目送着陆夫人一行人离开，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 五十两！五斤糖卖了五十两！ 这样一来，作坊的装潢就有着落了！ “四姐，你可真……” 高天宝张张嘴，视线落在高云端手里的银票上。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五十两的银票呢！ “我以后也能挣到这么多钱吗？”他眼睛里冒光。 四姐说过，跟着她，以后有好吃的，有好日子过，的确，这半年跟着四姐，他吃了很多好吃的，也挣了好几两银子，今年明明是灾年，却被往年都要好。 “放心！你好好念书，回头当上掌柜，挣得可不止这五十两！”高云端在高天宝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高天宝眼睛里光芒闪烁，似乎已经看到了前途的光明。 两个人拿着钱往回走，刚到门口，突然间一个影子从里面蹿了出来。 高云端吓了一跳，下意识动作抬腿就要踹，发现是雷氏，赶紧收回了脚。 “云端，你方才可是跟那有钱的夫人要了五十两？”雷氏满脸堆着笑。 “是啊。” 高云端如实回答，毕竟，银票还在手里攥着，她看见了。 雷氏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银票，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 “哎呀，这可真是来的及时，我正愁过年置办新衣服，如今正好……” “等等！” 高云端立刻打断了雷氏，将手里的银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钱是我卖糖得来的，是我的，我自己的，不是家里公用的，我爹留下的钱，加上今年粮食卖出去的钱，都在你手里，这个，想都别想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雷氏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紧忙追了上去，“怎么，还没出嫁就要跟我分家？告诉你，这个家里的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现在还得叫我一声娘，这钱就得拿出来！” 说着话，她上去抓着高云端的肩膀就要抢。 高云端哪里能让她抢了去？快速转身躲过，随即一反手抓住雷氏的手腕，调转方向拽到了背后。 “哎哟，疼！放手,放手你这个小兔崽子！”雷氏吱呀咧着嘴。 其实高云端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看着外面逐渐来人了，这才用力喊叫出声。 众人远远瞧见两人动手，纷纷过来，此刻看着高云端压着雷氏的胳膊，不用多说，便认定高云端跟娘动手，一时间，指指点点。 高云端这一次是真没想到这么多人围过来，见雷氏准备闹招子，松开了手，她一松手，雷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哎哟，我不活了！我这个当娘的，天天被欺负啊——” 雷氏的拿手绝活，人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前仰后合的嚎叫，听起来是哭得厉害，却根本没掉一滴眼泪。 众人也看不清楚她到底哭没哭，但是刚才的确瞧见高云端动手了，这样一来，势头就不对了。 “这是怎么了？” 三婶听到声音出来，就见雷氏坐在地上哭，高云端站在旁边黑着脸，听着众人的议论，似乎是在指责高云端。 高云端看了三婶一眼，有些厌烦却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平常一样，不顺她的心了就来这一套，真是没劲。” 三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雷氏这副做派她是见多了，紧忙过去扶。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儿回去说，在门口这样，让人家看了笑话。” 三婶好言劝着，只是，刚扶住雷氏的手臂就被她一甩手推开，人趔趄两步，差点摔在地上，还是高天宝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 旁边众人只管看热闹，也有看不惯的开口说话，说的却是高云端。 “小四啊，你不能这样，虽说你爹没了，可她到底是你继母，你怎么能对继母动手呢！” 一个年级大一些的老太太过来，手里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这老太太是高旺高福的娘，村子里的孩子都叫她金奶奶。 高云端看了金奶奶一眼，没说话，旁边又有人开口。 “是啊，百事孝为先，她好歹是你爹领进门的媳妇，你怎么能动手呢？只有当娘的教训孩子，哪有小辈欺负长辈？” 有人带头这样一说，众人便纷纷附和，其中也有知道雷氏脾气秉性的，也知道平常都是雷氏找茬欺负高云端，他们自然不相信高云端会是那样霸道不讲理的孩子，可刚才又亲眼看见她动手，一时间犹豫不决。 高天宝扶着自己娘，听着众人的议论，火就上来了。 “你们凭什么说四姐！刚才要不是大娘过来抢东西，我四姐能动手吗？” 高天宝朝议论的众人吼，不过，也就吼了这么一句，被三婶拉住了。 毕竟是紧挨着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的闹僵了对谁都不好，事情还是好好说清楚。 不过，这一句让众人的议论声音停了下来，视线再次落在了高云端和雷氏身上。 “大嫂子，你抢什么东西了？”有人忍不住开口问。 雷氏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扯着嗓子嚎。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家里处处要用钱，好不容易有了钱，我让她贴补家用，她攥着一点也不出，这还没嫁出去就不认这个家了啊——大伙儿给我评评理啊——” 雷氏声音大雨点小，一边哭这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在众人看来，家里的钱本来就是共同用的，知道高云端准备种植鬼头菜，肯定手里是有钱的，但是，家里若是困难她一点都不管，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高元昌，你这个挨千刀的，走的时候把这个丫头交给我照顾，现在好了，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雷氏哭得更带劲了，声音还带转弯的，生生把一场幺蛾子哭成了小曲儿。 院子里，高明峰和高美茹听到声音还准备出来看看，然而，一听是自己娘，赶紧又缩了回去。 太丢人了，不想出去，不想认这个娘！ 高云端低头看看雷氏，面若冰霜，听着这剌耳朵的哭声，脑壳疼。 “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着别人评理，家里的钱向来分得清楚，你若是觉得委屈，我们可以把里正爷爷请来，然他断个公正！” 第137章 跟你们有关系 她声音清冷，听不出来喜怒，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众人的议论声一下子停了。 雷氏的哭声也停了，抬头看向高云端，嘴角抽了抽，正要说话，却听她的声音又传来。 “你也别整天对着别人说我欺负你，家里数我年纪最小，你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若是欺负你，他们能不管吗？” 众人一听着话，似乎瞬间反应过来，对呀，这个家里，高云端才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要说欺负人，那不也是雷氏母子合起伙来？难不成，这么个瘦小的丫头还能欺负了他们母子四个？ 一时间，大家看向雷氏的眼神又变了。 雷氏被结结实实的噎住，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半晌憋出一句话。 “今年闹蝗灾，现在家里不好过，眼看着过年了，你手里有这么多钱，难道就不应该贴补贴补家里？你给你大舅家送了这么多次粮食，怎么自己家就不管了！你这个小白眼狼，别忘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提及高云端给大舅家送粮食，雷氏心口堵着的那团火又冒出来了。 虽说高云端送过去的东西并没有跟雷氏要一文钱，可在雷氏心里，高云端现在跟他们算是一家人，她的钱就应该用在家里这几个人身上，给别人那叫胳膊肘往外拐。 这种思想，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个子过着紧巴巴的生活，本家人相互帮着没事，毕竟那是自己人，可老婆的娘家就不算了，那是外人，凭什么管？ 跟何况，舅舅家，那关系就更远了一步。 高云端往前两步走到雷氏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清灵如水的眸中闪过一抹细微的嘲讽。 “今年是灾荒年，但是，秋收时，我们村里并没有损失多少，大家粮食卖的少，但至少自己够吃，如今我舅舅家里连吃的都没有，我送过去一些救急又怎么了？跟何况，我没从家里拿任何东西，送过去的粮食都是我自己买的。” 她脸上带着笑，可看在雷氏眼中，却好像藏着针一样，让雷氏不敢看。 停顿一下，高云端又接着说：“我的确给舅舅家送了粮食，可回来的时候，我带回来一大筐鸡蛋，这两日你天天炒鸡蛋吃，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不公平了？” “我……” 雷氏又憋住，下意识里还咽了一口口水，炒鸡蛋真好吃啊！ 众人一听高云端这话，又觉得能理解了，有来有往，拿过去粮食人家给了鸡蛋，雷氏不应该再闹了啊。 “是啊，家里的粮食是大伙的，可云端妹子送的粮食可是从我这里买的，并没有拿家里用的，人家照顾自己有血脉的亲人怎么了？”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众人转身，就看到张寡|妇从外面走了进来。 “要我说，人家外祖母一家才是云端妹子的血缘至亲，送过去粮食救急难道不应该吗？说起来，倒是大婶子太过苛刻了，平常你是怎么对云端妹子的，我们可都看着呢，再说了，高先生临终前把家里安排的明明白白，你现在又管云端妹子要钱，是你欺负人家，并不是云端妹子欺负你。” 张寡|妇脸上带着嘲讽，几句话直戳雷氏的心坎。 雷氏被憋红了一张脸，一下子调教站起来，朝张寡|妇瞪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咸吃萝卜淡操心，哪儿都有你呢！” 张寡|妇也不甘示弱，仰着脖子朝雷氏啐了一口。 “看不惯我就管了怎么着？你别忘了，现在你们娘儿四个住的都是云端妹子的屋子，云端妹子可跟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高先生没了，你们算个啥！哪儿来的脸伸手跟人家要？狗脸都没你这脸皮厚！” 张寡|妇是死了丈夫一直留在村子里守寡，雷氏是死了丈夫改嫁过来，确切的说，加上高元昌，雷氏已经死了三个丈夫了。 两个寡|妇碰到一起，还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一下子，高云端和雷氏的战争就变成了两个寡|妇掐架，两人双手叉腰的互骂，眼看着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从小在农村生活，高云端也不是第一次看村妇打架，但是这样的战斗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嗡嗡嗡的声音，真是吵得脑壳都疼。 她有心转身回去，可人家张寡|妇到底是出来帮她说话的，更何况，到底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也不愿意掏出来给众人展览。 “行了！” 最终，高云端忍不住了，怒吼出声，这一声很大，盖过了雷氏和张寡|妇的吵架声音，一下子镇住了众人。 “你们吵够了没？” 高云端上前，刚才好几个人过来拉架没拉住，如今她一手拽着一个，愣是将两人给分开了，这么大的力气，看的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雷氏趔趄了一步，却没摔倒，恶狠狠的甩开了高云端的手。 “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找人来对付老娘！你能耐啊！” 雷氏用力的瞪着眼珠子，不知是跟张寡|妇吵架的缘故还是怎么，此刻一张脸狰狞恐怖。 高云端松开张寡|妇的手，转向雷士，深吸一口气。 “我没有必要找人来对付你，而且，吵架也根本没有意义。” 她尽量放平了声音，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刚才的确卖糖得了银子，但是，这银子是我是用来买鬼头菜的。” 说着话，她朝那几个签了合约的人看一眼，继续说：“年后大家种植鬼头菜，三个月后成熟采摘，我收了鬼头菜是要给钱的，我现在把钱拿出来家用，到时候没钱给人家，那让人家怎么活？” 涉及自家利益，种植鬼头菜的那几家脸色立刻就变了，纷纷点头应和。 “云端妹子手里有钱，可也是有用处的，今年你们种地可就只有云端妹子和明华，其他人都在家里享清福，粮食卖了钱都给你还不算，这时候怎么还能管云端妹子要钱？” “就是！现在干什么不花钱？远端妹子是个有远见的，人家能让钱生钱，这钱不能动！” 众人一下子转过弯来，纷纷向着高云端说话。 刚才说话的金奶奶也想到他的两个儿子也要种鬼头菜了，立刻转变了态度。 “雷氏，当初元昌走的时候，你们家的钱可是分了的，云端的钱是人家自己的，更何况，这孩子已经许了人家，小两口的钱更是不归你管，你不应该开口要的。” 金奶奶说得语重心长，然后又拍拍高云端的肩膀，“好孩子，你别怕，大家都看着呢。” 一眨眼的功夫，众人的话锋就转了，其中又不少人并没有同意种鬼头菜，但听着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似乎也觉得有道理，跟着应和点头。 其实说起来，从一开始挖井造井的时候，众人也看到了高云端的不同之处，谁能想到一个臭水沟竟然成了如今村子里唯一的喝水来源？ 说实话，新井的水比原来连接水库的旧井要干净多了，也没有了那股子腥味。 不光是造井，鬼头菜种植，大家都知道高云端做糖赚了钱的，可她赚钱之前先有投资，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所以，人家手里的钱握在手里是有准备的，凭什么一拿到手就要被分了去？ 跟何况，刚才张寡|妇说的很对，高元昌分家的时候已经把钱分清楚了，里正那里都有备案，现在高云端的钱就是人家自己的，没有义务拿出来给大家分。 雷氏还叉着腰，可是没想到怎么就突然间风向变了，本来应该指责高云端的众人，竟然反过来指责她，一时间，血气上涌，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你，你们——闭上你们的臭嘴吧！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指点点！”雷氏瞪眼怒骂。 高云端听着，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不知道是谁刚才要让路人给评理来着？ “这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人群外面传来洪亮的声音，众人扭头，就见高明华走了过来。 雷氏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然后一咧嘴，嚎嗓起来，“明华，我的儿啊，你可来了——这帮人仗着咱们家里没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啊！” 许是看到了亲儿子就真的感觉委屈了，雷氏声音一转，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只是，这话给看热闹的众人听傻了，怎么就成了她们一帮人欺负她了？ 大家可什么都没做呢，不过是看热闹随口说两句闲话罢了，如今听着雷氏这话，她们都是找上门来欺负人的？ “雷大嫂子，你可不能这么说话，我们谁能欺负得了你啊！” 张寡|妇又开口，半眯着眼睛看向雷氏，不屑的翻了翻白眼，“我们只是看你欺负云端妹子，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说两句公道话，你这样就说我们欺负你？那以后大家跟你说话是不是也要被讹上？” “就是，话可不能乱说。” 旁边人也纷纷附和。 说话的功夫，高明华已经到了众人之中，看着雷氏脸上真的挂着眼泪，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时候，耳边传来高云端的声音。 “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是回去说吧。”高云端声音平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第138章 你也是有人护着的 有些事情，能动手的她向来不喜欢扯着嗓子吵吵，可是，这个人是雷氏，她还真不能像打张小翠一家似的那么对雷氏，毕竟，这是她的继母。 高明华点点头，过去扶着雷氏，道：“娘，有什么话回去说吧。” 本来雷氏被众人指着说还处于弱势，如今高明华回来了，她那股劲儿又蹿了起来。 “回什么回！今天就在这里说清楚！” 雷氏老练一拧，朝高云端瞪眼，“刚才，这丫头跟那贵妇人卖糖，卖了五十两银子，我让她拿出一些来添补家用，她竟然跟我动手，你难道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此刻，来是就像是一直炸了毛的公鸡，随时能上来咬一口。 这话里话外，就是让高明华教训高云端给她出口气，就像是恶婆婆让儿子给她撑腰对付儿媳妇的场景一样，此刻，高云端有点心疼以后嫁给高明华的女人。 碰上这么个恶婆婆，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好在，高明华并不是什么糊涂的人，听着雷氏的话，自己就有了分辨。 “娘，家里的钱都在你那里管着，云端自己挣的钱是她自己的，你不能要了。”高明华开口。 这一句话，就让雷氏炸了。 “你说什么？你现在帮着别人是不是？你给我看清楚，我才是你亲娘，我拼了命把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你教训我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着话，雷氏一扯嗓子又要往地上坐。 “够了！” 高云端实在听不了她这干嚎的声音，一嗓子给雷氏打断。 雷氏吓了一跳，声音拐了个弯就停了下来，怔愣的看着高云端，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你，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呢，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雷氏声音有些抖，说完，往高明华身后躲了躲。 高云端没再靠近，长舒了一口气，开口，“你不是想要钱吗？可以，明年家里的两亩鬼头菜你来管，到时候，收多少，我按价给你钱，怎么样？” 左右雷氏除了做饭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人一闲了就开始闹幺蛾子，倒不如让她忙活起来。 更何况，年后高云端肯定没工夫管地里的农活，原本想着到时候雇人来做，雇别人也是雇，让雷氏干不也一样？ 雷氏眯着眼睛盘算一会儿，问：“你说种鬼头菜的钱都给我？” 家里的田地不管是卖了的还是自己留着吃的，人人都有一份，刚才高云端这样说，就是不要自己那一份了？ 若是这样的话，不就多了一份吗？倒是很合算。 “嗯，都给你，但是年后我没空下地，所以，我也帮不上忙。”高云端加了一句。 该说的话，提前说清楚，省的到时候再找麻烦。 雷氏拧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样自己能得利，脸上跟着带了笑容。 “既然你这么说，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不好太严苛，那行吧，就按你说的来。” 说完，她转身朝看热闹的众人摆摆手，“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有你们什么事儿，赶紧走。” 众人瞧着雷氏这快速的变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表情瞬间凌乱了，这话听着好像众人让他们吵架似的。 “切！脸皮真厚！” 张寡|妇忍不住啐了一声，转身扭着腰就走了。 众人瞧着也没什么可看的，三三两两往回走，签了合约的几个人还特意过来嘱咐高云端，一定得留着钱。 高云端应着将众人送走，三婶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听天宝说，刚才是那陆庭誉的夫人来找你的？她可是为难你了？”三婶不放心。 上次的事情，高云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凡是个明白人就不应该再来纠缠，可没想到，那陆夫人竟然自己找上门了，那可是官员家的小姐，怕是高云端要吃亏的。 高云端知道三婶担心自己，却也并不想再这件事情上纠缠，只安慰道：“没事，她就是听说我这里有蔗糖，特意过来买的。” 三婶瞧着高云端不像是说谎的，想了想，还是相信了，然后又问，“子羡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偏偏这个时候玉子羡没在身边。 “过完年，拜见了家里的亲人就回来了，您就放心吧，我没事的，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也应该不会再来了。”高云端道。 的确，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了，难不成他们还能强抢民女？ 更何况，周长卿可是一方父母清官，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三婶担心还是担心的，可想着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叹着气回去了。 进屋，高明华先念叨了雷氏几句，见高云端进来，将她叫到了旁边屋里。 “刚才怎么回事？”高明华蹙眉问道。 刚才听他们吵架，知道是雷氏又跟高云端要钱，但是为什么突然又要钱，他并不知道。 高云端也不打算瞒着他，将陆夫人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卖糖卖了五十两。 高明华听着，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可听到后面，高云端五斤糖竟然卖了五十两，一下子惊呆了。 “你，你这可是坐地起价！”高明华脱口而出。 之前听说过混混小流氓的跟人家耍赖坐地起价，没想到，高云端竟然也会这一手！ “又不是我让她买的，我跟她说得清楚，给别人，二钱银子一两糖，给她，一两银子一两糖，我没有任何威胁逼迫，她自己愿意的，我又不亏心，白白送上门的银子，我为什么不要？” 这个年代，小买卖的是直接货到钱过手，虽然也有价格管制，可都是管的商铺和大买卖，高云端这还没有开张呢，私人的买卖，谁管？ 这么一说，高明华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还真找不出话来教训。 “那，他们跟你说的事，你作何打算？”高明华又问。 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就应该让玉子羡晚两天再走，云端身边有他，也能让陆庭誉夫妇死心，如今这个局面，只说她嫁了人，他们似乎并不相信。 唉，造孽！ 要不是娘贪心拿人家东西，陆庭誉也不至于找上门来。 相比高明华，高云端却没那么紧张，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道：“还能怎么打算？我都嫁人了，还能一女二嫁不成？就算能，我也不要陆庭誉那样的，那种家门，我才不稀罕。” 听她这样说，高明华似乎松了一口气，凝神想了想，道：“你也不必紧张，回头我跟里正说一声，他们若是再紧逼，自有村中族人长辈出来说话，大哥也会护着你。” 虽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可能没办法跟陆庭誉抗衡，但是，作为大哥，他是要保护好家里的弟妹的。 高云端听他这话，心里暖暖的，仰着头朝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陆庭誉那边没有再来人，雷氏也安安静静的没闹事，高云端一整天在树林里看着就建造浴室，眼看着两个小屋子立起来，就像是两个门神一样护着中间的水井。 众人一开始都不知道高云端平白费这力气做什么，等浴室盖成进去看，才知道里面竟还有用鹅卵石铺面的大浴池。 浴池外面一层是鹅卵石铺面的，里面是高云端自己调制的水泥，用在浴池里更能受得住水流的冲刷。 帮忙干活的几个人中，有人干过泥瓦匠，看到高云端自己配的水泥还想讨个秘方，然而，高云端说的他似乎又应不懂，最终作罢。 浴室差不多建成，从中间的水井处左右引流将水引到水池中，水池外面用太阳石围了一圈。 太阳石是当地特有的一种岩石，白天吸收太阳光的热量能储存起来，到晚上还是热的，用这样的石头在浴室外面围一圈，都能将里面的水烘暖。 当时高云端就是知道太阳石这样的特性才决定建造这两个浴室的。 似乎是听到众人的议论声音，雷氏也跟着进了树林，这几天没注意，水井旁边就多了两个屋子，在雷氏看来，这简直是脑子被门挤了啊！ “一个水井，还盖三个庙供着，不如干脆修个佛堂算了！”雷氏一来就没好气斥了一句。 众人听到雷氏说话，紧忙给让开了路，此刻，高云端正好从里面出来。 “高云端，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盖这房子有什么用？”雷氏朝高云端一瞪眼。 高云端心情好，不跟她一般见识，眨了眨眼睛，道：“盖水井那个屋子，当然是为了干净和方便，盖这两个浴室嘛，那当然也是为了方便，不过，顺带还能增加一些进项呢！” 进项？ 听到有钱，雷氏眼睛里精光一闪，紧忙凑到跟前。 “你这小屋子还能挣钱嗯？” 雷氏一改刚才的不屑，脸上带了笑。 “当然能挣钱，要不然我建它作什么？” 高云端睨了雷氏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然，我们合伙呗？” 第139章 开澡堂 “合伙？怎么合伙？” 雷氏一脸不相信的睨着高云端，眼中明明带着兴奋，却又似乎不相信，总觉得高云端会坑她。 高云端瞧着正好这么多人也在，索性提高了声音。 “水井左右两边的房子，是用来洗澡的浴室，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有热水，左右分开，更方便大家用水。” 说着话，高云端转身走到女浴门口，门口挂着厚厚的门帘，一掀开，里面竟然冒出腾腾的热气。 众人不由得惊讶，纷纷凑过去，刚到门口，一股热意传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气。 立刻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哎哟，这里面这么暖和？你这是咋弄得？” 高云端眨眨眼睛，也不隐瞒，道：“建房子时，我用了两层石头，中间空着填满了火毡，外面太阳石吸收了热量，会散到火毡上，整个屋子都是热乎乎的，加上太阳石烘热的水，整个屋子里都是热气，进去洗澡也不会冷。” 平常人家都是烧一大锅热水在木桶里洗，冬天家里也冷，水一会儿就凉了，洗个澡累死烧火的，如今有这不费事，还暖暖烘烘就能洗澡的地方，众人眼睛都亮了。 “云端妹子，你家这洗澡池子，我们能进去洗不？” 旁边一个大嫂子前后看看，凑到高云端身边来。 这话，大家也都想问，刚才他们都看了，那水池子可大呢，能好几个人一起进去洗，她们家一共就五个人，两个水池子显得太宽敞了。 不过，这片林子是高云端买下的，虽说造井大家都拿了钱，可也喝着井里的水呢，说到底这井也是高云端的，想用，得人家点头才行。 “这洗澡池子可是我们家的，你们不能白洗！” 不等高云端开口，雷氏先一句话挡了过来，这时候，她一下子明白高云端刚才说的进项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听不能白洗，顿时有些失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燃起来的热情一下子褪了。 雷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众人这么大反应，紧忙转过脸看向高云端求助。 高云端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走上前来。 “我娘说的也没错，逼近，这屋子是我花钱又花力气建起来的，本着我们自己家里用的方便，但是也要定时清洁，有什么地方坏了也得修缮，大家想用的话也是可以的，但肯定也不能白用，是不是？” 高云端的行事风格向来是这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沾光可以，但是得付出点什么，就像这水井，或者水塘的开荒。 大家跟高云端打交道也知道她这的行事风格，而且，大家得到的利也比付出的多，听她这样说，比听雷氏说话更容易接受。 “云端妹子，你这洗一次澡要多少？” 这时候，张寡|妇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看着门帘遮盖的浴室，眼睛里充满了新鲜感。 她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家里就她自己，冷锅冷炕的，想洗澡就得天天烧水，费力气还废柴火，一个女人家的自己弄来柴火本就不容易，哪里还舍得用来烧水？ 如今好了，有这样一个热水池子，那可真是太方便了，而且，这水是直接从井水分流过来的，还方便呢。 高云端扭头朝张寡|妇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一次两文钱，十岁以下的孩子不用钱。” 两文钱，也就能买两个馒头，平常依照大家十天八个月洗一次澡，这两文钱真的不算什么。 高云端本来也没指着这个挣多少钱，不过就是图个方便，说起来，高德村一共两百多户，其实算下来也有不少钱呢。 雷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伸手拽了高云端一把，压低了声音，“两文钱，还不够你造这两间房子呢，这不是赔了！” “造房子的钱也没用你出啊！” 高云端眉梢一挑，见雷氏嘴角僵住，又接着说：“村子里这么多人，一个人两文，算下来不就多了？到时候你搬个板凳在旁边一坐，就等着收钱了，这还不好？” 雷氏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你真把这钱给我？全都给我？” “想得美！” 高云端眼皮一翻，将雷氏的手拽了下来，“我造房子还花了好几两银子，你这空手套白狼就不好了吧？银子对半分” 雷氏脸一沉，似乎不乐意，高云端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接着拦了一句。 “我这屋子有锁，每天晚上饭后开门，到时候你就坐着收钱，对半分已经很多了，你若是不乐意，我让天宝过来收钱，到时候，跟他对半分。” “嘿！谁说不乐意了？对半分就对半分！” 雷氏一咬牙，总觉得有点可惜，这钱要是都给她就好了。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她似乎也重新认识了高云端，这丫头有脾气，有时候也不能来硬的。 跟雷氏谈妥了，高云端又转向众人。 “浴池的事情，我已经跟里正爷爷商量过了，也通过了村里各位管事批准，从今晚开始，大家就可以直接过来，屋子里有小柜子，能放自己的东西，一个柜子一把锁，东西也并不会丢。” 说完，高云端伸手将门帘掀开，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里面还真有一面墙的柜子，整整齐齐的就像是县城里大药房用来装草药的小匣子，当然，这柜子可比那小匣子大很多了。 众人眼睛里冒着光，是想去的，可是一想到还要用钱，那就犹豫了。 “我要试试！” 这时候，张寡|妇又说话了，她走上前来，朝门口里面看了看，道：“想洗多久就能洗多久是吧？” 高云端想了想，说道：“按理是想洗多久都可以，但是，从身体情况来看，我建议两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了，时间太长了容易引起晕厥。” 两炷香的功夫，半个多小时，泡澡虽然舒服也不能一直泡着啊。 高云端毕竟跟高元昌学过医术的，众人倒也不怀疑。 张寡|妇收回视线，朝高云端摆摆手，“行，我这就回去拿换的衣服。” 说完，她扭着水蛇腰往回走。 一看要来钱了，雷氏顿时眉开眼笑，急匆匆转身回去搬了个板凳过来，她刚到，三婶和高天宝各自拿着衣服过来了。 “快过年了，我们也洗个澡干净干净，明年痛痛快快的！” 三婶说着话，将准备的四文钱给了雷氏，母子二人，一人一边进了浴室。 “哎呀，这里面真暖和！” 高天宝刚进去就忍不住一声喊，听得众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随后，旁边也传来三婶的声音，“哎哟，这里面还真是干净，比自己家那糟旧的木桶好多了！” 高云端站在旁边听着两人你一声我一句的夸，心里暖烘烘的，知道他们俩这是给自己捧场呢。 有人进去，众人也有些跃跃欲试，有人家过得好的，也不在乎那两文钱，转身回家拿了衣服也过来洗。 雷氏坐在门口负责发钥匙收钱，看着铜钱哗啦哗啦往自己兜里进，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高云端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顺便听听大家的意见，或者介绍介绍里面一些东西怎么用，眼看着天逐渐就黑了。 最后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雷氏抱着一兜子铜钱往回走，她是太高兴了，脚底下脚步紧，差点摔在地上。 高云端看着她踉踉跄跄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其实要平常都是这种相处模式的话，她还真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就是雷氏指不定哪根筋不对了开始闹幺蛾子，她是真烦得慌。 回到家，雷氏将怀里的铜钱往桌上一放，“哗啦”的声音传来，高明峰嗖的一下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高明峰看到桌上的钱眼睛都冒光了，上手就去拿。 “这么多钱！我还却一只羊毫笔……” 啪！ 雷氏一巴掌拍在高明峰的手背上，瞪着眼睛：“羊毫笔上个月才买了，你吃呢！” 说完，她紧忙将铜钱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然后开始数。 高明峰一看她这样，脸就黑了，“就知道钱，你自己要，你自己都拿着别给我们，以后等你老了你就跟你的铜板过！” 这话说得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好歹也是他亲娘，平常买什么东西，雷氏都紧着他的需求，如今倒好，不给他钱就被骂成这样？ 高云端脸色微沉，正要开口，却见雷氏压根没听见一样，欢天喜地的数着铜板，一时间，高云端要说的话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这个亲娘都无所谓，高云端一个继女废什么话？ “数好了，一共八十文！” 雷氏将铜板分成两份，其中一份推给高云端，另一份小心谨慎的包在了手帕里，然后美滋滋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高明峰见分了高云端一半，立刻就红了眼，过来就抢。 “凭什么给四丫头？这要分就得平分！” 高云端目光一凛，上去一甩手抽在了高明峰的手背上。 “这钱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话音落地，她一把将铜钱收了起来，比雷氏还快的放回了自己口袋里。 高明峰愣一下，随后眼珠子一瞪，怒了。 第140章 请你洗澡啊 “嘿！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跟我动手，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话，高明峰转手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只是，还没往下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冷喝。 “你要打死谁！” 声音带着外面的清冷传入众人耳中，高明峰顿时一僵，转过身就看到高明华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你个读书人，竟不好好念你的书，竟动起手来，像什么话！” 高明华呵斥一声，上前将高明峰手里的鸡毛掸子抢了过来。 这个家里，高明峰连雷氏都敢忤逆，却唯独怕高明华，到底是长兄如父，高明华都不用冷脸瞪眼，一句话就让高明峰心虚得不敢造次了。 不敢是不敢，但还是不甘心。 “大哥，娘得了钱只跟小四分，这不公平，应该全家人一起分的！你说是不是？”高明峰说着话，目光瞥了一眼高云端怀力的包裹，又要过来抢。 高云端哪里由得他动手，一个转身到了高明华身后，朝高明峰扬了扬脖子。 “这是我跟娘辛苦挣来的钱，你什么都不干，只在屋子里吃东西喝茶，凭什么给你？” 说着话，高云端拿着钱袋子得意的在眼前晃了晃。 瞧见没，里面都是钱，就不给你！ 高明峰气得脸色涨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气冲冲就追了过来。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 到底是文弱书生，高明峰向来不管家里的活儿，天天除了吃饭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出来，人看起来不瘦，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过来，却根本碰不到高云端的边。 雷氏分了钱，正高兴着，也不管两人打闹，小心翼翼的将铜钱藏了起来，再出来，就见高明华回来了。 “明华回来了！”她高高兴兴的说了一句。 高明华看着雷氏一脸高兴，倒是愣住了，平常高明峰跟高云端起了争执，雷氏拿着擀面杖就出来了，今天怎么没事？ “娘，云端说的钱是怎么回事？”高明华问道。 说着话，见两人追到了跟前，一把拽住高明峰，“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话！” 高明峰被吼了一句，不敢追了，恶狠狠的朝高云端瞪了一眼。 雷氏也没管两人，听他这么一问，脸上顿时咧开了笑容。 “哎呀，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呢，咱们家开了……” 她一时间忘了叫什么，转身看向高云端。 “澡堂子。”高云端提醒道。 “对，澡堂子！专门用来洗澡的屋子！” 雷氏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句，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边，一边说着话，嘴角咧开，都合不拢嘴了 高明华知道高云端在水井旁边建房子，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听雷氏这样一说，眼中充满了惊讶。 “你做的那两个小屋子，是用来洗澡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云端，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有人来洗？” 在乡下，村里人冬天几乎都不洗澡，虽说也难受，可这么冷的天，洗澡还要烧那么多水，谁愿意忙活啊！ 这都成了习惯了，大家都不洗，就算如今澡堂子方便，可一提到钱，怕是没什么人愿意拿吧，毕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却听雷氏提高了声音开口：“方然有人来，光是今晚，就收了八十文！” 高云端也抿着笑点点头，澡堂子暖和，水也是现成的，大家洗着舒服，虽说是要钱的，可一个人也才两文钱，大家拿得出来。 “你，你骗谁呢，就那么一口井，就算有水，哪里来的热水？”高明峰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们吵的声音太大，高美茹都探出头来，只是看到雷氏在，藏在自己门口没出来。 高云端看到了她，招招手，“三姐，我们一起洗澡啊！” 高美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正要往回走，却听雷氏叫住她。 “行了，你也别怄气了，那钱我想办法，大不了以后我们少吃点也能给你省下来！” 雷氏的意思是妥协的，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好像还了苏家的银子就得全家陪着过苦日子似的。 那话里话外，就是高美茹连累了大家，只是，她似乎忘了，当时苏家给银子的时候，她可是高高兴兴的接过来的，如今银子花了，倒把责任怪在高美茹身上。 高云端瞧着高美茹咬着嘴唇忍着，也不由得叹一口气，那是她亲娘，他说你就听着呗，好在，她现算是退了一步。 “现在没人了，热水还有，我们自己也去泡泡吧！” 高云端过去拉了高美茹，一开始高美茹还扭捏着，不过，半推半就着也就跟了去。 澡堂的池子很大，一次能让七八人一起洗，不光家里的女人，就连高明华和高明峰也拿了衣服一起来。 两边屋子分开，开了锁往里走，一股暖气铺面而来，外面窗户台上挂了油灯，从外面挂着，里面的水蒸气不至于将油灯湮灭。 雷氏进来过好一次了，倒是没什么新鲜的，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就往池子里进，水温刚刚好，微微有些烫，在这寒冷的冬天更舒服。 高美茹倒是第一次进来，本来在外面还冻得哆嗦，如今进来立刻就暖和了，水池里面冒着热气，那么宽敞，她可从来没想过，这被子竟然还能在这样的水池里洗澡。 这可比在木桶里好太多！ 脚尖入水，一股暖意从脚底传来，真的好舒服啊！ 这边三个女人进了水池，旁边也传来高明峰惊讶的声音，听不太清楚说的什么，但是语气却是很惊喜的。 “县城富贵人家也只是在木桶里洗澡，你是如何能造成这样的房子？”高美茹不由得好奇。 此刻看着高云端，还是家里那个最小的丫头，可她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怯懦胆小，如今目光清透明亮，一看就是个有想法的丫头。 而且，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看的出来，高云端的确是有想法的。 “不过就是凑巧罢了，用的都是我们常见的东西。” 高云端解释不清，索性就含糊过去了，说着话，拆开了头发想好好洗洗，伸手抓过皂荚粉，不想，澡堂里湿气太重，如今已经受潮了，一罐呢。 这一点倒是高云端没想到的。 古代人头发长都不会剪的，长时间不洗头，头上都有一股油性的味道，皂荚虽然有清洁能力，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这个时候，她好怀念现代的洗头水和沐浴乳。 泡了将近半个小时，头发也差不多洗好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从里面出来。 高明峰不愿意出来的，那里面多舒服啊，比屋子里暖和多了。 不过，还不等他赖着，酒杯高明华拽了出来，云端说了，最多不能超过两炷香的时间。 这半年来，高明华亲眼看到高云端做的这些事情，从一开始的质疑不放心，到现在，她说什么他都相信，更何况她还是大夫，更是深信不疑。 高明峰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出来，此刻再看高云端，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小四，这真的是你造的房子？” 高明峰依旧不相信，想了想，又看向雷氏，“你哪里来的钱？该不会偷着用了爹留下来的钱吧！”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那钱可不能动，开春科举考试他还要用的! 高云端扭头看向高明峰，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这种人，真是的不值当的对他好。 明明自己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干，什么东西都要争一争，而且，就算对他再好，也不知道感恩，他心里就只有他自己。 倒是高美茹听不惯了，扭头朝高明峰怼了一句，“爹留下的钱都在娘那里，你觉得小四要得出来？” 高明峰嗓子一梗，结结实实堵了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只朝高美茹瞪一眼。 高美茹又接着说：“小四可比你强多了，人家卖糖都不知道挣了多少钱，比爹留下的还要多！更何况，子羡的钱都给了小四管，人家那里看得上你的？” 说实话，高美茹这话是冲着高明峰说的，也是说给雷氏的。 高云端自己挣了钱不假，但是玉子羡的钱也都交给了她，有了本钱才好施展，这日子才能越来越好，苏家现在还欠着债，她看不到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的，日子只能越来越苦。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真的很羡慕高云端。 高明峰被高美茹怼了一顿，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眼珠子一瞪，将在那个衣服扔给雷氏，转身就走。 雷氏自然也能听出高美茹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肌肉颤了颤，也没接茬。 她当然舍不得高美茹以后吃苦，可要拿出那比钱，想想都肉疼。 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高明华伸手拉了高美茹一把。 “好了，娘也是疼你的，事情总能解决。” 这个家里，唯一真的替自己着想的就是大哥，听他这么说，高美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角动了动，没再接着说。 高云端作为一个局外人，更不好说什么，拿着自己的衣服往回走，树林里，只剩下高明华和雷氏。 第141章 过年了 以她对高明华的了解，他肯定又会劝雷氏，至于雷氏会不会妥协，那就不是她能管着的了。 高云端和高美茹几乎是前后脚到家的，一路上就听高美茹念叨雷氏偏心眼，什么好东西都留给高明峰，明明上生成不用准备那么多钱，她却要掏空家底…… 冤屈在心里憋久了，是要寻一个出口，如今她算是找到了那个点，将憋了这么久的话算是一下子倒出来了，不管雷氏听见听不见，她说出来就痛快多了。 高云端就跟在后面听着，倒觉得高美茹的话也并不过分，毕竟，平常雷氏就惯着高明峰，有什么活儿都给高明华去做，虽然也没有让高美茹劳累，可替她打算的就很少。 比如，雷氏还想过挪用高美茹的假装给就高明峰添补路上的用度呢。 也难怪高美茹心生怨怼。 一路念念叨叨回到家，高美茹将脏衣服往竹篓里一扔，正要转身回去，回头看到高云端过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小四，我知道你有钱，若是娘真不答应将钱还给苏家，你能不能借我一些？等我嫁了好人家，一定还你。” 这句话，高美茹似乎是鼓足了涌起说的，一边说着，手里捏着衣角来回搓。 她是死活不能嫁给苏家的，她长得漂亮，听说还有县城里的公子哥托人打听呢，只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婚约才罢了。 如今想想，还真是可惜。 高云端将衣服折好放在旁边的竹篓里，站起身来，神情之中多了几分认真。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当初的钱毕竟是娘接下的，这钱就一定得她拿。” 眼瞧着高美茹眼睛里泪光一闪，高云端又接着说：“这件事最关键的并不是那几十两银子，而是这个过程，就算你自己拿了银子，婚约取消了，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婚事是父母长辈去交涉商议的，你自己出面不合规矩，更会让人议论，到时候，添油加醋的闲言碎语传入那些公子哥的耳朵里，可是你的麻烦。” 高门大户，更看重女方的清誉，这些污糟事肯定是容忍不了的， 听着高云端的话，高美茹脸色更难看了，双手攥着衣角不自觉用力，都要绞出个窟窿来了。 她这模样，高云端看着还真有些不忍心。 “不过你放心就是了，就算娘不管，大哥也不会忍心看你受苦，更何况，爹也留下了不少钱，娘若是真不管你，你就把她的钱都拿过来，你不是知道藏在哪里吗？” 说着话，她挑起眉梢朝高美茹眨了眨眼睛。 高美茹平常不爱说话，却是兄妹三个里面最有脑子的，她会给自己打算，也能盘算雷氏，雷氏藏钱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心事一下子被戳中，高美茹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慌乱，随后见高云端眯着笑，朝她瞪一眼，转身进了屋。 澡堂的事情传开，新鲜的东西最容易引起众人的好奇，特别是有人进去洗过澡，冬天在那样暖烘烘的地方洗澡，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高云端建了一个洗澡堂。 蝗灾对高德村的影响不大，过冬的粮食留足了，还有卖的一部分，赶上过年，这两文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第二天，刚过晌午就有人赶过来要洗澡，不过让高云端给拒绝了。 澡堂的水是靠太阳石吸收热量来的，正晌午，阳光太强烈，水温比较高，不适合洗澡。 这一点也是高云端烦恼的，可是没有办法，毕竟是古代，她就算再能耐，也造不出热水器这种东西，不现在这样能在冬天里洗上一个热水澡，已经很满足了。 一直到了傍晚，摸着外面的太阳石，感觉温度差不多了，高云端这才去看门，结果看到澡堂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 大家都是赶着过年之前洗个澡，干干净净的，把去年的晦气洗掉，来年轻轻松松，这下可忙坏了雷氏，一整个晚上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到了晚上，一清点，竟然有一钱银子还多！ 高云端收了钱回屋，将分来的铜钱放在床边的罐子里，然后拿起玉子羡平常看的书。 其实，那些书大部分都是高云端的医书，他说，闲来无事看看她的东西，说不定哪天还能帮得上她的忙。 玉子羡的东西很好，除了平常替换的几件衣服，几乎没什么东西，如今人一离开，这屋子空空荡荡的，倒好像没有人住过，气息都没了。 高云端坐在他经常坐着的位置，手里拿着书，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算算时间，他已经离开十天了，这十天里，高云端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忙了就没时间想多余的事情，也没时间想他。 从来不知道，思念是这么难熬的事情。 “没良心的男人，这么长时间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高云端懊恼的将医术扔在桌子上，然后停了一会儿，又懊恼的拿回来放回原处。 不知道这个时候，玉子羡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想她？ …… 日子还是要过的，眼看着就到了年底。 除夕夜，雷氏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有肉，有鸡蛋，还有饺子，满满的一桌子。 说起来，这是高云端来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融入这个时代，更没想到，如今能跟雷氏母子坐在一张桌子上脸上带笑的聊天。 想起刚来的时候，她把雷氏的脑袋塞进了黄鼠狼洞里，雷氏回来拿着砍刀追她……真是鸡飞狗跳的日子。 众人围在桌边坐着，雷氏难得的拿出一壶酒，五个人，六杯酒。 “过年了，今年你不跟我们一起过，但我做了你的份儿！” 她说着话，伸手端起桌边空位置上的酒，朝外面的月亮敬了敬，撒在了地上，声音似乎带着意思哽塞，“酒先给你喝，你若是有良心，就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顺心顺遂。” 她这是在敬高元昌呢。 雷氏是个粗俗的女人，说的话也大多不怎么好听，但是此刻，高云端看着她的举动，鼻子微微发酸。 说起来，雷氏带着三个孩子嫁给高元昌也有三年了，也是有感情的。 “我也敬爹一杯，希望爹在下面能过得好！” 高云端也端起酒杯，学着雷氏的样子，对着月亮洒在地上。 不光敬高元昌，还有原主，希望他们能早日投胎，投胎到好人家。 高明华兄妹三人也学着举起酒杯，同样洒在地上。 这似乎是个仪式，要举行了这个仪式才能开年夜饭。 雷氏在悲伤之中沉浸了一小会儿，扭头看到几个人也学着她的样子洒了酒，霎时眼珠子一瞪！ “要死啊你们！这么贵的酒！” 高云端一僵，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 得，刚才的悲伤气氛算是白瞎了。 年夜饭，是这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除了雷氏做的卤鸡，炖肉，高云端还做了汤圆，和一些小点心。 平常高明峰吃东西跟抢一样，如今这么一大桌子，他也不用抢了，闷着头一顿狂吃。 这个念头没有烟花，但是有火油草，点着后，上面的穗子能燃烧很长时间，是燃烧的，但是火苗很小，小孩子们拿着追逐打闹。 各家各户都挂着灯笼，摆上了瓜果梨桃，吃了晚饭，相互串门，街上，处处有孩子们的笑声。 这样的生活，安逸恬静，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 吃完饭，高云端带了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去了瞎子家，刚到门口，就见瞎子和大黄坐在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发呆。 “嘿！大过年的，你们这气氛也太低沉了吧！” 高云端走过去，手里拎着的点心在瞎子面前晃了晃。 瞎子看不见，却能闻到香味，随着高云端的手在前面晃过去，他的脸也跟着扭转了方向，嗯，还有旁边的大黄。 “进屋吧，过年了，陪我喝两杯。” 瞎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朝里面走。 高云端将顺便带来的大骨头和蘸了肉汤的饼扔给大黄，大黄撒了欢儿似的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叼着吃的进了自己的狗窝，她这才跟着瞎子进去。 “这大过年的，你还冷锅冷灶呢？” 高云端在四处看了看，厨房的架子上还是平常的饭菜，没有一点荤腥，也就多了两个白面的馒头，完全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这边瞎子已经将酒倒上，又拿出一叠花生当下酒菜，有酒，对他来说什么都行。 高云端将篮子上的布掀开，里面有三小盘点心，还有一碗雷氏做的卤鸡，另外，还有一碗饺子。 都拿出来，将瞎子的小桌子都摆满了。 “我都吃过了，你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不怕你那后娘跟你跳脚？” 瞎子提着鼻子闻了闻，大概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 虽然说着话这样的话，但不得不承认，肉总是比素菜要吸引人的，说完，他直接伸手拿了一个鸡腿。 高云端挑起眉瞧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 第142章 我又不是你爹 “她跳就跳呗，能蹦跶说明身体好，反正最近她心情不错，厨房里少了些东西也不会计较，就算她发现了……” 她伸手捏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眼睛一眯，“我就嫁祸给高明峰，谁叫他总是进厨房偷吃呢！” 偷吃这种事情，一次就是一百次，更何况，雷氏也不止一次逮到他偷吃，现在不管厨房里少了什么东西，雷氏都以为是高明峰。 瞎子一边吃着鸡腿，忍不住哼笑一声，“没想到，你也会干这栽赃嫁祸的事情。”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顺手将瞎子下酒的花生全都拿到自己跟前，不得不说，瞎子炒花生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不过就是几块糕点，几块卤鸡罢了，现在家里有的吃，我那继母还能天天拿到钱，她才没工夫计较这些。” 虽说澡堂也不是天天有人来洗，但这大冬天的，雷氏也没事做，躺椅都搬到了澡堂旁边，就算不收钱，就着暖烘烘的澡堂，这一天天的日子也舒服着呢。 过过苦日子，如今生活比之前好了，自然是欢喜的，加上也是靠着高云端才能有些收益，雷氏也就不找她的麻烦了。 瞎子吃着点心喝着酒，时不时的跟高云端聊上一两句，两人话也不多，但有些事情却是能说到一块的，相处这么些日子，竟然也成了忘年交。 “子羡，不是这里的人……” 瞎子捏着酒杯缓缓开口，他看不见，但说话的时候依旧转向了高云端这边，“这一趟离开，他还能回来？” 嗯？ “咳咳……” 高云端一棵花生米卡在了喉咙里，猛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朝瞎子瞪一眼。 “你原来也不是这里的人，还不是一住就是几年？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他说了，年后会尽快回来的。”她气鼓鼓的说道。 玉子羡离开的时间一长，她心里也难免开始担心起来，如今瞎子这样一说，好像正戳中了她的肺管子，小丫头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了毛。 瞎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老神在在的喝着酒，等他品完了入喉的甘醇，这才缓缓开口。 “你看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他回不来！” 他朝高云端摆摆手，转过脸，面向窗外，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他不是一般人，身上有故事，不会甘心隐匿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小村子里，你可想好了？” 高云端捏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低垂着眼帘，遮挡住眼底的阴霾。 的确，玉子羡不是一般人，就算他现在被剥夺了爵位和铠甲，他身上的光芒依旧闪烁耀眼，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并不算太平的年代，他的人生注定不平凡。 其实在步凡给他来信的时候，高云端就意识到了，和玉子羡在一起，她期望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怕是不能圆满了，可她已经抓住了玉子羡的手，就不愿意分开。 半晌，她轻哼一声，转向瞎子，道：“你这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跟玉子羡在一起？” “我觉得什么！婚事是你爹定的，我又不是你爹！”瞎子嫌弃的哼一声，仰头将杯中酒灌了进去。 高云端同样嫌弃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可不是，你又不是我爹，管那么多呢！” 说完，两人赌气一般，同时伸向了碗里最后一个饺子。 到底是瞎子手快，在高云端之前捏起了饺子，竟然还得意洋洋的朝她挑了挑眉毛。 高云端黑着一张脸，伸手在瞎子面前晃了晃，看不见呀！ 明明是一对瞎眼，这老妖精怎么跟能看见似的，竟然比她还快！ 好气呀！ 高云端气不过，一睁眼正要开口，却听院子里传来大黄的狂吠声。 “汪汪——汪汪汪——” 这声音有些急躁，肯定是大黄不喜欢的人。 高云端立刻站起身来往外走，还没出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瞎子叔，救命啊——” 是小辫儿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高云端心中一喜，快走两步出去，果然看到梁西亭一帮人被大黄拦在了门外。 他们手里拿着点心匣子，穿着过年的新衣裳，本该是利利索索喜气洋洋的模样，只是如今被大黄龇牙咧嘴瞪着，一个个脸都白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冻了多久，不停地吸着鼻子哈着气，此刻看到高云端出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四爷，救命啊！” 耗子一声嚎叫就要过来，不过，瞧见大黄往旁边挪动脚步，吓得赶紧往后退。 “大过年的，你们没给大黄带好吃的来吗？” 高云端说着话，朝众人走过去。 梁西亭将小辫儿和耗子扒拉开，朝云端咧嘴一笑，“带了带了，怎么可能不带！” 说着话，他伸手从旁边一个小弟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两根猪骨头，上面还着的肉丝的那种。 “东西都带了，你们倒是给它呀！难怪它拦着不让你们进来。”高云端翻了翻眼皮。 梁西亭好像才反应过来，紧忙将骨头朝狗窝里一扔，大黄上蹿下跳的身子骤然停住，停了两秒钟，疯一样的朝着狗窝冲了进去。 这下大门不就开了嘛！ 梁西亭咧咧嘴，紧接着想起什么，拎着东西朝高云端走了过来。 “四爷，新年吉祥！” 他连带着手里的恭喜举起来朝高云端拜了拜。 众人见状，也跟着拜了拜，高云端不懂这是什么礼数，但也学着众人的样子拜了拜，一时间，寂寥的小院热闹起来。 外面冷，高云端将众人让了进去，瞎子还在桌边坐着，但是桌上的酒菜都没了，只剩下几碗热水。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来？”瞎子慵懒开口。 附近郡县的规矩，大年初一要在天没亮之前起床给族里长辈拜年，广平县距离这里怎么也得有一个时辰的路，这么晚了，高云端的确也没想到他们会来。 梁西亭一听，咧着嘴朝高云端笑了笑，道：“大过年的，这不是热闹嘛，我们带了些吃食过来，今晚就在这了，明早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说着话，梁西亭一摆手，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弟将东西拿出来。 当下过年最时兴的点心，糕饼，小食，还有两坛清酒，东西一打开，瞬间屋子里充满了各种香味。 瞎子刚才喝了一顿，差不多都饱了，如今再闻到糕饼的味道也没什么新奇，只朝众人摆摆手。 “我年岁大了，要睡觉的，你们愿意在这里守岁就留在这里，但是，明早寅时之前必须滚蛋！” 说完，他一摆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梁西亭众人目光一闪，兴奋的欢呼起来，几个人将东西摆上，拉过高云端来喝酒。 难得这么多人，高云端也高兴，跟几个人说说笑笑聊着天，有些日子没见了，如今凑在一起，心情还真是不错。 高云端听着梁西亭几个人吹牛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也说说自己这边，特别是说道作坊的事情，还跟梁西亭商量了商量让几个人去干活。 出了梁西亭，这帮人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反正他们天天在街上逛荡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不如去作坊帮忙，还能挣钱贴补家用。 高云端想着以后这些人都在自己手下干活，总有种引领社会不良青年步入正轨的壮烈感。 几个人听说高云端要开作坊，自然是兴奋的，一个个跃跃越试，更何况还给工钱，那就更好了。 梁西亭当下就开始统计人数，现在作坊还没开，他们就准备提前去干活打扫了。 “下雪了！” 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耗子的声音，众人寻声纷纷出去，这才发现，外面飘飘洒洒已经下雪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高云端第一次看到下雪，之前也下过，但是很小，天亮就化完了，这一次是鹅毛大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好像白绒绒的地毯一样，纯洁干净。 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雪，能盖住田地里的小麦，等天气一暖和，雪化了便是滋养的源泉，看来，明年的小麦能有个好收成。 高云端看着外面噗噗簌簌的落雪，心情大好，竟也忘了外面的寒冷，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天空之中漆黑一片，但是各家灯火照亮一片，高云端扬着头张开双手，任由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想随雪飘动的感觉。 梁西亭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高云端在雪夜中舒展身躯，一时间都看愣了。 见过高云端打架，却从来没见过她有这般柔美的时候，雪夜之中，她披着一件狐绒斗篷，随着她的动作在雪花之中绽开，这样的美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高云端仰起头看着天空，不知道玉子羡那边是不是也下雪了？ 他离开之前还说过，等下大雪的时候，要带她堆雪人，其实他并不知道什么是雪人，还是高云端告诉他的。 现在，大雪有了，可是他却不在。 真的好想他啊! 高云端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这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院子里，大黄一下子从狗窝里冲了出来。 扑棱——扑棱—— 似乎是只鸽子。 高云端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朝那鸽子落下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看到那鸽子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管。 第143章 他的来信 是信鸽！ 高云端心中顿时一喜，紧忙将鸽子腿上的小竹管取下来，拿出里面的纸条，果然是玉子羡的信。 哦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小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思卿愁。 短短几个字，高云端一下子红了脸，泪水在眼眶波澜奕动。 思卿愁…… 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愁的，总有解决的办法，唯一能让他发愁的是见不到她。 几个人看着高云端僵在原地，纷纷过来。 “四爷，可是公子的来信？” 梁西亭凑到跟前，伸着脑袋想看看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只是还没看到就被高云端收了起来。 “是啊，过年了，他跟我报个平安！” 高云端敷衍着，将小纸条折好放在衣袋里，然后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又放回了鸽子腿上的小竹管里。 飞鸽传信，本来就没多少字，高云端想写的话早就写好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信鸽来。 刚刚梁西亭几个人已经拿谷米喂了个子，此刻个子吃饱，扑棱着翅膀很快消失在雪夜之中。 瞎子在门口面向外面，脸上一如往常冷淡无波，倒是梁西亭几个人猛地一抬头看到瞎子正朝这边，吓了一跳。 要不是早就试探过他那眼睛是真的下了，还以为他只是装的，人家瞎子都是用耳朵听，他倒好，看不看的紧，脸都是冲着他想看的地方，瞪着一双眼白，还怪吓人的。 闹了一会儿，到了半夜，村子都安静下来，梁西亭几个人暂时在瞎子家里歇下，高云端回家。 雷氏几个人都睡了，只有高明华还在前厅屋里等着，知道高云端去了瞎子那里，特意给她留着门的。 “大哥，你还没睡啊！”高云端掸了掸身上的雪，将斗篷脱下来。 高明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这就去睡，你也早点歇着吧，女孩子不用出门拜年，但也不能起太晚。” 风俗习惯，大年初一早早起来拜年，给家族老人磕完头，还要去村子里年岁长的人家拜年，出去拜年的都是男人和成了亲的妇人，像高云端这种还在闺阁之中的姑娘不用出门。 高云端捧着温热的水杯应了一声，随后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听说前几日娘又托人给你说亲了，这次又是哪家？” 高明华拿着水杯的动作僵了一下，道：“白杨村的赵家，听说是父母都没了，跟着哥嫂一起过。” 雷氏找儿媳妇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彩礼要的少，其他可以商量，至于人品，她根本没心思去打听。 上次张小翠的事情，高云端已经领教到那媒婆是有多不靠谱，再赖的人都能说成一朵话，得亏她提前见了，这要是嫁进来，那可真实热闹，以后都别想清净了。 低头抿一口水，高云端歪着头看向高明华，又问：“这一次的赵家姑娘，大哥可让人打听了吗？” “嗯，刘婶娘家是白杨村的，知道这家人家。” 高明华握着水杯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这家父母死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听说这姑娘脾气是好的，就是经常被嫂嫂欺负，哥哥又是个暴脾气，怕是不怎么好相与。” 高云端眉梢一挑，道：“女子嫁人，便是夫家的人，又不是家家都像张小翠一家似的，一个人沾上，全家都成了狗皮膏药，只要这未来嫂子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好。” 高明华凝着视线盯着高云端看了一会儿，明明他才是大哥，却被一个小妮子说教，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可不像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说的。 一时间，高明华眼神有些微妙，半晌，叹一口气。 “你说的是，只要这姑娘人品好，其他什么都好说。行了，早些歇着吧！” 说完，高明华将喝空的水杯放在桌上，转身回了自己屋。 高云端还捧着喝了一半的水杯坐着，想着高明华刚才说的话，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苦命的赵家姑娘，嫁给大哥倒是好命，可偏偏还有这么一家子，不知道她是脱离了苦海，还是从一个苦海跳到了另外一个苦海。 这个年代，对女人并不友好啊。 晚上睡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众人贺喜新年的声音，雷氏早早过来叫起，高云端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新年是喜庆，可不让人睡觉真是折磨，好在她不用出去拜年，换好了新衣服又倚在炕头眯着。 等天光大亮，走街串户的拜年也差不多完事了，众人这才回来吃饭。 高元昌没了，但是村子里的小辈们依旧来给雷氏拜年，雷氏心里高兴，晌午的一顿饭尤其丰盛。 刚吃完饭正准备休息，梁西亭几个人就来了。 雷氏正在门口喂猪，见梁西亭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冲过来，吓得腿都软了，差点一个没站稳摔猪圈里去。 “哟，过年好，过年好！给雷婶拜年！” 梁西亭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见到雷氏，一边嚷嚷着，几个人排成一排给雷氏磕了个头。 雷氏吓得脸都白了！ 这可是梁西亭！广平县县太爷的亲外甥！出了名不干人事的混混！ 上次还把美茹从家里偷出去，扔在山洞里活活吓了一晚上！ 大过年的，他们又想干什么？ 雷氏拿着烧火棍，全身忍不住颤抖。 正哆嗦着，高云端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梁西亭几个人围着雷氏磕头拜年，嗬，这阵仗! 再看看雷氏，一脸惊慌，手里拿着喂猪的木勺子不停的哆嗦，这还是平常的雷老虎？ “娘，人家给你拜年呢，你还不叫起来？”高云端忍着笑朝雷氏喊了一嗓子。 雷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快，快起来！” 梁西亭几个人乐呵呵的站起身来，随后朝雷氏伸手：“雷婶，压岁钱！” 头都磕了，压岁钱也要给呀！ 雷氏的脸刷的一下子又白了。 他们这九个人，就算一人一个铜板，那也得九文呐！ “我，我又没叫你们磕头，没钱!” 雷氏看了梁西亭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跑。 耗子和小辫儿冲上前来拦住她，依旧伸着手，“雷婶，你不能这么抠门吧，我们婶也叫了，头也磕了，大过年的，压岁钱都没有？” 两人挑着眉毛，脸上带着一股子邪气，乍一看不像是要压岁钱的，倒更像是收保护费的。 雷氏眼珠子乱转，看看这两人，又看看梁西亭，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要不，我给你磕回去？”雷氏咧咧嘴。 噗…… 高云端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见过抠门的，还真没见过雷氏死攥着钱不撒手的，这大过年的，为了不给压岁钱，她还要给他们磕回去？ 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高云端到底跟雷氏是一家人，当着梁西亭几个人的面儿，她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行了，你们就别跟我娘要了，过来，我给你们！” 说着话，高云端朝几个人摆摆手。 梁西亭本来也只是恶趣味的逗逗雷氏，并不是真的要，如今挺高云端要给，眼珠子精光一闪，紧忙凑了过去。 “四爷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跟高云端相处时间长了，知道她的习惯，她从来不跟他们谈钱，拿出手的一定是他们没见过的好吃的。 一下子，众人纷纷朝高云端围了过去。 雷氏有种得救了的感觉，松一口气，紧忙拎着喂猪桶跑回屋。 她是实在想不明白高云端是怎么跟这帮混混这么熟的，虽然知道他们不会为难，可混混就是混混，真不敢跟他们打交道。 这边，高云端将自己做的牛轧糖拿了出来，这个年代，糖并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就算是麦芽糖，平常日子也吃不到，跟别说她的蔗糖了，梁西亭几个人帮着干活，倒是吃过不少次蔗糖，这牛轧糖……又是什么心品种？ 众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盘子里的白色糖块，刚刚拿出来，一股奶香味蔓延开来，众人忍不住提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来吧，尝尝！”高云端先拿起一块。 梁西亭紧忙伸手也拿起一块，随后小弟们才凑上来分吃。 “这种糖和之前吃的都不一样。” “真好吃，软软呼呼的！” 众人一边吃着还止不住说话，一时间，一小碟牛轧糖很快被分完了，众人还意犹未尽的舔了嘴唇。 高云端得意的挑了挑眉梢，道：“这就满足了？以后还有更好吃的点心呢！” “可不是，跟着四爷，什么好吃的都有！” 梁西亭笑眯眯的喊一声，随后神秘兮兮的往高云端面前凑了凑，道：“今日正好过年，我们也请四爷吃顿好的呗？” “你们请我？吃什么？”高云端眉梢一挑。 平常人家送给广平县太爷的礼物，他经常拿过来大家一起分吃，那还不算好的？ 如今看他这样神秘兮兮的样子，莫不是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 见她感兴趣，梁西亭嘿嘿的笑了两声，“你跟着我们去就知道了！” 说着话，朝小弟们挤挤眼睛，众人推着高云端出了院子。 一行人直接到了村口，除了这帮人，梁西亭竟然连大黄也牵来了，难得，大黄竟然没有追逐他们咬，还乖乖的让他们牵着绳子。 “今天大黄怎么这么听话？”高云端上前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第144章 捡到金疙瘩 梁西亭笑得得意，伸手在鼻尖上一挑，回答：“为了让这畜|生听话，我可是下了本钱的，整整一条鸡腿呢！” “汪汪汪——” 大黄扭头朝梁西亭狂吠了几声，那声音似乎在抗|议。 你才是畜生！ 你全家都是畜生！ 梁西亭拿着狗绳的手哆嗦了一下，紧忙过来，将大黄交给高云端。 “接下来，你看住他，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着话，梁西亭朝小弟们一挥手，几个人兴奋的应和一声，浩浩荡荡朝村外的树林走去。 高德村外就是猿啸山，山峰没多高，但是树木茂盛，山里藏着不少宝贝，但也有凶猛的野兽，一般村民是不敢来的。 如今冬天树叶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整个猿啸山看起来就有些寂寥了，一眼能看到远处的山头。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山里可有狼！” 高云端拉着大黄，忍不住开口。 虽说平常也没见过，但是晚上能听到这边传来的狼嚎，正是因为这样，高德村几乎家家都有狗，以防狼群攻击村子。 梁西亭手里拿着一个巴掌长的飞刀，扭头看向高云端，不以为意的咧咧嘴。 “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呢，手里还带着家伙，就算有狼出来也不怕，更何况，咱们又进林子深处，就在外面。” “你们是要打野兔？”高云端看看梁西亭几个人手里的工具，一下子反应过来。 猿啸山里野生动物不少，但是也有危险的，比如狼和蛇，其中还有不少毒蛇，这边的毒蛇很猛，人们几乎不敢随便进山狩猎，但现在是冬天，蛇要冬眠，倒是个好时候。 昨晚一场大雪，将地面覆盖了个严实，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这么冷的天，就连狼也躲在山洞里不出来了。 雪地对于野兔来说活动起来困难，正是抓野兔的好机会。 “汪汪汪……” 这时候，大黄停住，朝着右侧方向叫了起来。 梁西亭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从地上蹿了起来，一蹦老高的朝着远处跑。 “嘿！自己撞上来的，追！” 梁西亭兴奋的大吼一声，拿着手里的家伙就追了过去。 几个人也紧忙跟着冲了过去，一时间，本来寂静的山林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高云端没他们那个精神劲儿，也不想傻呵呵追兔子，就拉着大黄在边道上慢慢的走。 从山口进去，往里走，不多远就是葫关口，葫关口的道路很宽，是从猿啸山通行的唯一道路。 之前边境打仗，军队也是从葫关口通过的，就连玉子羡的父亲，锦衣侯当年运送军饷也走过了这条路，也是在这条路上出事的。 想起锦衣侯，高云端就忍不住叹息，不光因为他是玉子羡的父亲，更是惋惜这样一位忠良将领就这样被冤死在牢里，不，不是冤死，而是被人残害。 利益，在利益的驱使下，那些人真的是丧心病狂，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一路顺着梁西亭几个人离开的方向走着，明明是这样开阔的地方，高云端却感觉心口一阵沉闷，说不上来的难受。 “汪汪——汪汪汪！” 这时候，大黄又停了下来，朝着道路一旁叫唤起来。 高云端停下脚步，顺着大黄叫的方向看过去，这一次，却并没有看到兔子，连只田鼠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只有枯叶啊。 “大黄，你是不是看错了？” 高云端拉着绳子就要走，可向来听她话的大黄，这一次却不听话了，扯着绳子朝刚才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黄个子很大，跟个藏獒似的，高云端这瘦小的身板在大黄面前，明显处于弱势，还不等她想明白，就被大黄拽了过去。 大黄并没有进林子里面，而是在道路旁边停了下来，它低着脑袋在地面上嗅着，忽然，又开始叫唤。 高云端听不懂狗语，但是，她见大黄朝着一个地方叫，肯定是有缘由的，往前走了几步到跟前，蹲下身来。 “汪汪——汪汪汪——” 大黄依旧朝着被枯叶覆盖的地面叫着。 高云端看看地面又看看大黄，从旁边捡了一根树枝，蹲下来，用树枝扒拉开那些枯叶。 这一扒拉，竟然从枯叶下面扒出来一颗金晃晃的小球。 金疙瘩？ 听说锦衣侯运送的那批金子就是在葫关口消失的，难不成，还有落下的？ 高云端浑身一震，紧忙将那金疙瘩捡起来，然而，手指触碰，眼前出现分析画面时，她脸上的兴奋却逐渐沉了。 成分分析，这东西并不是金子，确切来说，应该是化合物，而且，其中成分并没有金。 可是这样看着，这的的确确是金子啊！ 第一次，高云端见到分析芯片里都没有存储的东西。 难不成是分析芯片出了故障？ 她也不确定，但还是将那金疙瘩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里，随后又在刚才的位置附近找了找，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小块，比刚才那金疙瘩还要小。 她刚刚站起身来，梁西亭一帮人就回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后面两个小弟手上还拿着好几只兔子。 “四爷，大收获！你瞧！” 说着话，梁西亭一转身，后面拎着兔子的几个人便走了上看来，一共六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够他们吃一顿了! “我们还带了酒来，今晚在瞎子叔家喝酒吃烤兔呗？”梁西亭咧着嘴，满脸兴奋。 平常人家可不让他们这么闹腾，更何况，他们这当地有名的混混，一般人可不敢让他们进家门的，也就瞎子家了。 瞎子一个人住，也不理会他们，只要他们能制服大黄，随便在家里干什么，不放火就行。 加上瞎子家里简单，院子也大，够他们一帮人撒野热闹的，如今倒成了他们聚会的重要地方。 “行啊，有酒有肉，瞎子肯定欢迎你们！” 高云端撇撇嘴，拉着大黄往回走，并没有提及金疙瘩的事情。 一帮人浩浩浩荡荡回了瞎子家，刚进门，就见瞎子在院子里磨刀。 高云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老鸡贼，倒是提前都准备好了！ “你们先剥皮，我去准备些东西！” 高远端说着话，进了瞎子的厨房。 来的多了，在瞎子家吃饭的机会也就多了，高云端嫌弃瞎子做饭没什么作料，便将自己做的作料拿过来一些。 烤兔肉，虽然兔子是新鲜的，但是没有作料，只是纯肉也不好吃，趁着梁西亭和瞎子处理兔子的时候，她开始准备烧烤用的东西。 人多了，干活就是快，不到半个时辰，兔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边高云端处理好摘下来的内脏，梁西亭那边已经架上火，开始准备烤了。 农家小院，院子外面，一片白雪茫茫，院子里面，架起了篝火，众人围在篝火周边，火苗照亮一片，暖烘烘的，真真是热闹非凡，就连经常不爱凑热闹的瞎子也难得的出来跟众人一起坐在篝火旁边。 他依旧不怎么爱说话，只专注于喝酒吃肉，倒是梁西亭一帮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高云端一边给烤肉上刷油，一边放作料，兔肉在火架子上靠着，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香味很快飘了出来。 大黄本来还在狗窝里美美的吃着蘸了肉汤的饼，此刻闻到外面的肉味，顿时感觉嘴边的饼就不香了，从里面钻出脑袋来，朝着篝火的方向“汪汪汪”的乱叫。 一会儿功夫，肉差不多烤熟了，众人用刀子直接从兔子身上往下割肉吃，蘸着高云端提前配好的作料，一口肉下去，鲜嫩入围，油星在唇齿之间流淌，真真是人间美味。 “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梁西亭吃的满嘴都是油，一边说着话，往高云端身边凑了凑，“四爷，你是神仙吧？怎么什么东西到你手里都变得这么好吃！” 这马屁都拍到天上去了。 高云端扭头给他个白眼，然后将刚烤好的肉递给他。 梁西亭拿着肉串，心满意足的缩了回去，一边吃着，举起酒杯。 瞎子没他们那么闹腾，但也跟着喝了几杯，火苗照亮众人的脸，明明外面这么低的温度，大家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新鲜的兔肉，加上自己配置的作料，高云端也有种久违的感觉，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烤肉了。 更重要的是，盐是细的，还有辣椒，和一些不常见的作料催发出来的香味，这才是现代的味道。 这个年代的作料其实并不少，但是，很多东西被他们视作野菜或者不能吃的，比如辣椒和胡椒，这里其实是有的，只是人们知道能做调料。 如今高云端自己动手做了辣椒面和胡椒面，用来做饭更提高了味道的醇美，入口，让众人惊叹不已，自然是他们没吃过的味道了。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高云端将骨头给大黄拿过去，他们吃的时候特意没吃那么干净，有意给大黄留了肉。 见大黄看见骨头，撒了欢的蹦跶，狗眼都发光了，也不管旁边的热闹了，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骨头躲进了狗窝。 晚上回家，众人已经吃完饭了，出门的时候，高云端跟雷氏说了不回来吃，也没做她的饭，此刻，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高云端回到屋里关上门，拿出那个金疙瘩，仔细研究，可依旧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从外表来看，的确跟金子长得一模一样，软硬程度也差不多，可分析出来的数据，却并不是金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正看着，门口传来脚步声，还不等高云端反应过来，雷氏就进了门。 第145章 金子消失了 “这么晚了，娘有事吗？” 高云端站起身来，说话的功夫，将那金疙瘩往放杯盏的盘子旁边推了推，更好挡住。 雷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撩起眼皮看了高云端一眼，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唉，我这命怎么哭啊……” 雷氏一咧嘴，哭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高云端嘴角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等雷氏哭出腔调，伸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天已经不早了，省了那些没必要的，有什么话赶紧说！” 她一听到雷氏那带着唱腔的哭嚎声音就觉得脑壳疼。 雷氏被她拍得一哆嗦，立刻止住了声音，只是嘴角颤了颤，声音依旧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 “我的命苦，没想到我美茹的命更苦。” 她抽了抽鼻子，说着话去拉高云端的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躲了过去，尴尬的停了一下，也不拉了，接着说。 “你爹给是给美茹定了苏家，可谁知道苏家家里出了事，如今负债累累，眼看我的美茹要嫁过去，就得背着一身债，这可怎么过啊！” 一边说着，她用袖子擦了擦本来就没有的眼泪，偷眼看向高云端。 这件事，高云端早就知道，听着雷氏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当下心中忍不住一声冷嘲。 “既然是爹定下的亲事，如今爹不在了，娘舍不得三姐，不如去求里正爷爷，里正爷爷向来和蔼心软，也不忍心三姐过去受苦的。” 说着话，高云端端起茶杯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到雷氏跟前。 雷氏现在根本没心思喝水，听着高云端的话，脸上表情变了变，接着又哭诉。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初你爹定亲的时候，收了人家的礼金和信物，若是要退婚，这些东西就得原封退回去……” “事情理当如此，而且，当初定亲，我们家是高攀了苏家的，人家不嫌弃，跟我们结了亲，如今人家有难，若是退亲，这礼金也要加一些才能让我爹安心。” 说完，高云端挑眉看了雷士一眼，低头抿了一口水。 雷氏这种人，对钱看得极其重要，若非是因为婚姻结亲，她肯定不会拿钱救济高元昌的老友。 雷氏被高云端的话噎了一下，表情僵了僵，又说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可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二哥明年就要科举考试，我们那里来的那么多钱……” “娘这话就不对了！” 高云端打断雷氏的话，清冽的眸中多了几分认真：“当初苏家给的礼金，本应该是在三姐姐的嫁妆里的，如今婚事不成了，这钱自当原封不动的还给人家，你该不会是用了吧？” 一句话，雷氏的脸色又变了。 苏家给的钱，的确不应该动，可是当初苏家生意很好，她以为人家不会在乎那么点钱，当时就拿出来买衣服，添置东西，到现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那可是几十两的银子，现在她从哪里拿？ “我，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雷氏一脸为难，说着话，又要哭：“你也知道，你爹留下的钱哪里够我们一家子的花销？出殡也花了不少的钱，我当时也是急用才拿了那个钱啊，可不是我一个人用的。” 那意思，钱是大家用的，现在用没了，所有人都得拿一份出来。 高云端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唇畔勾起的笑容添了一丝嘲讽。 “娘这么算就不对了，当初苏家给礼金的时候，爹还在世，家里并不愁吃喝，就算爹走了，出殡的花销也都是有记账的，我们家还不至于要动用三姐嫁妆的地步，更何况，田地收入也有进账，要是算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里正爷爷那里……” “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 雷氏一下子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眼珠子一瞪，“我就直接跟你说了，钱，我这里是没有了，你作为家里的成员，也应该出一份力。” “三姐的婚事，你让我这个当妹妹的处理？娘这样不合规矩吧？您就不怕街坊四邻说你欺负我？” 高云端抬头，迎着雷氏的冷目看过去，不闪不避。 雷氏又被噎了一句，索性道理也不讲了，直接撒泼。 “你卖糖都有几十两银子了，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你三姐跟着去受苦？高云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说着话，雷氏怒气冲冲的上前就要翻高云端的柜子。 她不知道高云端的银子都放在哪里，本来还想着好好商量让她自己主动拿出来，既然她不拿，那就只有上手抢了。 高云端哪里甘心让她翻柜子？紧忙转身拽她。 两人在纠缠时，高云端一个不小心将托盘撞了一下，藏在下面的金疙瘩一下子滚了出来。 “金子！你连金子都有了！” 雷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金疙瘩，她不知道其中的成分，但一眼看过去是金子，顿时眼睛冒光，说着话，伸手就过来拿。 高云端紧忙去抢，情急之下，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水杯，水直接泼出来，撒在了那金疙瘩上面，眼见着手指肚那么大金疙瘩，竟然直接融化了！ 融……化了！ 这东西是水溶的？ “金，金子呢？” 雷氏冲到跟前，呆愣愣的看着桌上，出了一片水渍，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刚刚她明明看到了金子的！ “哪有什么金子！你想钱想疯了，看什么都像金子！” 高云端沉着声音怼一句，说着话，一把将雷氏拉住出去，“你花了三姐的礼金，就应该自己填进去，你若是强行要我出钱，我不介意让里正爷爷主持公道！” “你，你这个小白眼狼！你别忘了，你还没嫁人！”雷氏怒目圆瞪，气得额头上都冒青筋了。 高云端冷冷一笑，“我是没嫁人，但是，我们的钱已经分开了，除了我爹留下家用的钱和田地里卖粮食的钱是公用，剩下的，谁挣了算谁的，我的钱，你别惦记！” 雷氏气得跳脚，可生生被嘟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云端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说道：“我知道你为了二哥科举攒钱，你不愿意他吃苦，但是有句话我也得提前告诉你，从高德村到省城，这一路上有不少劫匪，二哥身上带那么多钱并非是什么好事。” 劫匪，劫的都是有钱人，穷苦书生，他们都看不上眼，但是，如高明峰这样张扬的性子，他手里有了钱，肯定现出来，到时候，劫匪等的就是他这样的。 不过，这种事雷氏根本听不进去，非但不听，还觉得高云端坏心肠，恶狠狠的朝她瞪了一眼。 “你这个黑心肝的小孽|障，你给我等着！” 说完，雷氏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高云端没理会雷氏，而是坐在桌边看着刚才金疙瘩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紧蹙起。 那东西是水溶性的，而且融化的速度极快，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起村民说起锦衣侯丢失军饷的那天，正赶上夏季暴雨的天气，有很多将士是眼看着车上的军饷消失不见的，难不成，跟这金疙瘩有关系？ 高云端的呼吸有些低沉，一时间不敢继续往下想，可即便不想，心中有了猜疑，就像萌芽一样，只会越来越扎根深处。 或许，这件事应该问问瞎子。 她呆愣愣的坐在桌边半晌，那金疙瘩消失了，就真的没了，所幸口袋里还有一个。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晚，高云端睡得并不踏实，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可是清晨醒来却都记不清楚了，只是头有些晕晕的。 许是因为昨晚吵架，雷氏没叫她吃饭，高云端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吃了。 还真是小心眼。 高云端迷迷糊糊起床，穿好衣服去桌边找水喝，伸手拿被子的时候，突然间僵住。 昨晚被水融化的金疙瘩，竟然又出现了！ 形状有所改变，但是样子还是和金子一样的，拿起来，软硬度也没有任何改变！ 是昨晚桌上的水蒸发了，所以这金疙瘩又析出来了？ 高云端惊诧不已，心里想着，转手将那金疙瘩扔进了一个被子里，然后，在被子里倒一点水，眼看着那金疙瘩再次消失不见。 她将水杯放在没有人碰到的地方，穿了衣服出去，正好看到高美茹吃完饭从厨房出来。 高美茹看了高云端一眼，没说话，径自走了过去。 看样子，她大概知道了昨晚雷氏要钱的事情，也知道高云端拒绝了。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心想，又不欠他们，凭什么他们要就得给呢！ 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只剩下高明峰还在吃饭，雷氏坐在旁边等着，见高云端进来，没好气的朝她瞪一眼。 高云端倒是没什么在乎的，自己盛了饭坐在平常的位置吃，不过，这会儿盘子里已经被高明峰吃得差不多了。 正好也没什么胃口，简简单单喝了一碗粥，放下碗筷转身要走，却听雷氏没好气的声音传来。 第146章 他都知道 “吃完就走？我欠你的？” 说着话，雷氏一把将洗碗布扔在灶台上，怒气冲冲的朝高云端吼一声。 高云端停住脚步，转身朝旁边的高明峰看一眼，声音平静而冷淡。 “昨日，水缸里的水是我挑的，鸡是我喂的，柴是我劈的，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干活了吧？现在，我的确是最后一个来的，但不是最后一个吃完的，您要是不想洗碗收拾，那就让最后一个吃完的来做好了。” 说完，她的视线看向还在吃的高明峰。 冬天田地里的活少了，高云端和高明华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会帮忙做家事，然而，他们这一帮忙好了，原本应该高明峰做的事情倒彻底不管了，如今一天天的除了吃饭什么都不管，真真成了家里的米虫。 偏偏雷氏也惯着他，高明华一说他，雷氏就护着，将原本应该高明峰做的事情揽过去自己做，高明华是个孝子，怎么可能都让雷氏做？生气还没有办法，只能他来做。 总之，事情绕了一圈，高明峰还是两手轻松的只管吃饭。 雷氏觉得不公平，那就先从高明峰身上找平衡好了！ 果然，雷氏听着高云端的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憋得眼珠子瞪起来，愣是找不到依据反驳的话来。 高云端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摔棍子的声音。 回到房间，将之前放起来的被子取下来，这么一会儿，里面的水差不多也快蒸发完了，果然，刚刚消失不见的金疙瘩又出现了。 这东西，果然是溶于水，又能被析出来的。 她想了想，将金疙瘩包在一张干净的牛皮纸里，急匆匆去了瞎子家。 瞎子和大黄起的很早，高云端到的时候，一人一狗刚刚散步回来，见到高云端，大黄撒了欢的跑了过来。 “瞎子，我有事要问你！” 高云端摸了摸狗头，转向瞎子，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严肃紧张。 瞎子不知道高云端要问什么，但是想到他们昨天去猿啸山抓野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点点头，带着高云端进了屋。 “我昨日在葫关口捡到一个东西，或许你知道是什么。” 说着话，高云端将那金疙瘩放在瞎子手里，道：“这东西看起来和金子一样，能在水里溶解消失，水干之后又会重新出现。” 瞎子看不见，她只能将那东西简单介绍给他。 瞎子拿着那金疙瘩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儿，凑近鼻尖闻了闻，寻思了半晌，沉沉开口。 “若是没记错，这东西应该叫金麟粉。” “金麟粉？猿啸山有这种粉的矿吗？”高云端忍不住开口。 若是猿啸山那一带有金麟粉的矿，那事情或许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她却见瞎子摇了摇头。 “这东西原来自羌巫国，是用来做巫蛊的东西，云宗国并没有。” 捏着那金疙瘩想了想，瞎子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向高云端，“你再去发现这金麟粉的地方找找，或许还能找到白骨一般的石头。” “白骨一样的石头？你要那个做什么？”高云端不解，见瞎子伸手，她将金麟粉疙瘩拿了回来。 瞎子常年冷漠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沉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你既然带着这金麟粉来找我，定是有所猜想，而那骨灰石便是验证你猜想的东西，去吧，切近，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说完，瞎子站起身来，率先出门，高云端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大黄从狗栓上接了下来，将绳子递给高云端。 “早去早回，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说完，转身回了屋。 高云端拿着大黄的缰绳呆愣愣的看着瞎子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疑惑也有些震惊。 他刚才说验证她的猜想？ 她猜想的是这金麟粉跟锦衣侯军饷案有关，难不成瞎子也知道？他知道了玉子羡的身份？ 等等！ 上次四皇子派来杀手，还是瞎子放出大黄给她带路，她才找到玉子羡的，那么说，她和玉子羡之间的秘密，瞎子早就知道! 一层一层的想着，高云端内心震惊不已，其实她早就想到瞎子已经看出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看得这样彻底! 他可是个瞎子啊！ 可那感知力竟然比一般人都毒！ 亦或者，他本来就是隐瞒了身份的高人，早就知道？ 高云端原本还觉得自己神秘的隐藏了很多的小秘密，如今看来，她早已经被看穿，竟然还在人家面前洋洋自得。 顿时，她觉得脸好疼。 多想也没用，高云端收回思绪拉着大黄出了门。 这一次没有梁西亭几个人跟着，山路上安静的可怕，偶尔有鸟兽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明明是艳阳高招，银雪满地，却莫名多出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大黄或许感觉到了高云端的紧张，也不像上次那样撒欢了，老老实实跟在她身边，不一会儿，一人一狗便到了见到金麟粉疙瘩的地方。 “大黄，去吧！” 高云端松开了绳子。 大黄蹭的一下跑了出去，不过也没跑太远，就在附近树林里，伸着鼻子闻闻这里，嗅嗅那里。 高云端也在附近，手指触及地面，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物质分析的画面，但是地面的东西有些杂，一时间还不好筛选。 “汪汪——汪汪汪——” 这时候，大黄在雪地窝里叫了起来。 高云端紧忙起身朝大黄走了过去，就着它指定的地方，用小铲子挖了起来。 雪地很松软，挖起来也并不费力，一会儿功夫，就听“当啷”一声，似乎有什么硬东西撞在了铁铲上。 高云端紧忙又挖，差不多挖到刚没过脚的深度，从泥土里挖出来一个箭头，生了锈的箭头，上面有云宗国的标志，应该是军队经过的时候留下的。 拿着那箭头看了一会儿，高云端没有任何发现，有些失望的扔在了一边，正准备起身，却听大黄又开始叫唤起来，还是刚才那个位置。 还有什么？ 高云端看着大黄，想了想，还是依着它的嗅觉，蹲下身继续挖，又挖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些小石头，白色的小石头，和瞎子描述的一样，像白骨，但是拿起来，似乎比一般的石头都要重。 也就是说，这石头的密度比较大。 高云端将那石头拿在手里，手指附在上面，眼前瞬间出现物质分析的画面。 数据库里没有这东西的记录，但是成分分析，这东西遇水会发生反应，发出挥发性白色气体，反应后可呈现强碱性。 她扭头朝旁边看了一圈，印象中，这条路似乎比以前宽了很多，本以为是军队走的多了才会拓宽，可看着道路两边连枯草都没有，看来，是因为土地出现强碱性，所以寸草不生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拿出一个小袋子，小心翼翼的将骨灰石放起来。 取了这些样品，她又在四处的土地上验看了一遍，果然，附近还有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地方，土地呈碱性很大，而且，凑近的时候，大黄明显变得不安起来。 收集了骨灰石，高云端急匆匆的带着大黄回去，到家的时候，瞎子已经将热水倒上，就等她回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 高云端看着杯子里的热水，又看看瞎子，现在总觉得他不是个人。 要么是神？或者……是个邪祟？ 不光是这次，她和玉子羡每次过来的时候，他都提前倒好了茶水，正常人哪有这么能掐会算的？更何况他还看不见。 瞎子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得又看又听，脚步声音不同，当然知道。” 说着话，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又说道：“看你急匆匆回来，是找到了？” 高云端伸手摸了摸挂在腰带上的小布袋，却没有给瞎子，而是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先说说，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验证什么？” 瞎子手上动作一滞，伸手捋了捋胡子，声音低哑沉重。 “这些年，竟然有外人来猿啸山，有时候一呆就是好几天，为了不让村子里人发现，晚上他们还会学狼叫，这些人，是来调查当年锦衣侯军饷案的。” 话说一半，他转向高云端的方向，脸上多了几分认真：“玉子羡脚步轻，走路几乎无声，呼吸之间气息平稳节奏很慢，明显是练武之人，且武功高强，他来高德村，想必也是因为此案，至于你……” “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高德村人！” 高云端有种被戳了肺管子的感觉，顿时炸毛了。 这瞎子，不光能听声音判断，难不成连她是异世界魂魄的事情也知道？ 然而，她刚吼完，就见瞎子摆摆手，继续说：“是是是，你是土生土长的，我想说的是，你们二人的婚事，说不定也是他伪造出来的，不过，婚书上有官府印证，那就说明，他背后的势力不凡……” 他又低头喝了一口茶，似乎在等高云端说话，可等了半晌，高云端还是没有开口，他忍不住轻哼一声。 第147章 被瞎子扔出去 “你一点都不震惊，也不恼怒，看来，他的事情，你是早知道的。” 瞎子眉梢挑了挑，明明两眼都是白，却愣是让高云端生出一种内心都被他看透的窘迫感。 “你不是说了，你又不是我爹，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 高云端仰着头顶了一句，随后似乎想明白什么，又将话题拽了回来。 “我跟你说金麟粉的事情，你跟我说什么婚事！快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一拍桌子，朝瞎子跟前逼近。 瞎子感觉到她靠近，伸手一把撑住她的脸，往外推了推，“该我知道的我自然知道，但是你，你可要想清楚，这就是个深渊，一旦掺和进去，便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他的话听起来风情云端，却又好像坠着千斤重的东西，往人身上狠狠一砸，听得高云端心里莫名沉重。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人人都知道，我跟玉子羡是定了亲的，他又时时与我在一起，你觉得我还有抽身的可能？” “嗯，的确没有。你这个丫头平常看起来挺聪明，不想竟是这样蠢笨！”瞎子不失时机的往她心口上插了一刀。 高云端瞪眼，可又不敢动手，毕竟，打不过…… “所以，既然玉子羡是来调查军饷案的，那我就只能帮他！” 说着话，她将骨灰石从腰带上解下来，放在桌上，问道：“说说看，这硅灰石和金麟粉到底有什么门路？” 瞎子摩挲着将骨灰石拿起来，凑近闻了闻，似乎确定是他想的东西，这才开口。 “我年幼时曾经见过羌巫人在街上变戏法，用的就是金麟粉骨灰石，以金麟粉包裹骨灰石，外人看来与金块无异，但将那尽快放入水中，便会立刻消失不见。” “你是说，如果用这东西代替金子放在运送军饷的车上，遇到大雨，便会消失不见？” 高云端迅速反应过来，有种后脊梁发冷的感觉。 然而，却见瞎子摇了摇头，“当年锦衣侯运送的是五百万两黄金，足足有二十车，即便是羌巫国，也弄不来这么多金麟粉，而且，当年那个变戏法的人被当成妖邪立即处死，羌巫族人也因巫蛊之术被驱赶，近百年来，几乎整个族都灭绝，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样的方式。” “那你不是知道吗？你能知道，别人也可以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高云端忍不住抬杠。 其实这也不算是抬杠，而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瞎子能知道的事情，那也就证明还会有人知道，而且，这个人肯定是四皇子或者兆麟王的人。 这一次，瞎子似乎被高云端堵了一句，半晌没说话，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不能，这么多的金麟粉，并非轻易能运入京城，更何况，做成整箱整箱的金元宝，其中还要过六道门检验，绝无可能……” 他小声嘀咕着，却没发现高云端听着他的话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连宫中运输渠道都知道？还知道军饷运出京城要经过六道门检验？ “瞎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进城里的事情这么熟悉？” 高云端拧着眉头看他，浑身的血都是僵住的。 她是不是发现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瞎子该不会是什么朝廷钦犯之类的吧？ 他现在知道了，会不会被瞎子灭口？ 瞎子还没说话，她自己先胡思乱想了一遭，甚至，一边想着还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哎妈呀，她脖子那么细，一刀就能砍断了呀！ 好不容易有个重新活命的机会，还了个帅逼男朋友，还没经历过世间极乐，她可不想死呢! 瞎子喝水的动作一滞，转过脸面向高云端方向，他看不见高云端脸上的表情变化，但能听出她气息不稳，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从小四方游历，什么事情没见过？京城又有什么奇怪？但凡在京城住上三五年，茶馆酒楼里故事听多了，连皇宫里的事情都能知道。” 说完，他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又给自己被子里续上茶水。 高云端感觉自己的小心肝跳得开始有节奏了，想想也是，京城酒馆茶楼有说书的，还有各样形形色色人物出现，话从人嘴里说出来，立刻就能传遍，更何况是瞎子这种耳听八方的人呢。 她伸手在自己胸口上顺顺气，咧咧嘴，赔笑道：“那你跟我说说，你都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呗？你这眼睛是怎么伤到的？为啥最后在我们村落下了呢？” 瞎子有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冷傲气质，高云端也不知道是经过大风浪磨砺之后会有这样的感觉，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但是，以她看来，瞎子不应该是屈居在一个普通村庄里的人。 不光是屈居，还过得这么寒酸，要不是她和梁西亭几个人给他送了粮食，他吃一冬天的糠薯，估计就死在这里了。 此刻，她对瞎子充满了好奇。 刚刚明明说了这么多话，可如今话题回到自己身上，瞎子立刻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他越是不说，高云端就越发好奇，掺杂着他一直问，甚至还将他用来掩饰的酒杯拿走，那架势，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才罢休。 被高云端逼急了，瞎子便直接起身拎着她胳膊将人扔了出去。 “小孩子家家，别打听大人的事！” 说完，咣当一声关上门，竟真的把高云端关到外面了。 我去……这个臭瞎子！ 高云端站在门口气得脸通红，正要骂人，却见瞎子又打开门，她还以为要将自己放进去，却不想，那臭瞎子竟然一伸手，将她放在桌上的骨灰石扔了出来。 “这东西你最好别让人别人瞧见，等玉子羡回来直接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办！” 说完，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我去！你这个臭瞎子！你有没有良心！” 高云端站在门口气得跳脚，然而，跳了半天也没见瞎子开门，最后，她往瞎子门上踹了一脚，怒气冲冲离开，走到门口时，大黄都吓得一哆嗦。 年后，高云端开始忙活起来。 鸡舍建成了，高云端过去看了一遭，对大舅的设计十分满意，不光解决了通风换气的问题，就连鸡架子也经过了改良，看起来整齐又方便，比现代养鸡的那套设备一点都不差。 小鸡也孵出来了，一共一百三十六只小鸡，其中有八十八只小母鸡，四十八只公鸡，大舅母先做了一个临时的鸡窝，将一百多只小鸡放在一起养，等长大一些再送到鸡舍。 母鸡当然是专门养着下蛋的，至于公鸡，养成大鸡送到县城的酒楼，又是一笔进项。 高云端用蝗虫和粗粮自己调配的鸡食配方给大舅母，大舅家的和二舅家留的蝗虫加起来，够这批小鸡吃好几个月的，等长大了，田地里的粮食长起来，到时候再做调配，事情就顺利的到了轨道上来。 制糖作坊也开始准备了，玉子羡不在家，大舅和杜成贤陪着高云端四处奔波，之前订做的工具验收拉了回来。 高云端用新工具试做了一回，指出来的糖比之前的纯净度更高，冰糖的颜色也逐渐变成透明，虽然赶不上现代的工艺，但至少杂质几乎没有了。 大舅和杜成贤帮忙，一边学一边看着高云端将鬼头菜榨汁，熬制，蒸馏……眼睁睁的看着鬼头菜汁慢慢变成冰糖和砂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吃过高云端送去的糖，之前还不相信，如今亲眼看着高云端将糖块拿出来，眼睛里光芒闪烁。 钱串儿也时不时来串门，他不懂制作工艺，但是看着这次拿出来的冰糖和砂糖的纯净度和甜度，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云端妹子，你可真行！这才过了一个年，这糖的成色竟然提高了这么多，这样一来，咱们的糖真是要涨价了！” 钱串儿看着那糖，就好像看到了钱一样，两个眼珠子里都是银元宝。 高云端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轻哼的笑了笑。 “我工艺提纯，可不是为了涨钱，而是为了把价格降下来。” “咋？这东西越来越好了，咋还降价呢？”钱串脸色一怔，显然没想明白。 高云端眉梢一挑，半眯着的眼睛里带出丝丝笑意，“我们之前定的价格，其一是因为量少，物以稀为贵，量少，当然要贵一些，其二嘛，当时都是卖给有钱人家，就算我们有足够的糖，能卖出去的也有限，如今我们作坊都开了，目光就不能只盯着那几家有钱人，价格压低一些，普通人家也能买得起，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长远的。” “嗯，云端说的对，销路宽广了才能长久，更何况，这样对大伙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想必，周大人也会支持。” 大舅到底是见识多一些，立刻就明白了高云端的想法，此刻，看着这个还是孩子一样的丫头，打心眼里认同她。 钱串儿以前做的是小本买卖，但也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过年的这一个月，他是真没闲着，他不卖货，就跟着店铺的掌柜学本事，如今也是长进了不少。 听他们这么说，一下子转过弯来，连连点头。 “是呢，是呢！云端妹子可是要开店铺的，不光庆云县，还有广平县，说不定以后还能开到京城！” 第148章 陆庭誉的招数 说起来，钱串儿就是一脸兴奋，这个年他家过得舒坦，想着高云端说过让他当掌柜，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锦衣玉食高宅大院的生活了。 以后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啊！ 瞧着钱串儿那模样，高云端忍不住轻笑一声，她倒是没想到在京城开店，但是，事情既然做起来了，那就尽力做好。 “所以，这段时间你得多跑几趟，帮我找靠谱的伙计，还有奔走拉客源，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再做五斤，你只管拿去给人品尝，不要钱。” 说完，高云端咔嚓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甘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甜的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钱串儿连连点头应下，接下来几天，他们几个人将木架工具摆放好，大火炉灶和蒸馏室那边也收拾妥当，就等伙计招上来，就准备开工了。 作坊里准备了工人住的院子，大舅和杜成贤就直接住下了，高云端住在客栈，收拾完看着天还早，拿了一包糖准备去县衙。 也说不上送礼，就是将自己的好东西给县太爷掌掌眼，到时候作坊开张好办事。 刚到县衙，正好陆老三从里面出来，见到高云端，脸上不由得带了笑。 “哟，云端妹子什么时候来的？”陆老三迎了过来。 陆老三是个实诚人，上次高云端救了豆子的命，他就拿高云端当成亲妹子一样，每次见到都要打招呼。 高云端当然也愿意结交陆老三这个朋友，毕竟，在县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多个朋友好办事。 “前日来的，在作坊里一直忙活着，也没得空跟三哥打招呼，现在闲下来，这不就过来了吗！” 说着话，她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包，小包里也是放好的冰糖，给豆子和小花解馋。 陆老三知道高云端会做那种亮晶晶的糖，也吃过，更知道那糖贵的很，如今看到她给这么多，可是吓了一跳。 “哎哟，远端妹子这可使不得，你这糖贵着，留着卖钱吧！”陆老三不敢接，紧忙推了回去。 高云端却坚持塞进了他手里。 “都是自己做的东西，这是今日我试用新设备做的，比之前的还好，不卖，给大伙分着尝尝。” 说着话，她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拿出个纸包，朝陆老三晃了晃，“你瞧，这还有给周大人准备的，等过了十五我就准备开张，到时候做的才是用来卖的。” “哟，那我就提前祝贺云端妹子发财了！” 陆老三一拱手，这才收下，看着那亮晶晶的好像玛瑙一样的糖块，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样的糖，他可是头回见到，也是头回吃到，那味道，真真是比麦芽糖爽口多了。 糖收下又聊了两句，高云端就准备进去找周长卿，刚转身，却被陆老三拉住了。 “现在周大人正忙着，要不，你等一会儿再进去。”陆老三脸上敛起笑容。 高云端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个时候来客不都是百年的吗？至于这么紧张？ “看你这样子，可是有什么事么？”高云端蹙起眉头。 陆老三神秘兮兮的朝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还不是那京城来的陆大人，说是难得回来一趟，要修整长明寺，修整当然是好事，可这钱从哪里来？周大人不愿劳民伤财，没同意，那陆大人就一直来找，真是麻烦。” 长明寺是庆云县最大的寺庙，平常过年和八月十五百姓都要去长明寺上香，算是一种风俗，如今算起来，长明寺也有一百多年了，算是老旧了些，却并无破损，说起来并没有整修的必要。 当然，休整一番当然是好事，可只要动土就是钱，这些钱从哪里来？ 府衙没有那么多预备银，当然是从百姓身上来，可今年是蝗灾之年，百姓吃穿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哪得出钱？ 高云端听着陆老三的话，唇畔勾起弧度，笑容极具嘲讽。 陆庭誉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他回老家一趟，修整寺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甚至，这样的好事还会让御史笔下添上一抹光彩，可他说说是简单，修整的钱又不是他拿，合着好事都是他的。 如今想起他们夫妇之前的做派，高云端真觉得一两银子一两糖真是卖便宜了！ “行吧，我在凉亭等一会儿，等那陆大人走了我再进去。” 说着话，高云端转身朝凉亭走去。 说是凉亭，其实就是个歇脚的地方，平常陆老三他们当差回来，汇报工作还要在外面等着，一帮衙役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遮阴挡雨的亭子。 经由陆老三介绍，高云端也认识了那几个经常当差的衙役，她也不小气，将带来的糖分给了几个衙役尝尝。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糖，一时间新鲜不已，其中还有个葛小六，年纪跟高云端差不多大，一边吃着糖看着高云端脸就红了，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不知道高云端许了人家，还起哄让葛小六跟云端家里求亲，却被陆老三一脚拽在了腰上。 “别胡乱说，我云端妹子可是有相公的，人家相公一表人才，哪是你们几个能比的！” 陆老三瞪着眼睛，一副护犊子的模样，随后又朝高云端咧咧嘴。 “这帮大老粗，平常开起玩笑来就没有个把门的，云端妹子你别介意，我教训他们。” 高云端倒是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没事，他们是开玩笑的，我不会在意，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说着话，她转脸朝几个人礼貌的笑了笑，这一笑，给众人的魂儿都笑飘了。 在外当差，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能见，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能碰到，却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像高云端这样，笑起来这么甜，让人心都化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性格也好，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只可惜，已经是人家的了。 跟众人一边撩着，高云端下意识大厅县城里商铺的情况，她知道这县城有三家有名的点心铺，还有三家大的酒楼，另外有卖麦芽糖的商铺也顺便打听了一下情况。 综合众人的话来看，高云端觉得自己的蔗糖市场很大，不光是蔗糖，她还生出了想开点心铺的心思。 这个年代，做点心大多是蜂蜜和麦芽糖，要么就是咸味的，但是，盐又很贵，就算是咸味的，多少还点着一点涩，总的来说，即便是点心，也没有现代的口感。 既然她已经开始量产做蔗糖了，那么，用蔗糖做点心，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她当下定了主意，说着话，就见陆庭誉黑着一张脸从周长卿的书房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陆庭誉下意识朝凉亭的方向看过来，见到高云端和一群衙役聊天，脸上顿时一僵。 高云端也见到他朝这边看，却没理会，继续跟陆老三说话，陆庭誉停了一会儿，却没有过来，径自怒气冲冲的走了。 “行了，他走了，云端妹子进去吧！” 陆老三伸手在葛小六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带着高云端进了书房。 刚进去，书房的气氛明显很低沉，周长卿跟陆庭誉的谈话显然不怎么愉快。 听到陆老三的通报，周长卿这才缓和过来，舒一口气，让人请高云端进来。 “草民见过周大人！” 高云端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 周长卿摆摆手，视线在高云端身后打量一番，见玉子羡没有跟来，倒是有些奇怪，不过，脸上并非表现出任何。 “你今日前来，有何事？” 周长卿语气平淡，脸上怒气也散了，又是平常那般温文尔雅。 上次金翅蝗虫卵的事情，依照高云端所说，已经在附近的十几个村子都推行了，如今看来，效果显著，上次高明华来县城，周长卿还特别提出来要嘉奖高云端，但是高明华以高云端的意思回绝了。 本以为她是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的，没想到如今竟自己来了。 高云端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上前将准备的小包拿过去。 “过年了，是应该来跟周大人拜个年的，但是，想着周大人向来不收礼，我也不好破了规矩，不过，我这是年后要开作坊生产的东西，先来给大人掌掌眼，也当时过年的礼吧！” 说着话，高云端将绢布打开，里面是一小包冰糖，浅黄色晶莹剔透的糖块，打开的时候，还带着一股特有的香味。 周长卿是吃过高云端做的糖的，只是之前吃的里面都有杂质，成色没这么好，如今这些，晶莹剔透，看起来像是珠宝一般，真是漂亮。 “这是新做的？”周长卿捏起一颗，看得瞪大了眼睛。 高云端点点头，唇畔勾起笑意，“刚刚做出来的，开张前用来宣传给众人品尝的，所以，也不算是坏了大人的规矩。” 周长卿朝高云端瞄了一眼，将糖放进嘴里，甘甜的味道很快在口中融化开来，甜美的口感，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不得不说，这糖块还真是美味至极。 高云端似乎早就猜到周长卿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没见过世面！” 第149章 被暗算 她当然不敢表现出来，脸上还得带着恭谦的笑。 “大人觉得我这糖怎么样？” “不错，味道甘甜，入口丝滑。” 周长卿不吝赞美，睁开眼睛，视线再次落在高云端脸上，停顿片刻，直接开口：“所以，你这趟过来，是来要许可文书的？” 在古代开店，虽然没现代这么麻烦，需要各种局里奔走办证件，但是也要在官府备案，特别是吃食这些东西，高云端的蔗糖毕竟是之前没有的东西，要县太爷这边批准了才能开张。 如今高云端直接送到周长卿嘴边，她也不说求着给文书，就让他自己品尝，这不，品尝完了他自己就开口了。 高云端紧忙点点头，连连应声，“是，作坊已经准备好，就等伙计招上来准备开张。” 瞧着高云端低眉顺眼的模样，周长卿再翻腾着嘴里的甜味，总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只是，不得不承认，高云端这糖的确不错，单吃，用来做糕点，甚至做甜汤，味道都比之前好很多，这么好的东西，他也没理由拒绝。 只是这价格嘛…… 想到这里，周长卿转向高云端，幽幽开口：“你这糖的确是好东西，只是这价格并非寻常人家能接受的，倒是有些可惜了。” “之前只是手工做，费时费力，也做不出来那么多的糖，得来苦难的东西，自然是要贵一些，如今我开了这作坊，也是准备将这糖推向寻常百姓家的，不过，之前的价格调整，似乎还是有必要跟大人报备一下的。” 高云端撩起眼皮朝周长卿看一眼，唇畔勾起微微的弧度。 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开作坊，定下二钱一两的时候，自己也觉得贵了，可是那毕竟是辛苦得来的，也没什么，谁能想到后来钱串卖的那么好呢？ 之前高价卖给了富贵人家，如今生产多了，压低价格，之前买糖的人家定觉得心里不舒服，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麻烦，这个时候，就需要县太爷来给做主了。 高云端迎着周长卿的意思，降低价格，但是这件事上，周长卿也得给她撑腰，这也是高云端亲自来一趟的目的。 周长卿端着杯盏浅浅抿一口，视线落在高云端脸上，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模样，可做出来的事却比老油条还滑头。 这丫头有自己的小聪明，这点小聪明用的地方很巧妙，还让人厌恶不起来，就连周长卿都忍不住对她多看一眼。 “话都让你说了，若是不帮你做点什么，倒是显得本官不作为了！” 周长卿勾起唇角，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书递给她。 高云端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就批准了，看着上面的印章，忍不住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谢谢周大人！您可真是我们这一放百姓的亲父母官！” 许可文书！ 人生中第一次当老板的证明啊！ 人生的新开始啊！ 高云端高兴的不行，只可惜现在玉子羡不在身边，否则她肯定高兴地窜到他身上，亲亲抱抱举高高。 亲不到玉子羡，所幸举着文书，吧嗒在上面亲了一口。 周长卿原本还看着她笑，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个动作，虽说是对着文书亲的，可她噘嘴的那一瞬间，还是看得他心神一晃，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来，看着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变得更加深邃。 高云端没有注意到周长卿的变化，只拿着文书认认真真的行一礼，转身跑了出去。 周长卿看着那鸟儿一样的身影从视线飞出去，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砰砰砰的乱跳，不自觉的伸手捏起一块她送来的糖。 从衙门出来往回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逐渐下沉，霞光在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晕，夕阳红美轮美奂。 拿着文书，高云端兴奋得不得了，一路步伐轻松的往客栈走去。 还是之前住的那家客栈，上次因为让房间，掌柜的承诺了，要给折扣，高云端还真就奔着折扣来了。 虽说最近挣了不少钱，可想挣钱就得先投资，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置办，可得省着点用。 上楼将文书小心翼翼的放起来，正准备去找大舅和杜成贤一起吃饭清楚，此刻，敲门声音响起。 这个时间，小二是应该来送水了，高云端也没多想，转身开门，却见站在外面的不是小二，而是陆庭誉的夫人，苏婉。 “高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陆夫人声音柔和的打招呼。 高云端没想到她还会找过来，脸上的喜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官夫人，自己一个平头小老百姓也惹不起，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陆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云端声音梳理，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并不欢迎她。 陆夫人是大学士之女，从小在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在京城圈子里，也没人敢瞧不起她，如今来了这穷乡僻壤，竟然被一个小村姑这样冷言薄语的对待，真是太气人了! 她感觉心口一团火在噔噔噔的往上撞，可她现在不能发作，为了陆庭誉的前程，她得忍着，不光得忍着，还得赔笑! “我和高姑娘之间不应该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关系，就算你不能同意与我们一道回京，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吗？” 言语柔婉，态度真诚，倒是让高云端没办法凌厉了。 她想了想，敛眉轻笑，“陆夫人这话严重了，您是官女子，如今又是陆大人的夫人，我一个出身乡野的小村姑，可不敢跟您做朋友。”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陆夫人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强撑着脸上的笑，开口：“高姑娘这样说可就生分了，夫君毕竟是高先生的学生，师者，父也，我们将高先生当做长辈，自然也将你当做妹妹。” “嗯……原来陆大人和夫人是将我爹当做长辈的，可是，最近我似乎并没有在我爹的坟上看到上供。” 她唇角一勾，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既然是拿高元昌当父亲，回都回来了，祭拜也是应该的吧？可他们明明去了高德村，却连祭拜都没有，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几句话，说得陆夫人脸色果然挂不住了。 原本她也是劝陆庭誉先去祭拜的，可是陆庭誉想着自己刚刚拜官，这种满是坟头的地方会招致晦气，所以一直也没去，如今倒是被高云端结结实实的堵了一句。 她难堪的抽了抽嘴角，赔笑道：“我们是准备去的，只是最近过年，相公族里老人多，我们要一一拜过的，一眨眼，就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相公也说了，在我们回京之前，是一定要去祭拜的。” “哦。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愿。” 高云端很敷衍的应了一句，心想，你们有时间跑去高德村接我走，就没时间祭拜了？ 这种事情，都是自发自愿，讲究一个真心，既然没有真心，去做什么？ 她不愿跟陆夫人废话，便直接往外走，“我晚上还要与舅舅和表哥一起吃饭，就不多跟陆夫人聊了，失陪。” 说完，她转身关上了房门就准备往下走，却被陆夫人一把拉住手臂。 “高姑娘，其实我这一趟来，是帮我家相公请你一叙的。” 高云端转过身，迎着陆夫人的视线看过去，“该说的话，之前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挺忙的，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吧！” 说着话，她将陆夫人的手拿开，谁料，刚一转身，鼻尖传来一股浓烈的香味，高云端只觉得眼前视线晃了一下，随后整个人没了力气，瘫软下来。 “我好言相劝你不领情，既然你这么不是好歹，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陆夫人脸色突然间冷了下来，说完，朝角落里摆摆手，立刻有两个小厮过来，将高云端抬了起来。 高云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还有意识，但不是很清楚，浑身使不出力气，任由那两个小厮在她身上套了一个麻袋，抬着她从后门出去。 陆夫人神色紧张的盯外面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时，从高云端袖口里掉出来一个小香包。 众人从客栈的后院出来，此刻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见他们出来，立刻给打开了后门，外面，陆庭誉就做在马车边上。 “成了？”陆庭誉紧忙迎了过来。 陆夫人点点头，摆摆手让两个小厮将人抬了过来，“这种香的药劲儿很大，能让她在三个时辰内动弹不得，我们现在就上路，等她缓过来，我们已经出庆云县的地界了。” 说着话，她伸出两个手指捏住麻袋掀开衣角，高云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行，现在就走！” 陆庭誉应一声，吩咐那两个小厮将人放在了后面用来放货物的马车上，他拉着陆夫人则上了前面的马车。 随着车夫的一声鞭响，马车晃晃悠悠动起来，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作坊里。 大舅和杜成俊等着高云端回来吃饭，小丫头说了今晚要下馆子吃好的，他们知道有高兴事儿也不拦着，就在作坊里等她回来。 可从晌午刚过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如今天都黑了，人还没回来。 眼瞧着街上都点起了灯笼，大舅终于坐不住了。 “不行，这么晚了，云端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们还是去找找。” 说着话，大舅就要往外走，杜成贤也坐不住，跟着大舅出来，谁知刚到门口就见陆老三拿着一壶酒过来。 第150章 口袋里是什么 “哟，长礼叔，成贤，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老三一边说着话，高兴地朝两人晃了晃手里的酒，“今日云端妹子得了许可文书，我过来跟你们庆祝庆祝！” 听他着话，大舅不由得一愣，“云端不在县衙了？”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还以为高云端在县衙跟县太爷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没敢去找，老老实实的在这边等着。 陆老三楞了一下，摆摆手，道：“云端妹子是去了县衙，但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我刚才还去了客栈，也没见到她，还以为在作坊里跟你们庆祝呢，她没回来？” “没回来啊，我们到现在都没见到她人，她不在客栈，那还能去哪里呢？”大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老三转身看看外面的天，马上就黑了，瞬间意识到事情怕是不好。 “这样，成贤兄弟在这里等着，长礼叔去找一趟钱串兄弟，再去云端妹子住的客栈看看，我去衙门带几个兄弟过来。” 到底是在衙门当差的，陆老三立刻就将事情分派清楚，将手里的酒往杜成贤手怀里一放，转身就走。 大舅和杜成贤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依照陆老三的话，匆匆往外走。 奔走的事情，杜成贤本来想自己去的，可是这县城之中，他认识的人到底不如他爹多，最终还是留在了作坊里等着。 这边大舅很快去了钱串儿家里，钱串儿一家子正吃饭，听说高云端不见了，立刻放下碗筷跟着往外跑。 两人急匆匆回到客栈，敲门，里面还是没有人应，下去问掌柜，掌柜只说见人回来，并没有见人出去，最后将备用的钥匙拿出来，三个人跟着上楼。 房门打开，屋里是空的，一个人多没有，床头有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刚刚拿到手的文书。 “长礼叔，你瞧那斗篷，可是云端妹子经常穿的那个？”钱串儿眼尖的看到旁边挂着的斗篷。 大舅紧忙过去拿来，的确是高云端经常穿的，她说这是玉子羡给买的，暖和，出门都会穿。 可是像现在人不见了，斗篷还在这里。 “长礼叔，你看这个！” 钱串儿在门口又喊了一声，大舅紧忙过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香包。 “这香包是月桃送给她的东西。” 大舅一眼就认出来，当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外出穿的衣服还在，门口还有落下了贴身的东西，不管怎么看，这丫头都是被人劫走了啊。 说话大舅朝四处看了看，就见地上散落了几颗香珠，是塞在香包里面的草药珠子，当时高云端和杜月桃亲自做的。 “这边还有！” 钱串儿又在旁边看到了草药珠子。 众人紧忙跟着草药珠子走，一直到了后院，药草珠子没了，但是看到了车辙的痕迹。 “坏了！云端妹子这是让人给带走了啊！” 钱串儿惊呼一声，转身要找掌柜的算账，却见掌柜的也跟着惊呼一声，冲到了跟前。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给我把锁头砍了！我这后院常年上锁，是不让人进的啊！” 掌柜的捡起地上被砍落的锁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钱串儿和大舅相互看一眼，脸色铁青。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陆老三过来。” 大舅吩咐一声，转身往外跑。 东城街道。 陆庭誉的马车已经跑出了很远，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但是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个夜市，夜市还是很热闹的，高云端意识模糊，却依旧能听到外面叫卖的声音。 高云端双手双脚也被绑着绳子，嘴里塞着东西，药劲儿还没散，挣扎都不能挣扎，但是她听着外面的吆喝声音，大概能判断出来，这里是东城的繁荣街。 穿过繁荣街上了大路，再跑半个时辰就能出东城门了，到时候，她想讨回来可就难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带走。 高云端强行撑着自己进村的意识，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许是那陆夫人并不擅长用药，她撒那药粉的时候，动作比较大，高云端下意识闭了气，吸入的药粉并不多，到现在虽然依旧昏昏沉沉的，但好歹能有意识。 至于身体，现在倒是有了些意识，如今双手双腿又被绑着，根本逃脱不开，看来，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啊! 希望大舅和贤表哥能及时意识到自己出事了，赶紧去找陆老三，这个时候城门检查，或许还能拦住。 然而，现在着急也只是干着急，她浑身僵硬，动都动弹不得。 “灯笼，漂亮的灯笼——” “卖瓜糖——” 外面不断传来吆喝的声音，高云端听着外面的声音，尽量让自己清醒，这时候，车轮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整辆车“咯噔”一下。 高云端随着车子摇晃，身体哐当一下撞在了车沿上，疼得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一撞，反而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 她睁开眼睛，借着外面灯笼透过来的光，看到她所在的马车里放了不少吃穿用度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当地的吃食，东西都是散落在上面的，有几个袋子用麻绳拴在一起。 被放上车的时候，高云端是被撞在麻袋里的，她个子不段高，身材也瘦，和车上的货物放在一起，根本瞧不出来里面竟然放了一个人。 她所在的马车，是用来装东西，一个简单的平板，上面有个遮挡的东西，只有左右两边有挡板，前后都是没遮拦的，她倒是想自己挪动着从车上滚下去，可是，她四周都有很大的口袋挡着，她要出去，却是很费力的事情。 袋子……麻绳？ 高云端视线落在最后面那个袋子上，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她用力挪动着身子，没有挣扎着从袋子里出来，而是将最外面的一个袋子拱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袋子被顶出去，落在了地上，车夫在前见面赶车不注意，但是街道上有人看到，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跟着马车看了过去。 前面领路的马车里，陆庭誉和陆夫人正在计划着回京之后怎么将这件事情做的顺理成章，正商量着，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两人顿时一凛，掀开车窗的衣角，就见一个身着官府的衙役提着刀拦下了马车。 陆庭誉当下心里紧张起来，不过，倒是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里再紧张，脸上也维持着平静。 “什么事？”陆庭誉问。 官差见是陆庭誉，紧忙上前行礼。 “原来是陆大人，不知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上前的正是葛小六，说着话，朝陆庭誉行了一礼。 陆庭誉冷着一张脸在葛小六脸上扫过，见他年纪轻，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京城来信，家中急事，所以才连夜赶回去，怎么，本官离开也要跟你汇报？” 陆庭誉端着官腔，几句话说得拿腔拿调，听得葛小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还得陪着笑。 “当然不用，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拦本官的马车是什么意思！”陆庭誉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是……” 葛小六朝马车后面看了一眼，道：“陆大人，您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东西掉出来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旁边已经有很多百姓过来看热闹，听葛小六这样说，纷纷点头。 “是啊，跟着跑了好一段了——” “那口袋上面还拴着绳子，这一路说不定还要将里面的东西拽出来！” 陆庭誉听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来不及多想，一个转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朝后面跑去。 此刻，车夫也看到后面掉下来的东西，紧忙过去往回搬，这两人就是之前将高云端抬上车的两个，一个去搬口袋，另一个在后面挡住了高云端。 高云端白天刚跟葛小六说过话，认得他的声音，听到他们靠近，拼了命的扭动身子，扯着嗓子想要发出一丝声音。 葛小六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马车上的动静。 “这里面是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说着话，葛小六提刀就要碰碰，只是，还没过去，却被车夫拦住。 “这位官爷，那里面都是家里老人给的活物，有鸡有鸭，活物乱跑才放进了袋子里，你若是在这里打开，鸡鸭跑了，在这闹市里，可是要热出乱子来的。” 说着话，车夫顺手将高云端那个袋子让里面推了推，顺手压在了袋子的口上。 葛小六察觉到那车夫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正想着再过去看看，却见陆庭誉黑着脸走了过来。 “京城家中有急事，时间紧迫，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他朝车夫吼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葛小六，依旧冷声开口：“怎么，本官的马车你也要验一验？” 进出城门，马车都是要验看的，但是陆庭誉是京官回乡，加上他的级别又比周长卿高，就连城门口的检验都能省下来，更何况现在还在城里？ 葛小六紧忙收回了刀，给陆庭誉赔不是：“陆大人息怒，小人自然不敢！还请陆大人一路小心。” 陆庭誉冷厉的目光在葛小六身上扫过，摆摆手让他退开，然后给两个车夫使了个眼色。 第151章 注意点影响 车夫立刻明白，将抬回来的东西放在马车上，其中一个人留在上面盯着高云端。 马车再次缓缓移动，高云端一颗心沉了下来，完了，葛小六没有发现，还打草惊蛇了，接下来想要逃跑，怕是更加艰难了。 刚才一场风波，众人都知道这马车是陆庭誉的，纷纷给让开路，这下倒好，陆庭誉的马车更加快了速度往，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马车已经上了大路。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大路上没什么人，马车上了大路并没有着急狂奔，而是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陆庭誉冷着声音朝两个车夫吼一句。 两车夫赶紧跳下来，压低了声音回道：“大人，人醒了。” “醒了？” 陆庭誉目光一凛，转身朝后面马车走过去，伸手一把扯开装着高云端的口袋，冷不丁的撞上高云端那阴森冷厉的眸子，吓得他一哆嗦。 “你，你怎么醒了！” 他吓得够呛，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唔唔唔——唔唔——” 高云端嘴里塞着东西，也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安静朝陆庭誉挣扎。 她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头发都散乱了，眼底泛红，脸色发白，怨恨的朝他瞪着眼睛，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惊得陆庭誉心口一紧。 他慌乱的时候，高云端奋力的挣扎了一下，看那架势是要跳出来，陆庭誉紧忙招呼人上前。 “快，快制住她！” 他连连往后退。 之前去高德村的时候，他可是见识到了高云端的彪悍，那两个背摔，差点将他一身的骨头都给他摔散了，他可是惹不起她的。 “大人放心，她身上捆着绳子呢，挣扎不开！” 车夫紧忙过来护住了陆庭誉，将绳子掀开，高云端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陆庭誉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看高云端和刚才落下去的那袋子的方向，知道是她捣的鬼，想了想，吩咐两个车夫：“将人抬到我们的马车上去。” 这个丫头不是那么老实的，后面马车根本就困不住她，得放在眼前看着才行，左右她身上被绳子绑着，也没什么威胁，索性就放在他们的马车里。 “是！”车夫应声，转身过去抬着高云端就送到了前面的马车里。 陆夫人累了，正昏昏欲睡，不想一掀帘子扔进来一个大口袋，给她吓了一跳。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陆夫人看向陆庭誉，满脸的不乐意。 陆庭誉抬脚上了马车，伸手扯了扯口袋的口子，将高云端的脑袋露了出来。 “她醒了，刚才的动静就是她闹出来的，我不放心，然他们搬到我们这马车上来，我们亲自盯着，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说着话，他低头朝高云端看去。 不得不承认，高云端长得是真不错，若不然，虽说缠着她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功名前程，可若换成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人，他怕是不会生了如今的心思。 陆夫人坐在旁边，明显看到陆庭誉眼中的光彩，当下脸色一沉。 “夫君怕不是思念美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多看两眼吧！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纳她，自然不会食言，但也不至于这么猴急！” 陆夫人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随后气呼呼的转过身去，完全没有了在众人面前那般端庄娴静。 高云端在口袋里，说不出话，动不了，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忍不住一声冷笑。 果然啊，这个陆夫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贤良，虽说陆庭誉长相俊美，可到底是上门女婿，这成婚才两年，他就要纳妾，正牌夫人自然是不乐意的。 没猜错的话，若是真的跟他们进了进城，等他陆庭誉的政绩考核结束时候，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高云端并不会看什么面相，但是看着陆夫人这张脸，并不像是什么宽容大度之人，别说陆庭誉口中这所谓的青梅竹马了，怕是她自己的丫鬟都不会让陆庭誉碰的。 陆庭誉见陆夫人一脸不高兴，也意识到自己的太明显了，紧忙转身去哄。 “夫人这是什么话，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前我不会娶她，更是没有以后，天地可鉴，我这心里可是只有你的！” 说着话，陆庭誉凑过去抱住了陆夫人，脸也贴了上去。 高云端心里一阵草泥马呼啸而过，还正经的读书人，还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呢，能不能要点脸了！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看着，你们这么亲热真的好吗？ 高云端真是受不住了，用力的晃了晃身子，呜咽的发出了能让他们注意到的声音。 陆庭誉一顿，低头就看到高云端瞪大着眼睛和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顿时脸上又是一紧，倒是陆夫人胆子更大一些。 “哼！我们放下姿态邀请你，你不识抬举，非得让我们用这样的手段，现在我街道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能从我们手里逃出去！” 说着话，陆夫人稍稍侧过身来，伸手一把捏住了高云端的脸。 “该死的贱婢，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逃出去！” 操！ 高云端认识忍不住爆粗口了，不过她的嘴被堵住，这粗口也只能在心里爆爆，出不来声音。 看着陆夫人身材纤细，瘦弱无骨的样子，手上的力量还真是大，这一捏，险些给她眼泪珠子都捏出来。 她娘个蛋的！ “唔唔唔——” 高云端瞪着眼睛，用力的蛄蛹着身子，可是双手和双脚都被捆着，她再用力也就没多大的动静。 好气啊！真是气死了！ 她就没这么憋屈过! 大舅，贤表哥，陆三哥…… 你们倒是快点来啊！ 特么的，等她逃出去，一定要这对狗男|女好看！ 管你什么官，什么小姐，敢动老娘，你们也别想好！ 高云端在呜咽之中将陆庭誉和陆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边，然而，也只能瞪着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玉子羡—— 你再不来，就真的见不到我了…… 此刻想到玉子羡，高云端突然间觉得很委屈，这一委屈，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了出来。 陆夫人还以为她是怕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得意。 城中。 陆老三已经带了几个兄弟朝着各处城门飞奔而去，大舅，杜成贤和钱串儿也跟着出去找人，原本祥和的节日夜，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葛小六回到衙门换班，却发现当班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外面看门的老头在打瞌睡，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预想着肯定出了什么事儿。 庆云县县城向来平静安稳，就算出了什么事儿，有三五个人去就行了，今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看前院书房里，似乎也灭着灯。 莫不是周大人出事儿了？ “大爷，三哥他们人呢？”葛小六来不及换衣服，挎着长刀走了过去。 看门大爷迷迷瞪瞪的犯困，听到葛小六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说什么？”大爷一时间没听清楚。 葛小六弯下腰来，凑近大爷跟前，提高了声音，“大爷，我三哥他们人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一次，大爷彻底醒了，扭头朝换班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他们都出去找人了，那个甜丫头不见了，一晚上都没回去。” 他记不住高云端的名字，但是吃过高云端给的糖，就叫她甜丫头。 葛小六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高云端，紧忙问：“三哥他们去哪里了？？” 大爷似乎一下子没想起来，琢磨了一下，回答：“城门，一帮人分成了好几拨，都朝着城门去了。” 城门？ 庆云县城一共有三个城门，这让他去哪里找？ 犹豫之间，葛小六感觉脑子里似乎闪过一道光，他也不确定，但是总觉得可疑，犹豫了一下，提着长刀朝着东城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东城门。 马车已经走了多半个时辰，眼看着到了东城门口。 天色不早了，城门就要关闭了，不过，陆庭誉手里有腰牌，自然可以特行出入。 高云端感觉到马车晃晃悠悠停了一下，知道到了城门口，趁着停下的功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马车里面乱撞。 咚咚咚—— “里面是什么声音？” 声音传来，城守不由得楞了一下，朝马车走了过去。 车夫脸色骤然大变，紧忙上前拦着，然而，还不等他们说话，却见车帘从里面掀开一角。 “夫人的盒子没有拿稳，掉了，没事！” 陆庭誉声音清冷，眼底之间散出一股凌厉，从气势上就压压了城守一头。 城守知道陆庭誉的身份，自然不敢再上前，紧忙行一礼，放行。 马车之中，陆夫人手里的簪子抵在高云端脖颈之上，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和煦，反而多了几分阴狠毒辣。 “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乱动，我便划花了你的脸！”陆夫人沉冷着声音警告。 高云端被压着动弹不得，此刻，马车晃晃悠悠又开始动了起来，她的心便跟着往深渊之中坠落。 完了，城门口是最后的机会，这都都不成，看来，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怒目圆瞪的回看向陆夫人，高云端眼底闪过怒火，就在这时，她似乎想到什么，舌头用力顶住上颚，深吸一口气，突然间眼珠子一翻就躺在了地上。 第152章 逃跑 “相公!” 陆夫人吓坏了，脸上的狰狞立刻变成慌乱。 到底是深宅大院长起来的大家闺秀，刚才只是吓唬吓唬高云端，并不敢真的杀人，可谁曾想到，她竟然真的翻了白眼呢？ 陆庭誉也看到高云端翻白眼，紧忙蹲下来查看，他没有学过医，但是大概的检查也知道一些，一边吩咐陆夫人掐着高云端的人中，伸手扒着她的眼皮查看。 然而，陆夫人掐人中的手还没来得用力，高云端的身子猛地往前倾，嘴角很快流出了白沫。 这，这是中毒了还是犯了什么病？ “我，只给她用力软骨散，并没有用其他药啊！” 陆夫人吓坏了，蹲在旁边一脸惊慌的看向陆庭誉。 陆庭誉也不知道高云端这是什么症状，犹豫了一下，将堵着高云端嘴的破布条扯了出来。 “云端！云端，醒醒！” 陆庭誉一边喊着，用手拍着高云端的脸。 这个死弱鸡，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什么力气，打脸倒是真疼！ 高云端闭着眼睛强忍着疼痛，心里将陆庭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急吊一口气，似乎缓了过来。 “醒了，她醒了！” 陆夫人惊呼一声，看着高云端睁开眼睛，似乎终于松一口气。 “云端，你这是怎么了！” 陆庭誉拧着眉头看向高云端，见她拧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伸手将人托起来，帮她靠在了马车的一边。 陆夫人见陆庭誉这般，刚刚还没来得及浮起笑意的脸顿时又沉了下来。 “哼！明明就是个贱命粗笨的乡野丫头，竟然这般娇气！” 她没好气的冷嗤一声，走到高云端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病？你最好提前说，我们只要带你回去，却没想要你的命！” 人若是死在了他们车上，到底是晦气的。 高云端嘴上得了自由，用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即抬头，冷厉的眸子仿佛带着刀子一般，看向陆夫人。 “我的病，不你能颠簸，不能受惊吓，你们这样帮着我，会让我窒息，当然会犯病！” 说着话，她扭了扭身子，紧接着看起来十分痛苦的大口喘着气。 陆夫人瞧着她这样，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到底是个深宅妇人，也没那么心狠，扭头看向陆庭誉。 “要不然，松开她的脚？” 现在高云端浑身都被绑着，像裹着个大虫子一般，正常人都受不住，别说她还有病。 陆庭誉拧着眉头看看高云端，又看看陆夫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好，我现在松了你脚上的绳子，但是你最好老实点，咱们已经出了城门，现在是官道上，你就算喊叫也不会有人来，更何况，你一个人，可逃不过我们五六个人！” 这一趟，陆庭誉带的那几个小厮，都是苏家的护卫，多少都有些身手的，虽说高云端也懂些拳脚，但到底是个瘦弱的女子，想着怎么也不能从这么多人手里逃走吧！ 这样想着，心里便踏实了些，陆庭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精小的匕首，轻轻一划，绑着她双脚的绳子就被割开了。 强制的力量松开，高云端有种浑身放松的感觉，虽然双手不能动，但到底有了活动的空间，接下来的是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东城门。 葛小六到的时候，刘老三和大舅正在询问进出城的车辆。 晚上一共出城三辆马车，除了陆庭誉的马车，还有两辆运货的，里面也都放置口袋，一时间，竟难以确定。 “三辆车，三个方向，要不，我们兵分三路？” 陆老三拧着眉头，正准备跟城守借马，却听葛小六幽幽开口。 “我觉得，陆大人的马车最可疑！” 他的话一出口，陆老三和大舅顿时一凛，视线落在他身上。 “小六，你知道了什么？”陆老三忙问。 葛小六虽然刚来衙门一年，武功不如老人，但是心思细腻，一些他们忽略的事情，他都能发现。 葛小六想了想，将办完在繁荣街闹市遇到陆庭誉马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老三听完，却觉得不可能，他摆摆手，“陆大人为什么要带云端妹子走？难不成是要她进京做糖不成？” 他想不到理由，可大舅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忙起来。 “我倒是觉得小六说得没错！” 大舅拧着眉头冷冷开口，说着话，朝陆老三看一眼，道：“陆庭誉的先生是云端她爹，因为一些误会，陆庭誉想着要带云端回京城，他们夫妇都曾去过高德村找人，但是都被云端拒绝了，真是没想到，堂堂朝廷命官，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陆庭誉也是在京城当官的，那陆夫人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这样的人家，理应行事光明端正，没想到，他们竟敢堂而皇之的强抢民女！ 原本他还不敢这样想的，可是刚才听葛小六那么一说，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了。 “我的个天！若是真这样，这陆庭誉也太不要脸了！” 陆老三腾地一下就火了，这暴脾气一上来，来不及多想，跟城守借了三匹马，三个人直接从东城门冲了出去。 官道上。 马车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距离城门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了，这个距离，让高云端跑都跑不回去。 松开了脚上的束缚，陆庭誉依旧不放心的盯了她好一会儿，瞧着高云端脸色泛白，浑身没劲儿的样子，以为是犯病的原因，当下也松了心。 夜逐渐深了，折腾了一晚上，陆庭誉夫妻两个都累得睁不开眼睛，相互依着坐在旁边打盹。 他们睡得不踏实，但是困起来迷迷糊糊的，也不清醒，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音传来，高云端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她瞧瞧的往陆庭誉夫妇身边挪了挪，瞧瞧将脚伸到陆庭誉脚边，用力的踢了一下。 陆庭誉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陆夫人的脚，并没有在意，继续闭上眼睛，而就在他动的时候，之前放在袖子里的匕首滑了下来。 眼看着要落下来，高云端紧忙伸脚，用她那经常踢毽子的脚法接住了匕首，随后往回一勾，匕首便到了手边。 手腕是绑着的，但是手指指头还能动，高云端将后背压在马车上挡着后面的动作，很快见刀子展开，飞快的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 期间陆夫人睁开眼睛看了高云端一眼，见高云端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角落里，双手依旧转向后背，并没有在意，继续闭上眼睛眯着。 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高云端突然间站起来身来，大步冲到陆夫人身边，手中的匕首落在她的脖子上。 “啊——” “闭嘴！” 在陆夫人喊出声音的瞬间，高云端怒喝一声，吓得她一哆嗦，立刻不敢动了。 陆庭誉被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高云端手里拿着匕首，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紧接着想起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躲，赶紧开口。 “云端，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把刀子放下，不要伤害夫人！” 陆庭誉一脸惊慌，却不敢上前来。 高云端一把拎住陆夫人的后衣领子，手中的匕首又贴近她皮肤几分，“让他们调转方向，往城门走！” 现在已经到了半路上，就算她能摆脱陆庭誉这几个人，自己也走不回去，现在只能挟持着陆夫人，让他们往回掉头。 眼看着锋利的刀片贴近陆夫人的脖颈，立马沁出一层血来，陆庭誉吓得魂儿都飘了，来不及多想，赶紧朝外面喊。 “掉头，快掉头！” 陆庭誉声音急促，因为紧张还破了音。 车夫猛地拉了一把缰绳，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那几个侍卫听出来陆庭誉的声音不对劲，紧忙凑了过来，拔出腰间的长剑。 高云端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是听到拔剑的声音，大概也猜得到，陆庭誉的人已经将马车围住了，忍不住冷哼一声。 “陆大人，为了通过政绩考核把夫人赔进去，这恐怕不划算吧？”说着话，高云端手里的匕首更加贴近了陆夫人的脖颈。 陆庭誉能这样顺风顺水，都是靠着老丈人的扶持和提拔，如今带着夫人回了一趟老家就把人给赔进去了，那老丈人还不活剥了他的皮？ 没有了女儿，他这个上门女婿又算什么东西？ 冰凉的触感，惊得陆夫人一激灵，还不等陆庭誉开口，她先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退下，你们都给我退下！都听她的，全都听她的！” 陆夫人声音尖利，甚至还带着哭腔，颤抖不已。 她害怕极了，真怕高云端若是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真的一刀子划下去，那可就真完了! 什么政绩考核，什么升官进爵，她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可不想死！ 听着陆夫人哭喊的声音，侍卫纷纷往后退了一步，都不敢再上前靠近。 马车微微晃动，似乎调转了个方向，只是，还没来得及动，高云端又开口。 “陆大人，这里不需要你，请你下去吧！另外，这辆马车上，除了我和陆夫人，只能留一个车夫，你们所有人，都不能跟上来。” 第153章 他回来了 高云端声音冷厉，眼底一片红血丝，好像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带着嗜血的气息。 人质有一个就够了，人多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她现在只想回去，马车送她到城门口便好。 陆庭誉拧着眉头看向陆夫人，一脸不放心又舍不得的表情，还不等他说话，却听陆夫人怒吼一声。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去啊！告诉他们，照她的话做！” 陆夫人惊恐的瞪大眼睛，面对死亡，她眼中只剩下慌乱和极强的求生欲，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贤良端庄？ 陆庭誉被骂的一僵，来不及多想紧忙下了马车，随后外面传来一声鞭子的响声，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回。 “高，高云端，我都依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不要杀我，别杀我！” 陆夫人吓坏了，开口，舌头打结，声音带着轻颤，眼睛里噙满泪水，可比刚才高云端被绑着的时候狼狈多了。 高云端低头睨了她一眼，忍不住冷哼出声：“陆夫人，早知道这样，何必呢？我区区一个乡野丫头，跟你这金枝玉叶比不了，但是，我也不会毫无抵抗的让人欺负，我向来不与人为恶，但是，你们也太欺负了人。” “是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用这种下作的手法，我跟你赔礼道歉，我可以赔偿你，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呀！” 现在陆夫人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不伤害她。 瞧着她这惜命的模样，再想想刚才在马车上那故意装狠，还真是滑稽。 高云端勾起的唇畔漾开轻蔑的冷笑，“原来，你也知道你们的做法很下作啊？这么高贵的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这不是在贬低你自己吗？陆夫人，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 她堂堂大学士的女儿，竟然跟陆庭誉不远千里跑来穷苦的县城奔走劳累，甚至，还要用这样的方式，给陆庭誉纳妾，仔细想想，还真是辱没了她这身份。 听着高云端的话，陆夫人眼底划过一抹幽怨，她当然愿意，可是谁叫她迷恋陆庭誉那张脸呢？ 女子嫁人随夫，即便陆庭誉是上门女婿，可他好了，她才能好。 思绪在脑子里闪过，陆夫人拧了拧眉头没有说话，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音。 高云端目光一凛，稍稍侧身掀开车帘一角，就看到身后跟着的侍卫，她正准备命令陆夫人让他们退下，却没有注意到马车顶上还有藏着的，就在她掀开车帘的瞬间，突然一股白烟从上面落下来。 熟悉的香味飘来，高云端心下暗道不好，然而，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还是吸进了一些，瞬间，浑身的力量就散了。 糟了，又被算计了！ 他奶奶个孙子！ 眼前一阵眩晕，高云端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仰，眼看着后面的侍卫追了上来，她控制不住的想要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兵器碰撞和喊叫的声音。 意识飘离之际，她感觉到有人到了跟前，她拼尽了力量抬手手中的匕首，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下一秒，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萝萝！” 焦急的喊声擦过耳边，高云端心中恍惚一下。 是玉子羡吗？他来救她了？ 不，怎么会呢，玉子羡现在应该跟步凡在一起，上次来信还说下个月才能回来，怎么可能是他呢？ 大概是太想他了吧。 “玉……子羡……” 高云端声音微弱的喊了一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萝萝！” 玉子羡惊呼一声，见高云端抱进怀里，转过脸，冷厉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陆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她没死！这只是软骨散，不会要人命的！” 陆夫人吓得魂儿都要飘了，紧忙解释。 玉子羡伸手搭在高云端的脖颈上，确认脉搏跳动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娘子若是有任何闪失，我便让你们夫妇陪葬！” 说完，他抱着高云端从马车上跳了出去。 冷…… 好冷啊！ 还很疼，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疼的。 高云端意识恢复的瞬间，浑身的冰冷和僵疼将她包裹住，下意识拧起了眉头。 “萝萝，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高云端楞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猛然见睁开眼睛，就见玉子羡那俊美如斯的脸近在咫尺。 “玉子羡，玉子羡！” 她喊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玉子羡，压在心口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泪也止不住，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哭个不停。 “萝萝不怕，我在！” 玉子羡紧忙坐到床边，连被子带人搂紧怀里。 他能感觉到高云端浑身轻颤，她双手搂着他的腰，越哭，搂得越紧，他的心脏就跟着缩得越紧。 本以为大舅和杜成贤在她身边，又有陆老三帮衬着，不会出什么事儿，却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个陆庭誉，若不是他心里想着她连夜赶回来，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青梅竹马？ 想到陆庭誉那晚的话，玉子羡心口就腾起一团怒火，噔噔噔的往心口上撞。 不过，现在他来不及愤怒，看到怀里的丫头瑟瑟发抖，他哪里顾得上发火？ “萝萝不怕，我在呢，我在，不会有人带你走。” 他紧紧搂着她，轻声哄着，眉头却拧成一个疙瘩。 好一会儿，高云端似乎缓过来，松开手仰着头定定的盯着他看，好像依旧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还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真的是你，真的是！” 她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玉子羡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可是擦完还会有，停了一下，他倏地弯下腰来，吻住她的脸，一下一下的将她脸上的眼泪吻掉，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唔唔——” 高云端轻咛一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压了回来，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的唇带着微微凉意，似乎有些紧张，还有几分轻颤，压着她的唇，有一丝丝摩擦的感觉。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床边陪着她，几乎一动不动，奔波了整个晚上，几乎一口水都没喝，到现在，唇都是干的，甚至还起皮干裂。 高云端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沉浸在他的唇息之间，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回应，双手再次搂住了他的腰。 她仰着头并不是很舒服，玉子羡便伸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另一手在她纤弱的后背上缓缓移动，手心传来滚热的温度，引得她一阵阵颤栗。 高云端应承着，难以名状的悸动快速在身体四肢百骸流窜开来，将她的脸颊染得一片绯红，呼吸也逐渐变成沉重起来。 就在两个人快要窒息的时候，玉子羡终于松开了手，他将她放回被子里，双手撑在她两边，泛红的眼睛盯着她脸颊的绯红，一瞬不瞬。 两个人都大口的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好像有一团腾起燃烧的火焰一般，仿佛将人吸进去。 “萝萝，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半晌，玉子羡低沉的声音传来，说着话，他稍稍拧起眉头，手抚在高云端脸颊上。 高云端抿唇笑了笑，翻过身来抱住他的胳膊，两人贴近，顿时传来一股踏实的感觉。 “是我粗心大意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在县城动手。” 说着话，她深深的叹一口气，明明是怪自己不小心，可是这一口气看在玉子羡眼里却成了失落和伤感。 一时间，他想到陆庭誉说的，青梅竹马，两人还交换定情信物，嫉妒，让人莫名暴躁。 想着，他忽然间侧过身来，抓着她的手往上一提，脸贴了过来。 “萝萝，告诉我，你可曾喜欢过别人？”他盯着她的眼睛。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和……醋妒的味道！ 高云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冷了脸，却下意识摇摇头。 “当然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 她说得老实巴交，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疑惑。 听她这么说，玉子羡紧绷的表情顿时松了下来，不过，依旧剑眉凝蹙。 “那陆庭誉说，你们之前相互爱慕，还送过定情信物……” 说道这里，他心口就闷得慌，生气，真的好生气。 高云端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冷脸的缘由，看着他，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他说什么你就相信？要说送什么定情信物，之前梁西亭还说我送过他呢，那时候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 玉子羡脱口而出，随即目光一变，似乎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高云端，就见高云端了然的点点头。 “所以啊，这种事情性质都是一样的。” 接着，她将事情的缘由原原本本跟玉子羡说了一遍。 玉子羡听着，刚开始松一口气，随后又愤愤怒骂雷氏，“你这后母，着实可恨，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说着话，他一圈头捶在床头上。 高云端赶紧抓住他的手，就在玉子羡以为他心疼自己的时候，却听这丫头十分紧张的开口。 第154章 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可小心点，这床捶坏了要赔钱的！” 说着话，还小心谨慎的查看了一翻。 玉子羡瞧着她那模样，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一下，这会儿，他竟然有点嫉妒这床。 这嫉妒劲儿一张来，他一把将高云端拽了回来，身子往前一倾，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的唇。 高云端的惊呼声堵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攻城略池侵占了个彻底，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天旋地转的瘫软在他怀里。 又是一个旖旎窒息的吻，在玉子羡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松开了她，两人个抱在一起，大口的喘着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 玉子羡嗔一句，将人搂进了怀里。 高云端浑身没有力气，任由他搂着，等高远端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他竟已经到了床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会见缝插针！ 不过，两人感情到了，高云端对这种事情倒也不矫情，但玉子羡却坚持要在大婚之后，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后才能洞房。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他的大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上缓缓移动，时不时亲亲，气氛旖旎却没有燥。 再一次亲吻之后分开，高云端趴在他怀里喘着气，半晌缓过劲儿来，似乎想起什么。 “我昏迷之前，听过到了你和陆三哥的声音，你们和陆庭誉撞上了？”她问。 玉子羡的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拍着，听她问，凝滞了瞬间，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到的时候，先从前面的马车上将你救下来，随后陆庭誉才赶到，当时周长卿也在场，但陆庭誉却调转话锋，说你和陆夫人被人车夫挟持，他是过来救人的。” 说到这里，玉子羡脸色低沉下来。 “我去！他还真是不要脸！” 高云端翻个身趴在他胸口上，与他面对面，忍不住吐槽，“我可是人质，他就不怕我说实话？” 玉子羡的大手落在她脑袋上，沉沉的叹一口气，道：“没用的，你中了软骨散，那药有迷神的作用，到时候陆庭誉只说你神志不清，但他的人会作证是车夫所为，他总是有办法撇清干系的，更何况，陆夫人脖子上也有伤痕。” 高云端神情一凝，那伤痕是她划的。 玉子羡当然知道是她划的，抓着她的手贴近唇边亲了亲，道：“陆夫人还会以她身上的伤痕证明你神志不清，胡乱伤人，到时候，情况反而对你不利。” “所以，这件事情就算了？到最后，只有一个车夫出来顶罪？”高云端气得瞪起了眼睛。 玉子羡知道她生气，他也不甘心，可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就是这样，这个征战的年代，本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就算周长卿是公正的清官，可他到底官阶低微，若是官司真的打下来，对于高云端来说，不利的情况更多。 综合考虑下来，这件事，只能将事情归在顶罪的车夫身上，至于周长卿夫妇，并没有什么损伤。 高云端气得不行，可听着玉子羡的分析也真是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京城里的官员？谁叫人家人多势众！ 去她娘的公平吧！ 好气，真是要气死了！ “好了，明着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放心，这个亏，我不会让你白吃。” 玉子羡摸着她的头安抚。 高云端眼底精光一闪，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那不成让步凡在朝堂上给他使绊子？” 可是，步凡是武将，陆庭誉是一介文官，而且，依照他的品阶，根本上不了朝堂，而此刻，步凡还在忙着征战的事情，那里有时间管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瞧她一脸沮丧，玉子羡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笑道：“放心，到时候你心里定能出了这口气。” 高云端瞧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是不肯说了，也不逼着他说，翻个身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 折腾了一晚上，还受了惊吓，整个人还没缓过来，好困…… 如今身边有玉子羡，总算是踏实下来，整个人放松，身体一放松，就想睡觉。 玉子羡的大手搭在她腰间，温软香玉在怀，看着那张甜美的睡颜，他浑身燃起一股燥热。 他之前的确对女人不感兴趣，那是因为没对上眼，不喜欢，可现在这个，是他心心念念心尖尖上的人，血气刚方的年龄，闻着肉味吃不着，可真是煎熬。 他有心去软塌上睡，可是刚一动，就见高云眉心粗气，似乎有些惊慌，他又舍不得，只能自己忍着煎熬。 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次日醒来，身上的衣服却都湿了，额头上还沁着一层细密的汗。 高云端瞧着他这满脸大汗的模样，不由得惊诧。 “你怎么这么热？我昨晚觉得被子刚刚够，睡得可舒服呢！” 玉子羡没好好气瞪她一眼，伸手将人拽过来，捏住她的下巴。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下次，你看我不活吞了你!” 说完，低下头狠狠的压住了她的唇上，恶作剧的咬了她一口！ 高云端疼得皱起眉头，正要瞪眼，却见他那处支棱起来，顿时脸一红，转身往外跑。 玉子羡僵了一下，随即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够起唇角。 这边高云端刚跑下楼去，就看到梁西亭从客栈外面进来，正准备问掌柜，一抬头看到高云端下来，连忙过来。 “四姐，快跟我走，带你看好戏！” 说着话，梁西亭过来就要拉高云端，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见玉子羡冷厉的目光朝他扫了一眼，立马缩回了手。 “已经准备好了？”玉子羡请冷开口 梁西亭连忙点点头，赔笑走了过来，“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们过去看戏。” “好。” 玉子羡应一声，过去拉着高云端的手往外走。 刚出门，耗子和小辫儿过来，两人手里还拿着刚买的早点。 两人见到玉子羡和高云端，紧忙将早点递过来，“四姐，昨晚没受伤吧？” 耗子说着话，小眼睛在高云端身上打量一翻，瞧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没受伤，就是不小心中了迷|药。”说着话，高云端接过小辫儿递过来的早点。 算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这会儿肚子里正轱辘着抗议。 “那行！” 耗子应一声，然后挤了挤本来就快看不见的眼睛，道：“走，我们带你去看一场大戏！” 他说着话的功夫，梁西亭摆摆手叫了一辆马车过来。 玉子羡拿着早点带高云端上车，梁西亭几个人坐在外面，还不等高云端问什么，外面马鞭声音响起，马车晃晃悠悠动了起来。 反正马上就看到了，高云端也不多问，踏踏实实在马车上吃了一顿早饭，等吃好了，马车也停了下里。 他扶着玉子羡的手下了马车，这才看清楚，竟然是到了荒郊的路上，这一处不是官道，但是出城距离最短的一条路。 她正疑惑着，远远听到马车的声音传来，梁西亭朝小辫儿和耗子使个了眼色，这边玉子羡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到了旁边草丛之中。 经过一个冬天，草都枯了，所谓的草丛其实是一片枯草，但这边属于荒地，没有人管理，枯草也有半人高，正好可以藏匿。 道路两边除了枯草，还有两排树，高高茂盛的树，落光了叶子，上面的鸟窝和蜂窝就露出来了。 过完年，虽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但是万物还没来得及复苏，鸟窝里的鸟也迁徙去了别的地方，至于这蜂窝，按说这个季节是没有蜂的，但是架不住梁西亭他们人工搬运过来啊！ “四爷，这个你洒在身上！” 这时候，梁西亭从旁边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她查看的时候，就见梁西亭几个人已经在身上撒了，她也来不及多想，将粉末倒出来撒在了身上。 等他们都处理好，那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是从城中跑出来的马车，走近，高云端认出来了，就是陆庭誉的马车。 “四爷，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嘿！” 梁西亭朝高云端眨眨眼睛，话音刚落，马车经过有蜂窝的树边，就见耗子和小辫儿手里的弹弓朝着蜂窝打了出去。 “砰！砰！” 连着两声，架在树枝上的蜂窝一下子被石头打散，整个炸开来，里面的蜂嗡的一下冲了出来，四散飞舞！ “我去！” 高云端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过声音刚刚发出来，就被玉子羡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动，就在这里看着。” 他的声音伴着由远及近的蜜蜂嗡嗡嗡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而刚刚好行驶过来的马车也突然间停了下来。 “啊！什么东西！” 车夫被眼前的景象吓到，靠近才看清楚竟然是一群蜜蜂，他甩着鞭子想要冲出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蜜蜂群围住了。 “嗡嗡嗡……” 蜜蜂密集的飞舞着，立刻困住了马车。 第15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落在车夫身上，甚至落在马身上，一眨眼的功夫，车夫的一张脸便成了猪头。 慌乱之中，车夫的鞭子不胡乱甩着，马也受了惊，四下乱窜。 马车里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在马车里猛地晃了几下，这才掀开车帘，还不等他们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蜜蜂已经冲了进去。 “哎呀！蜜蜂，是蜜蜂啊！” 马车里传来陆夫人的惊呼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听起来，可真是惊心动魄。 “来人，快点来人！” 陆庭誉焦急的朝外面喊，然而，此刻他带着的那些人已经被蜜蜂围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他？ 眼看着一群人都叫蜜蜂给围了个结实，惨叫声不断传来，马也受惊了，顾不得车夫的鞭子，撒了欢儿的往前冲。 “啊——救命啊！” 陆夫人吓坏了，扒着马车的窗户朝外面大喊。 侍卫听到声音紧忙跟过去，可人哪里能追得上马？ 一时间，马车拉着里面两个人往前狂奔，后面跟着好几个侍卫狂追，一边跑着，蜜蜂不断的落在他们脸上身上，随着凄惨的叫声传来，不用看就知道现在的模样有惨。 高云端躲在草丛里看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一开始玉子羡不让她笑出声音来，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实在是太痛快了！ “这么样，四爷？这场大戏好看不？”梁西亭凑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高云端挑了挑眉梢，朝兄弟几个伸出大拇指：“强！现在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这口恶气算是出来了！” “那是当然，俗话说，恶人要有恶人治，对付他们这种，还就得我们才行！”梁西亭仰着头，好像干了一件天大的事儿似的。 “能耐的你，当恶人你还当出自豪感了！” 高云端忍不住朝他甩了个白眼，随后转过身来看向玉子羡，“是你教他们的吧？” 玉子羡装作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梢，道：“我只说应该让陆庭誉在路上吃点苦头，是他们悟性高。” 嗯，的确是悟性高，玉子羡自己都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不得不说，梁西亭这帮人，当小混混还真是很厉害呢！ 这话听在梁西亭几个人耳朵里，只当是夸赞了，腆着脸堆着笑凑到高云端跟前。 “四爷，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是不是应该犒劳犒劳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昨晚可是忙活了一个晚上。”小辫儿也凑了过来。 高云端眯着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晶亮漆黑如星辰的眸光动了动。 “犒劳当然没有问题，走，回县城请你们吃好吃的！” 众人一听忍不住欢呼起来，其实，他们在广平县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是，气氛不一样，总觉得跟高云端在一起，就会特别的有意思。 玉子羡瞧着高云端出了气，也不拦着，等路上的蜜蜂差不多都散了，这才往回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城门回去，刚过检验口，就见周长卿和陆老三几个人在门口等着。 瞧见高云端跟梁西亭几个人在一起，周长卿的脸色下意识的沉了沉。 “昨晚不是受到惊吓了吗，怎么不在客栈好好休息？你们出城做什么？”周长卿语气低沉，说着话，视线在玉子羡脸上扫过。 听高云端说他要下个月才能回来，没想到现在会回了，还回的那么及时。 在周长卿看他的时候，玉子羡也正好抬头，迎着周长卿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娘子昨晚被人挟持，明明知道犯人就在那里，却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我陪她出来散散心。” 说着话，玉子羡伸手将高于云端的手抓在了手里。 这话带着几分攻击性，虽说其中缘由玉子羡也是知道的，可周长卿到底是一方县太爷，高云端的事情，他便忍不住算在了他的头上。 其实原本也怪不得周长卿，可玉子羡心里不痛快，总得有个出口才行。 而周长卿也因为不能给高云端伸张正义而懊恼，听玉子羡着话，顿时拧起了眉头。 “高姑娘被劫，是本官的罪责。”他沉沉开口。 高云端眼底一沉，紧忙摆摆手，“不，不会！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罪周大人呢，更何况，谁都没想到堂堂……这个位置的人，竟然还能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虽说周长卿是当地县太爷，有保护百姓的职责，可到底也是高云端自己不小心，更何况，以后她还要在县城做生意，会有不少事情麻烦周长卿，她可不敢得罪他。 玉子羡睨了高云端一眼，正要说话，却见梁西亭走了过来。 “现在追究错处有什么用？左右那个混账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说着话，他转手拽了拽高云端的衣袖，“四爷，我们还是赶快进城吧，晚了飞鹤楼可就没有位置了。” 飞鹤楼是庆云县城最好的酒楼，平常都是人爆满，眼看着快到饭点了，若是晚一些，连吃饭的位置都没了。 周长卿看看梁西亭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梁西亭，这里是庆云县，你若敢在这里撒野，本官定绕不了你！”他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庆云县和广平县临近，周长卿自然认识梁西亭，更知道他这个广平县太爷的外甥平日里有多混蛋，自然看他不爽。 梁西亭可不怕周长卿，被这样指着说话，脸色顿时一拧，扬起脖子就要吵架，只是，还没来得及吵，就被高云端拽了回来。 “大人放心，他们肯定不会闹事，我们就是吃个饭而已！” 高云端朝周长卿咧咧嘴，说着话，扭头给梁西亭使个眼色，拽着玉子羡就进了城。 梁西亭几个人见高云端都走了，紧忙跟过去，在经过周长卿身边时，朝他办了个鬼脸。 周长卿脸一黑，却拿他没有办法，眼看着高云端和玉子羡领着一人浩浩荡荡朝飞鹤楼走去，眼底神情越发的复杂。 “陆老三，去查查这段时间梁西亭他们可有犯什么事！”周长卿压抑着声音。 陆老三楞了一下，直接回答：“回大人，最近这半年，梁西亭这几个人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听他们这一伙的瘦猴说，远端妹子给他们约法三章的。” 周长卿神情一顿，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摸不透了。 自从他上任庆云县县太爷，听了无数梁西亭等人的劣迹，在百姓眼里，他们就是毒虫，别人见面都得绕着走，没想到，高云端一个小丫头，竟然能让他们听她的话！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让人小看不得。 飞鹤楼。 众人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 瞧见门口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高云端还担心没有座位，可进去一问，他们竟已经订好了隔间，是玉子羡定的，除了梁西亭这帮人，还有大舅，杜成贤，就连钱串儿也在。 “哎哟，远端妹子，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钱串儿见到高云端回来，脸上表情那叫一个激动，要不是男女有别，恨不得上来抱住她了。 当然，当着玉子羡的面儿，他们可不敢靠高云端太近，这小相公平常看起来斯文柔和的样子，可那柔和都是给高云端的，他看着别人，一个冷眼就能让人后脊梁发冷。 高云端进去看到众人不由得惊诧一愣，瞬间猜到是玉子羡安排的，漆黑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奕奕光彩。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完美呢！ “听说你拿到了作坊的许可文书，这是好事，要庆祝的。”玉子羡在她耳畔，淡淡开口。 “就是！这可是大喜事，接下来，咱们就能直接招工开工了！”钱串儿兴奋得声音都提高了一个调。 大舅和杜成贤看着高云端没事也高兴，加上许可文书的事情办成了，他们似乎看到了以后的好日子，脸上不由得带出了笑。 “是是是，大喜事！所以，今儿大家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 高云端眉飞色舞的一挥手，随即想起自己出来的急，并没有带钱袋出来，尴尬的咧咧嘴，转向玉子羡。 “那个，你带了银子吗？”她压低了声音。 刚刚还无比豪气的要请众人吃饭，现在一摸兜没钱，可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玉子羡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 “放心，我带了。” 想着高云端最喜欢的就是钱，临行之前，他从步凡那里拿了一百两。 听他这么一说，高云端就放心了，高高兴兴的进了隔间，一会儿功夫，小二端着酒壶过来伺候。 加上梁西亭那九个人，一共十四个，几乎占用了客栈里最大的包间，这对于酒楼来说，可是大买卖，小二脸上堆着笑，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梁西亭几个人向来会吃，高云端将点菜的任务交给他们，她自己，啧点了一个炒鸡蛋。 很快，菜上来，众人嘻嘻哈哈说着话，抄起筷子大吃大喝，梁西亭他们几个人本来就咋呼，一时间，这隔间里像是吵架一样。 第156章 声音太大，吓得 钱串儿这段时间走街串巷的卖糖，跟梁西亭一帮人混的很熟，加上他卖的是高云端的糖，其中有不少买卖都是梁西亭他们帮忙的，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跟这帮混混称兄道弟。 其实，接触时间长了，钱串儿也感觉到，梁西亭这帮人就是平时行事嚣张乖戾了一些，但他们很讲义气，之前的事情他没亲眼得见，可接触下来这段时间，他看到梁西亭几个人的行径，似乎跟传言中并不一样。 他们打架，可动手的原因也并非都是他们的错，总之，和他们相处下来，竟然很融洽。 大舅和杜成贤一开始看到梁西亭几个人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听他们说是来帮忙找高云端的，更是疑惑，如今看到他们跟高云端这般关系，特别是众人还管高云端叫“四爷”，两人真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高云端跟梁西亭几个人说着话，似乎感觉到大舅和杜成贤的目光，转过脸朝两人笑了笑。 “大舅，贤表哥，你们吃你们的，别理这帮疯子。” 说着话，高云端给大舅加了一筷子肉，见瘦猴都要往桌子上跳，伸手照着他脑袋上行敲了一筷子。 “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专门给你弄一盘，让你去墙角吃！”高云端瞪眼。 瘦猴十三岁，和高天宝差不多的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平常跟兄弟们在一起上蹿下跳也习惯了，一时间没克制住，被高云端这一筷子抽得顿时老实了，缩了缩脖子，坐回座位上。 众人瞧见瘦猴被教训，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梁西亭也没了平时的戾气。 大舅和杜成贤又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手里拿着筷子，半晌没夹起菜来。 这个丫头，竟然真的把广平县的害虫给收拾了？ 天哪，这孩子可真是…… 真是什么，一时间，大舅和杜成贤也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十几个人，二十盘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梁西亭是广平县县太爷的亲外甥，定然是吃了不少的好东西，他们点的也都是大鱼大肉，这一桌下来，不得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是够农户紧紧巴巴过两年的！ 大舅和杜成贤都是刚刚经历着挨饿的，一时间看到这么好的饭菜，手都打着颤。 “云端，这作坊还没开，你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大舅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提醒一句。 高云端刚喝了一口酒，扭头瞧着大舅和杜成贤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请吃一顿饭的银子，我还是有的，您放心就是！更何况，昨日心惊一场，大家都为了我忙活一整晚，我请大家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她给大舅和杜成贤的杯子里满上，接着说：“刚才我已经吩咐小二打包了几分饭菜和点心，今晚您和贤表哥回去的时候就带上。” 慈乌村和县城距离不算太远，现在趁着作坊还没开始真正运作，大舅和杜成贤得了空就回去看看，今日两人也本来打算要回去的。 大舅眼皮动了动，正要推诿，却听玉子羡在旁边开口。 “云端孝敬，大舅就别拦着她尽孝了，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也就你们了。” 他端起手里的酒杯朝大舅和杜成贤举了举。 大舅被他一句话说得心头一晃，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仰头灌下。 高云端被梁西亭几个人拉着说话，也不知道玉子羡跟大舅和杜成贤说了什么，两人脸上的担忧慢慢变成了笑意。 今日不开工，众人都放开了吃喝，高云端倒是喜欢这飞鹤楼的桂花酿，但自己也有分寸，不能多喝，跟众人喝了几杯，便停了。 她坐在玉子羡旁边，一口一口的吃着炒鸡蛋，还有旁边的炖鸡。 鸡蛋是土鸡蛋，色泽和味道都不错，但是，量太少了，主要是因为贵。 另外，那盘炖鸡，味道入的很足，可吃起来那肉却有点柴，都不如雷氏做的嫩。 做所以有点柴，是因为那鸡是老鸡，平常农家养鸡，都想着养大一些肉多了再卖，可是时间长了，嫩鸡就变成了老鸡，味道当然就打了折扣。 吃了几口，高云端扔下筷子下楼，正准备去找邱掌柜，却见厨房后门开着，她转身往外走，看到送货的牛车停在往外面。 飞鹤楼用的蔬菜鸡鸭鱼肉都是有专门的供货小贩，也是之前主厨去外面找的，通常都是定下一个月的订单，每天供应新鲜的，看着那牛车上的蔬菜，上面还沾着晨露，应该是早晨现摘的。 再看那竹筐里的鱼，盖着盖子，依旧能听到里面的动静，活鱼，最新鲜。 高云端的视线转向旁边的大筐，那里面有十来只拴着脚的鸡和鸭子，鸭子她不太会看，但是那些鸡很明显是一两年的，有几只嫩鸡，是单独分开放的，和明显跟老鸡的价格不一样。 “这位客官，您怎么来这里了？” 这时候，小二从里面走了出来。 厨房里大师傅一般都有自己调配材料的秘方，特别是飞鹤楼这种县城里最大的酒楼，那主厨师父更是了不得，厨房重地，哪能让人随便进出的？ 高云端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果然是飞鹤楼，用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那是，那是！” 小二笑呵呵的应着，伸手将高云端往回请。 高云端也不多呆，跟着往回走，这时候，里面那帮人已经酒足饭饱。 一顿饭下来，花了十二两银子，除了他们现在吃的，高云端另外还打包了几分饭菜和点心，其中一份给大舅和杜成贤拿回去，剩下的，是给陆老三兄弟几个留着的。 毕竟是公职，她不能像请梁西亭这帮人一样叫上陆老三兄弟几个来大吃一顿，那有违纪律，只能单独买些小吃给他们送过去。 众人吃完饭，高云端将梁西亭几个人带去了作坊，原本想让他们学习运作设备看看，可这几个小子平常懒散毛手毛脚惯了，这么精细的工作，一时间还真是不好上手。 也就是梁西亭好一些，小时候被他舅舅逼着念了几年书，写字认字算术倒是还不错，可惜，他也是没耐心的。 平常散漫自由惯了，如今一时间让他们规矩起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作坊呆了不到一个时辰，高云端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吼得冒烟了。 大舅和杜成贤瞧着高云端气吼吼的教训这帮人，而平常嚣张跋扈的一群人在高云端面前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两人感觉世界都翻了个个。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旁边玉子羡倒是见怪不怪了，瞧着高云端火冒三丈记得跳脚的模样，转手递了一杯水给她。 “之前他们在水塘里帮忙，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吗，慢慢来，让他们熟悉就好了。” 玉子羡声音轻缓，拉着高云端去旁边休息。 高云端端着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瞪着眼睛一脸怒意。 “我也不是那么着急，他们不会我可以教，可你看看他们，一点都不在意，当玩儿呢！” 高远端气鼓鼓的。 原本他早就打算将梁西亭这帮人收过来，一来是为了作坊考虑，二来，朋友一场，也是为了他们，虽说现在年纪小，可以不考虑那么多，可人总是要长大的，难不成他们要做一辈子的流氓？ 现在什么都不会，散漫惯了，以后长大成人，娶媳妇养家，只靠着一膀子的力气连饭都吃不饱。 要不是跟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这帮孩子又帮了她不少，高云端才懒得管他们，可如今倒好，他们只当来玩呢。 玉子羡抬头，瞧着两个年纪小的还拿着棍子打斗，也不由得叹一口气。 “你也说过，生产糖的工艺是复杂精细的活儿，他们现在还没到稳重的年纪，你想把他们拉到正途上来，也不一定是在这里。” 玉子羡伸手，纤长完美的大手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高云端一下子就被他的手转移了注意力。 真是的，明明是握长枪拿利剑的手，怎么还能这么完美呢！ 手指修长，关节分明，即便是常年风吹日晒训练，这双手依旧光滑柔嫩，就连老茧都是恰到好处。 越看越喜欢，高云端鬼使神差的凑过去，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玉子羡指尖一颤，看向高云端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幽深，她盯着他的手，他看着她，一股温热的旖旎气氛在两人还没有觉察到的时候，缓缓腾起。 高云端似乎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抬起头，俊美如斯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引得她心尖一抖。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贴在一起，这时，外面传来耗子的一声嚎叫。 “四爷，外面有客人来了！” 耗子的声音很大，洪亮的声音冲进耳朵里，高云端和玉子羡一激灵，急忙坐正了身子。 不知是心虚还是心悸，高云端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打开门没好气的朝耗子瞪一眼，怒气冲冲的朝外面走。 耗子冷不丁的被瞪一眼，顿时一脸蒙圈，不明所以的看向玉子羡。 “我，没做啥让四爷不高兴的事儿吧？不就是过来喊她？”耗子眨巴着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委屈。 玉子羡睨了他一眼，声音平淡开口：“可能，你声音太大，吓到她了。” 第157章 放低姿态求合作 嗯，刚才那一声的确很大，不过，要不是他提前喊这一声，估计尴尬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这边高云端急匆匆出去，刚到前院，就瞧见钱串儿在凉亭里跟人说话，那人并不是生人，而是之前去客栈找过她的胡掌柜。 当初胡掌柜用一年一百两的价格着高云端去他那里被拒绝，双方不欢而散，胡掌柜还放狠话让高云端干不下去，如今这作坊还没开张，他怎么又来了？ 高云端朝凉亭走过去，隐隐约约听到钱串儿说话。 “胡掌柜，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云端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你看……” 说着话，钱串儿一扭头看到高云端过来，紧忙起身，“云端妹子，你可来了，有什么事儿你们说吧。” 说完，他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朝杜成贤摆摆手，杜成贤拧了拧眉头，但是没走。 大舅和杜成贤在县城干活，当然知道这胡掌柜是什么来头，整个县城最热闹的街道就是繁荣街，而繁荣街一共十家点心铺子，其中有六家都是胡掌柜的。 他们吃着胡掌柜家里的点心，但是对他这个人评价却不怎么样，仗着店铺多，几乎垄断了县城的点心商铺，便时常找个由头减料加价，而且，卖给一般人的点心和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也不一样。 他向来不担心没人来买点心，毕竟那些大户人家就认他这个品牌，他向来不愁生意。 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大舅和杜成贤的脸就落了下来，他们是真不希望高云端和这样黑心的商户合作。 这边高云端已经走到了凉亭，胡掌柜起身抱了抱拳，她也欠了欠身算是回礼。 “胡掌柜这么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说着话，高云端随手从果盘里捻起一颗梅子，那梅子是梁西亭他们带过来的果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胡掌柜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轻声笑道：“真是没想到，短短数月，你这作坊竟然真的开起来了。” “多谢夸奖！” 高云端红唇一眯，眯起的眼眸，似笑非笑，“我向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会立刻着手，更何况，我知道胡掌柜等着看我的好戏，我当然要尽快把台子搭起来才是。” 胡掌柜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意。 “姑娘可真是爱说笑，我当然相信你能唱好这出戏，不过，一个人唱，难免有些单调了，不如，我们合作搭台？” 他笑眯眯的看着高云端，说着话，伸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绢帕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三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能买一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够高云端家里这种过得稍微好一点的人家十年的吃喝！ 别说钱串儿，就连在旁边躲着看的众人眼睛都冒了光，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高云端垂目，朝那银票看了一眼，随后又撩起眼皮看向胡掌柜，开口，唇畔之间扯出一抹并没什么感情的笑。 “胡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之前我已经明确说过了，我这个人不适合给人打工。” 不只是不适合给人打工，就算是真的到了要给人打工的程度，她也不会给胡掌柜打工。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对县城几个大商户多了调查，这胡掌柜对员工的苛刻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不不不，我当然知道姑娘的本事不是给人打工的，这一次来，是另有原因。” 胡掌柜紧忙将银票往高云端跟前推了推，依旧眯着眼睛笑，“你最近做的糖，我看到了，这样的糖用在糕点制作上，那味道和色泽绝对提升不少，所以，这次来，我是要与你合作，价钱好说，以后你的糖，我都包了。” 前天，高云端用新设备做了一批糖，这批糖没有卖，是用来送的，不光是高门大户，就连稍微有消费能力的普通老百姓也分了一些，胡掌柜能尝到也并不奇怪。 他不光尝了，他家的大师傅还试着用在糕点上，做出来的糕点明显口味提升了好多，那一天，那家店铺的销售整整增加了一倍，这两天依旧有人排队要买，可是他没有糖了。 这个时候，胡掌柜才真正意识到，他需要高云端的糖，就从销售量增加来看，也不能跟高云端闹翻。 所以，他今天拿了银票，放低姿态，过来求合作。 只是，生产出来的糖他都包了，那不是相当于垄断？ 从一开始做蔗糖的时候，高云端想到的就是垄断，那是因为这个年代只有她能做出来，可她的初衷并不是指给一家，蔗糖的用途那么广，她可不想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高云端眉梢轻挑，看着他放在桌上的三百两银子，笑靥如花，只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无尽薄凉。 “我生产蔗糖，就是用来卖钱的，但是，只给你一家这种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她伸手，将胡掌柜推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依旧温声软语，道：“你是做糕点生意的，自然用得到蔗糖，但是，除了你的糕点，用到蔗糖的地方还多的是，我要的是拓宽销路，而不是只在你一家卖高价。” “你……” 胡掌柜没想到她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老谋深算的眼睛在高云端身上扫过，忽然间，神情一晃，似乎意识到什么。 “你，你该不会还想着在县城开糕点铺吧！”胡掌柜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明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此刻胡掌柜在她面前竟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总觉得自己的生意会因为她一落千丈。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又很真实，一时间，胡掌柜竟有种心慌的感觉。 高云端却笑得风轻云淡，听胡掌柜这么一说，似乎被提醒了一般，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这倒是个好提议，正好，我家外祖母就喜欢吃点心，就当是孝敬她开一家点心铺也不错。” 她笑得阳光明媚，伸手从盘子里捻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酸味蔓延开来，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虽说果脯里面是加了蜂蜜的，可到底甜味不够，酸味更明显一些。 胡掌柜的脸涨红，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目瞪着高云端。 “小丫头，你可别太高傲自满，你以为点心铺是那么好开的？现如今县城里最厉害的点心师傅都在我那里，就算你开了店铺，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高云端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道：“是是是，你最厉害，整个庆云县都没有一家能与你抗衡的，只是，胡掌柜若是来合作的，我劝你也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万一我一生气，糖不卖给你，只卖给你的对家，那损失的可是你。” 瞧着胡掌柜刚才放低的姿态，高云端大概都能猜出来他是真的看上了他的糖，他的店铺除了卖那招牌，更重要的是口感，蜂蜜的甜度到底是比不上蔗糖的，若是以后别人家的点心味道比他的好，他可就真的没有优势。 不得不说，这话真真戳中了胡掌柜的痛处，他瞪眼鼓着太阳穴，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只是，还不等他发怒，梁西亭那几个小混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胡掌柜脸色一僵，怒火瞬间压得没了踪影。 “哼！那我就祝你宏图大业能施展开！到时候你可别来哭着求我！” 说完，他怒冲冲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将银票拿走。 高云端眯着眼睛看胡掌柜离开的背影，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云端，你怎能直接得罪他！” 这时候，大舅和杜成贤过来。 高云端转过身，看着两人都拧着眉头，一脸担心的模样，有些不解。 胡掌柜虽然有钱，又和不少大户关系匪浅，可合作就是合作，就算合作不成，成了对家，难道他还敢在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拆了她的店铺不成？ “大舅不用担心，我既然能说出口，那就是有底气的，说到底，我们也不算是一个行业，他压不到我头上。”高云端朝大舅微微一笑。 “就是就是!” 这时候，梁西亭一帮人过来，抬着声音喊道：“有我们在，看看谁敢对四爷出手！” 说起来，他们这帮人就是街道一霸，只有别人怕他们的份儿，有他们护着，谁敢闹事？ 然而，大舅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担心的拧紧了眉头。 “那胡掌柜可不光是生意人，他祖上有配享太庙的功臣，就连周大人也要给他们几分颜面，而且……” 大舅瞳孔一缩，视线在梁西亭几个人身上扫过，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可知道他那几家商铺是怎么来的？他向来善用阴暗手段，其中有四家都是用腌臜手段抢来的，当初还告上了衙门，可当时的县太爷也找不出他的罪状，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 听着大舅说，高云端脑子里闪过胡掌柜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从面相上来看，这胡掌柜的确看起来歪心思很多。 可她也不愿意被人压一头，更不会受人威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高云端想了想，开口：“大舅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这一次若是示弱，以后就只能是被压着的命，我可不愿受那个气，我倒要看看，他在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玉子羡站在她旁边，本来还面带微笑的欣赏着她不屈服的倔强，冷不丁听到她提及周长卿，脸色呱嗒一下就沉了。 第158章 总让人惦记 “县令每日正事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玉子羡歪着头睨着她，脸上神情还是往常的冷淡，只是这话出口，让人莫名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冷风。 众人感觉到了，高云端自然更明显，她突然间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朝玉子羡嘿嘿一笑。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还得靠自己，至于我……” 她仰着头看向玉子羡，眼睛一眯，道：“我靠你，万事无忧！” 说完，她偷偷捏住玉子羡的衣袖晃了晃，脸上是讨好，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气呢，没边的飞醋都吃。 玉子羡看她，明显瞧见这丫头眼睛里闪过的狡黠，可不得不承认，他还就吃她这一套。 明明知道是彩虹屁，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受用。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却转手将她的手攥紧了手心。 大舅在旁边瞧着，眼中神情变化，等众人散了，这才将高云端拉进屋里。 “我瞧着，子羡似乎很在意你与男子你打交道，也是，你这一个姑娘家的，总抛头露面终归是不好的。” 大舅语重心长，说着话，外面看了看，又道：“如今子羡也回来了，以后要奔走的事情，你便让他去办，或者我跟你贤表哥都你能帮你办了。”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农户的女人，家里有什么事儿也都是老爷们出来办，高云端这样总是抛头露面的，的确不合规矩。 也亏着玉子羡宽宏，对她舍不得打骂，可是瞧着他其实心里也是在意的。 高云端顺着大舅的目光看去，正好瞧见了外面玉子羡和杜成贤对着新设备说话，立刻就明白了大舅在担心什么，她忍不住撇嘴笑。 “哎呀，您就放心吧，他没那么小气。” 要说小气，他也真是小气，可他的小气，只要哄哄就好，毕竟，有些事情他想的比她更明白。 高云端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是影响感情的，反而，时不时吃个醋什么的，更加说明在乎她。 大舅见她听不进去，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孩子，真是太有主意！子羡脾气好，可到底是个男人，你可不敢太过放肆。” 男人都好面子，哪个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跟别人说说笑笑？更何况，大舅刚才也看得清楚，玉子羡突然间冷脸是因为高云端提到了周长卿。 周长卿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一县太爷，不管是长相气质，个人本事，当然都是放在人堆里闪光的，高云端跟他走得近了，子羡心里肯定吃味。 大舅倒不是担心高云端不守妇道，而是，有些事情，好说不好听，被人扯了闲话那么一传，影响夫妻感情。 高云端瞧着大舅皱着眉头，心里知道，他是拿自己当成亲闺女的，可又因为隔着一层，不好像教训杜月桃一样教训自己，她都知道。 也不跟大舅争辩，她点点头，应声道：“好，您的话我都记着，以后再有什么事要办，我一定跟子羡一起去，不会再出什么乱子让您担心了。” 说着话，高云端将倒好的茶递给大舅。 大舅接过茶杯，又朝高云端看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可是眼看着作坊就要开始运作了，有些事情，还真是要她亲自办。 不过，如今玉子羡也回来了，两个人一起，总比她自己跑要好。 傍晚，高云端和玉子羡去飞鹤楼拿了订好的菜给陆老三兄弟几个拿过去，虽说那天他们并没有动手，可到底是跟着追了一路，怎么说也得谢谢他们。 两个人踩着点过去的，正好到换班的时间，中间有半个时辰休息的功夫。 陆老三刚摘下佩刀就听到高云端说话的声音，拿着一条手巾就迎了出来。 “哟，云端妹子和小相公怎么过来了？快，快进来说话。”陆老三将两人往里面让。 或许是因为玉子羡给人的气场太大，让人无从亲近，陆老三跟他说话，莫名的多了几分客气，知道他叫子羡，却一直叫他“小相公”。 听着陆老三的喊声，外面几个换班的兄弟也都出来看，其中几个经常跟陆老三当班，自然是认识玉子羡的，但是葛小六几个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听到陆老三叫“小相公”，他紧忙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高云端身边那位翩翩公子。 那模样，那身材，那气质…… 这么一看，葛小六似乎哪儿哪儿都比不上人家，不是比不上，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当时就有种往深坑里出溜的感觉，原本因为高云端而燃烧起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玉子羡这盆雪水扑灭了。 这人比人，真是没有活路了！ 陆老三见众人都过来，给人介绍。 “来来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云端妹子的相公……” 说着话，他扭头朝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方向看一眼，就见玉子羡上前一步。 “我叫玉子羡，前几日承蒙各位帮助，在下在此谢过了。” 说着话，玉子羡郑重的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 的确，那晚的情况，若不是这几个官差及时出现，肯定免不了动手，到时候情况就更复杂了。 不管怎么说，众人大晚上冲出城去救高云端，这声“谢谢”他就应该说。 众人紧忙摆摆手客套，倒是陆老三眼皮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小相公姓玉，可是东陵人氏？” 东陵玉家，那可是一方郡县的首富，谁人不知？但凡听到姓玉的，众人都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光似的。 听陆老三这样说，众人也看向了玉子羡，高云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心中莫名一阵紧张，正要开口，却听玉子羡的声音传来。 “我自京城出生，要说东陵，倒也有一些远房亲戚，只是不大走动了。” 一句话，解释了众人的疑惑，也隐晦的告诉陆老三，他跟东陵的亲戚关系并不好，所以，这个玉姓并不想跟东陵扯上什么关系。 陆老三混迹社会这么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透的，他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瞧着小相公气宇非凡，原来是京城人士。” 京城，那可是高官贵族所在的地方，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让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玉子羡微微勾起唇角，道：“陆三哥过奖了，我家中横遭变故，以后便和云端在庆云县落根，以后还请诸位多多照拂，若是不嫌弃，直接称呼我子羡便可。” 既然作坊已经开在了县城，和县衙的官差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毕竟，即便是县城，那些混混恶霸也是存在的，更何况，还有胡掌柜那类眼睛死盯着他们，不坏好心的人。 陆老三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 高云端见到几个人出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 “上次的事，我一直想着找机会谢谢你们，原本想着请你们好好喝顿酒，可又想着你们是官家的人，我也不好让你们犯纪律，我就自己挑了几样菜拿过来，这不算违纪吧？” 说着话，高云端一样一样从玉子羡手里把菜接过来，摆放在桌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几样。” 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是飞鹤楼里的招牌菜，精致，味道好，是他们这帮大老粗平常都舍不得吃的东西。 明着请官差喝酒是不允许的，但是，探班送吃的不算违纪，更何况，也只是送了一个菜，并没有酒，就更不算是犯纪律了。 换班的时间，本来就是众人吃饭的，正饿着，原本陆老三还想拽着葛小六去买烧饼，如今这一桌子摆放了好几个菜，香味扑鼻，瞬间众人的肚子就跟着咕噜叫起来。 “哎呀，我说云端妹子，你可真是……得，三哥也不跟你客套，你送来，我们就吃，但是，谢字就别说了啊！” 陆老三一摆手，招呼兄弟几个过来吃。 一帮官闻着味就冲了进来，一个个跟高云端和玉子羡打了个招呼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他们当值这么多年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不，应该说长这么大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飞鹤楼是什么地方？普通老百姓只有经过门口闻闻味道的份儿，哪里敢想着还能吃上他们大厨做的东西？ 跟众人聊了一会儿天，高云端和玉子羡才离开，两人刚走，周长卿从正门出来，视线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底神情更添了一抹复杂。 高云端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恩怨分明，按理说，他本应该怀疑高云端这是故意跟衙门的人凑近乎，可是，她送的偏偏只是一顿饭，而且，不给他这个县太爷送，只给当初去救她的几个衙役送。 即便周长卿再敏感，此刻也一点都看不出高云端有任何贿赂的心思。 出了衙门，高云端和玉子羡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边街道那么吵嚷，可高云端却感觉心里一片平静。 或许是因为玉子羡在身边，有些事情她并不需要着急，心里总是踏实的。 初春，依旧很冷，高云端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哈气，还是冷，犹豫了一下，将手送到了玉子羡手里。 第159章 我得要分红 冰凉的触碰让玉子羡楞了一下，低头看着小丫头努力的将自己的手往他手心里钻，惹不住勾起了嘴角，大手一转，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这么冷，要不我们去前面吃一碗馄饨？”玉子羡睨着她。 指尖传来的暖意，让高云端舒缓了不少，她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却摇摇头。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客栈的厨子新研究出来一道甜羹，我想回去尝尝呢！” 她说着话，转身从旁边的小摊上选了一对耳环，不多贵，但是精致，很适合杜月桃。 “等会儿大舅和贤表哥要回去，我们先去作坊，把让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出来。” 大舅母和杜月桃现在正忙活养鸡场的事情，小鸡长得很快，年前孵出来的小鸡崽，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收鸡蛋了，至于公鸡…… 她抬头朝飞鹤楼的方向看一眼，唇畔勾起丝丝笑意，专门调配饲料养殖的那些小鸡，可比散养的肉质鲜美！ 玉子羡不知道她眯着眼睛在盘算什么，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拉着她朝作坊的方向走去。 郎才女貌，这样的一队人走在街上，引来无数人的羡艳。 特别是那些姑娘，看到玉子羡的瞬间，眼睛里都冒着光，只是在他拉着高云端的手，心里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她凭什么这么好命啊！ 一开始，高云端还有点接受不了众人盯着玉子羡看，可是，眼睛张在人脸上，她也控制不了，只能闷闷的朝玉子羡看一眼，忍不住叹一句，蓝颜祸水！ 回到作坊，大舅和杜成贤正在收拾东西，高云端将饲料调配的房子给大舅，然后又将一路上买的那对耳环也一并交给他。 大舅又念叨她乱花钱，可想着杜月桃长这么大，眼看就要及笄了，家里还真没又给她个像样的首饰，一时间感觉亏待了这个姑娘，同时又感动高云端的细心。 将大舅和杜成贤送走，天也差不多黑了，梁西亭一帮人要留下来帮忙，就住在了作坊，高云端给人安排好，这才和玉子羡回了客栈。 这客栈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之前高云端自己只订了一间房，如今，她们两人还是要住一个房间。 掌柜远远就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云端妹子，你怎么才来啊！” 掌柜一张脸都笑成了花，兴奋的迎过来，请两人去了最里面的包间。 永福客栈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客栈，一共三层，二楼和三楼是客房，一楼是吃饭的第儿，分成两个厅，外面的大厅接的是普通的客，吃的是普通的饭菜，里面的小厅是包间，商谈生意或者有钱人家的小姐聚会喜欢来这里。 郝掌柜直接带着高云端和玉子羡进了里面最大的包间，从进门到现在，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怎么着，今儿的生意不错?”高云端挑眉看了他一眼。 不用郝掌柜开口，她已经猜到了，肯定是今日的甜羹卖的很好。 甜羹是店里师父专门调配的，但是，平常用的是蜂蜜，甜味不够，加多了还有点腻，前两天高云端将新做好的冰糖给了郝掌柜一些，还特别建议郝掌柜用在甜羹里。 如今瞧着郝掌柜这一脸兴奋的模样，定是加了蔗糖的甜羹味道更好，生意也跟着好了。 果然，听高云端这样说，郝掌柜连连点头。 “是呢是呢！你别说，你这蔗糖可真是宝贝，那甜羹的味道真是好的不得了！甜度上来了，也不腻，光是今天一天，就卖了四十多份儿，还有不少客说改日还要来吃！” 说着话，郝掌柜朝外面一摆手，立刻有小二给端来了两万甜羹。 “这是我特意让大师傅给你们留的两碗，快尝尝！” 郝掌柜亲自伺候着将甜羹推到了高云端和玉子羡跟前。 高云端接了勺子，却没有着急吃，她眉梢一挑，清亮的眸子看向郝掌柜，唇畔微微挑起一丝弧度。 “不着急，咱们先说事儿！” 说着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是新作的蔗糖，差不多有半斤那么多。 郝掌柜看到那白花花的冰糖，眼睛里立刻闪了光，不过，很快，脸上又多了一丝尴尬。 他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没想到高云端竟然这么直接。 “卖了四十多份儿，那上次我给你的糖也差不多用光了吧？郝掌柜还想要？” 高云端抿着唇畔浅笑，明明那么天真无害的模样，可那笑容里又仿佛藏着一抹邪性，即便是郝掌柜这样阅人无数的眼睛，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既然看不透，索性直白一些，点点头。 “的确，已经用得差不多的，我也正寻思着跟云端妹子再买一些，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这价格方面……” 他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陪着笑，“价格方面，云端妹子是不是能给我个优惠？你放心，住宿我也肯定给你优惠，咱们互利合作。” “互利合作好啊！” 高云端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黑亮的眼睛眯起一道光彩，不过立刻话锋一转，“但是，我要的利不是住宿优惠，而是你前面点心铺的分红。” 小厅这边分前后，后面是包间，前面一半空间是点心铺，虽然没有胡掌柜家的点心铺大，但是高云端见过，里面的点心很精致，味道也不差。 原本她还没有动点心铺的心思，可是被胡掌柜这么一闹，她倒是被激起了斗志。 郝掌柜被她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哆嗦着开口：“你，你说什么？分红？” 优惠和分红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分红就相当于占着股，一年下来，点心铺的盈利也不少呢，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掌柜说了可不算！ 高云端自然知道郝掌柜说了不算，他和胡掌柜不一样，胡掌柜是老板，手里的生意他说了算，但永福客栈的老板另有其人，郝掌柜不过是高薪聘用的掌柜。 不过，想要合作，高云端现在必须要经过郝掌柜。 “没错，我说就是要分红，从此以后，永福点心铺的糖，我来供应，年终，给我两分利。” 她撩起眼皮朝郝掌柜看一眼，见郝掌柜脸上的肌肉颤了颤，看他似乎在犹豫，接着又说：“郝掌柜是精明的生意人，应该知道我的糖是什么价格，而且，最近胡掌柜的店铺里也推出了两样新点心，很受欢迎，您眼睛晶亮，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郝掌柜向来消息灵通，有什么新鲜事从来逃不过他的耳朵，高云端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说点心铺的两成利润的确让人嘬牙花子，可是，如果有她的糖添加，点心肯定也会火起来，到时候，卖出去的多了，赚回来的也就更多。 最重要的是，高云端的蔗糖如今在县城那可是炙手可热的，很多高门大户都喜欢，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那可就算是抓住了商机！ 盘算一翻，郝掌柜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满面笑容，点点头，“云端妹子这样提议，倒是不错，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不能做主，要不，你等我两日，我问问东家再给你回信？” “好！我等你回信！” 高云端爽快答应，纤长的手指捏着勺子咬了一口甜羹。 甜羹入口顺滑，清爽温润，甜味也刚刚好，冬天的甜羹是热的，吃进嘴里，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舒服和暖意，是高云端喜欢的味道。 高云端吃得满脸惊喜，扭头看向玉子羡，“相公，快尝尝，这甜羹的味道真不错！” 一声“相公”，叫得玉子羡心头一晃，一股热意从心底蹿了上来，迅速传遍了全身。 “好。” 他应一声，伸手舀一勺，甘甜在唇齿之间蔓延，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甜的东西，可是因为刚才高云端那一声“相公”，他的味觉已经不重要了，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一边吃着甜羹，目光灼热的看着她。 高云端却没注意到玉子羡的变化，全心品尝着美味，一会儿功夫，一碗甜羹都吃完了。 随后又有小二送了两个菜过来，说是郝掌柜请的。 高云端也不客气，两个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酒足饭饱才回房。 瞧着两人往楼上走，郝掌柜看着高云端的背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上次她被人抢走的事情，周大人亲自下令不能随便议论，能让周大人亲自过来交代，这个丫头真是不简单！ 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回了房间，刚进去，玉子羡反手关上门，长臂一伸，从后面抱住她。 贴近的气息传来，高云端浑身一颤，随即看到他伸到面前的手，忍不住抓着捧到跟前。 “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可真是天天都想念你这双手！你的手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她光看着还不够，说完，凑近贴在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他的手背一点也不粗糙，若不是因为手掌有些许老茧，真的很难想象这双手竟是战场握剑杀敌的手。 她的温度通过手臂传来，玉子羡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往前挪动脚步，胸口贴在她的后背，倏地弯下腰，凑近她的耳畔。 “萝萝，刚才在下面，叫我什么？” 低哑的嗓音带着温热气息铺面而来，高云端心尖一颤，顿时有种血液往上涌的感觉。 第160章 叫我相公 “你，你不是说这样在外行事比较方便嘛……”她脸上一片酡红。 虽说还没成亲，可婚约文书已经有了，而且，高云端一个姑娘家在外奔波，有相公陪着到底是安全的，也不容易让人打主意，所以，他们来县城都跟人说是夫妻。 玉子羡哼了一声，低沉的气息从她耳畔划过，“再叫一声。” 再叫一声？ 高云端浑身哆嗦了一下，指尖忍不住开始发凉。 刚才当着胡掌柜的面儿叫他相公，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如今两个人，气氛又这样暧昧，这声“相公”似乎就有点烫嘴了。 “萝萝，叫我相公，嗯？” 他将下巴抵在高云端的肩膀上，故意凑近她的耳朵，每说一句话，温热的气息就会拂过她脖颈的皮肤，引得高云端一阵阵颤栗。 说着话，他的手臂不由得缓缓用力，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高云端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能听到沉稳但是又有些凌乱的心跳声。 “玉子羡……” “叫我相公，乖……” 低哑的声音，平添一丝性|感，伴着他有些迷离的气息，简直不要太撩人。 高云端顿时有种被散了全身力气的感觉，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脑子也一时间忘了思考，随着他吐息之间，幽幽开口。 “相，相公……”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没有声音，只是喷出的气息，可玉子羡听到了，他忍不住浑身一震，大手握在了她腰间。 手掌滚|烫的温度，让高云端脑袋嗡的一下炸开，还不等她反应，就被玉子羡扳着肩膀转过身来，他一低头，薄凉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将那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轻柔辗转的吻，让高云端整个人天旋地转，她忘了思考，几乎是本能的回应，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玉子羡才终于放她喘口气，两个人的脸都红得要滴出血离开，紧紧的抱着，清晰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特别是，高云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玉……” “别说话！” 玉子羡有些窘迫的打断了她的话，眼睛看向憋住，咬着牙，“……也别动……” 以前在军营，女俘光着送到他面前，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甚至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真的对女人没有兴趣，可现在，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 只是一个称呼，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他都能炸开全身的渴望，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吸引力对于男人来说是这么致命！ 不，应该说，是高云端对他的吸引是这么致命！ 高云端一张脸也红了个彻底，几乎连脖子都红透了，她不敢动，但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刚才的吻，越想心跳越快，越是口干舌燥。 最后，玉子羡似乎忍不住了，松开手，转身就往外跑。 高云端站在原地愣住，外面的风吹进来，冷嗖嗖的，这才将脸上的燥红吹散了一些。 这……是个什么节奏？ 明明是他先扑过来的，现在火撩起来了，他又跑了！ 怎么感觉现在高云端像是占便宜的色狼似的？ 翌日清晨。 温暖的阳光照亮房间，高云端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身边没人，抬头，才看到玉子羡又睡在了软榻上。 他个子很高，软塌根本容不下他躺平，只能蜷缩着睡，身上也只盖了一层薄被子，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听到动静，玉子羡也醒了，转身坐起来就看到高云端盯着他，表情有那么一丝的尴尬。 “玉子羡，你冷吗？”高云端微微沉了脸。 玉子羡顿了一下，摇摇头，“还好。” 好，好你奶奶！ 高云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本来是心疼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不矜持，索性一咬牙，狠了心不说了。 “你要是觉得软塌好，那你就永远睡那里吧！” 说完，她撩起被子起床。 玉子羡刚醒，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她脸上的不高兴，穿上外衣去打热水。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气氛也有些凉，玉子羡感觉到了高云端不高兴，可是问她，她又说没事，一时间，他真的搞不懂女人的心思。 吃完饭去作坊，还没进去，就见瘦猴拎着一包烧饼，骂骂咧咧的从外面回来。 高云端站在门口等了他一下，等他走近，开口：“又被人欺负去买早点了？” 瘦猴见是高云端，脸上瞬间一喜，跑了过来。 “给哥哥们买早点哪叫欺负？梁哥还让我多吃一个呢！” 瘦猴晃了晃手里的烧饼，扭头朝刚跑过来的方向看一眼，没好气哼道：“本来做了个美梦还挺高兴的，结果，拐角的时候被赵胖子撞了个大跟头，差点给我烧饼撞地上，也不知道他一大早抱着捆柴火着什么急，赶着投胎呐！” 骂骂咧咧的埋怨了一阵，瘦猴伸手拍了拍装着烧饼的笸箩，幸亏是用牛皮纸包着的，要不然大家伙的早餐就没了。 瘦猴在几个人里年纪最小，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加上跟着梁西亭一伙儿，脾气也大了，一时间，说着话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去找赵胖子算账了。 “你呀，谁还没个着急的时候？兴许人家不是故意的呢！左右烧饼也没脏，计较什么？” 高云端拿他当弟弟，说着话，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杂草，只是，从他脑袋上往下摘的时候，看到了一小节褐色的枝条,让她目光不由得一沉。 这纸条和一般的枯木不一样，是饱满的，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味道很浅，一般人闻不到，可高远端这鼻子是从小就被训练鉴别草药的，对味道格外敏感。 原主的记忆力，这种枝条是沥油树的枝条！ 沥油树是一种本身能分泌油脂的树木，可以用来提炼火油，是引火的原料，一般沥油枝都有专门的作坊进行加工，一般人家是不能随便用的。 一时间，高云端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此刻也忘了跟玉子羡怄气，转手将那沥油枝递给他。 玉子羡也看到了那沥油枝，拿过来看了看，脸色也沉了几分。 “那赵胖子抱着柴火去了什么地方？”玉子羡问。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审问的霸气和凌厉，瘦猴顿时浑身一紧，连忙应道：“我见他在前街胡同拐弯的，具体去了哪里，我没看清楚。” 说完，他又转向高云端，小心翼翼问道：“四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高云端从满脸阴霾笼罩中回过神来，朝瘦猴笑了笑，道：“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你拿东西给大家吃吧。” “哎！” 瘦猴也没想那么多，拿着烧饼进去。 门口，高云端和玉子羡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有些话不用说，却已经很明白了。 吃过早饭，在梁西亭给众人下命令之前，高云端将众人聚集在了前院。 “新设备刚来，需要上油和打蜡，今天，你们把设备都搬到前院，我教你们怎么弄。” 高云端跟众人交代一声，然后转向梁西亭，“今天除了上油和打蜡，我得训练你们的耐心和细心，这些活可都是由不得马虎的，你作为大哥，得给我带好了这几个人。” 梁西亭嘴里还含着一块糖，听高云端这么说，笑嘻嘻的凑过来，连连应声。 “是是是，四爷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成，我今天什么都不敢，溜溜的给他们训练一整天，您就请好吧！” 虽说梁西亭平常做事不着四六的，可到底也是广平县令一手带大的，识文断字，算术也都能上手，交给他的事情也能放心，比那几个小子强多了。 不得不说，人生就是这样不公平，同样是混混，可梁西亭这个混混却比他们精致多了，就算以后长大成人回归征途，梁西亭也不至于饿死自己，可那几个就不一定了。 交代完事情，高云端和玉子羡去了前厅的小阁楼写招聘启事的告示，眼看着作坊就要开工了，这人总得招进来才是，梁西亭那几个人打打下手还行，真的操纵仪器，高云端都没底，别回头仪器没学会，先给她废两台。 想想都肉疼！ 因为原主的记忆，高云端对这个年代的文字是认识的，但是认识是认识，上手就不一样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她那一手字真的是拿不出手去！ 好在玉子羡的字苍劲有力好看的很，不光字好，文采也好，又通俗易懂，随便给梁西亭那几个小弟一念，都能知道什么意思。 一上午写了三十多份，梁西亭带着一帮小弟雄赳赳的就冲出去满大街贴去了。 快到晌午，大舅和杜成贤回来，两人兴冲冲进门就看到放在后院工作区的设备被搬了出来，两人脸色顿时一凛。 “大舅，贤表哥，你们回来了！” 高云端迎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准备炒的菜，说着话，朝两人眯眯一笑。 大舅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好好的把设备都搬出来了？” 高云端神秘的勾了勾唇角，道：“我这是摆戏台子！” 第161章 作坊走水了 “你，你摆什么台子？搭台唱戏哪里有用这些东西摆的？” 大舅看着满院子的设备，一脸愁容。 难道是年纪大了？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小年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自家的成贤和月桃的思维也没这么跳脱啊！ 这时候玉子羡从里面出来，伸手接过大舅身上背着的东西放进杂物间，这才开口。 “反正还没开工，闲着也是闲着，趁着大家都在，热闹热闹，她心里有谱，舅舅不必担心。” 说着话，玉子羡扭头朝高云端眨了眨眼睛。 原本高云端还有点赌气，可如今瞧他当着大舅的面这样维护自己，那一点的赌气瞬间就散了。 “就是，就是！我不会胡来的，大舅放心！” 说完，高云端转身又进了厨房。 原本这里是没有厨房的，还是高云端让工匠在前院新加的，不光有厨房，还有食堂，管吃管住。 大舅的话都到了嘴边，可瞧着玉子羡那一副“随她高兴”的样子，也就说不出来了。 她相公惯着，他这个当舅舅的还能说什么？ 只能打心里替她高兴，毕竟，能这样纵着她，惯着她的人可真是太难得了。 杜成贤也看着满院子的设备，一脸的不解，不过，瞧见上面连接处擦了由，打了蜡，想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便没多说。 晚上回去的时候，郝掌柜又在门口等着，瞧见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你们可回来了！我今儿可是巴巴的等了你们一个晚上！” 郝掌柜笑着往里走，一边走，说道：“我已经把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跟东家说了，东家就说了一个字，‘成’！” 高云端眼睛一眯，清冽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意外，“就说了一个字？” “是啊，就说了一个字！” 郝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以为高云端不相信，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东家都交给我办，契约书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姑娘和相公过来按手印！” 说着话，郝掌柜将契约书拿了出来，上面的内容依照高云端的要求，一点不差。 可就是因为一点都不差，高云端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说实话，没有店铺租赁，师傅伙计雇工，还有制作的成本，只是提供所用的糖，她这两成的分并不算少，原本这么重要的事情，东家会过来亲自谈，没想到，竟然就回了一个字？ 说起来，高云端来县城这么多次，每次都住在永福客栈，只知道东家姓殷，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对于当地人来说，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人的信息，当真是神秘的很。 想着，高云端转身看向郝掌柜，微微勾了勾唇角，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殷老板都能放心交给郝掌柜，可见对您真是信任的很呢。” 郝掌柜客气的笑了笑，道：“我们东家向来用人不疑，更何况，他的买卖据说京城都有的，这永福客栈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要紧的。” 京城？ 高云端下意识朝玉子羡看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换，又转向郝掌柜。 “喝，京城都有买卖，那可是大生意，不知殷老板是哪里人氏啊？” 高云端只当是拉家常，没想到，郝掌柜却突然间脸色严肃起来。 “东家的事情，我们下面做事的向来不能随便议论，我们干着活，有工钱领便好，其他的事情，我可真是不知道！” 说着话，郝掌柜将契约书又往高云端手里递了递。 听这语气，大概也是问出什么来了。 高云端撇撇嘴，也没再问，将契约书拿给玉子羡，他看完，高云端这才按了手印。 契约书拿到手里，高云端还感觉不真实，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点心铺的事情，她不过刚刚有那么个想法，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拿红利的股东了？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白天收拾作坊，晚上梁西亭几个人凑在一起玩闹，这几个半大小子的确闹腾的很，也就是这作坊在城郊，要不然，街坊四邻怕是不得安宁了。 好在，有大舅和杜成贤看着点，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高云端也没制止。 等到了第三天，刚睡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音。 高云端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正准备掀被子下床，却见玉子羡走了过来。 “你先去看看，你去换衣服。” 说完，玉子羡径自去了门口，开门，是瘦猴。 初春的天气还冷得冻骨头，特别是现在半夜，温度更低，可瘦猴一张脸都涨红了，额头上冒着汗。 “哥，不好了，作坊起火了！” 见到玉子羡，瘦猴紧忙上气不接下气开口，说着话，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玉子羡眼底一沉，问道：“是哪里着火的？” “是后院的生产区！”瘦猴扯着嗓子，都快哭了。 后面的生产区都是工具和设备，听梁西亭说，那些设备，一个就值好几十两银子，几十台设备，这得多少钱啊！ “你先别着急，我们这就去看看。” 玉子羡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这时候，高云端也换了衣服出来，朝玉子羡看去，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跟着瘦猴往外跑。 他们到的时候，大火还没有扑灭，后院的生产区，是一片空旷的场地。 过年的时候，高云端根据设备和空间的需求，让工匠们重新加了顶棚，用的都是非燃烧体的材料，外面的壳子烧不着，火苗从里面冒出来，烧的都是生产区里的设备和工具。 初春风很大，这火烧起来，舔着窗户边往外冒，幸好旁边没有住户，否则就得连累一片。 “四爷，你可来了！” 这时候，耗子和小辫儿从里面冲出来，他们两个后面还跟着大舅和杜成贤，几个人脸上都沾了灰，看起来狼狈极了。 “风太大了，我们进不去，四爷，这可怎么办？” 耗子和小辫儿拧着个眉头，一脸懊恼。 他们发现起火的时候，本来是想着进去把设备搬出来，可谁想到，今晚的风太大，人跟本就进不去。 高云端见大舅过来，紧忙过去扶着，“其他的事情先不用管，你们没受伤就好！” 大舅愤愤的一跺脚，叹一口，“唉，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已经大了，明明睡前检查了没有问题，四处更没有能起火的东西，怎么就着了呢！” 大舅向来做事仔细，更何况高云端之前还让梁西亭他们给设备上油，更是小心处理明火，依照之前检查的，不应该着火的！ 正说着，就见远处走过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往这边走，等众人走近，这才看清楚，竟然是梁西亭，身后的几个兄弟还押着一个人，就是之前给瘦猴撞一个跟头的赵胖子。 “你给我快点！” 说着话，梁西亭一鞭子抽在了赵胖子的身上。 赵胖子嗷的一声喊叫，扑通就摔在了地上，梁西亭几个人上来又是拳打脚踢的一顿。 高云端也不拦着，等他们打够了，再将人带到跟前。 “你给我跪下!” 梁西亭抬起一脚踹在了赵胖子的后膝盖上，赵胖子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 高云端走上前，视线在赵胖子身上扫过，他叫赵胖子，却并不算胖，看起来很强壮，抗沥油枝能抗不少呢。 “怎么回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胖子。 赵胖子哼了一声，还不等他开口，就听梁西亭没好气的朝他啐了一口。 “刚才我们发现起火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在外面晃悠，我带了几个人追出去，就抓到了他！” 说完，梁西亭还不解恨的站在赵胖子身上踹了一脚。 赵胖子猛地晃了一下，趴在了地上，脑袋戕了地，瞬间一脸血。 “我，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啊!”赵胖子哭喊否认。 大舅和杜成贤也走过来，大舅低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来。 “你，你不是胡掌柜家里的杂工吗？”大舅忍不住惊呼一声。 事情联系到胡掌柜，似乎一下子就分明了，早知道那姓胡的不是什么用惯了阴损招数，没想到，他竟真的胆子大到放火来了！ 众人顿时惊诧不已，看向赵胖子的目光之中燃起了怒火。 相比众人，高云端和玉子羡倒没那么惊诧，她往前两步，拿起旁边的木棍抵在赵胖子脸上。 “你人都在我们手里了，就别喊冤枉了，现在，就看你想死还是想活。” 平静的声音，沁入冰冷的夜风之中，带着一股侵入心骨的寒凉，别说是赵胖子，就连周围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赵胖子脸色一凛，抬起头来看向高云端，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她究竟哪里来的气势？ 是啊，他人都被抓住了，还能怎么着？ 可是又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反正他也是一个人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下心里一横。 “我，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干的！”赵胖子用力挣扎. 他身板很壮实，可终究也抵不过梁西亭人多，几个上来，又是抓胳膊又是压腿的，赵胖子还没挣扎几下就被结结实实的压住了。 高云端朝着赵胖子冷眼一甩，道：“绑起来，明天一早送衙门！” 一帮人应和一声，将人一提，吼叫着扔进了杂物间。 大舅转身看看后院已经灭的差不多的大火，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翌日清晨，朝堂上。 第162章 打官司 周长卿是被一阵鸣冤击鼓吵醒的，衙役们也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听到击鼓声，连忙穿了衣服往外冲。 陆老三刚出门看到击鼓的竟然是高云端，不由得一愣。 “云端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三走过去，除了高云端和玉子羡，还有梁西亭那一伙儿，下意识里，还以为又是梁西亭那几个人闹事呢。 高云端扭头看到陆老三，连忙开口：“昨晚，我的作坊被人放了火，人我抓到了，就等着周大人给我做主了！” 说着话，她抬脚往赵胖子身上踹了一脚。 昨晚被梁西亭几个人折腾了一晚上，早晨也没给饭吃，现在赵胖子整个人都是虚的，高云端这一脚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他却直接趴在了地上。 陆老三目光一凛，朝地上一看，这才瞧见梁西亭几个人押着一个满脑袋都是血的人，这家伙，看着这一脸血，没少挨揍啊！ 赵胖子气喘吁吁开口：“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做你娘个腚的主！你这纵火犯，还想着让人给你做主呢！” 梁西亭伸手又在赵胖子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赵胖子闷哼一声，这回真是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陆老三嘴角狠狠的扯了一下，还不等说什么，里面催促，他跟高云端和玉子羡打了声招呼，转身进去。 升堂，带原告被告。 正堂之中，周长卿一身威严的官服转屏风入座，两边有衙役呼喊“威——武——”。 高云端和玉子羡站在一边，另一边的地上，赵胖子趴着一动不动。 开堂的官话过去，高云端将昨晚大火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另外还特别说了赵胖子和胡掌柜的关系，以及前两日胡掌柜去作坊威胁。 事情串在一起，本来就是再明显不过，可赵胖子嘴硬啊，什么都不说。 这边有衙役去了作坊，勘察现场，另外葛小六带着另外一个衙役带了胡掌柜来，此刻，已经天光大亮，衙门外面围了一帮的百姓。 众人都知道胡掌柜平日里的做派，可人家有钱有势，可不是他们这一帮小老百姓能得罪的，平常有气也得受着，难得看到有人告他，一时间，纷纷过来看热闹。 一会儿工夫，胡掌柜到了，挑起眉梢看看高云端又看看旁边的赵胖子，却丝毫没有任何紧张。 “小人叩见周大人，不知周大人传唤小人所为何事？”胡掌柜上前行礼。 官服加身，周长卿比平常更多了几分威严，他手中的惊堂木一摔，声音冷厉开口。 “胡掌柜，你可认得堂下此人！” 胡掌柜侧目朝赵胖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朝周长卿作揖，“大人，此人脸上血肉模糊，分辨不甚，但看起来，倒像是我家的杂工，赵胖子。” “胡掌柜真是好眼力！”高云端侧目，朝胡掌柜勾起唇角笑了笑。 玉子羡站在旁边没说话，视线随着高云端也朝着胡掌柜看过去，只是，他眼中却不是笑，可是馋了冰碴子一般的冷厉。 原本胡掌柜看到高云端的时候还一脸不屑，可被玉子羡这冷厉目光一扫，脸色顿时一僵，此刻，传来周长卿的声音。 “胡掌柜，你派赵胖子夜半去城东作坊放火，你可知罪？”周长卿冷喝一声。 胡掌柜瞬间回过神来，话还没来得及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人明鉴啊！小人冤枉，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啊！”胡掌柜一边喊|冤，磕了好几个头。 高云端斜眼睨了他一眼，冷笑出声，“胡掌柜果然厉害，这种时刻依旧不慌不忙，可是，刚刚衙役已经在我作坊外面找到了没有燃尽的沥油枝，听说前段时间你永兴胡同的外宅里放了好些沥油枝。” 沥油枝是专门用来提炼火油的，虽说用来烧火很好用，可是价格太贵，就算有钱也不至于疯了用沥油枝来烧火。 私自藏沥油枝，本身就是犯法的。 啪的一声！ 周长卿的惊堂木又摔了一下，冷厉的目光瞪着胡掌柜：“你还不认罪！” “大，大人呐！” 胡掌柜哭喊一声，认真的给周长卿磕了个头，道：“大人明鉴，永兴胡同的沥油枝原本是用来三月三春阳节用的，本是想着凑够了数送到庙会上，小人不敢私藏，也正是因为担心有起火的危险，所以才放在了永兴胡同，大人若是不相信，尽可派人去查啊！” 三月三春阳会，晚上要在庙会的空场上点篝火，平常的火不能撑起来那么大的场地，最好的就是用沥油枝。 往年沥油枝都是官府自己解决，当然也有有钱人家送的，依照胡掌柜的解释，倒也能说的过去。 随着胡掌柜说话，立刻有衙役将文书呈上来，这是提前就报备好的，也就是说，他弄这些沥油枝是合法的。 高云端朝胡掌柜瞥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果然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做事之前，事情已经安排了好几步。 他能说得通沥油枝的用图，可这儿还有个逃不了的，她抬头看向周长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耳边传来玉子羡清冷的声音。 “沥油枝既然没有问题，那么，不如从直接动手的人身上下手。” 说着话，玉子羡转身朝外面看一眼，此刻，陆老三正好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粗布的小乞丐。 “参见大人！” 陆老三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周长卿身边一举。 周长卿疑惑接过来，看到那手绢里包裹着的是两个银元宝，得有足足十两。 “大人，这是从赵胖子家里搜出来的。” 周长卿目光一凛，看向赵胖子。 县城里干活，就算是长工一个月也才两三钱银子，赵胖子是杂工，一个月能有一钱银子就不错了，这十两白花花的雪花纹银，可不是他有的。 “赵胖子，你还不老实交代！”周长卿的惊堂木又一摔。 赵胖子吓得颤了一下，紧忙扯着嗓子喊冤：“大人呐，小人冤枉啊！这十两银子是我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我没有放火啊！” 他一眼，陆老三忍不住冷哼一声，抬手叫那小乞丐进来。 这小乞丐是永兴胡同口旁边那个破庙里的，十来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眼睛倒是有些灵气。 见到官，百姓都有一种莫名的惊慌，小乞丐哆哆嗦嗦走过去，给周长卿磕了个头。 周长卿的一张黑脸在见到小乞丐的时候，瞬间缓和了下来，他摆摆手，问：“你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尽管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小乞丐似乎没想到周长卿这么温和，黑亮的眼睛闪了闪，紧忙原原本本道来。 那日这小乞丐和往常一样蹲在永兴胡同口的角落里乞讨，好不容易有好心人给了两个铜板，正准备去买馒头充饥，却被喝得醉醺醺的赵胖子抢走了。 小乞丐找他要，还被打了一顿，此刻，额头上的青疙瘩就是被赵胖子捶的。 “他打了我就走了，我听他说，他是胡掌柜的心腹，得罪他就是得罪胡掌柜，得罪胡掌柜的人没有好下场，打一顿还是轻的，过两日连作坊都给烧了……” 小乞丐没明白赵胖子的意思，只将他听到的说了出来，可众听进众人耳朵里，却是明明白白的。 “胡掌柜，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周长卿怒吼一声，侧目朝陆老三看一眼，怒喝：“来人，将赵胖子拉下去打！打到他招为止！” “是！” 压抑上来，拖着赵胖子就走。 如今，陆老三将周胖子家里的银子搜出来了，他现在穿的衣服上还有沥油枝的碎屑，这是物证，小乞丐是人证，如今人证物证都齐了，由不得赵胖子喊冤。 “大人呐！赵胖子那说的都是浑话，他喝多了乱说的，小人冤枉啊！”胡掌柜跪在地上喊冤。 高云端挑起眼皮朝胡掌柜看一眼，背对着手给梁西亭使了个记号，梁西亭一伙人从前面离开。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赵胖子的哭喊声，“我招，我招了！”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的很呢！ 胡掌柜浑身一阵，转过身来就看到几个衙役拖着赵胖子回来，此刻，他一张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加上之前的血肉模糊，整个人看起来比鬼还可怕！ 他这是……让蜜蜂给蜇了啊！ “嘿，他招了！” 梁西亭在门口喊了一句，然后朝周长卿晃了晃手里的蜂蜜罐子。 再看赵胖子脸上黏糊糊的东西，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梁西亭，竟当着他的面儿还敢用蜜蜂！ 周长卿黑着一张脸朝梁西亭瞪一眼，此刻没心思理会他，转而看向赵胖子。 “说！”他怒吼一声。 赵胖子整个人哆嗦了亦喜爱，随后，扯动脸上的伤口，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是，是小人放的火，都是胡掌柜，是胡掌柜指使的！” 赵胖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说着话，朝胡掌柜的方向伸手一指，“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放火烧了东城作坊的生产区，他们没钱开作坊，就只能来求胡掌柜，到时候，胡掌柜就能控制蔗糖，大人，是胡掌柜啊！” 第163章 赔完钱再打 之前被梁西亭几个人揍了一晚上，赵胖子都不肯吐一个字，那是因为他不怕挨打，可板子的疼跟蜜蜂落在脸上一下一下的蛰是不一样的，除了蛰，梁西亭几个人手里还拿着高云端特意调配的药水，那药水沾在伤口上，可比撒盐更带劲！ 区区十两银子，可不值得他受这个苦！ “你，你胡说什么！” 胡掌柜眼珠子一瞪，说着话就要冲到赵胖子跟前，却被路老三一把挡住，此刻，又见葛小六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进来，给周长卿行了一礼，还不等周长卿问，自己先开口了。 “大人，我是胡家丫鬟，红叶，前几日守夜，我亲眼看到胡掌柜给了赵胖子十两银子，让他烧了东城的作坊！” 红叶说完，扭头朝胡掌柜的方向看一眼，眼底充满了恨意。 这红叶在胡家做了三年，本想着挣够了钱就回去成亲，却被胡掌柜看上要了身子，如今胡掌柜翻脸不认账，家里的亲事也黄了，对他是恨之入骨，听到官差来问，立刻就站了出来。 胡掌柜气得脸都白了，可当着周长卿的面，也不敢发作，如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他狡辩。 高云端看着周围这几个人，除了赵胖子和胡掌柜，总觉得这小乞丐和红叶来得有些……太巧了？ 就算是问案，陆老三和葛小六也刚出去不到半个时辰，这持着关键证据的两个人就都站出来了？ 她想不明白，扭头看向玉子羡，就见玉子羡半眯着眼睛冲她笑。 嘿！就知道又是他在背后动的手！ 啪—— 惊堂木又摔了一下，周长卿瞪着眼睛看向胡掌柜：“如今，你还有何辩解！” 还有什么能辩解的？ 胡掌柜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浑身哆嗦成一个。 “来人，将人犯带下去，杖三十！” 周长卿怒喝一声，立刻有衙役进来，不过，在他们将人拖走之前，高云端却站出来拦住众人。 “周大人，这胡掌柜放火烧我作坊，的确是可恨的紧，只是相比出这口恶气，我更关心怎么赔偿。” 高云端往前一步，转向胡掌柜，伸出手指头，算起账来，“想必刚才几位官爷也都去此案城查看了，除了房屋烧毁，我那一屋子的设备和工具，几乎都烧光了，只剩下了灰渣滓，原本我可是要开工的，如今，不光是财产损毁，还有务工，所有的一系列算起来，胡掌柜可都得赔偿才是。” 周长卿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了一眼，应一声：“准！” 胡掌柜咧咧嘴，脸色十分难看的咬了咬牙，“赔，我赔！” “胡掌柜爽快，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直接说了。” 高云端半眯着眼睛看向胡掌柜，似乎算了算，朝他一伸手，“院子，房屋损坏，加上设备和务工，我要三百两！” 三百两！ 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东城那作坊里面没什么东西，没想到得赔这么多钱呢！ 胡掌柜猛地抬起头来，咬牙瞪眼的朝高云端怒吼一声：“你，你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值三百两！你这是趁火打劫！” “嘿！” 高云端眉梢一挑，看向胡掌柜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嘲讽，“这火可是你胡掌柜放的！” 胡掌柜脸色一僵，一下子被堵了个结实，喉咙里用上一股腥甜。 他咬着牙，还不等再说话，就见高云端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书。 “周大人，这是我之前与老铁下的订单，所有的设备下来，二百两银子是要的，除此之外，我的房屋修缮和务工赔偿，要一百两不多吧？您知道的，我的糖如今在县城可是供不应求的。” 说着话，高云端还撇着嘴委委屈屈的叹了一口气。 蔗糖在县城正流行，很多有钱人家想买都买不到，高云端之前过来拿许可文书的时候，周长卿也看到了他们的订单，如今修复场地和重新定做设备，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损失，要一百两不算多！ 师爷快速的在旁边算了一笔账，朝周长卿回答：“大人，三百两赔偿合理。” 周长卿应一声，撩起眼皮看向胡掌柜，“你还有什么可说？你若是不服，本官可派人一一清算损失！” 真的清算起来，清算的不光是高云端的损失，还会连带着胡掌柜那边涉及这件事儿的人一并调查，到时候，胡掌柜那些背地里的官司也会跟着被牵扯出来，损失可就不止三百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胡掌柜老练一横，咬牙启齿道：“赔，我赔！” “胡掌柜果然爽快，希望，今晚之前银票就能送到我手里。” 高云端眼睛一弯，转向周长卿，道：“大人，我已经没有任何异议，您行刑吧！” 噗…… 胡掌柜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吐了血！ 光赔钱还不行，这顿打也免不了？ 不光胡掌柜，就连周长卿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一脸凌乱。 这个丫头，还真是与一般人不同，奇特的很！ 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却是笑得不行了，从来都是他们被胡掌柜欺压，没想到，今儿竟然见到他被压着揍，简直不要太痛快了！ 周长卿眼皮颤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冷肃，一抬手，将令牌扔了出去。 旁边师爷已经将案件的整个情况记录下来，高云端没太过追究，胡掌柜赔钱挨了半夜也就放了人，至于赵胖子，他是直接纵火的，没钱赔损失，就得下大狱。 高云端向来不欺负人，也从来不是什么烂好心的圣女，出门的时候给了赵胖子一个冷厉的眼神，被玉子羡拉着出去了。 见高云端往外走，梁西亭几个人也急乎乎的跟了上来，众人一边欢呼，吆五喝六的往外走。 梁西亭经常来庆云县城，百姓平常见到他们都躲着，可是如今看他们也多了几分顺眼。 走了一段路，瞧着人少了，高云端偷偷拽了玉子羡一把。 “那小乞丐和红叶是你提前做的准备?”高云端眯着眼睛问道。 玉子羡也不瞒她，点点头，“只提前做了准备，但她们所说也都是事实，我只不过用了一些……小手段，让他们开了口。” 高云端眼睛一眯，道：“你的小手段……给了小乞丐钱，让他去广平县，还承诺梁西亭他们会保护他？” “嗯。”玉子羡伸手拂了拂她的头发，点点头。 高云端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又说：“红叶的话，大概是有什么把柄在胡掌柜手里吧？” 玉子羡又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红叶的父亲病重，找胡掌柜借钱却被赶出去，我碰巧帮了她。” 这个年代，女人一旦没了贞洁，没有人原意要，要么给人做小，像红叶这样的，胡掌柜不要她，那她几乎是没了活路。 她也是恨极了胡掌柜。 高云端想了想，无奈叹一口气，“这红叶还算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回头她伺候好了她爹的病，不如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帮工吧。” 后面工序有一处不用费力，但是要悉心，这种活儿给女人做最好。 玉子羡点点头，伸手将她的手包裹住，拉着往回走。 众人跟着一路回到作坊，众人看看已经被烧光了的生产区，忍不住一声叹息。 还好，房子的材料是不易燃的，只是都被烟熏黑了，还不至于烧坏，至于里面的那些设备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众人撸起袖子来收拾，快到晌午的时候，高云端准备给众人做饭，此刻，一个身着高档缎面衣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跟着来的还有周长卿身边的师爷。 “周师爷，您怎么来了!”高云端拍了拍身上的灰，迎了出去。 “我奉了大人的命令，随胡管家来送银子！” 周师爷说着话，目光朝后院看了一眼，忍不住暗自咋舌，好好的院子，烧成了这样！ 胡管家就是胡掌柜家里的管家，相比胡掌柜，这胡管家倒是很客气，上前一步将银票送了过来。 “高姑娘，您点点，这是三百两的银票。” 就是之前胡掌柜拿来的女主三张。 高云端伸手接过来，朝胡管家笑了笑，“辛苦胡管家了……” “云端。” 这时候，舅舅从里面走出来，正要说话，抬头看到周师爷和胡管家，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哎呀，您瞧，这这里乱七八糟的，就不请二位进来喝茶了！” 说着话，高云端转身进屋拿了两个用纸包折起来的精致小盒子，递给周师爷和胡管家。 “这里面是我新做的糖，给二位尝尝，还请您恕我招待不周了。” 里面也就有两三块冰糖，数量不多，但是，这冰糖的价格贵，这样的礼物不跌分也算不上贿赂。 “哪里哪里，知道你这里忙，我们就不多叨扰了，银子你收到了，这案子就算结了！” 周师爷朝高云端摆摆手，和胡管家接了糖转身离开，高云端这才转向大舅。 “大舅，怎么了？” 大舅眉头一皱，道：“刚才收拾里面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不对劲，那些木头没燃尽的木头，跟原来设备上用的木材不一样啊！” 第164章 不能治罪还得嘉奖 高云端眉梢一挑，将大舅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 “您别惊讶，后院那些烧毁的木材，的确不是那批设备。” 大舅目光一滞，惊诧的瞪大眼睛，“云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不敢胡来！” 上了朝堂的事情，那可是经过了正经文书，其中若有差池，那可是要追责问罪的。 想到高云端在朝堂上是以设备烧毁的缘由跟胡掌柜要求赔偿了三百两银子，大舅浑身忍不住冒冷汗。 高云端却不以为意的眯着眼睛笑，“您放心，我既然敢干，自然有说法的，您当没注意到就行。” 瞧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大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嘴角动了动又想劝她，可是还没想好说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音。 一转身，见是玉子羡，大舅紧忙将他拉过来，小心翼翼开口。 “你们这两个孩子，就算有主意，触犯律法的事情可不敢干，万一……” 不等大舅说完，玉子羡打断了他的话，“舅舅放心，这件事，我们原本也没打算一直瞒着，更何况，周大人何其聪明，想瞒着也瞒不住的。” “那你们还敢？”大舅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玉子羡一顿，扭头看向高云端，高云端眯着眼睛笑得得意。 “就是因为周大人肯定会知道，所以我们才敢干，而且，周大人不光不会降罪，还得给我们嘉奖！” 高云端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大舅不理解，她也不想解释了，拉着大舅往回走。 玉子羡站在院中，看着大舅和高云端一路嘀嘀咕咕，眉梢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县衙。 周长卿看着案件梳理，明明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越看越不对，他盯着上面几个数量记录，黝黑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来人！” 周长卿一拍桌子，蓦地站起身来，怒喝道：“将高云端和玉子羡带上衙门！” “大人！” 这时候，应声进来的不是门口守卫的衙役，而是从外面急忙忙跑进来的陆老三。 周长卿眼底一沉，还没开口，就见陆老三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 “大人，粮食！赈灾粮食！高云端和玉子羡以作坊的名义，捐了五百石粮食！”陆老三声音都是颤抖的。 五百石粮食，足够三个村子两个月的口粮，节省一些，能分到四个村子！ 因为蝗灾的关系，周长卿一直因为及百姓吃不上粮的事情犯愁，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高云端和玉子羡竟然捐了粮？ 五百石粮食，将近二百两银子，她是用胡掌柜赔偿的银子捐的粮！ “陆老三，东城作坊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周长卿沉着声音问道。 陆老三不知道内情，想了想，咧着嘴笑道：“生产房没有着起来，里面烧坏的东西收拾出来，已经差不多了，听说，下个月能开工。” 幸好，幸好云端妹子有先见之明，生产房用的不燃烧的材料，要不然，重新修缮房子也得再一个月呢。 下个月？ 周长卿扭头看了一眼案件记录，小手指在银钱赔偿那一栏里点着，眼底一片复杂。 听说那套这杯制作起来很繁琐，之前她可是等了两个月才做好的，到下个月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能开工？ 除非，那套设备根本没有损坏！ 高云端捐了粮食，周边几个村子百姓吃饭的事情有了着落，他本应该松一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口气松得不是很痛快。 被算计了！ 被高云端那个小丫头算计了！ 周长卿眼底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半晌，冷冷开口，“你带几个衙役去帮他们分配粮食，另外，给高云端的尚元作坊颁一道嘉奖牌匾！” 粮食是高云端和玉子羡捐的，百姓必定对他们感恩戴德，周长卿明知道那些钱是从胡掌柜那里坑来的，可在高云端正得人心的时候，他不光不能惩办她，还得嘉奖！ 不管怎么想，心里都好像堵着一口气。 “哎，是！” 陆老三声音高挑的应一声，转身兴冲冲的出门去办。 书房，只剩下周长卿和周师爷，周师爷见他拉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大人，万事都只有一个真相，可事是死的，人是活的，高云端这般做法虽不可取，但从结果上来说，却是好事，至少，周边几个村子的百姓不用挨饿了。” 说着话，他撩起眼皮朝周长卿看了一眼，见周长卿听着，又接着说；“胡掌柜这些年肆意抬价，赚了不少黑心钱，我们从明面上不能定他的罪，如今这结果不是正好？” 胡掌柜到底是个老油条，做事圆滑的很，周长卿几次想查被他避过去，不得不承认，这次胡掌柜出血，他也是出了一口气的。 “可这高云端竟敢在公堂上……” “大人，这种事情只能在公堂上才会给胡掌柜震慑，更何况，高云端留下作坊修缮的银子，其他的几乎都捐了出来，属下倒是觉得，这个丫头颇有几分正气，日后她若能在县城占得一席之地，或是我庆云县的福气。” 听着周师爷的话，周长卿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是个耿直公正的人，从律法上来说，高云端的确应该惩罚，可是从人情和眼下局势来说…… “罢了罢了！这件事，暂且这样过去，日后她若再敢藐视公堂，本官一定严惩不贷！”周长卿恶狠狠的一瞪眼。 周师爷连连称是，唇畔不由得勾了起来。 东城尚元作坊。 陆老三将牌匾送来的时候，众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县城商铺无数，能得到县太爷嘉奖牌匾的可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作坊还没开工呢。 刚开始听说县衙来人，大舅还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可当他看到牌匾的时候，整个人更是僵在原地。 前几天这丫头说周大人会嘉奖她，如今这牌匾竟然真的送来了！ 难不成，周大人并未察觉异常？ “云端妹子，周大人说，让你再接再厉，然后……下不为例！” 陆老三将周长卿的话转达给高云端，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加一个“下不为例”，捐粮这种事情不是好事吗？ 知道缘由的几个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高云端毫不在意的眯着眼睛笑，扭头，还朝大舅得意地挑了挑眉梢。 你瞧，周大人知道了，但就是拿我没办法！ 大舅一颗心哐当一下落回了肚子里，却依旧没好气的瞪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一眼。 “快，挂起来，就挂在大堂正中间！” 梁西亭招呼众人将牌匾挂起来。 众人正忙活，门口又来了好几个人，不是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而是伸着脖子往里看。 “请问，你们这里招工不？” 高云端一顿，扭头看着几个穿粗布衣服的人站在门口朝里面望，兴奋一闪而过。 “招！” 她连忙应一声，转身朝玉子羡喊道：“相公，招聘啦！” 瞧着自家媳妇这兴奋的模样，玉子羡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招呼着几个人往里面走。 除了刚才过来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都是来找工的。 瘦猴看着陆陆续续往院子里跑的众人，不由得惊诧瞪大了眼睛。 “之前发了那么多招工的告示，都不见有人来，怎么这会儿倒是呼啦呼啦的来了？”瘦猴满脸惊诧的看向梁西亭。 梁西亭伸手在瘦猴脑袋上敲了一记脑瓜崩，道：“这还看不出来？四爷捐了这么多粮食，百姓都知道四爷是大善人，做工的当然愿意跟着一个心善的老板干活了！” 别看梁西亭平日里混日子不干正事儿，可他什么都明白，看事儿也比其他人远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就明白了，一个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没错，四爷现在可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而且，他们一打听知道她做的糖卖在富人家很畅销，不管是奔着来挣钱的，还是想看看那蔗糖究竟有多好，这人一波一波的就过来了。 面试从上午一直到晚上，整整一天，五六十个来面试的，高云端是主面试官，玉子羡和大舅坐在旁边帮她掌眼，五十八个人，一共留下了二十四个。 这二十四个人，当天签好了雇佣合约，高云端便让众人收拾了东西在作坊住下了，现在没活儿干，就帮着修缮作坊，也省的请工匠了。 安排好了众人，剩下的事情交给大舅和杜成贤，之前他们在财主家里干活，大舅就是工头，安排这些人也顺手些。 作坊在东城郊外，荒凉了些，但是面积很大，房子也多，二十几个人分配下来，竟然没有住满。 除了干活的伙计们，高云端还让永福客栈的郝掌柜帮忙找了几个厨子给众人做大锅饭，两三天的功夫，作坊的事情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这日高云端和玉子羡回到客栈，两人喝着茶，高云端将之前发现金麟粉和骨灰石的事情跟玉子羡说了一遍。 她出来，身上并没有带着金麟粉，只是大概跟他说了一下，还有她跟瞎子之间的对话，也一字不差的跟他说了。 玉子羡听她说完，目光逐渐凝变得凝重，他手里拿着杯盏，看起来平静，可手指关节微微泛着白，很明显在暗自用力。 第165章 占便宜 “我只是这样凭嘴说还不能说明什么，明日我们回家你自己看看，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 她说着话，伸手握住玉子羡的手，停了一会，道：“如果这是你断掉的线索，那我们再脸上继续顺藤摸瓜，如果没有用，也不用沮丧，只要是人做的，总会留下痕迹。” 他们在一起之后，玉子羡再也没有提过要调查当年的事，可高云端心里清楚，灭门之仇，不可不报，更何况玉子羡曾经是率领千军的将领，藏在大男人内里的信念，让他没办法只过这样安稳的生活。 且不说玉子羡，就连高云端也没放弃一直调查高元昌的死因。 玉子羡沉默半晌，似乎将心口涌上来的郁燥压下去，大手一转，反将高云端的手包裹住。 “这样一来，我们或许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平静度日，你可想好了？” 低哑的嗓音，平添了一丝性感，玉子羡看向高云顿，幽沉的目光之中，有不甘心也有歉意。 高云端黑亮的眼珠子转一圈，道：“能平静当然是好，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平静了，我选择了你，也选择了往后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更何况，人生哪有一直平静的？说不定，不平静的生活反而精彩一些！” 她一笑，露出那颗俏皮的小虎牙，大|大的眼睛完成月牙状，笑容仿佛是明媚的阳光，将玉子羡头顶的上的阴霾驱散开来。 玉子羡心口涌起一阵感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用力，将人拉到了怀里。 “萝萝，我何其幸运能遇到你！”他悠悠叹一口气，低哑的嗓音压不住满腔的情绪。 高云端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反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觉。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大舅说，但凡换了一个人，都不会这样纵着我，以后我怕是要天天挨打的，可我遇到了你，这就是我的幸运。” 她在玉子羡胸口蹭了蹭，张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 玉子羡低头看她，小丫头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靠在他胸口，此刻脸上尽是温柔和恬静，不管以后如何，此刻却是衣服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知道，高云端选择在县城开作坊，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县城人口密集，还有官差和县令坐镇，杀手反而不敢随便出现。 次日清晨。 高云端和玉子羡收拾好东西，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临行前，高云端找到了郝掌柜。 “我们暂且回去个两三日，这间屋子您可得给我们留着。”高云端提前跟郝掌柜预定。 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是永福客栈最大的，几次来都住的是这间屋子，高云端似乎也习惯了，反正现在还没钱买宅子，索性就连续多租一段时间。 郝掌柜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见高云端掏订金，急忙伸手往前一挡。 “云端姑娘，昨晚东家派人捎了信儿过来，既然合作，这间屋子就一直给你和小相公留着，不用钱。” 说着话，他伸手将自己保存的钥匙也给高云端递了过去，“东家说，这是合作的诚意。” 诚意？ 两分红利还不够？房子也让白住？ “这，不太好吧！”高云端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当初开条件分红是正当要的，可这白住，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皮太厚了。 “没什么不好！” 郝掌柜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他一伸手，将要是塞进了高云端的手里，道：“东家说了，云端姑娘是做大事的人，不会长久住在客栈里，在您买大宅子之前，算是给您投资了，以后还要合作的。” 嘿！ 亏她还过意不去呢，原来这殷老板想得更深远，甚至，连她想买宅子的事情都想到了。 不得不说，和人家这殷老板比起来，高云端觉得自己就是只小绵羊。 “得，既然殷老板这样说了，那我再推脱反而是拒绝合作了，行，在我买宅子之前，就一直住您这里！” 高云端将钥匙收了起来。 看起来是她占了殷老板的便宜，而她不知道的是，因为捐粮的事情，很多人慕名来找她，顺便也将客栈的生意拉起来了。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高云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停了下来。 “萝萝，到了。” 玉子羡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高云端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伸手挑起车帘往外看，瞧见已经到了村口，这才起身往外走。 赶上过年县城有庙会，高云端和玉子羡逛街的时候，还买了一些小吃带回来，另外，还有高美茹的绣线，和帮高明华买给未来嫂子的礼物。 东西不算多，但一样样放在一起，也有一个不小的包裹了。 两人往回走，见到街上溜达的村民，高云端和玉子羡跟人打招呼。 之前陆庭誉夫妇来，众人都替高云端捏一把汗，甚至还有人觉得玉子羡会因为这件事退婚，如今看着两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倒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为啥松一口气？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高云端和玉子羡在一起很搭配，让人看着心里就舒服。 “哟，云端妹子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张寡妇出来倒脏水，刚好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经过，走了过来。 张寡|妇大名叫张云秀，她嫁过来做了寡|妇，人家喊她张寡|妇就喊习惯了，高云端总觉得这个称呼别扭，一直叫她张嫂子，后来熟悉了，干脆叫她云秀嫂子。 她尤其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儿叫云秀嫂子，有种刻意提醒别人的感觉，不管别人能不能意识到，反正她就这样倔强叫着，而且，高天宝也跟着她喊云秀嫂子。 张云秀多聪明一个人，听高云端这样叫她，自然知道是为她鸣不平，她心里都记着。 高云端扭头看向张云秀，点点头，“作坊出了点事儿，我大舅和表哥帮忙看着，左右也不用我管，我先回来看看。” 说着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城里的小零食递给张云秀。 张云秀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眼睛朝玉子羡瞟一眼，道：“小相公也提前回来了，那就好了，省得没人护着你。” 一边说着，张云秀的眼睛又盯了玉子羡一眼，眼睛里很快闪过一抹荡漾。 她嫁过来就成了寡妇，还没碰过男人，如今看到玉子羡模样相貌都让人眼馋的人物，自然是春心荡漾了。 村里的女人就是这样，看就看了，光明正大的看，看完他，又转向高云端，忍不住咋舌。 “一直听人家说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总觉得没见过，可现在看见你们俩，就是说的你们吧！” 玉子羡就不多说了，一张脸俊美如斯，盛气如神祇，不管是气质，身材，相貌，都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而高云端也逐渐的从一个小娃娃长大了，这半年吃的好了，身子也逐渐显了形，一张脸更是越长越开，不说在县城了你怎么样，在高德村绝对是第一美人。 哎呀呀，真真是郎才女貌，让人羡慕不来呢！ 高云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紧忙摆摆手，道：“云秀嫂子，你可别拿我打趣，我脸皮薄着呢！” “切！” 张云秀朝高云端翻了个白眼，随后摆摆手，“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还有好些事儿呢！” 说完，她扭着身子回了自己院子。 高云端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好些事儿？现在家里还能有什么事儿？ 开春还没多久，田地里没活，雷氏一天天也就坐在澡堂子门口收钱，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她正想着，玉子羡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外面冷，回去再说吧。” 高云端被他拉回了思绪，点点头，跟着往回走。 白天，澡堂是不开的，外面只有雷氏经常坐着的一把椅子。 高云端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转身推门进去，里面听到开门的动静，雷氏炮仗一样冲了出来。 “娘这是来迎接我们……” “高云端，你这个小孽障，你还敢回来！” 高云端的一句话还没说完，雷氏那河东狮吼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她，一边吼叫着，手里拎着鸡毛掸子冲了过来，正要动手，冷不丁看到跟着进门的玉子羡，不由得一愣。 “你，你怎么回来了！”雷氏的气势瞬间怂了下去。 玉子羡抬眼就看到雷氏那要咬人的炸毛模样，眼底沉了沉。 “年过完了，我自然要回来，您这是……” 说着话，玉子羡的视线落在雷氏手里的鸡毛掸子上，视线一凛，雷氏顿时觉得那鸡毛档子突然间重了许多。 “娘，你还犹豫什么！打一顿她才能记住！” 在这时候，屋里传来高明峰的声音，声音传来的同时，人也跟着一掀帘子冲了出来。 “高云端，你这个吃里扒外……” 高明峰怒吼的声音同样僵住，抬头看到玉子羡冷厉的目光，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往雷氏身后挪了一步。 高云端瞧着母子二人这如出一辙的反应，唇畔勾起一抹冷嘲，她上前一步，迎着雷氏和高明峰的怒目，幽幽开口。 “娘和二哥这怒气冲冲的，又是鸡毛掸子，又是擀面杖的，这是要做什么？” 第166章 把钱拿出来 “高云端，你还敢回来呢！” 高明峰对着高云端就是一声怒吼，手里的擀面杖指向她，大骂：“好啊你，五百石粮食，你说捐就捐了，你那么有钱，怎么不管管我们的死活！” 他的话出口，玉子羡明显脸色一凛，雷氏瞧见，紧忙将高明峰拉回来，不敢动手了，但是看向高云端的眼神依旧像是要杀人一般。 “你这个小白眼狼，老娘跟你要点钱，你扣扣索索的还要提条件，这可倒好，那么多钱，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要不是听人家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家还有那么多钱呢！” 雷氏也鼓着腮帮子，努着太阳穴，要不是玉子羡在这里，她怕是真要抄着鸡毛掸子动手了。 高云端就站在院子里，听着母子两人破口大骂，脸上的平淡逐渐变得嘲讽。 “娘说错了，那么多钱不属于我们家，而是属于我自己！” 她更正雷氏的话，一边说着，抬脚往前走，“有些话可要说清楚，什么叫我不管你们的死活？如今放眼周边的四五个村子，有哪家能在这蝗灾之年天天饭桌上有鸡蛋，时不时吃肉？且不说吃的，又有哪家过年全家都能穿上新袄新棉鞋的？” 这周边四五个村，就高德村的粮食不却，而现下高德村，就高云端家里过得好，不光天天有鸡蛋，时时能吃肉，雷氏还能坐着数钱，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羡慕的目光。 雷氏自然是得意的，可是这人不知道知足啊，一听说高云端捐了五百石粮食出去，雷氏差点从炕上摔下来，那痛心欲绝的样子，就跟这钱是她的一样。 高明峰更是气得跳脚，他这些年天天在家里混吃过日子，仗着要考取功名的由头，什么都不干，还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的纸笔也要最好的，如今听到高云端捐粮食，立刻跟雷氏想的一样，就好像是拿了本该给他的银子似的。 他们都被高元昌惯出了毛病，养成了他们这种空手百拿的意识。 然而，高云端可不惯他们！ 一番话说得两人脸上变颜变色的，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一张脸憋得就更难看了。 “我不管！你既然是这个家里的人，给了别人，自然也有给自家人的！” 高明峰上前一步，这次伸出来的不是擀面杖，而是手，“我也不多管你要，五十两就行！” 呵！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呢！ “二哥，脸是个好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找找丢哪儿了！” 高云端极力忍着想啐他一脸的冲动，冷笑出声：“你伸手管我要钱，那我问问你，我欠你的？” “你！” 高明峰脸上一紧，嘴角颤了颤，可是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到反驳的话，索性耍起了无赖，“我不管，今儿你要是不拿钱，就休想进这个家！” “呵，有意思了！” 高云端说着话，往前走，冲着高明峰就欺了过去，“你可要想清楚，这屋子是爹留给我的，不让我进家门，那你们就得搬出去！”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雷氏的痛处，她紧忙拽了高明峰一把。 “高云端，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娘，你敢将我轰出去？”雷氏挺着胸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百善孝为先，尤其这个年代对孝道看得尤其重要，就算雷氏是继母，就算她苛待高云端，但是她嫁给了高元昌，高云端就得善待她，养着她。 若高云端真的将雷氏赶出去们去，别说村里会插手管，雷氏上县衙也是一告一个准。 也正是因为这样，高云端不得不跟雷氏母子几个人生活在一起。 不过，高云端想的明白，就算不能跟他们脱离关系，但也不代表她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 高云端挑了挑眉，开口道：“刚才您就站在旁边，是二哥不让我进家门，他想搬出去，我也没有办法，就算里正爷爷来，也是一样的。” 雷氏喉咙一紧，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她扭头朝高明峰瞪了一眼，再转过来，却是换了一张脸。 “你二哥说的浑话，怎么能当真？更何况，这个家里只要我还在，就休想分家！” 不分家，就得一直住在这里，这可是雷氏从一开始就打好的算盘。 高云端倒是无所谓，对这雷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房子可以不分，但是，我爹已经分过的东西，还是各自管各自的比较好，娘和二哥若是不满，也可以去里正爷爷那里说道，但凡里正爷爷开口，我一定不会反驳。” 家里公用的财产，除了高元昌给大家留下过日子的，还有卖粮食赚来的，都在雷氏手里捏着，高远端可从来没有要过。 更何况，当初财产已经是各自分好的，雷氏母子那些，她自己管着，高云端现在挣的钱就都是她自己的，谁也不能强要。 雷氏和高明峰自然知道这个缘由，所以才瞪着她回来闹的，如今被堵了嘴，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了。 “小，小四啊！话不能这样说!” 强要不行，雷氏立刻软了下来，拉着高云端的手，苦口婆心，“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互相帮衬是不是？你看你二哥就要春闱考试了，这一路上得花多少钱？你大哥也要娶亲了，又是一笔开销，还有你三姐，你真的忍心让你三姐嫁过去受苦吗？” 这么一说，家里还真是处处都需要钱，而且，听起来，理由似乎很正当。 可是，这种偷换概念的说反，高云端可不接受。 她伸手，将雷氏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唇角勾了勾，却没什么笑意。 “娘！若是没记错的话，爹临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二哥赶考的银子，大哥成亲的银子，还有三姐出嫁的嫁妆，那可都是现成的，我们管你叫娘，这些事情呢，本来就应该您来解决，他们可不管我叫娘。” “高云端，你说什么呢！” 高明峰一下子就急眼了，说着话，拿着擀面上就冲过来，只是，没注意玉子羡偷偷伸出来的脚，一下子踉跄几步，差点摔地上。 高云端扭头瞅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刚才说，爹给我们留了不少钱，但是，娘偏心，都用在了你身上，现在，谁事儿因为没钱办不成，都得管你要！” “你胡说什么！” 高明峰怒吼一声，只是这一次，不敢再叫嚣了，只用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高云端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轻挑眉梢，一字一句道：“你不服气，那我们来算一笔账，从去年过年，你一共买了六支羊毫笔，每支笔二钱银子，算下来就是一两二钱，一个松花砚台二两，一个乌金砚台二两三钱，还有一个玄武石砚台，我记得是出自大家之手，价值五两银子，你闹了一个月，终于还是买了，除此之外，还有白玉镇纸和紫檀木镇纸，加起来，我记得差不多也有三两银子，另外就是你的书和宣纸，一年下来，五两银子总是有的吧！” 说道这里，她转向高明峰，渗着手指头算，却听旁边的玉子羡平淡的吐出一个结果，“十五两五钱。” “对！十五两五钱！”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看一眼，心说，这脱口而出的心算能力，不去当账房真是可惜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不算吃喝，每年就得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钱，你说我们家的钱去哪里了！” 一句话，几乎是带着刀子一般朝高明峰刺了过去，他瞳孔一缩，紧接着目光惊慌涣散起来。 不算不知道，他竟然花了这么多银子？ 雷氏也瞪大了眼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定要买的，可是每次高明峰闹起来她就抵挡不住，最终的结果都是给买了，真是没想到，竟然花了这么多！ “没错，家里的钱就是花在你身上的！” 这时候，高美茹从屋里出来，满腔愤怒的目光瞪着高明峰，“当初苏家送来的聘金里，你还拿了一个银锭子！剩下的，娘不知道用在哪里了！” 说完，她转过脸又看向雷氏，一双眼睛红红的，就要哭出来。 聘金他们拿去花了，可现在要退婚，他们就百般不乐意，话里话外要把她卖了的语气，凭什么！ 高云端眉梢一挑，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高美茹让出一挑路来，他们娘儿几个干仗，她这个继女可不愿意掺和。 雷氏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正想着怎么说，一转眼就看到高云端在旁边看戏，老脸一横。 “反正钱花了已经没有了，这个时候，你要是不拿钱出来救美茹，你就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雷氏索性耍起了无赖。 高云端倒是没想到雷氏这么快又把火引到了她身上，眉梢一挑，转向高美茹， “三姐，你也觉得这钱应该管我要？”她盯着高美茹。 高美茹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会儿，开口：“我不管谁出，反正我就是不嫁！” 不管是娘出现还是小四出钱，她只要不用嫁过去就行，高美茹从来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可是没有办法，人不为了自己着想，就没有人疼你。 高云端当然知道高美茹的心思，眉梢轻挑，不由得叹一口气。 “让我帮三姐也成，但是……我有个条件！” 第167章 你又要走了吗 “又是条件？” 雷氏眉毛一拧，一脸的不乐意。 高云端睨了她一眼，自己忽略她脸上的不情愿，开口：“澡堂现在的情况，您最清楚，从现在开口，收起来的钱我不分了，都给你。” “真的？”雷氏瞬间眉开眼笑。 其实，这段时间高云端不在家，钱都是雷氏收着的，在高云端回来之前，她特意分出来给高云端的，当然，洗澡的钱不记账，都是她说了算，平分的钱，她又贪了一半。 钱少的由头雷氏都想好了，没想到高云端竟然主动说不要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 然而，相处时间长了，雷氏这点心思，高云端早就摸的透透的，不等雷氏笑出声来，她话锋一转。 “这些钱都给你没问题，不过，你得当聘金还给苏家。” “你说什么！” 雷氏脸上的笑意突然间僵住，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还没攥热乎，就要给人家？ “我说，澡堂挣来的钱，用来偿还苏家的聘金！” 高云端重申一遍，瞧着雷氏脸色逐渐沉下去，她不紧不慢的算起了账，“澡堂挣的钱，原本就是你我平分的，现在我那一份不要了，却不是给你，而是帮三姐偿还聘金，这样一来，三姐的事情我也算出了一份力，是不是？” 说着话她扭头朝高明峰看过去，问道：“作为亲兄长，二哥是不是也应该帮三姐出一份力呢？别忘了，那聘金的钱你花的是最多的。” 高明峰本来就被高云端算的那笔账压懵了，突然间又听她这么说，脸色立刻惨白惨白的。 “我，我能出什么力？我又没钱！” 说着话，高明峰扭头朝雷氏看一眼，眼珠子一转，道：“娘，那些东西可是你给我买的，买都买了，你可别想着要回去！” 说完，手里的擀面杖往旁边一扔，怒气冲冲的回了屋。 呵，要钱的时候他比谁都积极，如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连自己的娘都不管了，真真是把自私自利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雷氏没想到高明峰又把她晾在外面了，气得跳脚骂街，然而，高明峰关上门，只当没听见一样。 高云端不管他们母子吵闹，只往雷氏跟前走过去。 “娘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您若是同意，那就这么办，您要是不同意，也可以去里正爷爷那里评理，我是没有意见的。”她朝雷氏眨了眨眼睛。 雷氏本来就亏着心呢，且不说她从高云端这里要不到银子，就苏家的聘金这种事，她连说都不敢说。 这件事若是让人知道了，这笔银子雷氏不光要掏出来，还会让人诟病，到时候，别说是高美茹，就连高明华和高明峰的名声都得被影响。 雷氏也不是傻子，她当然不敢说了。 “白眼狼！真是个小白眼狼！你到底拿不拿我们当家人！” 雷氏咬牙切齿，高云端却笑若桃花. “您拿我当女儿，我当然拿您当娘，当然，是不是真心的，也看您。” 说完，高云端扭头朝高美茹看了一眼，两人眼神触碰在一起，谁都没说话。 雷氏怒瞪着高云端，可是瞪出眼泪来也没有办法，最终怒气冲冲的一跺脚，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高美茹也看了高云端一眼，转身回去。 “进去吧，外面冷。” 玉子羡上前，拉着高云端的手进了屋。 在高家，玉子羡到底算是个外人，只要他们对高云端没有威胁，他也不方便掺和家里的事情。 高云端心情并没有因为雷氏和高明峰受影响，她点点头，任由玉子羡拉着进了屋。 进屋，关上门，高云端将金麟粉疙瘩拿出来，和之前做实验一样，她先用水将金麟粉融化，两人说着话，眼看着水杯里的水逐渐蒸发后，金麟粉缓缓析出来。 玉子羡盯着碗里的金麟粉，目光之中逐渐多出了一丝冷峻。 他似乎终于明白，之前在猿啸山调查的时候为什么会断了线索！ 之前来猿啸山的时候，正好是夏季，夏季雨多，金麟粉都融化了，甚至渗透到了泥土里，人的嗅觉没有那么灵敏，没有发现也正常，线索就那么断了。 没想到，在高云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找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等会儿我去瞎子家里一趟。” 玉子羡拿着金麟粉，手指轻颤。 瞧着他这反应，高云端知道，这金麟粉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好，我陪你一起去。” 晌午。 雷氏闷在屋里生了半天的闷气，本来还想着不做饭了，可当高云端拿出从县城带回来的东西时，那股子怒气突然间就散了。 不得不说，雷氏这个人还是很好哄的，你给她点好处，那张脸能立马笑成菊花。 吃过晌午饭，高云端和玉子羡拎着两壶梨花酿去了瞎子家。 和往常一样，两人一进门，热茶已经摆好了，之前玉子羡不在的时候，桌上摆着的是一杯，现在是两杯，腾腾的冒着热气。 这老头，真是神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东西。”高云端依旧朝瞎子翻了个白眼，说着话，将点心和梨花酿放在桌上。 酒是给瞎子带来的，点心嘛，是说话的时候用来解寂寞的。 相处时间长了，瞎子跟高云端也不客气，收了酒放在柜子上，然后将点心打开。 “你们是想问骨灰石和金麟粉的事情？”瞎子抿了一口茶，先开口。 他们之前向来不用客套，有什么事儿都直接说。 “是，还请前辈赐教。”玉子羡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瞎子伸手捋了捋胡子，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说什么，将之前对高云端说的话，又仔仔细细的跟玉子羡说了一遍，另外，还有之前没跟高云端细说的事情，瞎子也着重跟玉子羡说了。 玉子羡的身份，瞎子几乎能猜个大概，即便不知道他是锦衣侯府世子，但也知道他和锦衣侯的关系匪浅，以他的身份，有些事情说起来并不费解。 至于羌巫族，巫蛊之术，玉子羡似乎比高云端更能理解一些。 有些事情，高云端已经从瞎子嘴里听到过，有些是刚听到的，两人心领神会也没说得那么仔细，但她也听了个大概，最终从两人话里得到的结论就是，锦衣侯府军饷案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说不定，羌巫族已经有人混进了京城。 两人从瞎子家里出来的时候，玉子羡难得面色紧张，一言不发，高云端知道他在想事情，也不打扰，等两人回到家，她从高明峰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我竟然告诉了你，就已经做好你又要离开的准备，给步凡写封信吧，或许，他能帮我你。” 说着话，她拿起磨石开始研磨。 上次军队的事情，步凡来求玉子羡帮忙，礼尚往来，这次该他帮忙了。 虽说步凡一家只听皇上的命令，可军饷案毕竟牵连重大，这件事，他帮了玉子羡，也是在替皇上办事。 玉子羡刚才的犹豫就是因为高云端，上次离开，这丫头就一脸不情愿的，如今刚回来没几日，想着她定是要不高兴的，却没想到，她却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一时间，玉子羡感觉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被触碰，悸动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 他伸手，将高云端拉到身边。 “你真愿意我离开？” 低哑的嗓子中透着一股沉重，说着话，他伸手环住高云端的纤腰，靠在她身上。 高云端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停顿片刻，双手捧起他的脸。 “我当然不愿意让你离开，但是，灭门之仇不得不报，更何况，老侯爷是被陷害的，作为子女，理应查清真像，还他一个清白，所以，我也义无反顾。” 她抿唇带着浅笑，那么轻的语气，可说出的话落在玉子羡耳朵里却是带着极重的分量。 平常大大咧咧的丫头嘴里说出这样的窝心的话，那一瞬间，玉子羡感觉眼窝发烫，抱着高云端的手臂更加用力几分。 “好，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便陪你过你想过的生活，再也不理窗外事。”他声音压抑，似乎还带着几分轻颤。 他知道，高云端喜欢钱，但是不追求荣华，她的梦想就是躺床上数钱。 他一直知道的。 他的头压在高云端怀里，声音沉闷，高云端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似乎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双手同样搂住他的脖子。 晚上，玉子羡给步凡写了一封信，另外，让飞决联系京城旧部调查金麟粉的事情，至于玉子羡自己，在消息传回来之前，依旧留在高德村。 高云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他在的每一天，她都觉得无比珍贵。 回来两天，金麟粉和骨灰石的事情办妥了，高云端和玉子羡又回了县城。 紧着他们离开的这两日，大舅带领众人将作坊整个修理了一遍，他做事注重细节，也趁着人手够，生产区没东西，还重新将屋顶加固了一层，这样一来，等到夏天雨季的时候也不担心漏雨。 马车到了永福客栈停下，高云端和玉子羡下车正准备往里走，一扭头的功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竟是杜月桃。 第168章 两个任务 杜月桃瞧见高云端和玉子羡下车，顿时欣喜的跑了过来。 “云端姐姐，你们回来啦！” 杜月桃乖巧的朝玉子羡欠了欠身，然后亲亲热热的拉住高云端的手。 过年之后，高云端一直在忙活作坊的事情，两姐妹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如今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高云端此刻看到杜月桃倒是有些奇怪，之前大舅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信儿，说过几天就去慈乌村看她和大舅母呢，没想到她竟然先来了。 一边拉着杜月桃的时候往客栈里走，高云端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想着要来作坊里？” 这一次，杜月桃却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不，刚才我去作坊看我爹和大哥了，里面都是男人，说话就跟吵架一样，我可不去。” “你倒是懂得知难而退！” 高云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在杜月桃脸上掐了一把，“那你这次来，是大舅母给你放了假，让你出来玩儿两天？” 现在家里的鸡还没长大，也不是忙的时候，这小丫头是个活泼的，总也闲不住，怕是趁着作坊还没开张来看热闹呢。 然而，杜月桃依旧摇摇头，她揽着高云端的胳膊，笑得眼睛完成月牙模样。 “我这次来县城，可是娘给我派任务的！” 杜月桃仰着头，脸上带着丝丝得意，伸着手指头朝高云端晃了晃，“第一个任务，让我把她刚做的贴饼熬小鱼给你们带过来，你瞧——” 说着话，她快走两步到柜台边上，拿起一个食盒递给高云端。 刚打开盖子，就能闻到一股熬小鱼的香味，高云端最喜欢吃大舅母做的贴饼熬小鱼了，正说着话，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来，端着适合一转身，快速捏起一条小鱼就往嘴里放。 杜月桃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哎呀，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晚上你叫厨房给你热一热就能吃。” 高云端意犹未尽的关上食盒，转向杜月桃，“那，第二个任务呢？” “第二个任务，就是买点心。” 杜月桃歪着头想了想，道：“之前娘不是让爹给你捎信儿，后天回去吗，其实后天是祖母的寿辰，娘准备给祖母好好过一过，这不，今日就催着我来买一些祖母喜欢吃的点心。” 前几天高云端捐的粮食，除了庆云县的几个村，另外还有慈乌村，加上之前送过去的粮食，如今家里也不愁吃的。 眼看着家里的小鸡也长起来了，大舅母觉得今年一定是个丰兆之年，赶着家里老太太过寿，好好孝敬一翻。 高云端听着，眉梢一挑，还不等她开口，却见杜月桃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 “云端姐姐，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娘怕你花钱，不让我告诉你来着，我这见到你一高兴……就给忘了。” 杜月桃咧着嘴，脸上的笑有点苦。 出门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一说话就忘乎所以了。 瞧着小丫头一脸懊恼的模样，高云端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紧张什么？告诉就告诉呗，我不花钱还不成？” 说着话，她扭头朝点心铺看去，眨眨眼：“不光我不花钱，你也不用花。” 杜月桃一愣，不解的眨巴着眼睛看她，“我也不用花钱？云端姐姐还能白拿不成？” “嗯，是白拿！” 高云端拉着杜月桃走向柜台，郝掌柜刚好从里面出来。 “哟，云端姑娘回来了！”郝掌柜紧忙打招呼。 高云端欠了欠身回礼，将杜月桃拉到前面，道：“这是我大舅家的妹妹，这次来县城准备买些点心给家里老人过寿，郝掌柜给推荐推荐呗？您给记账就成。” 虽说不用拿钱，但是这买卖还是买卖，记账还是要的。 “哟，姑娘这是打我了不是？既然是家里长辈过寿，咱们贺礼不送，点心总能送的，这样，明日晌午刚好是新做的点心摆出来的时候，让妹妹过来挑，老人喜欢吃什么随便拿，就当是点心铺给老夫人贺寿了，都是自家的买卖，老人过寿您再让我记账，东家可是要骂人了。”郝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很足不到一个星期，点心铺的买卖就比之前翻了两番，特别是高云端给大师傅出主意的三款新点心，更是火爆得不行，即便价格比其他的贵一倍，依旧供不应求。 现下，高云端可是点心铺里的小财神，郝掌柜哄着都来不及。 高云端也不跟郝掌柜客套，眯着眼睛笑道：“行吧，那就谢谢殷老板和郝掌柜了，等年底分红，我请你喝酒！” 几盒点心而已，也没几个钱，她不爱占便宜，但是人情世故总也是要走的，这种事情，再客气反而显得矫情。 “客气客气！” 郝掌柜说着话，转身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叠精致的点心递给杜月桃，“妹妹不常来，这碟点心请你尝尝味道。” 那盘子里的一看就是高等点心，平常爹和大哥买回去给祖母的可没有这种，也就是上次高云端带去的一盒里有几块，可老太太护食，只让她吃了一口。 杜月桃看着点心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可又有点不敢接，转身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却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还是郝掌柜体贴人，那我们就上去啦，明日还要麻烦您。” 说着话，接过点心拉着杜月桃上楼，杜月桃紧忙跟郝掌柜欠了欠身，跟着往上走。 玉子羡将东西动马车上搬下来，也跟着上了楼。 “今晚你们姐妹在客栈里住，我去作坊，还有些事跟大舅商量。” 玉子羡拿了两件衣服，转向高云端、 永福客栈声音很好，特别是过年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空房，杜月桃在县城住一晚，肯定不能去作坊跟那么多男人住一起。 杜月桃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一来就把玉子羡赶走了似的，低着头小声道：“委屈姐夫了。” “没关系，云端也总想着跟你聊聊天呢，正好你来了，今晚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说完，他转向高云端，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晚上睡觉的时候，别踢被子。”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高云端脸一红，没好气的朝他瞪一眼。 “知道啦，你快去吧，要不然赶不上他们吃饭了。” 玉子羡笑得满脸无奈，任由她推着着往外走，在转身关门的瞬间，趁着杜月桃没注意，快速的一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高云端一下子愣住，等她回过身来，人已经下了楼。 “云端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杜月桃扭头，就看到高云端白皙的脸上一片酡红，不由得惊呼出声。 “没，没事什么，可能房间里比较暖和。” 高云端拉着杜月桃进了屋，将点心放在软塌的床桌上，拿起一块中间裹着红豆沙的糖酥点心递给她，“尝尝，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新品。” 红豆沙是新做的，颜色还比较鲜艳，烤酥的脆皮上沾了一层砂糖，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杜月桃紧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咔嚓咬一口，黑亮的眼睛顿时瞪大。 “哎呀，这个点心可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说着话，她又咬了一口，甜软的豆沙和香酥的脆皮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外层的砂糖，美味在唇齿之间散开，说不出来的美妙。 点心都是小块的，基本上两口就能吃一个，吃过了豆沙酥，高云端又推荐了几款，都是她觉得味道不错的。 杜月桃一连吃了好几块，味道不一样，可每尝一种，都觉得惊艳不已，竟在不知不觉中吃撑了。 “以前听说香酥居的点心最好吃，我也吃过一次，可是我觉得这里的点心可比香酥居好吃多了！”杜月桃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的抿起了嘴。 高云端也拿起一块吃，吃完嘴里的，才开口：“以前论味道，的确是香酥居更胜一筹，不过，现在我甘露斋的点心里可是加了蔗糖调味，又创新了工艺，同样的口味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嗯嗯！” 杜月桃点点头，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惊讶开口：“你刚才说，你甘露斋？这点心铺该不会也是你的吧！” 怪不得刚才郝掌柜说不记账！ 高云端拿点心的手僵了一下，随后咧嘴嘿嘿一笑，“也不算是我的，我只是用蔗糖换了两成利润，算是互利合作吧，店铺里的事情我都不管的。” 她说得轻巧，杜月桃听着眼睛里都要冒光了，她过来的时候看到甘露斋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两成分红也不少银子呢吧！ “云端姐姐，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和以前不是一个人了呢！”杜月桃歪着头看她。 高云端手上一僵，抬头看着杜月桃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心虚在眼底一闪而过。 “你以前都没见过我，怎么就觉得不是一个人呢？”高云端咧咧嘴，笑容有些僵硬。 杜月桃站这眼睛，想了想，开口：“以前，爹总是担心你会让你那继母欺负，他还看到你身上有被抽打的伤痕，所以，我就觉得你是个性格软弱的，可是见到你之后，我又觉得你和爹口中的姐姐并不是同一人，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呢！” 第169章 做蛋糕 在此之前，杜月桃并没有见过高云端，但是从爹娘的谈话中，对她有个大概的了解，听着她继母和兄姐对她的种种恶事，杜月桃都气得不行。 可是后来见到本人，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对付二舅家和张小翠一家，甚至，她出头帮爹解决拖欠的工钱，种种举动都让杜月桃震惊不已。 她的办事风行雷厉，周身都透着一股飒爽和凌厉，不光是玉子羡子在身后给她撑腰，而是那种强大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的确跟爹口中那个只会让人欺负的姐姐不一样。 高云端嘴里嚼着点心，甜味在唇齿之间蔓延看来，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说呢，人被逼到了一个份儿上，就会激发骨子里的一股劲儿，可能我那股劲儿太强了吧，现在激发出来，收不回去了！” 这话带着几分玩笑，可听在杜月桃耳朵里，却又多了几分真，同样的话，爹也说过的。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黑亮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既然点心是看着云端姐姐的面子来的，回头就说是你送的的吧，不过，回去之后，你可别说没花钱，否则，叫二婶知道了少不了要来白拿。” 倒不是杜月桃见不得二叔一家子好，只是他们那性子，就像是出门不捡东西就当丢，能沾光，他们钻个空子都能沾，加上上次竟然真的做出翻墙偷东西的事情来，真是太可气了。 小姑娘性子直，高云端当然知道她是向着自己的，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别担心，他们想拿，还得过郝掌柜那关呢，你当郝掌柜那么容易说话，他们一开口就给？” 说着话，她伸手念起一片芙蓉糕放进嘴里，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明日的点心你拿回去，还是你爹娘准备的，至于我，我有更好的礼物，外祖母肯定会喜欢。” “更好的？”杜月桃目光之中光彩闪过。 要说老太太，现下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尤其是点心，在她面前，银子都没有点心好！ 杜月桃已经尝过甘露斋的点心了，她可还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 “嗯……我先得试试，你若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不如再住一天，明日我们一起做个蛋糕，就当是我们两个送给外祖母的，怎么样？”高云端朝杜月桃挑了挑眉毛。 蛋糕是什么东西？杜月桃没听过，她只听过寿糕，说白了就是换了花样的馒头，也没什么稀奇，哪里有点心好吃？ 不过，看高云端那一脸兴奋的模样，却让杜月桃莫名有些期待。 晚上，高云端让厨房热了菜，两人吃了一顿贴饼熬小鱼，明明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吃得心满意足。 次日清晨，高云端和杜月桃下楼的时候，跟郝掌柜打了声招呼，点心次日再拿，郝掌柜爽快的应了，两人这才出门。 不过，两人没有直接去作坊，而是先在街上买了一些洗面粉和鸡蛋，还有一些水果，冬天水果很少，只有一些沙果和梨子，沙果有点酸，不过，有糖可以调节。 材料买好，两人拎着东西去了作坊。 到的时候，梁西亭几个人刚好从作坊里出来，过来跟高云端打招呼。 “四爷，你来……” “了”字还没出口，就见高云端和杜月桃一转弯直接去了厨房，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转身跟了过去。 作坊里有厨房，平常用到的东西都有，之前做制糖设备的时候，高云端去老铁家里玩儿，还自己试着做了一个简易的打蛋器和小烤箱，原本是用来分离和烘烤用的，没想到，这会儿正好用上。 进了厨房，两人开始分工合作，杜月桃分离蛋黄和蛋清，高云端将买来的梨子和沙果用白糖腌制好，就准备开始做蛋糕胚。 上学的时候，高云端在甜品店打工时就给大厨打过下手，自己上手还是第一次，而且，之前用的是烤箱，现在是柴火锅，难度一下子就增加了。 杜月桃分离好了蛋黄和蛋清就开始打发奶油，不过，那打发器似乎并不太好用，杜月桃到底是小姑娘没什么力气，一会儿手就酸了，正巧，玉子羡走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他说着话，视线在桌上扫过一眼，又是面，又是鸡蛋，还有水果，一时间看不出来高云端想做什么。 高云端歪着头看她，笑道：“做好吃的，就是有点麻烦，你帮我们呗？” “我们来，我们也能帮！” 趴在门口偷看的梁西亭几个人紧忙冲了进来，眼睛都冒着光。 四爷做的好吃的，可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高云端扭头朝几个人看一眼，摆摆手，“行，你们先去洗手，然后我给你们分配事情做。” 几个人一哄而散，争前恐后的洗了手回来。 年纪小的，让他们去烧火，留下梁西亭，小辫儿和耗子帮忙打发鸡蛋。 杜月桃打了一会儿，还只是泡泡，一双手都酸了，紧忙递给了梁西亭。 梁西亭正憋着一股劲儿没地方使，接过来鼓足了劲儿的打。 高云端调好蛋糕糊的时候，外面的锅已经开始烧了，将蛋糕糊放在蒸屉上，订好时间，等蛋糕胚拿出来，梁西亭这边的奶油已经打发好了。 众人纷纷围在了蒸锅旁边，眼睛里光芒闪烁的等着蛋糕出锅，就连高云端也有激动，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亲手做蛋糕呢。 满心期待的将蒸屉取出来，看到那塌了一半的冰，高云端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真香！” 梁西亭几个人没见过蛋糕做成是什么样，但是，看到这糕颜色金黄，香味诱人，口水都要出来了。 玉子羡看着高云端那一脸沮丧的表情，上前一步，从蛋糕胚上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虽然从外观上来看是个失败之作，可是味道松软香甜，是之前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味。 “味道是好的，再试试？”他转向高云端。 听他说味道好，梁西亭几个人紧忙凑了过来，一脸谗相的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看看那蛋糕胚，又看看众人，一撇嘴，“这个，你们分了吃吧！” 说完，拿刀分成了好几块，众人一下子冲过来抢着吃，高云端拿了一块给杜月桃。 这边，杜月桃已经依照高云端的嘱咐将沙果和梨子都处理好了，接过蛋糕胚吃一口，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这点心，松软可口，香甜润滑，正适合老太太这种牙口不好的老人呢！ “这就是云端姐姐说的蛋糕？”杜月桃惊喜开口。 高云端抿着嘴摇摇头，“这是做失败的，真的做成了，更加蓬松柔软呢。” 她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大师傅的操作，随后又开始调作料，蛋黄，牛奶，白糖，这一次，她将普通的免费处理了一下，做成低筋面粉，然后再依照之前的步骤重新开始。 众人吃完蛋糕胚，高云端重新调制的蛋糕糊又做好了，这一次，颜色和浓稠度比之前更好。 一整个上午，高云端不知道做了多少个蛋糕胚，为了避免浪费太多，接下来都是用的小模具，最后定下了那个最合适的搭配比例，才换了大模具，这回，一次成功。 接下来上奶油。 之前梁西亭已经打发好了一次奶油，结果，他一唱就停不下来，眼看着好好的一盆奶油只剩下了一个底儿，又偷偷的打了一盆。 等这一次打发好，他的手都快断了，哭丧着脸将奶油递给了高云端。 高云端朝他瞄了一眼，忍不住抿嘴笑，疼就疼着呗，谁叫你嘴馋来着！ 众人围在旁边看着高云端给蛋糕胚上奶油，抹平表面之后，竟然还用工具做了裱花，要不是亲眼看见，哪里敢想象这竟然是点心？ 就连玉子羡也惊讶不已，别说这小县城了，就连皇宫贵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点心啊！ 这白白的，香甜的奶油，怎么看都不像是鸡蛋清打出来的，真是太神奇了！ 高云端没理会众人的惊诧，只专注在蛋糕上，其实她只是做了最简单的裱花，然后将沙果切成薄片装饰在上面一层，纯白的奶油，红的沙果，还有几片浅黄色的梨子，看起来，竟还真的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云端姐姐……这就是你说的蛋糕！” 杜月桃盯着那蛋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着话，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 刚才她吃了蛋糕胚，梁西亭也偷偷给她尝了一口奶油，不管是蛋糕胚和奶油，都让她惊讶不已，如今看着成品，就有种控制不住口水要往外流的感觉。 “四，四爷……我们能吃吗……” 瘦猴从人群里钻出个脑袋，晶亮的大眼睛盯着那蛋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一问，众人的眼睛也跟着闪着光，想吃，真的想吃，特别想吃！ 高云端眉梢一挑，朝众人眨眨眼睛，“当然，你们毕竟帮我忙活了一上午呢，不过，吃也可以，明天早晨再帮我做一个，那个，我有用。” “行！” 众人欢呼一声，紧忙凑了过来。 这一次的蛋糕做的很大，高云端用长刀切成了十六份，除了梁西亭九个人，还让杜月桃给大舅和贤表哥也送了一份。 第170章 你更甜 高云端一手拿着一块，转身递给玉子羡。 玉子羡笑着接过来，低头咬一口，甜软的香味在口中漫开，入口即化，他是不怎么喜欢甜食的，可这蛋糕明明甜味更浓一些，却莫名的很迎合他的味蕾。 “这才是我的成功之作！”高云端也吃一口，转向玉子羡，眉梢之间带着丝丝得意。 “好吃，果然成功之作的味道更好！”玉子羡眯着眼睛看她。 蛋糕分成十几份，每一份都是小小的一块，几口就吃完了，可他却舍不得吃掉，第一次，他对入口的食物有这种感觉。 不光是因为这食物稀奇，更因为做食物的人。 终于做成功，高云端也很高兴，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奕奕光彩，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在，她便往玉子羡跟前凑了凑。 “你若喜欢，我时长做给你吃，你不喜欢太甜的，我便专门调成符合你口味的。” 忙活了一上午，有点累，她坐在侧面，脑袋搭在玉子羡的肩膀上。 玉子羡偏着头看她，伸手将人整个揽住，“我喜欢萝萝做的饭菜，甜的也喜欢。” “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挑……” 高云端一抬头，不想，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蹭在了他手里的蛋糕上，奶油粘在了鼻尖。 玉子羡楞住，高云端也愣住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却见那俊美如斯的脸忽然间凑近。 冰凉湿润的触感在鼻尖上扫过，那一刻，高云端的呼吸都停住，脑子里一阵空白，心跳都乱了。 “嗯，这样更甜。” 玉子羡的声音擦过耳边，撩的高云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正含笑的看着她，仿佛能让人吸进去一般。 艾玛，怎么能这么撩！ 太上头了！ “玉子羡，你，你以前就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吗？”高云端尽量压住狂乱的心跳。 玉子羡瞧着她红了的脸，眼睛一眯，“我以前，不喜甜食……自然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 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要不说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一不小心就让人迷了心智，此刻，高云端心里那叫一个小鹿乱撞，脸上都能滴出血来了。 没出息，真是没出息！ 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呢？ 可是他这美色真的让人没有抵抗力啊！ …… 傍晚，高云端和杜月桃回客栈时，将剩下的两块蛋糕给郝掌柜带上。 郝掌柜一开始还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可一吃进嘴里，眼睛都瞪大了，满脸惊喜的要跟高云端请教做法。 不过，高云端很累了，跟好好掌柜约定过两天抽出时间跟大师傅试着做一次。 郝掌柜连连答应下来，另外让人准备了店里最大的礼盒给杜月桃明天带回去。 折腾了一天，不光高云端，杜月桃也累得不行，两人洗漱完很快就睡了，这一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沉，特别是杜月桃，梦里还在做蛋糕，那种满足感，是说不出来的。 次日清晨，高云端和杜月桃早早起来去了作坊。 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寿宴在晚上，他们定了晌午回去的马车，趁着这段时间，将带回去的蛋糕做出来。 昨天梁西亭一帮人被蛋糕彻底征服了，等高云端和杜月桃到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自觉地忙活起来，生火的生火，蛋黄和蛋清已经分离出来，蛋黄单独放在一个盆里，等着高云端来调配蛋糕糊，梁西亭抱着另一个盆拼了命的打发奶油。 “嘿，你们倒是积极，但是，今天可没有的吃啊！” 高云端一勾唇角，提前跟几个人说清楚。 “知道知道！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咱们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梁西亭一边打发一边咧着嘴笑，他话刚落，瘦猴从外面探进个头来，“等四爷回来之后再做给我们吃也行！” 嘿，还提前预定？这是被讹上了？ “行行行，等我有时间就给你们做！” 高云端心情好，许给了他们没有日期的承诺，说着话，将做好的蛋糕糊放进了蒸屉中。 这蒸屉，原来是想着用在制糖上的，没想到，还没开始制糖，先用来烤蛋糕了！ 玉子羡在旁边打下手也不说话，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尽是化不开的温情柔意。 他就这样看着高云端，没注意到旁边杜月桃的视线也落在他脸上。 真是好羡慕姐姐和姐夫这样夫妻啊，两人之间除了父母之命，感情还这么好，姐夫眼睛里都是姐姐的影子，这辈子若是能遇到一个这般疼爱自己的人，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晌午之前，蛋糕做好了，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的蛋糕做得尤其好，杜月桃还用沙果摆了一个“寿”字，比昨天的更隆重，也更好看。 大舅和贤表哥过来看到完成的蛋糕，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昨天吃的是切好的小块，现在看到成品，那震惊，说不出来，只是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 “云端，你这是跟谁学的？”大舅声音都带着颤音。 高云端嘿嘿笑了笑，原本想随口说跟客栈的大师傅学的，可一想，其实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想了想，开口。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之前不是带回家那么多鸡蛋嘛，天天炒着吃也要吃腻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做成别的，这不，最后就成了这个。” 大舅看看那蛋糕，又看看高云端，忍不住点头。 “好，好啊！这个蛋……蛋糕，是最好的寿礼！” 老太太就好这一口，而这蛋糕松软可口，也正适合老太太的牙口。 杜成贤站在旁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看向高云端，神情之中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 马车是郝掌柜帮忙雇的，临行之前，将准备好的礼盒拿给杜月桃，大舅又吓了一跳，那么一大盒，都是店里最贵的点心，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呢！ 高云端又将合作的事情告诉了大舅，又瞧着郝掌柜话里话外都捧着高云端，大舅这才放下心来。 在作坊的这段时间，大舅看到了高云端做事雷厉风行，有想法，有手段，虽说到底是比被欺负让人放心，可是这丫头的性子太强，他真怕玉子羡受不了她这样。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桩好姻缘，可不能仗着人家脾气好，她就胡来啊！ 一路上，大舅几次想说说高云端，可是瞧着她在玉子羡面前又没了跟人谈生意时候的那股气势，反而多了几分小女儿气质，而玉子羡对她永远是温柔带笑由着她闹，一时间，准备了一路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 傍晚之前到了家，大舅母正在准备做饭，高云端小鸟儿一样扑了过去。 “好多天没见到大舅母了，真是好想您啊！”她抓住大舅母的胳膊晃着。 大舅母扭头看她，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丫头，都要嫁人了，竟还撒起娇来了，孩子一样！” 大舅母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一下，问道：“说吧，想吃大舅母做的什么菜？” 高云端嘿嘿一笑，依旧抓着大舅母的胳膊，一边想，一边道：“想吃贴饼熬小鱼，窝头小咸菜，炒腊肉……” “好好好，给你做，想吃就给你做！” 大舅母拿她没办法，说着话，将人往外面赶，“这里烟大，你快别在这里熏着了，和子羡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吧。” 高云端点点头，也是，来家里得先去看看外祖母，她应着，临出门之前从摆好的盘子里偷了一块肉吃。 高门大户，这是没规矩，不懂礼数，可在农家，特别是在舅舅家，高云端却莫名的享受这种时不时让大舅母教训一句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母爱，没有被关怀过，也没有被骂过，如今在大舅家感觉到了这种温暖，甚至，被嗔骂也是幸福的。 高云端和玉子羡去了老太太院子里，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还特意换了一身喜庆的衣服。 到的时候，二舅母和杜成俊也在，两人陪着老太太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笑得很开心。 进门，高云端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跟二舅母打了招呼，见老太太摆手，走近过去。 “你有日子不来了，听你大舅说，你忙着呢？”老太太一边问，目光盯着高云端看。 慈乌村里有不少人在县城做工，高云端开作坊的事情，瞒不住，更何况，大舅也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老太太问，他就说了。 “嗯，作坊准备开工，最近是有些忙呢！”高云端笑着点点头。 二舅母和杜成俊交换一个眼神，转向高云端，满脸带着笑。 “听说你那糖可挣钱了，这可是大买卖，你这孩子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话，二舅母的视线又转到了玉子羡身上，笑眯眯开口：“听说今年过年子羡回京城了？” 之前听说玉子羡跟京城不联系，还以为他家里是落魄了，后来又听说京城派人来接，想着是关系缓和了，所以，他们才有钱开的作坊？ 玉子羡没想到二舅母将话题带到了他身上，惊诧一闪而过，沉冷的应了一声，“是。” 二舅母能感觉到他明显的疏离，她心里不痛快，却还得压着怒意，继续端着笑脸。 “听说你们作坊在招工，你大舅和贤表哥都在帮忙，自家的生意，我们也是应该帮一把的，要不然，叫成俊也去帮忙？” 第171章 挤兑谁呢 说着话，二舅母偷偷伸手在老太太身上拽了一把，老太太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紧忙也附和的点点头。 “是啊是啊，听说你那作坊正招工，左右你俊表哥也正准备去县城找工呢，这不正好嘛！” 老太太也就是随便附和一声，她说得漫不经心，说着话，依旧吃着点心。 高云端挑眉看了二舅母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嘲讽。 杜成俊没工作，是因为他平常好吃懒做，人家不愿意要他，如今他们这话锋一转，口口声声说什么帮忙，好像自己沾了他们的便宜似的，真不嫌脸大啊！ “眼看开春，田地里要忙活起来了，就不劳烦俊表哥帮忙了，而且，我那边的工也招得差不多了。” 高云端随便敷衍一句，继续转向老太太，瞧她一块点心吃完，将水送到跟前。 二舅母听这话，脸色呱嗒一下落了下来，瞬间就没了笑意。 “云端这话，是不愿意让你俊表哥去你的作坊里干活啊？”二舅母眼珠子一翻，目光也变得凌厉了。 高云端将水杯递给老太太，扭头看向二舅母，唇畔微微勾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却生出了几分冷清。 “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只是如今作坊里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要不等过段时间看吧，作坊开起来，若是缺人手，我亲自来请俊表哥帮我的忙。” 没有明着拒绝，也没有明着答应，作坊很快能开起来，即便真的缺了人手，她宁愿花钱招工，也不愿意用杜成俊这样品性的人。 且不说好吃懒做，他能朝大舅家伸手偷东西，这样的人，她可不敢用。 不过，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高云端不愿意闹得大家都不高兴，这一番话，算是给杜成俊留了面子。 二舅母自然明白高云端话里的意思，一时间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眉头一拧，正要开口，却听门口传来杜月桃的声音。 “祖母，孙女给您贺寿啦！” 说着话，杜月桃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的朝老太太行一礼。 “哎哟，好孩子，快起来。” 老太太摆摆手，今天高兴，难得大方的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来，祖母赏你一块点心。” 若是平常，杜月桃肯定屁颠屁颠的过去了，可前两日跟着高云端又是蛋糕又是点心的吃了不少，如今也没有那么馋了，更何况，她带回来的点心可比这个好多了。 “哎呀，您快别吃这个了，我娘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您呢！” 杜月桃上来将老太太手里的点心也抢过了放回了盒子里，随后将点心匣子的盖子一合，道：“饭菜都好了，娘让我来请老寿星入座呢！” 说着哈，她扭头朝高云端眨了眨眼睛，高云端立刻会意，起身同样扶着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 二舅母一句话没说出来，结结实实的卡在了喉咙里，可眼瞧着老太太都被她们拉走了，也只能瞪眼跟着出去。 杜成俊也没好气的朝高云端瞪一眼，他走在最后，趁着老太太出门想偷拿点心，却不想，刚一伸手就见玉子羡转身，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收回了手。 高云端就一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可怕，这玉子羡可是厉害的很，上次被打了一顿，现在真是很怕他。 众人回到大舅院子里的时候，正厅的大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大舅母还在厨房，高云端顿时就明白了。 大舅母肯定知道二舅母要说杜成俊去作坊的事情，让杜月桃赶过去救场呢。 老太太过寿，自然二舅家也要过来的，他们家有没有买菜买东西，高云端不知道，但是从回来就只有大舅母在忙活，二舅一家这模样是准备等着吃现成的。 进屋，大舅和二舅在说话，高云端和玉子羡过去打了个招呼又回来，就听杜月桃的声音传来。 “祖母，您瞧瞧，这可都是您喜欢吃的菜，我们回来的时候，娘特意吩咐买的呢！” 杜月桃拉着老太太坐在了正位。 农村人家，除了过年过节的，平常都是粗粮素菜，难得能吃到肉，如今这一桌，有鸡蛋，有肉，还有一条大鱼，老太太眼睛都看直了。 二舅母也看得眼睛一闪，不过，紧接着又一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还不都是因为高云端那丫头攀上了玉子羡这么个有钱的主儿才能他们点吃的？装给谁看呢！ 高云端撩起眼皮瞄到二舅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忍不住开口。 “老太太向来疼二舅和俊表哥，这一次，他们肯定也给外祖母准备了寿礼吧？” 大舅家做了一顿好饭菜，就连杜月桃也帮忙跑去县城买点心，且不说杜成俊，老太太偏心二舅这么多年，他总得有点表示吧？ 然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这模样，显然只是过来蹭吃的，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二舅母的脸色瞬间拉了一下，知道老太太看着她，也不敢扭头。 “我去厨房帮大嫂的忙！” 慌乱的说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杜月桃瞧着二舅母逃跑似的模样，差点笑出来，让大舅一瞪眼，愣是憋了回去，不过，心里是真的痛快啊！ 玉子羡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趁着众人不注意，伸手在她后腰上捅了一下，高云端扭头朝他鼓着嘴的瞪一眼，自以为还挺凶，却不知看在男人眼里，却是可爱极了的。 一会儿功夫，饭菜做好了，高云端和杜月桃帮忙端上桌，众人这才围了过来。 大家簇拥着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大舅带头，给老太太祝词，相比之前两次鸡飞狗跳的场景，现在看起来倒是和谐多了。 说起来，二舅母家没准备贺礼，但是听高云端刚才那么一说，她临时回家拿了一条嫁妆压箱底的抹额送给了老太太，加上几句哄人开心的话，倒也哄得老太太很开心。 大舅家自然就不用说了，这一桌子好饭菜，特别是杜月桃将那一盒豪华点心拿上来的时候，老太太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别说老太太了，就连杜成俊的眼睛里也冒着光，此刻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老太太手里偷吃了。 人比人气死人，大舅家原本只是为了老太太高兴，也没想着比较什么，可架不住二舅一家自己多想，此刻看着老太太越高兴，他们一家的脸色就越难看。 正烦躁着，二舅母的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眉梢一挑。 “云端向来孝顺，想必给老太太的准备的贺礼肯定很贵重吧！”二舅母不怀好意的看着高云端。 不是有钱吗？不是爱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吗！今天要是不拿出个贵重的玩意儿来，那就是不孝！ 大舅母顿了一下，连忙道：“这么大一盒点心，云端也是除了钱的，算是我们一起送给老太太的。” 知道作坊开张之后肯定还有不少用钱的地方，大舅母也是想着别让她乱花钱，才特意嘱咐杜月桃不告诉她的，没想到二舅母竟然说这样的话，此刻，大舅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大院都不计较他们二院来偷东西的事情了，他们还不知道消停？ 然而，二舅还真就是个不能消停的，听二舅母这么说，他端起酒杯的手也停下来。 “说的也是，云端和子羡都是能开作坊的老板了，之前还捐了五百石粮食，定是过得富裕，如今上头就这么一个老人了，老人过寿，怎么能寒碜呢？” 说着话，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这话，分明是故意挑刺啊！ 且不说高云端有没有准备老太太的贺礼，二舅现在这语气，是怪她给别人捐粮食，反而没有把钱给他们这帮亲戚？ 他哪里来的优越感！ 众人不知道这捐出来的粮食究竟是怎么来的，只以为她有的是钱，就应该优先接济亲戚，让他们先过上好日子，如今话里话外都酸的不行。 杜成俊也忍不住插嘴。 “就是！云端妹妹对别人都那么大方，祖母的贺礼可不能寒碜！” 说着话，他转向高云端，在她身边扫过一眼，冷笑道：“云端妹妹，你该不会没有准备吧？” “你胡说什么！云端姐姐准备的贺礼，亮瞎你的狗眼！” 杜月桃先忍不住了，朝杜成俊怒吼一声。 杜成俊瞪眼，正要吵，此刻，杜成贤拎着一个大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端妹妹准备了贺礼，还是她花费了好多心思亲手做的，比买来的更有孝心！” 说着话，杜成贤拎着篮子进来，将蛋糕盒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 桌子是高云端和杜月桃摆的，众人还疑惑，正中间怎么空出来一片，如今这蛋糕放在正中间，刚好合适。 众人只看到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疑惑的瞪大了眼睛，就连老太太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大家伙，不明白。 “云端，这是什么？”老太太问道。 “这个呀，是好吃的，您肯定喜欢！” 第172章 御妻之道 说着话，高云端将蛋糕外层打包的一层去掉，鲜白的奶油蛋糕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有梨子和沙果点缀，中间用沙果摆放成一个“寿”字，没见过这东西，看起来倒是很好吃的样子。 “外祖母，我和子羡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高云端和玉子羡跟老太太说了祝词，玉子羡将准备好的长刀递过来，高云端熟练得将蛋糕切成了十二份儿，旁边，杜月桃已经把碟子拿了过来。 高云端先给老太太挑了一块大的，然后依次分给众人。 老太太没吃过这东西，但是，以她这种资深的吃货，在拿过来的瞬间就已经闻到了香味，眼睛里精光顿时一闪，低头咬了下去。 丝滑的奶油，松软的蛋糕，还有被糖浸泡过的沙果，在口中交融，老太太顿时眼睛一眯，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哎哟，这个可真是好吃！” 老太太惊喜得不得了，说着话，紧接着又咬了一口。 现在二舅母一家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们低头看着桌上的蛋糕，嘴角忍不住抽搐，可是颤了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杜月桃哼了一声，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她娘，“娘，您尝尝，这叫蛋糕，可好吃了！” 大舅母惊诧的看着老太太吃起来松软可口的模样，犹豫着也紧忙吃了一口，和老太太一样，蛋糕入口，醇美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真是云端自己做的？”大舅母惊喜的看向杜成贤。 杜成贤点点头，说道：“是，这种蛋糕坐起来很复杂，云端妹妹昨晚做坏了好多，最后才成的，祖母喜欢吃点心，这心意可是银子都买不到的。” “就算能买到也贵着呢，昨晚永福客栈的郝掌柜也尝过了，这么一大个，至少要二两银子呢！”杜月桃又加了一句。 没见过的东西，价格就高，更何况，这蛋糕这么好吃，穷人吃不起，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太太们可是舍得的，听郝掌柜那么一分析，若是云端姐姐教他们怎么做之后，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二两！” 二舅母忍不住惊呼一声，此刻再低头看着面前的蛋糕，就跟看着钱一样，停顿片刻，拿起来就咬了一口。 蛋糕入口，二舅一家的脸也忍不住变了，怎么说呢，味道是真的不错，可更重要的是，这么算下来，这一小块就将近二钱银子，他们吃的是钱啊！ 特别是杜成俊，吃完了一块又要去拿，却被杜月桃一筷子挡在了跟前。 “这可是云端姐姐辛辛苦苦给祖母做的，都分给你吃过了，剩下的，留给祖母慢慢吃！” 现在天气凉，这蛋糕还能放个一两天呢，老太太头回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没吃够，剩下也就那么几块了，谁也不能抢！ 平常老太太还会把点心非给杜成俊，可现在这蛋糕她可舍不得，听杜月桃这样说，连忙点点头。 “长礼家的，剩下的这个……蛋糕，你给我包起来，一会儿我要带走的。” 老太太紧忙招呼大舅母给收起来。 老小孩，尤其是老太太这样的老小孩，护食得紧，老大院子里这几个还好，即便是杜月桃，也不会抢她的点心，可那三个，却是一门心思的想从她这里抠唆东西，尤其是杜成俊，不知道偷吃了她多少！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收起来！” 大舅母应声，紧忙将蛋糕收了起来。 杜成俊瞧着好吃的给收走了，顿时气得不行，然而，当着这么多长辈，他又不敢像平常一样耍赖，只能干瞪眼。 高云端侧着脸朝二舅一家看去，媚眼之间带出丝丝玩味。 “二舅觉得我这寿礼送得有牌面吗？” 二舅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了颤，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老太太嘴里含着蛋糕，开口。 “好好好，这些个好吃的，我最喜欢这个！” 老太太看着高云端和玉子羡，越看越高兴，说着话，看向高云端，笑眯眯到：“哎呀，还是我的云端孝顺，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这寿礼，且不说价值几两银子，老太太都说最喜欢了，哪怕是给银子都不如这个好使。 一时间，二舅一家子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大舅举杯将话题掀片，这边几个人凑在老太太跟前给老太太夹菜，高云端很喜欢吃大舅母做的菜，一不注意，竟然吃撑了。 老太太没年轻人能熬，吃饱了就被高云端和杜月桃送回去了。 高云端在前面扶着老太太，杜月桃在后面拎着点心和吃剩的蛋糕，一前一后的进了老太太的门，刚关上门，就见高云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锁来。 “外祖母，我听月桃说家里闹耗子，这个小铜锁给您，吃不完的点心锁起来，耗子进不去。” 说是耗子，大家也清楚指的是杜成俊，大舅孝顺，每次回来都给老太太买点心，老太太平常省着吃，都藏在小柜子里，可那小柜子没有锁，就用一根筷子别着，杜成俊总是趁着老太太不在家来偷吃。 老太太生气呀，可那是自己亲孙子能怎么办？这要是嚷嚷出去，别人还得指着杜家传闲话，老太太不糊涂，只能当不知道。 现在有了这个小铜锁可就好了，杜成俊想偷也偷不了了！ “好好好，还是云端想的周到！” 老太太说着话，打开点心匣子给高云端和杜月桃一人拿了一块点心，剩下的都锁了起来，瞧着锁死的柜子，笑得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两人手里拿着点心，小块的点心，也就一两口的事儿，但这是老太太给的，也难得。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严重，但老太太对杜月桃也是疼在心里的，否则，杜月桃哪里能经常吃到点心？ 一块点心，杜月桃掰成两半，一般塞进自己嘴里，另一半递到老太太嘴边。 “您知道云端姐姐好，那您还受二婶撺掇帮她们说话？作坊里的活儿可细着呢，有一点差错就得赔进去好多银子，我二哥那种，您觉得他成吗？” 说着话，杜月桃将点心塞进了老太太嘴里，没好气道：“您说您平常就好好吃您的点心就行了，管那么多事儿做什么？” 老太太就好吃，可也正是因为好吃，所以她心思简单，但凡有什么事儿，肯定是二叔家撺掇的。 倒不是说自己家里好了就不管二叔家，可看看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云端姐姐心里还膈应呢。 更何况，杜成俊好吃懒做，每次上县城找工回来都是因为闯祸，人家作坊好不容易开张，他去了不是添乱吗！ 老太太心里通透着呢，听杜月桃这样说，脸上也委委屈屈的抽了一下，抬头看向高云端。 “我知道他不如成贤稳重，可是，现在日子不好过，成俊也长大了，总得出去闯荡闯荡，就算是跟着你大舅和成贤学工也行，再要不然，你那作坊，有没有什么粗活让他做也行。” 老太太满脸期望的看向高云端。 杜成俊的脾性，她怎么不知道？可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再不成器，那也是她的孙子，大儿子家里越来越好，她自然是高兴的，那也不能不管小儿子啊! 这么一说，杜月桃也不好说什么了，扭头担心的朝高云端看了一眼。 高云端走到老太太跟前，想了想，道：“外祖母放心吧，等我这边事情都妥当了，会考虑给俊表哥一个机会的。” “哎，好好！好孩子！”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了。 两人伺候着老太太睡下之后往回走，刚出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个丫头从小就没了娘，他爹又是教书又是给人看病的，难免性子有些野，也没什么规矩……” “我知道。” 高云端和杜月桃的脚步一顿，相互给对方一个眼神。 听声音是二舅和玉子羡，听说话的内容，这是在说高云端呐！ 那一瞬间，杜月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拽着高云端往旁边躲了躲，就听二舅的声音又传来。 “一家之主，就得是男人说了算，她一介女流，平日里抛头露面也就算了，你可不能任由她起在你头上撒野，这传出去，要让人说你的闲话！” “我们之间有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二舅不必替我们操心。” 玉子羡的声音平缓，许是因为晚上的凉意，更多了几分清冷。 “嘿，我说你这么就不识好歹呢！一个家里，就得男人说了算，你不能太纵容她，她若是不听话，你尽管教训到她听话便是，打一顿也不是不行，这是御妻之道！” 二舅说着话，伸手在玉子羡肩膀上拍了拍，又说：“你放心，她现在就只剩我们这些长辈了，你尽管压着她，总不能让她上了天去。” 高云端在旁边听着，心口噔噔噔的，这墙角越听越长气！ 她就是这个性子了，也改不了，可同样都是舅舅，大舅是来劝她，在玉子羡面前从来都是让他多担待，别计较，这二舅倒好，直接教玉子羡动手了？ 他这是挨打没挨够啊！ 她怒火冲天的从墙角处走了出来，“大舅说谁要上天！” 第173章 县衙来人了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晚上的风灌进二舅耳朵里，二舅本来就做贼心虚，吓得一激灵，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二舅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 高云端抬脚往前走，直接到玉子羡跟前，转向二舅，“从，你说打一顿的时候来的。” 黑夜之中，二舅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紧忙咧嘴赔笑，“我，我不是真的让他打你，你们这不是要成亲了嘛，你这性子可不成……” “我倒是很好奇，成亲这么多年，二舅打过二舅母几次？” 高云端冷冷开口，说完，转过身对着玉子羡在手上哈了几口气，玉子羡将她的手拿过来，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二舅的提醒，在下谢过了。不过，云端与一般女子不同，在我眼里，她是美玉珍宝，莫说我不会动她一根毫毛，就是别人动她，我也万万不能放过！” 说完，拉着高云断的手往大舅家院子里走去。 杜月桃在原地冷了一瞬反应过来，紧忙追了过去。 “姐夫，你刚才那番话，可真是解气！” 杜月桃在旁边看着两人，眼睛都冒着醒醒。 刚才她和高云端在后面听着，气得直冒火，还以为云端姐姐要跟二叔吵一架呢，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姐夫这霸道威武护犊子的话，真是太解气了！ 高云端看看杜月桃，又看看玉子羡，道：“看来，好些人看你这么纵容我，很不爽呢！我不够温柔贤良？” 玉子羡扭过头，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平静的吐出三个字：“我惯的。” 高云端心头一晃，顿时涌上来一阵说不出的悸动。 艾玛，这男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出这样的话，偏偏还撩得不行，让人要了命似的上头。 “以后，我要是也能遇到一个能惯着我的就好了！” 杜月桃无不羡慕的嘟哝一句。 高云端扭头看着她笑，找婆家这种事情，她可说了不算，不过，家里有大舅和贤表哥，肯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我们小桃子这么可爱，肯定会找一个一表人才，对你又好的！”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回了大舅家，二舅教唆玉子羡教训高云端的事情，她没有说，可杜月桃憋不住生气，跟大舅说了。 原本大舅也还想着帮杜成俊说好话，让他去作坊做工，这倒好，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说不出来索性也不说了，谁叫他们一家子不知道求人的时候得拿出个姿态来呢！ 清晨，吃过早饭，高云端帮着大舅母去了养鸡场，从小鸡孵出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有长得快的也开始下蛋了。 小鸡刚开始下蛋，个头很小，也有点软，高云端在养鸡场里面溜了一遍，大概了解了情况，立刻又调整了饲料配方。 除了之前收来的蝗虫，其中还加了一些配料，买饲料的事情交给侯三。 侯三做事很利索，拿了新的饲料配方，立刻就拿着东西准备去县城了。 最后，高云端和大舅母去了库房，里面有捡回来的三十多个鸡蛋，看起来比鸽子蛋大一些，比平常的鸡蛋要小，有的壳还是软的。 “咱们以后要给大酒楼供货，这些鸡蛋就是残次品，不能拿出去卖的，您就拿回家吃了便是，给侯三叔也分点。”高云端说道。 大舅母看着那么多鸡蛋，还有点舍不得，特别是这灾荒的时候，吃鸡蛋太奢侈了。 “要不然，等我有空了带到集市上，便宜卖了呗，这么多呢，总不能天天吃鸡蛋。” 现在粮食都要不够吃了，吃鸡蛋太过奢侈。 侯三也忍不住点点头：“是啊，是啊，咱们这种人家，可舍不得吃，要不然我那天得了空，我拿出去摆摊卖了。” 高云端明白他们这过够了苦日子的心情，可是，既然办起了养鸡场，那质量就一定得控制住。 想了想，她朝两人摇摇头：“你们这样说，我也能理解，只是，残次品从我们手里出去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我要做的是给大酒楼提供优质鸡蛋，保不齐有人在残次品上做文章，既然咱们养鸡场都盖了，那就得从一开始控制。” 说着话，她朝鸡舍里看了一眼，又接着说：“小鸡没长成才会下这么小的，等大一些就会正常，而且，依照这个饲料，还会有双黄蛋，我们不差这几个，更何况……” 她转向侯三，唇畔之间勾起丝丝笑意，“听说婶儿又添了个小弟弟，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这些鸡蛋，就当是给你们的贺礼了！” 侯三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他叫大舅“大哥”，高云端就跟着喊他叔了。 大舅母听高云端这样说，也说不出推脱的话了，她紧忙拿篮子给侯三装了一大半。 “云端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就别推脱了，咱们以后还挣钱呢！” 说着话，将鸡蛋送到了侯三手里。 侯三看看高云端又看看大舅母，张张嘴也不知道说啥，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个“哎”。 高云端抿着嘴笑，大舅母看着她，想了想，开口：“我听你大舅说，作坊开起来会很忙，你怕是顾不上这边，要不然，饲料搭配就让侯三来吧，他正年轻，有一膀子力气呢。” 搭配饲料的东西是侯三采买，但是搭配都是高云端亲自做的，大舅母倒也没有想别的，只是觉得她这样来回跑太累了，心疼。 高云端自然知道大舅母是为自己好，却还是摇了摇头。 “虽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雪中送炭的情谊的确让人感动，可是利益会让人难以维持初心，以后咱们的养鸡场红火起来，怕是也会让人眼红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无奈。 大家平常都这么不好不坏的过着日子，还能其乐融融，可是一旦有人家发家致富了，总会引来别人的羡慕嫉妒，且不说外人，二舅一家子就已经让人头疼的了。 高云端不想害人，但也不会被善心冲昏了头，该防着，还是要防着。 大舅母和大舅过了这么多年，心气和眼界也比二舅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听高云端这样说，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事实。 “行吧，这个时候，我也帮不上你，那你就只能辛苦一些了。”大舅母无奈的叹一口气。 她不识字，调配饲料比较复杂，她是真帮不上，想着，转身看向杜月桃，“你呀，别成天往外跑，有那点功夫，多认识几个字，到时候也不至于用你的时候用不上！” 之前大舅母还觉得女娃娃认不认字的不打紧，可如今真的用到了就知道重要了。 不得不说，云端之前交代的事情都是有用的。 杜月桃站在旁边冷不丁的被教训一句，朝大舅母撇撇嘴，一脸委屈的拽着高云端的手腕晃悠。 “都怪云端姐姐太好了，娘现在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哼！” 高云端瞧着杜月桃这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再不好，你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是希望你更好。” 这么一说，杜月桃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几个人说着话，在养鸡场绕了一圈，刚出来，就瞧见外面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高云端眼力很好，虽然没看清楚，但也大概认出是杜成俊。 想了想，她转向大舅母，“明日您跟侯三叔说一声，让他找两条狗在养鸡场护院吧，若是能找到人最好，平常就晚上盯着点，就当找个值夜的，月钱嘛……每个月一钱银子。” 大舅母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几个人一边说着话往回走，还没到家，就看到很多人在家门口围着，三个人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外面围着的人看到高云端几个人回来，忍不住喊了一声，旁边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路，就见两个官差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两个官差面生，高云端没有见过，迎着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两个官差手里的刀就拔了出来。 大舅母和杜月桃吓得惊呼一声，此刻一个人影闪过，紧接着就听到“当”的一声，官差的刀被玉子羡手里的木棍挡了下来。 村民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下子闪开了老远，惊魂未定的看着高云端。 “两位官爷这是做什么？话还没说，上来就亮刀子，不合规矩吧？”高云端眉梢一挑。 两个官差一胖一瘦，胖子闻言眉梢一挑，恶狠狠道：“你是高云端？” “是！” 高云端应声，视线在两人身扫过，庆云县县衙她去过好几次，在陆老三的介绍下，那些人差不多都认识了，可这两个，的确没有见过。 想了想，问道：“两位官爷可是在广平县衙办事的？” 慈乌村在庆云县和广平县的交界，因为距离庆云县县城比较近，总让人觉得是属于庆云县的，其实，这一片归广平县管。 “既然知道，那就跟我们走一趟！” 胖子哼一声，扭头朝瘦子努努嘴，“给她上枷锁！” “慢着！” 清冷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众人一转，就看到梁西亭带着那八九个小弟浩浩荡荡的从村口那条路走了过来。 第174章 叫四爷 众人见是梁西亭，脸色更加紧张起来，边上围观的众人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广平县出了名的混不吝，平日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坏事，偏偏广平县太爷还是他的亲舅舅，众人对他是一点辙都没有。 尤其是杜成俊，之前去广平县做工还被梁西亭一伙人打过，此刻看到这帮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往人群里缩了缩。 “哎哟，这云端是惹了什么麻烦，可别牵连到咱们家！” 二舅母背地里跟二舅嘟哝一句。 二舅拧了拧眉头，抑郁了一下，拉着二舅母往家走。 两个官差见到梁西亭，那一脸凶神恶煞瞬间就散的没影了，连忙腆着脸笑迎过来。 “哟，梁小爷，您怎么过来了？” 梁西亭走近，挑着眉梢在看了那胖子一眼，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刀上。 “拔刀做什么？” 胖子一听，脸上顿时一凛，转脸看向高云端和玉子羡的方向，瞪起了眼睛。 “小的奉命来拿高云端，没想到，他们竟敢反抗，就这个……” 胖子指了指玉子羡，脸上又扬起了凶神恶煞，“他竟敢跟兄弟们动手！” 瘦子也紧忙上来，接过胖子的话，说道：“梁小爷您不用管，我们兄弟能把这两人拿住……” “啪！” 还不等那瘦子的话说完，梁西亭伸手照着他的脑门上甩了一巴掌，紧接着转向胖子，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我四爷你们也敢动？活的不耐烦了吧！” 梁西亭怒喝一声，光是打一巴掌还不解气，抬起脚朝着两人身上就踹了一脚。 两个人踉跄两步差点摔在地上，站稳了转过身瞧着梁西亭朝他们瞪眼，顿时两脸懵逼。 就连围观的众人也傻眼了！ 之前见过高云端给杜家带东西，众人可是羡慕得紧呢，后来她又给村里捐粮食，大家自然是高兴的，也以为这丫头嫁了有钱人间。 如今梁西亭过来，大家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可眼前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不理解，大舅一家站在旁边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见梁西亭几个人，大舅的确担心来着，可是相处了几天之后，用自己的眼睛判断这几个也就是爱胡闹的半大孩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很听高云端的话，不像人们说得那么恶。 两个官差在众人的惊愣之中缓过神来，又蒙圈又委屈的。 知道这梁小爷平日里混蛋，可姜大人宠着他，他们下面这帮当差的也只能拿他当主子，得罪不起呀。 梁西亭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到高云端和玉子羡跟前，赔笑，“四爷，公子，你们没事吧？别担心，一会儿我教训他们。” 两个官差瞧着梁西亭对高云端这态度，脸上表情更是凌乱不已。 “梁小爷，这高云端可是姜大人让拿的，有人告发她呢，她可是犯人！” 瘦子捂着脑袋，一脸憋屈开口，还不等尾音收回，梁西亭一转身，“啪”的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瘦子脑袋上。 “犯人个屁！这是我四爷，叫四爷！” 梁西亭眼珠子一瞪，两人瞬间没了脾气，转身憋憋屈屈的喊了一声，“四爷”。 众人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瞧着他们喊的是高云端啊，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喊“四爷”呢？ 更重要的是，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两个官差，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喊爷了，这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都知道高云端是高德村教书先生高元昌的女儿，也没什么特殊的身份，要说特殊，那就是她身边那位？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旁边的玉子羡身上。 这个公子仪表堂堂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能给杜家一次送那么些粮食，高云端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定是这个小相公家室不一般！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高云端能听到众人的一乱，并没理会，只是瞧着梁西亭几个人来的正是时候，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要抓我？”高云端转向梁西亭。 梁西亭一听脸就拧起来，愤愤道：“因为细盐的事儿，有人告发你买私盐，说你给大舅家拿来的盐超过了管家规定的数量！” 这个年代，粗盐精炼的工艺很复杂，也就是庆云县和广平县临近长留湖，众人能自己晒一些粗盐吃，其他地方的百姓连粗盐都吃不上。 粗盐苦涩味道差，细盐好一些，但是细盐价格高出粗盐十几倍，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粗盐，即便有钱，数量也是有控制的，而上一次，高云端给大舅家拿来了整整一罐细盐，明显超过了规定的数量。 只是，拿给家里的东西，大舅家肯定不会说，二舅家得了好处，肯定也不会说，还有谁能告发呢？ “哎呀，你别想了，是这村的张老赖！” 梁西亭直接开口，说着话，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一眼，就瞧见张小翠和她娘往人群里缩了缩。 “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梁西亭一声喝。 “是！” 胖子和瘦子应一声，提着刀就冲了过去。 张小翠和小翠娘可吓坏了，嗷的一声嚎叫，拔腿就跑，可她们两个女儿哪里跑得过两个官差，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抓了回来。 “哎哟，青天白日，你们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翠娘扯着嗓子嚎叫，也是吓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还真哭出来了。 梁西亭听着这嚎嗓的声音就来气，抬起一脚揣在小翠娘的肩膀上。 “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你再喊叫，老子直接给你舌头割了，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旁边耗子就凑上来，往梁西亭手里塞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啊——！” 小翠娘嚎了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惊悚的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匕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梁西亭这番做派，可是十足十的混账，还说什么他就是王法，这要是在平常，众人肯定在心里忍不住咒骂，可是现在被教训的是张小翠和她娘，众人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反而还更觉得舒心呢！ 张小翠一家子，平常在慈乌村可算是一霸，沾上就是带着臭味的狗皮膏药，就算撕下来还觉得恶心呢，早就对他们一家子不满了，如今看到有人教训他们，有种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高云端也无奈的叹口气，刚才在听到“张老赖”这三个字的时候，大概也猜出事情的始末了。 之前她还不知道，只想着让大舅一家吃的好些，就把盐都拿过来，谁知道还有数量控制，可官府控制的是买盐的数量，家里的盐可是她自己做的。 想了想，高云端转向梁西亭，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四爷，您说！”梁西亭爽快应道。 “既然这件事已经闹上了公堂，那就得说道说道，不过，我是庆云县人，打官司的话，我宁愿去庆云县衙，要不然，你跟你舅舅那边帮我说说话，这件事转到庆云县呗？”高云端解释道。 虽说跟梁西亭算是朋友了，可能纵容梁西亭横行霸道，这姜大人肯定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起码，在高云端这里，她更倾向于让周长卿来断这个案。 提及周长卿，高云端瞬间响起某人的小心眼，紧忙转身看向玉子羡，不过，这一次玉子羡倒没任何不悦。 “嗯，没错，盐是我和云端送过来的，即便要断案，上的也应该是庆云县的公堂。” 玉子羡冷冷开口，说话的同时，已经护在高云端身边。 大舅一家站在旁边，都拧着眉头满脸担忧。 高云端和玉子羡这般要求，是要将他们一家摘出去，可这件事万一说不清楚怎么办？就算是自己炼制的细盐，可官家就认定了死规定，或者还有什么其他限制的律法又怎么办？ 这个年代，百姓都是怕官的，即便没做什么坏事，平常一听到官差来了，两腿都打哆嗦，更何况要上县衙门。 “这，这可怎么办啊！” 大舅母忍不住偷偷开口，急的眼睛都红了，六神无主的看向大舅，却见大舅也拧着眉头。 “一会儿我跟云端去吧，至少，还能当成作证。”杜成贤走了出来。 云端送盐过来，是好心，如今出了事儿，他们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至少，做个证，证明她不是买的也行啊，而且，即便到了公堂，那张老赖的罪行，他也能说出一两件来。 “我也去！” 杜月桃也站了出来，扭头朝张小翠和小翠娘瞪一眼，道：“张老赖这就是报复，我也能帮云端姐姐作证的！” 一时间，大舅一家人都站了出来。 高云端扭头看着他们，心里暖烘烘的，除了玉子羡，还没有人这样护着她，明明还有官司呢，她却莫名的很高兴。 “好了，你们别担心，我心里有谱，周大人是我们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我相信他能公正论断。” 高云端转身，拉着大舅母的手拍了拍。 大舅母眉头拧起的疙瘩还是没有松下来，她紧抓着高云端的手，不放心道：“那可是公堂，万一要打了板子，你怎么受得住？” 第175章 要撇清关系？ 想起要上县衙，大舅母就忍不住紧张，总觉得坏人才要去县衙呢。 还不等高云端开口，却见玉子羡走上前来。 “我会跟在她身边，大舅母不必担心，公堂是论断公正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 玉子羡声音平静，听起来就像是出门逛个街一样，没有任何紧张感，而他的平静，莫名的让众人的紧张也松了一些。 相比众人，拿县衙当自己家的梁西亭觉得他们太夸张了，忍不住上前来。 “就是就是！那周长卿虽然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但也算是公正的，大娘不用担心，我四爷又不是没上过公堂！” 他说得大言不惭，听在众人耳朵里，却让人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他这一方恶霸竟然说周大人这个父母官不是好人？哪里来的脸！ 等等，这不重要，刚才他说高云端又不是没上过公堂？那就是之前还上过？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大舅母又开始担心起来，“云端，你……” “娘！您就别担心了，云端姐姐和姐夫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杜月桃在旁边拉着她娘一把。 在县城住了两天，杜月桃早就听梁西亭那帮人说过之前在朝堂上的事情，而后来高云端给村子里捐的钱也是打官司赚的，杜月桃越听越激动，对高云端的崇拜就更高了一层。 胡掌柜的官司都能赢，跟别说张老赖那个混混了！ 梁西亭也转向大舅母，摆摆手，“大娘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 说完，又转向高云端，拍了拍胸脯。 “四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现下，你们抓紧时间去县衙跟周长卿说明情况，随后我便让人把案头提到庆云县衙。” 话是梁西亭说的，可旁边两个县衙却为难了，县太爷让来抓人，他们没将人带回去，现在连案头都要调走了？ 胖子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梁小爷，这……” “这什么这！舅舅那边我担着，你们跟我走！” 说完，梁西亭一摆手，带着两个官差走了。 高云端瞧着梁西亭这豪横豪横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说起来，梁西亭是广平县太爷的外甥，可到底不是公干的官差，总有种仗势压人的感觉，这样还是不太好，可那广平县太爷本身就不是周长卿那样清廉刚正的官，梁西亭这样，也是被默许的。 高云端总觉得这样下去，梁西亭就算改邪归正，以后也要被他舅舅连累。 不过，以后的事情，现在还说不准，也没有必要提前庸人自扰，梁西亭和官差一走，众人便聚了过来。 “丫头，你真有把握吗？上县衙门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捐粮的事情，慈乌村百姓对高云端是心存感激的，此刻她有官司，还是被张老赖一家子缠上的官司，众人不由得都替高云端担心起来。 “是啊，是啊，万一又什么需要，我们都能给你作证的！” 百姓们忍不住开口。 其实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坏心眼，特别是现在大家吃着高云端的粮食，自然是感恩的。 高云端还是头回被人这般拥簇，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她连忙朝众人摆摆手。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放心吧，不会有事！” 大舅也过来跟众人说了两句，让大家回家去，随后，几个人往家走。 刚到门口，就瞧见旁边院子里二舅一家看着两个口袋往外走，那口袋是高云端上次送粮食用的口袋。 好不容易分到的粮食，他们恨不得藏起来，现在怎么还往外搬呢？ 众人一时间不解，就听杜月桃快步走了过去。 “二叔，二婶，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舅正扛着袋子往外走，口袋遮住一半的脸，听到是杜月桃的声音，忍不住开口。 “还能做什么！官府都来抓人了，那个丫头肯定是犯了事儿，趁着还没闹大，赶紧把她送的东西还回去，免得被牵连！”二舅一边说着，急促的往外走。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脸都变了。 之前送粮食的时候，二舅一家还说什么长辈是一样的，东西都要平分，现在倒好，这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就要撇清关系了。 不得不说，二舅这一家还真是把薄情寡义表现了个淋漓尽致啊! “真是不像话！” 大舅母气得一跺脚就要过去，却被高云端伸手拉住。 “大舅母别管！” 高云端跟大舅母叮嘱一声，抬脚走到二舅跟前，“二舅扛着东西，是要还给我呢？也好，这边也正好不太够用呢！” 她这话刚说完，玉子羡上前一步，伸手，二舅肩膀上那袋粮食就被拽住了下来。 二舅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众人都站在跟前，而本应该被官差上了枷锁的高云端和玉子羡也都没事人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舅愣神的功夫，二舅母和杜成俊也出来，冷不丁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回来，两人瞬间一僵，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二舅母声音打颤。 看刚才那个情况，高云端和玉子羡不是应该被带走了吗？ 他们还准备在官差连罪之前出去撇清关系，可现在高云端这大活人就好好的站在面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云端在二舅一家三口脸上扫过，忍不住冷哼一声。 “二舅母搬出来的粮食，也都是准备还给我的？” 说着话，她朝二舅母一伸手。 二舅母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审视的目光在高云端身上扫过，犹豫道：“你不是被官差带走了？还有那个梁西亭……” “什么被带走了！云端姐姐才不会被带走！梁西亭和云端姐姐是朋友，二婶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吗？” 杜月桃气得脸鼓着，上前一步，迎着二舅开口：“以前家里没粮食，云端姐姐好心送过来给我们渡过难关，现在倒好，一出事儿你们就想撇清关系？二叔，您这样做，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混账，有你这样跟二叔说话的！” 二舅怒喝一声，然而，此刻他也只能对杜月桃吼，吼完，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二舅母更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刚才月桃那个丫头说什么？梁西亭跟高云端是朋友？ 这怎么可能！ 可是，眼下高云端和玉子羡也的确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这情况，他们家可就尴尬了。 高云端站在旁边半眯着眼睛，将二舅和二舅母脸上的变化收进眼底，忍不住冷笑出声。 “没关系，我不怪二舅，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要跟我撇清关系，我也是能理解的！” 说着话，她朝二舅母走过去，一伸手，“既然要撇清关系，那就把粮食还回来吧，一会儿请里正过来给公正一趟，以后我只有一个舅舅。” 二舅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来不及多想，紧忙开口：“你这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戚，我可没说要跟你撇清关系！” “二叔刚才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杜月桃忍不住插一句。 大舅母紧忙伸手将这傻闺女给拽回来，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二院的确是过分，可老太太还在呢，这关系能撇清吗？更何况，今儿还是老太太的好日子。 他们二院不在乎老太太怎么想，可高云端不会不管。 杜月桃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抬头看向高云端，却见高云端和玉子羡依旧是往日里那般平淡的模样。 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呢？ 二舅见高云端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跟着变了变，道：“云端，你别听月桃瞎说，我可是你二舅，怎么可能跟你断了关系，是不是？” 高云端瞥了二舅一眼，唇畔勾起微微弧度，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显得更加清冷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愿意强迫别人，人和人之间嘛，能相处得来，就亲近一些，相处不来就别联系，我知道二舅向来不喜欢的，没有关系。” “怎么会呢！” 二舅母紧忙开口，说着话，凑到跟前，脸上堆着笑，“哎呀，你误会了，我们把粮食搬出来是准备晒晒，屋子里密封着，受潮了！” 一边说着话，二舅母将手里的东西往回挪了挪，然后又去接玉子羡手里的粮食。 玉子羡给了她，只是声音比平常更加清冷了几分，“人心都是肉长的，因为是家人，有些委屈，云端会忍着，但我作为她的夫君，看不了她被人欺负，还请二舅和二舅母各自斟酌。” 说完，将手里的粮食扔下，转身回到高云端身边。 管你什么长辈，敢欺负我的女人，谁都别想好！ 高云端侧目瞧着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玉子羡察觉，将她的手包裹住。 大舅和大舅母站在旁边脸色难看的很，可也不好开口，刚才玉子羡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大舅没脸给他们求情。 高云端转过脸来，恢复了平常柔和娇俏的模样。 “大舅母帮我收拾一下吧，我去跟外祖母打个招呼，这就准备回县城了。” 说完，拉着玉子羡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第176章 买卖私盐 大舅站在原地，一双冷厉的目光瞪着二舅一家，半晌，冷哼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完，拂袖离开。 可不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嘛！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家三口上蹿下跳的，看到了好处恨不得扑过来，一有事儿就这样？ 脸呢？还要不要了！ 二舅一家站在原地，脸上变颜变色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之前杜成俊被梁西亭一伙人揍得够呛，看见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而且，那帮人的恶名在外，谁能想到，这样一般人竟然跟高云端做了朋友？ 一家人在冷风口吹着风，半晌才缓过来，面面相觑之后，灰溜溜的带着东西又回去了。 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已经收拾好了，耗子和小辫儿雇好了马车，除了高云端几个人，还将张小翠的娘也带上了。 张老赖和他娘这些年没干什么人事儿，本来梁西亭也没打算跟他们过不去，可他们自己不长眼，竟然找到四爷身上来了，那事情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晌午刚过，马车到了县城，高云端先去作坊拿了一趟东西，这才和玉子羡去了衙门。 梁西亭的动作很快，在高云端他们回来之前，已经将张老赖和案头送到了周长卿这里。 周长卿接到案头正奇怪，结果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沉了，正准备派陆老三去传人，高云端和玉子羡就到了县衙门口，另外，耗子和小辫儿还押着小翠娘到了。 “哎呀，我说云端妹子，你可真是不能闲着，怎么三天两头往衙门跑啊！”陆老三哭笑不得的看着高云端。 这衙门是判案打官司的地方，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天天都事儿啊！ 高云端咧咧嘴，笑得也是一脸无奈，“人家看我不顺眼，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请周大人给我做主了！” 说着话，耗子和小辫儿拽着小翠娘扔了过来。 “官爷，这位也是有关人士，就交给您了！” 说完，两人又退了回去。 陆老三看看小翠娘又看看高云端，一摆手，“那就里边走吧！” “威——武——” 喊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高云端第二次跪在堂下，心情真是复杂得说不出来。 她好好的在县城做买卖，这买卖还没开始，竟然先摊上了两起官司，这招谁惹谁了！ 得，她是招了胡掌柜又惹了张老赖，不过，谁叫她不是让人欺负的脾气呢！ 招了就招了呗！ 依旧是之前看过的那套开场白，周长卿问过话后，张老赖紧忙上前。 “周大人，小人要检举，这高云端买私盐！” 张老赖往地上一跪，说着话看向高云端，眼睛里尽是恼恨之意。 要不是这个臭丫头，小翠和高明峰的婚事就成了，到时候他们一家搬去高德村，跟着吃香的喝辣的，都是这个臭丫头搅和黄了！ 张老赖的话刚说完，押送他的胖官差走了上来。 “回禀大人，之前在慈乌村杜家其的确查出三斤细盐，与制盐场核对，并非制盐场出的。”胖官差应声。 官盐是可以买卖的，但是禁止私盐买卖，之前张老赖只知道杜家的盐多，没想到，一核对，竟然不是盐场出的盐，这样一来，贩卖私盐的罪过更大！ 周长卿已经看过案头，此刻听着张老赖说话，眉梢一挑，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买私盐之事，你可认同？” “回禀大人，给救救一家的盐，的确是私盐，但是，买私盐的事情，我不认！” 高云端声音清亮，一句话，不光在场众人听得见，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听到了。 众人一时想不明白，刚才说了那是三斤细盐，既然不是从盐场出来的，那肯定就是私盐，她承认前半句，却又不承认买私盐，这是自相矛盾啊！ 周长卿细细的咂摸着她的话，抬起头来，“你把话说完。” 高云端能坦然开口承认，没有丝毫心虚的模样，必定还有后句。 果然，见他点头，高云端又说道：“周大人，长留湖中有盐，百姓打水自行晾晒盐，可是允许的？” 长留湖中心湖的部分是官家建立盐场制作盐的地方，一般不让百姓进去，但是长留湖还有分支，分支含盐量和中心湖是一样的，百姓可以自行取盐水晒盐。 这一点，周长卿不否认，点点头，“除中心湖位置，其他分支，百姓可自行获取盐水晒制粗盐。” 高云端眉梢轻挑，道：“既然这样，那我带给舅舅家的盐若是我自己制出来的，这又何罪之有？” “胡说！你胡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制出细盐？盐场的师傅说了，这细盐比盐场的还要好，肯定是京城那边偷偷买的私盐！” 说着话，他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玉子羡，指着玉子羡跟周长卿大喊：“大人，他是京城来的，肯定是过年后从京城买的私盐！” 玉子羡目光骤然冷厉，带着浓烈的阴森之气朝张老赖扫了过去。 张老赖顿时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冷，不知怎么，话还没说完，竟然下意识闭上了嘴。 高云端也拧着眉头朝张老赖瞪一眼，随即再转向周长卿。 “周大人，事实胜于雄辩，您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当成做给您看。”她迎着周长卿审视的目光看了过去。 如波的水眸透着一股甘冽的纯净，那一瞬间，周长卿竟然有种被她看透的感觉。 明明是个小姑娘，那眼神，竟然比男人还要犀利！ “好，那你就现场制盐给本官看看！” 周长卿应一声，扭头朝陆老三吩咐一声；“去取两桶盐水过来。” 刚从长留湖取来的盐水，不光苦涩，还有一股味道，甚至，其中还有些有害物质，不是光蒸馏就行的，还要先中和有害物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不过，高云端本就是有备而来的，之前打造制糖设备的时候，顺便让老铁依照制盐的工具也做了一套，就放在作坊里。 高云端知道这个年代盐的珍贵，加上临近长留湖，她其实早就有开盐场的心思，只不过，盐场是官家的，她想掺一脚，可没那么容易。 本来想着等制糖厂做起来，到时候有底气在周长卿面前说话的时候再提盐场的事情，可没想到横空出来个张老赖将她告了。 索性，事情提前提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人，制盐程序复杂，还得借您衙门后院厨房一用。”高云端开口。 周长卿视线在她身扫过，摆摆手，让人带她进了厨房。 “大，大人，这个高云端向来诡计多端，您可不能被她骗了啊！”张老赖见周长卿竟然真的让高云端制盐，一时间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刚走了两步，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向张老赖，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这算是心虚吗？害怕我自证清白？” 张老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心虚的，我就不相信了，你一个小丫头，能制出细盐来！” 盐场的老师傅可说了，那细盐比他们制的还要好，周边郡县的细盐都是盐场出的，甚至运送到京城的细盐却也有从这边过去的，盐场的盐都比不上，那肯定是其他盐场的盐送到京城的。 肯定是玉子羡偷偷买了私盐，要不然，说不过去！ 高云端抿着唇角，笑容不达眼底，她也不跟张老赖在这里浪费时间，拿着自己的工具去了后院。 陆老三已经将水打回来送进厨房，柴火也准备好了，高云端便将众人赶了出去，只留下玉子羡一个人帮忙。 制盐的手法可是她的筹码，想要合作，这方法可不是随便让人看的。 周长卿也不反对，将自己的人撤出来，这时候，梁西亭便带着几个人进了公堂。 “梁西亭，这里不是广平县衙，岂容你说进来就进来！”周长卿怒喝一声。 虽说欺男霸女的事情尚无证据，可梁西亭一帮人在庆云县和广平县横行霸道的事情，周长卿还真是听过不少，原本对梁西亭一众人就没什么好感，见他往里冲，便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 梁西亭被误会也不生气，装模作样的跟周长卿行一礼，道：“周大人，我可是来告状的！” “你告状？你有什么冤情，尽管去广平县衙门找姜大人便是，何须来我这庆云县衙！”周长卿没好气。 虽说两个县临近，可到底是一方官员管着一方百姓，也就是今天的案子跟高云端有关系，他才接了过来，若只是张老赖，他肯定也不会管。 更何况，梁西亭还是广平县太爷的亲外甥,这不是胡闹么！ 梁西亭丝毫不理会周长卿的嫌弃，伸手朝里面一指，道：“大人，我告的是张老赖，如今他人就在这里，我的事儿您也得管呢！” 张老赖一听傻眼了，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什，什么！梁小爷，您可不能乱说话！” 他紧张的瞪大了眼睛，慌乱之间，大冷的天，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细汗。 梁西亭睨了他一眼，冷哼出声，一摆手，身后的兄弟将准备好的状纸送到了他手里。 第177章 给我重重的打！ “大人请看，我要告的都写在这状纸上了！” 他一抬手，立刻有官差过来拿，将状纸送到了师爷手里，周师爷快速看过，又递给了周长卿。 三张状纸，一张是赌坊欠债的借条，一张是张老赖半夜入户偷东西踢翻了椅子砸伤老人，最后一张，逼迫良家妇女跳井。 除了赌坊的有借条，后面的两件事情都没有证据，所以，苦主一时间也没能告他，但是梁西亭是什么人物？这一整天的功夫，几个兄弟翻了张老赖的家，找出了当年从人家偷出来的东西，还有那被逼迫的女子的信物，跟苦主确定之后，一同带了过来。 张老赖本来还等着高云端制盐不成，自己能得个检举的奖励，没想到，奖励还没到手，状纸先来了，而且，梁西亭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他真正做过的啊！ 一时间，张老赖慌了。 “大，大人，冤枉啊！不是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张老赖装着无辜喊冤，跪在地上，磕头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撞。 梁西亭瞧着他这模样，一摆手，后面早就等着的苦主进来，一个个看着张老赖这张脸，眼底都充斥着无边的恨意。 “就是他！” “就是他，没错！” 苦主瞪着眼睛指向张老赖。 周长卿瞧着，手里的惊堂木朝桌上一摔。 “张老赖，你可认罪！” 此刻，周长卿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强大的震慑力，平日里温和的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能怎么抵赖？ 几个苦主将事情整个一说，什么时间，地点，事情经过，加上物证，张老赖这次可真是赖不掉了！ “好你个大胆的张老赖！来人，拉出去，打四十棍！” 周长卿气得脸都红了，太阳穴鼓着，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张老赖是慈乌村的人，按说不归周长卿管，可是如今他还牵连着高云端的案子，姜坤又将案头转给了他，加上两个县本来就相互交错着，这些案件的事情，他也要管的。 “是！” 衙役响亮的应一声，上来两个人拽着张老赖就往外走。 张老赖吓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人，冤枉！小人是冤枉的啊！” 张老赖拼了命的喊叫，奋力的挣扎，然而，他哪里挣扎得过衙役？眨眼的功夫就被带到了行刑地。 周长卿向来公正廉明，跟在他手下的官差自然也都是正直刚强的，刚才听着陈述案件的时候，就已经气得不行了，眼下要动手，他们可是死命的下了狠手。 “啊——” 张老赖凄惨的喊叫声传来，惊得县衙旁边大树上栖息的鸟都飞了。 梁西亭扭头朝外面瞧一眼，随后递给耗子和小辫儿一个眼神，两人会意，拉着小翠娘进来。 “啊——别打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张老赖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惨，听得众人也跟着心惊肉跳的。 小翠娘刚进来的时候被这凄厉的惨叫声吓了一跳，随后听出来是她儿子，老脸一白，普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翠娘浑身哆嗦成一个了，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听着张老赖的喊叫声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不是来检举的吗？不是说还能得到奖赏吗？怎么他反而挨了打了？ “官爷，官爷啊——我儿子可是冤枉的！” 哭了半晌，小翠娘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就要往里面冲，然而，还不等她进去，里面的官差就挡了出来。 她一个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就站不起来了。 官差们一声一声的数着，等四十棍子打完了再将张老赖拉回来，他臀部已经被血染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都是汗，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 周长卿冷厉的视线朝张老赖扫过一眼，扭头给师爷递了个眼神。 “高云端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别让他晕过去！” “是！” 师爷应声朝台下走，。 周师爷从小跟在周长卿身边，除了帮忙断案，还懂医术，他一边走着，从袖口拿出一根银针，到了张老赖跟前，银针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穴位。 张老赖疼得已经神志不清了，本来眼看着就翻白眼要晕过去，结果这一阵扎得他嗷的一嗓子吼出来，整个人差点跳起来，瞬间又清醒了。 后院。 高云端和玉子羡在厨房里制盐，主要步骤是高云端做，玉子羡在旁边打下手。 之前高云端在家制盐的时候，玉子羡也见过，当时他便奇怪高云端竟然会这么复杂的工序，而且，盐场制盐有好几道工序，可不是谁都能凭着一双手说制出来就能真的制出来的。 可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高云端真的制出了盐，而且比盐场的还要细，没有丝毫苦涩和异味，那时候，他是真的震惊无比。 当时高云端的解释是，她常年跟着爹制药，有很多制药的手段跟制盐一样的，所以，用着同样的手法。 这种说法，显然是不能让玉子羡信服的，但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问，就像现在，他打下手时也不多问。 他们用的水不多，需要析出的盐量也少，相当于做试验，做起来省时省力。 从晌午到傍晚，将近两个时辰，高云端和玉子羡终于从厨房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捧着一个碟子里，上面是细细的白色晶体。 “大人，高云端和玉子羡出来了！”这时，衙役在前面通报一声。 周长卿这边已经将梁西亭报上来的几个案子处理得差不多了，听到通报抬起头来，就看到高云端捧着碟子出来。 “大人，这便是我自制的细盐。”高云端上前，将碟子交给师爷。 师爷转手交给周长卿，同时用手捏了一点放进嘴里。 咸味融化在口中，蔓延开来，周长卿和师爷相互看一眼，除了惊诧，还多了一丝欣喜！ 这盐，的确比盐场的还要细，而且，没有长留湖那股去除不掉的味道，即便直接尝，也没有任何苦涩。 困扰盐场多年的问题，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给解决了？ “高云端，何人教你制盐？”周长卿问道。 “我爹！我从小跟我爹采药制药，从盐水分离析出之法，也是从炼药中悟得。”高云端毫不犹豫，张口就来。 反正高元昌已经没了，还能刨坟问他不成？ 更何况，这种说法其实也有一定道理的，中药材千万万，每个人有每个人炼药的技巧，在高元昌生前，几乎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找他看病的，这一点，周长卿没得怀疑。 视线在高云端身上扫过，周长卿没再多问，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张老赖。 “张老赖，你还有何话可说？” 此刻，周长卿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高云端顿了一下，顺着周长卿的视线扭头，这才看到张老赖浑身是血的躺在旁边。 刚才光顾着盐了，竟然没看到这里还怕着个人！ “哎哟！” 这冷不丁的看到这么多血，还给高云端吓了一跳，玉子羡上前扶住了她，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没事，别怕。” 轻缓的声音如春风一般吹过耳边，高云端瞬间就平静下来。 周长卿瞧着两人背地里的互动，表情变化微妙，他轻咳一声，再次开口：“张老赖，你服不服！” 张老赖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哼哼唧唧的吐出一句，“服！” 服就好！ “张老赖，数罪并罚，关押牢中听候审，污蔑高云端买卖私盐，赔偿银一两！”周长卿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还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厉。 前面的数罪，高云端并不清楚，但是，赔偿的这一两银子应该就是精神损失费了吧。 一两银子不算多，但是，这银子赔的是个名声，她必须争！ “谢大人！” 高云端上前一步，朝周长卿行一礼。 玉子羡跟着走过去，他站在高云端身边，却没有行礼，甚至，连弯腰都没有。 虽说他已经是一介布衣，可身体里透出来的那股子矜贵，依旧让他没有对人随便低头的习惯。 案件算是告一段落，高云端从公堂出来却并没有接着走，而就在她刚出来的时候，葛小六也追了过来。 “云端姑娘，您先别走，周大人找你有话说。”葛小六大步快跑着，跑到跟前，捂着胸口喘着气。 周长卿来找，高云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她转过身朝玉子羡看一眼，道：“你看，我就说我们还走不了。” 玉子羡宠溺的看着她，叹一口气，也不多说，拉着她又往里面走。 葛小六瞧着两人似乎早已经预知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带出一抹疑惑，不过，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 之前还以为她是个比一般女子要强势的人，其实说她强势，是做事风行雷厉，平常与她相处，倒是觉得她脾气秉性很好，也容易相处。 如今，接触的越多，他似乎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姑娘可并不是一般人，她竟然还会自己制盐，而且还是细盐！ 听陆三哥说，周大人愁了这么多年的制盐问题，高云端制出来的盐里竟然解决了！ 这样的女子，可不是他能沾的，只有她身边那个玉子羡…… 第178章 谈条件 想着，葛小六又看向玉子羡，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冷峻如斯，那张脸，别说是女人，就连男人看了，觉得连嫉妒都没得嫉妒，特别是那周身的气质，他在旁边一站，就莫名有股摄人的气势，甚至……有一股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 为什么是王者？葛小六自己也想不明白，但是，玉子羡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平常看到他都是一副冷肃的模样，只有对着高云端，他的脸上才会有柔和。 这样的一对人，似乎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透的。 高云端和玉子羡一路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葛小六的目光，一路到了周长卿书房，周师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周师爷！” 高云端上前，欠了欠身，眯着眼睛浅笑，一点都没有在公堂时候的凌厉。 “快请进，大人已经在等着二位了。”周师爷朝里面让了让。 高云端和玉子羡进门，周长卿刚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到两人进屋，站起身来。 “见过周大人。”高云端依旧朝周长卿行一礼。 周长卿摆摆手，视线在高云端和玉子羡身上扫过，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 “现在，你们二人是不是可以跟本官说实话了？这制盐的手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视线看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高云端脸上。 也不是不相信高云端的话，只是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至少，高云端肯定隐瞒了什么。 高云端迎着周长卿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制盐的手法，除了平常所用的蒸馏析出，我的确还加了几道工序，我也知道，大人此次找我们前来是为了什么，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那么，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长卿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坦承，神情微妙变化，轻声一声：“好，本官也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你倒是说说，这亮话该怎么说？” “大人为制盐发愁，想要知道我是如何祛除味道，并且析出的盐更精细化，而我，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法子，可不能平白就给了大人。”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高云端仰起头看向周长卿。 周长卿表情微妙，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周长卿叹一口气。 “你要多少奖励？你说一个数额，本官会尽量帮你争取下来。”周长卿回答。 盐场有奖励制度，尤其是增进工艺，会有百两奖励也是有的，不过，高云端向来是个眼高的人，一百两，恐怕还不能满足她。 然而，高云端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周长卿面色一滞，“你不要银子？那你要什么？” “我，要，分，红！”高云端一字一句说道。 盐场是官家的，私人肯定没有沾边的机会，但是，掌握着工艺就不一样了，她有说话的权利。 更何况，长留湖这边的盐矿本就是一个小盐矿，规模小了，相对来说，规定就能宽松一些，也并非私人不能触碰的，只不过要又批准和文书。 其实这件事周长卿也做不了主，但是，高云端提了，就能通过他向上反映，上面官员会综合考虑。 能不能成也说不定，但是，试试总是有机会的。 说的高尚一点，是为了增加盐的产量和质量，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从私心来开，不就是为了挣钱嘛！ 作坊开得再大，也总是有风险的，而沾上官家，那就是保障。 周长卿着实被高云端惊了一下，往日里冷肃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常见的神色，他楞楞的看着高云端，半晌没有开口，倒是玉子羡先开了口。 “云端制盐的受罚，除了增加工序，还有一层祛除杂质的步骤，大人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制作出来的盐，里面没有任何杂质，而这被祛除的杂质中，有导致人额头发青的病源。” 清冽的目光看向周长卿，明明周长卿身上穿的是威严的官府，可玉子羡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更加盛气凌人。 长留湖的水质有地方的特色，其中含有各种分解物，别说是粗制，即便是细盐之中，也祛除不了那些有害物质，常年食用那种盐分，就会引起发病。 当地管这种病叫青头病，是现代没见过的病，高云端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检验盐水的时候，她发现青头病的病因就是因为盐中没有祛除的某种物质。 玉子羡的话，正戳到了周长卿的痛处，青头病是地域病，周长卿上任时就知道，也问过当地大夫，大部分人的说法都跟长留湖有关系，既然是长留湖，最直接的就是食用的盐。 拧着眉头想了好半晌，周长卿扭过头来看向高云端，淡淡道：“说说你的条件。” 他这么问，那就是有戏！ 高云端眉梢轻挑，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周长卿面前晃了晃，“百中取其二。” 百分之二，算起来，不算多了，但是对于庞大的制盐场来说，这一年的利润下来，也是一笔让人惊叹的数目。 不过，若是合作的话，高云端不会将制作工艺告诉别人，有些事情她就得亲自来，而且，还要根据长留湖的特点进行改良，想想，这也是个累人的差事。 周长卿蹙眉，视线落在高云端脸上，半晌，哼笑出声：“高云端，人可要懂得知足，太过贪心可不是好事。” 盐场一年的利润十几万两银子，她百中取其二，那也是几千两，周长卿一年的俸禄也才几十两！ 高云端抬头，迎着周长卿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 “周大人，相比其他盐场，我们长留湖盐场，不管是从出盐量，还是从质量，销量，几乎都不怎么好，我的制盐方法，先改善质量，接下来，还会增加出盐量，质量和出盐量有了，我们也就有了竞争的实力，到时候，销量自然会上去。” 说着话，她转向桌边，伸手将之前制出来的一叠盐拿起来，浅笑盈盈：“我觉得，我值这百中取其二的价值。” 碟子里的盐是路老三提来的两桶盐水析出来的，两桶盐水，析出来这么多，的确比平常多了不少。 周长卿凝着眉头，视线落在那碟子里的盐上，犹豫半晌，最终叹一口气。 “好，我尽快给上面写信，至于能不能成，暂时还不能给你答复。” “谢过周大人！” 高云端笑盈盈的朝周长卿欠了欠身。 周长卿视线在高云端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深深的看了玉子羡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两人离开。 晚上回去，高云端用罚的张老赖的一两银子，自己又掏了二两，给众人买了点心吃。 梁西亭几个人帮高云端出了这么大一口气，几个人高兴的不得了，一边吃着，一边描述今天张老赖那惨状，几个人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高云端手里拿着个唐人和玉子羡在后面走着，听着几个人喊喊闹闹的声音，不由得扭头看向玉子羡。 “梁西亭状告张老赖的事情，是你让他们做的吧？” 话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 梁西亭能做出状告张老赖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那么精准的就找到了人证，又搜了张老赖家，找到物证，可不是梁西亭这帮小子能在这么短时间做出来的。 玉子羡偏过头看她，忍不住轻笑，他一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这才缓缓开口。 “上次张老赖一家找过你麻烦之后，我便让飞决查了他们一家，没想到查到的事情还不少，原本想着，他们能安守本分不再来惹麻烦，那也就罢了，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自找的。” 说着话，玉子羡眼底闪过一抹寒凉。 古代的监狱条件很艰苦，很多人身子不好的，入狱后就会染上病，还没等到判决下来，人就熬死了。 如今张老赖身上还有伤，能坚持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说不定，这一进去，就真的出不来了。 这样的人，高云端一点都不同情，刚才从梁西亭几个人嘴里听说了张老赖做的那些事，她反而觉得，就是立刻判了死刑也是便宜他！ “好了，别人的事情，不要再想了，眼看作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有的忙了。” 玉子羡一边说着话，拿着她的手到唇边哈着热气，天气太冷了，即便用手给她暖着，还是凉的很。 高云端很享受被他冲着的感觉，一边吃着糖人，摇晃着脑袋，“是啊，接下来要忙了，可能没什么时间出来散步呢。” 玉子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宠溺，道：“没关系，你累了，随时可以休息，有我呢！” 高云端顿时小心肝一晃，往他怀里钻了钻。 “玉子羡，你怎么能这么好呢？”她揽着玉子羡的胳膊晃了晃。 玉子羡瞧着她这小姑娘撒娇的样子，不由得带出笑容，低头，看到小丫头吃过糖人的嘴边沾着糖屑，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贴了过去。 第179章 还是你比较甜 忽然靠近的男性气息，让高云端心尖不由得一晃，嘴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唇畔传来一股温湿的触感，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好甜。” 玉子羡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擦过耳畔。 高云端只感觉心跳有点快，脸上也火烧一般，灼烫灼烫的。 “你，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她声音颤抖，眼中噙着几分春|色。 “你的甜不一样，我喜欢……” 玉子羡瞧着她忍不住勾唇浅笑，压低了声音再次凑过来，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瞬间，低头吻住她的唇角。 高云端顿时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躲，却被玉子羡扣住后腰拉了回来，轻轻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不许躲我！”他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太过灼烫，烫的高云端浑身燥热，脸色发红，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明明她才是比较开放的现代人，怎么回回都被他撩的五迷六道的找不着北？ 可是，这男人真的让人好上头啊！ …… 接下来的几天，作坊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在一片锣鼓声中打开张。 高云端还请了周长卿来剪裁，有了他这个县太爷捧场，更是热闹非凡。 开张之前熬制的几锅冰糖都免费散给城中各家商户和一些百姓客户免费品尝，钱串儿是营销高手，这将近半个多月，县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砂糖，冰糖的存在。 冰糖和砂糖不论从口感还是外观，都是新鲜的，作坊开张，便都忍不住好奇过来看热闹，而在此之前，高云端还特意做了蔗糖糖果分给众人。 原本荒凉的东城郊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人们高高兴兴的吃着糖果，说着祝福的话，还有几个已经谈妥了的合作上也过来捧|场，气氛热闹，只有在原主死死盯着这边的胡掌柜，眼睛里快冒出火来了！ 那几十台生产设备，根本就没有烧毁，被那个臭丫头设计了！ “掌柜的，要不我找几个兄弟去闹闹？” 旁边伙计抬头看向胡掌柜，眼珠子转着，似乎在逼着什么坏心眼。 胡掌柜拧着眉头，扭头朝伙计看一眼，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 “闹，闹什么闹？你没看见周大人也在？你是想闹死我！” 胡掌柜的怒气朝伙计撒了出来，他一双眼睛憋得通红，恨不得现在就给她的作坊拆了，可是他不能轻举妄动。 上次已经吃了这丫头的亏，胡掌柜清楚的领悟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丫头并不好对付，所以，更不能随便动手。 “哼！等着瞧，老子一定让你在县城混不下去！” 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胡掌柜转身就走。 高云端正张罗着招呼客人，尤其是趁着这个机会带合作商家的掌柜参观生产区，众人头一回看到这么大这么奇怪的生产设备和仪器，不由得惊叹不已。 周长卿跟在旁边，看着那些设备，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高云端身上，神情微微复杂。 说起来，那场官司是被高云端摆了一道，周长卿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可赔偿的那些钱，她也只是拿了修缮生产区的银子，剩下的全部捐了出来，作为一方父母官，周长卿第一次有这种纠结的心情。 世间的事情，并非只有正或者邪，高云端这算什么，他一时间也没有个准确的定义。 高云端跟众人介绍着，扭头看到周长卿脸上的复杂，朝玉子羡眨了眨眼睛。 “周大人，您瞧我这作坊可还行？”高云端眯着眼睛笑得阳光灿烂。 周长卿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了颤，随即脸色一如往常沉静平淡。 “如今看来倒是不错的，做生意终究要以货真价实为根基，希望你能保持本心才好。” 官方话，不带任何感情，又似乎在提醒高云端什么。 高云端能听懂，也只当没有听懂，笑着朝周长卿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一定谨记周大人教诲。” 玉子羡随着高云端朝周长卿微微低了低头，即便是低头，周身的气质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甚至，在众人看来，他的气场比周长卿还要强大。 在场几位合作商都是见过玉子羡的，之前谈生意也都是高云端说话多，玉子羡不爱说话，一旦开口，便直中要害，这对小年轻的小夫妻，让这帮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油条都不得不高看一眼。 热闹了一上午，作坊算是正式开工了。 每道工序都是分开的独立的，分配了特定的师傅，至于制作工艺，也都是分开各自管各自，也不会导致工艺和配方泄露，至于统管方面，就交给了大舅和杜成贤。 开张之前，高云端已经试过两锅，新的工艺和设备，不管是出糖量还是品质，都比之前提高了很多，加上钱串儿的一波宣传，如今糖还没制出来，订单已经收到了三个月之后的。 高云端自己在大棚里种的鬼头菜差不多收了一半，眼看着就要供不上，所幸，开春了，之前签了合同的村民从高云端这里领了种子回去准备开始播|种了。 鬼头菜长得很快，三个月的功夫就能成熟，一直到冬日十一月，期间一直都能生长，在没有温室大棚的情况下，依旧能一年收两三茬。 晚上，高云端和玉子羡回到客栈。 关上门，高云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神秘兮兮开口：“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钱？” 玉子羡瞧着她怀里抱着的盒子，忍不住勾起唇角，想了想，回答：“作坊开张之前，光是订金就收了两百六十多两，如今已经有六十斤砂糖和三十斤冰糖出货，算起来，应该有一百五十两的进项，除去订金，应该还有四百两左右。” 输完，他一挑眉毛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开，朝他一撇嘴，“没意思！” 这人，平常看起来不爱管事情，但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比她还记得清楚。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有几张银票，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总共算起来，有四百六十多两。 “看，我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 她拿着手里的银票在玉子羡面前晃了晃，道：“这里面还有你给的一百多两，我也赚回来了！”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们家，夫人说了算。” 玉子羡轻笑，将她手里的银票拿过来，整理好又放回了她身边。 高云端看着她，眯起眼睛笑，小心翼翼的将银子点过之后，又放回了盒子里。 玉子羡过来，从后面伸出手，将她圈在怀里，低沉的气息从后颈扑来，带着丝丝撩人的气息。 “有了钱，我们在县城买个宅子吧，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不方便，也不安全。” 客栈里毕竟人来人往，虽说柜子上了锁，可也保不齐被人趁虚而入，而且，这里终究不是自己家。 高云端想了想，觉得玉子羡说得对，也没意识到他靠得近，一转身，两人的鼻尖擦过，唇贴在了一起。 “唔……” 微凉的触感，让高云端瞬间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退，却被玉子羡的大手从腰间穿过，用力往回一勾，两人的身体便贴在了一起。 “子，子羡……” 她声音微弱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丝丝颤抖。 “别说话，闭上眼睛。” 话还没说完，薄凉的唇压下来，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压回了喉咙。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高云端整个笼罩合住，他紧贴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他的吻很轻柔，但气息霸道强势，完全掌控着主动，高云端也只能被他牵引着渐入佳境，一时间，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随着这个吻加深，高云端有种被剥夺了空气的窒息感，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天旋地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全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而此刻的玉子羡也满脸涨红，额头上的青筋绷起，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另一只手，不自觉地顺着如柳的纤腰挪动，灼烫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烫得她阵阵颤栗。 “萝萝，萝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想要，想要更多…… 高云端不自觉的抬起双臂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了过去。 情爱这种东西，是紧张的，忐忑的，却又有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尤其是那个人还是放在心尖上的。 此刻高云端是这样，玉子羡更是。 两人从桌边吻到了床边，一路呼吸紧促的抱着，一刻都不曾分开。 玉子羡本想抱着她坐下，可在转过去时，高云端被椅子绊了一下，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在倒下去的同时，她的双手搂着玉子羡的脖子一同摔在了床上。 扑通—— 在摔下去的瞬间，玉子羡迅速调转方向，他的后背落在床板上，而高云端则落在了他身上。 “嘶……” 脊背撞上冷硬的床沿，玉子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让他忍不住出声的是，此刻高云端的手刚好撑在了他身体的那一处。 第180章 只在你身上失控 高云端僵了一下，紧忙收手起身，只是，刚挪开就被他拉住了手臂，稍稍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 “子……” “别动，抱一会儿！” 刚才的疼痛似乎让玉子羡回过神来，他强忍着心里的躁动，呼吸急促又低沉。 他不想让高云端看到他此刻脸上因情欲激涨的表情，大手扣在高云端头上，不让她抬头。 高云端自己的脸也红得能滴出血来，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两人就这样趴在一起，相互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好半晌，呼吸似乎调整过来，高云端动了动，玉子羡松开手，她身体往旁边一偏，躺在他身边。 “你还说以前没碰过女人，我可不相信。”半晌，高云端歪着头看他。 没碰过女人，吻技那么娴熟？而且，亲着亲着，那手就不自觉的进了衣服里！ 高云端没碰过男人自然是不懂的，可玉子羡那手法，明显是轻车熟路！ 说完，她侧了侧身，偏过头看他，眼睛里带着几分佯装的沉冷和审视。 玉子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同样偏过头看向高云端，嘶哑的嗓音之中漫出几个字。 “以前，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竟真的会让人失控……” 他转过头，眼神放空的盯着床顶的帷幔，脸上的燥红还没有褪去，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浓重的气息感。 高云端脸色微微变化，随即没好气朝他瞪一眼。 “这么说，若是以前你能体会到这种事的欢乐，说不定，身边已经姬妾成群了？” 她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然而，还不等她伤感，却听男人的声音传来。 “以前不是没体验到，而是对着那些女人没感觉，只是在你身上会失控。”他侧过脸，说得认真。 以前，多少女人往他身上扑，他只感觉到厌恶，光着的女俘送到他床上，都不及高云端一害羞脸红来得诱|人。 这么说吧，有时候只是在她说话的时候盯着那红润的唇，他都不自觉的有反应。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种感觉却是见了鬼的让他上头。 他说得是事实，听得人却被无意识的撩了一下，高云端刚刚平复的心跳，忽然间又快了。 高云端心尖颤了颤，眼睛盯着玉子羡侧脸完美的线条，抑制不住的悸动传遍了全身。 “还有半年，我的守孝期就过了……” 她看着他，话在唇边，却又有些犹豫，心里紧张，手指在床单上画着圈。 其实她本想说，反正在众人眼里都是夫妻了，这种事情本也是水到渠成，然而，玉子羡却以为她是在提醒他，还没成亲…… 玉子羡似乎被还没灭掉的火烫了一下，紧忙起身，“我，我出去一趟！” 不等高云端开口，他已经从床上跳下去，踉跄着出了门。 高云端本来还在酝酿情绪，冷不丁一阵冷风从外面吹来，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浑身的血逆流，脸腾地一下羞臊到了极点！ 玉子羡，你这个直男！ …… 买房的事情，高云端交给了钱串儿，他走街串巷的对县城各个地段都熟悉，价格也能有个标杆。 不用太大的院子，主要是为了方便，更何况，现在虽然赚了钱，但也不能一下子都花在房子上，如今处处都得用钱。 钱串儿做事很利索，第二天就给找了一处位置不错的院子，考虑到离作坊不能太远，也在东城那边，闹市区旁边，生活方便也安静，独户的院子。 原主姓侯，名叫文轩，是个秀才，家里本来是书香门第，可是祖辈不善经营，家庭败落，到了这一代更是穷苦撂倒，偏偏这人一门心思读书，如今没了盘缠考试，只能把房子卖了。 侯文轩个子中等，身材瘦弱，一双眼睛不知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熬得，黑眼圈都能掉到下巴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高云端看到侯文轩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瘾君子”。 “几位进来随意看看，您若是看得上，就一口价一百两成交，就这么大的地方，我就不陪诸位了，还请宽恕则个。” 侯文轩说起话来带喘的，说完，又低头看手里的书。 高云端看着他，忍不住暗自咋舌，之前在家里看着高明峰就已经很弱鸡了，没想到，如今看到这侯文轩，更是一阵风就要吹跑了。 读书人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起来，周长卿也是科举考出来的，人家一天天的精气神十足，完全没有这病态啊！ 进去看了看，院子不大，里面有一颗枣树，除了正屋，还有东西两边的厢房，旁边还有个杂物间，周正亮堂，院子里有一颗枣树和一颗苹果树，中间还能绑个秋千。 枣树还好，就是庆云县最普通的枣树，那苹果树看起来应该是野果，树上的叶子都没了，只有最顶端还挂着一个果子。 玉子羡用石头将苹果打下来，高云端只吃了一口子就扔了，太酸了！ 大体上，还是满意的，而且，根据钱串儿的预估价格，一百两银子的确不算贵。 看在侯文轩是个读书人的份儿上，高云端也没挑毛病，更没还价，当即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 地契房契拿到手，高云端瞧着侯文轩拎着一个破包裹往外走，想了想，忍不住开口。 “房子都卖了，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侯文轩扭头朝看一眼，咧咧嘴，似乎是想笑，可是半天也没露出个笑模样，反而看起来很苦涩。 “眼看就到春闱考试了，我这就准备出发，若成了，我便不愁吃喝，若是不成，索性死在那里。” 家里人早就死绝了，房子也没了，他就剩一个人，能中举，就算吃上了皇粮，若是不成，这一百两银子花完，他就只能饿死了。 说完，他晃晃悠悠往外走。 高云端瞧着他一步三颤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是犹豫了一下，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可怜之人天下有的是，她不是菩萨更不是圣母，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从今儿起，我们也是在县城有房的人了！” 高云端拿着房契和地契朝玉子羡晃了晃。 玉子羡轻笑，视线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道：“上次你看上的那套家具，我已经跟老铁说过了，等我们收拾好这里，差不多就能送过来。” 作坊的工具都是老铁帮忙打的，高云端和玉子羡对他的手艺都信任，想着买房的时候，高云端还去了老铁铺子里一趟，她一眼就看上了那套黄花梨雕花的。 没想到，她还没说，玉子羡已经让做了。 高云端心中一阵感动，不过，感动之前，她忽然间想起什么，问：“你的钱都给了我，用什么给的订金？” 做买卖，都是要订金的，玉子羡的钱都在高云端手里，没钱，总不能刷脸吧？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用啊！ 玉子羡挑眉朝高云端看了一眼，淡淡开口：“跟飞决要的。” 就知道是这样！ 飞决摊上你这么个主子，也真是挺倒霉的。 “以前咱们没钱，你管飞决要，现在咱们挣钱了，你怎么还管飞决要？”她没好气道。 玉子羡却一点都没觉得这样不对，淡淡开口：“咱们挣的，你存着便是，我用钱就跟飞决要。” 外面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飞决听到这话，双腿一软。 合着，用我的钱养你女人？ 苍天啊！ 飞决感觉自己真是好命苦。 高云端听着他这番说辞也和无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他手里。 “我们的钱是我们的钱，飞决也要生活的，你这主子不给钱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管下属要钱呢？” 嗯嗯嗯，没错！ 角落里的飞决忍不住连连点头。 高云端说着话，将银票塞进了玉子羡手里，“以后飞决也是要成家的，他的钱是他的钱，我们才是一家，你要花我们自己的钱。” 这话飞决就不爱听了，他可是从小跟在主子身边，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他一个人在角落里不满，却没有人看见，院子里，玉子羡接过高云端给的钱，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听夫人的。” 拿着夫人给的钱，的确感觉更好一些。 两人在院子里规划着以后的家，飞决在角落中，心理阴影面积一大片，蹲着画圈圈。 主子变了，自从遇到这个丫头，主子好多原则都变了！ 听说高云端买了宅子，梁西亭一帮人第二天就过来帮忙收拾了，原本还准备两三天收拾好，如今半天的就收拾完了。 等全都布置好，梁西亭几个人齐刷刷过来，一脸殷勤的看着高云端笑。 高云端脸上的肉只抽抽，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给梁西亭。 “去把粮食和菜买回来，今晚吃面条。” “得嘞！” 梁西亭拿着钱，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一帮人跟着往外跑，那架势跟打架一样，吓得周边百姓赶紧往边上躲。 玉子羡将洗好的手巾送到她手里，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揉着。 “累不累？” 吃面条还要和面，得有膀子力气才行。 高云端扭头看着他笑，“今天都是他们干活，我就是帮忙递东西只会，不会累。” 总共院子就这么点大，九个人一起来，高云端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站在旁边指挥的。 她看出玉子羡心疼，往前一步，靠在他怀里蹭了蹭。 第181章 怕你把持不住 “别这么小气，我又不是纸糊的，其实我还挺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玉子羡揽着她，闻言眉梢轻挑，道：“那你多生几个，以后家里更热闹。” 高云端脸一红，下意识要挪开却被他扣住了后腰，非但没离开，反而贴的更紧了。 “别闹，一会儿他们该回来了。”高云端红着脸推他。 玉子羡却不懂，反而搂得更紧了，他压低声音，幽幽问道：“搬过来之后，你准备让我住哪里？” 其实这院子也不算小，且不说东西厢房和倒座房，正方除了正厅还有三个屋子，两个人这么多房间，一人两个房间都嫌多。 只是吧……房子是多了，玉子羡却习惯了跟她住一个屋子。 高云端自然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顿时脸颊绯红，没好气地朝他翻了翻眼皮。 “你睡哪里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怕你把持不住，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虽说在客栈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可玉子羡除了亲亲抱抱，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倒是能克制，只是每次高云端瞧见好几次他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玉子羡脸色凝了凝，惩罚一般在她腰间捏了一把，“这么说，你是邀请我陪你住一间？” “住呗，我没意见啊！回头你别跑出来洗冷水澡就行！”高云端说完就跑，刚到门口，刚好撞见大舅和杜成贤过来。 “跑什么呢？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稳重。”大舅嗔一句。 高云端脸一红，连忙掩饰慌乱的嘿嘿一笑，将两人往里让。 “正准备去喊你们吃饭呢。” 大舅和杜成贤白天在作坊里工作，如今还是第一次来，进门看到这宽庭大户的院子，忍不住点点头。 “不错，宽敞亮堂，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舅一边说着话，朝四处环视一圈，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凭自己在县城买了房子！” 说着话，大舅又看向玉子羡，难掩脸上笑意，道：“云端是个有福气的，跟着你，往后都是好日子。” 玉子羡扭头看了高云端一眼，轻笑道：“我才是有福气。” 对于他来说，所谓的福气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如果没有家仇，眼前便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大舅不知道玉子羡经历了什么，只是听他这样说，心里就高兴。 说着话，梁西亭几个人也回来了，这一次他们倒没买零食，除了米粮，还买了一些平常居家过日子用的东西。 高云端指挥着众人往厨房里送，正好，杜成贤也跟过来看看。 “这房子比家里可宽敞的多了。”杜成贤四处看着，忍不住开口。 左边耳房刚好距离地窖比较近，用来做厨房和储物间，整整一件屋子，宽敞又通透。 高云端接过东西往里面摆放，听着杜成贤的话，忍不住笑。 “可不是，房间有不少呢，等闲暇了，外祖母搬过来住些日子也能住得开。” 杜成贤却摆摆手，一脸严肃道：“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日子过，你记着随时回去给祖母带点心就好。” 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她过来住，就得一家子都过来，他们一家还能帮着高云端做点事，二叔一家……怕是只能添堵的，索性，谁都别来。 更何况，他们来了，说不定那继母一家子也要跟过来，到时候他们更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高云端当然知道杜成贤是替自己着想，也不多说，点点头，“好，左右现在都忙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玉子羡在屋里招待大舅和杜成贤，梁西亭几个人帮忙做饭。 一帮兄弟九个人，有人烧火，有人洗菜，高云端分配好了工作，自己和面。 高云端用鸡蛋和肉末炒了酱，然后切了黄瓜丝，胡萝卜丝，还有过了热水的豆芽，又炒了一些花生碎，作料做好，面也煮得了，十三个人，一共煮了两大盆。 梁西亭几个人将过了冷水的面抬上来，众人闻着味道凑在了桌边，瘦猴早已经摆好了碗筷，正盯着桌子中间那一大盆炸酱流口水。 之前在瞎子院子里煮面吃，东西可没这么丰富，抢还不够抢的，每次去都没吃够，如今这两大盆面，可以敞开了肚皮吃了。 高云端盛好了面，朝众人一摆手，“成，吃吧！” 毛头小子们立刻端起碗来，又是添炸酱，又是往碗里夹菜码，吃完的桌子上坐不开，几个人端着碗出去吃，一时间，吸溜面的声音传来。 等众人抢完了，玉子羡将盛好的面端到她跟前，香味扑面而来，还真是饿了。 虽然的确有点累，可是瞧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模样，高云端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不过，看着刚买来的一口袋面只剩了一半，还有点无奈。 都说人太能吃，能把人吃破产，虽说没那么夸张，可梁西亭这帮人，一般的还真养不起。 大舅和杜成贤也很少吃高云端做的饭，更何况是细面的面条，两人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高云端看他们高兴，本来还想着拿酒，可大舅却不让拿，晚上回去还得值班，不能误了事。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等哪天您和贤表哥不当班的时候再过来，我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高云端将酒收了回来。 经过了一场火灾，大舅对作坊那边看管的更加严格了，晚上也分派了人值班。 拿着力气活的钱，可大舅却是当成自家买卖上心的，高云端心里很踏实。 房子一下子收拾好了，倒是省下了两天的时间，作坊暂时不用操心，高云端和玉子羡合计了一下，准备回高德村一趟。 开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签约的人家的鬼头菜已经种下了，现在应该发芽了。 收拾好了东西便出发，到家，刚好是晌午。 许是澡堂的进项不少，这次回来，雷氏满脸带着笑，甚至还杀了一只鸡做了高云端喜欢的卤鸡。 高美茹还是平常那样，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倒是高明峰，竟然还主动过来帮忙拿东西，这一看就是有事儿！ 不过，他们不说，高云端也不问，将从县城带回来点心拿回来，一家人难得这样其乐融融。 “听说作坊的生意不错？” 雷氏一边做饭，扭头看向高云端。 听雷氏问，高明峰也探过头来，长开了耳朵偷听。 “还行吧，刚开张，订单肯定是多一些的，还得看长远。” 高云端只当闲聊，一边说着话，将摘好的菜拿过去切。 高明峰看着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紧接着说道：“你的还行就是赚了不少钱呗？” 高云端拿着菜刀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高明峰，那眼神之中带着丝丝冷厉，看的高明峰心里虚得慌。 “那个，是娘有话跟你说！” 他紧忙往后挪了挪，坐在了厨房门口，假装不往这边看，耳朵却支棱起来。 高云端眉梢轻挑，看向雷氏。 雷氏有些尴尬的咧咧嘴，可高明峰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只能接着往下说。 “你看如今也开春了，马上就是春闱考试，可这么远的路，你二哥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我就想着能让他路上舒坦一些……” 话说到一半，雷氏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去，看着她的脸上，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接说了。 “眼下要还苏家的银子，家里实在没那么多钱，到底是一家人，你不得支持一下你二哥？到时候他高中了，一家人都荣光。” 雷氏一开始还担心高云端不同意，眼神躲闪，可一说到“高中”，脸上顿时放出了光彩，就好像名额已经被高明峰准备好了似的。 高云端扭头朝高宁峰的方向看一眼，心里忍不住叹口气，雷氏或许不知道，可她每次去高明峰房间的时候，他看的可都不是什么正经书。 要么就是看画册，要么就摆弄他的笔墨纸砚，本来应该用来学习的东西，被他当成了玩物，这样的状态若是能高中，这个国家可真是要不得了。 想了想，高云端开口：“我自然是希望二哥高中的，只是今年灾荒，山匪正猖獗，安全起见，二哥还是和众考生一起坐船去比较妥当。” 行船走水路，是官家开道，虽说条件艰苦了一些，但起码安全，虽说最近几年有不少人都不坐船了，可眼下情况特殊。 听高云端这样说，雷氏还没说话，高明峰先跳脚了。 “高云端，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非得让我在大冬天里受冻是不是！” 高明峰一下子蹦了进来，眼珠子瞪着，太阳穴鼓着，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动手了！ 高云端本来跟雷氏说话，听他吼叫转过身来，手里的菜刀正对着他。 高明峰连忙往后躲了躲，心里怂的一批，却还咬牙撑着那一脸怒意。 “你，你干啥，还想砍，砍了我不成？” “我砍你做什么？” 高云端低头，这才瞧见自己手里的菜刀对着他，一转手收了回来。 高明峰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股劲儿又上来了，“高云端，你就说你给不给钱吧！” 这态度，要账？ 第182章 就是欠打 “我欠你的？”高云端眼皮一挑。 高明峰顿时被噎了一下，横劲儿不散，朝雷氏使了个眼色，雷氏紧忙过来。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雷氏将高云端手里的菜刀收了回来。 跟高云端相处时间长了，也知道跟她硬来是没用的，更何况，她以前的暴力统治已经不管用了，要是真打，她还不一定能打得过高云端，更何况这丫头身边还有个玉子羡。 不管是讲理还是暴力，雷氏左右是占不到好处的，所以，只能摆笑脸说好话。 “咱家就你二哥一个读书的，这还是当初你爹提出让你二哥念书的，如今你爹不在了，难道你不应该表示表示？我们可是一家人呐！” 雷氏说着话，有泪没泪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高云端挑眉，眼底氤氲着玩味，这是来横的不行改走亲情路线了？ 可惜，高云端对他们还真没什么亲情。 想了想，高云端幽幽开口，道：“我记得我爹当初给二哥留了一笔钱，就算不走水路，也应该能够用的吧？更何况，庆云县距离省城也不远。” “天寒地冻的，我这不是想着让你二哥在路上好过一点嘛，你瞧瞧他身体那么弱……” 说着话，雷氏扭头朝高明峰看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样看着，高明峰其实并不瘦，甚至比高明华还要胖一些，不过，都是虚胖，一点劲儿都没有，别说高云端了，就高天宝都能给他打哭。 高云端睨着目光朝高明峰扫一眼，有些无奈。 “今年是灾荒之年，也就是我们村损失少一些，粮食勉强够吃，其他村子和周边郡县可都是吃不饱的，这种时候不低调一些，您还准备让他在路上招摇，那不是故意招人抢呢么？” 且不说什么山匪了，就算是经过周边村子，饿急眼的百姓看着他有钱，说不定就起了什么歹心。 这么一说，雷氏倒是被吓住了，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却见高明峰急眼了。 “高云端，你果然就是见不得我好！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你卖糖赚了那么多钱，给我点怎么了？” “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你滚！” 说着话，高明峰进来就要拽高云端，只是，还不等他动手，肩膀上突然一疼，扭头看到玉子羡那寒霜一样的冷脸，忍不住浑身一颤。 “哎哟，疼疼疼，你放开我！” 高明峰扯着嗓子喊叫，雷氏顿时心疼的过去拉玉子羡。 “哎哟，这是闹什么！兄弟姐妹之前吵架是正常的，动什么手啊！” 雷氏见过玉子羡打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说好话。 玉子羡冷眼瞟了雷氏一眼，声音沉冷的几乎能将人冻住。 “吵架就好好站在原地吵，你敢碰她一下，手指头给你撅折了！” 说完，手腕用力往后甩，高明峰像个破口袋一样被扔了出去，踉跄两步，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雷氏见状也不敢撒泼了，紧忙冲出去扶高明峰。 “你不给就不给，动手打人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他好歹是你二哥，你对兄长动手，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这个年代，父母兄长，都要敬着，依照律法规定，忤逆不孝，是四十大板，冲撞兄长，是二十，也就是雷氏不敢真的告上衙门，要不然，高云端这而是板子确确实实是要挨的。 不敢是不敢，但是理儿在这里，雷氏见高明峰被打，也翻了脸。 “唉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 “娘，你这是做什么？” 雷氏的哭丧声刚起，门口传来高明华的声音，她不由得一僵，声音也停了。 不是说今日要在里正家忙到晚上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等雷氏弄明白，高明华已经到了跟前，看看雷氏又看看高明峰，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坐在地上做什么？” 说着话，将两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高云端这才往前一步，声音平淡的叫了一声，“大哥。” “我听说你们回来了，便提前赶回来。” 高明华开口，扭头又看看雷氏和高明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高云端向来不会主动闹事，如今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八成是高明峰挑起来的。 “大哥！” 高明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土，恶狠狠的瞪着高云端，“我马上就要春闱考试了，娘想着让我路上舒坦一点，跟高云端要几两银子，她竟然不给！这种人，不配是我们的家人！” “闭嘴！” 高明华顿时一凛，冷厉的眼神朝高明峰扫过去，高明峰吓得一哆嗦，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不甘心的瞪着高云端。 雷氏也被高明华吼得一颤，紧忙放软了语气，“你生什么气！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出点力的，不就是几两银子，她有那么多钱，给点怎么了。” 听着雷氏这话，高云端都气笑了。 “我的钱是我辛苦挣的，怎么样都是我说了算吧？更何况，我主动想要帮衬二哥和你们伸手过来抢可不是一个概念，娘要是觉得不能接受的话，要不我们去衙门辩一辩？” 家里的钱都是分毫的，除了高元昌的遗产，自己管自己的，高云端可不怕上公堂。 倒是雷氏，最近听说高云端上了两次公堂，而且，两次都赢了，可给雷氏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就算是看见官差雷氏都两腿发软，别说是上公堂了！她可不敢去！ “混账东西！你，你竟敢拉着老娘上公堂，你这个小孽障！” 雷氏脸上过不去，瞪眼睛骂了两句又要撒泼，却被高明华拉住了。 “娘！如今世道不太平，您让明峰路上带那么多钱做什么！” 不等雷氏往地上坐，高明峰一把给拉了起来，继续说：“现在四处灾荒，他若不愿意坐船，穿戴差一些走去也就算了，身上带那么多钱，定会招人歹心！” 这话，跟高云端刚才说的一样。 高云端眉梢一挑，侧了侧身，靠在旁边的枣树上。 玉子羡也不说话，站在她旁边。 雷氏怔愣片刻，扭头看向高明华，她是不想让高明峰吃苦的，可是…… “好啊，你可是我亲大哥，你竟然帮着这个臭丫头！” 高明峰一张脸涨红，扯着嗓子嚎叫，不过，到底是面对高明华，他不敢像对高云端那样对高明华，气得脑袋顶冒烟了，也只能站在原地跳脚。 “你是去考试，路上这点苦都吃不了，进了考场怎么办！”高明华也冷了脸，忍不住怒喝一声。 考试的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考场那个小隔间里，不能出来，不能说话，冷了也得冻着，路上这点苦难都受不住，考场里迟早也得翻车。 高明峰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一时间红着脸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梗了半晌，一跺脚，扭头就回了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雷氏被关门声吓得一颤，眼睛里神情闪烁，嘴角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云端挑眉看了一会儿，扭头回了自己房间，一时间，院子里就剩雷氏和高明华。 听不见高明华跟雷氏说了什么，雷氏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又进了厨房。 “果然，一回来就得鸡飞狗跳的！” 高云端喝着玉子羡给她泡的茶，声音有些无奈。 所以说嘛，就不能跟他们住一起，天天都得这么吵。 玉子羡都是不以为意，自己也倒了一杯，低头浅浅抿着。 “还以为只有深宅大院里是非多，如今看来，这小门小户也不安生，日子，都一样。” 说着话，他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又加了一句，“果然家里人口少一点才能安宁，那我们只生两个好了，有一家四口，不吵闹也不寂静，刚好。” 高云端没想到他这弯转得这么急速，冷不丁被茶水呛了一口，脸上瞬间飘起一抹酡红。 “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先算计我生孩子，果然，你们男人只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 说完，佯装生气的转过头去。 玉子羡知道她装的，却也得起哄。 “萝萝当然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但是，我的孩子，只能是萝萝生的。” 长臂从身后伸过来，将高云端圈在了怀里。 声音从耳朵后面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擦过耳畔，撩的高云端心尖一颤。 谁说这个男人不近女色的？这撩人的情话张口就来，指不定骗了多少小姑娘！ “这个人……” “云端妹子在家吗？” 这时候，门口传来喊门的声音。 高云端一顿，抬头朝外面看，就见张云秀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连忙推开玉子羡，迎了出去。 “云秀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打着招呼，高云端扭头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张云秀是个泼辣的性子，之前跟雷氏骂过一架，两人心里有隔阂，互看不爽，如今张云秀进家，雷氏肯定不乐意。 不过，让高云端意外的是，雷氏也只是朝外面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走，进屋说话吧！”高云端将张云秀让进了屋。 第183章 借钱 张云秀进屋的时候，玉子羡已经回了自己房间，桌子上留着两杯刚倒好的茶水。 “坐！” 高云端朝张云秀摆摆手。 张云秀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刚坐下便直接开口：“云端妹子，我过来找你是想借点钱。” 之前粮食卖给高云端才有钱过了年，那点钱根本也不够用的，如今刚开春就没钱了，可过日子总也要用到钱的。 张云秀在村子里名声泼辣，是个人人都不敢惹的主儿，一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自己，人家说她是天煞孤星克人命，更没人跟她亲近了。 要说她能开口的，也只有高云端了，她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高云端刚抿一口茶，听她说借钱，眉梢一挑，“你要借多少？” “五，五钱。”张云秀开口。 五钱银子，对于生活在村里的人来说已经不少了，其实她本想着一开始多说点，万一高云端不愿借，就再往下缓一些。 却不想，高云端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点了点，正好五钱，递给张云秀。 张云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呆愣愣的看向高云端。 “你就这么给我了？也不让我打个欠条？你就不怕我借了不还，跟你赖账？” 手心里的碎银子，忽然间有些沉重。 高云端喝一口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五钱银子还值得你跟我赖账？别忘了，你地里可种着我要的鬼头菜，等鬼头菜成熟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五钱银子值不值得你跟我赖账了。” 说完，高云端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张云秀签了五亩地，就算是一般产量，一茬都能赚个三五两银子，更何况，鬼头菜一年能收好几茬，五钱银子，算个啥？ 张云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明明就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可这言语举止和做派，还真是让人不敢轻视。 嫁过来这些年，张云秀这个寡|妇什么人没见过？除了高元昌和里正老爷子，她可从来没把谁高看一眼过，如今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倒是让她不由得高看一眼了。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的很！行吧，我等着你让我发财！” 说完，张云秀拿着钱往外走。 高云端喝着茶忍不住笑，其实，张云秀这人就是性子直，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但是心眼不错，相比那些耍心眼的人，她倒是更愿意跟张云秀这样的人交往。 张云秀拿着钱从高云端家里出来，想着接下来不用愁了，倒是松一口气，谁料，这口气一松，连注意力也散了，一抬脚没注意到脚边的大石头，身子一绊就朝着地面摔了出去。 “啊——” 张云秀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撞到墙上，吓得她闭上了安静，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过。 预想中脑袋开瓢的疼痛没有传来，张云秀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明晃晃的脑袋近在咫尺。 她楞了一下，随后注意到大头的手揽在她腰上，顿时脸色涨红。 “混账玩意，竟敢占我便宜！” 张云秀是寡|妇，长得也不错，之前经常有村里男人仗着她孤身一人想占便宜，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成了现在这个泼辣的性子。 而此刻，大头的手就箍在她腰上，她半侧着身子，几乎贴着他，这个姿势，让人不多想都难！ 张云秀一声吼叫，拳头便朝着大头的身上开始捶打起来。 大头原本只是出来扔东西，眼看着她要撞上墙头才忍不住过来拉一把，没想到，这小娘们竟然撒起泼来了。 女人的拳头捶打在身上倒是不疼，可被她骂“臭流|氓”，大头可是不乐意了，他脸色一沉，松手！ “哎哟！” 张云秀扑通一声摔了个后仰，一时间愣住了，等她回过身来要骂，却见大头已经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你这个——死秃子！想摔死老娘啊！” 张云秀憋着一口气，终于还是骂了出来，只是，她骂她的，人家又听不见，就像用尽了力量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她跺着脚哼了一声，转身往家走。 晌午吵了一架，雷氏心里是不痛快的，不过，到底还是没再闹，相对平静的吃过了晌午饭。 高明峰记恨高云端，但是刚才差点被玉子羡打了，终究还是老实了，一顿饭，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高云端，那鸡腿就好像是高云端似的，吃得咬牙切齿。 高云端却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不得不承认，雷氏做卤鸡的手艺真是不错。 吃过饭，高云端跟着众人去田地里转了一圈，大部分的鬼头菜都已经发芽了，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小苗苗们涨势也不错。 看着那一片片的油绿小芽，高云端心情很好，随后又雇人将大棚里的鬼头菜收起来，套上牛车送去了作坊。 大棚空下来，高云端又重新种下了一茬，高天宝和三婶听说他们回来，也过来帮忙，本来不多的活儿，几个人很快就忙完了。 “我这大棚就归你管了，等到了收成，咱俩对半分！” 高云端伸手拍了拍高天宝的肩膀。 “四姐放心吧，你交给我的活儿，肯定给你做好了！” 高天宝仰起脸，看着高云端，似乎还有些舍不得，嘟哝道：“你们去县城，我都吃不到四姐做的点心了，其实我也想跟你们去来着。” 之前高天宝跟在高云端身后来回跑，觉着可有意思了，如今她不在家，高天宝也不去她们家玩了，偶尔去后院，可是那里只剩下一个空了的灶台。 灶台上的东西还留着，可是高云端不在，高天宝自己也不会做，有时候想想还真不愿意他们去县城的。 高天宝这么一说，三婶也红了眼睛，说起来，高云端就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如今这一离开，还真是不适应。 高云端拉着三婶的手，看向高天宝，神情之中多了几分严肃。 “不是说好了，你在家学识文断字和算术，等你学会了这些，我才好给你安排要紧的差事，你叫我四姐，那我的兄弟就不能只闷头干活。” 过了年，高天宝就十三岁了，半大的小子，虽然不是从小启蒙学习，但现在也不算晚。 不管是原主，还是高云端自己，三婶和高天宝对于她来说，是比雷氏这母子几个还要亲近的人，如今有这个机会，即便不能出人头地，她也希望高天宝比一般人强。 所以，想要比一般人强，首先你得识文断字，你得会别人不会的东西，能干别人干不了的事情。 “四姐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跟大哥学认字的，再过两年，我肯定能干你让我干的事儿！”高天宝保证一般的扬起了头。 他倒也是个能踏实下来的，平日里没事儿，就去里正家，凑在高明华和里正跟前，让他们教认字和算数，并非空口白话。 高云端拍了拍高天宝的头，转向三婶，轻笑，“瞧，他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候，你也不用这么劳累。” 高天宝爹死的早，这些年，三婶为了这个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看着高天宝长大，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是啊，我现在也没什么担心了。”三婶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 回到家，已经日落西山，雷氏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高云端和玉子羡从外面回来，她似乎还堵着一口气，语气不好，却还是跟他们招呼了一声。 “吃饭了。” “哦！” 高云端拉着玉子羡在水缸边上洗了洗手，进屋，饭菜已经摆好了。 桌上是四个人的份儿，高明峰还堵气，不肯出来吃饭。 高云端瞧着，忍不住哼笑一声，雷氏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有脾气，心情一不好就躲在屋里不出来，上次是高美茹，这次是高明峰。 偏偏雷氏还惯着他们，他们不出来就别吃呗，她还得溜溜的把饭菜单独拨一份给送进屋里。 也是，她是他们娘，惯着呗，欠他们的！ 高云端也不理会，进屋坐在自己的位置，顺手拿了双筷子递给玉子羡，自己也拿一双，吃饭！ 高美茹坐在高云端对面，她似乎有话想说，可是，犹豫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不说，高云端也不问，想来高美茹的事情，也不过是苏家的婚事，澡堂的利润已经都给了雷氏，再跟她要钱，过分了！ 吃过饭，高云端和玉子羡去下面澡堂洗了个澡。 玉子羡是第一次用这里的澡堂，向来见多识广的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澡堂，也着实惊了一下。 即便是在锦衣侯府，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说是温泉，也不是，但是，不得不说，这的确太方便了。 两人差不多同时从澡堂里出来，玉子羡拉着她往回走，忍不住称赞她奇思妙想。 这称赞，让高云端莫名有些心虚，她不过是利用了现代人的智慧，其实在现代，这已经是很简陋的了。 一边说着话往回走，刚准备进门，一个人影急匆匆过来，玉子羡还以为什么人要袭击，下意识将高云端护在身后，等看清楚才发现，竟是高大成。 就是之前被高云端宰了羊的那家，因为这件事，还闹得挺不痛快。 两家平常都不怎么说话了，高大成家也在另一头，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云端丫头，我可找到你了！” 高大成停下脚步，喘着气开口。 第184章 太上头了 高云端和玉子羡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疑惑开口：“大成叔有什么事儿吗？” 说起来，高云端和高大成之间也算是冲突过好几次了，除了羊吃粟米，还有后来的偷泥鳅，再就是上次聚集人要拆了种鬼头菜的大棚。 这半年下来，高云端跟高大成之间的纠纷还真是不少，原本闹僵了的关系，以后就不用有交集了，没想到，高大成竟找上们来，这倒是让高云端没想到。 高大成扶着墙喘了一会儿，似乎缓过一口气，抬起头来。 “云端丫头，我是想问问你，现在种鬼头菜，还来得及不？” 天色阴暗，看不清高大成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疼不疼。 之前带人要拆了鬼头菜的是他，还说什么那是老祖宗的规矩，当时急赤白脸可是要动手的，如今他这个闹事的跑过来说要种鬼头菜？ 呵，有时候脸面这种东西还真是没什么重要的。 要说人品，高云端还真是看不上高大成这号人，不够，种地收粮，种多少收多少，更何况，现在鬼头菜的需求量还是很紧的。 衡量之下，高云端稍稍对他露出个笑模样，点点头，“来得及，如今别家的苗也只是刚露头而已，怎么，大成叔这是转了心思，决定种鬼头菜了？” 虽说不计较，可高云端还是忍不住揶揄他一句。 高大成脸上什么表情其实看得并不清楚，只听他尴尬的笑了一声，开口：“我当初不是没想明白嘛，后来我去找了里正叔问过就明白了，是我糊涂，太顽固了，你可千万别记仇啊！” 黑夜之中，高云端忍不住哼了一声，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想明白想不明白这一说吗？ 不过，高大成都说了软话，高云端也是死抓着不放的人，毕竟，大家只是互利合作的关系。 “瞧您说的，这乡里乡亲的，我怎么能记仇呢，您若是想种，就进来跟我签了合同吧！” 说着话，高云端转身往院子里走。 高大成看了看玉子羡，停顿片刻，紧忙跟了进去。 合约文书都是一样的，上面还有官家的印章，高大成不识字，但也听人说过合约文书的内容，如今又听高云端念了一遍，越想越高兴，连连点头。 “行行行，这样好，都听你的！” 高大成说着话，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合约文书一式两份，各自留着底，高大成签了两亩地，又从高云端这里领了鬼头菜的种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玉子羡换好了衣服进来，顺手倒了杯热茶，推到高云端跟前。 “那高大成心思太多，不是个值得交的人。”玉子羡开口。 高云端将合约文书收起来，端起杯盏抿了一口热茶，清茶入喉，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当然不会跟他有太多的交往，不过就是他种地，我收粮，所有人都一样，难不成他还能耍花样？” 说着话，又低头抿了一口。 平常喝的大叶茶，不知道为什么，从玉子羡手里递过来，味道比平常更甘冽几分。 玉子羡眯着眼睛瞧她，没再说，端着手里的杯盏，慢条斯理的喝着。 微弱的风从窗户缝里钻出来，吹得油灯微微晃动，高云端坐在旁边，烛光剪影之下，看着玉子羡线条完美的侧颜，仿佛欣赏什么人间奇物一般。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这样俊美如斯的脸，看得让人晃了神，视线根本没办法移开。 玉子羡喝一口茶，正准备跟她说话，扭头却见这丫头的眼睛直愣愣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一顿。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 艾玛，刚才光是看着侧脸都感觉飘飘然，现在这一笑，简直让人心脏狂跳，有种气血上涌的冲动啊！ 这也太犯规了！ 高云端眼睛眨了眨，双手环在桌上，下巴低着隔壁，幽幽开口。 “看你好看，太养眼了！” 说着话，她两只手撑着两腮，在玉子羡转过来的瞬间，紧忙别过脸。 “哎呀，不行，这么看着太上头了！” 真是个男妖精啊！ 瞧着这丫头夸张的模样，玉子羡忍不住轻哼出声，一手捏着杯盏，朝她伸出手来。 “你不是最喜欢我的手么？” 高云端立刻转过脸来，抓住他的手往跟前凑了凑。 “是啊，是啊！你这双手更是要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 一边说着，她举着自己的手往玉子羡的树边比划了比划，然后十分沮丧的收了回来。 手比手就得剁啊！ 虽说她自己的手也算是纤纤玉指如葱白，可和玉子羡的相比起来，真是比不了！ 这双手，在她心里可是满分手，就连手掌的老茧都恰到好处。 瞧着她痴迷的模样，玉子羡忍俊不禁，低头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那，你是更喜欢我的脸，还是更喜欢我的手？” 玉子羡拿着他手往脸上蹭的动作一滞，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道：“这不都是你的吗？难不成还要拆开喜欢？我喜欢……囫囵个的，拆开了那是惊悚！” 一边说着，还假装“压压惊”的喝了一口水。 这丫头，脑子转的就是快！ 玉子羡伸出另一手摸着她的头，屋内一灯如豆，映照着两人的脸，初春晚上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了。 收好的鬼头菜已经运到了作坊，除了高大成，白天又有几个人过来签合约，一共又增加了十二亩，这倒是高云端没想到的。 拿着意想不到的成果，高云端和玉子羡又回了县城，临走之前，将一套兔皮护膝递给雷氏。 “听说考场很冷，我让人打了一副护膝，多少能保暖一些，你拿给他吧！” 高云端不是受气的脾气，但也不是冷漠的人，到底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有些事情也会放在心上。 这副兔皮护膝是专门买的料子让师父做的，怎么也值二两银子，本来是想着吃过饭拿出来的，结果，高明峰和雷氏这么一闹，她也没心情了，索性临走前再拿出来。 还是那句话，她主动给的和他们伸手要，不是一个概念。 雷氏是认得好货的，这兔皮护膝，一看就是好东西，摸上去软软呼呼的还保暖，肯定不便宜，一时间看着高云端，想张嘴要钱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您瞧，云端还是惦记明峰考试的！” 高明华上前替高云端说话。 雷氏眼神晃了晃，似乎还有些激动，可是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点头抱着护膝给高明峰拿进去。 高云端也没指望雷氏她感激，转过脸跟高明华说话。 “听说日子定下了？”高云端抬头问。 退了张小翠的婚事后，雷氏又给高明峰定下了白杨村的赵锦绣，两家东西都换了，就等着过完年成亲。 高明华顿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点点头，“下个月初六。” “行！我们提前空出几天回来！” 高云端眯着眼睛笑，说着话，扭头朝四处看一圈，道：“到时候我一定备上一份大礼给未来嫂嫂。” “我这边你都不用操心，知道你忙，照顾好自己便是。” 高明华说着话，看向玉子羡，又接着说：“出门在外，这丫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玉子羡视线从高云端身边扫过，淡淡应一声：“大哥不必担心，我定会照顾好她。” 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谁什么脾气，玉子羡已经摸得透透的，这个家，只有高明华这个大哥对高云端是真心好的，玉子羡也称他一声“大哥”。 说着话就到了村口，高云端和玉子羡上马车前，听到村口处传来大黄的叫声，抬头看，瞧见瞎子和大黄正站在门口。 瞎子看不见，但脸是朝着他们这边的，不知道为什么，高云端瞧着瞎子，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汪汪汪——”大黄朝着他们的方向叫了两声。 高云端正准备朝瞎子喊一声，却见他抬起手来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随即转身进了院子。 气息都到了喉咙，瞎子那边已经不见了人影，还没出口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臭老头，能不能别这么高冷！ 高云端朝瞎子家方向瞪一眼，转身上了马车，随着一声鞭响，马车晃晃悠悠动了起来。 “下个月初六，还挺快！”高云端靠在玉子羡身边，小声嘟哝。 白杨村的赵锦绣，她没有见过，但是有意的让人打听过，据说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大哥娶这么个贤惠的嫂子，还真不错。 玉子羡偏过头看着她，幽深的眸中闪过一道光彩。 “这么一算，人家的确很快，真是让人羡慕！”他也跟着嘟哝一声。 高明华是继子，不用守孝那么长时间，可高云端是亲生的，要守孝满一年，这么一算，他们还得等上半年。 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瞥了一眼，淡淡道：“你这语气，听起来很委屈的样子啊！” “嗯。”玉子羡倒是诚实。 早点成亲，也不至于一直忍着了，怕憋坏了。 “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 高云端坐直了身体，面向玉子羡，漆黑的眸中多了几分凌厉，“我大哥那可是三媒六聘，你这是白捡的，还嫌等的时间长？” 第185章 嗯，趁火打劫 高云端不知道玉子羡手里婚约文书是怎么来的，别人眼里他们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可高云端心里明镜一样。 也就是当初梁西亭逼得太过分了，当初他也是为了护着她，其实根本就是作假的。 玉子羡迎着那张奶凶奶凶的小脸看过去，幽深的眸中，神情闪了闪随即多了几分严肃。 “谁说我是白捡的？上面有京兆尹的大印，怎么能是假的呢？里正和周长卿也印证过了。” 高云端的话一时堵在嘴边哽住，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成了理所当然，无法反驳了。 “切，反正你是趁火打劫。”她索性耍赖。 玉子羡笑，伸手将她拉回身边，“你不是愿意被我劫？” 是了，当初她追进了树林里，还要跟他共生死来着。 高云端憋了个大红脸，赌气不理他，玉子羡就往她跟前凑。 “好好好，是我打劫，谁叫你这么漂亮，让人一眼看见就想抢走，眼看着有人上门来抢，我还不得先出手嘛！” 他的下巴抵在高云端肩膀上，长臂从她腰间伸过去，将人整个圈起来。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两人这么靠着暖和，嗯，是因为暖和，所以才没有推开他。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晌午十分了。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飞鹤楼。 之前高云端请梁西亭一帮人来吃过一次，人数多，加上又是梁西亭这号人物，自然引得飞鹤楼的邱掌柜注意，对于高云端和玉子羡这两张脸也就熟了。 “哟，四爷和相公今儿怎么有空够来，准备吃点什么呢！”邱掌柜亲自迎了过来。 这声“四爷”大概是从梁西亭几个人嘴里传出来的，一开始众人还不理解，明明是个小姑娘，怎么偏偏叫“四爷”呢？ 可后来跟高云端打过交道合作了生意，叫她“四爷”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多了，就连邱掌柜也跟着喊。 高云端倒也乐得别人称呼一声“四爷”，比“姑娘”，“丫头”听着有气势，而且，做生意时在谈判桌上，一个称呼也能让人从心理上区分出来轻重。 也正是因为这声“四爷”，高云端如今在县城平常都是一身男装，毕竟抛头露面的，男装打扮也免了很多麻烦。 说起来，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个姑娘，男装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高云端和玉子羡进门，朝邱掌柜打了个招呼，就近做在了距离厨房比较近的位置。 “今天就两个人，来两个菜就好了，一个红烧芙蓉蛋，一个焗盐鸡，再烫一壶酒。”高云端开口。 “得嘞！” 小二连忙朝后厨喊着点菜。 这会儿还不到晌午，人不算多，邱掌柜闲着功夫跟高云端和玉子羡说话。 “您二位今儿可算是来着了，今天的鸡蛋和鸡都是新来的，保证肉香肥美。” 说着话，邱掌柜给他们这一桌上了一壶热茶。 高云端冷得搓着手，玉子羡接过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她紧忙拿过来捧在手心里。 “新来的，那我们还真是尝到鲜了，不过，是不是邱掌柜说的那样肉香肥美，还得吃过才知道。”高云端笑着跟邱掌柜眨了眨眼睛。 邱掌柜连忙道：“您就请好吧!” 后厨的师傅做饭快，正说着话，红烧芙蓉蛋已经上来了，高云端拿过筷子擦了擦递给玉子羡，自己又拿了一双。 上次来的时候，梁西亭点过这个菜，味道还不错，不过，高云端可光是来吃饭的。 这个年代，鸡大多是散养的，加上今年灾荒，人都没吃的，跟别说鸡了，这鸡蛋也是小小的，味道也差着点。 两人一人吃了一口，不予置评，此刻，小二又端着盐焗鸡上来。 “四爷，相公，您尝尝这鸡，现宰现杀，肉嫩着呢！”邱掌柜又开口。 高云端瞧了邱掌柜一眼，还不等说话，玉子羡已经夹了一块鸡胸肉放在她跟前的碟子里。 鸡胸骨最嫩的地方，上面还冒着油。 高云端加起来就往嘴里送，不得不说，到底是县城最好的酒楼，虽说味道不能跟现代比，但是在这个年代，飞鹤楼这师父的手艺已经是相当高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嫩？”邱掌柜笑问。 高云端眯着眼睛似乎是细细品味了一下，她没直接说，而是看向玉子羡。 “入味很足，香醇味美，这鸡……” 他抬头来，看向邱掌柜，停顿片刻，开口：“恐怕没有邱掌柜说的那么嫩，这得是半年以上的鸡了吧！” 邱掌柜面色一顿，这是个行家啊！ 按理说，真正的肥鸡，从孵出来到长成，差不多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时候，肉质是最嫩的，赶上五谷丰收的年岁，小鸡还能肥的流油。 再看看盘子里的鸡，半年的鸡也不能说老，味道当然也不差，只是，今年灾荒，这鸡就显得有些瘦了，上面的油是用猪油调制的，看起来引人食欲，但味道不是原来的味。 邱掌柜看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年纪不大，没想到，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门道，一时间，有些尴尬。 “哎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今年灾荒，人都吃不饱，更别说是鸡了，就跟人一样，本来三个月能长成的鸡，这个时候得四五个月，眼下这种已经是上好的了。”邱掌柜咧着嘴解释一句。 高云端眉梢轻挑，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我家的鸡三个月就能长成，而且，比这个还要肥。” 黑亮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看向邱掌柜。 邱掌柜做了二十多年的掌柜，阅人无数，更是会看人眼色，听高云端这样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四爷，您今儿是来说事儿的吧？要不，我们上包间去说？” “好啊！” 高云端爽快答应，站起身又看看桌上的菜，到：“我们是真没吃饭呢。” 说完，肚子配合的咕噜一声。 “小二，给端上去！”邱掌柜连忙招呼小二。 小二手脚麻利的赶紧端着上楼，邱掌柜朝高云端和玉子羡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人上了楼，邱掌柜亲自伺候着高云端和玉子羡吃了饭，这才开始谈正事。 “四爷，您刚才的话，是不是说明白一些？”邱掌柜开口，阅人无数的眸中之中闪过一丝精明。 灾荒之年，对大家都有影响，可是县城里有的是有钱人，有钱人喜欢高档的地方，飞鹤楼自然是首选。 这焗盐鸡本就是飞鹤楼的招牌菜之一，可因为今年的鸡质量跟不上，虽说大师傅已经在味道上尽量补偿了，可鸡瘦总不能往上面添肉吧？ 而且，经常来吃的客人，嘴都叼，遇上几个像玉子羡这样的行家，那可是不好糊弄过去，这不，刚过完年，已经有四五个老主顾提意见了。 邱掌柜也正着急呢，听高云端这样一说，自然上心。 高云端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开口：“我家年前自己圈养了一批小鸡，打算着，母鸡留着下蛋，公鸡长大了卖给酒店，如今算来，差不多也长起来了。” “自己圈养的？”邱掌柜疑惑开口。 今年这个行情，还有能力圈养这么多鸡，家里得储备着多少粮食啊！ 不过，这个疑惑在脑子里闪过，很快就明白了，前段时间高云端捐都捐了五百石粮食出去，家里肯定是不缺的。 高云端瞧着邱掌柜表情变化，目光跟着闪了闪，接着说：“现下，我这里有四十多只公鸡，三个月左右，比你刚才端上来的要打，不知邱掌柜有没有兴趣跟我谈谈生意？” 邱掌柜一听，眼睛都亮了，不过，到底是老油条，心里兴奋，脸上却表现的平静。 “如今这个念头，肥鸡自然是不多，四爷若有，我这边当然想要，至于这价格嘛……” 鸡肥瘦不同，价格也并不一样，今年行情不好，肉鸡的价格就低一些，难得有高质量的肉鸡，自然向着抬高价格。 说着话，邱掌柜已经开始盘算能接受的价格范围了，然而，还不等他多想，却听高云端清亮的声音传来。 “就依照现在你们收的价格来！” 邱掌柜一顿，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却听高云端又说：“但是，我还有另外附加的条件，买我的鸡，就得连同鸡蛋一起，我要签的是长久合作的订单。” 肉鸡三个月长成，这个时间过渡太慢了，高云端倒是可以另辟一个鸡舍专门养肉鸡，但是如今鸡舍的主要货源还是鸡蛋。 虽说鸡没吃的肯定会影响鸡蛋的量，但鸡蛋的质量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在小鸡下蛋趋于平稳之前，优势并没有那么明显。 “还有鸡蛋？”邱掌柜目光闪了闪。 飞鹤楼对鸡蛋的需求量不算少，但是之前已经签订了几个采买的商户，供应能跟得上，这突然间换掉，他心里还真是有些含糊。 高云端也不催，淡淡的喝了口茶，道：“这样吧，明日我让鸡场送来两只鸡和一筐鸡蛋，邱掌柜看过之后再下决定，那时候您若说不好，就当我没提过，我便直接送到永福客栈。” 第186章 飞鹤楼东家 永福客栈主要是客栈和点心铺，虽说一楼也是饭馆，但总体上来说，饭菜的档次没有飞鹤楼高。 众人都知道，甘露斋用着高云端的糖，一下子就火了，势头直逼胡掌柜的香酥居，如今她没有直接找永福客栈，反而是先来了飞鹤楼合作，她的诚意已经摆在这里了。 邱掌柜不知道她这里的鸡蛋是什么质量，但是她说有三个月就长成的肥鸡，这倒是很诱惑的。 “行，明日我也跟东家说一声，咱们看了货再说。” 邱掌柜点点头，另外招呼小二，道：“今儿这段算我请四爷和相公了。” 高云端也不客气，朝邱掌柜抱了抱拳，“多谢。” 肚子吃饱了，事情和商量定，高云端和玉子羡往回走。 两人都是一身男装，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浩宇轩昂，不同的气质，却同样引得路边众人纷纷扭头看，特别是路边的小姑娘，看着看着脸就红了。 之前高云端还醋玉子羡被人看，如今轮到她自己被小姑娘盯着看，心里竟然多了几分得意。 瞧，小爷的魅力也不弱嘛！ 瞧着她仰着头一脸得意的模样，甚至，还朝旁边的小姑娘抛个媚眼，玉子羡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招惹男人还不够，如今对姑娘也下手了，还真是让她上天了！ 玉子羡目光沉了沉，在高云端朝旁边姑娘抛媚眼的功夫，上前一步抓了她的手。 高云端楞了一下，低头看着玉子羡抓住自己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十指相扣！ 当街两个大男人十指相扣，这画面…… 旁边姑娘也瞧见了，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玉子……” “走路的时候看你前面的路，目不斜视。” 玉子羡堵住了她的话，自顾的拉着人往前走，这回，轮到高云端脸红了。 看两人一路走着到了作坊，正赶上中午吃饭，见高云端和玉子羡过来，纷纷打招呼。 两人到大舅和杜成贤那一桌坐下。 “送来的鬼头菜已经收到了，一共六百四十四斤，能撑够三个月的。”大舅一边吃一边说。 之前只是听高云端说鬼头菜能供得上，他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用大棚种了这么多。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能供得上。 高云端点点头，朝生产区的方向看一眼，眉心微蹙。 作坊里面都是高热的蒸汽环境，刚进院子就能感觉到热，现在天气凉还好些，到了夏天，外面天气本来就热，里面再闷着，工人们怕是要中暑了。 “大舅，有没有办法在生产区设置几个通风口？夏天总不能让大家一直闷着。”高云端问。 大舅夹了一筷子菜，嚼了嚼咽下去，这才开口。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本来想着依照鸡舍的设计试试，但是生产区的房间跟鸡舍又不一样，等过两天我去老铁那边一趟问问吧，应该有办法的。 高云端管着技术和生意，生产这块就交给大舅和杜成贤，大舅手艺活精湛，高云端最放心不过。 她点点头，拿着筷子挑菜里的花生米吃，如今话题提到了鸡场，她便顺着说起来。 “听大舅母说，鸡蛋已经没小个和软的了，这几天挑出来一筐优质蛋，我跟飞鹤楼掌柜说了，明天看货。” “行，明天我回去一趟。”杜成贤道。 高云端点点头，说道：“那就辛苦贤表哥了。” “自家的生意，还说这话做什么！”杜成贤朝高云端摆摆手。 正说着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工人，在食堂里看了一圈，走到高云端跟前。 “四爷，外面有个姑娘找你。”工人道。 姑娘？ 她认识的姑娘还真不多，大家见过杜月桃，应该是认识的，难不成是高美茹？ 可这才刚刚从家里出来，高美茹也不可能过来找她啊！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高云端起身跟着往外走，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站在角落里。 她身上的粗布看起来料子很差，比之前高云端穿的粗布衣服还要粗，身上背着个包袱，上面还打了补丁。 “你是……” “高姑娘！” 生意刚出，那姑娘转过身来，高云端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红叶。 之前跟胡掌柜打官司，出来作证的红叶。 当时红叶得了赔偿回老家照顾生病的父亲，高云端的确提到过日后可以来作坊打工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原来是红叶姑娘，你爹的病可好了？”高云端说着话，竟然让了进来。 这一说，红叶的眼睛突然间红了，她咬了咬嘴唇，道：“我爹那病治不好的，几天前已经下葬了。” 死了？ 高云端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红叶努力憋着的样子，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别太难过了，那病太折磨人，说不定，这也算是解脱了。”她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很差，在现代普通的病，到了这里就是要人命的。 原主跟高元昌学过医术，可终究也只是个皮毛，相比之下，高云端对做生意更有兴趣。 红叶咬着嘴唇点点头，随即又抬起头来，道：“原本我是跟我爹相依为命的，现在他走了，我就剩下孤身一人，别人家不敢要我，我只能来找高姑娘，我什么都能干，只求你能给我口饭吃！” 红叶被胡掌柜要了身子，没了贞洁，在这个年代，正经人家都看不上她，上次公堂作证彻底得罪了胡掌柜，在胡掌柜的威逼和诋毁之下，没有人家愿意要她，她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说着话，她就要往地上跪，不过还没跪下去就被高云端拽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嘛，等你爹好了，就来我这里做工，现在人没了，我也一样要你的。” 高云端拉着她站直，伸手将她肩膀上的枯叶子拍下去，“来我这里吧，不光有饭吃，还有工钱，我这里工人们一个月五钱银子，你不用干重活，每个月给你三钱，怎么样？” 三钱，这在外面可是男工的价格，比在胡掌柜家挣得还要多！ “是，谢谢高姑娘，谢谢高姑娘！” 红叶眼眶一红，习惯似的又要往下跪。 高云端伸手将她拽起来，神情之中多了几分严肃，“我们是雇主关系，你在这里凭劳动赚钱，即便感谢我给了你这份工作，也不要跪我，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平等？ 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平等？ 她之前在胡掌柜家做工的时候，经常被小妾打骂，小妾不高兴了，甚至还要大打出手，要拿人家的银子，就得忍着。 对于他们来说，天生的卑贱命，就是靠人施舍活着的。 如今高云端对她说平等，一时间这个概念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高姑娘是我的主子，怎么能平等呢。”红叶擦了擦眼泪。 “这里不是胡掌柜家，没有高贵卑贱之分，大家都是干活挣钱养家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高云端瞧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叹口气，古代人的观念是在骨子里，她也不指望三言两语的就让人改过来，随他们吧。 说着话，高云端带着红叶到了里面，正好大舅和杜成贤也在，做了介绍之后，大舅给红叶安排了一些不费力气但是要细心的杂活。 高云端特意安排了红叶在原主的房间，与大舅和杜成贤的房间挨着比较近，也能安全一些，毕竟，这里只有红叶一个姑娘。 红叶是个勤奋的人，放下东西就开始干活了，大舅看她动作利落，也暂时认可了红叶。 次日清早，杜成贤一早晨就回了一趟家，依照高云端和邱掌柜的约定，待了两只肉鸡和一筐鸡蛋到了飞鹤楼。 飞鹤楼的东家名叫霍倾，霍家是庆云县的大户，祖上在朝为官，后来辞官归乡，如今霍家主家住的宅子还是当时皇帝赏赐的呢。 说起来，霍家的势力可比胡掌柜要厉害的多。 霍倾三十出头的样子，身形高大，模样算不上太好，也是中等偏上，但他的气质很好，对人总是面带笑意，让人感觉很暖。 第一次见面，邱掌柜给双方介绍，高云端对霍倾没太意外，倒是霍倾见高云端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惊讶。 “你就是四爷？”霍倾开口，视线在高云端身上打量一翻。 “是！” 高云端迎着霍倾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转身跟他介绍，“这位是我相公，玉子羡。” 霍倾又挑了挑眉梢，视线落在玉子羡身上，如暖阳的一般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审视。 “这位相公姓玉，不知跟东陵玉家……” “我相公是京城人士，跟东陵玉家没什么关系！” 不等玉子羡开口，高云端接过话茬，漆黑的眸中，神情闪了闪，又加了一句：“我相公若是跟玉家沾上，我们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鸡蛋和鸡跟霍老板在这里讨价还价了不是？” 霍倾收回视线，忍不住轻笑出声，“说的也是，我们都是小本的买卖，跟玉家可比不了。” 呵，还小本买卖，庆云县城最大的就是你霍家的买卖。 第187章 旧人 高云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句，抬起头来，又是满脸笑意。 说着话的功夫，邱掌柜和杜成贤将鸡蛋和两只鸡送到了后院。 邱掌柜亲自收货，用手一掂量就知道那鸡的分量，而且，看着那毛色和鸡冠子的颜色，一看就是最嫩的，再看那鸡蛋，皮色稍稍泛红，个头比一般的鸡蛋明显打出不少。 这分量，这个头，的确是上品。 “即便是平常时候，这样大的鸡蛋，也不常见，的确不错。” 不等邱掌柜开口，霍倾先说话了。 高云端顿时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从厨房里拿过一个碗来，鸡蛋就着碗边一磕，打进碗里的竟然是两个蛋黄！ “竟然还是双黄蛋！”邱掌柜忍不住惊讶开口。 平常散养的鸡，偶尔能出一个双黄蛋，可眼下看高云端接连磕了三个，竟然都是双黄蛋！ “你这鸡蛋都是双黄？”霍倾也一脸惊讶。 高云端顿了一下，回答：“也不能完全保证个个都是，总也有例外的，但是，十个里面能有九个是保证的。” “你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能让鸡产出双黄蛋？”邱掌柜紧忙开口问。 双黄蛋本身就独特，加上人们迷信，更喜欢一个好事成双的说法，这要是推出新菜品种，说不定又是一个招牌菜。 高云端眨眨眼睛，回答：“我是用自己配的饲料，调整了粮食的搭配比例，霍老板和邱掌柜若是得空，可以去我的养鸡场看看，至于饲料的配方嘛……这是秘方。” 市场竞争，就贵在一个独特和秘方，我能做出来的东西，别人做不出来，我就占了先机，蔗糖制作是这样，双黄蛋和肉鸡也是这样。 霍卿也没想问配方，不过这双黄蛋的确让他吃了一惊，“得了空，我一定要去看看，届时还请高姑……高老板带路。” 怎么看，这个身着男装，模样清秀的小公子都是个姑娘，霍卿一时间还是反应不过来。 “好说！”高云端爽快的抱了抱拳。 货看了，霍倾一摆手，朝几个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高云端和玉子羡跟着上楼，还是之前那个雅间，进去的时候，已经摆上了瓜果梨桃，还有一盘瓜子。 “货也看了，我之前提出的要求，霍老板觉得怎么样？” 高云端一边嗑着瓜子，问道。 玉子羡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是悄无声息的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霍卿看着两人这般相处方式，暖阳一般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且不说一般人家女人都极少抛头露面的，眼前这小姑娘不光抛头露面，整个事情看来，还是她做主，而作为相公的玉子羡站在她身边，几乎很少说话，这不是颠倒了？ 这个年代，作为一个男人，几乎没有人能容女人在自己头上撒野的，玉子羡看起来明明给人一股震慑的感觉，可不像是被女人拿捏的。 疑惑的神情一闪而过，霍倾想了想，开口，“看过了东西，这合作自然是心之所向，这样，鸡，我在现有的价格上再加两成，鸡蛋同样加两成，但是，以后高老板的货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要全部给我。” 垄断？ 这种手法，高云端再熟悉不过了。 她勾了勾唇角，绽开丝丝笑意，“霍老板没见过我养鸡场的规模，万一吃不下我的产量，我不是要赔钱？” 现在八十多只母鸡，才占了养鸡场一般的空间都不到，如今产蛋已经趋于正常，每天都会下蛋，之后养鸡场还能再加一百多只鸡，这一天就是将近两百多枚鸡蛋。 飞鹤楼虽然大，一天也消耗不了这么多吧！ 霍倾喝了一口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暖阳一般的笑容。 “高老板放心，霍家的酒楼，可不止庆云县有，你有多少，我就能收多少。” 高云端突然间有种嘬牙花子的冲动，果然，有钱任性啊！ “成！霍老板都能保证了，我还有什么担心的？”高云端眉梢一挑，明亮的眸中，闪过潋滟的波澜。 两人谈话，玉子羡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嘴，只是在高云端茶杯见底的时候帮她续上。 要不是那气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几乎要让人忽略还有他这么个人。 合约很快签订好了，高云端拿着合约书正准备告辞，却见霍倾先开了口。 “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玉公子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两人脚步一顿，玉子羡转身看了霍倾一眼，低低对高云端道：“你跟贤表哥先回去，我说完去作坊找你。” 高云端微微蹙眉，如波的水眸之中多了丝丝紧张。 平常玉子羡很少说话，不光是因为他善于做生意，而是担心他被人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谈生意众人似乎也没太过在意，可今天霍倾的视线总是朝玉子羡的方向瞟，现在更是叫住他，高云端便更加莫名的紧张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 玉子羡轻声开口，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转身朝霍倾走了过去。 高云端担心，但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犹豫了一下，跟着杜成贤往回走。 飞鹤楼。 还是刚才谈话的那个雅间，霍倾屏退上来伺候的小二，转向玉子羡，暖阳一般的表情沉了下来。 “呵，没想到，你放着血海家仇不管，竟在这里安心自得的做起生意来了！楚捷，你的骄傲呢！你的一腔热血呢！” 霍倾神情微微激动，眼底泛红，怒目瞪着玉子羡。 玉子羡就是往日那般平淡的模样，端着杯盏抿一口茶，似乎在思虑什么，半晌才开口。 “你们霍家好不容易得情景，锦衣侯府的事，最好别管。”他的声音薄凉疏冷，没有丝毫感情。 这样的疏冷，让霍倾更加激动，他伸手将玉子羡手里的杯盏拿开，怒目瞪着他。 “什么叫最好别管！我是在锦衣侯府长大的！我喊了他二十年的干爹！如今他冤死天牢，我当然要替他报仇！”霍倾眼底一片烧红，似乎噙着眼泪。 十二岁那年，他随着父亲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慌乱之中与家人分离，是当年领兵还朝的老侯爷救了他。 他受惊过度，忘了自己是谁，便被老侯爷带回了锦衣侯府与那时的楚捷一起长大，还拜了老侯爷做干爹，直到二十岁那年和楚捷上战场受伤，意外的恢复了记忆，这才回到了霍家。 他不是离开锦衣侯府，而是在庆云县这个官道上帮锦衣侯开路，不管是军饷还是兵器，有霍家的支持，锦衣侯府军队的待遇都是最好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半年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老侯爷亲自押送的五百万两黄金没了，老侯爷获罪莫名死在了天牢，楚捷一夜之间就完了。 他找过楚捷，可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今日再见，他却带着个小媳妇来谈鸡蛋生意！ 楚捷的冷漠和自甘安逸，他接受不了！ 玉子羡手中一空，不悦的撩起眼皮朝霍倾看了一眼，声音更阴沉了几分。 “就算你叫了他二十年的干爹，你也姓霍，这是我楚家的事情，与你无关，做好你的生意过好你的日子，其他用不着你管！” 说着话，玉子羡站起身来，冷厉的眼神之中带着丝丝警告，“今日之后，你是你的霍老板，我也只是那丫头的相公，这种平衡，我不希望被打破！” 说完，转身朝楼下走。 霍倾僵了一下，快步上前挡住玉子羡的路，憋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 “灭门之仇！你明明有怀疑的人，为什么不查！” 咬牙启齿的几句话，似乎是嚼碎了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满腔的怒意与不甘。 他的愤怒好像火焰一般扑在玉子羡脸上，似乎要将玉子羡烧死。 他想不明白，曾经驰骋沙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那可是楚家，他自己的家！ 被陷害的是他的父亲！ 玉子羡抬头看着霍倾，冷厉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晃了晃，最终只归于冷漠。 “皇上派皇翎卫查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锦衣侯府，你还让我怎么查？” 皇翎卫直归皇上所管，和步家一样，只忠于皇上，而且，皇翎卫是皇上身边最精锐的部队，他们都查不到，这件事就相当于下了定论。 可是霍倾不甘心! 他从十二岁跟在老侯爷身边，清楚老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相信老侯爷会做出侵吞军饷的事情。 不可能！也不能接受！ “不，这件事肯定还有内幕，他不会的，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是知道的！楚捷，我帮你，我们查清楚，还义父一个公道！” “够了！” 玉子羡冷冷打断他的话，转过脸，眼神如淬了冰渣子一般，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皇上给了我庶人的身份，从此以后，我便是一介草民，你若愿意，我们还能做生意场上的熟人，否则，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话出口，霍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玉子羡一抬手甩在了一边，眼睁睁看他一阵风似的下了楼。 第188章 住一起，睡不着 霍倾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十分难看。 眼瞧着玉子羡下了楼，沉冷开口：“顺子！” “公子！” 楼下立刻上来一个护院打扮的男子，这人是霍倾在锦衣侯府时身边的人，跟着他回到了霍家，会武功，对霍倾忠心耿耿。 “去给我调查楚捷身边那个女人，要事无巨细。”霍倾冷声吩咐。 “是！” 顺子应声，转身下了楼，很快消失不见。 作坊。 高云端回去不一会儿玉子羡就到了，生意谈成，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瞧着玉子羡的表情似乎有些低沉。 “怎么了？那霍大公子跟你不对付？” 高云端走到跟前，很少看玉子羡这样的表情，想了想，道：“我们不一定非得跟飞鹤楼做生意，大不了跟永福客栈谈谈。” “不用，我没事的。” 玉子羡拉着高云端往里走，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模样，神情稍稍缓和几分，“也没什么，生意是生意，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我们跟他只是合作的关系，别走太近便是。” 他能感觉到霍倾想要为锦衣侯府平反的急切心情，可是能做的他已经做了，霍倾再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更何况，如今在众人眼里，锦衣侯就是侵吞军饷的罪臣，霍倾已经离开楚家，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玉子羡也不想将他拉下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高云端给的线索，越多的人知道，反而对事情不利，更何况，四皇子的人，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盯着，此刻的情况，宜静不宜动。 高云端不知道玉子羡和霍倾的关系，但是此刻见他似乎不愿多说，她也不问，两人收拾了好了进生产区。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作坊已经开了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刚开始接下来的订单，交货之后，陆陆续续又接了一些三零散的胆子，数量不多，商户比较分散。 高云端向来不轻视这些零散客户，如今在周长卿的参与下，价格降下来，表面上来看，是高云端的损失，但是从长远计议，这是拓宽了销路。 货少的时候，当然是指望有钱人家撑着，可如今作坊都开了，视线可不能只放在那几家上。 自从甘露斋加在点心里的蜂蜜换成白糖后，生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其他点心铺看着眼红，也来买糖，生意也跟着起来了。 原本县城的点心铺几乎是被胡掌柜掌控着，如今别人家的点心味道明显好了起来，他也坐不住，背地里托人来买糖，高云端知道是胡掌柜的人，却并没有禁止，做生意嘛，还是要挣钱的。 新设备制作期间还有一些调整，高云端和玉子羡在生产区待了半天，到了傍晚才出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杜成贤正好也回来了，生意谈成，他回去和家里说一声，从明日开始，侯三要天天给飞鹤楼送鸡和鸡蛋过来。 拿着签好的单子，大舅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盒子里，杜月桃认认真真的记下了这第一笔账。 新家这边也整理的差不多了，订做的家具送过来，都是高云端之前看上的几样，稍稍收拾一翻便住了进去。 还钥匙的时候，郝掌柜还有些惊讶，明明是白给他们住的屋子，本以为他们怎么也要住一年，不想，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们竟然连院子都买了。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甘露斋的营业和利润，立刻又明白了，甘露斋一个月都能盈利百十两银子，更何况制糖作坊呢，听说，刚开业的时候就收了几十单。 真是没想到，这对年轻的小夫妇竟然这么会做生意。 高云端留了正屋最大的房间做卧室，订做床的时候，她还特意要求加宽了一些，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点受不了古代人睡在那么一个又窄又小的空间。 这个年年代的人说床空间小了聚气，她却觉得憋得慌，更何况，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睡觉不怎么老实，回头一脚给玉子羡踹下去，那可就惨了。 玉子羡就没什么要求了，只要能住一屋，什么都听她的。 瞧着她将两人的被褥铺好，心里正美着，一转头又见她去厢房铺了一床，脸上的笑，呱嗒一下落了下来。 “不是说好了我们住一个房间吗？”玉子羡站在门口，满腔不情愿。 不在一个屋也就算了，看看这个房间，是距离她那房间最远的一个，这是防他呢？ 明明平常他都很努力在克制了！ 高云端没注意他的表情，一边铺着被子，道：“你是跟我住一个房间啊，这个屋子是给飞决的，平常不在人前出现就算了，晚上总得休息吧？这个房间给他住。” 给飞决的？ 玉子羡眉梢一动，脸上的阴霾瞬间就散了。 原来是给飞决的，难怪选了这么远的房间，这样一来，他们屋里有什么东西飞决也听不见的。 听不见……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的？ 飞决作为暗卫，听不见他们的动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吧？ 不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时候他们得有私人空间。 “行，你都安排好了，就让飞决住这一间。”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的枣树枝一晃，飞决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主子，我在外面就成……” 在外面，他可以说睡在屋顶上，万一主子有什么危险，他能立刻出现。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玉子羡眼皮一撩，看向他的目光之中还带着丝丝警告，飞决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这里是县城，能有什么危险？云端给你准备房间，你住便是！”玉子羡沉冷着声音。 没点眼力见呢！ 飞决眼皮颤了颤，连忙应一声，不敢说话了。 这边高云端已经将床铺好，站起身来看着飞决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忐忑，开口：“如今，我们两个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这里也不是锦衣侯府，没那么多规矩，平常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没人的时候，可以随时出现。” 说起来，她，玉子羡和飞决，都是没有家人的人了，凑在一起，算是相互取暖，高云端没有这个年代贵贱阶级的概念，但她知道飞决对玉子羡来说，也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飞决和高云端接触的不算多，主子喜欢她，他也将她当成主子，如今听着高云端这般窝心的话，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他抿着唇往下压了压，扭头看向玉子羡，见玉子羡点头，朝高云端抱拳行一礼。 “多谢姑娘！” 高云端摆摆手，笑道：“都说了，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我更喜欢放松式的相处，不用那么累。” 玉子羡也点点头，道：“云端说得对，这里没有世子，日后我找个机会给你一个身份，你便不用在暗处。” 躲在暗处，是为了方便保护，如今在县城，反而没有必要刻意隐瞒行踪。 飞决这边收拾好了，高云端和玉子羡回他们的房间，忙活了一天，真是累了，两人洗漱好钻进被窝，躺的板板正正的，可都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谁都睡不着。 “玉子羡，你渴不渴……” 半晌，高云端扭头朝玉子羡看了一眼，坐起身来。 不说还好，她的声音在耳边擦过，玉子羡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是因为口渴，而是燥得慌。 之前在永福客栈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可地点不同，心境也不一样。 玉子羡抿着唇停顿片刻，转过脸看向高云端，“我不要水，我想要你。” 话音落，他侧身一转，欺身压了过来。 高云端吓得惊呼一声，随后感觉到他垫在背后的手臂，立刻又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看着玉子羡，不由得勾起唇角。 “不是说要等到成亲吗？怎么，忍不住了？” 玉子羡哼了一声，低头看着她，她穿着里衣，刚才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将她领口带得扯开从肩膀滑落，白皙的皮肤晃得他心尖上立刻抖了一下。 “不能吃肉，总能喝口汤解解馋！” 玉子羡眼底猩红，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冲出，低头，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之间。 高云端的话被堵在了嘴边，随着他的加深，一同吞|咽入腹，一时间，屋内急速升温，本来还有些冷的被窝里，变得滚烫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两人快要喘不上气来，玉子羡才放过她，只是，亲的时候舒服了，亲完了自己反而更难受了，眼瞧着兄弟招摇抗议，他的脸憋得通红。 高云端的脸也通红，不过，这种事情，女人总不会忍得难受。 “你先睡，我出去冲个冷水澡。” 说着话，玉子羡就要起身。 高云端瞧着玉子羡额头上都绷起了青筋，不由得疑惑，这种事情，请五姑娘帮忙就行了，至于出去冲冷水澡？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以前没碰过女人，是怎么解决的？” 玉子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自然不需要解决。” 高云端嘴角轻挑，他都二十多岁了，难不成每次都靠梦里？ “我是说，我可以用其它方式帮你的。” 说着话，她的手伸了过去。 第189章 我对你有感觉 一室旖旎，在玉子羡的闷哼声中结束。 这一晚，玉子羡睡着之后嘴角都是挑起来的，从来不知道，女人的手竟然这般让人欲仙欲死。 次日清晨，高云端起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玉子羡很轻很好，还煎了鸡蛋。 “进平常都早醒的，昨晚可是做了什么好梦？” 玉子羡过来，一把将人圈在怀里。 高云端挑眉，朝他翻了翻眼皮，心说，昨晚收拾好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还做什么好梦。 她也不知道那东西坚持的时间那么长，将近半个时辰，早知道这么要命，她才不会管他难受。 心里埋怨，可是一抬头看到玉子羡那闪着光的眼神，脸一红，抱怨的话就转了方向。 “我梦到赚了好多钱，提前完成了我的人生理想。” 玉子羡挑眉，问道：“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高云端眼珠子转一圈，道：“什么都不用干，天天在家数钱，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这个回答，玉子羡不喜欢，他往前凑了凑，半眯起眼睛，“你的人生理想不是我吗？” 高云端一顿，抬手将他往外推了推，没好气道：“你？你我还用的着努力吗？” “也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他勾起唇角，俊美如斯的脸上带出丝丝邪魅笑容。 高云端顿时有种充血的感觉，别过脸没好气哼一声。 “吃饭！” 早晨吃过饭，看看时间，侯三给飞鹤楼送货，差不多该到了。 她披上斗篷朝看向玉子羡，“侯三第一次送货，检验过程和交货手续那边，我去看看，你先去作坊吧，看看蒸了一天的成果。” 相比那些操作的工人，玉子羡可以说是技术人员了，虽然高云端制作蔗糖的远离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一般的问题都能解决。 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有两锅准备蒸馏和析出脱水，高云端在工艺上做了调整，还不知道最终成了怎样的形态。 玉子羡想了想，点点头，“行，我先过去做预处理，你别耽搁时间太长。” 两人说着话就出了门，高云端去了飞鹤楼，玉子羡去了作坊。 平静的有一天，艳阳高照，将初春的凉意压了下去，金色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高云端到飞鹤楼的时候，侯三已经将货送过来了，邱掌柜亲自盯着验货。 用来装鸡蛋的模具，是高云端根据现代的鸡蛋托盘做的，用的软干草，加了一些草木灰，虽然不及现代那般规整，但颠簸一路也没有一个碎的。 托盘数量是特定的，一盘二十个鸡蛋，算起来还方便，一会儿功夫，一百多个鸡蛋都整理好了。 “你这个东西可真是好用的紧，从哪里买的？”邱掌柜笑着看向高云端。 还不等高云端开口，侯三过来，一脸自豪道：“这可是云端自己做的，钱都买不来。” “自己做的？” 邱掌柜眉梢一挑，有些吃惊的看向高云端。 虽说这段时间接触，也知道高云端做了不少让人惊讶的事情，可这鸡蛋托盘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没想到竟然什么都会，再看看这模样，脸上未施粉黛，却比高门大户的小姐都要好看，关键，这双眼睛，还透着一股机灵精明的模样。 小小年纪能有这样让人震慑的气质，还真是不一般。 高云端迎着邱掌柜的目光看去，抿嘴轻笑，“也不是什么之前的东西，邱掌柜若是用得着，回头让侯三叔给您送十个过来。” 这东西，做同一个的时候可能麻烦一些，不过，模具成了，后面就是直接复制制作，就容易多了。 邱掌柜看这东西这么好用还以为很贵，没想到她竟然张口就送十个，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 “四爷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谢谢啦！” 说着话，邱掌柜朝高云端抱了抱拳。 明明看年纪邱掌柜比高云端要长一辈，可这般行径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甚至，他这个飞鹤楼的大掌柜在她面前，完全端不起之前的架子来。 货是每月一结，收完货，邱掌柜将条|子给了侯三，等到了月底，再带着交货条来结账。 养鸡场那边的事情，高云端交给大舅母管着，用人不疑，她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蔗糖作坊这边。 侯三拿着条|子回去，高云端也准备走了，还不等出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磁性的声音。 “高姑娘，请留步。” 高云端顿住脚步，转身，就见霍倾从楼上下来。 霍倾身材颀长，身着青衣棉服，披着一个金边镶嵌的斗篷，布料都是上好的锦缎丝绸，矜贵却不俗气，明明是商人，可身上却没有沾染分毫利益的气场，不像高云端，看到钱眼睛都冒光。 “霍老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高云端勾唇轻笑。 “和你一样，第一次，来看看。” 霍倾淡淡开口，脸色一如他的语气一般，平淡得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对于高云端来说，养鸡场也是提前准备了一个多月，从建鸡舍到现在销售，她和大舅一家在过年的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忙活的，自然是用了不少心思。 可飞鹤对于霍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买卖，毕竟，他们家的生意可不光是在庆云县。 不过是一百多个鸡蛋和几只鸡而已，他这么个大老板，犯得着过来亲自盯着? 高云端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霍倾这么说，她也只能这么听着，脸上还得陪着笑。 “没想到，霍老板对我们这般看重，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霍倾睨着视线朝高云端的方向扫过一眼，神情依旧让人捉摸不定。 他没有接着她的客套说，而是话锋一转，“有些话我想跟高姑娘说，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姑娘？ 高云端眉梢轻挑。 从刚一开始，霍倾就叫她姑娘来着。 如今，县城里多数人叫她四爷，熟悉的人知道她和玉子羡还没正式办酒席的，也会先叫她姑娘，这都没什么奇怪的。 可之前见面的时候，玉子羡明明说了是她相公，霍倾难道不应该叫她为夫人吗？ 高云端心里疑惑，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朝着霍倾微微一笑，点头。 “当然。” 霍倾一摆手，请她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分为普通雅间和私人单间，霍倾是飞鹤楼的老板，去的自然是最豪华的私人单间。 两人刚进屋，小二便送来了茶，高云端不懂茶，只闻着香味清新，最重要的是，那杯子是官窑的，边上镀着一层金，看起来就奢华贵重。 “霍老板可是觉得今日送的货有问题吗？”高云端先开口。 霍倾骨节分明的手捻着杯盏，低头浅浅抿一口，抬起头来，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高姑娘做事风行雷厉，爽朗痛快，倒是一般女子不能比的。” 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磁性，对于高云端这样的声控来说，的确有被撩到的感觉。 高云端低头同样抿了一口茶，甘醇的香味入喉，清冽的香味让她这种不懂茶的人都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茶，是她在周长卿那里都不曾喝过的好茶，当然，以周长卿这种去勤俭廉政的性格，也别期望他能有多好的茶。 “乡下的孩子，向来说话直接一些，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嗯，爽真的确很好。” 霍倾看向高云端，脸上表情依旧平淡得让人看不出思绪，只是目光淡然的盯着高云端。 高云端本来就是个爽快的性子，也不怵与人打交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霍倾说话，总有种低气压的感觉，这种低气压，甚至比周长卿还要让人紧张。 “既然高姑娘是爽快人，那我便直说了。” 盯着高云端看了一会儿，霍倾幽幽开口：“我向来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昨日，第一次见到姑娘，我……似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咳——咳咳咳！” 高云端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瞬间憋了个大红脸，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拍着胸口。 “霍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会让人误会的。” 他说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男人对女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霍倾似乎并不擅长说这种话，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不是误会，我是认真的。” 说着话，霍倾站起身来朝高云端走了过来，到跟前，伸手撑住桌面，幽冷的目光直直看过来。 “果然，靠近你的时候，心跳是会加快的。” 这种话说出来，霍倾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带红的，明明一本正经的样子，可配上这表情，高云端感觉到的不是悸动紧张，而是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还心跳加快，你心不跳那是诈尸！ 高云端顿时有种血液冰凉的感觉，警惕的往回缩了缩，“霍老板，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应该知道，我是有相公的。” “我派人打听过，你们还没成亲，那就不算。”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190章 不请自来 派人查了自己？ 高云端心底顿时沉了沉，冰冷开口，“就算还没成亲，那也是父母定下的亲事，我们之间有婚约文书，就是夫妻。” “你喜欢他？”霍倾盯着高云端的眼睛。 高云端仰着头，正好与他的视线持平，他的眼中有中看透人心的犀利，这种感觉，似乎和玉子羡有些相似，只是他的杀伤力太强，让人不敢靠近。 她顿了一下，收回视线，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是我相公，我当然喜欢他，所以，霍老板的厚爱我怕是不能接受了，相信以后会有更加适合你的人出现。”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就准备走，却见霍倾挡住了出路。 “我以千两为聘，你若点头，以后便是霍家的大夫人，也不必如此辛苦奔波。”霍倾视线变得沉冷起来。 一千两银子，在县城，可以让人从温饱直接到住着高门大院的员外，让人瞬间成为暴发户。 这可是巨大的诱惑！ 只是，这样的诱惑在高云端看来，却是充满了讽刺的。 “原来，我在霍老板眼里只值一千两？” 高云端勾起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更添了意思凉意，“一千两，的确够我拼了命折腾一阵子的，只是，相比花着别人给我的钱，我更喜欢自己挣，这样花起来心里踏实。” “所以，你就选择了一个没什么钱的？”霍倾唇畔同样勾起一抹嘲讽。 刚才他说高云端的时候，高云端只是觉得讽刺，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如今他说玉子羡，高云端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 “我相公的确没你有钱，他给我一百两，但那一百两是他的全部家当，而你的一千两，只不过是你随手从腰包里掏出来无足轻重的冰山一角罢了，这从根本上的意义就是不同的。” 她敛起了笑容，清澈的眸中藏着愠怒。 玉子羡给的不光是他的全部身家，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这霍倾刚才说什么？大夫人？那就说，以后还有二夫人，三四五六七八九个夫人呗？ 可去他的吧！ 霍倾迎着她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冷厉的视线中似乎有着火光闪电一般，片刻，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他？” 霍倾侧身靠在桌边，他笑着，却是笑得嘲讽，“你只看到婚书就认了这个相公，甚至不知道那婚书上的‘玉子羡’究竟是不是这个人，你就不怕他是冒名顶替的？” 一句话，戳中了高云端的内心。 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他们手里这纸婚书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是我认定的人，拿来婚书的人是他，那我就认这个人。” 两人瞪眼了，高云端反而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说完，她还低头喝了一口茶。 霍倾眼底一凛，似乎有强烈的不甘心腾起，“我堂堂霍家大少也，竟比不上他？” “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高云端抬起头迎着他的怒目，微微勾起唇角，“霍老板若是找我说生意上的事情，我很乐意跟你讨论，可若是这件事儿，那就算了吧，我这个人比较轴，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说完，往前一步，从霍倾身边走了出去。 霍倾怔愣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下了楼。 他盯着楼梯口，高云端离开的背影跟之前玉子羡一模一样，不知是他引到了她，还是她影响了他。 不管如何，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成为牵绊楚捷的那根绳索！ 高云端怒意憋闷的从飞鹤楼下来，脸色低沉的有些难看。 第一次见还以为这霍倾是个正派的人物，没想到，也是个放浪的公子哥，果然，长的好看心又正的，只有自家男人！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场，看来，以后跟飞鹤楼打交道，最好还是让玉子羡过来比较好。 一边想着，往作坊走，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吵嚷的声音。 那声音，高云端很熟悉，是杜成俊，本来就不怎么痛快的脸上更添了一抹阴沉。 “我不管，你们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行？我也是她表哥，这里也得有我的一份儿！” 进门，就听到杜成俊扯着嗓子的一声吼叫。 “你说什么有你的一份儿？” 高云端提高了声音开口，清冷的声线之中，带着一丝沉冷。 众人闻言转身，就看到高云端从外面进来，目光凌厉的看着杜成俊的方向。 “云端，你回来了！” 杜成俊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嘴角颤了颤，表情一转，脸上堆笑的迎了过来，“听说你这作坊里忙不过来，祖母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呵，学会拿老太太说事儿了！ 高云端眉梢轻挑，看向杜成俊的视线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这作坊刚开张，一切都还在筹备之中，其实还没太忙，俊表哥放心吧。” 说着话，她看向大舅和杜成贤，问：“昨晚的两锅怎么样？” “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而且，出产量也高出了预期。”大舅本来低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配比的方子调整之后，不管是糖色还是产量都比之前提高了一些，这可是高云端紧盯了整整五天的结果。 “太好了，等这批做出来之后，我给大家发红包！”高云端抿起唇角，笑得灿烂。 “好！” 众人应声欢呼。 杜成俊站在旁边，被众人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若不是亲眼看到里面那些设备，他还真不相信高云端竟然真的开起了作坊，而起，刚才他也亲眼看到了生产出来晶莹剔透的冰糖，那味道，真是绝了！ 原本以为高云端只是仗着玉子羡的势，这作坊本来就是玉子羡的，可如今听到工人们和玉子羡说话，才真正认识到，那个丫头果然有些本事。 只是，之前得罪了她，现在要留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杜成俊眼珠子一转，走上跟前，脸上堆起笑容。 “没想到，作坊的声音还真是不错啊。” 高云端刚刚接过宫人送过来的新糖，甜度比之前也提高了一些，刚吩咐成品包装就听到杜成俊的声音，转过身来。 “还成吧，主要是现在做蔗糖的我这里是独一份，尝尝？” 说着话，她一转手，将冰糖递给杜成俊。 杜成俊嘴角颤了颤，还是接过来，冰糖放进嘴里，甘甜的味道很快蔓延开来，他不由得一惊。 这种味道，的确比之前吃的要好很多！ “云端，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找工的……” “开春田地里正是忙的时候，你这个时候找工？”高云端眉梢一挑，堵了他一句。 杜成俊脸色顿时一僵，有些不好看，可如今有求于人，也不好拉着脸，忍着怒意赔笑。 “我不擅长田地里的活计，而且，有我爹娘的，也用不着我，所以我才来县城找工。” 杜成俊说着话，眼睛朝高云端的方向瞄一眼，正准备继续说，却听“咔嚓”一声，高云端将嘴里冰糖咬碎。 甜味快速蔓延开来，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找工这方面我不是很熟悉，要不你问问大舅？” 这话一出口，杜成俊脸色呱嗒一下落了下来。 她这就是明着拒绝了呗！ 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高云端，你什么意思！” 杜成俊瞪起了眼睛，额头上绷起青筋，不过，愤怒的声音依旧是压抑着的，“之前你可是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了，用得着的时候，一定会让我来，你现在这样推三阻四的，是不想认了怎么的？” 其实，他原本也不愿意来高云端这里，可谁叫这蔗糖作坊的工钱多呢？ 别人家长工也才一个月三钱银子，高云端这里可是五钱，他作为高云端的亲表哥，那不得比别人高吗！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吧！ 他是这样想着的，没想到，高云端竟然装傻！ 他一瞪眼，正好玉子羡从里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个茶壶，是高云端经常用来泡花茶的壶，还放了冰糖。 玉子羡倒了一杯茶递给高云端，又倒了一杯朝杜成俊的方向递了递，声音平淡问道：“什么不想认？” 杜成俊被茶杯烫了一下，咧了咧嘴角，还不等他开口，却听高云端的先说话了。 “没什么，俊表哥可能有误会了什么。” 高云端低头抿一口花茶，扭头看向杜成俊，唇畔的笑意逐渐消失。 “当初我在外祖母面前的确答应过有机会让你来作坊，但我答应的前提是，我作坊忙不过来，需要招人的时候，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作坊运行的刚刚好，每个岗位上人手足够，你在没有接到我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找过来了，还怪我？” 一句话，顶的杜成俊脸都白了，嘴角动了动，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高云端，你能用外人，凭什么不雇我！”杜成俊憋红了眼睛。 呵，好一句不要脸的怒吼！ 高云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笑容里带着一股凉意，侵入心骨的寒凉。 她转过脸看向杜成俊，声音清冷开口：“我欠你的？凭什么一定要用你？” 第191章 你能你上啊 杜成俊噎了一下，紧接着扬起脖子，瞪着眼睛嚷道：“我们是亲戚，你当然要用我！” “呵！” 高云端忍不住冷哼出声，她转手将茶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眉梢之间挑着几分嘲讽看向杜成俊。 “我这里开的是作坊，做的是生意，不是在家里热炕头上闲聊天，你在别人家做工尚且要对着老板露出个笑模样，怎么，就凭着亲戚两个，你在我这就成大爷了？” “你……” 杜成俊脸色开始泛白，嘴边堵着一句话，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早就领教过高云端的伶牙俐齿，可每次看到她这张娇俏模样的脸，就下意识觉得她是能欺负的，然而，每一次又被她怼回来，真是憋屈极了。 杜成俊憋得说不出话来，高云端依旧端着茶杯不紧不慢的喝茶，半晌，他那口气压回去，才开口。 “谁说是大爷了，我过来帮忙，不也是跟你商量着的吗，更何况，你在老太太跟前也是答应的，如今我投奔你来，你就真的半分情面都不讲？” 此刻，他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可怜，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打亲情牌。 娘说了，高云端管大伯家，也得管他们，不能厚此薄彼。 一杯茶喝完，高云端纤长的手指勾着茶杯放在桌上，撩起眼皮看向杜成俊，眉梢之间笑意薄凉。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知道，我要招的工，做的都是精细的活，一锅糖水过几道程序，中间出了半分差错，就是整锅的损失，其中也是涉及赔偿的，你觉得，你能胜任哪道工序？” 她挑眉，目光之中逐渐散开冷肃之色。 作坊有严格的命令规定，赔偿的条款是有的，但不在这里，而是保密协议，她现在这样说只是吓唬吓唬杜成俊。 其实她也并不是针对杜成俊，而是之前大舅提及的视乎，她也从侧面了解到，杜成俊并不是个能踏实下来干活的人，偷懒打诨是常态，这种人进作坊，那就是一颗老鼠屎。 开作坊做的是生意，高云端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辛苦挣下来的生意开玩笑，这棵老鼠屎，自然也不会放进来。 杜成俊脸色一白，他的确被“赔偿”两个字吓了一跳，可是转念又一想，他身后不是还有老太太嘛，难不成高云端真的让他们家过不下去？ 这样想着，他似乎多了几分底气，脖子一梗，道：“里面的工人不也都是你自己教的嘛，我学会了，自然也能做，这有什么难的。” 高云端挑眉，轻笑一声，“行啊，你既然愿意，那就试试，我给你半天时间，你进去跟在贤表哥身边学，到太阳落山，你若能掌握一项，我便让你留在这里。” 说完，她起身就走。 杜成俊冷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就这么成了，嘴角咧了咧，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这边高云端和玉子羡往回走，玉子羡侧目瞧着她，问道：“可是飞鹤楼那边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半天才过来？” 从她出门到回来，都过去一个时辰了，的确是好半天。 高云端脑子里快速闪过霍倾对她说的话，摇摇头，看向玉子羡。 “你觉得霍倾这个人怎么样？” 玉子羡看人的目光向来毒，什么样的人可深交，什么样的人不能沾，他一眼就能看透。 这一点，是高云端不得不佩服的。 提及“霍倾”这个名字，玉子羡眼皮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淡淡说道：“霍家的大公子，下一届家主，自然是极具城府之人，和他做生意，我们有得赚，但是人际交往上没必要。” 的确没必要，若不是高云端和飞鹤楼之间的生意，玉子羡怕是不会想跟霍倾有任何交集。 在锦衣侯府出事之前，他既然已经回国自己家，那就以霍家大公子的身份好好生活，不要再趟进这浑水之中。 高云端看着玉子羡脸上的深沉，点点头，应了一声“哦”。 现如今，整个作坊的工人一共十六个，加上做杂活的红玉和朱大厨带着的两个徒弟，一共十九个人，这在县城来说，已经算是规模不小了的。 来作坊这几天，红玉干活利落，人也勤快，自己的活儿忙活晚了，还会去厨房帮忙，整个作坊里没有人不称赞的，加上大舅和贤表哥盯着，也没有人在她身上打主意。 总的来说，作坊目前的状况很和谐，众人拿着一个月五钱银子的工钱干得起劲，除了每月的工钱，高云端还会根据当月的营业额给众人一些奖励，就像每个月的绩效一样，工人们干活就更卖力气了。 如今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作坊也算是步入了正轨，高云端每天除了在工作间巡查一遍，最多的时间就是研究工艺，怎样将原料用到最极致。 除了蔗糖，高云端还发现，榨干汁的鬼头菜渣，可以掺在鸡食里，重新调配出来的饲料，鸡吃了之后，下的蛋壳颜色比之前更红。 当头红，这是个好彩头，邱掌柜凭着这样好的寓意推出来一道新菜，所谓是双方都得利。 快到中午的时候，钱串儿又拿着订单过来，从进门，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四爷！” 钱串儿也跟人改了口，在门口喊一声，兴冲冲的进了门，将一沓订单放在桌上，“下个月的订单，一共两百四十斤！” 过年后，钱串儿已经把卖货的小车重新改装了一遍，现在车里卖的都是糖，白砂糖，冰糖，还有蔗糖做的点心，除了零散的卖，最主要还是拿订单。 这不，这个月的订单还没消耗完，下月个的又拿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钱串儿真是做销售的一把好手。 “啧，你这动作真是快！” 高云端看着那一沓一沓的单子，就像看到了钱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玉子羡也轻笑一声，倒一杯茶，转手递给钱串儿。 钱串儿也不客气，接过来仰头猛喝了两口，道：“我现在不光摸出了门道，还找了两三个帮手，这里面有好几单都是他们帮忙定的。” “那你可得给人家分好处。” 高云端笑着，视线落在手里的订单上。 大部分的订单，都是高门大户的，其中还有不少店铺用，最多的是糕点坊。 甘露斋的点心火了之后，很多糕点铺子都效仿添加蔗糖，还有甜品，炖汤，里面加上蔗糖，味道更鲜美，甚至有酒楼也用在做菜上。 蔗糖的用处很多，一传十十传百，不光是庆云县，甚至旁边的广平县都有商家来预定。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扩展的速度似乎超过了高云端的预想。 钱串儿仰着头猛灌了一口茶，眼睛笑成了一条线，“那是当然，请人办事，总要表示表示的，我估摸着，下个月我这手下的人数会更多。” 听着他的话，高云端眉梢轻挑，想了想，道：“行，你先在手底下招几个稳妥的人，下个月，我准备在繁荣街开一家门面，作为销售基地，零散卖，主要还是签订单，到时候，你给我当掌柜，你留下来的人，一样签文书做正式工。” 一个品牌创建，总要有个销售点，而且，钱串儿这人会用人，这一点是高云端最满意的。 一听说要开门面，还让自己当掌柜，钱串儿眼睛都冒起了光芒。 “我说四爷，你办事儿还真是说来就来！我可真是跟对了人！” 钱串儿的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虽说高云端之前也说过让他当掌柜，可想着怎么也得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竟真的提上明面了。 高云端低头抿着茶，笑眯眯开口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下个月开始，鬼头菜就要陆陆续续收上来一批，到时候我要的订单量会跟着增加，你若完不成我的任务……” 话说一半，她挑眉看向钱串儿，眉梢之间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 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有必要说在前头，大家心里都有个谱，毕竟是做生意的，人情要有，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力。 钱串儿自然明白，忙不迭点点头，“你就放心交给我，下个月，你能做出多少糖，我就能给你卖出多少！” 这倒不是他拍胸脯，如今接的订单本来就是筛选过的，就是因为原料不足，所以没敞开了接，但也都给了答复，就等着鬼头菜收获，那才是甩开膀子干的时候。 高云端眯着眼睛笑，纤长的手指拿着杯盏在钱串儿被子上碰了一下，好像喝酒般一饮而尽。 钱串儿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高云端和玉子羡刚从书房出来，就听到生产区那边传来乱乱哄哄的声音。 “怎么回事？” 高云端眉心微蹙，来不及多想，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醒醒！快醒醒！” “快，接点凉水过来！” 喊声从人群里出来，是大舅的声音。 “怎么回事？”高云端和玉子羡快步上前。 众人紧忙让开一条路，此刻高云端才看清楚，地上躺着满头大汗的人，竟是杜成俊。 “刚开始成俊跟着我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杜成贤拧着眉头开口。 第192章 你得让我舒服 听说高云端答应让杜成俊进来学，杜成贤还挺高兴，认真的给他介绍生产细节，一开始杜成俊积极的看着，后来就有点漫不经心，再后来，杜成贤一扭头的功夫，他就躺地上了。 此刻杜成贤满脸大汗，脸色涨红，呼吸还有些急促，这症状，很明显是中暑啊！ “大家散开。” 高云端朝众人吩咐一句，上前蹲在杜成俊跟前做紧急处理，玉子羡则转身回了书房。 等高云端紧急处理后，杜成俊恢复了意识，玉子羡再回来，将手里的小药丸递给她。 那药丸是高云端在书房里留下备用的，改良后的藿香正气丸，她给杜成俊吃了三颗，杜成贤又帮忙给他喂了一杯水，半晌，杜成贤一口气喘出来，总算是活过来了。 “哇——好难受!” 清醒的一瞬间，杜成俊扯着嗓子哭喊一声，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快出来了。 众人脸上的紧张瞬间变成了凌乱，甚至，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眼瞧着情况变得尴尬，大舅朝众人摆摆手，让大家进去继续干活，跟前只留下了杜成贤。 杜成俊睁开眼睛就瞧见大舅，身子一晃，爬过去一把抓住大舅的衣服。 “大伯，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啊……”此刻杜成俊真是怂的一批。 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可刚才在生产间，杜成俊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好像被摁住了喉咙，憋闷的难受，心跳加快，浑身无力，那种感觉，让人恐慌。 这哪里是来干活挣钱？这分明是要送命的地方啊！ 早就知道杜成贤是个吃不了苦的，可眼瞧着他这模样，大舅脸上也不由觉得难堪，真是丢死人了。 “早知道吃不了这份苦，你还吵什么！”大舅没好气嗔一句。 杜成俊脸上的涨红还没褪去，被大舅这一声冷喝吓得哆嗦了一下，嘴角颤了颤，开口，“我哪里知道这份工是这样的。” 高云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开口：“你只听说我这里工钱给的多，却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如今你也看到了，怎么样，还要留在我这里吗？” “我……” 杜成贤嘴角动了动，可似乎没想好如何反驳，转向大舅，一脸委屈的抽了抽嘴角，“大伯，你知道我身体弱，不能做这样的活儿，她这是存心为难我啊！” 一边喊叫着，杜成贤还用力挤了挤眼睛，有没有眼泪且另说，但那装哭的模样，倒是跟雷氏如出一辙。 高云端都气笑了，“俊表哥可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你情我愿，你不惜搬出老太太也要留下来，我给你机会，可你自己又受不了，我还能怎么办？” 杜成俊说不过高云端，索性跟大舅耍赖。 “大伯，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今年粮荒，我要是不能出来挣钱，我爹娘都得喝西北风了，我可是您亲侄子，祖母还看着呢，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管事，大舅就是杜家的家长，如今他和杜成贤在作坊帮忙，大舅母和杜月桃在家里管理养鸡场，一家四口都挣钱。 二舅家就不一样了，上次二舅和杜成俊翻墙偷东西被高云端打了一顿之后，二舅的身体一直就没好利索，如今开春田地里开始忙活，他们两口子也就勉强能忙的过来，杜成俊再不挣点钱，他们家恐怕就真的揭不开锅了。 作为独家的老大，大舅好脾气又有责任感，的确不忍心眼看着自己兄弟过得这么凄惨。 想了想，大舅扭头看向高云端，商量道：“云端，要不让他帮忙做些杂事？哪怕跑跑腿什么的也行。” 高云端看看大舅又看看杜成俊，似是无奈的叹一口气。 “如今作坊有红玉做杂事，再多一个倒也不是不行。” 她先松口，视线在杜成俊脸上扫过，还不等杜成俊高兴，紧接着又说：“做杂事可以，包吃包住，每个月三钱银子，搬运东西，登高爬梯子这种重活，你来做。” 这话出口，杜成俊的脸呱嗒一下又拉了下来，不满道：“凭什么他们五钱，给我三钱？你这是欺负人呐！” 高云端脸色陡然一沉，冷声回道：“五钱银子的活，你承受不住，就只能做三钱银子这轻松的，你愿意就留下来，不愿意就算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 说完，高云端转身就要走。 杜成俊快速衡量瞬间，一咬牙，“干！我干！” 高云端停住脚步，回过身看向杜成贤，道：“贤表哥给他安排一下吧。” “好。” 杜成贤应一声，扶着杜成俊往前院走去。 早知道是摆脱不了二舅一家的，没想到么快就来了，高云端忍不住叹一口气。 “不愿意和他们家打交道，直接拒绝便是，何必让自己不开心。”玉子羡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男性气息从身后扑来，高云端转身，玉子羡那俊美的脸就在眼前，她往后倾了倾身子，依着他，半晌才开口。 “有什么办法呢，那毕竟是我二舅，我愿意跟大舅一家亲近，总不能当二舅家不存在，亲疏肯定是有分别的，但不可能真做的那么绝，大舅和大舅母真心疼我，我不想让他们为难。” 更何况，上头还有个老太太，在这封建的年代里，有些关系不是闹僵了说断就能断的。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大舅和大舅母也会体谅你的。” 玉子羡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怕。 高云端沉默片刻，轻笑道：“不过是多个人来干活而已，最多也就是懒一些，他还能给我掀了房顶不成？三钱银子的工钱，我还不至于心疼。” 她烫着头，眼睛弯成月牙模样，看起来天真无邪。 玉子羡捏了捏她的鼻子，心疼，却不再多说。 她脾气不好，但是个直性子，向来有火当场就发了，发完也不记仇，她年纪不大，但活的通透，甚至，有些事情比他看的都开。 或许在别人眼里，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高云端这个小村姑，可他心里清楚，这丫头就是他黑暗人生中的光亮，让他不至于深陷其中，找不到出口。 虽说讨厌杜成俊，但晚上高云端还是在飞鹤楼请了他一顿，五个人六道菜，有鱼有肉。 虽说现下家里不却吃的，但飞鹤楼的菜，杜成俊还是第一次吃到，菜一上桌，他立刻跟饿了三天似的，抄起筷子就吃。 高云端也不理会他那拿不出手的吃相，一边吃着，跟大舅和杜成贤讨论作坊的事情。 今天杜成俊中暑的事情，让高云端清楚的意识到，天气越来越暖了，这样高问的环境之下，降温通风的设备的确要加快了。 大舅本身就做过木匠，有些东西跟老铁能说上话，根据作坊的具体情况，也设计了两款排风扇和降温设备。 高云端听着大舅说，有根据现代的掌握的技能提出了几条建议。 “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去老铁那里一趟，具体的定下来，这个月底就能装上。”大舅说着，仰头喝一杯酒。 事情商量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这顿饭说是请杜成俊，他还就真放开了吃，放开了喝，离开时，腿已经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得大舅和杜成贤扶着在能走路。 高云端和玉子羡回家，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皓月当空，繁星烁烁，风不冷，反而带着丝丝柔和之意，拂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到家泡了脚，高云端看着木桶呆愣愣出神，还不等玉子羡开口问，她先叹一口气。 “我想泡澡了，若是这里也有一个活泉眼该多好啊！” 隔壁偏房倒是空出来一间屋子做浴室，可每次泡澡烧水就要半天，还冷，这么一想，倒真是不如高德村的澡堂子。 玉子羡偏着头朝外面看去，想了想，道；“没有活泉眼，我也能帮你做一个浴室。” “真的？” 高云端眼睛一闪，兴奋的转过身，揽住玉子羡的手臂，“你真能给我做一个浴室出来？不用一直烧水的那种？” “嗯。” 玉子羡点点头，瞧着这丫头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深邃的眼底隐隐蔓延开一股深沉，“但是，你要怎么感谢我？” 高云端脸色一沉，不满道：“我人都是你的了，帮我做个东西还要感谢？” 玉子羡眉梢轻挑，笑意逐渐加深，他一伸手，将高云端拉到怀里，低头，鼻尖于她相触碰。 “是啊，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让你洗澡舒服，你是不是也让我……” 说着话，他的视线朝高云端的手看去，神情暧昧还有掩饰不住的欲望…… 高云端瞬间就明白过来，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刚要跑，却被玉子羡一把搂住了腰，欺身上前，直接将人压在了被子里。 “玉子羡，你先……唔……” 挣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高云端挣扎了一下，一双手也被抓住，下一秒，男性的气息笼罩过来。 第193章 又被绑架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高云端是被吻醒的，睁开眼睛，玉子羡那张俊美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呼吸瞬间漏了一拍。 “玉子……唔……”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冰凉的触碰在唇畔厮磨，很快，高云端挣扎了一下便屈服在他的灼热之中。 果然，就不能对他太好，尝到了肉味，即便只是汤，也会引发最深处隐藏的疯狂，更何况，他本来就是食肉动物。 高云端有种想哭哭不出来的冲动，全身酸软，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摆布。 好在这是白天，玉子羡到底没有像夜里那样疯狂，在控制不住之前，及时停了下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口的喘着气，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半晌缓过一口气，高云端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得寸进尺！” 玉子羡心情好，抿着嘴笑，“现在还不行，等洞房花烛的时候才能进。” 高云端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这不着痕迹的的荤话，顿时一阵血气上涌，抬起手来打他。 玉子羡一伸手便将她的手握住，拉至唇边轻轻的吻着她的手背，含糊不清道：“饿不饿？我买了早餐。” 这么一说，高云端的肚子还真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饿了。” “好，我们起来吃饭。” 玉子羡掀开被子起床，高云端这才注意到，他是穿着外层单衣的，看来，是买完早点回来后又进了被窝。 这男人…… 高云端也起身，拿衣服时没注意拿到昨晚换下来的衣服，瞧见上面的痕迹，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疯狂画面，又是一场面红耳赤。 “都怪你，这么冷的天，天天洗衣服！”她没好气朝玉子羡白了一眼。 情浓之时，他很疯狂，两个人的里衣都湿了，再加上浊物粘在衣服上，刚换的里算是不能再继续穿了。 玉子羡进来瞧见高云端拿着两人的脏衣服皱眉，上前接过来，笑道：“我洗，我来洗，以后我负责脏衣服，你负责我。” 高云端脸一红，嗔道：“臭不要脸！” 两人说着话，穿好衣服吃早饭，等吃完饭，玉子羡竟真的打了水洗衣服。 “今日你不去作坊了吗？”高云端疑惑。 “晚一些我和大舅去工匠铺看看，正好把衣服洗了，你先过去吧。”玉子羡一边搓衣服，说道。 昨晚在饭桌上商量定了排风工作间的排风设备，她倒是没听见两人约定去老铁家，不过，有玉子羡和大舅看着，她倒是省心了。 “行吧，那我自己先去作坊。” 高云端站在院子里，看着玉子羡那修长挺拔的身姿，此刻蹲在水池边搓着衣服，明明毫不搭边的画面，在他身上，竟然依旧带着属于他自己的气场。 啧啧啧，不得不承认，人的气质就在那里，从股子里发出来的骄傲，即便是做着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让人不敢轻视。 两人商量定了，高云端出门往作坊走，她前脚离开，霍倾一身蓝色锦缎长袍从街角走了出来。 “空空空——” 敲门声响起。 玉子羡还以为高云端忘了拿什么东西，起身开门。 “你这个迷糊……怎么是你？” 看到霍倾的脸，玉子羡脸上的笑立刻敛了起来，只剩下疏离冷漠。 “怎么，不请我进去？” 霍倾站在门口，一只脚卡在门缝里，即便玉子羡想关门也关不上。 玉子羡拧了拧眉头，让一步，霍倾趁机进来。 院子很宽敞，但霍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树下那一大盆还没洗完的衣服，再看看玉子羡挽着袖子，身上沾着水渍，他的脸变得难看起来。 “你在洗衣服？”霍倾沉着声音问道。 他可是楚捷，锦衣侯的少将军，那双手是拿枪舞剑上阵杀敌的，如今，他竟然用来做这种粗鄙的脏活！ 一股强烈的不甘从心口涌上来，霍倾的眼底倏然一片烧红。 玉子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 “你不是看到了嘛，我的确在洗衣服。” 说完，他转身做在矮凳上，拿起刚才还没洗完的衣服，继续搓。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霍倾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咬牙道：“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 玉子羡抬头，无所谓的咧嘴笑道：“老百姓吃饭穿衣，也要做饭洗衣，我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为了生活，这种事情自然做得。” 就像高云端说得，没有人欠你的，想得到就得有付出。 霍倾的唇抿成一条线，他看着玉子羡，却发现，只过了短短两年时间，他竟然看不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 曾经的楚捷，是那般心高气傲，他倔强起来，就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如今却被一个小村姑拴在身边，他那么矜贵的身份，如今竟然蹲坐在这里帮她洗衣服！ 这天差地别的落差，让霍倾震惊不已，难以接受！ “楚捷，你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霍倾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平静。 玉子羡洗好一件衣服，放在旁边的小盆里，抬头看向霍倾，“没有谁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那只在于自己的选择，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没有兵戎沙场，只有宁静安逸，比以前好太多。” “楚捷！” 霍倾脸色顿时蒙上一层阴霾，他上前，一把拽住玉子羡的手臂，咬着牙,“就算你安于现状，那义父义母的仇怎么算？你就眼看着他背负骂名不能瞑目？你知道，他是被人杀的，他是被害死的！” 义父伴随先帝多年，又是皇上的辅政大臣，如今平白蒙冤，他这个亲生儿子非但不想着替全家沉冤昭雪，竟然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在这里过安逸的日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霍倾的严词厉句，让玉子羡也冷了脸，他伸手将霍倾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拽下来，声音沉冷疏离。 “不管事情背后是什么样的真相，你已经不是楚家的人，你姓霍，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玉子羡将手里的衣服扔在盆里，起身，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霍倾眼底泛红，脸上轮廓线条紧绷，尽量压住爆发的怒意。 “我不相信你会这般堕落，若是因为用人无力的原因，我这里的人随时任你调遣，你需要钱，多少我都出，只要你振作起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霍倾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楚捷。 “用不着，没有任何外在的原因，只是我自己觉得没意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挽回什么呢？我现在，只想过现在的生活，你也省省吧，管好霍家就行，楚家跟你没什么关系。”玉子羡沉冷开口。 霍倾眼底腾起一团浓雾，咬牙道：“呵，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竟这般薄凉无情！” “战场上杀人杀多了，麻木也是正常，这么多年，我累了，想过平淡的生活，我不能否认认识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出手，我的能力，你知道。” 玉子羡脸上没有丝毫笑容，薄凉的警告声似乎刺穿皮肤，侵袭到骨髓。 霍倾一张脸涨红，他咬着牙，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麻木到什么程度！” 愤怒的甩下一句话，霍倾摔门而去。 看着他离开，玉子羡脸上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深冷的眸中更是以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拿着刚刚洗好的衣服，手上不自觉用力，力气大到几乎要将水分拧干。 另一边，高云端从家出来往作坊走，刚从闹市街道拐出去，胡同口忽然冲出来两个人。 那两人蒙着脸看不见长什么模样，但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却比一般百要好，两人手里没有拿利器，但那瞪起的眼睛让高云端瞬间意识到危险，脑子里自然而然的闪过胡掌柜那张脸。 因为上次放火的事情气不过，所以又下这样的黑手了吗？ 这两人，人高马大，从个头上就站着压倒式的优势，高云端自觉不是对手，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相公就在我后面，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赶紧走，否则，等着你们的便是牢狱之灾。” 她心里慌得一批，却强行表现得镇定，说着话，手伸向口袋，同时往后退。 口袋里有随身携带的银针，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会会找穴位，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可这两个人和一般的坏人不同，他们从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就在高云端往口袋伸手的瞬间，快步上前。 高云端大惊，来不及拿银针就和两个男人在巷子里打起来，不出所料，没几招就被控制住，被人罩进了麻袋里抬走了。 “呜呜呜……” 高云端被堵着嘴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而听着外面的喧嚣声音越来越远，周围也越来越安静。 她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他们要将她带去偏僻的地方！ 第194章 你是谁的人 不知道被扛着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等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还不等看清楚眼前场景，其中一人伸手在她鼻下擦过，顿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又是迷药！ 高云端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紧接着脑袋和身体开始越发沉重，迷迷糊糊之间，昏睡了过去。 东城作坊。 玉子羡和大舅去工匠那里定下了工作间排风的工具，回来就准备跟高云端说，刚进门，就见红叶拧着眉头从里面出来。 “给你工钱就是让你来干活的，抗袋粮食都嫌累，当自己是少爷呢！” 红叶一边说，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迎面瞧见玉子羡和大舅，脸色一怔，紧忙闭上了嘴。 昨晚高云端刚同意杜成俊留下来做杂事，如今听红叶这念叨，不用多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大舅脸色有些难看。 “红叶，怎么回事？”大舅主动开口。 “没，没事。”红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不管怎么样，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她也是打工拿钱的，还是少惹事。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云端答应你留在这里，自然也不会让你受欺负。” 玉子羡也开口，说着话朝里面看一眼，问道：“远端不知道吗?” 今天是杜成俊第一天工作，按理说，高云端应该会盯着他的，竟然还让两人弄得这样矛盾？ 听他这样问，红叶眨了眨眼睛，道：“四爷还没来呢。” “还没来？” 玉子羡眉心一蹙，脸色倏然变得沉重起。 一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出门了，家和作坊距离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没来？ 就算路上遇见什么事情，也会派人来招呼一声的！ 大舅也觉得不对劲，问道：“云端什么时候出门的？我去家里的时候，路上并没有遇到她。” “一个时辰前就出门了，她说要先来作坊，不行，我得去找找。” 说着话，玉子羡转身就往外走。 上次高云端差点被陆庭誉带走，玉子羡就心有余悸，现在突然不见了，总感觉有什么事儿发生。 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有什么事儿都会交代一声，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大舅也觉得不对劲，跟红玉交代一声，转身跟了出去。 玉子羡顺着回家的路找她，大舅则去飞鹤楼的方向找。 西城一处废弃的城隍庙。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高云端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紧跟着全身传来酸疼的感觉。 “醒了？” 粗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个声音很难听，灌进耳朵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聒噪感觉。 高云端猛然间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眼前。 这男人是个光头，脸上有道疤，五官带着凶相，特别是那双眼睛，视线盯在高云端身上，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高云端暗自吞了口口水，强撑着仅存的气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刀疤男睨着眼睛朝高云端看一眼，冷笑出声，“小丫头，倒是有胆色。” 说着话，他上前一步，蹲在高云端面前，凶悍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轻蔑。 “你最好老实点，还能免受些皮肉之苦，否则，我要你的命。” 高云端眉梢一挑，看着刀疤男，一时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人。 分辨不不出，索性也你不多想了，直接问道：“你们是胡掌柜的人？把我绑过来，想做什么？” 之前被陆庭誉绑过一次，可如今陆庭誉已经回京了，不可能再派人来绑架自己，如今高云端想了一圈得罪过的人，能行想到的就只有胡掌柜。 刀疤男端着碗仰起头喝了一口酒，他直接忽略前面一个问题，冷笑道：“绑你当然是为了挣钱，这么水灵的丫头，能卖个好价钱！” 人贩子？ 高云端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疑惑，如果只看眼前这刀疤男，高云端倒是不怀疑他是人贩子，可刚才在箱子里跟两个人动手，他们的武功招式干净利落，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可不是坊间那种花拳绣腿。 有这样的功夫，做人贩子？ 高云端当然是不相信的。 眼瞧着刀疤男一口一口的灌酒，高云端眼珠子转一圈，跟他打商量。 “你卖个姑娘，也就三五两银子的事情，要不然这样，你跟我家里要赎金呗？我家里开着作坊，你要多少，我相公都肯给。”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玉子羡知道她遇到危险，不管之后是不是要破财，他总能把自己救出去的。 左右都是为了钱财的买卖，高云端的话应该是很有诱惑性的，然而，那刀疤男听到，也不过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任何欣喜的模样。 “哼，你倒是伶牙俐齿，当我是三岁孩子任由你糊弄呢？” 刀疤男不为所动，仰起头将碗里的酒喝光。 高云端拧了拧眉头，压着心口的慌乱，继续诱惑道：“我不糊弄你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送信到东城作坊，你们要钱，我相公肯定给的。” 这一次，刀疤男只顾着喝酒，连话都没搭。 这人油盐不进，有些难办，高云端拧了拧眉头，又说：“胡掌柜给你们多少好处？要不然这样，我给你们双倍，怎么样？” 刀疤男不为金钱所动，肯定是受了足够多的好处，上次坑了胡掌柜三百两银子，他大概是恨极了自己的吧。 如今作坊的生意正好，胡掌柜不能从明面上挤走自己，所以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倒是也想得通。 高云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怪不得飞决总嫌弃自己武功差，也不怪他总说自己弱鸡，这才几个月，竟然又被绑架了，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好气呀！ 刀疤男扭头，睨着眼睛朝高云端看去，脸上出现了一丝被看穿心思的不悦， “你用不着拿钱引诱我，没用，有人不想看见你，你就一定得消失，你若聪明，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否则，我可不保证对你做点什么！” 他眼睛一眯，表情之中多了几分狰狞。 钱都不行，一定要让她消失，看来，胡掌柜真是恨死了自己吧。 高云端无奈叹口气，眼前正晕晕乎乎，这时候，外面进来两个人，就是在箱子里跟高云端动手的两个人。 两人手里拿着肉饼，进来扔给刀疤男，又拿了一个递给高云端，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个水袋。 “这里荒凉不会有人来，你逃不走的。”高瘦男警告一句。 说完，他松开绑着高云端手臂的绳子，让她伸到前面再绑住，这样，能拿着东西自己吃。 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到了晌午十分，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叫声，高云端是真的饿了。 反正她现在也是为人鱼肉，高云端也不担心他们给她下药，拿起来就吃。 这肉饼真不错，料足，肉放的也很多，咬一口，满嘴流油。 高云端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随后放慢了速度，似乎想到了什么。 按说，胡掌柜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如今绑了她，难道不应该是极尽折磨的吗？ 可到现在，这帮人除了用凉水把她泼醒，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让她吃这么好的肉饼！ 这太不正常了！ 高云端一边咬着肉饼，眼睛朝刀疤男看去，和那两个男人不同，刀疤男身上的衣服要粗陋很多。 综合现在看到的诸多信息，高云端开始怀疑之前的判断。 或许，他们并不是胡掌柜的人。 街上。 玉子羡和大舅在高云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此刻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的急眼了。 就在毫无头绪时，玉子羡看到角落里的一片钩花叶子，那是高云端头上唯一的首饰，是他亲手做的。 玉子羡快步上前将叶子捡起来，顺着可能的方向进到了巷子里。 很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前一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此刻，地面上的留下了清晰的脚步，步伐凌乱的是高云端的鞋印，而旁边的鞋子…… “这……云端真的被人绑走了！这可怎办！”大舅进来，看到满地的痕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没想到，同样的绑架事件，竟然又在高云端身上发生了。 玉子羡没说话，只盯着地面上的鞋印细细的看，跟着鞋印到了墙头，便没有了痕迹，很明显，她被人带着越过了两人高的墙。 那一瞬间，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您先回去吧，不用报官，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将云端平安带回来。” 玉子羡跟大舅说一句，一个纵身从墙头跳了过去。 大舅要问的话还来不及出口，眼前一晃，等他看清楚，已经没了玉子羡的踪影。 他说不用报官？是知道什么人做的？ 大舅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既然玉子羡说不让报官，他也只能压着满腔的担忧回去。 这边玉子羡从巷子里出来，直奔霍家。 此刻正在书房里与人谈事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他刚站起身来，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玉子羡黑着一张脸从外面闯了进来。 “霍倾，你把云端带去什么地方了！” 第195章 玉子羡急了 房门被踹开的巨大声响传来，屋里人赶紧回头，看到玉子羡那冒火的眼珠子，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霍老板，这是……”客人哆嗦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倾倒是冷静，抬头看了玉子羡一眼，转向客人，“我朋友似乎有些误会，要不这样，您先回去，我们稍后再谈。” “好，好！” 客人连忙点头，拿着东西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感觉到玉子羡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更是吓得一哆嗦，加快了脚步往外跑。 眨眼的功夫，书房里就只剩玉子羡和霍倾，还有外面一帮院卫。 霍倾走到门口，摆摆手让院卫退下，转过身来关上房门。 “有话好好说，这么着急做什么？” 霍倾平静开口，说着话，转身倒一杯茶递给玉子羡。 玉子羡低头看一眼他手里的茶，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霍倾的衣服。 “云端呢？”他目光狰狞，眼底散着无尽的寒意。 霍倾顿时被拽得往前一步，动作有些狼狈，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刚才微微含笑的模样。 “放心，我的人有分寸，不会伤她分毫。” 他承认得倒是干脆，说着话，将玉子羡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拿开，依旧风轻云淡开口：“没想到，你对锦衣侯府的事情放任不管，却对这个小丫头这般在乎，我倒是想不明白了，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沉沦至此。” 放着灭门之仇不管，陪一个小丫头在县城里开作坊，堂堂锦衣侯世子，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竟也为了她放下手中刀剑给她洗衣服！ 霍倾实在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在他看来，就是那个女人蛊惑了他，就算被他埋怨，也不能让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 玉子羡脸色更加凝重，冷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冷得骇人。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警告你，现在就放了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他咬着牙，警告的话似乎嚼碎了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极力隐忍的怒意。 霍倾眼中眯起一道嘲讽，他哼笑一声，笑声寒凉无比。 “楚捷，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失控愤怒的时候，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乡野村姑到这个地步，如此看来，我真是越发不能让她留在你身边了。” 从前的楚捷，一直都是个性情冷静的人，即便是在战场上杀急了眼，他从来没有见他这般失控，如今事情涉及那个女人，他明显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这一刻，霍倾感觉一股凉意在脊背蔓延，那寒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颤，更多的是，不甘心。 玉子羡可没心情跟他在这里废话，他只关心高云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霍倾是不肯轻易放人了，他也不多说，一个健步上前，拳头朝着霍倾脸上招呼过去。 霍倾也是跟在老侯爷身边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反应迅速，在玉子羡拳头倒跟前的瞬间，快速闪身躲过，同时拳头从侧面朝玉子羡攻了过去。 原本安静雅致的书房，一下子成了两人的格斗场。 外面一帮院卫听到动静都握紧了手里的刀，可刚才霍倾命令不准进去，一帮人只能绷紧了神经在外面等着。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传来，其中有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还有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光是听里面的动静就知道有多热闹。 而屋子里的两个人也真是打急眼了，红木的椅子腿被直接拆下来，疯了一样朝对方身上打。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顶外面的大树上跳下一个人，逃过院卫的眼睛，从侧面窗户窜了进去。 “当！” “当！” 凳子腿接连落在地上，同时，急速冲过来的人将玉子羡和霍倾挡在了中间。 两人顿时一愣，这才看清楚，来人竟是步凡。 玉子羡目光一滞，随即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脸上依旧蒙着一层阴霾。 相比玉子羡的平淡，霍倾却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憋出一句话。 “怎么是你？” 之前霍倾也是锦衣侯府的公子，自然认识步凡，只是，步家向来直接归皇上所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凡扭头看霍倾一眼，送开口，沉沉的叹一口气。 “我要是不来，你们今天是不是得拼个你死我活？” 这腔调，明显带着几分嫌弃，说着话，步凡从腰间拿出一封信，转手递给玉子羡。 “呐，你让我查的东西。” 查，什么？ 霍倾更不不明白了。 玉子羡什么时候跟步凡走得这么近了？ 霍倾震惊的看着两人，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你们到底……” 玉子羡没理会霍倾，接过信封拆开，视线盯着信里的内容，眉头拧起，看完，他转手将信递给了霍倾。 霍倾疑惑的接过来，看完信里的内容，脸色骤然大变。 “你在查军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此刻，霍倾表情变化巨大，震惊中还带着巨大的欣喜，他在调查老侯爷的案子，并没有堕落放弃，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楚捷，你到底……” “我的确在查军饷案，只是半年前断了线索，偏偏那时候又被四皇子的人追到了绝境……” 玉子羡扭头朝霍倾看一眼，他表情平静，但目光却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他靠在旁边歪歪斜斜的桌上，沉沉的叹一口气，才接着说。 “我身上有伤，还中了蛇毒，是云端救了我，并那我藏了起来，而你现在看到的消息，也是她帮我找到线索，才得意继续调查。” 他看向霍倾，神情之中带着丝丝幽怨。 他就是太顽固，二话不说就对高云端动手，唯独这一点，玉子羡不能容忍。 霍倾听着他的话也震惊不已，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怎么不早说！你应该告诉我实情，我能帮你！” “我就是不想让你出面，才不跟你说！” 玉子羡没好气白了霍倾一眼，声音也抬了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暗中调查，你在县城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一旦你插手，这件事就会被更多的人注意，你说你是再帮我还是添乱！” 霍倾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竟说不出来了。 玉子羡说得没错，在见到玉子羡之后，霍倾的确快速的准备了兵力和财力，就准备倾囊相出。 步凡看着霍倾震惊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亏得你在老侯爷身边这多年，有些事情还是看不清楚，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要将他贬为平民？” 皇上在那个位置，也并非想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事情毕竟涉及四皇子和兆麟王，有些事情不能摆上明面，只能暗中调查，若非拿到关键性的证据，都不可轻举妄动。 而玉子羡的调查在半年前断了，他自己也差点被四皇子的杀手要了命，万幸，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高云端。 霍倾沉闷片刻，似乎想到什么，问：“这么说，那丫头知道锦衣侯府的事？” 玉子羡视线凝滞瞬间，点点头，“四皇子的人去过高德村，她冲进了树林。” 四皇子派出的是杀手，那个时候，她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不管她是村姑还是公主，在她冲过去的那一瞬间，玉子羡便再也不能将她推开。 玉子羡的话，让霍倾震惊，他调查了高云端，知道她父亲是有些本事的人，也知道这个姑娘和一般女子不同，却没想到，她竟然在其中扮演着这么特殊的角色。 而他，在不明情况时，又做了什么！ 一时间，霍倾的脸色难看极了。 房间内一片狼藉，屋子里名贵的瓷器，摆件，甚至古玩字画，都摔得粉粉碎，没有一处好的。 步凡倚在旁边的椅子边上，玩味的瞧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忍不住轻哼出声。 半晌，霍倾似乎下定决心，开口，“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但是又用刀的时候，你一定要开口，就算姓霍，我也是楚家的人，这件事你不能把我推出来。”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若不是有锦衣侯，霍倾根本活不到现在，于他来说，锦衣侯和侯夫人，甚至比自己亲生父母更亲近。 玉子羡扭头看向霍倾，半晌，沉沉的叹一口气。 “接下来，我可能要回京，你只帮我看护好云端便是帮了我的大忙。” 霍倾的性格，玉子羡清楚的很，他不介意将霍倾牵扯进来，可这一牵扯便是整个霍家，这才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实话的原因。 提及高云端，霍倾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如今玉子羡到底是答应了，他也连忙点头。 “那么，你到底把云端藏在哪里了！”玉子羡忽然脸色又是一沉。 他进来时，飞决已经在霍府四处搜查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没找到。 他这一问，霍倾恍然，也顾不上吩咐别人，起身往外走。 “我这就带你去接她回来！” 门口已经备好了马，朝着西城城隍庙的方向飞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城隍庙，玉子羡几乎是从马背上飞下来，冲了进去。 第196章 到底谁欺负了谁 高云端那么瘦弱，虽说会些拳脚，那霍倾的人都是回来时从锦衣侯府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侍卫，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丫头向来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主儿，万一耍小聪明吃了亏怎么办？ 各种不确定因素在脑子里闪过，玉子羡憋着一口气往里冲。 “云端！” 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木门被踹开的巨响，玉子羡大步垮了进去，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身子一晃，差点撞在墙上。 不是想象中高云端被绳子绑起来教训的画面，也不是她虚弱狼狈的场景。 此刻，不大的房间里，高云端坐在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身上，旁边，还躺着两个锦衣护卫，而她，一脸苦相的拧着眉头，哼哼唧唧。 听到动静，高云端抬头就看到玉子羡那满脸紧张的模样，嘴角咧了咧，哇一声哭出来。 “你怎么才来……呜呜，吓死我了……” 高云端咧着嘴哭，一边哭一边摇晃身子，然而，身体却动不了。 “萝萝！” 玉子羡紧忙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眉心打成一个结，“别怕，我在，我在呢，我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话的功夫，霍倾和步凡也从外面进来，瞧见一屋子就剩高云端一个清醒的，两人表情同时变了。 步凡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出人意料，半眯着的眼睛里都是玩味，而霍倾却是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以置信，。 且不说看管的那大汉是霍家最厉害的护院，旁边两个可是从锦衣侯府带回来的侍卫，这三个人竟然没看住一个小丫头？ 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这边高云端窝在玉子羡怀里抽抽搭搭，在玉子羡抱起她的瞬间，脚上传来有一阵酸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我弄疼你了？”玉子羡关切问道。 高云端拧着眉头摇摇头，然后稍稍有些尴尬道，“我给他们用麻药，最后一针不小心扎自己腿上了，没有解药……” 这话说得委委屈屈，明明是那三个人被她放倒了，如今看起来，好像她吃了亏一般，而且，还是自己往自己腿上扎。 众人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片凌乱起来。 刚才吃惊是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放倒了三个大男人，如今凌乱是，这丫头出手还真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呵，你倒是每次都给人点惊喜，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步凡忍不住开口。 听到声音，高云端抬起头，泪眼婆娑之中看到步凡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一怔。 “你回来了？” 她表情很认真，声音还带着哭腔，此刻顾不上管自己的腿麻，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一边问着，还忍不住抽噎了一声，这模样，连玉子羡都忍俊不禁的抽了抽嘴角。 “算是吧！本来还想晚上去你家，没想到，有你的地方还真是缺不了热闹！”步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高云端脸上的兴奋凝滞，随即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看向玉子羡，又委委屈屈道：“你帮我通一通穴位，我自己够不着……” 刚才用麻药的时候，手上也沾了一些，此刻手上动作不灵活，腿上的穴位用不上力气。 玉子羡瞧着她，无奈叹口气，根据高云端的指示，轻轻按压穴位。 霍倾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低头看着玉子羡和高云端说话的模样，眼神越发的复杂。 他们两个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玉子羡平常对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京城喜欢他的女人很多，却没有敢靠近的，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上前，最后结果都很惨。 除了侯夫人，霍倾还从没看到他对一个女人会这样柔和，不只是柔和，此刻他眼中是温柔，将眼前这女人视为珠宝的温柔。 这一刻，霍倾有种莫名后怕的感觉，今晚他若是真将高云端送走，他不敢想象玉子羡会怎样爆发。 幸好，这个丫头有手段…… 眼前的场景，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自己的人没用，还是应该庆幸他们没用。 而旁边，玉子羡帮高云端揉好了脚，扶着她站起身来，霍倾楞了一下，走上前来。 “高姑娘，抱歉。” 霍倾郑重的朝高云端行了一礼。 高云端一顿，刚才泪眼婆娑的没看清楚，如今才认出步凡后面的人不是飞决，而是霍倾。 刚刚舒缓的小脸呱嗒一下沉了下来。 “霍老板，我跟你没什么怨没什么仇吧！你一会儿说要娶我，一会儿又派人绑架准备卖了我，什么意思？” 她个子不高，足足比霍倾矮了一个头，此刻仰着头看他，却气势逼人，生生看的霍倾心虚目光闪烁。 当然，他本来就心虚。 绑架的事情他不敢否认，可没想到高云端性子这么直，竟然连上次试探说要娶她的事也说出来了，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点，他艰难转过身，果然，看到玉子羡一脸要杀人的模样盯着他。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霍倾咧咧嘴角，想笑，可那表情比哭都难看。 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朝高云端出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玉子羡瞪了他一会儿，转向高云端，“你能走吗？还是我抱你？” 高云端转了转脚腕，摇摇头，“我自己走吧。” 说着话往外走，走到霍倾身边时，猛的一脚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嘶……” 霍倾瞬间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在一起，可他理亏，只能生生任她踩着。 步凡站在旁边笑得一脸邪性，忍不住小声嘟哝，“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高云端听见了，扭头甩给步凡一个白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霍倾疼得脸都白了，看着这小丫头瘦小的模样，可力气真是不小，而且，还专门踩着脚指头尖，那叫一个钻心疼。 “悍妇，真是个悍妇！” 等高云端和玉子羡出门，霍倾忍不住开口。 步凡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没拿石头砸你脑袋，你就知足吧！” 说完，跟着往外走。 霍倾站在原地呆愣半晌，一时间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但是，相比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温婉可人的女子，这高云端是真的彪悍。 来之前，玉子羡已经派人给大舅送了信儿说没事，如今一行几个人便去了霍府。 书房还没收拾好，霍倾便直接带着几个人去了私人书房。 不得不说，霍家到底是庆云县首富，就这书房里，随随便便一件便是价值连城，听步凡偷偷说，有很多都是宫里的东西。 她不怎么懂得鉴赏，只是听着步凡的介绍，眼前看到的东西似乎立刻折成了银子，在她眼前闪闪发亮。 霍倾瞧见高云端看着自己书房里的东西眼睛发亮，连忙讨好，道：“今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我向高姑娘道歉，这屋里的你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拿，就当是赔罪了。” 高云端耳朵闻声而动，一改刚开始看霍倾眼神带刀子的模样，兴奋的眨眨眼睛。 “你说真的?” “嗯，真的。” 霍倾应声，心想，到底还是高看了她，之前装得那么正派，其实心里还是喜欢钱的。 然而，这想法刚刚闪过，就听高云端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们家里小，没地方摆，要不然，你给我折成现银？” 说着话，她扭头朝玉子羡眨眨眼睛，当着霍倾的面儿，问道，“你说，恐吓加绑架，咱们应该跟他要多少？” 这丫头一挑眉毛，玉子羡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拧眉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虽说误会一场，可你毕竟受到惊吓，怕是以后要留下阴影，要不然……一千两？” 一千两？ 别说霍倾，就连旁边的步凡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两人真适合当土匪，明抢啊！ 还正眼说瞎话，就她那连鬼都不怕的性子，只有她给别人心里留下阴影吧！ 那两个护卫和院卫可还没醒呢，等他们醒过来想到自己是被一个小丫头撂倒，怕是要怀疑人生了！ 霍倾也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嘴角，还不等他开口，又听玉子羡说：“云端最喜欢钱，一高兴，之前的事情就忘了，要不然，她会一直记着……” “行！就这么办，等会儿我就让顺子把银票拿过来！” 霍倾急忙打断了玉子羡的话，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跟玉子羡从小长大，霍倾早就知道他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今再看高云端，这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生当强盗的脾气啊！ 高云端才不管霍倾怎么看自己，反正，吃了一顿苦，挣了一千两银子，作坊要装排风装置，添设备，买鬼头菜的钱都足够了还有剩的，高兴还来不及。 事情谈妥，玉子羡，步凡和霍倾开始说起军饷案的事情，玉子羡将高云端查到的金麟粉和骨灰石的事情跟霍倾说了一遍，霍倾自是震惊不已，此刻看向高云端，觉得自己那一千两银子花的真不冤枉。 另外，步凡这边也派人在京城调查，虽然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但已经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对于敏感区域的调查，需要玉子羡亲自出面。 说到这里，众人再次看向高云端，玉子羡犹豫了一下，开口：“我可能，又要离开一阵子。” 第197章 出事了 高云端正喝着茶，吃着点点，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很快恢复平常，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容。 “你放心去吧，作坊有大舅帮我，相信……他也不会再绑架我了！” 她说得轻松，可是鼻尖发酸，极力隐藏着眼底的不舍，还有一丝……委屈！ 这才刚回来一个月，又要走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玉子羡看到她眼中划过的不情愿，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去。 叹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高云端的头，道：“我尽快查到需要的线索，尽快回来。” 高云端低头喝着茶，掩饰眼眶泛起的热意，片刻，勉强将那股情绪压下去，她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行！我在家等你！” 没有所谓的难分难舍，也没有“我会想你”，而是我在家等你，这句话对于玉子羡来说，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情绪饱满。 步凡捻着杯盏小口的抿着，他脸上带着平常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看向高云端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几分探究。 一个乡野的小姑娘而已，且不说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开起了作坊，就这平日里的行事做派，就让人不敢小看。 不得不说，玉子羡的眼光真是毒，他即便选个小村姑，也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至于霍倾，就更加震惊了，霍家女人后院一大堆，即便是如他娘一般经历过大风浪的女人，都不及高云端这般能承住事儿。 本以为她是楚捷的绊脚石，可如今看来，她却是帮楚捷搭梯。 事情商量定，各自回家。 晚上，高云端帮玉子羡收拾东西，他东西其实并不多，几件衣服而已，除了衣服，她还在包袱里塞了一些金疮药，另外，又把霍倾给的一千两银票塞了进去。 “银子你留着，我用不着。”玉子羡将银票拿出来。 高云端皱了皱眉头，又倔强的放了回去：“你要调查事情，使钱的地方的会有很多，你不能总跟飞决要。” 玉子羡坐过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沉着声音说道：“用钱的地方，有步凡去打点，这些银子你留着，鬼头菜收上来，会有很多地方用钱。” 高云端歪着头看他，道：“男人出门在外，身上不能没钱，你带着钱我能放心些，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上，这点事情还是能做道的。” “你找到金麟粉和骨灰石已经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玉子羡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往前探头，将下巴落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习惯了和你在一起的安逸日子，真不想离开这里，尤其，不想离开你！” 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修长的双臂更加用力的搂住了高云端的腰。 他的气息贴近，带着丝丝撩人的温热，高云端张开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容里缠绕着淡淡的不舍。 “此刻的京城对于你来说，肯定是危险的吧，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让你回去！” 她低头，贴着他的额头，叹一口气，“可是，满门的仇怨，不得不报，还有老侯爷清白，这是你的使命，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但至少，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玉子羡将头埋在她身上，半晌发出一个沉闷的“嗯”。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不踏实，高云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乱动，玉子羡也燥，最后两人又滚着亲热了一翻，终于累了，这才有了困意。 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这一次是高云端起来做了早饭，在家吃完，才送玉子羡出门。 高云端只送到了门口，没有跟着出去，看着玉子羡翻身上马，眼眶控制不住泛红。 “若是不舍，可以跟我一同送出城。”霍倾在旁边开口。 高云端摇摇头，将泛起的酸涩压了回去。 “不管送到哪里，终归是要分开的，我不想让他因为我有所顾虑。” 说完，高云端转身往回走。 霍倾扭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女人，的确很不一样。 他在心里叹一句，却不知，高云端在关上门的一刻，眼泪止不住涌了上来。 她其实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空空的院子和空空的房间，心里就酸涩得难受，想哭，那就哭吧，反正没有人看到。 在家里平复了半天心情，高云端下午才去了作坊。 众人不知道之前发生的绑架事情，依旧如平常一般，只是，看到玉子羡不在身边，倒是有几分奇怪。 高云端早就想好了由头，只说让玉子羡带蔗糖去京城做宣传，众人知道玉子羡是京城来的，而且，如今产能上来，是要开拓其他地方的销路，这个说法，众人是接受的。 大舅也没多问，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将高云端拉进书房，上下打量一翻，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了哪里？”大舅问。 之前看玉子羡那紧张忙乱的样子，肯定是出事了，可后来他又说没事，如今看高云端也不像出事的样子，大舅也想不明白。 高云端转身倒了两杯茶，给大舅递过去一杯，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误会一场，碰巧遇见飞鹤楼的东家，便商量了一些事情。” 昨日他们的确去了霍家，这个地方，她没必要说谎。 大舅神色变化微妙，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是个心中有抱负的孩子，可不管如何，你终究也是女子，有些事情，应该跟子羡说清楚，免得生出嫌隙。” 她被人叫“四爷”，可到底还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模样身材都好的姑娘，霍倾也是人中龙凤一般的存在，风华正茂，难免会有其他的想法。 大舅倒是不怀疑高云端做派有问题，可自家孩子没问题，保不齐别人多想。 高云端瞧着大舅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扭头朝外面看一圈，瞧见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开口。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子羡和霍倾是多年的朋友，情同手足那种。” 大舅神情一顿，抬头看着高云端，半晌没回过神来。 知道玉子羡不同常人，没想到，竟然跟霍倾是朋友，那可是霍家如今的当家人啊！ 难怪，难怪云端这么容易就跟飞鹤楼做成了生意。 此刻，大舅将养鸡场的生意归在了玉子羡和霍倾这条友情线上。 高云端也不在乎他怎么想，他说什么只点头应着，反正也不影响生意。 “霍家高门复杂，所以，这件事不想让人知道，我是怕您担心才告诉您，您可别往外说了，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高云端对大舅叮嘱一声。 大舅向来做事沉稳，紧忙点点头，应声，“是了，是了！这关系也不是随便攀的，我就图个放心便是，绝不外传。” 高云端眯着眼睛笑，随后想起什么，道：“过几天我大哥成亲，我恐怕要回去一段时间，到时候这里就交给您了。” 高明峰已经出发赶考，如今家里忙活的就是高明华的婚事。 之前高云端在县城远远见过那赵锦绣一面，人长得形态得体，眉清目秀，她不会看面相，但是瞧着她的模样就感觉亲切柔和。 在这个家里，也就高明华是真心对自己的，赶着他成亲，高云端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听说是喜事，大舅也跟着笑了笑，道：“这是大事，你尽管忙你的，作坊的事情我和你贤表哥会看着来，不用担心。” 如今作坊已经开张一个多月，工艺制作都上了正轨，甚至还改良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不管是订单，制作，出货，都已经运行稳当，若非重大问题，高云端其实不必天天往作坊跑。 事情商量定了，大舅出去干活，高云端整理了这一个月的账目，另外留出要上税的银子。 这个月除去原料，设备损耗和工人费用，净赚三百六八两，要交的税是七十八两六钱。 沉甸甸的一袋银子，看得高云端有些心疼，难怪会有人逃税，这么多钱，拿出去，就像割肉一样。 可作为商户，该交的税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安稳的生活，高云端其实还是心存感激的。 收起算盘，高云端提着银子就准备出门，刚到门口，迎面瞧见红叶从外面急急慌慌跑了进来。 “四爷！” 红叶瞧见高云端，紧忙跑了过来，道跟前，气都没喘匀，开口，道：“外面有个孩子找你，他说他叫高天宝。” “天宝？认识的，让他进来吧！”高云端眉梢染上一层笑容。 好长时间没见道那小子了，不知道长个了没有。 还不等红叶出去带人，就见一个影子从门口冲了过来，是高天宝，他后面，还传来杜成俊的一声惨叫。 “嘿，你小兔崽子竟敢推我，你看我不收拾你！” 杜成俊从地上爬起来，随手从门口拿起一根木棍冲了过来。 高天宝没心思理会他，快步跑到跟前，声音之中带着急切，“四姐，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第198章 被扒了 高云端一把扶住高天宝，“你别慌，出了什么事儿？” 还不等高天宝回答，杜成俊拎着木棍冲了过来。 “小兔崽子，敢撞我，你知不知道我……” “杜成俊，你给我闭嘴！” 高云端怒喝一声，这一嗓子声音很大，吓得杜成俊忍不住一哆嗦，到了嘴边的骂声生生吞了回去。 她瞪了杜成俊一眼，转向高天宝，道：“天宝，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天宝缓过一口气，连忙说道：“是二哥，二哥在路上被人劫了！” 高明峰赶考出门已经有十来天了，算日子应该到省城了，雷氏还天天拜佛烧香祈求他高中，没想到，人都没到！ “现在他人呢？”高云端拧起眉头。 庆云县和广平县交接本就有山贼土匪，加上今年灾荒，土匪自然更加猖獗，早就提醒高明峰跟官家的船走，不要张扬，他肯定是听不进去，如今到底是出事了。 高天宝抽了抽鼻子，道：“今天上午刚送回来了，身上的衣服都叫人扒了，大娘一见就晕过去了，现在家里乱成一团了。” 高云端眉心微蹙，神情严峻，虽说跟雷氏母子并不亲近，可到底是一家人，即便不想回去，也不能袖手旁观。 眉心凝蹙片瞬间，高云端吩咐一声，“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跟你回去！” 一炷香过后，高云端收拾好东西，又将纳税的银子交给大舅，上了回高德村的马车。 马车一哭狂奔，路上高天宝跟高云端说了具体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高明峰头回拿着几十两银子，觉得自己都快上天了，这一路上就为了显摆和那些穷学子不同，处处高人一等，穿着新衣服，用着贵重的文房四宝，甚至路上吃喝都要最好的。 别人为了安全，结伴而行，他可倒好，不愿意走路，直接雇了一辆马车，这个年头，但凡能坐马车的，都是兜里有点钱的，山贼土匪正盯着这种行人下手呢，这不正好，就抓住了高明峰。 高明峰被雷氏保护得太好，别看在家里穷横穷横的，出了门却是胆子小得可怜，人家一亮刀他就跪下了，身上的钱财，之前的物件，都被抢了，甚至一身衣服还被人扒了。 许是抢了钱高兴，那帮山匪没有要他的命，万幸还有过路人瞧见他被扔在大路上，将他送回了家。 听完高天高的话，高云端忍不住冷哼一声，嘚瑟，这次结结实实吃一次亏他就不嘚瑟了！ 晌午过后，马车到了村子门口，高云端和高天宝往家走，还没进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哭嚎的声音，那大嗓门，一听就是雷氏。 高云端快步上前，院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帮人。 农村里，除了种地就是家长里短，哪家打架，哪家出事儿，哪家红白事，都是让众人兴奋的，看戏一样，看完了还要几个人凑一堆里评头论足一翻。 平常大家看的都是雷氏抄着木棍撵鸡一样追着高云端跑，那气势，炮仗一样，就算是哭，也是撒泼扯着嗓子干喊叫，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钱财没了她肉疼，可最重要的是，高明峰今年的科举废了，还得等三年！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雷氏扯着嗓子嚎叫，声音连颤带打弯的，这一次是真真带了哭腔。 旁边三婶和高美茹扶着她，两人拧着眉头劝，可她们的话，雷氏哪里听得进去？越劝哭声越大。 此刻高明峰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他是吓坏了，也觉得丢脸，不敢出来见人。 高云端刚一回来就瞧见这场景，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呀，云端回来了！” “你家出事了，快进去看看！” 围观众人瞧见高云端，紧忙让开一条路。 有人在议论他们家里的事，有人在说议论高云端，也有人在诧异玉子羡怎么没回来。 听到众人的声音，雷氏停顿片刻，瞧见高云端从外面进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哇”的一声，哭得更凄惨了。 “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 “行了，别嚎了！” 高云端忍不住喝一声。 雷氏的声音真的太聒噪，听得她脑壳疼。 这一声是憋了一路，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底气十足，生生吓得雷氏一口气憋住，脖子抽了一下，声音还真就止住了。 不光是雷氏，就连众人都被高云端这一嗓子吼得凝住呼吸，表情也僵住。 从来看到的都是雷氏拿着鸡毛掸子撵着高云端满院子跑，什么时候这小丫头有这样的气势了？ 往她身侧看，只有高天宝，那小相公并没有跟着回来啊？她这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跟雷氏吼叫? 众人想着，视线落在雷氏身上，正担心她一个蹿起来要跟高云端玩命，可半晌，她抽了抽鼻子，竟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这抽抽搭搭想哭又忍着的模样，是雷氏？ “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明峰啊——”雷氏还在哭喊，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高云端垂目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事情都成这样了，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雷氏抽噎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呜呜呜的哭，一边哭，一边沙哑着嗓子喊道：“是没用，可是怎么办啊，谁知道路上会遇到天杀的土匪啊！我儿的命好苦——” “行了！” 高云端没好气喝止，眉头皱了起来，“你要是气不过，去找土匪对着骂去，现在在家里嚎有什么用？早就跟你说了，赶考路上要低调点，他那么显摆张扬，可不是就招土匪呢嘛！” 这话出口，众人脑子里闪过高明峰临出门时那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呢！ 的确很张扬！ 雷氏被堵了个大红脸，原本还想着高云端能给点钱安慰安慰，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数落，本来不好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你二哥都成那样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有没有良心！真是个小白眼狼！”雷氏抬头朝高云端恶狠狠瞪一眼。 高云端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却被三婶伸手拉住，朝她摇摇头。 现在家里已经乱成这样，是在不应该吵架。 高云端嘴唇抿成一条线，看向雷氏的目光之中带着丝丝寒凉，她努力将那口气憋回去，正准备进去，却被雷氏一把抓住。 “你就不管了？”雷氏瞪着眼睛。 “你让我怎么管？”高云端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雷氏。 雷氏嘴角动了动，脸上的狰狞之色褪去，犹豫了一下，道：“你二哥来年还要考的，可是家里的钱……” “家里的钱都在你手上，没给我！” 高云端一甩手，将雷氏的时候甩开，声音更添了几分清冽，“在二哥来年考之前，家里的庄稼还能收，还能卖，家里还能挣钱，与其现在为这事儿犯愁，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之后该怎么办！” 有些话已经说明白了，可雷氏和高明峰不听，那还能怎么办？ 现在吃亏了，也该长个教训，而且，高明峰这般好吃懒做的样子，也是雷氏惯出来的，就算高中做了官，以后也是个废物糊涂官。 不过，高云端觉得高明峰这辈子跟官场都不搭边。 雷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高云端拒绝了个干脆，顿时眼珠子一瞪，站起身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我们家的人？你二哥都成这样了，让你那点钱出来置办东西，你凭什么不愿意！” 高明峰出去的时候，为了显摆，将自己最宝贵的文房四宝都带走了，如今什么都没了，再买又是一笔银子。 雷氏已经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满足高明峰的需求了，让高天宝去县城叫她回来，目的就是要钱，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她就给堵了回去。 高云端当然知道雷氏是什么意思，如今她回来可不是给他们送钱的。 “我凭什么愿意？” 高云端转向雷氏，唇畔勾起丝丝冷笑，清透的眸子迎着雷氏的怒目，没有丝毫凶意，却看得雷氏后脊梁发冷。 “这个问题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钱是我的，我愿意拿出来，那是我的心意，我不愿意，谁也不能逼我，更何况，如今眼看着鬼头菜就要收了，我得留着给大家收菜的钱。” 若是光看戏，众人也觉得都是一家人，高云端应该拿点钱出来，可听她说留着给大家的钱，触动大家的利益，看客心里那杆秤瞬间就倒向了高云端这边。 “就是，你们家的钱不是早就分过了嘛！里正那边可记着呢。” “云端说的对，人家愿意给是情分，不愿意也是利索应当，你凭什么强要呢！” “听说澡堂的钱可都是给了你的，这人呐，可不能贪得无厌。”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矛头纷纷指向了雷氏。 听着众人的议论，雷氏顿时闹了个没脸，一口气憋在心口半晌，随后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听屋里传来一声吼叫，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高明峰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199章 那就去死啊 “就是你这个丧门星！你是咒的我，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遇见土匪！” 高明峰疯狗一样冲出来，伸手指着高云端的脑门破口大骂。 他是被土匪吓坏了，受了刺激，此刻头发凌乱，眼底泛红，眼珠子怒瞪着，像极了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随着高明峰冲出来，高明华也急匆匆跟了过来，听到他的喊声，脸色顿时沉了沉。 “明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高明华沉着脸伸手去拽他，却不想，刚碰到就被一抬手甩开。 “我这么说话怎了！她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她之前说什么山贼咒我，我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我的银子啊——” 话一出口，高明峰扑通一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呵，最心疼的不是这次科举的机会，而是那几十两银子？ 高云端就站在旁边，冷眼瞧着高明峰，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等高明峰哭得没什么力气了，她才缓缓开口。 “我提山贼土匪怎么了？我那是在提醒你，世道险恶，路上不要张扬，不光我提醒你，大哥也跟你说了无数次吧？难不成，那些山贼土匪是我让他们去劫你的？” 她站在高明峰跟前，明明身材比他瘦弱多了，可如今居高临下的站着，身后似乎带着万丈光芒一般，让高明峰莫名心虚。 高明峰憋了一会儿，半晌不知道说什么，突然间一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嗓门，跟雷氏有的一拼。 见高明峰哭，雷氏也忍不住哭起来，娘儿俩抱头痛哭，一时间，院子里可就热闹了。 此刻墙院外面围了一帮人，本来还小声议论着，如今瞧着这对母子抱着哭，一时间竟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晌午刚哭了一场，还没完？ 不得不说，雷氏这个吵架骂街的小行家还真是中气十足，她这一嚎，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高云端最受不了他们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冷着脸看了一会儿，转身进门，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她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根绳子扔在他们跟前。 两人吓了一跳，顿时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高云端，眼神恍惚之中还带着几分怯意。 “你，你要干什么！”雷氏瞪着眼睛往后挪了挪。 高云端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们不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吗？过不去这个砍，就自行了断！” 接受不了那就死去！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围观众人也一脸震惊的看向高云端，表情之中带着几分惊恐。 她这是让雷氏和高明峰上吊？这要是被里正知道了，还不将她关进宗祠？ 三婶也吓坏了，紧忙上前去拉她，“云端，你这是说什么呢！快别说了！” 雷氏母子早就吓白了脸，随着高云端靠近，往后挪了挪，一脸惨白。 “你，你这个小孽障，你想杀了我们？”雷氏声音都带着颤音。 高明峰干脆就发不出声音了，瞪着眼睛看向高云端，身子却缩在雷氏后面，真真将一个“怂蛋”的形象展现了个彻底。 高云端睨着他，忍不住冷哼出声，“我弄死你们你们干嘛？我只是顺着你们来，你们要是觉得这个坎过不去，我们谁都劝不住，眼下就两条路，第一，一了百了，谁都省心了，第二，人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这事儿翻篇，该读书的读书，该干活的干活，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一次科考。” 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松一口气。 没错，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哭闹有什么用？ 雷氏是个点火就着的主儿，众人哪怕是好心劝，一个不留神说句让她不爱听的话，反而自己弄得一身骚，以至于大家只是看热闹，如今高云端这三言两语的，还真是治住了她。 雷氏和高明峰脸上表情来回变了几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高明华过来打圆场。 “娘，你别担心了，还有我呢！” 说着话，高明华将雷氏拉了起来。 雷氏抽噎着，扭头看了高明华一眼，心里总算是定了定。 是啊，她还有大儿子，这两年他正是村里的一把手，还被周大人叫去衙门办事，可见是备受重视的，这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这么一想，雷氏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高明峰也跟着起来，就在他起身的瞬间，肚子不失时机的“咕噜”叫了一声。 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呢！ “娘，我饿了！”高明峰扭头朝雷氏道。 “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吃！” 雷氏伸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高云端，没好气道：“愣着做什么，跟我做饭！” 高云端扭头朝高明华撇撇嘴，也没多说，跟着进了厨房，其实，她也饿了。 看了一上午的戏，在高云端回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散场了，众人意犹未尽从墙头爬下来往家走，一边走着还在议论。 家里总算清净下来，高明华看了高明峰一眼，拽着他进屋，院子里只剩下高美茹。 她坐在门槛上，朝厨房的方向看过去，瞧着高云端撸起袖子烧火的模样，一时间，思绪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很羡慕她，想起以前，她可从来不把这个妹妹放在眼里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丫头性子变了，人也跟着大放异彩，变化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高云端忙活着，并没有注意到高美茹盯着自己的视线，颠簸了一路，她真的饿了。 许是为了安慰高明峰，雷氏还将藏起来的细面拿出来做了面条，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上，谁都不说话，只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这其中，高明峰的声音最大。 高云端看着高明峰那样，实在想不明白雷氏为什么一心要让他科考。 这要是个上进稳重的人或许还能有点盼头，可高明峰，他倒是每天装的像模像样，可这一天，他能有一个时辰在看书就不错了。 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心态，高云端也没多说过什么，只是，她在这个家里，到底是不能做到各扫门前雪的。 正想着，高明华吃完将碗往桌上一放，说道：“刚才我认真想了想，明峰现在这样是不行的，他身体太弱，即便世道平稳，他也承受不住一路上的苦，所以，从明天开始，他要帮忙家里的活计，一来减轻娘的负担，而来，还能锻炼身体。” 他说得没错，高明峰就是吃不得一点苦，刚走出去不到二里路就气喘吁吁，这才在县城边上租了马车。 自己的毛病自己也清楚，可一听说要干活，他是一百个不乐意。 “我要干活，哪里还有时间读书？”高明峰不满的嘟哝一句，随即眼珠子朝雷氏的方向瞟去。 雷氏也怔愣瞬间，紧忙帮腔，道：“是啊，他还得读书，田地里的活计不用他。” 说着话，雷氏收回视线的功夫瞟到高云端，声音一抬，“小四，之前可是分好的，你不做饭就得干活。” 说着高明峰，可话转到了自己身上，高云端颇感无奈的哼了一声。 “我不是雇了人来帮忙？是你自己说能忙的过来，把人赶走了，自己留下了雇人的钱，钱我出了，人我可不会再出。” “你……” 雷氏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嘴角动了半晌都没说话一句话来。 之前是高云端和高明华忙活田里的活计，如今制糖作坊开了，她和玉子羡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县城，肯定是顾不上这边，所以，她便花钱请了人来帮忙干活。 谁曾想，雷氏一听说给钱的，便将人赶走，自己把钱要了过来，当时活不多，还算轻松，如今忙起来她就觉得累了。 可钱已经进了她的药包，想当做没这事儿让高云端再干活？ 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到挺美！ 雷氏被堵了嘴，气呼呼的咬着面条，高明峰见雷氏不说话，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干活，我不去！”他索性耍赖，连饭也不吃了，将碗往桌上一放。 高明华皱起了眉头，声音之中也添了几分冷肃之色。 “你若是不干活，笔墨纸砚就用你屋里的吧，你出门的时候娘把家里一半的积蓄都给了你，没钱再给你置办那些。”高明华声音之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强制。 高明峰为了显摆，把之前那些好的文房四宝带出去，如今都被抢了，只剩下家里那些普通的，他平常看都不看，放在角落里吃灰，要是不买新的，就得用那些寒酸的。 娘偏心高明峰，大家都知道，也无心争什么，可家里其他人也要生活，不能为了他一个把家里底都掏空了。 高明峰被说得脸色通红，眼珠子转一圈，看向旁边的高美茹。 “什么一般积蓄，不是还有几十两银子要给苏家的吗？这么多银子都给了别人，真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说好的婚事，该嫁就嫁呗！” 话刚出口，就听“啪”的一声，高美茹将碗筷摔在了桌上。 “二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该嫁就嫁？把我当成物件扔出去，好把钱留给你？” 第200章 吵起来了 高美茹瞪着微红的眼睛，双手死死攥住。 高明峰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高美茹那要咬人的表情，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我，我也没说把你扔出去，你急什么……” 说着话，他转向雷氏，正要开口求助，却听高明华先开口。 “既然家里艰难，要不然，我的婚事再等两年。” “那怎么成！” 雷氏顿时一瞪眼，表情严肃道：“眼看就到日子了，你别再说这样的话！” 你好不容易遇上个两袋粮食就把人领走的主儿，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去？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高云端半晌没说话，听大哥这样说，也忍不住开口：“大哥，婚书和聘都下了，你这时候说不娶，你可想过赵家姑娘？” 这个年代，给了婚书过了聘，就相当于定下了，若是不娶，会让人觉得女方被嫌弃了，各种说闲话嚼舌根不说，以后还会被别家嫌弃，他说不娶，是害了人家。 这么一说，高明华脸色就更难看了，一时间拧着眉头不说话。 雷氏脸色犯难的犹豫了半晌，看向高云端，“小四，你也是家里的人，如今家里这样，你不能不管吧？” 高云端往嘴里挑几根面条，问道：“我管什么？您是让我管大哥成亲呢，还是让我管三姐嫁人？我可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作为一家的长辈，家里的钱财，大事小情都是雷氏说了算，如今她儿子女儿的婚事要高云端将这个妹妹管？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管这些！” 雷氏顿时没好气的朝高云端瞪一眼，不过，有求于人，脸色终究不至于太难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过得好，有力有钱，我也不指望你多孝顺我，能添补添补家用，也是好的。” 那意思，一家人，你不能自己过好日子，得管着这一大家子。 高云端唇畔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多了一丝凉意。 “您觉得我对家里添补的还不够吗？家里的粮食，如今我不常住家里，饭也吃不了几顿，雇人的钱我可没少拿，另外，澡堂的进项也不算小数目吧，您还不满足？” 现在，不光高德村的人来洗澡，周边几个村子听说这里有能洗澡的地方，也都过来，这一个月，怎么也有二钱银子进账，相当于县城一个工人的月钱了。 灾荒过后，家里的粮食除了自己吃，都能卖钱，高云端在家不怎么吃，可该管的都管了，即便是雷氏拿到大街上说，人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事儿上，理儿上，高云端都站得住，一时间，又给雷氏堵了个解释。 雷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她破罐子破摔之前，高明华先拦住她。 “娘，眼看鬼头菜就要收了，云端那边要出不少钱，怕是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说着话，他又看向高云端，道：“你是家里最小的，本应该我们照顾你的，娘是着急，你别放在心上。” 高云端抿了抿唇角，低头继续吃面，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高明峰不甘不愿的看着高明华，可是这一次他从大哥眼睛里看到不容商量的神情，嘴边的话也不敢说了。 吃过饭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高云端和高天宝去了瞎子家一趟。 瞎子家也种了一片鬼头菜，就在院子外面的平地上，还是梁西亭那帮人撒的种子。 当时瞎子不想种的，可是鬼头菜长出之后，他便一直照顾着，如今看起来，那不到一亩地的地方，绿油油的一片，甚至能看到下面逐渐冒出的紫色。 长势还真不错。 “汪汪——汪汪汪——” 大黄老远就朝着这边叫唤，瞧见高云端和高天宝拐出来，还朝他们晃着尾巴。 “嘿，狗子，好久不见啊！” 高云端上前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然后将带来的饼拿出来，朝着狗窝里一扔。 大黄撒了欢的跳了起来，一伸脖子接住饼，转身进了自己的狗窝，吭哧吭哧的咬着。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下，转身进屋，和之前一样，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瞎子依旧坐在平常坐着的位置等着。 门帘掀开，瞎子的鼻子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就听高云端带着兴奋的声音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瞎子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动了动，慢条斯理道：“这次是醉桃花。” “啧，这鼻子比大黄还灵！” 高云端将两个小瓷瓶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次回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点心，不过酒可没忘。” 瞎子伸手，精准的将酒拿了过来，也不准备跟高云端分享，转身放进了柜子里。 “他走了？”瞎子问。 高云端正吃他桌上的花生米，听他问顿了一下，往子里扔了一颗，“嗯”的应了声。 “看来，京城的天要变了。”瞎子沉沉开口，朝着京城的方向扭过头。 他看不见，但表情之中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深意。 “不过查个案子而已，怎么就变天了？京城官员众多，出事的也多，当初锦衣侯府那件事，也没见动荡多大。”高云端不以为意。 步凡跟她说过锦衣侯府的在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当今皇上的辅政大臣，又是手握重兵的镇边王侯，当时可以说是仅次于皇祖的所在。 一招灭门，也不过是引起了一片哗然，如今过去将近一年了，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已经很少提及锦衣侯的事情了。 眼下不过是秘密调查，还能将京城的局势变了天？ 听着高云端的话，瞎子扭过头来，脸面向她的方向，半晌没说话。 “京城是个好地方，却是权力的所在，倒不如生活在这里逍遥自在。” 瞎子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转向高云端，问道：“若他最终要回到京城，你又当如何？” 高云端吃着花生的动作突然间停住，瞎子这样问，想法从脑子里闪过，还真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答应过我，等事情办完之后，我们还是要留在这里的。”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想了想，又说：“我尊重他的选择，但我自己并不想缴进那么多是非之中。” 其实，在发现金麟粉之后，高云端也想过事情结束之后，玉子羡是不是会官复原职，她是个除了钱没什么特别追求的，只想这样过这样平淡的日子，什么国家大义，她还够不上那么高的境界。 于私来说，她只希望跟玉子羡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她也清楚，他终究是从战场上打下的天下，如果皇上一定要他身披战袍，到时候恐怕不是她能拦得住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选定了这个人，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更何况，高云端还算是个想的开的人，日子终究是要一天一天过的，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谁又说得清楚呢？ 瞎子听着她的话，又是沉沉的叹一口气，半晌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自己的选择，别后悔就好。” 高云端眉梢轻挑，看向瞎子，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我爹？” 瞎子“呸”了一声，“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闺女，一天天的闹腾死！” 嘴上嫌弃，他却伸手拿起杯盏挡住唇畔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荒凉的小院里似乎多了几分生气，不光是外面那一片油绿，还有心里也仿佛照进了光亮。 在瞎子家说了一会儿话，高云端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差不过黑了，准备往家走，在村口处看到高明华从外面回来。 “大哥，你这是从哪里回来？”高云端走上前去。 高明华挑着两个竹筐，框里是一些红纸和红绸子，还有一些高云端都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但一看就是成亲时要准备的东西。 他这是出去置办东西了。 “娘让我出去置办东西，我趁着天快黑了，买了些便宜的。” 高明华开口，说着话，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卤花生塞给高云端，“这是买东西时人家白给我的。” 高云端手里拿着那卤花生，眼眶微微泛红，脑子里闪过原主的记忆。 那时候，原主经常被雷氏欺负，家里好吃的都轮不上她，高明华人缘好，出门买东西时不时有人给抓把零嘴，他都带回来给原主，就像现在这样。 高云端压着鼻尖的酸涩，接过来，一边走着，一边剥着花生，自己吃一颗，转手给高明华一颗。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高明华连忙道。 “吃什么吃，你每次都说吃过了，我知道，你拿回来的这些，自己都没尝的。” 高云端将花生送到他嘴边，清澈的目光之中带着丝丝感动，“大哥，我已经并不是那个总被娘欺负的孩子了，我现在自己能挣钱，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高明华顿了一下，惊诧一闪而过，笑了笑，“是啊，我家的小妹长大了，可比哥哥有本事的多，看你越来越好，我也就放心了。” 高云端却忽然敛了笑意，神情认真道：“大哥，你要不要来我的作坊？” 第201章 送他的大礼 高明华顿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奈，“你瞧家里现在这样，我能走得开吗？” 高云端挑眉想了想，也是，眼下家里这个情况，他还真不能离开，更何况，新妇进门，他也不能扔下人家啊。 她点点头，叹一口气，“行吧，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大哥愿意来，我随时欢迎。” 高明华识文断字，又经常在里正身边做事，仔细谨慎，而此刻，作坊里正好缺一个账房先生，平常都是玉子羡帮忙整理，如今他离开，就得另外招工。 雇人倒是没什么，不过，若是高明华来，她会更放心，而且，也算是从侧面帮衬了他们。 高云端不是什么生母菩萨心肠，凡事以德报怨，她会给雷氏好处，除了图自己松心，主要是因为高明华。 人心都是肉长的，高明华平日里对她好，她也真心认这个大哥。 两人说着话往回走，到了家，天已经擦黑了，雷氏先瞧见高云端才会来，张嘴就要骂人，可高明华紧跟着进门，犹豫了一下，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明华回来了？让你的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雷氏扔下烧火棍迎过来，清点着竹筐的东西。 高明华做事向来认真，东西一样不少，雷氏连竹筐一起搬回去，扭头没好气朝高云端哼一声，“叫他们吃饭。” 高云端挑了挑眼皮，起身进屋，高明峰向来都是闻着饭味出来的，根本不用叫，就只叫高美茹了。 “三姐，吃饭……” 挑帘子进屋，高云端的话说半截，瞧见高美茹的瞬间，她一下子愣住了。 此刻高美茹坐在床上，小小的床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大部分都不算名贵，但是她有，有首饰也有花，整整齐齐摆了一桌子子。 这是她从小到大攒的，其中最贵重的是一套绛珠头面，是雷氏带着他们几个嫁过来的时候，高元昌送的，其他的便是这些年从雷氏手里抠出来的。 高美茹不爱说话，却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从小就想着嫁给有钱人，自己也有攒钱的意识，平常雷氏和高元昌给高明峰买东西，她也要，一次两次，就成了这一桌子。 这一桌子，对于村里的姑娘来说，可算得上是富豪级别的了。 “你这是做什么？” 怔愣片刻，高云端很快恢复了平常之色，抬脚走了进来。 平常在作坊忙活，高云端头上只戴着玉子羡亲手做的银钗子，并没有过多的坠饰，不过，到底是姑娘，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喜欢的。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高美茹的宝贝，平常都小心谨慎的藏起来，现在这是拿出来晒晒？ 高美茹撩起眼皮朝她看一眼，摆摆手，“过来坐。” 高云端疑惑地走过去，坐在旁边。 “这些东西，你能帮我带到当铺问问价格吗？若是价格合适，我想都卖了。”高美茹开口。 原本她是想自己去的，可经过了高明峰这一出，她现在不敢出门了，以她这些日子对高云端的观察，觉得高云端是个能信任的人，犹豫再三，这才请她帮忙。 高云端能明白这一点，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着急要把东西当了。 “这些可都是你的宝贝，这一件，是你最喜欢的头面，你不是说出嫁的时候要戴吗？怎么舍得当了？”高云端拿起那绛珠头面。 高美茹沉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她拧着眉头，沉沉的叹一口气。 “原本以为，二哥赶考，家里的大事算是去了一桩，娘的确帮我攒了些钱，想着能还给苏家，可谁知道出了这事儿，娘肯定又要把银子使在他身上。” 说着话，高美茹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被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听说那苏家公子办完了家里的丧事要来庆云县，我没时间了，只能自己想办法，我也没什么钱，就剩这些了，或当或卖，看着钱多就行。” 一边说着话，高美茹将准备好的包袱皮拿过来，一样一样的将那些手势放进去，每放一样，她的手都会哆嗦一下。 她对自己的东西很仔细，这些首饰买来之后都是在屋里自己偷偷试戴的，到现在还跟新的一样，如今要将这些东西都给出去，就像割肉一样。 高云端瞧见她眼眶红了，但是，这种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等高美茹将东西包好，她接了过来。 “行吧，回头我给你看看行情，我瞧着怎么也有三五两银子，只是，即便你自己出了这些银子，娘那边，能给够吗？”她问。 高明峰出门，几乎是拿了家里一半的积蓄，如今钱没了，甚至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再给他置办一套文房四宝，也不少银子，以雷氏的性子，肯定是优先考虑高明峰的。 而且，眼看着大哥成亲的日子就到了，家里肯定也要先把这件事办了，如今看来，高美茹便理所当然的排在了最后。 这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以前高元昌还能一视同仁，可如今他人没了，便是雷氏说了算。 高云端叹一口气，她虽然和高美茹不算亲近，但同样作为女人，她还是挺可怜这个三姐的。 高美茹红着眼睛，咬住嘴唇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半晌，将那股酸涩憋回去。 “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她若是因为没钱逼着我嫁，我就死给她看。”高美茹一咬牙。 高云端眼皮当时就跳了一下，这个年代的女人，说死就真的上吊啊！ “放心吧，她对我能狠得下心，可你终究是她生的，她不会看着你死的。行了，出来吃饭吧。” 说完，高云端将包裹收起来，转身往外走。 高美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情更加复杂。 说实在的，她本来还存着一丝幻想让高云端帮她的，可是，这几次下来，雷氏跟她要钱都要不出来，偏偏，高云端的话还让人说不出什么，于是，这个想法她还是放弃了。 她真是那么狠心决绝的人？ 高美茹看不懂，但是，从爹死后，她的确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光让人看不懂，还性情大变。 晚上吃饭，雷氏跟众人吩咐了布置庭院的事情，高明峰不情愿干活，但是想着自己被抢了那么多钱，接下来还要买文房四宝，再不情愿也得忍着。 眼看着迎亲的日子就到了，高远端索性在家里多住几天，作坊那边交给大舅和杜成贤，她很放心。 吃完饭回屋，高云端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信封，瞧着雷氏几个人也都回了自己房间，转身进了高明华房间。 高明华屋里的灯还亮着，趁着睡觉前核算一下账目。 “大哥，睡了吗？” 男女有别，高云端在门口喊了一声。 高明华抬起头来，起身到门口，“怎么还没事？可是娘又找你要钱了？” 高明华微蹙起了眉头。 今天吃完饭，雷氏还撺掇高明华跟高云端要钱，他没答应。 “没有，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说话。”高云端摇摇头。 高明华疑胡的看着他，没多想，将人让了进来。 “怎么了？”高明华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个，给你的，新婚贺礼。” 高云端将信封放在桌上，接过茶抿了一口。 高明华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信，等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房契时，脸色骤然大变。 “你，这可是爹留给你的院子，你给了我，你和子羡怎么办？他可知道？”高明华紧忙将房契放回信封里，还给高云端。 高元昌死了，家里大部分的钱财都分给了他们母子，只将房子留给了高云端，高明华知道雷氏一直想要这房子，是他一直拦着。 他没想到，高云端竟要将房子给他！ 高云端低头抿一口茶，将信封又推了过去。 “这是我和子羡送给你和大嫂的新婚礼物。” 见高明华依旧不接受，她有些无奈，只能解释道，“这几个月，我的作坊挣了些钱，我在县城买了一套宅子，我想着以后怕是回来住的时间少了，不如留给你，房子在你手里，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给我留房间。” 房子是需要人气的，平常有人住，百年都没事，一旦没有人住了，两三年就能坍塌。 更何况，说到底，她和雷氏一家是分不开的，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如今大哥成婚，二哥也就要说亲了，到最后，还不是他们一家子住？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房子给了高明华，一来是做新婚贺礼，而来，也能让他松一口气。 当年高明华拦着雷氏对原主动手，此刻高云端的记忆力是清楚的。 如豆的灯光之下，高明华神情惊诧，半晌都没有缓过来，房子给他，自然是帮了他的大忙，可是，他这个大哥，竟然要小妹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还是伸不出这手。 “不行，这太贵重，我不能要。”高明华还是不收。 高云端似乎料到他会这样，将杯盏放下，神情认真道：“那么，就当你是在帮我保管，房契你拿着，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202章 高元昌的秘密 “要我做什么，你说就是。”高明华倒是不拒绝帮高云端做事。 高云端抿了一口茶，道：“这份房契是我重新到县衙划分好的，这一份是正屋两间和东厢房的部分，留给你和嫂子，剩下的，我还是捏在手里，我不是针对二哥，而是以他现在的心气，这房子不能就这么给了他。” 高明华听着这话，也忍不住叹一口气，神情之中尽是无奈。 高明峰平日里什么行事做派，他这个当大哥的清楚的很，也是雷氏这些年惯着他，自私自利，好吃懒做，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要是胆子再大一点，出门就是个混不吝。 高明华不担心高明峰能不能当官，只希望这个兄弟能懂事儿些，就算不能当官，以后也好好做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高明华才提出让他帮忙干活，只是，就现在来看，很明显他还没有什么变化。 “娘太宠着他了，如今遭遇一场山匪可见，他手里的确不能有太多钱。” 高明华叹一口气，视线再次落在信封上，又退给了高云端，“但是，这房子是爹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这个大哥，还真是执拗！ 高云端抿了抿唇角，将杯子房子桌上，认真道：“我知道大哥心疼我，我也心疼大哥，你之前说要另外建房子，我也不拦着你，但是现在家里这个情况，你用什么建？娘那个脾气，她不说你，保不齐要将火撒到新嫂子身上，到时候说是嫂子撺掇你的，听说嫂子在娘家就挺苦的，你忍心让她跟着你继续受气？” 之前高云端跟人打听过这未来的大嫂，赵锦绣父母两年就死了，一直跟着哥嫂生活，她那嫂子阎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尖酸刻薄，经常打骂赵锦绣，甚至，还差点将她卖了。 高明华知道赵锦绣的情况，自然也是想着多怜惜几分的，如今听高云端这样说，倒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高云端将房契塞到高明华手里，怕他又还回来，又说道：“玉子羡从京城回来也带了不少钱，我们现在真的有钱，我把这房子给你，至少以后我回来还能住上干净的屋子，有一口热饭菜，比你搬出去强多了。” 高明华犹豫了一下，又问：“这事儿，你真的跟子羡商量过？” “我们买新房子的时候就商量过了，还是他建议我将房契改成两份的。”高云端回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明华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他叹一口气，将房契接了过来，“行，我收下，只要你们回来，家里就有你们住的吃的。” “这才是我大哥！” 她端起茶杯抿一口，又叮嘱道：“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别跟别人说，要不然，家里又不得安宁。” “嗯，我不说。”高明华应着。 两人又聊了聊赵锦绣的事儿，越说，越觉得这个新嫂子真是太不容易了，就连高云端都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 “我现在只希望娘能善待她。”高明华隐隐担心道。 高云端眉梢轻挑，想了想，道：“人是她选的，她应该会满意的吧，而且，听说新嫂子勤快懂事，她还想怎么样？” 高明华笑了笑，心里苦，没说话。 雷氏挑上赵锦绣，是因为赵家不要彩礼，只要了两袋粮食，就这，她还天天你念叨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逐渐晚了，高云端打个哈欠回屋。 她住在玉子羡的房间，里面还有他淡淡的味道。 次日清晨，鸡叫头遍，雷氏就起床收拾了。 高远端也不习惯睡懒觉，醒了就起来帮忙，去年父亲新丧，婚事不适宜大办，就连家里贴的红喜字也刻意少了一笔画，大红色也换成了桃红。 雷氏布置院子，高云端和高美茹准备做饭，等院子里收拾差不多，饭也做好了，雷氏喊一嗓子，高明峰才出来吃饭。 一家人难得有一起忙活干活的时候，如今大家手里有活儿干，倒是比平常更多了几分和谐。 吃完饭，高云端去杂物间收拾，这杂物间其实是以前的炼药室，如今高元昌没了，高云端又经常不在家，门口便堆放了一些杂物。 高明华帮忙将杂物清理出来，高云端进去收拾，刚到门口，一股熟悉的草药味铺面而来，不知怎么，脑子里闪过原主和高元昌在一起炼药的场景，鼻子有些发酸。 这是原主潜在的感情吧！ 高元昌死之前，她其实还算幸福，即便雷氏对她不好，可也不会太过分，毕竟，她是高元昌亲生的。 原主很有学医的天分，小小年纪便能独自炼药，甚至还能帮村里人抓药，从未出过错。 可惜了，两个这么好的人，却是短命的。 药架子上没来得及整理的干草药，有一些还能用，有的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高云端将能用的收拾出来，清空了半个屋子，半开架子，这才能进最里面的炼药室。 之前高元昌在的时候，原主进炼药室都要经过他的同意，里面有好多东西不能碰，后来高云端占了原主的身体，她本身对医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也就是为了玉子羡恢复才会偶尔进去拿药，如今再进，就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炼药室看起来是一个房间，但里面的还有个暗格，原主没进去过，只是在高元昌不注意的时候，见他动过机关。 机关，在这样的乡下村子里，机关这种东西，明显是太过高级了，原主对她爹只有崇拜和乖顺，并没有多想，可如今的高云端，见到机关的瞬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年代的教书先生这么厉害吗？炼药室里装机关？ 就好奇心一旦勾起来，就会让人止不住想去探索，而此刻，高云端就是这样的心情。 进入炼药室，除了两个放置常用药的架子，后面便是三个炉灶和一些炼药的工具，其中有一些是原主用过的，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 大致看一圈，外面这一间，倒是没什么特别，高云端依照原主的记忆，找到暗格的机关，拨开暗扣，就听“咔哒”一声，墙面转出来一道门。 她转身进去，又是“咔哒”一声，墙门关上，随即，暗格内亮起了灯。 这机关，还真是精致！ 高云端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借着灯光，看清楚暗格墙面上一架子的药瓶，只看那些小瓷瓶，堪比之前玉子羡用来装药的瓶子，精致无比。 玉子羡出身王侯世家，用的东西自然不是俗物，高元昌一介农村教书先生哪里来的这么精致的东西？ 想着，高云端从架子上随手拿出一个药瓶，指尖触碰药丸，详细资料瞬间在脑子里形成画面，这药丸里有人参，血莲，乌血草…… 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高元昌怎么会有这种药？ 高云端着实吃了一惊，接连拿下几瓶药查看，各种功能的药都有，用料都是顶级名贵的药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主从小在高元昌身边，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对自己父亲的记忆就是教书先生和大夫，他们家是过的不错，那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村民而言，他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些名贵药材？ 此刻高云端的心跳莫名加快，这个暗格，似乎就是打开秘密的大门，她站在门口，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深渊，第一次，她对原本印象里那个老好人的爹有了怀疑。 不光对高元昌怀疑，此刻联想到高元昌死时后脑的异样，她感觉自己之前的猜想统统被推翻了。 以前还怀疑雷氏因为钱财下黑手，可是相处这半年来看，雷氏虽然彪悍，却没有那个智商和胆量，而且，她每次提及高元昌死因的时候，雷氏脸上的表现都太过正常。 雷氏并不是会演戏的人，所以，高元昌的死跟她没关系，可那又跟这些名贵的药材有什么关系？ 心里有了怀疑，便更加抑制不住想要查清楚，她在暗格中查看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处带着锁的抽屉跟前。 炼药室柜子不少，但带锁的并不多，眼前这个柜子是唯一一个。 高云端蹲在跟前细细的看着，是个小铜锁，构造很别致，她没有找到钥匙，遂找来一根铁丝试了试，打不开。 越是打不开，里面的秘密就越重要，一时间高云端的好奇心提到了顶点，越发的想知道高元昌的秘密。 她想了想，起身到外面炼药室拿进来一个小瓷瓶，小瓷瓶里是提炼的药液，那药液的成分是硝酸，可以和铜起反应。 虽说这小铜锁看起来很精致，不是俗物，可找不到钥匙，也没有办法。 打开瓶塞，一股刺激的味道擦过鼻尖，高云端捏着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拿着药瓶小心翼翼的浇在锁扣上。 “刺啦”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白烟飘起，一会儿功夫，“咔”的声音响起，那铜锁被生生蚀断了。 高云端垫着东西将那铜锁取下来，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第203章 他的死因 抽屉里只有一个记事本和一块白玉，白玉的后面刻着一个“端”字。 端？高云端的端？ 高元昌留给她这个女儿的？ 可为什么要锁起来呢？ 她盯着那白玉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又拿起记事本翻了几页，上面记录都是炼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其中专业程度是高云端不能达到的。 匆匆翻过一遍，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脸色忽然间僵住。 那本子上记录的最后一味药是毒药，慢性毒药，引发脑部梗塞的毒药，其中症状描述，和高元昌死的时候很相似。 中毒，毒死的是自己？ 脑子里线索联系在一起，高云端忽然间有个可怕又大胆的设想。 高元昌是自杀？ 可是，为什么？ 不管是从名声，为人，生活，高元昌都是周边乡村百姓羡慕敬仰的人，而且，他这个人向来乐观，为什么要自杀？ 原主记忆力，他对原主视为珍宝，明知道他死了之后雷氏不会善待原主，他更是没有理由自杀！ 可是如今查到的信息线索就在眼前，这个想法便理所当然的出现在脑子里，越是不愿相信，便越发清晰。 高云端真的想不明白，正想着，外面传来雷氏那河东狮一般的吼叫声，她紧忙收回思绪，将东西放在了口袋里，在人进来之前，关上了暗格的门。 “里面还有很多我爹留下来的东西，暂时还是别清理了吧，左右后院那边的杂货间也空着，不如把东西搬到那边去，看起来还整洁。” 高云端站在门口说道。 雷氏往里面瞧了一眼，还没进去，那股子草药味道传来，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真是想不明白，这父女两个就喜欢这么臭烘烘的地方，问道那股子味道就想吐，他们竟然还当成宝贝。 “随你的便吧，反正晚饭之前你得给我清理干净，没多少时间了！”雷氏没好气吩咐一声。 高云端心中暗喜，搬着东西往杂物间走。 其实后院那边的杂物间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之前玉子羡偷摸住在里面的时候，高云端就收拾过一遍，如今只是再将东西摆列整齐。 一家子都忙活着，就连三婶和高天宝也过来帮忙。 农村里有喜事，吃食茶点和招待亲朋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如今开春天还没暖和起来，做好了还能放些日子，此刻，雷氏就在做这样的提前准备。 到底是长子，雷氏明面上嫌弃麻烦，其实准备起来也是很上心的，甚至还将家里那两只公鸡宰了，又买了猪肉做了炸肉块和肉丸子。 高明峰一开始不愿意来帮忙干活的，可雷氏和三婶一开始炸丸子，香味从窗户缝里飘进去，愣是把高明峰给勾出来了。 吃了丸子，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高云端一个颜色，高天宝过去拽着高明峰就到了院子里，让他帮忙贴喜纸。 接连忙活了几天，终于到了成亲的那日。 清早起五更，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高明华一身新郎官的衣服骑着马出门，家里人也跟着起来做准备，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新娘子接了回来。 古代的礼仪繁琐，高云端不懂这些，只听着三婶让她干啥她干啥，等忙活得差不多了，天也快黑了，到了良辰吉时，新人上拜。 高明华在众人眼里是下一任里正的候选人，在村子里人员也好，几乎整个村子都来贺喜，雷氏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收着礼钱，一双眼睛都迷得看不见了。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的唱喊声，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进了正屋，高明华和雷氏在院子里招呼众人，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个年代，姑娘不上席，三婶将高云端和高美茹拉到旁边小屋里，给两人盛了几样好菜，又拿来了馒头。 “你俩在这里吃，不够再喊我。” 三婶递给两人筷子。 溜溜忙活了一整天，高云端和高美茹早就饿了，两人拿起筷子来就吃。 不得不说，这喜宴上的饭菜就是香，加上三婶心疼她们，拿来的都是好菜，两人胃口大开，比平常都多吃了一个馒头。 吃完饭，高云端扭头朝新娘屋里看一眼，问道：“新娘子从早晨就来了，她吃什么？” 从早晨来，新娘子就蒙着盖头，如今拜了堂一个人在屋子里，听说要到晚上掀了盖头才能动，这一整天，她吃啥？ 三婶正收拾东西，听高云端这样问，不由得楞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着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等明天敬了茶才能吃。” 给长辈敬了茶，听了训，媳妇才能开口，这是规矩，是表现对长辈的尊敬。 尊敬不尊敬的高云端倒是不在乎，可这要饿一整天，想想都难受，更何况，那新嫂子本身在家就常常吃不饱，别回头给饿晕了吧！ 心里想着，高云端压低声音偷偷问道：“三婶，偷偷吃，不叫人看见行不行？” 三婶抬起头看向高云端，瞧着这丫头一眯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扭头朝外面看了看，低下头来。 “也不是说一定不能吃，就是当婆婆的在意这个，新娘子嘴唇上都涂了口脂，吃了东西肯定会看出来，若是叫你娘看出来，肯定要挑你新嫂子的礼了，你可别找事。”三婶声音里带着警告。 都说了敬了公婆茶才能张口，若是婆婆通情达理还好，可雷氏这样的，若是让她瞧见新娘子偷吃了东西，肯定是不干的。 平常她在家里就作威作福，在原主面前就像个女大王似的，如今高云端换了人，挫了她的锐气，她可是憋的难受，好不容易娶了儿媳妇，那劲儿肯定又上来。 只是，高云端有一点不明白，洞房花烛，不是要喝合卺酒的吗？然后入洞房，还要亲热，难不成，嘴都不能亲？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不能理解这里的风俗，不过，这些问题，她一个大姑娘是不好意思问的。 “啊，行吧。” 高云端只当听明白的点点头。 三婶拿着她们吃完的东西出去，高美茹累了，也回自己的房间。 高远端原本也想回房间的，可是外面太吵闹，回去也没办法休息，想了想，她还是趁着别人不注意溜进了新娘子的房间。 新房内，桌上点着龙凤呈祥的一双蜡烛，新娘子一身嫁衣红盖头的坐在床边，她似乎累了，微微靠在床边上，听到“吱呀”的开门声，紧忙坐直了身子。 来人缓缓朝床边走来，新娘子蒙着盖头看不见是谁，但是从下面看到一双绣花的鞋，便知道，进来的不是新郎官。 “你是谁？” 新娘子幽幽开口。 高云端没答话，轻声走到新娘子跟前，问道：“你饿吗？” 新娘子顿了一下，点点头，她还没出声，肚子已经“咕噜”的叫了一声。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走过去坐在新娘子旁边，压低声音，道：“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新娘子顿了一下，紧忙摆摆手，“喜婆说了，今天不能吃东西，让婆家瞧见要被挑礼的。” “没事，不会有人瞧见。” 说着话，高云端手从盖头下面伸出，张开手，手心里是几块晶莹剔透的冰糖，“这个，你拿一块放在嘴里含着，嘴不动，唇上的口脂就不会擦掉。” 新娘子低头，瞧见她手心里那晶莹如冰一样的小块，停顿一下，问道：“你是云端？” 高云端一挑眉，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新娘子轻笑一声，说道：“媒人说的，听说高家的小妹子可厉害了，自己做出来的糖块又漂亮又好吃，上次送聘，你哥带过去一些，我见过。” 高云端听着新娘子的声音就觉得亲切，笑着往前伸了伸手，“嗯，我是云端，嫂子，你快含一块吧，这个虽然不顶饱，但是会让你舒服点，不至于眩晕。” 正常人饿一整天都受不了，更何况新娘子本来就这么瘦，平常在家也是吃不饱的，她进来的时候已经见到她靠在床上的样子了。 新娘子犹豫了一下，肚子不失时机的传来“咕噜”的声音，最终还是伸手拿了一颗。 小心翼翼的将小糖块放在嘴里，甘甜的味道在唇齿见蔓延开来，红盖头之下，新娘子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不得不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当然，她之前的日子都太苦，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高云端歪着脑袋看向新娘子，眯起眼睛问道：“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刚才新娘子的确因为低血糖引起眩晕和心跳加快，如今一块冰糖吃完，的确舒服了很多。 “嗯，是好多了。”新娘子回答。 高云端朝门口看一眼，将手里的冰糖全部塞进新娘子手里。 “外面还要闹一阵子，你自己慢慢吃，不用担心我大哥，他发现了你就说是我给的他脾气可好了，一定不会说你。” 说完，不等新娘子再说话，她紧忙走了出去。 被人发现她先进了新娘子屋里也是不好的。 院子外面从开席一直到了半夜，宾客终于散了，高明华喝得脸色通红，歪歪斜斜进了新房。 第204章 恶婆婆刁难 高云端还没睡，跟雷氏在外面收拾，瞧着热闹过后的一盘狼藉，雷氏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这就……当婆婆了？ “您跟这儿愣什么呢？”高云端走到雷氏跟前，伸手推了她一把。 雷氏晃了晃身子，不知道想起什么，扭头朝着月亮跪了下去。 “我明华娶媳妇了，娶媳妇了！”雷氏激动开口，唇畔忍不住轻颤。 她这拜的是大哥的亲爹？ 高云端不知道雷氏这几个儿女的亲爹是谁，不过，看着她如今这般模样，倒也觉得她不是个没感情的人。 忙活到了后半夜，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高云端回到房间，脑子里闪过这几天的忙碌，不知道为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想玉子羡。 如今他和凡白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几天都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不知道他们到了京城没有，调查的顺利不顺利，有没有遇到危险。 高云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矫情的人，可这会儿她才真的体会到想一个人想到哭是什么感觉。 习惯了玉子羡在身边，习惯了随时依赖他，如今身边空了，她就不习惯了。 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高云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还没睡多久就听到外面鸡叫的声音。 她的生物钟很准，不管昨晚睡得多晚，到了时间就会醒，更何况，院子里的公鸡是在是太吵了。 穿衣服起床，刚走到前厅就瞧见雷氏穿着一身新衣服坐在正厅的主位上，高明华和新嫂子手里端着茶半跪着给雷氏递过去。 雷氏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眯着眼睛看着新妇，最终视线落在她唇上。 然而，她细细看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挑出毛病的地方，最后“哼”了一声，开始训话。 高云端在旁边听着，总觉得雷氏的训话是提前背好的，什么要孝敬公婆，伺候丈夫，疼爱弟弟妹妹，挑起家里的重担，还要开枝散叶，等等等等…… 这么一听，好像新媳妇嫁过来就是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还要对公婆和丈夫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啧，这也就是在古代，若是现代的小姐姐们听到这样的要求，肯定一杯热茶泼她脸上，扭头就走！ 新娘子低着头停了半天，等雷氏说完，弱弱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双手端着茶杯送了过去。 雷氏本来还想教训几句，可是一时间找不出新娘子的毛病，没好气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接过茶杯喝一口。 “哎哟！这么热，你想烫死我啊！” 最终，雷氏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找了茬，一声吼叫，将茶顿在了桌上。 新娘子吓了一跳，就连刚进来的高美茹和高明峰也吓了一跳，两人站在门口，都忘了要进来。 “娘，您怎么了？” 新媳妇紧忙上前扶，却被雷氏一把推开。 “你泡这么烫的茶是要烫死我？刚进门就这么恶毒，以后还得了!”雷氏瞪眼，瞬间，一副恶婆婆的嘴脸就显现出来了。 新媳妇哪里想到她这样？被当着众人一顿怒喝，顿时红了眼眶，正要辩解，却听旁边先传来清亮的声音。 “您这可不能怪嫂子。” 高云端没忍住，走了过来，她先伸手摸了摸杯盏，那温度刚刚好，很明显是嫂子提前好久起来晾好了温度端来的。 雷氏本来想教训新娘子，没想到高云端过来插一杠子，没好气瞪她一眼。 “有你什么事儿？” 高云端唇角一勾，道：“因为我看见了，嫂子端茶进来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大哥娘是喜欢喝热茶还是温茶，大哥说您喜欢喝热的，他还试了温度刚好才让嫂子端来，所以，您要怪得怪大哥。” 说完，她扭头朝高明华眨眨眼睛。 高明华立刻会意，紧忙道：“娘，是我的错，我以为天气还凉，您会想喝热的暖暖身子，这才告诉锦绣要热一些。” 亲儿子都这么说，将雷氏后面教训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她张张嘴，半晌没说出什么，最终憋出一句。 “下次注意点，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做饭！” 有了媳妇，她这个婆婆当然是等着被伺候，以后这厨房她就不去了，天天等赵锦绣做好了叫她吃！ 赵锦绣哪里敢对说？紧忙应声，起身去厨房忙活。 高明华本来还想帮忙的，可他一转身就听到雷氏“哼”的一声，担心因为这件事雷氏找赵锦绣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过去。 高云端睨着眼睛朝雷氏看一眼，走上前笑道：“您瞧嫂子多勤快？她一来，您可轻松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 的确，赵锦绣一来，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原本应该雷氏做的事情，一股脑都交给了赵锦绣，她就天天在家里享清福，就这样，还有什么不满的？ 雷氏当然知道以后要舒坦了，可头回当婆婆，那谱是摆得足足的，加上赵锦绣脾气好，她可不就把自己当太后了？ “哪儿都有你！” 雷氏没好气朝高云端瞪一眼，起身回自己屋睡个回笼觉。 高云端回过头来，朝高明华撇撇嘴，转身出去帮忙做饭。 高明峰自然是不会帮忙的，高美茹犹豫了一下，也回了自己房间。 厨房里，高云端和赵锦绣分工合作。 昨晚蒙着盖头，谁也没看清楚谁的脸，如今两人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高云端不怎么相信面相这种东西，但是，有些人看着就是面善，让人容易亲近，赵锦绣就是这种感觉。 她身世可怜，却不是一脸苦相，柔柔的感觉，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好像初春的阳光一样明媚。 而赵锦绣对高云端的印象也很好，她告诉高明华昨晚送糖的事情，高明华却一点诧异都没有，猜到那丫头肯定会这样做。 这样一个聪明又善心的丫头，赵锦绣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的紧。 两人一边聊着天，很快做好了饭，不得不说，赵锦绣厨艺是真的好，原本都是剩菜，可是在她手里那么一转，原本的菜样子变了，口味也变了。 高云端拿起筷子尝一口，忍不住给赵锦绣点了个赞，这比雷氏的手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早饭做好叫众人过来吃，高明峰更是闻到香味就冲了出来。 雷氏头一回被人伺候着，那鼻孔都快支棱到天上去了，本来还横着一张脸摆架子，可一口菜进嘴里，眼睛不由得瞪大。 别的不说，这媳妇的手艺是真不错。 众人吃得开心，一会儿功夫，盘子里的菜都吃了个干净，高明峰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忍不住开口。 “大嫂的做饭真好吃，比娘做的好吃多了！” 说完，他拍着肚皮出去了。 听着这话，高云端真是忍不住想啐高明峰一口气，还读书人呢，这整个一缺心眼吧! 你想夸嫂子做饭好吃，也没人拦着你啊，抬一个踩一个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嘛！ 心里想着，高云端扭头看向雷氏，果然，雷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给大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如今这媳妇一顿饭就给她比下去了？ “哼！我们家明华倒是有福气，娶了个大厨！吃着媳妇做的饭，立马就能忘了娘是怎么养大你们的！” 雷氏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说完，扭头看向赵锦绣，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赵锦绣顿时紧张的停下了筷子，扭头向高明华投去求救的目光。 本来做饭就是给大家吃的，怎么做得好吃也成了罪过了？ 高明华放下筷子开口，“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吃的最多的还是您做的饭，只是偶尔吃到锦绣的手艺感觉新鲜罢了，她一个新妇，以后什么事儿都得跟您学你呢。”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请娘处处指点才是，以后我就听娘的话，您让给我干啥我就干啥。”赵锦绣也紧忙附和。 他们的恭维，极大的满足了雷氏的虚荣心，她心里得意，却依旧端着架子哼一声，不过，哼完又端起碗来继续吃。 高明华和赵锦绣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第一个眼神，有些无奈。 高云端在旁边看着没插话，她知道，雷氏就是在摆谱，这种时候，让她过过瘾还好，若是她不痛快，怕是以后越发的看赵锦绣不顺眼了。 其实做母亲的都是这种心态，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身边突然间多了个女人，看着儿子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女人身上，当娘的心里难免会吃味，即便这个女人是她自己选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吃完饭，赵锦绣抢着收拾洗碗，平常雷氏该做的活儿她都自己揽过来，雷氏吃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等赵锦绣忙活完了厨房里，给她泡好茶断过来，真真是伺候活祖宗的做派。 雷氏心里美着却连个笑容也不露出来，她自己的话说，给的笑脸多了，怕赵锦绣太得意。 高云端听着她着话忍不住翻白眼，心说，人家忙前忙后的伺候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吃过饭，趁着雷氏不注意，高云端拿了些肉菜给瞎子带过去。 第205章 你对我爹了解吗 大黄老远就闻到味朝着高云端的方向摇尾巴，高云端将沾了肉汤的饼扔给大黄，大黄跳起来在原地打了个圈，叼着饼钻进了狗窝，那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漂亮。 喂好了大黄，进门，瞎子已经起来了，真好赶上他吃饭，高云端将几个菜给他摆上了桌。 “你这么往外拿，你那继母不骂你？”瞎子闻到肉味，忍不住开口。 高云端“嘿”了一声，眉梢之间勾起丝丝得意，“你当我傻啊，就她那抠唆的样子，别说是肉了，就连往外拿一根柴火她都能追我半条街，我当然是偷偷拿出来的。” 瞎子“切”了一声，夹起一块肉，“偷拿你还有理了！” “嘿，我说你这臭瞎子！都说吃人家嘴软，你吃着我的肉还抢白我，过分了啊!” 说着话，她伸手就要将肉盘子抢回来，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被瞎子一筷子打回来。 “你乐意的！”瞎子吃得理所当然。 高云端嘴角动了动，被结结实实的堵了一句。 可不是，她乐意的！ 从一开始，她给瞎子和大黄送吃的，人家不要，她还强塞，可不是她乐意的嘛！ 只是，这臭瞎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搞得他好像吃了亏似的，怎是可恨！ 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公平，正要抢白他，却听瞎子的声音又传来。 “最近广平县来了不少陌生人，你平日里要多加小心。”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仰起头喝酒。 高云端楞了一下，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半晌眨了眨眼睛，才回过味来。 玉子羡刚离开，广平县就来了这么多陌生人，两件事上乍一看视乎没有什么联系，可细想之下，让人不得不绷紧那根弦。 是冲着玉子羡来的，还是因为军饷案的案发地点？ 就在高云端胡思乱想的时候，瞎子又说道：“你也不用紧张，那些人没什么武功，暂时对你不会有威胁，你只小心些便是。” 他的声音将高云端的思虑拉回来，她犹豫了一下，转向瞎子。 “你平常就在村子里不出去，眼睛也看不见，你就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高云端忍不住问道。 瞎子手里捏着酒杯，仰头一口灌下，等嘴里的肉咽下去，这才开口。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得更真，而且，在你回来之前，梁西亭那些人来过一趟，我从他们的话里判断出来的。”瞎子说得漫不经心。 上刺带着大黄进山打猎收获了不少，后来梁西亭几个人便爱上了这项运动，加上每次打猎大黄都能吃上肉，现在倒也愿意跟他们合作。 不去作坊的时候，梁西亭也会来瞎子这里，瞎子不搭理他们，但是能听到他们说话，有些事情，自然也就分析出来了。 高云端盯着瞎子那张有些凶的脸半晌，忍不住啧啧出声。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什么高人，要不然就不是人，是妖孽，明明看不见，但知道东西比正常人还多。”她有些不服气。 瞎子转过头朝向高云端的方向，他看不见，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有种被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他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道：“眼睛能看见很多东西，但也正是因为看得多了，心里才会杂，有些事，需要静心才能知道的更多。” 不得不说，瞎子这臭老头有些话还真会蛮有深度的。 高云端认同他着话，双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跟我爹熟吗？” 原主的印象里，瞎子跟谁都不熟，平常就在自己院子里或者外面的一小片地里干活，也不跟人说话，开村会也不去，加上大黄这个凶神恶煞的门神，跟没有人敢跟他们亲近。 而唯一来瞎子院里的除了里正就是高元昌了。 不过，高元昌本来就是个大好人，且不说看病什么的，哪家有了困难只要开口，他都会帮上一把。 在原主看来，高元昌来瞎子家也很正常，可是，跟瞎子接触之后，高云端觉得他是个高人，这样的高人，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她只是这么一问，并没有多想，可瞎子的脸却明显的变了几分。 “你爹是个大善人，村里没有人跟他不熟。” 片刻，瞎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高云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眨了眨眼睛，又问：“你是见多识广的人，你觉得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瞎子的小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他转向高云端的方向，声音之中多了几分低沉。 “什么意思？”他问。 高云端想了想，说道：“就是，你有没有觉得，我爹其实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厉害？没准也是个隐藏的世外高人？” 瞎子嘴角顿时抽了一下，脸上依旧如往日的沉冷，可那一瞬间的呼吸明显加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低哑着嗓音问道。 高云端也察觉到他的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就是觉得，我爹可能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想象？” 瞎子眉梢挑了一下，声音也越发沉了下来，“你从小在你爹身边长大，你对你爹的印象靠想象？” 这话，倒是让高云端没办法接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对高元昌最了解的人，就应该是原主了，那是她爹，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她要是不知道的事情，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在进那炼药室之前，高云端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她之前以为的一些东西，很明显是站不住脚了。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松一口气办，道：“也是，我才是最了解我爹的人，其实，昨天我大哥成亲，我有点想他了。” 高云端顺手蒙了一句，高元昌的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她也不便说什么，而瞎子，本身就是个有秘密的人，虽说他们之间并不是敌对的关系，但是，在大家都坦承之前，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她不说，瞎子也不多问，两人随便瞎扯淡了一会儿，瞎子的早饭也吃完了。 拿过来的菜没吃完，她给瞎子腾在了一个盘子里，然后洗好了带过来的盘子，这才回去。 新妇进门的头天，雷氏要带着她去给村里众人回礼，顺便做介绍，打个脸熟。 雷氏领着赵锦绣，那婆婆的架子端着，有种太后巡视后宫的感觉。 赵锦绣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雷氏愿意怎么样，她都顺着来，原本雷氏还想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展现一下自己多威武，可是在赵锦绣面前，那威武劲儿有点刷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儿媳妇带出去，是真真给雷氏挣足了面子，引得村里众人羡慕。 雷氏心情好，自然也就不那么刻薄了，一整个晌午，半个村子还没走完，两人回来已经晌午了。 开春是最忙的时候，高明华吃过饭就去了里正那边，中午不回来。 “娘，您歇着吧，我去做饭。” 一进门，锦绣便扶着雷氏往屋里走。 雷氏也累得直哼哼，原本走路带风，跑起来炮仗一样的架势，如今有了儿媳妇，瞬间就体弱了，恨不得让人抬着她。 高云端瞧着雷氏这做派，忍不住有些同情赵锦绣。 这么叫作妖？这就是！ 雷氏回来就躺在床上了，赵锦绣给端了茶，又去厨房忙活。 高云端也过去帮忙，她扭头的时候，瞧见赵锦绣那双冻得通红的手已经开了好几道口子。 冬天太冷，农村里女人操持家务，那么冷的天手泡在水里洗衣服洗菜做饭，基本上都会有冻疮，有人严重，有的人不那么严重，而赵锦绣的手，就属于比较严重的。 “呀，嫂子，你这手上都破口了，比快别沾水了。” 高云端紧忙上前，将赵锦绣的手从水里拽出来。 赵锦绣楞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受伤的冻伤口出血了，不过，很快又不以为意的擦了擦。 “没事，都习惯了，每年冬天都这样。” 说着话，赵锦绣又要去洗菜，却被高云端抢了过去。 “好了，洗菜的事情我来做，我给你打下手，你去炒。” 说完，她端着洗菜盆去了外面。 赵锦绣看着空空的手里，又看看高云端，不知怎么，眼眶微微泛热。 爹娘死后，她一直跟哥嫂住在一起，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哥嫂只让她尽量多干活，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之前过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她现在特别容易被感动。 赵锦绣擦了把眼泪，转身准备做饭。 吃完饭，趁着雷氏和赵锦绣又去串门，高云端偷偷进了炼药室的暗格。 这一次，她自己拿着油灯，将暗格里面仔仔细细的查了个遍，可让她失望的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了那墙上十几瓶名贵的药，最让她在意的是高元昌留下的这个本子后面那味毒药。 记录本上前面那些药都是治病救人的，唯独最后一页，是毒药。 而且，这毒药的记录很详细，比如前期会有什么症状，中期会有什么反应，一直到药性彻底发作，死后会有什么样的症状，都写的清清楚楚。 第206章 河塘要开了 高云端的灵魂刚进来的时候，原主对高元昌死因的怀疑很明显，那个症状记忆是最深的，但是前期和中期，似乎有印象，但是记忆模糊，也不清楚了，以至于，她暂时并不能确定高元昌的确就死于那种毒之下。 在炼药室转了一圈，高云端有些沮丧的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那块白玉。 她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是不管从触感还是看色泽柔润程度，这块玉都是上品，丝毫不逊色于玉子羡之前那块，要知道，玉家象征身份的玉佩可是价值连城的。 不管是密室里的药还是这玉佩，看起来都不是应该出现在农村的东西，高云端看着这一密室的东西，开始怀疑高元昌的身份。 只是，以原主的记忆，只知道她爹是从别处迁来高德村的，他之前的生活和身份，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女儿，更是不清楚。 一时间，事情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炼药室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在雷氏和赵锦绣回来之前，高云端从暗格里出来。 锁上门转身的功夫，就瞧见高天宝从后院的方向出来。 “四姐！” 高天宝瞧见高云端，紧忙跑了过来，道：“水塘那边解冻了，我在里面瞧见小鱼了。” 说着话，他伸手将一个罐子递过来，罐子里有水，里面银光闪闪的有几条小鱼。 小鱼苗一点点，几乎看不见，仔细才能瞧出来，但的确是鱼。 之前高云端水塘开荒，同时也开放了捕捞，村民奔着又肥又大的泥鳅去的，荒地开出来了，泥鳅也抓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年幼的那些，如今长了一个冬天，也开始窜肥了。 天生土长的泥鳅，其实也没多少，只是，那片鱼塘的确很肥沃，种苓薯，苓薯长得又大又圆，今年，高云端想着好好利用起来。 瞧着那些小鱼，高云端眯起眼睛来，“走，去看看。” 高天宝回家拿了杆叉子跟着高云端往外走，两人到的时候，夕阳刚刚西斜，很多人都在田地里忙活着。 冬麦已经开始抽穗了，还有那一地绿幽幽的鬼头菜，看的人心情莫名轻松。 去年秋收之后，蝗虫将地皮啃得什么都不剩，如今再看到这一片盎然生机的景象，仿佛看到了今年的收成。 “云端，快来看看俺家的鬼头菜怎么样？” 地头上有人瞧见高云端过来，连忙打招呼。 高云端走过去，蹲在地头边上看，如今鬼头菜已经快成熟了，除了菜缨子茂盛，底下的菜疙瘩也冒出来，这么一看，个头还真不小。 因为金翅蝗虫卵的缘故，村子里水库里的水都换成了五毒草灰，草灰顺着浇地的水渗入土地，除了又杀虫卵的作用，还能起到了催肥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这些签了协议的土地，都用高云端教的方法翻过肥，更加利于鬼头菜的生长。 “大庆叔家里是五亩地吧？” 高云端站起身来，转向大庆叔，想了想，朝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大庆叔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惊呼出声，“五两？” 高云端眯着眼睛朝他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具体还得看您能收起来多少，就这块地的产量来看，没准还得多。” 这么一说，大庆叔都快笑出声音来了，他高兴的想拉高云端的手，可到底男女有别，自己双手拍了拍。 他没念过书，也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激动得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我就说跟着你能赚钱的！” 高云端笑，抬头朝前面一片鬼头菜看过去，道：“现在真正是膨根的时候，您好好照顾着，到时候产量多了，银子自然少不了。” “诶诶！你放心！” 大庆叔连忙应声。 聊了两句又朝水塘走，临近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孩子站在边上玩儿，有那胆子大的似乎还想进去抓泥鳅，瞧见高云端和高天宝过来，吓得一哄而散。 “天宝，把他们给我逮过来！” 高云端紧忙让高天宝去抓人， 那些孩子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村子里的孩子年纪小的都听年纪大的孩子的话，高天宝一嗓子喊出去，几个人顿时不敢跑了，乖乖回来。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小孩子不能私自来这里吗？”高云端看着几个孩子，神情严肃。 这几个孩子也都不是生面孔，之前跟着高欢他们一起玩儿，还吃过高云端给的点心。 此刻被高云端逮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 “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都哑巴了！”高天宝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给几个小孩子吓得一哆嗦。 “我，我们想吃肉，爹娘不给买……” 其中一个脸色比较黑的小家伙开口，说着话抬头看了高云端一眼，随即很快又低了回去。 高云端家原本在高德村算是过得很好的，加上高云端卖糖挣钱，他们家能吃肉，还能吃到鸡蛋，但别人家也就勉强混个温饱。 虽说去年的蝗灾并没有让高德村损失多少，可蝗灾之前还干旱了将近一个多月，粮食比平常年岁都收的少，如今家里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哪里有肉吃？ 高云端能理解，但是，这水塘里面究竟有多深，她到现在还没探出来，即便是大人，也不敢让他们往深处走，更何况是孩子？ 万一一个不小心，真有孩子进去淹到了，这算谁的？那可是性命关天的大事。 高云端也不想跟孩子们一般计较，想了想，说道：“你们想吃肉没错，可是现在水塘里都是很小的，还没长大，你们折腾半天能抓多少？万一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棉衣都湿了，想想你们爹娘会怎么打你们？” 这话一出，几个孩子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惊恐。 这个年代，大家种棉花，但是一般人舍不得用，好不容易攒了几年的棉花做件棉衣，这一冬天也就这么一件了，湿了就没得穿，那顿打肯定轻不了。 “行了，想吃的话再等几个月，等野花开了的时候，你们想吃肉，肯定有的。” 倒不是说水塘免费敞开让大家来捕鱼捉泥鳅，而是到了那个时候，鬼头菜收上来，大部分手里有钱了，给孩子吃个肉还是难事？ 孩子们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只听说能吃上肉，顿时一脸欣喜，高兴欢呼的往回走。 瞧着孩子们离开，高云端的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 这样是不行的，这回是瞧见了，可她经常不回来，村民知道里面有泥鳅，肯定少不了来透着抓，大人还好点，就怕孩子也来，万一出事，这水塘是她的，也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这水塘都开出荒来了，肯定不能就这么干晾着。 想了想，她转向高天宝，道：“天宝，最近这段时间，你时常过来看看，别让人在水塘周围，尤其是孩子。” “行！交给我吧！” 高天宝应声，扛着叉子往前走。 两人到了水塘边上，原本结了冰的区域现在也化开了，水面上时不时传来一圈圈漾开的波纹，还有小鱼偶尔跳出来。 那帮孩子肯定是看到了跳出水面的小鱼才想着进来捉泥鳅的。 “四姐，你之前说种什么来着？”高天宝想了想没想起来。 “莲藕。” 高云端接到。 庆云县地处偏北方，周边又有高山，当地几乎没有产藕的，高天宝当然也就不知道。 但是，周长卿是南方人，之前高云端去县衙的时候，还在他书房的聚宝盆里瞧见了莲子，借着商量事情的空隙，跟他要了一些。 周长卿答应让老家人寄过来一些，算着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在水塘周遭转一圈，高云端又查看了地形和泥质，虽说这水塘几乎到了村子外面，可不得不说，村里没有哪一块地能比得上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水塘。 高云端叉腰站在水塘边上，眼前一片水面，但此刻在她眼睛里，水塘已经划分好了。 “走，回去吃饭了！” 高云端转身朝高天宝挥挥手。 高天宝扛着叉子回来，两人转身，高天宝在旁边跟着忍不住兴奋。 “四姐，你说今年我们都能有肉吃？” 年也过去一个月了，家里又开始了平常的粗茶淡饭，也就是昨天高明华娶媳妇吃了两块，这么一算，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别说那些小孩子，就连高天宝也馋得慌。 高云端扭头看他，眼睛一眯，道：“再过半个月左右，鬼头菜就收上来了，到时候我回来收菜，你给我帮忙，这是对你的考核，你若是通过了，便跟我去县城店铺里帮忙，你若是通不过，就还得留在这里一边干农活一边学。” 原主算是三婶看着长大的，和高天宝之间的关系比高明峰和高美茹都要亲近，她如今过的好了，自然要照顾他们的，只是，任何事情做之前，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高天宝跟着高元昌读过几天书，但是不够用的，在开作坊之前，高云端就明确的交代过，他得学识文断字算算术，她的人，不是光做体力活的，得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高天宝当然记着高云端的话，连连点头，两人一边说着往回走，刚进村便瞧见高明华匆匆从里正家出来。 第207章 抢东西 “大哥！” 高云端远远的朝着高明华挥了挥手。 高明华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瞧见高云端，脚步定了定却没等着，只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便急匆匆走了。 高云端和高天宝愣在原地，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没反应过来。 高明华平日里踏实稳重，这是怎么了？ “走，回去看看。” 高云端回过神来，抬脚跟着往家走，高天宝也紧忙跟了过来。 一会儿功夫到了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雷氏骂人的声音。 “说吧，你那嫁妆都藏哪儿了！” 雷氏还是那一贯的大嗓门，不过，到底是关着门的，外面能听到里面吵架，却听不真。 原主这副身体从小跟着在山上采药识药，比一般人都要灵光，刚好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瞬间明白高明华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回来了。 “天宝，你先回去吧。” 高云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高天宝，抬脚进了院子，就在进门的时候，赵锦绣急切的声音传来。 “娘，我真的没有藏，我真的没有。” 赵锦绣跪在地上，紧张得白了脸，高明华站在旁边想拽她起来，可是她不敢，就那么跪着。 这是长时间被欺负形成习惯了。 高明华拽不起来，索性跟着一起跪下，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当初成婚时不是说好了？锦绣没有嫁妆的。” “哼！” 雷氏撩起眼皮在赵锦绣身上扫过，冷哼一声，“当初说没有嫁妆是因为拿不出来，我刚才可听人说了，她娘死的时候给她留了嫁妆，现在既然嫁进了我们家门，就得拿出来！” 当初定下赵锦绣的亲事，双方都是说好了的，男方没有彩礼，女方没有嫁妆，其实说白了就相当于两袋粮食买了个媳妇。 这事儿是雷氏亲自答应的，本来也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儿，可是今日带赵锦绣给相亲回礼，有多嘴多舌的提及赵锦绣娘死的时候给她留过嫁妆。 雷氏一听那还得了？扭头就让赵锦绣把嫁妆拿出来，可当年那些东西都让赵锦绣她嫂子搜刮去了，哪里还有？ 赵锦绣解释，雷氏不听，就得让她往外掏，如今才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高云端站在门口没进去，也没说话，作为小姑子，这种情况她她不好开口，更何况，她也不是雷氏亲生的。 她自己的事情还能跟雷氏辩解吵嚷几句，可赵锦绣毕竟是媳妇，这回让雷氏吃瘪，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娘，我没有骗您，那钱早就被我嫂子拿去了，所以当时才说没有嫁妆，我真的没藏。”赵锦绣拧着眉头，一脸无奈。 她跟雷氏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明明事情都是摆上明面的，怎么炸一转脸就不认了呢？而且，她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雷氏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去实话，就一个念头，要钱！ “放屁，之前都问过你嫂子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你就是自己藏起来了！”雷氏瞪眼龇牙，一副豪横不讲理的模样。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当本就是商量好的，嫁妆这事儿不提，更何况，哪有让新妇上交嫁妆的？这不让人笑话嘛。” 高明华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帮赵锦绣说话。 雷氏让人把高明华叫回来本想着让他做主把赵锦绣的嫁妆要回来的，没想到，她这亲生的儿子刚成亲第二天就当着她的面儿护媳妇了！ 强烈的失落感袭来，雷氏的脸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她瞪着眼睛僵愣片刻，嗷的一声哭出来。 “老天爷啊！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才刚成亲一天，你眼里就没我这个娘了！” 扯着嗓门的哭喊声音从喉咙里冲出来，雷氏往前一出溜，坐在了地上，嚎嗓起来。 她脸上也没有泪，主要是靠喊，之前用这招对付高云端，高云端才不怕别人看，就让她嚎，这招也就不好使了。 可现在对象换人了，赵锦绣新妇进门就闹这么一出，指不定惹来多少闲话，背上恶妇的骂名，连带着高明华也难受影响，这就严重了。 “娘，您别这样。” 赵锦绣紧忙跪趴着到雷氏跟前扶着。 高明华也拧起了眉头，他去拉雷氏，却被一把甩开。 “你管我做什么？管你媳妇就行了！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生你！” 雷氏骂起人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不管是对高云端还是自己亲生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 高明华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依旧伸手扶着雷氏，道：“娘，我是您儿子，怎么能不管您呢！您别生气，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雷氏拧着眉头斜了他一眼，又看向赵锦绣，赵锦绣也紧忙点头应声。 “娘，我们什么都听您的，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哼！你怕是巴不得我死呢吧！”雷氏一甩袖子，扶着高明华的胳膊到底是起来了。 赵锦绣趔趄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幸好高美茹在旁边扶住，这才没摔在地上。 高美茹看看赵锦绣又看看雷氏，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女人出嫁都要被婆家这么苛待的吗？如今看着刚进门这大嫂的样子，她有点不想嫁人了，害怕。 “娘，您别这么说，我和相公还是孝敬您呢！” 赵锦绣站在旁边红了眼眶，不知所措的搓着衣角，见雷氏依旧不依不饶，道：“我在家东西不多，过门的时候带了一个箱子过来，要不然，就交给娘保管吧。” 她在家本就被兄嫂苛待，也就成亲的时候才有了一身新衣服，其实箱子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她平常绣花的样子，做衣服做鞋的东西，值钱的几乎没有。 然而，这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听赵锦绣这么说，雷氏这才眉梢一挑，脸上的乌云散开。 “你都给我？”她还有些不相信。 赵锦绣咬了咬嘴唇，点头，“进了门，我就是高家人，以后都听娘的。” “算你还懂事。” 这恭维的态度倒是极大的满足了雷氏的虚荣心，她高傲的哼了一声，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拿啊！” 高明华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却被赵锦绣拉住，她红着眼眶摇摇头，出去拿东西。 高云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没说话，也没拦着，只是，在赵锦绣出门的时候，跟了过去。 赵锦绣进了自己屋才忍不住掉出眼泪，不过，听到身后有跟来的脚步声音，紧忙伸手擦了，勉强摆出笑脸。 “四，四妹，你怎么跟过来了？” 高云端没进去，只看到外面门口，视线在赵锦绣脸上扫过，暗自叹一口气。 这个嫂子，虽然看起来清瘦了些，可模样生的好看，一看就是温柔随和的人，也难怪，在这个年代，她温柔了，别人就找软的捏，尤其是雷氏这种人。 高云端没有回答她，视线落在那破旧的箱子上，问：“大嫂箱子里都带了些什么？” 赵锦绣看了一眼箱子，苦笑道：“没什么，就是平常在家的时候做的活儿。” 连衣服都没几件，哪里来的银子？ 说着话，她打开箱子，高云端往里面瞄了一眼，伸手拿出一个半旧的荷包，然后，往荷包里塞了一对老旧的银耳环。 “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赵锦绣惊讶开口，说着话就要拿荷包往外掏，却被高云端一把拉住。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嫁妆，她还不清楚？现在闹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让你掏东西，要是找不到点让她满意的，这件事儿肯定过不去，那耳环不值几个钱，反正我也不戴，给你蒙混过去就行了。” 说着话，高云端一伸手，将那荷包放在了最里面。 雷氏肯定是要翻箱子的，拿太容易让她找到，反而会被怀疑。 赵锦绣刚刚压下去的酸涩又被高云端勾起来，不过这会儿是感动，她不愿拿小姑子的东西，可眼下，她没有办法。 高云端看着她那模样心疼，连忙道：“好了，咱们是一家人，赶紧给她拿过去吧。” 赵锦绣擦了把眼泪，点点头，搬着箱子往正屋走。 高明华扶着雷氏坐了回去，不知道跟雷氏说了什么，屋里的气氛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些。 “娘，这就是我带来的东西了。”赵锦绣喊了一声。 高明华转身，愧疚的看了赵锦绣一眼，帮着把箱子搬进来，放在了雷氏跟前的桌上。 雷氏瞥了一眼，伸手将箱子拿过来，打开，里面最多的是绣样，还有没做完的女红，样式和绣花都是上品，只是，布料粗糙，绣线也不好，不值钱。 扒拉半天，最终找到那个荷包，雷氏黑着脸打开，瞧见那对银耳环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果然是有好东西！ 只是，当着高明华的面儿，她也不好直接说要，将荷包放下，又看花样子，这会儿，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这个鞋样子不错，以后美茹成亲，你就帮她绣吧！”雷氏吩咐一声。 只是，还不等赵锦绣应声，却见高美茹上前一步，“娘，我不嫁人了！” 第208章 躺在大门口 雷氏忽然一怔，难以置信的看向高美茹，“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嫁人了，以后那些东西也用不着做！”高美茹沉着脸又说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 雷氏的脸瞬间又拉长了，她想了想，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忙道：“还给苏家的银子，我会想办法的，左右他们还没动静，你急什么？” 就在高明华成亲的前一天，高明峰跟雷氏闹了一顿，雷氏经不住磨，最终还是给他买了顶好的文房四宝，花了好几两银子，这钱，就是挪用了本来答应还给苏家的那一部分。 莫不是高美茹因为这件事闹脾气？ 自己的生的女儿，雷氏对高美茹还是了解的，她平常话不多，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要是下定了主意，雷氏都拦不住。 想到这里，雷氏脸上多了几分紧张。 高美茹抬头，看看雷氏又看看赵锦绣，说道：“不光是因为苏家，我害怕的是，以后去了婆家要受气被欺负，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说完，她将手里的花样子扔回了箱子里。 雷氏脸上表情又是一僵，这回总算明白过来，她不是不想嫁到苏家，而是瞧见她为难赵锦绣，想到了自己。 一时间，女儿的话让雷氏一脸羞臊，扭头看向赵锦绣，瞧见她低着头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眼底那股怒火想烧却又不敢燃。 “你是娘的心头肉，娘肯定好好给你盯着，自然不会让你嫁过去吃苦的，你别瞎想，回屋去！” 憋了半晌，雷氏没好气斥责一声。 高美茹看看雷氏，脸上一如平常那般冷淡，停顿片刻，她低低开口。 “大嫂嫁过来的时候，你在每人面前也是个脾气好的，可你看看现在？我害怕等我出嫁，也会被婆家抢了嫁妆。” 第一次，高美茹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给雷氏留面子。 其实她也不是跟赵锦绣的关系多好，最主要还是因为雷氏偏心高明峰，这么多年，她不争，但是心里明镜一样，如今大哥的婚事就是因为不用给彩礼才定下的，就算退了苏家，保不齐她还会因为钱，将自己嫁给什么歪瓜裂枣。 雷氏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心思这么重，只是如今被她说了这么几句，脸色难看的很，手里拿着的花样子也不好看了，一甩手扔回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行行行，你们一个个的翅膀硬了，都来说我，我不要了！”说完，雷氏起身往回走。 赵锦绣紧张抬头，本想劝雷氏，却见高明华朝她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高美茹也不再说话，转身回自己屋里，一时间，正堂屋安静下来。 刚才闹得那么乱，赵锦绣把东西都拿出来了，没想到却被高美茹的三言两语说熄火了，这个情况，就连高云端也没想到。 众人呆愣片刻，她走上前来，将箱子里的东西收回去，递给高明华。 “嫂子手真巧，回头我买了好布好线，嫂子帮我做呗？”高云端笑得眯起了眼睛。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四妹妹想做什么跟我说便是，对了……” 她想起什么，伸手开箱子将装着银耳环的荷包拿出来，还给高云端。 “谢谢四妹妹帮我解围，娘不要了，这个还还给你吧！” 高云端低头看一眼，却没收，“她现在没要，可到底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迟早都要从你这里要过去的，你还留着，万一哪天她再为难你，你给她就是了。” 赵锦绣刚进门，拿不定主意，扭头看向高明华，却见高明华伸手接过来放回了箱子里。 “这耳环本就是老样式，云端也不戴，她给你就收着。” 说完，他感激又有些无奈的拎着箱子回屋。 他对赵锦绣这个媳妇儿是没跳的，且不说长相身材，人温和，又听雷氏的话，做饭也好吃，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娘为什么看她不顺眼。 这才刚进门一天，就被训斥了两回，他帮赵锦绣说话，雷氏就跳脚，可又不忍心看着赵锦绣被欺负，如今这情况，倒比之前更艰难。 一场小风波算是就这样平息了，晚上，赵锦绣早早做好。了饭菜，雷氏黑着脸，面上不高兴，但又抵不住饭菜的美味，比平常都多吃了一个粗面馒头。 乡下的日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看起来枯燥，却也有些意思。 开春，万物复苏，被蝗虫啃光的地皮上又萌生出绿芽和新意，高云端也将之前收藏起来的种子拿了出来。 大大小小的好几包，里面有葵花种子，芝麻种子，番黄种子，各式各样，有好几种，最里面的一个小包，是辣椒种子。 去年秋天在路边发现辣椒之后，高云端和高天宝就采了不少回来，除了晒干炒菜，其中还留了一部分好的做种子，如今正是播种的季节。 辣椒这东西，在当地只是用来看的，那红红的果子看起来好看，却是入不得口的，之前众人只说那是有毒，可后来高云端在炒菜的时候配着糖加一点辣椒，那味道，让众人称赞不已。 高云端自己本就是个无辣不欢的人，除了后院这边，她还在县城的家里开出了一片小菜园，等回去之后便种上。 忙活了一傍晚，高云端和高天宝将后院的小菜园重新翻种了一遍，等下次回来，估计就能长出来了。 在家里待着这些天，大哥的婚事也办完了，高云端就准备收拾着回县城，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外面又传来雷氏的声音。 “村里人，涂什么脂抹什么粉？你这做派是要给谁看去？” 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意，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拿到东西吧。 赵锦绣站在雷氏跟前，一脸紧张，小声回道：“我听村里人说，新妇进门头一个月要装扮，给家里招福气。” 村里的风俗说法，其实也没什么根据，但是流传下来了，众人都照着做。 高云昌本就是外地迁过来的，加上两人又不是头婚，只是凑一起搭伙过日子，当时办事从简，也没有人跟她说新妇装扮招福气，如今听赵锦绣这样说，雷氏就有种扎心的感觉。 “招福气？我们家的福气用得着你招！” 雷氏没好气的数落一声，抬头看着赵锦绣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明华天天忙着不在家，你给我老实本分一点，让我瞧见你有什么不规矩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的确漂亮，就算她没什么歪心思，可管不住被人惦记。 赵锦绣平白无故被扣上这么个帽子，脸都涨红了，有种被人侮辱的感觉，她不敢跟雷氏吵，只压低了声音辩解。 “娘，我既然已经进了高家的门，就会好好跟相公过日子，您这么说我，可想过相公吗？” 雷氏没想到赵锦绣跟跟她回嘴，顿时眼珠子一瞪，正要骂人，却见高美茹从屋里出来，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行了，干你的活儿去，别在这里烦我！”她一摆手，躺回了躺椅上。 自从赵锦绣进门，雷氏就彻底撂挑子不干活了，除了澡堂子那边收钱，几乎所有的活都推给了赵锦绣，就连之前分给高明峰和高美茹的活也都给了她。 赵锦绣勤快，什么都不说，看起来还算是表面和谐。 高云端从屋里瞧着外面的情景，心疼赵锦绣，却又没办法，毕竟，雷氏是她的亲婆婆，而她，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子。 在这种关系下，高云端不说话还好，她说话，反而适得其反。 晌午将近，高云端总算收拾好了，除了带来的衣服，她还趁着众人不注意，将高元昌暗格里的东西都带上，不管怎么说，那些药可是价值连城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高云端总觉得高元昌留下的这些东西作为线索，能寻着痕迹挖出一个大秘密。 她也算是好奇心旺盛，只是，当初进入原主身体的时候，答应过她要找出她爹的死因，这种想法，在她进入炼药室的时候格外强烈。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些事情迟早要查的，不管是高元昌的死还是锦衣侯府的案子。 晌午吃过饭，顾的马车来接，高云端带着东西离开，临走之前，还给高元昌烧了些纸钱。 回到县城，高云端先将带回来的药搁置好，正准备去作坊，一开门就见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这人身上的衣服都烂了，蓬头垢面的，猛地一看，还以为是街边的乞丐，就在高云端开门的时候，乞丐抬起头来。 “侯文轩？” 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高云端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将房子卖给他们的那个书生吗？ 这才两个月没见，他怎么成现在这样了？不是拿了钱赶考的吗？难不成也遇上了土匪？ 侯文轩看到高云端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话，嘴角颤抖着，最终却只发出虚弱的声音。 “四，四爷……我饿……” 话音刚落，侯文轩忽然间一翻眼珠子，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第209章 跟我混吧 “侯文轩！” 高云端惊呼一声，紧忙上前。 她扶着侯文轩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侯文轩已经晕厥过去，伸手搭在侯文轩的脉搏上，脉象虚浮，在他的面向，应该是饿的。 “云端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陆老三和葛小六巡街过来，瞧见地上躺着的人，紧忙上前。 “我刚出来就瞧见他在门口了，应该是饿晕过去了。” 高云端应声，扭头看向旁边的粥铺，朝老板摆摆手，“老板，给我来两碗清粥和两个包子。” “好嘞！” 老板应声，紧忙盛了粥送过来。 高云端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侯文轩穴位上扎了几下，片刻，侯文轩一口浊气吐出来，眼皮动了动，醒了。 “饿……”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侯文轩嘴里发出来，他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让人听不到。 葛小六上前扶住侯文轩，高云端将粥端到跟前。 “喝吧！” 侯文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粥，伸手接过来就喝。 两碗粥两个包子下肚，侯文轩终于缓过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高云端和陆老三，沾着脏污的脸上顿时腾起一片难堪之色。 “侯文轩，你这是怎么了？”高云端问道。 陆老三看着他一身的狼狈，也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之前房子不是卖了一百多两银子吗？遇到山匪了？” 广平县和庆云县交界之地多山，时常有山匪流窜，这帮学子上生成赶考路上遇见山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官府才特设了送考的船，只是，条件差一些，像侯文轩这种手里有些钱的，大概是不愿意坐的。 侯文轩嘴角动了动，抬头看着高云端和陆老三，眼泪就下来了。 不是遇见山匪了，而是考完之后，他自以为这次考得不错，便开始四处使银子打通关系，没想到，却被人骗了个干净。 这个年代，除了科考的成绩，还有一种门路就是被有影响力的人推荐，有钱的人家经常会用这种方式，当然，其中奔走都要使银子。 这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滋生出了一种中间介绍人，就像现在的中介，收钱从中拉关系，侯文轩就是走的这种渠道，只是没想到，他找的中介却是骗子。 手里的钱被骗了个干净不说，还叫人打了一顿，这几十里的路走回来，他几乎没吃过东西，靠着毅力回到家里。 只是，他似乎忘了，现在的宅子已经被他买了，他什么都没了。 陆老三一提醒，侯文轩才想起来，脸上神情闪烁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钱没了，房子也没了，现在他身无分文，跟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好好一个读书人，如今哭得毫无形象，那嗓门引来街上路上驻足，小声议论。 “云端妹子，这人交给我们吧！” 陆老三叹一口气，朝葛小六使了个眼色。 庆云县管理严格，即便是乞丐，也得有记录，更何况，侯文轩可是有先祖背景的乞丐。 眼瞧着哭天抢地的侯文轩被拉起来，高云端拧了拧眉头，犹豫了一下，上前拦住陆老三。 “三哥等一下。” 高云端挡在陆老三和葛小六前面，看看侯文轩，说道：“如今我作坊正好缺一个账房先生，侯公子，你可愿意来我这里做工？” 侯文轩到底是从小读书的，识文断字算账自然比一般人都要精通，而且，他们这种本本分分读书的人，一般都仔细。 听高云端这样说，侯文轩死沉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光亮，他顿时停住了哭声，抬起头来。 “我，我行吗？” 从小到大，侯文轩只知道读书，可从来没做过工，一时间还有些不自信。 “你是读书人，管账这种事情，上手很快的，一个月三钱银子，在作坊里吃住，你可愿意？”高云端直接说得明白。 周边围观众人刚才还看着侯文轩可怜，如今听着高云端的话，倒是有些羡慕了。 去年灾荒，粮食减产，就连工人们的工钱也跟着降了，如今能找到一个月两钱银子的工已经算不错了，她一开口竟然就是三钱！ 不得不承认，如今县城里就数制糖作坊工钱是最高的，只是筛选严格，一般人进不去。 侯文轩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化，作为读书人，他骨子里是带着一股高傲的，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如今这个样子还能高到哪里去？ 要么就在城里做乞丐，要么，就工作养活自己，两个选择摆在面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我，我做，我做！” 侯文轩连忙点头，说着话，又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陆老三站在旁边看着侯文轩，忍不住啧啧出声：“你可真是幸运，工钱都赶上我们的了！” 衙门当差，干着危险的活儿，是用命来挣工钱的，一个月也就四钱银子，不得不说，人和人是不能比的，真是气死人！ 高云端朝陆老三和葛小六笑了笑，道：“麻烦陆三哥和葛小哥帮我把人送到作坊吧。” “行。” 陆老三应声，两人一边驾着侯文轩一条胳膊，朝作坊走去。 作坊。 大舅刚好从工匠家里回来，一拐弯的功夫便瞧见陆老三和高云端一块回来，不由得怔愣停住脚步。 “怎么了这是？” 走近，大舅才看到一脸菜色，要死不活的侯文轩，顿时紧张起来。 高云端上前，回答：“这是侯文轩，卖给我们房子的那个，进省城赶考遇上点事儿，现在没去处，正巧我们作坊还却个账房，我便让他过来帮忙了。” 大舅凝神看了侯文轩一眼，这才认出来，点点头。 “行，我让成贤给布置一下。” 说着话，众人进了作坊，杜成俊瞧见高云端一帮人进来，紧忙迎上前来。 “云端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成俊满脸带笑。 相比之前横眉瞪眼的模样，此刻杜成俊充分了解到高云端才是作坊里说了算的，这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高云端却对这个表格依旧亲近不起来，扭头睨了他一眼，道：“马上就到晚饭的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晃悠？” 这个时间点，工人们要歇一口气，却是厨房里最忙活的时候，大厨掌勺，除了切菜收拾，还得有人挑水干重活，之前说好的，杜成俊留在这里做杂活，是要帮忙的。 杜成俊被抢白的顿时脸色一沉，拿着手里的盆晃了晃，尴尬的咧咧嘴。 “我出来倒脏水的，倒脏水。” 正说着话，红叶抬着一筐菜从后面的院子出来，瞧见高云端，打了个招呼，随即视线转到杜成俊脸上，愤愤的朝他瞪一眼。 杜成俊没理会红叶的瞪眼，眼珠子转一圈，紧忙过去帮忙。 “我来，我来就行了！” 说着话，上前去接红叶手里的菜。 红叶原本不用他管的，可竹筐被他拽住，两人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好气的松开了手。 明面上看，杜成俊这是积极干活呢，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他这是只做表面功夫？ 大舅在后面看着，没好气的哼一声，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教训，却见高云端带着陆老三他们进了后院。 她是懒得理会杜成俊了。 杜成贤管着工人这一块，很快给侯文轩安排好了，侯文轩身体还没恢复，先歇一天，明日正式工作。 这边高云端将陆老三和葛小六送出来，顺便给两人送了一个小福袋，小福袋里装的是冰糖，虽说也就几块，可架不住冰糖贵，这几块，怎么也得值几十文。 “云端妹子，这可使不得，我们这是当差呢，不能随便要东西！”陆老三连连推辞。 葛小六跟在陆老三身边，都听他的，也不敢接。 高云端佯装沉着脸，道：“不过是几块糖而已，我作坊的工人试吃都不止这几块，就当是给小豆子解馋的，周大人不会这么计较的。” 说着话，她还是将小福袋塞进了陆老三手里。 陆老三向来是个直肠子，听她说是给小豆子的，也就接下了，葛小六也随着手下。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跟你推辞反而矫情，得，耽误这半天，我们还得继续巡街，走了！” 说完，陆老三一摆手，挎着刀转身走了。 葛小六跟在陆老三身后，走的时候还扭头看了高云端一眼，心想，这样的姑娘，果然是他这种人得不到的。 离开这么长时间，作坊都正常运行，不得不说，大舅和杜成贤真的很有管理能力，加上是信得过的人，高云端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只是，身边忽然间缺了个玉子羡，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收到他的来信，是不方便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闲下来就要胡思乱想，索性，让自己忙活起来，高云端从下午进生产间，一直到晚上才出来，还不等她脱下工作服，就听红玉从外面进来。 见高云端出来，红玉紧走两步到跟前，“四爷，衙门来人了。” 第210章 要种子 衙门来人？ 高云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一边脱着工作服，问道：“来的是谁？知道什么事儿吗？” 红叶接过她的衣服，道：“是葛小六，问他什么事儿，他说不知道。” 高云端挑了挑眉梢，一时间觉得诧异。 葛小六一直跟在陆老三身边，自然知道陆老三跟高云端关系不错，一般有什么事儿也会直接说，他说不知道，那大概就是真的不知道吧。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想也没用，高云端换好了衣服出去，葛小六还在门口等着，见高云端出来，站直了身子。 “云端姑娘，周大人找你有事商议。”葛小六说道。 是商议？ 高云端视线微转，似乎想到什么，也没多说，跟着朝衙门的方向走去。 书房。 周长卿正伏案处理公务，听到通报高云端来了，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 “拜见周大人。”高云端上前福了福身。 周长卿摆摆手，转身从桌案上拿过一份公文，递给她。 “上头的特批令已经下来了，官家同意你的要求。” 一边说着话，他转手又递给高云端另外一份公文，补充道：“另外，官家的规定也需要你遵守。” 如今这盐市场都是朝廷接管的，尤其是细盐，不光价格贵，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首先要供给的是皇家和高门贵胄，高云端拿着官家的分红，即便是她自己制出来的盐，除了她自己吃，也不能随便在市场流通，即便是自己吃，也有特定的数量规定。 高云端能理解这种垄断背后的意义，合作双方都有条件，才是正常的。 细细的看完两份文书，高云端转向周长卿点了点头。 “我接受！” 说完，她拿过周长卿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另外印上了手印，交还给周长卿。 周长卿确认完收回，视线依旧停留在高云端身上，道：“前几日收到作坊的税银，比胡掌柜三家香酥居都多，你的作坊刚开始一个多月，进项这么多？” 他看向高云端的视线中带着疑惑和审视。 虽说高云端之前的糖就很受欢迎，可新作坊开张，都没那么容易，然而，大舅送来的税银却比胡掌柜家的老店还要多。 清查各种项目，两家的账目都很正常，一时间，他想明白到底是作坊太赚钱，还是高云端想借着税银献殷勤。 这个女人，行事很正，但也有心眼，周长卿作为一方县令，自然不能意气用事。 高云端何其聪明，听着周长卿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清透如水的眸子眨了眨。 “反正我的账就在这里，周大人什么时候要查看，都可以，该交的税银我一分不多部分不少，至于别人，那我就不知道，更不好多说，毕竟，这是大人的事儿。” 很明显，胡掌柜的账目肯定是动了手脚的，只是，这种事情不好从高云端嘴里说出来，而是要周长卿自己去查。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周长卿意味深长的看了高云端一眼，没再多问，转身从后面的物架上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高云端。 “这是你要的莲藕种子，前几天家里正好托人带了东西过来，就带了这些，不知道够不够你需要的。” 高云端一听，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用手一拎，将近两斤左右，不是直接熬汤的莲子，而是带着黑皮的莲藕种子。 “够够够，够的！” 高云端连连点头，一边说话，一边朝口袋摸去，“这些种子，多少银子？” “自家水塘里土长的东西，不值钱，你且拿去便是。” 周长卿顿了顿，又问：“庆云县偏北气候寒凉，你确定能种出莲藕？” 说着话，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一下，说起来，他都很多年没吃过莲藕了，着实想着老家的那一口。 正现代，交通运输不便利，莲藕是南方的东西，运过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等东西运到了，也就烂了。 高云端伸手拿出一把莲藕种子看了看，种子饱满充实，是挑选好的，发芽率应该不会低，有了好种子，她这个农大的研究员还愁种不出来？ “能不能种出来，大人就拭目以待呗！不过……” 她停顿一下，将口袋重新捆起来，再看向周长卿，神情之中多了几分认真，“大人既然不收我的种子钱，那等我收成之后送过来，大人也不能拿我当送礼的，且不说您有着县太爷的身份，就是我们村里，邻里之间相互送吃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长卿这个人正值是正值，还有点刻板，本着不拿百姓东西的原则，人家送他点东西都要被怀疑是行贿，这一点让高云端很无奈。 不过，这一次周长卿却没多说，爽快的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收成的那一天。” 得嘞！ 水塘开出来了，如今种子也有了，下次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一些鱼苗，今年水塘可要热闹起来了。 说着话，高云端拎了东西就要走，周长卿却又开了口。 “听说，之前听你说，玉子羡是京城来的？”他问话的同时，看向高云端。 “是啊！不过，他家里没什么人了。” 高云端和玉子羡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谁问都是一样。 周长卿抿了一口茶，又问：“我记得年前他回去过一趟，这才刚回来一个月，又回去了？” 一眼就能看出，玉子羡气质与众不同，周长卿还调查过他，所得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他的信息越少，反而让人觉得越发的可疑，再加上广平县最近出现的那些人，不得不让周长卿提起了警惕。 高云端知道周长卿怀疑，却丝毫不紧张，她眨了眨眼睛，回答道：“上次是回去过年，这一次，是因为蔗糖，我想着让他帮我看看京城的情况，说不定，以后我做大了，也要在京城开店铺呢。”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周边几个郡县都知道高云端的蔗糖，甚至还有商家走十几里路来这里进货，她说要将店铺开到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眼界很高。”周长卿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高云端依旧浅浅的笑了笑，跟周长卿道别，拎着莲藕种子出了衙门。 外面，陆老三和一帮兄弟正盯着书房这边，还以为高云端又有什么纠纷呢，不想，瞧着她空手进去，如今却是带了东西出来的，几个人顿时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平常都是人家带着东西进来，还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头一回见空手进来，还从周大人这里带东西出去的！ 邪门，真是邪门了！ “云端妹子，你这是啥？” 到了门口，陆老三一把将高云端拉了过来。 “好东西！” 高云端将袋子解开，拿着莲藕种子给众人瞧，不想，众人一瞧，脸都变了。 “这，这不是羊粪蛋子吗！” 葛小六惊呼一声，本来围着的几个人紧忙散开，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高云端楞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什么羊粪蛋子，这是莲藕种子，可是宝贝的东西！” “这有什么宝贝的？”葛小六依旧拧着个眉头，不相信道。 他们没见过莲藕，高云端也说不清楚，简单道：“反正，这就是种子，等我种出来你们就知道了，保证是你们没吃过的美味。” 听说是美味，几个人这才稍稍缓和，真是依旧疑惑的看着高云端。 高云端不多解释，重新捆上袋子，拎起来往回走。 几个衙役看着高云端那小身板的模样，忍不住啧啧出声，头回见到这样的女子，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拎着种子往回走，还没到作坊门口，就见钱串儿一脸兴奋的朝她跑过来。 “我的四爷，你可算回来了！” 一边说着话，钱串儿伸手将高云端肩膀上的莲藕种子接下来，顺手将一个信封递给她，“你上次看重的那家店铺，我已经买下来了，明天就能签文书。” 作坊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最多的是签单子走批量，零售几乎还是钱串儿走街串巷卖的，早就说要开店铺，高云端看中了一处位置交给钱串儿去谈，没想到，这才两天就谈好了。 让高云端兴奋的不光是店铺的事，最主要的是这信封，是玉子羡的来信。 “行，明天我就过去。” 她应了钱串儿一声，转身往回走，到了书房，关上门，这才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一个月的调查，玉子羡那边已经有了进展，她不知道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从玉子羡的信中来看，之前断掉的线索似乎已经连起来了，而且，就目前的证据，已经开始转向了兆麟王和四皇子。 玉子羡如今在京城毫无势力，但步凡在背后撑着，事情进展的很快，看来，事情很快就要有个了断了。 反复看了几遍，高云端将信贴在心口，想象着玉子羡写信时候的表情，脸上不由得浮出笑意，同时又多出了几分忐忑。 正复杂着，门口传来敲门声，“请问，高云端是住在这里吗？” 第211章 来闹事的 高云端转身去开口，就见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妇人站在门口，她手里挎着个竹篮子，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往里面张望。 “我就是，请问您是……” 高云端视线在妇人身上扫过，神情之中带着丝丝疑惑。 妇人上前来，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高云端，说道：“我是杜家村的，刘氏，五年前我儿子生病是高大夫救回来的，上个月我儿子娶媳妇，本来是要给高大夫送喜果的，可是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听说你来了县城，正好经过，我就离开看看。” 一边说着话，妇人的视线落在高云端身上，上下打量，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么长时间没见，那个小姑娘也长大了。” 高云端迎着妇人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眉心微蹙，原主的记忆力，似乎并没有有关这老妇人的印象。 而且，她说的刘家村，高元昌的确去过，可原主没有跟着去啊，这妇人是什么时候见过原主的？ 一时间疑惑在脑子里闪过，还不等她想明白，就见妇人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掀开，里面放着几个喜果。 所谓喜果，其实就是一种面食，做出特殊的形状，上面点着红点，似乎还有馅儿，是成亲的人家用来回馈相邻的东西，说是能沾喜气。 “高大夫吃不着了，这个就给姑娘留下吧！”妇人开口，说着话将篮子往高云端怀里递了递。 乡里乡亲相互赠送东西，是司空见惯的，想着高元昌也的确救了不少人的性命，高云端也没多想，伸手接了过来。 “大娘，您在外面等我一年，我把喜果放下篮子给您。” 高云端拎着篮子进门，妇人也跟了进来。 妇人没有跟着进屋，只是在院子里等着，许是看稀罕，这一会儿的功夫，视线在院子里打量了个遍。 喜果一共八个，用的是细面，蒸的也蓬松酥软，高云端一边往盘子里放，眼底之间再次闪过一丝疑惑。 “大娘，您家里过得挺好的吧？” 高云端出门，将篮子还给妇人，顺带着，还放了一小袋糖。 “今年灾荒，我们也是勉强糊口罢了！” 妇人接过篮子，瞧见里面的冰糖，紧忙摆摆手，“哎哟，这可使不得，听说你这糖贵着呢。” 说着话，妇人伸手往外拿，却被高云端压住手。 “自己家里做的东西，拿回去给小孩子尝尝。” 不排除有人刻意来凑热闹要糖，但是人家毕竟是拿着东西来的，高云端向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小包糖就算给陌生人她也是舍得的。 只是，如今玉子羡不在家，高云端下意识多了几分警惕，一边说着话，视线再次再妇人身上扫过。 她穿着粗布的衣服，脚上的鞋子也破了洞，看起来是穷人的样子，但是那双手似乎要比一般穷人细嫩很多，当然，这不排除人家本身皮肤好。 “行吧，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爹一样心善！” 夫人笑眯眯的收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拎着篮子走了。 高云端一直送到了门口，瞧见妇人到了繁荣街朝城外的方向走去，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是想多了？可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些违和的感觉。 平白无故送喜果……而且，这喜果还是西面的，如这妇人口中所说，他们家只是勉强糊口，喜果绝对不会是西面。 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闪过，不过，她也没做什么，高云端慢慢也就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两天，高云端选定了店铺的位置，花钱装修了一下，将原本卖布的店铺焕然一新，除了外表的装修，还订做了几个架子，架子上有摆放样件的小格子，里面除了现成的白糖，冰棒，还有经过加工制作的花生糖，瓜子糖，甚至还有用白糖做的果腹。 各式各样的小吃，有些看起来和外面卖的一样，却将蜂蜜换成了白糖，口感更佳。 钱串儿和高云端从一开始的走街串巷，到现在开了作坊又开了店铺，如今他当上了掌柜，钱串儿的眼睛高兴的都合不上了。 刚开张，店铺的生意就火爆起来，钱串儿一个人忙不过来，高远端便喊了梁西亭几个人来帮忙。 这几个小子不够稳当，作坊里的事情他们做不来，但是人在街道上混多了，嘴皮子利索，收敛了平常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这卖起货来，那叫一个溜。 “我看，你们这业务熟练的很，要不然就留在店铺里帮帮忙得了。”高云端跟他们打趣。 梁西亭刚卖了二两白糖，听到高云端这样说，眉梢轻挑，道：“我看行，在这儿，能吃好吃的，还能卖钱，主要是，经常有漂亮的小姑娘过来，这活儿可是太美了！” 高云端一撩眼皮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给我省省吧，我这里可是正经做生意的，要吃得拿银子，更不需打我顾客的主意，小心，我把大黄牵过来！” 一听“大黄”，梁西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连忙赔笑，“是是是，不敢，我们可规矩着呢，不信你问老钱！” 钱串儿把刚才的一笔账记好，紧忙朝高云端点点头，“是啊，梁小哥他们可是帮了大忙了。” 梁西亭顿时得意的朝高云端挑了挑眉毛，正要说话，却见耗子急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 “梁哥，四爷，不好了！” 耗子踉跄几步冲进来，看到高云端，一口气都来不及喘匀，紧忙开口，“有人，有人来吃红，已经在门口闹起来了！” 吃红，这个词并不是陌生，就是拿红利呗，只是，这里的吃红可不是分红。 分红你起码得有股或者是经过官府认证的，家族之人有分红的权利，这里是吃红就是空手套白狼，既没有入股也不出力。 一般来吃红的都是当地的地痞恶人，店铺开张时，往人家门口一躺，任由店主打，打二十棍子，但凡能挨住不叫出声的，那便是吃上了红，这家店以后的利润就得有他一份儿，承受不住叫出声音来的，这顿打就白挨。 一般这样的人，都让店家恨得咬牙切齿，这种事情是当地道上的规矩，官府都管不了，但是，一个没掌握好力量，给人打死了，赔银子不说，开张见死人也是不吉利的。 开店的店家就担心遇上这种人，左右怎么都不痛快。 高云端之前听人说过，但是没想到，如今事情竟然轮到她身上了。 她伸手扶住耗子，拍了拍孩子的脑袋，道：“不就是几条地虫嘛！怕什么！走，出去瞧瞧。” 说起来，梁西亭这帮人也是在道上混的，这种事情，他们当然见过，这人敢来吃红，也算是小鬼遇上牛头马面了。 “小辫儿，戴上东西，该干体力活儿了！” 梁西亭朝里面喊了一声，话刚落地，就见小辫儿带着几个兄弟从里面出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钱串儿站在柜台里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好不容易当上掌柜了，这还没高兴一天，竟然就被恶人盯上了，这可真是倒霉。 眼瞧着高云端和梁西亭一帮人出去，钱串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口，原本准备进店卖糖的客人也被拦在了外面，众人在门口围成一圈，正对着门口，躺着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 “这，是癞头！” 钱串儿瞧见那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癞头是附近最难缠的混混，别说跟他结下梁子，但凡沾上他都能惹得一身骚，繁荣街上的店铺，他吃着好几家的红利，即便没有吃红的，进店拿东西不花钱还得另外带点，说白了，就是生活在县城里的土匪。 偏偏他下手太阴，百姓有心告他，可又没证据，另外还担心真的惹怒了他，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呢！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种人，真的是招惹不起。 如今看到躺在门口的是癞头，钱串儿都快哭出来了，哭丧着脸看向高云端。 高云端没说话，梁西亭先走了过去，抬脚朝癞头身上踢了一脚。 “嘿！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来晚了，挪地儿吧！” 梁西亭双手环抱在胸前，说话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活脱脱一派小流氓的模样。 刚才跟梁西亭买糖的几个姑娘，瞧见他这般模样，脸上顿时生出一股嫌弃的表情，这跟刚才不一样啊！ 梁西亭不管众人，如今他是来平事儿的，视线就盯在癞头身上。 癞头扭头朝梁西亭看了一眼，他认识梁西亭，也知道他跟广平县县令的关系，但是，这里是庆云县，强龙不压地头蛇，梁西亭来这里也只能算客，更何况，他之前打听了，高云端的作坊可挣钱了，这店铺肯定也少不了油水。 他既然躺在了这里，就不准备挪动了！ “梁小爷，你这样坏规矩了，要是在广平县，你愿意怎么折腾是你的事儿，这里可是庆云县，是我的地界，你在我的地界跟我抢，可这是跟我整个庆云县呛呢！你确定要这样？” 第212章 你倒是叫啊 癞头说的没错，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地盘，梁西亭在广平县怎么嚣张跋扈都行，但是来了庆云县，坏了当地的规矩就相当于跟当地这条道上的人为敌。 梁西亭倒是没什么怕的，可跟着他的几个人脸上变得难看起来。 高云端不知道他们这块的规矩，但是瞧着耗子几个人面露紧张，便知道他们为难了，上前一步将梁西亭拉了回来。 “你们是来帮忙的，这事儿别管。” 说着话，高云端上前，走到癞头跟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啧，不白叫癞头，真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光着的脑袋上都是大疙瘩，五官也狰狞得可怕，这天生就是一张恶人脸啊！ 瞧高云端盯着自己看，癞头一翻身躺在了地上，仰头迎着高云端看过去，本来就吓人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邪狞。 “你就是四爷？切，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的！”癞头眯着眼睛，笑得猥琐。 高云端却毫不在意，从癞头身边过去，转身坐在了旁边茶摊的椅子上。 “怎么，女的就不能叫爷？你若愿意，我可以叫你姐。” 这话带着几分挑衅又有几分打趣，众人听着忍不住想笑，实际上也真的小声的笑了出来。 “嘿！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敢这么跟你癞头爷爷说话，今天我就让你瞧瞧……谁！” 癞头一句话没说完，脑袋一歪，扭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方向飞出的石头，砸了他的脑袋后落在了地上。 “谁打我！” 癞头猛地坐起来，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朝周边看。 众人顿时都不敢笑了，在癞头看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癞头瞪着眼睛朝众人投去警告的眼神，随即转过身来，再次看向高云端。 “小娘们，怎么着，要动手赶紧的！癞头爷爷还等着吃红呢！” 说完，他一翻身又躺在地上，依旧仰着头看向高云端，笑得格外邪性，一边笑着，还伸手去抓高云端的脚腕。 人群之中，霍倾站在角落里盯着这边，期间癞头动手脸色一凛就要冲过去，却不想，在他动之前，高云端先一步动，抬脚就踩在了癞头脸上。 “臭娘们！” 癞头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眼睛怒瞪着举起了拳头，只是，还没落在，就被梁西亭上前挡住。 “怎么，吃红不就是来挨打的吗？” 高云端也不退，迎着癞头的目光，勾唇一笑，“我听人说，出了声音就算完，你刚才那一声可不小，在场都听着呢！”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脸上表情又微妙的变了变，霍倾更是不受控制的扯了扯嘴角，本来迈出的一步又退了回去。 这个丫头向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儿，他倒是想看看，没有楚捷在身边，她还有什么本事。 癞头被噎了一句，瞪着眼珠子想了想，从地上窜起来，朝众人一摆手。 “刚才什么话都没放就开始，这不算，要动手就从现在来！爷爷我哼一声，这条街我都不再来！” 说完，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街边众人听他这话可就激动了，癞头要是不来，这条街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高云端，神情之中充满了希望。 高云端低头瞄了癞头一眼，又重复一次：“你刚才说，如果你叫出声音，从此以后，你就不会再出现在这条繁荣街了，这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癞头一横。 高云端抬头，视线在众人之间看一眼，又说道：“吃红这种事情，听说都要有圈内人做见证，来的人就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来两个年岁大一些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长相模样嘛，比癞头好点，也就是个人吧！ “四爷，久仰！” 两人上前，朝高云端抱了抱拳。 高云端把他们请出来，就说明应了这事儿，他们也是该出来了。 “好说好说！” 高云端同样抱拳回了礼，随后听梁西亭在耳边嘟哝一句，又说道：“拳爷，马爷是吧？今儿您二位在场，给他做见证，也得给我做个见证。” 拳爷马爷点点头，此刻有人拿过一条长凳放在边上，两位坐在两头。 等他们坐稳妥了，高云端又继续说道：“你们这条道上有你们自己的规矩，我今日按你们的规矩来，倘若日后他违背了今天的话，我要下了死手，还请两位爷给我当证人。” 这条道上按规矩办事，说了不算，活该让人打死！ “四爷放心，我们老哥俩的话，还是有分量的!”马爷开口，精明的目光落在高云端身上。 明明是个小姑娘，可这丫头眼睛力那股子狠狠劲儿，倒是让人不敢轻视。 这样一说，高云端这才认同的点点头，扭头看向梁西亭，道：“动手！” “四爷……” 钱串儿一脸苦相的上前一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高云端朝他点了点头，嘴边的话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开始吧！” 梁西亭和耗子一人拿了条板子出来。 他们在这条道上也算是混了几年，打人是常有的事儿，手中的板子有准头，知道打哪里疼又不至于伤人性命。 癞头看到梁西亭那狰狞的笑容时，的确怂了那么一下，可再想想以后吃红要什么有什么，眼睛一闭，躺平了。 “来吧！” 话音刚落，梁西亭的板子憋足了劲儿落下来。 砰—— 板子落在身上，发出巨大声响，周边众人看着都忍不住发颤。 不得不说，这癞头还真是个能忍的，就这样，愣是一声不吭，他疼，眼珠子瞪得老大，但就是不吭声。 霍倾站在人群中看着，原本还有期待的眼神逐渐沉了下去，本以为她有什么办法，可如今看来，终究还是直接动了手。 他不担心梁西亭几个人把癞头打死，只是觉得以后被这帮流氓讹上，脸面上过不去，毕竟，楚捷离开时将这丫头托付给他照顾，这刚一开店就被人赖上，也是他无能。 眼看着二十板子只剩下最后两下，霍倾拧了拧眉头就要上前，却不想，高云端忽然站了起来。 “等等！” 高云端喊停，准过身来看向拳爷和马爷，问道：“请问两位爷，除了板子，我还能用其他的方式吗？” 拳爷顿了一下，说道：“不能用刀枪剑戟这种一招见血的东西，也不能用药，其他，随便。” 高云端眉梢一挑，朝拳爷行一礼，转身到癞头跟前。 十八|大板，都是梁西亭和耗子铆足了劲儿带着咬牙切齿的怒火打上去的，没把人打成肉泥也见了血了，血染红了衣服，看得众人战战兢兢。 “四爷，这癞头嘴太硬！”梁西亭开口，伸手擦了一把汗。 高云端伸手在梁西亭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蹲在了癞头身边。 “还有两板子，倒是打啊！”癞头脖子一横，说话的时候都嘴唇颤抖着，就是不喊疼。 高云端唇角一勾，道：“最后的两板子，我自己来。” “你？” 癞头眼珠子一翻，你眼神里充满了嘲笑，“你可别说你癞头爷爷欺负你。” 说完，癞头扳了扳身子，一脸无所谓，然而，就在他准备“享受”的接最后两下的时候，就见高云端将手里的板子一扔，蹲下身来，紧接着—— “嗷——” 一声惨叫在人群中间炸开！ 本来平躺着的癞头突然间蜷缩在一起，没有毛的脑袋上顿时生出一层冷汗，他被前面那十八|大板打得起不来，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就跟被人踩了肾似的。 那一嗓子，嚎得众人都吓了一跳，拳爷和马爷坐在等上都差点翻了，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高云端站在边上眉眼含笑的看着癞头，阳光之下，她手指间的银针闪过一道寒光。 银，银针？大夫手里用来针灸的银针？ 众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癞头却是喊了，还在地上打滚！ 拳爷瞪大了眼睛看着高云端，嘴角抽搐一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却见高云端转过身来。 “拳爷，针灸用的银针，不是杀害性的武器，一针下去也不见血，能用吧？” 高云端抬手，朝拳爷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拳爷脸色有些难看，扭头朝马爷看一眼，又看看还在地上滚的癞头，嘴角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能用！” “那……他这……” 高云端朝癞头的方向瞥了一眼。 拳爷和马爷黑着脸，没好气朝旁边跟着的一帮小跟班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抬走！” “别着急啊！” 高云端开口拦一句，朝钱串儿摆摆手，钱串紧忙将她刚刚写好的东西拿了过来，她看着纸页上的字吹了吹，又接着说。 “我向来不相信口头的承诺，所以，临时写了这份承诺书，还请拳爷和马爷帮忙作证。” 说着话，她转手将承诺书递给拳爷和马爷，那是梁西亭他们打板子的时候写的，是癞头原封不动的话，另外还加了一项公证人。 拳爷和马爷本来是跟着来沾彩的，没想到，好处没瞧见，还惹了一身腥，此刻看着癞头那个恨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刚才他们的话可是说出来的。 两人黑着脸按了手印还给高云端，高云端笑眯眯的接过来，朝梁西亭使了个眼色。 第213章 当我好欺负的？ 梁西亭拿着那张承诺书到癞头跟前，拿起他的手在“承诺人”的地方按上了手印。 这样一来，不管是道上还是在官府，高云端都有说理的地方。 繁荣街众人瞧着梁西亭手里的承诺书，脸上不由得夫妻兴奋，甚至这些年被打压到快要撑不下去的店铺老板都哭出来了。 “四爷，四爷！” “四爷！” 众人忍不住喊叫出声，有一个人喊，周边众人也就跟着喊，一时间，喊声在整条繁荣街传开，这会儿，比刚开张的时候更热闹了。 拳爷和马爷黑着脸朝癞头看一眼，没好气朝旁边小弟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抬走！” 人群中立刻偷人冲出来将癞头抬走，拳爷和马爷也觉得丢不起那人，转身也要走，只是，却被身后高云端叫住了。 “拳爷和马爷是受人尊敬的长辈了，不管您二位这样是不是癞头叫来的，今儿我开张，进店就是客，耗子，拿两包糖来！”高云端朝里面吩咐一声。 耗子立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福袋过来，一人一包送到了拳爷和马爷跟前。 高云端清眸明睐的看着两人，笑道：“以后还请二位多多照顾我们小店。” 癞头不能来繁荣街，但是这条道上能来的还有其他人，拳爷马爷毕竟在这条道上是长辈，跟他们拉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两人看着高云端，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不知什么的，明明跟前的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可愣是生着一股气势，让他们这种老江湖都不敢小瞧。 “你这丫头，有魄力，这个朋友，我们老哥俩跟你交！” 拳爷应一声，伸手接过小福袋，朝高云端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马爷也接过来，视线再在高云端身上扫过，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一场闹剧，终于在癞头要死不活的被人抬头的痛呼中落幕，众人心里高兴，即便兜里没钱也想着进店里来看看，一时间，店铺更是火爆了。 钱串儿提起来的一颗心瞬间放下，瞧着这么多人进来，高兴的眼睛都迷城一条线。 人群中，霍倾瞧着店门口如今场景，不由得挑了挑眉，虽说也不是没想到她能处理好这件事，只是如今这景象，比他想到的更加精彩。 霍倾正想着，就见梁西亭凑到高云端跟前，也不用压低声音，直接问：“四爷，你刚才是这怎么办到的？我们用足了力气打他都没出声，你那银针那么细，怎么就让他出声的？我记得之前你给耗子扎针的时候不疼啊!” 这几皮小子之前经常往高德村跑，有时候跟大黄进山狩猎，受伤扭脚的事情常有发生，都是高云端给治的，扎针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上次耗子一边扎针还和他们说话来着，压根看起来一点都不疼，怎么就扎得那癞头叫起来了？ 高云端瞧着几个人一脸不解的模样，认不住轻笑出声：“同样的针，在大夫手里，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我给你们治病，能控制住怎么扎让你们不疼，也知道扎哪里让人受不了，刚才我扎的是幽冥穴，即便是刚断气的，扎这个学位也能让他有反应。” 梁西亭几个人听着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不过，震惊过后，梁西亭又不明白了，继续问道：“既然你那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扎他？” 高云端唇畔轻挑，朝梁西亭眨了眨眼睛，道：“他上门来给我添堵，当我是好欺负的？前面十八板子是让他长长教训，左右旁边有拳爷和马爷看着，也不怕他时候算账。” 众人恍然大悟，仔细一琢磨，脸上又多了一丝兴奋，不得不说，刚才那一顿打，还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边高云端跟梁西亭几个人说着，旁边霍倾听了个正着，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心说，这丫头跟楚捷还真是一个德行，一点亏都不吃！ 不光不吃亏，还一转手叫别人吃哑巴亏，这丫头，可不光是小聪明，难怪这样出身的人也能入他的眼。 之前他还不放心过来看看，如今看来，他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 新店铺吉顺斋，当天零散的糖就卖出去二十斤白糖，十六斤冰糖，大大超过了钱串儿之前预订单的数量。 晚上，钱串儿点着灯算账，梁西亭坐着在里面喝茶，正喝着，听到他一声兴奋的尖叫，差点给几个人吓得钻桌子底下去。 “我说钱串儿，大晚上的一惊一乍，你干啥呢！”梁西亭不满的朝钱串嘟哝一句。 钱串走过来一把揽住梁西亭的肩膀，笑道：“我就是高兴喊一句，走，咱们去飞鹤楼，我请你们吃饭！” “四爷说，不能喝大酒。”瘦猴忍不住提醒一声。 钱串儿朝众人摆摆手，道：“放心，不喝，不喝酒，咱么就好好吃一顿！” “好！” 众人兴奋欢呼，跟着关上店门，朝飞鹤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新店开张，开门红，高云端给玉子羡写了一封信，皎洁的余光从外面照进来，添了一室朦胧，她托着腮，看着月亮，仿佛从月亮上看到了玉子羡的脸。 掐算着他信里的时间，应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来了，他说，他还讹了步凡一匹好马，没准能提前个两三天回来呢。 日子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有发生的事情，但总体上来看，还算是平平淡淡。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又过了不到半个月，高德村众人地里的鬼头菜到了成熟的时候。 先是寡|妇张云秀让高天宝过来传信儿，她田地里的鬼头菜早几天种，如今已经成熟了。 如今作坊里的存货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正愁供不上来，一听这消息，高云端紧忙让大舅联系的车队往高德村去。 经过田地边上，远远能看到一片鬼头菜的秧子，地面上已经冒出紫色的菜，紫色和绿色映配，场景好看极了。 知道高云端回来，已经有人在地头边上等着了，张云秀在最前面，瞧见高云端的马车过来，紧忙迎了过来。 “云端妹子，你可回来了，快瞧瞧，这鬼头菜长成这样，是不是就能收了？” 张云秀拉着高云端往地边上走了过去，伸手从地上拔起一颗。 刚从地上拔|出来的鬼头菜，还就透着一股水灵灵的气息，紫红色的颜色在夕阳照映之下，光彩照人，尤其是个近乎正圆的菜头，这样的品相，就是一级品。 高云端用刀子割了一点，站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检测一下，含糖量比坟场那边野生的高了不少，果然，上次那批肥用对了。 “行！这样的正好，你准备一下，就收吧！” 高云端应一声，转身朝众人说道：“大家田地里的看着差不多长到这么大也能收了，回头我给大家分出等级，明日开始，一边交货一边结账！” 这一声“结账”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有的不自信的还拔了自家地里的鬼头菜来给高云端确认，如今看了这一圈，大部分都能收了。 黄昏的天逐渐暗下来，但众人的情绪高涨，有人家甚至等不及了连夜就要收。 看完了众人这边，高云端还特意去了瞎子家一趟，没想到，刚进门就瞧见院子里整整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好几堆鬼头菜，是根据大小摆放的，也不用她规定等级，瞎子都分好了。 “嘿，你这可真是让我省事！” 高云端拎着两壶酒往里走，看着整整齐齐码放的鬼头菜，眼睛迷城一条线。 瞎子得意的“哼”了一声，朝高云端伸手，“酒！” 得，这人今儿出来迎接，接的是酒！ “给！” 高云端将酒送到瞎子手里，让跟来的工人先给称了，瞎子种的一片不算大，但是照料的细致，基本上都是一级果，这才将近一亩地的地方，竟然产了600斤一级果，算下来，一共是十两六钱银子。 算完，高云端让人记上，拿着银子进了屋，径自走到瞎子跟前，伸手将银子往桌上一放。 “嘿，老头，你猜这些鬼头菜一共多少银子！”高云端问道。 瞎子在桌上放了两个酒杯，已经满上了酒，他自己端着个杯子，小口的抿一口，看似满不在乎。 “我管你给多少，你给多少我就拿多少，反正也是那帮混小子强行给我种上的。”说完，瞎子仰头喝一口酒。 那倒是，当初梁西亭几个人跟着高云端捣鼓鬼头菜正起劲儿，看着瞎子这里有空旷的地就给种上了，虽说后来也们也不管，都是瞎子管理的，但说来，还真是梁西亭一帮人的功劳。 高云端撇着嘴笑了笑，将银子往他跟前推了推，“一共十两六钱！” 瞎子眉梢一挑，眼睛里看不出神情，脸上却是多了几分诧异，“这么多？” “都说了，我带着你发财的！” 高云端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伸手捏起酒杯，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入喉，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压下嗓子里那股辛辣的味道，正准备说话，却听外面传来狗叫的声音。 第214章 今晚吃鸡 高云端和瞎子一顿，起身往外走，就瞧见大黄正扯着狗链子朝外面嚎叫，而此刻站在门口的却是赵锦绣。 “大嫂，你怎么来了？” 高云端瞧见赵锦绣欣喜的叫了一声，随后喝止大黄，朝门外走去。 赵锦绣朝里面看了一眼，瞧见瞎子后紧忙收回了视线，她大概也是不知道停水说的，觉得瞎子是个危险人物，不敢靠近。 瞎子倒是无所谓，倒是高云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没事儿，这老头挺好的，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你快跟我回去吧！娘让我来喊你。” 赵锦绣摇摇头，过来伸手拉住高云端的手就往回走。 高云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见赵锦绣面色紧张，来不及多问，朝瞎子打了个招呼，跟着往外走。 她走的太快，一会儿功夫高云端就有点喘了，刚拐过弯，她往回拉了赵锦绣一把，将她拉停下来。 “嫂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急什么？”高云端认真问道。 赵锦绣停住，转过身的功夫，眼圈就红了，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娘听说你回来收鬼头菜，让我跟你说说，让你给自己家的价格高一点。”赵锦绣说得脸都红了。 买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分钱一分货，当初说好了就是那个价格，可雷氏总觉得高云端是家里人，这种事情就得比别人享优待，价格也得比别人高。 然而，娶了赵锦绣之后，雷氏什么都不干了，高明华也经常没空，所以，田里的活计就都交给了她，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鬼头菜长得不如别人家的好，雷氏又开始找茬，撺掇她跟高云端走后门来了。 高云端当然知道雷氏那个尿性，也有办法治住她，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婆太欺负人，专门挑着软柿子捏。 想了想，她伸手在赵锦绣手背上行拍了拍，道：“行，这事儿你别管了。” 赵锦绣觉得对不住高云端，可是她也没有办法，雷氏是她婆婆，说什么是什么，高明华有心护着她，可他一帮她说话，雷氏就开始撒泼，闹得全村皆知，她被人当成恶妇不怕，可高明华眼看着就要接管里正的位置了，她怎么能毁了丈夫的前程？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往回走，刚到家，厨房里飘来香味，是高云端喜欢的卤鸡。 呵，有事求着办，所以提前献殷勤呢！ “哟，这么香，娘做卤鸡呢！” 高云端在门口喊了一句，抬脚往里走。 雷氏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瞧见高云端的一瞬间，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云端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儿我可是专门为你做了卤鸡！”雷氏出来朝高云端摆摆手。 赵锦绣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了一眼，没说话，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高云端转身洗手，等她回来的时候，高明峰和高美茹已经到了厨房，高明峰还是平常那个假斯文的样子，眼睛看到鸡都冒光了，也不管别人，自己先伸手拽了一条鸡腿。 高美茹这段时间倒是有些变化，许是担心自己以后出嫁也被婆家欺负，亦或者是知道赵锦绣对她好，雷氏欺负人的时候，她还能帮两句，虽然脸上还是冷冷的表情，但至少比以前有了些人情味。 “小四回来了。” 高美茹瞧见高云端，开口说了一句。 “嗯！” 高云端应声，围着桌子坐下，顺口说道：“上次我瞧见大嫂做的花样子好看，就买了一些彩线和布料回来，等大嫂闲暇的时候给我们做小衫，有你一份。” 听说有自己一份，高美茹眼皮动了动，随即又沉了下来，声音略带不满的嘟哝一句，“还闲暇呢，大嫂有时间喘口气就不错了。” 说完，扭头朝雷氏看一眼。 雷氏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没好气的瞪她，然后将鸡腿送到了高云端碗里。 “有话吃完了再说，先吃饭！”雷氏道。 高云端也不客气，夹着鸡腿往嘴里塞。 众人也跟着动筷子，只是，别人都夹肉吃，赵锦绣却只挑骨头，只尝尝汤汁的味道，几乎没有吃到肉。 雷氏还真是会照着软的捏啊！ 高云端眉头皱了一下，想着给赵锦绣夹肉，可又一想，雷氏就是看她们走的近才让赵锦绣来找自己，太护着她，反而是麻烦，这样一想，她手里夹起来的鸡翅膀一拐弯，送进了高明峰碗里。 高明峰吓了一跳，高云端若是从他碗里抢肉吃他并不奇怪，可高云端竟然给他夹肉，这太惊悚了！ 一时间，高明峰手里拿着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高云端，饭都忘记吃了。 高云端却勾了勾唇角，朝他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我看二哥最近精神不错，想必是跟着大哥一块做事，身体也锻炼了，这是好事。” 高明峰僵硬的面部动了动，随即没好气的夹起一块肉狠狠的塞进了嘴里。 不说这个还好，提及就长气，什么锻炼身体，分明是让他干活，刚开始那几天，他浑身都酸疼，晚上可连觉都睡不着，在这几天才好了些，可是还是一样的累啊！ 想想以前吃了就钻书房，那日子简直不要太自在！ “哼！” 高明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夹起一块肉。 高云端勾了勾唇角，她还没开口，就听雷氏先说道：“小四，你这次是专门回来收鬼头菜的？” “嗯，是啊！这个时候，鬼头菜都长得差不多了，该收了，等下个月好接着下一茬。”高云端喝了一口粥，回答道。 雷氏眼中光芒闪了闪，扭头朝赵锦绣使了个眼色，赵锦绣就觉得浑身一颤，面部僵硬的转向高云端。 “四妹妹，我们是自家人，是不是价格上有些优惠？”赵锦绣艰涩开口。 这话是雷氏教她说的，即便是学舌，也觉得舌头打结。 刚嫁进门的时候不知道家里情况，可是后来听高明华说了之后，她从心里佩服这个小姑子，即便她不会事事顺着雷氏，但也不是那不明事理混混蛋|蛋的，要说不明事理，眼前这二弟才是真的。 这个家里已经亏欠高云端了，她作为长嫂，实在是没脸开这个口，可偏偏婆婆那双眼睛像老虎一样盯着她，她不想说也得说。 赵锦绣问完，雷氏和高明峰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高云端脸上，眼神之中充满了希望。 高云端不紧不慢的嚼晚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这才缓缓开口：“嫂子，咱们是自家人没错，但是俗话说，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更何况，当初包地种鬼头菜，可是签了合约的，我若是给自己家里令定价格，让别人知道了，是可以去县衙告我的。” 县衙都提出来了，雷氏和高明峰顿时脸色一白，赵锦绣更是忍不住一哆嗦，都是平常小老百姓，绝大部分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去那个地方，能有几个像高云端这样三天两头去的？ 光是提及这个词，大家的脸色都白了，后面的话愣是给吓得说不出来了。 赵锦绣一脸紧张的看向雷氏，雷氏拧着眉头朝她瞪一眼，转向高云端。 “这，这事儿有这么严重？”雷氏不相信。 高云端表情不变，声音也平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让人不敢怀疑的压迫感。 “我骗您做什么？您手里不是拿着合约书呢吗，上面可是有县衙的公章，哪些条款可是我承诺给大家的。” 说完，又夹一块肉放进嘴里。 雷氏脸上变颜变色，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个都黑了。 枉费她咬着牙杀了鸡，这不是白忙活了！ 高明峰不甘心，忍不住开口：“那我们好歹是自家人，怎么能跟别人一样？你看看这鸡，娘知道你回来特意做的，你不能没良心吧！” 高云端睨着眼睛瞥了高明峰面前那堆鸡骨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有脸跟我提鸡？这得有半只是你吃的吧！ 不过，她也懒得跟高明峰争执这些，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我这几天在村里收鬼头菜，你来帮忙，一天一钱银子。” 一天一钱银子？ 高明峰顿时眼珠子一亮，不过，亮过之后又暗了下来。 “那东西死沉死沉的，我可搬不动。” 他这个体力，也就拎两桶水的极限，之前跟高明华忙活一下午他都要死要活的，这要是帮忙搬一天鬼头菜，那干脆死那里了。 雷氏也忍不住帮腔，上前凑了凑，“云端，你二哥身体不好……” “不用他干体力活，只给我记账就行，我带来的人跟他报数量，他只负责动笔。”高云端回答。 雷氏母子一听这个就高兴了，顿时喜上眉梢的点点头，就听高云端又加了一句。 “别小看记账，错一笔，扣十文，我可是有检查的人。” 高明峰楞了一下，连忙点头，“行行行，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成，看我在这里收几天吧，一天一结。”高云端应了。 左右她带来的人都是干粗活的，好歹叫上了侯文轩，但是，一个人干活，总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雷氏不是想要好处吗？想要好处就得干活！ 一时间，雷氏母子高兴得喜笑颜开，赵锦绣也松了一口气，倒是高美茹眉头皱了皱，也忍不住开口。 第215章 我是你爹啊，惯着你？ “我也想帮忙。”高美茹看向高云端。 想帮忙，主要是有钱挣。 还给苏家的银子是银子是一定要拿的，如今眼瞧着高明峰跟雷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东西，雷氏顶不住他的哭嚎最终还是给买了，可她呢？苏家若是这个时候上门，拿什么银子给？ 这个娘是指望不上了，如今高云端这里能挣钱，她便生出了想要自己挣钱的想法。 说着话，高美茹抬起头来，瞧着高云端看她，眼神闪了闪，又添了一句，“我可能也做不了太重的活儿，力所能及的我还是可以的……” 高云端当然知道她想的什么，唇畔一勾，道：“力所能及的，还真有你能做的，这样，你帮我给带来的几个伙计做饭吧，到时候也给你按天数结账。” 这个，高美茹可以，连忙点点头，“行！” 事情暂时这么商量定了，雷氏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想想，又说不出来什么，她想要钱，高云端答应给了，只是，得干活儿而已。 雷氏眼珠子转一圈，最终落在赵锦绣身上，没好气，道：“明日把明华喊回来收鬼头菜，就指着这个过日子了！” 赵锦绣哪里敢忤逆雷氏？俩忙点头应声，随后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一眼，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高云端倒是没什么，瞧见赵锦绣看自己，对她眨了眨眼睛。 对付雷氏这种，正面刚对自己没好处，就得给她软拳，而且，越是盯着小钱的人，野心也大不到哪里去。 鬼头菜收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大家掂量着自己地里鬼头菜的长势决定采摘，原本不应该忙碌的春天，此刻田地里是一片热闹。 很多人当时还犹豫不敢跟着种，如今看着别人一亩地卖了十多两银子，眼馋得脸都青了，这边高云端忙着收菜的时候，已经有好多家排着队要来签合约，等着下一茬种了。 原料不嫌多，如今众人主动来签，高云端自然也乐意，只是，这一片和谐美好的画面之中，却除了一个不好听的声音。 “让开！我要见云端！你给我起开！” 蛮横的声音传来，高云端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便看到高大成夫妇瞪着眼睛从远处冲了进来。 “让他们过来！” 高云端摆摆手，外面守着的伙计放人到田地口，高大成夫妇二人小跑一般冲到了跟前。 “云端！我这可是按照合约来的，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收成不好也有保底的钱，怎么，我家地里就是种不出来，你还没想赖账不成？” 高大成鼓着腮帮子看向高云端，那气势，好像欠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高云端眉心一蹙，看向跟过来的伙计，问道：“怎么回事?” 活接似乎刚跟他们吵了一架，脸色不好看的皱了皱眉头，上前，将一把鬼头菜扔在桌上。 那鬼头菜分明是没有长成，根倒是憋起来了，但是跟小水萝卜似的，一只手就能包裹起来，这种，根本达不到收获的标准。 “四爷，这就是这位田里的鬼头菜，这个大小，连次品都够不上，我说不要，这两口子就跟我吵起来，还说有文书，要赔钱。” 伙计说完没好气的朝高大成夫妇看了一眼，站在旁边。 高大成挺起胸膛，朝那伙计“哼”了一声，仿佛自己占着理似的，连高云端都不放在眼里。 “云端，这可是签了文书的，上面还有县衙的钢印，你可不能不认！”高大成将契约书从怀里拿出来，在面前晃了晃。 高大成是见人家种了他后来才跟着要种的，高云端原本想着他这一茬能赶上别人家的第二茬，这才同意了，没想到，这还没长成，他就急着要收？ 揠苗助长都不是这个速度！ “大成叔，你这鬼头菜的个头不符合我们收的标准，我收了也用不上，等两个月之后长大了再收吧。”高云端语气平静开口。 她已经是很讲理也是很合理的在劝说了，然而，这高大成眼珠子一等，蛮横的往旁边搬出来的桌上一拍。 “嘿！我说你这丫头不厚道啊！当初可是说好的，我给你你就得收，怎么，现在看见我家的小了，你就不要？那补偿的算怎么回事！” 高云端皱了皱眉头，接过高大成手里的文书，跟高大成解释，也是跟众人解释。 “大成叔，我这文书里写的清清楚楚，如遇到天灾或不可抗拒的力量导致无收，我会补助农户最基本的保障，但今年初春，风调雨顺，同样的田地，别人家地里种出来的就是一双手都捧不过来，你家的，一只手便能捏住，这种情况，可不在我的索赔范围之内！” 说着话，高云端伸手将高大成家的鬼头菜拿起来看一眼，随手扔在了地上。 “刚才看着鬼头菜个子小，我还以为是没成长到日子，如今看来，你是故意的吧！” 细看，那鬼头菜上端部分，已经有开裂的痕迹了，很明显是太过干旱，这东西本来就是喜湿的植物，所以才会在水塘旁边生长，能干到裂开，这分明是没管！ 相比高大成只是把种子洒在地里，什么都没关吧！ 果然，高云端这样一说，在旁边算账的高福也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没管！大成叔家的地里，可是乱七八糟，如今草都比鬼头菜秧子高了，从种子撒上之后，就没见你家人去管过，这样的田地，能长出东西来就怪了！” 高云端瞧着那可怜兮兮的鬼头菜，眉梢轻挑，原来，人家并不是想跟着大伙挣钱，而是想着不劳而获，讹她呢！ 高云端明白了，跟在她身边的高天宝也明白了，不等她开口，转身从人群中跑了出去。 高大成被揶揄得脸色发涨，嘴角动了动，半晌没说出话来，倒是旁边的朱氏忍不住开口了。 “滚滚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朱氏朝高福瞪一眼，转身看向高云端，道：“云端，不管怎么说，我们可是签了文书的，我们田地里就长成这样了，你可不能不认！” 说着话，朱氏转身，将收起来的一木车鬼头菜样子往前一推，都是菜样子，鬼头菜的根还没憋大，就已经开裂了，即便再长也长不大，完全没有了价值。 高云端看着那一车菜秧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两个手指头将文书递给旁边跟着的村里干事，不紧不慢开口。 “刚才该说明白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有天灾和出现不可抗拒原因的情况下，我才会给基础保障，如今看来，天灾是没有的，那么，你们家有什么不能抗拒的原因让你们真的管不了这块地呢？” 高大成和朱氏两个成年人愣是被高云端看得脊背发冷，最后朱氏咧咧嘴，道：“我家田地太多了，实在顾不过来！” “呵！” 高云端忍不住冷笑一声，迎着高大成和朱氏看去，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我管你家多少地！既然签了我的文书，那几块地就得种好我要的东西！现在你拿不出我要的鬼头菜，还跟我要赔偿，你亲爹也不会这么惯着你吧！” 这几句话，高云端可丝毫没客气，即便高大成算是长一辈，可高云端不高兴了，管他叔不叔，坑她钱的都是孙子！ “小妮子，你说什么呢！” 高大成一下子怒火上涨，瞪眼急了，一边吼着，上来都要动手。 旁边可都是高云端的伙计，更何况，大家还指望着高云端给钱呢，哪里容得高大成在这里撒泼？ 呼啦一下子几个人冲上来，就把高大成夫妇拽住，任由两人踢腿尥蹶子都过不来。 高云端也没打算躲，别看高大成人高马大的，真动起手来，他未必是个儿！ “高云端，你这个赃心烂肺的小贱人！” 高大成瞪着眼睛怒吼。 正在吵闹的时候，人群中后面传来一声冷喝。 “干什么呢！” 浑厚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厉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纷纷转身，就见几个村干事跟里正朝这边走，旁边跟着的还有雷氏和高明华。 两人瞧见高大成那要吃人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神情紧张的看向高云端。 虽说关起门来吵吵闹闹，可出来到底是一家人，就连雷氏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向着高云端的。 “云端，这是怎么回事？”高明华上前问道。 高云端扭头给高明华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过身来，到里正跟前，欠了欠身。 “里正爷爷，您来了！” 里正朝四处看一眼，沉着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叔啊！” 还不等高云端开口，就听高大成扯着嗓子哀嚎出声：“你可要给我做住啊！高云端这是欺诈！她这是欺诈啊！” 里正朝高大成看一眼，没理会他的嚎嗓，只问高云端：“好好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高云端挑眉，将手里的文书递给里正，道：“里正爷爷，大成叔不认识字，请您给他好好念一念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吧！” 第216章 艾玛，打起来了 里正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高云端让他念的是什么，他扭头朝高大成瞪一眼，将文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了一遍。 高云端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里正鞠了一躬，转向高大成，“大成叔，里正爷爷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没有天灾，也没有不可避免的因素，你拿这样的鬼头菜过来找我，我凭什么要给你基础保障金？” 高大成瞪着眼睛动了动嘴角，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高云端也不打算听他说什么，转身面向众人，抬高了声音。 “刚才里正爷爷念的，想必大家也都听到了，我是为了大家的利益考虑，才加进了几处保障这一条，没想到，竟然有人想用这个讹我，我真是寒心的很呐！” 说着话，高云端看起来无比痛心的往自己胸口上拍了拍，又接着说：“我是诚信诚意想着跟大家一起发财的，也希望大家能诚心实意的对我，这种情况下，我是不能再跟大成叔家合作了，这份文书就到这里吧，咱们一拍两散！” 说完，她转身拿过文书成了碎片，一扬手，扔了出去。 碎纸屑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在了高大成跟前，他气得脸涨红，恨不得过去给高云端一巴掌，可是被人钳制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好，好你个臭丫头！谁稀罕跟你干！老子赚钱还用不着你！”高大成瞪眼怒骂。 他不用不着，可如今交了货拿了钱的众人可是真真尝到了甜头，忍不住纷纷帮高云端说话。 “大成叔，你这不厚道啊！你自己田地里的活不管，还跑来讹人，是我也不会让你平白讹了去！” “就是！如今一亩地怎么也能收个十两银子，你种什么能收十两？云端可是真带着我们过好日子呢！” “可不是，去年要不是云端献计提前预防蝗虫，现在我们连草根都吃不上，做人不能不懂感恩，云端多好一孩子啊！” 一个人开口，就有另一个人跟着，一时间，众人纷纷指责高大成夫妇。 一亩地就挣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往年半年种的东西都没这么多，这才是第一茬，众人仿佛看到了以后不愁吃喝甚至还能吃肉的日子，那些钱，可都是从高云端手里接过来的！ 就连高天宝也忍不住朝高大成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不要脸，净想着好事儿！” 高大成夫妇被众人骂的站不住脚，猛地挣脱钳制着他们的人，转身就要走，只是，还不等离开，却听高云端在背后叫住。 “大成叔，你就这么走了？” 高大成转过身来，没好气的朝高云端瞪一眼，“你又不赔钱，还不让我走了？” 高云端勾唇浅笑，道：“现在，不是我赔钱给你，而是你赔给我，当初说好了，你只要种鬼头菜，我帮你改良土地，并且，鬼头菜的种子也是白给的，现在，你把地弄回了，鬼头菜也都成了烂菜帮子，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放屁！” 高大成瞪眼珠子怒吼一声，说着话，转向里正，“里正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里正眼皮一撩，还不等他说话，就听旁边众人又忍不住开口了。 “这有什么好做主的，云端说的没错，你家田地里的肥可是人家免费给的，种子也是人家好不容易收起来的，你拿过去的时候轻松，现在都给人家废了，自然要赔偿！” “就是，签了文书的，当然要赔偿！” 里正听众人喊完了，这才缓缓开口：“依照文书上的内容，这其中的费用，的确应该你赔偿，大成，你是愿意私了还是进宗寺？” 宗寺，除了大节日村民用来庆祝之外，也是公断的地方，百姓不敢上县衙，有时候就让里正给断，也算是一种强制性的手段。 高大成本来就心虚，就靠着一股横劲儿撑着了，如今听里正都这样说，那股劲儿立刻就散了，视线之中多了一丝躲闪。 “赔，赔多少！” 这话一问，朱氏紧忙在后面拽了高大成一把，仰着脖子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 “我们凭什么赔钱！你想要回去可以，地就在那里，你自己把肥挖出来呗！还有那什么破种子，现在一抓一把，你要，我这就给你抓去！” 现在正是收成的时候，鬼头菜成熟，种子也跟着逐渐成熟了，高云端之前教过他们自己收种子，这时候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高云端也不急，扭头看向里正，勾了勾唇角，道：“里正爷爷，婶子不服气，要不然这事儿我们直接上公堂吧！” 反正从作坊开张后，高云端已经成了衙门的常客，真正闹上公堂的也有两场了，她是轻车熟路，才不忌讳什么，倒是高大成和朱氏这样的，能不能撑得住那就不知道了。 果然，两人一听说真的要双公堂，顿时脸就白了。 “云端，你真敢为这点事情把我们高上公堂？你这么刻薄，你爹都不会原谅你，晚上回来也要教训你！” 朱氏扯着嗓子喊，她自己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气势到了就对了。 “放你娘的屁！” 人群中突然间传来一声怒吼，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发现竟然是一直没说话的雷氏。 雷氏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叉腰仰着脖子，一副公鸡掐架的模样对着朱氏。 “我们家那个知道云端被你们这种老赖欺负，就算从地底下爬出来，也是去你们家敲门！” 说着话，雷氏伸手朝朱氏脑门上一指，吼得底气十足，“告诉你，老娘在这，你休想欺负我们家人，你不赔钱行啊，咱们上宗寺理论，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是准备让我们抓鸡还是牵羊！” 上一次，朱氏家里的样去高云端家糟蹋粮食，被高云端直接前走宰了吃，这件事一直被朱氏记恨着，如今听雷氏这么说，立刻像被踩了肾似的，“嗷”的一嗓子叫唤出声，跳着脚的朝雷氏冲了过来。 都说泼妇当街就是骂，可朱氏和雷氏都是战斗人员，一眼不合上来就动手，眼看着两人撕在了一起，众人惊呼一声，紧忙过去拉着。 拉着是拉着，可大家都是心知杜明的，加上平日里也总有被朱氏家的羊糟蹋粮食的时候，此刻拉着朱氏的人铆足了劲儿不让她动，而拉着雷氏的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一个不注意就被雷氏挣脱，冲过去对着朱氏抓挠一顿。 高大成也要参战，只是还没过去又被人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婆娘挨揍，一点办法的都没有。 里正在旁边喊“不要打了”，可他一个老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声音？一时间被众人盖过去，甚至，在推搡之间，还被人挤了出去。 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想这么痛快的打朱氏一顿了，只是想到自身的气质，似乎不能这么泼妇，也就罢了。 不过，她倒是真没想到雷氏会为了她动手，也许其中有讨好的成分吧，但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很知足了。 正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听人群外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这是做什么！” 这声音洪亮，还带着一股震人心魄的气势，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被这个声音镇住，站过身，就看到身穿官府腰间挎刀的陆老三从大路上走了过来。 大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平日里在县城看到官差都吓得腿肚子打转，如今瞧见官差朝他们走过来，心里更是突的一下，谁也不敢动了，连拽着雷氏和朱氏的众人也紧忙松了手。 众人松开的时候，雷氏还朝朱氏屁股上踹了一脚，趁着陆老三没看见，紧忙往高明华身边凑了凑。 高明华下意识扶住了雷氏，将她护在身后，神情之中也带了一丝紧张。 人群之中，只有高云端瞧见路老三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她从人群中走出来，朝陆老三招招手。 “陆三哥，你怎么来了？” 陆老三一手握着刀柄朝高云端走过来，直接忽略边上众人，到了跟前。 “大人月底要做政绩汇报，让我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刚才从远处瞧着，你这边挺热闹啊！” 说着话，陆老三朝众人之中扫过一眼。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没犯事，被陆老三这一看，总觉得心虚，尤其是高大成和朱氏，两个人见高云端和陆老三关系很好，当下就怂了,就觉得膝盖涨得慌，想往地上跪。 高云端扭头朝高大成和朱氏看一眼，唇畔勾起一抹玩味，转向陆老三，刻意提高了声音。 “可不是热闹嘛！刚才还有人要拽着我去衙门评理呢！” 陆老三眉梢一挑，伸手握住了刀柄，洪亮的声音从嗓子里吼出：“怎么，你这还有闹事儿的？” 这话刚一出口，高大成和朱氏就感觉脊背一阵发冷，膝盖好像被人敲了一下，扑通就跪在地上了！ 第217章 哥给你撑腰 “大，大人，冤枉啊！” 两人声音打颤，浑身都哆嗦成一个了。 众人猛地转身，瞧见两人跪在地上，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了颤，雷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涌起，从高明华身后出来，指着两人怒吼一声。 “没错，就是他们闹事！签了契约不干活，还想讹我们！” 牛气哄哄的吼完，抬头朝陆老三看一眼，然后很快又缩了回去，躲在高明华身后。 高云端扭头朝雷氏瞥了一眼，唇畔轻挑，虽说这刚才的一幕有些滑稽，可不得不承认，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雷氏唯一一次当中护着她的。 不知怎么，一时间竟还真有点不习惯。 陆老三朝雷氏看了一眼，没说话，随即又转向高云端，问道：“云端，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合作不诚心，谈崩了，为赔偿争吵呢。” 高云端挑眉朝高大成夫妇看过去，脸上带着笑意，不紧不慢道：“其实也就一钱银子的事儿，算不得什么！” 高大成夫妇一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刚才闹那么大，合着才一钱银子？ 他家养着羊，比一般人家过的都好，一钱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早知道就一钱银子，刚才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瞧瞧自家媳妇让雷氏给挠的！ “赔，我们赔！” 高大成也不管朱氏愿意不愿意，伸手把她的钱袋子抢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颗小碎银子：“赔钱，我们赔！” 高云端挑眉，心说，早这么干脆，也不用挨打了！ 伸手接过银子，高云端朝陆老三眯眼一笑，“你看，解决了！” 陆老三低头看着高大成夫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高大成夫妇紧忙屁滚尿流的跑了，身后，还带着众人的哄笑。 虽说乡野村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公道两个字还是明白的，经过了高大成夫妇这件事，众人也更加清楚，眼前这个小丫头平常好说话，但也有底线，你诚心跟人家合作，她带你发财，但凡动了歪心思，占便宜别想，还得往外掏。 这丫头，精明着呢！ 陆老三笑着看高大成夫妇离开，扭头朝周边堆起来的鬼头菜看一眼，问道：“这就是你做糖的原料？” “嗯！原料是这个，看起平平无奇的，但是要经过磨碎，加工，一圈复杂的工序之后，才能成糖。” 高云端回答。 相比蔗糖来说，鬼头菜收上来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可蔗糖也不是说变就便来的，其中的工艺和损耗，值那个价格。 陆老三看看满地的鬼头菜，又看看旁边高福手里拿着的银子，问道：“这一亩地，能挣多少？” 高福拿着钱正高兴，听官爷问，紧忙回答：“我家的菜头各大，一多半都是一级果，这一亩地能收十二两多！” 高福是个爽快人，当时签订文书一口气就种了五亩，虽说根据田地肥沃程度不同，产量也不一样，总的算来，如今这五亩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原本还挣扎在温饱边缘的人，如今一下子就有种发家致富的感觉，叫啥来着，暴发户！没错，就是暴发户！ 今晚就让家里婆娘做肉吃！ 陆老三听着高福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高云端。 “我的个娘啊！这家伙，种你的东西，可比我们在衙门当差还要挣得多，感情这个世道，我们还不如种地呢！” 陆老三眼子都快掉出来了，此刻看向周边的百姓，眼里都是羡慕。 高云端朝陆老三眨眨眼睛，笑道：“要不，陆三哥别跟着周大人干了，也来种鬼头菜呗！” 这话一出，周边众人有种凭空崴脚的错觉，身子跟着一晃，心说，这丫头可真是胆大包天，连周大人的人都敢抢！ 尤其是雷氏，刚才看到陆老三跟高云端似乎有点交情还暗自得意，冷不丁听到她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差点像高大成夫妇一样跪在地上。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雷氏上前拽了高云端一把，紧忙朝陆老三赔笑，“小丫头片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大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相比众人那般战战兢兢，陆老三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开玩笑，不用紧张，别说是我了，云端妹子还劝过周大人弃官跟她开作坊呢！” 噗…… 众人感觉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要喷出来！ 早知道高云端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到这个份儿上！ 人家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高中成了这一方郡县的县太爷，你可倒好，竟然让人家弃官跟你做生意？ 众人此刻看向高云端的眼神就像看个神经病一样。 高云端感觉到众人的视线，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朝陆老三嗔一句，“都是玩笑话，你还当真的说了！你瞧，大家把我当疯了呢！” 陆老三伸手一拍脑门，尴尬的笑了笑，道：“嘿！玩笑，是玩笑！” 经高云端和陆老三这么一打趣，本来见到官爷就紧张的众人反倒轻松了，甚至，还有人敢上前跟陆老三说几句话。 解决了高大成夫妇的事情，接下来的半天，高云端一直忙活着手脚不挨地的，刚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没多少成熟的，如今这一收才知道，她带来的这几辆牛车还真不够用，当即又让伙计回县城找车队了。 一直忙到晌午，高云端连饭都来不及回去吃，还是赵锦绣和高美茹给她送到了地头上，除了她的，还有那些跟过来的工人的，另外，还有陆老三一碗。 反正是给钱的，雷氏也大方一回，让赵锦绣把藏了一年的面拿出来给他们做了面条，明面儿上是给他们提高伙食，其实高云端心里明白，她这是准备用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好要钱，毕竟，那一袋面也有一年了，给他们消耗了，好买新的。 不过，沉面也比粗粮粥好，高云端暂且不说，跟来的伙计可不是经常能吃到白面的，看着面条端过来，一人吃了好几碗，就连陆老三这蹭饭的也吃了三碗。 “别说，今年除了你和小相公之前送过去的饭菜，这是最好吃的一顿了！”陆老三不吝夸赞，夸得赵锦绣和高美茹在旁边抿嘴笑。 高云端挑眉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嫌饭难吃，那是因为家里没人给你做，你要是给小豆子找个娘，还愁吃不到好吃的饭菜？” 陆老三仰着脖子吃完最后一口，朝高云端翻了个白眼，道：“我这条件，养活豆子一个都够呛了，人家进门也是跟着吃苦，我可不想拖累人家。” 话是这么说，可一边说着话，陆老三的眼睛朝旁边看了一眼，那视线是落在高美茹身上的，被高云端准确的捕捉到了。 高云端嘴角动了动，却没再多说，高美茹长得是漂亮，但也心气高，她要嫁的是有钱人家，更不会给人当后娘。 “明天再有一天，差不多就能收得差不多了，陆三哥，你是准备跟我们一块走吗？”高云端转了个话题。 陆老三喝着水朝高云端摆摆手，道：“不了，我已经看过了，天黑之前得赶回去复命。” 说着话，喝一口水，扶着挎刀起身。 高云端也不留，刚歇过一口气，又准备开始干活了。 为了方便统计，村口临时搭了个帐篷，高明峰和侯文轩在里面统计数量核对，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尤其是侯文轩，祖上都是念书的，从来没跟人大声说过话，冷不丁到了这乡野之地，听着众人的大嗓门，耳朵都快震聋了。 这才一上午的功夫，两个人就跟被吼丢了魂一般，又累又饿，中午吃饭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斯文形象，狼吞虎咽的吃，当然，高明峰本来就没什么斯文形象。 吃完，趁着休息的功夫，两人趴在案桌上说话。 “嘿，听说你买路子让人给骗光了？”高明峰歪着头看向侯文轩。 侯文轩本来累得不想说话，听高明峰这么不会找话题的一问，嗓子眼里好像堵了一口气，翻了翻眼皮朝他瞪一眼。 “听说你半路上让山匪给劫了？”侯文轩同样问。 同一期赶考的，一个考完差点饿死在外面，一个索性连考场都没进去，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两人相互瞪一眼，文文弱弱的气场，但那眼珠子瞪得却像两只公鸡要掐架一般，瞪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眼睛受不了，这才收了视线，对着揉了揉眼睛。 “我可告诉你，高云端是我妹，这是我们家的生意，你别招惹我！”高明峰看起来很有优越感的对侯文轩警告一句。 然而，侯文轩早就知道他们家什么情况，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我拿了四爷的钱，给四爷干活，就算你是她哥，我也只听她一个人的，我平白招惹你做什么？都是拿钱干活的，你就别端着架子了。” 说完，转身拿着自己那套文房四宝往旁边挪了挪。 第218章 有钱了有钱了 侯文轩在作坊帮忙，但也没有放弃考科举，平常闲暇的时候也要看书，高云端自然是支持的，这套文房四宝就是作为欢迎新员工送给他的，一点也不比高明峰的差。 高明峰扭头朝侯文轩看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扭头又看看自己的，似乎心里有些不平衡。 等结束，除了工钱，还得从高云端那里要一套文房四宝。 傍晚将近，鬼头菜收完的人家基本上已经交货了，高明峰将剩下的一点统计交给侯文轩，提前溜回了家，临时帐篷里，只剩下两个工人和高云端，还有在一旁算账的侯文轩。 这一天统计下来，光是一级果就收了六千近，加上明天再收一波，怎么也有八千斤，另外还有二级果和一些勉强合格的，作坊接下来半年的用量都够了。 当日的账清干净，几个人就准备收拾着回去，就见村口处几个人推着车朝这边走过来。 “云端妹妹，等我一会儿！” 远远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高云端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瞧见是张云秀。 只是，前面帮张云秀拉车的除了高云端派过去的高天宝，旁边那个，似乎是大头？ 当初高云端实行村民包种鬼头菜，第一个找的就是张云秀，原本想着她一个人生活，种一亩地就不错了，可后来说着，她竟然种了五亩，就连平常种粮食的田地都空出来中鬼头菜了。 这段时间，张云秀小心伺候着那五亩鬼头菜，的确是长得不错，可她只有一个人，鬼头菜又是比较重的农作物，收起来可是费了大劲，所以，高云端才在三婶家的活忙活完之后，派了高天宝过去帮忙。 张云秀一个女人生活，之前被村里的男人说些不正经的话，所以对男人一直都很防备，什么脏活累活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从来不让人帮忙。 高天宝也就算了，她竟然让大头帮忙，也真是稀奇了。 “云端妹子，等我一会儿！” 想着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张云秀擦了一把汗，道：“我刚弄好，今晚最后把我这个收了呗！” 高云端瞧着张云秀伸手那平板的牛车，满满当当的一车，牛拉着都几乎走不动了，这还是第二波，白天高云端派人帮她拉过一回，这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两千多斤了！ “行，你赶着时间来的，给你算了这最后一笔账！” 说着话，高云端朝身后的侯文轩摆摆手，侯文轩又将笔墨纸砚逃出来，伙计们拿出大秤开始分果称量。 张云秀种了五亩，总共算下来，一共五十两银子，看着瘦弱的一个女人，竟然是目前产量最高的！ “哎呀，我的老天爷！五十六两！竟然有这么多钱！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呢！” 张云秀捧着银子都快蹦起来了，一挥拽着高云端笑，一会儿又看着银子咧嘴，那兴奋的模样，还真是头回见。 高天宝站在旁边也咧嘴笑，邀功似的开口道：“我就说吧，跟着四姐有肉吃，过年的时候你还借钱呢，现在手里捧着五十两，你那破房子能买好几个了！” “是是是，你这小子的嘴还开过光呢！帮了我忙活半天了，呐，拿回去给你娘买好吃的去！” 张云秀高兴，扭着腰走到高天宝跟前，伸手拿出两钱碎银子塞他手里。 许是有了五十两就觉得两钱银子是小钱了，张云秀也不吝啬，给了高天宝又转向大头，道：“今儿也谢谢你了，这个你拿着喝酒吧！” 说着话，又拿了一钱银子给大头。 大头看了一眼，却没接，浑厚有力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又不是为了银子才给你拉车，现在谁还没几十两啊！” 说完，大头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张云秀拿着银子的手荡在半空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被嫌弃了？给他钱还被嫌弃？ 还是说他觉得给天宝两钱，给他一钱，让他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可人家高天宝可是溜溜的帮了半天忙呢！ “你说这人脾气可真是怪！” 张云秀想不明白，扭头朝高云端说道。 高云端眉梢一挑，凑近张云秀跟前，眨了眨眼睛，道：“没听人说嘛，人家也好几十两银子呢，不在乎你这点，不过，我听说他喜欢吃葱油饼，你要是觉得欠了人家，明儿个给做几张白面的葱油饼送过去，可比这一两银子好的多！” “可不是，云秀姐的葱油饼比我娘做的都好吃，每次你一做，味道飘出来，给我们那边的人都馋半天！”高天宝也忍不住开口。 张云秀被他们这么一夸，顿时喜上眉梢，朝高云端眨眨眼睛，道：“行，左右我家里还有半袋面儿，明儿个没事，我做一锅葱油饼，给你们送过来！” “太好了！”高天宝直接蹦起来。 高云端也抿着嘴笑，一边笑着，朝张云秀伸出手。 张云秀一愣，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干嘛？” “还钱呐！还欠我五钱银子呢！都知道给天宝和大头哥辛苦费，不知道还钱？”高云端眼皮一挑。 张云秀立刻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银子，塞给高云端，除了还的那五钱，还另外赏了一个铜钱。 “呐，这个是赏你的！” 高云端捏着那一枚可怜兮兮的铜钱，朝张云秀翻了个白眼，道：“我可真是谢谢大爷了，您可真大方！” “哈哈哈哈……” 一时间，笑声在村口传开。 不光张云秀，此刻交了鬼头菜领了钱的人家，没有一家不乐呵的，一亩地将近十两银子，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都没见过真么多收成的。 之前顾忌鬼头菜的村民，此刻也眼红了，站在高云端家排着队过来要签合约，还有见到钱觉得种少了的，如今也要多加两亩地，明明天黑是最安静的时刻，如今高云端家门口好像闹事一般。 她带着伙计们一回来，一帮人一下子围了过来，将高云端团团围在中间。 “云端，我也要种鬼头菜！” “云端，我要加两亩地！” “云端……” 一帮人七嘴八舌的在耳边喊着，高云端顿时有种被冲上云霄的感觉。 还不等高云端开口，雷氏抄着根烧火棍从里面冲出来，就跟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冲到了跟前，朝众人一挥！ “嘿嘿嘿！说了让你们一个个来，干什么呢这是！” 说着话，雷氏伸手把高云端拽到跟前，面向众人，“你们都拿了钱回家吃饱了饭，云端忙一天刚回来，可还没吃呢，有什么事儿，等吃完了再说了！” 高云端被雷氏拽得有点愣神，半晌反应过来，瞧着雷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她护在身后，别说，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大概是第一次被雷氏护在身后，之前，可都是别她拿着烧火棍满院子撵呢。 高云端长舒一口气，转向众人，道：“大家想种鬼头菜，可以，但我娘说的也对，我这忙活半天，是真饿了，让我和我的伙计们吃饱了饭，咱们一个个来，行不行？” “行行，你吃饭，我们就在院子外面等着！”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应和，一时间，围堵过来的众人就跟着散了。 高云端一摆手，侯文轩和另外几个伙计跟过来，他们住在洗澡堂下面的那个小屋里，现在已经春天了，没那么冷，几个人睡小屋里也不算挤。 众人回去收拾，高明华和赵锦绣给大家送了饭过去，这边家里也开饭了。 难得，这一家子竟然等着高云端回来吃饭，没有提前开。 不得不说，人有了能力，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都是被人高看一眼的，高云端很享受现在雷氏捧着的感觉，当然，她也知道，雷氏是个顺毛驴，有时候就得顺着胡撸胡撸。 “云端，今儿收成怎么样啊？”雷氏笑眯眯的给高云端夹了一只鸡腿。 高云端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回道：“还成，比想象中好，不过，咱们家这两亩土地不太好了，下一茬播种之前，我把肥调出来，您和嫂子有时间加一层。” 说完，高云端夹着鸡腿咬了一口。 “诶，行！” 雷氏连连点头答应。 当初高明华坚持要帮高云端种鬼头菜，最后把家里两块不怎么肥沃的田匀出来种，如今，两亩地也有将近二十两银子，雷氏拿着那二十两就跟见了祖奶奶似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现在高云端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赵锦绣给高云端盛了粥过来，似乎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对了，大成叔傍晚的时候把赔的银子送过来了，等会让你哥给你拿过去吧。” 这话一说，雷氏朝赵锦绣瞪一眼，正要说话，却听高云端先开口。 “啊，那个啊，你自己留着吧，就当是我做鞋和衣服的工钱。” 高云端抬头朝赵锦绣眨了眨眼睛。 赵锦绣进门之后，家里大事小情都让她干，天天忙活的手脚不挨地，雷氏要瞧见她做女红，指不定又要怎么数落一翻，有钱就不一样了。 反正高云端看不见的时候，雷氏还是要从赵锦绣手里把钱要过来的，不过，钱要了，她就不能数落赵锦绣做活了。 果然，听高云端这么一说，雷氏咧着嘴朝赵锦绣使了个眼色。 第219章 活该你光棍 “云端从小跟明华亲近，她给的你就收着！” 赵锦绣扭头朝高云端看一眼，只能点头应着。 这一天，鬼头菜有了收成，高明峰和高美茹帮忙干活也领了工钱，难得一家子都高高兴兴的。 吃完饭出来，外面等着的众人一下子又围了过来，有人也想跟着种鬼头菜，有人开始种的少了，现在想再加几亩地。 如今原材料不够用，高云端自然乐得众人一起种鬼头菜。 她似乎也料想到这个局面，回来的时候特意从周长卿那里请了一批文书，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雷氏和高明峰难得主动过来帮忙，一个帮着填文书，一个帮着收，高云端站在旁边，只管传话，倒是轻松自在了。 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院子里聚集的人众人散了，再看看手里的文书，又多了几十分，想着秋天的时候，高德村的土地上到处都是紫绿紫绿的鬼头菜，那是一片多美的景象啊！ 结束之后，高云端还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一天的疲乏都散了。 今天不少家都卖了鬼头菜，手里有钱就想着好吃好喝好舒服，吃完饭，过来泡个澡，明明天都暖和了，竟比冬天的时候还要火爆。 雷氏当然是高兴的，吃完饭抱着一碟子炒黄豆在澡堂外面等着收钱，看着排起来长长的队伍，那张脸都笑成花了。 等夜深，来泡澡的众人都回去，侯文轩和几个伙计也跑出来看稀罕。 他可没见过澡堂，一脸新奇的跟着左看右看，高云端犒劳众人，让高明华和高明峰领着进去泡澡，等众人进去，又是一波惊叹的声音。 “还县城里来的呢，这都没见过！” 雷氏嘴里嚼着炒黄豆，一脸得意的朝众人瞥一眼。 高云端和赵锦绣在旁边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抿嘴笑。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的月亮格外明亮。 高云端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特别想念玉子羡。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又查到了其他的线索？会不会遇到危险？ 所有的疑问现在都是未知的，明知道多想也没用，却还是止不住的想他。 都是爱情是甜蜜的负担，她不惧怕他带来的各种繁琐事情，可是，现在好想他。 忙碌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洗完澡早早上床休息，很快进入了梦想。 一夜好梦，高云端梦到玉子羡回来了，收了鬼头菜真是美梦啊！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交鬼头菜，结果总数超出高云端预算的一大截，竟然超过了一万斤！ 农户高兴，高云端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紧忙又派伙计回城找车往回拉。 除了鬼头菜，高云端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水塘！ 上次周长卿给了莲藕种子，大舅又帮着联系买了鱼苗，如今鱼塘刚好清理出来，正是放鱼苗的时候。 “天宝，最近没什么人在鱼塘周边晃悠了吧？” 闲下来，高云端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跟高天宝说话。 高天宝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没有，我天天过去溜达，之前还有人，被我赶跑了之后都不敢来了，现在清净着呢！” 之前传信的时候，高天宝去了店铺里看过，那宽敞的大店铺，那装潢，让他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看转了一遍。 想着高云端承诺给他，学好了认字和算数，以后也让他当掌柜，这孩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回来踏踏实实的开始学习。 高云端将最后一颗瓜子吃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走，跟我去鱼塘干活去！” 高天宝扔了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来跟着走。 鱼苗已经放进了水塘，远远看去，就能看到水面上荡开的一圈一圈的波纹。 “四姐，你这黑乎乎的羊粪蛋是啥呀！” 高天宝看着高云端神秘兮兮往外掏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谁曾想，拿出来竟然是羊粪蛋。 高云端“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在高天宝脑门上戳了一把。 “这哪是什么羊粪蛋，这是种子，莲藕的种子，你等会儿按照我教你的种在那一片，等夏天过了，有的是好吃的。” “真的？” 一天有好吃的，高天宝的就忍不住乐了拿着那“羊粪蛋”屁颠屁颠的去干活。 种子不是很多，一会儿功夫就种完了。 高云端叉着腰站在水塘旁边，看着水面上荡开的一圈圈波纹，这时候，就瞧见赵云秀骂骂咧咧的从村里出来。 “真是好心没好报，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一边说着话，赵云秀手里的镰刀朝旁边的杂草乱砍，她这边正走着，远远的身后大头跟着跑了出来。 “嘿，张寡|妇！” 大头在后面喊了一声。 张云秀扭头看到是大头，眼珠子一翻，搭理都不搭理他，转身就走，大头见她走，紧忙加快了脚步追上来。 到了跟前，大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张寡|妇，“给你钱，你的饼钱！” 前两天卖了鬼头菜，张寡|妇答应高云端和高天宝要做葱油饼的，她是做了，给三婶家和高云端家送了不少，另外还给大头也送了几张，结果，这个憨货竟然给她钱！ 之前她是想着大头帮忙干活了，给了高天宝辛苦费自然也要给大头，可大头不要，不要就不要吧，邻里之间礼尚往来，可这次轮到她送饼，那个秃脑袋反而给她钱。 张云秀向来是个爽快的人，她要的时候自然不会跟人客气，可是说好了礼尚往来，不要就是不要，结果大头竟然追到了地里来。 “我说你烦不烦！都说了家家都有，是送的，你给什么钱？滚滚滚，别耽误老娘干活！” 说着话，张云秀拿着镰刀朝面前挥了一把，那架势，大头要是再敢上前，她就直接砍了他？ 大头看她这样，也不敢往前，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 “我这个人，从来不白要人家的东西，饼我收了，钱给你放在这里，你爱要不要！” 说着话，大头竟然还真把钱放在了地上，然后看了张云秀一眼，转身就走！ 张云秀傻眼了，呆愣愣的看着大头往回走，又看了看地上的钱，半晌没回过神来。 好半天反应过来，大头人已经不见了，她没好气的过去把钱捡起来，朝着大头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真是个愣货！” 高云端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引得张云秀朝这边看，没好气的朝她翻个白眼。 “你瞧瞧，这是什么人？从没见过他这么死脑筋的！”张云秀抢白一句。 高云端甩了甩手上的水，上了岸，看着她手里的铜板，忍不住抿嘴笑。 “人是死板了一点，可比那些嘴上圆滑的人靠谱多了，人家那是不愿意占你一个弱女子的便宜。” “你这么说也对。” 这么一说，张云秀倒是不得不点头，大头这人除了模样凶一点，说话也冷声冷气的，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至少，这几次接触，他没有像村子里那些男人一样占她便宜，甚至还时不时伸手帮她的忙，而且，帮完忙就走，从不多说一句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云秀才愿意跟他打交道，只是没想到，这人对钱这么死板。 张云秀自己不能就是个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现在又遇上个大头，这两人可算是杠上了。 高云端瞧着她一脸愤愤的模样，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我看呐，你们俩这性子倒是一样的，谁都不愿意欠人情，既然这样，那就该怎么怎么呗，以后他帮了你，你就做饼给他，他给钱你就收着，多大点儿事儿，竟让你们都追到地里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吵架呢！” 张云秀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道：“这么死板的人，以后我还是不跟他打交道了，累得慌！” 说着话，她朝前面的水塘看一眼，瞧见那水面上荡开的一圈圈波纹，眼睛里不由得闪过光芒。 “我说云端，你这就准备在这里养鱼了？现在还好，等到了鱼肥的时候，要是没有人看着，少不了有人过来偷。” 张云秀忍不住提醒一声。 村子里长大的孩子，上树上房都是家常便饭，也没有偷这个概念，更何况，之前这个水塘可没人管，之前高云端在这里，才能管着众人抓泥鳅，可她现在不经常回来，谁管？ 有那些个坏小子，没准趁着夜黑风高的过来抓鱼，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偷吗？ 听她这话，高云端忍不住抿嘴笑，扭头朝村口的方向看一眼，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就有准备，过段时间我要在这旁边建一排小屋，然后专门请人过来帮我喂鱼看护，另外，我再牵来一条狗，大黄那么凶的，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来！” 这么一说，张云秀忍不住啧啧出声，朝高云端伸了伸大拇指。 “要不说你能开作坊！想事儿就是比我们周全，不愧是高先生的闺女！” “那是自然！” 高云端向来不是什么谦虚的人，朝张云秀挑了挑眉梢，随后想起什么，道：“在这之前，我恐怕不能经常回来，帮我个忙呗？” 第220章 你想怎么死 过几天，新一茬的鬼头草又要种下去，在种子发芽这段时间，并不用花时间照顾，张云秀并不忙。 听高云端这么说，爽快的应道：“你说什么事儿。” “在我开始建房子之前，怕是没空照顾这些小鱼，虽说水塘里的浮游生物也不至于让它们饿死，但用饲料喂会长得快些，我把饲料配出来，你有时间就帮我来喂鱼呗！”高云端说道。 原本她是将把这事儿交给高天宝的，可是这两天看着高天宝那么认真的学习，难得他有这个自觉，高云端当然得支持。 至于家里的几个人，高云端想了一圈，选谁都不合适，如今看到张云秀，倒是让她眼前一亮。 张云秀做事麻利认真，虽说嘴皮子不饶人，但是正值，信得过。 果然，听高云端这么一说，张云秀立刻就答应了，伸手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许是用力用打了，拍得自己生咳嗽了几声，等缓过一口气来，才继续说。 “行啊，交给我你放心，回头你告诉我要怎么喂，喂多少，我晚上不敢出来帮你看着，喂喂鱼还能做的。” “行，明天我把饲料做好了就搬去你家。” 高云端应声，随即伸手算了算，朝张云秀晃了晃手，“你给我干活，在我的工人们过来之前，我给你这个数！” “三钱？” 张云秀眉梢一挑，见高云端点头，道：“成，你看着给吧！” 三钱银子，在县城就是一个男劳力的月钱，的确不少了。 大家都这么熟了，张云秀跟高云端也不客气，知道高云端是有事儿直说的脾气，正好省了麻烦，这种事儿都是一拍即合的，爽快。 高云端朝张云秀眨眨眼睛，眼珠子一转，道：“你看咱俩都这么爽快，你跟大头哥也能这样，给就拿着呗，来回推跟吵架似的，多麻烦。” 提起大头，张云秀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没好气朝高云端翻个白眼，道：“哼！那就是个榆木疙瘩，他要是像你一样能变通，反而好相处了。” 高云端一挑眉，“额，那接下来你们可得好好磨合磨合。” “啥意思？” 张云秀不解的看向高云端，不知道为啥，总有种被她带沟里去的感觉。 高云端微微叹一口气，道：“在找你帮忙之前，我也找了大头哥帮我整合水塘，这段时间你们恐怕少不了要碰面，到时候，你们可别在这里打起来。” 张云秀脸色瞬间变化，伸手在高云端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这个臭丫头，竟然还跟我使心眼了，亏我这么相信你！” “哎哟，你清点，我皮薄，疼！” 高云端转身就跑，夕阳西下，两个女人在水塘边追逐打闹，远处村口的高坡上，阳光照在一个浑圆的大脑袋上，光芒反射。 大头朝水塘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今晚吃葱油饼！ 家里。 赵锦绣正在做高云端要的鞋，突然间房门从外面推开，她还以为是高明华提前回来了，紧忙起身迎出去，却见是雷氏。 “娘，您怎么来了？” 说着话，赵锦绣朝外面看一眼，日头刚斜，还不是做饭的时候啊。 雷氏进屋子，转身关上门，拉着赵锦绣进了里屋。 “我听说，云端要在水塘那边建联排的房子？”雷氏问道。 赵锦绣楞了一下，回答：“嗯，是听明华说了一句，水塘里放了鱼苗，以后长大了要有人看着，建了房子喂鱼捞鱼看护的都方便。” “呸！方便个屁！” 雷氏没好气啐了一口，眼珠子瞪得老大，“亏你还这么高兴，看看我们住的这破屋子，早就应该翻新了，她有钱不给我们翻新翻新，还在水塘边上盖什么房子，你也不说说！” 知道高云端是有钱的，这次回来，一共收了一万多斤鬼头菜，这得是几百两银子。 当时雷氏算账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她实在没想到，高云端竟然有这么多钱，当下就旁敲侧击的提醒高云端要翻新房子，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高云端怼了回来。 雷氏说不说过高云端，生了一晚上气也就认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她要在水塘边上盖联排的房子，她有钱在外面盖房子，就不知道管管家里？ 她说不过高云端，可赵锦绣跟高云端关系好啊，上回高大成给的钱雷氏昧下了，她更觉得赵锦绣在高云端面前说话又分量，这才过来撺掇让赵锦绣再跟高云端要钱。 这可让赵锦绣为难了。 “我，我说什么呢？听明华说，那水塘是云端自己的，造房子的钱她也不用家里的，我们也说不了她吧……” “看你这点出息！” 雷氏没好气骂一句，朝赵锦绣瞪眼，“平日里你跟那丫头不是关系很好吗？你就说现在这房子漏雨，跟小四要钱翻新，你去说，她肯定给钱！” “娘，我可使不得……” 赵锦绣一张脸都拧在一处了，抓着雷氏的手求情，“这件事，我可坐不了主，得明华回来才行，我现在说不合适。” 来这个家里也将近一个月了，赵锦绣看清楚了这一家子的脾气秉性，兄弟几个，高明峰最像雷氏，自私自利，凡事只考虑自己，高美茹性子冷淡，但有主意，也是处处想着自己的人。 她很幸运，嫁给的高明华是个不错的人，有担当有能力，脾气也好，倒是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用雷氏的话来说，高云端跟他们算不上是真正的一家人，可他们这一大家子住着的却是高云端的房子。 成婚之后，高明华将房契交给赵锦绣保管，赵锦绣自然知道这是高云端给他们夫妻的贺礼，原本心中尽是感激，可如今雷氏又让她开口跟高云端要钱，她怎么要得出口？ 然而，雷氏可不管这些，赵锦绣是她的儿媳，就得事事听她的，容不得半点忤逆，听她不愿意，顿时眼珠子一瞪，开口骂了起来。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你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是我们家，你能过上这好日子！” 说着话，雷氏抬起手一拳头打在了赵锦绣肩膀上。 赵锦绣连躲都不敢躲，瘦弱的肩膀生生挨了这一下子，疼得她一咧嘴，眼泪都要下来了。 然而，还不等她掉眼泪，先听雷氏扯着嗓子嚎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可疼死我了！你这是巴不得我死啊!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活啊！” 嗓子一扯开，这屋子就妨碍了雷氏的发挥，她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哭喊闹骂。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人家有了儿媳妇都是享清福，我还得天天让你们欺负，我可不活了！” 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院子里，雷氏往地上一坐，然后双手聚过头顶，前仰后仆的哭起来。 赵锦绣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下就慌了，紧忙上前拉住雷氏。 “娘，您别这样，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屋说，让邻居看了笑话啊！” 赵锦绣难为情的去拉雷氏，然而，还没碰到，就被雷氏一把甩开。 “我怕什么笑话？你都敢这样的对我，我活不了，还有什么怕的！” 一边嚎着，雷氏甩手推开赵锦绣，扯着迂回的嗓音就哭，那声音，就跟唱歌似的。 高明峰和高美茹听到声音还以为娘又跟高云端干上了，出门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赵锦绣。 嫂子平日里什么都依着她，她说什么是什么，怎么就不让她活了？ 高明峰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美茹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有些看不下去了，犹豫了一下，从屋里出来。 “娘，您干嘛呢？现在人们正是回来的时候，你也不怕让人笑话？” 说着话，高美茹也跟着过去拉雷氏。 雷氏对高美茹没那么强硬，只一甩手从她手里抽回胳膊，没好气道：“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你嫂子欺负我，你就这么看着？” 高美茹深吸一口气，勉强耐心道：“我嫂子怎么就欺负你了？平常你说什么她不都应着？” 雷氏眼珠子一瞪，没接高美茹的话，而是转向了赵锦绣，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赵锦绣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不敢得罪婆婆，可也做不出昧着良心的事儿，只能好言相劝。 “娘，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不还是等相公回来……”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吧！” 一边喊着，雷氏甩开赵锦绣和高美茹的手，扯开了嗓子，嚎得那叫一个惊天东西。 赵锦绣从来没见过老娘们嚎街，今天瞧着雷氏这般，真是给她吓坏了，别说是她，就连高美茹也震惊了，平日里听她娘说这里疼那里疼的，现在听听这个嗓子，这像是体弱多病的样子？ 两个人看着雷氏，嘴角忍不住抽搐，眼看着干活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还犹豫着要不要把高明峰喊回来帮忙，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凉的嗓音。 “娘今天打算怎么死？” 随着声音传来，高云端扛着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221章 就是欠拾掇 雷氏的哭声霎时停住，扭头看着高云端回来，脸上的表情跟着黑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盼着我死？” 雷氏说着话，身子朝旁边挪了挪，本来还想起来，可瞧着墙院外面那么多人跟着看热闹，一时间有些抹不开面子，索性往地上直接坐实了。 高云端进门将耙子放在墙角，笑眯眯的走到雷氏跟前，一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翻，摇摇头。 “娘这次的姿势不好，阎王恐怕不收你。” 说着话，她在雷氏跟前蹲下身来，摆正了她的身子，拿起她的两只手竖在头两侧。 雷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高云端这是要干啥，怔愣的时候，任由她摆布，随后听她说“伸舌头”，雷氏还就真听话的伸出了舌头。 高云端是大夫，平常给人看病的时候也让伸舌头，雷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她忘了，她现在还猫着腰身子往前探，同时两只手竖在耳朵后面，伸着舌头的同时瞪起了眼睛，这模样，真真是门上辟邪的恶鬼模样！ “哈哈哈哈——” 众人楞了一下，忍不住爆笑出声。 这笑声，给雷氏吓得一激灵，随后反应过来，蹭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拿着自己的鸡毛掸子就往高云端身上抡。 高云端哪里会站着让她打？还不等雷氏过来，她早已经闪得没影了，一时间，就看到偌大个院子里，雷氏火急火燎的拿着鸡毛掸子追，高云端轻松的在前面跑。 这要是别人家，或许众人还要担心真的打起来，甚至还要议论纷纷，什么母不慈子不孝，说不定还会有人幸灾乐祸，然而，这种事情出现在高云端家，尤其是雷氏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高云端打，竟然众人一点传闲话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感觉真真实实是在看热闹。 雷氏追着高云端跑了几圈实在追不上来，捂着胸口喘粗气。 “小，小兔崽子！你等，你等我喘过气来，我不打断你的腿！” 雷氏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的。 高云端却脸不红心不跳的靠在旁边的枣树上，瞧着雷氏喘过一口气来，这才开口。 “娘，你心口那儿，还疼吗？” 雷氏楞了一下，这么一说才想起早晨起来心口疼，如今伸手朝自己心口的位置抹了一把，那针扎一样的疼痛感好像还真没了。 “你，你干啥了？”雷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还能干啥！你心口疼是晚上睡觉着凉，一口气堵住了，我带着你跑了两圈，这口气发出来，你当然不疼了！” 说着话，高云端伸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地瓜干。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着高云端就像故意引逗雷氏，雷氏跑快了，她就快两步，雷氏跑慢了她也跟着慢，就是让雷氏一直追着她跑。 原来是在给雷氏治病呢！ 一时间，刚才高云端戏弄雷氏的举动反而成了孝举，让众人不由得交头称赞。 雷氏瞪着眼珠子，想骂人，可是又骂不出来，她知道高云端刚才就是为了戏弄她，这个死丫头，就是没安好心！ 高云端可不管雷氏怎么想，朝她挤挤眼，又转向众人，道：“刚才我娘心口疼的厉害，这才出来喊叫，现在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一句话，不光解释了她刚才为什么遛着雷氏跑，又解释了刚才雷氏和赵锦绣闹的事情，尤其保全了赵锦绣这个新妇的脸面。 刚才那么闹腾，不是家里不安宁，而是都在担心娘的病呢！ 听高云端这么说，众人也没什么好议论的，眼瞧着时候差不多了，纷纷回去做饭。 这边，雷氏也喘够了，扭头看向赵锦绣，没好气道：“你还不快去做饭！” “哦，好！” 赵锦绣应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高云端依旧站在枣树下面，也没去帮忙，只看着雷氏，道：“娘，你这样挺没意思的，嫂子是这个家里的新人，哪里有说话的份儿？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我说不好了？让她来找我有什么用？” 雷氏跟赵锦绣作妖，高云端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这老太婆以为赵锦绣跟她走的近，张口要钱就能要来，所以才为难赵锦绣。 雷氏被戳破心思，脸上有点挂不住，可既然高云端都自己说了，她索性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行，那我就只说了，你有钱在水塘造房子，不服拿钱把家里翻新一下，我管你要钱翻新家里，你给我不给？” “不给！” 高云端毫不犹豫。 雷氏差点一口口水给自己呛死，猛地咳嗽两声缓过神来，朝高云端瞪眼。 “说了半天还是不给，那你刚才废什么话！” 高云端眉梢一挑，坦然道：“那你让我嫂子来跟我要我也不会给啊！反正都是不给，那你平白为难嫂子做什么？” “我……我乐意！” 雷氏一时间被高云端堵得死死的，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一甩袖子，转身进屋去。 高美茹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等雷氏进门，这才叹一口气，盯着高云端，道：“真希望我以后的婆家也能有你这样一个小姑子。” 高云端扭头朝就高美茹看一眼，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心想，你想嫁个有钱的，殊不知，有钱人家多看不上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便嫁过去，也不一定有多好的日子。 不过，人各有志，高美茹向往那样的生活，谁都拦不住，自己选择的人生，跪着也得走。 一会儿功夫，饭菜做好了，高明华赶着吃饭的时间点回来。 回来之前，他已经在路上听说了家里的事情，众人没说的那么明白，他心里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叹一口气。 幸亏家里有云端在，要不然锦绣都少不得哭一场，如今想象，他到底还是让赵锦绣受委屈了。 “相公，你回来了！” 赵锦绣看到高明华的一瞬间，还是高兴的，紧忙过来帮他拿东西。 高明华将衣服给她是时候，在衣服下面拍了拍她的手，两人目光相对，瞬间明了，赵锦绣含羞的朝他摇摇头。 “没事。”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高明华看她不像是忍着委屈的样子，这才松一口气，此刻雷氏从屋里出来，瞧见高明华回来，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迎了过来。 “你今日怎的怎么早就回来了？”雷氏问道。 最近里正已经越来越多的放权给高明华了，那不就说明，高明华担任下一任里正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吗？ 今年一年，明华当上里正，美茹重新找个有钱人家，再等过两年，明峰高中，这人生简直是完美了。 高明华迎着雷氏的目光看去，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下意识蹙了蹙眉。 “娘，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商量。”高明华说道。 雷氏正高兴，点点头，道：“你说。” “您也看到了，如今种鬼头菜比平常种收益多，我想着回来跟您一起种地。”高明华说道。 做里正，平日里忙活的都是村子里的事情，几乎没有时间管家里的田地，虽说在村子里是个官，可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钱银子，而在家种鬼头菜，那可是一亩地十多两银子的收益。 高明华也是正常人，种鬼头菜挣得多，为了过日子，他肯定是想着种鬼头菜的啊。 起早贪黑，忙活半天，不就是为了过得更好吗？ 如果家里银子够用，雷氏也不至于总为难赵锦绣了。 高明华是这么想的，可雷氏一听他这样说，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里正是谁想当就能当的？那可是县太爷亲自指定的，别人想当还不能呢，你怎么能为了种地不当里正？” 雷氏怒骂一声，突然间转向赵锦绣，张口就骂：“好啊，你这个赔钱货，刚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让我儿子做出这么荒唐的事，真是个丧门星！” 赵锦绣刚把高明华的衣服放回屋里出来，都不知道高明华跟雷氏说了什么，被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直接懵了。 高明华眉头一皱，紧忙上前拉住雷氏：“娘，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呢，我只是先跟您说说，跟她没关系，我就是觉得种鬼头菜挣钱多，能减缓家里的负担，您跟锦绣生什么气呢。” 此刻高明峰和高美茹也跟着出来，听高明华这样说，高明峰紧忙上前。 “娘，我觉得大哥说的没错，中鬼头菜多挣钱啊，干里正一个月也没几个钱，浪费那个时间做啥？不如回来种鬼头菜。” 说着话，高明峰朝高明华看去，伸手拍着胸脯道：“大哥，我支持你！” 高明华朝高明峰看了一眼，没说话，旁边的高美茹却是看不下去了，没好气抢白一声。 “既然你也知道挣钱，你怎么不跟着种地？当官一个月俸银能有几个钱！” 高明峰被高美茹噎了一句，半晌没说出话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看向旁边没说话的高云端，眉梢一挑。 “小四，你觉得大哥是该干里正，还是回来种地？” 第222章 商量好的 高云端眉梢轻挑，朝高明峰瞥一眼。 到底是读书人，还会玩阴谋呢！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就把问题抛给她？ 她要支持高明华种地，在高云端这里就一定得挣到钱，而且还要比比人家多，否则，雷氏又要出去嚷嚷她刻薄寡义，左右，在高明峰看来，这一家人都得给他服务呗？ 思维瞬间在脑子里闪过，高云端抬脚走到跟前，道：“大哥已经成婚了，这种决定的事情，只需要跟娘和嫂子商量就行，我这些做弟弟妹妹的没有权利干预。” “那我们也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干预了！”高明峰忍不住反驳一句。 高云端挑眉，道：“一家人没错，可以后二哥娶了妻，做事之前也要跟我和三姐说吗？” “我……” “在你眼里，我和三姐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人，都是别人家的，自然管不着，所以，这个时候，大哥想做什么，我也不应该多嘴。”高云端说着话，往旁边的枣树上一靠。 高明峰被堵住了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雷氏，只是还没开口，就被雷氏一眼瞪了回来。 “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好不容易到这个节骨眼，眼看着就能领官家的银子了，你是犯了什么糊涂！” 雷氏一瞪眼，冷厉的目光从赵锦绣身上扫过，道：“你若是执迷不悟，那便是新妇规劝不当，这样的人我们留着也没用，让她回去！” “娘！” 高明华惊呼一声，上前紧忙给雷氏跪下，赵锦绣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件事跟锦绣没有关系，是我眼红别人家赚钱才想种地的，您不能迁怒到锦绣身上。” 赵锦绣跪跟着跪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跪着，心里慌乱的很。 她刚嫁过来还不到一个月，就这样被赶回去，哥嫂肯定不让她进门，即便让她进了门，指不定又要商量着把她卖到什么地方，和不是让她去死吗？ 雷氏一把甩开高明华的手，没好气道：“你想让她留下，就给我好好在里正那边做事。” 高明华明着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嘴角动了动，最终也只应了一声“好”。 雷氏看着两人这般，没好气的哼一声，眼睛盯着赵锦绣正要骂，却听高云端的声音传来。 “娘别光顾着骂嫂子，大哥想回来种地，其实是为了你考虑。” 雷氏回过头来，眉心一拧，“为我好？我现在用他回来种地？” “地里的活儿都交给嫂子，您自然不用大哥回来种地，可您要的东西多啊！二哥的日常开销和文房四宝，三姐要赔给苏家的银子，还有明年再说人家准备的嫁妆，大哥刚正，开不了口跟我要钱，就只能想着回来帮忙增加地里的产量，您说，这不是为了你考虑？” 一句话，说的雷氏眼珠子颤了颤，明明觉得高云端这是胡搅蛮缠，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高云端说的这些，她的确都在高明华面前说过，一边说一边叹气，甚至，让高云端出钱翻盖房子也提过，但是高明华这个人就是太正直，一直不同意跟高云端伸手要钱。 所以，他就要推了里正那边，回来种地？ “就你有嘴！你要是干脆点把钱拿出来，你大哥也不至于这样，想想他平常怎么对你的，真是个小白眼狼！”雷氏死鸭子嘴硬。 高云端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套，撇撇嘴，不接她的话，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钱她是不会拿的，就算她拿了，高明华也不会要。 “娘，您别说云端了，她最近收了那么多鬼头菜，哪里还有钱，她自己在县城也要过日子的。” 高明华紧忙劝一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雷氏怒喝一声。 “她还没钱，她都要在水塘边上盖房子了，你说她没钱，她就是不愿意给这个家里花钱！” 说起这件事来，雷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同时眼珠子朝高云端瞪一眼。 高云端没耐心跟雷氏吵，脸上笑意收敛，多了几分严肃，道：“你既然知道我要在水塘边上盖房子，就应该知道我那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我自己的钱，盖我自己的房子，有什么不对？你让我给这个家花钱之前，要不要也想想，这个家为我做了什么？” 这个家为她做了什么？ 除了高明华时不时的护着她，在她挨饿的时候偷偷给她送吃的，其他几个人也只有欺负她了吧？ 就他们这一窝子蛇鼠虫蚁的，还指望高云端对他们感恩戴德？ 一席话，说得几个人脸上变颜变色的，嘴角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高云端沉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在回屋之前，又加了一句，“我口袋里的钱，要不是我心甘情愿，谁也甭想往外掏，你让嫂子来找我也没用，你们都掏不出来，更何况嫂子一个刚进门的新人。” 说完，抬脚进屋，再没给雷氏众人开口的机会。 天逐渐黑了，雷氏的脸却白得发冷，心口的火噔噔噔的往上顶，可就是发不出来。 她的心思似乎都被高云端看穿了，如今听着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又恼又羞，最后邪火没处撒，转向了赵锦绣。 “没用的东西！” 说完，也扭扭哒哒的回了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高明峰看了高明华一眼，也不敢再说话了，缩着身子回自己屋，高美茹倒是没走，上前将赵锦绣拉起来。 赵锦绣红着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被刚才高云端那气势给吓到了。 早就知道家里这个最小的小姑子是个厉害的脾气，如今可是亲眼见到了，她实在没想到，高云端竟然敢指着雷氏的鼻子说话，这要是她自己，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啊！ “大哥，你跟嫂子回去啊，我去劝劝娘。” 高美茹跟高明华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屋。 这边高明华和赵锦绣回去，关上门，高明华一把将赵锦绣搂在了怀里。 “让你受委屈了。”他的下巴抵在赵锦绣头上，低低的说了一句。 赵锦绣原本只是眼眶红，听他这么说，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涌了出来。 “没事，我没事。”赵锦绣摇摇头。 高明华见她这样，心里更难受了，可那边是生他养他的娘。 虽说雷氏看起来自私跋扈，做出来的事儿让人咋舌，有的时候高明峰和高美茹都觉得丢人，可高明华知道，她是过怕了苦日子，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做好安排。 小时候，高明峰和高美茹还不懂事，雷氏带着他们兄妹三人被那个婆家轰出来，甚至都乞讨要过饭，吃不饱穿不暖，即便是那种情况，她都没想过要卖儿卖女，当街给人磕头要来吃的给他们分。 所以，不管雷氏是个什么样子，都是高明华下定决心要孝顺一辈子的，要孝顺，要让她过好日子，顺着她。 自古婆媳势如水火，赵锦绣再贤惠，在雷氏眼里也是处处能挑出毛病的，更何况雷氏就是这么个人，好不容易当了婆婆，就以为自己成了太后，鸡蛋里挑骨头，就比如今天的事。 他不能忤逆雷氏，只能安慰赵锦绣，“娘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回头我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 赵锦绣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我没跟娘生气，就是她总是让我跟云端要钱，我实在是张不开口。” 高明华拉住他的手，轻笑出声，“放心吧，今天过后，她就不会再让你跟云端要了。” “嗯？”赵锦绣不明白，一脸疑惑的看向高明华。 高明华伸手在她头上抚了抚，道：“今日我说要回来种地的事情，就是云端提前跟我说的，娘见你跟云端走的近，总是为难你，云端今日闹这一场，是明着告诉娘，要这事儿你也不好使，娘能听懂，自然也不会再让你开口了。” 雷氏就是这个脾气，有些话你好好跟她说，她就是不相信，非得吵起来，挣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跟她说，她才能听进去，知道她这个脾性，高云端就故意跟高明华合计着闹了这么一出。 赵锦绣眉梢之间闪过神采，道：“我说刚才云端说那些话让我觉得疏冷呢！原来是故意说给娘听的！” 刚才听高云端那语气，还以为她生了自己的气，如今高明华这么一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云端这丫头脑子活泛，有时候我都赶不上她！” 高明华伸手在赵锦绣鼻尖上刮了一下，拦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道：“娘现在是太闲了，你尽快给她生个胖孙子，到时候她喜欢大孙子，就没空找我们的麻烦了。” 赵锦绣脸腾地红了，将头埋在高明华胸口，声音羞涩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的……” “我当然也要更卖力才是！” 低沉的声音从赵锦绣耳边擦过，高明华猛地蹲下身，一把将人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赵锦绣娇呼一声，紧忙搂住了他的脖子，随着帷帐垂落，屋内旖旎升温。 第223章 半夜入室 这一晚，从吵闹中归回平静。 许是累了，高云端早早就睡着了，回来这几天，今天睡得最舒服。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雷氏和赵锦绣已经起了，依旧是赵锦绣做饭，雷氏早起去看自己那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鸡。 过了年，又加上高明华成亲，原本家里的八只鸡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如今刚刚孵出来的小鸡正好补了空缺，一共十六只，雷氏天天闲着没事都要数上一遍，仿佛多数一次就能看到小鸡能长大似的。 高云端倚在门口看着一会儿，瞧着雷氏朝厨房里看了两次，没有骂人，也不像之前那样瞧着赵锦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来，昨晚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放心吧，娘不会再拿嫂子作筏子了，你今日要走就早点准备着吧。” 这时候，高美茹从屋里出来，压低了声音跟高云端说一句，说完，不等高云端开口，径自去了厨房帮忙。 此刻高云端也是有些奇怪，平常她在家的时候，高美茹都很少主动来厨房帮忙，她这个冷淡的性子，对谁都热情不起来，没想到竟会主动帮赵锦绣的忙。 一会儿早饭好了，众人上桌，谁也没再提昨晚的事情，雷氏甚至都难得的没有挑赵锦绣的毛病，这个清早，空气难得很不错。 用完早饭，高云端将提前做好的鱼饲料交给大头，大头负责每天往水塘那边送，赵云秀帮忙撒鱼食，事情似乎都逐渐上了正轨。 吃完饭，高云端跟瞎子打了声招呼，来接的马车已经到了，几个伙计上了牛车在前面带路，高云端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乍一看，还以为护卫队护送什么重要人物呢。 瞎子站在门口，面朝着高云端离开的方向，他看不见，却能听到马蹄牛蹄的声音，甚至，能从车轮的响动里听出有几个人，他就那么面向着车队离开的方向，一直到声音微乎其微，听不见的时候，长长叹一口气。 这个丫头，终究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安稳过完这一生的。 晌午十分，队伍回到了县城，高云端给租赁的牛车和伙计们结了账，带着侯文轩回到了作坊。 这几天，新鲜的鬼头菜送过来，刚好接上了之前的生产。 这个春天，雨水充足，日照强烈，刚刚做出的一批糖纯净度和甜度也比之前更好，这倒是让高云端有些意外的。 “果然，土地的营养跟上了，直接影响到了后面产糖的质量！” 高云端含着刚生产出来的冰糖，跟大舅眨眨眼睛，道：“看来，这个极度我给跟钱串要求提高营业额了！” “不用你提，钱串儿自己就已经提了，前天他拿着盯着过来找你，你没在，但听说他接的订单已经超过上个月一百多斤！” 一百多斤，高云端不由得眉梢轻挑，不得不说，钱串儿还真是个销售奇才，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就能还你一个惊喜。 当然，惊喜还不光是订单，现在，就连店铺的生意也好到出奇，顾来的几个伙计都忙不过来，这不，梁西亭一帮人被钱串儿扣在店铺了干活都不让走了。 看来，也得准备着给梁西亭这帮人发工资才行。 事情说完，就到了饭点，高云端一个人懒得做饭，就在作坊里吃，她跟着大舅和杜成贤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在门口瞧见杜成俊和红叶，两人冷脸瞪眼，似乎在争执什么。 两人也瞧见高云端过来，红叶朝杜成俊瞪了一眼，就要开口，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杜成俊抢险一步走了过来。 “云端，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杜成俊笑着开口，说着话，从旁边拿过一个小布袋，递到高云端跟前，“昨儿个我回去一趟，这是大娘和我娘晒的红柳菜干，让你给带过来一点。” 春天红柳菜抽芽，农村人经常采了红柳芽晒成干用来做菜，都是野菜也没什么稀奇，倒是高云端挺喜欢那个淡淡的味道。 大舅母经常让杜成贤捎东西过来，高云端是没什么好奇的，没想到，二舅母竟然也让杜成俊给带东西，这是担心她不让杜成俊留下来吧。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份心意，更何况红柳菜干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高云端勾起唇角笑了笑，接过来。 “行，我就收下了，下次回去我亲自跟二舅母道谢！” “都是一家人，道什么谢！” 杜成俊紧忙咧嘴一笑，说完，扭头朝红叶甩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红叶皱着眉头一跺脚，拿着干活的东西转身去了杂货间。 高云端瞧见两人眼神里的对决，却并没问，早就知道，杜成俊这人不是什么踏实的，肯定又是偷懒了，红叶又是个急性子，这两人凑一起肯定少不了吵闹的。 她是想给两人调开的，可前面杂活能分配，到厨房，都是帮忙的，这可没办法分配。 高云端不说话，大舅却朝杜成俊嗔了一句，“红叶是个姑娘家，你平常多干点也是应该的，跟个丫头较什么劲!” 杜成贤向来害怕这个大伯，听他斥责，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反驳，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得应着。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厨房，刚进去，香味从里面飘出来，瞬间勾起了高云端的馋虫。 她对工人向来厚待，虽说这个年代普通家里是吃不上肉的，但是作坊的食堂，每隔一天都会有一个肉菜，今天正好让高云端赶上了，明明晚上应该少吃，高云端却吃了两碗饭。 等她吃完饭，已经到了傍晚，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刚到门口，却见红叶从门座角落里走了出来。 “四爷，我跟你说几句话。” 高云端扭头，瞧见红叶双手扯着衣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是杜成俊的事儿？”高云端问。 红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亲戚，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跟你说清楚为好。” “说吧，我这个人，不是黑白不分，他若是欺负你，我也肯定不会任由他嚣张。”高云端说着话，伸手在红叶肩膀上拍了拍。 “不是因为欺负我！” 红叶紧忙解释，抬起头，说道：“这几天，我跟杜成俊经常要去厨房里帮忙，好几次了，我看到他往外拿东西，虽说都是些米面粮食，可不问自拿就是偷，厨房之外的人就我们两个，我觉得有些事儿还是先跟你说了比较好。” 杜成俊是高云端的表哥，他们亲戚之前怎么处理，红叶没心思管，但她毕竟也是跟着进去干活的，到时候真查起来，她得摘清楚自己。 其实，除了红叶，杜成贤也跟她提过一嘴，当时已经教训过了，高云端这才没追究。 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哪个厨房里都有往外顺东西的，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更何况，杜成俊还是高云端的表哥。 高云端是没空理会杜成俊，这才一直到现在都没说话，如今被红叶这么一提，倒是想起来了。 “行，我知道了，你做好你的事情，甭管他，等我忙完手头里的事儿，新账旧账，好好跟他算算。” 听高云端这么说，红叶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应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做事。 高云端朝作坊里瞅了一眼，眸光之中闪过丝丝冷清。 别人家的规矩她管不着，但在在作坊里干活，就得遵守她的规矩。 从作坊出来，已经将近天黑，好在一路上经过的都是闹市区，晚上有夜市，很多人趁着夜市来买便宜的东西，倒也不比白天冷清。 之前玉子羡在的时候，两人一路走走看看，逛着就回去了，如今玉子羡不在家，她也没心情四处看，走的快了，那条街也就显得没那么长了。 不在家的这几天，院子里种的东西都是大舅过来帮忙照看，如今长得正好，尤其是那一片的辣椒，如今已经抽出了分枝，眼瞧着花骨朵就要冒出来了。 等玉子羡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能长出小辣椒，到时候用新鲜的辣椒炒肉，想想都觉得流口水。 大舅照看的很仔细，长势都不错，高云端在菜园里逛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屋里走。 少了一个人，家里也显得冷冷清清的，高云端进屋将包袱扔在床上，转手倒了一杯水。 听说她今天回来，桌上水壶里的水是早晨烧的，到现在凉了，正好喝。 清水在白瓷的碗里晃了晃，高云端低头抿了一口，就在这时，她的耳朵跟着动了一下，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凉。 家里有人！ 确切的说，曾经有陌生人来过家里，现在不在，但是还有他的气息。 高云端没什么内力和超强的感知力，她只是鼻子灵敏，此刻，房间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特殊味道，这个味道对于她来说，很陌生。 那味道很轻，轻得几乎让人无从察觉，但是，她还是嗅到了。 小偷？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立刻就被否定了，如果是小偷，家里不会这么干净。 难道，是冲着玉子羡来的？ 第224章 玉子羡派来的人 很多个可能在高云端脑子里闪过，她一边低头喝着水，回想着玉子羡离开是念叨的那些话，似乎有了主意。 晚上。 十六刚过，月朗星稀，天空中皓月如灯，给这黑暗的田地之间添了一层光明。 明日早晨要去摘星楼结这个月的账，高云端晚上睡得早，比平常更早了半个时辰，正在她睡熟的功夫，一个人影从外面翻了进来。 那人身形很快，动作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屏住了气息，即便是再这样安静的夜晚，即便是陆老三这个衙门第一高手也察觉不到。 来人似乎对院子很熟悉，翻墙进来之后，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一步，一步的朝着高云端身边走去。 眼看着就到了床边，忽然间，脚步停了下来，原本精锐的一双眼睛忽然间瞪大，随着一声闷哼，缓缓的往地上栽了下去！ 大意了！ 就在来人惊慌时，帷帐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登门是客，朋友，你这种方式不太好吧？” 随着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帷帐掀开一个小角，两颗堵着鼻子的塞子扔出来，高云端也从里面探出头来，紧接着屋子里的灯跟着亮了。 来人眼底一凛，快速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而，让他诧异的是，药入口，全身僵麻的情况竟然丝毫没有缓解。 他下意识往后退，然而，此刻浑身散软无力，拼了命的挣扎了几下，也只是挪动了很短的一段距离。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软骨散是我爹亲自才要调配的，本来是用来对付山中猛兽用的，配方特殊，你的解药一时半会起不到作用。” 高云端从床上下来，缓缓迈动步伐朝来人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人身形和杜成贤差不多，但是比杜成贤精壮，如今中了她自己调制的软骨散还能动，说明肯定是受过训练之人，高云端向来谨慎，就在她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人绑了个结实，此刻，匕首正架在了那人身上。 “姑娘，别……误会！” 来人咬着牙憋住一句话。 高云端坐在椅子上，低头睨着他，手中匕首托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挑，问道：“误会什么？” 夜半登堂入室，难不成还是来串门讨水喝的？ 那人动了动，侧过身子，声音迟缓开口：“腰，腰牌……” 腰牌？ 高云端视线随着那人看过去，就在他侧身的时候，腰间还真露出来一个白色的腰牌。 伸手将腰牌拿过来，接着灯光细看，高云端面上顿时添了一层惊诧，这腰牌她不熟悉，但是她曾经在玉子羡身的东西里看到过这个腰牌后面一个类似雷形的标记。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沉着声音问道。 那人僵直的身子动了动，回答：“世子楚捷，我是世子安排过来保护姑娘的。” 玉子羡的人？ 高云端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凭一个破牌子，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我兜里有世子的信！”那人又说。 高云端弯腰去探，果然，从他兜里掏出一封信来，打开信件，字迹和玉子羡的一样，里面内容是交代派人保护她的，这让你和飞决一样，是玉子羡的护卫，名叫楼司。 “既然是派来保护我的，白天直接登门进来不就好了？何必大半夜翻墙而入？” 高云端见到信是相信了，可心中依旧存着疑虑，说着话，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楼司的嘴里。 药丸入口，全身僵麻的症状很快缓和了，楼司正了正身子，跪在高云端跟前。 “世子交代，姑娘一个人生活，多有不便，更何况，县城可能有四皇子的人盯着，行事要隐蔽，还请姑娘见谅！” 他这么解释，倒也没毛病。 高云端想了想，松开了楼司身上的绳子，道：“既然是他派来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想必你和飞决也是一样不现于人前，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的。” “是，楼司告退！” 楼司活动了活动关节，应声往后退两步，一个转身不见了踪影。 高云端瞧着还在来回摆动的窗户，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走窗户的习惯，跟飞决还真是挺像的。 玉子羡派人来保护她并没有奇怪的，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回来了，就怎么在这个空档派人来? 难不成，调查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 一时间，无数的想象在脑子里浮出来，越是不知道消息就越发的乱想，这晚上，她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甚至还梦到刚见到玉子羡时一身是血的场景。 清晨请来，高云端好像被人追着跑了五千米一样，眼眶发青，精神萎靡，这一晚，比没睡还累。 起床洗漱收拾好，高云端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早晨她没去做作坊，而是转方向去了飞鹤楼。 这将近一个月来，飞鹤楼以双黄蛋为主题的菜大火，几乎成了每桌上必点的菜，养鸡场的鸡蛋几乎要供应不足了。 今日除了结账，高云端还要跟霍倾商量鸡蛋供应的问题。 高云端到的时候，侯三已经赶着天命将鸡蛋送过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几只鸡，瞧见高云端，侯三紧忙擦擦汗过来。 “姑娘，你来了！”侯三跟高云端打招呼。 “四爷，来啦！”邱掌柜也上前来打招呼。 原本侯三也要跟着众人叫高云端“四爷”，可高云端想着他到底是大舅的朋友，她还得管侯三叫一声“侯三叔”，不让他跟着众人叫。 侯三能跟在大舅身边这么多年，是个老实巴交又勤奋的人，高云端也没要求天亮之前要将鸡蛋送到，但他觉得要跟上飞鹤楼早起准备菜的规矩，天还没亮就赶着车把鸡蛋送过来了，可想他肯定是摸黑起床干活的。 “侯三叔，邱掌柜，早啊！” 高云端朝两人打个招呼，过来瞧见桌上放置的账本，随手拿过来翻看几页。 养鸡场的账都是杜月桃记录的，一笔一笔的，记得很清楚，字迹也比之前更娟秀了，这丫头倒是很用功。 “邱掌柜，账目没错吧？”高云端扭头看向邱掌柜。 “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邱掌柜将手里的算盘晃了晃，满面笑意的将准备好的银子递过来。 高云端没经手，让侯三自己算，侯三仔细的数了两遍，跟高云端点点头。 “好，那咱们这个月的账，算是清了！” 高云端转向邱掌柜，停顿瞬间，又说道：“霍老板约了我商谈后续的事情，他到了吗？” 不等邱掌柜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 “到了！” 高云端转身，就看到霍倾站在后面，他一身锦衣绸缎，身形高挑，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仿佛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光。 “霍老板早啊！”高云端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霍倾也勾了勾唇角点头示意，随即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云端跟侯三交代一声，转身上楼，两人刚进包间，立刻有小二端来上好的茶点。 “你上次说的数量，我现在恐怕满足不了，毕竟，现在这只是第一批鸡，要孵出来养到能下蛋的大小，怎么也得三个月的时间，要不然，你再等等？”她直奔主题。 养鸡场倒是足够大，当初是奔着三百只鸡的量建造的场地，但是当初没那么多小鸡，如今第一批试养成功，她的确是准备再加养两百只，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霍倾捻着茶杯抿一口，道：“我这里倒是有一批小鸡，一个月的，或许，你可以直接带回去养。” “那不行，我的鸡从出生开始吃的就是我特制的饲料，这半路来的，我担心影响鸡蛋的质量，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高云端想都没想，拒绝了。 霍倾挑眉看着她，视线流转之间，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听楚捷说你最喜欢钱，没想到，你还有拒绝的时候。” 高云端伸手捏了一点心塞进嘴里，不以为意道：“我当然喜欢钱，但我做的不是一次生意，我是奔着长远去的，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招牌搞臭了，得不偿失。” 她的话，让霍倾无可反驳。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点点头，道：“行吧，既然这样，我尽快帮你找一批刚孵出来的小鸡，至少能省下孵蛋的时间。” 这一次，高云端没有拒绝，端着杯盏朝霍倾晃了晃，道：“那就有劳霍老板了！” “客气，互利合作！”霍倾也同样端起了杯盏，只是在低头喝茶的功夫，撩起眼皮朝高云端看去。 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见了这个丫头的行事风格，倒让霍倾心里不得不多了几分佩服。 楚捷在的时候，她看起来锋芒收敛，每次拿主意都会问楚捷的意见，但是楚捷不在，她能拿得起拎得住，就连癞头那种地痞流氓都毫不惧怕，甚至，还将马爷和拳爷也绕进去。 果然，能让楚捷在意的人，定非池中之物。 高云端不知道霍倾正在审视自己，一边喝着茶，她似乎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玉子羡身边有个叫楼司的护卫吗？” 第225章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霍倾顿了一下，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抿一口茶水，点点头。 “楚捷在任职炎龙将军时，身边有八大护卫，其中一个就是楼司，怎么，他回来了？” 听他这样说，高云端似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嗯，昨日他来了我家，说是玉子羡派来保护我的，我倒是确认了他身上的玉佩和玉子羡的书信，没错的，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所以，特来问问你，看来，这人还真是他的人。” “楼司是楚捷身边的老人，可以相信。” 霍倾说着话，给高云端茶盏里蓄满了茶。 事情得到证实，高云端也松了一口气，端起杯盏浅浅的抿着，随即撩起眼皮看向霍倾，又说：“你这茶不错，从哪里买的？回头玉子羡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帮我买一些。” 霍倾喝茶的动作一顿，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从霍倾这里问茶是哪里买的，还要等玉子羡回来再去买，说得这么客气，你还不如直接伸手要，起码还能落个好！ “这批茶已经没有货了，你若是喜欢，明日我让给你送一些过去。”霍倾压着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平静。 高云端也同样压着眼里的窃喜，勾了勾唇角，还假装客气道：“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都让你送。” 霍倾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心说，那你别要啊！ 然而，这心里的话刚刚闪过，就听高云端话锋一转。 “不过，上次我听玉子羡也说喜欢这一批的茶，你要多的话，就给我一点，我给他留着！” 一边说着话，她喝完了茶盏里的，又给自己续上一杯。 霍倾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不管是在战场，官场，还是商场，阅人无数，还真真是从未见过高云端这般玲珑心窍的人物。 总觉得，自己的十八般手段在这个女人身上，根本就施展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就被她牵着走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 事情问清楚，茶也讨了，高云端高高兴兴的从飞鹤楼出去。 知道楼司是玉子羡的人，也就放下心来，她不喜欢飞决那样总是躲在暗处，便直接让楼司装扮成新来的伙计，平常都跟在她身边。 楼司都是很配合，当日便换上了伙计的衣服，工作不工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高云端身边盯着，不光是她身边，还有作坊和周边的动静。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依旧平静，上次红叶提过杜成俊的事情后，高云端也在背地里观察过，但是瞧见杜成俊拿出来的都是一些粮食和蔬菜，而且，拿的也就是那几样，似乎是二舅和二舅母喜欢吃的。 没想到，杜成俊这样，还挺孝顺的，高云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但是，当月发月钱的时候，给红叶加了一钱。 红叶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高云端这番是什么意思，安安静静的收下了，对杜成俊也不再那般斤斤计较。 日子似乎开始平静下来，高云端每天忙活作坊和店铺的事情，闲下来便是想着玉子羡，数着手指头算日子，距离他回来已经不到十天了。 时间越来越近，高云端竟然有几分激动。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高云端也换了薄衣衫和被子，睡觉的时候打开窗户，夜风从窗户缝里透进来，说不出来的舒服。 又是一个月圆夜，月色朦胧，仿佛在天地之间蒙了一层轻纱，皎洁的月光投下来，给这黑暗添了一抹柔和。 心里想着玉子羡，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玉子羡回来了，就在她准备出门迎接的时候，外屋突然间传来“咔嚓”一声。 那声音很大，高云端直接惊醒，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起身往外走，此刻，门口的笼子里，罩住了一个人。 月光皎洁，不用点灯就能看的清楚，那被罩住的人正是楼司。 “姑，姑娘！” 楼司面露紧张，下意识开口，可还不等解释，却被高云端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楼司，你主子交代你要这么保护我的吗？” 问话之中带着好不隐藏的嘲讽，说话之间，高云端已经到了笼子跟前，冷厉的视线朝楼司看去。 “说吧，你到我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 楼司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丝为难，他拧了拧眉头，道：“世子是派我来保护姑娘的，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我这人从来不会没有根据的误会！” 高云端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着眼睛朝楼司看去，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既然是来保护我的，那就应该知道我跟玉子羡是什么关系，你两次夜入我的房间，这是一个护卫应该做的事？” 楼司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似乎想解释，可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高云端又接着说。 “不用废话了，你的解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玉子羡这个人心眼小的很，即便是给我安排护卫，也不会安排男的，所以，你的出现就是个漏洞！” 话音落，高云端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把匕首，抵在了楼司的脖颈之间，“说，谁让你来的！” “云端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还有同伙？ 高云端目光一凛，下意识伸手将口袋里的软骨粉捏在手里，“来者何人！” 随着声音出口，月光之下，一个身形修长的影子从外面投进了屋内，随即，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月光之下，高云端很容易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来人五官精致，俊美如斯，一身洁白如华的白衣，似乎被这月光染上了一层霜华，款步迈进，如谪仙一般翩翩而来。 真真是公子玉无双的景象。 只是，大晚上的穿着纯白色的衣服，还是以这种登堂入室的方式来，他生怕别人不知道？ 视线在那人身上扫过之后，高云端收敛了自己冒光的视线，一脸警惕开口。 “你是什么人！” 在高云端盯着那人看的时候，来人的视线也刚好落在高云端身上，两人相互打量一翻，那人手中折扇一敛，朝高云端握拳行一礼。 “我是玉南风，子羡的表哥。” 玉南风？ 听他姓玉，不用猜就知道是玉家的人。 玉子羡很少跟玉家人联系，玉南风这个名字也没有提及过，高云端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印象，高云端知道的是，玉子羡并不想跟玉家牵连太多，所以，玉南风的不请自来，高云端是不欢迎的，更何况，他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面前，这本就让高云端不爽了。 “玉公子，玉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家，你这样深夜潜入一个独居女人的家里，可不是大家公子所为！”高云端好不客气。 按理说，她应该对玉子羡的亲戚客气一点的，然而，他们先做了不客气的事情，惹了她不高兴，凭什么让她客气？ 玉南风听出高云端话里明显的不悦，唇畔微微勾起一抹歉意的笑容。 “事出有因，还请姑娘勿怪。” 玉南风这名字，还真是自带一股柔和，从他进来，脸上一直那种浅淡带着笑意的模样，即便高云端说话不怎么客气，他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 高云端挑眉看着他，半晌，收敛了面上的怒意，只是，声音依旧疏离。 “既然玉公子是玉子羡的表哥，那么，想必你应该是来找他的，很不凑巧，他最近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的。” 玉南风直接开口。 高云端楞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容之中更添了几分嘲讽之意。 “我不觉得我应该和玉家有什么关系。玉公子所说的‘找’，该不会是以我做饵，想要逼迫玉子羡做什么吧？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我虽然不如你们玉家有钱有势，可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这里到底是县城，你们还想强行把我带走不成？” 说着话，高云端往后挪了一步，拿着软骨散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警告的话倒是说得很利索，可高云端心里却是紧张的，楼司中了机关被困在笼子里不说，玉南风刚才进来的时候，走路都没有声音，从这一点就呢过看出他的武功很厉害。 厉害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但是高云端知道，要是真动起手来，她肯定要吃亏的。 玉南风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视线在高云端脸上扫过，忍不住轻笑出声。 “云端姑娘不用这般抵触，此次我来的确是想请你跟我去一趟玉家，却并非用你要挟子羡。” 说着话，他朝门口看一眼，道：“来都来了，你准备一直躲在外面吗？” 还有人？ 此刻高云端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然而，等她看清楚进来的人竟然是霍倾的时候，那崩溃的劲儿瞬间炸了！ “霍倾，你大爷！竟敢跟别人蒙我！” 高云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要不是玉南风在跟前，她说不定就要动手了。 霍倾没脸的抽了抽嘴角，道：“你别激动啊！我也是没办法，玉家老太太想见你一面，这才让我帮着圆个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