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那万能小姐姐》 穿越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伴随着滴答的声音，男女争执吵闹如同苍蝇，嗡嗡响个不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闹人的苍蝇嗡嗡声终于结束，病床上的苍白少女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这副身体实在太过孱弱，稍微动一动，整个人就跌倒在病床上。而这个时候，许多的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汹涌的窜入她的脑海。 就在她倒下的同时，病房的门打开，一个干巴巴瘦的对襟褂少年立刻窜上前，叫：“妹妹！” 随后又无头苍蝇一样叫：“大夫，大夫，我妹妹要死了。大夫！” 苍白少女在这混乱的叫声里，咣当昏厥了过去。 昏厥少女——曲小西。 而曲小西这一昏厥，记忆涌来的却是一个叫“曲知婵”女孩子的简短一生。曲知婵生在奉天城一户书香门第，父母深明大义，一兄一弟友爱，家中资产颇丰，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只不过，小姑娘人生中却有三个不得不提的转折点。 第一个是在小姑娘七岁那年，那一年，小姑娘跟着家中双胞胎小哥哥知书出门去买点心，结果遇到了的抢劫。家中的婆子没看顾好他们，眼看危险奔着小姑娘去了，却是小哥哥知书挡在了小妹妹的面前，砸到了头，从此坏了脑子。家中花了许多钱，却并没有治好。 从此小知书的智商，基本就在七岁了。 虽父母没有责备小知婵，但是对她冷淡许多；祖父祖母更是恨上了她。 大半年后，在祖父祖母的强烈要求下，小姑娘她娘又怀了上了，十月怀胎，又生下一个男孩子。不过大龄生产，又因为操心大儿子，她孕相不好，生出来的小崽子跟小耗子似的，体弱多病。 不过因为小弟的降生，小知婵却高兴很多，因为他们家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和气欢笑。日子又重新归于了平静。只不过，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 小姑娘迎来了第二个转折点，他父母祖父母外出的时候遭遇了乱事。一场祸事，四位都丧了命，就剩下三个小豆包。 这个时候，知书知婵都是十三岁的年纪，小弟知棋更是才五岁。 好端端一个家庭，就这样散了。 他们家人丁不算兴旺，只有一个外嫁的姑姑，两家关系也是不错。姑姑姑丈登门，很快操劳了丧事。不算是盛大体面，但是也不算狼狈。一翻下来，遣散了家里剩下的佣人，将三个孩子接回了家。 外人都说，这真是顶顶儿的和善人了。 三个孩子也怀着忐忑的心，登了姑姑的门。只不过，他们却从天堂跌入泥潭。 姑姑面慈心狠，接受了他们家的家产，转头儿就将三个孩子扔在下人房，比做家里的丫鬟小厮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知婵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还要护着只有七岁智商的哥哥，五岁的小弟。兄妹三个，过的苦哈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年，就在前几天，姑姑突然一改作风，对他们热络起来。 穿的也好了，吃的也好了，住的也好了。 总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和善人儿呢。 但事实上，她这“好姑姑”却准备把知婵嫁给财政司的中年司长，借以为姑父换取好前程了。这就是知婵的第三个命运转折点了，她正是因为偷听的时候逃跑，不小心掉到了园子里的荷花池，丢了命。 而曲小西在现代的时候则是修理天线的时候遭遇了雷击，也正好丢了命。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穿越而来，占据了这身体。 她觉得脑子嗡嗡的，即便是她已经变成了曲知婵，却还能感觉到曲知婵临时时候的那种绝望。小姑娘不是怕死，但是临时还在挂心智商有问题的哥哥和今年才刚刚六岁的体弱小弟。 那股子阴冷的感觉萦绕在曲小西身边，她勉强想要的睁开眼睛摆脱，但是好像又怎么都做不到。 周遭的一切，阴冷的像是冷库。 更有甚者，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一阵阵冰冷的溺水感——滴答，滴答。 水声又出现了，曲小西脑子都要炸开。 她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溺水，而周边，就是那个大宅子里的荷花池。 曲小西蹙着眉心，拼命挣扎。 “姐姐，姐姐你不要死……” “妹妹，妹妹你不要死……” 两道震耳欲聋的哭声突然传来，曲小西突然间就觉得刚才的阴冷与溺水感瞬间消失殆尽。她拼命挣扎，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开，就看到趴在病床边的两道身影。 一大一小。 大一点的，正是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半大小子，记忆告诉她，这是她的哥哥知书。 小一点的，就是他家小弟知棋了。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衣服都不怎么合身，穿在他们身上，不伦不类的。 她移了移眸子，看到在旁边，是一个白大褂，白大褂头发中分，推了推眼镜，说：“既然醒了就没事了！这样鬼哭狼嚎的，实在有失斯文。” 说完，不乐意的出了门。 曲小西还没等开口，就听少年带着哭腔说：“妹妹，你不要死。” 他一把握住了曲小西的手，他的手一点都不大，没有一点肉，干枯的像是个鸡爪子，磨得很粗糙，可以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曲小西是孤儿院长大的，虽然他们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孩子会弄成这样。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孩儿，这小孩儿今年六岁了，但是看起来更小很多。要是猜测，十人有九人都会猜他四岁。 小孩儿瘦的脱相，只有一双还算明亮的大眼睛。 他紧紧的盯着曲小西，紧张的抓着曲小西的衣角，跟哥哥一样，强撑着的坚强中透着忐忑，好像生怕下一刻，她真的会死掉。 曲小西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嘴角，说：“我不死。” 我不死——也就三个字，但是却让一大一小两个男娃红了眼。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嚎啕大哭，反而是紧紧的抱住了曲小西不撒手。 她看着这俩男娃这样儿，倒是没有扒拉开。她不是一个爱发好心的人，但是，却晓得自己占了人家姐妹的身份。 而且，那荷花池的溺水感也太真实了些。 好像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一样。 曲小西纳闷的挠了一下头。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从外推开，三人六只眼，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这次进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差不多五十来岁的样子，所有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吊梢眼儿，有点尖刻。 都说相从心生，这话放在这老太太身上还真是没错了。 她是白家的管家娘子，白家，正是曲知婵姑姑的婆家。 这位管家娘子人称一句柳阿婆，是他们姑姑曲氏的心腹。他们家还没出事儿的时候，她看他们几个孩子每次都跟一朵老菊花似的笑容灿烂。但是他们家出了事儿，再看他们，就从不拿正眼儿看人，惯常鼻孔朝下。 偶尔打骂他们，毫不留情。 对她这个女娃，更是看不上。 这不，一进门就冷言冷语：“呦？醒了？真是，我们奶奶怎么就造了孽，有你们这么几个讨债鬼的亲戚。空着爪子来我们白家，吃白家的喝白家的用白家的，现在还要折腾到水里浪费这住院的钱。也不想想，这洋人的医院，是随随便便就住的进来的么！这又要花多少钱？奶奶是个好性儿的……” 还没说完，就被曲小西打断。 曲小西扬了扬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状，鼻孔看人，谁不会啊！ “柳阿婆，是不是空着爪子来白家，还不是你个下人能够知道的！难不成主人家的事儿还会告诉你？我们要是空着爪子，当初曲家的家产哪儿去了？难不成还能不翼而飞？咱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姑姑姑丈都不说什么，你一个下人，就不要在这里充什么主人的款了！我见不得你这个刻薄的鬼样子。” 曲知婵一贯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寄人篱下，哪里敢顶嘴？ 柳阿婆没想到曲知婵敢顶嘴，一时间气红了脸：“我打死你个小唱……” “你敢！”曲小西下巴翘的高高的，面上带着小人得志的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姑打算把我嫁出去了！你今日敢动我一下，坏了我的颜色，姑姑姑丈也饶不了你！” “你！！！”柳阿婆作为曲氏的心腹，自然晓得这桩筹谋的。 “你回去告诉姑姑，我都知道了！既然想要我嫁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好吃好喝好用的伺候着我，就算牛耕地还得喂点草呢！还想让我嫁人帮衬姑父，还想让你这个老虔婆来作践我？啊呸！” “你你你！”柳阿婆何时见过她这样，手指逗得像筛子。 曲小西眉眼弯弯，靠在病床上，十分轻松：“我想喝鸡汤了！” 她皮笑肉不笑：“我不要你熬，谁知道你这老虔婆会不会在里面吐口水。给钱，我要自己买。” 柳阿婆气的眼睛如同钩子，盯死曲小西。 曲小西：“看什么？我这两面派的作风，可是跟你们学的呢！“ 柳阿婆死死的盯着曲小西，好半天，几乎从牙缝里磨出来几个字：“你等着！” 她咣当一声，砸了门出去。 眼看人一走，知书飞快的拉住妹妹，使劲儿摇头：“妹妹不要嫁，不……” 曲小西一把捂住了知书的嘴，给小弟使了一个眼色，小孩儿飞快的跑到门口，眼看柳阿婆确实走了。 他飞快的迈着小短腿儿跑回来，急促的说：“姐姐不能嫁，那些人不是好人！” 曲小西冷笑一声，说：“嫁他妈！” 姑母 曲小西坐在病床上，任由两个男娃拉着，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她对着两兄弟，竟然没有一点隔阂感。 虽说，她经常跟孤儿院的小朋友接触，可是也因为从小就是个孤儿，她其实不是那么打从心眼儿里就跟人亲近的！只不过她藏的好，没人看出来罢了。 但是跟着两个小兄弟，完全没有。 大概，她接收了曲知婵的身体，也同样接收了曲知婵的所有情感了吧。 “姐，姑姑说的那个人是坏人，不能嫁！”六岁的小男娃眼睛瞪的大大的，坚定：“不能嫁！” 曲小西当然晓得，她还晓得，她姑姑和姑丈是打算用哥哥和弟弟作为要挟，让她嫁出去为白家谋前程。要不是她当时太惊讶，也不至于被姑姑发现，逃跑掉进荷花池。 曲小西：“我知道！” 她看向床边大小两张稚气的脸，认真说：“所以我们要跑！” 两个男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抿紧了嘴。 曲小西：“但是我们要跑，也得把身体养好，更得有钱。” 虽然都挺小的，但是两个男娃已经知道没钱的难处了，他们过的这么苦，就是没钱。那些吃喝不愁的好日子，虽然才短短一年，但是却遥远的就要想不起来了。 两个男娃立刻点头。 曲小西：“你们得听我的！” 两个男娃又点头。 知书轻轻拽拽曲小西的衣角，眨巴黑亮的大眼睛说：“妹妹，你变了。” 曲小西心里一惊，随后瓮声瓮气的说：“再不坚强起来就要被那家子吃了！你们两个也都听我的，不然我逃走不带你们！” 她作势凶了一下，对年纪不大的小孩儿，也不能全然哄着的。 两个男娃惊慌的赶紧点头，都抱住了曲小西不撒手表忠心。 咚咚咚的高跟鞋声踩在地上，发出并不让人愉悦的声音。 曲小西看着门口，立刻按住了两个男娃，安静的等待。很快，她的病房门被推开。这次进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她一身粉底儿大牡丹花旗袍，卷发盘了成了铜钱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鞋跟细细高高，一身浓重的脂粉气。 跟在她身后的，就是刻薄鬼柳阿婆，她提着个小提壶。 曲小西感觉到哥哥弟弟的害怕，抬头娇声叫了一句：“姑姑。” 铜钱头曲氏翘了下嘴角，亲亲热热的坐在了床边，拉住她的手，柔声：“大姐儿真是吓死姑姑了，你这孩子真是该打，好端端的大晚上，胡跑什么呢？姑母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对你，可是当做自家闺女一样看待的呀。” 这做派，就好像之前对她不好的不是她似的。 曲小西抿着小嘴儿，委屈的看向了柳阿婆，小声儿：“我乱跑，柳阿婆会打人的。” 曲氏扫了柳阿婆一眼，作势瞪了一眼，说：“你这老婆子，怎么照顾孩子的？倒是让孩子怕成这样了！我就说过，我哥哥就剩下这么三个根儿了，可不能慢待了。你看你，先头儿就没做好，现在还让孩子怕了。” 柳阿婆心领神会：“都是老奴不好。” 两人表演起来，但是相当不走心。 曲小西才不算了呢！这老婆子是首当其冲欺负他们的。 曲小西：“姑姑，你看她道歉都不肯真心。人家大户人家哪个下人犯了错，不赏一个嘴巴啊？” 她拉着曲氏，睫毛闪闪，软糯柔弱：“姑姑，您教训她嘛！” 曲氏正欲拒绝，就听曲小西说：“您教训她，我嫁到沈家，一定好好为姑父美言。” 曲小西继续撒娇：“姑姑，我会乖会听话的。” 曲氏挑眉，似笑非笑：“嫁到沈家？” 曲小西立刻害怕的瑟缩一下，小声：“我、我不是故意偷听。” 随后又带着一丝丝小倔强抬头，“姑姑，我都要嫁过去了。那、那以后我就是贵人了！我可以帮助姑丈的。”在曲氏的目光下，又一点点缩回去：“我、我想过好日子……” 曲氏阴沉不定的看着曲小西，好半天，终于放开了脸色，她拍了拍曲小西的手，说：“姑母就晓得你这孩子是个懂事儿的。” 她看向了柳阿婆，柳阿婆接受到主家的意思，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就扇在了脸上。 她嘴上说的好听：“都是我不懂事儿，狗眼看人低，表小姐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都是我的错。”又是一下子。 自己打自己，总是收着力，很虚。 但是曲小西却立刻得意洋洋的睨了柳阿婆一眼，柳阿婆竟然还能陪着一张笑脸，相当能屈能伸。 “表小姐，您不是想喝鸡汤吗？我给您买回来了！您快尝尝！” 虽然她能屈能伸，但是曲小西却得寸进尺：“我不要喝你端来的，我们这么得罪你，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鸡汤里吐口水！” 她摇晃曲氏：“姑母，我病了，想吃点好的。但我可不相信柳阿婆，咱们每天出去买好不好？” 曲氏微微审视，曲小西立刻补充：“谁去买都成，得让我哥和我弟跟着。他们知道我爱吃什么！姑姑，求求你了姑姑……” 曲氏有些微蹙的眉心微微散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十分的慈爱：“好吧，你呀，真是个磨人精。要是搁了旁人……算了，谁让我是你最亲爱的姑姑呢！” 曲小西立刻笑眯眯：“姑姑最好了。” 她的视线落在柳阿婆身上。 柳阿婆可不是刚开始第一次来的样子，这次“懂事儿”多了，赶紧赔笑。 曲小西：“哼。” 她垂垂眼，再抬头，笑容更灿烂。 其实，她哪里是为难柳阿婆呢，她不过是在用柳阿婆和小贪心试探曲氏的底线罢了。暂时判断好了底线，她才能更拿得准，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还是乐观的！ 反正演戏嘛！也不是很难。 曲氏没在这边久留，这样晦气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来。 “那你好好在医院休养，这几天就让你哥哥弟弟也留下照顾你吧。” 曲小西立刻喜笑颜开：“谢谢姑姑。” 曲氏起身，就听曲小西又开口：“姑姑，我晚上想吃大米粥。哦对，我还想吃榆钱糕。” 曲氏顿住脚步，冷漠的勾了一下嘴角：“晓得了。” “我还想吃……”曲小西没说完，曲氏拿出一个银元，扔在了病床上：“拿着买点小零嘴儿。” 曲小西一把抢过去，眉眼弯弯：“谢谢姑姑！” 曲氏高冷的笑一下，踩着高跟鞋出门，全程漠视了两兄弟，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柳阿婆将小提壶放下，一同跟了出去。 门甫一关好，曲小西立刻喜悦的像是一个小机关枪一样开口：“快把鸡汤拿过来！” 她打开了小提壶，壶盖就是个小碗，一打开，鸡汤的味道迅速弥漫，霸道的很。刺激着他们的味蕾。几个孩子已经一年多没喝过鸡汤了。 视线全都紧紧的黏在了鸡汤上。就连曲小西也是这样，她心里觉得自己不可能馋这么点东西，但是身体很诚实。 三个人的肚子，都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可耻的流起口水。 曲小西：“啥也别说了，吃吧！” 三个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唏哩呼噜的！ 曲小西边吃边说，口齿不清：“大哥，小弟，往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姑姑想让我嫁人，想让我帮扶白家，就一定会对我们好的！我们又能过以前的好日了！” 还不等两个孩子反应，她重重的挤了一下眼，随后继续兴高采烈：“这几天你们想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就跟他们要！我们也做新衣服！你们看到姑母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了吗？真好看啊！等过几天，我也让她给我买！” 别看知书大一点，但是他其实反而更单纯。 倒是知棋小小的娃儿感受了冷暖，小机灵鬼儿一个，他看姐姐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赶紧说：“姐，我想吃好东西，想吃许多许多好东西！你让他们买！” 曲小西：“放心好了，这事儿有我！” 她得意洋洋：“看到没，这是银元，你们拿着，下午出去买东西吧。” 知书：“可是花了就没有了……” 曲小西随意的说：“再问姑姑要好了！喜欢什么就买！以后，我们会有更多！” 门口的两个女人听到这里，曲氏嘲讽的笑了一声，从嗓眼里念了一句“眼皮子浅的”，之后就扭着下楼，边走边是叮嘱：“老爷跟那边商量过了，下个月末就把她嫁过去。左右不过一个多月，既然她是个见识短的，就让她多吃点好了，正好也让她养一养，圆润些，别是现在一副黄毛丫头的样子。人家可看不上。这几日你也暂且受点委屈，这没脑子的丫头，先把她笼络住再说。凡事儿由着她点，稍微养一养，就让她出院。” 柳阿婆：“好的。” 两人扭着胯胯轴子下楼，曲小弟小小的身影在楼梯口偷窥一下，随后咚咚跑回来：“姐，人走了。” 曲小西认真：“你们听我指挥！” 小哥俩儿：“好嘞！” “这几天还什么也不用做，你们尽管好吃好喝，多养一下！等回了白家，我们再走下一步！” 两个人睁大了眼。 曲小西意味深长：“我已经有主意了！” 两个男孩儿使劲儿点头。 曲小西缓了一下，看了眼还剩下一点点的鸡汤，说：“你们喝了吧。” 知书摇头：“你是病人，给你喝。” 三个人分一份鸡汤，其实也不多的。 曲小西：“咱们好久没吃有油水儿的东西了，一次吃太多肠胃受不住，容易拉肚子。我是病人，身子骨更虚，你们吃吧。” 两个男娃执拗的看她，曲小西叉腰：“谁是老大！！！” 知书举手：“是我！” 曲小西面无表情，他挠头：“不是我吗？” 曲小西认真：“你是哥哥。” 顿了一下，开口：“我是老大！” 她点点两个人，说：“你们都要听我的。” 俩男娃：“哦。” 曲小西吹了一下银元，随后果然听到一点点传说中银元的悦耳声音。 “银元的声音，就是好听！” 她的大眼睛闪了闪，声音轻的好似自言自语：“……我得在白家干一票大的！” 首饰 曲小西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被接回了白家。 这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一来这个时候大家对这种地方总是忌讳；二来外面人多眼杂，如果传出不好的名声，那么曲小西就不好嫁了。至于说“想逃”，这事儿不管是白老爷还是白太太曲氏，他们都没想过的。 到处兵荒马乱的，一个傻子一个女娃一个小豆包，出去送死吗？ 他们哪里敢呦！ 所以，在这样的既定印象下。曲小西觉得，他们的优势又+1了。 要说白家，从上到下，都跟那变色龙似的。 柳阿婆会“变脸”，作为主人家的白太太曲氏更会了，她先头儿作践侄子侄女儿，不把他们当回事儿。现在为了能够得了侄女儿的力，又立刻变幻一副嘴脸，真是比亲娘还好呢。 像是曲小西出院，她就亲自来接了，今次她换了一身的枚红色的缎面儿旗袍，首饰又是金灿灿的一批。一见曲小西，将她搂在怀里，贴心的叫：“我的心肝儿呦，姑母来接你了。” 曲小西仰着头，软糯可爱：“姑母，我们要回家了吗？” 曲氏：“可不是嘛！走，咱们回家。姑母给你准备了好看的新衣服呢！” 这话一出，就看小姑娘的眼睛一亮。 曲氏心里得意，又说：“姑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新首饰。” 曲小西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神采奕奕了，而是直接抓住了曲氏的手，说：“姑母，咱们快回去吧。” 她匆匆就要穿鞋，曲氏对她这副眼皮子浅的样子十分的满意。越是眼皮子浅，越是能拿捏住呢！她连声说了几句好，眼皮儿扫一下站在一旁像是小厮的两兄弟，说：“拿着包袱，这样的事儿怎么还能让妹妹做。” 曲小西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这两天买来的零嘴儿。 知书立刻拿起了小包袱，另一手牵住了弟弟。一行三个人跟着曲氏下楼。 一看到曲氏出来，司机老王立刻从车上下来，十分恭敬的开车门。 “太太，表小姐，表少爷，请。” 三个孩子并排坐在后座上，都有些拘谨。 车子缓缓开动，曲小西侧过头，看向窗外，也不晓得看什么呢。 曲氏：“大姐儿看什么呢？” 曲小西甜甜的笑，说：“我依稀记得，这条街有一家洋人开的店，他们家会卖那种白白的奶条，可好吃了。我正找呢。” 曲氏嘴角微动，不过还是含笑说：“不必找的，下午让下人去买就是了。” 似乎是说起这个，她立刻又道：“看我，真是没有成算。一会儿回家，姑母就吩咐下去，给你定羊奶。这羊奶啊，又补身子又好，喝得多了就一张白皮子，且好看的。” 养肥了养好了，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曲小西扭着小手儿惊喜：“谢谢姑姑。” 紧跟着，她又眨巴大眼睛，说：“姑姑，您多定一点吧，哥哥和弟弟也得补一补的。” 曲氏没有一点为难，嗔怪的瞪她一眼，说：“自然是你们都有，难道我还厚此薄彼不成？你们可都是哥哥的孩子。” 曲小西笑容灿烂：“我最喜欢姑姑了。”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抵达了白府，白家在奉天城的东边儿，位置不算顶好，但是面积不小。前前后后，几百平的样子。也只有这样的边缘位置才可能盖这样的院子。城中心一些好的位置，现在几乎都是小洋楼了。 不过这里交通就不算好了。 下车的时候，曲小西回头看了一眼车夫，见他正把钥匙恭敬的交给曲氏。她眼神闪了闪，听话的跟着曲氏进门。 曲小西兄妹三个都被安排在了东边儿内院，算是家里的好位置了。像是白老爷的书房，还有他跟曲氏的房间，三个姨娘的房间，都是在这边。 西边儿内院则是白家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两位公子三位小姐，则是住在那边。 曲氏：“在姑姑心里，你们可比我亲儿子亲闺女还重要呢。” 曲小西乖觉的迎合：“姑姑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在心里的。姑姑放心，我一定听话的。” 曲氏对她的识相相当满意，她含笑：“快来看，这首饰喜欢吗？” 这是一套珍珠首饰，曲小西惊呼：“好美！” 她立刻就窜到梳妆台，捧着首饰露出梦幻脸，她娇声：“真的好好看啊！” 她立刻热络：“姑姑，你快帮我戴上。” 随后又张罗着换衣，曲小西才十四岁的年纪，又吃了一年的苦，瘦瘦小小的，头发也有点枯黄，看起来像是个黄毛丫头，大概也知道她这美胸没屁股的穿旗袍也没得看，所以曲氏只安排人做了两套寻常的裙装。 上衣下裙，规矩中透着书卷气。 曲小西：“怎么都是白色啊！” 曲氏：“那就是你这孩子不懂了，要想俏一身孝。白色才是好看的呢。” 曲小西在一套纯白和一套白色蓝边儿中间，选择了后者，她很快的换上，她拎着小裙子的边缘，转了一圈，说：“姑姑，好看吗？” 曲氏：“好看，特别好看！” 曲小西眨眼，软糯着撒娇说：“您不觉得我这少点什么？” 曲氏挑了一下眉。 曲小西立刻自己接上，说：“我穿这么素净，戴珍珠不好看的。画龙点睛，我觉得，如果配个金项圈，肯定最好看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曲氏不撒手，说：“姑姑，把我打扮的好看，您面子上也有光啊！您说对吧？” 曲氏抿抿嘴，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儿，含笑：“行，姑姑这就安排人给你打一个。” 曲小西赶紧的：“不用打呀，那多耽误时间。咱们买现成的啊！姑姑~” 曲氏：“好。” 曲小西：“那姑姑带我一起，我自己挑。” 曲氏哪里会让她自己挑，若是挑了贵的，这不是亏了吗？ 她笑容敛了几分，说：“你大病初愈，又要出门子了，还是在家好生养着。你放心，姑母下午就去给你挑。一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看的。” 曲小西：“姑姑，你看我的手腕。” 她把自己的小手儿也伸了出来，柔声：“您觉得，少不少点什么？” 这个话，刚才她似乎还听见了呢。 这个侄女儿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了。 曲氏：“你一个妙龄少女，确实是少些首饰。不过你晓得，姑姑当家也不容易，一下子备齐了总归要受人诟病。但是姑姑可不会亏了你，肯定在你出嫁前，给你置办一副最体面的身家。” 曲小西大眼睛亮亮的：“谢谢姑姑，可是，一个金镯子又不要很多钱的。” 她声音温婉：“谁家的姑娘，不是许多首饰呢！” 她拉着曲氏摇晃：“姑姑，我要嘛！您在家里，难道连一个金手镯的事儿都不能做主了吗？” 曲氏深吸一口气：“那好吧。” 她又说：“家里事情多，姑姑这边还有不少事儿要忙，你这几日就好生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姑姑。院子里的人，你也尽管使唤就成。” 曲小西立刻：“那我要柳阿婆给我和哥哥弟弟倒马桶。” 说话的同时，她大眼睛瞅着曲氏眨都不眨一下，曲氏在短暂的僵硬之后，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随即说：“行！” 曲小西：“那也要她刷马桶。” 曲氏：“大姐儿啊，柳阿婆都道歉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好……” 没等说完，曲小西就撒泼：“我不嘛！姑姑，她之前对我那么不好，你就让我出口气嘛。姑姑。” 曲氏：“那好吧。” 即便是心腹，也不过是个下人。 曲氏并不很在意，但是实在受够只要在，曲小西就没完没了的要这个要那个。实在是烦人。 她道：“姑姑先回去了。” 曲小西：“好呢。” 她乖巧的挥舞一下小手帕，说：“姑姑慢走。” 眼看曲氏离开，曲小西微微挑眉，心道：今天，曲氏对她的容忍度又增加了一些，看来，这两天应该又有旁的事情发生了。 曲家两个小兄弟就住在曲小西旁边的屋子，两个人见曲氏走了，都窜了过来。 知书担心的问：“妹妹，她欺负你了吗？” 小知棋也担心的看着曲小西。 曲小西摇头：“没！” 知书脚尖惦地画圈儿，低声：“他们今天接咱们的那辆车，是我们家的！” 知棋鼓着腮帮子，小眉毛皱成了毛毛虫，小小的人儿，说：“姑姑是大坏蛋。” 曲小西按住了两个人，低声：“以后，什么都不要说。” 两个人大眼睛都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意味深长：“隔墙有耳，我们得小心。” 两个男孩子立刻听话的点头。 曲小西：“那现在，我给你们吩咐任务。” 知书赶紧：“妹妹你说！” 知棋也赶紧挺胸，表示自己更可以。 “这几天，我会要各种点心，你们跟着出门采买。”曲小西：“每一条路，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你们去的每一家店，都要给我打听清楚前后门。” 虽然面前两个人一个“七岁”，一个生日小还不够六岁。 但是曲小西却不把他们当成小孩子了，她握住两个人的手，说：“这件事，交给你们了！” 两个男孩子坚定，眼睛亮的不像话：“我们一定办好！”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逃走！ 她撸撸袖子，露出自己最甜美的笑脸：“咱们兄妹三个，一条心！” “一条心！” 首饰2 香气袅袅的室内。 曲氏穿着旗袍，坐在镜子前，一双脚，赤在外面。一个瓜蛋子脸大辫子丫头跪坐在地上，将曲氏的一只脚放在膝上，认真又细致的涂抹脚指甲油。 曲氏的身后，则是一位梳头娘。 曲氏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翘的高高，露出宝石戒指显摆。 “老爷呢？”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立刻开口：“老爷那边来了几分治安局的友人，正在书房品茗论画。” 曲氏微微点头，催促梳头娘略快几分，梳头娘赶忙应了。 此时，柳阿婆进来，手中捧着大小两个盒子，恭恭敬敬：“太太，您为表小姐定的首饰送来了。” 曲氏微微一笑，颔首：“打开给我看看，若是做工不好，我可不要的。” 柳阿婆立刻：“您对表小姐，真是亲母女的疼爱。” 她打开上面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个金镯子，细细小小的，不过花样儿倒是时下流行的。再打开下面的盒子，金项圈也不大，不过因着是金饰店的成品货，又比一般的手工细致一些。 曲氏蹙眉：“倒是小了些。” 柳阿婆能够成为曲氏心腹，自然是个会揣摩曲氏意思的。 她赶紧的说：“首饰哪里还分大小？表小姐苗条，若是戴太厚重的，倒是不美。就这样的才更显得雅致。再说，金饰店的首饰，可不是那种粗粗的手工货能比得了的。” 曲氏微微一下：“那倒也是。” 梳头娘也感激附和着说好话：“太太就是心善，咱们来往这么些年，可不是最了解您。要说咱们奉天城，您可是顶顶的和善人儿。做您的外甥女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梳头娘做的是内宅女眷的生意，嘴甜又八面玲珑，几句恭维起来，曲氏笑容就更大了几分。 她摆摆手，说：“你去给表小姐请过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曲小西就顺着台阶儿走了过来，本来就营养不良，几日前落水激了一场，气色又更差几分。虽说这几日也是补着，但是甚至比较亏，哪里是三四天就能补回来的。 曲小西一进门，梳头娘抬眼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黄毛丫头。 不过她倒是面上不显，恭维着说：“表小姐真是个福气人儿。” 曲小西看一眼梳头娘，笑了笑，随后乖巧的请安：“姑母，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梳妆台上。 曲氏：“快来看看，姑母给你定的首饰，喜不喜欢？” 曲小西欢喜的凑上前，她将项圈和镯子都戴上，晃了晃，含笑：“喜欢，谢谢姑母。”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儿，摇晃了一下，说：“就是小了点。” 曲氏：“……” 梳头娘手上的动作一顿，垂首不敢笑。 曲小西：“姑母，您今天不是没出门吗？怎么就突然买回来啦。我还以为，要明天才能收到呢。” 曲小西声音软软糯糯，但是这话真是没什么分寸。 曲氏眼色深了深，笑着说：“我让柳阿婆操持……” 还没说完，就被曲小西打断，她委屈的苦着一张小脸儿，说：“姑母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凶凶的却又带着委屈：“我都说了柳阿婆打骂我们，你怎么还可以这么信任她！怪不得这项圈和镯子都这么小。原来是她选的！她那么讨厌我，她来选不是一定选最小最不好的吗？她就是存心膈应我的！” 她的大眼泪掉了下来，嘟囔：“这项圈和手镯，我不要了！她选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再说，她整天倒马桶刷马桶，脏死了，她那双脏手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她叫唤的厉害，作势要把镯子撸下来，但是却又只是做做样子，也没得真的摘下。 “大姐儿！”曲氏抿嘴皱起了眉，面色不虞。 曲小西才不管，依旧哭哭啼啼：“您说要给我挑最好的，这哪里是最好的？骗人，您就是骗人！” 她越哭越大声，抱怨的声音也更大：“去年我们来的时候，您把我娘和我的首饰都拿过去保管。我都不拿你们当外人。你们给我准备首饰，却准备最小的。呜呜，我不嫁，我不嫁了……你们打死我吧！” 曲小西撒泼也就算了，偏是站在门口声音高亢，别说屋里人，院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曲氏气的脸红，她盯着曲小西，眼光似乎要吃人：“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这样胡闹！” 曲小西却不管，声音不小：“姑母，我拿你当自家人，你却用这样小的首饰来糊弄我。呜呜。” 她的声音大，书房都在一个院子，就算听不细致，多少也听得清几分。白老爷脸色有些难看，很快的，吩咐身边长随：“你去太太那边看看怎么回事儿？这家里有客，如何就能胡闹。” “是！” 白老爷又道：“小姑娘家家的喜欢首饰，她这当姑母的何必拘着，反倒是让小姑娘误会了。你跟太太说，就说我说的，把替她保管的首饰都还给她！别是做了好人，还被冤枉了！她是怕孩子年纪小让人诓骗了首饰，这是好意。但是孩子年幼未必懂得这样的道理，总归我们治家严谨，出不了这样的恶事儿，还是还给她。我白某受不得这盆脏水！” 长随立刻：“是！” 长随很快的去了曲氏的房间，曲氏听了这个话，气的胸口起伏，她死死的盯着曲小西。 曲小西可怜巴巴的看着曲氏，委屈问：“姑姑，你生我的气了吗？你要不喜欢我了吗？你以后不对我好了吗？” 真是直击灵魂三连问。 曲氏冷冷的看着她。 曲小西：“姑姑，我想要首饰……” 她喃喃自语：“我晚上睡不着，都会梦见我妈，她就会问我，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怎么能把我的首饰给你姑姑呢！我要找她……” 她压低了声音，翘着舌，阴森森的说：“我要找她，我要找她拿回我的首饰……” 虽然知道曲小西是胡说八道，但是她这个语气，真心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曲氏呵斥：“你胡说什么！” 曲小西：“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我怕我妈妈吓到姑姑，这才想要把首饰拿回来呀。” 她不眨眼的盯着曲氏，说：“姑姑，你不听姑丈的话吗？首饰要还给我的。” 曲氏：“你！” 曲氏虽然心里恨不能将这个小贱人打死，但是却又能死扛住自己的恨意，勉强撑出一抹笑容，不发作出来：“你呀，还真是个孩子！” 她起身：“我这就给你去取你的首饰。” 一脚脚，踩得千斤重。 曲小西：“好的呀。” 曲氏进了里屋，好半天才抱着一个匣子出来，含笑：“喏，你的首饰都在这里了！既然你不想让姑母帮你收着，那便拿回去吧。” 曲小西把盒子打开，她扒拉了几圈，蹙紧眉梢儿：“缺了好些东西。” 她委屈的看向曲氏，又带着哭腔：“姑姑，我缺了好几个……” 曲氏皮笑肉不笑：“都在这里，一个不少，你记错了吧？” 曲小西嘟囔：“我根本没记错，我有一个金镯子，我都看到戴在表妹手上了。我娘还有一个玉镯子，都戴在老太太手上了……” 她碎碎念个不停，曲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好半天，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字儿：“赶明儿，我都给要回来给你。你容姑母一天，好么？” 曲小西终于见好就收：“那好吧。” 她抱着匣子，微微一福，笑着说：“姑母，我回去了。” 曲小西回到房间，看着面前的匣子，手指落在匣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 别看曲家是书香门第，白家看起来倒是暴发户一般，但是若说有钱没钱，那肯定是曲家更胜一筹。曲家早年祖上比较能钻营，在朝中为官，攒下不少家当。虽然儿孙不当济，一代代下来越发的不行。曲家的家产，到了她爸这一代，古玩字画买了不少。给她哥哥看病又花了许多许多，但是就算这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曲家的钱，仍是不少的。 这也是曲氏动了心的缘故。 不过曲小西想，曲氏那种人，就算是很少的钱，她大抵也不会放过。 他们贪曲家的钱，若是换算成钱，四四方方的樟木箱子，能买两箱子金条都不止。曲氏却连一个小小的手镯，都要选最小的。可见这是个什么人！这就是个属貔恘的。 “晚荷。” 曲小西开了口。 晚荷是曲氏拨过来的丫鬟，专门负责伺候曲小西。 晚荷心中正想着，等下客人走了，表小姐要如何倒霉呢。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激动的想要大喊，得意洋洋的眼看这落魄的孤女没得好下场。就在这时，就听表小姐却突然开了口。 “表小姐，您有什么请吩咐。” 曲小西侧眸，浅浅的笑，说：“你去书房门口与老爷的长随禀一下，客人走了，我要见姑丈。” 晚荷一愣，随后忐忑的应了一个是。 曲小西笑了出来，摆摆手：“下去吧，我中午要喝鱼汤。另外，炒个肉片，蒸个山药，我要浇上外面洋人店里的那种洋果酱。再烤一只鸭子，炒一个素菜即可。” 说到这里，补充：“菜量大一点，我哥哥弟弟正长身体呢。” 晚荷不敢相信她现在还吃得下这么多，曲小西冷冷的：“听见没！” 晚荷：“奴婢晓得了。” 说完，很快的退了出去。 原本有很多人刁难过曲小西他们兄妹三个，晚荷就是其中之一。这次曲氏把她安排过来，未尝没有让曲小西出气的意思。不过曲小西倒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如同对柳阿婆一样的厌恶。 眼看晚荷出去，曲小西嘲弄的笑了笑。 晚荷出去，正好小短腿儿曲小弟回来，他鼻尖儿带着汗珠儿，手里提着袋子，高高兴兴：“姐姐，我买了庆隆堂的绿豆糕！” 很好吃很好吃的绿豆糕，他又尝一口，可甜了。 小短腿儿的视线落在匣子上，瞬间睁大：“这是妈妈的！！！” 他激动的冲过去，小心翼翼的扒拉，好半天，咬着唇，愁出水儿：“姐姐，我们保不住的。” 曲小西挑眉：“谁说的？我们保得住。” 她故作玄虚：“我早就有主意了。” 小孩子眼睛亮了起来。 曲小西：“人啊，不能靠一味的讨好，也要让人看到，你应有的价值。” 曲小弟：“？” 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姐姐好厉害。 “姐姐你好厉害好厉害啊！天下最厉害！” 曲小西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蛋儿，“所以我是老大！” 交易 “听说，你要见我？” 白老爷居高临下的看着的曲小西，眼中带着审视。 曲小西抬头，这才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眼睛”打量这个白老爷。不得不说，这个白老爷不愧是姓白，一张脸，不似男子的白净，八字胡，眼下有些青色，消瘦。青灰色的长袍，头发则是摸了许多发油，中分。 曲小西没有答话。白老爷嘴角绷的更紧，冷漠的说：“你的胆子倒是大。” 也不知，是要见他胆子大，还是指上午趁势要首饰胆子大。 曲小西浅浅的笑了一下，清脆说：“我是故意的。” 白老爷一双眼阴森的盯住了她。 “我要拿回我爸妈的遗物。” 白老爷声音阴冷：“你凭什么！” 曲小西不卑不亢：“就凭，非我不可。” 她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笑脸儿。 “姑丈，我不是傻子。”她垂垂眼，声音不带起伏，“您是精明人，我也不是傻子。姑姑这么容忍我，我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白老爷没说话。 曲小西继续说：“不过您放心，我不是姑姑那个蠢货！她不知道，娘家兴旺对一个女人多么重要。我爹娘已经不在了，亲人也只有白家。白家就是我的娘家。你们好，我也能在沈家更加站得住脚。所以姑丈放心，你们厚道，我也绝对不会有二心。咱们互相利用，相信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乐意听话，乐意嫁过去。但是前提是，我哥哥弟弟在这边，都能有好日子，如果还是过去那样非打即骂。那么，咱们就一拍两散！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听话！就算是用我哥哥弟弟的安危威胁我嫁过去，那我帮你们还是害你们，就更不好说了。” 停顿一下，她笑了笑：“我觉得姑丈现在该是高兴，一个肯帮你，肯听话，愿意动脑子的人嫁过去，总是比你嫁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笨蛋更好！” 白老爷默默的审视曲小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小西安静的站着，没再说话。倒是白老爷开口：“大言不惭。” 曲小西：“您觉得我吹牛？是，我这副尊荣，确实称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但是，你们选我，自然有必选我的道理。我的长相不出色，也是有用的。如果除了长相之外，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才华呢？就算是娶个妾，红袖添香总也好过大字不识。虽说这一年我都忘了一些，不过我到底学了那么多年，这段日子，我会努力多学的。如果您想我更好，也可以找语言老师，日文英文俄文皆可。” 她似笑非笑：“姑丈，我知道，人只有自己的价值高了，才能跟别人谈条件的。” 这个时候，白老爷终于露了一点点笑面儿，他点了点头：“你确实，有点意思。” 曲小西：“我只想过的好一点，自己可以过的好一点，我兄弟过的好一点。我会好好表现，来换取他们的好日子。” 白老爷：“你这么想，就对了。” 他似乎是被曲小西说服了，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桌上的书籍，说：“你回去吧。” 曲小西没动。 白老爷：“怎么？” 曲小西：“我需要得到姑丈一个承诺。” 白老爷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曲小西嘲弄的说：“我姑姑那个人，一点小利都不放过，吝啬的很。我不管要多少东西多少钱，都是为了我哥哥弟弟。如果我嫁了，我的那些首饰放在哥哥弟弟手里肯定是不行的！保不齐，就会被我姑姑那蠢货骗过去。所以，我出嫁当天，会把所有的东西交给您。不是给您，而是请您为我保管。以后但凡有钱，我也放在您这边，给我哥哥弟弟攒着娶妻。” 白老爷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缓缓说：“你倒是相信我。” 曲小西摇头：“不是相信，是利益交换！我是相信您没有那么短视。不会为了一点点小钱而放弃我这个棋子。只要钱到位，只要我哥哥弟弟过得好，我会让您知道，我身为棋子的价值。” 一个黄毛丫头，个子小小的，满脸稚气，可是偏是这样，白老爷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自信。 这个时候，白老爷终于满意下来。 他点头：“沈先生曾经在德国留学，我会安排你学德语。” 这就是，达成交易了。 曲小西：“好的。” 曲小西全身而退，她很快的穿过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即便是上午闹了难看，可是老爷并没有为难她。这个时候大家也明白了，为了让表小姐嫁人，她现在是做什么都可以了。 一时间，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更是不敢招惹她。 曲小西虽然有些信心，但是却又不是不怕的，她回到房间，一关上门，整个人立刻倚上门，整个人深深的吸气。 坐在炕沿边儿的大小男娃担心的看着她，知书立刻上前拉住妹妹，心疼：“妹妹不怕呵。” 他赶紧抱住妹妹，轻轻的拍着曲小西的背。 一瞬间，曲小西心暖暖的。 曲小弟也跑过来，一手抓着哥哥衣角，一手抓着姐姐衣角。 她轻声：“没事的！” 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说：“我就说，我可以保住这些首饰的。” 两个男娃惊喜的看向了曲小西，都有点激动。曲小西一个脑袋揉了一把，说：“我们要走，得有盘缠的。” 两个男娃立刻点头。 曲小弟认真：“姐姐，我不怕饿。要逃的。” 曲小西：“那不行，咱们不能出去饿肚子。你们专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姐姐这边，也有事情要做！” “好！”乖巧二人组。 不得不说，曲小西和白老爷的谈话相当的成功。 第二天，曲小西这边就多了许多的书籍，曲氏可没有昨天的恨意，这个时候又变成一个慈祥的“好姑姑”了。说起来，曲小西也见过许多人，但是还真是没见过变得这样快的人。 来来回回，她的反复，快的不需要任何的过渡。 曲氏：“大姐儿看看，这几样都是你的首饰吧？昨天是姑母的错，姑母是真的没想到，你表妹这么不懂事儿，私下就来我这边拿东西。真是不懂事儿。” 曲小西俏皮的笑了笑：“不懂事儿，打一顿就好了。” 曲氏：“你说得对呢。” 今天的态度，又更好了一点。 每天循序渐进的好呀！ 曲小西毫不客气：“姑姑，你给我十块钱。” 曲氏：“什么！” 她也察觉自己表现有点明显，立刻调整一下情绪，说：“大姐儿你也不出门，要钱干什么？” 曲小西认真脸：“傍身。” 曲氏：“……” 梳头娘带着婢女登门，又是梳头又是染指甲又是化妆，也才两块钱。这真真儿是个讨债鬼！ 可是，想到男人的叮嘱，她纵然心中有万难，还是勉强掏了出来，说：“来，给你。” 大局为重。 曲小西：“我姑丈请的德语先生什么时候到？” 曲氏立刻：“德语先生哪里好找？还在找，你姑父说，他那边尽快。你这边也多看书多学习。腹有诗书气自华，你不算顶好的颜色，就得在旁的地方多找补了。” 曲氏说这些的时候，多少带了挤兑。 毕竟，哪个女人喜欢被人说颜色不好呢！ 不过，曲小西听完竟是点头附和：“这话有道理。那姑姑出去吧，我要读书了。” 曲氏：“……” 曲氏一走，曲小西拿着十块钱来到院子，叫：“哥哥。” 这几天，小哥俩儿除了跟着出门买东西，就是在院子里小跑儿玩闹。白家上下看了，越发的带着鄙夷。不过他们却不知，两个男孩子这是偷偷变相锻炼身体呢。 知书听到叫声，赶紧来到曲小西身边：“妹妹，你叫我啊。” 曲小西感觉到大家窥视的视线，说：“你们进来。” 她没有压低声音，即便是知道晚荷在偷听，仍是说：“一人拿五块钱。” 两个男娃：“？” 曲小西：“你们等一会儿问问府里谁要出门，跟着出去转转，买些吃吃喝喝用的。不花光别回来！” 两个男娃：“！” 曲小西：“去吧，别担心，花完了，我明天再跟姑姑要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就来到窗边，直接抬手就将桌上的墨汁泼了出去。晚荷被泼了一身：“呀！” 曲小西冷冷：“滚！” 随后咣当一声，拉下了窗户。 做完一切，她立刻凑在知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知书使劲儿点头。 曲小西：“好啦，你们赶紧去。” 两个男孩子慎重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听说曲小西所谓的“傍身钱”其实是给了两个混小子胡花，曲氏砸了一盏杯子。虽说，那些首饰最后还能回来，可是银元花掉可就是实实在在花了啊！ 曲氏气的上不来气，喝了一盏燕窝才觉得稍稍好转，可是还是心疼的心口窝疼。 她原已经缓和了不少。只是，傍晚的时候听说两个混小子回来，竟是喜气洋洋的买了一些破铜烂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报纸，乱七八糟，一大堆无用的。 曲氏差点昏厥过去。 这该死的，竟是胡花！ 曲氏气的晚饭都吃不下了，曲小西倒是高兴的看着报纸，找到了点头绪。 夜风习习，她摊开了纸笔，酝酿起来…… 搞事情！ 搅合 在这个时候，读书人是很难得的。 毕竟，这是个很费钱的差事，一般人家当真供不起的。 所有与“知识人”有关的玩意儿，也都不便宜，像是他们这次买了许多报纸，在许多人眼里就是奢侈的物件儿了。不过曲小西压根不当做一回事儿，买回来之后简单的翻了一圈就扔在一边，再也没看一眼。 而且，明明已经五月不太冷，表小姐还偏是要烧炕一整宿，要热热的，这分明是折腾人。 作为“监视”他们的晚荷心中恨恨，少不得又要禀给曲氏。 曲氏面上不显，心里简直更恨。她憋着一口气来看曲小西，故作不经意的问：“大姐儿啊，你怎么想起买这么些报纸了？” 曲小西正在读书，头也不抬回：“不看报纸，我怎么晓得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呢？姑母啊，多看看多晓得一些七七八八，才能跟人聊得起来啊！若不然，人家跟你说南方如何，北平如何，哪位大家写出什么锦绣文章。你只会说二筒八条，像话吗？” 曲氏被她噎了一下，想到她几天前还是小耗子的样子，现在就变的这样的嚣张。越发的感慨，这小蹄子果然就不能给她好脸儿。 为了前途，也为了钱途，忍，暂且忍她！ 等把她嫁出去，非要收拾她的兄弟解气！ “那倒也是，不过你姑丈那边倒是有不少的报纸，如是你喜欢，我与他商量都给你搬过来。”能不花钱，自然是好的。 曲小西：“好的呀。谢谢姑母。对了。” 她终于抬头，含笑：“姑母再给我十块钱。” 曲氏死死的攥紧了帕子，围笑：“这怎么……又要钱？” 曲小西：“哦对，还是二十块好了，十块钱，总归不太够的样子。” 她无辜的看着曲氏，说：“我想出门一趟。” 也不等曲氏拒绝，她就说：“我想去一趟书店，再买一些有用的书籍和纸笔。另外，我的墨水也没有了！姑姑如果担心我乱花钱，与我一起去吧。” 曲小西笑容甜甜：“姑母，我们从未一起逛街，想一想就觉得好失落哦。” 曲氏晓得，现在该是跟死丫头搞好关系。而且，有她在，许是就不用花二十块了。 她微笑：“好的吧，那……” 曲小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姑母，您快去换衣服。” 曲氏出了门，曲小西整理了一下衣服，趁着没人看见，将昨晚写好的几个信封塞进袜子里。别看曲氏死抠，但是最是要面子，但凡出门，十分的华贵。 与她相比，曲小西就像是一个小可怜。 曲氏一梗，问：“你怎么不打扮。” 曲小西：“我没有首饰。” 饶是曲氏这么两面派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似笑非笑的嘲弄说：“你不是有你娘留下来的首饰吗？我可都还给你了。” 曲小西点头：“当然，可是那些是我要留给哥哥弟弟娶媳妇儿的，戴出去掉了怎么办？如果姑母觉得我太素净，不如将您的……” 曲氏立刻打断她：“就这样吧，走吧。” 两人一同出了内院，曲小西见曲氏将钥匙递给司机。 “姑姑有什么好的书店推荐吗？” 曲氏笑了一下，说：“我哪里读过什么书，自然不晓得。” “那就随便找一家店吧，要店面大一些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曲氏，曲氏点点头，车子很快的停在一家店门口。 曲氏：“这里算是奉天城比较大的一家书斋了，你姑丈许多东西，都在这里买。” 曲小西似笑非笑：“姑姑这不是挺知道的吗？” 她挽着曲氏下了车，一同进门。 长衫毛寸头小伙计很快的上前，十分的客气：“夫人小姐，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 现在也有不少的女学生，小伙计并不拘谨，落落大方。 曲小西：“我需要墨水。” 小伙计立刻：“您这边请，您看，这几款是……” 他介绍起来，曲小西点头：“那就买最便宜的吧！” 曲氏心中一喜。 曲小西：“我再看看纸张，平日里练字，也该是什么都有的。曲小西立刻就点了起来，虽然墨水选了最便宜的，但是其他不是，贵的便宜的，许多都有呢。 没一会儿功夫，就选了厚厚的一摞子。 曲氏一个错眼儿的功夫，就看死丫头已经选了这么多。 曲小西还并没有结束：“这个是印泥吗？看起来不错，以后我也会有印章的。给我来一盒吧。” 大概看出这是位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豪客”，小伙计越发的殷勤：“您还有旁的需要？您看，这边……” 曲小西：“买点书吧！” 她绕过书架，正经书倒是没看，随手抽了十几本画册，曲氏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不过顾及在外面，没有发作。曲小西浑不在意，一圈下来，三十本也是有的。 她整理好了这些书，随意的指了一下：“我看这个裁纸刀也不错，给我一并包了吧。” 她胡乱一通买，看来没买很贵的东西，但是算一算，竟是也不少钱，曲氏听到：“二十九块钱”的时候，觉得心一抽抽的疼。 曲小西是实在不明白，她姑姑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就是这副吝啬的样子。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只道：“这些都放在车里吧。” 她想周围张望一下，说：“旁边是成衣店么？姑姑，走，咱们去看看。” 曲小西当真是不客气，一进门，就惊呼一声：“这条裙子真是太好看了，如果我成婚，传来一定很喜庆。” 她试都不试，吩咐：“给我包起来。” 随后又点：“呀，那条也好看，给我包起来。” 接连点了四五件，试穿都不，看来也不合她的身，但是她一口包起来、随后就乐滋滋的看向曲氏：“姑母，您付钱吧。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曲氏攥紧了拳头，强撑着没扇人，但是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曲小西呼了一口气，说：“逛了这么久，我倒是有点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顺势挽住曲氏，一同往外走：“我好像看到一个驴肉包的铺子，我们去吃一点，然后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吧。” 包子铺距离这边有半条街的距离，不过在他们来的路上，车子停下，他们一同进门，曲小西突然就滑了一下，她仓皇的扶住了邮筒，抱怨：“真是烦。” 曲氏跟她出门，真是七窍生烟，快一百块，就这样花了进去。 若不是非她不可，若不是！！！ 曲氏到底忍了下来，二人出门一趟，傍晚才回。曲小西倒是眉开眼笑，但是曲氏却绷着脸，如同谁欠了他的钱。 曲小西命下人将东西都搬回自己房间，她也不收拾，任由许多东西都堆在炕梢儿。 曲小西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倒是老实了一些，每日捧着那些画报报纸，偶尔还把白老爷书房的书籍拿过去阅读，似乎真的一副真心向学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城中几家热门的八卦报社，都收到了一封“告密信”。 这封信是用洋文写的，告密的内容是，曲家一家的祸事另有内情。 据说，曲家先生曾经为这位“执笔人”的父亲保管了一张画，而这张画虽然本身不值钱，不是大家之作，但是其中却暗喻了一副藏宝的路线。这是他家祖辈的一批价值连城的古玩藏匿所在。他原想找到曲先生拿回这幅画，但是却遭遇追杀。 而同时，曲家也出了事。他怀疑曲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跟他一样，就是因为财宝才招来的祸事。如今，他现在重伤不治时日不多，临死之前，想要把事情说出，为曲家讨一个公道。 告密信不算长，纸张泛黄还有些焦糊，虽然字迹凌乱，语法也有些不清楚，但是表述的却十分流利。 奉天文化娱乐报。 主编拿着这封信，看向办公室里知情的几个人：“你们怎么看！” “价值连城的古玩，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一位油头粉面的男子已经生出梦幻的表情，一张脸因为“价值连城”四个字而陷入狂喜。 主编：“这封信，不止我们有，你们没看到吗？他说了，给奉天城八家报社都投了信。” “那也不能公布，就算是八家，也总归是有数儿的人。如果真的公布在报纸上，就是整个奉天城，乃至于其他地方都晓得了。” “我也觉得不能公布，我们都不能推断真假，这语法这么多错误……” “其实，也不是错误吧？我当年留学，发现他们许多小城发音也不是完全一样。不过倒是彼此都能听明白的。英语没什么准确的一定要这么说的说法。这人倒像是在国外久住的人。” 几个人竟然辩驳起来。 “那既然国外久住，那么这封信的可信性就更加增高了啊！有钱人才出得了国，应了家产丰厚。” 突然有人提到：“曲家几个长辈去了之后，曲家的家产，都被白家收拢了吧？” “你们说，这件事儿……会不会跟白家有关系？” 大家立刻意味深长起来，不过很快的，大家的注意力就更加集中在了信上，“你们说，会是哪副画？这信里，也没写啊。” “嗤，谁这么蠢，能写出来。如果是我的东西，我宁愿这财宝长眠于地下。” 同样的对话，也存在于其他的报社。 大家最想知道的，不是曲家是不是真的因此受了牵连才出了意外。 大家想知道的，只是，究竟是哪一副画。 哪一副！ 总之，这件事儿虽然有人极力的隐瞒，但是却在一天内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速的散开，“大人物们”，多少都晓得了这么一桩事儿。 一笔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是多么让人眼红心跳啊！ 这个时候，白老爷突然发现，他家热闹起来了！ 他的“好友”似乎多了起来，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必备 曲小西终于找到了德语家庭教师。 当然，这位并不是洋外教，而是一位曾在德国留学过三年的家伙。 之所以用了“家伙”这个词儿，真的不是曲小西不尊师重道。而是，这个留德三年的人，其实根本不会德语。曲小西暗戳戳的想，这位没有在德国饿死真的要好好的叫一声老天爷保佑了。 之所以这么想而没有觉得他是个拆白党骗砸。那完全是因为，这位身份并不低，他的父亲，可是白老爷所在纺织局的田局长。局长家的二公子。人家能来教她，一个下属的小孤女亲戚，那真是相当屈尊降贵了。 所以留学是真的有留学的背景的，可是，学了个大鸭蛋回来。 不过这个人的到来倒是让曲小西挺高兴的，因为这就说明，她的几封信起到了作用。这样最好不过了。 即便他是心怀鬼胎，曲小西也要点一个赞。 不怕乱子大，就怕没乱子。 这个时候男女大防，曲小西又定了人家，白家可不会由着他们单独待在一起。家庭教师一来，不仅就不仅仅是晚荷一个丫鬟，又派了一个鸣翠。两个丫鬟，还有一个柳阿婆。 这种时候，曲氏最相信的还是心腹柳阿婆。 好在，曲小西倒是没闹事儿，在学习的事情上十分的乖觉。 这位公子姓田，名字倒是不知，曲小西只叫一声“田老师”，白家诸位都是称“田公子”。 田公子接连来了三天，德语一点也没教，则是率先从德国的风俗讲起。他第一日就说：“你现在开始学习，时间太紧迫，想来也学不了多少。我与你姑丈讨论了一下你的诉求。觉得与其教导你语言，倒是不如与你多讲一些德国的风俗习惯，将来你若嫁人，也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就这么着，田公子接连讲了好几天的风俗。 曲小西故作听得认真，柳阿婆和几个丫鬟倒是听得瞠目结舌，看向他的眼神儿崇拜而仰望。田公子洋洋得意，不过眼底却有些掩藏不住的嫌弃。不过就算这样，也是装作谦逊。 他偶尔讲风俗，也会拐到曲家的旧事上，甚至会问起一些曲家的故友。 曲小西都半真半假的回答了一些，而同时，她也有一个大的收获，她也看到了这个年代的“通行证”。 她之所以提议要找一个家庭教师，为的可不是什么学习。家庭教师的作用除了让她知晓外界的更多事情，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她知道这个年头通行证是个什么样儿。 这些都是不能从白家得知的，不是不能问，是不能打草惊蛇。 她印象里是知道大概样子的，但是记忆却不深刻。 不亲自看一看，牢牢记在心里，曲小西是不敢仿造的。 现如今，这个田公子倒是完成了她的“计划”。 他们要逃走，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得有一个“通行证”，虽然穿越之前看电视剧什么的好像也没提到这些，感觉好像逃荒怎么走都是随便。可是在曲知婵的记忆里，这些东西管控的还挺严格的。 特别是在城里，进城出城，火车码头，这都是必须的。 没有通行证，那是分分钟就要被抓起来的。不扒层皮别想被放出来。 “今天晚上吃萝卜吧。”曲小西眼看着田老师离开，转头吩咐柳阿婆。 随后又笑了一下，说：“不用切，洗好了直接给我就是。” 她作势嫌弃的上下瞄柳阿婆一眼，说：“我可不愿意你用刷夜壶的脏手给我切萝卜。” 大家以为这又是表小姐故意找事儿，也没多想更多。 曲小西拿到了萝卜，当即练习起来——刻！假！印！ 这对她来说，相当驾轻就熟。 她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社会版外勤记者，专门调查黑煤窑无证作坊排污企业这种地方，小地方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日子久了她也学了十八般武艺。 她这边正忙着呢，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曲小西看了看自己没成功的成品，直接捣碎了，扔在地上。 她面无表情：嗯，她是一个故意破坏萝卜扔一地，折腾丫鬟的坏表小姐。 自我定位了一下，她打开窗户，问：“怎么了？” 晚荷立刻：“是老爷的书房要挪到外院去。” 这几日，家中门庭若市，老爷不知怎么的就得了贵人的青眼，家中上下都是喜气洋洋。不过，这也让人看出了不方便的地方。白老爷的书房和内宅女眷在一起，这哪里妥当？ 外男来来往往，少不得与他们接触。 若是丫鬟与那位贵人不小心牵扯打杀了就是；但是如若是几个姨娘呢！ 这就是头顶长草了。 白老爷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不想长草。 他找了一位道士算了算方位，很快的就挪到了二院。 这个时候搬家，自然是看好的时辰，除却管家与下人，曲氏也在，她一只帕子掩着鼻子，似乎搬运桌椅引起的灰尘有些不虞。不过饶是如此，还是站在那里，一瞬不眨眼的盯着，生怕哪个小厮磕了碰了家具，更怕哪个小厮丫鬟的趁乱摸鱼。 就算是丢了一张纸，她都是心疼的。 曲小西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关窗，倒是看到曲氏正好回头。 曲氏看到曲小西，只沉吟一秒就踩着高跟鞋过来。 人都到了，曲小西自然是开门，她轻声细语：“姑姑。” 曲氏看她扔了一地的碎萝卜，蹙眉：“你这又是干什么！” 曲小西浅浅的笑，毫不羞涩的说：“学习压力大，削萝卜纾解一下。” 说起学习，曲氏立刻提起精神，她说：“这几日你学德语，你表妹听闻也很感兴趣。反正教一两个都是一样的。明日让你表妹与你一同学习。” 田公子可是难道的如意郎君，万不可错过。 曲小西挑挑眉：“表妹不用上学？” 曲氏：“请几天假不防事儿，学校可没有讲国外风光的老师。” 曲小西：“随她。” 反正他们也只是来通知她一下，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曲氏也没在这边久留，她似乎也是看出来了，只要也靠近曲小西，她不是要花钱，就是要东西。所以曲氏索性眼不见为净的。这不，一说完，就立刻转身离开。 曲小西倒是笑呵呵的：“姑姑，再准备点萝卜啊！” 曲氏一踉跄回头，曲小西面无表情无辜脸：“压力大。” 大概是看曲氏在这边，曲家两个小兄弟咚咚的跑了过来，都有些小警惕。 曲氏是看都不看这两兄弟的，目不斜视。两个小家伙儿都窜到了曲小西身边，兄妹三个一同进屋。 曲小西晓得时刻有人盯着她这边，不过蹲墙角的事儿倒是少了。此时院子里人多，完全不用担心。她拿出点心盒子，说：“晚饭吃饱了吗？我这边有核桃酥。” 她这边的吃的，可不会短了的。 知书看着核桃酥，抿抿嘴，说：“吃饱了，可是想尝尝。” 知棋小豆包也赶紧点头，即便是这些日子吃的好了不少，但是依旧是瘦巴巴的。 曲小西：“那你们一人尝一块，别吃多了，积食。” 她又说：“剩下的你们带回房间留着当零嘴儿。” 两个男娃立刻飞快点头。 原本曲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这样的点心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个时候知棋小豆包挑食的厉害，这个不肯吃那个不肯吃，要她爷奶抱着哄着才肯吃那么一两口。 知书更是从小就是过好日子，因为受伤更是被处处妥帖照顾。哪里需要为了一口吃而惊喜的眉眼都是笑意。 想到这些，曲小西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涩。 是的。 酸涩。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们俩特别能够感同身受。 不过很快的，曲小西说：“行了，咱们来说正事儿，你们俩来。” 一大一小两个豆包包立刻凑过来，看向了曲小西展开的一张纸。 曲小西这张纸画的十分简单，可以看出是一张很简易的地图。 曲小西：“你们看我画的地图，从这边出去，我们会经过三个路口。第一个路口，是通向哪里？” 知书想了想，举起自己干瘦的小手儿：“这里通向一个戏园子。边上有卖很好吃的包子。” 曲小西标注了一下，戏园子，√。 人多，门多，容易乱，备用！ 她说：“明天你跟管家出门，继续往这边走，看出了戏园子，能不能绕到火车站。” 知书兴奋的脸蛋儿通红，他使劲儿点头：“好。” “那么我们看第二条路。”她看向了小豆包。 小豆包知棋奶声奶气：“这边不通向大路，那边住家比较多，我过去没有看到什么。” 曲小西在这条路上，打了个“×”。 她继续：“你们谁走这边了吗？” 她继续向外延伸，小豆包：“这边绕过去，是往郊外走！” 曲小西立刻追问：“你走了？” 小豆包抿抿嘴，似乎陷入了好远好远的记忆之中，他轻声：“我三岁生日的时候，我们还去过，妈妈还给姐姐编了一个好看的花环，我们还抓到了蚂蚱……” 那个时候，大家都在。 曲小西一愣，随后揽过小豆包，揉揉他枯黄又毛葱葱的头。 知书立刻凑上来，低头靠在妹妹的肩膀，委屈的抓住了曲小西的衣角，曲小西轻轻拍了拍两个小朋友，说：“没事儿的。” 她很快的转移话题，说：“你们看，我们不是处处顺利吗？” 她笑呵呵的：“继续！” 两个小家伙儿赶紧点头：“好！” 知书：“妹妹，我记得，你住的那家医院不远就有一家电影院……” 曲小西立刻：“咦！这也是个好地方，我记下来。” 三个人正在绘制地图，就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更大了几分，似乎也更乱了。曲小西推开窗子望了一眼，就看曲氏已经率领丫鬟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她赶紧把东西收好，随后低语了一句，兄妹三个一同出门。 曲小西也不走远，靠近书房的位置，看着他们搬来搬去的东西，白老爷书房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他们家的。曲小西的视线落在那一大缸画轴上，扬了扬眉梢儿。 好，就它了！ 曲小弟咚咚的跑了过来，将一个发红的小碳条小心翼翼的递给曲小西。 曲哥哥曲小弟在曲小西的眼色下，很快的开始。 “哥，你踩到我了！” 他的小巴掌，吧嗒一下就落在了曲哥哥的身上。 曲哥哥：“你个小坏蛋！” 小哥俩儿一直都很好，突然吵起来，引得不多的几个人都立刻看过来，看西洋景儿一样。 曲小西趁着大家都被吸引注意，天色昏暗，快速的挪了几步，将小碳条向缸中一丢，顺利！ 她一转头，快步上前：“你们两个作什么！这个时候还不相亲相爱，你们是要让我操多少心？” 小泼妇一手揪住一个，拉着他们就回了房间。 一回房，曲小西就伸出爪，三个小家伙儿击掌。 顺利！ 投石 “着火啦！！！” 曲小西正在洗脚，听到这个声音，一脚将水盆踹翻了。 她仓皇的吩咐：“晚荷，你快去隔壁看看知书知棋。” 晚荷匆匆跑出门，曲小西也飞快的趿拉鞋出来，这一出来就看到不少人跟她一样仓皇。 这样的关键时刻，曲氏还抱着一个匣子，典型的舍命不舍财。 曲小西服了。 而另一侧，几个丫鬟扶着白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一并过来，他们身边则是几个孙子孙女。个个儿都透着担心。 曲氏赶紧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接了丫鬟的手，扶住的白老太太。只不过，老太太一巴掌就拍了下去，打掉了曲氏的手，她尖刻的厉声说：“怎么回事！” 曲氏倒是没有被下了面子的不快，反而是低眉顺眼的：“娘，已吩咐人去前边看情况了，还不晓得……” “呦，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问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还想着财物。”一个妙曼的女人从外院过来。甜声叫：“娘。” 刚才还尖刻的老婆子对她倒是多了几分温柔，眉眼都是笑：“美玲快来娘这边。” 这位是白家的姑奶奶，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二女儿，也是白老爷的亲妹。傍晚的时候就是她回来了，曲氏才会带着丫鬟去外院。 这位白美玲扶住了她老娘，说：“娘，外面没事儿的，是哥哥的书房突然着火。好在，这个时辰大家都还没睡，倒是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已然扑灭了，只是可惜了几张画！” 说到这里，眼神闪了闪，说：“哥哥还在前边，我扶您回去休息。” 白美玲这么一番作为，倒是比曲氏更像是当家太太，拿的住大局。 曲小西看向了曲氏，就见曲氏恶狠狠的瞪了白美玲一眼，随后说：“不早了，既然无事，各自都回房吧。” 曲小西也不在这边久留，她拍拍小哥哥和曲小弟的肩膀，说：“行了，回去好好睡吧，没事儿了。” 小哥俩手拉手一起走。 内院这边儿稍微乱了一下就恢复正常，倒是外院的书房，烛火一直燃到天明。 曲小西第二日起床，神采奕奕，不过很显然呀！旁人才不是那样。 柳阿婆早早等在了门口，禀道：“表小姐，老爷和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曲小西整理一下衣衫，道：“好的呀。” 也不知道，是发现碳条是她扔的，还是为了“藏宝图”。 她其实早就知道火肯定不会大，毕竟不会深夜燃烧，而且，白家有巡夜的。 这么做，就是想要往这个有点躁动的环境里扔一个小火苗，让着火的消息外传，让外面的人心焦动起来罢了！ 不过曲小西早就已经想好了两种方向的各自应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一张软乎乎的笑脸儿跟着柳阿婆来到主屋。这里是白老爷和曲氏的房间。但是男人这种东西，总归是喜新厌旧的，除了初一十五，其他的时间，倒是不怎么休息在这边儿。毕竟，家里几个姨娘可都是个顶个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 倒不是说白老爷是这几年才贪图女色，而是，他们家岁数大的姨娘，都卖出去了。 是的，卖出去了！ 所以白家这些个姨娘啊，一茬子一茬子的换人儿，都是花骨朵。新鲜的时候千好万好，小厮多看一眼都要发作；待到没了颜色，卖掉又分分钟不留情。就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 这些龌蹉事儿，都是她先头儿住在外院下人房的时候听到大家八卦的。她也都是记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家子没个好人。 她来到主屋，就见今天的曲氏更高兴了不少，脸都比平时擦得白了几分，一条高开叉的旗袍真是恨不能开到脖颈子位置，看向白老爷的眼神儿简直浓的都能化出水儿了。 “姑姑，姑丈。”曲小西一进门就打了招呼。 曲氏一眼扫到她，哎呀一声掩嘴笑，说：“大姐儿来了啊！柳阿婆，给大姐搬个凳子。” 曲小西乖巧的坐下，不多话。 曲氏拍拍她的手，说：“这一大早就给你叫来，是你姑丈有一桩事儿要问你呢。” 曲小西：“姑丈问吧。” 曲氏开门见山，曲小西自然也是一样的。 白老爷审视着曲小西，缓缓开口：“你爸妈他们有没有提过，曾经替人保管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老爷死死的盯住了曲小西，想要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跟她哥哥弟弟不一样，这个丫头，鬼精的！这一点，白老爷是晓得的。 曲小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想了想，随后摇头：“太久了，都记不得了！” 不过曲小西倒是说：“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她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很。 曲氏看了白老爷一眼，叹息一声说：“你看你爸办的这叫什么事儿，他还在的时候给人保管了价值连城的物件儿，现在人家主人家过来讨要了。但是你说我们也拿不准是哪个啊。这不，就想着问问你，结果你也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可能！”曲小西认真：“你们可得好好问清楚，许是那个人就是个骗子。我爸这个人是什么性格，姑姑你不晓得吗？他平日里对钱财从来都是不在意的。更时常把不沾染铜臭挂在嘴边儿，跟钱有关的事儿，他就不会掺和啊！你要说他给人保管本书，这我相信。但是你要是说他给人保管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我爸肯定不会答应的！” “书？”听到这里，白老爷扬了一下眉梢儿。 “那你父亲有什么家境比较好的友人么？” 曲小西轻声细语：“家父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的。” 曲小西这边问来问去，倒是没有什么，白老爷终于摆摆手。 曲小西很快的离开，白老爷靠在椅子上，曲氏赶紧上前，问：“老爷，您看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白老爷沉吟一下，低声：“这倒是不好说，不过知道的可能性，不太大。” 想来也是，谁家这样重要的事儿会告诉一个闺女。再说，曲家不是日久生病要交代遗言，而是突然出事儿。交代遗言都来不及，而且曲家几个大人出事儿，他们夫妻是最先赶过去的。根本没得曲家小兄妹们什么事儿。 “虽说他们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这几日多少也多套套话。” 曲氏：“好的。” 白老爷握住了曲氏的手，微笑：“我就知道，关键时刻，总是你在我身边支持我。家有贤妻，当是如你。” 曲氏眉开眼笑，整个人都软了起来，她娇声：“老爷晓得就好，我可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 白老爷笑了出来，他拿出烟丝。曲氏立刻接过，为他卷了起来。 白老爷：“我们夫妻同心，日子会更好。” 曲氏嗯了一声，笑容更灿烂，她将卷好的烟丝儿递给白老爷，说：“老爷，您看咱们家阿婉许给田公子，可好？” 白老爷眼珠子一转，唾了一口，说：“他们家还不是奔着财宝而来，如若我们真的能够找到那么一批宝藏，难道不是更上一层楼？小小局长家的公子，我还不太看在眼里了。” 这么一说，曲氏恍然大悟。 白老爷冷漠：“我说这段日子一个个的都凑到我身边献殷勤，原来是有所图谋。亏得妹妹得到消息，回来告诉了我！” 他睨了曲氏一眼，说：“你总是说的妹妹如何不好，但是你看看，你看看关键时刻还是谁靠得住。我升迁是妹妹在妹夫那里吹枕边风帮衬；现如今，又是她第一时间来跟我说这些话。再看看你哥哥，我当初不过跟他借点钱活动位置，他都再三推阻，说什么不要与那些人蛇鼠一窝。他不借，我当他没钱。可是你看他是没钱吗？” 曲氏温柔小意：“我知道是他不对，但是人都死了，咱也不能再怪他呀。你看，现如今他不是还给我们留了一张藏宝图吗？只要找到，咱们的日子就好了。” 白老爷：“有关你哥哥的事情，你再仔细想一想。我想过了，说不定，你知道的比几个孩子还多。” 曲氏点头：“这些日子，我一定仔仔细细的回忆。你说昨晚书房着火……” 白老爷：“我想，该是有人投石问路！幸好发现及时！” 曲氏拍胸：“这也太吓人了。” 白老爷：“妹妹那边已经帮我们安排了，他家的家丁，会挪一部分有死契的过来。看家护院多起来，你且放心。” 且不说白老爷和曲氏这边儿的算计，那边儿曲小西的新任家庭教师也匆忙的打听起来着火的事情。这话倒是不用曲小西多说什么了，她的三个表妹倒是立刻就将昨晚那一幕幕说的凶险万分。 是的，三个表妹。 原定，只有曲氏的女儿阿婉来学习。但是不知道怎么两个姨娘的女儿也都来了。这两个是亲娘都被卖了，跟着老太太长大，所以倒是有几分小姐的派头。 三姐妹不太合，但是针对她这件事儿上，倒是很合。 当然，那也是从前。最近倒是老实的猫着，没出现。 现在跟她一起读书，为了在田公子面前有个好的印象，倒是也没有针对她，个顶个儿都表现自己的“善良美好”，就好像，那些故意把她吃的糙米饼子碰掉，然后使劲儿拿脚捻；又或者故意在寒冬腊月在门口故意倒水结冰看她出洋相的，不是他们一样！ 对于她们三个的一同学习，曲小西真是鼓掌欢迎。 谁让，这三个姑娘要争相攀比呢！ 田公子迫切的想知道白家的诸事，自然就要从她们身上下手。根本不用曲小西做什么，三个姑娘为了“争宠”就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田公子。 曲小西撑着下巴，稍微引出话题，就欢乐看戏。 不得不说呀，如果她是白老爷，应该会吐血三升。 听听，她们说的都是些个什么？ “我父亲这些时日不知为何，格外喜欢书画，家中所有书画，挂在各自房间的都被收走了……” “家中虽然是母亲掌家，但是钥匙可是放在老太太那边……” “咱家盖房子的时候，好像盖了间密室……” …… 诸如，此类。 虽说，这话是田公子有意引诱。 但是，曲小西瞠目结舌看着恶毒姐妹花。 感慨，这是什么样的三个铁憨憨啊！ 你们的消息，我可太喜欢啦！ 计划通 虽然是个内宅少女，但是曲小西明显能感觉到这段日子白家的暗涛汹涌。 田公子还是每日按时来教学，这段日子，他从三姐妹口中得到了很多自己想要的消息。同样的，曲小西也得到了好些个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再加上，她每天“闲逛”已经把白家摸的七七八八。随着婚期日渐接近，曲小西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也快到了。 她已经做好了假！证！件，虽然称不得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她是有信心可以应付过去的。 “姐姐，我们回来啦！”这大半个多月，知书和知棋两个人跑老跑去，都精神不少。 曲小西掏出手帕为他们擦汗，问：“今天收获怎么样？” 知书立刻将自己的小兜子打开，说：“都买到了！” 他板着小脸儿，紧张又担心的问：“妹妹看看这个对不对。” 曲小西打开盒子，看到四个放大镜，她含笑：“没有问题。” 知书立刻抿着小嘴儿笑了起来，为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 曲小西最近见天儿的问曲氏要钱给曲家两个小兄弟“嚯嚯”，大家也都习惯他们买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 虽然白家姐妹没多提密室在哪里，但是曲小西这段日子也靠着串门，摸了个差不离，她不需要从谁那里打探，白家的格局不复杂，她根据各个房间的比例分析来看，密室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白老爷原来的书房。 果不其然，她稍微留意了几天，终于在前天晚上看到白老爷将两个大箱子抬进了那间房。 得知了这一切，曲小西也是万事俱备了。 万事俱备，她要自己制造东风。 翌日清晨，曲小西一大早就去给曲氏请安，这几日她经常过来，每次来不要个三瓜俩枣是不会走的。曲氏真是烦死了。不过又不能不给好脸儿。 她揉着太阳穴，假称不舒服，说：“大姐儿来了啊，姑母今天不舒服，就不久留你了。” 曲小西赶紧上前，关心的问：“姑母，您没事儿吧？要不要请个大夫？” 曲氏：“这倒是不必，请大夫也要花钱的……” 曲小西惆怅的说：“可不是，什么都要钱。” 她可怜兮兮的说：“姑姑，你也知道，小哥哥和小弟两个人天天出门……” 她的表情，不言而喻。 曲氏知道，这又是要钱。 她强撑着火，说：“大姐儿啊，不是姑姑说你，这……啊！” 曲小西不知道怎么碰了一下，原本放在桌上的茶水壶就这么倒了，直接洒在了曲氏身上。 曲小西匆忙上前，“姑姑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曲氏：“好了！” 曲小西像是没听见一样，推着曲氏进门：“姑姑快换一件衣服，穿着湿衣服可不成。走，我帮你。” 曲氏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曲小西却十分没有眼力见儿，她一直跟着曲氏进了内室，还碎碎念：“姑姑，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我不想学德语了。” 曲氏：“嗯？” 曲小西：“田老师根本不理我，一直拉着表妹问家里的情况……” 曲氏一愣，看向了柳阿婆。 柳阿婆使了一个眼色，曲氏缓和一下，问：“都问什么了？” 曲小西：“我不太记得清了，你直接问表妹或者丫鬟啊。” 因为曲小西的话，曲氏有点分神，曲小西又在这边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曲氏忍无可忍的下了逐客令。不过临走，也被曲小西拿走了十个银元。 曲小西乐颠颠的离开，她回到房间，绽开一抹笑意。 果不其然，那头儿很快就听到三位小姐都被曲氏叫了过去，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曲氏的呵斥声和一阵阵的哭泣声。 曲小西可没有坑人的自觉，这三位少女可没少欺负她，而且，她觉得白家得感谢她。不然这么三个铁憨憨，就会跟她姑坑他们家一样坑娘家。 所以，她是以德报怨，帮助白家呢。 瞧，她就是这么善良。 不过三个女孩子的哭声倒是引来了那边院子的注意力，没一会儿，就听老太太差人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哭哭喝喝的就去了老太太的正堂。 没一会儿，就看已经准备出门去了外院的白老爷匆匆回来。 至于今天来授课的田老师，不好意思，只在外院喝了一壶茶，就被客气的请回了。 曲小西站在窗边儿眼看着院子里没了人，几个姨娘都紧赶慢赶的过去看戏。她悄么悄的来到曲氏的房门口。 把发夹拿下来一扭，屏住呼吸鼓捣了一会儿，房门就直接开了。 严正声明，曲小西可不是来偷东西的。 当然，白家拿走他们曲家那么多财产还苛待他们，把她待价而沽。这是缺了八辈子德。她拿回多少，都是自家东西。只不过是完璧归赵，才不是偷！ 可是，这一遭，曲小西确实没想干这个。 她撬门登堂入室，很快的来到里屋儿，在梳妆台上翻找起来，果然，很快的找到！ 逃跑必备——汽车钥匙！ 她攥紧了钥匙，匆匆出门，没看那些首饰一眼。 不是不拿，是不能，打草惊蛇！ 曲小西回到房间，气喘吁吁。等到自己一箭双雕的另一个结果。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管家就过来了，客客气气的与曲小西“商量”。 “表小姐，您过大几天日就要出门子了，老爷琢磨着，这边的房间也没收拾的很好，出门子实在不体面，正好咱家姑奶奶的房间十分的体面，就与姑奶奶商量着，与您换个房间，从那边出门，也体面很多，您看？” 曲小西乖巧：“好的呀。” 她又道：“我要跟哥哥弟弟住在一起的。” 这么一说，管家：“自然自然，大少爷和二少爷搬过来，他们的房间，就让给两位表少爷，老爷对您可是寄予厚望，表小姐尽管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曲小西高高兴兴：“能住的更好，我当然满意。” 搬家成就，达成！ 曲小西姐弟三个很快就搬了起来，他们三个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若说最多，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再有就是的一些报纸。其他的倒是根本不多。 不过他们东西不多，白家姑奶奶还有两位少爷的东西却是不少的，他们一直搬到了傍晚。 知棋迈着小短腿，挪挪挪，挪到了曲小西身边，轻轻拉一下她的衣角，给她比了一个小小的“OK”，曲小西揉揉小家伙儿的头，问：“小哥哥呢？” 正问着，就看知书也回来了，大眼睛亮晶晶的。 曲小西挑下眉梢儿，知书也悄悄比了一个小手势。 兄妹三个还没进屋，就看到几个小厮已经开始在东西院儿连接处砌墙了。原本这里是个圆弧的走道儿，现在倒是全都砌上了。 曲小西回头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哎呦喂，你们可真是顺着我的心思来。 还别说呀，虽然白家这位姑奶奶搬过去拿了不少东西，但是房间许多装潢，那还是极好的。墙上还挂着白老爷的墨宝呢。 曲小西站在那副白老爷的墨宝前看了许久，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知书不可思议的小声说：“他们为什么要用好的房间换不好的房间啊？” 曲小西笑：“他们不放心咱们呀。” 一来，不放心他们；二来，她马上就要嫁人，虽然是做妾，但是想也知道那天肯定很多人借故登门，她的房间和白老爷的书房在一个院子，人多眼杂，白老爷哪里放心的下？ 所以，他自然是要把她挪出来的。 最合适就是白美玲的房间，体面，只要走道儿一封，就不与那边有牵连。 这早在她的计划之中啦！ 曲小西：“现在说这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等我们离开，我掰碎了给你们讲。”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听话的点头。 小知棋抿着小嘴儿，轻声笑：“姐姐，我有按照你的吩咐布置机关。” 随后，笑容又淡了下来，抿着小嘴儿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曲小西倒是淡定：“可以的，只要不阴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我们的计策就不能不成。” 两个小孩儿有点紧张，但是更多又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搬到了新院子，曲小西作为一个“好女孩”，自然是一大早就去给白家老太太请安，白老爷子有些中风，不太管事儿，但是白老太太现在还在这边儿当家呢。 饶是曲氏这样挖空了兄弟贴补婆家，她也没有放权。 曲小西一进门，就感觉到整个房间里一股子浓重的檀香味儿，她落落大方：“给老太太见礼了，知婵前段日子落水，身上沾染了凉气儿，怕过给老太太，一直没过来，还请老太太见谅。” 白老太太浑黄一双眼，鹰钩鼻，薄唇，看着就是最最不好相与的老太太，她上下打量曲小西一眼，见她竟然没有跪下见礼，从鼻孔哼出来一声，不挂肉的脸更紧绷，阴森着：“老朽当是不会跟你一个没有父母教的小辈儿计较。” 就这么一句话，就看出有多苛刻，专门往人心插刀子。 不过曲小西倒是仍带着笑意，“是的呀，别人家的姑娘出嫁，都能带一笔嫁妆；我这父母不在了，家里财产又被姑丈姑姑收拢，倒是只能空着爪子出门子。老太太看着就是菩萨心肠心眼儿好，一定不忍心看知婵这样，对不对？” 白老太太倒是没想到，这厮请安是假，要东西是真。 她声音更轻柔：“老太太最疼小辈儿，我还差一对金镯子呢。” 她委委屈屈的控诉：“姑姑就是个铁公鸡，真是一毛不拔。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白老太太：“你姑姑抠门，你来与我要什么！” 这也是个抠门的！所以，曲氏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白老太太看向身边的婆子：“去，你给曲氏叫过来，看看她是怎么当家的！” 白老太太虽然不待见曲小西，但是也知道，现在还是用得上她的，断然不会跟她撕破脸。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曲氏就匆匆赶来，她脸色十分难看，见到白老太太，啪嗒一声跪下：“娘。” 白老太太顺手抄起身边的烟斗，砸向了她，说：“你看看你办的好事儿。” 曲氏挨了一下子：“娘，媳妇儿不知哪里错了，还请娘明示。” 白老太太：“你这外甥女儿要出门子，你竟是一点嫁妆都不准备，当我们白家是什么人家？” 曲氏没想到，又是死丫头闹的，她一双眼恨恨的看向曲小西。 曲小西轻声：“姑姑，我喜欢您那对金镯子。” 她的声音轻的紧，但是这一瞬间，屋里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另外，我还想问姑姑要二百块银元做体己。” 屋里继续安静。 正在这时，就听门口传来声音：“呦，这是怎么了？” 这位就是白美玲，白家的姑奶奶，她的品味可比曲氏好，十分的洋气。 曲小西盯上了她的手镯：“这玉镯子，真好看啊。我出门，连个像样的玉镯子都没有……” 更静悄悄。 多少人内心腹诽：你可闭嘴吧！ 曲小西伤心掩面：“我什么都没有，我不要出嫁了……” 就看你们，给不给！ 给不给？ 逃跑 五月末的天，阳光明媚。 中午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在白家老宅的西侧内院儿，三个孩子却格外的紧张。 曲小西：“包袱背好了吗？”她紧了紧身上的大包袱。 曲小哥也坚定：“背好了！” 曲小弟也紧了紧身上的小包袱。 曲小西：“各自的证件，放好了吗？” 曲小哥&曲小弟：“放在内衣兜里！” 这是曲小西前晚就给他们缝好的。 曲小西：“东西准备好了吗？” 曲小哥：“剪刀，石头，围巾！” 曲小西：“电话线剪断了吗？” 曲小弟骄傲：“我剪断了！” 亏得书房挪了地方，这电话也挪了过去，有些线比较明显，早就被曲小西盯住了。 曲小西：“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只是不能立刻跟着老太太他们往外跑，有个时间差，所以才去老太太的房里拿咱妈的玉镯。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 曲小哥&曲小弟：“跑！” 曲小西深吸一口气，说：“对，不可恋战！如果我们跑不掉怎么办？” 曲小哥和曲小弟都红了眼眶，咬咬唇。 曲小西厉声：“怎么办！！！” 两个人齐刷刷：“推到你身上。” 曲小西认真点头：“对，推到我身上！姓沈的要娶我，他们不会要我的命！所以，一定要推在我身上。” 曲小西：“如果我们三人有人倒霉没逃掉，其他跑出去的人该怎么办？” 曲小哥&曲小弟：“不许回来，永远离开。” 曲小西点头：“对！” 她看向了窗外，说：“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晚荷两个丫鬟被曲小西指使去厨房盯着点心，一路上骂骂咧咧。 同行的鸣翠也不乐意，嘟着嘴一回头，看到院子里竟是窜起了火苗，她啊了一声，叫：“着火了！” 说话就要往回跑，晚荷一把拉住她，叫：“别去，管她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嗖嗖的往外院跑，边跑边喊：“着火啦！” 与此同时，其他丫鬟小厮也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丫鬟婆子搀着老太太老头子出来，跌跌撞撞：“快，快走！着火啦！” 这时门都顾不得关了！ 着火点不靠近房间，正在院中大树的位置，可是这个时候正是正午，火势一下子就窜大了。一干女眷也顾不得许多，仓皇都向外逃。眼盯着大家都出去，曲小西立刻：“小弟把风，另外，加报纸。” 顿一下，她拉住小弟，慎重：“小心，人最重要！” 曲小弟攥着小拳头，大眼睛明亮，点头：“是！” 曲小西对他点了个头，随后捞着小哥哥飞快的窜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房间。 她早上过来请安，为的就是踩点，现在倒是熟门熟路的进了内室。知书忐忑的连妹妹都不叫了：“老、老大！” 曲小西：“快，动手！” 两人一人一块石头，根本不想那么许多，飞快的开始砸锁。来回十来下，就看抽屉应声开了，曲小西立刻看到梳妆匣子。 梳妆匣子里三四个玉镯子。 “妹妹！”知书的声音都变了！ 他激动：“这是咱家的！” 他指向了匣子里的另一侧，梳妆匣子里，是并排两个金丝绒袋子，上面绣着一支翠竹。 “这个东西是咱家的！” 曲小西顾不得看，二话不说直接划拉：“拿。” 曲小西太急，根本分不清镯子是哪个，索性把梳妆匣子里的东西全都扒拉出来塞进包袱。刚动作完，就听知棋在窗下的带着颤音提醒：“快点，来人了！” 曲小西二话不说，踩着椅子上桌，直接从窗户出来。 两个人刚跳下窗口，就看到几个小厮已经提着水桶进了院子。 曲小西一手牵着一个，大声叫：“你们这些黑了良心的，着火了都不叫我们姐弟，缺八辈子德了……” 她一手拉着一个，当着小厮的面儿向外跑，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三个人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往外跑，他们一点也不能停，终于冲到了二院，二院也分东西两侧，不过因为这边住的都是下人，中间虽然没有砌墙，但是却有个小门，落了一道锁。 此时锁是开着的。 他们一进就感觉人多了不少，不过大家都匆匆提着水穿过小门，两边儿跑。 角落里可以看出一处熄灭的火堆儿。 曲小西鼓起所有力气，继续向外跑。这个时候，他们只有去外院，去了外院，才有车子。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原来一点也没觉得白家特别特别大，但是他们跑起来的时候才觉得，真的每一步都好辛苦。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时候，他们终于跑到了外院。 相对于二院的热闹，外院倒是没有什么人，应该都是去里面救火了。 曲小西看着一台车子并列停在外院，直奔而去。 “你们干什么呢？” 二门内一个丫鬟远远的看见了他们，叫了一声。 曲小西头也不回，叫：“着火了，躲一躲！” 这样混乱的时刻，就算是怕被烧到往外院躲也不算是意外，那丫鬟只张望了一眼，就回了头去忙。曲小西立刻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三个孩子果断的都上了车，曲小西直接用围巾捂住了脸，随后又直接将剪子递给了弟弟：“快剪。” 知书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没有犹豫。他用力一剪刀下去，曲小西的长辫子就变成了短发。 曲小西坐在架势坐上，庆幸自己上次出门有留心。 她发动车子，很快的来到门口。 两个男娃趴在座位上不露面。 她瓮着嗓子对着门房叫：“出大事儿了，快开门，我要去接姑爷。” 门房虽然没看清是谁，但是却立刻颠颠儿将门打开，曲小西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窜了出去…… 门房纳闷的挠头：“今天不是老李开车啊！” 不过又一想，最近家里好些个姑爷府里的小厮过来，看着脸生，头发刺刺，许是他们的人，正好是去接姑爷，也就毫不在意了。 而与此同时，正房里，大家终于将火扑灭。 “火灭了，终于灭了！” 管家赶紧上前汇报：“太太，火灭了，火势都是在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员的损失。东边儿严重一些，两处起火点都在内院。西边儿轻一点，内院一处，二院儿一处。不过都扑灭了。没伤及房屋。” 曲氏：“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好几处都起火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先是东边儿内院起了火星子，紧接着就是西边儿内院，西边儿的二院儿也起来了，好端端的，自己就着起来了啊！且吓人咧！老太太带着一干人等不敢在西边儿二院久留，只能绕到东边儿。 好不容易，一干人等总算是把火破灭了。 但是没个男人指挥，家里全是女眷，相当的混乱。 白美玲揉着太阳穴，问：“嫂子，还没有打通电话吗？” 曲氏：“这电话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一直都没有声音。每个月白白往电话局交那么多钱，真是白喂养他们了！” 曲氏越说越气，整个人十分阴郁。 白美玲蹙眉：“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曲氏：“你就不要总是这样故作深沉了，有什么只管说。” 随后也不多问就叫：“管家，管家！” 管家立刻上前：“太太。” 曲氏：“既然火灭了，你跟我去拿钥匙。电话打不通，直接开车去给老爷请回来。” 就在这时，白美玲突然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问：“曲家那丫头呢？你们谁看见曲家那三个了？” 这么一问，倒是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白美玲赶紧往外走，说：“你们谁看见了？” 曲氏倒是没像她这么担心，反而是低声唾道：“大惊小怪，躲到别的地方了吧？毕竟起火了！” 她跟着白美玲出来，立刻：“大家赶紧找一下人。” 白老太太扫了曲氏一眼，对这个儿媳相当不满，咳嗽了一声。 白美玲比曲氏反应还快，立刻吩咐老嬷嬷：“既然起火点已经扑灭了，还不赶紧扶老太太回房休息。” 她则是没走，反而是拍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娘，家里的事儿，您懂的。大哥还没回来，我得在这边盯着，这边是离不得人的。免得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白老太太：“这个娘懂。” 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被送走，她颠着小脚儿，走的极慢。 白美玲：“快点找曲家丫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把她找到，我才安心！” 曲氏冷笑一下，斜了她一个白眼儿。 白美玲冷笑，说：“嫂子，你不用对我翻白眼，今天这火烧的邪性，其中必有猫腻。那丫头要是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哥哥可不会饶了你！” 正说着，突然间，西院儿传来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叫喊：“……啊啊啊啊！！！哪个天杀的啊！！！我的宝贝啊！！！” 而此时，曲家三兄妹的车子已经停在了电影院旁边的胡同儿里。 三兄妹一起下车，两个男孩子都看向了小少女。 曲小西：“砸车牌。” 三个家伙年纪不大，动作倒是很迅速，稀里哗啦的一同砸。终于，车牌看不太清了。 曲小西：“走。” 他们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那是一点都不能错的。 三个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跑了之后没有多久，几个小混混路过这边，看到车钥匙挂在门上，车牌又砸了个稀巴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可不能不把握。没多久，车子很快消失在原地。 当然，这是后话。 现下，三个人飞快的跑，很快就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酒楼，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不是这个酒楼，而是酒楼门口的一个邮筒。 曲小西飞快的掏出一沓信封，直接塞了进去。随后拉着哥哥弟弟，又向前跑，直接穿进了一家洋人西饼屋。 三个人目不斜视，嗷的冲过堂屋，窜到后门，一会儿消失无踪。 几个服务生懵掉。 别看这边和电影院在同一条街，但是后门儿却截然不同。 他们一出后门，曲小弟立刻说：“我们在第二个胡同绕过去，就是火车站了！” 他这段日子出门，都有仔仔细细的把所有的路都记下来！ 超认真！ 超仔细！ 曲小西：“跑！” 三个孩子按照曲小弟提供的路线跑，果然，很快就看到火车站。 曲小西他们拿出证件，毫不犹豫的就买了最早的车票。三个人背着包袱，手拉手，一同登上了火车，随着气鸣声响起，火车缓缓出站，曲小西终于绽放出了穿越以来，最最真心的笑容…… “希望你们喜欢我的临别礼物。” 礼物 白家大宅，白老爷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灰。 他狠狠的砸着桌面，怒叫：“找，给我把人全都撒出去找！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插了翅膀飞了！” 他阴郁的视线看向了曲氏，又抓起桌上翻倒的茶杯，咣当一声砸在了曲氏的身上，叫骂：“你个废物，我把家里交给你，你就是给我管成这个样子？” 曲氏白着脸不敢说话。 白美玲站在一旁，蹙着眉，开口：“哥哥，你与她计较也无济于事。” 她根本不看曲氏，而是说道：“还是解决问题要紧，咱们家就这么些个人，也不能全都撒出去！若是撒出去，家里怎么办？也许这正是旁人的一个圈套。” 白老爷一听，挺直了背，觉得甚有道理。 “死丫头不能不找！不然沈家那边，我们交代不过去。”白老爷头疼极了。 白美玲：“人当然要找，我已经给我家老爷送信了。他会去治安局帮咱们报失，那边与我家老爷是熟悉的，他们会帮忙找！料想大姐儿他们三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目标也很明显。只要没有人帮着藏他们，应该不难找。怕就怕，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 越是聪明人，越是容易把事情多想。 白美玲：“就不说点火多复杂，只说开车这件事儿，他们怎么会呢？说不定，就是有人掺和，为了夺那幅画！” 不得不说，他们已经阴谋论了。 白老爷却觉得，很有道理，他深深点头，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这事儿不对头，太不对头了……” 这边正说着话，管家匆匆进门，他禀道：“老爷，表小姐他们逃走的时候，有丫鬟看见了！” 白老爷立刻：“把人叫进来。” 一个小丫鬟瑟缩着进门，她不敢耽搁，赶紧跪下禀道：“奴婢是在外院看见他们三个的，当时表小姐就在车子边儿。因为着火比较混乱，奴婢并没有多想。后来才想到，当时他们身上都背着包袱……” 刚一说完，白老爷上来就是一脚，怒道：“你这没用的狗东西。” 白美玲蹙眉：“哥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看向丫鬟：“只有他们三个？没有旁人？” 小丫鬟使劲儿摇头：“没有，奴婢看到的时候，是没有的！” 白美玲：“这就更怪了！” 管家小心翼翼又道：“还有……” 他补充：“救火队看过了，说是咱家起火，是有人设置了几个自动着火装置，用放大镜引燃了下面的易燃衣物和报纸。依稀还能看到一块烧剩下的绿色蕾丝……” 曲氏惊呼出声：“那是死丫头的裙子！！！” 她试都没试，一眼相中，曲氏记忆犹新！ 此言一出，她立刻捂住了嘴。白老爷上前咣咣两个大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你不早说！” 就在这时，就听门外传来凄厉刺耳的哭声，白老爷立刻起身，刚一站起来，就看到白家老太太在婆子的搀扶下进门，她脸色如鬼，哭的歇斯底里，一把抓住白老爷的胳膊，叫：“儿啊，你要找回，你要把我的宝贝找回来啊！这个小贱人，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我非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不可啊！儿啊，你可得给娘做主啊！” 白老太太的鼻涕都哭了出来，整个人突然抽搐：“小贱人……嗝！” “娘！” 白家的闹剧，很快的就传到了城里各家。 如今白家可是都在许多人家的“重点名单”上，一点风吹草动，都把握的紧紧的。 乍一听闻这边出事儿，哪里不动用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呢。 治安局收了多家的打点，更是尽心尽力，满城搜捕，只是，从半下午一直搜索到深更半夜，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曲家兄妹三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也不见踪迹。 别说曲家三兄妹不见了踪迹，就连那辆从曲家开出来的车子，都完全没有了踪迹。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治安局如此感慨，可是这感慨，在接下来的事情里，更是十分的应景儿了！ 就在第二天，奉天城的各家报社又收到了一封信。 报社这种地方，每日投稿，读者反馈，都是不计其数的。 大家并不多放在心上。 拆信看信，不过是日常例行公事的工作罢了。 只是这天早上，又有些不同了。 “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 这位王编辑飞快的捏住了信，风一样的刮进了总编室，急切的门都忘了敲。 总编一口茶水喷出来，不过却没计较，“什么事儿慌张成这样！” “总编！有大新闻。”王编辑兴奋：“您看这个！” 他的嘴巴如同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您看这个，这是纺织局的白老爷，就是前几日那个……他提出要给圣心育幼院捐赠两万大洋，用于孩子们夏衣冬衣的购置，还有孩子们日常的改善伙食。为了能够明确这笔钱的花费，特将捐赠书交于我们报社与文娱报，并且愿意另外拿出其中的两成交给我们两家登报，另外日常监督报道，以兹大众监督之责。” 这封信有两张纸，一张说明情况，另外一张则是一张捐赠书，上面盖了白老爷的印章。 主编：“我了个天爷！两万大洋，两成就是四千，一家两千大洋……” 主编这一算，高兴眉开眼笑，他们报社一个月的开销，包括编辑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千大洋。这委实不是一笔小钱。 “立刻联系。” 只是这时，王编辑又有些迟疑，问：“这事儿会不会有猫腻？如果真的是他家捐赠，怎么会邮寄而不是亲自送来？” 主编冷笑一声，对他翻白眼：“我们可不管那么许多，就算其中有猫腻又如何？难道这不是他的印章？我们刊登出来，他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就算是他被人算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家拿了曲家那么多钱，出点血也不算什么吧？曲家可是每年都要往这些地方捐款的！咱们冬天天寒地冻的，若有机会帮帮那些孤儿，也是好的。再说，送到嘴边儿的肉我们不吃？要知道，咱们这可是做好事儿！” “若是他们家死猪不怕开水烫……” 主编意味深长：“我们刊登出来，他又反悔不承认，那么可就在奉天城混不下去了。难不成，他们还能离开？就算他们想离开，走的了吗？” “对对对，我现在联系！” 而与此同时，城内另外一家宝汇报也收到了信封。 “兹烦请贵报与都市报一同监督……捐赠于妇女会两万大洋……” 还有其他报纸。 “白某深感孩子乃国家的希望，愿意捐赠两万大洋交于百善儿童福利会……烦请您与某某报一起监督。” …… 诸如此类。 城内报社，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一共十四家收到了这封信，几乎都是两家一起，每一笔两万大洋。 除了随信信件，还有便是签字盖章的捐赠书。受到捐赠的机构包括三家儿童福利机构，一家妇女福利机构，一家养老机构，还有两家教堂，这是委托他们为城中贫困人群分发粮食。 自然，突然收到这样的捐赠，总是有人迷茫不解，有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加版印刷刊登，有暗戳戳的先联系背后老板。总之，这事儿倒是一下子盖过了曲家小兄妹丢失，成了现如今最大的新闻。 当然，也有人心中揣测，莫不是曲小姑娘不见了，白家怕了沈家，想要借由捐款拉拢民意对抗沈家…… 反正，各种各样的消息，层出不穷。 等白老爷在报上看到他的“捐款”整个人都懵了，这边人还没找到，那边竟是又出了这么一茬子事儿。 白美玲：“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 兄妹二人还没算计个好赖，就听说财政局的孙秘书到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几位。 白老爷：“不知哪个混蛋，竟然冒充了我！” 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不认就没事。” 话是这么说，白美玲却不乐观。就算是假冒的，他们现在也骑虎难下了啊！而且…… 她咬着唇，越发的焦虑。 此时孙秘书进门，他一把握住了白老爷的手，高兴的很：“白兄大义啊……” 白老爷：“我……” 不等他说话，身边另一位也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白兄愿意为城中百姓分担，实在是我辈楷模。白兄这次捐赠十四万大洋，实实在在令我等钦佩。您晓得的，我们守城军劳心劳力为百姓，风餐露宿，实在艰辛。这一次，也是厚着脸皮，来找你了。还请白兄慷慨解囊啊……” 白老爷：“！！！” “白兄……” “白兄……” 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开门见山的让人害怕，白老爷心中堵挺，突然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奉天城因为这些事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经过三天的颠簸，三兄妹已经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沪市了。 这一路虽然不算短，但是他们倒是没得太饿，这段日子每日跟曲氏要钱，他们从来不留。一来是怕曲氏他们起了戒心，二来也是为了挑选一些好带又方便的吃食。 他们这段日子攒了一些小饼干，这一路，倒是一点也没饿着。 三兄妹把最后一点小饼干吃掉，他们的食物终于告罄。 曲小哥哥轻声：“吃完了。” 他看着已经空了的油纸包，抿抿嘴，大眼睛有点担心。 饿过的孩子，只要没有食物就会担心。 曲小西善于察言观色，眼看他忧虑的大眼，含笑说道：“我刚才问过了，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你们不必担心。等下了车，咱们找个地方先吃饭。” 曲小哥和曲小弟齐刷刷点头。 曲小弟小小的人儿，眼里带着大大的希望，他真诚的问：“我们以后，要过新生活了吗？” 曲小西点头，含笑：“对呀，要过新生活了。” 小家伙儿高兴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小大人儿一样的蹙着稀疏的小眉毛说：“可惜没有教训那些坏人。” 曲小西挑眉，反问：“谁说没有教训他们？” 她言笑晏晏，缓缓说：“对于爱财的人来说，你拿走他们的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曲小哥和曲小弟对视一眼，都迷茫的说：“可是我们没拿啊？” 曲小西微笑：“对啊，我们想要逃确实拿不走，但是我们可以帮助别人呀！就算是做面子，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至少能够得到一半儿的，这样我们就算一举两得。造福大众，我们也算是积德了。” 她眺望远方，喃喃自语：“真与假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即便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那个印章是假的，但是只要大家相信是真的，那白家就蹦跶不起来。 而且，证明了白家有钱，自然就会有更多人冲上去，咬这肥肉一口。 更不要说藏宝图的事儿，根本就只是一个开始，白家才是真的有的麻烦。 想到这里，曲小西笑的更灿烂。 “我们拿不走，他也留不下！” 钻石 气鸣声一阵阵响起。 火车缓缓停下，随着一阵阵喧哗的哨声，三个人手拉手鱼贯下了火车。 大上海的火车站，可比奉天城热闹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曲小西不在这里停留，也不左顾右盼，拉着哥哥弟弟很快的脱离这热闹的旋涡。 三个人一起走，走了一会儿，曲小西额头已经生出许多的汗珠儿。这边的天气，比他们出门的时候还热了不少。 电车叮铃当啷的路过，三个人都好奇的看了过去。很快的，曲小西在路口的地方看到一个小面摊。 他们这些天都是靠着小饼干充饥，看到面摊儿，立刻来了精神，曲小西：“走，我们去吃面。” 一听这个，原本就有些饿了的曲小哥立刻翘起了嘴角，曲小弟也高兴的拽着自己小包袱的边角，眼睛亮晶晶。 三个人来到面摊儿，曲小西：“老板，面条多少钱一碗？” 老板看到两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小豆丁，应道：“一毛钱一碗，如果加菜加蛋就一毛五。” 碗不算小，差不多也够成年人吃了。 曲小西：“要两碗。另外加三份菜三个蛋。” 老板原以为他们三人吃一碗，没想到倒是挺出乎意料的，不过有生意自然是高兴地，他说：“一共三毛五。” 曲小西没有掏银元，她还有买车票剩的零钱呢。 因着他们格外还多加了蛋和菜，主动给他们多拿了一个碗。 曲小西将两碗面条分成三碗，不偏不倚，又将蛋和菜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三份。 滑溜溜泛着金黄的荷包蛋盖在绿油油的青菜上，而青菜下，则是白滑又劲道的苗条。小饼干虽然好吃，但是一路却干巴巴的，如今汤汤水水水汪汪的小青菜，看着格外的饥肠辘辘。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曲小西：“开动！” 这一路实在太亏，三个人可顾不得什么仪态，唏哩呼噜的，大口的吃了起来。 曲小西一口咬下嫩黄的荷包蛋，微微眯眼，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荷包蛋了！他们也不仅仅是饿，还真的是有点的亏得慌了。稀里哗啦吃完，连汤都没有放过。 总算是汤汤水水，热热乎乎的一顿好饭。 “卖报嘞，卖报嘞，看沪上名流蒋先生一掷千金为红颜。” 曲小西看着与他们差不多年纪的报童，招招手：“你来下。” 报童一听召唤，嗖嗖的跑过来，“有啥事儿？” 一般买报的，可都是体面的读书人，不是长衫大褂，就是西装革履，这样土里吧唧灰头土脸的，从不在他的客人之列。不过年纪相仿，他还是跑了过来。 曲小西：“哪一份报纸，租房信息比较多？” 虽然不识字，但是这些报童都是卖长了这些报纸的，各个报纸的风格，差不多也晓得一些。 他睨着曲小西，问：“你要买报？” 似乎怀疑她买不买得起，买得起看不看得懂。 曲小西：“是的呀。” 报童抽出其中一份，说：“这一份里面多一些，不过。” 他停顿一下，又说：“你如果想要租房，也可以去牙行看一看。我知道好几家牙行。我都领你去看，你给我一份报纸的钱就行。” 这小孩儿在街上久了，都比较油滑。 不过曲小西倒是理解，不赚钱谁要多嘴呢。只不过，她也不是那么信得过不认识的报童。才不会由着他领着三个人乱走，谁知道会不会黑他们。 曲小西：“你还是给我一份报纸吧。” 她给了一毛钱，换来一份报纸。 报童也不久留，拎着报纸，又去别处叫卖。 一毛钱都能吃一碗热汤面了，与一份报纸比，许多穷困的人自然还是会选择吃饱。所以报纸真的不是穷人的必需品。 曲小西没有走，反而是翻看起报纸，这段日子看报比较多，她已经习惯这个时候的繁体字和排版了。看了一会儿，果然见到这份报纸有些出租房屋的启示。 她掏出自己包袱里的钢笔，直接在其中几个租赁启示上画了圈。 她画完了，问道：“大叔，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她拿出刚才找零的五分钱，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此时并不是饭点儿，也没有什么客人，就算是有客人，这样的五分钱，他也依旧是想要赚的。 大叔一擦手，立刻坐过来：“你说，这一片儿的事儿，没有我不晓得的。” 曲小西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报纸，问了自己圈中的这几个地方的治安情况，周遭的环境，大体的房租。面馆大叔收了钱，自然是利利索索的都答的清楚，还为曲小西三人提供了怎么过去的路线。 双方皆大欢喜。 曲小西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与哥哥弟弟手牵手一同找到了电车站台，很快的就到了他们选择好的地点。 他们三个年纪都不大，并不适合为了省钱住在三教九流比较乱的地方。真的有个什么事儿，那是很倒霉的。总归不能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所以曲小西一眼相中了距离租界很近的一栋出租房，虽然这里并不是租界内。但是总归是比其他地方安全了一些。 当然，相应的房租也高了不少。 三个人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找到这处小楼，下了电车，他们只需要顺着沿街的商铺往里走，第一排是沿街的商铺。第二排的住宅，就有这栋小楼，走过去也就六七分钟。 而沿街的铺面这条宽阔的大马路对面，就是赫赫有名的租界了。 自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曲小西是觉得这里很好，不过，也要看这边的房子和房东。 三人很快的敲开了小楼的大门，一个姿容妙曼的女人扭着腰肢出来，她一身旗袍，大波浪柳叶眉，妩媚动人：“你们要租房？” 曲小西点头：“是的，您是房东吗？” 女人扫了他们一眼，说：“进来吧，我这边还有两间空房。大的在三楼是两室一厅，十二块钱；小的在二楼一室一厅，十块钱。都是不包括水电费杂费和治安费。” 停顿一下，又说：“我顶层五楼还有一间杂物室，只有一小间，如果你们想租也不是不可以。那个便宜一些，七块钱。” 曲小西：“我们能看看吗？” 房东掏出烟点了一根，说：“行，跟我走吧。”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领着兄妹三个来到二楼，她说：“这层三户人家，厨房是公用的。” 一室一厅，三十多平，要说三人也够用，但是曲小西还是觉得不怎么方便，而且这里一开门，正好会挡住一半的楼梯，很容易撞到人。几人又去了三楼，三楼是两户人家。而所谓的两室，就大了一些，不过虽然是大，也不过五十来平。 这小楼保养的不错，想来也是，这里算是本地租金比较贵的地方。 曲小西：“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她看向了房东小姐，说：“就这里吧。” 房东挑了下眉，不过很快说：“我姓蓝，你们叫我蓝小姐就好，我习惯每个月一号一起收房租，押金是五块钱。这个月还有十天，你就给我十天四块钱的房租和押金五块钱，一共九块钱。另外，一号的时候水电费杂费治安费我会问你要三分之一。” 曲小西：“好的。” 双方都不是磨磨蹭蹭的人，很快的，就签订了一份租约。曲小西的九块钱就这样花了出去。 蓝小姐并没有在这边久留，把钥匙交给曲小西，说：“钥匙丢了也是要扣钱的。” 曲小西立刻回了好。 等蓝小姐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离开，三兄妹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房间的格局很简单，一进门正对的就是客厅，客厅放了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靠窗则是一个书桌。再看，左手就是厕所，不大的地方，入内可见盥洗台，再往里就是一个淋浴喷头，淋浴喷头的旁边是马桶。与厕所并列的则是厨房，大小与厕所一样。在向前，则是两间卧室，与厨房接壤的这间是小屋单人床。旁边那间是大点的双人床。 五十多平的房间这样的格局，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曲小西：“我住这间单人房，你们住在旁边那间房。” 两个男孩子点头。 虽然住了下来，三个人却并没有停下来。 还有好多事儿呢！ 他们出来的时候，身无长物，就算不买衣服，也得买被褥。 曲小西：“我们先盘点一下咱们有的东西。” 他们总算是有机会，好好的整理一下东西了。三个人将门从里面拴好，各自解开彼此的包袱。 她母亲的首饰盒，还有从曲氏那里要来的二百块大洋，他们是分成了三份。放在了各自的小包袱里，而曲小西和曲家小哥哥知书的包袱里还有一些点心，现在点心都吃光了。可不就全是这些了么。 当然，曲小西在白老太太的屋里倒了许多的首饰，也都在她的包袱里，现在看一看，她那堆儿明显是别人的两倍。 不过曲小西倒是没管这些，她率先拿出那两个绣着翠竹的金丝绒袋子，直接打开——“卧槽！！！” 曲小西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仓皇又快速的打开另外一个。 果真，一样。 两个袋子里竟然是，满满的——钻石！！！ 曲小西 曲小西三兄妹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三个人离开的白家的时候，手里可攥着二百一十块大洋。 这是她临走那天早上过去折腾了一拨儿拿到手里的。要说起来，她能够顺利拿到钱，也是因为她这段日子的表现。每次拿到钱，她都会交给小哥哥和弟弟。 正是如此，在白家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扶弟魔。 即便把钱给了她，到时候她出嫁了，把钱留给曲小哥和曲小弟，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这钱最终还是在自己手里。 所以当天，曲小西要钱并不算难。 亏得是如此。 曲小西他们这一路以来，花费的都是这笔钱。三个小兄妹购置了被褥，两张凉席，各自的两套新衣新鞋，又添置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他们买的不多，全是生活所需。 不过就算这样，仍旧花费了六十来块大洋，加上前期的火车票与租房钱也用了十来块，他们手里现在还是剩下一百四十块大洋。都说这个年头儿钱最是顶花，购买力是可以的。 但是那也要分怎么看。 如果凑合活，整日的白菜萝卜，个顶个都买便宜的东西，那么倒是抗住的。 但是曲小西他们三个人不同，他们过来的时候身无长物，如果不买，根本不成。而被褥衣服之类的都是不便宜的。自家用，总也不会去买那些黑心棉，所以这钱可不就花了出去。 就这样，他们的东西也且不全呢。 三个人都没有一下子买齐，想着生活下来再说，慢慢添置吧。 一来，一下子花那么多钱，他们都很心疼；二来也是，初来乍到，他们不想太过招人眼。 谁又知道，周遭都是什么人呢！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们真的觉得，这钱花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当然，三人的财产可不只有这些银元，他们还有许多的首饰。可是曲小西并不敢盲目胡来。虽然不知道以后的局势，但是曲小西作为一个现代大学生，总归是学过历史的。 她可是一点都不敢盲目乐观，以后那个狗样子，有多少钱，都得多多算计啊！ 仔细盘算来。 三个人现有的财产包括：他们母亲的一整盒首饰，其中包括四只金戒指；一枚玉扳指；一枚红宝石戒指；还有一枚差不多两克拉的钻戒。玉镯子四只；金镯子三对，有大有小；还有红宝石手链；碎钻手链；珍珠手链各一条；碎钻脚链纯金的脚链各一条。另，金银珍珠钻石宝石耳钉耳坠大大小小一共十六对。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红宝石项链一条；珍珠项链三条；金项链金项圈更是有五条；玉吊坠四个，曲小西这种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水头儿极好的好东西。 曲小西当初的首饰，都被曲氏收在了一起，全在她母亲的首饰盒里，所以这些东西，看起来倒是大大小小。 这些，就是他们首饰盒里所有的首饰，也是当初曲小西敢逃走的依仗。 另外，他们在白家老太太屋子里找到了她父亲当初的两袋子钻石，曲小西绞尽脑汁，终于从远古的记忆里找到这桩事儿了。好像是他父亲的一个朋友，进了一批钻石，但是却因为家里出事儿没有大把时间慢悠悠出手。她父亲这种大好人，若是当做真心朋友，自然没有不帮忙的，所以当初调集了许多资金，交换了这批钻石。解了朋友的燃眉之急。 所以他们家才有这么一批钻石。 当然这样的事儿，她父亲是不会跟小孩子说的，她也只是侧面知道，所以印象一点也不深刻。如果不是他家小哥哥一眼认出，曲小西都未必记得住。 后来家里出事儿，这批钻石落入白家，竟是被白老太太收起来了。 除了这么些东西，但是临走的时候混乱，曲小西情急之下找不到她母亲的玉镯，索性将那些东西全都倒进了包袱，还有她这几日在白家多少也要了点东西。这些加起来，虽然不敌她母亲并她的首饰多，但是也差的不多了。 曲小西并不打算将东西久留。 她打算，过几天在这边住的熟悉了，先把白老太太这些首饰都换成金条。 早早的换，没个错儿。 虽然曲小西是家里“唯一”的大人，但是她倒也不是事事都自己决定，但凡有个什么，都将小哥哥和弟弟拉在一起，有商有量。即便是童言童语，也难保有些大用处。 毕竟，如果没有小哥哥和弟弟帮忙，他们也逃不出来。 三人有商有量的沟通了一下，都觉得换成了金条更好呢。 不然看着那老太太的东西，恶心的都想吐。 他们前几日买了一个旧衣柜，虽然衣柜是旧的，并不太体面，但是曲小西还是一眼就相中了。谁让，这个衣柜下面的隔断是可以拆下来的呢。 正好适合藏东西。 有时候呀，家里有贵重的东西，也是甜蜜的负担呢。 三人把隔断拆下来，将放首饰的包袱摊平，又将一百块大洋也藏在其中。随后将隔断重新安好。剩下的四十块大洋，她如同耗子一样，藏在了家里的几个地方。 虽然已经住进来几天，但是他们又要收拾房间，又要购置家私，折腾下来，倒是每天都很繁忙。像是今天，他们就买了煤炭和煤球两种回来。 曲小哥和曲小西两个人来回折腾了三趟才抬完。 曲小西：“洗洗手，我们一起做饭吧。” 她含笑：“今天焖米饭吃，好不好？” 虽然先头儿养了小一月，三个人好像也长了点肉，但是这么几天在火车上一折腾，倒是又掉了下去。这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自然该是补一补的。 曲小哥与曲小弟立刻高兴的点头。 曲小西：“行了，来帮忙。” 她吩咐：“知棋洗芸豆和西红柿，知书淘米，我来切肉。” 三人很快动作起来，曲小西将肉切成小小的肉丁，随后用酱油喂上，随后又烧了一锅热水，装了一暖壶之后，她舀出一瓢热水，浇在了西红柿上。随后立刻将西红柿的皮儿剥掉。 做好一切，这才将米倒入铁锅中，上面则是铺上了三色的肉丁，芸豆丁，还有切好的西红柿。她将自己用盐和味精，糖调好的料均匀的洒在了锅中，随即盖上了锅盖。 做好这些，曲小西吩咐他们把进门落下的煤灰扫一下，自己则是认真的把剩下的肉全都切成了薄薄的肉片，随后挖出一勺酱，撒了一点辣椒面，又撒了点芝麻，搅合起来。 等焖着的米饭开始散发出香气，曲小西在厨房支起了小炉子，她点燃了炭火，往锅里抹上一圈猪油，随后眼看锅热了，曲小西认真的把一片片的猪肉夹起放在了锅里。 ——“滋啦” 声音伴着香气，呼啦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在，人都是很分三六九等的。 有钱的没钱的；有学问的没学问的；出身好的出身差的；各种各样，总是都有。而在这边住着的人，虽然在上海滩算不得什么体面人，但是又比一般贫苦大众，好了许多许多。 最起码，也是有一份还算拿得出的工作。 若不然，直接去租那更便宜的地方不是更好？ 就像是两室，这边要十二块一个月，可是这还不包括水电费，治安费，还有杂费。 这个杂费，就是每个月淋浴热水钱，虽然每天只有半个小时，但是也是不能不花的。还有房东找人打扫上下的卫生费。这几项加在一起，一个月一家也要分摊至少一块五。许多时候若是水电用的多一点，就要两块钱了。 一个月十四块，这怎么会少呢！ 要知道，若是换个地方，不在租界的正对面儿，这价钱至少要少两到三块的。若是再偏远一点的地方，条件差一些，这样的条件，七八块就租的。 如果还想更差，贫民巷那边，四五块也租的。运气好的话，四块就能拿下。 同样的大小，只因为不同的地方，就相差这么多，可见人的阶层，总是不同的。 所以住在这边的，总归是觉得自家条件还是好的。傍晚到了做饭的时间，各家的饭菜味道出来，都会弥漫着整个小楼，许是你说不准是谁家的好菜肴，但是总归有人做肉，有人做鱼，就闻得到了。 这天傍晚，外出工作的人刚走到楼道，还不曾上楼，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这不奇怪，他们小楼本来就是通用一个管道，有点什么味道，还是比较明显的。往常，谁家做肉也都闻得到。但是，今天不同！ 不同在哪里，这肉味儿，实在是太霸道了。 一闻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炒菜或者炖菜。 不是的！ 这味道细闻之下，隐约可以闻到一点焦香。 炙热的焦香扑鼻而来。 “这谁家啊，不年不节的还做上肉了。” “这味道也太香了。” “哎呀，这饭菜可真是下不去口了……” …… 不管楼上楼下如何议论纷纷，曲小西这时已经煎好了一盘子肉，吩咐了哥哥和弟弟刷酱料，自己则是开了锅，搅合了锅里的拌饭，这一搅拌，整个小楼的味道更甚。 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到底是谁家啊，这到底是要干啥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这香味儿，更大了啊！ 曲小西把焖饭搅合好，各个大米粒儿都带着一点点西红柿的水红，肉和芸豆丁搅拌在一起，搭配起来竟是显得颇有几分意境。 曲小西盛了三碗饭，三人坐在桌前，彼此对视一眼，曲小西笑眯眯：“开动哦！” 三个小家伙儿，立刻端起了饭碗。 他们这几日基本都是买现成的回来，这是第一次自己动手。不过曲小西上辈子是会做饭的，所以味道掌握自然不在话下。 “慢点吃，吃得快对胃口不好，反正都是咱们的，没人抢。”曲小西叮嘱。 不过曲小哥和曲小弟此时已经说出话了，这焖饭就很有味道，根本不用吃菜，可是煎肉也好好吃啊！ 一口咬下去，真是爽快的不得了。 “好好吃。”曲小弟小豆包口齿不清，不过眉眼都弯弯的。 小哥哥使劲儿点头，附和弟弟的话，他已经倒不出口说话啦！ 就在各家叽哇乱叫，孩子哭大人闹的准备添菜的时候，曲小西三个小兄妹已经都吃饱饱，靠在椅子上消食儿了。 曲小西：“咱们安定下来，得认真规划一下生活了。” 小哥哥和曲小弟都稍微直了直身子，有些认真。 曲小西：“咱们虽然有些家底儿，但是总归不能坐吃山空。我们年纪都不大，做不来什么工作。所以，我打算投稿。” 不管是曲小哥还是曲小弟，都对曲小西有种迷之信任，他们立刻点头，高兴：“好。” 曲小西也扬起了嘴角，她歪了歪头，说：“还有一件事儿，是关于名字。虽然我们临走的时候算计了白家，他们八成是要倒大霉，但是我还是不打算用本名，免得一旦有事儿引来麻烦，所以我打算给自己取一个小字。” 这个年头，读书人取个字一点都不意外。 像是他们父亲，本名曲廉，字竹青。人人都要称一声“曲竹青”。而他们，如果他们父母还健在，十四五大概也要取一个小字了。只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曲小哥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那妹妹打算叫什么？” 曲小西：“我打算叫小西。东南西北的西。” 她还是用惯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曲知婵，字小西。 曲小西。 吉祥三宝 曲小西取了一个小字。 曲小哥和曲小弟也觉得自己必须有。 两个人也不太懂这些，索性，既然妹妹/姐姐，叫小西，那么他们也这么取好了。 小哥哥曲知书，取了小东，曲小东。 曲小弟曲知棋，取了小北，曲小北。 这么叫起来，总归比正八经儿的叫大名方便许多。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给自己取了名字，有种自己办了大事儿的感觉，骄傲的胸脯都挺得高高的，恨不能曲小西一天叫他们八遍儿。 曲小西叫了几次，也就习惯了。 不过，叫的时候，隐约总是觉得好像有点熟。 曲小西没怎么放在心上，小东小北这种名字，本来就是满大街都是。 安顿下来之后，曲小西没打算坐吃山空，她在这里总归不能去找工作。就算是她去报社应聘，想来人家也不会要她的。且不说她有没有毕业证。只说她是女子，没有推荐，就别想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所以曲小西一早就决定直接投稿，虽然效果未知，但是曲小西倒是心态平稳，她总不至于白念四年的中文系吧。再说，还有三年的记者+狗仔从业经验。就算一击不成，总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反正，他们现在还是有底气的。 “小东小北，走啦。” 曲小西把大洋放进了手提袋，说：“我们要早早的哦！” 他们不仅要买纸墨，还要剪头发。曲小西的头发是小东剪的，跟兔尾巴似的。她决定剪成现在比较流行的女学生头。另外，小东和小北的头发也要剪一下了。 兄妹三个一同出门，下楼的时候在二楼遇到房东蓝小姐，她正领着一家四口看房。 曲小西微微点头，与她打招呼：“蓝小姐忙着呢。” 蓝小姐：“可不呢吗？又是看房的。” 双方都没有多聊天的意愿，曲小西与哥哥弟弟一同出了门。几人直奔理发店，很快的，就从小狮子王变成了体面的小公子小小姐。曲家的孩子眼睛都大，可以说，最好看就在一双眼上，又大又亮，黑黝黝的格外的璀璨。 这头发一剪好，可不就更增加颜值了嘛！ 曲小西剪了学生头，对着镜子抖了抖碎头发，满意的给了钱。 既然出了门，他们也就不着急回去，索性在外面吃了午饭。 这边虽然不比租界里，但是也是比很多地方好许多的，三个人一同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大体对周遭的一些店铺心里有数儿。曲小西更是大着胆子领着两个男孩子去了金铺。 现在的金铺也并不是只卖金子，其他的首饰也是有的。 柜台里的小哥都是做惯了生意，看人下菜碟，只一眼就看出这三人没有买的意思。大抵，是出来见世面的。因此并不热情招待。曲小西问起价钱的时候，也敷衍的很。 不过曲小西倒是知道了一些物件儿大概的价钱。 当然，她的东西想要换成钱，可不是这里的价钱，这点曲小西倒是懂的，就不知道，这里是按照几成来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就在兄妹三人准备走的时候，进来一个有些憔悴的旗袍女，她正是来卖一串珍珠项链。据说，还是在这里买的。 曲小西出门的脚步慢了慢，果然听到了，回收的价钱，堪堪只称得上五折。 三百二十块买来的珍珠项链，现在一百五，就要卖出去了。 曲小西咋舌，不过又觉得，这不算是令人意外的折扣。 兄妹三人一同出了门，小北小小声嘀咕：“卖东西好亏哦。” 曲小西笑了，说：“就是这样的呀，买与卖，总归不一样的。人家做买卖，自然不能按照卖价来回收，毕竟他们也是要赚钱的。你看这么大的房子，租赁下来要不少钱的呀。还有雇佣的几个工人……而且，既然能卖首饰，可见是真的缺钱了。做生意的人，哪里会不压价？” 虽然哥哥的智商只有七八岁，而弟弟才是一个六岁的小豆丁。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曲小西宁愿复杂一点，详细一点，也会把一些事情掰碎了讲给他们听。 两个男孩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都点了头，好像懂了。 他们并没有在这边久留，很快的去了书局，曲小西添置了一瓶钢笔水，还有一本稿纸，信封邮票。虽然都是小东西，但是加在一起，竟然也花了两个银元。曲小西结账的时候就看小东盯着柜子上的一个盒子不放，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是一个象棋。 曲小西恍惚就想到了当初他们家还好好的时候，哥哥与弟弟趴在一起下象棋的日子。虽然小东不管多大都是七岁孩子的想法。可是赢一个三四岁的小豆丁还是没有问题的。 每次两个人都厮杀的厉害呢。 最后以小北哭唧唧为结束。 她扬了扬嘴角，说：“老板，我再要一副象棋。” 小东和小北齐刷刷的转头看她，曲小西含笑：“我们回家玩。” 听到这个，两个孩子都眼睛一亮，不过很快的，小北拽紧了衣角，小小声，问：“会不会……很贵？” 小东也慌张起来。 曲小西此时已经交了钱，确实不便宜，一副象棋，要三个银元了。比她买那么多东西都贵呢。 不过，她轻声：“是有点贵，但是快乐很重要呀。而且，这个用很久很久不会坏的。如果我们愿意，大概能用十年八年呢！平均到每一年也就几十个铜板了；再平均到每个月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继续平均到每一天，都少的算不出来了；四舍五入，是不是就像是不要钱一样？” 掌柜的：“！！！” 还能这么算？ 不过小东和小北倒是高兴的翘着嘴角，开心：“对，不要钱。” 曲小西：“行啦，我们走啦！” 三个人都很开心，回去的路上，又买了六份报纸，这几份都是卖的比较好的。也算是比较流行的读物。 兄妹三人一起回家，既然出来了，索性在巷子里称了几条小杂鱼，眼看小菜水灵，又买了一捆小菜和一小块肉。这才往家走。 小东乐颠颠的，他高兴：“今天吃鱼。” 曲小西：“你们喜欢吃炸鱼还是炖鱼，熬鱼汤也行哒。” 小东和小北立刻就犹豫起来，似乎不知道选什么才最好。 三个人一路叽叽喳喳，因为晚饭的菜色讨论的热火朝天。直到家门口，才决定下来，要喝鱼汤。 他们刚到楼下，就看到有人在搬家。正是看到的那一家四口。 他们没有租二楼，反而是租了五楼的仓库。 蓝小姐点着烟靠在墙上，大波浪上别了一个发夹。 她因着曲家三兄妹的改变而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视线就落在报纸上，挑了下眉，随后笑着说：“呦，高小姐回来啦？” 曲小西含笑：“是的呀。” 她用的证件，叫做“高若萱”。 高是他们妈妈的姓。 蓝小姐懒洋洋的靠墙也没动，继续说：“咱们小楼添了邻居，就是先头儿你们看到的一家四口。往后又多了一家分摊各种费用。”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曲小西知其意，含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再没有新的赚钱途径之前，能省钱自然是极好的！ 正好二楼的太太拎着小提包回来，蓝小姐又将视线放在了那人身上，曲小西三兄妹顺势上楼。也不知道，蓝小姐是不是在门口专门等着大家回来，说这件事。 时间还早，曲小西倒是不着急做晚饭的。 她家做饭有小东小北帮忙，一直都很快，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曲小西坐在书桌前，摊开报纸，小东和小北一左一右，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曲小西看着他们，恍惚想到，他们也该是要上学的年纪了。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曲小西只能暂时等一等了。 她轻声：“等我们彻底稳定下来，我送你们上学。” 她的视线落在小东身上，短暂的停顿，又说：“或者，给你们找一个家教。” 小东和小北立刻点头，乖乖的：“好。” 两个人都有些高兴，曲小西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两个人的脑袋。 虽然一个是她的小哥哥，但是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小孩儿呀。 她将手提袋里的象棋盒子交给了小东，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去玩儿吧。” 小东和小北小小声的欢呼了一下，两个人立刻拿着盒子回了房间。 曲小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翻开了报纸，专心的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报纸，分为好些个风格，像是她买的这六份报纸，大体也都不是一种风格。不过让她比较喜悦的是，现在白话文也不少，虽说写什么都可，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肯定还是更习惯这种风格的。 曲小西看了一会儿，找了一张纸，分别罗列了几份报纸的特点。 很快的，她就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其中一份报纸上。 她这种新人，想要第一次投中本就不容易，第一次选择最好是选择门槛低一点的。另外，争取在内容上出其不意，别致新颖。这样才更容易中。 她的选择——诙谐幽默短篇。 她摊开稿纸，动作起来…… 陌生男人 傍晚十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曲小西快速的洗了一个战斗澡，擦着头发坐在了书桌前。 毕竟，每天只有八点到八点半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有热水，不抓紧都不行！ 而因着这个时间是家家户户都要用热水的，水流也小的可怜。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曲小西把头发擦干净了，确认水珠儿不会落在稿纸上，这才摊开了稿纸。她饭前已经罗列了大纲，重新回顾一遍，曲小西动起笔来。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坏人。 她以十分诙谐幽默的方式写了一个大恶人的种种恶行，这人机关算尽，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甚至他的妻子，都是抢来的。那少女比他小个十来岁，正是花季。可是被抢之后，却无怨无悔跟着大恶人。 少女每日出去给人洗衣，赚来的钱为他做新衣新鞋； 少女休息间隙在外接棉袄活计，赚来的钱为他买肉打酒； 少女甚至用辛苦糊纸盒的钱供养男人每天订着羊奶做早饮。 更不要说，每隔一日就亲自担水烧柴为他洗头，天冷了还要攒钱去买那昂贵的雪花膏与他擦面。明明是住在贫民窟。他却如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 面冠如玉，一尘不染。 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少女供养出来，她为了让这男人过的好，自己邋遢的如同个鬼样子。 人人都道，这无耻小人竟是这般有福气。 大恶人的坏与少女的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天壤之别。 只是，笔锋一转，少女来到大恶人家小半年，正好过年，新年大吉，少女拿出了自己做活儿的所有积蓄，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大恶人已然习惯这样的日子，如同往日一般，吃吃喝喝，快活不在话下。 只是，这一次，他饮了酒却昏迷过去。 昏迷之前，隐约可见，少女若有似无的笑脸，那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灿烂！ 她轻声细语：“你这恶人，该有恶报的……” 等他醒来，已然置身小倌儿馆。 他自己，被卖了。 被“妻子”卖掉了！ 而且还是卖到了小倌儿馆。 他这一年养的白净干净，虽然年纪大些，但是却也很抢手。 故事的结尾，有些仓皇的落魄少女一人拐着包袱走在空旷的街道，一个小混混跳了出来，“打劫！” 少女细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又一个人上钩！ 故事戛然而止。 故事并不复杂，但是这样的风格不多见，曲小西又以极诙谐的方式娓娓道来，明明不是个喜剧，但是却又极为好笑。甚至连结尾的反转，都让人十分意料之外。 曲小西整理了一遍，又重新润了色，再次抄写之后，她落了款——常欢喜。 这是她当狗仔的时候用的“艺名”，现在倒是直接用上了，做人该是常欢喜。 不过虽然落款了这个笔名，她又格外的标注了自己的“真名”——高若萱。 她将稿纸折好放入信封中，又贴上了邮票。 虽然曲小西写好了故事，但是平心而论，她是不清楚自己的故事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曲小西默默的抽出另外一张纸，继续写了起来。 做人呀，最忌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曲少女默默的又写了几个生活小妙招，包括如何洁净发黄的牙齿，如何祛除脚臭，还有如何治疗晕车，诸如此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采用，但是曲小西一口气写了十来个现代好些人都晓得的生活小妙招。 她找到另一份报纸，按照地址誊写了信封。 只要有录取，就是赚！ 两封信都封好，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自从搬过来，她还没有这么晚睡的时候呢。此时窗外已经一片寂静，曲小西趴在窗口向外看了看，窗外路灯都灭了。 不过路灯虽然熄灭了，却还是有些莹莹的亮光。 那是大门口廊檐下的一盏灯。 她转身正欲回房休息，突然间又回过头，看向了窗外。 一个男人，停在了门口。 他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与夜色融于一体，不过一盏灯却让他无所遁形。这人戴着礼帽，曲小西看不到他的长相，不过令人好奇的是，他还提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箱。 曲小西居高临下的打量那人，那人似乎是有所察觉，他突然就抬头，望了上来。 曲小西瞬间躲开，随即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必要。她看看热闹，又有什么的？不过等曲小西再次向下望过去，已经没有人了。 不过虽然没人，倒是能听到走廊里有些哒哒哒的声音。 即便是过来住的时间还不到十天，曲小西已经习惯，这是房东蓝小姐的高跟鞋。小楼隔音一般，走廊里大声说话，也都是听的到的。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总归是能感觉到有人说话。 曲小西职业病的来到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两句，依稀感觉到，他们似乎不是在一楼说话。许是……二楼？ 曲小西想到了二楼那间空房，大概是来租房的？ 不过，这也太晚了。 因着也听不到什么，曲小西终于带着小小的疑惑，回房睡觉了。 自从搬到这里，她的作息就比较规律，倒是真的很困了，曲小西掩着嘴打了一个哈切，趿着拖鞋回房。 “豆腐脑，香香甜甜豆腐脑……” “油条，又酥又脆的油条咧……” “豆香浓郁的现磨豆浆咧……” “羊奶，好喝的羊奶，营养丰富的羊奶咧……” …… 现在已经立夏，虽然还没到炎热的时候，但是天已经早早就放亮起来，一大早就能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曲小西昨晚睡得晚，今早就格外的起床困难。 她抱着枕头锤了两拳头，还是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也顾不得洗漱，顶着乱糟糟的脑袋，赶紧趿拉鞋来到窗口，推开窗户大声问：“还有羊奶吗？” 推着小板车的小伙儿听到楼上的声音，赶紧抬头：“有的有的。” 曲小西叫了一句稍等，随后转身将竹篮拿起来，竹篮里是三个洗刷的干干净净的玻璃瓶子以及十五个铜板。每天睡前，小哥哥和小弟都会准备好。 曲小西用绳子将竹篮顺下楼，说：“三碗。” 一碗羊奶不够一罐头瓶子，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不至于撒出来。 他打了三碗羊奶，分别装好放回篮子，随后将篮筐里的十五枚铜板拿走，脆利的一嗓子：“多谢惠顾！” 曲小西扯着绳子，把篮子提了上来。 这也不是曲小西独创，早间许多人买东西都是这么干。这样就不用换衣下楼，方便很多的。羊奶是煮过的，加了一点点的糖。不过因为现在糖可是个金贵的东西，所以放的很少很少，只能稍微压一点羊膻味儿。 但是放了糖，这羊奶的价值就不一样了，可以卖到五个铜板一碗呢。 曲小西不是每天早上都买，不过基本上隔一天也要买一次，她放好了羊奶，就看到小哥哥穿着平角大短裤揉着眼睛出来，虽然是十四岁的少年，但是他还是撒娇着叫了一句：“妹妹早上好。” 软软糯糯的。 曲小西含笑：“你先洗漱，我去煎鸡蛋。” 小东赶紧点头，说：“好。” 小东一头钻进了卫生间，曲小西这边已经飞快的热了油，打了三个蛋，煎蛋是最简单的。很快的做好，她又打了一个蛋，飞快的炒了一下，之后按碎了，将昨晚剩下的米饭和一点点剩菜倒进去，飞快的翻炒成了蛋炒饭，盛到了盘子里。 等她端着东西出来，就看到小豆丁弟弟已经帮她给被子叠好了。 曲小西：“小弟真乖！” 小豆包扬了扬下巴，高兴的眯眯眼。 “来，吃早饭了。” 他们家的早饭，跟许多人家比起来真是好太多。 不过，曲小西却并不想在吃食上节省，不吃好一点，哪有一个好身体呀。现在这个时候，曲小西宁愿少穿好看的衣服，也要吃的好好的。有一个健壮的身体。 “妹，蛋好吃。”小东一口咬下去，高兴的很。 自从他们离开白家，他就好高兴好高兴哦！ “饭也好吃。”小豆包小北在一旁补充，大口吃的蛋炒饭。 曲小西笑眯眯：“那是，我的水平可是大厨级别的。” 她，曲小西，可是在网红饭店打过工的！ 曲小西胃口不大，一个煎蛋+一碗羊奶，就差不多了，她吃了一口蛋炒饭，就收了筷子。 不过家里两个男孩子倒是能吃，还没停下来呢。 曲小西：“我等一下要去寄信，要一起吗？” 小东与小北赶紧点头，他们要一起。 曲小西其实也愿意和小东小北一起出门，怎么说呢？买点东西都有人提着呢！小东虽然孩子气，也不强壮，但是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了。 还是挺有劲儿的。 “那么我们今天顺便买点面粉回来。”曲小西掰手指：“可以做饼吃。”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小东和小北都很喜欢吃饼哒。 两个人使劲儿点头，着急的很：“出门出门。” 曲小西：“好的呀！” 曲小西很快的换了湖蓝色的旗袍，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想了想，她拿出一对珍珠耳环戴上，说：“走吧。” 没办法呀啊，有些地方，就是比较先敬衣服后敬人的。 三个人一同下楼，正好走在二楼，那间空房的门打开，出来的男人险些与他们撞上。曲小西晃了一下，扶住了门，她认出这是昨晚的黑风衣男，作为邻居，她客气的点了下头，随后下楼。 多一家分担各种费用，再好不过呀。 “等一下。” 曲小西回头，扬了扬眉。 风衣男低头捡起地上的一只珍珠耳环，递过去：“你的东西掉了。” 惊喜的稿子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一大早，陈士雍就整理的长衫，拿着公文包,准备出门。他的妻子将油纸伞递给他,说道：“天气不好，路上小心。” 陈士雍颔首,说：“好的。” 陈士雍家所在的巷子距离街道不远,他出了门,很快的拦了一辆黄包车,别看平日里黄包车满大街的都是,但是这样的日子,想要拦车可不容易。他能够一出门就顺利的拦到黄包车，那是十分幸运的一件事。 这顺利让陈士雍的心情相当不错，而因着这份顺利，他也是第一个来到报社的人。 等他泡了茶，就看窗外的雨竟然越来越大，同事们一个个过来，即便是带了伞,也都淋成了落汤鸡。更有甚者,没有拦到黄包车，抵达的时候已经溅了一裤腿泥,有辱斯文。 倒是他，已经十分闲适的开始工作,他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拆开了今天的第一封投稿。 他们这样的老编辑,已经养成了一目十行的习惯，嗯,又是一篇情情爱爱，不是不好，只是毫无新意，与他们报纸半分不贴合，自然不适用。他将投稿放在一旁，这是弃用了。他很快的打开第二封信……因着他们报社的门槛不高，故事也比较白话市井，因此稿件倒是不少的。 但是好与不好，就又两说了。 他接连看了三四封，都并不合适，不过这也不意外就是。 他打开第五封，只看封面，字体娟秀，一看便是女子。读过书的女子，总是让人生出许多好感的。他很快的打开信封，阅读起来……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不过可以看出写作的人绝对不是新手，不管是文笔还是遣词造句，甚至下钩子，都是十分老练的。这样的风格，如果说没有一点写作经验，他是不信的。 他想：这是一个讲述好女人的故事，是坏男人回头是岸。 只是虽然这样想，但是隐约间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作为一个老编辑，他总是觉得，前边有哪里，似乎是透着违和。不过陈士雍并没有多想，接近一万字的小文章进展的很快。 陈士雍继续看下去，突然间，他一口茶水，噗嗤一声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 陈士雍陷入巨大的咳嗽声。 其他人都好奇的看向了他，对面桌的编辑正在擦拭自己裤腿儿上的泥点子，就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问：“老陈，你这是怎么了？” 陈士雍咳嗽的满脸通红，他掩着嘴，点了点桌上的稿子，好半天，才缓过来，随即赶紧细看下去，巨大转折之后，后面的内容所剩无几。 陈士雍快速看完，说：“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觉得，哪里好似不对！” 他总觉得，那些“好”浮着一股虚，现在真相大白，果然是重重落了地。前边的违和都在这一刻清晰明朗开来，他与同僚赞道：“我这一份稿子，极好极好！” 颇有一种，黑色幽默之感。 再看作者，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常欢喜。 他立刻起身，说：“我与主编去说！” 一篇让人惊喜的文章，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一篇文章那么简单，还意味着，他们可能发掘一位可以长期供稿的成熟“新人”。 虽然这笔名是新的，但是陈士雍断定，这人一定不是新人。 如果能将此人发展成自己的长期供稿人，那么可是大大的好事。 陈士雍觉得，他今天，果然是好运的！ 编辑部的陈编辑觉得自己今天超好运。而同样的，曲小西也觉得自己今天超好运。因为下雨的关系，小贩一早出摊就着急收摊，她竟然在一大早买到了比平时便宜的鸡蛋。 她将小一百个鸡蛋全包了，省下了二十个铜板。 除此之外，还买到了一小篮子草莓，草莓不甜，酸酸的不是很好卖。这才便宜了曲小西。 曲小西将身上的雨水擦干净，吩咐小东：“小哥哥，你帮我洗一下草莓。” 小东听话得很，不过却认真告诉小西：“酸，不好吃。” 曲小西点头：“我知道的，咱们不吃，我做成果酱。” 小东歪头，好奇的问：“果酱？那是什么？” 一旁也在帮忙的小北也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想了一下，说：“是很好吃的东西哦，酸酸甜甜，配上面包，十分可口。也可以做草莓山药，总之是做甜点很好的搭配。虽然草莓酸酸的，但是我们要加很多糖，就会变得超甜的。你们要帮忙哦！” 小东和小北赶紧点头：“好。” 这样的雨天，兄妹三个倒是热热热闹闹的――“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曲小西挑了一下眉，来到门口：“谁呀？” 虽然是白天，但是她也没有贸然开门。 “我是楼下蓝小姐家的帮佣许妈。” 虽然住进来的时间不长，跟大家也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曲小西是知道的，蓝小姐并没有结婚，是一个人。他们家除了她，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帮佣许妈。 只两个人。 曲小西拉开了房门，含笑：“您好，有事吗？” 许妈指了指楼下，说：“邮差到了，找你的。” 曲小西道了谢，立刻急切的跟着许妈一同下楼。虽然下雨，但是邮差披着蓑衣，看到曲小西，问：“高若萱？” 曲小西点头，应了是，邮差将一封信交给她，说：“你的信，签个名。” 又说：“不会写字就盖手印。” 曲小西很快的签名领了信，一旁的许妈好奇的多看了曲小西一眼。 曲小西笑盈盈的，再次谢了许妈，与她告辞，匆匆上楼。 一回到房间，小东和小北都赶紧凑上来，问：“这是什么呀？” 曲小西：“应该是回信。”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录取，随即打开了信封，一张汇款单，就在信封里。曲小西高兴的呦吼了一声，说：“有好消息。” 她仔细的看了一下回信，这是她投稿生活小常识得到的费用，小常识被采纳，她得到千字一元的稿费，虽然她的内容不够一千字，但是编辑部觉得她的小常识还蛮有用处，因此给她结算了一块钱。 虽然只有少少的一块钱，但是全家都高兴的厉害。 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呀。 小东看着小西的眼睛亮亮的，他捧着下巴，高兴的说：“妹妹，你好棒哦！” 小东觉得，天下间没有一个人比他妹妹更厉害呢！ 他妹妹，是超级棒的仙女。 一旁的小北更是小大人儿一样舒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姐姐就是超级厉害的。” 曲小西扬头，骄傲：“那是！以后小哥哥和小北也会跟我一样厉害哒。” 因为这一块钱，兄妹三个人燃起了巨大的热情，如果不是下雨，曲小西还打算带着他们出门去专门庆祝一下呢。不过雨势越来越大，倒是将人隔绝在了家里。 可是就算在家也没有关系，曲小西烙了糖饼。 酥软可口的糖饼，超好吃哒。 小北啃着糖饼，心满意足又雄心壮志的说：“等我长大了，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哥哥姐姐买糖饼。” 曲小西睨他一眼，感慨：“你可真出息，都赚大钱了，还给我买糖饼，就不能让我穿金戴银吗？” 小北露出小米牙，可可爱爱：“给！所有钱都给姐姐保管！” 曲小西这才心满意足，这样才对呀！ 她说：“算你这小不点还有点良心呢。” 她摆出一副老太爷的样子，说：“以后我跟小哥哥可就等着你出息了啊。” 小东也加入话题，他说：“那我要吃好多好东西。” 小家伙儿立刻点头，用心的说：“好的呢。哥哥姐姐的愿望，我都会满足哒！” 曲小西看他小小的一团，牛逼吹的倒是很大。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既然要赚大钱，就不能什么也不会哦！你们两个要不要先跟我学认字？”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她总归也没事儿干，不如教他们呢。 小东与小北都齐刷刷的说了好，他们其实都有些底子。曲家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他们老爹曲老爷也十分醉心做学问。正因此，倒是在他们小小的时候就启蒙了。 虽说这一年多蹉跎下来，小孩子已经记不得太多，但是捡起来的时候，多少也该有点印象。 曲小西短期内不可能把他们两个男孩子送去学校，要找一个家庭教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索性就自己下手。 只不过……事情可不像想的那么简单！ “认字，首先咱们得认得自己的名字。”曲小西抓抓头发，说：“对，对对对，哎不是……不是这样写！！！”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可能开始就让你们学这个有点难，但是咱们不是学过吗？还记不记得？” 曲小西继续抓头：“等等，一二三四……你们不能数到十五就结束！！！这又不是打羊奶！” 小东和小北小紧张的看着曲小西。 他们觉得，今天的曲小西脸超黑！ 小东小小声，小怕怕的说：“今天的妹妹，有点不一样。” 一旁的小不点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曲小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最最最甜美的笑容，说：“小哥哥，小北啊！其实，一点也不难的，对不对？” 单纯的小东摇头，坚定说：“难。” 小北脚尖儿点地画圈圈，小声：“有点难。” 曲小西：“……” 她深深的吸气呼气，觉得自己最不能做的，就是启蒙老师了。 所以，原来她打工赚学费的时候，做过一百种工作，却不包括做家教！ 小北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曲小西，赶紧抱住她的腿，撒娇：“姐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们会认真学的！” 小东在一旁抠着手指，也有一点小忐忑。 曲小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说：“是我不会教。”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她挠挠头，原本的头发更乱：“我要认真赚钱了！” 她鼓起雄心壮志一样，攥着拳头发誓：“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你们找家庭教师！”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 她，不可！ 小东与小北面面相觑。 曲小西：“就这么定了，我觉得我不适合做老师！我还是努力赚钱！” 小东与小北：“？” 曲小西：“我的耐心不是很好，也不太会。我这么继续教下去，我自己暴躁；你们还会产生厌学的情绪，倒是不如暂停。稍后我给你们物色一个家庭教师，好不好？” 小东和小北有点不解，不过却也不是不懂的。 他们两个都乖乖的点头，应和了曲小西的话。 曲小西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在了书桌前，认真：“我要工作了！” 因为被刺激了个够呛，曲小西一下子爆发了巨大的创作力。毕竟，比起给小朋友启蒙，还是写文章更轻松一些！真的！ 只要半个下午，只要，半个！！！ 她就可以体会穿越之前网上那些辅导孩子家长的崩溃内心！ 真的，太难了！ 曲小西下笔如泉涌，很快的就刷刷的写出两个小短篇，虽说那篇黑色幽默小短篇还没有结果，但是曲小西还是按照这个路数，又飞快的写了两篇文章。 她一气呵成，觉得自己简直超棒！ 超棒的少女永不认输。 华灯初上，阴沉沉的天气自然天黑的也早。 此时雨水已经停了，走廊里有些说话的声音，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自然有人开始回来。 曲小西叫：“小哥哥！” 曲小东赶紧出来，问：“妹妹，要做饭了吗？” 他们家做什么事情，都是三个人一起，虽然曲小西是主厨，但是他跟弟弟都是有帮忙哒。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就要做晚饭了。 曲小西不用去厨房看就知道家里没有很多东西，这个季节各种菜色都是新鲜的，所以她也不太买了存在家里，正好赶上下雨，家里可不就没有什么了么！ 正好此时雨也停了，曲小西拿出一块钱，说：“你跟小北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一块钱，不能买很多东西，但是买一顿菜的钱，还是用不完的。 曲小东睁大了眼睛，看向妹妹，结巴问：“我我我、我来买吗？” 他好紧张的。 曲小西点头：“对的呀，你可以吗？” 小东迟疑了一下，立刻点头：“我可以。” 曲小西含笑：“那么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一些哦！” 她向窗外看了看，巷子里其实也只有三四个挑担过来卖菜的，她说：“不过人不多，有什么买什么吧。” 小东：“好。” 小北赶紧说：“我想一起。” 曲小西：“随便你们呀。” 两兄弟就这样手牵手一起出了门，曲小西去卫生间洗了手，随后来到厨房焖上了米饭，做好一切，她来到窗口，看向了窗外。虽然是让他们一起下去买东西，但是曲小西心里可不是全然放心的。 只是，有些事情总要让他们尝试着来。 曲小西居高临下的，就见小东和小北两个人站在卖鱼的小贩面前的说话，没一会儿，就看到那边称了一条鱼。曲小西扬起了嘴角。只不过，很快的，她又蹙起了眉头。 两个孩子似乎与小贩起了什么争执，并没有给钱拿着鱼回来，反而是在那里纠缠了起来。 小北小小的个头儿，挡在了小哥哥的前边，凶巴巴的叉着腰。 三楼不高也不矮，但是却足够让曲小西听到卖鱼郎那一句“傻子”，小哥哥十四岁的年纪，长得不小，但是只要接触下来，是能感觉到他的一点点不对的。 而因为白家的经历，让这孩子又有点小胆怯。 所以，即便是居高临下，曲小西也能感觉到小哥哥的后退与胆怯。 大抵是感觉到曲小东的不对劲儿，卖鱼郎洋洋得意，一口一个傻子。还有些强买强卖的架势了！ 曲小西一看这劲头儿，瞬间来了火气。 她二话不说，抄着菜刀就下了楼，咣咣咣的把楼梯踩得嘎嘎响。 二楼的厨房与他们不同，是三家共用，探头一看，就见曲小西提着菜刀，生生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去。 曲小西冲出门，二话不说奔到侧面儿的小巷，眼看哥哥弟弟都红着眼，曲小西毫不犹豫的就冲过去：“你骂谁是个傻子？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看！” 曲小西冷着一张脸，她手里的菜刀闪闪发亮。 “妹妹！” “姐姐！” 曲小东和曲小北立刻有了依仗。 小北赶紧告状：“他卖东西不老实，骗人！” 卖鱼郎被菜刀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是个小姑娘，倒是又不担心，嗤笑：“你家果然是没人，竟然……啊！” 谁能想到，曲小西竟然一菜刀就挥舞过去，卖鱼郎的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很快的躲开，叫：“你这泼妇，这是干什么！” 这竟然真的敢下手！ 曲小西冷笑：“我干什么？你看不见吗？你再嘴贱，我就砍死你！” 曲小西超级凶：“就算去巡捕房，我也不怕你！” 她挥舞手上的菜刀，说：“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句难听的话！” 她像是一个小炮仗，不用点燃都会着那种！凶的很咧！ “你这凶婆娘……”卖鱼郎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出门讨生活的人，其实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惹麻烦的。看那个小子是个傻子，他才想沾点便宜。如今曲小西气势汹汹，他反而不太敢得罪人了。 毕竟，这边住的人家，也不会很没有底气。 就在这样僵持的时刻，一个黄包车停了下来。 黄包车上的男人看向了曲小西，视线落在她的菜刀上，问：“这边出什么事儿了？” 二楼的邻居。 曲小西：“我要教训一下没有品德的狗东西！” “你这泼妇，我好男不跟女斗！”卖鱼郎眼看面前的男人一身体面，面容冷峻，看来颇不好惹。 一时间，更不愿意在这里纠缠，他哼了一声，挑起担子，说：“我不与你们这些人一般见识。” 说完，倒是嗖嗖的就快步离开。 曲小西蹙着眉头，盯着卖鱼郎的背影不放。 她转头看向小东，说：“小哥哥不要怕，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你什么都不用怕，捅破了天还有我在呢！” 曲小东重重的嗯了一声。 他可以保护妹妹，不能总让妹妹保护他。 “我也会打架！”曲小北挥舞起小拳头，他刚才都有保护哥哥。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嗯，小北也很厉害。” 她声音轻快：“那么，今晚我们吃什么呢？” 曲小东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小北却是个小机灵鬼儿，一下子懂了，他说：“现在买！” 小家伙儿牵着哥哥一同跑向了挑着韭菜的小贩前，韭菜小贩动作快的像是一阵风！两人顺利的买了一把韭菜。 小北撒娇：“姐姐，我们今晚吃韭菜盒子好不好？我想吃韭菜盒子了！” 曲小西：“好的呀……唉我去！家里正做着米饭呢。” 恍然想到这件事儿，她飞快的向家里跑去。 小东与小北两个人也快快的跟上，三兄妹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黑风衣兄站在原地，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就见好几人都站在窗口向下张望，该是看见了刚才的冲突。他垂下头，面无表情的也进了小楼。 虽然曲小西做了米饭，但是还是应着小弟的心意，做了韭菜盒子。 米饭……米饭可以明天做蛋炒饭呀。 反正又没关系。 于是，香喷喷的韭菜盒子味道又在楼里弥漫了！ 要说起来，自从曲小西一家搬过来，大家就觉得自家过在水深火热里。虽说，谁家也不是穷的吃不起一丁点好的，但是像是他们家这样顿顿都要正八经吃，香气弥漫的，却并不多。 一到饭点儿，整个小楼就被香喷喷的。 虽说开始几天大家都不晓得是谁家，但是十天半个月的，也足够大家了解。 有些家里带着孩子的人家，更是愁。家里的小孩子哪里跟大人一样，懂的生活的不易，每天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可不是就哭闹着也要吃么！ 要是再混熟了一点，大家倒是也好意思让孩子来蹭一口吃！ 但是，但是但是！ 这也是只是今天之前的想法！ 过了今天，这种想法就完全消失殆尽！ 蹭一口吃？ 不，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吧，要说凶巴巴的女人，也不是没有的。就不说旁人，只说他们的房东蓝小姐，这位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是，蓝小姐那是肉眼可见的不好惹。她要是拔刀，大家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并不多么意外。 可是，这位新来的租客小姑娘，年纪不大，温温柔柔，每次出门都拉着兄弟一起，看着就是绵软的跟个面团儿似的！可就这样的人，提刀就要打架，这哪里不吓到人呢！ 反差可不仅仅能够带来萌，也能带来深深的震惊。 像是曲小西，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盖上了“又凶又不好惹”的印章。 就算是有几个邻居还没回来，没赶上曲小西发飙，但凡回来，总归也有邻居悄悄的拉扯一下人，叫到一边儿嘀咕，随即又交换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儿，发出总结语：果然不叫的狗更咬人。 曲小西可不知道外面那些小嘀咕，但是她也没觉得今天的事儿多大。 曲小东和小北两个男娃都像是做错事儿了，还是曲小西安抚的他们。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咱们三个，本来就年纪不大，要说真的能撑起门户，也未必。恐怕有些人心里打什么歪主意呢。有这么个由头发飙一次，大家知道我们不好惹，我们自己也清净不少。” 这一点，曲小西早就想过了，所以她才不介意的。 择日不如撞日，时机其实挺好的。 曲小东露出憨厚的笑容没点头：“妹妹不生气就好。” 他也晓得自己今天好没用，对着小西保证：“以后我会好好表现的。” 生怕自己被妹妹丢下。 曲小西听出他话里的颤音，回头看向小哥哥，就见他立在那里，站的笔直。消瘦的少年脸上带着稚气，还有一点小惶恐。曲小西笑了笑，说：“没关系，慢慢来。” 她将煎的焦黄的韭菜盒子放在碟子里，说：“吃晚饭啦！” 小东和小北立刻被晚饭吸引，忘记了先头儿的小不愉快！ 当然啦，也是因为曲小西表现的浑不在意，所以他们自然就不放在心上啦！ 晚饭之后，曲小西规整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银钱，数出十二个，又格外拿出一块钱，估摸着够了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明天是一号，正好是交房租的日子呢。 钱果然是好不禁花的！ 他们出门带了二百大洋，也没有买什么好东西，全都是便宜又实用的，就这，已经只剩下一百二十个了。 这下子，又要拿出十几个呢！ 不过不管怎样，曲小西可没有搬家的想法，这里住着倒是也还好的。 第二天上午，曲小西得了空就下楼交房租，许妈听到敲门声，将人迎了进去。整个一楼都是蓝小姐自己的住处，相较于楼上的种种，她这边铺着地板，沙发茶几留声机，客厅里一排小书架，规矩而整齐，体面不失雅致。 房间里并不独她一个，还有其他几个邻居，大抵都是上午过来交房租的，几个妇女看到她，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蓝小姐倒是招呼：“原来是高小姐，快坐。” 随即又吩咐许妈倒茶，曲小西现代的时候没得时间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穿越之后虽然有曲知婵的记忆，但是她年纪不大，自然是饮茶不多，倒是也品不出好坏的。 她低头饮了一口，笑着说：“我是过来交房租的。” 说起这个，蓝小姐点头：“晓得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咱们这个月，分摊的是上个月的各种费用。你才住下十天，只分摊三分之一，就是五毛钱。” 曲小西笑容甜美可爱：“好的呀。” 她将钱交给蓝小姐，蓝小姐：“我去给你找零钱。” 她转身来到柜子前，掏出了零钱包，带笑开口：“自从高小姐住进来，我们每日可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这几日我闻到好吃的香味儿就让许妈跟着做，生生给自己吃胖了。你看，这旗袍都紧了两分呢。” 几个租客立刻恭维起来：“哪里有胖，还是一样的好看呢。” “如果蓝小姐都算是胖，那么我们更是出不了门了。” 蓝小姐咯咯的笑，说：“岁数大喽，胖一点可真是称不得好看。高小姐手艺似乎不错，闻着特别香呢，你是专门学过吗？” 他家做出来的菜，总感觉没有闻起来那么香。 曲小西摇头笑：“没有的，我以前没有怎么做过饭，都是自己瞎琢磨的。闻着香，大概是因为我们每顿饭菜色都还可以吧。其实我也心疼钱呀，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呀。省不得的，谁让我们家还都在长身体呢！”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水汪汪的。 她也没有撒谎哦，“曲知婵”本来就没有下过厨。 上辈子归上辈子呢。 “年纪小的时候不多补一补，要长不高的。”曲小西一本正经。 蓝小姐及一干邻居：“……哦。” 曲小西：“几位阿姨姐姐，你们都是过来人，不如给我指点指点，你们说，吃什么比较长个儿啊？” 蓝小姐及一干邻居：“……” 曲小西：“我们这个年纪，是不是该缺钙了啊！缺钙很影响长个儿的。” 蓝小姐：“我那个时候……” 她想了想，说：“好像喝骨头汤了。” 曲小西瞬间get。 她立刻说：“我等一下就去买大骨头！” 这话可不是假的，昨晚小东还说自己的腿有点不舒服，按照他的描述，曲小西觉得，他大概是抽筋。十几岁的孩子长个儿，真的容易缺钙。 曲小西双眸亮晶晶：“谢谢的蓝姐姐。” 蓝小姐勾了下嘴角，随后又是叮咛了两句。 曲小西频频点头，听得很认真，她感慨：“我该是带着纸笔下来的，也可以详细的记下来。” 蓝小姐掩嘴笑：“这哪里用得上。” 提到纸笔，自然想起昨日那一茬儿，又道：“听说昨日邮差过来，是报社的信件呢！高小姐有亲戚在那边呀？” 她好奇的问了起来，其他几个邻居立刻也就竖起了耳朵。 这个新邻居，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神秘的。 曲小西含笑：“不是的，是我先头儿投稿了一份小常识被录用了。”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蓝小姐几人都相当诧异了。倒是万没想到，她还是个读书人。不过蓝小姐倒是觉得不意外，毕竟她先头儿就看过她买了许多报纸。 既然看报，那一定是识字的。 但是识字与投稿，总归还是不同。 蓝小姐由衷道：“实在是失敬了，没想到高小姐大才。” 这样恭维的话，曲小西浅浅的笑没有应下，只是说：“您过誉了。其实是家里实在吃的太好，比较费钱。我想着随便写写，看看能不能谋个出路。不过都是些生活小常识，一共也才一块钱的稿费，算不得什么的！您这样称赞，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兄妹出门在外，也没有什么谋生的门路，只能做些擅长之事了。” 她毫不犹豫的说出稿费，也是让大家晓得，她这赚的其实不多。 蓝小姐：“高小姐真是太谦虚了，我们就算是投稿一些生活小常识，也没有人看呀！” 曲小西：“我也只是偶然，说不定啊，就没有下次……” 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车铃的声音，许妈赶紧出门，没得几秒钟去而复返：“高小姐，您的信。” 曲小西立刻起身，来到门口，又是昨日的那个邮差，邮差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是报社来的。” 曲小西看向信封的地址，正是她投稿的那家报社。她摸着信封的厚度，看来也不像是退稿。欣然的签了名。再一回头，就看蓝小姐和几个邻居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曲小西：“？？？” 她倒是忘了，刚才她还在蓝小姐的房间里瞎谦虚呢。 言犹在耳，啪啪打脸，但是当事人毫无所觉。 曲小西含笑：“那几位先聊。我就先回去了。” 等曲小西走了，住在曲小西楼上的王太太咳嗽一声，轻声说：“又是报社呢。” 新搬来的谷太太：“随便写写……” 老住户，曲小西的对门的庞太太：“还真是……谦虚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嗯。这人比较会装逼。 蓝小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若有似无的笑。 曲小西揣着信封上楼，一进门，就赶紧拆信。 “姐姐？” 小北从厕所出来，扬着小脸儿看她，曲小西：“是报社。” 一听到这个，小豆包立刻高兴起来，他飞快的跑到小板凳上坐好，等着姐姐与他们说具体的情形。小东也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两个孩子都乖巧的很。 曲小西：“我上次投稿的文章，被报社收下了。千字一块五毛钱。我那篇文章是九千八百字，人家给了我十五块钱的稿费。” 小东与小北的大眼睛都瞬间亮了。 曲小西：“另外，报社觉得我的写法很有趣，又跟我约稿了。除了短篇，他们家还收长篇的！” 如果收长篇，对她来说又是一个好消息了！ 相比于短篇的可录用可不录用，长篇就稳定很多了。 小东与小北对视一眼，立刻击掌：“哦也！” 曲小西也翘起嘴角，开开心心。 曲小西立刻将昨天写好的两篇文章都整理好，放进了信封里，随即立刻：“出门？” 投稿！ 领钱！ 三个人锁好门，兴冲冲的出门！ 曲小西的证件已经用了很多次，但是倒是第一次在这么正规的地方使用，她十分镇定的将两张汇款单都递了过去，抬头挺胸，言笑晏晏，没有一点紧张。 柜员看着她的证件，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人。 曲小西今天出门，可是带了一对珍珠耳钉呢。 若是她去菜市场，从来都是普普通通。但是如果是来稍微体面之处，从来都是低调中透着一点点小贵气，让人不敢小看。果然，柜员问了姓名，就将证件交还给曲小西，随即划账给她兑了银元。 小文章十五个银元，并，小常识一个银元，一共十六个银元。 曲小西拍着自己的碎花小布提包，说：“为了庆祝我顺利的投稿成功，我们今天做好吃的！” 曲小东和曲小北使劲儿的点头，小北绵软的撒娇说：“我可以给姐姐提东西。” 小东也翘起嘴角，争夺干活儿的机会：“我也行。” 曲小西：“那么，都交给你们呀！” 三个人一同奔着菜市走，路过报停，曲小西停下脚步。 虽然他们是今天收到的稿费，但是这文章也已经刊登在报纸上了，曲小西买了那份报纸，果然就找到了自己的文章，她这文章不算短，按理说该是分为上下，但是许是不想破坏了连贯性，报纸竟然用了半个版面，将整个故事刊登出来。 相当的一气呵成！ 报亭的老板看她看的认真，说：“今天有个文章十分有趣。” 曲小西扬眉，指指自己的文章，相当的自信：“这篇吗？” 没想到老板倒是点头，乐呵呵的：“就是这个！” 今早已经好几个因为这个故事找来的了，他说：“这妞子怎么就这么吓人呢！” 他看到开头还想，这恶霸非打即骂，这妞子未免也太软乎了，咋就这么实心眼子对男人好呢！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羊奶；一个大男人，擦什么雪花膏。 可谁曾想，猜的到开头，猜不到结尾。 看着绵乎乎的人，咋就是这么个狠角色呢。 那地方，男人被卖进去了还有个好儿？ 再说，还有，那样的地方吗？ 他们见识少啊！ 许多人看了，都要感叹一声自己见识少。 “小姑娘最好别看这个。”他想一想，又觉得姑娘家看这个不太好，补充了这么一句。 曲小西笑嘻嘻：“没事儿的。” 听说大家为了这个故事看来，她心情还挺好的。 大家喜欢看，报社才会更加跟她约稿呀。 嘻嘻。 还别说，曲小西这个故事，还真是引发了一阵子热度咧。 今天的报纸，卖的格外的好！ 谁让这故事，真的很新颖呀！ 虽说这个时代的文坛，百花齐放。但是这种风格确实少之又少的，以十分欢乐的黑色幽默外壳包裹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第一次看，或者只是觉得好笑与震惊，第二次再看，就觉得有些凉意了。 单纯善良弱小的少女，为的不过是处心积虑的图谋。 看似强壮恶劣的男子，真真儿遇到算计，也未见得就能全身而退。 总之，这故事和写作风格，都是能够引起话题的。 更好的是，这个故事，不适合讲述。只有自己细看文字品味下来，才能体会其中的灰色幽默。正因此，今天的报纸，十分的好卖。往日里要卖到傍晚的报纸，一过中午，竟然就已经告罄。 编辑部可没想到，只凭借一个文章，就让报纸的销量节节攀升，匆忙之下，立刻紧急加印。 主编风风火火的冲到办公室，叫：“老陈，老陈，你过来！” 陈士雍此时正在与同事吹嘘自己的“慧眼”，就看到主编突然一阵风窜进来。 他赶紧起身，应和：“主编，有事吗？” 主编：“你来一趟。” 陈士雍赶紧跟上，主编根本等不到抵达办公室，在走廊里就边走边说：“你立刻联系那位作者，这样的风格不常有，就算旁的人眼红有心模仿这样的风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我们早早的跟这位作者联络上，拉近关系，争取可以让她稳定供稿。” 他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风！ 他们报纸格调不高又怎么着！ 他们卖得好！ “你最好是本人去拜访一下！” 主编的激动感染了陈士雍，他立刻说：“好的，我这就给她写信，约她面谈。”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主编关好门，随即探头向外左看右看，确认无人，小声说：“你把握好她的地址，不要让太多人知晓。免得有人挖墙脚。” 他咬牙切齿：“总有那么几家，自己不挖掘作者，喜欢扒门扒窗挖墙脚。” 陈士雍意味深长：“主编，我懂！”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讲究，将桌上的茶一饮而下。 陈士雍想，如此成熟老练的文笔，节奏把握也好，想来该是个十分成熟的女性。也许……年纪不小了？又或者，是一位职业女性？不算如何，他都觉得，这人年纪不该很小。 索性，便以十分谦逊姿态来写这封信。 而此时，被认定“年纪不小”的少女曲小西正拉着小哥哥和小北，三个人窜在菜市场。小东左手提着两根萝卜，右手提着一小袋子虾。小北则是一手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盐和糖。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 而曲小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最前，像是小女王！ 三人一道的来到卖肉的摊位，曲小西停下脚步，脆生生的：“老板，排骨怎么卖！” 穿着有些油腻对襟衫，一把菜刀在手，正在咣咣剁肉的屠户没抬头：“一毛钱一斤！” 曲小西：“半扇排骨，另外，再来两根大骨……”头！！！ 最后一个字，生生的卡在了嗓子里。 屠户，抬起了他的头。 曲小西看着面前的人，结巴：“怎、怎么是你啊！！！” 我的奇怪邻居们 “怎么是你呀？” 曲小西大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家的邻居小哥啊！ 是的，二楼那个。 西装革履的风衣男！ 如果换个人,都不至于这么震惊。但是现在,曲小西真是震惊到杏眼圆圆。小脸蛋儿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半天说不出话！ 还是这位小哥主动开了口：“还要两根大骨头？” 曲小西的脑袋,机械的点了一下。 小哥手起刀落,利落的开始切排骨,他剁开排骨,说：“排骨三斤一两,算你三斤吧。大骨头这些你一共给一毛,四毛钱。” 曲小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她呆呆的将手上的一个银元递过去。小哥吹了一下，随后找钱，找过了钱。又麻溜儿的将的排骨和大骨头用草绳绑好，递过来。 “喏。” 他摇晃了一下手上的排骨和大骨头。 曲小西这才终于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她伸手接过草绳。 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屠户兄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反倒是很自然的说：“欢迎下次再惠顾。” 曲小西提着的肉,觉得脚下有点虚，她与哥哥弟弟一同离开肉摊子。回家的路上,不仅仅是曲小西比较安静，小东和小北也比较安静。两个小孩儿至今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小哥哥怎么变化这么大呢。 “妹妹，竟然真的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哎！”单纯的小东觉得,衣服不一样，气质不一样,一定不是一个人！ 小北虽然小一点，但是小小人儿却鼓着小脸蛋儿纠正小哥哥：“那是一个人。” 小东：“不是一个人的呀。” 小北：“是一个人的。” 两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双双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是一个人。” 那人看到她，明显是认识的呀。 她想了想，说：“应该是一个人的，不过这事儿跟咱们也没有关系。我们今晚做清蒸排骨，好不好？” 小东赶紧说：“好！” 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成功的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但是曲小西自己却还想呢。这人为什么这么大变化呦！ 好奇！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曲小西一路提着排骨回家，刚到楼下，就看到一个啤酒肚男人正在跟蓝小姐拉拉扯扯，蓝小姐脸色有几分嘲弄，啤酒肚侧面对着他们，倒是看不清楚表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走近了，就听男人的声音带着哀求：“蓝姐，真的，我也是没法子。但凡有点法子，我也不至于来打扰您啊！” 曲小西的小耳朵呼啦一下又竖起来了，没办法呀啊，这是职业病咧。 遇到点什么事儿，她就好奇呢。 好奇心重重的。 小东和小北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这段日子，事无巨细，小西都会把事情掰碎了讲给他们听。再加上，先头儿也吃了些苦，两个孩子也是有点小懂事的。 虽然好奇，但是却乖巧的跟在曲小西后面。 三人上楼，就听蓝小姐的声音十分的不耐烦：“王导演，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都退圈了，哪里有脸面去教导别人。人家背后有人，我教的好与不好。倒是给自己惹来麻烦。你也为我想一想，这样的浑水，我可不想趟。” 再往上走，就听不太清楚了。 不过曲小西一上三楼，就看到她对面的庞太太站在楼梯口，动也不动，似乎偷听的样子。 曲小西挑了挑眉。 庞太太有些尴尬，不过却笑着说：“回来啦？” 曲小西：“是的呀。您这是要出去？” 庞太太立刻：“可不呢吗？买点菜也要煮晚饭了。” 她的视线落在曲小西手中的东西上，说：“今天排骨不错的呀。” 她做出一副匆匆要走的样子，说：“那我可得快一点，免得卖光了。” 曲小西颔首，眼看庞太太下楼，她打开自家房门，进了门。 其实时间还早，曲小西也不着急做晚饭，把东西都放在厨房，她揉了揉肩膀，正要休息一下，就听到楼下传来叫卖声。 “杨梅，杨梅嘞。” 曲小西一秒精神，冲着窗户喊：“等一下。” 她将零钱交给小东，说：“小哥哥，你下去帮我买一斤杨梅。” 小东似乎想到了之前买鱼的不顺利，迟疑了一下，不过再看妹妹，就见妹妹大眼睛盯着他，满满都是依赖，他立刻鼓起勇气，认真：“我这就去。”随即匆匆的就跑出了门。 曲小西翘起了嘴角，虽然不知道小哥哥能不能好起来。但是曲小西还是希望，小哥哥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这样不是为他们减少什么负担。她不怕有负担，但是她觉得，人都是有被肯定的需要的。 他家小哥哥，自信一点最好啦！ 好在呀，买东西这种事儿总归不会每次都不顺利。 小东顺顺利利的买了杨梅回来，嘴角咧的大大的，超级高兴的挺胸：“妹妹，我买回来了。” 曲小西：“你超棒啊！” 突然间，曲小西就感觉到一道很炙热的视线，曲小西低头看看挺胸着急的小弟小北，她伸手揉揉小北的头，说：“这一次是小东下去买东西，下一次就是小北。大家轮着来，好不好？” 小北露出小米牙，小嘴角翘翘的，说：“好！” 小东小憨厚的看着弟弟，也伸手揉他的头：“小弟不要怕，你要是不敢，哥哥陪你一起。” 小北更加挺胸，小小的人儿十分努力：“我可以的！我都行！” 曲小西笑了出来，点头：“嗯嗯！你们都好厉害！” 她起身洗了杨梅，说：“一起吃？” “好！” 他们北方杨梅不太多，两个男孩子也基本没怎么吃过杨梅，好奇的尝了一口，稀罕的眉眼弯弯：“好吃！” 三个人围着小盘子正吃的开心，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曲小西诧异的起身开门，倒是挺意外的，门口是蓝小姐呢。 蓝小姐微笑：“忙呢？” 曲小西：“还好，您有事儿吗？” 蓝小姐耸耸肩：“不请我进去坐？” 曲小西让了让位置，含笑说：“您看，我请您进来坐，也不是很方便呀。” 他家没有沙发茶几，当然，椅子也不是不能招待客人，但是蓝小姐一身旗袍一看就是真丝的，这木头椅子刮了旗袍，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蓝小姐似乎也想到了，她扬了一下嘴角，说：“那，不如来我楼下坐坐？” 她翘着手指，大红色的手指甲搭在旗袍上，倒是有些韵味儿。 “我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曲小西笑了出来，清脆的说：“您不是还有客人吗？方便？” 蓝小姐嗤笑一声，说：“他算个屁的客人。” 她冷淡说：“那是我原来的一个同僚，不过早八百年就不来往了。厚着脸皮来，也不看看老娘想不想见他那张报丧一样的脸。” 曲小西：“……” 小姐姐，你的语言有点优秀！ “走吧，我那边有好茶！你想喝咖啡都有。”蓝小姐真挚邀请，曲小西想了一下，点头：“好的吧。” 她回头叮嘱了一声，与蓝小姐一同下楼。 蓝小姐翘着兰花指说道：“我这边平时也没什么人，几个邻居若是闲着无聊，倒是会过来坐一会儿。往后你在家里没事儿，也来呀。我这边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茶水倒是有的。” 软绵绵的沙发，确实是比硬邦邦的木头凳子坐着舒服多了。 蓝小姐含笑：“高小姐是饮茶还是咖啡？” 曲小西还没说话，就听许妈在一旁提点：“小姐，咱们家的咖啡机昨天坏了的。” 这么一说，蓝小姐都是想起来了，她拍着头，说：“你看我这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她有些歉意，说：“那喝茶吧！” 曲小西笑：“好的呀，您找我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她乖巧的坐在那里，看着就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蓝小姐想，现在不过小荷才露尖尖角。假以时日，这位高小姐该是成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只一双眼，就水汪汪晶亮的好看极了。 “蓝小姐？” 蓝小姐有一点点发呆，曲小西轻轻提点一声。蓝小姐也不做作，只是笑着说：“你真的很好看，我都看呆了。” 曲小西失笑：“蓝小姐说这个话，我倒是不信了。咱们两个坐在一处，但凡是长眼睛的，都会觉得你更好看呀。你可真会哄人开心！” 曲小西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她承认，自己是好看那种姑娘。 但是再好看，也不过就是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稚气未脱。但是蓝小姐却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玲珑有致，妩媚多情。虽然看得出她并不是什么青春少艾，但是好看又有风情的女人，年纪大了一样也是好看的。 “您这样哄我，我可就要想想，您找我帮的忙，到底是多么的厉害呀。”曲小西捧着茶杯，半真半假的含笑说，不过倒是没有饮茶。 蓝小姐：“你这丫头警惕性还真足呢！” 她靠在沙发上，越发的妩媚几分，“你，会写文章夸人吗？” 曲小西挑挑眉，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看着蓝小姐。 蓝小姐咯咯的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会！其实我想找你帮的忙，也是这个。你能写文章，夸夸我吗？” 曲小西：“啥？” 这样的要求，她还在狗仔工作室的时候，倒是听过。但是都到了三十年代，怎么还有人搞这个吗？而且，普通人搞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曲小西狐疑的看向了蓝小姐。 她是听说，民国的时期，有些文人是会写一些寻香的文章。 难不成，蓝小姐也是这个意思？ 虽然，她不觉得蓝小姐是这样的人，但是总归也不是很熟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曲小西面色怪怪的，蓝小姐立刻了然，有些羞恼，说道：“你可不要想歪了。” 曲小西：“哎？” 蓝小姐哼了一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吹一下我的演技。” 蓝小姐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到底也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倒是没怪曲小西异样眼神，她补充说：“我原本是电影制片厂的，想来你不常看电影。若是你常看电影，该是认出我的。那个时候，我还是有些名气的！只不过……总之，虽然我现在不演戏了，但是我得让他们知道他们错失了多么璀璨的一颗明珠。” 曲小西想到刚才那位鸭舌帽啤酒肚，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蓝小姐果真是个电影明星。 得知蓝小姐曾经是电影明星，曲小西一点也不意外。长得这么好看，那太理所当然了呀。 不过，曲小西对于电影明星的印象，大抵就是停留在什么周璇胡蝶阮玲玉，至于更多，就不知道了。当然，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大明星，曲小西也是不知道长相的，只听过名字。 她在现代的灵魂不晓得，而身为少女的“曲知婵”，那自然是更不晓得了。曲家先生太太，他们虽然是文明人，不算老派，但是对电影却毫不感兴趣，若说听戏，倒是有些的。看电影那是并没有的。 正因此，曲小西是不认识面前这位蓝小姐。 蓝小姐：“高小姐放心，虽然是请你帮忙，但是我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人。润笔费，我是一定会给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曲小西沉默了一下，琢磨一番，说：“可是我没有看过你的电影。” 虽然说这个话有些失礼，但是曲小西觉得，还是说清楚的更好。 蓝小姐听她这话一说，就晓得有门儿啊！ 她赶紧叫：“许妈，许妈你来。” 许妈匆匆前来，擦着手：“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蓝小姐：“你把抽屉里的电影票拿来！” 她抽出两张，说道：“最近电影院正在放我当初演的那部昨日旧梦。你家小不点还小，用不得票。这两张，请你们看电影。”她说这话，相当推心置腹：“其实这事儿，我原来也想找人干过。但是我琢磨着，那些有德有才的，哪里会理会我一介女流？电影公司常用的那些大手子，他们都是常年与电影公司交好，常年被打点，必然看不上我这三瓜俩枣。而那些收钱办事儿的，若是让他们写个演技，他们偏是往女人的香气上写。就特么的下作，实在不堪入目。这样的人委实让我不爽。虽然有吹嘘的心，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没干！本来我都忘了这茬子事儿了。但是谁曾想，他们这么不要脸呢！当初把我挤兑走了，现在还想让我帮忙？呵呵！我就是得让他们知道，老娘是他们高攀不起的人。” 蓝小姐这样推心置腹，曲小西倒是也没含糊，她说：“你就怕我写的不好，不被报纸录用？” 蓝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文章写的如何，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想人家报社总归不会无的放矢，你接连收到两封报社的来信。可见你是个有实力的。有实力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便是不好，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这一点上，你尽管放心。我想着，女人总归更了解女人，你写的再不好，也不至于写的如同那些寻芳客一般，只将目标放在女人的身上。至于说能不能录用，你且把写好的文章交给我，我自己会投递给大众电影报，我在那边有认识的人。” 曲小西：“那好吧。” 她的手按在了电影票上，微笑：“亲兄弟明算账，二十个银元。” 一旁的许妈倒吸了一口气，蓝小姐倒是笑了出来，她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明明白白谈钱，其实还是一件好事儿呢！ 蓝小姐玩笑说：“我争取早日把咖啡机修好，下一次高小姐过来，给您磨一壶咖啡。” 曲小西：“好的呀。” 她笑容甜美：“那您可要快一点了。” 蓝小姐了然她话中意思，想来她的文章应该会很快的就交给她。她笑着调侃：“现在找一个会修咖啡机的，可跟找一个会写文章的人一样难。” 这些洋人的玩意儿，好些老师傅都不敢乱动。 一般这种东西坏了，修理都是要等很久的。 曲小西已经的准备离开，她迟疑了一下，说：“要不，我帮你看看？” 蓝小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不过很快的，她说：“如果高小姐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 曲小西原来在咖啡厅打工过，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了然的。虽说现在的咖啡机和后世的咖啡机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原理总是差不多的。 她跟随蓝小姐和许妈来到咖啡机前，果然发现这种老式咖啡机很简单。 她问：“你们有说明书吗？” 蓝小姐看向了许妈，许妈：“有的有的，不过这咖啡机的说明书都是洋文，这也看不懂……” 曲小西：“没关系。” 她翻开说明书，一页页的看下去，虽说不是流利异常，但是总归不是很难，是可以看懂的。曲小西低头看说明书，没有看到蓝小姐和许妈震惊的眼神儿。 很快的，曲小西开始动作，不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说：“你们试一下，应该没问题。” 许妈立刻上前，一插上电，听到咖啡机的声音，许妈看着曲小西的眼神儿简直像是看天降神女，她由衷的赞叹：“您可真是太能干了！” 曲小西含笑：“行了，我就先回去了。” 蓝小姐：“谢谢你，我们不能白让你……” 曲小西打断她的话，微笑：“一码归一码，写文章我是要收费的，这是我赚钱的来源，马虎不得；但是如果邻里之间帮个小忙就要谈钱，那倒是没有必要了。” 她半玩笑着说：“再说，帮助美女，也是我的荣幸呀。” 这样的话，一个男人来说，真是油腻的不行。 但是一个可爱的少女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十分真心讨喜了。 蓝小姐笑的花枝乱颤，亲自将曲小西送上楼，十分体贴的挽住她说：“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大抵是蓝小姐突如其来的亲近实在是不常见，路过二楼的时候，正在走廊里做饭的人家如同见了鬼，纷纷侧目。 曲小西本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回到房间，看到小哥哥和小北已经把萝卜洗好了，放在一侧。 曲小西笑盈盈：“你们好棒哦。” 曲小东立刻翘起嘴角，说：“我们能帮忙的。” 小西：“那现在你们帮我烧火好不好？” “好。”两个响呱呱的男娃。 小北小小的人儿，但是倒是挺有小心机的样子，他小声问：“姐姐，房东大婶找你干什么呀？” 曲小西嘴角抽搐一下：“……” 她戳戳小弟那白净净的小脸蛋儿，说：“你可真不会说话。” 她含笑：“女人啊，不管年纪多大，都不希望被人说自己年纪大。你见到她，要叫房东姐姐，你叫房东大婶，这就是给人家叫老了。人家会生气的哦。咱们不讨好人，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儿与人交恶。” 才六岁的小豆丁小北挠挠头，小呆毛翘翘，他轻声说：“我知道啦。” 小家伙儿在曲小西身边转悠：“那姐姐，她要干什么呀？” 曲小西扬了一下电影票，说：“她送了我们两张电影票，我明天带你们去看电影。” 小东的眼睛一下亮了。 小北倒是鼓着腮帮子，十分警惕的问：“她为什么要请我们看电影呀？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虽然小，他警惕性可是很高的。 原来姑姑想要骗他们家钱的时候，也是先对他们好。 所以，要小心！ 要格外小心！ 小北眼睛瞪的大大圆圆，小嘴儿抿的紧紧的，十分认真。 曲小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只觉得这小娃真是萌萌哒！都说好多小朋友是熊孩子，但是他们家，不管是小东还是小北，明明都是小小年纪，可是一点也不熊。 特别乖呢。 果然他们家基因很好。 包括她。 嘻嘻！ 曲小西轻声说：“蓝小姐是电影明星，这部电影是她演的，所以她才请我们看。不过虽然是请我们看，也不白看哦！我答应了她，要为她写一篇文章。当然啦，她除了给我们电影票，还给我们二十银元作为报酬。” “二十！”小家伙儿震惊了。 曲小西笑：“对呀，二十。” 小北对手指，由衷感慨：“好多哦。” 曲小西高兴：“所以啊，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北凑到曲小西面前，乖乖：“我要帮忙，我来帮忙洗米。” 曲小西：“好的呀。” 曲家三兄妹乐颠颠的做晚饭，蓝小姐倒是又喝上了咖啡，她摇晃着咖啡杯，斜靠在沙发上。许妈此时正在厨房切豆腐，她碎碎念：“豆腐炖老板鱼，最美味不过了。” 蓝小姐抬眼看了过去，说：“等一会儿，给他们盛一碗送过去。” 这个“他们”倒是没提是谁，不过许妈是了然的，她应了个好，再次赞叹：“那位高小姐，真是个能人啊。” 不仅会写文章，还会看洋文，还会修理咖啡机。许妈觉得，她现在是除了他们家小姐之外，最让她崇拜的人了！ 许妈：“我估摸，他们是富贵人家出身。” 蓝小姐挑眉笑，说：“你晓得？” 许妈一本正经的：“谁家穷的吃不上饭，还会由着姑娘念书？那位高小姐年纪又很小，一看就是家学渊源，从小熏陶了。再说，我也是识货的，别看她穿的一般，她耳朵上戴的那对珍珠耳坠儿，成色且好呢。” 蓝小姐咯咯咯笑了出来：“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前几天还说她家许是做厨子出身的，不然做菜怎么喷香。” 许妈可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说：“那只能说明她聪明啊，什么都会。” 蓝小姐笑的更加厉害，笑够了，意味深长的说：“这世道，总归不易。咱们管不得别人是干什么的，总归既然是邻居，就好好相处就是。多个稳定的房客，我这也多一份稳定的收入呢。” 许妈点头，应了是。随即想到什么，又碎碎念：“这二十个大洋，可真是不便宜……” 蓝小姐：“这个价钱，很良心了。我原来还在电影厂的时候，那个时候要是找人写一篇吹捧的影评，即便是写的极差，都要三十个大洋，这样还一人难求呢……算了算了，不提那些。” 她真诚：“就算她写的不好，我也不吃亏的。其实，我也不是想要重新复出。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许妈，你晓得我，我心里真是太气了！” 蓝小姐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过不来这关，恼火的很。 所以，她愿意搭上人情托人报道，也愿意花这二十块钱，换来一片吹捧之作。 而曲小西呢，她与这个时代的许多文人是不同的。在旁人看来，读书人都该清高一些。可是曲小西却觉得，还是吃喝拉撒最重要，她辛辛苦苦读大学，难道是为了过穷日子吗？ 都咣当一杆子给她支到这奇奇怪怪的三十年代，那么她自然是可以凭借自己曾经读过书赚钱的。 所以，她第二日就立刻与小哥哥及小北一同出门，三兄妹逃到上海的时候穿了一身，那一身倒不算是不体面，只不过，在这边看来不太时兴。而且，现在天热了，倒是也不能穿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只做了两套衣服，像是曲小西，她就是一条湖蓝旗袍，一套上衣下裤的家居衫。而出门的时候，只有一身旗袍可以体体面面。 所以，即便是搬来了这么久，她只要出门，就是这“万里挑一”的蓝旗袍。 曲小西：“这笔钱到手，我们三个人一人再买一套新衣服。” 其实他们也可以去裁缝铺子量体裁衣，不过曲小西倒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他们还都长个儿呢，也没得非要做的十分可体。成衣试穿了就可以带走，其实也蛮方便的。 “妹妹，我要帮你挑新衣服。” 小东踊跃举手，曲小西笑盈盈：“好的呀。” 他又转头看向小北，主动要求：“小弟，我也帮你好不好？” 小北：“好！” 小东笑容灿烂，眼睛格外的亮晶晶。 他才不是没用的傻子，他能帮家里做许多事情呢。 弟弟妹妹，他们都不能没有他。 小东扬起笑脸儿，格外高兴起来。 电影院不是很远，他们也没有叫黄包车，步行走个二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电影院门口。电影院门口挂着彩色的广告牌，这正是播放的《昨日旧梦》，不过上面的女郎不是蓝小姐。而是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 而长辫子姑娘旁边则是附注着：新晋玉&女明星文婉兰。 曲小西：“应该就是这部了，我们走吧。” 这是曲小西第一次踏入这个时期的电影院，三人进门，验票的员工划了票，说道：“少爷小姐楼上请。” 这电影院还是分楼上楼下的，很明显，好像楼上的档次更高一些，曲小西对这个年代的电影院一无所知，不过却颇乐意感受一下这样的氛围。 兄妹三人一同上了楼，电影还没开始，就见有少年抱着箱子在这里来回：“瓜子花生米花糖，不好吃，不要钱。” 曲小西招招手，似乎比他们还小一点的少年立刻上前：“小姐少爷，您要来点零嘴儿吗？” 曲小西觉得这少年有点面善，恍然想到，这不是比他们来的还晚，租了五楼仓库那一家四口的男娃嘛！ 男孩子也认出了他们，有点脸红的笑了笑。 曲小西问了价钱，每一样都买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起了头，周围几个人也都多少买了一些，喜得少年眉开眼笑。小东眨巴眼睛，说：“其实我也能卖东西的。” 他声音很小，但是曲小西听见了。 她摇头，小声儿说：“那可不行。” 她娇声：“家里还有好多事儿都得小哥哥帮忙呢！小哥哥如果出去卖东西，我和小弟怎么操持的来？” 小北立刻撒娇的拱到哥哥的怀里，说：“是呀是呀，家里不能没有哥哥。” 小东骄傲起来。 曲小西：“行啦。你们快尝尝看，米花糖甜不甜？” 对于小孩子来说，电影虽然新奇，但是委实是算不得可以一直认真看下去的东西。好在，他们还有好吃的，倒是可以缓解一下久坐的烦闷。 倒是曲小西，她在开场后倒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毕竟，这是她的工作呢！ 还别说，这部电影，蓝小姐果然不是女主角。 真正的女主角，是海报上那位大辫子。蓝小姐演的是她的表姐，一个争夺表妹男友，心思歹毒，最终没有落得好下场的坏女人。按照比较时髦的说法就是，这是一位恶毒女配。不过蓝小姐演的果然不差，将一个贪慕虚荣少女演绎的淋漓尽致。从开始尚且有一些纠结为难仍然心存一丝善念到后期的破釜沉舟的狠毒老辣。 层次极好。 这电影应该不是新片子，电影里的蓝小姐，肉眼可见的比现在年轻了不少。 就算是在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年龄差了。 可见，确实不是一个年头儿的。 不过这些倒是不关她什么事儿。她只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可。虽然还没有离开电影院，但是曲小西心里已经打起腹稿，就算是演的不好，她都有角度夸。更何况蓝小姐这演得好的，一二三四，曲小西在心里列了题干。 电影结束，大家并不着急往外走，许多人还坐在位置上议论情节。 曲小西听了一会儿，眼看哥哥弟弟似乎更加坐不住，终于起身，她说：“咱们走吧。” 兄妹三人一同下楼，看到他们那位邻居小少年正站在门口兜售零嘴儿，身边还放了一沓报纸，曲小西：“都有什么报纸？” 那少年没想到他们还会买报纸，立刻高兴的说：“有大众电影报、百花月刊。还有新闻早报。” 曲小西：“各给我一份。” 电影院卖的报纸，果然是比较偏向娱乐产业的。 不过也是她需要的，想要在一个报纸上发表文章，总归要晓得这个报纸是个什么风格。不过等回到家，曲小西看了之后就明白，果然有些东西，是万变不离其中的。 虽然现在不像后世娱乐产业那么发达，但是影评啊八卦新闻啊，也是一点都不少的。 像是她就在报纸上找到了这电影为何这时上映。 原来，这部电影是五年前拍的呢！当时女一号与女二号闹不和，据说女一号背地里有大佬撑腰，这不，蓝小姐这个女二号就被电影厂放弃了。 不仅跟她解了约，还让她赔了钱。 后来阴差阳错，这部片子一直没有上映。今年，这才重见天日。不过这部片子本身质量并不高，没有大明星，又因为拍摄间隔了几年，所以上映效果十分一般般，并没有什么水花。一点都没有引起话题。 就连一贯以热度八卦而闻名的报纸，也只是因为当年那幢闹剧而多少提了一下，就连评价都在犄角旮旯的中缝里。十分的“可怜兮兮”。 曲小西原本已然打好腹稿，看到这片子这样不景气，又重新推翻了自己原本的开头。 她以十分值得“怜悯”的姿态为开头，开始了这篇文章。 这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信手拈来，别看她是做狗仔的，那可是跟许多明星工作室都有合作的，这方面是十分驾轻就熟的，“营业软文”，她最知道怎么写才能戳中人心了。 曲小西洋洋洒洒，很快的就将一篇五六千字的文章写好。 通篇，她没有写一句蓝小姐演技多么好，也没有拉踩一句女主角。虽然拉踩是最简单的写作方式，但是她可不想得罪人！她的所有内容，都突出在了蓝小姐的演技上。看了这篇文章，没人记得女主角是谁，却都对蓝小姐这个演技精湛的恶毒女配，印象深刻。 曲小西不是一个磨蹭的人，既然写好了，自然就要拿去换钱。 二十个大洋呢！ 蓝小姐可没想到，曲小西这么快，她诧异的很，心中生出一股子不放心来。可不是不放心吗？写文章，是不会都该精雕细琢吗？这样快，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呢？ 虽然不会写文章，但是蓝小姐却觉得自己也不是不懂的。 不过她到底没在面儿上表现出来，反而很主动的将二十个大洋交给曲小西。 曲小西微笑：“合作愉快，那我先走了！” 曲小西脚步轻快，蓝小姐内心沉重。 她，该不会是被小女孩儿坑了吧？ 还是她自己找坑。 毕竟，这事儿是她自己提的！ 就算有苦，也得自己扛！ 蓝小姐觉得，自己的心情更沉重了，许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生怕捅了马蜂窝。 蓝小姐已经有一种二十个大洋要打水漂的想法了，她更是完全不想看这篇稿子了。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许妈看她这样，斟酌半天，好生劝道：“您还是看一看，许是写的挺好呢。这都不好说的。二十个大洋呢！您看都不看，这多亏啊！” 她主动将稿子放在蓝小姐面前。 蓝小姐重重叹息一声，说：“许妈，你不晓得，写文章可不容易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总算是拿起了手中的稿子，漫不经心读了起来。不管这么样，还是要看一看的。好与不好，总归是二十个大洋换来的…… 等等！ 蓝小姐这一看，就入了迷！ 很快的，原来的一点点怅然瞬间消失无踪，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许妈默默后退一步，这是咋个了？气成这样？ “小姐，要是……” 还没说完，就看蓝小姐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兴奋的尖叫：“许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许妈：“你别生气……啥？啥！！！” 蓝小姐激动的很，使劲儿的拉住许妈，说：“这既是我要的那种写法，我就要这样的！她写的真的很好！我给你念，我来给你念一念！天呀，我看了之后，都觉得我的演技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哈哈，哈哈哈！” 蓝小姐的笑声，在小楼里震动。 嘎嘎嘎！ 别说是在二楼，就算是身在三楼的曲小西都隐约听到一点，她纳闷的歪头，说：“蓝小姐不是挺稳重一个人吗？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曲小西继续吹大洋，还别说，吹大洋，感觉真的好好哦！ 她开心：“我们明天就去买新衣服！” 机会追赶着来找我 曲小西,又去银行了。 这一次，她领到了三十块钱，这是她的第二篇和第三篇稿子的稿费,比第一次涨了些。 这个时候,曲小西倒是有一点了然，为什么大家都说读书带来的好处是无价的。喏,你看,即便是她并没有什么学历,但是一样可以靠着这个拿到一份很不错的收入。 称得上是体面。 要知道,她这样轻松就赚得三十个银元。可是,在酒楼做跑堂,一个月才可以堪堪拿到十五个银元，好一点的，可以拿到二十个。至于那些更辛苦一些的。就以他们偶尔会坐一次的黄包车来说，车夫每个月交了租赁车子的费用，生意一般的情况下，也不过就剩十来个银元。 可见，这个时代体力活是不赚钱的。 所以曲小西的生活,真真儿是称得上可以的。 这次她是一个人出门,并没有在外面耽搁，来去匆匆。只是一回来,就看到蓝小姐婀娜的出来，亲亲热热的打招呼：“我的宝贝,你回来啦！” 曲小西惊奇的看了蓝小姐一眼，不知道她这又是闹什么妖儿。 不过曲小西在经历某宝无数个“亲”后,早就习惯了，并不很震惊,反而是清脆的笑，说：“房东小姐今天是有喜事吗？” 蓝小姐背在身后的手拿到了前面，她手里掐着一份报纸，快活的扬了一下，说：“我的报道，上报了。” 这应该就是曲小西写的那篇文章了。 曲小西：“恭喜。” 蓝小姐上前，挽住她说：“走，去我家坐坐。” 往日里的蓝小姐是带着一点高傲的冷，完全不是这样的和煦。但是现在不同，她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样，热情奔放又笑容灿烂。 曲小西看她这样兴奋，没有扫她的兴。 毕竟，这不仅仅是她的房东小姐。还给她创造了就业机会呢。虽然一锤子买卖，但是二十个银元又不少。 蓝小姐拉着曲小西进门，看到同样住在三楼的庞太太和住在二楼的杨太太一同下楼。她热情的招呼：“呦，二位这是要出门吗？不出来来我家饮茶呀。” 蓝小姐难得这样热情，两位太太受宠若惊，与她一同进了门。不等他们打听，蓝小姐就如同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说：“我近日主演的那部片子上映了，你们晓得吧？” 她翘着手指，咯咯咯笑：“片子不是什么好片子，一般般。不过我的表现，都是上了报。哎呦呦，你看总是有慧眼识英雄的。这给我写的啊，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不过倒是都是实话没错了。” 蓝小姐尽情的显摆，好像这篇文章不是她从曲小西那里“买”来的一样。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曲小西坐在一旁，俏皮的笑，眉眼弯弯，全程都是崇拜羡慕的小眼神儿。 就好像，这事儿真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哦。 她这么识趣儿，演技看来也很好，蓝小姐更是喜悦。 蓝小姐拉着他们尽情的炫耀，噼里啪啦，嘴巴都不停的。庞太太和杨太太几次三番想要脱身，都被蓝小姐按住了。到底，蓝小姐是炫耀完了，这才舒心放了他们。 几千字的文章，蓝小姐逐一读，逐一分析给她们听呢。 好不容易，他们被放了出来。庞太太没忍住，唾了一声，说：“不过是个过气的三流小明星，看到点恭维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真真儿可笑至极！” 曲小西眨巴一下眼，没言语。 杨太太立刻拉住庞太太，带着笑说：“你胡说什么，别开玩笑，要是让高小姐误会可如何是好。” 曲小西继续眨巴眼。 庞太太反应过来，立刻露出一抹笑容，说：“看我，说话总是不过脑子的胡说。哎呀，时间不早了，该去买菜了，再不买菜，家里都要没得吃了。” 两位太太，正欲快速离去，就听车铃声响起，邮递员一探头，看到曲小西，笑着说：“高小姐，有您的信。” 曲小西：“谢谢呀。” 庞太太和杨太太交换一个眼神儿。 她虽然住在这里的日子不久，但已然是这里信件最多的人。 曲小西捏着信上楼，这封信是她常投稿的那家报社编辑寄来的，大意就是，她的几份稿子都十分的有趣。报社觉得可以与她长期合作，所以诚挚的邀请她见面小叙。 如果可以，还是挺希望能够收到她的长篇，如果有长篇，他们一样是很喜欢的。 文文绉绉的一封信。 曲小西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感叹，没想到报社比她还着急咧！ 其实，曲小西早就有写长篇的想法了。但是，她倒是没有急于下笔。反正，手里还有钱嘛！ 不过既然报社这样诚挚的邀请她，曲小西倒是觉得可以见一见，只盼望，那边见了之后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小姑娘，比较没有说服力，从而断了她的文章。 她想了想，摊开了纸笔。 小北凑过来好奇的问：“姐姐，你要写文章了吗？” 曲小西点头，说：“对的呀。” 听说她要写文章，两个男孩子都回了房间，并不打扰她。这可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儿呢。 曲小西认真的构思起来，虽然没有见到报社的编辑，但是曲小西感觉的到，他们是很喜欢她先头儿的风格。就算曲小西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 但是有些不是人家所喜欢的，就未必能够被相中。 既然要赚钱，曲小西肯定还是要延续这种风格。 曲小西陷入沉思，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吵杂的声音。曲小西探头向窗外看了过去，就见并不是他们门口，反而是靠近巷子口，那里正有几个穿着对襟汗衫的工人正在刷墙，周围围了几个好事儿的人正在围观。 曲小西：“？？？” 她站在窗口眺望，很快的，就看到一副极大的海报，就贴在了巷口。 这边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倒是隐约可以看见，那似乎是电影海报。而海报上的人，正是蓝小姐。 曲小西：“！！！” 所以，那是蓝小姐那部片子的宣传海报？ 曲小西含笑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即便是现在世道并不很安稳，娱乐产业一样是很发达的。 突然间，她就迸发出灵感。也许……她可以写一位电影明星？电影明星这种职业，本身就自带热度，应该会有一部分人很想看。如若有什么专业知识，她也可以下楼向蓝小姐咨询。 这么一想，曲小西觉得，瞬间豁然开朗。 她立刻开始整理大纲，男主角是一个电影明星，不过紧紧是电影明星，似乎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她还得为这厮，再安排一个身份，能够幽默又带着喜剧碰撞的身份。 例如，他是一个富家子。 一个拥有无数财富、富可敌国的富家子，他不像他的同龄人那样，要么积极上进，争夺家产，继承家业；要么纨绔跋扈，每日吃喝玩乐。 他是一个很有理想的富二代。 而他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可以在影坛上流传千古的“大明星”。 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允许自己做这些的，于是他千里迢迢，逃家来到了上海滩，假装穷人，进入了电影公司，成了一个小明星。 有钱人装穷人，这样的卖点在现代并不少见，根本不算什么热元素，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是罕见的。 曲小西很快的就将第一章回写妥，她研究了报社一般刊登连载小说的版面，差不多四五千字，就正合适了。曲小西将每一章，控制在五千字。 第一章回结束，她看着小说，露出会心的微笑。 随即，开始给那位陈士雍编辑写回信，曲小西答应了这位编辑见面的要求。同时，也将这一次的稿子一同放入信封。就在曲小西为了与报社编辑见面与长篇稿子忙碌的时候，电影公司的宣传经纪黎先生正匆匆忙忙往大众电影报赶。六月的天，还有些炎热，本来就很胖，他又走得急，已经一身汗。 眼看到了报社楼下，再看这边好几个黄包车夫正在等客，他更是在心里骂娘。 他们电影厂门口，一个黄包车也没有，他紧赶慢赶过来，竟然看到这边这么多。这心情，哪里会好？ 不过，他很快的将这些抛诸脑后，匆匆的上了楼。 大众电影报也算是业内比较大的报社，不过他们家主打娱乐新闻，大多都是介绍电影，电影明星。别看这报纸是有关这样的内容。但是出奇的竟是他们家的销售十分好。 虽然大众总是说“玩物丧志”，这些都是毫无内涵的内容。 但是，嘴上是这么说没错了，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相当诚实。 诚实到掏钱。 大众电影报，几乎是上海滩卖的最好的几份报纸之一。 正是因此，各大电影公司，都不会忽略这一块。几乎没到新片上映，都有人专门在这边买一个版面推荐。这已经是很常见的一种宣传方式了。 外界不懂，但是他们作为业内，还是很懂很懂的。 所以，他们看到大众电影报上有关于“蓝彩蝶”的报道，立刻就晓得，这应该是花了钱的宣传。当然，这份宣传，跟电影没有关系，反而是宣传蓝彩蝶这个人。 可是，不管是宣传谁，他们却看到了效果。 这部添档期才上的电影，一上市就颤颤巍巍的一副“药丸”的迹象。赠送的票比卖出去的还多，可见这电影多么的不让人心水。可谁能想到啊，万万没有想到，这篇影评一出，明明是宣传蓝彩蝶个人，但是却生生的把电影拉动了一个层次。这一个上午卖出去得票，顶的上过去好几天的票的总和，连后天的都卖空了！ 这真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原本对这部片子不抱什么希望的电影厂都紧急的开了会。 不得不说，他们都得承认，这篇文章写得真是太好了！ 很真情实感，也很有煽动性与蛊惑力。 这不，立刻就给他安排过来了。 “黎先生，您好。” 黎先生一上楼，就有人过来客气的打招呼，他与报社的人都是老相识了。 毕竟，工作有对接嘛！ 黎先生：“你们主编在吗？” “在的。您稍等一下。” 只是黎先生根本等不得，他立刻说：“我直接过去！” 竟是一点也不讲究了。 他匆匆的赶到了主编室，几个编辑面面相觑，低声嘀咕：“黎先生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不太懂，纷纷摇头。 当然，虽然现在他们不太懂，但是很快的，等他们听说了《昨日旧梦》的票房蹿升之后，就恍然大悟了。不过现在，还是不太晓得的。 就在大家揣测的时候，黎先生已经进了主编室，他一进门就握住了张主编的手，真挚而热情：“我最好的朋友啊，你说你，有这样的高手，怎么不介绍给我啊！” 张主编：“？？？” 张主编诧异的看向了黎先生，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握住自己的手，嗖的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警惕的说：“你干什么？” 早就听说这些人比较开放，但是，他可是个正经人。 黎先生没看出张主编的警惕，反手将门关好。 张主编：“！！！” 他上前一步，张主编立刻后退，双手交叉：“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黎先生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说：“老张啊，你们报社，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张主编被他说的更加不懂了，他看着面前这位，疑惑又不解：“黎先生，我实在是不晓得你的意思，你这是……？？？” 黎先生立刻一脸的震惊，仿佛他不知道才是错的。 张主编：“……” 黎先生又擦了一把汗，翻开了自己的公文包。掏出已经有点皱巴的报纸，他点着关于“蓝彩蝶”的那篇报道，说：“这个，就是这个！” 张主编：“这篇文章怎么了？” 一没抨击女主演；二没踩电影的品质。 张主编认真：“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倒是不觉得，这篇文章与你们电影厂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人家说实话赞扬一下蓝小姐，都不行了么？” 说到这里，倒是有点气愤了！ 他就是那个蓝小姐在报社的熟人。 黎先生一看他语气不好，立刻拿出自己最诚挚的笑脸：“我的好友，你这就是误解我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哪里是那种卑劣的小人？再说，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他上前一步，又要握住张主编的手，张主编忍无可忍，紧紧盯住他：“你给我站那儿！” 黎先生：“？？？”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冷酷？他态度很好啊。 钱难赚屎难吃，他还是晓得求人的态度的。 “老张啊，咱们也是老关系了，你还不晓得我吗？我这人是最忠厚老实的。不过你这人，倒是不怎么老实啊！”黎先生惆怅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伙计，说：“你看，你有这样的高手，怎么不介绍给我呢。” 他点了点报纸，说：“现在肯写影评的高手，可不多啊。你有这样的好手，推荐给我，我也不会让你白牵线搭桥的啊。” 说来说去，倒是为了这个。 张主编松了一口气，他睨了黎先生一眼，说：“既然是熟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认识这个作者。这稿子是蓝姐交给我的。应该是她找的人。” 他赞赏说：“稿子写得真好，应该是业内人士。” 黎先生赶紧的：“那不知能否让蓝小姐引荐一下？” 他们电影公司，可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张主编又睨他，说：“蓝姐和你们公司，那可是不欢而散。你们当初向着小妖精针对她，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恐怕不会同意帮你们引荐的！” “这事儿我们可是冤枉！当初也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只不过文小姐有后台啊。咱们哪里得罪得起？再说，我们对蓝小姐也没有落井下石啊。大家都是一份工作，我们哪里左右得了做老板的想法？现在文小姐的后台都倒了。说来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了，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握手言和？还请您一定要帮忙啊！” 张主编看着面前的黎胖子，终于忍不住，问：“效果特别好？” 黎先生使劲儿点头，说：“千真万确啊！电影院那边的数据，特别好。” 张主编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草包。他当然看得出稿子写得好，但是虽然好，他倒是有点不了解，怎么就能带动那么大！就算没有去调查，张主编也晓得，效果一定特别好。要不然，黎胖子哪里会这个态度。 黎胖子这人，他接触很多年了，总归是有些了解的。 简而言之，就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货色。 如果不是效果显著，他绝对不至于这样殷勤。 “这件事，我帮你问问蓝姐，但是我不保证，她那边答应。”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引荐，真是很不好说的。 黎先生：“你愿意帮忙，蓝姐哪里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老张啊，你可得帮我。” 张主编心不在焉，不过嘴上倒是答应：“好。” 黎先生：“要不这样，我买点东西，跟你一起去拜访蓝小姐？” 他一张胖脸笑呵呵：“好久没见了，真想她啊。” 张主编：“……呵呵。” 曲小西在这边挂了号，自己却全然不知。 她正想着，自己的新稿子，会不会得到报社的青睐。能够拿到多少稿费。 她第一次投稿，小常识给的是千字一块；文章给的是千字一块五。而第二次那两篇，报社就按照两块钱结算了。曲小西琢磨，一块五应该是新人的价钱。 但是就不知道，两块钱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价钱了。 也不知，这次的长篇，会怎么给。 其实仔细算来，还是给蓝小姐写的吹捧文章最赚钱，而且，还有电影看。只可惜，好事不常有。 这个时候曲小西还不知道呢！人家恨不能赶紧找到她，哭着喊着要要给她送钱呢。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而且，此时人已经站在了蓝小姐家的门口，曲小西下楼买菜，正好遇见他们，她好奇的瞅了一眼，就见西装革履的，不知什么来路。不过曲小西想，蓝小姐这样的人，认识这样体面的人也不算奇怪了。 她并没有走远，只来到巷口，每天半下午，这里都有人做小生意。 曲小西买了一捆小菜，又买了一斤杨梅。 杨梅倒是比小菜还贵了。 不过，谁让家里人喜欢吃呢！ 曲小西提着东西转身，就听…… “看报看报，看最新消息，梨园花旦乔红奉天义演，白大善人慷慨解囊！”报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曲小西停下脚步，望向了远处，她招招手，将报童招呼过来，说：“刚才说的报纸，给我一份。” 报童：“哎，好嘞。” 曲小西拿到了报纸，立刻翻看开来，果然，就见副版的标题就正是小报童念的。她边走边看，果然，这“白大善人”说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好姑丈”一家。 虽然他们来上海的时间不算上，现在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月。但是曲小西想到在奉天的日子，觉得好像已经漫长遥远到记不得了呢！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听到“白”这个字眼儿，她都忘了那一家子缺德鬼。 曲小西边走边看，进了家门，也看完了报道。等到进门，已经笑容灿烂的不行。 小东自诩是个“大哥哥”，并没有凑到小西面前，倒是小北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扬着小脸蛋儿看向曲小西，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呀？” 他虽然小，但是已经知道了。 他们家小姐姐，只要有高兴的事情，就会笑容灿烂的像是花开。 谁说小孩儿不会看人脸色了？ 其实小孩儿最会了！ 曲小西：“我今天在报纸上看见姑姑和姑丈一家的事情了。” 这么一说，小北瞬间叉腰，他哼了一声，说：“那些坏人！” 随后又赶紧问：“那他们是有坏下场了吗？” 曲小西笑盈盈：“是的呀。” 这么一说，小东也赶紧问：“很坏很坏的下场吗？” 曲小西想了想，认真说：“要是让我说，应该不是很坏很坏。但是，当事情不能控制的时候，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坏。你更不知道，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小东和小北都一脸的问号，表示“我们还是小孩子呀，不懂哒！” 曲小西解释：“什么是坏？真正的家破人亡是最坏。他们现在还没到这个份儿上，但是他们一家子钱锈儿，拿走他们的钱，就跟要他们的命似的。现在他们开了这个口子，就别想停下来了。所以，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啊，他们的处境会更坏的。” 小东和小北都是小孩子，确实不太懂。 但是他们知道，白家会越来越坏，这样就好了！ 至于更多，不用知道。 两个人都有点高兴，说：“那今天多吃一碗饭好了。”该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曲小西：“好的呀。” 白家不好，他们就高兴了。 其实报纸上没有写白家的不好，不仅没有不好，白老爷还被冠上了“白大善人”的称号，但是曲小西太知道这家人多么的爱钱如命了。这样的称号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好事儿。 而且，这样的名声都传到了上海，可见他们散了多少财。 守财奴守不住钱，那不是比要他们命还惨吗？ 曲小西哪里不高兴哦！ 更不要说，其中恐怕还有藏宝图的事儿。就冲这个，白家就别想安安静静。 等过些时日，她再帮他们加一把火，一定让他们更快完蛋。 曲小西哼着小曲儿，琢磨过些时日，可以把从白家拿出来的那些首饰七七八八的卖一卖了。要知道，里面可有还几个翠玉呢！最近她经常买报纸，是晓得的，上流社会，最近好像是流行起了一股子玉翠的风潮。 据说是那位夫人带起来的，各种贵族太太小姐，纷纷效仿。 风潮刮到上海这边，好些富贵少女，都以戴上一个翠绿的手镯，挂坠为荣。 不管何时，潮流都是要靠引领的，那些大家小姐都喜欢戴，那么大家可不就效仿。有钱的就戴成色好的；没有钱的，就戴成色略差几分的。 总之，潮流总归要跟上的。 也正是这样的时候，这东西才能卖出好价钱。 虽然曲小西也知道，这种东西如若传到后后后代，想来就是要发财。但是，做人总不能所谓的“以后”，自己都看不见摸不着的“以后”，去放弃现在的好日子。 他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呢。 不多存钱，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在她现在看来，金子可是比翠玉更有用许多了。 至于将来她的儿孙能不能发财，那么就等将来再说吧。 难不成，还能靠着祖辈？ 休想！ 自己奋斗去！ 曲小西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就挑选了一只玉镯子，包在了手帕里，打算见过了陈编辑，去周围的珠宝店看一看能不能卖出去。至于当铺？她暂时还没考虑。 听说那地儿压价可严重了呢。 不过，还没到曲小西等到与陈编辑约定的日子，蓝小姐倒是又登门了。 曲小西家实在是不便待客，所以二人倒是又去了蓝小姐的客厅。 这一次，蓝小姐倒是专门为曲小西磨了一杯咖啡，她含笑问：“加几勺糖？” 曲小西：“三勺。” 蓝小姐：“……” 对于这样的舶来品，大家恨不能一点糖都不加才能品味出最原始的味道。虽然苦兮兮的特别难喝，但是为了彰显品位，那么一点苦涩，倒是不足为惧了。 不过很显然，面前这位小姑娘不是这么想的啊！ 曲小西笑嘻嘻说：“我不喜欢太苦的味道。“ 蓝小姐点头，说：“你喜欢就好。” 二人端着咖啡杯，曲小西摇晃了一下骨瓷杯子，说：“这杯子看来很不错的样子。” 蓝小姐：“我当年还红的时候买的，一套二十多块钱呢。” 曲小西感慨：“好贵哦！” 她低头品了一口咖啡，说：“二十块钱的杯子和我们家的完全不一样耶。” 蓝小姐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说：“你真是，还帮着我吹呀。” 她靠在柜子上：“上一次你帮我写的文章，被人看中了。” 曲小西扬眉，不算很诧异，等到蓝小姐继续说下去。 她说：“那边想请你写影评。” 蓝小姐喝着咖啡，说：“怎么样？考虑一下？” 曲小西还真是没想到，她今天还想了，这种人傻钱多的事儿怎么不多一点，这就立刻找上门了！ 大概是因为曲小西很沉默，蓝小姐继续说：“虽然我不喜欢他们过河拆桥，但是我总归不能耽误你挣钱。你们家也三个孩子呢！多赚点钱没有什么不好。电影厂的宣传经纪老黎是我的老熟人，这人吧，怎么说呢？他需要你的时候，能把你供在神坛上叫你女神，他如果用不上你，那么你就别想看见他了！从此消失在人海。但是他倒也不是那种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的。怎么，有兴趣吗？”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反问：“我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她轻声细语：“不过就是写文章赚钱罢了，我倒是乐意有人给我送钱。” 蓝小姐点头：“那行吧，稍后我安排你们见一下。明天？” 曲小西摇头：“不行，我约了报社编辑。” 蓝小姐失笑，感慨：“你都是个大忙人，那后天。” 双方敲定了，蓝小姐感慨：“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做事儿飒爽的小姑娘。” 曲小西：“那么，等我赚了钱，请你吃西餐。” 蓝小姐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笑着说：“好呀。” 曲小西：“谢谢您。” 蓝小姐很随意的说：“你条件好一点，也不至于因为吃穷了要搬家。你住在这里，我就多了一份房租。你看，我可是为了自己好呢！再说，说不定，以后我再找你写一点夸赞自己的文章，你还能给我便宜点呢。” 曲小西笑了出来，十分大气：“下次免费送你一篇。” 蓝小姐：“那我倒是要先谢谢你啦，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曲小西：“这个不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吗？如果你愿意，那么自然可以的。” 她摩挲咖啡杯，说：“如果你喜欢，我现在也可以写一篇继续夸你啊！绝对跟上一篇不一样，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真的假的啊？你可不要诳我。” 曲小西自信：“你对我的水平，一无所知。” 她笑了笑，说：“有纸笔吗？” 许妈看向了蓝小姐，蓝小姐：“你去拿一下。” 曲小西：“无非就是换个口味夸人，而且夸得不留痕迹嘛。能有多难？” 她很快的动笔，蓝小姐来到她的身边，看她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下笔如有神。不得不说，她是真的震惊到了，这是个时候再想曲小西痛快的交了第一篇文章自己那个狗样儿。 她果然是见识浅薄。 蓝小姐深深觉得，果然她不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啊。 你看看人家！ 你看看！ 蓝小姐再看曲小西，就如同看一个金子，她真诚：“你真的很厉害。” 曲小西没言语，专心写文章。 许妈也凑了过来。虽然她看不懂，但是却觉得，这字儿简直好看的不得了啊！ “高小姐如果生在早些年，就是个女状元。” 蓝小姐轻声提醒：“许妈，早些年，女人也不能考状元的。” 许妈：“那不是有出戏叫女驸马吗？那不是女人考状元？” 蓝小姐：“……” 曲小西：“……” 您看女驸马的时候，真的认真了吗？ 曲小西很快的写完，含笑将自己的稿子交给蓝小姐，说：“白送！” 她真是太大气了。 蓝小姐：“……” 曲小西：“时间不早了，你慢慢看，我就先走啦。” 蓝小姐立刻：“许妈，把老黎今天带过来拜访的那盒栗子糕拿给高小姐。” 她含笑：“看你的样子就喜欢吃甜食，回去尝一尝。” 曲小西：“好的呀。” 有人送礼物，她就却之不恭了。 曲小西提着点心盒子上楼，果然惹得小东和小北高兴极了。他们虽然很有“底子”，但是还没变现，手里的银元又并不是很多很多。所以曲小西并不买这样不实用的的东西。 只看一眼这精致的盒子就晓得是百货公司出品，而且是蛮贵的那种。 三兄妹各自尝了一口，软糯可口，栗子香气十足。 可见，这贵的东西，就是有贵的道理。 小北马屁精靠在曲小西的身边，小脑袋瓜儿抵在曲小西的胳膊上，说：“姐姐，咱们的生活好好哦。” 曲小西很信誓旦旦：“以后会更好。” 现在，她可是有稳定收入的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曲小西起了个早，因为今天要跟陈编辑见面，她出门就没有与哥哥弟弟一起，反倒是叮嘱他们在家小心。虽然前两天拿了蓝小姐的大洋之后又买了一条新旗袍，曲小西倒是没有穿那件。 那件是小东和小北挑的，不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孩儿，对女人的审美，都是鲜艳更好看。 他们两个小家伙儿选的也是桃红色的旗袍，好看是好看，但是和曲小西唯一的小碎花手提袋不搭配。 她还是穿上了自己原本那件淡蓝色的旗袍，又慎重的戴上了珍珠项链和耳钉，照照镜子，觉得自己手脖子上似乎缺点东西，想一想又找了一条珍珠手链戴上，也算是一个很妥帖的搭配。虽然才十四岁，但是看着也是个小小的清丽少女。 整理妥当，看起来也像是读过书，有些书卷气的少女，曲小西这才提着小碎花手提包出了门。 陈编辑与她约定的那家咖啡馆距离这边并不很近，她拐到大路上，准备坐电车。其实黄包车也可，但是曲小西没在巷子口看到黄包车，索性就直接坐电车。毕竟，这家咖啡馆就是电车的停靠站之一呢。 而且，电车还更省钱一点。 电车缓缓来到，曲小西抬脚上车，只是刚一站定，她就愣住了。 这，真的不怪她。 谁让，很猝不及防呢。 曲小西不过是好奇的瞅了一眼，结果就见，这司机竟是她认识的人！ 嗯，认识的人！ 二楼的邻居！ 西装风衣男！ 菜市场屠户！ 如今的，电车司机。 呔！ 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大抵是曲小西太过震惊，司机师傅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细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发动车子。 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也昭示着，曲小西根本没有认错人。 曲小西：“……” 因着这个小插曲，曲小西直到下车，还沉浸在迷茫里。 不过短暂的小插曲并没有占据她的思维很久，她使劲儿甩甩头，感慨一句“真是令人惊讶啊”，就进入了咖啡馆。咖啡馆的门童是两个半大的少年，穿着红色的迎宾服。 见她登门，还来了一句英语：欢迎光临。 曲小西这样的装扮，看得出来不是底层讨生活的人，但是衣服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也没有很体面的手包。 因此服务生也不算很热情，不过该有的客气总是有。一位服务生上前：“你好小姐，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曲小西：“我想应该是定过位置了，一位陈先生。” 服务生诧异了一下，随即确认：“是陈士雍先生么？” 曲小西：“对的。” 服务生还蛮惊讶，不过确认清楚，还是引着这位少女来到窗边的位置。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十分十分的消瘦，戴着眼镜，一丝不苟。 服务生：“陈先生，您的朋友到了。” 这个时候，陈先生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惊讶的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微笑：“您好，陈编辑，我是高若萱。” 这下子，陈编辑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错愕了，他一百二十个没有想到，他以为阅历丰富的中年知识女性，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豆芽。 哦哦哦不，不能这么形容。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觉得自己愣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心里一千万个疑惑，虽然这情形有点诡异，但是他还是将自己买来的鲜花递过去，他总归是个体面人。 他不能太没见识！ “高小姐，你好！送给您！” 骨灰级马屁精 陈士雍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小姐年纪这样小。 他甚至都要想，是不是高小姐不愿意现身，让家里孩子前来了。但是,理智上又晓得,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正是因此，正是感觉到这个人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陈士雍觉得纠结极了。 曲小西察觉到他的震惊与纠结,笑了一下,为自己点了一杯奶茶,随即安静的等待陈编辑缓过来。好在,陈编辑总归不是毛躁的小年轻,他也算是，回神的比较快了。 陈士雍：“真是没想到，高小姐年纪这样小。” 曲小西恬淡的笑，声音清脆：“那，我给您写几个字，让您核对一下笔迹？” 陈士雍赶紧摆手，说道：“不必不必！我是相信您的。再说,您就算是冒名也没有用,文章又不是谁都能写的来，写得好。” 虽说,这位“常欢喜”高小姐的年纪是小了一些，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总归是见过一些少年能人的。这么想来,他倒是恢复了从容。不管是年长还是年幼，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是“稿子”。 至于其他,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这么想来，陈编辑就冷静了许多,他含笑：“我收到高小姐的稿子，阅读下来，数次捧腹大笑。实在称得上是一篇令人愉悦之作。能够收到您的稿子，并且刊登，实在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高小姐这个故事，大抵要写多少字？” 曲小西在先头儿就有过考量，回答起来自然也是很快。 她说：“大抵七八十万字，如若顺手，可能更多一点。不过超不过一百万字。” 这顶顶算得上是一个大长篇了。 不过听到这样的话，陈士雍反而是高兴的点头，说：“长点好，长点很好的！” 他真诚说：“这样有趣的文章，写个几百万字都不为过的。” 被人夸奖，总是令人高兴的，曲小西的嘴角翘的高高的。不过，再多的夸奖，也敌不过钱的重要呢。亲兄弟还是明算账的，所以曲小西直白的开口：“那么，稿费是怎么算呢？” 她的大眼睛澄净，没有一分的不好意思。 陈编辑接触的文人，甚至是包括他自己，多少都要顾及着脸面，虽然晓得没钱万万不行，可是若是这样直白的提及“阿堵物”，又是觉得好像落了读书人的脸面。 乍一听到如此直白的，可不是就又震了一下。 只是，他到底是个成熟的编辑，立刻开口：“这件事，我来之前已经与主编商量过了，您看，千字两元五，如何？” 曲小西眨眨眼，没言语。 陈编辑立刻说：“现在咱们上海滩，各家报社的价钱基本都差不多。新人千字一元或者一块五。若是熟手，两块或者两块五。如若是长篇，那么多少还要减少几分。我们报社是真的相当看好您的稿子，这才愿意以两块五的高价来与您一个新人谈。当然，我们也都晓得，您文笔老练必然不是新人。但是常欢喜三个字对上海的老百姓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这个道理，您也是明白的吧？” 曲小西眼看陈编辑十分推心置腹的讲道理，心中晓得他该是没有说谎的。 这种事情，早晚都会拆穿，他也不是个傻子，犯不着。 而且，若是一次被坑，那么他们之间也没有必要继续的合作。 听到这里倒是点头，说：“可以的。” 双方没有更多纠缠，很快的敲定，大家也都舒了一口气。陈编辑立刻从包里把合约拿出来，说：“我带了合约书，你看一下。” 曲小西深知合约的重要，低头认真的阅读起来。而一旁的陈编辑则是看向了窗外，并不多看曲小西。虽说曲小西的年纪比他家孩子还小，但是总归是男女有别。 他们坐在窗边，阳光映照进来，好半天，就听曲小西开口：“我觉得，没有问题。” 这个合约，并不复杂，整体来说要求也不算高。 双方又敲定了交稿的内容与交稿的时间，曲小西每个月交稿十万字，每隔五日，陈士雍会登门取一次稿子。而他们的稿费则是每个月结算一次，一次性结算二百五十个大洋。 这样来说，曲小西也就暂时有了一个很稳定的收入来源。 临别之际，陈士雍为曲小西叫了一份小蛋糕，这才与她告别离开。 陈士雍今日十分顺利，心情不错，脚步轻快许多。 而曲小西则是一手抱着百合花，另一手提着小蛋糕，穿过街道，走向不远处的一家首饰店。 她并没打算在家门口卖东西，今天倒是正好过来这边，她并没有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此时已经快要到中午，首饰店人并不多，活计上前：“您好小姐，请问您想看点什么？最近比较流行的翡翠，咱们店里也是有的。” 曲小西轻声细语：“我想问一下，你家收玉镯么？” 伙计一愣，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赶紧道：“您等一下，我叫掌柜的。” 他们做生意的，买的不少，卖的自然也是有的。 没多大一会儿，就看到挂着老花镜的老掌柜过来，他推推眼镜，上下打量曲小西。 “你有玉镯要出手？” 曲小西颔首，她很快的将包在手帕里的玉镯递了过去，说：“您老看一下。” 她其实根本不会分辨玉镯的成色，不过面上倒是不显，十分有底气的样子。 老掌柜倒是也不多看她，反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镯上，他找出一个小手电筒，照向了玉镯，左看右看，终于，抬头问：“你想多少钱出手？” 曲小西含笑：“我想换成金条。” 她其实心里并没有数儿，不过这个时候如果不给价钱，必然会一下子就被看出是个外行。 虽然，他确确实实是个外行，但是该装还是要装的。 老掌柜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低头继续看玉镯子，似乎是正在考量，给什么价钱更合适。曲小西也不催，安静的等着。半天，这老人家伸出两根手指头。 曲小西挑挑眉。 老掌柜：“一口价，两根金条，成则成。不成，您就再看看。” 曲小西的视线落在玉镯上，老掌柜补充：“你算是找对了人家，我们店比较偏向出售这种翡翠饰品，我又对此又有点研究，算是挺懂。所以才能给个不错的价钱。你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可是给不了这个价格。做生意，都是结个善缘。小姐你看？” 曲小西试图讲价，不过老掌柜似乎也是咬死了这个价钱。 饶是曲小西在现代都是一个会讲价的人，这次也无功而返。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心里也没那么失落啦！ 倒不是她多么相信老掌柜的话，只不过，她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出手的途径。甚至对玉器了解也不够，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换两个金条，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二人签写了买卖契约。 这小半天儿的功夫，她就签了两个合约呢。 曲小西自我调侃：“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三个。” 因着身上带了两根金条，她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很快的回家。一路上，曲小西还有心留意了一下，确认没啥人跟着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这个世道乱，她可不能不小心呢。 曲小西很快的回家，路过巷口，经过蓝小姐的大海报，看到蓝小姐和几个邻居都驻足站在这里，欣赏着海报上的丰姿。 蓝小姐笑容格外的灿烂，颇有几分张扬，察觉她远处归来，赶紧招手：“高小姐。” 她现在看曲小西，可比看亲闺女还亲呢。 当然，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占人便宜吗？ 曲小西停下脚步，她顺着他们的视线，侧眸看向墙壁上的广告牌子，含笑：“呦？这是又换了？” 蓝小姐：“可不是吗！你这是……” 曲小西想了一下，将百合花递给蓝小姐，含笑：“恭祝蓝小姐新电影票房大卖，送给您。” 她看向灿烂的百合花，百合花馨香宜人，素雅映人。正是适合拿来送给女士。果然，蓝小姐笑的花枝烂颤，格外的高兴。其他几个邻居看着曲小西的目光有些微微的闪烁。 不过这闪烁，曲小西可以理解为三个大字：马屁精！ 不过曲小西倒是没当做一回事儿，又寒暄几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就不久留了。” 这个时候，曲小西就格外羡慕人家蓝小姐，人家家里有个佣人，跟他们的日子就不一样。 曲小西提着蛋糕上楼，一进门就看到小东和小北窝在饭桌前下棋，这是他们两个最喜欢的活动了。虽然偶尔也下楼玩，但是现在六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帮家里干活儿了。 再加上，这一片儿小孩子也不多，所以两兄弟倒是没有什么很相熟的小朋友。他们在外面跑来跑去是自己玩儿，在家里下棋也是自己玩儿，所以两个小孩子也不是那么非要出门玩耍了。 “妹妹，你回来啦！” 曲小西：“我给你们带了小蛋糕，洗手去。” 小东小北呦吼一声，立刻冲到了卫生间，曲小西回房将首饰摘下来，随即又将两根金条塞到了柜子的夹层。等她从房间出来，小东和小北已经乖巧坐好等她了。 小东招手：“妹妹快来吃蛋糕。” 他吞咽一下口水，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蛋糕了。 小东年纪大一些，虽然智商还停留在七岁，但是这么多年是享受过很多好东西的。他认得蛋糕，会想起他的美味，眯着眼高兴的紧。倒是小北，虽然他也认得蛋糕，但是那个时候，他太小啦。所以都不太记得味道了。 他眨巴大眼睛，问：“姐姐，这个好吃吗？” 曲小西将蛋糕一分为三，说：“我也不知道呀，咱们尝一尝不就晓得了。” 虽然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是三兄妹倒是没做什么饭，反而是大口的吃着蛋糕，甜甜腻腻的味道，曲小西原来在西点店也打过工，她觉得，这蛋糕肯定是放牛奶了，也不是用的糖精，就是白砂糖。不然不会这么绵软好吃。 小蛋糕并不大，每个人分完都只比拳头大一点，三口两口就吃掉了。 兄妹三个坐在凳子上，捧着脸说：“如果可以一直吃就好了。” 相当的，异口同声。 一说完，曲小西率先笑了起来，她说：“咱家的日子，以后就吃得起啦。” 小东和小北都睁大了眼，惊喜：“呀！” 高兴的溢于言表。 曲小西：“稳定下来，我也该帮你物色一位家庭老师了。” 小北小豆包一本正经：“咱们得找一个靠得住人，不然会引狼入室的。” 曲小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还挺明白的嘛。” 小北小小的人儿，立刻挺胸：“我超聪明的，我会快快长大，然后保护哥哥姐姐。” 曲小西伸手揉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头发，小家伙儿露出笑容，玉雪可爱。 小东拉了拉曲小西的衣角，小声：“我也会。” 小西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这换来兄弟俩灿烂的笑容。 曲小西想了想，说：“等稍后，我向蓝小姐打听一下。” 蓝小姐是本地人，接触的人群又广，应该比他们知道的更多的。 说起蓝小姐，小北神神秘秘的靠近姐姐，小声说：“今天，我看到一个胖叔叔来找房东小姐，然后被撵出去了。” 曲小西：“？？？” 小北伸出一根手指头，说：“一个人，胖胖的。”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声，说：“那你怎么知道的呀？” 小北小得意：“我听到声音，在楼梯口偷看的。” 曲小西：“……” 小北：“对门的庞太太也有偷偷看！” 曲小西：“……” 你们真是有“闲情雅致”啊，不过想到那位庞太太也不是第一次偷看，曲小西扁了扁嘴。 她捏捏弟弟的小脸蛋儿，说：“你呀，姐姐知道你好奇心重，但是以后不可以偷看哦！你说让人看见，揍你一顿咋办？” 小北：“我会很小心！” 曲小西：“你这么小，小心又能小心到哪里？小孩子要乖乖的呀，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小东立刻箍住弟弟，说：“不可以让姐姐操心，也不要让我操心。” 小北笑嘻嘻的挣扎：“好的啦。” 他们倒是没想到，也就一日的功夫。 曲小西就见到了小北口中这个“胖子”。 这个胖子，正是蓝小姐要介绍给曲小西认识的电影宣传经纪黎先生。 曲小西家都是几个孩子，不善于待客，所以这事儿蓝小姐就理所当然的揽下来了。其实她也不想揽住这样的事儿，不过接触下来，觉得曲小西小姑娘人还蛮好。所以一些小忙，倒是义不容辞了。 黎先生恨不能立刻在这里等到曲小西，虽然蓝小姐订好了日子，他还是提前登门，搞得蓝小姐对他翻了无数个白眼，十分的冷漠。 曲小西下楼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蓝小姐白眼都要翻上天。 不过见到曲小西，倒是露出笑面儿：“高小姐快来坐。” 黎先生：“？？？” 不是，去请高手了吗？ 这是？？？ 他探头往曲小西身后看，蓝小姐毫不迟疑，说：“我请的高手，就是这位高小姐。” 黎先生：“！！！” 就像是陈编辑一样，黎先生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样的错愕，使他目瞪口呆，完全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了。 不过，黎先生与陈编辑不同。 他这样的人，到底更加见多识广，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一脸谄媚：“原来是高小姐，失敬失敬。” 蓝小姐：“高小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洋江电影厂的宣传经纪黎先生。” 曲小西轻轻勾了勾嘴角，清清脆脆：“您好，幸会。” 她打量了一下黎先生，他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身材略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人长得不算好，不过一张笑脸儿，倒是给人十分和气的感觉。 “没想到高小姐这样年轻，真是让人没想到啊！不过到底老话儿说的对啊，英雄出少年，你看看，这不就应了高小姐！我有幸拜读了高小姐的文章，写的真是格外的好，让我等望尘莫及。我这人啊，最喜欢结交高人了。一听说蓝小姐与您相识，我这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凑上来了。其实我跟他蓝小姐也是老相识。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更能够跟高小姐成为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曲小西：“……” 她原来觉得，自己都挺会说话的。 毕竟，她当初为了赚学费生活费，打工特别多，长期熏陶嘛！ 但是看到这位老兄，她就觉得，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会说话。你看看这位。 黎先生还在继续：“哦哦哦对，我见过您！您是住在楼上对不对？我前两天过来，好像是见过您。我真是，你说我这人，当时咋不跟您打个招呼呢？当时我就觉得，您周身都是书卷气。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但是男女大防，我都是没意思。真是亏了，太亏了啊！” 他隐约记得，他跟张主编过来那天，好像是见到这个小姑娘往外走。 想到这里，真是捶胸顿足，当时就该多客气一点啊！ 曲小西：“……” 她缓和了一下，微笑说：“咱们可以说正事儿的。” 虽然被夸奖很好听，但是这位实在太热情了，以至于麻嗖嗖的起鸡皮疙瘩。 黎先生丝毫没因为曲小西的直白而尴尬，反而是更加热情：“对对对，咱们得说正事儿。你看看我，我这个人吧，自己没啥才华。一看到才子才女，人就有点飘。当然还是正事儿要紧。” 他主动的很：“我想事情蓝小姐跟您说了吧？” 也不等曲小西回答，就说：“她没说也没关系，我来说这件事儿。其实我是电影厂那边的，您别看我们这工作似乎是光鲜体面。其实竞争可大了。各家公司，都较着劲儿呢。一部片子要上映，真是要经过无数人的心血。像是我就是做宣传经纪。就且难呢！各种宣传都是少不得的。像您写的那种影评，也是少不了的。我这不是从蓝小姐那边知道了您吗？这才斗胆登门，想要与您约稿。” 饶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说了一句重点。 曲小西：“所以呢？” 她眨巴眼：“你是想要怎么样一种合作方式？” 黎先生赶紧的：“我们自然是希望能够稳定且独家和您合作。但是不知道，高小姐是怎么个想法？” 虽然面前的少女看着年纪就不大，但是黎先生可不敢小女孩儿。他在这个圈子里，可是见多了心机深沉的小少女。深深知道，人不可貌相啊！ 而且，能写出那样老练文章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可爱。 曲小西挑眉，说：“所谓独家，就说明我不能接受别人的委托？” 黎先生点头：“对，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您懂的。” 谁还没两三个马甲来着？ 曲小西：“这个独家，只指影评，还是包括其他。” 黎先生立刻：“当然只是影评。” 至于其他的，他们也管不着啊！ 曲小西笑了笑，她开口说：“合作可以，但是我不要独家。我不想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毕竟，虽然是合作，但是您的影评也不会每个月都有，我总不能只为了你们这一个月都没有一篇的影评，签一个买断，然后喝西北风吧？” 她声音软绵绵的：“我还要养家呢！如果您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就成。咱们每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更多，我不太希望牵扯。” 虽然黎先生看来十分的和气，一张好人脸。但是曲小西心里清楚，他跟陈编辑可不是一回事儿。 陈编辑一看就是文人，做人做事都会更有底线一些。但是黎先生这种就比较三教九流都会接触，即便是蓝小姐说他不是一个坏人。但是曲小西还是谨慎不少。 再说，她的话倒是也没有错。 影评这种东西，本来就不会每个月都有。 黎先生其实也知道的，这种可能性不大，眼看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他也没为难人。本来，他就是想要合作，就算不能买断，他其实也不太亏。 “其实，买断的话，我们肯定是会给的更高一些的……” 曲小西还是坚定摇头：“不，我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后期跟你们争执，我这人不喜欢麻烦！” 她整个人淡淡的，不过虽然年纪不大，甚至连外貌都没有攻击性。 但是，她就是给人一种不敢轻易小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行了哈，黎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原来电影厂合作的比较相熟的几个，可没有会跟你们约定买断的！怎么的？现在来这儿忽悠小姑娘？你可真是出息！”蓝小姐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吐槽了出来。 黎先生：“蓝姐，您真是误解我了。我哪是那样的人啊？这同不同意，还是看高小姐的想法的。” 他依旧笑呵呵：“再说，虽然不是电影每个月都有新片子上映，但是咱们电影厂还有不少的明星呢！也是多少要宣传的！如果买断，价格不是更高吗？赚的也更多。当然，如果高小姐不愿意，那么我肯定也不勉强。我就是把事儿说清楚。” 曲小西：“那没关系，就这样吧。” 曲小西坚持，黎先生也没在这件事儿上纠缠更多，他把大体的合作敲定，又主动说：“最近咱们上的这部《昨日旧梦》您怎么看？” 曲小西笑眯眯：“实话？” 黎先生：“……那其实，也可以不说实话的。” 曲小西浅浅的笑，黎先生：“您看，如果让您写一篇文章夸奖一下，这活儿，您能接吗？” 也不怪黎先生这样小心翼翼，他实在是太难了啊！ 这部片子是好几年前的旧作，男女主角都是不出名的人物，女二号已经退出影坛好几年。而电影本身的质量也不行，所以他们公司上映的时候虽然宣传了一拨，但是很不行。 之后公司就没有把更多的资源倾倒在这部片子上。 给钱不是特别多，片子质量又不怎么好，所以有些名气的影评家，都不会接这个活儿，黎胖子觉得，自己真是难到家里了。 如果不是蓝小姐这边横空出世了一篇报道，这部片子应该就会悄无声息的下映了。 但是现在，竟然也因着“恶毒女配”四个字儿，让人想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当得起这四个字。还别说，这个词儿都成了最新的骂人名言了。 曲小西：“也行啊。” 反正她最不嫌弃的就是钱多。 她说：“你想听好一点的影评，还是坏一点的影评？” 黎先生：“……当然是好！我们要赚钱的，如果不好，谁还去看？” 曲小西眨眼：“坏怎么就不会去看了？你把点把握好，一样有人好奇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这么一说，黎先生倒是来了精神，立刻：“那行啊，不如，高小姐露一手？” 曲小西没动。 黎先生：“？” 曲小西：“你不谈钱，谁给你写啊！” 如此直白，真是直击人心。 黎先生难得的哑口无言，很快的，他说：“三十块！” 顿了一下，说：“您看成不？” 曲小西比了一个“OK”，笑眯眯：“成交。” 所以，多少人都说读书才能改换门庭，现在看来真是如此啊！在这个时代，相信只要自己愿意，那么读书人就不会穷。 曲小西有心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说：“你着急么？如果着急，出去转个两三圈，等回来，就差不多了！” 曲小西有心表现，黎先生也听出来了，他再次惊讶起来。当然，能够顺利的拿到稿子，那是万没有不同意的。只不过，他心里倒是有点小担心：“时间来得及么？” 这么一说，曲小西还没说什么。 曲小西的头号脑残粉许妈可不乐意了，她提着小抹布碎碎念擦柜子，低声：“高小姐是什么水平，真是没见过世面，旺财眼看人低。” 骂人，她是不会骂人的。 但是她老家当年有条狗，就叫“旺财”。 蓝小姐开始摆弄起自己身边的百合花，说道：“行与不行，看看就知。” 她将自己那篇文章拿出来，说：“你就在这里等她吧，正好可以看一看她新为我写的，这可是当着我的面儿即兴发挥！” 蓝小姐觉得，对于见识浅薄的人，就得立刻把东西摔在他的脸上。 黎先生又诧异了。 曲小西起身：“我上楼去琢磨一下。” 曲小西走了，黎先生倒是认真的看了下去。不得不说，这篇文章与上一篇，切入点完全不同，如若没有人说，谁也想不到是一个人写的。 相比于上一篇的白话文风格，这一片则是的辞藻华丽不少。 但是，依旧是引人入胜。 他使劲儿拍沙发：“好，好好好，写的真好。” 蓝小姐幽幽：“我的沙发可是很贵的。” 黎先生立刻起来，说：“这篇文章，不如一同交给我？” 蓝小姐：“嗤！” 她一把夺回来，说：“不必！” 一甩手，她说：“你自己坐这儿等着吧，我跟许妈出去转转，买点小菜。正好也给他们家捎一点，倒是不用他们孩子下去买了。” 说起这个，黎先生少不得要问一句：“刚才那位高小姐说他要养家糊口，难不成，他们家没有大人？” 蓝小姐上下打量一眼黎先生，黎先生立刻：“我亲爱的蓝小姐，我可不是那种卑劣的小人，可不是要起什么坏心。这么多年，你该是相信我的人品才是。” 蓝小姐又嗤笑一声，说：“他家还有一个跟她一边儿大的哥哥，还有一个小豆包弟弟。家里要靠她。” 多余的，蓝小姐没说。 不过黎先生倒是很快的得知了，他主动提出帮忙买菜，楼里邻居稍微一打听，差不多就晓得了。 毕竟，曲小西家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机密，邻里邻居，多少都晓得的。 黎先生觉得，自己是有一双慧眼的。 正是因为有一双慧眼，他能一下子就从两篇文章里看出曲小西的价值，所以，他必须要努力！他十分热忱的买了鱼肉，又买了一点小菜，这才提着去而复返。 此时曲小西已经在收尾，好在他家早饭吃的比较晚，中午倒是可以稍微耽误一会儿。 “咚咚！” 敲门声响起，小北擦擦擦去开门，他仰着头，看向了门口的胖大叔，奶声奶气：“你找谁呀？” 随即黑黝黝的大眼珠子一转，说：“你是楼下房东姐姐的朋友。” 被赶走那个！ 黎先生立刻堆上了笑意：“对对对，就是我！” 他摇晃了一下手上的菜，说：“我帮你们家买了菜。” 又说：“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哎呦，你看看这小娃都饿瘦了。来，我帮你们下厨！” 小北：“！！！” 他大眼睛黑黝黝的盯住了面前的胖大叔，不知道他要干啥！他们又不认识！ 而且，撒谎精！ 他明明都胖了！ 根本没有瘦！ 小家伙儿警惕的看着黎先生，黎先生大概是看出小娃儿对他的防备，立刻说：“我是高老师的朋友，喏，她这次的稿子就是给我们电影厂写的。” 小北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 而这时，曲小西也起身了：“黎先生？我还差一点，你……”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黎先生：“你叫我什么黎先生，小黎，叫我小黎就成！高老师，你家厨房在哪儿？我来给你们做点午饭。” 曲小西：“？？？？？？” 黎先生撸袖子：“我的手艺，您尽管放心！您看我这么胖，可都是吃的！” 曲小西：“？？？？？？” 她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指向了自己的厨房，黎先生伸手揉了揉小北的头，说：“小乖乖，你可真可爱。” 小北：“！” 不像好人！ 他抿着小嘴儿，很警惕。 黎先生又看到了大一点的男孩子，这孩子看着差不多快有一米六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个子不算矮，很白净，眼睛很好看。要说起来，这三人还真是一看就是兄妹，只说那双大眼睛，就骗不了人。 他含笑：“高老师，这是你哥哥吧？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他摆手：“你继续忙继续忙，我来做午饭。” 在曲家三兄妹迷茫的眼神儿下，黎胖子直接就进了厨房，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 他舀水开始洗菜，随即刀工嗖嗖嗖，开启忙碌起来。一手做上菜，另外一手立刻就又去处理下一个菜，十分游刃有余。 曲小西看向了哥哥弟弟，那两个人也看向了她，三个人都有点迷之纳闷。 不过曲小西很快的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是又回到了桌子前。两个男孩子立刻就来到了厨房门口，担任起了“监工”。 他们家还从来没有见过外人，这个大叔这么自来熟，让他们觉得很警惕。 曲小西回到书桌前，认真的写了起来，心思倒是没飘远。不过两个男孩子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们紧紧的盯住了黎胖子的身影。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十分好闻的味道，香气宜人。 曲小西已经算是厨艺很好的人，她厨艺好又舍得放材料，所以一贯都是这楼里比较会吃的一家。在这个小楼里，他家是最经常发出香气的。但是，谁曾想，一山更有一山高。 往日已经让人很馋了，但是还是在小楼里弥漫。今天，更有甚之！ 这个“小黎”做菜，味道更加霸道。 别看他一身西装，但是一点也没耽误发挥啊！ 没一会儿，别说是楼里的邻居，就算是外面巷子里走过的人，都能闻到一股子扑鼻而来的香气。本来中午就已经有些饥肠辘辘，这香气一出来，让人更加的觉得肚子空落落的，好像五脏六腑都开始敲锣打鼓，诉说自己想要被慰藉一下的心思。 几个小贩都忍不住，匆匆收摊，决定早早回家吃饭。 今天，饿的真早啊！ 饶是曲小西从来都不是一个一心二用的人，也别这味道刺激的饥肠辘辘。 好在，她的文章已经收了底儿。 她很快的写完，整理了一下，放在了信封里。三十个大洋呢！浪费一个信封算啥？ 曲小西起身，刚到厨房门口，就看到自家哥哥弟弟疑似正在流口水。 曲小西：“……” 小东摆手，说：“妹妹快来。” 他吸吸鼻子，说：“好香哦。” 小北使劲儿点头：“对哒对哒。” 三个人就这样凑在厨房门口，眼看着黎先生起了锅，一盘盘菜都摆好。 松鼠桂鱼，蒜末菜心，还有一道塌肉片和一道清凌凌的鸡蛋汤，色香味俱全。 就连他闷出来的米饭，都粒粒饱满分明，看来相当的与众不同。 曲小西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 这么短的时间，这大叔挺行的啊！ 她赶紧：“您买菜花了多少钱，我给您拿钱……” 黎先生立刻严肃：“这怎么能谈钱呢！谈钱多伤感情啊！我这不过都是顺手。您看您急我们之所急，我这不过是做个饭，举手之劳，算得什么？应该的，都是应该的！高老师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看向曲小西手里的信封，说：“稿子写好了吧？来来，给我！” 他都是一点也没耽搁，灵活的很，“这个我就先带走了！” 他接过曲小西的信封，很快的也将三十个大洋交给她，说：“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曲小西微笑：“谢谢您。” 黎先生：“应该的应该的，那……高老师我就先走了，您忙。” 他姿态放的很低，很快的就提着包出门。 讲真哦，这些年，曲小西骚操作也见得多了，但是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她看着黎先生的姿态，又看这一桌已经做好的饭菜，跟出了门：“那您慢走，我送送您……” 黎先生：“高老师您忙，不用送不用送。” 黎先生姿态灵活的咚咚下楼，曲小西关上门，还沉浸在浓浓呆滞里。 哧溜儿。 她听到小东吸口水的声音，她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饿了吧？” 小东摇头：“不是饿了，是馋了。” 曲小西失笑，说：“那，我们先吃饭吧！” 三兄妹坐在桌前，很快的，对视一眼，飞快的捧起了饭碗…… 虽然，超级迷茫的，但是，吃饭比天大啊！ 有什么比吃饭还重要的事情呢？ 没有！ 完全没有！ 好日子与坏日子 曲小西一家的日子,很快的滋润了起来。 那怎么可能不滋润呢。她每个月的稿子，就有二百五十个大洋。这就是固定的收入，再格外赚一点小钱钱,例如写个影评,吹捧个女明星，每个月的收入,那是三百有余了,有时候,可以四百块。 这四百块代表什么,一个洋行的买办,收入堪堪也只在这一半儿。蓝小姐整栋楼出租来的租金,一个月一百二十个银元，已经够她生活的滋润，并且雇佣许妈了。 寻常人家，卖苦力赚嚼头，有个十分之一，已然可以相当温饱了。 可见，曲小西赚的相当多。 这个时代的购买力,真的很强。 如果紧紧巴巴没有钱,曲小西自然是能凑合的，但是现在有钱了,那就不同了。 有钱不花，那不是傻子吗？ 真的活成葛朗台,最后钱给谁留下都不好说的。像是她上一辈子，小可怜一个,孤儿院长大，万事靠自己。后来……她甩甩头,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高兴。 反正，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不过曲小西还是知道的，就算是添置物资，也得循序渐进。虽然还是夏天，但是首当其冲，他们家最需要的添置的，肯定是冬天用的棉服和棉被。 虽说，还有些日子，但是总归先来必需品。 而且啊，现在外面卖的成品，总归不是那么暖和，肯定还是自己买布料和棉花做更合适的。只不过，曲小西虽然也会点针线，但是要说自己做，那不可能了。 好在，他们家有个外交小大人呀。 很久以前，他们在白家的时候，那家子从上到下，心肠都坏死了。主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嬷嬷小厮丫鬟都跟着学，个顶个儿的不是好人。所以小北这项技能倒是没有开发出来。 但是来到这边就不同了，他们家住在这个小楼里。 楼上楼下，十来户邻居，他们家还算是条件不错的。而且，大家都是正常的邻里关系，没得踩高捧低欺负人。小孩子就渐渐的露出了自己本来的个性，活泼又八卦。 像是这几天，小家伙不知道怎么跟许妈搭上线儿了，别看他才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和许妈十分有的聊。说他们是“忘年交”都不为过了。 小家伙儿就这么跟许妈约定好，让许妈在闲暇的时候帮他们家三个人做棉袄棉裤，还有棉被子。 当然，不白做。 要给钱。 曲小西倒是不好直接撬人家的佣人，专程问了蓝小姐。蓝小姐倒是不在意的。她也乐意许妈自己再找一点小活计贴补日子。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年纪越大，需要的钱越多，许妈总是要多存一点体己私房钱，才能在晚年过得更好。 他们家活儿又不多，所以蓝小姐并不阻拦她赚私房钱。 就这么一件事儿，蓝小姐不在意，许妈高兴，曲小西一家子也高兴。冬天里的棉袄，外料里料，还有棉花，真真儿的花起钱来，也是很不老少的。 虽说这个年头儿钱比较抗花，但是曲小西选择的料子还是比较好的，棉花也足。毕竟是贴身，没有钱也就算了，既然钱够，她也不是亏着自己的人。 曲小西家一人做了两套棉衣棉裤，又一人一床厚被子。这些委实不少，按照许妈的速度，真真儿是要干到冬天了。 不过，来得及就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曲小西起身，来到门口。 门口是楼上的小男孩，五楼那个，他咧嘴一笑，将背包里的四份报纸都递给曲小西，说：“这是你要的报纸，给。” 曲小西将四毛钱交给他，很快的拿到了报纸。 她最近已经不出门买报纸了，正好这个男孩子是在电影院工作，不仅卖小零嘴儿，也卖报纸。索性就让他捎回来，男孩子乐意多卖一点，曲小西也省了出门，这倒是皆大欢喜。 曲小西不是每天都买报纸，不过隔个两三天的，总归会买一次。 最近，她的小说正在连载，曲小西每一次都会买一份收藏。同时，也是要知道报社已经连载到哪里。怎么说呢？她的小说第一章回上市的时候，虽然也引起了小热度，但是并不算很高。 虽然故事诙谐幽默，但是就像是陈编辑说的，她是一个新人。好些人并不认识她。 而他们这份报纸，并不是什么很有深度的报纸，十分的市井。所以，只是一点点小水花，看过之后忍俊不禁便罢。但是随着第二章回第三章回的进展，热度很快就起来了。 现在这篇连载的讨论度，那是相当高的。 曲小西偶尔在楼里都能听到有邻居议论。可见这个故事的传播程度有多么的广。 报纸卖得好，文章热度高，曲小西高兴，陈编辑高兴，而报社更高兴！ 毕竟，现在的文章，并没有这样的风格。是的，没有。 虽然，如今白话文也颇为流行，算不得少。但是曲小西的文风和剧情走向，都是相当让人意料之外。 就是，每当你觉得，剧情大概是要这么发展了，那么，总会来一个神转折。这样的神转折并不让人觉得突兀，爆笑之余仔细回味，又发现其实早有征兆。 而除此之外，江宇宁对自己平常生活的回忆，也让人觉得目瞪口呆。 好像，大家这才见识了，什么样才是巨富。 大家得以从报纸，窥视到一点点巨富的生活。 可是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主角，并不贴近普通老百姓，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主人公江宇宁化名宁宇江，坐火车来到了上海。因为贫富的差距，他一路上吃尽了“苦头”。例如，他在火车上吃能啃白馒头，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偷偷抹眼泪，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他因为自己当临时演员的薪水买不起一双进口皮鞋而在厕所抹眼泪；他还因为自己太过贫穷，只能喝十个大洋一斤的白酒而痛苦。 他脑海中的“贫穷”，却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奢侈生活。这样强烈的对比，他因为“贫穷”而发生的种种趣事，遭受的种种“社会毒打”，这些都产生了激烈的碰撞，但是让人忍不住想看，他接下来还能作出什么妖儿。 是的，作妖儿。 所有人都觉得，主人公江宇宁的理想，是作妖儿。 这么有钱的富贵公子，人生目标是做一个戏子，这不是很作妖吗？ 可是隐约的，好像，大概，可能又有点理解他。真的很复杂。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还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是将一个完全不知人间疾苦，单蠢的小青年形象跃然于纸上。而报纸的销量，节节攀升，这喜得主编简直是恨不能抱住张编辑亲一口！ 你说，要是没有老陈慧眼识英雄，他们哪里会有这样好的销量？ 当初老陈为“常欢喜”争取两块五稿费的时候。其实主编还迟疑了一下的。毕竟，就如同他们说过一万次的理由，新手，总是不好说的。 不过他还是顶着压力同意了。 因为，稿子的质量。 现在看来，当初真是一点也没有做错，一个好的合作开端，说不定就能把高小姐绑定在他们报社啊！ 什么最重要，稳定的合作最重要。 一大早，主编就将陈编辑叫过来，喜滋滋：“你晓得吧？” 陈编辑：“？？” 主编高兴：“昨天的销量，又攀上新高了。” 他激动的拉住陈编辑，说：“我今天早上已经打听过了，咱们这个月的销量，会排在第一位！今天一大早，老板就打电话过来恭喜过我们了！而且，我们这个月，恐怕还有奖金！” 说到这个，主编高兴的恨不能原地转圈儿。 陈编辑：“这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也高兴的紧！ 不仅是名声好听，还有钱！！！ 主编得意洋洋：“呵呵，今天好几家都打来，那嫉妒的嘴脸啊！哈哈哈哈，太爽快了！” 他们上海滩这些家报纸，什么时候不竞争啊！虽然他们报纸销量能够排在前几，但是还没有拿过第一。万万没想到，这次倒是如愿以偿。 “老陈啊，咱们报纸能这么好，因为啥咱们整个报社都心知肚明。你一定得争取到高小姐的长期合作啊！巴结人会不会？咱们得适当的放低姿态。”主编十分的语重心长。 如果没有体会过第一的滋味儿，自然是不会太过执着。 但是得到过第一之后，真的就，爽！ 怪不得人人都不想放弃，一直要勇争第一。 陈编辑：“……主编，您也太直白了。” 主编义正言辞：“在荣誉和金钱面前，其他一文不值。” 陈编辑：“……” 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编。 主编：“高小姐那边，你一定得交好。虽然现在连载才刚开始一个月，还早着呢。但是咱们得让她知道咱们的诚意，以后她的身份就算是曝光。她也会看在咱们跟她的老关系上，优先考虑我们。咱们就算拍马屁，也得拍在要硬儿的地方。你不是说她年纪不大吗？如果她平时有什么难事儿，你多少帮衬着点。女孩子都是心软的。” 陈编辑：“这个我是晓得的。” 他想了想，说：“其实高小姐最近在找家庭老师，我看她还有点急，如果我们能帮忙，她应该会很感激。” 主编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士雍，问：“找家庭老师？就她这水平还需要家庭老师？” 陈编辑立刻：“她是给她哥哥弟弟找的。” 主编咣咣的拍桌子：“这样你还等什么！赶紧帮忙啊！你说你这老家伙，做人咋这么老实呢！哎我的天爷，你真是愁死我！” 陈编辑可怜巴巴：“这事儿不是不想帮忙，我琢磨了一圈儿，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家庭老师不算难找，如果用心，总是找得到。 但是高小姐他们家情况，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啊！现在细接触下来，他是晓得他们家的情况的。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又不能引狼入室。 再说，高小姐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找个小伙子去教书，也不合适啊！ 但是如若说找个姑娘做家庭教师，那么高小姐的哥哥也不是个小孩子了。虽说他的智商……但是总归是男女大防的。他们家愿意。一般女学生也不会愿意。 所以这一来二去，他有心帮忙，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陈士雍把详细情况跟主编说了一下，感慨：“主编，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你看，这情况，找啥人合适？” 主编：“你就不能克服困难？算了，这事儿你交给我。我来找人。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陈士雍：“……哦。” 还别说，陈士雍这边刚跟主编说起这些事儿，也就两天的功夫，主编那边就找好了人。动作十分的迅速。 陈士雍这个时候倒是有点理解，为啥他们都是同期进入报社，人家飞快的坐到主编的位置，自己还是一个编辑了。办事儿效率不一样，脸皮也更厚一些啊！ 成功，果然没有偶然！ 陈士雍这边得到了消息，正好趁着取稿子，主动与曲小西说起此事。 曲小西倒是蛮惊喜，“您认识的人吗？” 陈士雍：“不是的，是我们主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其实我还没有见过他，不过我们主编再三跟我保证，人品没有问题。总的来说，我倒是相信的。不过咱们还是见一下，您亲自看一下成不成，这样也更稳妥一点。” 他们家的情况，陈士雍是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他还是很谨慎的。 曲小西笑了出来：“好的呀，那您约一下，看一下什么时候见面合适。” 陈编辑的好意，曲小西是了然的。 陈士雍：“不用约，我已经拿到他的地址了，就在你们楼下。” 曲小西：“！！！” 她惊讶的看着陈编辑，有点没缓过来。 陈编辑：“我当时拿到地址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样巧合的事儿。这样，等一下我先下去跟他沟通一下，如若没问题，您在过去？” 曲小西：“……行叭。” 不知道为什么，曲小西心里隐约有一个感觉，陈编辑介绍的那个家庭老师，会是那个……黑风衣男。 二楼不是他一家，但是曲小西就坚定的认为，一定是他了。 曲小西发呆的功夫，陈编辑已经下楼了，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他一身白衬衫，跟着陈编辑上楼。 曲小西：“……” 您的工作涉猎，还真是广哦。 曲小西默默的看着他，这位仁兄客气的点了下头。 陈编辑：“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宿白。倒是也巧，你们还是邻居，想来平日也有些交往吧？” 曲小西：“……没有的。” 宿白点头：“确实没有的。” 他们平日里，对话都不曾有。 不过，倒是偶尔见过几次。 两个人这样不配合，倒是让陈编辑一时有些无言，不过陈编辑到底是工作了二十多年，该有的圆滑也是有的。他微笑：“不认识也没关系，正好这次就认识了。这位是高小姐，高若萱。这一次正是高小姐要为她的哥哥弟弟寻找一位家庭教师。宿先生是我们主编的亲戚，国/立/中/央/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曾留学两年，如今在花旗银行工作。他每周有些空闲时间，正好可以来教导两位小公子的学业。” 这样的履历，陈编辑都吓了一跳，他更是想不到，这样的人还要做兼职的家教。 现在，陈编辑越发的佩服自家的主编了，也不知道他们主编如何哄骗他家这个亲戚，才肯让他来做家庭老师。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是，真的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正是知晓这位确实很牛气，所以陈编辑客气的紧。 陈编辑介绍了风衣男，曲小西黝黑晶亮的大眼睛瞬间睁的大大的，直接被镇住了。 她是听过这位宿白先生的学校的，更是晓得，在这个时期，这个学校十分十分的有名，甚至连大众认知里的北大与清华，都不如他更牛逼。 更不要说，这人还有留学经历。 想到他的工作，曲小西猜测，他应该是学经济相关的专业。 不过，杀猪是为哪般！开电车又是为哪般！ 相比于陈编辑认为自家主编坑骗了无知的青年，哄骗他来教书。曲小西则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她深深觉得，这必然是本人的选择。毕竟，卖猪肉他都做得呀。 当家庭教师，不是更简单吗？ 曲小西内心已经跑了八百圈，语重心长：“真是，失敬失敬。” 宿白虽然跟这家人没有来往，但是也晓得这家的情况。都在小楼里住着，就算不想知道也会知道的。 他也客客气气：“你好，听闻高小姐要请一位家庭教师，我就斗胆前来应征。只不过，我这边可能不太可以每天教书。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高小姐？” 曲小西挑眉。 宿白继续说：“我每周二和周四的下午都有空，每周教导两次。如果您觉得没问题，可以让他们两个直接去我那边学习，也不会影响您。” 曲小西觉得，这倒是很方便的。 说实在的，小东和小北的情况，适不适合每天读书，还真是不好说，如果这样稍微有些缓冲，也许也是一个好事儿。而且，这样真的方便许多。 曲小西点头：“您如果愿意教他们，那真是多谢了。不知道这个费用？？？” 宿白：“每周两个下午，每次三个小时。一点到四点半，中间留出半个小时休息。你们家要负责准备下午茶，每个月十个银元。” 即便是要准备下午茶这样麻烦，这样的费用，实在是很合适很低廉了。 曲小西因为早就想要的请家庭教师，对这方面是详细打听过的。 要不说，真正的读书人少啊！ 如果是普通的人家，想改换门庭，读书就要多少钱呢。 在陈编辑的撺掇下，双方很快的就达成了共识。 说实话，曲小西对他们这位邻居还是很好奇的，毕竟，一个高材生，还是一个有体面的正式工作的名牌大学毕业生，背地里干这么些个兼职，都让人觉得诧异。 不过，他们的交情，她倒是不好询问的更多。 小东和小北下楼玩了，曲小西专程将人叫了上来，认认真真的为他们介绍：“这位是宿老师，以后就是你们的启蒙老师了。” 小东&小北：“！！！” 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小北的小手指头颤抖着指着宿白，软软糯糯：“可是，哥哥不是卖猪肉的吗？” 他挠挠头，小小的人儿很不解：“姐姐不打算让我们读书，打算让我们学杀猪了吗？” 小东则是皱紧了眉毛，小声：“杀猪很恐怖。” 曲小西：“……” 陈编辑：“？？？” 宿白微笑：“我文能读书，武能杀猪。” 言语间，竟然还有些洋洋自得。 曲小西：“……” 她总是因为自己不够脸皮厚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曲小西：“宿老师会教你们读书。” 两个小孩子迷茫极了，不过他们都是听曲小西话的，既然她这么说了，两个孩子自然是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其实，一点也没有懂。 不过这没关系，他们都很乖巧的叫：“宿老师好。” 宿白点了点头，说：“后天下午过来。” 转身就要走了。 曲小西赶紧拦住他，问：“那么，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宿白想了想，有点不确定，不过还是说：“你想买这两本，国文与数学，总是要先学的。” 他指了指书桌，曲小西做了一个轻便的动作，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抽出一张纸，写上了两本书的书名，又说：“纸笔也得准备一下。” 曲小西：“好的。” 宿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该说的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我还有兼职，就先走了。” 真是一刻都不耽误。 曲小西也不耽误人家挣钱，平心而论，上辈子的时候，有人耽误她打工，她也是要生气的。哪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呀！ 所以她很快的让开位置：“轻便。” 倒是陈编辑陷入了浓浓的自我怀疑之中。 因为今天陈编辑在这边耽搁了一会儿，倒是正好赶上电影厂的黎先生过来，虽然他比曲小西年长二十岁还有余，但是从来一声“老黎”都不肯称呼，一贯是“高老师”“小黎”。 姿态摆的低低的。 这人倒是应了蓝小姐那句话，需要你的时候，就会让你感觉到十分舒适的被拍马体验。 只不过他今天一到，就看到高家的门开着，一个长衫的文化人正在与高小姐说话。他赶紧上前：“高老师，您这是有客人？” 随即警惕的看向了陈编辑，生怕他是撬门路的。 陈士雍也看向了黎先生，这人肥头大耳，虽然看着和气，但是这样的年头儿能给自己吃这么胖，也不是那么令人放心。 这话是真真儿憋在肚子里没让黎先生晓得，要是知道，他可要痛骂一声，这绝对是歧视胖子。 不过现在，他们倒是都盯着对方，一脸的警惕。 曲小西：“黎经纪？您进来坐。” 黎经纪：“小黎，高老师您太客气了，叫我小黎就成！” 陈编辑看着这张明显三十开外的脸……又看曲小西稚嫩的脸蛋儿……小黎哦！ 曲小西看出二人的不对付，为二人介绍：“这位是报社的陈编辑，我有些稿子，都是走在那边的。这一位是电影厂的黎经纪，我偶尔也会写一些影评。” 这么一介绍，黎经纪恍然，立刻握住了陈编辑的手，笑的桃花灿烂：“您好您好，原来您是报社的。你看真是巧了，我们电影厂跟许多报社也有联系。不知您是哪一家？说不定咱们还有业务往来。” 陈编辑：“……” 黎先生继续：“高老师才华横溢，令人佩服，我就晓得，是金子总会发光。果然，果然啊！” 陈编辑：“……” 黎先生还再说：“您也是来催稿的？大哥，您看我，您可得容我插个队，我这不容易啊！我们但凡是要宣传，就是个急件啊！要不然，我们老板都要搞死我的啊。” 陈编辑：“……” 倒是曲小西，她倒是已经习惯了黎经纪的风格。 她第一次，就不该表现自己，以至于，这人每次来都要直接把稿子拿走，一点都不等待的。不过，虽然是这样，曲小西倒是没有很不高兴。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黎经纪最精明就是，他催稿从不强硬，都是一来就疯狂干活儿。 以至于，曲小西每次都会先写他的文章，争取早点将人打发。 当然，该说不说，黎经纪做饭还是很好吃的。 她含笑说：“二位不如坐下聊？” 陈编辑：“我这边还要回去校队稿子，着急明天上的。就不聊了。” 他看向了黎经纪，想到既然是合作关系，总归稍微放心了一点，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黎经纪赶紧掏出名片，说：“以后联系，以后联系哈！” 十分热情。 陈编辑：“……” 因为还有客人，曲小西也没出门送陈编辑，陈编辑正准备下楼，就听到那位黎经纪十分热情而高亢的声音：“高老师，我刚才在楼下瞅着，您家这窗户不怎么干净啊。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我给您擦擦玻璃吧！” 陈编辑：“……” 他觉得，很窒息。 所以，他们主编的马屁功力，真的不算什么啊！ “我现在给你写。”曲小西已然习惯。 陈编辑：“……” 出门的时候，他正好看到宿白一身十分邋遢的长衣长裤出门，身上似乎全是厚重的机油，赶紧上前打招呼：“宿先生，您这是……” 宿白：“我还兼职修车。” 陈编辑：“……” 看看宿先生，再看看高小姐。 人家这么有才华的人都这么努力，他有什么资格做咸鱼呢。 陈编辑默默的下楼，觉得自己也该多少努力一下了，不能因为日子安稳，就按部就班啊！ 而此时，曲小西站在窗口，看到陈编辑与宿白一同出门，宿白那一身，摆明了是又要去做什么工作，曲小西歪歪头，低声呢喃：“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呀。” 黎先生此时正在端水：“高小姐，您稍微让一让，来，我帮您挪一下桌子。您放心，我保证给您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 曲小西已然习惯：“谢谢您。” 黎先生：“应该的应该的。” 他指挥小东和小北：“你们乖乖坐着，不用来帮忙。” 小东&小北：“……”我们还在迷茫里，没有想要帮忙！ 他踩着椅子上窗户，说：“高小姐，您说，如果一个女明星，除了长相一无是处，想要给吹捧起来。该咋整？” 曲小西：“谁说一无是处？你自己不都说了吗？还有长相。如果长得好，这哪里还需要有别的优点？你总不能要求一个人又好看又才华横溢吧？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她意味深长：“其实，都要分怎么看的。你自己琢磨一下。” 黎胖子：“有道理。” 曲小西摊开纸，咬着笔帽儿，说：“你们电影公司最近上了好几个片子啊。” 黎胖子：“上一部是填档期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遇到您，我们是宣传都不至于怎么宣传的。不过这部不同，这部出来就是大制作，女主角也是正在强推的陶小姐。只不过，陶小姐美是真美，但是演技……” 他嘟囔：“王导他们先头儿找了好几个老演员想要教一教陶小姐，不过都不成。” 他压低声音：“不仅没教好，还得罪人。这不是王导还想找蓝姐出马吗？不过蓝姐倒是精明，没接这个烂摊子。不过这倒是苦了我们这帮子宣传的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人一般不说人。但是，这真不行！演技真不行，但是偏是，老板寄予厚望，这可是大制作。我们真是太难了！您可得帮我！” 曲小西歪头：“既然你们都知道她演技不行还找她演大制作？” 黎胖子的表情一秒扭曲，很快的，他的声音更低，低的都要听不见：“她是杜柏齐杜先生的小情儿啊。” 上海滩，哪里又不知道这个人的？ 曲小西挑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就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事情呀。 她说：“那行，我知道了。” 她虽然没看，但是也晓得，上一部电影女主已经很不行，黎胖子都没说一句不好。这一次，看来真是不好到一定程度了。 她点了点桌面，提点黎经纪：“其实，有时候大家想要看一部片子演的多么好。也许，也会对演的能多么不好而感兴趣。毕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呀。” 黎经纪眼睛一亮，不过很快的，又苦哈哈：“陶小姐肯定不会同意把她当做反面来宣传的。” 曲小西：“黑红，未必不是实红。与其搂着一箩筐好听的话默默无闻，不如拿一个花瓶的名声。黎经纪呀，你要知道呀，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花瓶两个字的。” 她十分直白：“我已经算是好看了吧？但是，也当不起花瓶二字的。” 黎经纪难得的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他都是很诚恳的说：“在我心里，您的灵魂更美！” 曲小西微笑：“您可真是能拍马屁。” 黎经纪格外的真诚：“我这是实话！” 曲小西的指点，让他茅塞顿开。 他是看出来了，这位的眼界，就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她这样的话能说服他，他也能用差不多的话，说服陶小姐。 所以说，他在高小姐这边能够得到的收获，真是远远大于他找她写文章的成果。 外人，不懂啦！ 他飞快的干活儿，没一会儿，就将窗户擦得窗明几净，十分满足：“不错啊！” 这窗户干净了，再看看为数不多的家具，他就觉得，嗯，都有灰了。 这样脏的桌子门，配不上这么干净的窗户。 他咳嗽一声，说：“反正干都干了。” 黎经纪立刻开始擦桌子椅子，随即又给门打开擦门。 对面正在暗戳戳偷窥的庞太太：“……” 黎经纪憨厚一笑，说：“您是对面的吧？” 曲小西没回头，她已经习惯庞太太的好奇心了。 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活，随他去吧。 庞太太尴尬的笑了一下，“我住在对面。” 黎经纪立刻上前：“哎呀，原来您是高老师的邻居，幸会幸会！我可真是羡慕您啊！您说您多大的运气啊，能跟高老师成为邻居。高老师那可是文曲星一样的存在，住在她的对面，多少都能被这光芒照射到！就是现在这楼里没有合适的屋子了，要不然啊，我一定找蓝小姐租赁一间。” 庞太太：“……” 黎经纪用力擦门，边干活儿边说：“你看你们这小楼，这卫生条件很不行啊。走廊里都这样不干净。” 他谴责的眼神儿盯着庞太太，说：“高老师年纪小，又是一个姑娘家，处处都要自己操持。恐怕是忙不过来，但是你们这样的家庭主妇，平日里反正也没事儿，咋不多收拾一下啊！你看看，住在这里，你们住得下去吗？” 庞太太：“……” 你在放什么屁！ 信不信我这家庭主妇挠你！ 黎经纪匆匆忙忙干完，也没关门，回头再一看，又觉得这个脏乎乎的地配不上干净的窗户和桌柜门，他撸撸袖子，说：“反正都干了。” 继续擦地，全部做好了。 他看到庞太太还在门口震惊，说：“哎呀，正好，我顺便给高老师家做个饭。太太您也要买菜了吧？不如我们一起？” 庞太太：“？？？” 黎经纪就这么拉着庞太太，一同下了楼。 两个人很快的消失在巷子里。 小东和小北坐在板凳上，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半天，小北撑着自己的小下巴，说：“大人好奇怪哦。” 曲小西意味深长：“你们不要学哦。” 随即突然又笑了，说：“其实学一学也没什么，能像黎大叔这样，也是个本事。” 小北歪着头，轻声：“可以学吗？”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摆摆手，小北咚咚的跑到她的面前，曲小西捏捏他的小脸蛋儿，说：“小孩子呀，高高兴兴的生活就行。很多事情，不用很刻意的。” 她抬头，看向了小东：“小哥哥，对不对呀？” 小东立刻点头，笑眯眯：“嗯。” 他刚才也在想，要不要学！ 不过妹妹说得对，他们是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 小东高兴的翘着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妹妹，我们要学杀猪吗？” 曲小西摇头：“当然不是的呀，楼下那个叔叔……不，哥哥。他是有才华的人，他是很好的学校毕业，应该很会读书。我找他，是教你们读书的。” 说起这个，又继续说：“我们明日一起去买书籍，再买一点糕点给你们做下午茶，好不好？” 小东立刻开心：“好！” 他的喜怒哀乐，比小北这个小豆丁还简单。 小北虽然小，但是小小的透着小机灵，不像小东，憨憨的。 曲小西不知道是不是那场意外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她知道，不管什么样子，她都会尽量保护好他们两个的。特别是小东，即便是她不是真正的曲知婵。 可是她却有曲知婵很深刻的记忆，那一瞬间，被推开。 被小哥哥救了的深刻的记忆。 很深很深。 不过虽然这记忆格外的深刻，曲小西却没打算厚此薄彼，偏心才会真的伤害他们呢。 所以，她不会因为小东智商有问题偏心小东。 也同样的，不会因为小北还是个小豆丁而偏心小北。 “你们猜，黎大叔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曲小西轻松就能带起节奏。 果然，两个小孩子一秒被带飞，都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虽然黎大叔热情的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他做菜超好吃呢。 曲家三兄妹在上海过的滋润，却不知，千里之外，他们的仇人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 千里之外的奉天白家。 白老爷又打发走了一群人，恨得咬牙启齿的：“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除了要钱，就是要钱！” 白太太曲氏小心翼翼的为他端茶，轻声：“老爷，要不，咱们搬走吧！反正画是在咱们手里，只要咱们捏着画，早晚能找到藏宝图。不如暂时避开锋芒……” 还没说完，就被白老爷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呼在脸上！ “你给我闭嘴，妇人之见！若是我们走了，更是保不住藏宝图！”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如若不是你没有看好曲家死丫头，我们哪里至于走到这个地步！你这废物，废物！” 咣咣的踹了曲氏几脚，曲氏不断的闪躲哭泣：“老爷，我、你饶了我……我也会是被骗了。” 白老爷却越想越气，不能跟沈家结亲是大纰漏；而正是不能结亲与曲家死丫头的逃走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更是让他举步维艰。 大家逼迫他的脚步已经越来越重，他每日烦躁，却还要面对这个女人。 如若，如若当初曲家死丫头可以顺利嫁入沈家，现在谁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将白太太揪起来，重重的一个耳光又甩了上去。 “我打死你！” 曲氏嗷嗷的尖叫，不过却没有人多管。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日久天长，大家已然习惯了。 曲氏被揍得鼻青脸肿，不断的挣扎，一个措手，白老爷咣当，撞在了桌角…… 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热卖 一大早,几个报贩头子就等在了报社的门口。他们每天的惯例都是清晨天还不亮就到各家报社的门口取今天的报纸。等拿到报纸之后，就会分发给的手下这些个的小报童，由他们去大街上卖报。 虽说,上海滩各家报社大多将取报纸的时间错了开了一点,但是有时候稍有拖延，都是有的。所以城内的报社基本都集中在这条街,有时候总归也是有个先后之分的。 但是不管如何,今天,他们都是要第一时间来这边的。万万耽误不得。 毕竟,今天可是刊登《娱之逋尽返娜兆,虽然大众故事是日刊,每天都上市。但是它的故事却并不局限与固定，像是这个《娱之逋尽肪褪敲咳天才会连载一次。 不管读者如何写信倡议，希望能够改成日更，报社都没有松口。当然，这些报贩头子多少也晓得，哪里是他们不想松口。毕竟，也要供得上稿子啊！ 而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格外的疯狂。谁让这份故事卖的格外好呢。 每到这一天,大众故事的销量都要翻上三四倍不止。 报社高兴，他们这些报贩子更高兴。 谁也不嫌弃钱咬手。 报贩子张三就在念叨：“今天我得多拿一点,上一次我拿了三千份。刚过中午就卖光了。这给我愁的啊！” 报贩子李四立刻翻白眼：“你可给我拉倒，你咋这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就是,上一次你就比我们多五百，现在还想多拿？没门。” “没门没门！” “我们就是太老实,才没想到报社的备用，让你这小子占了便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报社的门开了，负责发行的是副主编，他这门刚一打开，几个报贩头子就立刻呼啦一声进门，围了上去。 “我们今天加印了，加印了……”虽然副主编叫的声儿大，但是大家却好像一点也没听见，继续抢。 大家拿的份数，都比以前更多了，不过，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够。 这完全没够的嘛。 副主编眼看他们没个谱儿了，叫：“唉我去！这边的不能动，这是固定要分发到各个报亭和邮政订阅的啊！” 现场再次一团混乱，没一会儿的功夫，副主编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就乱了。等这些报贩头子都散了，副主编感慨：“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他们现在已经加印到五万份了，五万份啊，这是什么概念。 本阜最大众化的几家新闻报，也就跟这个销量差不多了。 他们家平时的报纸，正常印刷量是一万份，可就这一万份，销量已经可以排在上海滩前十范围内了。这段日子连载娱之逋荆一次比一次加印，已经达到了五万，可是还是被一抢而空。 每到娱之逋玖载的日子，这报贩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可怕可怕！ 副主编带着高兴又痛苦的笑，往楼上走。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还要商量这次补充加印，这次多出了一万五的印量，补充加印应该不需要很多。 他这样想。 然而，事实呢。 再说报贩头子，这些报贩头子，一般都是掌握着一个区，手下雇佣了十几二十个半大的小子，扛着报纸满街跑。 一大早，小子们就抱着报纸喊“娱之逋窘袢樟载啦！最新连载，新鲜出炉。” 立刻，就有人上前：“来一份报纸。” 刚说完，就又有人凑上前：“给我也来一份！” …… 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 而在一栋十分豪华的洋楼内，年轻的公子哥儿匆匆下楼，急切问：“老李，今天的大众故事到了么？” 管家老李立刻：“到了到了！” 他赶紧将报纸取出来，放在饭桌前。 男子翻开报纸，迫不及待的就找到了在头版位置的连载，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这个故事，是万万听别人讲不得的。听人讲述，不能体会其中乐趣万分之一。 这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快乐。 他端起牛奶，早餐与读物同时进行。 “哥！大众故事到了吗？江宇宁答应了白玫瑰没有！”一身学生装的少年也匆匆忙忙。 上一章回结束，电影厂的当红花旦白玫瑰认出了江宇宁，假装不认识接近他，想要成为江家的少奶奶。可是江宇宁却对此一无所知。以为白玫瑰爱上了他。 而这时，白玫瑰对他表白了。 故事就正好断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常欢喜，每一次的卡点，都卡的刚刚好，让人抓耳挠腮。 像是这几天，多少人都恨不能冲进杂志社，问一问接下来的发展！ 有人想要冲进故事里摇醒江宇宁，告诉他，白玫瑰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也有人觉得，白玫瑰只是想做江太太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但是做一个妾还是可以的啊。毕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明星，江宇宁不亏。完全可以收入囊中。 总之，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 可是，偏偏故事就是断在这里。 “哥，你快说啊！”少年急切极了。 原先那个公子哥儿此时正在喝牛奶，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就在少年就要发火之时，突然间，正在看报的公子噗嗤一声，一口牛奶就这样生生的喷了出来！ 现场一秒安静！ 少年：“哥！” 他更着急了，“你快把报纸给我！” 公子哥儿：“我马上看完了！你自己看！” 少年也不管那些，直接凑在他的身边抱怨：“就不能再买一份报纸吗？老李，以后多订一份大众故事。” 老李：“好的。” 少年兴致勃勃：“是不是有更骚的操作？” 他反正是觉得，同学们一定猜错了。常欢喜肯定不会走寻常路的。如果大家都能猜到，那还是常欢喜吗？ 肯定就不是了。 少年已经将“常欢喜”这个笔名，奉为自己的第一偶像。 别人都无法比拟那种，超厉害那种！ 总之，最棒就是她！ 正在这时，公子哥儿终于看完了，他看着已经有点湿了的报纸，吩咐老李：“你今天再去买一份报纸。” 报纸被喷的点点滴滴，实在是不适合收藏。 不过大家倒是都习惯了，谁让，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呢？三天前，再三天前，都是这样的。 少年接手报纸，立刻认真看了起来，没一会儿，也突兀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内容，随即爆笑出声，咣咣的捶桌子！ “我的娘咧，江宇宁这说的是个啥！哈哈哈哈哈。他竟然对白玫瑰说，我知道你是馋我的童子之身，但是，你休想！我的娘咧，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所有的下人都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不会读书读报，但是每天听两位少爷反馈，也能窥视一点点内容。果然一如既往的不可思议与劲爆。 了不得了不得！ 少年继续捶桌子：“这个白玫瑰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他一直很不喜欢白玫瑰，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白玫瑰是有一分可爱的。 同样被镇住的白玫瑰，一个没忍住，直接暴怒叫：老娘是馋你的钱！ 故事又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了。 “绝了，常欢喜怎么这么会写啊，她笔下的人物，真是绝了！” “不行，我要知道接下来的情节，我要知道！” 这家，是这样。 而旁人家，严肃的老者拿到大众故事，慢悠悠的会了书房，关上房门。 眼看没有下人，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摊开报纸，每一次看这篇文章，他都会失态，实在是太形象自己严肃的形象，所以他都是……偷偷看！ 没一会儿，他噗噗噗的笑了出来，胡子一翘一翘，直到笑出眼泪。 除却他们，还有许多人，看着这个故事，不管是多么严肃的人，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故事，是一个特别能让人发笑的故事。 就像是故事的作者一样，常欢喜，总是能让人欢喜。 不得不说，这个笔名，真的很贴切，她也是真真儿的做到了。 而且，她也算是如今风头最劲的新人。虽然，也是有一些声音说这部小说并没有什么内涵，难登大雅之堂。但是，销量总归不会骗人。从一万份突突突的循序渐进加到了五万份，仍然供不应求。可见，大家对此根本不是如同嘴上说的那样不屑一顾呀。 再说哩，你没看。 你怎么知道故事讲什么呢。想找到故事可以被抨击的点，那么肯定是要读一读的呢。 大部分人，还是因为这好笑的故事而觉得，人生已经如此不容易，看过白话文消遣一下，找找乐趣，也未尝不是一种放松的好心情。当然，那什么！ 我们嘴上都是说不看的！ 档次不高，不看不看！ 实际上，偷偷缩在书房里偷看，谁知道哦！ 很妥！ 曲小西是知道最近大众故事卖的很好，原来她都是拜托楼上的男孩子捎报纸回来，但是最近两次，最后都没有了大众故事。根本留不住。 所以这两期，曲小西都是直接下楼买。 不过，那也要上午，一般下午，就不是很好买了。 所以，一大早，曲小西就提着手提包下楼，不过她出门也不仅仅是为了买报纸，她的手提包里倒是放了一整套珍珠的首饰，她最近出门不算特别频繁，但是但凡去远一点的地方。都会戴上首饰，变现！ 如今，她已经攒下五根金条了。 她打从心里觉得白家老太太的东西晦气，所以根本就没想自己留下。她母亲的东西，她还能留个念想儿。但是白家老太太，就算是再好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都觉得膈应人。 所以，曲小西趁着现在仍是太平安稳，十分急于出手。 如果不安稳，那么只能被更加的压价。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能在珠宝店金饰店卖掉。一般的首饰店，更喜欢收金银物件儿。这些不需要太多眼力就能分辨价钱。而曲小西却是打算把这些放在最后来卖的。首当其冲，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先卖其他的。可是珍珠翡翠碧玉宝石，他们还是不太喜欢收的。毕竟，想要分辨这些东西，多少是需要一些眼力见儿的。而眼界这个东西也不是谁都有。所以少不得，曲小西还是接触了一些当铺。 该说不说，当铺的价格，是真的不如首饰铺子。 不过，人家要赚钱；她要变现，这也是没有法子的。 曲小西一套珍珠首饰，项链到手链耳坠儿脚链儿，手链儿和脚链子也都是双份的呢。 就这样，死当才当到八百块钱。 金子，人家是不提供的。 大概是在现代的时候，一些这个时期的老片子看的多了。曲小西对于这些纸币，心里可不是那么放心的。真的有点什么事儿，这种东西贬值的最快了。 金子最好了，实在不行，大洋也是好的呀。 但是曲小西一介小小女流，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真正生活的时候，倒也根本不是她想要金子，就能换到。 就好比来当铺，人家结算的就是纸币。 那不然怎么办了呢？ 难不成，还能给她一大捆大洋，自己背回家吗？ 这肯定是很不方便的呀。 像是陈编辑每个月结算的稿费，过百之后，银行也会给她结算成纸币。现在曲小西的手里，纸币还是不少的。 她揣好了钱，步行绕到这条街的一间西饼店，虽然她是第一次来，但是倒是听蓝小姐说过几次。这边的西饼，品质十分好，价格也格外的昂贵。曾经等过画报，名气斐然。 一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时常来喝下午茶。也会差遣家里的佣人过来买一些点心回去开茶话会。同时，这里也是富贵公子追求少女必来的胜地之一。 总之，就是一家因为名气而引人趋之若鹜的店铺。 曲小西倒是没有尝过这边的味道，正好今天卖了钱，她索性过来看看，打算买一点回家开开眼界。 这家店的装修十分的豪华，墙壁上挂着油画，钢琴声飘扬，就算是现代的眼光看来，都是丝毫不差的。 曲小西找了位置坐下，打开了餐单，大概是为了时髦的关系，每一道菜旁边还标注了英文，看起来与一般的西饼店果然不同。似乎是洋气的很。 曲小西：“我听说，你家的蓝莓慕斯和卡布奇诺小蛋糕都十分有名气。这两样，各一份，我要打包带走。” 她继续向下看，说：“红丝绒也来一份好了，都打包。” 服务生：“好的。” 曲小西坐在窗口的位置上，安静的等待。 她的视线倒是更加在店里环顾起来，这个时间段，正是上午刚开业不久。不算是一家西饼店的热门生意时间，不过饶是如此，已经有两三对男女客人。 但凡来这里的客人，倒是有志一同，男人是体面的西装，女子则是洋装长裙，看起来温婉而又动人。 不过看得出来，没有一定的消费水平，大概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曲小西是没怎么来过这个时代的西饼店的，咖啡厅也少。每次出门，难免有几分好奇，毕竟，来都来了！总是要满足一下好奇心的啊！ “小姐，您的点心好了，一共是十二块钱。” 曲小西付了钱，这才提着三个小盒子出门。 她推门之际，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正要进门，二人差点撞上。 他脖子上挂着相机，晃了一下，好在是有绳索，他赶紧按住。 倒是曲小西，她手里的一个盒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Sorry。” 双方同时道了歉，两个人的目光又同时集中在落在地上的红丝绒蛋糕上。 “实在抱歉，小姐，请让我赔偿您。”这位洋小哥十分的不好意思。 曲小西虽然见的洋人不多，但是这个时代的洋人，多少都有些趾高气扬，像是这样客气的，倒是不常有。 不过这件事，她也是有错的，倒是不能完全说是人家的问题，她摇摇头，清脆说：“不必了，我自己也有责任。” 她看向服务生，问道：“请问有扫帚吗？” 服务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口：“小姐，我来处理就好。” 曲小西：“那，麻烦您了。” 眼看曲小西要走，洋小哥揽住她，认真：“虽然我们都有责任，但是毕竟是我让您的点心落了地。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表达一下歉意。” 曲小西：“？” 还有主动非要赔偿的？ “小姐，您请坐。” 洋小哥看向服务生，中文很溜儿：“请给这位小姐来一份一样的糕点。” 顿一下，补充：“打包。” 曲小西看这人一字一板的十分的坚持，到底是没有拒绝。 她说了一声好，坐在了一旁。 虽然小插曲很小，但是倒是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曲小西一坐下就感觉到了大家若有似无的视线。就连坐在对面的洋小哥，都有几分局促。 曲小西看他这个样子，只得主动开口：“您是记者？”寻常人也不太会带相机出门。 洋小哥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只是美食爱好者，喜欢拍一些好看的美食图片。” 说起这些，倒是带了笑意。 他继续说：“不过，我偶尔会将自己的一些照片投稿到画报，似乎还颇受大家的喜欢。” 曲小西好奇的扬眉，说：“画报还会收这样的照片么？” 洋小哥仰头：“那是当然。” 恰逢服务生将打包好的红丝绒蛋糕再次送过来，含笑客气道：“汤姆先生很厉害的，他就曾在我们西饼店取景。从那以后，我们店里生意就好了呢。” 曲小西：“……” 有那么一瞬间，曲小西开始琢磨，这家店是真的好吃，还是靠着画报营销出来的。 不过很快的，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虽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小觑别人的智慧。但是现在倒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营销的时代。 她恬淡的笑了笑，问：“那不知，先生投的是哪家画报。我想买来看一看。” 汤姆眼睛一亮，立刻说：“优格画报，上海画报也有一些。” 曲小西笑着颔首：“多谢告知。” 又摇晃一下自己手上的蛋糕，说：“谢谢您的蛋糕。” 她倒是不与这位汤姆先生说的太多拉交情，提着蛋糕很快离开。不过这一次，出门倒是小心了一些。曲小西出了门径自上了电车。倒是也巧呢。 电车的司机，就是邻居小哥宿白先生啊。 苏白先生一身司机制服，看起来很挺拔，I剑眉星目。所以这人长得好，身材又好，穿制服就最迷人了。 哦，当然，不包括她。 她是俊男免疫的。 虽说宿白先生已经教导了他们家哥哥弟弟几日，不过他们见得并不多。 毕竟，又不是她学习。 曲小西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宿白更是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两个人简直如同接暗号一样，彼此打了个招呼，曲小西就默默的向后走去。 不过她倒是没有看到，宿白在她的蛋糕盒子上，停留了两秒，这才开车。 虽然曲小西向后走了，但是找了位置坐下之后，倒是也正大光明的瞄向了宿白先生。不得不说，好看的人，果然男女都爱看。像是这趟车，好几个女子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曲小西琢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曲小西这次之所以去那么远买报纸，一来为了去远一点的当铺，二来也是听说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糕点。出门顺顺利利，回来的时候她就在车站的报亭买了今日份的报纸，想到了今天那位汤姆先生的话，她又分别买了一份上海画报与一份优格画报。 相比于报纸，这样的画报是全彩色的，价钱也更贵许多。 曲小西心里有了些隐约有点新的打算，所以也没有计较贵，就当做是投资好了。 曲小西绕过巷子来到小楼，刚进楼道，就听到许妈爽快的笑声。曲小西径自上楼，看到哥哥弟弟两个人都坐在书桌前温书，笑了起来：“你们怎么没有去玩儿啊。” 小东：“玩过了。” 小北点头：“嗯，宿老师说，回家要复习。” 也是两个听话的乖崽了。 曲小西开心：“我今天，买了好贵好贵的蛋糕哦，要不要尝一尝？” 两个小朋友立刻冲到曲小西的面前，大眼睛盯住了精致的盒子。 曲小西：“这还蛮贵的呢。” “要尝一尝的！”小东吞咽着口水，看着盒子开心。 小北也大眼睛眨巴个不停。 曲小西：“那么，我中午少做点午饭？” “好的呀。” 两个孩子笑眯眯的，曲小西也笑了出来。 虽然是三个慕斯，但是三人倒是也不分你我，你一口我一口，每一种都尝了呢。 吃过点心，曲小西将盒子收拾在垃圾筒里，说：“小东等一下倒垃圾。” 虽然吃了蛋糕，但是也不能不吃午饭呀。 这点点蛋糕，倒是一点也不会饱的。 曲小西熟练的焖上米饭，随即准备了梅菜，打算做一个梅菜扣肉。他们来上海这段时间，因为吃得好，不仅涨了肉，还长高了一点点呢。 她做好一切，吩咐小北看着火，自己则是回到房间，将钱整理在一起，她已经拿了两个月的稿费。加上之前当东西还有的钱，已经有一千三了。这次又卖了八百块。 曲小西放在一处，这是两千一。 一般人家，一辈子也不会看见这么多钱。 不过曲小西倒是叹了一口气，钱是有的。但是，这可怎么变成金条哦。 当然啦，如果询问楼下在花旗银行工作的那位宿白老师，或者是询问电影厂的黎经纪，甚至是询问房东蓝小姐，许是都有主意的。但是打从心眼儿里，曲小西就不怎么相信他们。 毕竟啊！ 人心隔肚皮。 谁又知道谁呢。 曲氏这个亲姑姑都能坑骗他们家，他们又哪里敢完全相信别人。 所以曲小西不太希望被他们知道自己手里有钱。说起来她日常的收入已经不少，该花也都在花，所以曲小西可不希望更张扬了。 曲小西发呆的时间太长，小北趴在门缝儿，看着她小声问：“姐姐，你怎么啦？” 曲小西抬头：“嗯？” 小北挠挠头，白净的小脸蛋儿软乎乎的：“你在发呆哦。” 他对手指，问：“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说到这里，倒是立刻就认真起来，一字一板的：“姐姐遇到难事儿，咱们一起商量！” 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一起的。 小小的人儿，偏是格外的认真。 曲小西觉得有趣，问：“那等小哥哥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小北重重的点头：“好！” 说曹操，曹操到。 小东这就扔垃圾回来了，他吸了吸鼻子，很肯定：“姐姐做了梅菜扣肉。” 曲小西含笑：“你鼻子可真灵。” 小东被表扬了，笑弯了眼睛。 别看他智商不高，但是到底是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又因为小时候养的好，即便是被亏待一年，骨瘦如柴的，但是个子总不会缩回去，还是比一般同龄男孩子高一点。 现在养得好，他长了肉，个子又窜了窜，力气倒是不小。 家里有这样一个男孩子，是很方便的。 曲小西再能干，力气也是有限。毕竟是个小姑娘，十三岁之前又是养尊处优的。就算她能干，这具身体的素质也跟不上。小北又才六岁，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没有用的小豆丁一个。 所以家里的体力活儿，一般都是小东来做。 当然，他家的体力活儿，也是有限的。 毕竟他们家又不用种地扛砖的。 “小东来，有话跟你商量。” 两个孩子果然乖乖坐下，其实很多事情，他们都不懂。但是但凡他们不懂的，小西都会掰碎了给他们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十分的详细。 不懂也会讲到懂。 所以两个小家伙儿还是很喜欢和小西一起说正事儿的。 而且，他们都觉得自己好重要哦。 他们这么小，就知道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了。 因着平日就是这样，所以两个小家伙儿每到这样的时刻都乖巧的很。 曲小西看他们这样，含笑说：“以后，我们每一周，找一天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小东与小北：“呀？？？？” 两个人本来都屏住了呼吸，觉得是好重要的大事呢。 曲小西：“不是那种路边摊哦！” 小东眼睛亮晶晶，问：“是那种，很贵很贵的大饭店吗？” 他小时候，有去过的哦。 曲小西：“也不一定，大饭店也去，小饭店也去。哪里有名气很好吃，我们就去哪里。” 小东：“好棒哦！” 小北也翘起了嘴角，不过很快的，小小的人儿就掰起了小手指头，说：“可是，在家吃便宜。出去好贵的。” 他很为难很为难：“我们有钱吗？” 虽然，姐姐是赚钱，可是他们不是要攒钱的吗？ 曲小西：“我打算，写美食点评投稿到这样的画报。当然啦，我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要我的稿子。也许我们去吃，就仅仅是给自己解馋。不是赚钱的哦。” 这么一说，小北立刻：“我姐姐可以！我姐姐超级厉害！” 曲小西眉眼弯弯：“哎？” 小北立刻扯一扯小哥哥的衣襟，小东赶紧：“对的，妹妹好厉害的，我妹妹写文章最好看！” 曲小西：“那么，咱们就这么定了哦。” 小东和小北立刻信心十足的与她击掌：“定了！” 曲小西笑了出来，不是她突然改变话题。而是家里那些换钱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也是完全没有用的，两个小孩子出不了太多的主意。而且曲小西也担心，他们年纪还小。不小心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她现在很少提那些首饰的事情。 当然，她也告诉两个小家伙儿，会逐一换成金条。 但是更多就没说过了。 当初三个人一起逃出来，也瞒不住这事儿。再说那时候也没想瞒着。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身边什么也没有。这些东西可以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该说的时候，曲小西不会不说。 不该说的时候，她也不多嘴让孩子放在心里。 她笑盈盈的说：“我之前，就担心我们花钱去尝了好吃的，可是不过稿。但是哦，其实不过稿也没关系呀，反正，我们也享受到了，对不对？只要吃的好吃，很值得，那么就很好咧。” 小北：“嗯嗯嗯，姐姐说得对。” 小东：“嗯嗯嗯，妹妹说得对。” 只不过曲小西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把首饰都换成黄金的机会，来的这样的快。 而且，还真是他们家小不点小北发现的。 别看小东和小北是兄弟俩，总是一起，但是小东相对来说，话没有小北那么多，也没有小北那么爱交际，楼上楼下，各家都晓得。他在家里的时间还是比较多。 而小北小豆丁就不一样了，迈着小短腿，楼上楼下的窜，跟家家户户都有来往。 不说旁人，就说隔壁好奇心可重可重的那位庞太太，那位整天盯梢儿别人的庞太太，都能跟小北聊上。可见小话痨的功力。 不过虽然小话痨很能聊，自家的事儿，倒是没怎么透漏。曲小西观察了一下，发现小北确实不说这方面的事儿，可见是个小机灵鬼儿。 其实曲小西倒是没细想，小北不说，不是小孩子多么的机灵有心计，而是真的不想再回去的小谨慎。 他们这一路逃出来，曲小西一路上给他们掰碎了讲她做的每一件事儿，每一个小事儿，都有自己的用处。 就因为这么多这么多的努力，他们才逃出来。 这么多这么多的筹谋，他们才能顺利逃走。 而现在，他们的日子比在白家好太多太多了。 他们再也不用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即便是个小孩子，也深深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能多说什么的。 正因此，小话痨虽然是个八卦社交小大人，但是却从不吃亏。 不仅不吃亏，这楼里好多事儿，他都知道呢。 毕竟，谁也不太会防备一个才六岁的小豆丁呀。 还是看起来，活泼可爱又单纯的小话痨。 正是因为这个，小北就听说了别人的秘密。 他傍晚出去溜达，回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跟曲小西说：“姐姐，咱家的首饰，卖了吗？” 他都记得姐姐的话，姐姐是要把那个狼外婆的首饰给卖掉换成钱。 曲小西听他问起，没瞒着：“卖了一些，还有大部分都没有卖。怎么啦。” 要是小北不问，她自然不说，但是孩子问起来，曲小西自然也回答的。 这不是他自己的东西，是他们三个的。 小北又往曲小西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姐姐，我有偷听到哦，庞太太和许妈偷偷嘀咕，他们说二楼的王先生王太太家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没有钱，还要体面。其实都偷偷再卖王太太的嫁妆。” 曲小西挑眉。 小北小嘴儿叭叭的：“他们提到一个叫富丽商行的地方，说王太太是卖到那边。” 他又说：“他们还说，王太太虽然蠢不自知，但是也算是有一点点脑子，知道换成金条。” 曲小西：“富丽商行？” 这个地方，曲小西隐约在哪里听过，不过这样的熟悉感一闪而逝，很快的消失不见。 她轻声：“那么，你还听到其他了吗？” 小北认真想了想，说：“有的，还有，他们说王先生那个人那么爱打肿脸充胖子，败活钱最是一把好手儿。钱花完了肯定还要去卖东西。换成金条也没用。” 说到这里，小北立刻叉腰，捏着嗓子学着庞太太的声音：“那个倒丧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价，还抽进口的烟草呢！说什么国内生产的啊，就不是那么个味儿。啊呸哦！” 又继续学着许妈的声音，继续说：“真的嚯嚯起来，那钱花的还不是很快？我看啊，有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又得卖东西！倒是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可以卖的。呵！” 小北问：“姐姐，我说这些，都有用吗？咱们要不要问问王太太怎么卖？” 曲小西若有似无的笑了出来，揉了一把弟弟的头，说：“小笨蛋，咱们哪里能去问他们？谁信得过谁？咱们家都这么弱，我可得多小心。” 小北一听，立刻谨慎起来，认真点头：“嗯！那不找他们问。” 曲小西：“不过，这个倒是很有用。” 其实，有一些店铺也能换出金条，她第一次就换出来过。但是平心而论，她手里的东西细算起来真的不少，想要多换，那么一般店铺根本就承担不起了。 而且，她如果一直在一家换，也很容易被人盯上。 一般店里也不会准备那么多金条，如果是事先说好，她还蛮担心被人算计了。 所以，曲小西很小心。 而且啊，不知道为什么，曲小西隐隐约约就是觉得，自己该早早的把所有的首饰都换掉。这样循序渐进当然是很安全。但是她这个人是很相信第六感的。 相信第六感，所以想要早点换。 但是这个什么富丽商行，一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曲小西也不是贸然就敢相信的。 她轻声笑，说：“我们不能直接问，但是我们能盯着他们家呀。既然许妈他们说他们家很快就能再去变卖，那么我们盯着就是了。” 小北立刻：“我来盯着他们，我很行。” 曲小西摇头，说：“不行，你一个小孩子，不方便。” 她把他捞在怀里，使劲儿的揉脑袋：“这件事儿啊，姐姐来做！你能知道这么多，已经超棒了！” 小东羡慕的看着小北，说：“弟弟聪明。” 曲小西挽住小东的胳膊，撒娇：“是呀，小北聪明。可是哥哥也很重要呀。哥哥一直都再保护我和小北呀。我们就是以为有你撑着门户，才能过的这么轻松呢。我超爱哥哥的。” 小北也立刻撒娇的滚到哥哥的怀里，说：“我也超爱哥哥的。” 他笑呵呵：“姐姐不要跟我抢。” 曲小西：“都是一家人，谁抢谁嘛！一起一起！” 小北：“哥哥最疼我！” “你胡说！是我！” 小东憨乎乎的笑，说：“你们都超好！小北，你要让着女孩子！” 小北小爪爪一边儿勾住一个，嘿嘿笑：“我知道，哥哥姐姐都最好了！” 三兄妹就怎么闹起来，笑声咯咯震天响。 小楼隔音不好，楼下听到，无奈含笑摇头。 而此时，二楼的灯亮着，坐在桌前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宿白抬头看向了楼上，喃喃：“感情真好啊！” 金砖 功夫不负有心人。 曲小西很快的通过旁敲侧击,知道了富丽公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要是最简单来说，富丽公司涉猎很广，俱乐部歌舞厅赌坊烟管还有当铺,比比皆是。总之,在曲小西看来，有点类似于他们在现代比较熟知的青帮那种地方。 但是很奇怪,这个时代并没有这个帮派,富丽公司的大当家,人称杜柏齐。 这个名字对曲小西来说也不算是陌生,毕竟,她可是从黎经纪那里听说过,现在电影厂那位花瓶陶小姐，就是这位杜先生的……咳咳――红颜知己。 当然，这些人这些事儿，倒是跟她一丁点关系也没有的。 她最有兴趣的就是，富丽公司的俱乐部里，有一家典当行。 而且是，价格好,给金条。 只这两条,就足以让曲小西觉得心水了。 不过，这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看起来很好,但是却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只看人家这个经营范围就晓得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而富丽公司之所以价格不错且能拿得出金条。也是压根就没觉得，你能给金条带走。 来都来了,不玩儿两把？ 今天不花钱，明天花不花？ 说到底,富丽公司的典当行最开始，就是为那些“缺钱”的人准备的。毕竟,他们家的所有生意，都是烧钱的销金窟。 典当行就是针对这些“客人”开的，他们换了钱，左右还不是要花进来。而且，他们家冠了个“厚道”的名声，倒是也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消费。 所以，富丽公司在上海滩的名声很好的。 但是名声好归好，一般老实人家也都晓得那可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可以进去的地方。正是因此，王太太这么大胆，还是让庞太太还有许妈这些邻居都吃了惊。 曲小西原本想要跟着王太太，偷偷的去踩踩点，不过经过一段时间若有似无的打听，曲小西知道个大大概概，心里大体就明白，其实她不用跟着王太太。 只要把握好，自己是可以的。 她乔装过去了几次，大概也有些数儿。 虽然都说富丽公司做生意从不仗势欺人，但是曲小西心里倒是只有两个字“呵呵”。她当年做社会版记者的时候哦，见多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两面派。 所以该有的小心，她是有的。 这个时候，曲小西就格外的感谢自己那几年的工作经验。 不管是做记者，还是做狗仔，都是很好很好的工作经验。现在实在是太用的上。 一大早，她就坐在镜子前开始“打扮”，小东和小北都歪着头，坐在一旁看她。曲小西昨晚睡前已经将头发全都编成了细细的小辫儿，此时全都拆开，倒像是烫过头发，她将自己的“卷发”抓楞开，显得整个头都膨胀了好几圈，十分炸楞。 曲小西照了镜子，认为比较像金毛狮王。 小东小声：“这样不好看。” 该有的审美，他还是有的啊。 曲小西笑：“就要这样。” 她紧跟着就拿出了在抽屉里的几样化妆品，这是她前几天去买的，足足花了三个银元呢，真是令人心疼。不过，如果想要改装，这就是很必要的花费。 曲小西开始给自己化妆，她可不像有些女明星，有一双点石成金的变美之手。即便是有六七分的姿色，也能化妆成十分。 曲小西恰恰相反，她做不到给人画的好看。 但是，她做得到把人画的很丑，并且，十分不像自己。 这是她工作几年累计的经验啊，她之前追查排污企业，被那家企业的员工追了三条街，堵在了小旅馆里。要不是凭借她的化妆技巧，装扮成憔悴的孕妇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早让人打断腿了。 所以，曲小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技术呢。 她飞快的用深棕色的眼影粉给自己的两颊打阴影，原本有些婴儿肥又白嫩圆润的小脸蛋儿，在她的动作下变得刻薄消瘦起来。她撕下一小点胶带，剪成了细细的小条形状，粘在了自己眼皮儿上，原本的大眼睛，又变得眼皮子耷拉。紧跟着，她给自己的嘴唇又画大了一圈，涂上口红，随后又擦掉。 好的，嘴也大了。 她继续动作，慢慢的，就就看到曲小西如同换了一个人。 小东：“！！！” 小北：“！！！” 两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曲小西，两个人都傻乎乎的。 曲小西回头，问：“如果你们没有看到我化妆，在大街上能认得出我吗？” 小东和小北两个家伙儿有志一同的摇头，很果断：“认不出。” 真的，认不出。 曲小西满意的点头，她又开始继续涂抹，正是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修容，所以曲小西全程用眼影代替，虽然相当麻烦了一些，调整时间更长，但是并不影响效果。 曲小西整理好了，又抓了抓头发，随即回到房间换上了小东的衣服。 这件衣服不是后来做的，而是他们逃跑时候穿的那一身，她的那身还能穿，小东这个，已经不怎么合适了。衣服裤子都紧了很多，裤腿儿还短了一点点。 不过虽然小了一点，但是正适合曲小西穿。 曲小西换上了，又将裤腿儿稍微挽了一点，惆怅的感慨：“明明是双胞胎，我怎么就比小哥哥矮了呢。” 人家穿着短的裤子，她穿着，竟然还长了一些。 真是令人气恼。 不过曲小西很快就换好了。 她提着小包袱出了门，小包袱里，是白老太太剩下的所有首饰。 既然要换，已经冒了风险，倒是不如全部拿去！ 曲小西拿了一块糖，含在嘴里，声音咕哝了许多：“我走了。” 两个人立刻有点紧张的看向了曲小西，小东一下子就拉住了曲小西的衣襟，担忧：“妹妹。”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反正是觉得，好紧张好担心的。 曲小西轻声细语的安抚：“我不会有事的。” 她含笑：“我们从奉天白家，那么艰难都逃出来了。现在不过是卖个东西而已，他们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会在大白天抢我吧？所以只要我自己小心，是不会有问题的。你们且放心就是。其实，我倒是不太放心你们，你们俩年纪都小。我倒是好担心，你们两个人太紧张，出去被人看出端倪。” 谁曾想哦，现在有钱也要这样的小心。 曲小西：“你们该是晓得，我很厉害的。倒是你们呀……” 曲小西故意说激将法，果然，小东和小北立刻开口：“我们都会保密的，不会被人看出来。” 曲小西挑眉：“是……吗？” “那当然！”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那你们在家等我哦，今天就别乱跑了。” 她看看时间，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能回来，如果我回来晚了，中午你们凑合着吃一点。今天别出去玩儿，免得心不在焉被人看出端倪。” 小东谨慎：“好。” 他拉住弟弟，认真：“我会看好弟弟。” 小北：“我也会乖！” 曲小西点头，更多的道理，她昨晚已经跟哥哥弟弟说了，也不需要说的更多。 曲小西趁着清晨大家还没起，很快的出了门。其实她已经去那边转悠好几次了，大概也摸清了那么一丁点的规律。像是俱乐部那样的地方，是二十四小时都开业的。 毕竟，有些人红了眼，哪里会走！ 所以其中的典当行自然也是二十四小时开门，以便满足这些人的“不时之需”。 不过虽然从不关门，但是一大早，肯定是大家最疲惫最没有精神头的时候了，曲小西这个时间段出来，也是觉得，这样即便是有人眼红自己盯上了，也是他们状态最不好的时候。 对她，是一件好事儿。 另外一个，她现在这个时间过去，如果换的顺顺利利，出来就是早上最热闹的时候。 卖早点的，上班的，上学的，路上行人是最多的时候。 如果那边耽误了一会儿或者换的不顺利，大上午的，光天化日，也没到当街抢劫的地步。 现在世道还没有这么乱。 曲小西不知道历史上是什么样子，但是她感觉得到，他们现在还没到这个份儿上。在奉天的时候没到这个份儿上，在上海的时候更没有到。 要是真的乱成那样，大家知道白家有藏宝图，就会动手的更快。 而不是，慢刀子循序渐进了！ 曲小西这个时候倒是庆幸，幸好是，治安还行。 当然啦，她选择早上还有一个原因是，小楼里的人都没起呢。若是被人看到，也不是一个好事儿咧。 总之，不管综合各个方面，这个时间都是最合适的。 曲小西悄无声息的出了门，拐着包袱走的极快，她饶了一条街，气喘吁吁，远远的看到的黄包车，赶紧招手：“富丽俱乐部。” 黄包车夫接到生意，一声好嘞，跑了起来。 虽然早上路上没什么人，但是车夫可没有一点寒暄的心思。反而是跑的飞快，想要赶紧将她送到地方，将银钱拿在手里。毕竟，在黄包车看来，回去富丽俱乐部那样的地方，都是赌桌上的疯子。 再看这位客人，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脸颊消瘦，眼眶深陷眼下还发青，头发也乱蓬蓬，嗓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的。 他跑的快，曲小西倒是比预料的时间早了一点到，她付了车资，就看黄包车夫一溜烟儿的窜了。并没有在这里继续等客。 富丽俱乐部门口，有几个车夫在呢。 虽然是做车夫，也有各自的地盘儿，来送客可以，想要在这里截胡，那不可能的。闹得不好，恐怕要招来这些同行的一顿好打了。 这是行规了。 曲小西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推门而入，俱乐部内乌烟瘴气，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竟然也不少。 虽然她进了门，倒是没什么人在意他，吆五喝六的继续动作。倒是一个干瘦的黑短褂上前，疑惑的上下打量她，扫着她的脸，问：“新来的？” 曲小西咳嗽一声，又往嘴里含了一块糖，这才开口，声音唔哝着，带着点瓮声瓮气：“我想当东西。” 随即视线很留恋的在赌桌上转悠了一圈。 演技，她多少也是有一点的。 果然，黑短褂了然的流露出一个眼神儿，将她引到了一边儿。 曲小西抬眼看了一圈，四周有那么十多个黑短褂，这是看得见的。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黑短褂顺着楼梯上楼，回头说：“你跟上。” 曲小西看一看楼梯，又看看黑短褂，心里生出诸多的忐忑，不过饶是如此，还是咬着牙，跟上了。 反正啊，来都来了。 她如果现在要走，恐怕也是不那么容易的。这来了又要走，这不是耍人玩儿？ 曲小西跟着黑短褂上楼，就看二楼竟然也有赌桌，不过相比于一楼的乱腾腾，二楼似乎就像样了几分。所以说呀，就算是出来玩，也会分个三六九等。 估计，楼上会更好。 “你在这儿等一下。” 黑短褂很快的进了二楼侧面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大大的玻璃。不过倒是挂着帘子，玻璃上是红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当”。 很快的，黑短褂出来摆手：“小哥，进来吧。” 曲小西这样儿，被人误以为是年纪不大还在变声期的少年，一点也不为过。 这也是曲小西敢装成男孩子的原因。 她拐着包袱进门，这里倒不像是外面当铺，铺面高高的，人站在下面，只能仰着头将自己要典当的东西递到那个小小的窗口，这边是个偌大的桌子，老先生坐在桌子里面，一身长衫，有几分文人姿态。 而他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伺候在一旁，该是个小伙计。 他一进门，黑短褂就出了门，并没有留下。 老先生推推眼镜，高傲又冷漠：“当什么？” 曲小西抿抿嘴，觉得心跳都快了一点，但是她这个人，越是紧张，反倒越是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而且出奇的冷静下来。曲小西将自己的包袱放在桌上，说：“是我家的首饰。” 他打开包袱，说：“我要都给换成金条。” 包袱里，是各种首饰，什么样的都有。 扳指手链，项链手镯，还有其他，应有尽有。 曲小西认真：“听说这边换东西最合适，您老人家给看看？” 这些东西，委实不少，要是真正的当铺，许是还能惊讶一下子。但是这里的老掌柜，他见多了当田当房当人的，见多识广，至于过来当大批首饰的。 更是有的是。 这些不少，虽然也算是让人惊讶，但是却不是一个会让人震惊的数量。 老人家又推了推眼镜，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老先生请。” 该有的客气，她还是有的。 老人家的视线很快的就离开他，专注在面前的这堆首饰上，他打开桌上的台灯，随即拿出一个放大镜，一个个，挨个的看了起来。无一例外，都检查的很是仔细。 不过曲小西倒是也看了，他手上的动作，都是从翠玉翡翠开始，想来这些东西是更有价值的。不过曲小西认真的看着，倒是不多插嘴。 老人家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将东西分成了四堆儿，他又重新拿起距离他最近的一堆儿，又逐一开始检查。 这一次，老人家总算是放下了手中大放大镜。 他抬头，一双眼十分的深邃，目光如炬。 来这里的人，哪里有什么活当。 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当然，例行询问倒还是有的。 果然，曲小西：“我要死当。” 老人家点头：“那边那个玉葫芦不要，假货。街上几块钱就能买到的！你自己带着玩儿，或者随便出去找个当铺，换个一块大洋吃个酒。剩下这些，我给你盘个价钱。” 曲小西：“您请。” 老人家连一个眼色都不需要，旁边的小伙计立刻就拿起了算盘，另一手摊开笔记本，一手算盘，一手笔。 老人家念：“白底翠纹玉镯，七厘米，合八千块；龙凤呈祥翡翠如意玉牌，五厘米，合计九千块……” 老人家念得速度适中，不快不慢，但是曲小西留意到，小伙计一手写字一手打算盘，双手同时工作，一点也没停。很快的，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盘好了。 果然，老人家是根据东西的档次来分的类。 算完了，老人家继续说：“你要换成金条，咱们按照的是花旗银行金条市价。另外，我们抽一成的水头。点五的鉴定茶水费。” 曲小西可不敢想这一成是百分之一，明明白白，这是十分之一。 不过这个时候，她是只能点头的。 “按照兑换比例，应该是……”他抬头看一眼曲小西，问：“你要金条还是金砖，你换的多，金砖肯定是更方便一些。” 曲小西：“！！！” 万万没想到，还有金砖这种东西。 曲小西很是淡定的点头，说：“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那金砖好了。” 也不知道，金砖是个啥样！ 她正想着呢，就看这老先生转身就进了里屋，曲小西捏紧了拳头，对着刚才的算账小伙计笑了一下。 小伙计鄙夷的扫她一眼，没搭理他。 曲小西：“……” 就在这时，老人家也出来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四块金砖，还有两跟手指粗细的小金条。 他率先上秤，给曲小西称了一下重量，让她看到重量没有问题。随后将金砖交给她，说：“你检查一下品质。” 曲小西这个时候倒是庆幸，黄金这种东西不是很难分辨，要不然，这个时候就很懵逼了，她绷住了精神检查一下，确认问题不大。 “需要切割验证一下吗？”老先生又问。 曲小西摇摇头，“不必了。” 她在这边，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而且，就算是这些人想要搞小动作，也不会在这里搞。毕竟富丽公司的招牌不能砸了。他们家大业大，不是几块金砖能比拟的。 双方很快的开当票，曲小西左手签了一个假名字。 当然人家也不在乎这些是真是假的。 曲小西将四块金砖还有两根小金条都放在了包袱里。又随手抓住手里的玉葫芦，往兜里一塞。她笑了一下，只不过，她的妆容实在算是憔悴难看，笑容并不让她给人感觉多么的舒服，反而是有点点阴郁气。 曲小西将包袱系在了身上，而且是超前。他并不停留，匆匆下楼。 此时楼下的人反而是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是觉得别人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多了几分。甚至多了几分窥视与打探。 曲小西知道自己背着四块大砖头，肯定是跑不够快的。 真有事儿，也得靠计策和灵巧。 曲小西闷头出门，几个黄包车夫立刻看过来，但是曲小西却一点也没有坐黄包车的打算，她飞快的就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小馆子。虽然曲小西出来的很早，但是富丽俱乐部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早餐的尾声了。 路上的新人依旧匆匆，曲小西钻进小馆子要了一碗面，她透过玻璃的倒影，果然看到四个神态猥琐的人跟了上来。几个人都跟着进了面馆儿，坐了下来，不过却没着急点东西。 这人倒不一定是俱乐部的人。但是在俱乐部里混的那些小混混，输光了钱，少不得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弄钱。 这个曲小西早就想到了，她紧张，其实最大一部分都不是来自于富丽公司，而是这些人。 这家店见多了曲小西“这样的人”，毕竟距离富丽俱乐部很近，好些个人在那里花光了钱，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一碗面的钱都拿的紧紧巴巴。 曲小西也是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面，她扒拉了两口，立刻就捂住了肚子，似乎是坏肚子，叫了一声面条还没吃完别给他收，随即匆匆想后院儿走去。 几个人嘀咕：“看那小子就知道他是来当东西的，进去的时候鼓鼓囊囊，出来还是鼓鼓囊囊，不知道当了多少钱。” 另一人鹰钩鼻子，唾了一声，说：“说不好还是小黄鱼呢。” “对对对，要不是值钱的东西，这小子怎么可能进去那么久。” 这么一说，几个人立刻就兴奋起来。 正说着呢，又看跟上来几个人，盯上曲小西的，还不是一帮人呢。 几个人刚才还都在富丽俱乐部的牌桌前，现在却又同时出现在这里，为了什么，还不清楚吗？ 彼此之间，立刻警惕起来。 “这肥羊可是我们盯上的！” “真是好笑了，难道他身上还写了你们的名字不成？” “啊呸，我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没一会儿，开始推推搡搡。 而此时，曲小西已经从后门绕出来，很快的拐到不远处的大路上，正好一辆电车过来，她飞快的跳上了电车。等到几个小混混闹够了你一拳我一拳为彼此增添了“光彩”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人，一直没回来啊！ 等几个人找出去，已经空空荡荡，了无一人了。 曲小西坐在电车上，还没有换装，也没有回家，她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的。 她站在一个空隙的位置，一直向前看。看起来像是再看路，其实，她看到是后视镜。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内的人。过了三站，曲小西终于将视线落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眼神闪了闪，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汽车靠站，她看向教堂，动也不动，就在点车门即将启动的那千钧一发，曲小西飞快的跳下车子，匆匆往教堂里跑。 果然，车里的人紧跟着就要下车，电车却已经关上，等那人追下车，曲小西又不见了…… 她对这边的路不熟悉，不过却不敢乱走，反而是躲在了教堂的门房后，等看到那两个追她的富丽俱乐部的人冲进来奔着后门追过去，她倒是又大胆的跑到路上。 曲小西拦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去了她记得的那家蛋糕店。 杂志上那家。 这附近，她还是熟悉的，她在这边绕了几下，确认，这次没有人跟着自己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找了一处的小旅馆，即便是旅馆很小，但是单人间总是贵一些，她花费了一块钱，又交了一块钱押金，这次才上了楼。 所谓住一宿当然不是真的，她找个地方安顿，洗干净头和脸，将枕套扒下来，伪装成自己的包袱皮。 虽然衣服没有变，但是她的头发变了，脸变了，包袱变了。 曲小西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了小旅馆，她拿走了枕套，但是……一块钱押金，能买好几个这种破枕套，还是她亏了咧。 曲小西回到自家小巷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蓝小姐一贯都是要午睡的。 楼里隔音不好，蓝小姐又不是很好惹，大家倒是都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动静。 曲小西蹑手蹑脚的上了楼，等她进门，就看到小东和小北两个人，如同两尊雕塑一样，坐在凳子上撑着脸蛋儿看着彼此。面容有些小小的忧愁。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二人，两个人立刻高兴的抬头。 小东正要叫，就被小北一下子捂住了嘴。 他像是一个小大人儿一样，小声说：“咱们得谨慎。” 小东立刻飞快点头，因着看到小西平安回来，大眼睛弯弯的。 曲小西一进家，这才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她倒是也不管脏了，一下子坐在地上，深深的吁了一口气，说：“我真是好累哦。” 两个小家伙儿都紧紧的盯住了曲小西。 小东来到妹妹身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头，说：“我好担心你。” 曲小西笑：“我知道的。”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们外出做这么重要的事儿，换她在家，也是一样的心情。 她伸手：“拉我一下。” 从一大早就精神集中，曲小西真的觉得整个人绷的厉害，现在突然卸了一口气，真是觉得哪哪儿都格外的累。 小东拉着小西起来，她瘫坐在椅子上，开了口：“今天还挺顺利的。” 此言一出，小东和小北立刻就敲起了嘴角，小北撒娇：“我就知道姐姐最厉害了。” 曲小西呵呵笑，说：“那是当然。” 虽然中间有些凶险，但是现在想来，倒是问题不大的。 不过这次最好就是，她将从白老太太那儿拿出来的首饰，不管是玉啊还是金银珍珠，全都换成了金砖。往后这对他们就是个大倚仗。至于说自家的钻石，她是暂时没打算拿出来换的。 四块金砖已经很沉了，再换了更多，他们家也没地儿放。 而且钻石小小的才安全，金子虽然很重要，但是有一些作为依仗，这就可以了。 曲小西拍拍小东和小北，说：“你们去给我烧一锅水吧，我想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 九月初的上海滩，正是很闷热的时候，曲小西跑了大半天，热的一身汗，虽然就想这样躺下睡一会儿，但是又实在是嫌弃自己。把两个人指挥了干活儿，她勉强撑着起身，将四块金砖包好了，放在了夹层。 曲小西摸着金砖，又看着放在一起的几根小金条，原来觉得这金条真是超可爱的，但是在金砖的比较下。就像是小汽车和自行车，没得比了。 当然，不管是什么车，她都爱啦。 大概是太热太累了，曲小西倒是没有什么胃口，她没有等晚上的热水，直接洗了澡，洗过之后，就一觉睡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乌云满天了。 曲小西结结实实睡了一下午，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揉着眼睛看着窗外，窗外灰蒙蒙的，还起了点风。 屋里更是静悄悄的。 曲小西：“哥哥，小北！” 她的声音一落下，两个小孩子就过来了。 小西问：“几点了？” 小东回头看向了客厅里的小钟表，说：“快六点了。” 曲小西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么晚了呀。” 她浅浅的笑，问：“饿了吧？” 小东摇头，说：“不饿的，我们下午有吃饼干。” 不过他的肚子倒是出卖了他，咕噜一声。 曲小西穿上了拖鞋，她又看一眼窗外，乌云密布的，像是要下雨一样，说起来，他们家的存粮也不是很多。她说：“趁着还没天黑，我们出去买菜吧。” 小东和小北在家里闷了一天，上午又紧张过度，下午更是不敢出声儿，怕影响到曲小西。 所以能出去放风，总归是好的。 三兄妹带上钱一同出门，走在楼下，遇见许妈，许妈提着篮筐，说：“你们这是也要出去？” 曲小西点头，脆生生：“我瞅着天色不好，想出去多少买些菜，若不然明天还下雨的话，卖菜的都少。” 许妈点头：“可不是呢！你瞅瞅，你瞅瞅这风都起来了，一定也没有放晴的架势，一场秋雨一场寒，怕是要冷了。你们多少买点东西，也是对的。走，咱们一起，我晓得谁家卖的便宜。” 曲小西含笑，说：“那么，我可就跟着您啦。” 曲小西这次出门，换上了自己那件桃红色的旗袍，不过她到底是年纪不大，虽然也称得上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是到底才十四岁，看着没有什么妩媚的风情，反而是阳光朝气又清新。 许妈：“你跟着我就没错了。” 这可不是许妈吹，这一片儿，她哪儿不知道哦。 全都晓得呢。 许妈领着三兄妹顶着乌云征战菜市场，这个时候，曲小西才真的发现。王者就是王者哦！ 她原来觉得自己就很能干，跟着许妈才发现，她杀价的功力十分的牛逼。 不过，价格太美丽，曲小西一个没忍住，就买多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东和小北两只手都提满了。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一老一小身后，尽职尽责的做好了的力工的工作。 几人买过了菜，又来到了肉摊位。 这一次，曲小西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她哥哥弟弟的老师，在这里卖猪肉，不过……一个胖大叔！ 不是宿白哦。 曲小西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松一口气，咱也不知道呀。 “还有肘肉吗？” “今天卖的不多，还挺多咧。许大姐来点？”肉铺老板笑呵呵，看样子与许妈很熟了，“今天肉格外好，你看！你买回去不吃亏！” 许妈：“那行，给我来五斤。” 她又跟曲小西说：“秋天了，熏点腊肉，冬天吃正好，这个且合适。” 曲小西：“哦哦哦。” 可是，他不会。 大抵是看出了曲小西不会，许妈大手一挥：“你买就是了，我来帮你弄。” 曲小西立刻顺杆儿爬：“好的呀。” 她看向的胖大叔，说：“我也要五斤。” 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风更大了一点，曲小西觉得有点凉意，轻声说：“还挺冷的。” 许妈看她的表情，问：“你原来不是南方人吧？” 曲小西摇头：“不是的呢。” 这个也不用瞒着别人呀，她的口音不明显的，但是小东和小北的口音还是很明显的。 许妈：“赶明儿我去你家坐，我给你讲一讲，有些东西，该是要准备的。不然冬日里遭罪。” 曲小西：“哎，谢谢您。” 许妈笑眯眯：“谢啥啊，邻里邻居，应该的，我还从你哪儿赚钱了呢。” 说到这里，她说：“对了，棉被我都给你做好了，等会儿你搬回去。棉服也就省点尾巴了。” 曲小西：“好的呀。” 两人相谈甚欢，小东和小北吭吭哧哧做力工，眼看就要到家了。就见宿白一身脏乎乎满是油污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盒子正往家走。双方遇到，宿白看向了累的满脸通红的兄妹三个和轻飘飘的许妈。 许妈以一人之力拿的东西，与三兄妹一样多。 并且，游刃有余。 宿白主动帮小豆丁小北提起了东西，倒是没帮助小东，毕竟小东不是小孩子。 小东和小北倒是都很懂事的叫了一声：“宿老师。” 宿白淡淡点头，有点疏离。 他看向曲小西，说：“下一次如果你想买重的东西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去买，也可以帮你做力工。” 曲小西隐约觉得，这话茬儿里还有后话。这人不会好心。 果然，就听他说：“给点跑腿费就行。” 曲小西：“……”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我竟然如此了解你，真是好难得哦。 而许妈则是肉眼可见的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可真是出息，人家小孩子的钱也赚。” 宿白面无表情，平静的很：“凭劳动赚钱，并不可耻。” 许妈：“……” 她这老太太竟然无言以对。 真是好久没见到这样厚脸皮的后生了哦！ 曲小西倒是很快的开口，她说：“那，可以啊。” 她微笑，“我把要买的东西列一个清单给你，你帮我捎回来。我给你付跑腿费。”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就跟现代的跑腿儿代购一样，花钱买方便，倒是很可以的。 宿白看她答应的这样痛快，扬了一下嘴角，说：“好的。” 曲小西：“……” 他们见过这么多次，这人还是第一次笑。 果然是金钱的力量。 大概是因为曲小西答应要找他“代购”，他又主动的把小东的所有东西都接了过来。随即又接过了曲小西手里的猪肉。到底是个男人力气大，轻轻松松，他就主动走在了前边：“这算是送你的。” 曲小西：“……？？？” 随即无语的望天，正在这时，雨点儿就下来了。 曲小西：“快走快走！” 几个人小跑儿，很快的进了楼道，好在他们动作快，都是没有淋湿。 许妈冲着宿白啧啧了两声，跟曲小西告别回家。而宿白则是帮曲小西提着东西上了三楼。 他看着曲小西，想一想，问：“我今天能在你家蹭一顿饭吗？” 曲小西：“？？？？” 哎不是，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她惊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更加的震惊。 宿白认认真真，把自己手里的盒子交给曲小西，说：“这是谢礼。” 曲小西一看，这是她之前买过的那家，超贵的蛋糕店的糕点。就这么一小块，就要四块钱了。 要知道，街上一碗面条加个蛋还不到两毛呢。 曲小西迷茫的看着面前这位大哥，觉得这位大哥的脑回路，一般凡人真是无从猜测。 她眨巴眨巴眼，就听宿白问：“可以吗？” 曲小西看向了蛋糕，又看向了这个人，说：“行……叭。” 迷茫ing！ 我靠才华 曲小西正在焖饭,他们家那位“客人老师”安静的坐在客厅，十分有严师的架势，正坐在窗口,认认真真的检查两个小孩子的功课。按照这位财迷的本质,可以不要钱的加课，真是太难得了。 所以曲小西到底没叫哥哥弟弟来帮忙。 两个小家伙儿却因为莫名其妙的“补课”而惆怅着。 她切肉做了一道红烧肉,心道：“这人这么抠,却愿意带着四块钱的小蛋糕登门,莫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她摆弄小炉子,有格外蒸了一条鱼,心道：“四块钱，足够他自己一人吃一顿好的，这样登门，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翻炒菜心，心道：“难道我的魅力真的这么大？” 她把蒸好的山药捣碎，淋上了自家做的草莓酱，心道：“我可得跟他说清楚。” 想到这里,曲小西重重的对自己点了个头。 就酱！！！ 曲小西一个人做饭,虽然她动作麻利，吃饭的时候也八点半了。 毕竟,她出门买菜就用了不少时间呢。 曲小西摆好餐桌，吩咐他们摆好椅子,说：“可以吃饭了。” 曲小西觉得，虽然小蛋糕很贵,但是他们家的饭菜也是花费了不少钱的，还有她这个大厨的手艺。所以,他们可真是一点也没有占便宜的哦。 鱼呀肉呀，这么实在，哪里有哦。 小北作为小主人，乖乖的说：“宿老师，我姐姐做菜可好吃了，你尝一尝。” 宿白抬眼看了一下曲小西，眼神漆黑深邃，不过这样的视线，也只在曲小西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立刻就端起了饭碗，噼里啪啦的开始吃饭。 他很快的夹上了红烧肉，毫不客气。 曲小西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一碗饭就已经干掉了。 他抬头，实在的问：“能添饭吗？” 曲小西：“……？？？”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这位，点点头，说：“可以。” 她没起身，反而是看向了小东，小东立刻：“宿老师，我给你盛饭。” 宿白心情似乎不错，他嘴角细不可查的翘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新一轮的扒饭里。当然，他的筷子动作也是很快的。也没太久，第二碗饭就解释了。 在他的带动下，曲小西觉得自己吃饭都快了些。 “我能再添吗？” 曲小西围笑：“当然可以。” 吃吧吃吧。 曲小西他们家从来没有招待过别人，也不晓得一个壮汉能吃多少，自然是多做了一些。不过现在看来，曲小西竟然有种不知说什么才是的表情。 这人稀里哗啦，一下子吃了三碗半，直接把他们家的锅吃空了。就这样，曲小西发誓，这人没饱！ 她看到了他，还很留恋的眼神。 不过，饭没有了，菜也没有了。 只剩下菜汤。 宿白盯着红烧肉的汤汁还有清蒸鱼的汤汁，说：“这两个都很适合拌饭吃。” 曲小西：“没有饭了。” 她哪里晓得这人这么能吃？ 果然，就看宿白又露出遗憾的表情。 曲小西：“……” 四个菜，准确说是，三个菜一个甜品，全都光盘啦。 小东撑着下巴笑眯眯：“宿老师，我是不是没有骗人，我妹妹做饭，是不是超级好吃？” 宿白点头，说：“没骗人，很好吃。” 小东立刻笑了起来，整个人暖洋洋的：“我才不会骗人呢。” 曲小西：“？？？” 所以，宿白是听说自己做饭好吃，这才上门？不是觊觎自己的美貌？ 曲小西现在是没照镜子，如果照了镜子就知道，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子，哪里有什么美貌可言！明明一团孩子气呀。 宿白来蹭饭，虽然带了礼物，但是还是很上道儿的。他很快的起身，将碗碗碟碟收到了厨房，撸起袖子准备刷碗。虽然曲小西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但是到底是不好意思让他做这些。 正好时间也不早，曲小西索性送客。 宿白看着脏了的碗盘，想要的干完再走。但是他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此时已经快九点了，这么晚，就算不是孤男寡女也确实不合适。 他想了想，说：“那么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说：“你若是想要带什么，直接跟我说。” 曲小西：“好的。” 她关上房门，就算没看到人，也可以感受到对门儿庞太太一定是贴在门上偷听。不过曲小西倒是没太放在心里，又不是很重要的事儿。 她反手将门栓好，一进厨房就看到小东和小北已经在刷碗盘，两个小孩子干的很认真。 也许旁人觉得，她带着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哥哥和一个还是小豆包的弟弟，自己要付出很多辛苦。他们是拖累她，楼里隐隐约约也有这样的说法。曲小西是听过的。不过曲小西自己知道，这话简直就是放屁。 她的哥哥和弟弟，其实很能忙的上忙。如果没有他们，她不会因为没了拖累而日子过得更好。相反的，说不定还有许多的麻烦呢。正是因为有他们，她其实方便很多，甚至很多家里的活计，都是他们承包的。 而且家里有个“男人”，也比较能够撑得起来。 “谢谢你们呀。”曲小西倚在门上。 小东和小北都开心的笑。 他们好高兴能帮上忙。 不过很快的，小东的笑容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看着曲小西，小声说：“妹妹，是我跟宿老师炫耀咱们家饭菜好吃，你会不会怪我？” 曲小西挑眉：“你炫耀？” 小东立刻说：“我再也不这样了。” 今天宿老师吃了好多，他好担心给家里吃穷，以后再也不炫耀了。 小东是个简单的人，他的表情一点都不难猜。曲小西上前一步，蹲在了他的面前，扬起笑脸儿，说：“小哥哥不用这么担心，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的。” 她伸手拉住小东的手，晃了晃：“宿老师带来的糕点，是很贵的。他没有占我们的便宜。” 曲小西笑：“还记得么？就是那个很好吃很好吃的糕点，超贵的……” 小东赶紧点头：“我知道的。” 曲小西：“行啦，走，快去洗漱，等一下就要停热水了。” “对哦！” 两个大小男孩子飞快的跑去了卫生间。 曲小西眼看他们离开，整理了一下碗盘，失笑感慨：“我果然是想多了哎！我以为他是觊觎我的人，原来竟是觊觎我的手艺。” 不过，好像莫名就放心了很多呢。 曲小西整理好一切，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径自开门下了楼。 好在，这个时间蓝小姐和许妈也还没有休息，许妈开门，说：“快进来坐。” 曲小西摇头拒绝，说：“这么晚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就不进去坐了。许妈，我想把我的被子先拿回去。这眼瞅着变天，我怕太冷冻着。” 这么一说，许妈拍头：“对对对，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可是有数儿的，你等我。” 她倒是也没有把被子交给曲小西，而是帮着她把被子搬到了楼上。 许妈：“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叫我。” 曲小西甜甜：“哎，好嘞。” 说起来，也多亏了曲小西想的周到，秋雨果然寒凉，下半夜的时候，好些人家都被冻醒了，倒是曲小西他们兄妹三个睡得极好。厚实又崭新的棉花被子，暖洋洋的抵御了所有的寒气呢。 这场秋雨，足足下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直到半下午才稀稀拉拉的变小。 曲小西还真是列了一个购物清单，吩咐小东交给宿白，她说：“你问一下，我如果要买这么多，要多少跑腿费。” 平日里一些小的东西，曲小西是乐意每天直接下楼买的。既能散散心，又能准确把握一些物价的变化。不过一些比较沉的东西，那就不是很适合他们了。 就算是小哥哥有力气，也不过才十四岁，又不是从小锻炼到大，到底是差一些。 所以这一次宿白愿意收钱帮忙，曲小西也乐意如此。 像是这次，她的清单就包括了米面油，还有煤炭煤球这些不好拿的东西。 赶巧儿许妈上来送衣服，正好看到这一茬儿，好奇的问：“你还真打算找他啊？”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 不过她也解释说：“我们家里就三个人，又不是那种很能干活儿的。若不然，怕是也要雇佣力工，倒是不如直接找相熟的邻居。这下子我都不用过去了，倒是也省了时间，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许妈想一想，好像也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她又说：“其实你们可以每天买一点，也不必这样一下子买那么多。” 她是这样说，但是曲小西倒是真诚：“我这不是想着一劳永逸吗？毕竟煤球这种东西，每次折腾都要一身灰。再说，买的多了，也便宜一些。省下来的钱我请宿老师帮忙，不是很好的嘛！就相当于我没多花钱，还不用自己干了呢。” 这样一说，好像也对。 许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棉袄和棉裤放下，说：“行，你们自己看着行就好。来，你快来看看这做好的棉袄，试一试合不合适，哪里不妥当的，你跟我说，我改还来得及。” 虽然刚下完雨很冷，但是到底跟冬天可是不一样的。 曲小西：“好的呀。”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不合适。毕竟，原本就是量了身量才做的，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冬天的棉袄，本来就会肥大一点，所以自然没得不合适的。 曲小西笑眯眯，“很合适呢。” 她拍马屁：“您做的真好，这手艺可比那些成衣铺子强多了。”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儿，许妈因着这个，笑的一脸褶子，得意说：“那是，早些年，我们家还有专门的绣娘。那个时候我可是跟她学过的。” “所以您的手艺好呀。” 许妈：“对了，你不是说要找我做腊肉吗？一并给我吧。我们家小姐最喜欢吃腊肉炒菜了，我每年都做很多的。帮你做一点，不妨事的。” 曲小西道了谢，又给许妈塞了钱。 许妈并不肯收，她先头儿帮他们做衣服做被子，已经收过钱了，这次是怎么也不肯的。不过，许妈哪里说得过曲小西呢？曲小西三言两语，许妈到底是没争过她。 不过又跟曲小西说：“那你再买点肉，我多帮你熏一些，这东西且放的住呢，且不会坏的。” 曲小西笑容灿烂的应了好。 所以说，有钱是很重要的呀。 在许妈和宿白的帮助下，曲小西很快就攒了不少东西。她对这个世道没有安全感，所以还是习惯自家东西比较充足一些。总是觉得，多一点心里才更有底呢。 曲小西仓鼠屯粮，每天的工作倒是也不耽误的，她这个人很自律。从来没有开天窗的时候，不过，她也不会多交稿。维持的很稳定，即便是时间更多，她会做其他的事情。但不会多交稿。 这不，半上午的，曲小西听到邮差叫她，很快的下楼。 自从陈编辑和黎先生都本人过来取稿之后，曲小西这边就很少有信了。不过今天倒是例外。 曲小西基本已经有数儿，是谁来的信了。 毕竟，找她的人十分的有限啊。 果然，正是优格画报的稿子录取信，她投稿了半个多月，原本，她都以为被拒稿了才没有回音。但是倒是没有想到，竟然在二十天多天的时候收到了稿费。 稿费，五块钱。 曲小西收起了汇款单，打算找一天去零钱。 五块钱，也能买很多东西的呀。 “高老师。” 曲小西听到叫她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黎经纪双手都提着菜，小跑儿过来：“高老师，真是太巧了啊！” 曲小西似笑非笑，说：“您都到我家楼下了，有什么巧合的呀。反正一定是来找我的。” 黎经纪嘿嘿憨厚的笑了起来，说：“那倒是啊。高老师，您看我今天买了大闸蟹。这个时候的大闸蟹最肥美了，可是不能错过。” 灵活的胖子咚咚上楼，又说：“高老师，最近天气变化比较大，昼夜温差更是大的很。您可得多穿点，保重身体。您是千金之躯，可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曲小西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虽然，好话儿人人都爱听，但是这个马屁拍的人麻嗖嗖的呀。 “高老师，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呢！”他胖脸笑的真诚：“我媳妇儿听说高老师家里人年纪都小，就琢磨着，你们恐怕是没有时间织围脖。这不，给你们家一人织了一条围脖呢。你可别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儿啊！” 此时，他们已经进了门。 一看到黎经纪，正准备下楼的庞太太瞬间缩回房间，并不想与这个马屁精碰见。 黎经纪：“你看看，你看看这颜色怎么样，粉嘟嘟的，女孩子啊，就是这样的颜色才更好看。这条深蓝色是给小东的，浅蓝色是给小北。都是我亲自选的颜色，绝对适合你们的！我的眼光，那是相当相当不错的。” 黎经纪从见到曲小西嘴巴就叭叭的没有停过。 他熟门熟路的把大闸蟹和买好的菜放到了厨房，出来就翻自己的袋子，他信誓旦旦：“你们看看，你们肯定喜欢！” 曲小西含笑：“谢谢您大叔。” 黎经纪都是很执着的：“小黎！” 曲小西是怎么都不可能对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叫“小黎”啊，她过不去心里那关啊。 她浅浅的笑了一下，说：“我很喜欢。” 她顺手将画报放在了桌上，这是优格画报一同寄过来的样刊。曲小西摸了摸围脖，毛茸茸的格外的舒服，想也知道肯定很暖和，她说：“很柔软呀。” 黎经纪立刻：“那是当然的，我们挑了很好的，这是最近最好的长毛羊绒线。” 曲小西一听，就晓得，八成是很贵了。 她笑眯眯的：“无功不受禄，您这样，我可不好意思了。” 黎经纪立刻正色说：“高老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没有功劳，我自己心里有数儿的啊！您对我的帮助，那是十分大的恩情。我们才做一些这样的小事儿，算什么啊！应该的，十分应该。” 曲小西由衷的感慨：“您在你们公司，肯定是金牌经纪，没有对手那种。” 黎经纪惆怅的说：“哪儿啊，我哪儿算的上啊！你不知道，那些个老小子，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我在他们之中，就是一朵绝世而独立的白莲花。我这样正直的人品在他们里，真是太格格不入了。” 提到自己的同行，黎经纪呲牙，说：“嗤！他们啊！呵呵！为了宣传，都能去给大咖洗脚！” 曲小西：“……” 黎经纪扬头，说：“我可就不是那样的人！” 曲小西看看手里的围脖，又瞄一眼厨房的大闸蟹，少不得，还要看一看自家干净的窗户……嗯，您干不出来那种事儿！ 黎经纪：“今天中午，我再给您露一手。” 他开始挽袖子，只不过，很快的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说：“高老师，您还记得前一段我与您说过的那个女明星吧？就是那个。” 曲小西一下子了然：“陶小姐。” 黎经纪立刻点头，说：“就是她。我上次不就跟您讨论过她的事儿吗？这不，这段日子我专注说服她，终于把她说服了。她已经答应，会配合咱们的宣传。” 他作势摸一把不存在的汗，感慨：“她可真是不好说服啊！不过您说得对，黑红也是红，她看来还是愿意红。也不愿意默默无闻。” 曲小西笑：“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黎经纪笑了出来，终于说了实话：“杜先生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照顾她，她不趁着现在早早的红起来。等将来，没有了杜先生的加持，她也没有红起来。只能在电影厂默默无闻下去了。那个时候又有谁会理会她呢。她现在张扬得罪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如果真的不红又没有加持，你以为别人不踩她？不管哪一行，都有踩高捧低。咱们这个行当，外人看着五光十色，可不更加如此吗？好在，陶小姐虽然相当任性，但是也不是没有脑子。看样子，她更想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就算演技不好，知名度够了，也是好的。” 也正是这些，真正的说服了陶小姐。 曲小西挑挑眉，见怪不怪。 大概是因为曲小西一点都不吃惊，黎经纪更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相当有脑子。小小年纪就能做到他们这个年纪都未必能做到的事儿，他可是万分真诚的拍马的！ 这样的人，他可是从来都高高的捧着的。 “电影明天首映，还请您一定要第一时间莅临指教。”他将电影票放下，又道：“这一次，可能真要多麻烦您了。” 虽然陶小姐答应了会配合宣传，可以踩她演的不好。但是上海滩，稍微有点门路的谁不知道陶小姐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可都不怎么想要得罪杜先生。 也不是说就是谁怕了谁。 而是没有必要为了一点点小钱儿惹那个麻烦。 何必呢！ 这要真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说出去还能说得过去。如果因为这样的理由得罪人，引来没完没了的麻烦。那么可真是不够丢人的。所以这一次他们常合作的几位比较有名气的影评专家，都不怎么想赚这个钱。 反正现在就是，风向很奇怪。 大家也知道，想要卖座要夸，但是这位小姐的演技真是夸不起来。而且，也不是说夸了，就能撑起票房。黎经纪是为了票房可以卖座才另辟蹊径。但是，如果真的踩，这个度，大家又把握不好。 一旦导致票房更差，甚至得罪了陶小姐呢？ 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敢插手，而黎经纪这边压力就更大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黎经纪就是对曲小西很有信心！ 迷之信心！ 黎经纪：“明天首映之后，大众电影那边等着稿子排版，可能要麻烦您快一点了……” 曲小西：“好的。” 大家都是工作，黎经纪给钱顺畅，知道她不爱要现金，也尽量都给她换成银元。更不要说，这个热情劲儿。她也不是不赚钱，所以不管人家是不是拍马屁，这个示好，她占了便宜就不会故意刁难拖延。 “电影是明天什么时候？” 黎经纪立刻：“是明天晚上。” 他赶紧解释：“安全上您放心，我一定亲自送您回来。” 曲小西颔首：“可以的！” 黎经纪：“我给您带了五张票，您还可以请朋友一起的。” 他其实过来的不多，没有工作，那是绝对不私下过来的。这也是对双方都比较好的一种来往方式。不过虽然他过来不多，也看得出，曲小西与楼下蓝小姐比较相熟，既然如此，黎经纪是乐得卖好的。 他很快的就放下手上的电影票，随即去厨房忙了起来。 很快的，厨房就传来了蒸螃蟹的味道，他剁着蒜，又将打来的黄酒倒了出来，准备下一步温热。 曲小西并没有去厨房帮忙，反而是坐在书桌前翻看杂志。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小北咚咚跑过去开门，乖巧：“蓝姐姐。” 蓝小姐揉了揉小北的头，说：“你这小东西，就是嘴甜。” 她进了门，曲小西含笑起身：“蓝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蓝小姐：“还不是看黎胖子来了嘛！” 黎经纪立刻从厨房出来，满脸堆满了笑意，客客气气打招呼：“蓝姐，您找我啊！您看看，我过来，该是我过去打招呼的。倒是让您过来！是我的不对。” 蓝小姐可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十分淡定：“行啦，咱们谁不知道谁啊！你什么人我早就知道了。我可劳烦不动你的大驾。我听说你买了大闸蟹？” 就算是没有看到，也闻到了。 黎经纪：“可不呢！我想着，高老师三个人年纪都不大，肯定是想不到这个时候大闸蟹最肥美。我这不就赶紧过来了吗？” 蓝小姐似笑非笑：“赶紧来拍马屁吧？” 黎经纪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是理直气壮：“这是多么应该的啊。” 你看，拍马屁豁的出去不要紧，还得脸皮厚，不然可不成。 蓝小姐：“呵！” 她勾了勾唇，说：“行了，我也直说了，我这不是也买了大闸蟹吗？正好看见你来了，我记得，你最会挑酱料了。不知道，能不能找你帮个忙？” 黎经纪：“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就是这么点小事儿，还谈什么帮忙？您稍等一下，我这边马上好，好了之后，我就下楼帮您挑一下。” 蓝小姐笑：“谢谢啊。” 黎经纪：“小事儿小事儿。” 蓝小姐并没有着急走，她看着曲小西屋子做了一个木头架子放在一侧，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你要做书架吗？” 看来又不是很像的样子。 曲小西：“不是的，是我打算冬天里发一点豆芽，种一点小菜。” 这下子，蓝小姐是真的很诧异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曲小西，说：“我的个乖乖，你连这个都会啊。” 曲小西：“我没做过，不过大概知道怎么做，所以想要试一试。” 说到这里，她也是笑盈盈：“我听许妈说，冬日里小菜不多，品种少价格贵，反正我也比较怕冷，总是要多烧一点炉子。倒是不如，就顺便发一点小菜。” 蓝小姐深深看她一眼，由衷赞叹：“你这倒是厉害了。” 曲小西：“也没有什么很难的，我还在等宿老师帮我挖土呢。等他那边帮我弄好了，我就开始了。如若成功，你们有兴趣就来学呀。” 自从知道楼下那位仁兄收费干活儿，曲小西偶尔就会找他帮忙，当然，是付费的，他们虽然接触依旧不多，但是相处的倒是挺和谐。曲小西也觉得自家的活儿果然是轻松了好多。 她也看向了厨房里的黎经纪，说：“大叔你也可以回家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自家有小菜，总归方便很多的。” 黎经纪：“那行，我先谢谢你。” 曲小西笑了笑。 她看得出来，蓝小姐还有黎经纪心里都是有点不相信的。毕竟，她看起来也不是很像会鼓捣这些的人。但是曲小西自己是知道的，她一定会成功的。她原来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发过豆芽的，一点都不难。 虽然她在这一世没做过，但是会不会，跟做没做过又没有关系。 她当然也不缺那一点点冬日里买小菜的钱，就算是再贵，她赚的却是不少的。她只不过是不想给大家一种十分富贵的感觉。再一个，自家屋里比较单调，如若种点菜，倒是也生机勃勃一切。 除却这些，也还是因为，曲小西谨慎。 她住在这里，难保有些人眼红，虽然她看起来不算是特别有钱，住在这里也并非十分贫穷的人。但是，人总归有嫉妒心。曲小西家里人丁单薄，并不太想赌一赌。 现在，世道还没有乱到一定的份上，所以大家都好。 那么，以后呢？ 所以曲小西是愿意早早出击的。 就像是这个发豆芽，冬日里新鲜的小菜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就算不卖一个好价钱，自家吃也省了不少。曲小西是打算，把这些都教给邻居的。大家都学会了，聪明的看到商机，一般的也能自家吃喝。多少，都会承她的情。 就算是白眼狼，也没有关系。 大部分人承了情，对她来说就是很好的！ 当大部分人维护他的时候，就对那些白眼狼和外面的宵小很有震慑力了。 曲小西打的，正是这样的主意。 这也是她不会自己租赁一个单独的院落的关系。虽然自己一家独门独户住起来更方便。但是他们都不算强大，若是遇到什么事儿，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倒是不如混在人群里，这样的小楼，各家各户，多少都知道一些。隐私是少了，但其实，安全系数反而是高了一些的。 黎经纪和蓝小姐一同离开，顺便告辞。 曲小西并没有留他一同吃午饭，不过她倒是邀约了蓝小姐和许妈明日一同去看首映式。 蓝小姐欣然答应。 翌日一大早，蓝小姐就找了过来，曲小西倒是挺诧异的。 蓝小姐：“我想，你应该没有看过首映礼。” 曲小西点头：“确实没看过。” 毕竟，以往几次也没有这一次重视啊。 蓝小姐：“那你有合适的衣服吗？” 曲小西：“？？？” 她很快明白过来，说：“其实我都是无所谓的。左右那些人也不是去看我的，我不过就是看个电影而已。而且，我还要着急回来写影评的。” 蓝小姐戳她，恨铁不成钢：“你看你，就是年纪小。那样的场合，就算不是看你，你难道就不好好打扮了？你……” 她还想说点什么，再看面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若是细看，还能看见脸上的绒毛呢。就连……她的视线向下，心里摇头，小平熊。 算了，还是个年纪小没长大的小姑娘呢！ 那么，不打扮就不打扮吧！ 她说：“那算了，你还是这样吧。不过我可不能这样，我去做头发了。” 曲小西笑：“好的呀。要艳光四射压翻他们哦。” 蓝小姐得意：“那是，我是轻易不出现，一出现就要闪亮登场的。行了，我去弄头发买衣服。我看白玫瑰说的对，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蓝小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离开。 曲小西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玫瑰，正是她笔下的人物呀。 虽然知道曲小西投稿，但是蓝小姐倒是没有问过她写的是什么。她的分寸让曲小西一直都很舒服。 小北眨巴大眼睛，亮晶晶：“姐姐不打扮吗？我觉得姐姐更好看。” 小东赶紧在一旁补充：“妹妹最好看。” 曲小西扬起了笑脸，她开心：“我当然最好看啊！不过我年纪还小呀，不用着急打扮的！再说，最近网上降温，穿得好就一定要清凉，太少了很冷的。我可不想伤寒呢。” 这么一说，小东赶紧说：“那多穿点，不要妹妹冷。” 他说：“妹妹身体要很好。” 曲小西含笑：“嗯。” 小北赶紧：“那么晚上出门，穿开衫啊。” 曲小西：“好的呀。” 因为首映礼在晚上，曲小西在旗袍里套了一个线裤，又在在外面套了一个开衫。她这样不伦不类的造型瞬间惊呆了蓝小姐和许妈。 就连许妈都穿着旗袍，有些许体面。 至于蓝小姐，那更不用说，简直是艳光四射。 平心而论，曲小西长得好，脸蛋儿精致，眉目如画，最好看就是一双眼，晶亮漆黑，简直找不到一点缺点，十足的好长相。但是，她年纪不大，反倒没有那种女人家的妩媚。而且，曲小西这个人并不是并不像自己的外表那么娇气，气质反而是多了一些强势。 她明明不是一个特别爱拔尖的女孩子，处事儿也算不得凶悍。 但是，但凡与她有接触的人，就算是只说一句话，也会觉得这人不好相与。 就是有一种人，会给人这样与外表完全相反的感觉。 正因此，倒是让人不太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上。 像是现在，她明明也是好看的，但是大家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衣服上，许妈：“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这样穿，那像话啊！” 曲小西无辜的挑挑眉，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还挺冷的。” 蓝小姐：“可是你这样出现在首映式……” 多余的，不用说了，她该懂。 曲小西浅笑，说：“哪儿啊！等一会儿到了之后，人多的时候我就把线裤撸上去。我比较瘦，不明显的。等灯光暗下来。我再放下。我聪明吧？” 蓝小姐&许妈：“……” 小东&小北：“超聪明！” 蓝小姐还试图说服曲小西：“可是，总归能看出来一点的，真的不好看！你说你这个小姑娘，这么就这么不讲究呢。” 曲小西：“我可以靠才华吃饭，又不需要靠脸啊！所以怎么不行？” 她这样理直气壮，一时间倒是让蓝小姐一下子萎了，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天，她竟然发觉自己完全找不到什么话反驳曲小西。 她挽住了蓝小姐，说：“好了啦，走呀，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曲小西：“你不知道，黎大叔压力可大了。就冲着他送我们围脖和大闸蟹，我也得努力点啊。” 蓝小姐嗤笑一声，说：“他就这样！用你的时候特别上杆子，简直无微不至，恨不能做你肚子里的蛔虫。” 曲小西：“你讲的好恶心啊，各取所需啦！不用太过纠结。大家都高兴就好。就算是虚假营业，我又没有缺了什么，何必一定要求人家真心呢！又不是找对象，只是工作而已呀。” 蓝小姐：“……你又让我无言以对了。” 曲小西：“因为这话对。” 她拍拍蓝小姐的胳膊，说：“大美人儿是有权利劲劲儿的，但是大美人没权利管我这种小美人儿穿什么哦，走啦！” 蓝小姐一下子喷了，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说：“你呀！” 曲小西：“嘿嘿。” 因为曲小西的话，蓝小姐倒是不好再劝了。 几个人出了门，拦了三辆黄包车，许妈带着小北；小东和小西一起，蓝小姐一个人。 一行人跑了三条街，用了许久，终于到了电影院。 此时这边已经花团锦簇，几人一下黄包车，就看到几十个花篮摆在门口，门口整整一排都挂着女主演的照片，各式各样，妙曼多姿。来往的人更是不少，许多人都体面的很，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曲小西站在门口，视线落在照片上，真挚的说：“怪不得呢，确实美！” 蓝小姐哼了一声，说：“难道比我还好看吗？” 曲小西想了想，笑着说：“不一样的好看！你是灿烂的红玫瑰，她就属于娇美的水仙花。风格完全不一样，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蓝小姐笑的灿烂，说：“你怎么这么会哄人啊！说的真好听。真是多亏是个小姑娘，要是个小伙子，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小姑娘呢。” 曲小西失笑，嗔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她张望了一下，说：“你们进去吧。” 她没着急进门，说道：“蓝小姐，能劳烦你带他们先进去吗？我看看。” 蓝小姐挑眉。 曲小西笑：“我可是来工作的，总要好生看看这位陶小姐到底美在哪里呀，我还得吹呢。”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不懂，但是却还是点头：“好的。” 小东和小北都有点不放心的盯着小西，小西：“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儿的！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比我富贵？再说，你们看，这边安保也很好的，谁敢在这里闹事儿，不是打杜先生的脸吗？你们进去吧，没事。” 这么一说，倒是也对。 蓝小姐：“那行。” 她领着几个人一同进门，曲小西反而是一张张照片看了过去，不像是一般来看戏的富家小姐，倒像是那些花痴小伙子。惹得人频频侧目。 毕竟，这样的场景，也挺诡异的！ 黎经纪似乎是直到她到了，匆匆跑过来：“高老师。” 曲小西：“你碰见蓝小姐他们了？” 黎经纪：“是啊！我刚才在里面遇见他们，您看，陶小姐好看吧？” 曲小西：“好看。” 就一个女人来看，也好看。 她又看了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排车开了过来。 车灯微亮，曲小西感觉到，回头看了过去…… 首映礼 成排的小汽车,徐徐停下。 饶是电影院门口十分热闹，开着好几盏大灯照明。小汽车灯光的亮度也仍是让人有所反应，曲小西就回头看去。 大概十几辆小汽车,奢华异常。 这个年代的小汽车,即便是最最普通的牌子，也比在现代开豪车更值钱了。 车子停下,前前后后一群黑西装青年立刻下车,立在车子两旁,颇有些气势。其中一人打开车门,就看的一位穿着亮片红旗袍的女子下了车,她带着黑色的小礼帽,面容被一点点纱遮住额头与眼睛。 若隐若现，别有一番神秘姿态。 她正是广告牌上的女主角陶小姐，相比于照片，她本人则是带了几分冷若冰霜的舒冷感。不过，却又是极美极美的。照片是很美，但是却又不敌本人。 算起来，这人竟是还是不上相的。 而此时,冷若冰霜的大美人一转身就露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的扶着紧跟着下车的中年男人。这位一身唐装，礼帽,气质十分的硬气凛冽，高个儿,眼睛很小，但是目光如炬。 想来这位就是富丽公司的杜柏齐先生了。 二人并没有立刻进入电影院,反而是站在那里，等着后面那辆车子上的人下车。 果然,第二辆车上又下来一位中年男人，他倒是一个人的，一身西装，谦和斯文。 曲小西只多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这些沪上名人，她都很不感兴趣了。她默默的向角落里又走了几步，继续端详起陶小姐的照片。心中琢磨如果夸容貌，该是怎么夸更好。 而此时，杜柏齐也露出了笑容，他与西装男说：“老沈，我们上海滩，比你们奉天城热闹吧。” 被称为老沈的西装男，也就是沈先生，他微笑：“那倒是，毕竟北方城市，哪里有得你们上海滩更加富庶？” 他视线扫了一圈，含笑：“陶小姐真是……” 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一个纤细的身影身上，短暂的停顿，快的让人细不可查，他很快的收回视线，笑着说：“您这排场，真是不要太大呦。” 陶小姐掩嘴笑，轻声：“您这可是谬赞我了。” 沈先生笑了笑，视线又扫了一眼不远处。 杜柏齐何等机敏的人物，他很快的顺着沈先生的视线看过去，问：“老沈你看什么呢？” 他看过去，只来得及看一抹侧影，人已经进入电影院了。 似乎是个女子。 “怎么？你有兴趣？”杜柏齐调侃了一句。 沈先生失笑摇头，他说：“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位小姐有些面善。不过，应该是我认错人。” 杜柏齐挑了一下眉，说：“我可听说，老沈你过目不忘。” 沈先生含笑：“刚才还说到谬赞，我看，我没有谬赞陶小姐。杜老板倒是要谬赞我了。过目不忘也是年轻那时候的事儿，现在都这把年纪了，可是不行了。” “您自谦了，沈先生正值壮年，可不好这样妄自菲薄。”杜柏齐笑了出来，随即说：“沈先生请？” “请。” 几人一同入场，这边安排了不少的记者，不过都安排在了一进门的位置。这时眼看杜先生陶小姐一行人进门，立刻上前，噼里啪啦的相机闪光灯。 杜先生拍拍陶小姐的胳膊，随即先行与沈先生一同进门，陶小姐则是留下，摆弄姿态，任由拍照。 因为他们的到来，现场好像更热闹了不少。 有些体面的人，都在二楼的雅座包间。 不过此时曲小西一行人都已经入了场，坐在了座位上。今天大佬太多，她自然是做不到楼上的雅座，就算是在楼下的大厅，她也只有中间的位置。虽然大家都很喜欢前边的位置，觉得那里好。但是曲小西倒是觉得前边太刺眼了，中间倒是正好的。 小东和小北晃荡腿儿，看着周围，小心翼翼的凑在曲小西的耳边，低声说：“今天人好多哦。” 平日里，他们偶尔来看电影，可没遇见这么多人呢。 曲小西点头，说：“毕竟今天是首映嘛！” 自从她开始给黎经纪写推广文章，虽然不是一直有片子上，但是也来过两次了。小孩子的适应力总是很好的，像是小东和小北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挺拘谨的。第二次就放松很多。 像是今个儿，就是第三次。 虽然人更多了，但是两个孩子并不紧张。 若说紧张，那倒是许妈了。 虽说蓝小姐曾经是电影明星，许妈也是早早就在蓝家工作，但是要说电影院。她可是真真儿的没有来过。她这样的身份，可不觉得自己能来的了这样的地方。 而且早些年，这些西洋传过来的东西，总是令人害怕的。 真是过来，也觉得哪里都不对呢！ 现在这日子久了，也终于晓得，其实也没得什么。不过这电影又变成富贵人家小年轻的爱好，她一个老太太，多少倒是不好意思。第一次来看电影就遇到这样的场景，真是令人紧张。 许妈紧张过头，东看看细看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更好。小北坐在许妈的身边，歪头疑惑：“许妈，你紧张呀？” 许妈压低声音，说：“这里这么些先生太太的，哪里是我这种下人能来得了的。” 小北小大人儿一样，说：“别担心，没事的！” 曲小西含笑：“对的呀，您看大家都是来看电影，没有人看我们的。” 她的裤腿儿都没有撸起来呢。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的。 大概是曲小西这样放松，以至于许妈也释然：“倒也是的。哪儿有人看咱们，我不用紧张。” 今日大佬太多，纵然这些人是不会与他们一样坐在一楼，但是该有的紧张与兴奋，确实不会少的。曲小西他们坐在中段，还有许多坐在后段。 总之，今日能来，多少都是有些门路的。 所以大家的情绪，都颇为亢奋。 很快的，电影缓缓开场，这故事讲述了歌女小婉的一生，女主角正是陶小姐陶曼春。 曲小西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个片子，如果从各个方面平均划分分数来看，是值得八十分的。 导演的二十分，他可以全部拿到，故事的节奏，镜头的把握，远景近景，称得上是流畅精美； 编剧的二十分，他也可以全部拿到，这个故事讲得很好，从小婉青春的开始到悲剧的落寞，一切有因有果，前后呼应。 摄影场务布景剪辑的二十分，也是可以有的，即便是个外行，也能看到其中的精益求精。在这个技术不那么发达的条件下，已经做到了最好。 配角的二十分，大家也可以全部拿到，每个人，悲欢离合，都能让人入戏，代入感十足。 可是，偏偏是，八十分。 因为女主角的演技，二十分，拿零蛋儿。 虽然她造型很美，每一幕镜头都很美，但是，她好像就只会，瞪眼噘嘴干嚎。 这三部曲掌握的明明白白，干嚎半天没眼泪，转头脸上大泪珠子，就算现在没什么高清，也一下子就晓得那是假的。也是这个时候，曲小西这才了然了黎经纪的意思。 怪不得，黎经纪那么精明的人能事先打预防针。 讲真，从穿越前到穿越后，曲小西当年也算是见多识广，毕竟，身为现代网友，谁还没见识过几个烂片烂演技！ 可是，万万想不到，人生就怕对比，果然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陶小姐这已经超越了曲小西见识过的所有！ 如果非要抠一抠，说哪里好，那么只能说，她长得好了。 陶小姐属于那种第一眼美女，而且是高冷女神挂。虽然对着杜先生笑的倒是很灿烂，但是不管是片子里还是她本人给人的感觉，都不是那种常笑的人呢。 相反的，她还是一看就很难搞的性格派。 有时候，冷美人又比热情似火的女子多了几分别致的韵味儿。 电影此时已经到了尾声，终于，亮起了字幕。 电影很悲伤的结尾，不过大家的情绪都没怎么受到影响，那是当然，陶小姐的演技，大家并不会代入她的悲剧。 相比于曲小西边看边分析，有些人，真是愁出水儿了。 今日有曲小西这样被邀请来专门看电影写影评的人，也有不少现场就在的记者。他们来这里找新闻，就算不喜欢电影，多少也是要夸一夸。 特别是要夸一夸杜先生的红颜知己。 可是，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夸奖的起来。 这一晚，因此真是产生了不少的愁云。不过曲小西倒是已然想好切入点。他们顺着大流儿出了门，黎经纪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了，他这一晚上，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几位这边请，今晚这边人多，我给你们叫了几个黄包车，已经等在这里了。” 虽然这边许多的小汽车，但是坐小汽车的人终归是少的。大部分人还是要仰仗黄包车，这边许多黄包车等客。十分热闹。不过热闹里又有几分乱。 黎经纪提前叫好了的黄包车等在侧门，几人都分别上了车，很快的回去。 这一路上，小东跟曲小西坐在一起，他打着哈气，有些困。 平日里，他们这个时候都已经躺下了，现在才往回走呢！ 曲小西：“你如果困了可以靠在我身上。” 小东立刻笑了出来，听话的说：“好。” 晚间的上海滩，比白日多了许多的寂静，宽敞的街道安静的紧。 四辆黄包车穿过寂静的街道，飞快的奔着租界的方向而去，晚上人少，车夫跑的也快了不少。他们比去的时候用时更短。一行人下了黄包车，黎经纪立刻拦住曲小西和蓝小姐都要付钱的举动。 他很是坚持：“该是我来的，有我在，哪里轮的到高老师和蓝姐花钱，这不是对我的侮辱么？” 曲小西也着急交稿，到底是没多纠缠，只说：“那行吧，你的稿子……” 这样大晚上的，黎经纪如果跟上楼，那么曲小西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虽然这个楼里大家都晓得黎经纪是个马屁精，但是知道归知道的。白天和晚上终归不同。 黎经纪：“我就在楼下等您，您写好了，直接交给我就成。” 曲小西：“好的。” 她也没觉得让黎经纪等在外面有什么不好，径自上楼。 小东和小北进门之后就赶紧去洗漱睡觉，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实在是耽误了太久，已经过了两个人的睡觉时间，两个人都困得打晃。 曲小西：“你们都赶紧睡吧。” 她自己都是坐在了书桌前，低头动起笔来。 曲小西早就想好该怎么写，所以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一篇文章就已经写好，此时已经快要凌晨，曲小西披着外套下楼。 黎经纪正在楼下溜达，曲小西：“黎大叔。” 黎经纪立刻带笑，小跑儿到曲小西身边：“高老师，这是好了？” 曲小西点头：“是的，你看一下，哪里需要修改。” 黎经纪摇头：“改什么改啊，我这水平哪儿敢改您的文章。怕是我要是改，就会把您的精髓改掉！” 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说：“快十二点了，您快点回去，早点睡！我就先走了。” 曲小西：“路上小心。” 她摆摆手，眼看着黎经纪上了黄包车，嗖嗖的离开。 曲小西重新上楼，打了一个哈气。 怎么讲呢，果然谁想成功，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呀。 曲小西上楼就能休息，但是黎经纪倒是匆匆的就赶往了大众电影，大晚上的，这边灯火通明的，正在加班。他们今天截稿，也比平时晚。这就是很没有办法的，谁让人家背后有大佬呢。 虽然各家报社大多也都有自己的稿子，但是各家风格不同。一些比较热衷桃子色新闻的，报道的方向肯定是杜先生和陶小姐的三两事。而还有一些，多少都有自己偏爱的风格。 像是大众电影，他们家本来就是主打相关方向。所以这次也会有自家的报道，但是影评，他们是放弃了的。可以说，各家报社，十有□□都是放弃了的。 即便勉强写，恐怕也只是夸故事。 其他……扛不住。 他们都能预见，要是敢说陶小姐的演技好，就能直接被人喷一脸！虽然赚钱重要，但是如果坏了口碑，那么影响报纸销量可就不妥当了。 所以，有黎经纪这样自己往上冲的，报社也是愿意招待的。 像是张主编，这次看见黎经纪满脸都是笑，直接迎了上来：“我的老友！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黎经纪：“你这突然对我客气，我还有点心跳加速。” 张主编立刻后退一步，警惕的看向了黎经纪，这不能不小心啊！ 他立刻：“咱们说正经事儿！” 黎经纪这个时候也没更多功夫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立刻说：“对对，正事儿，稿子我还没看！” 张主编：“……稿子你还没看就敢送过来？” 黎经纪：“我这不是对她有信心吗？” 黎经纪很快的打开稿子，说：“要一起看吗？” 张编辑看了看跟他的距离，有点点犹豫。不过，黎经纪倒是很快的看了起来，曲小西虽然时间用的不长，但是稿子倒是挺长的。但是，长中有序。 这种一二三下来，虽然文章不短，却不会给人长篇大论之感。 “好！”黎经纪看一看，自己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张主编：“！！！” 他立刻凑上前：“一起看。” “……这部电影如果换一个演技精湛的女主演，在我心里是值一百分的。但是现在，我只能说，它只值八十分。这是我对电影的要求。但是我心里又是明白的，如果不顾及品味与鉴赏能力。偷偷地，我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偷偷在心里打分，我愿意给九十九分。这九十九分，我愿意全部都送给女主演小婉。即便是她演的最差，可是我也宁愿这个女主角是她。即便是她演技生涩，没有一分好。可是，这样一个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大美人，换一个演，真的可以服众吗？就算在我看来她的演技一塌糊涂，可是她站在那里，我就相信，她是可以让所有人追捧的那个大美人冷小婉……” 黎经纪：“唉我去，你别读出声啊！” 张主编自己边读边点头，由衷的感慨：“她真是有两把刷子。” 她简单又通俗易懂的白话文风格，根本需要太多的晦涩描述，但是去足以带起节奏。 “这就是蓝姐给你介绍的高手？”张主编现在觉得，自己真是亏了！他当时就该跟黎胖子抢人啊！这样的高手，正是他们报社所需要的啊！ “我悔不当初啊！” 黎经纪：“你可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赶紧下厂印刷吧。明天还等着上呢！” 张主编：“我悔啊。” 看他这个痛心疾首的样子，黎经纪更得意，他炫耀说：“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才是第一步。你信不信，她还有后招？” 张主编：“这你都知道？” 黎胖子认真起来：“一个人有没有水平，接触下来就知道了！” 张主编上下扫一眼黎胖子，嗤一声，说：“马屁精。” 说实话，马屁精张主编可是见得多了，但是能做的像黎胖子这样麻嗖嗖的让人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那可没有了。最起码，大家还扯一个遮羞布啊！ 这位是完全不！ “你说你怎么就好意思！”张主编感慨一句。 黎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他，说：“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就是要明明白白拍马屁啊！这样被拍马屁的人才知道你的诉求啊！如果她愿意帮忙，我叫奶奶都行！那又有啥？本来就是我求人啊！” 张主编：“……” 深更半夜的，和老哥俩也不回家，在办公室还讨论上这出儿了。 而同样的深更半夜，沈先生住在望江饭店的顶层，看着窗外的黄浦江。他点着烟，若有所思。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沈先生没有回头，开了口：“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子进门，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先生，奉天来电话了，少爷失踪了。” 沈先生眉梢瞬间皱紧，说：“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立刻安排下去，封锁各个交通要道，给我找人！” 这位十分谨慎的男人正是沈先生的秘书，他说：“先生，少爷他会不会被什么人抓走？咱们这样……” 沈先生冷笑一声，说：“我沈淮的儿子，还不至于被人坑了！他应该是自己走的，给我详细找！” “是！” 沈淮：“定一下明晚的火车票，明天我见过杜先生就启程回去。” “是！” 沈淮突然想到什么，说：“今天去看首映的人，应该都是赠票，你去跟杜先生的副手联系一下，看一看今天的这些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曲知婵的小姑娘。” 秘书惊讶的挑眉，随即立刻说：“先生您看到曲小姐了？” 沈淮：“你去调查就是，也许，真是我看错了。” 秘书：“先生的记性最好，自然不会！我这就去处理，如果找到曲小姐，我们是要带回奉天交给白家？” 沈淮似笑非笑：“我以什么理由把人带走？” 他挑挑眉，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未婚妻吗？你当她现在还能认白家夫妻定下的婚事？白家夫妻又有什么权利定下她的婚事？当时是在白家的手里，这才不得不假装听话。但是结果你看呢？她隐忍了一年，逃得比猴儿都快！我看，他们是恨透了白家，临走还能捅白家一刀。捐款的事情，一定是她搞出来的。至于藏宝图，呵！我也从不相信，真的存在。怕全是她的计谋。若不然，怎么就那么巧，都在这一时间爆发呢！怎么就正好，恰好适合了她逃走呢！白老爷活蹦乱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都算计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现在瘫痪在床，曲氏又被关了起来，白家为了家产你争我夺，四分五裂。现在这样，更是别想算计过她的。这样性格的人，她根本不会听话，更不会吃亏。” “那您找她……” 沈淮的笑容，渐渐敛了几分，缓缓说：“没有人可以让我难堪！我不管她因为什么，都不行！” 秘书立刻：“我懂了。” 这个晚上，大家似乎都很忙碌，只有曲小西，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曲小西起床来到客厅，就看到小东和小北两个人正在喝粥，看到她起床，赶紧叫：“姐姐吃饭。” 曲小西好奇的看着桌上的馅饼和粥，问：“哪里来的？” 虽然他们两个男孩子经常下楼买东西，但是却不会自己拿钱走。 小东：“是黎叔叔送来的。” 曲小西：“黎大叔啊？” 一旁的小北喝粥点头，大眼睛圆溜溜的，他说：“黎大叔给我们送了饭，然后就去楼下房东姐姐家做客了。他说如果你醒了，就让我们叫他一下。他有急事儿。” 曲小西：“那行，你们去叫他吧。” 小北拍拍小东，说：“哥哥吃饭，我去叫人。” 他迈着小短腿儿，咚咚跑出去。 她披上毛衣，又洗了脸刷牙，正准备吃午饭呢！就看到黎经纪匆匆上楼，他眉眼都是笑意，客客气气：“高老师。” 曲小西：“黎经纪进来坐。” 她倒是完全没客气，直接低头喝了一口粥，随后拿起馅饼：“有什么事儿，您说。” 黎经纪：“是这样的，昨天那篇报道，反响很好。你知道的，这次的活儿，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咱们这边又想趁热打铁……” 曲小西：“行的啊，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写两篇。” 黎经纪赶紧的：“这真是太好了，高老师，我就知道您是最厉害的！你说，我也是读过大学的，怎么就没有您的水平呢？” 随即又立刻自问自答：“我看，这就是天分。有的人，天生就是天才；有的人，天生就不行。咱们两个，正好诠释了这一点啊！” 曲小西失笑，说：“你客气了。” 黎经纪：“高小姐，这次可要麻烦您了！还有陶小姐，您还得帮帮我，陶小姐这边，还想写两篇吹捧的文章。您看……” 曲小西：“行的呀。” 曲小西咬了一口馅饼，眼睛弯弯：“很好吃。” 是她很喜欢的馅儿呦！ 牛肉洋葱的，曲小西又咬了一口。 黎经纪：“你喜欢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曲小西是真的很喜欢吃这个馅饼，巴掌大的馅饼，她足足吃了三个。就这，还喝了一碗粥呢！吃撑之后，她靠在椅子上消食儿。 黎经纪：“正好我这过来了，我帮你们做晚饭，你们晚上想吃点什么？” 曲小西：“不用了的！” 黎经纪立刻严肃：“要的，这是必须的！” 他又看向了小东和小北，说：“要不，咱们三一块儿去菜市场？你们喜欢吃什么，大叔我给你们做。” 两个男孩子齐刷刷的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看他们想去，点头：“你们去吧。” 她的脚丫子就近踢了踢小北，说：“你带我的零钱包去。” 小北小豆丁软绵绵的：“好的呀。” 黎经纪立刻：“高老师，俩孩子不用带钱，这还有我呢！让他们拿钱，我哪里好意思呦！能为您尽一点心，我这心里可高兴了！您就让我表现一下吧！您不让我表现，我这心里才是七上八下的忐忑呢！” 曲小西真是哭笑不得。 她说：“我又不是不赚钱。” 黎经纪：“您赚钱是您的事儿，像您这么有水平的人，干别的也一样能赚钱。但是您指点一下我，就可以让我受益匪浅了。我从您这儿得了这么些个好处，做点小事儿都且应该着呢！您要是不让我干活儿不让我表现，我还担心起来了！您就当安我的心，您看行不？”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那好吧。” 黎经纪：“走走，咱们一起出去。” 小东和小北立刻：“好！” 曲小西含笑：“你们还是拿着零钱包，有什么需要的看着买。” 黎经纪领着两个男孩子一起出门，正好遇到对门的庞太太出来。黎经纪立刻：“哎呦，庞太太，走走走，一起买菜去！” 庞太太：“……” 庞太太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说：“您又来了啊？” 庞太太虽然爱好八卦，但是真心受不了黎经纪这个马屁精。 黎经纪：“可不是呢吗？我们这工作可不就这样，但凡有个新片子，这可就忙起来了。多亏了高老师啊，倒是让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你说这世上咋就有这么有才华的人呢！” 黎经纪：“走，咱们叫上许妈！一起去！” 庞太太：“我还不着急买菜……” “那咋不着急？一起吧，走，咱们唠一唠。” 他们说话的声音，慢慢的消失。 曲小西此时已经坐在了书桌前，认真的奋笔疾书起来。 黎经纪这边结算收入，一贯都是很大方的。所以曲小西也不耽搁，谁也不嫌弃钱咬手呀。 至于夸奖陶曼春，虽然没有看到今天的报纸，但是曲小西大概也想得到，如果演技和电影没法儿夸，那么肯定都是要夸陶曼春的长相的。如果大家都这么夸，她就不能这么夸了。 不然哪里还有新意？ 于是，曲小西开头就开始踩，以“噘嘴瞪眼干嚎”为主题，洋洋洒洒一大篇，只是话到最后，却又“不得不”承认，陶曼春纵然演技千万个不行，但是，长相却是真的无可挑剔。 她并不用什么华丽的词汇，甚至夸奖的内容都很少，但是偏偏，前后反差。 反而更是让这个“美”突出了许多许多。 这篇之后，她想了想，又以一个十分舔狗的身份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真正的赞美文章。大家都会赞美，所以她就要把姿态放到最低。就如同，同样是拍马屁。有的人隐晦的拍马屁，有的人就能让人一下记住。 而同样的情况，大家会对黎经纪印象深刻，还不是因为，他拍马屁完全不遮不掩，突破下限。 而曲小西这篇文章恰恰就是如此，从在电影院门口偶遇陶曼春开始，细细的描述她的所有的美，他完全没有看进去电影。因为见过陶曼春本人之后，他就沉浸在美里，无法自拔。 写完了营业文章，曲小西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如果她没有穿越，写出这样的文章是要被网友骂死的。你敢不敢更加虚假一点。 但是现在，在这样信息不发达，并且压根没见过各种套路的人面前，这简直是十分有用的了。 这是时代的差异，曲小西自觉收获了这份隐晦的快乐。倒是更加来了精神，倒是很快的又将两篇文章影评写出，不过却又与第一篇截然不同。 一篇尖刻异常，从这里，批评到那里，最后提出，因此文章与友人产生分歧，各自不同见底。很是希望，大家能够真诚的为这部电影打个分，看一看，到底是谁更对一些。 而另一篇，显然就是这个“友人”，他则是很真心的认为这部片子其实很好，虽然女主角不行，但是瑕不掩瑜。而且，这样的美人，也是能让人在看电影之余收获一份快乐的。 等下午黎经纪回来，曲小西已经写完了四篇文章。这样的速度搞得黎经纪瞠目结舌。 不过，他看过之后又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文章并不是仓促的应付之作。反而是让人很是动心。 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是他来看，那么他也愿意相信这影评上的内容，然后花几毛钱，去电影院看一看这部电影，到底是值多少分！ 他也想要打分。 作为一个宣传经纪，黎经纪在短暂的赞赏之后就看透了曲小西在文章里隐藏的小动作。她这样的做法，其实不是真的想要批评。想做的，其实是把人拉进电影院。 “高手！真是高手！”黎经纪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更好了，反正就是觉得，曲小西是的厉害。如若这人是自己的同行，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全无还手之力。 好在，她不是。 她不仅不是，还是自己的帮手。 黎经纪星星眼看着曲小西：“高老师，您说您都是怎么想到的啊！这脑子到底咋长得啊！同样是做人，这差距也太大了。” 曲小西点拨他：“如果你们想要营销一部电影，首先就要让他有热度。当然这种热度不能是一味地夸奖或者是一味的批评。要各种声音都有。声音大了，参与进来的人多了。就会变成全民参与，这样不管是电影的知名度还是陶曼春的知名度，都会一下子上来。甚至，你们都可以在每一家电影院门口设置一个投票箱。看完了的人可以在电影票上写上分数，投入其中。你们要鼓励，全民参与。” 当然，这个全民参与，指的是舍得花这个钱的人。 其实怎么说呢，现在穷苦的人家是真的贫穷，不管是怎么热闹，他们都不会花这个钱。但是舍得花这个钱，可看可不看的人，说不定就被拉进来了。 曲小西：“你回去仔细琢磨一下。” 曲小西再次一语点醒梦中人，黎经纪看她的眼光，简直像是看神。 “高老师，我我我……我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是了！这样，我先去做饭！” 黎经纪很快的窜到了厨房，曲小西笑了起来，又为他多写了两份稿子。 不出曲小西所料，最近街知巷闻最大的新闻，就是这部新电影。沪市几家电影院场场爆满，据说周遭苏杭，也是如此。更是有无数的读者写文章寄到报社，表白陶曼春。 自然，有些人喜欢有人讨厌，也有人觉得，是她的演技拖累了这部电影，反而是让这部电影从可以封神之作，变成了现在的“普普通通”。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人人都认可了陶曼春美。 照片美，但是本人更美。 虽然演技被人诟病，但是陶曼春却一下子就街知巷闻。就算是不看电影的人，也都知道，有一个长得最美最美的女明星。 其实说起来，陶曼春确实美，但是要说如同现在一样的高度，那肯定也没有。 不管什么时候，美都是一件很个人的事儿，总归会有不一样的眼光。 可是，架不住炒。 谎言说一万遍，都会觉得是真的。 更何况陶曼春本来就真的美。 电影卖得好，知名度高，美名广流传。虽然很多人说他演技不好，但是陶曼春这时一点都不在意了！ 这段时间啊，她这是春风得意。 车子停在富丽公司的楼下，陶曼春咚咚上楼，刚一上去，就有人迎上前：“春姐。” 陶曼春：“柏哥在吗？” “在的！您稍等。” 很快的，陶曼春就进了办公室。 杜柏齐的办公室在顶层，整个办公室富丽堂皇。杜柏齐坐在老板椅上，似乎正在看报纸。 陶曼春妖娆的靠过去：“柏哥，您看什么呢？” 杜柏齐没有抬头，视线还在报纸上，“看你。” 陶曼春笑了出来，绕到他的身后为他按摩，说：“写的如何？” 杜柏齐：“写的不错，我看，这人倒是十分仰慕你。” 陶曼春咯咯笑，说：“您吃醋么？” 杜柏齐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不达眼底。陶曼春见好就收，她探头看了看，说：“这一篇啊，这是电影厂黎经纪找人给我写的宣传。基本上这个版面，都是他找人写的。” 她乐呵呵的，说：“你看这写的十分仰慕，好像爱我爱的要死吧？其实啊，写这篇文章的啊，性别女。” 这么一说，杜柏齐倒是真的诧异了。 他扬眉：“女的？” 陶曼春昂了一声，说：“可不是么，据说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就前些日子那个来给电影评分；还有说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都是她！” 杜柏齐：“她这么说，你倒是不生气？” 陶曼春：“我生气什么？你没看他的话吗？不是每个人想当花瓶都当得了的。没有倾国倾城的脸，妙曼多姿的身材。称花瓶，都是对花瓶的侮辱。许多人啊，就算是瓷器，都只能做咸菜坛子。再说，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可是女人不就是美貌最重要吗？这分明就是夸奖我的啊！不过小姑娘啊，就是比大姑娘好。小女孩儿不会嫉妒，懂的实话实说，知道真心夸我。要是可着岁数大一点的，还不定怎么嫉妒我呢！虽然没见过，不过我挺喜欢她的。夸我的人里，数她最说实话。” 杜柏齐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缓缓说：“有点意思。” 杜先生请 这个秋天,整个上海滩热闹的不行。 一个是秋天里新上的电影热度斐然，另一个则是从春天就开始连载的小说《娱之逋尽仿舻脑嚼丛胶茫热度越来越广,被很多外地的报纸转载。 曲小西又多了几笔稿酬。 恰好,这两件事儿都与曲小西有点关系。 电影厂的新电影卖的盆满钵满，乐得老板合不拢嘴。陶曼春也一跃成为上海滩最火最有名气的女明星。势头强劲,无人能敌。 即便,她演技不堪入目。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电影卖座,她本人好看,这就可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而因为报上不断的夸奖,大家骨子里，就是觉得陶曼春可以称得上是沪上第一美人。 又或者，更甚一些，称得上是江南第一美人。 再大一点，影坛第一美人，国内第一美人。 这些都是不好说的，毕竟,也没有出去比过的啊！如若真的比一比,未见得，就一定是输了。 正因此,即便是陶曼春只是一个“戏子”，但是却艳名远播,真真儿称得上电影厂一姐。年底的聚会比较多，大户人家,无不以请到陶曼春登门参加宴席为荣。 而陶曼春的大火下，黎经纪也一下子就成了电影厂宣传经纪第一人。 许多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陶曼春能够一下子成为最火的女明星，电影能够成为票方史上最卖座的电影。与黎经纪的宣传紧密相连。 黎经纪最近也是因着这件事，春光灿烂。 不过饶是如此，他虽然得意，但是与人交往倒是没太飘。毕竟，他心里有数儿，这次能够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高老师的手笔。这声“高老师”真是一点都不白叫的。 一大早的，黎经纪就叫：“媳妇儿，你收拾好了没有！” 黎太太也是个富态的，她急匆匆出来：“你再等一下，我把礼物编个好看的花样。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 黎经纪：“对对对，你弄好看一点。” 很快的，黎太太搞定了一切，点头：“果真好看。” 黎经纪和黎太太有一双儿女，这一家子，倒是都差不多。长相富态。 黎姑娘是姐姐，今年十六七岁的样子，她摸着自己两个大辫子，说：“爸，真的不用我陪你们一起去吗？我们年级相仿，说不定能够聊得来。再说您晓得的，我可会说话了！说不定，我们能成为闺中密友呢。” 黎经纪看了女儿一眼，他认真说：“你可给我消停点！你看过她的那些文章了么？” 黎姑娘点头：“都看过的。” 正是因此，她才十分钦佩这位高小姐，就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厉害哦。可以一人分饰无数人。 “见字如见人，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如果她真的用心，一百个你她都能卖掉！而且每次花样儿还都不一样！你可给我老实儿点，别往她身边凑，不经意得罪人可就毁了。虽然高老师年纪小比较不计较小事儿，比较醇厚。但是我觉得她这人骨子里还是多少有些清冷的。不太喜欢别人跟他们家靠的太近。所以你干脆给我老实点。拍马屁的功力，你们可差得远了，是吧媳妇儿？” 黎太太：“可不是！走走，咱们走。” 夫妻二人一起出门，黎姑娘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糕点，一口吃下，自言自语：“我怎么就不会拍马屁了！哼！” 黎先生和黎太太两个人叫了黄包车，很快的来到了曲小西的住处，他们今天过来，除了给曲小西送这段日子的“费用”，还是来学发豆芽的。 黎经纪的收入，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 他们家也委实用不上这样的手艺，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说自己以后一定就用不到。学了不用和根本不会是两回事儿。再说，冬日里的小青菜价格一点也不低，虽说还是不如肉价，但是真真儿也挺贵了。一般普通人家可不舍得买！ 他们家如果学会了，冬日里吃菜方便省钱，拿出去送人都是送的出手的。 再说，这样拉近感情的机会，黎经纪可不会放过。 夫妻两个一同上楼，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楼上闹哄哄的咧。两个人对视一眼，来到三楼，就看到几个妇女正七嘴八舌呢。 庞太太听到上楼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是黎经纪，她说：“哎呦，你们过来了啊？这位是……黎太太？” 黎太太：“你是庞太太吧，我听我们家老黎提起过你。说你是高老师的邻居，人且好呢。就是八卦了点。” 庞太太：“……”有你家这样夸人的吗？ 庞太太：“呵呵。” 她转头就看向了曲小西，说：“妹子啊，你家有客人，我们就不在这边打扰你了。等我们回去按照你的说法试一试，有不懂的，再来向你咨询。” 曲小西含笑：“好的呀。” 几个太太纷纷跟曲小西告辞，不过看到黎经纪，脚步快了不少。 曲小西之前发了豆芽，一直都很成功。她自然不会主动去跟别人说。你来学吧。这样就算是帮了人，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这不，天冷了，他们才晓得。 一来二去，就过来学了。 曲小西也不藏私，其实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 大家学着，倒是都觉得挺好。冬日里小青菜价格可是一点都不低的。他们真是占了大便宜。有些不好意思，上门的时候也会提上一包糖果或者一点别的小菜，聊表心意。 黎先生和黎太太一同进门，环顾一周就能看到，房子很普通，家里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家具。 曲小西原来是想买一个沙发的，但是自从做了架子发豆芽，她这边也放不开沙发了，索性就这样。不过一进门，倒是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跟外面可是截然不同的温度。 一般人过得好，冬天里也烧的比较多，但是如同这么暖的，倒是没有。 至于她本人倒是穿着一件棉袄，衣服很新，料子也不错，看着轻灵如水。 黎经纪：“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贱内。” 曲小西：“黎太太您好。” 这夫妻俩，一看就是一对儿，真是十分的相似，都憨厚富态的外表。 黎太太立刻：“早就听闻高老师的大名，这百闻不如一见，见了我才知道，我家老黎形容的，不足万分之一啊！” 曲小西浅浅的笑，说：“你们客气了。” 黎太太：“我家老黎说您特别厉害，冬日里能发出豆芽，顶顶的聪明，我这一听，就忍不住了，您可千万别笑话我小家子气啊！这冬日里买点东西。真是太难了呀。” 黎太太跟黎先生一样，一进来就呱啦呱啦说个不停。 先是夸奖曲小西，紧跟着又夸奖这水灵灵的小菜，再继续就是屋里温暖又温馨。让她说来，这里没有一分不好。果真是夫妻，风格都是一模一样。 好在曲小西一贯都是个脸皮厚的，若是换个人，真的受不住的。 黎先生倒是见好就收了，他将自己公文包里的一个信封递给了曲小西，说：“高老师，这是这次的报酬。” 曲小西挑挑眉，按住了信封，伸手一摸就知道，信封里不是现金，也不是大洋，反而是长条形。 似乎是……金条？ 而且，是两根。 曲小西当着他的面打开看了一眼，问：“这次倒是比以往多。” 黎先生嘿嘿笑，解释说：“这次本来稿子就用的多。再说，我也该好生感谢一下您的。” 这肯定是比正常应该给的，多了不少。但是虽然多，从曲小西的贡献来看，又一点都不算什么了。所以曲小西拿的倒是挺心安理得的，她微笑：“谢谢您了。” 黎先生赶紧正色道：“都是应该的，真的不算什么。” 他挽了挽袖子，说：“来，咱们干正事儿，您给我们讲讲发豆芽。” 黎太太作势打她，说：“你看你这人，这还说正事儿呢。转头儿就想着吃。” 她与曲小西抱怨，说：“我家老黎这人，只有吃上最讲究了，旁的可都不行。”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哪里有一份画报，她立刻说：“你也喜欢看优格画报？我们全家都十分喜欢其中一个栏目，那是探访美食的。每一次读一读，觉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晚饭都能多吃一碗。可惜哦，优格画报每半个月才一期，看的十分不过瘾。” 曲小西笑而不语，并没有说，这个栏目正是她写的。 第一次收到她的稿子之后，那边专程跟她约了稿，每个月她都会寄过去两三篇稿子。基本上，从美食专栏赚来的稿费，曲小西也都会放在小东和小北那里，做“美食基金”。 现在堪堪，收支平衡略有盈余。 不过，他们倒也是品尝了几家还不错的店。 “哦对了，你看我，我这记性真是不好。”黎太太从包里拿出尺子，说：“来，我帮你量一下。” 曲小西挑眉。 黎太太：“我给你和你们家两个兄弟量一下身材，我娘家那边来了一批几样的羊毛呢子，最适合做大衣了。我来给你们做。” 曲小西：“不必……” 黎太太：“要的要的，你可要相信我的手艺，我没出嫁的时候，可是在老师傅哪里偷师过的。你且信我。” 曲小西依稀记得，许妈也这么吹嘘过，看来每个自认为手艺很好的妇女，都有一段偷师的经历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用来自夸的。不过曲小西与她又推诿了一阵儿，总算是答应下来。 推算着小东和小北该是休息吃下午茶了，黎经纪主动下楼将两个孩子领了上来。量好了才放他们回去。 要说这夫妻俩真是“契合”，两人来这么一趟，里里外外将曲小西家打扫了一通，又给她将晚饭做好，这才施施然离开。 曲小西送他们下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谢谢你们。” 黎经纪夫妻立刻齐刷刷：“这有什么可谢的。都是应该的，能为高老师做一点事情，是我们的荣幸。” 曲小西脸色微红。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几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子下车，他直奔曲小西面前，客客气气：“高小姐，我家的杜爷，想请您吃个晚饭。” 曲小西：“？？？” 她缓和一下，平静的说：“我不认识什么杜爷。” 唐装男：“富丽公司，杜先生。” 曲小西微微蹙眉，黎经纪一看，立刻上前：“大哥，我是电影厂的，正是我负责接洽高老师。我与陶小姐也是相识的。不知道，你们找高小姐，是有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唐装男：“高小姐，杜爷只是请您吃个晚饭而已。” 大概是看曲小西年纪小，顿一下，他补充：“陶小姐也在的。” 根本就不理会黎经纪。 曲小西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浅浅的笑，说：“行呀，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套个衣服。” 唐装男：“您请。” 曲小西转身就走，黎经纪夫妻到底不放心，准备跟她上楼。 曲小西倒是很恬静，说：“黎经纪，你们回去吧，不用跟着我。我想，就是吃个饭而已，也没什么的。” 黎经纪表情纠结，他低声：“富丽公司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原本愿意把高老师的事情说出来，完全是因为即便是不说，只要陶小姐想知道，富丽公司也能查到。他说出来，让他们知道写了这么多爱慕文章的人是个小姑娘，也省了杜先生心里不痛快找麻烦。 毕竟，陶小姐是他的女人。 有人觊觎他的女人，当大哥的总归不乐意吧！ 所以，他当时才愿意说出来。可没想到，似乎是给高老师惹来麻烦了。 曲小西停下脚步，侧眸：“他们能做什么？黎大叔，你真的想多了，其实没有什么的。我写了那么多文章夸奖陶小姐，杜先生好奇想要见一见，难道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吗？吃个晚饭而已，也许人家只是不相信，写文章的是个小姑娘罢了！我去露个面，证明一下你没有撒谎，不是挺好吗？” 她轻声细语：“我自己应付的来，你们回去吧。” 曲小西如同没事儿人一样，径自上楼。其实她心里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静的，不过就算是千万个不冷静，她也不是一个会外露的人。 曲小西叮嘱了一下哥哥弟弟，随后换了衣服下楼。 小东和小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倒是没有什么担心。 曲小西下楼，一出门，就看到黎经纪夫妻还没走，曲小西点点头，说：“走吧。” 唐装男：“……” 黎经纪夫妻：“……” 他们都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曲小西疑惑：“怎么了？” 唐装男：“没事。请！” 曲小西上了车，车子缓缓的开走，曲小西坐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好奇的问：“我们是去哪里吃饭啊？” 唐装男：“到了您就知道了。” 曲小西：“哦！” 她看着窗外的路，带着笑意说：“那我希望，是去临江饭店。” 唐装男细不可查的挑了一下眉，说：“你想去那里？” 曲小西点头，承认说：“对的呀，我一直都听说那里的饭菜很好吃，只是很贵。所以我没有去过。如果有人请客，我当然希望去那里呀。” 唐装男：“高小姐不至于差一顿饭的钱吧？” 曲小西笑眯眯：“那倒是的呀。但是，我家里还有好几个人呢！而且，还租房子住，总是要省一点的呀。我的目标可是在租界里买一个房子呢。” 她也来了聊天的精神，继续问：“大叔，我对上海的房间不是很清楚。您觉得，如果在租界买房子，需要多少钱啊？” 唐装男：“……” 这还唠上了。 他说：“看你要买多大。” 曲小西：“普通的小洋房呢？” 唐装男：“如果不大，十多万是够的。” 曲小西诧异睁大了眼睛，说：“多少钱？” 唐装男：“十多万吧。” 曲小西：“……” 果然，现代的时候我买不起房。 穿越了，我还是买不起房。 不管什么时候，老百姓都要被房子折磨。 曲小西怅然的感慨：“那么我今天回家就跟家里人说好，明天就定临江饭店。” “怎么？”唐装男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又转回来了。 曲小西：“反正，我一定是买不起房了，不如，吃一点呢。” 曲小西撑着下巴，说：“我大概真是高估自己了呢。” 唐装男浅浅的勾了一下嘴角，说：“你可以努力。” 曲小西理直气壮：“努力也要分怎么看，有九十分的人，努力一点点就可以达到一百。如果有五十分的人，付出同样的努力，只能六十。付出许多许多的努力，都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一百。而像是我这种十分的人，空有一身才华。不过我努力又有什么用啊，我在努力，能努力到五十就很累了。九十、一百，根本就不要想了。” “所以，就不努力了？”唐装男没忍住，问了出来。 曲小西更理直气壮，点头：“对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唐装男：“……” 司机：“……” 车子很快的到了临江饭店，在他们两个人无语的心情下，说：“高小姐，请。” 曲小西失笑，俏皮的眨眨眼：“还真是这里啊！我竟然没有猜错。你们带路呀。” 她笑着问：“我要怎么表现，才能装作是常来的样子？” 唐装男：“……” 他幽幽：“那就，不必了！” 他们平时出门也会偶尔招惹一些视线。不过那倒是跟今日完全不同。他们一进门，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目光，主要集中在曲小西身上。 曲小西自己毫无所觉的样子。 “高小姐，这边请。” 二人一同进入电梯，来到二楼。 曲小西跟着唐装男拐过弯来到包间，一进门，就看到除了杜先生还有陶小姐，还有一个穿着长衫的老大叔。 唐装男谨慎的介绍：“老板，高小姐到了。” 曲小西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落在了曲小西的身上。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小小的，短发软趴趴的贴在头上，待着一个毛线帽。身上则是穿着一个很肥大的黑棉袄，要说这棉袄是她父亲的，都是有可能的。 视线向下，就看到她穿着小皮靴。 “你们好。” 曲小西清脆的打招呼，大家的视线这才从她的衣服上移开。其实，真的不是曲小西故意，而是，她就是喜欢这样宽松又大一点的男盆友风的外套。 所以做棉衣的时候，她做了一件格外大的，不仅能在里面套衣服，也长到膝盖下。跟现代的男友风肥大羽绒服没有区别。但是，这个年代的人是不能欣赏这样的风格的。 大家做衣服，都喜欢正正好。 她这样，委实让人觉得，怪里怪气。 如果在大街上，有穷有富，她穿什么也都还好，但是在这样的地方不是，大家都体体面面。所以就显得她格外的与众不同。就像是一个突然进了城的土包子。 曲小西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们。 长衫老大叔笑了一下，很慈祥，说：“高小姐坐吧。” 曲小西：“好的呀。”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自己主动去挂在了衣架上，厚重的棉服下，她穿了一件的鹅黄色的毛衣与深灰色的长裤。虽然这衣服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好端端的，她的裤腿儿又扎在了靴子里，还是奇怪。 总的来说，让陶小姐来点评。 她真是没有一点审美可言。 曲小西不是短发，但是也不长，她在头发后面扎了一个小尾巴，兔尾巴那么短，却别了一个硕大的黑色蝴蝶结。 陶小姐：“……” 年纪小，就是可以胡乱打扮。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含笑说：“谢谢你们请我吃晚饭。” 杜先生笑了出来，他的手放在桌上，说：“大概三个月前，我就听说高小姐的名字了。不过，一直没有空。这不年底了，我这人不太喜欢把事情留着过年，所以就令人去请了高小姐。没有吓到高小姐吧？” 曲小西真诚：“其实有点吓到了。不过，很快就好啦！我估计，您一定是把我当成爱慕陶小姐的人了。想到这里我就不担心了呀。您见了我就知道，我才不会觊觎你女朋友呢！” 这样近距离看杜先生，他也没有戴帽子，就可见这人寸头，一身匪气。 就，很符合大家想象中的大哥！ “女朋友？”杜柏齐笑了一下，他扫了一眼陶小姐，陶小姐挑挑眉也笑。 “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不是的，其实我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有点忐忑。不过，想点别的就好了。实不相瞒，我其实一路都在想，会到哪里吃晚饭呢？”她翘着嘴角笑，说：“我早就听说这里的饭菜很好吃了。” 杜先生：“那不如上菜？” 他看向了唐装男，唐装男按了一下桌子，随后也坐了下来。 很快的，鱼贯开始上菜。 曲小西侧眸看着饭菜，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一派不谙世事女孩子的姿态。 “听说，高小姐在优格画报有个美食专栏？”长衫老大叔笑：“尝一尝，看一看值不值得写一写。” 曲小西软糯：“好的呀。” 曲小西专注夹菜，说来吃饭，就是来吃饭，十分的乖巧。倒是其他三个人吃的不太多。 “高小姐觉得，饭菜的味道怎么样？有什么要改进的么？”长衫老大叔慈祥的笑问。 曲小西：“很好吃的。大叔，虽然我写文章很行，但是我不是万能的呀，做菜我是不行的。我虽然会吹，但是做菜可称不上高手哦。指点不了你们啦。” 大家都好脾气的笑了笑。 曲小西：“唔，这个椰子冻吗？很好吃耶。”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曲小西：“嗯嗯。” 整整一桌子菜，这几个人都没有吃的意思，曲小西倒是真的吃饱了，就算一个尝一口，她都要饱了的。更不要说，好吃的她还吃了不止一口。 她吃完了，乖巧的看向了几个人。 总归，人家叫她来一趟，总归不会是为了看她吃饭。 “您叫我来，就这些事情吗？” 他们不提，曲小西自己提呀。 杜先生呵呵一笑，笑容一点也不真诚，反而像是冷笑一般。 曲小西抿着嘴，等待他开口。 杜柏齐点燃了一根雪茄，笑着说：“如果，我想让我百乐门还有俱乐部的生意好一些，写文章宣传，你觉得怎么样？” 杜柏齐盯住了曲小西的眼睛，曲小西想了想，说：“不、不怎么样吧？” 被这人盯上，如同被一头狼盯上，并不让人觉得舒服。 她声音弱气了几分：“这跟吹嘘电影是两回事儿呀。而且，电影能够炒起来也是因为陶小姐是真的很美。若不然，也不好炒呀。但是百乐门你怎么宣传啊！难道宣传谁好看啊！谁听你的啊。” 杜柏齐似笑非笑的盯着曲小西，曲小西小小声：“这样真的不好的。” 杜柏齐突然就笑出了声，他说：“靠着一支笔，一手将她炒作到这个地步，把电影炒的爆火。你觉得，我相信你是一个单纯的小白兔？” 曲小西认真：“我不是小白兔。但是，人总是有擅长和不擅长呀。写东西是我擅长的，我知道从哪方面找触角来写。你让我搞这个已经涉及经济领域了，不是我这个智商操作得了的。我如果能够知道怎么让那种地方生意更好，我就去做生意了，还用在家里吭吭哧哧的憋个辛苦钱吗？” 杜柏齐笑了出来：“辛苦钱？我倒是你这钱赚的挺好的。” 曲小西瞪大了眼，说：“我超辛苦的。” 杜柏齐突然就伸手，曲小西吓了一跳，不能就要后退，不过刚一动椅子。突然就反应过来，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可大的桌子呢。他是不可能碰到她的。 曲小西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杜柏齐说：“你别动。” 他的手掌横放，远远的，倒是正好挡住了她的脸，可以看到眼睛。 杜柏齐缓缓说：“只看眼睛，你有点眼熟。” 曲小西：“咦？那我像谁？我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看呢。” 这个时候，陶小姐嗤笑出声。 曲小西抠了一下桌布，一下又一下。 杜柏齐：“有点熟，但是想不到了。” 曲小西没言语，眨巴大眼睛。 杜柏齐突然问：“你的名字，怎么写？” 曲小西：“就是高若萱，若是……” “你写一下。” 曲小西哦了一声，她接过纸笔，直接签上了高若萱三个字。随即交给杜先生。 杜柏齐微微眯眼，本来就是小眼睛，倒是不怎么能看出来了。 他念出声：“高若萱。” 曲小西点头，轻声：“对哒。” 杜柏齐点了点纸张，又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乖巧坐。 好半天，杜柏齐突然说：“时间也不早了，老五，你送高小姐回去。” 唐装男几乎就没怎么吃饭，他起身，“高小姐，请。” 曲小西被他们这一出出儿闹得迷茫，不过很快的，说：“好的好的。” 曲小西裹成了企鹅，跟着唐装男出门。 走到门口，杜柏齐突然说：“高小姐。” 曲小西回头：“嗯？” 杜柏齐微笑：“如果高小姐的小说出版了，记得送我一套。” 曲小西一愣，随后爽快的答应，笑着说：“好的呀。” 她出了门。 杜柏齐将直接用打火机将手中的纸条点燃了，他看着已经快要烧烬的纸条，又用它点燃了雪茄。 陶小姐轻轻靠过去，依偎在他身边，吴侬软语：“柏哥，是有什么不妥么？” 杜柏齐笑容不达眼底，他说：“没有。不过，她的长相，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沈先生。”长衫老大叔开口，他说：“她的眼睛，长得像是沈先生怀表里的那个女人。” 杜柏齐恍然，说：“对！我说她有点像谁。不过，也只有眼睛像，如果看整体，就不像了。” “是的。” 陶小姐软着声音说：“上一次沈先生来上海，似乎要找一个什么女人。不过当时他儿子又惹事儿了。他时间太急了，最后放弃无功而返。你说，会不会是找这个小高姑娘啊？” “应该不至于，他一直在找他的初恋情人。我想，这一次也不例外。高若萱的年纪，不会是他要找的人。” 陶小姐：“那倒是，他要是稍微成亲早一点，孩子都跟高若萱差不多大哩。” 提到高若萱，杜柏齐点点桌面，说：“师爷，你怎么看她？” 被称为师爷的，正是长衫老大叔，他点评：“聪明人。” “什么聪明人，不过就是有些才华的单纯小丫头罢了！”陶小姐嘟囔。 杜柏齐扫了她一眼，陶小姐立刻露出笑面儿。 杜柏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见她吗？” 陶曼春轻声：“她能以一己之力做出这么多事情，你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因为这事儿跟我有一点点关系，您不放心我！您怕我以后因为相关宣传的事情继续跟她接触，被她坑了。但是，这不可能的啊，她虽然很善于写文章，但是你也看到了。真是一个小姑娘。现在您放心了吧？” 杜柏齐捏住了陶曼春的下巴，缓缓说：“曼春啊，我跟你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人。” 陶曼春轻声：“我晓得的，我知道您最疼我。” 杜柏齐拍拍她的脸：“我饿了。” 陶曼春立刻起身：“那我去给您下一碗面条。” 杜柏齐：“去吧。” 陶曼春踩着高跟鞋出门，消失在走廊。 杜柏齐嗤笑一声，靠在椅子上，说：“她可真能想，水仙花啊！这么自恋。老子只是想看看我的女神长什么样！” 师爷好脾气的笑，说：“真是想不到，常欢喜是一个小姑娘。如若不是亲眼见了她，我恐怕不能相信。但是见了之后又知道，她不会是假的。” 他们调查高若萱，意外的发现她是美食专栏作家水蜜桃，也是大众故事《娱之逋尽返淖髡叱；断病Ｈ绻说水蜜桃，他们倒是不在意，但是没想到，她还是常欢喜。 要知道，他们可都正在追《娱之逋尽纺亍 上海滩，谁又不知道这个连载呢！ 再严肃的人，都能被逗笑。 饶是杜柏齐这样的人也每每都会被逗笑，实在是完全猜不到，她下一步如何发展。只想一直追下去。他并没有从报社特意的打听常欢喜的身份，但是隐约间却是知道的，常欢喜是一个女人。 现在看，哪里是什么女人，分明就是个小女孩。 “我一直在想，常欢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今时今日看见，突然有一种感觉，就该是这样的人。”杜柏齐点评曲小西，说：“聪明，有才华，还有几分小狡猾。” 师爷对此十分认可，他说：“确实狡猾，她今天的很多表现，都是有心为之。她不想跟我们有更多的牵扯，所以把一个单纯有点小聪明的姑娘表演的入木三分。这样的人设，符合我们的想象，也不会引起我们的兴趣。说句实在的，这演技可比陶小姐更好了！更有甚者，我敢肯定，她本名不叫高若萱。” 在这一点上，杜柏齐也是这么想，他说：“对，虽然她处处表现的都很自然，但是倒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们这样的人，接触太多三教九流，太懂了。 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那还要调查一下她的背景吗？” 杜柏齐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摇头笑着说：“不必了！” 他缓缓说：“我想，可以留一点悬念。” 翻书，也不一定要立刻看到结尾。 师爷：“好的。” 曲小西就算是精明到窜天，也想不到，其实杜柏齐想要见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常欢喜”。甚至，见完了之后，她也没有了然，他们见面的原因是因为这一点。 她下了车，与唐装男摆手：“大哥哥再见。” 唐装男嘴角抽搐一下，这一路上，她聒噪的可以。 曲小西进了楼道，就看蓝小姐的房门开了，曲小西侧身看过去，竟然是黎先生，他看到是曲小西，松了一口气，说：“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儿吧？” 他和他太太一直都等在这边，也不好去两个小孩子的家里，只好厚着脸皮待在蓝小姐这边。 曲小西摇摇头，说：“没得，不用担心，我吃完饭就回来了。” 她笑眯眯：“谢谢你的关心。” 黎经纪：“你没事儿，我们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如今倒是好了！那看来，八成还是因为你写了太多恭维陶小姐的话，这都怪我。” 曲小西：“没关系的呀，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有寒暄了几句，黎先生和黎太太这才放心出了门，蓝小姐也出来拍拍她，说：“上去休息吧。” 曲小西点头：“好的呀。” 她咚咚咚上楼，刚上来，就看到房门开了，小东和小北两个人的脑袋都探出头，叠在一起向外看。 曲小西：“你们怎么开门啦？” 小北软糯：“听到你的声音了。” 曲小西进门，笑嘻嘻：“我今天被请客了哦！是去了临江饭店，他们家的饭菜，有几个特别好吃。真的超棒哦！我们找一天，一起去吃好不好？” 曲小西还没进门，就呱呱呱起来。 小东：“好！” 小北也跟着好，两个人拉着她进门。 曲小西并没有详细解释今天的事情，只是说：“今天我跟一个超级厉害的大佬一起吃饭，心里还挺担心的呢！不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吃的特别少。” “好吃还吃得少？” 曲小西：“是的呀，看样子是不饿。” “真浪费。” 曲小西点头：“可不是呢。” 她看看时间，说：“呀，还有几分钟，快来不及了，我要赶紧洗澡。” 热水的时间，马上就要过了。 曲小西也不聒噪了，立刻窜到了卫生间。 热水淋在身上，曲小西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所有的事情。很认真的盘了一下，确信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的疏漏。 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卖首饰的人是她； 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从奉天来的曲知婵； 只要不知道这些，其他的事情重要吗？ 并不重要的！ 妥妥！ 曲小西放下心来，哼起曲子…… 年前购物 杜先生的邀约,不仅让曲小西心里有些忐忑，连黎经纪都因此忐忑了几日。毕竟，也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在,时间是最能让人放心下来的。 因为这样的插曲，开始的时候曲小西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几天过去,什么事情也没有,曲小西慢慢平静下来。 仔细想来也是,她又没有干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其实就算她是个男孩子,都没有关系，不过就是赚个钱罢了。又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好像，那位杜先生要见她，真的就是因为她给陶小姐写了文章。至于其他的关系，一点也没有。当然啦，她的两个马甲，也是都泄露了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如果想要隐瞒,也不会一点都不遮掩,反正她的文章，都是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她这人胆小,是不会沾染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暴露了,曲小西也是很坦然的。 随他去吧！ 日子恢复平静，也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圣诞节。这个时候可不像后世，满街的铃儿响叮当,十分有过节日的气氛。这个时候是真真儿没有的。 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圣诞节是什么。 大家更在乎的是，马上就要元旦了，转眼就要翻过年了啊。 原本，曲小西也是没有想到这些的，还是蓝小姐先提起，曲小西这才想到。 曲小西是个小财迷，既然想到马上就要到圣诞节，自然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她写了两篇有关圣诞节的文章，投递了出去。当然，她这次的稿子是偏科普向的。 与大家讲一讲，什么是圣诞节，还有演化的小故事。 原本曲小西还想在平安夜当晚定了一家餐厅，打算带哥哥和弟弟去见识一下。但是她实际上问了才晓得。真正比较有圣诞节气氛的几家餐厅，要么被人包场了。要么就是满员了。 像是他们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又不是常客，根本订不到。 至于一些没有圣诞节氛围的餐厅，那可在家又有什么不同呢？ 好像根本没有的。 所以曲小西只得放弃了。 虽然餐厅没有订上，但是稿费倒是如期而至。让人多了几分快活。 没有什么，比钱更让人觉得心安和快乐了。 虽说圣诞节是不能过的，但是今年过年早，转过年一月中旬就要过年，所以曲小西干脆决定领着兄弟两个一同去买年货，即便是家里只有三个人，也是不能缺少年货的。 想他们刚来上海的时候，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但是现在已经攒下一点点东西了。 上海的冬天，跟奉天的冬天完全不一样，暖和了不少。但是，这边又带着一点点的湿冷，让人格外的不舒服。曲小西每次出门，都是大棉袄二棉裤，可不讲究那些美。 如果美就得冷，那么她还是选择暖吧。 只不过，他们今天打算去百货大楼，这就不能这么穿了。他们如果敢这么穿，那么是别想进门了。百货公司的印度迎宾小哥，那可是想到的气势汹汹。 好像没有穿一身好衣衫，就不配进门。 曲小西换上玻璃丝袜与旗袍，又套上了呢子大衣。 人靠衣裳马靠鞍，原本还只称得上是好看的小姑娘瞬间就如同富贵人家的小姐了。她拿出蛤蜊霜擦了手，又叫：“小哥哥，小北。” 两个人已经都各自换好了衣服，眼看曲小西将蛤蜊霜递过来，也都分别擦了手。熟门熟路。 小东抬起手，闻了一下，开心说：“香香的。” 曲小西：“出门戴上手套。” 也不怪她碎碎念呀，他们三个去年都是在白家过的，白家是恨不能把他们当做丫鬟小厮一样作践的。或者，比丫鬟小厮还不如。毕竟，他们年纪都很小，干活儿根本不行。他们可不就可着劲儿作践他们。那些丫鬟小厮婆子的，更合适欺软怕硬。知道主人家不喜欢他们，就恨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们。 北方又比较冷，一个冬天下来。他们三个的手脚都冻得不能看了。 小北年纪小，身体也弱，更是冻伤了，有点不像样。 今年一入秋，天气刚冷，曲小西就警惕起来。三兄妹都保养的很仔细。 听说，这种冻疮如果不小心，以后就很容易每一年都复发，越是年限长，越是不好养。他们只是一年，都是好一些。 南方虽然湿凉让人不舒服，但是到底没有北方冷，他们自己又格外小心，宁愿费些柴火也不沾凉水。更是听从许妈的建议，搞了一些不知道叫什么的甘草每晚泡手泡脚，洗过之后擦好蛤喇霜。 保暖做的好，平日里补品也吃得。 所以，几个孩子倒是都好好的，谁也没有复发。 不过就算这样，曲小西每次出门，都会全副武装。 三兄妹一同下楼，正好遇到许妈出门买菜。乍一看到他们收拾的这样体面，还惊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这是去吃酒席？” 不过又一想，也不对，他们不是本地人，哪里有什么酒席可以吃。 曲小西：“不是的，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我打算去看看买点什么。您晓得的，那百货大楼如果不穿的体面点，他们哪里会让我们进去啊。”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了。 许妈心有戚戚焉的点头，承认：“这不错的。” 曲小西给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儿，说：“那我先走啦。” 许妈：“去吧。” 紧跟着，她又问：“我去菜市场，有什么要捎回来的么？” 曲小西立刻：“如果方便，您帮我捎点排骨回来吧。” 排骨可不是每天买都有的呢。 许妈：“好嘞。” 曲小西赶紧的掏钱，许妈拦住他：“不必不必，还不一定能不能买到。如果我买到，回来再给我就是。” 几个人一同出门，曲小西他们今天都穿的体面，索性拦了黄包车过去。三个人一起有些拥挤，不过这样也不少见，黄包车夫都见怪不怪的。下车的时候多得了一点车资，心里还格外的高兴咧。 说起来呀，曲小西还不是第一次来这边呢！ 她其实之前来过一次，不过因为穿的比较朴素被拦住，最后不得入内。不过曲小西倒是没像一般的穿越女那样。打脸啪啪，不让进就不进呗。 反正也不是必须要买什么。 又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儿，如果这样的事儿都要生气。那么在这个时代，那么可就气不过来了。 当然了，这一次他们几个颇为体面，印度迎宾倒是恭敬的拉开了大门。 所以说，真是一个相当人靠衣裳的时代了。 这时能进百货大楼的柜台，都是相当的“高档”，处处透着时髦与昂贵的气息。大概是年底的关系，这边人倒是也不少，三三两两，可见富贵。 小东：“妹妹，我们去哪里？” 他好奇的左看右看，有点点的拘谨，不过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忍不住张望的。 而一旁的小北则是认真的抓住了曲小西的衣袖，紧紧的抿着小嘴儿，似乎生怕走失了。 曲小西：“走，我们每个柜台都逛一逛。” 既然是来逛街的，当然是要好好的看一看啊！ 怎么说呢！曲小西其实也乐意带哥哥和弟弟来这样的地方多转一转，就当做开拓眼界了。虽然小东和小北现在好像渐渐的活泼起来，但是有些时候，她是能感觉到他们心底的小担忧和依赖的。 就像是，小东不敢一个人坐黄包车。小北从来不会自己去外面玩。 白家的经历还是让他们不是那么有安全感。 也许他们长大了，就不会这样。可是现在还小的时候，他们自己心里都是怕怕的。基本是他们不想承认，曲小西也看的出。而小时候的性格培养是很重要的。 曲小西不想他们养成对她过分依赖。这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她会指挥二人做许多事，也会带他们来一些这样的地方。 树立小孩子的自信心，任重而道远呀。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说：“我们先去那个柜台看看？” 曲小西想到家里的护肤品似乎剩的不多，主动来到这个柜台。这个柜台是一位年纪不算很大的柜哥，说起来，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柜姐，所有的柜台。都没有女性工作。 要么柜哥，要么大叔。 别看偶尔报纸上也叫欢实，什么女性不应依附于男子。但是放屁咧！ 嘴上说的是千万个好听的，但是各行各业，根本没有给女性太多的机会。 曲小西来到柜台，柜哥立刻得体的招待：“小姐您好，您想看一看什么？我来为您服务。” 曲小西看向了柜台，竟然惊讶的看到了香奈儿。 香奈儿香水精致的瓶子放在玻璃柜台里，显得愈发的高档与精美。 想一想也是了，她隐约记得这是一几年就有的品牌。现在已经是三三年的十二月末，它存在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倒是没想到这个柜台里就有卖。 看样子这个柜台是卖舶来品的。 柜哥察觉到曲小西的视线，为她介绍：“这是舶来品，是国外鼎鼎有名气的牌子香奈儿。留香长久，香味宜人。许多太太小姐都十分喜欢，称赞味道令人流连忘返。” 曲小西点点头，香水虽然很好看，但是她倒是不太用的。 她问：“我想要护肤品，你能为我介绍一下吗？” 柜哥立刻露出八颗牙微笑，十分得体：“如果您喜欢刚才的香水，它同个品牌还有护肤品，也是极好的。卖的也相当不错，品质细腻丝滑，味道香而不腻。长此以往用下来，看着就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如果是在现代的，大抵就要拿出来试一试了，不过现在倒是没有这样的。这样的舶来品都摆在精美的柜子里，透漏着“我很贵，我超好，快买我”的架势。 曲小西又看向柜台里其他的化妆品，这才发现这个柜台全是舶来品。 一些前世十分耳熟能详的大牌子都在其中，闪烁着光芒。 曲小西：“你把这几款，都拿给我看一下。” 她的手指点向了柜台，柜哥微笑：“好的。” 明明包装外面还有一层塑封，他仍是戴上了白手套，随即将盒子放在了柜台上。因着他的小心翼翼，曲小西倒是也没有动手，反而是微微低头，看了一下几个盒子，似乎是在看上面的英文。 柜哥主动将她看的盒子拿起来，让她看的更方便许多。 这可不是因为这时的服务多么好，而完全是因为，敢来这样的地方，并且落落大方看货的。绝对都是买得起的，若是买不起，恐怕连靠近都不敢的。 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行径，但凡是有客人，即便是衣衫普通一些，也都尽心尽力。 曲小西看了半天，选中了一款保湿功效的，她现在年纪还小，转过年才十五，完全不用功效太强。她点点其中一瓶香奈儿，说：“这个怎么卖？” 柜哥：“小姐，这一瓶是拾元。” 一瓶上海雪花膏，价格一块五。还比他多一倍的量。 可见这舶来品，就是比较昂贵。 曲小西点头，又问：“保湿霜就这么些么？有没有适合男孩子和小朋友用的？” 柜哥看向小东，含笑：“有的。” 这三人一看就是一家人，长得很像了！ 他将玻璃柜第二层的几瓶霜逐一拿出来，说：“这几瓶也很好的。像是这一款，这一款主打保湿滋润，冬天里许多小公子都会前来购买。价格也是拾元。” 随后又点向为数不多的三个瓶子，“这几瓶都是比较适合小孩子，这一瓶比较好一些，也比较贵一些，是宝宝霜。” 曲小西一样要了一瓶，三个人都有。 她又拿了三个润唇膏，冬日里的家里烧炉子比较多，嘴巴干干的，润唇膏很必要的。 柜哥十分谨慎的用纸包好了，随后放在精美的手提袋里，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提供这样华贵的包装。曲小西买这六样东西，就花掉了小四十。 而且，这种东西，都不是可以用到地老天荒。这样一小瓶，每日使用差不多也就三个月的功夫就可以用完。少不得要再来购买，所以柜哥态度极好。 “欢迎下次光临。” 曲小西将袋子交给小东，说：“小哥哥你来拿，好不好？” 小东立刻点头，说：“好！” 他是很愿意做事情的。 三兄妹继续逛，楼上楼下，各个柜台都不放过。别说是小东和小北了，就连曲小西都涨了好大的见识，这里真是奢华的厉害。各个柜台，无一不精美。 曲小西原来觉得，自己攒了半年的钱，手里现在有两千多块，已经很多很多。 可是逛街下来才晓得，如果真的想要买东西，恐怕是一只瑞士来的手表。这些钱就不够了。 不过纵然如此，如果不买这样昂贵的东西。他们的购买力还是相当的可观的。她还是认真细致的逛了一圈，在女士内衣柜台，买了几件成品的内衣内裤，这大概是整个商场唯一用了女店员的地方。随后，曲小西又给了哥哥弟弟钱，两人手牵手去男士柜台为自己买了一样的换洗。 这东西，也只有百货商场才没有得卖。 普通的成衣铺子都不太好意思直接卖。一般人家都是自己做，但是曲小西针线活很一般，根本不太会。而且她也不太愿意做这个。所以自然是买现成的更好。 兄妹三个又各自买了新年的衣服，彼此有商有量。不过买东西这种事情，最是上头了。买的时候还不觉得，到最后，三个人都是大包小卷的。 他们买了好些个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平日里不觉得，逛街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个也需要，那个也需要。到最后，大包小包。 而且，真的越逛越累。 他们呼呼喝喝的逛了一天，回到家之后累的都躺在各自的床上，不想起来做饭了。三个人买的东西都放在桌上，乱糟糟的也没收。曲小西碎碎念：“如果有外卖，就好了。” 不过啊，这就是痴心妄想了。 没有，真真儿的没有。 作为家里唯一的“大人”，曲小西挣扎着坐起来，叫：“小东小北，都不许偷懒，给我起来帮忙。” 他们家可没有她做晚饭，他们还休息的道理。 要干活儿，就大家一起！ 两个小孩子也都苦哈哈的爬起来。 曲小西有碎碎念的习惯，小北耳濡目染，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小话痨本来就话多。还碎碎念：“我好累哦，如果有人给我们送饭，就好了。” 小东看看妹妹，又看看弟弟。 他挠挠头，反问：“你们觉得还有这样的美事儿吗？” 曲小西：“哼！” 曲小北：“哼哼！” 小东：“？？？” 曲小西惆怅：“晚上我们吃简单一点的吧。我们……” 正说话呢，就听敲门声响起。 曲小西来到门口，是对门的庞太太，她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看到曲小西，笑了一下，说：“我们家今天买了咸鱼，煎完味道还不错，送一点给你们尝一尝。” 曲小西瞬间感动，这个时候，有人送吃的，最好啦！ 她握住了庞太太的手：“谢谢您哦。” 庞太太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说：“这有什么，邻居之间，不过都是小事儿啊。” 再往后一看，就见大小两个男孩子也都感激的盯着她，真是让人――迷茫。 她疑惑：“你们今天不是出去买年货了吗？” 许妈知道，全楼都知道了。 他们这个小楼，根本没有秘密。 曲小西：“是的，可是逛街真的好累啊！” 庞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感慨到底是个小女孩儿。这就不能体会逛街的好处。就算是什么都不买，那都是极为快活的。她失笑一声，说：“我看你们恐怕也没有什么精力做饭，我那边蒸了饼子，给你们拿三个过来吧。” 这样一说，果然曲小西的眼睛又亮了。 “谢谢您！” 她再次抓住了庞太太的手，庞太太：“握手就大可不必！没得这么客气的！都是应该的。” 庞太太很快的去而复返，她的饼子不小，巴掌大小，三个也是够吃了。 自从曲小西教了大家冬天发豆芽和养小白菜，楼里的人就跟她多了几分来往，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多少会给她送一些。 曲小西收了庞太太的咸鱼和饼子，终于不用做饭了。 她感慨：“我们运气好好哦！” 她将买好的东西挪了位置，正要吃饭，敲门声又响了，曲小西再次起身，这次是楼上的王太太，她说：“我刚听说你这边累个够呛没有精神做饭，我这边今晚也没做什么好菜，只炒了豆芽。不过，吃了咸鱼，换个口味也是可以的。” 曲小西刚坐下没一会儿，敲门声再响，是楼下的许妈，许妈说：“今天肉摊子没有排骨，我就没有着急上来。我今晚炸了肉丸子，来，给你们送一碗。” 许妈走了，曲小西松了一口气坐下。 只是刚一坐下，敲门声再响…… 没一会儿的功夫，曲小西的桌上已经六个菜了。 曲小西来来回回，觉得自己更累了，不过，她看着桌上的饭菜，说：“这些菜，我们可以吃到明天了。” 小东笑眯眯：“这些邻居真好。” 小北立刻小神秘的说：“因为姐姐教了他们发豆芽呀，我都知道的。” 曲小西笑呵呵，问：“呦，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小北挺胸，认真：“我真的知道哒。” 他认真：“我还知道呢，楼上的王太太他们家会把吃不完的豆芽还有青菜拿到外面卖。我还知道哦，小石头他们家也收这些青菜呢！他每天去电影院上工，会带到电影院那边卖。好像，生意还挺好的。” 小石头就是租了五楼仓库的一家四口的儿子，其实他只比曲小西他们小一岁，但是可能因为营养不太好，所以看起来才十来岁。 曲小西：“他们愿意卖是他们的事情呀，跟咱们没有关系。” 小北歪头问：“姐姐教给他们的，他们却用这个赚钱，都没有告诉姐姐。” 曲小西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儿，我早就想到了，并且，并不在意。既然我教给他们就该知道他们有可能会这样做啊。既然我当时愿意教他们，这东西就是他们自己得了，他们愿意教别人，还是自己卖钱，都是他们的事儿。咱们没有权利管的。这也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看呀，现在世道这么乱，咱们没有能力帮许多许多人，但是只做一点好事就能让别人生活的好一点，那么又有何不可呢！如果我们穷的靠这个安身立命，那么不想告诉别人，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既然不是这样。这对我们不重要，把这些教出去也没有什么。他们生活好一点，我们就相当于变相的帮了人。帮人也不必要图什么的。如果想要图什么，那么一早就说清楚。如果不需要说清楚，那么就永远不要因此不高兴。而且，我们住在这里，难道只能有我们一家条件好吗？大家生活在世上，没有人可以完全不跟别人接触的。我们独好，说不定只会惹来别人的嫉妒之心。其实想要更安全一点，最好就是，差不多。最起码是大家心里的差不多。大家都差不多，别人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呀。” 曲小西认认真真的剖析给两个男孩子听。 每一件事，只要他们问了，她都会讲的很详细。现在说得多了，他们懂得多了，以后就会独立思考了！ 小东挠头，轻笑说：“好难哦，我都没有怎么听懂。” 曲小西：“没听懂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大概意思就可以了！以后慢慢的，你就会懂得更多的。” 小东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我会乖，以后我会懂得更多。” 曲小西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哥哥的头。 她侧眸看向了小北，问：“那小北呢？小北懂了吗？” 小北点头，眼睛亮晶晶：“我懂了，大家都有钱，就没有人盯着我们了。”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是这么个道理，那么前边的呢？” 小北：“我也懂了，要么不说，要说了，就别管别人下一步要干啥。” 曲小西伸出大拇指，小北立刻抿嘴笑了起来。 小北认真：“姐姐，以后我有不懂，都会问姐姐的。” 曲小西点头：“好！” 曲小西：“那么，可以继续吃饭了吧？” 小北：“可以的呀！” 敲门声再次响起，曲小西瞬间趴在桌上，说：“我不想起来开门了！” 小北立刻起来：“我去。” 他来到门口，门口竟然是小石头，他递了一个袋子过来，说：“我家买了冻梨，给你们几个尝一下。” 又将今天的报纸递给小北，说：“这是今天的报纸。” 小北立刻：“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拿钱。” 他从小钱包里抠出钱，随后交给小石头，说：“谢谢你的冻梨。” 小石头笑了出来，说：“不用谢。” 他迟疑一下，问：“高姐姐在家吗？” 小北：“在的，你进来说。” 小石头一般不太进来的，不过大概也是知道他们逛街很累了，到底还是进了门。 “小石头坐呀。” 虽然住在一个楼里，但是小石头从来不将曲小西当做和他们一样的人。人家是读书人。 他摇头，说：“不用了，高姐姐，我就是想问问，你家的菜能吃的完吗？” 曲小西：“？？？” 小石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说：“楼里大家都发豆芽，总是有一些多的，我就收了在电影院的门口卖。效果还挺好的，如果你们家也吃不完，我一起拿过去卖！” 他又赶紧解释：“我卖多少钱就给你们多少钱，不赚你们钱的。” 他们家多了这个卖菜的营生，就是靠着人家教他们，现在自然不好又从人家身上赚钱。白眼狼都没有这么干的。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我们家确实吃不完。” 开始的时候还能送给邻居和陈编辑黎经纪，后来她分别教会了大家，大家都自己在家搞起来，也就不会来拿她的菜了。曲小西这边的菜，确实很多。 她说：“卖是可以的，不过你收别人家什么价钱，就收我什么价钱。我不会让你白干这个活儿的！要是你不同意，我就不卖菜了。” 小石头：“可是是你教给我们……” 曲小西：“这是两回事儿，我不能让你白白给我卖菜，一分钱都不让你赚！没得这样的道理，再说。” 她笑了笑，说：“你看，我们这一桌子饭菜还有冻梨，都是你们送的呀，我也没有白教你们。” 小石头：“……” 曲小西：“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卖了。” 小石头：“那，好吧。” 他认真的看着曲小西，说：“谢谢你。” 曲小西：“谈不得谢，该说，合作愉快。” 她笑了笑，说：“正好今天的菜该割一茬儿了，不过我们是实在没有力气了。不如，你来？” 小石头立刻：“我来。” 小石头干惯了活儿，动作很快，他收完了之后说：“我去楼上拿秤。” 虽然她并不靠着卖菜赚钱，但是曲小西也确实不舍得把菜扔掉。 她靠在椅子上，翻开了报纸，小石头拿过来的是申报，申报一般内容不会那么花里胡哨，比较正式一些，有些新闻，那边时效性也比较好。 一如既往，最近没有什么太多事儿。 不过，她翻看报纸到其中一版，手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寻人启事。 “姐姐。你看什么？” 曲小西抬头，说：“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不过在看照片，倒是不认识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长得十分好，唇红齿白，眉目秀气，一身小西服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是一个小男孩儿。” 小北和小东两个人都凑上来，纷纷摇头，“不认识。” 两个人虽然已经学了好几个月的字，但是很复杂的还是不认识呢。 曲小西：“沈桉淮。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两个男孩子再次摇头。 曲小西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但是要说认识，真是记忆力完全没有这个人呀。她又仔细看了看照片，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男孩子。 曲小西：“真是奇怪，我的记性这么差了吗？” 小北：“这个小孩子是走丢了吗？” 他最怕的就是，跟哥哥姐姐走散了。如果只剩他一个人，他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曲小西看向了下面的报道，摇头，说：“不是走散了，是离家出走。” 她补充：“还是从奉天离家出走。这小孩儿厉害啊！” “那么远！”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他爸爸叫沈淮，这家子倒是有点奇怪，当爹的和当儿子的，名字就差一个字儿。哎不是，为什么我觉得沈淮这个名字也熟悉呢？” 此时，小北已经瞪大了眼睛，他气哄哄的说：“我知道沈淮！” 曲小西：“！！！” 她惊讶的看向了弟弟。 小北：“我知道沈淮！他就是那个要娶姐姐的大坏蛋。” 这么一说，曲小西霍然想到，怪不得熟悉啊！原来是白家曾经提过的沈先生。 她立刻再次看向报纸，报纸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寻人启事，如有见过他的，可以联络沈先生。至于其他，并没有的。 曲小西皱紧了眉头：“他们也来上海了吗？” 自言自语一句，又晓得自己说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完全不会有人给她回答的啊。 “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搭理我们。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不过不要暴露自己本名。”她叮嘱了一下两个孩子。 在这件事情上，小东和小北都很谨慎的，虽然他们都很小，但是也是听得进去话的。而且，当初有多难才从白家逃出来，他们心里都有数儿的。 正是因为有数儿，才会更加谨慎。 “我们都会小心的。” 曲小西点头，若有所思。 小北嘟嘴，说：“他家的小孩子，一定是因为他总是娶后娘，才离家出走的。” 曲小西：“？？？” 她含笑问：“你又知道，是因为这个？” 小北点头：“当然！我都知道了，他要娶你做八姨太。” 曲小西：“！！！” 她都不知道，是要去做八姨太，小北就知道了？ 曲小西发现，她弟弟八卦王的属性，果然不是来上海才养成的，她说：“那你说说，你都知道多少？” 也许，她知道的还没有她弟弟知道的多。 怎么说呢？ 还没走之前，曲小西根本就不想了解沈家的情况，沈家是什么情况，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反正他都会逃走的。所以她的精力根本就没有放在那边。 多少都是不在乎的。 她最最重要的事情，是研究逃走的事情。 至于逃走之后，都已经逃走了，她跟沈家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必要多问他们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些，所以现在如果详细说起来。曲小西对这一家子竟然一无所知。 曲小西一无所知，但是小北倒是一副“了然在心”的架势。 他说：“我都听白家人说了，那个沈淮，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比他年纪大的女人，是他们家收养的。他们谈恋爱，后来不知道怎么，那个女的就失踪了。他后来娶的人都很像他的初恋情人。只要有一点点像，他就会把人娶回家，根本没有真心。等年纪稍微大一点点，不太像那个初恋情人了，他就会把人赶到郊外的大院子里，任由人自生自灭！就是一个大坏人，特别坏的大坏人。” 小北不懂什么叫初恋情人，但是大概知道，可能就是喜欢的人。 小北眼睛瞪的大大的，十分的愤怒：“他们白家的人，还故意说给我听，故意吓唬我！他们说你只是因为眼睛长得很像那个人才会被看中。就算是嫁过去，也就是为白家谋得利益，但是没有多久，你就会被抛诸脑后，就会落得悲惨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白家那些人好坏的，他们明明知道他最担心姐姐，还是要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姐姐昏迷了，他一宿宿的睡不着，觉得好怕。他不要姐姐嫁过去，也不要姐姐死！ 曲小西感觉到小北的害怕，握住了他的小爪爪，说：“小北不怕，他们就是坏人，故意吓唬你的！姐姐在呢。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咱们的。” 小北闷闷的嗯了一声，说：“那家人，坏透了。” 曲小西点头：“对，坏透了。” 她离开之后没有在提过这些事儿，倒是不知道，小北心里还装着呢！ 她轻轻的拍着小北，说：“小北不怕，白家人那么坏，他们的话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我们都已经离开了，既然离开了，一切就结束了。” 小北靠在曲小西的身边。 他仰着头，说：“我总是好担心。” 他小手儿搅在一起，低声：“我梦到哥哥姐姐都死掉了。” 曲小西戳他白净的小肉肉脸，说：“我们明明好好的，你要担心什么呀？你个小笨蛋。” 小东也靠过来，学着曲小西的样子，戳他的脸蛋儿：“你个小笨蛋。” 小北羞涩的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曲小西：“没事！一切有我！” 她微微扬起下巴，说：“我可能干了呢！” 她睨小北，说：“下一次做梦，要在梦里把我幻想成女超人哦！” 小北：“什么是超人呀？” 他都没有听过。 曲小西：“就是，超级厉害的呀。” 她张牙舞爪：“可以打败所有坏人，拯救世界。” 小北：“……哦。” 他的姐姐，有点爱吹牛。 小东看看妹妹，又看看弟弟。 他凑到了小北身边，小声的问：“妹妹是不是吹牛了？” 小北露出小米牙，笑嘻嘻：“看破不说破！” 曲小西作势发飙，叉腰：“好呀，你们两个坏蛋！” 三个人转眼又疯闹了起来。 楼上的声音再次吵闹起来，楼下的宿白抬头看一眼楼上，已经习惯。他面无表情的低头，视线再次落在报纸上。如果曲小西在现场，应该一下子就可以看出，宿白看的这份报纸，正是他们刚才看的那一份。 同一份报纸，同一个版面，同一个内容。 他的视线落在沈桉淮的照片上，好半天，砰的一声，砸了桌子！ 是穿书吖 “砰！” 不大不小一声,曲小西瞬间安静，乖巧的像是小猫咪，低声：“我们好像打扰到人了。” 三只小猫咪一秒化成小耗子,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呢。 说起来呀，虽然回来的时候很累,但是果然是年纪小,精神头足哦,好像也没有多久,他们就缓和了过来。曲小西索性起身整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这些贴身衣物,都是要洗一下的,曲小西全都整理出来。 “姐姐，这些是要洗吗？” 小西点头，小北立刻就将东西放在了脏衣篓里。此时小石头也回来了，很快的将菜收走。 曲小西把钱交给小东，说：“放在你那里，留着咱们出去吃饭。” 小东慎重点头，把钱放在了他们房间的小褂兜里,这是“美食基金”。 曲小西将三个人买的新衣服都分门别类,她将小东和小北的衣服格外放在一边儿，小北可有眼力见儿了,立刻把衣服抱回房间放进他们的衣柜。 也就是半年多的功夫，他们的衣服就变得很多。 每一季,都有三四套衣服可以换洗，不大的衣柜此时已经很满满当当了。 小家伙儿拍拍自己的衣服,作势吁了一口气，说：“我的衣服好多哦。” 小东趴着门,黑亮的大眼睛十分的清澈，说：“弟弟，这里还有好多是我的。” 他们两个啊，所有的衣服都是一人一份的。他们家三个人从不厚此薄彼，不管什么东西，一贯都是三份。 小北的点头，理直气壮：“我知道的呀，有一半是你的，那剩下的，也好多呀。” 他的所有衣服，都是来上海之后新买的，所有都很新，小家伙儿满意的又拍了拍，开心：“我们的衣服，都很多。” 这么一说，小东立刻使劲儿点头。 小哥俩又把各自的雪花膏拿回来，趴在床上喜滋滋的研究各自的新雪花膏，这个很贵很贵的，小小的一瓶子。可是，看起来就好不一样哦。 两个男孩子都在这边摸鱼，曲小西趁着热水时间到了，赶紧先洗澡。其实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洗澡，但是毕竟天冷了，每到供应热水的时间，大家都会赶紧忙活，刷碗的洗衣的梳洗的，总归这个时间大家都可着热水，水流就会变得很小。 曲小西感觉到热水淋在身上，好像逛街一天的疲惫就这样消散了呢。 曲小西喃喃自语：“怪不得我觉得沈淮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原来他就是沈先生。” 她啧了一声，“沈淮，沈桉淮，这父子俩……” 突然间，曲小西停下了手上搓泡沫的动作，她睁大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半天，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飞快的将自己的泡沫冲干净，从卫生间钻出来。 “姐姐。你洗好了吗？” 小北咚咚的跑出来，看到曲小西确实出来了，也不等回答，说：“那我去啦。” 他们家几个都知道热水的紧俏，所以每天这个时间三个人就快的不得了呢！好像每天这个就是最重要的事儿，雷打不动。 曲小西看着弟弟钻进了卫生间，坐在椅子上发呆。 “妹妹，你怎么了？” 小东好奇的看向了她，上前揉揉她的脸，说：“你发呆哦。” 曲小西这才回神，她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说：“嗯，哥哥，你还记得……白家那个姑奶奶吗？” 小东赶紧点头，说：“我知道她，她也不是好人。” 反正，那家就没有好人。 小东记得可清楚啦。 曲小西立刻问：“你还记得，她女儿叫什么吗？” 她自己仔细想了好半天，都记不起来了。 小东摇头，他也不知道。 不过，小东立刻：“你等我。” 他很快的窜到卫生间门口，“弟弟！” 小北围着小浴巾，探出脑袋，软软糯糯：“叫莲笙！楚莲笙，他们过年来拜年的时候，我听到坏婆娘叫她了！” 曲小西：“！！！” 果然！ 曲小西的脸真是一下子就白了，她深深的吸气呼气，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小东担心的看她，问：“妹妹，你怎么了？” 曲小西摇头：“没事。” 她挠挠头，说：“我有点头疼，去躺一下。” 说完就往房间走，小东忧心的咬唇，满满都是担心：“妹妹……” 曲小西回头，看他这个落寞的小样子，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说：“我可能是太累了，等一下你洗漱完了，直接休息哦。” 小东乖巧的答了好。 曲小西回到房间，门一关，她就抵在门上，整个人都有点上不来气了。 好半天，这才缓过神，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她穿越了这么久，本来已经习惯了，可是谁曾想，能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正常的穿越。而是穿书呢？也怪不得，许多地方不一样，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书里的世界，哪里会完全一样呢。 是的，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单纯穿越。 而是，穿书。 如果不是突然看到沈淮和沈桉淮，她恐怕还不能往这方面想。这相似的父子名字，一下子打开了她记忆的阀门。 怪不得，她时常觉得一些人名有些耳熟，那完全是因为，她看过这本小说。 她之所以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完全是因为并不是穿越之前看的，而是有些年了。所以，才一下子没有想到。但是现在突然想起来。记忆好似就像是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她几乎可以记得七七八八。这本小说是一本很古早的小说，第一代网络小说中十分有名气的一本。被网友戏称为虐恋情深三座巨塔之一。几乎每一年，都要传出改编成电视剧的声音。 男女主角到死都没有互相表白，只有无尽的伤害与敌对。 故事讲述，女主角楚莲笙小时候落水被人救了，从此心里就有一个“大哥哥”，并且发誓要长大嫁给这个大哥哥。小女孩儿长大之后。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再一次陪同父母去上海出差的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知名画家曲小北和留洋归来的沈桉淮。三个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楚莲笙因为美貌被的上海滩的坏人觊觎，引发了一系列事情。 三人一同对抗坏人，一起逃命，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最后，沈桉淮和楚莲笙一同带着曲小北回到了奉天。沈桉淮和曲小北都对她产生了爱情，并且告白了。楚莲笙在二人之间游移，明明更喜欢沈桉淮，却又不想放弃三个人的友情。这个时候，她偶然发现了自己小时候送给大哥哥的手串，认出曲小北就是小时候救过自己的大哥哥。她坚定与曲小北在一起。 楚家不同意两个人的婚事，楚莲笙与曲小北私奔。 沈桉淮念在三人情谊，答应了帮忙，但是在临走的那天却被人出卖，曲小北被打断了腿推下火车，死无全尸。楚莲笙一个人在火车上遇到坏人，被人侮辱。卖到了门子里。 楚莲笙深深记得曲小北摔下火车前的话，认定是沈桉淮出卖了他们。 她恨死了沈桉淮，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和故去的曲小北报仇。她第一次接客就遇到当年在上海的恶人。楚莲笙攀附此人，改名换姓，回到奉天找沈桉淮报仇。 楚莲笙甚至主动嫁给了沈桉淮的父亲沈淮做妾，搅得沈家腥风血雨，害死了沈淮好几个小妾，并且毒死了沈桉淮的父亲沈淮。沈桉淮一直都确信她是楚莲笙，但是这个时候却放下了对她的爱。 沈家因此衰败，生意被楚家和白家迅速瓜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莲笙发现，沈桉淮才是当年救了她的小哥哥，就在她迟疑迷茫之际。沈桉淮因此成长起来，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他做局引得楚莲笙的舅舅白老爷上钩，白老爷因此倾家荡产。等楚莲笙赶到舅舅家，发现舅舅家上下五六十口，主子下人全都被一场大火吞噬，无一活口。 她认定了是沈桉淮害死了白家上下，楚莲笙与沈桉淮陷入恨极厌极的对立面。 两人斗了无数场，因二人争斗，又有许多人牵扯其中丢了性命。到最后，两个人身上的仇，越发的似海深。身边的人，知心的，可心的，全都离开了。 他们的恨，已然不死不休。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莲笙偶然遇到了一个男子，竟然发现他与当年的曲小北，一模一样。 而此时，他叫杜小北，是上海滩富丽公司杜爷的养子。 而当初从门子里把历经沧桑楚莲笙带出来的，正是富丽公司的二把手，也是杜先生的结拜兄弟。杜小北的五叔。此时的楚莲笙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楚莲笙，她一下子就猜到，其中或许有诈。 这时楚莲笙的母亲才说出当年阻拦楚莲笙和曲小北在一起的真相。因为曲小北长得，很像当年的曲家人。 至于更多，白氏不肯多说。 可是楚莲笙到底是找到了当年的知情人。 原来，当年曲家长辈因为意外过世，白家收留了曲家兄妹，因为曲家小姐眼睛长得像沈淮的初恋情人，被白家嫁到了沈家做妾，当时曲小姐的唯一要求就是对她哥哥弟弟好。 但是她嫁过去的第一年，她的双胞胎哥哥曲知书就被楚莲笙的表哥白少爷推进了荷花池，淹死了。 白家一直都瞒着曲小姐，因为沈淮很疼曲小姐，他们还要借沈家这个势。万万不能跟曲小姐闹翻。可是谁曾想，正是因为沈淮的喜欢，沈家其他的小妾对她痛下杀手，给她用了毒。 那时曲小姐中了毒，又知道哥哥已经死了，直接一口气没上来，也死了。 哥哥姐姐都死了，当时的才几岁大的小弟曲知棋就消失了。 楚莲笙找到了杜小北，二人许多年未见，恍如隔世。这个时候，楚莲笙才晓得，一切都是一个圈套。杜小北就是曲小北，也就是曲知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情。 他的出现，就是要让沈家死，让白家死，要让他们楚家死。 死，都不可以痛痛快快的。 所以，他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一个个的折磨他们。 白家的人，是他一个个杀掉，然后一把火烧死的。 而他们楚家，一点也不无辜，当年霸占曲家财产，从中出谋划策，他们家也有份。至于沈家，沈淮和沈家的人害死了他的姐姐，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做的，都是让他们痛苦！ 而除了害死他姐姐的仇，他和沈家，还有另外一层仇恨。 他的母亲高昕，正是沈淮找了无数年的白月光。当年二人恋爱，沈家不想这个年纪大的养女嫁给自家的继承人，对她放了一把火。她当时逃得及时，只有很少的烧伤，但是却毁了容。她整容改名换姓，嫁到了曲家。 所以曲知棋对沈家，是双重的仇恨。 姓沈，是沈家人对他来说就是原罪。 楚莲笙和沈桉淮的许多个生命的转折点，都是杜小北在其中使了手段。她当年在火车上的事情，更是他一手策划。杜小北露出了真正的面目，楚莲笙一下子被击倒。 可就在这个时候，杜小北却趁她病要她命，对楚家出手。楚莲笙知道能帮她的只有沈桉淮，但是她跟沈桉淮，有杀父之仇。 即便如此，她给沈桉淮送了信，沈桉淮没有出现。 楚莲笙的父母自杀，楚莲笙疯了。 沈桉淮和杜小北最终站在了对立面，他隐匿了这么久，终于出现，最终死于沈桉淮的枪下。 杜小北死了，沈桉淮捐了自己所有的钱，带走了疯了的楚莲笙，找了小山村隐居。 故事的结尾，楚莲笙不小心落水，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这一次，沈桉淮再次将她救起来。 但是，当天晚上，楚莲笙自杀了。 故事结束。 这个故事，基本上都是沈桉淮和楚莲笙的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陷害、攻击、对立。至于其他的人物，反而出场的并不是很多。可是即便是出场的不多，曲小北也仍是被许多读者称为最狠男二。 正是他的算计，才有了这一切的结果。 可是，同情杜小北的人也不少，如果没有白家的阴险，楚家的算计还有沈家的吞噬，曲家兄妹也不会丢了性命，更不会有后期丧心病狂的杜小北。 直到最后，不管是楚莲笙还是沈桉淮，他们也都曾问他，有没有一分真心。 杜小北的回答永远都是斩钉截铁的“没有”！ 他的爱情，他的友情，都是假的。 他的所有真心，都在哥哥姐姐死了的时候消失殆尽。 他要做的，只有报仇。 曲小西翻过来覆过去，好半天，呼啦一下坐起来，使劲儿抓头。 这事儿闹的，怎么就那么闹心呢！ 不过，她发现自己想的再多也是没有用的，毕竟，小说的开始，楚莲笙就已经十六岁。而现在，楚莲笙应该只有七岁。曲小北是谎报了年纪，故意误导楚莲笙，才让她以为他是救了自己的大哥哥。 但实际上，小北应该还小一岁的。 九年之后的事儿，与现在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如若说有，就是关于楚莲笙找到的那位知情老阿姨和小北的回忆了。 回忆里，她和小哥哥都死了。 至于更多，却没有了。 不过，如果说哪里最最让她吃惊，倒是富丽公司。 所以，如果她不穿越来，按照原来的剧情走，她跟小哥哥了两个人都领盒饭完犊子。小北也会来到上海，更会成为杜柏齐的养子？富丽公司杜先生，曲小西倒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只有杜柏齐。 据说，他为了加入富丽公司，曾经九死一生。 曲小西抓紧了被子。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曲小西从记忆里的回过神，她说：“谁呀，进来。” 小北推开门，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儿，软萌萌的笑：“姐姐！哥哥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你。” 他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曲小西的头，又摸一把自己的头，说：“好像，没有发烧哎。” 曲小西看着他小可爱的样子，又想到小说里的曲小北。 阴差阳错，他还是叫了这个名字呀。 她轻声：“我没事的，就是累了。” 她坐起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上来坐。” 小北立刻麻溜儿的上来，坐在曲小西的身边，扬着小脸儿笑。 曲小西揉揉他绵软的头发丝儿，扯过放在一旁的毛巾，说：“头发不擦干，你是想作死是吧？” 小北大眼睛大大的，翘着小脚丫晃：“嘿嘿。” 曲小西低头看向她弟弟，养了大半年，脸蛋儿肉呼呼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很可爱。这样一个小男孩，做童装小模特都一点也不逊色呢。 现在的小家伙儿，与故事里那个偏激狠辣的男二号，或者说，大反派。一点都不搭嘎。 “小北啊。” 小孩子立刻回头：“嗯？” 曲小西看他单纯的样子，想了想，失笑摇头，说：“没事。” 小北：“？？？” 曲小西捏一下他的脸蛋儿，说：“回屋睡觉。” 小家伙儿哦了一声，说：“那么姐姐也早点睡，晚安哦！” 曲小西认真点头：“晚安。” 她温柔的笑，说：“去睡去睡！” 小北：“好哒。” 小家伙儿趿拉着拖鞋，哒哒哒的回房间。 曲小西重新躺下，她又抓抓头。 没一下下，就听到又传来敲门声，这一次，是小东。 小东水漉漉的，露出小脸儿：“妹妹好了吗？” 曲小西点头：“好了。” 小北的脑袋也钻进来。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她，笑容清新。 曲小西作势生气，说：“你们都给我擦干净好好睡觉去！要我赶你们几次哦！” 两个小家伙儿露出单纯的笑，嘻嘻哈哈的关门回房。 这一次，倒是真的回屋睡觉了。 曲小西看他们这一出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够了，突然间也就释然了。 就算是穿书，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对他来说都是实实在在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上辈子没有的亲人。 有她在，就可以保护小东和小北，他们谁也不会死。 小东不会死，她不会死，那么小北就不需要面对那么多，他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管谁是不是故事里的谁，又是否是推动剧情的关键人物。这些都不重要的。因为，她根本不会跟着剧情走！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才不理会那么多。 这么一想，曲小西倒是很快的调整情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不再因此受到影响。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当年她一出生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如果认命，如果不努力，她一定不是后来的曲小西。 她初出茅庐，在社会版做记者，如果不拼，不勇于出头，不会在短短两年成为记者站一姐。 再之后，她因为报道得罪人，心灰意冷改行，加入狗仔队，也是因为工作室看中了她的个人能力。她也同样凭借“不认命、很拼搏”的精神，短短的时间站住脚。 虽然才工作了三年多，但是她已经存到了在首都买房的首付款。 不过，买房是不能买了。 她人都不在了呀。 虽然很遗憾自己到死都没有买到房子，但是她又有些释然。最起码，她的钱还能留给孤儿院。 那里曾给了她无限的善意和希望，她死了，虽然不能帮助他们更多，但是，最起码也能给他们留下一笔钱了。 曲小西胡思乱想了许多，慢慢地也就平静下来。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灰暗的光线，窗外雾蒙蒙的，似乎要下雨了呀。 不过就算下雨也没有关系，明天，又是很好的一天呢。 曲小西释然放下心，重新的躺回了被窝儿。 虽然曲小西被震了一下，但是她倒是一个很善于自己调整情绪的人，第二天早上，就又有一条好汉了！ 毕竟，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剧情，跟他们其实关系不大。 就算是明天要发财，今天也还得吃饭不是？ 日子总要自己过。 所以曲小西一大早起来，就很专注的开始写小说的大结局。 这部小说，一直连载了这么久，也终于要面临结束了。 曲小西写到最后，还有点不舍得呢。虽然一路啼笑皆非神转折，男主角各种颤抖，但是走到最后，他也终于成功了。曲小西原本想着，最后结尾神来一笔，男主家破产，悲剧收场。 但是颤抖了半天，这笔也下不去。 总觉得，会被人提着八米的大刀追杀！ 算了算了！ 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她可记得，就她穿越的这本书，每年都因为悲剧而引发无数的血雨腥风。虽然以他们搞新闻的眼光来说，这样是最好的热度。但是曲小西还是觉得，小命要紧。 毕竟这可是死人不算事儿的时代。 曲小西试探的小脚脚踩了踩门框，为了小命儿，又哒哒的缩回来。 她这样也真是让陈编辑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她想要写一个悲剧的结尾，陈编辑这几晚都睡不好，头发哗哗掉。感觉都要秃了。这要是她真的这么干，她倒是没露面儿。 他们编辑部能被炸了。 毕竟从头哈哈哈到尾的一本书，你好意思给来一个这样的结局？ 好在啊，她还算是有点良心，总算是没干这个缺德事儿。 陈编辑拿到曲小西的大结局，第一时间翻到了结尾，确认结局是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曲小西无辜眼：“陈编辑，您这是干什么啊？我都说了我不是那样的人，您咋还不相信我？” 陈编辑：“我不能不防啊！” 曲小西：“……” 陈编辑拿到了大结局的稿子，虽然很想坐下来看个痛快。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来的要事。 陈编辑拿出自己最良善和气的微笑，语重心长：“高老师啊，你看，你下本书，有什么想法呢？” 陈编辑以前都是叫“高同学”，但是自从偶尔遇到黎经纪之后，陈编辑受到了很大的洗礼，以至于现在都跟着叫“高老师”了，搞得曲小西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这个不好意思，也就是头几次，此时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说，人是最容易习惯的了。 曲小西：“这个我倒是还没太想好。” 陈编辑赶紧的：“您看吧，您现在这本书也写完了，既然写完了，这收入也就断了，虽然有时候别的报纸转载，也能赚点小钱。但是到底是太少了。你们家三个孩子，都是正需要攒点钱的时候呢。我这也是不拿你当外人，才说这些个。你看现在的世道，没点钱怎么办啊！你们家又习惯了吃穿用度都不差，那就更需要钱。倒是不如趁着现在热度还在，趁热打铁，赶紧再多写点，赚点钱才是正经。对吧？咱们得实际点。” 曲小西点头：“这个我明白的。” 一般读书人，都不会这样说话，好似说了阿堵物，这逼格就降低了。 陈编辑这可真是相当的实在了，不过，让黎经纪熏陶一下，也不意外就是了。 她轻声细语：“新稿子，我会尽快考虑的。” 陈编辑：“那咱们可说定了啊，你早点想一想下一本写个什么。我们报社，可是无条件站在你的身后的！” 他乐呵呵：“咱们合作一直良好，你可不能找别的报社合作。你要是找别人，我可就坐在你家门口哭！” 其实从“常欢喜”这个名字有了热度，想要探听她真实身份的人可就多了。就说他们报社内部，就有很多人想要搞小动作，好在不管是他还是主编，都一直很谨慎。这才安安全全。 这样的金多宝，他们可不能轻易的让人挖走。 曲小西乖巧脸：“陈编辑，你放心好了。和你合作愉快，我也不想在换人的。谁知道换个什么样的呢。您说对吧？” 陈编辑飞快点头：“可不是吗？可不是哪个人的人品都跟我一样。” 曲小西失笑：“可不吗？” 两个人十分亲切友好的又交流了一下，陈编辑这才放心的捧着稿子乐滋滋的离开。 说起来。曲小西感慨自己运气真是挺好的。随便找了一个房子，就遇到了蓝小姐；随便选了一个报社投稿，就投给了陈编辑。偶尔介绍个工作认识了黎经纪。 虽然他们接触都不算十分多，但是曲小西觉得，这三个人还都是挺好相处。也不是那种心肠恶毒的人。所以，她的运气真是爆棚。 不过想一想也是，她除了小时候被人给丢到孤儿院，其他时候，运气都挺好。 曲小西觉得，也许自己真是有点女主的气运啊！ 她整理桌上报纸和杂志，说：“等一下我们出门再买点年货。” 小东没抬头，不知道在桌上写什么。小北倒是乖乖的回答了一个好。 曲小西好奇的来到小东身边，看到他正在画画，曲小西一愣，说：“小哥哥，你画什么呀？” 小东这个时候才回过神，他笑眯眯的，轻声说：“是雪花膏的瓶子。” 曲小西：“你画的真好。” 小东立刻翘起嘴角，高兴：“送给妹妹。” 曲小西：“好呀，你怎么想起来要画这个了？” 小东：“闲着也没事儿。” 曲小西：“……” 她拿起纸张，仔细的看了看，真的蛮好的。 再联想剧情，小北开始出场的时候，似乎也是以一个画家的身份出现的。这么看，他们家似乎有点艺术细胞？所以小东和小北都对这个颇为擅长？ 曲小西看向了小北，问：“你不画吗？” “我不喜欢！” 小北一扬头，小家伙儿还很自豪呢。 曲小西：“……你不喜欢，这么大声儿干什么。” 小北眨巴眼，笑嘻嘻。 曲小西低头又看了看小东的画，突然开口说：“小哥哥喜欢画画吗？” 小东点头：“喜欢。” 曲小西恍惚间，突然就记起了，记忆里她的小哥哥也是挺喜欢东画画西画画的。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智商不高，瞎闹着玩儿。 但是好像那个时候，她爸爸倒是挺赞成让小东画画的。 她定了定神，又看小北，问：“你真的不喜欢啊？” 小北疑惑的看着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还不行。他对手指，不过声音倒好清清脆脆：“真的不喜欢。”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说：“那么，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只给小哥哥买图彩笔了哦。” 小北：“……那我也是可以喜欢一下的。” 他软萌的撒娇：“我想要彩笔，但是我不怎么喜欢画画。” 曲小西看他的样子，没有一点作伪。 曲小西含笑：“那好吧，给你们两个都买。” 两个小家伙：“欧耶！” 曲小西失笑，说：“那我们今天出门，要多加上一个书店的项目了。我给你们买点彩笔和画纸。” 小东高兴的眼睛亮晶晶，说：“妹妹，谢谢你。” 曲小西嘟嘴，叉腰抱怨：“都是一家人，你干嘛要这么客气。你看，我也买钢笔水还有稿子之类的呀。” 小东笨笨的，但是且懂呢。 “妹妹是赚钱，跟我不一样。” 曲小西含笑：“没有什么不一样，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小东：“好。” 小北赶紧撒娇的挤到哥哥和姐姐中间，说：“我陪哥哥画画，也陪姐姐写文章。” 曲小西点他：“那你喜欢什么？” 小北：“我喜欢读书。” 问起这个，小家伙儿倒是挺认真的：“我喜欢跟宿老师学习读书，我也喜欢算账。” 曲小西：“那好呀，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小北抿了抿嘴角，翘的高高的，看得出很高兴。 曲小西失笑：“那么，现在出门？” “好！”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此时正是置办年货做火的时候。再过两日，许多人回乡过年，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摆摊了。 这是曲小西穿越的第一个新年，作为一家之主，她还是决定多买一些。 毕竟，就算是过完了年，也好久不能开业呢。 听庞太太和许妈说，许多的小商贩，都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业，还有一些，更是要出了正月。所以每年过年，不管多少，总是要多买一些的。 以防大过年的想吃个鱼呀肉呀的，还就买不着了。 这几日，大家都是来去匆匆，提着不少的东西来回。 不过曲小西却不知道，其实往年，也并没有这样夸张的，大家虽然也备了鱼和肉，但是却没有今年多。谁让，今年，这个冬天，他们都赚到钱了呢。 而赚钱这件事儿，也是托了曲小西的福气。 他们学会了发豆芽，自家又吃不完，能换钱自然更好。顾及一点点面子或者不方便自己出去卖菜的，大多都是批发给了五楼的小石头；还有几家想要多赚一点，都是自己出去卖。别看卖菜赚的似乎不多。但是一个冬天几个月下来，也足够过一个肥年了。 更不要说，他们冬日里买小菜的钱也省了。 总之，这个年，还是很肥的。 大家都来来回回的，曲小西也有种“我不买就是亏了”的感觉，她倒是越发的急切起来。其实这几日，他们家已经买了不少的东西，但是还是一直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 三兄妹一起下楼，曲小西碎碎念：“我们今天去买肉哦，上一次买排骨就没有买到！” 小北立刻举手，他说：“姐姐。” 曲小西：“哎？” 小北：“我可以跟宿老师说，让他给我们留。” 曲小西：“……” 她问：“他还卖猪肉？” 小北点头：“卖的呀，我们宿老师，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七个兼职。” 曲小西：“……我可真是……” 她，巧舌如簧曲小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更好。 她，词穷了。 曲小西感慨：“牛逼。” 小东和小北也都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说：“可不是呢。” 倒是也巧了，他们出门还议论宿白，在猪肉摊就看到了他，这家伙正在剁猪肉，猪骨头咔咔的响。曲小西凑上前，问：“还有排骨吗？” 宿白抬头看她一眼，说：“没有了。” 曲小西：“哦。” 果然是来晚了哦。 宿白又看她一眼，说：“后天上午还杀猪，如果你要，早点过来。” 曲小西立刻点头，说：“好的好的。” 宿白：“还要别的吗？” 曲小西点头：“猪肝猪心，再给我切一点肘肉，我要瘦一点的。” 这个年头儿，谁不愿意要肥一点的，她倒是要瘦一点的。 一旁的大妈扫她一眼，像是看傻子。 倒是宿白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直接开始切肉：“几斤。” 曲小西想了想，说：“五斤好了。” 宿白直接动刀子，切过之后往称上一放，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曲小西：“……”牛逼！ 她算好了钱，小东立刻接过草绳，“宿老师再见。” 宿白点点头，没言语。 曲小西很快奔上了其他的摊位，他们今天出门不早，转悠了几圈。三个人再次大包小卷。 每次一出门，就买好多好多东西哦。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三个人嘿呦嘿呦往家走，路过一个墙角，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子蹲在墙角，扒拉一块脏兮兮的饼子，正在啃。 男孩子年纪不大，脏的不像样子，狼吞虎咽的。 小北小小声说：“他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有一天还躲在我们的门廊下面。是许妈看他可怜，把自己一件不穿的棉袄给了他。”他又看了一眼，疑惑：“怎么没看见他穿呢。” 曲小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做更多揣测，只说：“谁知道呢！” 曲小西真诚的问：“弟啊，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吗？” 小北扬起嘴角，小声：“有的啦。” 曲小西：“你个小万事通，什么都知道。” 小北嘿嘿笑，他小声：“我都是听说的。” 他整天楼上楼下的窜，偶尔就会听见哦。 曲小西又看了一眼小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曲小西突然就想，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小北一个人来上海，他的生活，应该不会比这个男孩子更好。毕竟，那个时候的小北年纪还更小呢。 这么想着，莫名的就有几分动容。 曲小西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手里买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菜，不过也有能吃的……她转身向侧面走了几步，走到了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抬头，看向了她。 他脏的都看不清楚长相了。 曲小西将自己新买的桃酥，放在了他的面前。 至于话，她并没有多说一句。 小乞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把桃酥放下，惊讶的睁大了眼，紧紧的盯住了她的背影。 曲小西来到小东和小北身边，说：“咱们走吧！” 妈妈！ 上海滩,雨格外的多。 白天还好好的，到了傍晚，倒是下起雨来。 曲小西来到二楼,咚咚敲门,半响，门从里面打开,宿白擦着头出来开门,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十分冷淡的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问：“有事？” 曲小西点头, 她问：“我能进去说吗？” 宿白让了一下位置,曲小西进了门,这里的格局，她是知道的，很小。 她也不好奇，并不左顾右盼，只是看着宿白的脸，开口说：“宿白老师，我想问一下,我哥哥和弟弟学习的怎么样。” 说起来,两个男孩子也学了好几个月了，她总是要问一问的。 宿白：“坐下说？” 虽然进了门,但是这样站在门口哪里像话？ 曲小西这才侧眸，这一看,还惊讶了一下。虽然哥哥弟弟在这里念书，但是曲小西是从不登门的。这是第一次进门,不过这一看就看出来了，这里和她看房的时候,还真是挺不一样了。 多了书桌，多了沙发，多了茶几。 虽然宿白的好几件外套都随意的扔在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不修边幅，这里完全是一个男人的住处，特点十足。 宿白将衣服往旁边的衣服归整了一下，没得一点不好意思：“坐吧。” 曲小西嗯了一声，她一直都想买个沙发，但是家里放了发豆芽的架子，又放了年货。一时间觉得很是不够用，真的放一个沙发，倒是放不下的。 但是坐一坐别人家的沙发，还挺舒服的呢。 曲小西坐下来不要紧，还颠了一下，说：“这沙发挺舒服的。” 大抵是宿白没见过这样不自觉的姑娘，一时间竟然没说出什么话，不过他这人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说：“二百五。” 哦，果然看起来不错的东西，就是不便宜的。 曲小西：“可惜我们家放不下。” 宿白没言语，这人话少，真是不经意就会很冷场。 好在，曲小西还是有正事儿的，她说道：“我过来，其实想问一问我哥哥弟弟的情况，毕竟也学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样个进展呢？” 宿白拉过椅子，坐在了曲小西的对面，认真说：“你就算不来找我，过完年，我也是要找你一下的。关于他们两个，我有些想法要跟你谈一谈。” 曲小西：“嗯？” “我教了他们也有三四个月了，他们两个其实不太适合放在一起教。即便是启蒙，我也觉得不太合适。小东虽然大一点，但是学东西比较慢，而且也比较容易分心。小北比较聪明，学的很快。这么说，小东比一般小孩子还慢不少。小北比一般小孩子还快不少。他们之间的差距，绝对不是两三倍。现在还不算特别特别大，那是因为他们还有一点底子。但是随着他们学的越来越多，我觉得，差距会很明显的。把他们放在一起学习，对他们不是一件好事儿。” 曲小西抿抿嘴，轻声：“我知道了。” 宿白：“我有一个建议。” 曲小西：“您说。” 宿白：“我觉得小北这样还是比较适合去学校读书的，你要不要考虑，送他去学校？” 曲小西其实有想过这个，但是又有点担心会伤害小东。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小东不会伤到头，也不会比较笨笨的。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祖父祖母都恨毒了她。就是因为，小东小时候就聪明伶俐的很，正是因为伤了头，不管反应还是智商，都慢了很多。 “我觉得，小东倒是不用送去学校，他简单学一些启蒙的知识和简单的算术即可。至于更深的，我觉得他不用学。他虽然反应比较慢，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行。倒是不如，从其他的方面引导。我看他对画画就也很有兴趣。启蒙之后，倒是不如找个人专门教导他这方面的内容。你看呢？不一定，他们什么东西都要一模一样，才能表现你的公平。” 这话，有点交情言深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不过，虽然教导两个孩子时间不长，宿白还是希望他们好的。 虽然这个兼职还不错，但是他也不是为了赚钱耽误人家孩子。 曲小西：“行，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点。” 宿白：“不用谢。” 说完了正事儿，又问：“还有事？” 她说：“我有一些东西要买。” 这么一说，宿白就懂了，他了然说：“把清单给我。” 曲小西将自己写好的清单交给宿白，又拿了十块钱交给他，说：“如果不够，等回来补给你。” 够是肯定够了的，但是快要过年了，曲小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涨价，所以这样的话总是要说的。 宿白点头：“可以！” 曲小西：“那么，麻烦您了，谢谢。” 她起身出门，突然就听到轰隆隆的雷声，电闪雷鸣的，她看向了走廊的窗户，瓢泼的大雨。 “怎么了？有事儿？”宿白开了口，曲小西顿了一下脚步，回头浅浅的笑，说：“没事的。” 曲小西回家之后就看到小东洗澡出来，穿着绒嘟嘟的睡衣，这是珊瑚绒睡衣，他们在百货商场买的，很贵。两个男孩子都是跟着曲小西过去的，因此是知道价钱的，穿的也很仔细呢。 小东：“妹妹跟宿老师说了？” 曲小西点头：“说了的。” 他会帮我们把煤球买回来，曲小西看着窗外，说：“外面下雨了，等一下你们……” 小□□然说：“今天那个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样儿了。” 曲小西一愣，倒是没想他说起这个，她来到窗边，窗外的风雨渐大，一月上旬，不管是什么南方还是北方，这个时节都是最冷的。曲小西迟疑了一下，说：“他应该会找地方躲雨的。” 那个小乞丐，看着也十来岁了。 总归不会连个雨都不会躲，再说，生活在底层的孩子，其实适应能力是更强的。 因为他们不适应，丢到的就是性命了。 曲小西：“他们流浪的久了，自己都是有数儿的。” 小东哦了一声，趴在了窗台往外看，天冷了之后，小西就买了塑料，从里面给窗户又封了三层，以此来保温。效果相当不错的，不过倒是不能透过窗户买东西了，即便是早上买羊奶，也要亲自下来。 说不方便，那是真的不方便。 但是暖和也是真暖和了。 小东趴在窗口看，只三层塑料就隔断了窗外细致的景色，朦朦胧胧，属实看不清楚什么的。 “哥哥在看什么？”小北趿拉拖鞋出来。 他也洗完澡了。 曲小西没回答，倒是很快的进了卫生间，毕竟热水时间有限。 若是遇到这样的大雨天，热水烧的不好，会更快的结束呢。 小北跑到的窗口，与小东并肩站在一起，不过一个大一个小，小北：“什么也看不见。” 小东点头，嗯了一声，说：“看不见的。” 他离开窗口，说：“今天忘记去书店了。” 他们的画纸和彩笔没有买。 小北立刻鼓起小脸蛋儿，点头：“对的啊，我们忘记去书店了。” 曲小西此时出来，她说：“明天雨停了，我们明天就去。” 想起今天和宿白交流了一下，但是曲小西倒是没有立刻跟他们两个说，现在还早着，而且也不能立刻就送小北去上学，小东学画画。所以，暂时就是这么个打算，其他的，且走且看。 雨下的很大，三个人又絮叨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只不过，似乎刚睡着，就听到咚咚咚砸门的声音，曲小西吓了一跳，她仓皇的坐起来，她赶紧拉了绳，灯一亮，曲小西就匆匆的趿拉着拖鞋来到了客厅。 这时小东也揉着眼睛开了门：“妹妹，怎么了？” 曲小西：“我问问。” 她赶紧来到门口，问：“谁呀。” 门口竟然是楼上的石太太的声音，“我是楼上的，你看到我家小丫了吗？” 曲小西立刻拉开了门，就看到石太太十分的慌张急切，她问：“你看到我家小丫了吗？” 曲小西摇头：“没有的呀。” 对门的庞太太此时也出来了，急忙问：“怎么了？” 石太太：“我家小丫下楼丢垃圾，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整个人脸色惨白：“还在外面，我出去找，我出去找一找……” 曲小西立刻：“我们也帮忙。” 楼里人很快就动作了起来，曲小西进屋交代，说：“小石头的妹妹丢了，我跟着出去看一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庞太太说：“你们就别去了，你们家都是孩子，出去又有什么用。别是人没找着，你们再丢了，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吧，我们这些个大人出去如果都找不到。多你们也没啥用。” 庞太太匆匆下楼，曲小西回头看一眼小东和小北，寻思一下，没出门。 她说：“你们先去睡。” 两个男孩子纷纷摇头，小东轻声：“我陪你一起等。” 小北也凑到了曲小西的身边，说：“我也陪着姐姐。” 他有些忐忑的问：“姐姐，小丫能找到吗？” 曲小西点头：“能的，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的呀。” 她拍拍小北的手，说：“说不定，等一下就找到了。小北不怕。” 曲小西发觉，从心理年龄上来看，其实小东和小北差不多的。而小北确实也比小东更加机灵。但是好奇怪呢！小北就是比较没有安全感。 她使劲儿撸了一把弟弟的头，说：“姐姐不会把你弄丢的。” 小北立刻抿起了小嘴儿，露出笑脸。 小东伸手戳一下他的脸蛋儿，说：“胆小鬼。” 小北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鼓着脸蛋儿撒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胆小，就是不想跟哥哥姐姐分开。” 曲小西挑挑眉，说：“当然不分开。” 兄妹三人正说话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吵杂声，曲小西赶紧起身。果然，是小丫找回来了，据说她滑到在了水沟里，昏了过去，这才没有找到她。好在，他们这次人多，宿白又比较细心，这才看到了摔在水沟里的小姑娘，总算是把小丫找到了。 石家已经冒雨将人送到医院去了。 曲小西听说人没有事儿，总算是放下心来。 庞太太嘀咕：“到底不是亲生的，垃圾什么时候丢不行，非要大雨天指使孩子出门，真是作孽。” 曲小西：“？？？” 庞太太眼看她一脸的迷茫，低声说：“石太太还是续弦，小石头和小丫都不是她生的。” 曲小西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 庞太太：“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曲小西没有多议论。 人找到了，就不用想的太多，曲小西一家这才放心的休息，深更半夜的，她似乎听到走廊里又有上上下下的声音，不过倒是没有起来。 一觉起来大天亮，雨已经停了，不用说都觉得温度又降低了不少。 虽然还是挺冷，但是曲小西却与哥哥弟弟一同出门，答应了要带他们去买彩笔的呢。 他们刚到楼下，就遇到行色匆匆的陈编辑，他一看到人，就高声：“高老师！” 曲小西：“您怎么过来了？” 她昨天，已经正常交稿了呀。 陈编辑立刻说：“高小姐，你看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是太好了，正好遇到您。” 陈编辑喜气洋洋，一脸的“有好事儿，快问我，快点问我！”的架势。 曲小西：“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编辑：“走走，我请你们喝咖啡，咱们找个地方详细说。” 曲小西：“好的呀。” 小东：“……”我可太难了，我只想买彩笔啊！为什么总是有人耽搁！ 不过，几个人很快的就来到了最近的咖啡厅，大上午的，这边刚开门呢，一个客人也没有。 陈编辑：“请。” 曲小西叫了一杯奶茶，好奇的问：“陈编辑，是有什么好事情吧？” 陈编辑立刻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 他高兴的恨不能窜天，喜气洋洋：“可不是有好事儿吗？是这样的，阳光书商你知道吧？” 曲小西：“……我不知道。” 陈编辑：“……” 不过很快的，他就说：“不知道也没关系，就这家，他们家出版了许多畅销书。十分有名气的。这不是，他们联系到了咱们杂志社，想要将您这本书出版。我给你看了一下，他们家开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您看，怎么样？” 有人送钱的好事儿，当然是很好了。 曲小西笑：“如果能够出版，自然是好事一桩。不过不知道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陈编辑喜气洋洋，比自己出书还兴奋，呱呱呱说了一大通，最后，语重心长：“是不是很好？” 曲小西：“……是吧。” 她哪里知道，在这边出书能赚多少钱？ 不过，她倒是抓到了陈编辑话里的重点，她说：“出版社要见我？” 陈编辑点头：“对的，他们不见本人，是绝对不放心的！其实我们报社也不想你们见面，毕竟知道您身份的人多了，挖墙脚的还多了呢。我虽然希望别人都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只在我家出版，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能只为一己私利，这样好的机会，不把握住，实在是太可惜了。” 曲小西：“行吧，那就劳烦您帮我安排一下了。” 陈编辑：“没问题，您放心。” 他又想起来点事儿，说：“哦对，这是我们报社几个同仁一起凑钱，给您买的一份新年礼物，望您笑纳。”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曲小西的面前，曲小西扬扬眉，含笑：“什么呀。”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钢笔。 曲小西：“谢谢，我很喜欢。” 陈编辑立刻：“我就知道您会喜欢，这只钢笔是我们报社两个女同志跟我一起去挑的，她们都认为白色的那只更好看。但是我就觉得，您一定更喜欢这个，是不错的吧？多优雅啊。您说，这个是不是比白色更好看？” 曲小西看着大碎花的钢笔外观，不知道“优雅”二字从何而来。 所以说，直男的审美总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迷茫。 不过她还是点头，含笑：“嗯，很好看。” 她轻声：“可是你们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其实受之有愧。” 陈编辑立刻：“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您教我们怎么发豆芽和种小青菜，我们冬日里可不是都要买？这也不是我们哪个人单独买的。大家一起买的，其实每个人没有几个钱，就是一点心意，您可不能不要。” 曲小西不是矫情的人，点头：“好的吧。” 其实她只教了陈编辑，并且允许陈编辑教导其他人，这不，他们报社都学了，倒是觉得超级实用了。 陈编辑：“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您看，我年后安排您跟出版社见面，可好？” 曲小西：“可以的呀。” 陈编辑解释：“我新年其实要回一趟苏州，我老家在那边。” 曲小西哦了一声，“那提前祝您，一路顺风。“ 陈编辑：“谢谢，谢谢你。” 双方沟通妥当，曲小西与小东小北一同出门，小东：“我们终于可以去书店了吗？” 曲小西含笑：“对的呀。” 三兄妹拦了黄包车，一同奔着书店去，路过街口。 小北看着那边的墙角，说：“那个人还在那边哦。” 曲小西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是昨天那个小乞丐。他蹲在墙角，缩成一团。 曲小西叹息一声，小东抬头，轻声问：“妹妹，等一会儿我们回来，能给他一个馒头吗？” 曲小西点头：“当然可以呀。” 小东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其实，不管是生在这个时代还是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苛待与毒打，谁也不是就那么铁石心肠。遇见不好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心底里。都是有一点恻隐之心的。 可是，曲小西却不敢太过发好心，毕竟，现在又不是他穿越前的时代。他们家三个人都不是很有武力的人，一旦发好心引来麻烦。或者是引狼入室，那么就很麻烦了。 所以有时候曲小西是宁愿自己心狠一点，也不会太过热情的帮助别人的。 特别是，她也听许妈说过，许多街上的流浪儿，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有一些背后都是拉帮结伙。 正因此，她就更加的小心谨慎。 不过，虽然她心里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敢相信外人，但是偶尔帮帮忙，倒是无伤大雅的。 黄包车停在了书店门口，曲小西牵着他们两个人进门，这家书店已经是上海滩最大的店铺，上下三层。售出的商品也比较的齐全。别看年底处处都热热闹闹，人山人海。书店倒是例外的，总归不会有人在年前抢购书籍。 所以，这边还是一如既往。 曲小西一进门，就有少年人上前，“高小姐，欢迎光临，您今天想看点什么？” 其实曲小西买书并不多的，但是每次买稿子的量都比较大，又时常和兄长弟弟一起出动，所以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曲小西：“有彩笔吗？各种颜色的蜡笔最好也有。” “有的。” 跑堂少年立刻引着他们来到柜台，为他们一一展示。 曲小西要的蜡笔和彩笔都是有的，不过价格并不算便宜。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稀少的总是贵的。不过曲小西倒是不心疼，她点头，说：“一样来两套。” 小北赶紧说：“姐姐，我和哥哥用同一套就行。” 小家伙儿昨天在家还想要自己拥有一套呢，听到价钱就不舍得了。 小东也立刻点头，说：“我们可以一起用的。” 他们可不是只说嘴儿，看眼神儿就知道两个小孩儿都是真心这么想的，很真诚。 曲小西笑眯眯：“没关系的，说不定我偶尔也借用呀，多一点没关系的。” 她调侃问：“你们会不会不借给我？” 两个男娃立刻：“才不会。” 曲小西各自买了两份，又买了一些白纸。 “你们有图画书吗？” “二楼有。您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取。” 小东激动的搓手，问：“妹妹，图画书是买给我的吗？” 他眨巴大眼睛，眼神特别的清澈。 几乎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欢喜。 曲小西点头：“对的，是买给你的呀。” 她笑眯眯，软着声音：“哥哥喜欢，咱们就买一些呀。” 小东：“好！” 不过很快的，他又拉过小北，按住他的肩膀：“小北有没有？” 曲小西看了一眼小不点，摇头：“没有的哦。” 小北肉眼可见的小失落一下。 曲小西认真：“小哥哥喜欢画画，那么就买图画书给小哥哥；可是小北不是很喜欢的呀，小北喜欢旁的，咱们就给他买别的。你们爱好都不一样，就不必强求一模一样的呀。小北你喜欢什么书？姐姐也给你买！” 小北立刻就高兴起来，原来的小落寞一扫而空。 他翘着嘴角，脆生生的：“我要回家看报纸，我喜欢多多认字。” 曲小西：“好的呀。” 三兄妹正说话，就看到又有人进来，店里自然不是一个伙计，又有旁人过去招呼。不过那人倒是心不在焉的，视线反而是一直瞄着他们。 曲小西看过去，就见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穿着中学的校服，乍一迎上曲小西的视线，立刻别开视线，假装看书。 曲小西：“……” 这样明显，你真的觉得我没看出来你偷看我？ 此时，小伙计从楼上下来，抱着几本书，说：“高小姐，您看一下，这几本都是图画书，这两本卖的比较好。” 曲小西接过来，大概翻了一下，说：“都要了吧。” 直到他们出门，小青年果然是又跟了上来。曲小西停下脚步，看向了他。 小青年的咳嗽一声，眼神漂移，假装看向其他的地方。 曲小西：“你别跟着我们。” “我才没跟着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着你。”小年轻一秒跳脚，只是说完又带着几分忐忑的眼神儿看了曲小西一眼，似乎担心着什么，他嗫嚅一下嘴角，想说什么，又没说。 这样的纠结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她高冷的笑了一下，说：“你最好没跟着我们。” 随后说：“我们走。” 她伸手拦了黄包车，小年轻立刻就跟上。 曲小西：“……”这是哪里来的蛇精病呀，明明都被拆穿了还要跟着！ 小北瞪大了眼，凶凶的：“这人干什么呀！” 随后攥起了拳头，说：“姐姐，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曲小西失笑，说：“嗯。师傅，到临江饭店。” 他们今天出门的时候是打算去临江饭店吃午饭的，虽然遇见个奇怪的人，但是他们倒是没打算改变计划。 不管什么时候，这样的地方都是相当热闹的。不过他们也算是来得早，还是有座位的，曲小西有经验，很快的点了菜。 她说：“我觉得蓝莓芋泥很好吃，你们一定也很喜欢的。然后，还有……” 服务生离开，曲小西才看到刚才的小年轻坐在了他们对面的位置上，他乱七八糟的点了两个菜，又开始偷瞄曲小西。 曲小西：“……” 这特么的！ 她不是一个爱讲脏话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也想说一句不好听的了。 不过，就在曲小西爆发的边缘，小年轻终于也忍不住了，他起身来到桌边，迟疑了一下，低声问：“你是……常欢喜吗？” 曲小西一愣，随即看向这个人。 小年轻似乎是更加镇定了一些，他看着曲小西，轻声问：“你是常欢喜吗？” 曲小西挑眉，很快的回答：“不是。” 小年轻似乎并没有想到曲小西的答案是这个。他一下子睁大眼，随后急切：“你不是吗？你真的不是吗？” 曲小西反问：“我为什么会是？” 她冷冷淡淡：“你认错人了。” 小年轻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呢喃：“你竟然不是啊！可是你明明跟陈士雍见面了！” 曲小西眼神闪了闪，说：“他是我家的远房亲戚。” 小年轻：“！！！”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傻乎乎的。 这个样子，丢了魂儿一样。 曲小西好奇的打量这位仁兄，不过很快的呀，他们的菜上来了，倒是也就没有心思管这个人了。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找她，但是曲小西倒是不管那么许多的。 毕竟，能干得出来跟踪她和陈士雍这种事儿的人，也不会多值得相信。 所以曲小西并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常欢喜”。 “尝一尝这条鱼，我觉得做的特别好。”曲小西又叮嘱两个人：“小心鱼刺。” 小东大口吃饭，点头：“好。” 小北也是不甘示弱的，抿着小嘴儿笑眯眯：“知道啦。” 杜小五进门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曲小西，他挑挑眉，迟疑一下，来到了桌边：“高小姐，好久不见。” 曲小西抬头，笑眯眯：“原来是你呀。” 她想打招呼，但是又一想，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她歉意的笑了一下，问：“怎么称呼？” 那一次负责接送她来见杜柏齐和陶小姐的，正是这位。 杜小五：“高小姐叫我小五就可。” 曲小西失笑，她说：“你看着可比我老多了，叫你五哥，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杜小五：“……” 就算我真的老，你也不必说出来吧？ 他说：“你也可以像大家一样叫我五哥。” 曲小西：“五哥，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杜小五拒绝：“不必了，就不打扰高小姐了。” 他的视线看向了两个男孩子，虽然曲小西和小东长得并不是完全相像，但是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两兄妹的。至于一旁的大眼睛小不点，也能看出与她必然是有血缘关系。 他们家三兄妹，别的不说，眼睛是真的很像。 杜小五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吩咐身边的人：“这一单给高小姐免了。” 经理模样儿的人恭敬的回道：“好的。” 虽然面上恭恭敬敬，但是内心却已经炸开了锅了。五哥一直都是冷脸，可从来没有对谁热情过。今天不仅主动去打招呼，还吩咐他们免单。 免单是小事儿，但是代表的意义不同。 他内心已经怪了一百八十个弯，好奇的恨不能挠墙，就想多知道点。 不过再瞄一眼那一桌的少女，美是真的很美，可以看出，假以时日，恐怕陶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那也是将来。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啊。 她一看年纪就很小很小，青涩的小姑娘一个，一般人都不会真的有什么兴趣的。五哥的审美，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啊！ 哎不对！ 那个高小姐！ 这不是刚才于公子主动上前搭讪的那位吗？ 所以，你们有身份的人，都喜欢这一款小姑娘吗？ 打起来打起来，要打起来了！ 经理的内心已经开场大戏了，面上却认真：“五哥，刚才于公子也过去与高小姐打招呼了。不过不知道高小姐说了什么，于公子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于公子仍在发呆，十分的呆滞。 他赶紧小声说：“您看您看！他现在还在发呆！” 一定是表白被拒绝了，一定是这样！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 杜小五回头看了一下，扬了扬眉，又看表面认真严肃，眼睛里看热闹的心都要冲破天际的下属，说：“你稍微留意一点。” 随即，并没有过去，反而是直接走开。 经理不可思议的看着杜小五，心中默默感慨，五哥竟然不战而败了吗？ 果然，五哥就是一个好男人！ 只有好男人才会不舍得把自己喜欢的人，拉到自己并不安稳的世界里。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经理？” 服务生路过，迷茫的看向了自家的经理，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经理咳嗽一声，吩咐下去：“107桌结账的时候，跟她说五哥已经结账了。” 顿了一下，他补充：“送三碗燕窝过去，就说是五哥为他们点的。” 五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服务生：“好的。” 曲小西三个人莫名其妙的被送来三碗燕窝，小北好奇的问：“姐姐，那个哥哥为什么要送我们燕窝粥呀？” 小小的人儿晃荡了一下腿，说：“宿老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曲小西：“……你们宿老师倒是挺能讲的。” 小北点头：“宿老师休息的时候，会跟我们聊天的。” 虽然话题被拉来，但是小北还是孜孜不倦：“他会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小东赶紧的：“那我们不能收下。” 曲小西看着两个小家伙儿稚嫩的脸，想一想，说：“应该没事吧，大概只是表示客气。” 她补充：“上一次，就是他来接送我的，我们聊的还挺好的。” 其实曲小西不是一个特别热情单纯的女孩子，自然也谈不得多么爱跟别人聊天。不过，上一次倒是例外。毕竟要演出一个单纯有点小聪明的少女，她就不能不讲话的。 “没事，尝一尝吧。” 点都点了，不喝也是浪费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五哥为什么送他们燕窝，不过，也许人家本来就比较客气吧！ 她低头喝了一口，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喝燕窝。” 上一辈子，她是怎么都不舍得花这样的钱的。 小东摇头，认真说：“不是的。” 曲小西哎了一声，抬头看他，他说：“不是的呀，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我们家偶尔都会喝的呀。” 曲小西想到那些过往，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小东低头喝着燕窝，好半响，说：“我想爸爸妈妈了。” 曲小西立刻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有我和小北啊！爸爸妈妈会保佑我们三个人的。你看，白家不是都没占到我们的便宜？” 这么一说，两个小男孩都打起精神。 曲小西：“等过一段，我带你们去苏杭转一转。” 随后小小声说：“然后在给他们找点麻烦。” 她不想暴露自己从上海寄信的事实，所以只能等一等了。 一听要给白家搞事情，小东和小北立刻：“极好的！” 果然，提到共同的仇人，他们的精神头，可立刻就打起来了。 杜小五给曲小西他们送了燕窝结了账，虽然曲小西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承了人家这份情。 她与经理说：“那么，还麻烦您帮我谢谢他。” 经理严肃脸：“好的！” 三兄妹一同离开，临出门，回头看过去，就见那个刚才过来与她打招呼的小年轻还在发呆，曲小西：“……” 小北小小声：“他好奇怪哦。” 曲小西点头，可不是嘛！ 因为曲小西答应了要给小乞丐送一个馒头，所以他们临走的时候把没有吃完的馒头也打包了。几个人商量好，如果他还在原地，他们就提前下黄包车，如果不在那里，就直接回家。 曲小西：“如果他还在哪里，就给他；如果他不在，我们就拿回家。” 小东：“好的呀。” 不过，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用了强力胶，仿佛粘在了这里。他们回来，果然在同样的位置，又看到了他，一点变化都没有。 几个人来到他的身边，曲小西给小东使了一个眼色，小东立刻上前，说：“给你。” 他还是蜷缩成一团，只不过，这次已经浑浑噩噩。似乎都要昏过去一样。 眼见他没有反应。曲小西拿过馒头弯腰，“给你。” 小乞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次就近看，曲小西看到他的衣服还是湿的，竟然都没有干。 可见，昨晚他是淋了雨的。 曲小西蹙紧眉头，问：“你还好吧？” 小乞丐脑袋昏沉沉的抬头，他看向了曲小西，迷茫的看她，突然间上前，一把抓住了曲小西的腿，叫：“妈妈！！！” 曲小西：“我擦！！！” 小乞丐脸脏兮兮的，但是却能看出已经红的不像话，似乎是进入了高烧状态。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昏昏沉沉的把曲小西认作了旁人，他的神态格外的激动。 他看着曲小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曲小西的眼睛，带着哭腔，沙哑的叫：“妈妈，你不要不要我！我是小宝啊！” 曲小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你妈妈！” 而此时，小东也赶紧拉住妹妹，说：“你干什么！” 小乞丐呢喃：“妈妈，你不要走，不要走……” 咣当，人，昏迷了。 曲小西：“！！！” 赞助 “你感觉怎么样？”一片纯白的病房内,消毒水味道浓郁，孱弱的男孩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曲小西则是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孩子此时已经不是先头儿脏兮兮的样子,眉清目秀，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孩子。 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曲小西又问了一句：“你感觉好些了吗？先头你发烧的特别厉害,大夫给你挂了点滴。” 男孩子看着曲小西,眼神有警惕,小脸儿绷的紧紧的：“我好多了。” 曲小西眼神闪了闪,问：“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情况吗？” 他想了下,点点头，说：“谢谢你。” 不过似乎是有些紧张，他抓着被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曲小西挑眉，拉过椅子坐下，说：“我看你挺清醒了，那么我们聊一下。” 她看着男孩子，说：“先前碰巧你发烧昏迷,所以我才把你送到医院。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自己照顾自己吧。我给你交了三天的住院费，另外,那套衣服还有这两块钱你拿着。这几天你买点吃的，大后天出院,你自己直接办理就可以。我不会再来了。再见。” 男孩子霍的抬头看向了曲小西，脸色更苍白了一些,说：“你、你不再来了？” 曲小西没有什么笑意，平静的很：“我并不认识你的。” 男孩子嘴角抿的紧紧地,没有言语。 曲小西也不等他说什么，只是说：“那行，我先走了。” 她转身，叫：“小哥哥，小北，走了。” 男孩子侧眸，这才看到还有两个男孩，他认得他们，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起的，先头儿他就看到他们一起买年货了，很亲近很快乐。 “我……” 曲小西回头看他，他想说点什么，想说不要把我丢下。 可是，他以什么身份来说呢？他们本来就没有关系，如果不是遇见他们，可能他病死了都没有人知道的。想到这里，男孩子眼眶红了几分，他整个人都紧绷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曲小西：“你还有事吗？” “我、我……”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又知道自己的要求毫无道理。 他“我”了半天，最终摇摇头，说：“没有事。” 曲小西点头，说：“那我们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男孩子使劲儿点了一下头。 曲小西不是一个小孩子，甚至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她自然看得出这个男孩子很想“赖上”他们，当然，这个用词不太对，但是是这样又没错了。可是虽然他看起来很可怜，但是曲小西却是不能收留他的。他们家虽然生活不差，多养个人没问题。 但是，道理却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们家秘密不少，她又怎么敢说，这个男孩子靠得住呢？ 她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再说，可怜的人多了，她不可能每个都照顾的过来。她哥哥智商有问题，弟弟还是小孩子，曲小西不可能再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 三兄妹一同出了门，曲小西侧眸看向了小东。 他们家呀，小东是最善良的，曲小西轻声：“我们家秘密太多，不能随便收留别人，一旦出事儿，就完蛋了。” 虽然小东什么也没说，但是曲小西不想小孩子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儿，索性直接说出来，也算是一个解释。她这样一开口，小东赶紧点头，说：“我知道的。” 曲小西失笑，说：“你知道？” 小东点头，眼神清明，掰着手指说：“我们不可以被人认出来。而且，妹妹也很辛苦了。” 曲小西这次倒是十分真心的笑出来，她轻声：“对的呀，我们总是要小心的。” 小北在一旁碎碎念：“不能随便相信人。以前的时候，姑母也是好的。后来我们都相信了她，她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曲小西诧异的看向了小不点，小家伙儿一脸的“我都记得”，他说：“爸爸妈妈刚离开的时候，他们就装成了好人；等把我们家家产拿到手，她就不这样了。” 提到这些，小家伙儿顶顶的气愤。 曲小西不愿意弟弟因为这件事情一直挂念，说：“姐姐说过，老天爷不收他们，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们，相信吗？” 小东和小北都点头。 曲小西的话，他们都是信的不能再信。 小西：“咱们是不要他们好过，但是就算不要他们好过，也不代表我们就要豁出自己。你们说对吧？” 两个小家伙儿又点头。 小西：“所以，我会找很合适的时机的，不是现在，但是，我一定不让他们嚣张太久。”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重重的嗯了一声。 其实这个话，曲小西不是说给小东听的，小东比较单纯，也不会想那么许多。但是小北不一样，虽然他更小，但是曲小西记得剧情里这个小少年的记性是特别好的，而且，睚眦必报。 她不想弟弟因此受到伤害，报仇无可厚非。 但是前提是，可以保全自己。 所以啊，有些道理，要小小的时候就讲给他听。不管做什么事情，前提就是自己可以好好的。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她曲小西不做这种事情。 曲小西：“你们现在都是小孩子，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不过我保证哦，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小东和小北都高兴起来，他们就喜欢一家人有商有量的。 曲小西：“走啦。” 一路上，三兄妹挤在黄包车上，曲小西碎碎念：“年货咱们也买的差不多了，你们想一想，平时过年我们家还买什么了。缺了什么，咱们可以明天出门。” 她的记忆里，每年过年都是花团锦簇的，十分的热闹。不过那个时候她年纪也不大，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准备什么，一切自然有家里人做好的。 现在突然自己要筹备过年的种种，曲小西除了买买买，倒是也不知道做什么更多了。 曲小西：“是不是要买鞭炮啊？” 这么一问，小东眼睛立刻亮了，飞快点头：“要的要的。” 小北也兴奋起来，说：“可以买鞭炮吗？真的可以买吗？” 鞭炮对男孩子的吸引力，那简直是十个加号。 曲小西失笑，点头说：“当然可以买的呀！” 小北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还有小灯笼，姐姐，我们也要买小灯笼。以前过年都有的。” 曲小西拍手：“对呀，我把这个都忘记了。” 兄妹三人有商有量，很快的到了家，虽然今天又耽误了大半天，但是他们倒是高兴的。想到明天要去买东西，就更高兴了。 小东：“真的好棒哦！” 曲小西：“你们要再想一想哦，这几天……” “高小姐。”一阵男声响起，曲小西诧异的回头，就见是杜小五。 杜小五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烟头已经扔了一地。 曲小西：“您怎么在这儿，是等我吗？” 想到他们吃饭还是人家请客呢，曲小西立刻又说：“今天请客，谢谢您了。” 杜小五摇头，说：“举手之劳。” 说完，对着身后摆了一下手，立刻有两个人下车。 曲小西：“？？？” 这个时候人已经打开了后备箱，将东西搬了下来。 曲小西迷茫：“您这是……？？？” 杜小五：“这是杜先生让我们给您送的年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曲小西：“……” 她沉默一下，随即微笑说：“这个东西，我不能要，非亲非故的，我怎么能要杜先生的礼物？今天您请客，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实在是不好再要你们的东西。” 曲小西是一点也不想跟富丽公司有牵扯，更不想跟什么杜柏齐有牵扯。他们都太复杂了，而曲小西不是一个喜欢接触复杂的人。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赚点“小黄鱼”，在关键时刻能够过上还不错的日子，这样已经是最好了。 杜小五：“这是杜先生的吩咐，我们只是负责送过来。” 曲小西坚定：“那也不行，如果说你们请我吃一顿饭，我也不会推辞。但是如果是礼物，那肯定不行。无功不受禄！” 她推了一下哥哥，说：“咱们上楼吧。” 随即微笑告别：“五哥再见。” 他们很坚定的离开，杜小五面无表情，突然间，他抬头向上看去，就见二楼窗口一个青年也在向下看，两个人的视线碰上。谁也没动，半天，窗口的男人转身离开。 杜小五扬了扬眉。 而此时，曲小西他们走到二楼，恰好看到宿白将门打开，他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人倒是直白的很，没有一点拐弯抹角。 曲小西摇头：“没事，送礼给我，不过我哪儿能要啊！又不熟悉。” 宿白垂了一下眼，随即看向曲小西，说：“如果有麻烦，跟我说。” 曲小西似笑非笑的调侃：“我跟你说，你能帮我搞定吗？” 宿白：“你可以试一下。” 曲小西：“！！！” 虽然宿白没有直接说可以，但是，这话的意思却格外的明显，分明就是，他可以。 曲小西扬眉：“宿老师，你还挺厉害啊。” 宿白平静：“工作多了，认识的人总归比较多。” 说完这个话，他说：“有事找我，不收你钱。” 说完，转身进了屋。 曲小西：“……” 他能不收钱帮忙，真是太难得了啊！ 只不过，曲小西心里倒是觉得，杜小五那些人，大概也没有太大的恶意。 果然，他们拒绝之后，这些人倒是没有再出现，曲小西松了一口气。为了筹备新年，他们又买了一些小鞭炮，灯笼之类的也买到了。只不过每次出门，倒是多了一个小尾巴。 是的，没错，小尾巴。 医院的男孩子出院了，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不过只要曲小西他们出门经过街角，他就会默默的跟上。倒是也不说什么，甚至不靠近，只是就那样远远的跟着。 他一路跟着，等他们走回来，到了那个街角，他就停下，也不继续跟着到他们家门口。 曲小西对他是有点小无奈的，要是个大人，怎么都好说，关键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其实要说铁石心肠的法子，怎么都是有的，但是总归不能对一个小孩子用吧。 好在，他们这几天年货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出门的也就少了许多。 眼看一天天的逼近新年，黎经纪领着他媳妇儿两个人过来。两夫妻是进门就干活儿，打扫卫生什么的不在话下。煎炒油炸，也都没有放过，各种丸子各种炸鱼，搞得十分的细致。 就连饺子和汤圆，都给他们包了很多，随后又用纸包，一包包的装好，分别绑住了，吊在篮子里，挂在窗外。 曲小西他们家厨房，这是唯一一个窗户没有封起来的房间了。 黎经纪：“饺子我们包了好几个馅儿，我都用笔在上面标注了。你们喜欢哪个馅儿就先煮哪个。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想吃白菜哈。白菜白菜，百财百财。寓意最好就是它。” 曲小西：“好。” 黎经纪：“汤圆寓意是团团圆圆，就算是你们煮了饺子。新年也得煮点汤圆，每人都吃点，晓得不？” 曲小西：“哦。” 黎经纪：“这些炸丸子炸鱼之类的，放在家里恐怕不行，我都给你放在窗外，不过窗外两篮子东西呢。你们稍微留心点。咱们普通人家过年，那些贼可不怎么过年，一点也不耽误他们偷东西。” 曲小西：“我知道了，谢谢您。” 黎经纪赶紧挥手：“谢啥啊，都是应该的。我不来，有的是人想来高老师您这里献殷勤。我这是提前抓住了机会啊！” 说起这个，黎经纪还十分的得意：“你说我多幸运。” 黎太太：“可不是吗！咱们碰上你就是幸运！” 她拍头，“哎妈呀。你看我这记性，我今天得去拿衣服啊！” 她赶紧的：“老黎，走走走。你赶紧给我去一趟我娘家的裁缝铺，我先头儿给他们兄妹三个做了呢子大衣，这不是送到那边熨烫了吗？当时人多我就先放哪儿了！你看看我！走，现在去拿。” 她碎碎念：“怪不得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少拿了啥！原来是这个！” 夫妻俩也不等曲小西说什么，风风火火离开！ 曲小西看他们这样，失声笑了出来。 小东：“姐姐，这个鱼好好吃。” 大下午的，黎经纪搞这个搞那个，两个小不点就凑在一旁尝味道，尝个肚子滚圆。 曲小西：“我尝一口。” 她点头：“好吃！！！” 要不说黎家夫妻都胖呢，他们夫妻的手艺真是很绝的，做东西超好吃的。像是曲小西吧，她可不仅仅在正经大饭店当过杂工，还在网红店当过帮厨呢。 她自认为自己的手艺，那是相当不错的。可是就这样，真的跟黎经纪夫妻一比，就完全没有可比之处了。 就俩字儿：不行。 “咦？他们还做三明治了？”曲小西真是相当的惊讶了。 小东点头：“对的呀。刚才黎叔叔说，这是他跟洋人的餐厅学的。” 小北补充：“他说他去吃了三次，就学会了。” 曲小西：“……厉害厉害。” 他们家没有面包还有火腿，这些都是黎经纪带过来的。 黎经纪第一次买菜来，曲小西超级不好意思。 第二次，一点点不好意思。 第三次，哦，有点自然了。 第N次，……曲小西脸皮厚无所觉了。 她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点头：“好吃！” 这个三明治和现代的三明治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不过却跟这个时代卖的无差别。虽然不是吃饭的时间，曲小西还是吃掉了一个，她真诚点评：“相当不错。” 小东和小北都使劲儿点头。 曲小西：“今晚我们就吃三明治。” 她停顿一下，说：“剩下两个馒头，你们送给街口那个男孩子吧。” 小东：“好。” 他们并不是每天都会给他吃的，不过偶尔，曲小西还是会让哥哥和弟弟去送点馒头什么的。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将馒头找纸包好，穿上外套手拉手一起出门。那个男孩子常驻的街角，就在他们巷子出去，距离很近。不过不管是小东还是小北，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过去，从来都是一起。 曲小西站在窗口，看着他们拐过巷子，正准备坐下，就看到一辆小汽车拐了过来。 小汽车停在他们的门口，一个黑礼帽呢子风衣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曲小西：“！！！” 她认出来，这是杜柏齐。 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曲小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怕什么，来什么。 杜柏齐向上看了一眼，虽然窗上好多层塑料模模糊糊，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曲小西觉得，她看到了这位大叔的笑容。真的，这笑容就很不“好人脸”。 有时候呀，就，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随着咚咚咚的上楼脚步声，很快的，曲小西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门口。果然，门口正是这位杜先生，曲小西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问：“原来是杜先生，您有事儿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却并不请人进去坐。 她不请，可不代表人家不要进门。 杜柏齐扬扬眉，说：“高小姐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曲小西理直气壮的：“可是，不太方便呀。” 杜柏齐挑挑眉，他身后的那位先生也笑了笑。 杜柏齐：“你一个小孩子，难不成谁还能说闲话？” 他这一开口把曲小西定性为小孩子，曲小西自己倒是放心了一点。 你可以说我小！ 但是不能觊觎我的美色。 嗯，对，是美色！ 她想了下，让开了自己按在门上的手，说：“进来坐吧，不过我家没有沙发哦！” 可别说，这一进门，杜柏齐看到满满当当的家，还真是有点惊讶。不过这样的惊讶也在一瞬间转瞬即逝，他随意的坐下，说：“你家倒是挺香的。” 曲小西笑了一下，安静的看着他。 杜柏齐笑了一下，原本就是小眼睛，这一笑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曲小西：“……” 求不笑，您每次笑，真的只会让人觉得更加不像好人。 她眨巴大眼睛，说：“您有什么事吗？” 杜柏齐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缓缓说：“申报想约我做个访问，要写一篇我的个人报道。我跟申报的老板很熟，倒是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但是我这人吧，也不是很相信他们的水平。我对高小姐的文笔，倒是很信得过的，不知道，高小姐能不能赏脸给个面子？” 曲小西大眼睛水汪汪的，听到这里，有点不可置信。 不过她倒是很快的开口：“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是可以的！不过，您看我，我还是个小孩子呢！而且，我也不是很有名气的记者。如果我做的不好，您千万不要怪我。” 这个，总是要说清楚的。 杜柏齐：“我信得过自己的眼光。” 曲小西：“那，行叭。”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拒绝，也不是不能，只不过，她不会不识好歹。 虽然做专访不一定能够让人满意，但是如果不做，一定是让人不满意的。 曲?弱小无助?小西，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她真诚：“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撒谎。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您一定要直接跟我说。改是可以改的。” 杜柏齐又笑了，点头。 曲小西：“……”我求求你，不要笑了！总是有一些人，这样没有避暑。自己笑起来明明很恐怖。为什么还要常常笑！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什么时候开始呢？” 杜柏齐：“明天上午，你来富丽公司。” 曲小西：“好的叭。” 杜柏齐把一根金条放在了桌上，说：“酬劳。” 曲小西：“！！！” 她立刻笑眯眯：“谢谢您。” 杜柏齐：“这倒是不用。” 他起身，拍了拍长衫，说：“你这里的味道，真的不错。” 曲小西终于开窍，她轻声：“是炸鱼炸丸子还有一些年货，如果您喜欢，我给您装点？” 杜柏齐微笑：“不麻烦吧？” 曲小西摇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又不是她做的，怎么可能麻烦？ 不过这个话，潜台词就是想要吧。 曲小西：“我这就给您装，这是黎大叔和黎大婶做的，就是电影厂的黎经纪。我的手艺可没有这么好。” 曲小西碎碎念着把每一样都包了一些，又想一想，把三明治也装了两个。 要说穿越哪里不方便，这没有塑料袋是最不方便的。平日里要么是用纸包，要么是用绳绑，超麻烦。 曲小西从厨房出来，说：“我还给你们装了两个三明治，你们尝一尝。” 她浅浅的笑，杜柏齐：“谢谢你。” 曲小西立刻摆手，飞快的要重影儿了。 她说：“不客气的。” 杜柏齐起身，他身后的大叔立刻接过曲小西包好的东西，笑呵呵：“闻着就香。” 这位也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吃饭，除了杜柏齐和陶小姐，就是这位大叔了。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 他们正在说话，就听到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曲小西：“应该是我哥哥弟弟回来了。” 杜柏齐：“那么，谢谢高小姐，在下也告辞。” 曲小西自然是乐不得这人赶紧走，他们这样的人，他可以一点都招惹不得。说到底，她虽然精，但是却没有八面玲珑的本事。几人刚把门拉开，就看到的五个孩子，大大小小，身上都有些脏污，最脏的就是小乞丐，脸似乎是被人按在了泥塘里，还掉泥渣呢。 小东小北也有些凌乱，不过算不得严重。 另外两个孩子，一个曲小西比较熟悉，是五楼的小石头，另外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是小石头的妹妹。前几日小石头还没到家，她就摔在了沟里，好在被宿白找到，人才没有大碍。不过从那日，小石头似乎就不相信那个后妈了。最近出门都是会带着妹妹的。 几个小孩子被突如其来出现的几个人也吓到了，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不过很快的，小北小短腿上前，盯住了杜柏齐，问：“大叔，你们是什么人呀！” 虽然语气软软的，但是眼神很警惕。 杜柏齐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曲小西立刻介绍：“小北，这是杜叔叔，他是来找姐姐写文章的。” 虽然听着不像是坏人，但是杜柏齐这人不笑的时候板着脸，就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凶，并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小北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抿着小嘴儿，露出笑容。 十足的假笑。 他挪着小脚丫，自以为“不留痕迹”的挡在了曲小西的面前，仰着头，叫了一声：“叔叔好。” 杜柏齐伸手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瓜儿，说：“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孩子，还挺讨人喜欢的。” 这时小东也来到了小西的面前，不过他倒是不像小北那么警惕，反而是很单纯：“叔叔再见。” 杜柏齐与师爷并没有久留，他的视线只在这些孩子身上扫一眼，就与曲小西告了辞，不过却也说：“明日我安排人来接你。” 曲小西：“好的。” 曲小西拍拍哥哥的肩膀，随即将人送下楼，等他们上了车子离开。曲小西这才松了一口气，咚咚上楼。 等她来到三楼。看到五个孩子还站在楼梯口的窗边，她看了看众人，问：“怎么回事儿？” 几个人倒是都低下了头，曲小西想了一下，说：“都进来吧。” 他没问小石头兄妹怎么跟他们在一起，也没问小乞丐怎么跟回来了，只是将几个人叫进了屋里。 “去卫生间洗脸。” 这么多人，曲小西索性先问小北：“小北，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北：“我们去给他送馒头，结果遇见几个坏孩子抢他的东西，还打他。我和哥哥就上去帮忙了。小石头哥哥他们回来的时候看见我们被人欺负，也来帮忙了。我们五个人，没有吃很多亏。就一起跑回来了。” 事情并不复杂，小北捏着衣角，知道他们这样贸然将人带回来的行为很不对。 曲小西：“你先洗脸。” 几个孩子都给脸手洗干净，虽然衣服很狼狈，倒是也比刚才看起来好多了。 小石头：“姐姐，我们回家了。” 曲小西摇头，她说：“你等下。” 她进了厨房，又包了两个三明治，原本黎经纪夫妻做了九个三明治，现在竟然只剩下两个了。曲小西又包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出来之后递给小石头，说：“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来，拿一点东西回去尝一尝。” 小石头赶紧摆手，不肯要：“不行，我……” 曲小西不等他说就制止了他：“做了好事，就是应该被表扬的呀。如果你不要，我们可要伤心了哦。” 她又补充：“再说，就是过年准备的一点吃的而已，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还经常帮我带报纸回来呢！我也从来没有感谢你呀。” 小石头轻轻挠头，说：“我……” 曲小西：“来，拿着，回家跟妹妹一起吃。” 小石头一转头，就看到妹妹瘦巴巴小馋猫一样的眼睛，他想了下，认真说：“谢谢姐姐。” 曲小西：“不客气，以后来玩。” 她拍拍小石头的肩膀，男孩子高兴的牵着妹妹一起出门。 几个孩子里，唯一受了一点点伤的就是小乞丐，他脸上有点点擦伤，不过不严重，曲小西：“小东，你去楼下问问许妈，看看他哪里有没有紫药水。” 小东：“好。” 她看向了小乞丐，小乞丐声音很低，“我立刻就走。” 曲小西：“你要是有地方去，还用在墙角蹲那么多天吗？” 她盯着小乞丐，说：“说说你的情况。” 小乞丐飞快的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捏紧了衣角。 曲小西：“如果你不说，就走吧。” 小乞丐虽然嘴上说着要走，但是实际上哪里是这样呢！他很快的开口：“我说。” 随即又感觉到自己的急切，又偷偷看曲小西一眼。 曲小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小乞丐：“我妈死得早，我爸娶了好多小妾，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他的一个小妾串通了别人，偷偷把我卖掉。我是在路上逃出来的。” 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我不想回家，也没有人投靠。后来依稀记得好像听我爸和他的秘书说过，我舅舅来了上海。于是我就爬上了拉煤的车子，来这里找舅舅。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流浪。大概半个月前，我在附近看到一个人，特别像我舅舅。所以我就一直留在那里，想要赌一赌运气。” 曲小西恍然大悟，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他一直留在那个拐角不走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她问：“那你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 小乞丐咬着唇，小声：“你们帮了我，我想，如果、如果你们出门买东西拿不动，可以帮忙。” 他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买的大包小包的。 小乞丐赶紧解释：“我没有坏心的。”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小乞丐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敢言语。 曲小西：“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我叫小宝。” 曲小西想到他昏昏沉沉的一直叫“不要丢下小宝”，估计这是他的小名儿。不得不说，这男孩子还是有点心思的，他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大名儿，看来也不是很想说。 曲小西又打量他，小乞丐安安静静。 一旁的小北也盯着的他看，并不打扰曲小西与小乞丐的谈话。 “你想回家吗？” 小乞丐立刻使劲儿摇头，红了眼眶：“我不回家，我说什么，我爸都不相信。他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坏女人。我不要回家，反正，反正他也可以跟别人再生孩子。” 小家伙儿难过极了，提起这个，小拳头都攥紧了。 曲小西挑挑眉：“这样好了，过年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我家。” 小乞丐震惊的抬头。 曲小西平静：“只是过年这几天，等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吧。你就得准备离开了。我们家也不是很富裕，三个人都要努力生活，所以不可能承担一个外人的开销。要么你选择回家，要么你选择流浪。这些都随你。你看，可以吗？” 小乞丐使劲儿点头：“好。” 曲小西意味深长：“但愿，你不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看向了小乞丐的眼睛，一字一句：“住归住，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她嗤笑一声，缓缓说：“偌大的上海滩，消失个小乞丐，我相信也绝对不会有人在意。” 大概是曲小西给人的反差太大，小乞丐倒是胆怯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不过很快的，他就坚定：“我不会的。” 曲小西轻声嗯了一下，这时小东已经拿着紫药水上楼，他笑眯眯：“姐姐，许妈那边有紫药水。” 曲小西：“过来，我帮你上一点。” 她又说：“小宝是你们救回来的，他这段日子住在咱们家就跟你们一起住。” 小东和小北一起点头，说：“好。” 黎经纪夫妻回来，一进门，倒是吃了一惊，这咋又突然多了个孩子？ 曲小西也没解释更多，只说：“他暂时住几天，过完年就离开。” 黎经纪是个人精儿，人家不提，他也不管。他兴致勃勃：“快快，高老师。你试一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我媳妇儿的手艺，不是我吹。一般人可比不上呢！你看看。你看看这针码；你瞅瞅这质量，简直天下第一。” 曲小西家三兄妹是习惯他这个表述方式的。 但是小宝倒是迷之沉默了。 曲小西当着面将呢子外套套上，随后说：“很好看，谢谢您。” 黎经纪立刻：“高老师长得好看，穿什么不好看啊！跟仙女儿似的，真是别人比不得。对了，小东小北也试试你们的大衣。快试试。” 黎太太：“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遇到卖小虾，你别看小，真真儿不错，等一下我给你炸一下。” 黎太太提着东西来到厨房，再一看，震惊了！！！ “这……你家的东西呢？” 他们不是做了两大盆吗？怎么只剩下两个半盆了？ 至于三明治，就剩俩了？？？ 曲小西：“刚才杜先生过来，拿走了一些。” 黎经纪一个刺溜滑儿，险些摔倒，黎太太飞快的冲上前，一把撑住自家男人：“顶住！” 黎经纪抹了一把额头，说：“这这这……是我知道的那位杜先生吗？” 曲小西点头，说：“应该是你知道的那位杜先生吧？” 黎经纪：“媳妇儿，你扶着我点。”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曲小西，“他过来……没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这么一问，又觉得十分不得体，正想补救说点啥。 曲小西倒是开口：“他找我写一篇自传。” 黎经纪：“哎？？？” 曲小西眨眨眼：“大概是比较看重我夸人的水平吧。” 要是这么说，黎经纪是妥妥点头，道一声好眼光。 这要是说别的，黎经纪真是不敢说，但是要说这个，黎经纪倒是相信杜先生真的未必有什么旁的心思的。他就说嘛！高小姐这样干巴瘦的小姑娘，怎么能入得了杜先生的眼呢。 他媳妇儿这种才是正经的富态美人呢！ 这就是生的年头儿不好，要是生在唐朝，那就是杨贵妃！ 高老师这样的，就是个青涩小姑娘啊！ 现在看来，就很懂了。 原来看中的，是她的才华呀！ 果然啊，有知识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出头。 他真诚：“以后更得高小姐多多提携了。” 曲小西失笑，说：“您要是这样说，我可不能应了。说不定等我写完自传，人家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了！倒是您……” 她眨眨眼，说：“指不定，杜先生还因为您的手艺把你奉为上宾呢。您的手艺，超棒的呀。” 她含笑调侃：“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好事儿，做厨子可没意思。” 黎经纪：“您可不晓得，在富丽公司做厨子，可比在电影厂当经纪更好啊！” 曲小西：“？？？” 黎经纪：“果然年轻啊！” 他认真：“这工作啊，体面不体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谁家干！您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曲小西：“……” 黎经纪：“唉我去，我这还有点小激动，你说，我能不能去富丽公司做厨子？” 曲小西一时无言。 黎经纪：“哎不是，我……” 黎太太挥舞锅铲，说：“你少做梦了，赶紧过来帮忙，咱们再给几个孩子做点东西。哦对了，看你们几个男娃这衣服脏的，等一下拖了，我给你们洗一洗！” 曲小西：“不用了，谢……” “什么不用，赶紧的脱，要不然我要扒了！你们几个孩子哪里能洗干净这样厚的衣服？让我来，没关系！我们可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表现一下。都是应该的，实在是太应该了！” 黎太太动起手来。 曲小西节节败退。 黎太太：“不行，我看着东西不够，老黎，你来干活儿，我再去趟市场！” 黎经纪：“好的！” 这夫妻俩，简直鸠占鹊巢，把这里当成自家，疯狂的忙碌起来。 曲小西：“……” 黎经纪：“高老师，您去看书，不用管我们，都交给我们。” 曲小西默默的来到书桌前，随意的翻动报纸，迷茫ing。 突然间，她的手在旧报纸上停下来，视线落在那张――寻人启事。 相认 曲小西的视线落在寻人启事上,这份报纸已经很久了，不过却还是能看到，寻人启事里照片的模样。 曲小西盯着照片看了半响,回头看向了脸上擦着紫药水,有点狼狈的男孩子。 好半天，终于认出,这个跟照片并不是很像的男孩子,似乎是……沈桉淮。 是的,沈桉淮。 她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偶然间遇到的小乞丐,竟然是男主角。 她的视线又游移到小北身上,小北此时正在叠衣服，不过他小小的人儿，也不知道是警惕性还是好奇心，一直偷瞄沈桉淮呢！不过在他们这儿，他只叫“小宝”。 其实，眼下的情景是有点诡异的。 这可是，原本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但是现在,倒完全不是这样。两个富家小公子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社会毒打之后,都看起来懂事又可爱。 曲小西一时无言。 不过，紧跟着,她就犹豫起来。 这个沈桉淮，该怎么处理呢？ 如果是一个小乞丐,他们短暂收留一段时间，过完年再说其他。这些都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他是沈先生的儿子沈桉淮。这事儿就有点不好处理了。 讲真,她是一点也不想跟奉天那些人再扯上关系的。 而且，那个沈淮一旦非要娶她呢？毕竟,她的长相应该是姓沈的极为中意的。 谁让，她妈妈就是他要寻找近二十年的人呢？ 想到这些，曲小西倒是有些烦躁了。 她果然是很倒霉哦，随随便便帮了一个小乞丐，都能跟剧情扯上关系。 曲小西瞬间趴在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东立刻凑上来，轻轻的拍她，说：“妹妹怎么了？” 曲小西抬头，看到小东关心的眼神，大概真的双胞胎，就有点点心有灵犀。小东轻声：“不要担心。” 曲小西露出脑袋，瓮瓮的说：“你知道我担心？” 小东笑容清澈：“嗯。” 他又拍了曲小西两下，轻声安慰她：“妹妹，没有事的。我可以帮忙的。” 有那么一瞬间，曲小西想，小东是不是好了起来，但是有看他的眼神，单纯不谙世事，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所有心思。她便知道，并没有的。 不过，得到安慰的少女瞬间元气十足。 她抬起脸蛋儿，说：“好，我要打起精神啦！” 小东：“嗯！” 小西看向脏兮兮的沈桉淮，他虽然能够留下，但是却有些局促，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更好。 曲小西：“你换一下衣服。” 又说：“家里没有你正合穿的衣服。你先穿小东的衣服吧。” 小宝立刻点头，说：“好。” 虽然小小年纪又出身极好，可他这一路也是见识了人情的冷暖，吃不饱穿不暖，数次死里逃生。所以能被人收留，他真的格外的珍惜。 “我会干活儿的。”他赶紧表明自己不是没有用的人。 曲小西：“嗯，等一下你先洗个澡。” 曲小西虽然晓得了他的身份，但是面儿上没露出一分，反而是淡定得很。 “你是不是要找你舅舅？”曲小西又想起这一茬儿，问了出来。 小宝赶紧点头，说：“嗯，我要找我舅舅，我有在附近看见过他一次。” 曲小西：“那这样好了，年前恐怕是没有时间了。等过完年，我帮你发一个寻人启事，说不定就能找到。不过，等你找到舅舅，要把登报的钱还我哦。” 小宝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嗯了一声，说：“好，找到舅舅就还你钱。” 曲小西失笑，随口问：“你舅舅叫什么啊。” 小宝：“宿白。我舅舅叫宿白。” 曲小西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妹妹，你没事儿吧？”小东赶紧扶人，厨房里的黎经纪也出了门，“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曲小西结巴：“这这这……” 她看向小宝，确认：“你舅舅真的叫宿白？” 小宝点头：“你……认识他吗？” 眼看她这样的吃惊，说不认识，都不太可能的。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小北，你去楼下看看宿老师回没回来。” 小北哦了一声，匆匆下楼。 曲小西此时揉着摔到的地方，说：“我们的邻居，就叫这个名字。” 这么一说，小宝震惊的看向了曲小西，好半天，结巴：“他他他、他在这里？我去找他！” 曲小西：“他工作比较忙，经常不在家的，你等一下。别急。” 小宝这是已经眼眶泛红，坚定的胡搜：“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我就在附近看见过舅舅，我就在这附近看见他的……” 这莫名其妙的转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黎经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的，他重新回到厨房，继续做饭。不过就算这样，耳朵倒是竖了起来。 只不过，等到他们夫妻离开，楼下那个小哥儿还没出现。 黎经纪这看热闹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小宝倒是急切的不得了，直到晚饭，他还没有等到舅舅回来。吃饭也心不在焉，不过这段日子饿的狠了，即便是心不在焉，也吃了不少。 宿白兼职的工作超级多，所以曲小西索性就写了一张纸条贴在了门上，随即这边安排几个孩子洗澡。小宝穿着小东的衣服，大了很大一块，他自己折了几道，还算是立整。 眼看时间过了九点，人还没有回来，曲小西：“要不，你们早点休息吧？” 这么一说，小宝赶紧摇头，抿着嘴说：“我想等舅舅。” 曲小西：“那好吧。” “谢谢姐姐。” 曲小西笑：“不用谢的，你如果可以找到亲人，自然是更好的。只盼着，不会是乌龙。”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曲小西也不敢完全就是百分百的乐观。小宝坐在椅子上，随着时间的推进，倒是越发的不安，腿轻轻的晃来晃去。曲小西索性分散他的注意力，与他闲话家常，含笑说：“你外祖家里，只有舅舅吗？” 小宝摇头，说：“不是，还有其他人。不过我不相信他们。” 曲小西挑挑眉，大户人家，果然复杂啊！ 她说：“那你不想回家了？” 男孩子立刻抬头，格外的坚定：“我不要回家！” 他的眼神锐锐的：“爸爸不疼我，他也不想要我，他以后总是会有别的孩子的。我留在家里，迟早会被那些人害死的。” 曲小西点头：“那倒也是。” 这话不是说假的，按照原著的内容，在他们的回忆里，曲知婵就是被这家里的小妾害死的。所以可见，他们家的小妾，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正是因此，小宝说的把他偷偷卖掉，她一点都不怀疑。 “那你爸也挺蠢的，不相信你，相信坏女人。” 曲小西的话引起了小宝的强烈共鸣，他认真：“男人如果不用脑子思考，那么就蠢的不如猪！” 曲小西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她失笑：“我的天咧，你跟谁学的呀。” 小东：“我在白房子那边躲过一阵儿，那边好多不三不四的女人。他们背地里就这样说那些来光顾的男人。” 曲小西：“……” “我觉得他们一点都没有说错！”小宝还重重的哼一声。 曲小西笑说：“那你们长大，不要做这样的蠢货呀。” 小东小西还有小宝，三个不大的男孩子齐刷刷的点头：“好。” 曲小西：“你们几个小不点呀！对了，小宝，你几岁？” 小宝：“十岁，过完年我就十一岁了。” 曲小西：“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倒是能跑这么远。” 小宝露出笑容，说：“幸好我跑了。” 语气里的庆幸，让曲小西想到他们几个逃亡的时候，她轻声：“是呀，幸好你逃走了。” 她伸手揉了揉小家伙儿的头，说：“以后你可以……” 还没说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呼隆的声音，紧跟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与敲门声，曲小西赶紧起来开门，一开门，就看到宿白急切的脸色，认识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宿白一把抓住曲小西：“小宝是不是在你这里？” “舅舅！”十岁的小男孩儿嗷的一声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在了宿白的怀里，哇哇大哭：“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直看起来都蛮坚强的男孩子这个时候哭的撕心裂肺，引得对门庞太太开了门：“这是怎么了？” 楼上楼下，似乎也都有些动静。 曲小西：“宿老师的外甥找来了。” 庞太太哦了一声，今天几个小孩子回来的时候她是看到了的。不过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乞丐竟然是二楼宿先生的外甥。 再有旁人问起，倒是不用曲小西解释了，庞太太就第一时间解释了哦。 小宝抱着宿白哭的歇斯底里，宿白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曲小西想了下，说：“也别在走廊里这样哭了，进来坐吧。” 曲小西将两个人叫了进来，跟宿白说：“这孩子一路受了不少苦。” 宿白抱着孩子，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不哭了，小宝不哭了。以后有舅舅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小宝哭的颤抖打嗝儿：“舅舅，我爸对我不好，他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回家，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回家了，我再也不要回奉天了！” 宿白拍着他，说：“好，不回去，这么远，你怎么就敢跑这么远！” 小宝：“我如果不跑，说不定就没命了。他们说话的时候我都有偷听的，那个女人是觉得自己要有孩子了，所以她就迫切的想除掉我。这样以后就没有人跟他的孩子争了。不过她这个坏女人找的坏人都是不守信用的。她找的那些人觉得我是男孩子，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没有立刻杀掉我，想把我带到外地卖掉。我不想回家了，我再也不想回家了！我也不想去找大舅他们，我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疼我，他们一定会把我交给我爸的。” 虽然小宝先头儿也说了情况，但是倒是没有说的这么详细。 曲小西这一听，更加感慨这孩子能跑掉，并且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还真不愧是男主角，真的很不简单了。 毕竟，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是一个伪萝莉，这可是个真的小不点。 她同情的看着小家伙儿，而同样的，小东和小北也眨巴大眼睛，在一旁看着，不言语。 好半天，小家伙儿似乎哭累了，抽搐着靠在了宿白的肩膀。 宿白立刻：“小宝，累了么？” 这个时候，他已经平静下来。 小宝轻轻的点头，说：“嗯。” 这么多日子的压力终于卸掉，小宝大哭一场，觉得整个人都疲惫的不得了。他靠在宿白的身上，不言语。 宿白扫了一样时间，说：“我带他回去。” 曲小西点头，“好。” 宿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孩子对着曲小西鞠了一躬，说：“谢谢你。” 曲小西赶紧摆手：“没关系的呀。” 她小声：“就阴差阳错一点小事儿。” “太晚了，我不打扰你，明日再来郑重感谢你。” 曲小西：“那倒是不必的，您请。” 这甥舅二人离开，曲小西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的发展真是蜜汁诡异，但是现在对她来说，又是一个不错的进展了。最起码，她不需要让小宝住在家里了。 “妹妹。小宝的爸爸，真是不靠谱。”小东开了口。 曲小西看他，笑着说：“对呀，他很不负责任，就是有一些这样的人，不负责的呀。” 小北挠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小宝哥哥好眼熟哦。” 曲小西诧异的扬眉，眼看小北继续挠头。 她倒是没有直接说出真是沈桉淮。毕竟，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一旦表露出来就不好了。 曲小西：“也许以前在奉天见过吧？他刚才也说了，他再也不回奉天了，可见是从奉天来的。” 小北：“可能是吧。” 他打了一个瞌睡。 曲小西：“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 两个小家伙儿立刻点头，齐刷刷说了好。 小东碎碎念：“小宝能够找到家人，真是太好了。” 曲小西笑问：“怎么？你不想把被子分他一半儿呀？” 小东：“不是的。我就是，为他高兴。” 曲小西：“小哥哥真善良。” 小东被表扬，立刻露出纯真的笑容，他挠挠头，说：“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我就是觉得，小宝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我们应该帮帮他。” 曲小西调侃：“小哥哥觉得小宝是好人呀？那么你觉得，今天那个大叔还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是找姐姐写自传的那位。” 小东赶紧的：“他也是好人。” 曲小西：“哎？” 小东：“这个叔叔虽然长得凶凶，但是像是一个好人。” 曲小西失笑：“好人呀。” 小东认真：“好人和坏人，不能看长相。” 曲小西笑容越发的灿烂，点头：“你说的对。” 虽然小东智商不高，但是真的被教育的很好，单纯善良。 曲小西：“行啦，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去工作了，腊月二十八了去工作，我可太难了。” 只不过，她嘿嘿偷笑，从兜里把金条拿出来，晃了晃：“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是他给了我一根小黄鱼耶。我要把他写成天仙，都可以。” “男人不能是天仙。” 曲小西：“那神仙。” 小东和小北都掩嘴笑，曲小西回房把金条放好，数一数，她现在有十根啦。 这种东西，真是多少都不嫌多的。 曲小西觉得，总有一天，她要枕着金条，不，金砖睡觉！ 虽然现在还没有枕着金砖睡觉。不过曲小西倒是睡得挺好的，一大早起来下楼买羊奶，刚到二楼遇到宿白，宿白客气的点头：“买早饭？”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 他主动接过曲小西篮子，说：“要什么，我帮你。” 曲小西调侃：“你不收费吧？” 宿白回答的倒是一本正经的：“不收费。” 曲小西：“那，谢谢呀。” 宿白：“不用客气。” 曲小西毫不客气的把篮子交给他，随即上楼，外面，真是太冷了噢。 她一进门，就看都小北穿着睡衣揉眼睛出来上厕所，他软软糯糯：“姐姐早。” 曲小西：“睡好了？” 小家伙儿倒是实在，撒娇：“我还想躺一会儿。” 曲小西：“行，去吧。不过等一下我就就要出门了，你们自己自己吃点早饭。” 顿了一下，说：“中午如果我回来晚了，你们两个就下楼买包子。别自己烧饭。” 小北：“好。” 曲小西又叮嘱了两句，听到敲门声，果然开门是宿白。 宿白：“我看你们家喜欢喝羊奶，所以买了这个，还有生煎。” 曲小西：“！！！” 她高兴：“还有这个吗？好几天都没看到卖了！” 宿白：“他们挪到前街了，我过去买的。” 他看着曲小西，露出一点笑容，说：“来，拿着把。” 曲小西：“你如果上班不方便，可以让小宝来我们家跟小东和小北一起玩。” 宿白带着一丝笑意点头：“好。” 曲小西把钱拿出来交给他，说：“这是买早饭的钱。” 宿白摇头，没有接过来，说：“你们帮了小宝很多，我不过是买个早饭而已。” 曲小西：“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也不等曲小西说的更多，宿白转身下楼。走到一半儿，他似乎想到什么，说：“楼下停了一辆富丽公司的车子，是找你的吧？” 曲小西：“！！！” 她嘀咕：“这也来得太早了！” 还别说咧，曲小西真的有点搞不清楚富丽公司的上班时间，好像他们二十四小时都不用休息的，这一大早，车子就到了。曲小西匆匆吃了早饭，赶紧下楼。 走到一楼，看到蓝小姐倚在门口抽烟，曲小西：“早上好。” 蓝小姐：“找你啊？” 看来这车子，大家还都挺想吃瓜的。 曲小西：“是啊，我先走，回头说。” 蓝小姐拍拍她的肩膀，说：“出门在外，小心点。” 看样子，她认得这是富丽公司的车子，曲小西倒是不想那么许多，只说：“嗯，好。” 这次来接曲小西还是杜小五，不过这次倒是没配司机，而是他一个人。 他下车为曲小西开了车门，说：“高小姐早上好。” 曲小西笑眯眯：“早上好五哥。”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说：“今天好冷呢。” 杜小五侧眸看她，笑了笑，说：“走吧。” 车子很快的启动，宿白站在窗后，眼看着车子离开。眉心微蹙。小宝此时已经醒了，他轻声叫：“舅舅。” 宿白回过头，神色如常：“我买了生煎，过来吃。今天上午我得去上工，你先去找小东和小北玩。等我请了假，下午回来带你去买东西。” 小宝点头，说：“好。” 宿白揉揉他的头，说：“乖了。” 小宝迟疑了一下，小声问：“舅舅，你可不可以不告诉我爸爸，我在你这里？” 宿白挑眉，缓缓说：“他在到处找你。” “可是他根本不疼我！既然他一点也不疼我，我也不想找他。”小宝激动的很。在外人面前，他还能控制一点点，但是在自家人面前，却是什么都不能的。 宿白昨晚大概也问了一些情况，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他说：“行，这件事我在考虑一下。不过我答应你，如果我要告诉他，一定争取你的同意。” 小宝放下心来。露出一个笑脸。 他说：“我爸是个蠢货。” 宿白：“……” 他微笑：“我觉得，也是。” 宿白上午要上班，小宝倒是没有磨蹭，赶紧吃完饭，就乖巧的上楼了，双方都得到了“家长”的叮嘱，所以倒是都很乖巧脸。 小宝：“姐姐呢？” 他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曲小西，有点失落。 小东：“妹妹去工作了。” 他倒是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我妹妹要赚钱养家，很辛苦的。” 小宝听到这个，赶紧点头，承认：“赚钱超级难。” 他以前觉得，赚钱是最容易的，不仅他爸爸赚钱好像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他的好日子也是一样。可是离开他爸爸之后，他才知道世道的艰辛，就算年纪不大，这一路也见识了很多。有很多人，就算是付出很多的努力。很辛苦也赚不到几个钱，吃不饱穿不暖看不起病。 就像他，如果不是遇见了小姐姐，也许他前几天就会病死了。 他都听医院的大夫说了，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都烧糊涂了。 “钱难赚，屎难吃。”小宝在外面乞讨过，知道的也多。 小东和小北：“好像，很有道理呀。” 不大的几个小孩子讨论起这个倒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架势，而此时曲小西已经到了富丽公司，倒是也巧了，她这次过来的地方是俱乐部。 这个时候她倒是庆幸自己上次过来乔装打扮的比较好，要不然这次再来，八成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不过这一次，曲小西倒是完全不怕的。 他上次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变声期的少年，但是现在却是一个精致girl。 任谁也想不到，戴着小礼帽穿着呢子大衣小皮鞋的少女是之前那个人来典当首饰的人。 俱乐部还是不少人，可见赌徒真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不输光了，大概是不会走人。几个看场子的黑短褂上前，恭恭敬敬：“五哥。” 杜小五摆了摆手，说：“高小姐请。” 曲小西跟着他一同进了电梯，这才发现，这边原来还有电梯的。 电梯直达六楼，杜小五：“杜爷已经在等您。” 不得不说，这边装修的真是富丽堂皇。曲小西觉得，就算是拿到现代来说，也是不差了，而且这里处处都是金灿灿，更是可见的奢华水平。 她坐在了大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看到杜柏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她起身，客气的问好。 杜柏齐随意一靠，说：“高小姐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曲小西微笑：“自己在家总是随意一些的。” 她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说：“咱们开始？” 真是闲话一点也不叙，十分的敬业了。 杜柏齐：“行。” 曲小西含笑，轻声说：“那不知道，这篇报道，您比较希望侧重于您的个人家庭生活，还是您的事业？” 杜柏齐：“家庭生活？我有什么家庭生活？我家里没有旁人，该不在的都下去了。身边的，也就是师爷和小五。” 杜小五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安静如鸡。 曲小西：“那么我们侧重事业，其实我不是上海人，也是刚来上海滩没有多久，不太了解杜先生你的经历。恕我冒昧，您是本地人吗？” 杜柏齐摇头：“不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一个人从家乡，千里迢迢的来在这边讨生活。中间我也做过许多的工作，擦鞋卖烟跑堂打铁，什么都干过。日子过得且苦呢。那个时候我受多了委屈，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就加入了当时的帮派。再后来，我想着做人啊，得有个体面的工作，再说，给别人干，拼死拼活我得到什么了？狗屁！这不，我就走到现在这步了。我这富丽公司，可是正当的买卖。” 曲小西：“……” 她由衷的问：“那什么是不正当的？” 您可真是相当没有避暑。 杜柏齐：“不正当的多了去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太想知道。” 他笑着看曲小西，说：“一看你就是好人家长大的小姑娘，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曲小西停下笔，浅笑，“其实，是不是一路人，看的不是出身，而是性格和共同的爱好。像是我喜欢写有趣的文章，如果您也喜欢，我们就是一路人啊。一路人，不一定所有的东西都要一样，只要有同一个爱好，就可以称为一路人了。” 杜柏齐：“你这话，我爱听。” 他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腿上点了点，小五立刻将茶端上来，随后退回自己的位置喝茶。 杜柏齐：“那你觉得，我这赌场怎么样？” 曲小西认真：“不怎么样，不过，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杜柏齐扬眉：“不会觉得看不顺眼应该关了？” 她微笑：“我不管跟我没有关系的事儿，这天下的事儿多了，难道每一个看不顺眼的我都要管吗？那我不是累死了，我是太/平/洋/警/察吗？” “噗！” 杜小五没忍住，一口茶呛到了。 杜柏齐也笑了，说：“你果然有点意思。” 曲小西：“咱们还是说回您啊！” 她其实没有做过专访，不过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猪走。专访的重点和套路，她是很了解的。只要不偏题，话题就很好走的。 曲小西：“那您成立富丽公司，开始的时候……” 曲小西其实有列一个大概的提纲，并不会偏离太多，每一次话题要转走，她都会很快的拉回来。曲小西并不问很多隐秘的事情，所以话题进展的很顺利。 不过曲小西虽然不多问的更多，但是大概也知道了富丽公司的关系。 像是那天跟在杜柏齐身边的，是师爷。 他跟杜柏齐同姓，不过，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一丁点都没有。 杜柏齐当年来上海，吃了许多苦，遭了许多罪，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正是因为遇到了师爷，才活了命。不过师爷那个时候也不是现在的师爷，过的也十分艰苦。不过倒是难得的没有放弃杜柏齐。 他老家跟杜柏齐是同一个地方，两人又恰好都姓杜。据说，那个时候他最常念叨的就是也许咱们八百年前是一家，你这小子又投了我的契。要不然我准不管你。 还说幸好我没媳妇儿，爷俩糊弄着过，才能收留你。 是的，爷俩儿。 师爷有个儿子，这个人就是杜小五。 曲小西因为知道剧情，一直以为，杜小五是杜柏齐的弟弟，但是到没想到。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杜小五是师爷的儿子。他偶尔称呼杜柏齐“大哥”，跟他们以为的大哥也不是一回事儿。 外面的人知道他们都姓杜，以为就是一家人，其实并不是的。 不过师爷和杜小五是这样的关系，倒是让曲小西挺惊讶的。毕竟在她看来，那位师爷最多也就四十来岁，而杜小五看起来也二十好几了。 说他们是父子，到更像是兄弟。 曲小西：“那师爷看起来真年轻，如果不说，都不晓得他会有五哥这么大一个儿子。” 杜柏齐和杜小五齐刷刷的挑眉，杜柏齐意味深长：“那你的意思是想说小五长得老？” 杜小五木然脸。 曲小西立刻：“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为五哥是您弟弟。” 说起这个，曲小西又恍然，她是现代思维了。如果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师爷有这么大的儿子挺让人惊讶。但是如果在这个时代来看，人均十七八结婚，那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她歉意的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你老。” 杜小五低头喝茶，嗯了一声。 显然是没怎么相信曲小西的找补。 曲小西：“其实我以为，你们是三兄弟。” 杜柏齐笑了笑，“你会这么想也不意外，很多人都这么想。” 他们正谈话，就听到有人上来，杜小五起身过去，没一会儿，来到杜柏齐身边耳语了几句。杜柏齐笑容不变，起身：“高小姐，您先坐，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曲小西：“好的呀。” 杜柏齐很快的进入办公室，曲小西发现，整个这一层，似乎都是杜柏齐使用。她乖巧的坐在位置上，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但凡好奇心重的，很容易被人干掉。 曲小西觉得，自己这样的弱女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最好。 她拿起自己的本子，看着已经有的内容，琢磨该是怎么来写这份采访稿。不管如何，这份稿子是一定要写的好看的，但是杜柏齐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好看可言啊。 富丽公司的起家没有那么光彩，杜柏齐这个人的阅历，也毫无真善美可言。虽然杜柏齐对她态度很好，但是曲小西还没蠢到看不出来人家是个什么人。 可是她肯定是不能如实来写，就算是杜柏齐不要求把他写的真善美，相信他也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他自己不好的一面。 但是吧，也肯定不能杜撰来写，把他写成盛世白莲花。这个他一定也是不乐意的。 杜柏齐处理完公事出来，就看到“常欢喜”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十分的认真，他咳嗽一声。曲小西立刻抬头，微笑：“我们继续？” 杜柏齐扫了一眼她的本子，说：“你这就开始了？” 曲小西：“也没，对了，我跟您讨论一下整体的基调问题。您是希望……” 曲小西琢磨了一下，与其猜测，不如直接发问，然后按照杜柏齐喜欢的基调来写。其实她有好几个方向可以写，既然都可以，那么自然是按照本人的意愿更好。 虽然中间耽搁了一点时间，但是他们并没有拖到很久。毕竟不是什么很深度的访问，眼看就要中午，曲小西这边也结束了，她合上本子，微笑：“我会尽快将稿子交给您。” 杜柏齐：“我要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这篇访问。” 曲小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以，傍晚您安排人来我家拿。” 说到这里，匆匆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小黄鱼小黄鱼。 她拿了一个小黄鱼！ 赚钱她就很可以，呦吼！ 她的动作很快，没有一点停顿。杜小五跟在了她的身后：“我送你。” 杜柏齐看着他们下楼的身影，靠在沙发上，表情微妙。 师爷从办公室出来，微笑说：“何必这么着急。” 杜柏齐挑眉：“我很相信他的实力。” 他真诚的说：“别人做不到，不代表她做不到。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如果曲小西没走，大概就直接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劈叉。她哪里想得到哦，在杜柏齐的心里，她已经被封到了一个很神奇的高度。 “你高兴就好。”师爷笑了出来。 杜柏齐睨他一眼，说：“说的好像你对她不好奇似的。” 师爷理直气壮：“我确实好奇，不过她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的为人，就像是能够写出这样文章的人。” 杜柏齐来到了窗口。居高临下的向下看，此时曲小西正上车，杜柏齐又露出迷之笑容，缓缓说：“她不一定不会令我希望的。” 师爷扫他一眼，无奈的说：“你可别笑了。” 这笑容真是让人不忍直视，有些人笑起来让人觉得舒服，但是有些人，只会让人觉得难受。 杜柏齐恰好是后者，但是这人偏偏不觉景儿。 “你总是对着高小姑娘这么笑，她是要吓死的。” 杜柏齐理直气壮：“你看她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要说起来，师爷也觉得，她确实不是。 不过，他说：“到底是个女孩子。” 杜柏齐：“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是不一样的。我的女神，就是很不一样的。” 他的语气，格外的骄傲。 师爷：“……”你可算是学了一个词儿了，还用个没完了。你知道什么是女神吗？ “行叭，你高兴就好！咱们谈一谈公事？” 杜柏齐这时收敛了笑意，恢复面无表情，他问：“沈淮那边怎么样了？” 师爷：“他儿子是真丢了，正在奉天发疯，最近恐怕是没有时间来上海。” 说起这个，杜柏齐眉头蹙的紧紧的，冷笑说：“我就说这男人要是牵扯太多的情情爱爱，就干不得什么大事儿。现在看来，真是一点也不假。你看他干的是什么狗事儿，弄一堆女人在家里玩宫斗，这下子好了，儿子丢了知道发疯了。早干什么去了？” 师爷：“他干什么，咱们不管，但是他这段时间没心思搞生意，对咱们还是有些影响的。” 杜柏齐：“特么的就是给我们拖后腿，这混蛋早晚死在女人身上，真特么靠不住。生意的事儿我们自己多盯着点，咱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也不能被他牵着走。他是会赚钱，但是这天底下能赚钱的多了去了。多笼络些人才。现在可不是只凭打打杀杀就能赚到钱的时候了。” 师爷：“这个我明白，我就去处理。” 顿了一下，他微笑：“希望高小姐能够写出一篇出色的文章，也能为咱们树立一个好的形象。可以笼络更多人才。” 杜柏齐：“那肯定没问题。” 齐聚呀 “看报看报！上海滩大亨杜柏齐先生专访,申报独家发布！曾经朝气蓬勃热血少年，如今义薄云天沉稳睿智，传奇人物的上海滩崛起之路！”报童挥舞报纸,不断的叫卖。 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期,腊月二十九，各家几乎都要放假了,报童也是最后一天,大家叫卖的更加的卖力。 “来一份。” “报童,给我来一份。” 虽然八卦人人爱,但是杜柏齐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不说旁的,只说他与现在最红女明星陶曼春小姐的二三事,都值得写一壶了。许多八卦小报，少不得要含沙射影。如今有关他的专访，自然是引人好奇的。 一大早，报纸就卖的很好。 曲小西下楼买生煎，听到报童的叫声，也买了一份报纸。 她提着早点和报纸回家，刚走到三楼,看到小石头正准备下楼,曲小西含笑问：“今天还要上工吗？” 小石头摇头，说：“不了,我们从今天开始放假，我下楼买早点。” 他又说：“姐姐,你家的菜多吗？我还想再卖一天菜。” 曲小西：“那你等一下过来拿吧。” 小石头立刻露出笑脸，说了好。 曲小西进了门,家里人已经都起来了，曲小西：“外面超冷的,过完年可轮到你们去买早饭了。” 小东笑眯眯，说：“好，妹妹不用去，以后我都去买。” 曲小西：“还是我小哥哥最疼我。” 小东伸手揉了揉曲小西的头，说：“因为你是妹妹呀。” 曲小西：“呦，这还跟我学会了！” 他们家，最喜欢揉别人头的就是曲小西了，所以小东和小北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他们两个总是若有似无的学着曲小西的一些小动作和习惯。 曲小西其实也多少有些察觉的，不过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哪至于放在心上呢。 小北也凑过来，他好奇的看着报纸，问：“姐姐，这就是你着急赶出来的稿子吗？” 曲小西：“是的呀。” 她翻开报纸，看到上面特约撰稿人：常欢喜。 “那我希望这样的活儿少一点。”小北小小人儿，都是还挺老成的。 曲小西：“为什么呀？” 小北：“因为很累啊，而且那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我不想姐姐跟不好惹的人接触。谁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样的话，被一个小孩子说出来，多少是有些好笑的。 曲小西：“小北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呢。” 小北被表扬，立刻挺胸。 曲小西：“吃过早饭，我们戏园子吧？” 她说：“反正在家也没事儿，倒是不如出去转一转。” 曲小西穿越这么久，还没有看过戏呢。她刚才看报纸的时候，看到报上宣传了最近热映的戏，少不得就想去看看热闹了。三人收拾妥当一同出门，虽然年底了，好些行业都关了门。 但是，黄包车还有戏园子这样的地方却是不会关门的。 人来人往，还热闹的紧。 在新年的日子里，许多人就算是过的比较一般，若是中产家庭，也多少舍得花一点小钱，来看个热闹。所以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满满都是人，兄妹三人寻了一处角落，位置并不很好。不过都是也看得进去。 曲小西叫了一壶茉莉花茶，又添了瓜子儿，糖葫芦豆等几碟子小零嘴儿，看到热闹。 曲小西看不太懂这些，只看了十分八分的就倦了，索性开始张望起周围的人群。别看一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可是却完全没耽误爱美。一眼看去，竟然还有穿着旗袍露着腿的，曲小西看着都觉得冷，不过，美是真的美的。 曲小西专注观察各种各样的人，小东和小北也不太看得懂戏。两个小孩子都专注吃桌上的零嘴儿，三个人真是相当的“不务正业”，同桌的几个人默默的望天，惆怅自己怎么跟这么那个不懂欣赏的人坐在了一桌。 一出戏终于唱完，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真是蛮好看的。” 小东：“对呀，这里的糖葫芦豆好吃。” 小北：“我剥了好多瓜子儿，给姐姐。” 他伸手，反手放在了曲小西的手上，曲小西：“谢谢小北。” 小北鼓起小包子脸，笑眯眯。 曲小西：“还看吗？” 小东和小北这次倒是齐刷刷的摇头：“不看了。” 小东：“好看的东西，不可以一直看。” 小北使劲儿点头：“对呀。” 三兄妹一同起身，同桌的人默默的黑线：“……” 你们看什么了！ 你们只是看东西好不好吃了！ 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曲小西他们倒是准备走了。几人起身往外走，这时倒是听人提起了杜柏齐的议论。 一男子说：“你们看今天的申报了吗？” 另一男子：“你是说杜先生那一篇？还别说，我倒是没想到，他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说的是，你看撰稿人名字了吗？他那篇文章的撰稿人是常欢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娱之逋尽返哪歉龀；断病！ “应该不是吧？我感觉文风差的很大啊，常欢喜多有意思啊！这篇报答说真的，并不搞笑啊！就是很正经的报道文章。” “难道这还有重名？” “也不是不可能吧？” 曲小西的耳朵动了动，默默的领着哥哥弟弟离开。 她其实开始也不想署名“常欢喜”，但是谁让人家杜先生要求呢？拿人钱财□□，她只能这么做了。 做人好艰难。 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虽然腊月二十九，但是也有些人在街上放鞭炮，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引得小东和小北兴奋极了。男孩子哪里有不喜欢这个的啊。 小东急切的问：“妹妹，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放鞭炮了？” 曲小西：“当然啊，不过，我们今天也可以啊。咱们家还有挺多的，你们如果喜欢，今天也可以放一点。”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激动的很。 “不过放鞭炮要小心呀。” “好！”他们响呱呱。 三人逛了一会儿，终于回家，此时已经是傍晚，小楼里香气扑鼻，似乎家家户户都在做好吃的。曲小西：“这也太香了吧？” 曲小西将自己外出的战袍脱下，随即换了家居服，在家里，还是穿的简单最舒服呢。 虽然看起来立刻就土气了一百分，但是舒适度却增加了一百分。 她换衣服的时候，隐约听到敲门声，等人出来，就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盘子炸小虾。 曲小西：“谁送来的？” 小东：“是小宝送来的，他们家做的。” 曲小西上前尝了一口，点头：“好吃。” 虽然比不上黎经纪的手艺，但是也很可以啦。 她撸起袖子，准备正要弄点晚饭，就听到敲门声又响起，这次是小石头，小石头：“我们家做了好吃的，给你们家送一些。” 没一会儿的功夫，庞太太来敲门，紧跟着是许妈，再之后……没一会儿，曲小西还一个菜也没做，他们家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了。 他们家只有三个人，是实在怎么也吃不完的，索性，曲小西也不做的更多了。她只切肉，做了一道红烧肉。不过却是满满一锅。 “小东，小北，你们俩帮我给邻居送点菜呀。一家一碗，应该也可以了。” “好的。” 两个小家伙儿分开活动，很快的楼上楼下，哒哒哒的忙碌起来。 这是曲小西来民国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几个孩子来上海的第一个新年。不过，他们倒是并没有离家的感觉，反而是觉得日子火热又热闹。 好像处处都透着温馨。 吃过晚饭，小东和小北立刻就抱着两盘鞭炮下了楼，他们买了很多的，但是他们缺不舍得放那么多。毕竟，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呢……总之，要慢慢放。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家也是唯一一家买了很多鞭炮的人家。 大多数人家，都只是象征性的放一下。 所以两兄弟身边很快就浩浩荡荡的跟了许多的小朋友，楼上的小石头小丫兄妹，楼下的小宝，还有对门的庞太太家儿子以及其他的大小少年，大家都跟下了楼。 曲小西：“小心点。” 小东认真的点头：“好。” 曲小西也穿了厚重的大棉袄，跟着一同下楼。 不过要是让她放鞭炮，那是不成的。她紧紧的缩在里头，看着这些男孩子淘气。 许妈出来，跟着笑：“你害怕的？” 曲小西摇头：“不害怕。” 许妈只当她嘴硬。 不过曲小西真的不害怕，她穿越之前什么都要自己做，放鞭炮自然也不在话下。可是，虽然不害怕，这个身体本能的反应，是有一些怕的。去年她还在白家的时候，那家人过年放鞭炮曾经故意吓唬过她。 正因此，她有些行为，几乎是条件反射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个鞭炮引来的可不仅仅是他们小楼的人呢，还有许多别的人家的孩子，大家叽哇乱叫，嗷嗷的热闹。 曲小西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开心。 许妈跟着看热闹，说：“你这买多少鞭炮啊！今天就由着他们开始放了。” 曲小西：“反正过年呀，如果过年都不快快乐乐的。什么时候快乐呢。玩呗。” 许妈虽然不知道曲小西写文章能赚多少钱，但是却也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个舍得花钱的。她有心劝说她多少攒一点，这世道啊，可没见更好，哪里能不留点体己呢。 但是大过年的，她也不触人家的霉头。 只想着，等着过完了年，多少提点一下。 “对了，许妈，您今天给小北的糖是在哪儿买的呀？很好吃，我打算买一点。”曲小西想到小北明明是送菜还要往回带糖果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许妈：“不远，就在租界里。不过他们家过年应该不开门的，你过完年在过去。” 曲小西：“好的呀。” 许妈：“蓝小姐不爱吃糖，这边还有一点，你喜欢都拿过去吃。” 这点主，她还是能做的。 曲小西却接连摆手，拒绝了：“不必不必了！” 她含笑：“我家还有很多别的呢。我就是顺口问一下，又不是着急。” 许妈笑了：“那也行。” 倒是也没强求。 曲小西远远的看着他们玩，说：“哎不是，你们小心点哈。” 许多孩子们脆生生的回答了好，小东和小北的声音都掩盖在人群里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倒是有人的视线一直落在曲小西身上，眼神带着迟疑，好半天，绕过热闹的男孩子，来到楼梯口，试探的叫：“曲同学？” 曲小西侧眸，随即问道：“你叫我吗？” 过来的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和曲小西年纪差不多大，一身的泛旧的袄子，梳着两条大辫子。 女孩子看到她的脸，笑了出来，说：“曲同学，真的是你。” 曲小西含笑摇头，说：“我想你认错人呀，我姓高。” 女孩子一愣，迟疑说：“姓高？” 曲小西挑眉：“对呀，高若萱，你认错人了。” 女孩子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她局促的捏住了手指，低声：“对不起、我我、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曲小西含笑：“没有关系的，认错人很正常呀。我是大众脸，前一段还有人把我认成他妈了呢！” 女孩子：“……” 正在玩儿的小宝突然回头看向了曲小西，一脸的“我都听见了”。 曲小西对他招招手，笑着说：“你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吗？” 大概是曲小西十分的平易近人，女孩子倒是恢复了一些，她声音轻轻：“嗯，我住在后面两条街。”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正在看热闹的男孩子，说：“那是我弟弟，我陪他过来的。” 曲小西哦了一声，含笑：“听你口音，像是北方人，你从东北过来的？” 女孩子点头：“嗯，我从奉天来的。我叫阮婷。”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很好听的名字呀，很适合你呢。” 阮婷脸色微微红润了一些，嘴角翘了起来。 许妈倒是恍然：“你是阮家老大的闺女吧？” 阮婷赶紧点头，轻声：“对的呢。您认识家父家母？” 许妈：“不认识，我跟你阿奶熟悉，我们原来还一起出门买菜呢。” 大家正说话，就听蓝小姐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刺耳的很。 曲小西：“这怎么了啊？” 许妈：“估摸着是收音机又出问题了，真是这过年的，去哪儿修啊！” 她碎碎念就要回家，曲小西：“我会修啊。” 许妈：“！！！” 曲小西：“我真会的！不过不保证完全修好哈。走，我跟你看看去。” 要是现代那种做工精密的收音机，曲小西是完全不行的；但是，如果是那种老式的旧收音机，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还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那个时候负责放饭的李妈妈就有一个老旧收音机，隔三差五的出问题。 那个时候曲小西为了多吃饭，就研究这些个东西讨好李妈妈。成功get技能！ 所以说，技多不压身啊！ 真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这个时代的收音机，都是最最老式的，比李妈妈那个还老旧无数倍，其实做工算不得复杂。曲小西麻溜儿的忙了起来，等她搞完了，一抬头，就看到屋里好几个女人，看她的眼神都十分的意味深长。 曲小西：“怎么了？” 她打开收音机，刚才还杀猪一样惨叫的收音机十分给面子的恢复了正常。 曲小西：“OK！搞定！” 这个时候，大家都露出了更加震惊的表情，许妈看着曲小西的眼神更是热切的不得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小姐最厉害！无所不能！”许妈真诚而热情的夸赞起来。没有一点水分。 一旁过来做客的几个人也都附和起来，很真诚。 曲小西想，大概是黎经纪这种油腻又外露的拍马屁风格影响了她，以至于别人随便说点什么，她都觉得这完全不是拍马屁。贼真诚！ 曲小西：“我虽然给你修好了，但是里面有几个配件老化了，等过完年你去找个店换一下。不是什么大毛病。” 蓝小姐：“……” 她捧着下巴，看着曲小西，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他们家这点“家用电器”基本都是他给修好的。 别人怎么想，蓝小姐是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是真的服了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曲小西微微扬头，含笑：“不要崇拜我哦。”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个小丫头。” 曲小西秀了一手，并没有在屋里久留，眼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似乎要散了，也出了门。一出门就看到宿白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看到曲小西，微微颔首，转身上了楼。 曲小西探头一看，孩子们没有散伙儿，竟然又开始了。 想来，是宿白送下来的。 “哎呦，宿老师，你可大方了一拨。”曲小西一时没忍住，小嘴儿欠欠儿了一下。 宿白停下上楼的脚步，居高临下的看她，说：“你想找事儿？” 曲小西立刻抱拳：“不想！我错了！” 她这么快勇于认错，宿白抿抿嘴，嘴角似乎细不可查的翘了一下。 宿白上了楼，曲小西感觉到有人看她，一回头，看到阮婷还在。她轻声：“原来真的有长得很像的人。” 曲小西眼神闪了闪，笑着说：“怎么？你还觉得我是你同学啊？” 阮婷赶紧摆手，说：“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你们差蛮多的。我那个同学很大家闺秀的，温温柔柔的。跟你不太一样。” 曲小西调侃：“那你说我不温柔哦。” 阮婷红了脸，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的。” 与她说话，倒是有点节节败退的感觉。 曲小西看她急成这个样子，说：“好啦，我逗你玩儿的。不温柔也不是什么不好听的话。谁说人一定要温柔的？你说对吧？” 阮婷轻轻点头，有点小崇拜：“我觉得你好厉害啊！都会修收音机。” 曲小西：“其实不难的，再说，多个手艺，指不定以后多口饭咧。我干不来绣花那种细致的活儿，只能学点比较粗糙的了。” 阮婷：“你这才跟更厉害！” 她看着曲小西的眼神简直有小星星。 曲小西：“突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了。” 阮婷笑：“你本来就很棒。”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眼看鞭炮放完了，天色也不早了。 几个人终于告别，曲小西领着小东和小北上楼。 小北：“姐姐，那是你的朋友吗？” 他歪头，说：“我知道她。” 此时三个人已经进了门，曲小西问：“你认识她？在奉天？” 小北纳闷的看着她，说：“什么奉天？我不知道，她是奉天来的？” 小家伙儿立刻警惕起来，说：“那是不是信不过！” 曲小西：“咱们就是偶尔来往，没关系的。她是我在中学的同学。不过不算熟悉的。我否认了自己的身份，她应该没有怀疑的。你怎么知道她？” 小北：“她是后面两条街的，她爸年轻的时候追求自由爱情，把媳妇儿扔在家里。然后跟自己的同学，也就是他妈一起私奔了。在外面待了十多年，生了两个孩子，去年才回来。” 小北果然是万事通小八卦，果然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曲小西笑：“原来是这样啊！那看她穿的也不是很好。” 小北点头，小大人儿说：“嗯，因为他们家人口特别多啊，叔叔婶婶堂兄妹一箩筐。而且她爸爸在这边还有媳妇儿孩子的。赚钱的人还是那么多，花钱的人却多了，当然不容易。” 这语气，十分的许妈。 曲小西哭笑不得，她捏小北的脸蛋儿，说：“你说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小北嘿嘿笑：“我听许妈他们说的。” 他骄傲的很：“所有的秘密，都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曲小西：“……这给你得意的。” 小北：“吼吼！” 曲小西：“行啦，知道就知道，出去别多说。” 小北赶紧挺胸，说：“我知道的！我才不出去说，我最乖！” 他拉扯哥哥的衣袖，说：“哥哥，我不是最乖的？” 小东：“弟弟最乖！” 这样的小插曲，曲小西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虽说被人认出来，她确实不太担心，毕竟，他们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阮婷说的，她跟原来的曲知婵，性格是天壤之别的。 只凭借长相，其实很难就咬死了她一定就是曲知婵。 她垂垂首，放下心来。 新年的日子，过的飞飞快，而不管什么时候过年，小孩子都是最开心的，像是这些日子，小东和小北已经玩疯了，每天都兴高采烈的上上下下。 连带的，小西也每天跟着上蹿下跳。 她本身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比现在过得还苦呢！所以现在这样，倒是蛮有乐趣的。在曲小西的帮助下，孩子们还开发了好几个新的游戏。 大家从腊月二十九一直玩到初七八，好些个人已经开始工作起来。 曲小西自己时间随意，还没开始，不过，倒是有人上门了！ 这个时候，黎经纪也登门了，开年的宣传，他是一定要找曲小西的。 虽说每年的开年并不是他们比较忙碌的时候，但是领导吗？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我可以没有活儿。但是作为员工，你不干活儿，就是不行的。 黎经纪：“高老师，您可得帮帮我啊！我可太难太难了啊！” 他一到，就呼天抢地的，别人就算没有感受，在对门儿的庞太太是最有感触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娘娘婆婆又马屁精碎嘴子的男人！ 怎么就好巧不巧，她跟那位黎太太接触两次。 哎呦喂，一样的人！ 这夫妻俩，真是令人脑仁疼。 所以一听到他们出现，庞太太都缩在家里，生怕遇见，真的，跟他们唠嗑伤脑子。 黎经纪倒是也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反正每次都将一个马屁精表现的淋漓尽致。他苦哈哈的瞅着曲小西，说：“高老师啊，你说，你说刚开年，这搞啥活动啊！” 他又说：“这还让我们别跟去年一样，说我们去年干的都是狗屎。你说我多难啊，您可得救我啊。救命啊！” 曲小西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不至于吧？” 黎经纪：“至于。真的很至于。” 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说：“真的，原来我觉得中庸也还成。但是自从上次陶小姐的事儿之后，我现在就是我们那边儿的头了。那些老家伙成心看我的热闹找我麻烦，所以这一点忙也帮不上啊。真是能力越大，干的越多啊！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可真是不想做领导。” 曲小西：“那么你们是想往哪个方面来宣传？主要是人，还是电影？” 黎经纪：“最近没有新上的电影，如果宣传，肯定就是人了。” 曲小西含笑说：“那不如，你们找大众电影合作啊。还记得当年陶小姐那部电影吗？完全可以走一样的路线。买大众电影，然后利用报上的印花进行投票。投票的彩头，那就很多了。看你们自己拿得出多少！少则选出十二朵金花，做成月立牌，虽然晚了点，但是也不算影响。再或者，票选出最美的女明星，可以奖励一年的宣传，在电影厂门口挂大海报；或者玩的更大一点，票选出来的女明星，为她量身定做一部电影。这些你们都能在其中斡旋的。” 这么一说，黎经纪眼睛一亮，点头：“对对对。你这个法子好啊！我相信大众电影的发行也能达到一个高度，这个我在想一想。对的，我想一想。” 可以说，曲小西的话一下子打开了黎经纪的思路，他高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老师最厉害，你就是我指路的明灯，您就是我前进的灯塔，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曲小西已经被他夸奖的习惯了。他说的十分的生动，她倒是淡定的很，多余变化，半点没有。 黎经纪：“您说的对，您再给我讲讲。” 曲小西说：“再说更多，我也不晓得呀。大叔啊，我可不是你们电影厂的人，再说我都不是很懂这些东西。” 黎经纪立刻说：“那不是。” 他正色说：“你比我们这些干这行的可强多了。我们脑子也就那样了，不像您，思维广阔。所以啊，人有才华，看事情都不一样……” 黎经纪一万字吹捧小论文，再次开启。 小东在一旁翻图画书，小北则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黎经纪，也不知道偷师学了多少。 而来他们家串门的小宝：“……” 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现在的人，都这样说话吗？ 果然大城市就是跟他们不一样，城市套路深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曲小西起身开门，“咦？陈编辑，您回来啦？” 陈编辑：“对啊！我昨天从老家回来的，来来，我给你带了一些我们家乡的特产。” 曲小西：“您进来坐。” 黎经纪：“哎呦老陈，我的老伙计，你回来啦！这么长时间没见，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 他上前拥抱陈编辑，陈编辑：“……你这样，让我很不安。” “这不安啥！我可真是想你了！” 黎经纪十分的自然。 陈编辑：“……”我可太难了。 自从在高老师这里认识了黎经纪，陈编辑就觉得自己的底线就在不断地刷新。虽然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学会拍马屁了，但是很快的，现实就告诉他，不是的，你不会！ “新年还好吧？” 曲小西：“挺好的，每天吃吃喝喝，我都胖了。” 她浅浅的笑，说：“你们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同一天来。” 黎经纪：“那是，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陈编辑：“……”不行，我还是受不了。 他认真：“你能好好说话吗？” 黎经纪哈哈大笑，说：“我这不挺正常的吗？” 曲小西看着两个大叔碎碎念，忍不住提点陈编辑：“他不拍马屁才不正常啊！” 陈编辑：“！！！” 黎经纪一愣，随即点头：“对的哈。”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看向了陈编辑：“您过来是……” 陈编辑：“年前我不是跟您提过一次吗？就是出版的事情。这也过完年了，正好想要跟您见一面，商量一下，您看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曲小西：“都可以的。” 她最近都没事，说：“也没什么事儿。” 这么一说完，就对上陈编辑幽幽的眼神儿，他缓缓说：“您答应了我，要考虑新书的。” 曲小西：“……嘤！” 她，都忘记啦！ 陈编辑：“高老师啊，您可不能休息啊！我还指望您的新书活呢。” 他苦哈哈的看着曲小西，卖惨攻势开启。 曲小西挠挠头，陈编辑继续说：“我们报社虽然作者很多，但是大家跟您的风格都不一样。您不晓得，您这种风格至今其他报纸还没有模仿呢！您可是我们报社的希望啊！您可得帮帮我啊！下一本，我帮您争取更多稿费。一定让您满意。”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我知道您的好意。” “那么新书……”陈编辑眼神晶亮。 曲小西：“我会尽快的。” 虽然她说了自己会尽快，但是陈编辑还是有点不放心啊。他迟疑的看着曲小西，说：“要不，我天天来给你做饭把？” 曲小西：“……” 她坚决：“不！” 曲小西认认真真：“我既然答应了您，就会做的。您不必过来了。” 她其实做事情是个很有规划的人，像是之前连载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开过天窗。简直是报社所有人里最值得信赖的作者。按理说，陈编辑不至于此。 主要是，一来，想要挖墙脚的人实在太多，曲小西本人每天安安静静生活，什么都不晓得。但是陈编辑这大半年，可是与许多同行斗智斗勇啊！他这心里，能不忐忑吗？ 二来，这就是陈编辑过去的伤痛了。曾经，他手下也有这么一位畅销作家，开始的时候。这位大哥也是认认真真的写文章；后来，变成了拖稿一周；再后来，拖稿一月；再再后来，变成了两三个月，后来这位大师竟然开始论年拖稿了。最气人的是，他每次都是信誓旦旦：“你一周后来拿，保准妥妥的！” 妥个屁！ 这个人，对每一个报社都这么说！ 别看平日里这些报社你争我夺，互相之间都不是很愉快。但是在这个人这件事上，大家难得的站在了同一阵营。这就是他们所有编辑有志一同认可的“渣男”。 这样的经历，陈编辑不想在感受一次，所以他是十分担心，曲小西也变成那样的人。 一丁点不正常的开始，都会让陈编辑汗毛都竖起来，表示很怕。更让人心酸的是，但凡这么任性的，都是不好复制的。像是多少人研究“常欢喜”的稿子，但是却不能模仿出精髓。 这就是水平。 这话，他没怎么在曲小西面前说过，如果说过，曲小西八成也要在内心暗自窃喜，说一句：姐可是被网络熏陶过的人，沙雕玩梗我最会啦！ 陈编辑碎碎念：“我觉得啊……”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曲小西：“哎不是，我家今天怎么了。” 她来到门口，门外竟然是杜小五，曲小西诧异的扬眉，说：“五哥？” 杜小五登门，手上提着乱七八糟的许多礼品盒，高个子的优势就是，平视过去就能看到家里还有旁的客人。 他声音没有起伏：“您家里有客人？” 曲小西：“对呀，您进来坐？” 杜小五一个大踏步登门，陈编辑不认识杜小五，但是黎经纪哪里不认识？他先头儿接触的陶小姐的时候，是见过这位的。再说，当初杜小五从这边把高老师接走，他也在场的。 “五哥？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真是，您快请坐快请坐。”黎经纪立刻狗腿的上前，“这新年一过，五哥更精神了。” 杜小五淡淡的不言语，他把几个盒子都放了下来。 “今天富丽公司开业，这些是给嘉宾的伴手礼。” 曲小西：“？？？” “我们富丽公司不方便邀请高小姐莅临，但是伴手礼总是要给的。”杜小五面无表情的说话。 曲小西：“这无功不受禄，我……” 杜小五打断她：“您写的专访，杜先生很喜欢。这些都是应该的。” 曲小西：“我有收钱的。” 不过再看这位认真的样子，曲小西也知道说的更多也没用，只能说：“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您。也劳烦您带话谢谢杜先生。” 杜小五：“不用谢。” 他送完了礼，但是却没有走，反而是坐在了椅子上。视线落在黎经纪和陈编辑身上，眼神很锐利。 黎经纪：紧张ing。 陈编辑：可怕ing。 曲小西：“……” 她笑眯眯：“我给你们介绍啊，这位是富丽公司的杜先生，我先头儿为杜柏齐先生写过一次专访，五哥负责的。这位是大众故事的陈编辑，我有稿子在那边出版；这位是电影厂的黎经纪，我偶尔会帮他们写宣传。” 她介绍完了，陈编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儿，说：“你好你好，鄙姓陈，陈士雍。” 杜小五点了点头，“杜小五。” 黎经纪：“电影厂黎胖子。” 大家互相介绍完，现场又有一瞬间的安静。 这个时候，曲小西很想唱一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不过很快的，黎经纪立刻就开口：“杜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原来就很仰慕您，但是一直没机会认识，这一次真是太幸运了啊！我说早上出门怎么就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老天爷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给我提醒呢。他这是告诉我，今天出门，可是不一般。那是能遇见的英明神武的杜先生。” 陈编辑：头皮发麻！ 曲小西退后一步，眼看三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你们要留下吃午饭吗？” 这么一问，立刻招惹来三个齐刷刷的视线。 黎经纪以迅雷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立刻窜到门口，说：“我现在去买菜！我的手艺，那是很好的！来来，正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手艺。我来做我来做！” 杜小五抿抿嘴，说：“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编辑羞涩：“那，那我也留下来好了。” 曲小西面无表情：“……哦。” 就不该，客气的！ 滑铁卢了！ 热闹的来访 曲小西原本只是客气客气,但是没想到。 这些人是如此的不客气，他们完全枉顾了她家狭小的事实，竟然真的打算留下吃饭了。 曲小西：“……不是我的错,我承认都是太阳惹的祸……” 陈编辑：“？？？” 陈编辑是真真正正的老实人,但是杜小五和黎经纪可不是，像是黎经纪,一眼就看出曲小西后悔了。但是难得有这样拍马屁的时机,他也不能不把握住啊。 再说,他总觉得,富丽公司对曲小西的态度特别好,稍微看一看是这么个事儿,也是很有必要的啊。 不过，高老师也是坚决不能得罪的，他赶紧的：“那什么，你们几个小不点跟我一起去买菜，好不好？” 被称为几个小不点的几个小家伙儿立刻齐刷刷的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你们去吧。” 杜小五的视线在小宝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没问更多,小宝就跟着小东小北一起与黎经纪出门了。这几天，小宝白天都会来他们家玩儿,中午也在这边吃饭。 作为回报，宿白以后的课都不收费,免费教两个孩子。 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自从有了小宝，两个小男孩变成了三个小男孩,他们下楼玩儿的更多了。当然，也是因为过年放鞭炮的关系,不仅仅他们几个，周围许多的男孩子都凑在了一起，每天热热闹闹的。 曲小西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可不希望哥哥和弟弟都一直闷在家里，这样未见得是一个好事儿。 小东和小北都比较小，有小宝在，她也放心很多。 “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的。”杜小五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点头：“对呀，小宝是我们家的邻居，这不是没事儿来玩儿嘛！” 杜小五：“听他的口音，他是北方人？” 曲小西含笑：“您是来查户口的吗？” 对于小宝，曲小西虽然说的不多，但是也落落大方。 而此时，黎经纪和三个孩子一同下楼，刚下来，就遇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他手里拿着纸条，看到几个人，说：“先森，打扰一下。” 黎经纪：“？？？” 他赶紧咳嗽一声，站的笔直了一点：“您有什么事儿吗？” 他捏着纸条，说：“您认识这附近，一位高若萱小姐吗？” 黎经纪：“咦？” 他诧异的看向了这个洋人，就见这位眨巴大眼睛，油头粉面的洋人小白脸再次重复：“高若萱。” 黎经纪上下打量他，有点不放心这个洋人，但是又担心耽误了曲小西的事儿。毕竟，能这样找来，总归不会是不认识她的。再说，他就算不说，旁人也未必不说。 他迟疑了一下，说：“你等一下。” 洋小哥眼睛一亮，赶紧的：“原来你们认识！” 黎经纪拍拍小北，说：“你去楼上。” 小北嗖一声窜上了楼，别看腿短，跑的倒是快。 他很快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曲小西那句“查户口”。 小北喘着气，说：“姐姐，外面有个人找你！” 曲小西：“嗯？” 小北：“是个洋人。” 这么一说，曲小西就更加诧异了，她疑惑的说：“洋人？我不认识什么洋人呀。走，我跟你下去看看。” 曲小西虽然说了下楼，但是却按住了小北的肩膀，小北立刻秒懂，小机灵鬼儿坐在了椅子上，说：“好累。” 曲小西：“那你休息下，我去楼下。” 陈编辑：“高老师，我跟您一起下去看看吧？” 曲小西摇头，笑着说：“不必的。” 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找他，但是曲小西心里倒是不太担心的。 只是，是谁呢？ 曲小西咚咚下楼，一看到人，诧异的扬眉：“是你？” 洋小哥看到曲小西，一秒愣神，不过很快的，似乎也认出了她。兴高采烈：“是你！” 还别说，要说起来，两个人还真是认识的。之前曲小西买蛋糕被人撞翻了，就是这位了。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呢。十分特别，叫汤姆。 “汤姆先生，我是高若萱，您找我吗？” 汤姆惊讶的看她，随后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找你。” 他赶紧翻出自己的证件，递给曲小西：“我现在在优格画板担任副主编。” 他高兴得很：“我们先头一直收到您的稿子，我觉得您写的特别好，看起来就很美味。最近一直没有收到你的稿子，我正好来附近，就想着，亲自来见一见你。一定要谁服你，不要抛弃我！” 曲小西幽幽：“……是你们杂志社。” 汤姆：“对对对，是不要抛弃我们杂志社。” 曲小西琢磨了一下，问：“先前过年，我一直休息才没有投稿，当然，以后我还是愿意继续的。” 汤姆搓手，说：“那不知道，我能跟您谈一谈吗？其实我有一个很不错的idea。” 曲小西：“行叭，不过我家有客人，希望您不要介意。” 汤姆：“不介意不介意。” 他高兴：“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是高若萱。你好像长高了一点哎。” 曲小西木木脸：“我本来就很高。” 汤姆：“也好看了许多。” 曲小西木木脸：“我本来就很好看。” 黎经纪看着他们两个上楼，小声嘀咕：“是谁说这些洋人都高冷的？这不是一样会拍马屁吗？就是拍的不咋地罢了。” 黎经纪觉得，在这件事儿上，他是很有优越感的，这些人都不如他啊。 嘻嘻！ 不过，高老师到底在外面有多少个工作啊，这东一家西一家的，他快走几步，说：“看来得多买点了，搞不好这人还能在这边吃饭。” 小东：“哦。” 小宝：“……” “问问小北去不去。”黎经纪站在楼下，叫：“高小北，高小北……” 光是叫，也没有人回应。 黎经纪：“嘤嘤！” 他又叫了几声，小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叫：“我不去啦！” 黎经纪领着他们两个去买菜，曲小西已经带着汤姆上楼。 她说：“请进。” 陈编辑和杜小五也同时看向了门口。 曲小西：“这位是优格画报的副主编汤姆先生。” 陈编辑一秒燃气斗志，生怕他挖墙脚，立刻警惕的盯住了汤姆。 他又分别介绍了的杜小五和的陈编辑，不过倒是没有详细介绍，汤姆与两个人一一握手，“你好你好。” 他中文不错，都是交流的来。 曲小西：“我家里很小，您随便坐。” 汤姆：“好的好的。” 汤姆：“你看看我们是多么的有缘分，上次分别可想不到，竟然会再次相遇，我想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陈编辑眉毛紧蹙。 杜小五眉毛紧蹙。 曲小西：“是呀，很有缘分，那么咱们谈正事儿？” 这么一说，汤姆立刻：“好的。” 不过他警惕的眼神儿，一下子就扫向了陈编辑。陈编辑警惕他，他也警惕陈编辑啊，他那么好的主意，要是被人偷用了怎么办？ 陈编辑稳如泰山，内心：休想挖我墙角，我绝对不走！ 汤姆：“……”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都相当的倔强。 曲小西：“……哦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了，陈编辑是大众故事的编辑，他们家主要是收小说的。” 也就是说，跟优格画报完全不发生冲突。不过就算如此，汤姆还是不放心，眼神很警惕。而陈编辑生怕这人逮着机会就挖墙脚，也坚决不走。 很坚决。 而夹在其中的杜小五，安静如鸡，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不存在。 曲小西第一次觉得，这些中年男人怎么也这么孩子气。 她倒是没有撵谁走，直白：“如果汤姆先生觉得不安心，那么我们可以英文沟通。” 汤姆眼睛又亮了，高兴：“高小姐会英文吗？这真是太好了。” 曲小西：“一般般。” 是一般般没错，但是曲小西的一般般，跟其他人的一般般根本不一样。汤姆原来觉得，沟通起来可能有些困难的。但是没想到，根本不是的！他们沟通的很顺畅，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一般，实在是太过谦虚。 两个人很快的沟通好，曲小西再一回头，就看到杜小五和陈编辑呆滞的脸。 而此时，黎经纪也回来了。 他说：“看看我买到什么了！十分新鲜的鱼，这个时节可真是不容易。大家有忌口吗？” “没有没有。” 汤姆这时也高兴了：“我也没有！” 他看向曲小西，问：“高小姐，这位先生是你家的厨娘吗？” 黎经纪：“……就算你说我是个厨子，也不能说我是个厨娘啊！过分了。” 曲小西：“不是的，这位是电影厂的黎经纪。” 曲小西觉得，她今天光是为大家介绍，都好累了。 谁能想到，他家这么点地方，竟然来了四拨客人，真是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曲小西：“小宝，去你家拿点碗碟过来，我家不够用。” 小宝：“好！” 他咚咚咚下楼，杜小五又看了一眼小宝的背影。 “美食，我很在行，我来帮忙。”汤姆跟上了黎经纪的步伐。 黎经纪：“哎买呀，你们洋人也会做饭？” 汤姆挠挠头，说：“天底下有人不会做饭吗？” 陈编辑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汤姆又说：“不会做饭的人，会不会饿死？” 陈编辑：你这倒霉玩意儿，我就是觉得你内涵我！ 黎经纪发出火鸡一样的笑声，说：“那当然饿不死了，来来来，我给你们露一手。” 曲小西倒是没有再上去帮忙，他们家厨房就那么大，两个成年人正好，再多一个都挤得慌。曲小西索性整理了一下桌子，碎碎念：“你们是约好了今天一起来的吗？竟然这么巧合，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麻将！！！”汤姆从厨房里一下子窜出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曲小西，说：“你说打麻将吗？” 曲小西微笑：“……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很热爱吧？” 汤姆：“对啊！” 他一本正经外加理直气壮：“打麻将是最好的手部运动。” 曲小西：“我信了你的邪哦！” 汤姆：“如果你们要打麻将，请一定要带上我。” 曲小西露出十分营业的笑容，说：“好的呀，如果你不怕输，尽管来啊！” 汤姆燃起熊熊斗志：“我是高手，我很可以。” 曲小西：“呵呵。” 她嘲讽的嘴脸，已经要冲破天际！ 汤姆：“吃完饭就来！！！我不可能输！” 见证了一切的黎经纪陈编辑还有杜小五：“……” 真是太让人迷幻了！ 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洋小伙儿，俩人相约打麻将。怎么看怎么诡异。 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真的特别多。 陈编辑：“麻将这种东西，还是少玩得好，赌博这种事情，万不能开头。如果开了头，就很容易收不住的。不仅仅是这个，其他也是一样的。许多不好的开端，未见得就觉得自己一定会上瘾。但是人的自制力若是差了一点，很容易就被慢慢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任何人都是一样，不可高估自己。” 他也见过许多有才华的人，只是因为一时被拉拢，最后却落得不太好的结果。 许多事，对男人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高老师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这个时候，他看向汤姆的眼神儿更加的不善，深深觉得这人不安好心，故意要拉人下水。 汤姆：“？？？” 曲小西倒是了然陈编辑的好意，若说她接触这些人里，谁最信得过。曲小西首当其冲的认为是陈编辑。 她认真：“我晓得的，谢谢您的提点。” 陈编辑笑：“你能听得进去就好。” 黎经纪原本动作就挺快，有了汤姆的帮忙，一道道菜更是麻溜儿得很。眼看一桌子菜都上了，曲小西开了一箱汽水。这还是他们为过年准备的，不过没有喝完罢了。 曲小西：“不能在我们家饮酒，大家就喝点汽水吧。” 他们家的饭桌不大，平日里觉得十分的游刃有余，但是今天多了四个大男人，还多了小宝。倒是挤挤巴巴的。可是就算是这样，曲小西也没让孩子们去厨房或者坐小桌。十分的一视同仁。 曲小西率先举杯：“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莅临寒舍，照顾不周的地方，大家多多海涵呀。我在这里，以茶代酒，哦不，以汽水代酒，敬大家一杯。” 她率先干杯。 一口喝下，其他人立刻也跟上。 曲小西放下杯子，含笑：“刚才那些是客套话。现在说完了客套话。我就说点心里话呀。” 她歉意一笑，十分的无辜：“下一次，几位大哥大叔不要商量好了一起来好吗！我家真的坐不开呀。再一个……我也很不想请你们吃饭的呀。真是好麻烦的啊！” 这一说，陈编辑这样脸皮儿薄的有点不好意思。 至于其他人，脸皮厚的仿佛听不懂。 曲小西：“以后再来，可不管饭啊！” 杜小五露出一点点笑意，说：“好。” 曲小西更不客气，“其实我不是不想管您的饭，我是希望您不来的。不是我不厚道哦。” 她挑挑眉，有点口无遮拦小姑娘的架势：“主要是你们公司实在名气太大了，你总来，我们周围人该用异样眼神儿看我了。我可受不住。” 杜小五眼神闪了闪，没言语。 不过原本的脸色，似乎更紧绷了几分。 陈编辑与黎经纪：“……” 没喝酒都醉人？ 这汽水怎么还上头啊！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都假装没听见了。 至于唯一的洋人小哥汤姆，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大家说什么，已经飞快的开始扒拉菜，吃的飞快！仿佛有人跟他抢一样。 哦对，也不是没有人跟他抢。虽然这些大人都各有心思，但是几个孩子倒是吃的欢实，大家陷入了你争我夺的抢菜大战！ 曲小西：“当然，如果你这有事儿找我，偷偷来也没有什么的。记住，要偷偷哦！” “噗！”黎经纪没忍住，喷了！ 杜小五原本紧绷的神态一秒破功。 他看着曲小西的眼睛，缓缓说：“我偷偷来找你，如果被人看到不是更多想吗？” 曲小西睁大眼，说：“你们富丽公司不是很厉害吗？你如果不想被人看见，肯定别人就看不见啊。” 杜小五：“……” 他深深的感慨了一句：“你可真是高看我们。”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我相信你们可以的！这样都做不到，那多给富丽公司丢面子啊。” 杜小五翘起了嘴角，说：“那行吧，我尽量不给我们富丽公司丢人。偷偷不被人看见。” 曲小西笑眯眯垂首：“我天！” 她立刻结束谈话，“你们怎么可以吃的这么快。” 汤姆带领三个小杰瑞已经把盘子吃了个大半了。 你敢信？ 他们这才说几句话啊！真是太气人啦。 曲小西飞快的加入了抢菜大军。虽然她现在已经十五了，但是没人说十五岁不能抢菜吧？ 汤姆口齿不清：“太好次了。” 他的筷子用的十分好，特别顺流儿，不仅这样。这人还鸡贼的很，给自己格外拿了个勺子。左手勺子右手筷子，进展的十分的快。干别的，这人大概不行，但是看得出来，抢菜绝对第一名。 因着这位仁兄十分不厚道的行为，以至于陈编辑吃饭都不像原本那么斯文了。 至于杜小五，这人也丝毫没有身为有钱人的自觉，竟然也抢得毫不含糊。 黎经纪：“……虽然我知道我做菜很好吃，但是你们这样，我压力也很大啊！” 他还没咋吃上呢！ 曲小西：“你不吃就帮我添点菜啊，厨房还有把？” 黎经纪：“……哦。” 他可真是太难了。 许多年后，在场的几个人想到今天中午这顿饭，还会会心一笑。 确实，这一顿午饭之后，他们倒是再也没有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一样的人，一样的餐桌，都没有的。不是事态变迁，而是，曲小西压根不招待了。 真艰难。 虽然做菜不行，但是陈编辑还有杜小五都主动洗碗，几人帮衬着，很快的收拾妥当。 汤姆：“打麻将吗？” 他还记得这一茬儿。 陈编辑偷偷的剜了他一眼。 曲小西：“玩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们输了，可别记恨我。”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虽说许多洋人在这个时候都眼高于顶，但是汤姆倒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种花国美食爱好者十级患者。 也是：中华国麻将爱好者深度选手。 对于这里，他是很喜欢的。 只不过，他倒是很少能够找到和他一起打麻将的人，难得有人应和，他当年是抓住机会。急切的组局了。 曲小西：“行啊，楼下蓝小姐有麻将，我去跟他借。不过，打麻将这种事儿，玩钱没意思，输的人，往脸上帖纸吧。” 几个人：“？？？” 曲小西：“输了的人，往脸上贴纸，然后带着一脸的纸条回家，到家才可以拆下去。可以吗？” 几个人都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赞成。 不过黎经纪也提出来：“如果出了门偷偷的摘掉呢？” 曲小西微笑：“摘掉就摘掉呗？虽然我们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总归天知地知的呀。这样一点点路人的眼光都不能承受，那么其实这一个人也很难办成什么大事儿了吧？没有勇气的人，总有老天爷代替我们鄙视他！像是我！我如果输了，我就带着一脸纸条坐公共汽车去福开森路买蛋糕。” 几个人：“……” 曲小西笑眯眯：“公平吧？” 几个人点头：“公平。” 陈编辑：“我不会。” 曲小西：“本来也没带你。” 她点：“我们几个正好啊。” 陈编辑好脾气的笑：“我给你们端茶倒水。” 听说曲小西这边已经组上了麻将的局儿，蓝小姐也主动过来围观，她说：“听说你们打麻将，不介意我来围观吧？” 曲小西：“当然不介意。” 汤姆看着蓝小姐，眼睛放光芒，连声“beautiful”，夸赞个不行。 这话引得蓝小姐咯咯咯的笑，她难道的挑事儿：“那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高小姐好看？” 汤姆诚实有诚恳：“那当然是您，密斯高还是个孩子呢。” 曲?小孩子死鱼眼：“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 汤姆委屈，他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实话啊。 女人和小女孩儿，本来就没有可比性。 可能，等小女孩儿长大了是女人的一万倍好看。但是，他还是喜欢充满了风情的蓝小姐啊。 黎经纪小小声：“果然中外眼光差异啊。” 陈编辑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他们看来，高老师可比蓝小姐好看多了，当然，说她还是个小孩子，这话也没错。 几个人很快的上桌，曲小西，黎经纪，杜小五还有的洋小伙儿汤姆。 曲小西：“你们都别站在我身边，免得到时候赖我出老千。走走走。” 汤姆：“蓝小姐，您来我这边。” 几个小孩子更熟悉的黎经纪，也都凑在了那边。虽然看不懂，但是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可不是，有意思么！ 没一会儿的功夫，汤姆几个人都贴上了纸条。 他们的玩儿法是，谁点?炮，谁贴纸。 如果赶上自?摸，那么其他三家都贴纸。 所以其实只要控制住，概率不算高的。可就这样，很明显，曲小西是比其他人强多了的。大家都开始贴纸了，曲小西的脸蛋儿还是很光滑呢。 而且，她胡的十分快。就算是旁人胡，她也一定不会是那个点了炮的人。 几番下来，搞得杜小五都盯住了曲小西，但是肉眼可见，她是没有使什么猫腻的。几个小孩子看了一会儿都不是很懂，小东已经坐上书桌画画了。 而小北是个小坏蛋，专注裁纸，巴不得看他们狼狈回家。 至于小宝，他倒是看得懂，不过他也不是坐得住的，一会儿去看小东画画，一会儿又帮小北裁纸，反正忙来忙去的，根本没有专心在这里。 蓝小姐只是安静的坐在汤姆的身后，连笑都不出声音。 至于说陈编辑，他忙忙碌碌在烧水倒茶第一线。 可以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证明，曲小西耍花招，而这种事儿对杜小五来说是老本行，别人有没有搞小动作，他一眼就看的出来。然而现在就是，他确信面前的常胜将军少女没有耍手段。 可是，她就是不输啊。 这真是见了鬼了。 “胡了！”曲小西一推牌，微笑：“你们三个，主动点贴纸条吧。” 几个人苦哈哈的照做，不过黎经纪倒是能苦中作乐，他说：“这幸好是贴纸条啊，这要是真的耍钱。估计我得两手空空回家。” 曲小西：“所以我厚道呀。” 她说不输，真的不输。 这下子，杜小五就有点感慨这位少女的实力了。 好像，没有什么她不会的。 他看向了曲小西的眼睛，见她一汪大眼睛水汪汪的，十分的讨喜。 明明，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却让人完全摸不透。 “又胡了哦，五哥，您自觉点？” 这个时候，黎经纪真是衷心的感谢他们是下午才开始，很快就到了傍晚。这要是从早到晚，那么估计他们都没有脸回家了，就这样，他的脸上也贴了几十个纸条，密密麻麻的。 一眼看过去，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汤姆先生比他还惨。 唯一不惨的，就是杜小五了，他脸上只贴了十几个，虽然也不算少，但是跟他们这几十个密密麻麻的比较，那绝对是清新脱俗了。 至于人家高老师，一个也没有。 汤姆瞠目结舌的看着曲小西的脸，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即便是他辛苦中的大美人蓝小姐就在他身边，也并没有让他多么的兴奋。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上帝呀。”他趴在桌上碎碎念。 曲小西得意洋洋：“都说了我是技术流，一定不会输的。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我水平不行，我会这么提议吗？难道我愿意贴的跟地府来的白无常似的？” 黎经纪&汤姆&杜小五：“……” 有被内涵到。 曲小西笑眯眯：“我就是很厉害啊。” 想一想，这些人应该以后大概坚决不会再跟自己玩儿了，她好心说：“我能记住牌的。” 汤姆：“！！！” 他结巴：“这这这、这怎么记？” 曲小西理所当然：“就说你刚才吧，你打了一张三饼，又抓了一张五饼，就很懊恼。然后你又打了四条，八条……转到最后，我算了算，你胡的牌，十有□□在三饼到五饼之间了。所以我一直没有打。” 她拿出一张牌，说：“没有用的三饼，我没敢打。” 黎经纪幽幽：“然后我就打了。” 曲小西微笑。 “惆怅。” 黎经纪吹了一口气，脸上的小纸条飘呀飘。 黎经纪：“时间不早，我想走了。” 陈编辑：“我的天，我我我，我竟然在外面混了一天，我还有工作的！” 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去。 然而，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看了一下午热闹，竟然把自己的工作给忘记了。 “我走了我走了！” 陈编辑夹着包，匆匆离开。 曲小西真是目瞪口呆。 眼看天色不早，其他人自然也不好留下。大家很快就散了。曲小西伸了一个懒腰，说：“玩的好快落。” 蓝小姐深深的庆幸：“幸好我么有找过你打麻将。” 这要是找了她，那么现在哭的就是自己了。 她拿起自己的麻将，说：“我先走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一转眼，就剩下曲小西和三个小朋友。 曲小西：“我有点累了，稍微躺一会儿，等一下起来给你们做饭哦。” 小东体贴：“好。” 自从穿越，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小心谨慎，难得放松一下，曲小西还真是有些疲惫了，她躺在床上，拉过自己的被子。窗外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屋里昏昏暗暗的，曲小西迷迷糊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曲小西是倒头就睡，别人却不能如此。 参与麻将局儿的几个人都顶着白无常一样的满脸纸条，一同出了门。 陈编辑窜的很快，他可不想和他们一起走，丢人。 而杜小五人家是有车一族，一溜烟儿就窜了。 汤姆是个洋人，虽然大家好奇的眼神也会看他，但是却不会指指点点。 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如此。 只有黎经纪，一个人坐在黄包车上，忍受着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视线也就算了了，还要忍受指指点点。 真是，太苦了。 黎经纪的忧愁，简直化为一江吹水。 而此时杜小五开着车子，倒是十分的若有所思。 他开到俱乐部，就这样顶着一脸的白色纸条上楼，引得众人频频张望，纳闷的很。 “卧槽，五哥这是怎么了？” “干啥帖纸啊？难道是撞邪了？” “我看着像是跳大神的……哎哎哎我错了我闭嘴。” 一时大意，差点遭遇群殴。 总之，在大家迷茫又好奇的视线下，杜小五已经上了楼。 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陶小姐靠在杜柏齐身上，杜柏齐的手放在不好言说的位置。 杜小五瞬间转身，准备当做没看见离开。 杜柏齐：“小五。” 他倒是喊住了杜小五，杜小五恭敬：“大哥。” 杜柏齐摆摆手，陶小姐立刻扭着腰离开。 路过杜小五，倒是笑了出来。好奇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杜小五冷漠脸：“愿赌服输。” 陶小姐挑眉，笑眯眯：“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两人倒是没有说的更多，陶小姐很快的下楼，等人走了，杜小五来到沙发边儿坐下。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杜小五的声音还是巧合，这时师爷是踩着点出现的。 他扫了一眼儿子的脸，说：“怎么了？” 杜小五：“打麻将输了。” 这么一说，别说杜柏齐，连师爷都愣了神儿，他诧异的说：“你输了？” 杜小五点头，他揭掉了脸上的纸条。 杜柏齐：“你今天，不是去高小姐家送东西吗？” 杜小五本来不想说，但是既然被问起，索性就说：“跟高小姐还有报社几个人一起玩儿的。高若萱很厉害，我就这样了。” 能让杜小五觉得厉害的人，那么绝对就是真的厉害了。 杜柏齐挑眉，盯着杜小五：“那你也不至于输了吧？” 杜小五：“没办法，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玩，我还有两个猪队友呢……” 杜柏齐哈哈大笑，说：“果然女神就是女神，做什么都厉害。” 师爷靠在沙发上，微笑：“如果让外人知道你这个嘴脸……” 杜柏齐理直气壮：“这又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是我的小女神！我不说，难道还是怕人家笑话？我是不想给她引来什么麻烦罢了。” 毕竟，他们其实真的不是一路人。 杜小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柏齐扫他一眼，说：“还有事？” 杜小五抬头，说：“我在她家看到一个男孩子，十来岁。我听到他们叫他小宝。” “有什么问题？”师爷开了口。 “他很像照片里的沈桉淮。” 此言一出，杜柏齐的笑容立刻敛了几分，说：“沈桉淮？” 杜小五颔首：“对，我不敢白分白肯定就是。但是，真的很像了。而且，他确实是北方口音。” 杜柏齐眸色渐沉，说：“你去详细调查一下。” 杜小五：“好的。” 他迟疑了一下，杜柏齐敏锐的看出来，问：“还有什么事？” “他们应该不姓高。” 杜柏齐嗤笑一声，说：“我早就猜到了，那你说，她姓什么？” 杜小五摇头：“我不知道，高小姐总是叫他哥哥弟弟，小东小北。但是却从来没有称呼过姓。今天的黎经纪叫高小北的时候，我也在屋子里，我发现小北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第一时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是叫他。其实孩子不记得自己的大名儿也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但是他的名字并不复杂。而且，小北这小男孩儿精明的跟小猴儿似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叫他。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他一定不姓高，并且平时不会有人这样叫他。所以他才没反应。” 杜柏齐跟师爷对视一眼，说：“我们早就觉得，她不姓高了。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是我的小女神，我自然愿意让他们保留这份隐私。” 这么一说，杜小五就懂了。 他颔首：“我明白，我不会专门去调查。” 杜柏齐意味深长：“有些人，你就是越品味才越有意思的。” 杜小五眼神暗了暗，嗯了一声。 “她确实，很神秘。而且，越接触越发现，她无所不能，今天优格画报的副主编汤姆也在，我发现她英文很好。” 杜柏齐笑了出来：“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她能干吧？完了完了，我越来越觉得，她是我的小女神了，怎么就有这么厉害的女娃娃啊！” 师爷：“所以您有眼光？” 杜柏齐：“我当然有眼光，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她就是很厉害。” 似乎想到了什么，杜小五笑了笑，点头：“确实。” 乍一看到他的笑容，杜柏齐楞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垂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很快的。 杜柏齐点燃了一根雪茄，说：“行了，忙去吧。早点调查清楚沈桉淮的事儿。” “好的。” 杜柏齐和杜小五这边正分析曲小西呢。曲小西眯了一小会儿，也醒了过来。此时房间里已经黑了，她推开房门，就看到客厅里灯亮着。 而桌椅什么的都摆放的很好，连今天杜小五带的礼品，都规整在一边，整整齐齐。 可见，她睡着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儿是没少忙碌的。 此时小东正在画画，小北和小宝两个人趴在桌上下棋。 三个人生怕打扰了她休息，都雅雀无声的。 曲小西扬起笑脸儿：“你们饿不饿？” 小东回头，响亮：“饿了。” 曲小西含笑：“那我看看今晚吃什么哦！” “好。” 曲小西来到厨房，整理了一下，她出了门，说：“家里东西，中午都用了。我们晚上简单点，我给你们做炒饭吧？过来帮忙？” “好！”三个男孩子都跟在了曲小西身后。 曲小西分别为他们分配工作，随后搅合鸡蛋。 小宝小小声，说：“姐姐，你做饭最好吃了。” 曲小西失笑，她回头揉揉沈桉淮的头，说：“那是当然啊！我干什么都好棒的，对不对？” 三个男孩子都很响亮：“对！” 他们的声音特别大，走到门口的宿白被震了一下，随即翘起嘴角…… 鬼啊 曲小西的小说,准备出版了。 她自己倒是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机遇，毕竟，这个年代出书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家书商是陈编辑引荐的,据说是他们主编的老朋友了,十分信得过。不过曲小西这个人还是有些多疑，多少还跟旁人打听了一下。她虽然对上海滩的事情不了解,但是旁人总是了解的。 像是黎经纪,他就是晓得的这一家的。 据说,阳光图书是现如今沪上最大的书商,许多名人著作,热门文章都是他们家出版。这家的老板于老先生被称为“船王”,上海滩巨富，他的产业许多，阳光图书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阳光图书是于老先生的外甥秦安负责，秦安为人儒雅客气，彬彬有礼，。 这些市井八卦，黎经纪多少也给曲小西讲了一些,曲小西听了个热闹,心中也逐渐有数儿。 趁热打铁，那边也很希望能够趁着这股东风还没下去,赶紧出书，带动起来,销量也会更好。 一大早，曲小西收拾妥当就与陈编辑一同来到了双方约好的餐厅,其实谈公事，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去阳光图书的办公室。但是因为大众故事十分的谨慎,并不想暴露曲小西的身份。而曲小西因为跟他们合作还算是相当不错，也不太想被其他人骚扰，所以也就默认了他们的这种小心思。 他们约在外面，就不存在阳光那边有人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 二人进了包间，包间里已经有四个男子，几人也纷纷起身。陈编辑立刻介绍：“高老师，我来为您介绍。这位是我社苏主编，这位是阳光图书的秦安秦先生，这位是秦先生的助手，这位……” 陈编辑看向十六七的少年，有点拿不准了。 秦安微笑：“这是我表弟于勐，他一直都追着大众故事的连载，十分的欣赏常欢喜老师。这一次我们合作，他坚持要来认识一下。您不会介意吧？” 曲小西的视线落在小青年身上，而此时，小青年已经瞪大了眼睛，说：“你个大骗子！” 曲小西挑眉，她翘了一下嘴角，说：“于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于勐死死的盯住了曲小西，说：“你那天分明说你不是常欢喜，你还骗我你是陈编辑的亲戚！”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控诉。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声音轻的像飘：“你是指，你跟踪我那天呀。” 她似笑非笑的说：“你跟踪我，我还要说实话？” 这么一说，场面瞬间安静，好像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呢。 于勐委委屈屈：“可是、可是我没有恶意的啊，我就是想要找到你。你怎么可以骗人。” 这话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爱恨情仇呢。 秦安立刻开口：“小勐，别胡说。你这样贸贸然才是最不妥当。高老师也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你这样会吓到人的。” 他又看向了曲小西，说：“高老师快请坐，舍弟年幼鲁莽，我这做表哥的代他向你道歉。他这人没有什么坏心，他在家的时候一直念叨您的文章写得好。特别仰慕您，许是因此做事有些冲动，实在是对不起。” 秦安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毫无褶皱，一尘不染，头发干干净净，金丝边眼镜更是平添一丝儒雅。他面容带笑，语速并不快，嗓音带着磁性，姿态也并不高，让人十分有好感。 曲小西这时倒是感慨，怪不得黎经纪说，上海滩的许多名媛小姐都将这人当成梦中情人，各方各面，一眼看去果然这人十分出色。 曲小西含笑：“没关系，我并不在意的。” 苏主编一看，立刻说：“大家快请坐，快请坐。” 几个人鱼贯入座，陈编辑想到还没介绍完，赶紧继续：“这位是高若萱老师，我报连载的小说，正是高老师的作品，她的笔名就是常欢喜。” 秦安笑着说：“其实，高小姐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含笑说：“虽然知道高小姐是一位女性，但是我以为，该是阅历很深的中年女子。没想到……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年轻。不过，见了您本人，我又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了。只有您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才能写出那样生动活泼的文章。” 曲小西：“谢谢您的夸赞。” 秦安：“实话而已，实不相瞒，我也是您的忠实读者，从开始就一直追着您的连载，每次看完，都要会心一笑，一天都有好心情。这一次我们阳光图书能跟您合作，真是我司的荣幸。” 曲小西：“您能这么说我才开心呀，我写文章就是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快乐。” 不，我只是为了钱。 虽然言不由衷，曲小西却眨巴大眼睛，看起来真诚极了。 秦安：“这一次您愿意合作，我们公司一定会尽量的宣传，能够让……” 虽然报社的人也在，但是他们主要还是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更多的内情还是曲小西和秦安来谈，不过曲小西在这一行毕竟不是内行，所以间或要问一下陈编辑和苏主编的意见，一时间，几个人谈得倒是兴高采烈。 就连秦安的助理都在认真的记录，把一些他们的想法大概写下来。 这么看来，一桌子人，只有一个闲人。 于勐鼓着脸，宛如一只河豚，哼哼唧唧的盯着曲小西。 曲小西是个正常人，被他死死的盯着一直看，总归不会没有感觉。但是她就是平静又淡然，并不太放在心上。终于，气鼓子青年于勐开口了：“你年纪好小。” 曲小西回了一句：“嗯。” 大概是因为曲小西答应了，他立刻顺杆爬：“你应该跟我道歉的。” 曲小西总算是侧眸看这位没有避暑的家伙。 于勐：“你骗了我。” 曲小西失笑，没言语。 秦安：“小勐！” 他认真：“你跟踪高小姐，本来就是你的不对。设身处地想一下，如若你是她，许是会更加的不客气。” 于勐：“可是……” 秦安：“那你跟踪高小姐，道歉了么？” 于勐瞬间脸红，他哼了一声。 曲小西低头含笑，没有言语。 果然，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富家子，还没有几岁的小孩子懂事儿。他们家小北，才七岁的的男娃，都比这家伙强很多了。 曲小西抬头，声音软软糯糯：“其实于小公子也是运气好，遇见我呢。我看他不太像是坏人，才只是把他应付走。如若换了个人，八成要找巡捕房的。毕竟呀，谁这样好端端的被人跟踪不怕呢。真是想想都要吓死了呀。我回家还做了好几天噩梦呢。” “你吓的做噩梦？是有我吗？”于勐果然不是很懂事的样子，还追问起来。 曲小西看他一眼，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你有没有梦见我啊？”于勐追问。 曲小西：“没有哦，我只是梦见有疯狗追我。” 所有人：“……” “既然你梦见的是疯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于勐碎碎念。 其他几人：“……” 你骂人，能不能不要拐弯。 你确定，人家听得懂吗？ 看起来，于勐就压根没懂的呀。 秦安：“咱们继续说合同的事儿？” 他看向了于勐，认真：“小勐，我答应让你过来，是因为你一直说很崇拜常欢喜老师。如果我事先知道你之前还跟踪过人家，我是坚决不会让你来的。可是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既然你来了，就好生的安分一些。莫要胡闹了。” 于勐不服气的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秦安无奈的笑笑，说：“我们继续。” 其实并没有很多的事情要谈，很多细节，这些都是不需要曲小西操心的。双方敲定了一切，秦安的秘书立刻现场准备合同，合约迅速的签订。 秦安含笑：“合作愉快，高小姐。” 曲小西：“合作愉快。” 于勐持续盯着曲小西。 曲小西：“你再看我，我就要怀疑你是暗恋我了。” 于勐的脸瞬间涨红，他结巴：“你你你、你胡说！谁会看上你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对上曲小西似笑非笑的脸，他突然站起来，给桌子撞的摇晃，直接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跑掉了。 曲小西：轻松！ 她含笑小声儿嘀咕：“总算没有人盯着我了。” 原本大家还愣神呢，又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 秦安说：“高小姐不用担心什么的，你放心，我表弟虽然活泼一些，但是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不会骚扰你，让你不舒服的。” 曲小西点头：“我知道的呀，他很单纯，没什么心眼儿的。不过他总是看我，我压力很大的。毕竟，我也是个小女孩儿啊。所以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话还真是让人没法回。 曲小西：“合同签完了，可以开饭吗？” 她笑眯眯：“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年纪小的时候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可以装模作样的卖萌，不至于让人太过介怀。曲小西现在就是玩的这一套。即便是有些话不得体也没关系。谁让，她是一个小女孩儿呢。 谁能跟小女孩儿计较啊。 只可惜，她今年十五了，估计也装可爱装无辜不了多久了！ 秦安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含笑：“好。” 一顿饭，真是宾主尽欢。 曲小西这边谈妥，也婉拒了秦安要送她回家的建议，自己一个人做黄包车离开。 只不过，她倒是没有立刻回家，反而是去了火车站，买好了明日的车票，这才买了点心，提着回家。刚过完年，她就又收到两笔款子。 一笔是的北平转载的费用，另外一笔就是出版订金。 “姐姐，你回来啦。” 曲小西：“对的呀。” 她说：“今天在家怎么样？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小北抬头挺胸，骄傲的说：“我们吃的包子，我们三个一起去了后街的小饭馆买了包子。” 曲小西笑：“那你们好能干啊。” 小北羞涩：“我算账的时候，差点算错。不过好在哦，小宝哥哥会算账，我们就没有错了。” 曲小西：“是吗？那谢谢你哦。” 小宝也立刻红了脸。 曲小西：“为了奖励你们这么能干，我有给你们带点心回来哦，来尝一尝。” “呀，我喜欢这一家的糕点。”小东开心的搓手。 曲小西含笑：“就是知道你们喜欢才买的呀。” 三个孩子吃着糕点，曲小西开口：“小宝，我明天有个工作要出门一趟，我想让小东和小北跟我一起去。明天你们不能一起玩了哦。” 几个孩子齐刷刷的看着曲小西，曲小西：“我们傍晚就能回来，后天再玩好不好？” 小宝很懂事：“好。” 小东好奇：“妹妹，我们要去哪里呀？” 曲小西：“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哦。” “咦？” 曲小西噗嗤一笑，说：“我去工作的啦，就跟平常一样，尝一下味道写出来。不过明天可能耽误的比较晚，我怕天黑了，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所以才让你们两个陪我的。” 小东和小北都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小北还拉着小宝解释了一番，小宝也点头，他说：“原来这样也能赚钱。” 曲小西：“重点不是东西好不好吃，是怎么把它描述的好不好吃。所以，当然能赚钱啊。” 曲小西想了一下，说：“明天不行了，我们已经敲定好了几个人。那下一次呀，下一次也带你去，好不好？” 小宝眼睛瞬间亮了，使劲儿点头：“好。” 他抿着嘴角，忍不住上扬，笑眯眯：“姐姐最好了。” 曲小西：“这话倒是没错哦。” 曲小西倒是没有撒谎，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哥哥和弟弟一起出门。不过走到一楼，曲小西倒是跟许妈打了招呼，说是晚上一旦回来的迟了，还请她帮着开门。 许妈好奇：“你们这是？” 曲小西：“我接了一个工作，给一家餐厅写报道，但是路程有点远。八成要傍晚才能回来了。” 许妈是晓得这些事情的，应了曲小西，说：“你们出去就是。” 曲小西含笑告辞，兄妹三人一同去了火车站，小东小声问：“姐姐，我们是去外地呀？” 虽然曲小西一直说有点远，但是倒是没说会离开上海，所以小东和小北两个小家伙儿都有些诧异。 曲小西点头：“对，我们去苏州。” 这是汤姆一个朋友在苏州开的餐厅，想要找人推荐一下，曲小西这次过去，就是品尝一下，拍一些好看的照片，回来吹嘘的。 其实汤姆之前找曲小西，就是为了这件事。当然，他也不仅仅是为了朋友，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自己很喜欢美食专栏，也就想要把这个专栏做的更好一些。更有甚者，把这个专栏做成一个招牌。而且，如若是做的相当好了。这个专栏许是更加可以做成有偿推荐的项目，许是更能给他们画报创收。 原本，他还打算给曲小西配一位摄影记者，但是听说曲小西打包票自己没有问题。虽然内心将信将疑。但因为她的自信，倒是让汤姆相信了她。 毕竟，在他看来，东方人都比较内敛，如若敢这么肯定，那十有□□就是真的很行。 再说，她也表现过自己自信的一面了，打麻将，就让他输的很惨。虽然不是一回事儿，但是可见她不是一个吹牛的人。正因此，他对曲小西是寄予厚望的。 而曲小西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公费外出的机会。 这个机会倒是她蛮需要的，如果不是这个巧合，她大概过些日子也要找个机会离开上海一趟的。 这次，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三个人一同坐车来到了苏州，这个时候的火车可没有那么快，他们早早出门，中午才到，曲小西立刻就坐黄包车来到了这家餐厅。这是一家西餐厅，虽然刚开业，而且正是午饭时间，但是人不算多。 兄妹三人一进门，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倒是满引人注意。 服务生上前：“你们好，三位么？” 曲小西含笑：“我是上海来的，盖伦先生在么？我是他的朋友汤姆引荐来的。” 没多时，大腹便便的一位洋人匆匆而来，两人稍作交流。盖伦拍着大腿点头，一直“good”。曲小西三人就被安排在了窗口的位置上，这里阳光特别的好，此时正是正午，曲小西几乎可以感觉到暖洋洋的气息萦绕。 她点了几分招牌菜，上过了菜，曲小西似乎并不满意，起身将餐盘里的菜品稍微挪了挪位置，随后又把他们摆放的位置挪动了一下。她挑选了一个角度，端起相机，直接开始拍照。 等拍摄店内的环境时，她又多少做了不少调整。 原来的餐厅是很好，但是如果就从拍照上来讲，肯定还是她改动过更好看的。毕竟，曲小西更加“见多识广”。 盖伦觉得，被她换过位置的东西确实好像好看了，赶紧叫几个服务员来看。上菜的时候，多少学着一些。至于曲小西改动的那些地方，也都没有恢复原状。 曲小西忙忙碌碌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盖伦大叔也比刚开始热情的多。 两个人还约定，等盖伦大叔去上海看望老朋友汤姆。一定找她出来一起小聚。曲小西欣然应允。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都捧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姐妹，觉得她真是个神仙少女，简直无所不能。 工作的事情顺顺利利让曲小西心情很好，不过更好的是，她今天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呢。三个人与盖伦大叔告别，一同离开餐厅，他们都没有来过苏州，也没有着急走，索性在街上闲逛。 小北小声问：“姐姐。你是……想做什么吗？” 曲小西诧异的扬眉，反问他：“你为什么胡这样想？” 小北踢了一下小石头，恍然想到自己今天穿的是小皮鞋，赶紧低头看鞋子有没有撞坏。曲小西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哭笑不得。小北检查小皮鞋没有问题，这才说：“我就是觉得姐姐今天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小东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曲小西含笑：“你也这么觉得？” 小东点头，说：“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啊，妈妈说，双胞胎就会心有灵犀的。” 他都记在心里呢。 曲小西高兴起来，说：“嗯，确实，我今天真的有事儿。”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邮筒，曲小西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几封信，投递了进去，说：“你们还记得我的话吗？我说过，白家的事情，不能算了的。” 曲小西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变，但是眼神却冷了几分。 “我必须保证没有风险，所以我选择了不再上海邮寄信件回去，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可以不把握呢？” 小北：“原来昨天姐姐一直写信，是为了这个。” 曲小西揉揉他的头，说：“知道就好，我愿意把所有事情都跟你们说，是因为我们三个人一条心，咱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要相互扶持的。而且，这些事情你们都有知道的必要。但是，你们回去了，在其他人面前，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不管谁提及，咱们是来干什么？” 小北：“吃好吃的！姐姐要工作！” 曲小西微笑点头，说：“对。” 小东：“我也都忘掉，一点都不说。” 小西：“小哥哥也超棒的。” 曲小西露出温柔的笑容，她说：“你们懂事，就最好了。” 眼看前边有一个当铺，曲小西说：“你们两个在门口等我，哪儿也别去，我进去当一个玉佩。” 这个玉佩是白家老太太剩下的最后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换了金砖金条。这个还是被富丽公司那个老先生捡出来的，说是不值钱。开始的时候曲小西还没在意，但是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就觉得这事儿恐怕不太对的样子。 那些个赌徒追她，她知道是为了什么。无非是看她典当了东西想要抢钱。但是富丽公司的人追她干什么，如果想要抢东西，他们不怕坏了名声吗？最后一波跟着她的，分明是富丽公司的人。 他们为什么追她？ 再一个，既然不值钱，老先生为什么看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说“出去找个店随便当了换几块钱。” 都不值钱了，为什么还要换钱呢？ 她依稀记得，富丽公司俱乐部的外面不远处，确实是有当铺的。就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在联系。 虽然她觉得自己也挺懂的，但是这事儿还是挺迷茫的。 总之，曲小西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对。而且，这种事儿还不好跟外人打听，就算只是打听相关的，曲小西也不会这么做。免得被人联想到。她昨晚想到要来苏州，立刻就把东西准备好，打算拿到这边再问一问。 曲小西进了当铺，当铺的柜台高高的，老先生居高临下，旁边是两个活计。 曲小西从包里将玉佩拿出来，说：“我想典当这块玉佩，您给看一下？” 老先生并不多看曲小西，直接拿起玉佩，随即开始反反复复的翻看，他甚至专门开了灯，打着小手电照着看杂质，好半天，他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缓缓开口：“东西还行。” 曲小西耳朵一动，她十分淡定，说：“那您看看，给个价钱？” 她更是大着胆子说：“我希望能够换成小黄鱼。” 这么说完，曲小西已经做好被人嘲笑的准备了，只是出人意料之外，掌柜的点点头，说：“可以。” 曲小西绷住了精神，故作淡定，一副“我很知道我东西价值”的表情，就看掌柜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曲小西蹙眉：“这是不是有点少了？” “我这里，那是童叟无欺的。苏州谁不知道我们当铺最实在？这个价钱，不少了。”老掌柜说话的同时，又打量了一眼曲小西，说：“我看你像是大家闺秀，这个玉佩怕是要赎回去的，既然是活当，这个价钱顶顶就不少，我们可不是坑人的那种小典当行。你若是不信我，拿到旁人家问一问，保准不如我们家给的更好。除非，是死当，死当自然是更多的。” 他是十分期盼，曲小西可以死当。 先给一个活当的价钱，不过都是以退为进。顺便探一下她的心思。若是那种满脸风霜的人，他自然不用费这个心思。但是看她衣着体面，口音又比较奇怪，看来不像是本地人。唯恐这样的人是一时缺钱。 毕竟一般看来体面的大多都是的临时缺钱，十之七八活当，稍后赎回去的概率也不多。活当和死当，对掌柜的来说可差很多的。所以这是一个心理博弈的过程。 曲小西咬唇，似乎有些迟疑。 她说：“那么，如果我死当呢！” 掌柜微笑一下，说：“如若你愿意死当，在现有的基础上翻倍，但是咱们可得签字画押，说个清清楚楚的。” 曲小西立刻点头，说：“我知道的，我既然当了，就绝对不会回来找您的麻烦。只是，这个价钱……” 掌柜的再接再厉：“这样好了，我看你也是体面人，我再给你补上一根小银条，你看如何？这已然是我们的最低底线。” 曲小西轻声：“那……好吧。” 随着曲小西的松口，双方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曲小西很快的拿到了小黄鱼。但是没想到，她以为的小黄鱼，和这里的小黄鱼，竟然还是有差别的。 她在上海卖东西，每一次给的金条都是差不多大的，她算来，那一根差不多是二十克的样子。但是苏州这边，竟然足足膨胀了一倍，看起来还带着一点点的圆润。 而银条，说是小银条，还真是小的，就二十克左右，跟上海那边差不多了。 曲小西把两根金条和一根银条都放了起来。很快的出门，她并没有耽搁，一出门就拉着等在门口的两个男孩子上了黄包车，很快的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姐姐，事情办成了吗？” 小北小小声的凑在曲小西的耳边问，曲小西点头。 小北立刻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 眼看窗外景色变幻，曲小西又琢磨起来在富丽公司的事情，既然这个玉佩是真的，并且不是不值钱，当时富丽公司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而且，她当时拿了好多东西，如果要贪，也不会只贪这一个吧？ 曲小西真的很不解。 而许久以后，曲小西才晓得，当时那位老掌柜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为了坑她的玉佩。他在富丽公司做事，自然不敢全都贪图，如若那样，早晚也被杜老板发现。他自己就没有什么活路了。一般只有典当东西多的时候，他会选出最值钱的那个。然后谎称是假货，进而促使他去自己做幕后老板的当铺典当。即便是那人不去，他也会指使自己的两个徒弟跟踪，手快将东西偷来。 而典当的人以为丢的本身就是不值钱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因为这样的情形不多，也只是偶尔“捡漏”挑选肥羊，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偷偷摸摸做的很好。 当然，现在曲小西是一点也没有猜到的。但是后来那位老先生事发，曲小西偶然听人说起，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跟踪。为什么自己手里值钱的玉佩被当做不值钱的扔出来。 也亏得她精明，才没有中计。 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就是，曲小西因为这事儿，又对富丽公司多了一分的防备。 不过既然猜不到具体是什么原因，曲小西也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索性就不想了。 总归，她自己不露馅儿就行。 三兄妹下火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果然，一个来回还是很匆忙很赶的。虽然身怀巨款，但是三个人还是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才回家。 许妈看到他们回来，说：“你们这也太晚了。” 倒不是埋怨，而是有些不放心。 她说：“你看月亮都出来了。” 曲小西含笑：“餐厅那边不是很合适，我帮着调整，耽误了一些时间。” 许妈是不懂那些工作上的事情，只说：“你这赚的也是辛苦钱。” 曲小西轻声：“可不是嘛！” 话还是这么说，但是看曲小西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许妈猜测报酬还是可以的。她拍拍曲小西，说：“上楼去吧，也早些休息，马上就要来水了，我也得早点回去。” 每天的八点半到九点，正是热水的时间。 曲小西：“您说得对。” “哦还有！”许妈提醒曲小西：“二楼和三楼楼梯上的那个灯有点毛病，接触不太好，我叫了人明天来修，如果忽闪忽闪的，你别害怕。” 曲小西比了一个“OK”，说：“知道啦，谢谢您提醒。” 她匆匆上楼，可不敢耽搁，他们在外面跑了一天，不洗澡可不成。小东和小北也是这么想，三兄妹咚咚咚的跑上楼。 一到二楼就听到宿白的房间有说话的声音，似乎他家有客人在。 曲小西再次感慨他们这个楼的隔音也太人间极品了。 不过，不重要。 “来，猜拳，谁赢了第一个洗澡。”除非是各自有事儿，如果都闲着，大家都是这么猜拳来决定睡先洗澡。 曲小西荣获第一，她飞快的洗了澡，擦头发，说：“我的头发都长长了。” 刚来上海的时候，她还是学生头。现在就已经是半长发了，跟蓝小姐他们肯定不能比，但是也在肩膀下了。果然营养好了，头发都长得快，曲小西坐在凳子上擦头发。 楼梯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曲小西：“这又是怎么了！” 他们这个楼，最大的特点就是隔音差，门外传来了哭声。 大晚上的，真是还挺渗人的呢。 不过，曲小西如果能被这个吓到，就不是曲小西了。 她说：“我出去看一眼，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边说，边将自己的黑棉袄穿上，她拉开房间出门，看到小丫坐在二楼往三楼的楼梯上哭，她上前弯腰问：“怎么了？” 小丫揉揉眼睛，低声：“灯光突然灭了，我就摔倒了。” 小丫瘦瘦小小的，因为她跟小东小北玩的比较好，所以对曲小西也很亲近，“姐姐，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曲小西：“好啊。” 她伸手扶起小丫，问：“你哥哥呢？” 小丫：“哥哥还没回来。” 说起来，这家人真是够呛。当爹娘的不仅不工作，还在家一副大爷的样子，都是靠着小石头一个人养他们，家里的活儿，还要小丫来做。 这个小楼里没有什么秘密，大家都很讨厌这家人。 当然，两个孩子除外。 很多人都说，小丫的后娘不好，但是曲小西反倒是更看不上小石头他爹，后娘终归不是亲娘，没有真心也不让人意外。但是爹总是亲的吧？ 反倒是一点也没有当老子的慈爱。 这才顶顶不是个好东西。 与曲小西一样看法的，是蓝小姐和许妈。两个人都死不待见小石头那个爹。 蓝小姐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伪君子”。 曲小西听到之后一秒get。 曲小西：“伪君子和……咳咳，你怎么在这儿？你爹娘又指使你了？” 小丫摇头，说：“不是的。” 她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没有，家里没有人，他们都不在家。” 曲小西：“咦？” 这么晚了不在家？ 曲小西：“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就去我家等，如果你……” 小丫：“我回家等吧，我不怕。” 曲小西揉揉她的头，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小丫摇头。 曲小西：“走吧。” 她牵着小丫回家，将中午没吃完打包剩下的面包和三明治都给了她。 小丫摇头不肯要，曲小西仿佛没看见一样碎碎念：“也不知道你嫌不嫌弃，这是我们中午剩下的。如果你嫌弃我们……” 小丫果然上当：“我不嫌弃。” 曲小西：“既然不嫌弃，就拿回家吃吧。等一会儿你哥哥忙了一天回来，家里什么也没有，他也饿呀。” 小丫想了想，到底还是点头。小声：“谢谢姐姐。” 曲小西：“不用谢。” 他们中午剩了很多，曲小西原来是想用来明早做早餐的，但是给了需要的人，也不是浪费。小丫高兴的提着袋子上楼，回到家里，她打开袋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有肉！！！ 炸好的鸡排肉，香香脆脆。 好多个品种，她看都没有看过的，其中一个是三明治，这个她认识。 三明治中间还夹着火腿肉呢。之前他们帮助小东哥哥和小北哥哥打架，小姐姐就送了他们三明治，那是他们第一次吃，超级超级棒的。她以为自己再也吃不到，没想到又有了。 小丫盯着三明治吞咽口水，随后小心翼翼的把三明治藏在了柜子的下面。 随后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高兴的翘着嘴角，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她和哥哥两个人的，才不给别人。 而此时，曲小西想了想，又出门来到楼梯上，灯光一晃一晃的，曲小西琢磨着，怎么才能给灯泡紧一紧，最起码不要这样晃。不然也太吓人了。 他们倒是都无所谓，但是小石头这样的孩子回来，真要是吓的摔倒，就不好了。 曲?小善良?小西琢磨了一下，爬上了窗台，一手紧紧的攀住这边的窗户，一只脚踩在细窄的窗台上。空闲的那只脚则是轻轻晃动，自己找平衡，小手儿更是想要够一下灯泡。正忙着，就感觉楼下有个人，蹑手蹑脚的往上走。 曲小西：“？？？” 这是……小偷？ 不是，现在小偷都这么不敬业了吗？ 说好的昼伏夜出呢？才九点来钟，你就来偷东西吗？ 灯光昏暗，那人挡着脸，小碎步东张西望。 曲小西琢磨，怎么能一举将小偷抓住，正在这时，手一下子不下心碰到灯泡，烫烫的。 曲小西没忍住：“咳咳！” 蹑手蹑脚的正上楼的家伙乍一听到声音，慌张的抬头，只见忽明忽暗，阴阴恻恻的灯光下，一团黑影在半空中晃荡，好像，还只有一只脚。 “啊！！！” 他嗷了一声，一脚踩空，直接滚了下去，发出凄厉的叫喊声：“有鬼啊！！！” 曲小西：“卧槽！！！” 这家伙摔下去那一瞬间，曲小西认出来是谁。 这不是，船王的孙子，于勐嘛！！！ 二货 昏昏暗暗的灯光下,于勐感觉到黑无常的步步逼近。 是的，步步逼近，他已经感觉到他的呼吸――“啊！！！有鬼啊！” 于勐挣扎着醒过来,等他醒过来,看到面前的几位，很陌生。 哦不,也不全部是陌生人,还是有熟人的,他认识的,高若萱。 他一把抓住高若萱的手腕,叫：“有鬼,有鬼啊！快走！” 曲小西被他抓住，低头看一眼，随后抬头说：“你这样，我可以怀疑你是成心占便宜的。” 她的声音，软糯里透着清冷。 就是这个劲儿让刚才还昏昏沉沉脑子一团浆糊的于勐稍微清醒了几分，他赶紧再次看向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摆设,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不用说也知道，这里是医院。 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医院？” 曲小西点头,说：“你在我们小楼里摔了，是我们给你送到医院来的。” 同行的有房东蓝小姐,还有二楼的李先生还有三楼的庞先生。他们几个一起将于勐送到医院的。宿白家里有客人，就没有叫他。虽说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将人送过来的。但是主导还是曲小西。 毕竟,曲小西认得出这是谁。 这也是他没有被送到警察局，而是被送到医院的缘由。 曲小西：“把你家人的电话给我,我叫人来接你。” 于勐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了一下。他小声的说了一个电话号码，补充：“这是我表哥的电话。” 曲小西点头，她很快的通知了秦安，秦安听说于勐在医院，没问更多，答应立刻赶过来。曲小西没有回病房，反而是站在了医院的门口。差不多二十分钟，秦安就匆匆的赶来。 他飞快的停下车，直奔着曲小西过来，问：“小勐怎么样了？” 曲小西：“没事，脚崴了，身上有点擦伤，其他问题不大。” 她领着秦安一同进了病房，此时于勐大概是太长时间没等到曲小西，整个人都有些急切的东张西望。眼看秦安来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叫：“表哥！” 秦安点他：“你又惹事。” 他并没有与于勐说的更多，立刻就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等他再次回来，神态放松很多。大概是眼看于勐状态还挺好，他眉宇间的担忧也消了几分，说：“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大家都微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听到一声鬼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人已经昏倒在了楼下啊。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的。 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人捆起来送官法办。 不过，最先出来的高小姐倒是认出他是谁。 虽然她没有直接说，但是她的暗示很明显，应该是他们不太得罪得了的豪门公子。 大家都看曲小西，曲小西微微蹙眉，说：“我在家听到有人叫有鬼，下楼就看到他了。” 她挑了一下眉梢儿，说：“就不知道，小于先生大晚上的，来我们这边干什么。” 秦安温和的笑意半分没变，说：“原来是这样啊，高小姐，实在是抱歉。那看来这事儿是我的不是了。其实是我那边的稿子，有几个地方没校对好。赶巧儿我那边忙，就把这事儿托付给他了，谁曾想，这人办的稀里糊涂。” 他转头，盯住了的于勐，似乎很埋怨：“你可真是，让你帮忙做一点事情，你都做不好。我不是跟你说让你明天去找高小姐详细的对一下吗？你倒好，大晚上的去什么？我知道你是高小姐的死忠粉丝，着急出版的事情。但是你这样晚上过去，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虽然你总是说高小姐年纪小，不妨事儿。但是她年纪小也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就么有一点数儿呢。让旁人知道了，该是怎么说怎么想？你自己跳脱也就罢了，不要给旁人惹麻烦！你看你，事儿没有好好办成，还把自己摔了。我真是让你愁死了。” 他埋怨了几句，眼看于勐一脸的迷茫，上前一步，挡住了别人的视线，眨了下眼。 于勐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小声说：“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我如果不是见了鬼，我也不会摔啊！表哥，我看见黑无常了！真的，我见到了，一只脚晃呀晃，可吓人了。” 曲小西摸摸鼻子，垂首不言语。 秦安蹙眉：“哪里有什么黑无常，莫要胡说。” 于勐：“有的，真的有的，灯光一晃一晃，他也一晃一晃。那个黑无常，他会操控灯的。” 蓝小姐：“那是我家的灯坏了，我已经跟电工队说过了，他们明天就会来修。” 于勐：“可是黑无常……” 曲小西轻声：“大概是你看错了吧？毕竟灯光忽明忽暗的，本身就容易引起心里上的恐惧。光影闪烁，你看错了误以为有鬼也是正常的。就在你惨叫有鬼之前，我家楼上的小姑娘，还因为灯光吓哭了呢。还是我给她送到了楼上。” 提到这个，于勐立刻就想要找到知己：“她也吓哭了？我就说可怕吧？她多大？我得找她，交流一下，问问她有没有看见黑无常。我真的好香看见黑无常了。” 曲小西围笑：“她今年才六岁呢。” 于勐：“……” 秦安：“……” 其他人默默望天。 秦安立刻：“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表弟性格跳脱，没有出校园，也比较孩子气。给诸位造成了困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多谢各位没有因为误会把他送到警察局。实在是万分感谢。明日，秦某一定的登门向各位道谢。” 两个男子连忙摆手，言称不用。 秦安：“就算不是道谢，致歉也是一定要的。” 他温柔又谦和：“大晚上的，如果是我听到有鬼的惨叫，恐怕也未必敢开门看一看。你们能够帮忙，真的十分感谢。小勐是我外公最疼的小孙子，可不能出事儿的。” 他又道歉了几声，本来就长得好，一身贵气却格外的谦和，平易近人。几人对他印象都很不错，秦安将他们送出医院的大楼，分别为他们拦了黄包车，又直接给了车资，这才与几人告别。 这一切，做的格外的得体。 这样的人，总是让人舒服，但是曲小西对他印象却一般。 她讨厌，把她拉下水，而这位找的理由，恰恰是如此。所以她的脸色一直很淡淡。 这样折腾小半宿，到家之后虽然看大家还有交流的意思，曲小西却摆摆手，径自上楼。 她这一天，可真是太忙了啊！ 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倒是不影响曲小西睡得好，第二天一大早，曲小西正在写文章，就听到敲门声。小东几个孩子在楼下玩儿，曲小西自己起身开门，门外是秦安。 秦安谦和的笑，说：“高小姐，打扰您了。” 曲小西：“有事吗？” 她站在门口，很冷淡，并没有邀请人进门。 秦安：“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曲小西：“不方便。” 她的冷淡，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想着那位于公子到底也是被她吓的摔了。她说不定还真的不会管这个人。 曲小西：“您有事吗？” 她再次问了出来。 秦安：“昨天的事情，十分感谢您，这次过来，是专门感谢您的。” 曲小西：“那就不必了，我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力气？都是旁人出的力，昨日那位庞先生就住在我对面。您可以过去了。” 又补充：“蓝小姐住在一楼，另外的李先生住在二楼。” 言罢，就要关门。 秦安伸手，按在了门框上，“你知道，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个，真的对不起。另外，谢谢你。” 曲小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声音倒是很低很低：“虽然我不知道那位于公子到底想来干什么。但是我想，十之七八是跟我有关系吧？他具体想干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还烦请秦先生看好你家的孩子。如果真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抬手就打向了秦安放在门框的手上，秦安条件反射一缩，就看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秦安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似无的笑了笑。 他转身，来到对门敲门，房门别一秒打开，庞太太：“您是……” 秦安含笑：“您好，您是庞太太吧。昨日我家表弟，多亏您先生……” 曲小西站在自家房门内，听着声音渐渐消失，晓得人应该是进了屋子。曲小西嫌弃的撇撇嘴，对秦安很不感冒。 虽然杜小五第一次来请她的时候，有些强请的意思，但是这个人倒不是有心如此，自始始终都这个态度，不管跟谁，态度都是一样的。可见并不是故意。而且，杜柏齐先生和师爷也并不咄咄逼人。没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相比而来，她就觉得，这样的人虽然风评不太好，但是却是好相处的。 而这位秦先生，原本说好了没有旁人，但是他还是将于勐一同带了过去。那一次勉强可以说，那是他表弟。他们家的生意在场不意外。可是昨天晚上，于勐神神道道的来他们小楼。他倒是把缘由扯到了自己身上，为了挽回于勐的名声用她做借口。用来搪塞旁人，曲小西就觉得，这人真是虚伪又讨厌。 总之，曲小西是不喜欢这表兄弟二人的。 她低头继续写文章，房门再次敲响，曲小西蹙眉，来到门口：“谁呀。” “是我。” 这是蓝小姐的声音。 曲小西将门打开，果然看到蓝小姐一个人，她问：“有事吗？” 蓝小姐点头，她进了门，并没有坐下，反而是含笑说：“不高兴啊？” 曲小西嘟嘴靠在桌上，哼了一声，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语气分明就是很不高兴，蓝小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这丫头可真是孩子气哦。” 她伸手拍拍曲小西的肩膀，说：“平日里看你就是个聪明人，我还以为，你真的特别八面玲珑。没想到真的遇到事儿了，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做派。” 曲小西转身为篮小姐倒水，说：“我家没有茶，喝点水吧。” 蓝小姐继续说：“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你不用太生气。” 曲小西小声抱怨：“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蓝小姐笑的更厉害，说：“你就孩子气吧你！何必与人闹别扭呢。你说你呀，好人都做了，这样摆脸色，反倒是还让人不舒服了。既然做了好人，倒是不如好人做到底呢！闹得大家都不高兴，这又何必。” 蓝小姐这么几句话，曲小西就听出来了，她是来做说客的。 或者说，从蓝小姐进门那一刻，曲小西就猜到一二了。不过她还是一副娇气孩子气的样子，说：“我才不贪图他们的感谢呢。” 蓝小姐伸手搂她：“我知道你不贪图，但是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再说我看着，秦先生也不是坏人。” 曲小西扁扁嘴。 蓝小姐：“他们几个现在都在我那边小坐，要不要过去坐会儿？” 她失笑，说：“这样，我们一起打麻将啊，赢他点钱，让你高兴下。” 曲小西：“……” 她认真：“我不打麻将了，你们水平太次。” 要这么说，蓝小姐可瞪眼睛了，她说：“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今天我还必须拉你去玩儿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们差哪儿了啊！你就这么嫌弃我！走走走，你必须去！” 蓝小姐拽着曲小西下楼，曲小西走到楼下，看到门口的几个孩子，叫：“小东，你领着小宝和弟弟回家玩儿。” 小东立刻：“好！” 曲小西进了蓝家，才看到除了秦安，于勐也在。扭了脚，也一定都没有耽误这个人出门。同时在的，还有庞太太黎太太，以及其他两位太太。 于勐看到曲小西，抿抿嘴。 曲小西当着他的面儿，哼了一声。 秦安看她头发翘翘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蓝小姐：“我叫了小高过来打麻将，来来来。” 于勐惊呆眼看着曲小西，震惊：“你还会打麻将？” 曲小西：“我怎么就不会打麻将了？” 于勐：“可是……” 他想反驳一句，但是又完全反驳不出什么。 秦安：“好啊。” 他挽了两道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我每年过年过节都要陪着家中长辈一同消磨时间，水平可不低啊！” 于勐立刻拆台：“我表哥每年都输的，手臭的不行，很少赢。” 蓝小姐含笑：“那我们可要跟秦先生一桌了，我就喜欢跟您这种总是输的人一起玩。” 秦安也不恼，含笑说：“那可要各位手下留情了。” 很快的，几个人就坐在了麻将桌上，还别说呢，蓝小姐家别的不多，麻将那是顶顶有的。他们这些人，竟然凑了两桌。曲小西与蓝小姐，还有秦安于勐坐在了一桌。 于勐洋洋得意，说：“打麻将这事儿，我可是从小就家学渊源的，我可不会输。” 曲小西看他一眼，十分十分轻的哦了一声。 几个人码牌坐下，曲小西似乎很不经意的问：“你们牌品都怎么样？” 于勐又得意了：“我牌技可相当好。” 曲小西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可能真不是坏，他是蠢。 曲小西轻声：“我说的是……牌品。” 于勐：“哦哦哦，牌品啊，那当然很好。” 秦安含笑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微微垂首，刘海儿垂下几分，蓝小姐立刻：“许妈，你去给小高找一个发夹。” 许妈立刻：“好的。” 曲小西将刘海儿拧成了另类的小麻花辫儿，用发夹一别，含笑：“开始吧。” 于勐坐在曲小西的下家，莫名脸红了一下，随后有点虚张声势：“来啊。” 几个人很快的开始，曲小西与蓝小姐做对门；秦安与于勐坐对门。 曲小西：“胡了！” 才两圈半，曲小西直接推到了牌，轻声：“给钱。” 其他几个人：“……” 隔壁那桌：“……” 再次开始，事实总是让人心碎，又一轮的……胡啦。 曲小西接过钱，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该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可别这样哦。” 其他几个人：“……” 隔壁那桌：“……” 第三轮，哦，没有什么意外。 隔壁那桌这一把刚结束，他们这桌曲小西已经连赢三次了。曲小西：“承让。” 秦安的眼镜闪了一下，他推了推，微笑：“小高小姐还真是厉害。” 曲小西轻描淡写，软软糯糯的：“哪儿啊！还是各位不跟我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哦，不好意思，自―摸！” 庞太太几个人这个时候格外庆幸，自己没有坐在那一桌。这特么的要是他们坐在那一桌，现在这心都要淌血了。这也太惨了吧。虽然蓝小姐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几位太太觉得，自己还是看出了蓝小姐想要骂大街的内在。 曲小姐自从开始胡牌，其他人几乎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 开始吹牛逼的蠢孩子于勐此时已经一脸的丧丧，他盯着曲小西，说：“你根本不是不擅长，是很厉害吧？” 曲小西挑一下眉，摇头，一本正经的：“我只是运气好。” 于勐：“你骗人！” 曲小西扫了一眼秦安，秦安又推了推眼镜，温柔的笑了笑。 既然他们找她打牌，那么曲小西也不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才短短时间，她面前就一堆零钱了，曲小西看一眼时钟，说：“快中午了……”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于勐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坚定：“不许走！决战到天明！” 他紧紧的盯住了手里的牌，碎碎念：“我就不相信，你一直赢！” 曲小西挑一下眉，觉得这人牌品可能不怎么样。不过，有人主动要输钱，难道她还坚决不要吗？ 她快快乐乐的抽出十块钱，说：“许妈！” 许妈赶紧过来，问：“高小姐，怎么了？给你添点茶水还是想吃点心？要不我给你去买个糖人？” 许妈对待曲小西跟对待其他人，完全是天壤之别。 春风般温暖与寒冬般无情。 曲小西：“我都不要啦。” 她笑眯眯的说：“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她仰着小脸蛋儿，说：“我这边没有结束，但是我家还有小朋友。你能帮我去买一点午饭给他们吗？” 许妈：“这有啥不能的！” 她擦着手，说：“这么多钱，您想给他们买什么啊？” 曲小西正欲点餐，就看秦安递过来二十块钱，他微笑：“不如大家都别做饭了，劳烦您去会宾楼买几笼屉小笼包，大家一起玩到傍晚可好？” 这么一说，现场几位太太都面露喜色，如果可以这样，自然更好了。 秦安：“既然是我们到访，还请让我们尽一点心意。” 他把曲小西那十块钱，按在了桌上，说：“拿我这个。” 许妈看向了蓝小姐，蓝小姐点点头，许妈：“那行吧。” 秦安客气的笑：“谢谢您。” 许妈：“这倒是不用的。” 曲小西微微垂首，敛下了眼中的意味深长。他们这一桌，动作极快，虽然两桌都是一同开始，但是这桌仿佛是开启了无敌风火轮模式。快的不得了。 于勐眼睛红红，中午饭都不想吃了，紧紧的盯着曲小西。手里的麻将摔的砰砰响。 不过，因为他在曲小西的下家，真是指望不上她打一张废牌不说，还被曲小西压的死死的。 眼看曲小西瞬间开门，他盯着表哥，瓮声瓮气的：“表哥，我知道你打牌烂，但是你这能不能不这么快给她开门？开了门就胡牌，这谁能抗的了？” 秦安无奈的摊手，语气很轻：“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张牌，我真的没用啊。” 曲小西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打牌。 鉴于曲小西的大杀四方，他们明明只玩一毛钱一局的麻将，曲小西最终仍然赢了二百多。蓝小姐倒是还好，并不算格外的多。秦安和于勐都输的很多。 特别是秦安，竟然足足输了一百四。 虽说中午大家还能凑合一下，但是晚上哪家没有男人孩子呢！自然是不会继续玩下去，隔壁桌散了，他们也顺势散了伙儿。 于勐：“臭棋篓子。” 秦安作势叹息一声，说：“我果然是不能再玩了。” 曲小西倒是摇晃自己的小钱袋，高高兴兴：“愿赌服输哦。” 于勐哀怨的盯着曲小西，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曲小西倒是难得的给他一个好脸儿，笑眯眯说：“大概是，老天爷比较喜欢我吧。其实我不太会打牌的。不过，运气好没办法呀。” 蓝小姐哎呀一声，说：“下次可真是不敢再跟你玩儿了。” 曲小西失笑：“我也不敢跟你们玩了呀，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势的呀。” 她晃荡了一下钱袋子，说：“谢谢你们的赞助呀。” 蓝小姐：“不如晚上在我家吃饭把？” 她的视线看向了秦安。 秦安则是含笑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果然的摇头，拒绝了他们：“那恐怕不行了，我们家也不是我一个人。再说，我还有工作呢。白日里玩了一天，晚上总是要忙一会儿的。” 她既然这样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蓝小姐：“那，下次吧。” 曲小西：“秦先生于先生，我告辞了，以后你们钱多，可以再找我打麻将哦。” 秦安微笑：“好。” 于勐倒是一秒变脸，燃起熊熊斗志一样：“我下次一定不会输。”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只是出了门，她的笑脸却迅速的冷了下来。眼神也锐利几分，随即咚咚上楼。 诚然，曲小西虽然技术很好，但是要说一把都不输，那也很难很难的。可是，她偏偏做到了。而她这个做到，更大的缘故就是，有人趁势放水。 若不然，她哪里可能每一次都胡的那样快。 曲小西打麻将很厉害，就算不赢，也不会输的。这是源于她大学三个室友全是川妹子。他们宿舍就是麻将活动集散地。后来留在首都租房子，也是他们几个一起租房。日久天长的，曲小西也就练了出来。 但是今天，她是可以感觉到的，秦安在喂她牌。 他的技术很好，所谓的总输钱，恐怕不是因为真的“输”，而是他想输。 例如今天，就是这样。 不过，曲小西明明感觉到了还愿意一脚踩进去，也是为了“省事儿”，既然人家变着法儿的想给她钱，那么她干嘛不要呢！她收了，估计秦安才能放心下来的。 要不然，估计这人还担心她瞎说呢。这世上也没有什么蠢货，大家彼此明白彼此的意思，那也就可以了。 曲小西拎着小钱包上楼，看到小北和小宝并肩坐在一起，另一侧则是小东，小东看着他们，认真的画画。 桌上是没吃完的小笼包。 曲小西含笑问：“你们干什么呢？” 小北立刻就要起来。小东：“别动。” 小北原本就要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继续维持姿势。 小东认真：“姐姐，我再给他们画画。” 曲小西：“哎？” 她凑到了小东的背后，就看小东果然再给另外两个男孩子画，她惊讶：“你画的很好耶。” 小东立刻翘起了嘴角，他抬头，问：“真的吗？” 曲小西赶紧点头，说：“当然呀，我才不会骗小东的。” 她凑在小东的面前，看他继续画。 若说多么的逼真多么的好，那是没有的。但是意外的，小东还真是挺有天分的，他画的，竟然有两三分相似了。可不要觉得两三分相似太少。要知道，他也没有怎么学过，所有的绘画基础，都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底子。 而就算这样，他画的也很好，只要是认识小北和小宝的人，都能看出是他们。他画的不算形似，但是很神似。而且他们的特点，也都把握住了。 曲小西认真：“小东画的真的好。” 她想了想，说：“等你启蒙的差不多，姐姐就找人教你绘画，好不好？” 小东的笔停顿了一下，微微扬头看她。 他轻声问：“那弟弟呢？” 小北晃荡腿儿，也追问：“我呢我呢？” 曲小西失笑，她说：“你自然是要去学校读书了呀。你又不喜欢绘画，不用浪费学习的机会去学画。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走同一条路呀。再说，明明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干嘛要走别人喜欢的路？” 小北歪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东则是高兴起来，说：“弟弟喜欢读书。” 曲小西：“那么他就读书。” 一旁的小宝看着他们几兄妹，眼神十分羡慕。 他说：“我一点也不愿意学习。” 曲小西：“哎？” 不是说，男主从小就过目不忘，对数字十分敏感学习好吗？ 小宝继续：“学习最烦人了，我喜欢练武。” 曲小西：“？？？” 她惊呆的看着小宝，说：“你想要练武？练什么武？” 小宝认真的挥舞拳头，说：“能打人那种！” 曲小西：“……” 她失笑，说：“既然喜欢，那么你就学呀，不管什么都一样，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叶公好龙？” 小宝轻声：“我爸……” 说到这里，使劲儿甩甩头，说：“不说这些！” 曲小西深深看他一眼，说：“好的呀。” 三个孩子还在画画，曲小西将灯打开，去做晚饭。小宝一般晚上是不在他家吃晚饭的，不过今天除外，今天宿白似乎有事情，早上与她说了，晚饭要拜托她。 对于这些，曲小西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自从她兼职帮忙“看孩子”，顺便管一顿中午饭，宿白就不收两个孩子读书的费用了。不仅如此，还会在下午的时候主动为他们提供下午茶。 他们之间，算是扯平啦。 其实曲小西最愿意跟宿白这种人接触，一分钱的事儿，都掰扯的清清楚楚，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漠，但是这又是确确实实的让人觉得没有负担。 有时候，感情债才最难还的。 曲小西也算是被社会毒打过，最清楚这些了。 所以她与这个邻居相处的相当不错。 “你们想吃什么？” 曲小西从厨房探头，问了出来。 眼看几个孩子又要分心，曲小西立刻：“算了算了，你们继续，我来琢磨。” 她关上厨房的门，看到还有一点芋头，索性决定做洋芋饭。 曲小西将芋头切成小块，随后又开始切家里的腊肉。这个时候小东推门进来：“姐姐，我来帮你。” 他身后，还有两个小脑袋。 曲小西：“好的呀。” 小宝帮忙烧火，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干过的活儿，但是他发现干活儿一点也不难。 小宝抬头看向曲小西，不经意的扫过她的手腕，好奇的问：“姐姐，你为什么不买一块手表？” 曲小西似笑非笑的睨他，说：“你知不知道买一块好的手表多贵？再说，我平时都在家，也用不上啊。” 以前的时候呀，她一时不看时间就觉得哪儿都不对，时时刻刻都要把握时间。但是穿越之后好长时间不用，也就放下了。果然人是很能适应的“动物”哦。 “与其买一块手表，不如吃吃喝喝过点比较洒脱的日子呢。毕竟，我们家还都在长身体呢。” 小宝：“哦。” 曲小西含笑：“家里没有胡萝卜了，你去对门帮我问问庞太太有没有，要一根来。” 小北立刻：“好。” 这种事儿，只有他最适合做了。 曲小西又开始切洋葱，没一会儿，就辣眼睛的泪流满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曲小西：“小北怎么把门关上了，你去开一下。” 她继续抹眼泪。 只是，很快的，小东：“姐姐，有客人。” 曲小西顶着红红的兔子眼出来，还持续的掉眼泪：“你……于先生？你有事吗？” 这人怎么又来了。 再说，瘸了吧唧的，咋还爬上来了？ 于勐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她在家里偷偷哭。 他立刻局促起来，不知所措：“你你你、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视线立刻看向几个人。 几个小孩子：“？” 小北攥着胡萝卜也进了门，三个孩子，齐刷刷的盯着于勐，不过于勐却看着曲小西，持续的懵逼：“你你你、你别哭啊！” 曲小西：“我没有哭，我只是不小心辣眼睛了。” 很显然，于勐是不相信的，他结巴着应付：“好好好，是辣眼睛，但是你别哭啊！” 曲小西：“你见过哪个辣眼睛的，能自己不流泪的？” 她持续抹眼泪，抹够了，说：“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于勐：“我我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于勐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走了，作为男人，他得说出自己昨天的来意。要不然，就要被人误以为是个大变态了。 “我我我，我想跟你说……” 曲小西：“说什么？这事儿不是完了吗？” 她都赢了他们二百多快三百了，这么一大笔钱，该说不说，事儿就算了呀。 所以，这人又来干什么？ 于勐深深的吸气呼气。 曲小西：“……” 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勐认真的看向了曲小西，声音轻轻：“我昨天来这里，不是想要做不好的事情。” 曲小西：“哦。” 于勐急切：“我真的不是想要干什么坏事，我就是看你们不在家，想要偷偷看你的稿子！” 曲小西：“………………”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于勐，于勐对手指，缩了缩肩膀，说：“我前天跟着你，看到你买车票了。” 又说：“昨早来你家蹲守，看到你们做火车出门了。” 继续说：“我以为你们晚上不会回来，所以就想晚上来偷看你的新稿子。” 于勐持续作死：“就，前天不是听说你的新稿子也在筹备了吗？我就想，我得是第一个看到的啊。” 曲小西按住了自己跳动的眉毛，她格外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子，想要看出，这人的脑子，怎么就能跟正常人差这么多呢！ 所以，这个算是私生饭？ 找打的那种？ 于勐：“我没想偷，真的，我就是想看看！” 曲小西皮笑肉不笑：“哦！” 她本来就眼眶红红，满脸的泪，这突然露出这么个诡异的笑容，于勐突然就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缓和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大惊小怪，他继续：“你……会原谅我吗？” 曲小西轻声细语的：“当然会原谅你呀！” 她笑容更飘忽了几分，缓缓说：“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反正……我也压根就没有写啊。” 于勐眼睛瞬间睁大，说：“你你你，你又骗人。” 曲小西无辜的笑，说：“是呀，我又骗人。怎么办呢？” 于勐的脸蛋儿，鼓了起来。 “你怎么总是骗人。” 曲小西微笑：“你猜呢？” 于勐：“哼。” 曲小西：“这一次的事情，既然你表哥都诚心道歉了，那么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儿就一直计较的人。但是啊。” 她突然就靠近了于勐，一抬头，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缓缓说：“再来找我，我可就……指不定做什么了哦。”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声音像是锯木头一样，怪怪的又很轻。 于勐突然间就想到了昨晚的女鬼，他踉跄着飞快的后退了几步，说：“你你你，你别过来。” 曲小西一秒恢复正常，无辜的看他，问：“你怎么啦？” 她盯住了于勐的眼睛，说：“要进来坐一坐吗？” 她又阴森的笑了一下。 于勐大叫：“不要。” 他抵住了对门庞太太的门，说：“你你你，你别过来。”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大叫：“表哥，表哥。” 楼下很快传来咚咚咚上楼的声音，秦安很快的出现。 秦安疑惑的看向了曲小西，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停了一下，又赶紧站在了于勐身边：“怎么了？” 于勐总不会说自己害怕了吧？他坚强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事。” 曲小西很好心呢，她如同变脸一样，笑容格外的单纯可爱，软软糯糯轻声说：“秦先生，不是我说您，他的脚扭伤了，就该好好休息的，您怎么还能让他上楼呢。这样很不对的。” 她更天真的笑：“我很高兴给你们喜欢我的作品，我会更加努力哒。我下一本书开始连载，你们可以继续在大众故事追哦。” 她上前一步，拍拍于勐的肩膀，于勐警惕的盯着曲小西。 曲小西：“回家好好养伤哦。” 于勐：“……” 她笑容灿烂：“慢走哦。” 旧事旧人 曲小西在于勐面前表演变脸,真是给他吓个够呛。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让曲小西确定，这个于勐还真是没什么心眼。估摸着，他的话应该也不是撒谎。 不仅不是撒谎,这人胆子好像也格外的小,她这么可爱又好看的女孩子，不过是笑的吓人点,他怎么就那么怕呢。真是胆小如鼠。 曲小西是完全忘记了,她先头儿哭过,红红的眼睛像兔子,瞪着一双红眼睛阴森森的看人,看的又是昨天晚上才疑似“见鬼”的于勐。 他当然会害怕。 曲小西不知道,所以她觉得，这家伙跟他表哥不一样。 他表哥看起来就是个笑面狐狸，这个于勐倒是真的很好骗的样子。不过，也不关她什么事儿。 “姐，我发现一个秘密。” 晚上吃过晚饭，只剩下三个人。 小北晃荡到曲小西面前，跟她小八卦。 曲小西挑眉,问：“什么？” 小北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今天不是出门借胡萝卜吗？但是对门庞太太不在家，我就去楼上问小丫了。我发现哦,小丫家没有大人在家。” 要知道，他们这个楼里,最懒的就是石先生和石太太了。当丈夫的不出门，偶尔出门一副学究的姿态。当太太的出来说闲话可以,做事情是不能的。总之，这夫妻俩没在家,就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寻常了。 曲小西记得，他家昨晚就没有人的。 她轻声：“你前天看见他们了么？” 小北摇摇头，说：“好像没有的。” 不过，他们平日里也不跟大人接触呀。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事儿就帮帮忙，如果人家不说也不干咱们的事儿。” 小北点头，软糯糯的说了个好。 不过他倒是没有回去休息，反而期期艾艾的跟着曲小西，像是一个小尾巴。 曲小西走到卫生间门口，他还在跟，曲小西失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哦，我要上厕所，你还跟着我吗？” 小北立刻红了脸，说：“那我不跟。” 曲小西进入卫生间，小东看向小北，问：“弟弟。你是有事情吗？” 他总是觉得，今天的弟弟怪怪的。 小北坐在凳子上，晃荡腿，轻声：“有、一点点。” 小东：“？？？” 他凑上去，笑眯眯：“那你跟我说啊，我是哥哥。” 他拍着胸口保证：“我也什么都能做。” 小北咧着小嘴儿笑，说：“不是做不做的事情。” 他脚尖在地上画圈，嘟囔：“我就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往老家寄信了。” 在外面的时候不敢问，昨晚回家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呢。小北好急的，他特别想要知道啊。小北仰着脸看哥哥，大眼睛格外的清澈，他说：“我有点想知道。” 这么一说，小东也点头，说：“对哦，其实，我也有点想知道。” 两兄弟排排坐在椅子上，齐刷刷的看着卫生间的门，曲小西洗漱出来，就看到两个人直勾勾的眼神儿。 她真是哭笑不得，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立刻你捅咕我一下，我捅咕你一下。 曲小西拉过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说：“你们想说什么？” 她含笑：“有事情不用纠结，跟我说就是。” 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小北小声：“昨天你寄信了哦……”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笑了出来，说：“所以你们就想知道？” 小北赶紧点头。小东：“我也是。” 曲小西：“你们还记得……我当初撒的那个谎吧？就是，那个假的藏宝图。我这次寄信，是专程……” 奉天。 虽然入了春，但是北方的冬天可不比南方，即便是立春，也能冷个一个一两月呢。 早上起来泼一盆水，多少还能结一些冰絮子。 一大早，白家大院就忙碌开来，相较于去年的鼎盛，今年他们败落许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院儿里还维持着往日的生活习惯。有条不紊。 倒是侧院的小屋儿，曲氏身边并没有个帮手，一早就骂骂咧咧的打水，她这边一个丫鬟都没有，更是没得人烧热水，只能就着冷冰冰的凉水洗脸洗手。 一个冬天下来，她的手已经肿的不像样。 不过即便是这样，曲氏仍旧是动作很快。果然，还没有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呼和的声音：“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起来！” 这是柳阿婆的声音，柳阿婆声音十分刻薄：“咱们做下人的可都起来半个时辰了，您就算不早点起，也不好这个时候还不出来干活儿吧？老爷那边，还等着您呢！” 曲氏比去年瘦了许多许多，她翻着白眼出门，不过一出来，却要对柳阿婆露出笑面儿，讨好说：“阿婆，您看您话说的，我这不是来了么？我自然晓得，老爷是离不开我的。” 柳阿婆似笑非笑，说：“老爷可真是离不开您哦。呵呵。” 这语气里的嘲弄，都要突破天际了。 如今的白家谁不知道，这个太太，还不如他们做下人的体面。 不过，这都是活该。如若不是太太不小心伤了老爷，他们白家哪至于就越过越差？如若不是还有姑奶奶回门儿撑着，怕是衰败的更快。如今能够撑住，那是白家底子厚。也是姑奶奶的能力。 几个少爷小姐，对姑奶奶可比对这个亲娘亲厚多了呢。 毕竟，谁人愿意对着一个伤害自己亲爹的老娘呢！ 也是，如若不是看着她还为白家开枝散叶生了几个儿女，就冲她做的事情，怕是早就被乱棒打死了。现在则是每日住在下人房，负责亲手照顾老爷，这已经是对她天大的仁慈。 也全然是看在少爷小姐的份儿上。 不过虽然如此，白家上下，可没有待见这位太太的，她当家的时候也未见得对下人多好，如今落了难。大家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开始还不太敢，但是稍微下些绊子，也没有旁人管，大家就越发的放纵起来。 像是柳阿婆，因为男人是管家，虽然她曾经是曲氏的心腹，现在仍是可以做管事儿的。只不过如果不是曲氏倒了，她可以做大管事儿，如今却要被许多人压着，这不也就恨透了曲氏。觉得她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柳阿婆每每看到曲氏，都火气上升，她瞪了曲氏一眼，说：“太太快一些！” 一手推过去，曲氏就是一个踉跄。 曲氏心里恨得要死，但是却又忍着。现在这个家里，可没有她一点的容身之地。他们家打小儿就是锦衣玉食，即便是嫁了人要在婆婆面前被立规矩，婆家也并不敢太过刻薄。 可是谁曾想，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就把这一辈子的苦都吃了。 他们来到主屋，一进门，一个碗就带着汤水砸了过来，瓷碗在曲氏前边一点的位置落下，啪嗒一声，碎成了几瓣。 “你这毒妇，就是不想我好！”白老爷阴森森的盯着曲氏，曲氏赶紧露出笑容，快速上前：“老爷，是我的不是……” 她谨小慎微上前，一过去，白老爷就在她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曲氏瞬间疼红了眼，不过就算这样，仍是轻声细语：“来，我伺候您吃早饭。” 柳阿婆眼看已经把人领过来，转身出了门。 只是刚一出来，就看到外一个丫鬟捏着信封过来，柳阿婆蹙眉：“你干什么？” 丫鬟微微一福，说：“阿婆，有一封太太的信。” 柳阿婆唾了一口，说：“什么太太！” 她上前一步，说：“给我吧！” 丫鬟可不管那许多的，立刻将信交给了柳阿婆，说：“那就劳烦阿婆了。” 柳阿婆拿了信，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一下，立刻就匆匆的去了东院儿，没多时，这封原本该是寄给曲氏的信，就落在了白氏的手上。 她最近一直都住在娘家，掌管着这边的事情。 她看向了柳阿婆，说：“给嫂子的？” 柳阿婆立刻说：“正是的。” 白氏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说：“做的很好。” 柳阿婆一听，立刻就笑盈盈，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撒。 白氏摆摆手，说：“行了，你先下去。” 她看向了信封，信封的字迹，十分的别扭，她几岁大的女儿，也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看来是有人有心改变自己的笔迹。白氏并不迟疑，很快的拆开了信封。只是这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激动的呼啦一下站起来。 “姑奶奶？” 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问候起来。 白氏眉眼都是笑意，她捏着信，说：“果然，果然是这样。” 她攥着信，二话不说，飞快的奔向了西院儿。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曲氏挨打的叫唤声，白氏可不管那么许多，大步流星的上前推开门。 她叫：“哥哥。” 因为瘫痪的关系，白老爷整个人阴郁的不行。 即便是对这个妹妹，也并不是多么的信任，反而是带着十足的戒备。毕竟，他的妻子能够挖空了舅哥儿补贴自家。他的妹妹未尝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正因此，虽然白氏在白家当家做主，但是很多隐秘的事情，他并未全然与白氏说。 现在，儿女不成器，他只能暂且用着这个妹妹，才没有翻脸将人撵出去。白老爷的表情，大抵也被白氏看出来几分。不过白氏倒是并不放在心上，每日早晚都来请安，也是十分亲厚的。 白氏一进门，就看到曲氏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地上都是水，这样的天气，最是遭罪。 白老爷幽幽：“你现在连门都不会敲？” 白氏立刻说：“哥哥，大事！” 她立刻将这封信交给了白老爷，说：“您看，这是柳阿婆截下来的嫂子的信。” 白老爷疑惑的拿过信，这一看，也瞬间睁大了眼，陷入了狂喜。 曲氏瘫在地上，不知这二人兄妹二人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想到跟她有关的信，她忍不住探头张望。 白老爷冷不丁的看向曲氏，眼中迸发着浓浓的恨意：“没想到、没想到你早就跟外面勾结上了。” 曲氏一愣，立刻结巴说：“老爷，您说什么。我完全不晓得您说什么啊！” 白老爷将信直接丢到她的脚边，说：“你还不承认，信上写的明明白白。” 曲氏立刻捡起这封信，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写给她的。 “白太太，我是上一次给你写信的神秘人，您迟迟没有回信，甚至没有给我反馈。令我十分的担忧您的情况。不知道，您是没有收到那封信，还是不想理会我。听闻您在白家的处境，越发的不好，我这次写信，是抱着十分诚恳的心情来的。也十分诚恳的希望，您能和我合作。这次找您，仍是为了藏宝图。藏宝图的主人已经死了，是我送了他最后一程。我也拿到了藏宝图的秘密。没有我的口诀，您就算是握着那副图，也找不到任何的窍门。倒是不如，我们双剑合并。只要您将那副《春江花月夜》的仿图偷出来，我就将我的口诀也告诉您。实不相瞒，十多年前我曾经偶然见您一面，便对您一见倾心，至今未娶，只想与您成就天作之合。只要你愿意，我们两个人一起寻找宝藏，共享富贵。稍后，不管是白家还是其他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又有我们何干！这件事情，除了你我，绝无第三人知晓。差不多您看到这封信的同时，我也该是为那人处理好丧事，启程前往奉天。相信不日即可抵达。希望，能够有机会与您面谈，我会再跟你联系的。” 曲氏一字一句的念完。不可置信的盯着信封，心中却暗自恼恨。 若是这封信没有落在他们的手上，该有多好！自己就又多了一个筹码啊！ 可是如今…… 曲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还没想清楚，就被坐在轮椅上的白老爷一把拽住，使劲儿的掐她的脸：“你这狐狸精，竟是在外面给我招蜂引蝶！” 曲氏发出杀猪的叫声，大喊：“没有。没有的……” 白老爷：“还说没有。如若没有，那人会约你私奔？” 曲氏：“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氏轻声：“嫂子，第一封信呢？” 这么一说，曲氏立刻：“我不知道。” 白氏冷笑：“您可不要让我们动手。” 曲氏激动：“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收到第一封信。真的没有，我都在家里，一举一动，你们不是都很清楚吗？我如若有，哪里还能瞒的下去？说不定，说不定又是哪个人劫走了！就跟这封信一样，根本就没有落在我的手里，根本没有啊！” 说到这里，曲氏突然叫：“春江花月夜！原来那幅画是春江花月夜。我知道，我知道这幅画！” 白氏挑眉：“哦？” 他们自然看到信里写的了，正是如此，她刚才才难掩激动。 曲氏：“我记得是好几年前，有一次我回门，看我嫂子面色不对，才知道我哥哥又买了一副假画。他都看出那幅画不对，还是买下来了。所以我嫂子就不高兴，觉得他是浪费钱。那一次我爹娘也不站在我哥哥一边儿。我才印象深刻，我记得，我都记得，当初那幅画，就是春江花月夜。” 她也狂喜：“对上了，对上了对上了，就是这幅画！！！” 白氏迫不及待：“画呢？” 曲氏：“我记得那幅画一直放在我哥哥的书房的画坛里。好多假画，都是放在那边。不过当时我还是都收回来了。原本是放在老爷书房做摆设的。后来出了藏宝图的事情，老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就被老爷收到密室了。” 说到这里，立刻看向了白老爷。 白老爷没想到这蠢货说的这么利索，他恨恨的瞪了曲氏一眼，不过又说：“确实被我收起来了。不过，没有口诀，也是白瞎。” 他冷飕飕的看向了曲氏。 白氏立刻了然，十分亲热的握住了曲氏的手，说：“嫂子，这件事情，可就要由你帮忙了。” 而与此同时，奉天的几家报社再次收到告密信，告密信是藏宝图的主人，他直指自己信错了人，重病之下被人掳到了外地，现在那贼人已然知晓藏宝图的口诀，并且已经与白家取得联系，达成合作。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他用尽全力才托了人帮忙寄信，想来各家报馆收到信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 他原本不想将自己秘密说出，打算带到棺材里，但是现在事已至此，他绝对不会让人得逞。他愿意公布画的名字。手握画却没有秘诀。相信所有人为了拿到口诀都会寻找那个背叛他的人。 他要让那人如同过街老鼠，眼看大笔金钱近在咫尺，但是却得不到。 死是解脱，他就要让那人活着痛苦。 生不得，死不得，一世痛苦。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隐瞒都不会是百分百。特别是，这封信的信封签名还是英文，更加引人关注。所以很多的，这封信的内容就就在一些消息广阔之人身边流传开来。 因为这传说中的大笔黄金，多少人都心思浮躁。 白家再次门庭若市，只不过，这一次，可没有人给他们什么脸面了。原本不动白家，是盼着白家找到那幅画，现在那副画已经曝光了，他们自然不用给他们什么面子。 说是“求赠送”，其实与强抢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不是一拨人要，白家瞬间就陷入风雨飘摇之中。饶是白氏的丈夫在奉天有不小的门路，此时也完全帮不上忙。毕竟在巨大的金钱面前，一切都显得毫无说服力。 别看白家也算是有钱有脸面，可是真的在关键时刻，屁用没有。真的能够从他们家下手的，不计其数。 好像短短几天的功夫，白家就以十分迅速的姿态衰败。 白老爷是想把持着那幅画，但是他把持着，又有什么用呢！他手里的画很快的易了主，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时候，还是不少人盯着白家。毕竟，谁人不知道，曲氏也很重要呢。 不管那些话是真是假，现在大家都是紧紧的把握住这根稻草。 至于白家的生意，更是被迅速的瓜分瓦解，家中一些丫鬟都被卖了出去。 远在上海滩的曲小西倒是不知道白家衰败的这么快，她其实并不知道白老爷因为曲氏瘫痪在床，不过他们逃了，料想曲氏在白家过的也不好，所以她写了那样一封信。 却没想到，她为他们精心设计的一个“故事”，倒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深信不疑。 如若曲小西现在跳出来说完全没有这件事儿，都是她导演的一场戏，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好像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有这样一笔巨大的财产存在。 当然，曲小西也不会真的跳出来说这样的事情，她是恨不得白家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他们心肠歹毒，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应该的。再说，他们贪图曲家那么多钱。 曲小西没打算把钱拿回来，即便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超级行了，但是在这个世道下，她也很难能够拿回来。再说，就算能拿回来，谁又知道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他们三个人，可未必能够保得住。 哦不，她该把未必二字给去掉，他们一定保不住。 保不住，怕是还要惹来麻烦，既然如此，曲小西是宁愿不要了的。 毕竟小命儿才是最重要，至于其他的，还不是都排在这些后面？ 不过，就算她拿不回来，白家也别想全都据为己有，先头儿让他们捐了一拨，足以撕下来他们一块肉。那么下一步，她就是要设一个圈套，给旁人一个机会，咬死他们家。 最终的结果是，钱最后落在谁的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家完犊子。 曲小西认真的给两个孩子总结：“我们曲家的钱，他们留着买坟地吧！” 小北知道之后，若有所思。 一贯都心地善良的小东也坚定：“那是他们活该。” 曲小西看他们这个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因为到底上海与奉天城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白家的消息，一直还没有传过来。不过曲小西在咸鱼了几天之后，终于开始构思自己的第二部作品了。 她如果再不构思作品，想必的陈编辑就要坐在他们家门口哭了。 以前陈编辑可不是这样的陈编辑，所以说，黎经纪真是一个“坏朋友”啊，都给陈编辑教坏了。 曲小西的第二部作品，打算写一篇穿越文。这个时代，倒是还不曾有。 不过曲小西想过了，虽然做人不该这样瞻前顾后，可是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并不打算写太过越界的东西。她还是倾向于，写一些比较欢乐的文章。 在这样有些苦涩的社会里，让大家多一分的快乐。 至于那些比较复杂比较“麻烦”的，她暂时并不考虑。也许有一天，她能瞒住自己的身份，然后偷偷做一点什么。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在不能保障自己的情况下，曲小西才不胡来！毕竟，她自己小命儿珍贵，她身边又有亲人要照顾，她哪里放心得下那两个家伙？如果她不在了，她很难保证，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毕竟，小说里他们每个人的下场，其实还历历在目。 曲小西不相信宿命会让他们一定走上那条路，但是她自己会小心。 再说，她从不觉得，自己只是穿越。 她根本不是单单的穿越有记忆，而是每一件事，都像是亲身经历一样。 就像是当初小东救她那个时刻，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能详细的感受到当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紧张。还有一地的鲜血与昏迷的小东。如果是旁人，大概不会多想，但是曲小西可是看过无数小说的人。 各种情形，可都能在小说里找到类似的情况的。 像是她这个情况，特别像是，她本身就是曲知婵。 那些事情，都是她经历过的，只不过，前世今生的错乱，才导致她的记忆没有消失？ 虽然不常见，是许多小说里，也会有这样的情节。她如果本身就是曲知婵，她死了，有了下一世。下一世，她是曲小西。而她作为曲小西死后，又回到了曲知婵的身体里。并且拥有了所有的记忆，曲知婵的，曲小西的。 这样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人家穿越，只是得到记忆。 她倒好，什么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每一个感觉都会影响她。 所以她倾向于自己就是曲知婵，即便她不是曲知婵，占用了曲知婵的身份也该照顾好曲知婵的兄弟；更不要说，她本身就是了。 既然她是，她就得保护好他们，他们要一起，活下去。 活到，最后的最后。 曲小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写大纲。 小北这个小家伙儿像是个小大人儿一样跟小东嘀咕：“如果陈编辑知道姐姐已经开始动笔了，估计能高兴的窜上天。” 小东歪头，笑眯眯。 既然是穿越，曲小西就不想写的太常规。像是曲小西，她的穿越启蒙就是寻秦记，所以曲小西就打算把秦朝这个PASS掉了！九龙夺嫡倒是比较热门。 但是虽然清朝没了，人家“皇帝”还活着呢。 她也果断的放弃了这一点，不惹事儿！坚决不惹事儿。 想来想去，曲小西就看中了唐朝。 她的男主角，是社会很底层的一个男孩子，他今年十五，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学过什么大道理。最大的爱好就是站在茶馆外，偷偷的听说书。可就算这样，他也乐观开朗。 说书先生很喜欢他，想要收他做徒弟。 少年人十分高兴，因为，他在家里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他家七八个孩子，他父亲是黄包车夫，母亲在家给人浆洗衣服，一家人过得十分困难。而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儿子，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这一天，他偷偷的听完了说书回家，一到门口就遇到房东，房东趾高气昂，尖酸刻薄，不过却又句句戳在了他们这家人的身上。 本来，不交房租就是他们不对。 因为他回来晚了，成为父亲发泄的出口，把他痛揍了一顿，撵出家门。也许今天是他实在太过好运，他一出门，就在巷口捡了一根金条。 少年人狂喜着跑回家，全家欣喜若狂。 可是少年人倒是有点担心，毕竟这样一根金条，丢了的人是多么的伤心。而他们家也担心，少年人捡到金条的事情被人看见，如果这样，他们怕是就要还钱了。可是对于他们这样贫穷的人家来说，这是救命钱。 而少年人仔细回想，他捡金条的时候，街上确实是有人的。虽说看没看见他不好说，但是这一家子的心，就提了起来。经过一宿的考量，少年人他爹做出一个决定，让他回老家，躲三个月。 一旦谁根据长相指认，也找不到少年人。 就这样，他穿着二十个铜板，坐上了回老家的驴车，投靠自家大伯。 驴车走呀走，走了不知道多远，他们倒霉，却遇到了劫道儿的。 车夫把他一推，自己逃命。 少年人慌不择路逃窜，掉下了山崖。 是的，男主向小说成功必备套路，掉悬崖。 曲小西一路写下来，十分嗨。 故事的主人公虽然比较惨，不过曲小西却依旧走了上一本书的风格，语调欢快轻松。捡到金条彻夜不敢睡，一会儿藏耗子洞，一会儿藏柜子，一会儿又藏鞋里。 许多小地方，她都走了欢乐路线。 写完第一章，曲小西放下笔，碎碎念：“也不知道，读者会不会喜欢这个故事。” “啊啊啊……”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 曲小西吓了一跳，飞快的窜出了门，她身边，哥哥和弟弟也跟了上来：“怎么回事儿！” 三兄妹一同窜到二楼，刚才的声音，是小宝发出来的。 只是他们一到二楼，就看到这边好些个人，各个都是一副“不好惹”的黑衣。 曲小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你们干什么！” 此言一出，就听小宝叫：“姐姐救我！” 曲小西攥紧了拳头，心说小宝啊，你把我当超人啊！就算是十个我，都打不过这些大男人啊！不过，气势不能输。 曲小西：“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孩子，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等宿白回来……” “等宿白回来怎么样！” 一个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一身西装，神态冷漠，看到曲小西的一刹那，立刻就蹙紧了眉头，叫：“是你？” 曲小西：“？” 这个时候，小宝也使劲儿要往外冲，叫：“姐姐！” 曲小西气势汹汹：“你们怎么就这样欺负孩子！”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这样欺负孩子，不是君子所为吧？宿白不在，你们不许带孩子走！” “对，不可以带小宝走！”小东攥紧了拳头。 “小宝哥哥，不要怕！他们要是带你走，我们就叫巡警！”小北也瞪大了眼睛，气鼓鼓。 这个时候，蓝小姐也上楼了，虽然她也是真的不想管这样的事儿，但是毕竟是房东，也不能完全当做没看见。她看着面前十来个男人，说：“我是这里的房东，你们这样在我的地方闹事儿，实在是不妥吧？我蓝彩蝶在上海滩，也不是完全没有脸面的人。” 眼看为首的男人一直盯着曲小西，她默默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曲小西的前面：“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不必在这儿欺负一个孩子。” 男人看向了蓝彩蝶，随即又看向了她的身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我想，我跟她更说得来。你说，对不对……曲知婵？” 曲小西一愣，随即微微眯起眼睛，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了。 虽然，他们从未见过。 但是，平心而论，真该死，认识的！ 小宝他老爹――沈淮。 她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抱住了胳膊，扬着下巴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沈淮微笑：“不知道吗？曲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蓝小姐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后回头看了一眼曲小西，她是记得的，自己看过她的证件。证件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就是高若萱。可是眼下的情形……很显然，这个人应该是认识小高的。 “沈先生，您是来找儿子的，不是来骚扰其他人的吧？”杜小五从楼下上来，他看向曲小西，说：“高小姐，这里的事儿，您不用担心。” 曲小西恍然大悟，她深深的看了杜小五一眼，猜测大概是他认出了小宝，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他跟沈淮竟然是认识的。 曲小西随后看向了小宝。 小宝叫：“我要跟舅舅在一起，我才不跟你回去。你这个老牛忙！” 沈淮：“……” 杜小五：“……” 现场的所有人：“……” 小宝继续叫：“你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指不定又被你的小老婆偷偷卖掉了。如果不是我机灵，如果不是我遇到了姐姐，找到了舅舅，说不定早就死了。你个大大的蠢货，我不要跟你回去！你休想！” 曲小西挑眉又挑眉，望天。 而其他人则是假装没在，嗯，听人家隐私什么的，有点尴尬的。 但是，耳朵竖起来。 小宝还在叫：“人家都是一个老婆，就你多吃多占，多吃多占还管不好人！眼光差的要死，只会选择蛇蝎毒妇，是你是你，都是你！” 沈淮嘴角抽动，觉得眉心都跳的厉害，他按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冷冷的：“你给我闭嘴！” 小宝：“我不，我就不！你休想！” 他继续蹦跳：“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也能跑掉的！我才不要看见你！” 小宝重重的哼。 “你根本就是怕我舅舅，所以才不敢在他在的时候来，还要偷偷摸摸，小人，耗子，没用的家伙！” 眼看他越说越不像话，沈淮又按了按太阳穴，他说：“你给我进屋去！” 小宝：“我凭啥听你的？” 虽然被沈淮的下属箍住，但是他还是不断的抖腿叫嚣，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沈淮：“我没有必要怕你舅舅什么，我也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你带走！” 他看着儿子，他丢了这段时间，沈淮真是吓的三魂七魄都要消失了。他曾经无数次想，如果找回儿子，该是怎么对他好，但是看到之后，却觉得自己眉头跳的厉害，真是想多了。 “等你舅舅回来，我会好好跟他沟通。现在你立刻给我回屋。” 他的视线又落在曲知婵身上，见她毫不示弱的瞪着自己，平静的说：“曲小姐不如进来一起等？” 杜小五立刻开口：“高小姐是杜爷的朋友，我想，她想怎么样，还由不得您。” 沈淮诧异的看向了曲小西，有些难以想象，杜柏齐会和她是朋友。 是的，朋友。 不是其他关系。 沈淮自认为还算了解杜柏齐，女人和朋友，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看着曲小西，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缓缓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曲小姐果然厉害。” 曲小西突然就笑了一下，笑容很轻。不过，一字一句却很冷漠：“我如果真的厉害，我们曲家的家产，会被人吞了吗？” 她不在搪塞，反而是抬头姿势沈淮，意味深长的笑：“谁又知道，你沈先生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我倒是庆幸，自己还没有蠢上天。若不然，怕是我们三兄妹都没命了吧？” 她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上下打量一眼沈淮，说：“我这个人啊，虽然不喜欢惹事儿，但是真的事情来了，也不是那种怕事儿的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呗！谁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沈淮微微眯眼。 沈淮：“曲家如何，与我无关。” 这是表明他的态度，曲家与他无关，那么白家，更无关。 曲小西淡笑：“对呀，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谁会遭报应。既然您觉得跟您没有关系，那么以前没有关系，以后也没有关系才是最好呢。” 她轻声笑了笑，说：“你说，对吧？” 小宝：“不许欺负我姐姐！” 他又嗷嗷叫起来：“谁欺负我姐姐，谁就跟我势不两立。我……” “你可闭嘴吧。”沈淮可没想到，他儿子竟然成了小瘪三。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闭！嘴！” 成交 曲小西是个精明人。 最精明之处则是表现在,杜小五的话对沈淮造成了影响，她就立刻顺杆爬。 虽说她自己心里是觉得，她逃不逃,跟沈淮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但是却又更清楚,这个时代的事儿，根本就说不清楚。既然是说不清楚的,那么就不能走正常的路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立刻就打算与沈淮掰扯清楚。 正是存着这样的心,她坐在了宿白房间内的沙发上。 “你们回家等我。” 曲小西叮嘱小东小北,只不过,两个小孩儿都倔强的摇头,盯着沈淮的目光凶凶的。 一旁的小宝也立刻坐在了小伙伴的身边，三个男孩子，一齐盯着沈淮。 沈淮面无表情，半响，露出一个突兀的笑容，缓缓说：“有点意思。” 曲小西没有言语，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十分乖巧的样子,但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旁人许是不晓得,但是沈淮却是比谁都清楚的。他敢说，即便是为她出头的杜小五,也未必晓得曲知婵是什么人。 他点燃一根烟，曲小西微微蹙眉。 小宝看到曲小西的脸色,立刻说：“在别人家里抽烟最没有礼貌。” 沈淮：“……” 自己儿子拆台，总是不那么美妙的。 不过他倒是看着儿子,缓缓说：“你能闭嘴吗？” 小宝立刻燃气斗志：“我才不闭嘴，我凭什么闭嘴！你就不是一个好人！” 沈淮又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愁的，比这一辈子愁的都多。不过儿子失而复得，他总归不舍得说一句重话。他低头看了看，按灭了。 小北：“小宝哥哥，你给客人倒杯水吧。” 小宝：“哦？” 他看向了小北，小北对他眨眼，两个小孩子，不知道交流了什么内幕。 小宝起身：“好吧。” 小北乖巧：“我来帮忙！” 小北今年七岁了，这段日子养得好，整个人长得比一般的男孩子高一点，也白一点，脸上带着点点婴儿肥。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无害的小孩子。 他跟在小宝的身后，像是一个小跟班。 虽然他们两个一起去倒水，但是小东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反而是紧紧的坐在曲小西的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沈淮。反正就是一副要把他盯死的样子。 房间里除了他们几个，就是杜小北，杜小北坐在一旁，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说话。 沈淮：“曲小姐离开奉天多时，恐怕还不知道，最近奉天城可是热闹的紧。” 曲小西哦了一声，带着几分好奇的含笑问：“那白家的人都死光了吗？” 沈淮意味深长：“还没，不过我估摸着，快了。” 他看向了曲小西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缓缓说：“这件事，恐怕不在曲小姐的意料之外吧？” 曲小西格外的诚实，她点头，说：“确实不在我的意料之外，毕竟逢年过节的，我都给我爸妈烧纸，让他们保佑我们的仇人早早的死无葬身之地。隔三差五，我还去城隍庙拜一拜，求神保佑他们都完犊子呢。老天爷在忙，多少也能听到一两句吧？” 曲小西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一点。 “沈先生是从奉天来的，不如，给我们讲一讲吧？” 曲小西说这话的时候真是格外的真诚，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沈淮。沈淮原本还正常说话，突然间愣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短暂的微怔之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杜小五眼神闪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沈淮一眼。 不过沈淮到底是个成年人，而且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很快的恢复正常。 他垂垂首，似笑非笑的抬头：“你想知道？” 曲小西点头：“对呀。” 她可认真了，“我离开那么久，身边也没个从奉天来的，难得遇见您，自然是好奇的。” 说到这里，她又立刻说：“等一下！如果他们过得很好，就不必跟我讲了，我怕我气的睡不着觉。如果他们过得不好，那还请您给我讲一讲。他们如果倒霉，我能乐呵的出去喝一杯呢。” 沈淮：“你倒是直接……” “喝水！”小宝硬邦邦的声音响起，他将杯子递给沈淮。 沈淮低头看看儿子，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小宝哼了一声，转身坐在了曲小西的身边，说：“姐姐喝水。” 对待他们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 不过沈淮倒是不在意，不仅不在意，心里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温暖。他们家小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给他倒过水，其实他们父子两个人一直都很冷淡，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儿子，只是，男人的感情总是很难说得出口。这么些年，他跟儿子也冷淡起来，如果不是这次出事，他们的关系恐怕还会一直这样下去。 现在，他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老天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知道，儿子是多么重要。 沈淮低头喝了一口水，他……“噗！” 他嘴里的水，噗嗤一声全都喷了出来。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抬头看向了他，沈淮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他盯住了小宝，说：“你在水里放盐巴？” 简直咸的能J死大象。 小宝理直气壮：“我教训一下你，又什么不对？” 沈淮：“……呵呵！”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小北抬头，勇于承担责任：“是我教小宝哥哥这样做的，你是一个坏爸爸，就该受到惩罚。” 曲小西立刻：“哎呀，小北，你怎么这么仗义呀？” 沈淮：“……”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可真好！沈桉淮，你在外面就学这么些东西？” 小宝：“要你管！” 沈淮盯着儿子，小宝攥起小拳头，咬唇。 就在他心里格外七上八下的时候，曲小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曲小西一点也不示弱，她抬头认真的看向了沈淮：“我没觉得他们做错了，相反的，我觉得他们做的一点都不够。你本来就该受到惩罚的！不是当家长的，就一定是对的！你知道你的错误，造成小宝多大的痛苦吗？如果不是宿白正好住在我家楼下。你知道小宝面临什么吗？你看看你儿子，他是十岁，不是三岁，他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吗？他知道，可是他宁愿流浪，宁愿捡东西吃，宁愿要饭。宁愿在大雨天淋的高烧快四十度，一度昏迷过去，也不愿意回家。你猜，这是谁的责任，这是为了什么？别说他现在给你喝盐巴，就算是给你喝巴豆，我都觉得不能弥补你对他的伤害。” 如果讲道理，曲小西可觉得，别人是顶顶讲不过她的。 她说：“你知道他是怎么从家里离开的吗？那是因为，你的小妾觉得自己要有孩子了，怕他挡路，所以要杀了他！你知道他是怎么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吗？你又知道他是怎么在上海滩流浪的吗？你知道我给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夫说我晚送过去半天，他可能就会丢了命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在这里这样说他？” 小宝眼眶红红。 “你只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话，你想过其他人吗？我见过许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你还真是最不要脸的。” 说到这里，曲小西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她说：“算了，你们在这边等宿白，我带他们上楼。看到你这张脸，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哪有你这么当爸的，真是气人！” 曲小西起身，扯着几个小孩子就上楼，她说：“走，小宝，你跟我一起走！一切等你舅舅回来再说！” 沈淮看着他们，沉默一下，没言语。当然也没有跟上。 曲小西领着三个孩子回家，她说：“不用想那么多，不要紧的。” 她转身整理桌上的文章，小宝跟在她的屁股后面，问：“姐姐，我爸爸是不是很坏？” 小北已经学会抢答：“超坏！” 曲小西失笑，她说：“也不是。” 她回过头，靠在桌上，说：“也许他只是不太会做爸爸，总是有一些人，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也许，他是疼你的，只不过就是太自负，以为自己不会错罢了。” 小宝：“哎？” 他以为，姐姐要说爸爸不好的。 没想到，倒是不是的。 曲小西含笑：“其实你也要给他一个机会，看他改正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小宝：“哎哎？” 曲小西：“当然，如果你不想给他机会就不给，都看你自己的想法。不过不管你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你的委屈，都要告诉他。不要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委屈了就要说出来！” 小宝：“哎哎哎？” 曲小西笑：“小孩子家家，不用想那么多啦！” 她伸手揉了揉小宝的头，说：“不用担心的哦。” 小宝想了想，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曲小西：“中午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小宝：“好。” 小北在一旁碎碎念：“让你爸饿着去吧。惩罚他！”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调侃说：“你们还真是好兄弟哎，这就要为小宝出气啊！” 小北挺胸：“那是当然！” 小宝：“我就知道小北最好！” 两个人立刻就拥抱一下。 曲小西：“……” 想一想原著，这两个人恨不能对方死。可见，开局不一样，真是就会造成许多不同的影响啊！ 她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说：“我突然又不想做饭了，你们出去买午饭好不好？” “好！”他们都习惯了偶尔出去买东西，所以一点也不为难。 不过小东则是掰着手指，好认真的说：“你们去吧，我不去。我要留在家里保护妹妹。” 曲小西看着小东，小东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了，她都需要微微扬起下巴，才能看向他的脸。可是这个时候，曲小西只觉得格外的温暖，她含笑：“好，小东留下来。小北小宝，你们可以两个人吗？” 别看小东智商不高，有他没他，可差挺多的。 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个“小伙子”了。小宝和小北可是实在的小孩子。 小北响呱呱的：“我们可以！” 他小手指头指指外面，说：“我猜，他们也不会让我们两个去！如果他们跟着，就是保镖！嘿嘿！” 曲小西失笑，点头：“是啊，他们应该会跟着你们的，这么想一想，你们两个还挺拉风的？这么一大群保镖。那可要好好感受一下了，要是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么一说，小北眼睛亮了，说：“对的哦！那小宝，咱们快去！” 两个小家伙儿手牵手就这样出门了，曲小西含笑，“他们感情还挺好的。” 小东点头，笑眯眯：“小北说，等夏天，他们一起上学，要去学校做老大。” 曲小西哭笑不得，她就知道这个弟弟活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哦。 她说：“小淘气包。” 小东听出小西的话没有不高兴，也跟着笑。 曲小西猜的没错，小北和小宝出门，果然带了一大群保镖，两个小家伙儿觉得十分牛气，骄傲的翘着下巴。不过他们还没回来，宿白就先回来了。 其实，主要是宿白的工作实在太多，你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岗位上，以至于耽误了好些时候才找到这人。 宿白一回来，就上楼找小宝了。 虽然小宝不在，但是宿白还是很认真：“谢谢你为小宝出头。” 曲小西摆手：“不算什么啦！咱们楼上楼下住了那么久，就算不能做什么，我也得努努力呀。” 宿白笑了出来，眼中带着笑意，干脆：“那也得，谢谢你。” 宿白：“我先下楼，你就不用过来了。” 曲小西点头，说：“好。” 她想了想，说：“我……我其实是奉天人。” 宿白：“我知道的，不用担心，不管什么，我处理完了再说。” 曲小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开心的说：“谢谢你。” 宿白：“不用客气。人情债最难还，难得有机会，我当然要抓住时机，第一时间把恩情还了。以后我们就能简简单单谈钱了。还是单纯谈钱的关系让人最安心。” 曲小西：“嘿嘿，那倒是挺好呢！” 她笑容雀跃可爱，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猫儿似的。 宿白微笑起来，一个没忍住。 他伸手揉了一下曲小西的头，曲小西：“哎？”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一个小女孩这样撸脑袋呢。 宿白：“待着吧，等我！” 宿白离开，曲小西笑容没变，坐在桌边，似乎沉思起来。小东来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小西抬头，说：“没事儿的。” 小东轻声：“小宝的爸爸知道我们的身份，会不会告诉姑姑他们，然后来抓我们？” 他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好忧愁，整个人都丧丧的，虎着小脸儿。 曲小西轻轻摇头，说：“他不会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不会做的。这样的生意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小东不太懂，他轻轻的哦了一声，又说：“如果他使坏，我们就逃走。”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好。” 她看向了黄历头，一九三四年，三月七日。 其实上海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港湾，少不得，他们还是要走的。不过，不会是现在罢了。 “姐姐，我来回拉。” 小北进门，一个人提着几个袋子，“我们买了好吃的。” 曲小西：“小宝呢？” 小北：“在二楼。” 他摊开自己袋子，说：“我去厨房拿碟子。” 曲小西：“好的呀。” 小北和小东两个人把每个盘子都放好，小北小小声说：“姐姐，小宝说他叫沈桉淮。” 曲小西挑眉：“所以呢？” 她拿起筷子，已经准备开始吃了。 小北贼兮兮的，更小心的压低声音，说：“当初姑姑那一家坏人就是想要把你嫁给小宝他爸，就是今天那个大叔！” 小东：“什么！！！” 他震惊的站了起来，怒说：“休想抢走我妹妹。” 小西和小北，一人一边儿，立刻拉住小东，把他拽着坐下，小北小大人儿赶紧小声儿：“别被人听到。” 小东急切：“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呀！” 他一下子仓皇起来：“逃走，我们现在逃走行不行？” 小北忧心：“我觉得好难哦，他们那么多人。要不，姐姐你走吧，我们拖住他们！” 小北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他说：“我们在火车站集合。” 曲小西看着弟弟真的好担心的样子，越发的温暖，她翘起了嘴角，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了。” 小东&小北：“哎！！！” 曲小西：“虽然他来者不善，但是不是冲着我们。而且，我不觉得他会对我有什么想法了，更不会把我抓回去的。现在对他来说，小宝才最重要，会让小宝觉得不高兴的事情，他不会做的。所以我们不用那么担心。” 曲小西之所以为小宝出头，就是让沈淮对儿子的愧疚感更重。 他对儿子的愧疚感越重，越不会轻易纳妾，越会考虑儿子的想法。那么对于她曲小西来说，就是安全的。沈淮不会为了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伤害自己儿子的感情的。 再说，还有宿白。 所以，曲小西并不担心。 她说：“咱们的事情，在人家这些大人物眼里都是小事儿，都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要跟小宝分别了。” 小东&小北：“！！！” 曲小西：“他虽然埋怨他爸爸，但是如果他爸爸肯改，你觉得他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回到他爸爸身边？” 两个小孩子很想说留在这里，但是又觉得，好像不会了。 小北唉声叹气，说：“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哦。” 曲小西噗嗤一声喷了，说：“你这跟谁学的啊！” 小北：“大家都这么说啊！” 曲小西捏捏他的脸蛋儿，说：“小机灵鬼。” 果不其然，一直到下午，只听到楼下人来人往，倒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 曲小西坐在桌前，认真的开始继续向下写文章，有写了几千字，听到楼下传来咚咚上楼的声音，曲小西放下笔。果然，脚步声在他们家门口停下，小宝：“姐姐，姐姐。” 曲小西开门：“怎么了？” 小宝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似乎是下午哭过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乐呵呵的，心情不错：“我爸爸要请你们一家一起出去吃饭。” 曲小西挑眉，含笑：“你们和好了呀？” 小宝眼神游移了一下，咳嗽一声，笑声：“我勉强，我勉强给他一个机会，再看看吧。” 曲小西含笑：“行，你等我们一下，我收拾一下。” 小宝：“好。” 曲小西一转头，就看到自家两个男孩子对她齐刷刷的竖起大拇指，小北：“姐姐你一定都没有猜错，小宝真的原谅他爸爸了。” 曲小西：“这才是人之常情。” 她回房换了一件鹅黄色的旗袍，配上了浅棕色的开衫，随后整理了一下头发，绑了一个小马尾，这才出门。 他们三兄妹下楼，杜小五和黑衣人已经不在了，只有沈淮父子两个人及宿白，一行六人坐上黄包车去了临江饭店。 几个人鱼贯而入，刚一进门，就有一位经理模样儿的男人上前，客客气气：“沈先生，您定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曲小西身上，一瞬间的惊讶之后立刻微笑：“高小姐，好久不见。” 沈淮不动声色，而曲小西倒是真的惊讶了一下。 曲小西：“！！！”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厉害吗？她才与这个人见了一次面，他就能记住自己？ 曲小西微笑：“您的记性真好。” 经理含笑：“您是五哥的朋友，我有印象的。” 嘤嘤嘤，这是五哥暗恋的人！ 是她是她就是她。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十分的严肃认真：“诸位请。” 六个人来到包间，沈淮：“走菜吧。” 经理：“好的。” 几人坐下之后，沈淮认真：“曲小姐，我已经知道小宝的事情了，谢谢您的帮忙。” 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是郑重了许多。 曲小西：“没关系，我是好人嘛。” 沈淮：“……” 他很快继续说：“先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对您不客气，是我的不对。这一次特意请您光临，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曲小西也很爽快：“没关系的，只要你知道欠我一个人情就好了。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攒着那些人情留着过年哦。宿老师最了解我了。” 她笑眯眯的戳了一下宿白，宿白点头，说：“确实，我们从来都是算的清清楚楚。” 沈淮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不是先头儿那个状态，温和多了。 不过，这样的人，理智回来了，城府也就回来了。 他微笑：“那么，曲小姐想怎么算？” 曲小西：“我和您，什么关系也没有，您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她眨巴大眼睛，软软糯糯：“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沈淮点头：“确实不过分。” 他已经知道，在他儿子生命攸关的时候，是曲知婵仗义相助将孩子送到了医院。那个时候。她可不认识自家儿子是谁。只凭借这个，沈淮就得说一句曲家小姑娘看着尖锐，但是真的算是一个好人了。 毕竟，就算是他，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未必会管。 更不要说，她还愿意收留小宝。 她的要求不过都是小事儿，与他儿子的命相比，一文不值。 沈淮：“你放心，这些，我都做得到。” 虽然曲家小姑娘眼睛长得格外像他的初恋情人，但是这次的事情却给了他当头棒喝，让他一下子就看清。有时候，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再多的人，再像的人，都不是那个人。 更不会有那个人的性情。 即便是相似的容颜，也可能是蛇蝎心肠。 他其实不是现在才知道他府里的小妾做了那样的事情，在儿子失踪的第一时间，虽然，府里是说他“离家出走”，但是这个事情，总归是禁不住查的。 现在那个女人过的生不如死，这些事情，沈淮已经不想与其他人再多说一句。旁人也没必要知道了。 现在他已经将公馆里的所有女人都处理了。 他好像一下子就从“替身”这个梦里清醒过来。 格外的清醒，如果是他上次看到曲家小姑娘，找到了她。也许，他会做出来的选择与现在截然不同。可是就这样的阴差阳错。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小宝丢了，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倒是意外的，让他一下子就透彻了。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他多么不想相信也是如此。 活着的人再像也不是曾经的她，他早该冷静。 所以，“寻找替身”终于结束了。 他认真的举杯，说：“我敬你一杯！” 曲小西：“我不会喝酒。” 沈淮：“你以茶代酒就可。” 他自己倒是一口饮下，认真：“谢谢你。” 曲小西浅浅的笑了笑，说：“不用谢。” 沈淮：“虽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看起来我们两清了。但是我儿子不会这么不值钱，他是无价的。” 沈淮伸手揉了一下儿子的头，说：“你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找我就成。” 曲小西挑挑眉，觉得这个大叔像是变色龙。他上午还凶巴巴的，阴沉不定呢。现在就正常到这个地步了？所以宿白是会降龙十八掌吧？一下子就把这家伙“教育”的服服帖帖？ 她瞄一眼宿白，宿白也在饮茶，整个人淡淡的，表情十分的冷淡。 “姐姐，我决定要跟爸爸一起回奉天了。”小宝眼巴巴的看着曲小西。随后又去看自己的两个小伙伴，虽然和小北差了三岁，但是他们可是最好的“兄弟”呢。玩的可好可好了。 小宝更失落，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叹过了气，又说：“你还答应要跟我一起出去吃饭的。” 曲小西恍然想到了，她确实答应下次出去“试吃”的时候，也要带小宝一起的。 很可惜，现在他要回去了。 不过，曲小西也是很擅长安慰小孩子的哦。 她说：“我倒是很庆幸，我们没有去哦！” 小宝的小嘴儿一下子撅了起来。不过却好奇的看着曲小西。 曲小西：“正是因为我们没有去，留着一点点小的遗憾，你才会更加记忆深刻。以后，才会隔三差五的来找我们玩耍啊。” 她笑眯眯，说：“这样，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只要我们还在上海，每次你来找我们，咱们都找个地方打卡尝一尝美食。我跟汤姆借相机，我们拍合影，好不好？到时候看一看，我们可以一起打卡多少个地方。” 几个小孩子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说：“咦？这样吗？” 曲小西：“好不好？” “好！” 真是相当齐刷刷了。 曲小西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小宝立刻与她击掌。 随后小宝又转头跟小东和小北击掌。 转头儿，三个男孩子就开始商量起来，十分的热烈。 曲小西含笑夹菜，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鸡腿。 沈淮：“你倒是挺会哄孩子的。” 曲小西：“怎么是哄！只有假话才叫哄。我说的，恰恰都是真话。” 虽说这个男主没什么男主光环，但是也不至于跟他交恶啊。而且，小豆丁还挺好的，既然他跟小北可以成为好朋友，曲小西就喜欢小孩子们还是有小孩子们的乐趣。 她说：“有时候，一点点仪式感也是很重要的哦。” 沈淮微笑：“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宿白突然就咳嗽一声，伸手夹了一筷子鸡屁股，说：“尝一尝。” 递给了沈淮，沈淮：“……” 他微微眯眼，嘴角绷的紧紧的，说：“你还挺客气的。” 宿白皮笑肉不笑，十分营业的一个笑容：“来者是客。” 沈淮：“既然来者是客，没有让客人掏钱的道理吧？不如你请？” 宿白：“你张罗来这里的，谁组局谁花钱。” 想让他花钱？ 不要想了。 做梦。 沈淮：“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铁公鸡。” 宿白低头吃的很认真，也不怎么抬头：“有人请客，我没有必要往上冲。” 曲小西也吃的欢实，不过虽然吃的欢，也不耽误她看热闹，她看沈淮与宿白，心说这姐夫和小舅子，倒是不太常规。 “怎么了？” 宿白看向曲小西，说：“我们没什么好看的吧？” 曲小西：“好奇嘛。对了。” 她想到一茬儿，说：“沈大叔，您是从奉天来的，不知道，白家怎么样了？” 沈淮生生被她这句沈大叔雷了一下，最可怕的是，她还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与故意。沈淮虽然不找替身了，但是也仍是忍不住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真的老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就沈大叔？ 他咳嗽一声，说：“白家啊。” 曲小西：“对啊，他们家还蹦Q着？” 提到白家，这一家子，真是如同遭受了诅咒一样的倒霉。 沈淮甚至隐隐揣测，其中有没有面前少女的手笔。从心里，他是觉得这么小的女孩子，似乎不太可能；但是理智上，他又觉得，曲知婵是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这是出自于，他对事物敏锐的分析，与一份，旁观者清。 他说：“你听过《春江花月夜》吗？” 曲小西点头：“一幅画。” 沈淮：“你家有吧？” 曲小西认真：“我家就在宿老师的楼上，两室一厅，有什么？我要是有钱买画，就不写文章赚钱了。” 这话，倒是一点也没有差了。 沈淮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竟然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出她的心思。 他垂垂眸，说：“白家如今几乎要败了。败在一张《春江花月夜》。去年五月，奉天各家报馆收到告密信，揭发曲家当初为朋友保管了一张假画。画中就有藏宝图。” 说到这里，又看了曲小西一眼，不过曲小西倒是兴致勃勃的，像是听故事一样。 沈淮：“……” 他继续说：“当时许多人就对白家虎视眈眈，恰逢这时，许多报馆收到了捐款信，虽然当时白家已经斥责了那是假的。但是却仍然被黏上了，他们家一共大概捐出了十多万吧。” “好多哦。” 小北此时也撑着下巴，开始听故事了。 这家人的态度。真是让沈淮完全摸不透，不过他还是继续说：“十多万虽然不少，但是对白家来说不算严重。也不伤筋动骨。不过，白老爷倒霉，被他妻子推倒，装成了瘫痪。” 曲小西：“！！！” 小东小北：“！！！” 这故事，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折？ 曲小西真是惊喜极了，眼睛都亮晶晶：“然后呢？然后呢？报官了吗？哦不对，他们家死要面子，应该不会这么干的。不过曲氏不会又好日子了。嘻嘻。” 曲小西幸灾乐祸的嘴脸简直都要冲破天际了。 沈淮再次沉默：“……” 他是不是，把简单的小女孩儿想的太复杂了。 他说：“确实，他们没有报官。那时好多人都想咬一口白家，不过，倒是不算严重。因为，白家那位大小姐回娘家撑起了家业。白老爷和曲氏的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都没什么用，反倒是很听那个姑姑的话。当然，白氏在白家，看来还是公平的。曲氏专门负责照顾白老爷。不过想也知道，白老爷因为她瘫了，简直恨她入骨。听说，没少被折腾。不过，这件事儿在半个月前有了变化。” 他微妙的笑了一下，说：“因为另一封告密信，所有人都知道，那幅图是《春江花月夜》。所以，白家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现在除了留着曲氏钓鱼，白家的许多人都被卖掉了。而春江花月夜也落在了日本人手里。白小姐也回了夫家。听说，这次对白家下手，她也一点也没有客气。该占的便宜，是一点也不少的。不过，她倒是比你姑姑聪明多了，知晓把东西掐在自己手里。” 曲小西笑容更大，说：“真是一个恶有恶报的好故事啊。”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宿白却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立刻低头继续吃。 好像，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事实上，还真是与他没有关系。 曲小西：“那么，现在白家倒了？” 沈淮：“那倒是还没有！不过白家的生意倒是剩的不多了。现在除了白家老宅，白家只有金子了。据说，当初白家接手曲家的时候。曾经靠着变卖曲家的产业，换了几箱金子。不过这个金子，只有白老爷一个人知道藏在哪里。连他们家老太爷老太太和曲氏，他们都是一丁点也不知道的。现在好多人死掐着折磨白家，为的就是能够拿到白老爷的金子。” 他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说：“也许藏宝图大家是得不到了，但是白家的金子，总归也是诱人的。”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声。 她一本正经，说：“果然财帛动人心啊。” 沈淮：“你不想要？” 曲小西夸张的说：“你把其中的不字儿给去掉好吗？我怎么可能不想要？谁会不想要？但是我想不想要，也要不到啊！虽然那是我们家的东西换的钱，但是现在终归不是我们的。而且，你看看，白老爷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贪图他的钱。可见财帛多么动人心！我就算想要，也不下手呢。活着不好吗？何必惹麻烦？” 沈淮：“倒是有些道理。” 曲小西一本正经：“道理懂的多了，就能活的更久一点。” 这话真是令人没法儿反驳。 曲小西戳着小吃碟里的菜，突然说：“给我倒杯酒吧。” 这话换来大家的注视，曲小西微笑：“我想庆祝一下。” “可是喝酒不好的。”小东小声儿提点妹妹。 曲小西：“我知道，但是，就是想喝。” 她含笑看向了沈淮，说：“沈大叔，再讲点白家的事儿呗？” 沈淮：“你把他们家的悲惨当做下酒菜？” 曲小西挑眉：“不可以吗？” 她浅浅的笑，说：“那么坏的一家人，自己人都算计，也活该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 既然大家都不动手，她主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低头抿了一口，觉得这酒味道可真是算不得多好。 她摇晃了一下酒杯，一口干了。 随后，又立刻再倒了一杯。 宿白微微蹙眉，突然问出一个致命问题：“你的酒品，如何？” 醉 “你的酒品,如何？” 宿白看向曲小西，目光带着疑问。 曲小西眨眨眼，再次一口闷,她轻声细语,软糯的说：“很好啊。” 她浅浅的笑，标准的八颗牙都露出来了,说：“我酒量,很好的,千杯不醉。” 虽然曲小西答的很好,但是宿白却完全没听她的,反而是转头看向了小东和小北,问：“真的吗？” 小北一秒发飙：“我姐姐才不会撒谎！她说很好就很好！” 小东挠挠头，坚定：“对，妹妹说很好，就一定很好。” 只是，他很快的凑在小北的耳边，低声问：“可是，妹妹平时也没喝过酒呀？” 小北：“……” 他使劲儿拉了一下小东,不允许哥哥给姐姐拆台！ 他们家的姐姐,是别人家的姐姐吗？ 必须不是！ 必须最好！ 所以，姐姐不会错！ 小北寻求帮助,转头看向小宝，说：“小宝你说,我姐姐是撒谎的人吗？” 小宝：“不是！” 超大声！ 三个男孩子眼神很清澈，十分坚定。哦不,或者说，是四个孩子。曲小西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孩子，才十五岁的女孩子，单薄的很。 曲小西轻声细语：“曲氏现在怎么样？” 她还有心情问这个呢。看起来真的不太像是喝醉的样子。 沈淮：“她被关在白家，因为那个掌握藏宝图口诀的人，会与她联系。不过，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倒是不知，曲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曲小西含笑，说：“这样啊。” 她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那，她还挨揍吗？” 沈淮：“白老爷自从瘫了就阴晴不定，现在别人折磨他，他自然是只能折磨曲氏。不过他一个瘫痪在床的人，家里佣人都没了，只靠几个儿女，他还有什么气焰可言？曲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各自半斤八两罢了。互相折磨。” 曲小西咯咯的笑了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摇晃了一下酒杯，问：“那他们家的孩子不管吗？” 沈淮：“管？谁管？他家的儿子闺女都可着想要从白老爷那里得到好处，他们都想知道，金条藏在哪里。红脸白脸都唱了，也得不到什么好的效果，早就气急败坏了。白老爷不肯说，他们自然也就不管。而且，这几人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罢了。家里没个佣人，吃喝拉撒，处处都要自己处理，你当容易？” 曲小西听到这里，欢快的又一口干了。 她软软糯糯：“这真是太好笑了。” 说完，自己笑了出来。 自己给自己捧场呢。 宿白又吃了一口，抬头看她，曲小西：“嘻嘻。” 宿白谨慎的看了一眼酒瓶子，觉得这个“嘻嘻”恐怕不太对。 曲小西果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宿白数了数，这是第四杯了。他看向曲小西。 嗯，脸色没有红；眼神亮晶晶看起来格外的清明；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很单纯。确实不太像是一个醉鬼的样子。 曲小西：“其实，藏宝图啊！” 宿白和沈淮，一同看向了曲小西。 “就是个屁！” 曲小西一口喝下，说：“找什么藏宝图，找什么金条，哪里有折磨人有意思？” 宿白：“……” 沈淮：“……” 小东侧眸：“妹妹是不是有点醉了？” 小北坚定：“姐姐千杯不醉。” 小东：“哦，好。” 曲小西摇晃酒杯，脸色更白，根本没有喝醉的样子，她确实没有喝醉，甚至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的清醒。清醒到，别人做的每一个小动作，她都印象深刻。 她低头看了一眼酒杯，已经空了。曲小西立刻伸手，真是这一看，酒瓶子也空了。她撇撇嘴，说：“请人吃饭，竟然都不管饱吗？” 她抬头看向了沈淮，轻声：“再来一瓶酒呗？” 沈淮：“酒大伤身，我看这些，差不多够了吧？” 曲小西摇头，说：“不够的，喝酒这种事，要么就不喝，要么就尽兴。这样不上不下，又算是什么呢？没意思的。” 她软软的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可以。” 沈淮想，她开始还说自己不能喝，现在就喝个没完。 虽然，曲知婵说自己没有喝醉，但是沈淮是不怎么相信的。有些人百分百清醒的样子，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没有喝醉。 不代表的。 “我觉得，还是算了。” 曲小西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明学！ 她义正言辞：“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沈淮：“……” 宿白夹起一条炸鱼，继续啃。 曲小西：“沈大叔……” 沈淮嘴角抽搐一下，他正值壮年，才三十来岁，怎么就是大叔了！这姑娘，未免太过不会说话。 他冷漠脸：“若是你喝醉了，我是不会管你的。” 曲小西几乎从嗓眼儿里嗤了一声，笑了出来，说：“喝醉？我怎么会喝醉？” 她仿佛这是天大的笑话，说：“你说我喝醉，就是看不起我。” 她真的，一点也没有醉。 她可清楚了，自己喝多了，顶多是话多，喝醉是根本不可能醉的。可是话多算喝醉吗？当然也不算的啊！ 沈淮蹙眉，不过到底还是又叫了一瓶酒，不过白酒是坚决不敢叫了，索性叫了红酒。这总归不会那么醉人。餐厅经理亲自将酒送进来。他目不斜视，但是内心却已经开始跑马。 他认得高小姐，是他们五哥的心上人。可是现在，倒是跟沈先生他们一起。这多少让经理有些不放心的。都是男人，也别说高小姐年纪小不小，总是有一些不要脸的货色，是毫不客气的。 而且，你看看，还总是叫酒，这分明是想把人灌醉，实在是太差劲了！ 无耻！ 下作！ 缺德！ 他要实施捍卫五哥的纯纯爱情！ 即便没有姓名，他也是最忠心的崽！ 他可以！ 经理的动作很慢，他说：“红酒要醒一醒才更好。” 曲小西眼看着经理将酒倒在醒酒器，歪头说：“你们猜，我的特长是什么？” 沈淮：“……” 宿白：“写文章。” 继续啃鱼。 曲小西摇头，微笑。 这时几个孩子也好奇的看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特长。在大家的注视下，曲小西微微一笑，说：“我的腿，特长！” 呱呱呱！ 简直鸦雀无声。 曲小西：“你们可真不幽默。” 这个幽默，一般人还真是欣赏不来。 曲小西：“不过其实宿老师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很擅长写文章。不过相比于写文章，我更会讲故事，特别是讲鬼故事。” 他们孤儿院有一个厨子李阿姨，对，就是那个很喜欢听收音机的李阿姨，她也是最喜欢讲故事的，小时候，他们这些孩子没有什么别的玩乐，听鬼故事就是很好的一个消遣了。 虽然，很多故事她讲了好多好多次，他们这些小朋友从很害怕到无动于衷，但他们还是很爱听的。 曲小西咳嗽一声，也不用别人说，自己就开始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大雨轰隆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大雨中狂奔，总算是跑到一个村口，她就近敲了最近的一家大门。这一家子，住着寡居的老娘和两个光棍儿子。两个人一看这个姑娘，就起了色心。姑娘不堪被欺负，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一家人怕极了，连夜将姑娘埋在了院子里。第二天，依旧是个大雨天，一个姑娘……” 曲小西一句句的，声音很轻，随着剧情的起伏，她的声音微微变化，倒是给人一种沉浸其中的感觉。就连原本站在一旁的经理，都竖起耳朵，动作变得十分的慢。 曲小西：“这家人被折磨的就要疯了，每个雨天，他家都会有一个姑娘跑来。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很快的，这家人就疯了。恶毒的老太太扒开了院子，他家院子已经埋了十几个姑娘的尸体。可是这样一个个的扒开，竟然没有一个尸体。只有，与姑娘人数正好的死耗子。根本没有人……” 小东蹭到小北的身边，低声说：“好吓人哦。” 小北点头，拉住了哥哥的手，说：“没关系，还有我。” 曲小西：“原来啊，这家子三十年前……老太太做了孽，所以才有女鬼的报应，第一个前来敲门的，压根也就不是一个姑娘。做完了法事，一家人总算是放下心来。这个时候，又下起雨来。敲门声响起……老太太心惊胆战的去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她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人。正在这时，一个女人突然窜出来，她说……” 讲到这里，曲小西一直低着头，突然间，她猛地抬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沈淮，头发垂下，眼睛翻着白眼球，吐着舌头：“老太太，你只是找我吗？” 沈淮咣当一声，直接摔下了椅子。 站在沈淮旁边的餐厅经理腿一软，也咣一声摔倒，直接摔在了沈淮的身上，沈淮本来就摔了一跤。这又被“砸”了一下，他唔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出气儿比进气儿还多了。 “唔，你你你……” 经理：“我的天爷啊！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您没事儿吧。” 他赶紧将人扶起来，认真：“实在是对不起，您还好吧？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看一看？” 沈淮咬着牙，说：“没事。” 他们两个一团乱，这个造成事件的罪魁祸首，却无辜的坐在位置上，一副“我很乖，这件事儿与我没有关系”的姿态。 她说：“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沈淮咬牙切齿：“你……说呢？” 曲小西更无辜的反问：“我怎么知道？” 好像，那个做鬼脸吓人的不是她。 也好在，几个小孩子都是坐在侧面，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直面的表演”。 她轻声细语：“我再给你们讲一个吧。” 她摆摆手，对经理说：“来，给我倒一杯。有故事没有酒，像话吗？” 经理：“……” 他迟疑一下，还是来到曲小西的面前，为她倒了酒，随即准备继续倒酒。宿白摇头：“不用给我倒。” 他扫了一眼曲小西，说：“我酒品不好。” 曲小西：“没事儿，直接把醒酒器放我这边吧。我没问题的。” 曲小西喝红酒可真是品都不品一下，如同牛饮一样，直接灌下去，她点点自己的杯子。 经理：“……” 曲小西：“我再给你们将一个黄皮子的故事吧！传说在东北啊……” 她稀里哗啦的又讲了起来，别看小宝已经十岁了，即便是比小北和心里年龄比较小的小东相比，他大很多。但是也不代表，他不害怕啊！ 可是鬼故事的魔力就在于啊！ 不管多么害怕，都很想听。而且是越害怕，越想听。有点欲罢不能。 三个小家伙儿，手拉手靠在一起，瑟瑟发抖但是听得很快乐。而其他的人，宿白专吃吃吃一百年，他吃东西不快，但是吃的当真是很不少了。从开始到现在，几乎一直没有停下。 终于沈淮，自从被吓了一跳摔了之后，就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曲小西接连讲了好几个鬼故事，嘿嘿笑：“有意思吗？” “有意思！” 小北是超级捧场王，他双眸亮晶晶的格外的热烈的拍手：“姐姐超棒！姐姐再讲一个。” 曲小西：“好的哦！” 她说：“那我继续给你们讲啊！就，从前有个……” 曲小西又接连讲了几个，沈淮终于忍无可忍，他咳嗽一声，说：“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 曲小西反问：“为什么？” 她隔着哥哥，啪啪的拍了拍小宝的肩膀，说：“小宝就要走了呀，我们难得这样尽兴的坐在一起。这么早散伙，多没意思啊？” 小宝：“对！” 曲小西继续：“再说，我还想再听听白家倒霉的事儿呢！嘿嘿！所以说啊，有时候天不收他们，都有人收他们。嘻嘻！” 她自斟自饮，说：“其实我们离开的时候啊，还是胆小了。” 沈淮：“哦？” 曲小西：“就该一把火烧了白家，让他们所有人完犊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知道吗？死可从来不是最让人觉得痛苦的。要死不活，才是最爽快的。” 沈淮：“……” 他深深的看了曲家姑娘一眼，越发的觉得，其实她醉了。 只不过，每个人醉了的表象不同罢了。 “你真的醉了。” 曲小西冷笑：“怎么可能！你真是把我当成病猫啊！” 她咳嗽一声，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所有人：“……” 曲小西张口就来，胡乱瞎唱：“大漠滔滔黄沙……”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个啥。不过曲小西倒是知道的，自己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乱编歌曲瞎唱，虽然人人都说她五音不全，唱歌不好听。但是她自己倒是觉得挺好的。 正在持续吃饭的宿白听到歌声被呛了一下，随后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筷子。结束了这顿晚饭。 而同样的，经理这个时候听了无数个鬼故事，本来就内心瑟瑟发抖，又听这样鬼哭狼嚎的歌曲，他抿抿嘴，脸色绷的更紧。 “沈先生，我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外面还有些活儿……” 沈淮嫉妒的看着面前的人，嫉妒他可以逃离苦海。 万年捧场王小北挥舞胳膊，说：“姐姐唱的超好。” 沈淮还有宿白都看他，觉得这孩子也没有什么审美了。 不过，没有审美的小孩子倒是继续摇晃小手儿，不仅自己摇晃，还带动了小宝和小东。只不过，这两个倒是稍微有点审美的，表情都有点小痛苦。 曲小西胡乱唱了几首，终于，宿白起身。 沈淮相当警惕：“你要去哪儿？” 休想让他一人在此受苦。 宿白说：“我觉得，大家应该也不能吃了，把这些菜都打包带走吧。” 他看向了曲小西，说：“不如我们回去继续在唱？” 曲小西：“行啊！” 她豪爽：“回去，我给大家唱几首，都是我自创的！” 宿白：“……我就知道。” 怪不得都是没听过的鬼哭狼嚎。 曲小西：“我还会rap。” 宿白：“？？？” 曲小西继续开始表演，宿白：“……想死。” 沈淮揉着太阳穴，庆幸自己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久留。如若在这边久留。不一定要面对多少现实的折磨。 好在，大家很快的一同出门，结束了这顿诡异的晚饭。 大家都上了黄包车，曲小西：“rap，rap，我会唱！嗨起来！……” 黄包车夫一个踉跄，险些一个大踏步将曲小西甩出去，他抹了一把汗，回头看这位女客人，曲小西微笑：“不错吧？其实我挺会写歌词了，不就双押三押吗？我也做的到。” 黄包车夫：“……？” 这是说个啥？ 他见过很多喝醉的，但是没见识过这种喝醉的。 这种奇奇怪怪的歌曲，真是从来没有人听过啊！ 沈淮：“给你双倍车资，你就只管走。” 黄包车夫：“好的好的。” 这个他能听懂哎。 特别懂！ 车子飞快的跑起来，其他几个车夫羡慕的看着他，不过很快的，几人就觉得，这钱不好赚啊！真是完全不好赚。这一路上，曲小西就没有听过，她一直唱着歌，几乎是可着嗓子嚎叫。 真的，就是嚎叫。 要说这是歌曲，黄包车夫纵然不懂，也觉得不能承认。 大家还能跑的快一点，稍微让自己的耳朵休息一下，但是作为距离最近的当事人，这种苦楚，无人晓得。 车子很快的抵达了小楼，几人一同下车，曲小西的歌声不断，也亏得现在才是九点来钟，要是再晚一点，怕是就要扰民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曲小西哼着歌上楼的时候，也引得蓝小姐开门。 她还真是没听过，有人能把歌唱的这么难听。 一开门，就看到是曲小西。 今天事情有点混乱，不过因为杜小五到了，她也就回了房间，没有再多管。再后来，宿白回来了，似乎更是没什么了。虽然蓝小姐知晓面前的高小姐，恐怕是姓曲。 不仅姓曲，还是那位沈先生的旧识。 不过，这些跟她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们没有闹起来，他就放心很多。 最近啊，他们这边事情真是不少呢。 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更好的。 只是，再少一事，她也不想听到鬼哭狼嚎啊。 蓝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曲小西笑眯眯：“蓝小姐。” 蓝小姐闻到浓重的酒味儿，蹙眉：“你喝醉了？” 曲小西摇头，说：“没有呀。” “酒鬼都说自己没喝醉。” 曲小西：“我真的没有。你看过哪个酒鬼唱歌这么好？我还会讲故事呢！” 她拉住了蓝小姐的手，说：“你困吗？” 突然就转换了话题。 蓝小姐：“？？？” 曲小西：“如果你不困，我给你讲故事啊！一双绣花鞋，听过没？我知道，你一定没听过的。” 蓝小姐：“？？？？？” 许妈披着外套过来，说：“哎呦这是怎么了？” 曲小西笑眯眯：“没事儿。” 她还真是不怎么想走了，说：“我想留下喝杯茶，蓝小姐，许妈，你们招待我一下，好不好？” 蓝小姐：“……”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好。” 曲小西：“为了报答你们，我给你们讲故事。” 她回头，拍拍哥哥的肩膀，说：“哥哥，你带小北和小宝上楼吧。反正都要走了，小宝今天就住在我家吧？反正你们也不能在一起玩儿几天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曲小西：“宿老师。” 她怪腔怪调的叫：“宿老师，你帮我安置一下他们。” 宿白：“好的。” 宿白又看了一眼曲小西，说：“你放心吧。” 曲小西一手挽住了蓝小姐，另一手则是挽住了许妈，说：“走，我给你们讲故事。你们别看我话多了，但是我真的，没有醉。对了，宿老师，沈大叔，你们要来听吗？我还有更多更可怕的鬼故事哦。是不适合小朋友听的。” 宿白：“不必！” 沈淮嘴角抽搐一下，摇头上楼，走的很快。 曲小西嘻嘻的笑，进了蓝家的大门，蓝小姐无奈：“许妈，你赶紧给她泡点茶解解酒，这是喝了多少啊。就这样失态，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在外面这样喝酒。如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还当外面都是好人？” 曲小西：“可是，我没醉啊！” 曲小西靠近蓝小姐，说：“你看我的眼睛，你看我的大眼睛，是不是写着，没醉？” 她含笑：“来，我给你们讲故事，从前啊，有一个老宅子，时常半夜传来歌声……” 曲小西还真的讲起故事，蓝小姐可是很喜欢电影的，要不然也不能进入这一行，她听到曲小西讲故事，原来是觉得，她是醉了胡闹，由着她说，但是倒是没想到，她这一听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一旁的许妈原本都要困了，但是，有故事听！这一下子还精神起来，完全不困了。 就这样，三个女人生生是熬了一宿。 曲小西讲的口干舌燥，茶水喝了无数，厕所去了无数次。 而蓝小姐和许妈也都顶着黑眼圈，听得意犹未尽。 一个故事结束，还想再听第二个呢。 有的故事让人眼泪汪汪，有的故事让人咬牙切齿，还有的故事，让人忍俊不禁…… 直到大天亮，连楼上几位要上工的都出了门，他们才结束这一帕。 曲小西这个时候还有精神出门买早饭，买过了东西，她这才提着早点上楼，来到三楼。正巧碰到要下楼的庞太太，庞太太正要开口，曲小西就凑上前了，她一只手臂搭在了庞太太的肩上，庞太太是典型的南方小女人，身材娇小，说来也不比曲小西高多少。 曲小西搭在她的肩膀，开心：“庞太太早上好。” 庞太太：“！！！” 她诧异的看着曲小西，曲小西笑眯眯：“一日不见，你想没想我啊？” 庞太太：“？？？” 曲小西：“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了。” 曲小西一本正经的，庞太太倒是吃了惊，立刻：“你这是怎么了啊？” 她喝了一晚上茶水，早就没有酒气了。 曲小西：“我是美少女战士，我是爱和正义的化身。” 庞太太：“……” 曲小西打了一个嗝儿，一阵酒气出来。 庞太太：“你喝醉了啊？” 曲小西：“胡说！我才不会醉！” 她转身：“我要回家了，下次我们一起讲鬼故事，叫你一个啊！许妈说我讲的可好了。” 庞太太掏掏耳朵：“啥？” 曲小西没有解释，摆摆手，说：“回家睡觉了。” 她补充：“我困了。” 曲小西很快的回到了家，她一进门就看到哥哥已经醒来，曲小西将早饭放在桌上，说：“小东你吃早饭吧，我去睡一会儿。” 小东担心：“妹妹。你没事儿把？” 曲小西微笑：“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你们怎么都不相信啊！我真的是，千杯不醉。” 小东：“我相信你的。” 曲小西：“那就对了啊！” 她回到房间，一宿没睡，被褥有些凉意，她拉了拉被子，将鞋子踹掉，整个人就缩在了被子里。 乌漆嘛黑的被子里，她突然就勾了一下嘴角，无声的笑了出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人也终于睡了过去。 而此时，三个男孩子坐在客厅里吃早饭，小北咚咚来到曲小西的房门口。轻轻的拉开一个门缝儿，看到姐姐蜷缩成球，睡得很安稳。终于放下心来。 他回到客厅，蹑手蹑脚：“姐姐再睡觉。” 小东一本正经：“姐姐早上才回来，应该累了的。” 小北：“那么我们小点声呀。” 达成了一致，三个孩子就蹑手蹑脚起来。 不管做什么，都是一直摆口型，比划大过实际说话。家里格外的安静，曲小西也睡了一个好觉，她这一睡，不知道怎么的就梦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啊，她负责报道一个黑煤窑。 当时她真是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拿到了证据。为了这篇报道，她差点被人扔到黑煤窑里。她本着一腔正义写报道，但是在发表之后，却引来了律师函。 以“诬陷”的名义。 她的证据，被人偷偷掉了包。 而掉包她证据的，正是一手发掘她的师傅，教给她做记者要有职业道德的一位前辈。她一直很尊敬那个人，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报社里，大家反而更相信那个老编辑，而不是她。 大家都觉得她做假新闻，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最后，她为了平息事端，承担责任登报道歉离开了报社。 因为这次“事故”，她找不到同行的工作。还是他们主编真的信任她，不忍心看她这样，一直觉得她是有能力又无辜的，将她推荐到了他朋友的一个狗仔队。 这个队伍里的主事人原来也曾经是记者，与曲小西有差不多的境遇，他很欣赏曲小西的能力，欣然留下了她。 找到了新工作，曲小西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家的孩子是不会了解没家的穷孩子在外打拼的艰难的。 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是及时雨。 她一个人找了一家路边摊，喝了好几斤散装白酒，又喝了三五箱干啤，差点酒精中毒。不过越是那样，她越是清醒。好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别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特别能喝酒。而且，喝多了脑子反而更清醒，不管什么事情，反而会更快的分析出个所以然。 真的一点都不醉，除了――话多。 但是，话多也不算什么的！只要她不说不该说的就行。所以，曲小西就很愿意讲鬼故事和唱歌了。这可真是分散宿醉话多的好法子。 而且，高兴的时候喝一点酒，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当然，如果不是被送到医院差点洗胃，就更好了。 不过这次经历倒是让曲小西脑子更加清醒起来，她这人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可怜儿。别人做初一，她就做十五。就算再小心，只要她用心，也未必不行。也是仅仅几个月，那家黑煤窑翻车，他们那个老编辑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身败名裂，甚至面临更严重的起诉。 曲小西那个时候真是高兴极了。 “唔。” 傍晚凉风习习，曲小西清醒过来，她到底还年轻，身体底子好，可没有宿醉头疼的毛病。 她坐起来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不知道自己怎么梦到了过去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好像都很遥远了。 “姐姐。你醒了？”小东探头过来看她。 曲小西：“嗯，醒了。”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说：“傍晚了啊，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了？” 小东：“是沈大叔买了吃的送过来的。” 他进了门，坐在床边，说：“你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曲小西点头，含笑看着小东端了水过来，虽然她哥哥笨笨的，可能永远都是七岁了。但是，曲小西觉得她哥哥是最好的小暖男，最会保护妹妹的好哥哥。 曲小西喝了一杯水，说：“我昨晚，肯定讲了一宿鬼故事。” 小东：“以后姐姐给我们讲故事呀。” 曲小西：“好的。” 她起身，说：“我去洗洗脸。” 她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镶嵌了一面小镜子，曲小西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微微扬起了唇。 她没有撒谎，她真的，千杯不醉。 但是，昨晚，她也真是有意为之。 虽然宿白会帮她，小宝会帮她，但是曲小西必须让沈淮对她没有兴趣。不然谁知道那个深度集邮患者会不会看上她。今天没有，也不代表明天没有。 她得让他对她彻底没有兴趣。 一个聒噪自负喝醉酒喜欢耍酒疯的人，可不会是这种精英男会喜欢的。而且，就算他可以不在乎这些，想来她顺势吓唬他的那一下，也会让他记忆深刻。 有时候，记忆深刻是眷恋。 而有的，是看见就如同见鬼。 曲小西的表现，很符合后者。 相信只要他想到自己，就会想到她如同女鬼那一下子抬头，这样就足够了。 她浅浅的笑，轻声：“表现很好，曲小西。” 曲小西出了门，说：“蓝小姐他们起来了吗？” 昨晚她不回家睡，是做着最后的防备，她就是怕，沈淮真的饥不择食趁她醉了胡来。又或者，宿白不是她想的那么值得信任。所以醉酒的当下，她更相信蓝小姐和许妈。 毕竟，她虽然精神清醒，但是却并不是很有力气的人。 她和蓝小姐许妈在一起，就不用了。 至于白天，白天小东小北他们都醒了，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得了。 曲小西洗过了脸，出了门，她早上太困了，直接和衣睡的，衣服皱皱巴巴的。 曲小西：“小北呢？” 小东赶紧说：“小北和小宝一起去买晚饭了。” 小东笑眯眯：“我在家照顾妹妹。” 小西含笑：“他们买什么？” 小东：“他们去买小米粥了。” 曲小西觉得有点愧对蓝小姐和许妈，她如果不讲一宿鬼故事，哪里让这两人这么疲惫啊。特别是许妈，一把年纪了，估摸着扛不住。 曲小西：“既然是小米粥，我烙一点韭菜盒子吧。你给蓝小姐和许妈送一点过去。” 小东：“我来帮忙。” 他凑了上去，开始捡韭菜。 曲小西：“小哥哥，你最最最好了。” 小东立刻翘起嘴角，说：“我是一个好哥哥呀。” 他碎碎念：“妈妈说了，我早一点出生做哥哥，就要保护照顾妹妹。如果妹妹早一点出生，也要保护和照顾我。我比较幸运，可以做小哥哥。” 曲小西：“嗯。” 两个人一同合作，倒是很快就将韭菜盒子包好，小西想了一下，还是说：“我下楼去送吧。” 她端着韭菜盒子下楼，一到二楼，就遇到宿白从下面上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宿白平静的点头，仿佛昨晚并没有被曲小西荼毒一样。 不过宿白的视线倒是在曲小西的盘子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曲小西客气：“你要尝尝吗？” 宿白点头：“好的。” 曲小西：“……” 宿白：“谢谢你。” 曲小西微笑：“不用谢。” 宿白自然的接过韭菜盒子，直接进了家门。 曲小西：“？？？” 不是，我是答应给你！ 但是，我没答应这些都给你啊！ 所以您这是干什么！ 曲小西觉得，自己茫然的时候真的不多，但是在这位先生身上，倒是能感受一二分的。她怅然的看着二楼已经关上的门。默默的上楼，重新装了一盘子。 好在，她做的比较多。 原本是打算剩下的留着明早做早饭的，但是，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曲小西重新装了一盘子来到一楼敲门，蓝小姐打着哈切出来开门，一看到曲小西，眼睛一亮，赶紧的：“哎呀。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今晚讲故事吗？” 曲小西：“……”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昨天是我不好，可能，我喝的稍微有一点点多。” 蓝小姐：“哪儿啊！” 她没有化妆，穿着随意，倒是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问题，我倒是希望你多喝醉几次。然后来我家讲故事呢！大晚上的听鬼故事，真是太刺激了！” 曲小西：“您这样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 蓝小姐认真：“你看你，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知道，我打小儿就喜欢听各种传言和鬼故事。那种又害怕又想听的感觉，你不懂啦！” 曲小西：“嘤嘤。” 蓝小姐上下打量曲小西，认真说：“看来。我得给你灌醉了。” 曲小西把碟子塞在蓝小姐的怀里，立刻逃跑。 “我才不要喝酒！” 她飞快的往楼上跑，咣当一声，撞上了宿白。 宿白：“……” 他赶紧抓住曲小西，扶住了她：“你没事儿吧？” 曲小西：“没事儿。” 宿白将碟子交给她，说：“你的盘子，我刷过了。” 曲小西：“哦哦哦。” 她正要上楼，宿白补充：“韭菜盒子很好吃。” 曲小西：“哦哦哦。” 宿白继续说：“我都吃光了。” 曲小西：“哦哦哦。” 她匆匆就要上楼，宿白抿抿嘴，看着她的背影，回家默默的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他没吃饱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沈淮领着两个小孩儿回来，两个小孩子直接上楼，过家门而不入。 沈淮一进门，皱了皱鼻子，说：“韭菜的味道，你买韭菜了？” 宿白抬头看了沈淮一眼，问：“你什么时候走？” 沈淮：“我跟富丽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情要谈，谈完了就走，你不用着急的。” 他扫了一眼宿白，说：“我有按天给你房租的。” 宿白平静：“我知道，但是看你不顺眼，也不是很想赚你的钱。” 沈淮：“呵呵呵！” 他说：“你也没少要。” 宿白：“那我本来就看你不顺眼，没道理还便宜你吧？” 沈淮懒得跟他说的更多，反正，习惯了。他低头打开自己的外卖袋子，说：“我好像闻到韭菜盒子的味道了，你这吃的是啥？” 他扬了一下手上还没啃完的馒头，继续啃。 沈淮：“……你吃这个干什么，我买了小米粥，还有金丝土豆饼，你来尝尝……” 而此时，小宝叼着一个韭菜盒子下楼，说：“舅舅，韭菜盒子好好吃！小东说咱家也有，我……“ 沈淮谴责的眼神儿，死死的盯住了小舅子，从鼻孔喷了一口气。 呵！ 崇拜者 沈淮原定是立刻就走,但是临时耽搁了几天，不过仍是在的四天后离开。 小伙伴们在一起玩儿的再好，也终究是到了要分离的时候,曲小西领着哥哥和弟弟一起去火车站送行,几个小孩儿哭的泪眼汪汪。曲小西也红着眼眶，使劲儿揉了一把小家伙儿的头。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是大家相处的很好的。 “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以后你每次来,我们都去好吃的餐厅打卡。”曲小西承诺。 小北：“这段日子,我会跟哥哥姐姐一起去尝许多餐厅,找出最好吃的,然后等你来哦！你要常来看我们呀。” 果然，小宝的泪眼好了几分，他认真：“好。” 小北：“那说好了，不许反悔哦。” 小宝：“不反悔。” 火车的气鸣声响起，沈淮：“到时间了，咱们走吧。” 小宝：“哇呜呜呜！！！！” 他哭的更大声，超大声。 最后,小宝还是被沈淮抱上了火车,宿白侧眸：“我要去兼职了。” 潜台词就是，不会和曲小西他们一起回去,曲小西掏出手帕给哥哥弟弟擦脸，说：“那么,再见呀。” 宿白点头。 双方告别，曲小西：“其实想一想,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呢。你们想呀，沈大叔有生意在这边,肯定是少不得要来。那么小宝肯定也要跟着他爸啊。所以真的不用太担心的。” 小东和小北都对曲小西的话很笃信，所以她这么说，两个人也就好了一些。 小北：“那等拿到照片，我要快点邮寄给小宝。” 他们昨天还去拍了合影，不过，因为时间关系，取照片这件事就拜托给曲小西他们了。 曲小西：“好的呀。” 小北和小宝，好像格外的投缘，别看两个人差了三岁，但是且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呢。可见，没有前尘旧事的恨意，他们根本不会走到那个地步，反而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曲小西：“走吧。” 三个人坐黄包车回家，一到楼下就看到陈编辑。 陈编辑哀怨的都要愁出水儿了，他一看到曲小西，一个健步就冲上来，说：“高老师。” 曲小西浅浅的笑，说：“走，上楼坐吧。” 陈编辑：“您的新书构思的怎么样了？” 曲小西：“我这边已经有四万字了。” 陈编辑：“！！！” 他震惊的看着曲小西，说：“这么多了？” 随即喜出望外：“这真是太好了。” 他原以为，今天又是悲惨的一天，但是没想到，真是完全没想到。陈编辑跟着曲小西上楼，曲小西将稿子交给他，说：“您先看着。” 她转身为他倒了水。 “好！”陈编辑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叫：“真好！真的特别好！” 曲小西放在桌上的水杯颤抖一下，撒出来一些。不过陈编辑毫不在意，十分激动：“高老师，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真的特别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您真是太厉害了。” 他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是好，抱着稿子站起来转了几圈，很快的，说：“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得赶紧回去。” 说完了，提着包，抱着稿子，匆匆就跑了。 曲小西：“？？？” 从头到尾，他一个字儿还没说呢。 不过再一看，陈编辑都没影儿了。 曲小西：“行叭。” 她转身摊手，说：“他每次的表现都让我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写的是旷世巨作。” 小东：“妹妹本来就超厉害的，你讲的故事最好，写的故事也一样好。” 小北：“就是就是啊。” 曲小西失笑，说：“你们可真是捧场啊。” 虽然曲小西觉得自己的文章，就是很常规的操作。但是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多人看着都是新鲜的。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的，陈编辑往回走的途中，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他现在回想起那个雨天的早晨，再次感慨自己运气的好。如果不是那天早早出门，如果不是那天一下子就拦到了黄包车，如果不是那天率先开始看投稿。他哪里能发掘这么有潜力的新人？ 上一本的《娱之逋尽罚可让他们报馆赚个盆满钵满。 最关键是，她的文风很难模仿，文笔可以模仿，但是她的各种神转折，这种确实很难模仿的。总归，不能写的一模一样吧。所以，这也给他们报社争取了时间，赚的格外的好。 像是他都晓得，有的报社已经开始连载类似的风格了，但是就他看来，画不成反类犬罢了。不过，到底还是能吸引一部分人。所以，他们是很需要下一本来撑住销量的。 高老师迟迟不交稿，陈编辑心里其实很忐忑的，毕竟，他也是见识过一本成名之后陨落的人。在他们这一行，这一点都不奇怪。正是因此，他才着急啊。 但是真是想不到，他今天不仅可以拿到第二本。这第二本的水准，还超乎他的想象了。 他脚步匆匆，一进报社，立刻就窜到了主编室。 主编此时正在打电话，看到他没头没脑的钻进来，蹙了眉头。不过眼见他笑的眼睛弯弯，福灵心至，恍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立刻说了几句挂掉电话，问：“是不是高老师交稿了？” 虽然明明知道那是个小姑娘，但是他也被陈编辑同化了，一口一个高老师。 陈编辑脸色通红：“这本，也超级有意思！而且，跟上一本完全不一样。” 主编纳闷这个“完全不一样”，他接过稿子，立刻看了起来。 这个故事跟上个故事并不一样，上一个故事，讲述的是顶层的人物，男主角是十足的有钱人，他以为的吃苦，在旁人看来都是巨大的享受。这种反差萌，也是卖点之一。 不过这一本，主角是个十分十分底层的人物，唯一的爱好竟然是听书。虽然故事的各种小细节也让人忍俊不禁，但是若说比第一本更加的出众，主编觉得是没有的。 而随着他跌落悬崖，主编想，也许，该是有不同的际遇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很快的翻开了第二章回。 只是还没看多久，主编噗嗤一声喷了，说：“他他他……他这是穿越到了盛唐？” 他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四万字，看来还挺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读起来就特别的少了，主编迅速的看下去。没多久，就发现稿子已经没有了。 他激动：“这这这，这真是太好看了！” 以他的经验来说，这书要是没人喜欢，才奇怪呢。 少年人初穿越，因为头发短被人当成了和尚，赏了他一个馒头。他狼吞虎咽下去，犹豫要不要在这里装和尚。不过想到家里人，他还是决定要回去。于是他决定“自杀”，他找了一处悬崖跳崖。 结果，他没有跳崖成功，反而是砸在了一个青年的身上，两人成为朋友。 他得知，此人叫李淳风。 李淳风准备去长安。 四万字，少年已经跟在了李淳风的身边，做他的徒弟，他们一路上，结识了一位貌美的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又美又温柔，但是，少年人却对她很警惕。 “你说，这故事怎么就没有了！这个幻凝，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主编深陷剧情不能自拔。 陈编辑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他说：“我想，应该不至于是个坏人吧？” 不过，他真的很不肯定了，毕竟，高老师笔下的女人，就没有大家理想中的女人样子。 但是，却又各个都出彩。像是上一本，死爱钱的电影明星玫瑰；脚踩八条船也不翻车的小白花百合；表面小可爱背地里一不高兴就揍兔子的假仙女茉莉；还有各种各样的女子…… 反正，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所以这一次，作为第一个出场的幻凝小姐，他们真是说不出来个好坏。 “好与坏，都不重要。剧情总是要进展的，您看，咱们这个稿子……”陈编辑问了出来，主编立刻排版：“赶紧安排校对，在明天的报纸上做出预告，后天开始连载这部《盛唐之旅》。” 陈编辑：“好的，我这就去。” 他这就要走，主编又说：“你把老章叫进来，算了，你直接去跟他说。调整一下版面，后天把头版给盛唐。” 陈编辑喜出望外，立刻说：“好的。” 随着报社的宣传，很快的，大家都知道，常欢喜第二本小说就要连载了。听说，叫《盛唐之旅》，虽然是盛唐，但是大家也不完全敢说这就是写唐朝。 所以，期待的心情还是很热烈的。 不过也有一些文化人抨击曲小西：“写个哗众取宠的文章就罢了，还敢沾染历史，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水平。” 又有人说：“写与历史有关的文章是十分讲究底蕴的，听说常欢喜是位女子，一个女子，见识总归有限吧？” “如果她是写唐朝，我是肯定不看要抵制的，我坚决不能容许她把大唐盛世搞成一个笑话故事。” “到底是女子，也是眼界有限。” …… 诸如此类。 这样的流言，短短一日就在坊间流传。 而同样的，有人批评，就有人喜欢。常欢喜的粉丝本来就不少，被他们这样叽叽歪歪一通，倒是一下子就变成了战斗死忠粉。一时间，你来我往的，恨不能往对方脸上吐口水了。 为了证明对方是傻逼，大家都打算第一时间买新一期的《大众故事》。 毕竟，现在说的再多，都是没有用的。只有看了故事，才能更好的抨击对方。 这是常欢喜的第二本，陈编辑虽然不负责这个，但是作为常欢喜的编辑，他还是一宿都留在了报社。一大早，各家报贩子过来拿报。他原来还想叮嘱几句好听的话，希望他们能多吹一吹这部盛唐。 但是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被人挤到了圈子外。 他们家加印的全都被拿走了不说，还有那比较有远见的死缠烂打的把备用报纸也拿走了。 至于陈编辑，一句话也没说，完全被大家当做不存在了！ 陈编辑可不知道每天早上是这样的情况，等到这帮报贩子一哄而散。他都被挤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了。皮鞋更是被人踩了好几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遇了抢劫呢。 副主编看他这个震惊的错愕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些都是小事儿。” 一副“你见识实在太少”的表情。 去年那本连载期间，每一次连载，可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他早就习惯了啊！ 虽然后期连载结束，他们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可是，他可是很想念这样的情形啊。真的，拥有的时候虽然觉得又累又疲惫，但是失去了才知道，那真是甜蜜的折磨。 “等一下，我安排人出去看一看卖的怎么样，如果卖得好，咱们加印就得赶紧补充起来了。”副主编一想，自己这真是还有好多活儿啊。这么想着，也顾不得跟陈编辑说的更多。立刻就匆匆上楼。 陈编辑：“我果然是很没有见过世面了。” 一大早，街上的报童拿了报纸，就开始叫卖起来：“《娱之逋尽纷髡叱；断蚕壬最近力作《盛唐之旅》。盛唐之旅，今天开始连载了！常欢喜先生最新力作，盛唐开始连载啦！走一走看一看啊！我们所不曾触及的，大唐盛世！” 报童们都是根据报社给的宣传稿叫卖，所以，很快的，就有人上前：“给我来一份。” “也给我来一份。” …… 曲小西早上起来才想到，盛唐今天第一天连载，不过她倒是没怎么着急，毕竟第一天，又没有发酵起来，未见得会卖的多么快。她并不很着急。 半上午的时候她才出门，刚一出门，就看到于勐蹲在小楼的门口。 曲小西：“？？？” 于勐乍一看到曲小西，呼啦一下站起来，捏着报纸叫：“高高高……高小姐，你出来啦？” 曲小西：“你干什么呀？” 好端端的蹲在这边，应该不是等其他人吧？ 曲小西纳闷的看他，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报纸上，说：“报纸能给我看一眼吗？” 于勐立刻将报纸递给了曲小西，开启碎碎念模式：“他掉下悬崖不会死的吧？作为主角肯定不会死。他是有什么奇遇了吧？可是你这个明明是现代，怎么叫盛唐之旅啊！难道他去唐朝了吗？怎么去的？” 这位小哥真是格外能说。 曲小西并没有看内容，只是大概看了一下版面和结尾的地方。报社也是按照她的章回走的，结束就在少年人掉下悬崖。 于勐：“原来真的有人这么穷的吗？他们还幻想有钱人是不是吃两个馒头，你说……” 曲小西抬头看向他，说：“给你，谢谢。” 转身就要走，于勐立刻抓住曲小西的胳膊。 “你别走啊！咱们聊一聊呗。” 曲小西低头看向了他的手，于勐后知后觉，这才尴尬的说：“那个，我不是故意，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给我讲讲呗？” 他又说：“其实你手里有稿子的吧？能给我先看一看吗？” 曲小西微笑，缓缓说：“我没有的。” 于勐：“那你怎么不在家写文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要干啥，我帮你呗？你的时间那么宝贵，自然要留在家里写文章啊。” 曲小西若有似无的扬了扬嘴角，她说：“于公子，咱们不是很熟吧？” 于勐：“谁说的？我们当然熟啊。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你去哪儿啊？你这本书……” 曲小西掏了掏耳朵，她觉得，她家哥哥弟弟真是天下第一好，虽然才小小的七岁，但是却没有这种聒噪又没有眼力见儿的毛病。 这位小哥，还真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啊。 于勐：“我跟你说，我发现我爷爷都在偷偷的看你的文章，真的，你写的太好看了！我每次看的时候都不敢吃饭的，就怕喷出来。” 曲小西揉揉太阳穴，说：“你能别跟着我吗？” 她说：“你折磨死我，真的就没有人写连载了。” 于勐：“……” 曲小西突然诧异的看向了他的身后，说：“咦，秦先生，你怎么也过来了？” 于勐听到这话，立刻回头：“表哥？” 一回头，没看到人。 什么秦表哥，根本不存在。 再一回头，发现曲小西也不见了。 于勐：“……” 很快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这个骗子！这就是个大骗子！” 他愤怒的快跑几步，但是却没有看见曲小西了。 “怎么这么会骗人啊！” 曲小西终于把人形大喇叭甩掉，上了电车，电车叮铃叮铃的开过，曲小西看着他在原地跳脚，她翘了翘嘴角。说实在的，她真的不是成心想要骗他。 但是，这人实在是太聒噪，曲小西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扛得住哦。 电车停靠，曲小西下车，车站边就有保亭。 曲小西：“有今天的大众故事吗？” 老板眼睛都没抬一下，说：“早没了。” 曲小西：“……” “你下午再来看看吧，也许会补一些。” 曲小西说了好，随即转身离开，她又叫了几个小报童。果然，都没有了。 曲小西自言自语：“大家的购买力都这么强的吗？” 不过，能够卖得好，她还是很高兴的。 曲小西来到一家西点店，她差不多隔几天就会光顾一次。买一些回去做下午茶。自然，他们家是没有这么高端洋气的说法的，不过下午饿了的时候添点肚子，也是很好的。 曲小西上辈子赚了许多钱，但是最后却没有花了。 这辈子，她就不太想做这样的小可怜了。 虽然，攒钱是要攒钱的，但是该有的享受也是要有的。 要不然，又要面临最悲惨的境地――人死了，钱没花了。 所以，该有的生活品质，曲小西还是都有的。她买了两盒饼干，又买了两盒面包。一盒肉松，一盒红豆。曲小西比较喜欢吃红豆这种甜腻的。不过家里两个男孩子倒是很喜欢肉松的。 正在结账，就听身后排队的两个女学生正在讨论盛唐。 “你觉得，小唐好惨哦，他明明乐观开朗，却要那么倒霉。遇到这样的事儿。” 小唐，正是曲小西盛唐这本书里的男主角。 另一个姑娘则是说：“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呢，反正常欢喜的书，一定不会很悲惨。再悲惨的情形，都能看出几分喜乐的。所以我猜啊，他一定有自己的际遇了。” “这倒是，我也觉得他会有机遇，应该是去了唐朝？要不然，怎么会叫盛唐呢。” “盛唐之旅是因为他叫小唐啊！” “那倒也是哦！” 两个人就这么交流起来。 曲小西提着点心出门，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两个姑娘还讨论的很热烈，笑了笑，穿过街道，准备再去下一条街看看有没有今天的报纸。 只不过，大概真是卖的特别好，曲小西转了三条街，竟然真的就是没有买到报纸。曲小西无奈放弃，坐上了回程的电车，电车叮铃咚隆的。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街上似乎又热闹了不少，逛街的人都多了许多呢。 不过曲小西还算是有运气的人，刚下电车，就看到巷子口一个男孩子拿到了补货的大众故事。 曲小西立刻：“给我来一份。” 刚把报纸拿到手，就听一句“大骗子”的吼声。 曲小西一回头，就看到了气急败坏的于勐少年。 曲小西挑眉，说：“你有事？” 一副今天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曲小西淡淡的：“中午好呀。” 于勐：“……？” 不过很快的，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今天又骗我！”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委屈了，就这么被坑了！ 他怒气冲冲：“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总是骗人？” 曲小西含笑，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哎？” 于勐：“哎？哎哎哎？” 他惊讶的看着曲小西，曲小西面色无辜的很，十分的单纯。倒是衬托的于勐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坏孩子。 于勐挠头：“我、我今早明明见了你啊！” 他越想越气哦：“你还坑我，说我表哥在。” 曲小西一本正经的，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哎。我今天是刚刚见你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曲小西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于勐，于勐：“！！！” 他急切：“不是，今天我们真的见过啊，就是大概两个多小时，不到三个小时之前。你从小楼里出来，我说，你说……” 他巴拉巴拉，使劲儿的描述当时的情形，想要唤醒曲小西的记忆。 曲小西依旧是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她轻声细语的：“你说什么呀？” 于勐：“！！！” 他从刚才的愤怒，到现在简直要哭出来了。 “不是，我我我，你你你……”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了，整张脸都憋红了。 曲小西看他这样，终于笑了出来，说：“刚才我们确实见了，我也确实骗了你。” 于勐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都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他说：“你真是吓死我了。哎哎哎，不对啊！你怎么回事儿！” 他又瞪眼睛：“你怎么这么会骗人啊！” 曲小西：“因为你很烦啊。” 曲小西认真：“因为你刚才，打扰到我了。” 她继续说：“就像是现在，你依旧在打扰我呀。” 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们真的不是很熟悉，你来这里堵我，聒噪的说这些话，都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我承认我是骗了你，但是在我看来。如果没有你骚扰我的因，哪里有我骗你摆脱你的果呢？” 曲小西想要讲道理，于勐哪里是她的对手。 而且，本身于勐也就是不占理的。 曲小西：“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故事如何进展，那么你就等着报纸连载就是。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来骚扰我本人。似乎很不讲究吧？如果不是因为你表哥出版了我的书，你会知道我本人的真正身份吗？可是如果出版代价是被你骚扰。那么我宁愿不赚你表哥那份钱。你要知道，他不出，不代表我不可以在别人家出。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们家能开出版社的。你这样，让我很反感。没人需要无条件的容忍别人，我不是你的家人，我也不是要拍你们家马屁的人，我没必要伏低做小应酬你吧？” 曲小西这个人吧，说直白点，成长环境影响。 别人对她好，五十分好，她会回报人家一百分。 但是，回报归回报。 本质上，她不是一个特别愿意跟别人交心的人，对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影响自己生活的人，她打心眼里是不喜欢并且不愿意接触的。 如果于勐像是黎经纪那样，热情又狗腿，让曲小西不好意思到慢慢自然，她也就习惯了。 但是于勐不是，他现在，每次出现，都是伴随一点点的“麻烦”，或多或少的麻烦，这就让曲小西很不乐意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她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也不多说更多了，越过他，直接回家。 于勐从小到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招人喜欢的！不管他做什么，都有人争先恐后的拍马屁。说他如何好，如何讨人喜欢。就算是他除了一些小差错，也总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给他擦屁股。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所有人，都很喜欢他的。 就算，有人不喜欢他，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会很喜欢和他成为朋友。 因为他是“船王”最最疼爱的孙子啊。 可是，他，这是被嫌弃了？ 而且是被，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常欢喜给嫌弃了？ 他一直觉得，她的小说很有趣，她笔下的男主角，跟他很像。她笔下的男主角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家庭，他也有啊！她笔下的男主角有梦想，他、他也会有的。 总之他觉得那就是他一样。 可是，她很讨厌他？ 为什么啊？ 于勐觉得，自己迷茫极了，没晓得，自己哪里不讨人喜欢了。就要被她说这样的重话。 于勐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完全不能吸收这件事情。他猛地回头，此时曲小西已经不见了踪影，于勐蹙着眉头，想要辩驳点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辩驳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倒霉的记忆又开始作祟，他不禁想到，在那本娱之逋纠铮其实好多人是讨厌男主角的。 他们讨厌他长得帅；讨厌他有钱；讨厌他有梦想；也讨厌他，可以随心所欲。 反正，都是很讨厌他的。 但是，表面上，大家却会对他笑嘻嘻，会真诚的跟他说：“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然而真的有事情的时候，大家表面带着笑容，但是实际上小动作不断，是恨不能踩死他的。他的一个“兄弟”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还试图绑架他，勒索他家里。 幸好他倒霉巴拉的被人泼了一身水，为了躲玫瑰藏在了女厕所，这才阴差阳错的逃过。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这些都是小说里男主角的境遇。男主角有主角光环，一次次的躲开了这些不好的事情，看着那些坏人吃瘪。 看的时候，于勐觉得爽快极了。但是现在，不知道为啥啊，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于勐捧着脸，蹲下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用了用自己已经生锈的脑袋瓜子，会不会，也没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喜欢于勐，喜欢的，不过是于勐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好处？就跟男主角所遭遇的一样？ 他果然，更像这个男主角了。 他惆怅的蹲在墙角。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点顿悟了。 也许……他呼啦一下子又站起来，攥紧了拳头。 也许，常欢喜，也许她只是通过自己的方式提点自己？ 这是很有可能的啊！ 毕竟她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说这么重的话呢。一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原因就是想通过批评他斥责他教育他让他明白，就算有人捧着他。也不一定是都喜欢他。 通过这样变相的方式，来提点他。 对的对的，一定是这样。 他就说，小女神不可以能这么冷淡！ 绝对不可能！ 凡事都有原因的，她一定是为此。 嘤嘤嘤，他就说，他的女神是一个大好人，特别好的大好人，哪里会嫌弃他？再说，只有那些心地不好的人才不喜欢他。小女神不会不喜欢他的。 于勐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觉得自己还可以战斗一百年。 是的，他可以！ 可是，小女神为什么要提点他？ 为什么不直接说？ 于勐觉得，有点费解。 难道这是文化人的习惯？说话喜欢拐着一百八十个弯儿？对的，有可能！很有可能的！ 而且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记忆深刻？ 于勐咬着拳头：“嘤嘤嘤，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曲小西打了一个哈切，她抬头看向了窗外，最近天气渐渐暖和，客厅的塑料就被她卸下来了，这样也方便偶尔开窗通风。 她看向了窗外，立刻看到于勐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挪动。 说鬼鬼祟祟，都是侮辱这四个字了。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好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脸上还带着难以言说的感动。 准确说，这人看着就不怎么像是一个正常人！ 当然，现在也没说他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被人挤兑了，不是该气冲冲的离开，发誓永远不再出现。从此不再是朋友吗？但是眼下这位，虽然三楼，但是还是能看到表情的。 他这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感动，一会儿疑惑，又一会儿怅然的表情，实在是变化的太快。 曲小西：“？？？” 她刚才难听的话，怎么把他刺激成这样了？ 曲小西有点心虚，心说：别给人家孩子刺激傻了啊。 正在这个时候，于勐看到了曲小西站在窗口。他立刻激动起来，对的对的，你看，她肯定不是真心想说不好听的话，就是想提点他。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关心他。还偷看他？ 于勐对着窗口，使劲儿的挥舞。 曲小西：“？？？” 他在高兴什么？ 这一瞬间，曲小西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很大的，每个人的性格也真是很难说的。像是这位，莫名其妙就很高兴很感动，完全不晓得为什么啊？ 于勐持续挥舞手臂，曲小西想了想，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坐了下来。 于勐：“！！！” 不过很快的，他又懂了。 她一定是不好意思了，女孩子，就算是再坚强，也总是有自己的不好意思的。更何况她本来年纪就不是很大的样子啊！ 于勐觉得，自己又真相了。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既然是个小天才，就更知道，不要在人家不好意思的时候强行上门感谢示好。这不是让她更加的不好意思吗？虽然他以前不是很有眼力见儿，但是看得多学的多，总归也是懂一些的。 很快的，于勐决定不过去了。 他一转身，大踏步离开。 于勐这些丰富的内心活动，曲小西一点也不知道，报纸卖得好，她估摸着，陈编辑要来催稿子了，所以，还是攒一点才更有安全感啊！ 曲小西抬眼看了下窗外，于勐已经不在了。 曲小西松了一口气，她低头准备写东西，突然想到一件事儿，说：“今天下午是不是有课啊？” 小北点头，说：“嗯。” 之前小宝在他们家吃午饭，所以大家扯平了，就不给什么上课的费用，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曲小西觉得，如果还不给钱，恐怕就不妥当了。 毕竟，宿白看起来还是很缺钱的样子。 其实，曲小西对宿白这个人还是有点好奇的，但是，人人都有点隐私，宿白也是有的。所以即便是好奇，曲小西也没有多多打听。 就像是，蓝小姐分明听到了她姓曲，但是却从没有多问一句，还是每天小高的叫她。 这是成年人的懂事儿与体面。 “你们问一下宿老师，是不是从这周开始恢复学费。” 小北：“好。” 她又说：“对了，带一盒饼干下楼。咱们先头儿说好了的，下午茶是我们包。” 小北：“好。” 小东和小北一起手牵手下楼。 其实怎么说呢？ 别看心里年龄同岁啊，但是小北比小东心眼多多了。小东就像是被教的很好的富家小公子，很多事情，还是很善良的。相反小北倒是多了些心机。 不过这也不让人意外。 毕竟实际上，小东已经十五岁了，他就算是心里年龄只有七岁，但是也过了十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些习惯是深入骨髓的。而小北毕竟五岁家里就出事儿了，就算有印象，也并不会许多。 所以一般比较复杂的事情，虽然曲小西交代两个人，但是其实还是主要跟小北说。 小北是个小人精儿，日子长了，自己也晓得的。 怎么会不晓得呢！在白家的时候，人人都说哥哥是个傻子白痴，即便很小，小北也知道自己哥哥跟一般人不一样。 所以，他要早早懂事，早早长大，这样才可以保护哥哥姐姐。可是那个时候他好小，白家人欺负他们，欺负他和哥哥，还是姐姐保护他们。那个时候姐姐为了照顾他们经常受伤的。 现在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破地方，他们也过上了好日子。 他就希望，三个人可以互相扶持，自己要做一个懂事的大孩子，早早的成长起来呢。 “姐姐放心，我会问清楚哒。” 曲小西笑，她伸手捏小北的脸，说：“你别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小孩子要高高兴兴的呀。” 小北眼睛瞪的圆溜溜：“我是很高兴的呀。” 曲小西：“好好好，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曲小西看得出他们的心思，两个男孩子都尽量想要做的最好，想要拿出自己的能力保护她。对于这一点，曲小西倒是也没有强迫他们一定有小孩子的活泼。 毕竟，这里不是安稳的现代社会呀。 如果稍微早熟一点，其实也是保护他们自己。 曲小西：“行了，下楼吧。” 两个小孩子点头，说：“好。” 他们一同下楼，房间安静下来，曲小西也就顺势就认真的写起了文章。有时候，只要投入，时间过得就很快，曲小西洋洋洒洒，也不看时间，等写完几千字，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正要起身，听到敲门声。 曲小西来到门口，一打开。 没人哦！ 再一看，地上放着一提篮香瓜。 赚钱赚钱 无名的香瓜。 曲小西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找到香瓜的主人。 但是敲了她的门，又放在她的门口，那么就是她的香瓜了吧？ 可是,曲小西还真是不太敢随随便便的就把香瓜据为己有。她又打量了一下,看到香瓜篮子里放着一张帖子。 曲小西利落的打开了帖子，内容很简单：小高小姐,谢谢你,于勐。 简单的几个字,但是也清楚的写清楚了是谁送来的。 曲小西盯着卡片,一度怀疑于勐是想用香瓜毒死自己。要不,他嘲讽自己是个瓜娃子？ 不过,“谢谢你”又是什么？ 曲小西一时间陷入了迷茫，觉得果然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这完全搞不懂十七八少年的心思。 所以，他到底是谢她什么？ 不过不管他谢的是什么，曲小西倒是将香瓜篮子提进了屋。她像是个神经病一样一个个检查，确定还真是，正常的香瓜。毕竟,现代乱七八糟消息看多了,遇到来路不明的东西，总是有一些被害妄想症的。 其实啊,她也不想一想，这个时代,寻常人家吃得饱都很难，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搞那些有的没的？完全没有的啊！ 正是因此,嚯嚯粮食是不可能的，坚决不能的。 曲小西确定没有问题,索性洗了三个香瓜，来到了楼下，宿白过来开门，曲小西：“给你们的下午茶添点水果。” 她将碟子递给宿白，宿白低头一看，盘子里挤挤巴巴放着三个胖乎乎的大香瓜。他微微眯眼，随即翘了一下嘴角，说：“谢谢。” 曲小西摇头：“不用客气呀。” 她并没有耽误几个人上课，转身上了楼。 正在上楼，看到小丫提着水桶下楼，她小小的年纪，摇摇晃晃的。 曲小西立刻上前说：“我来帮你。” 小丫连忙挥舞小手儿：“不用不用，我自己干的过来。” 前一段时间，小石头不想让家里人使唤小丫，每天都会带着小丫去上工。但是这顿时间倒不是了。小丫一直留在家里，而且又恢复了干这个干那个的状态。 倒是小石头，他好像更忙了一点。 每天早出晚归的，曲小西偶尔见他，发现他累的又瘦了一些。 她回头看一眼小丫，她好像也瘦了好多。 曲小西：“最近没看到你爸妈咧？” 这一说，小丫立刻紧张了一下，不过随即小小声的说：“他们在家。” 多余的，又不肯说了。 不过她的小脸儿绷的紧紧的，看来有几分紧张。 曲小西这个人虽然看着不爱与人亲近，总是隔着疏离的一层。乍一接触，你觉得这人格外的好亲近，但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其实她骨子里是防备所有人的。不管是谁，与她都有距离。 可是对小孩子，她态度还是挺好的。 哦不，熊孩子不算。 熊孩子，重点是在“熊”，而不在“小孩子”。 “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说。虽然我们可能也帮不了太多，但是总归比你们兄妹强不少。”曲小西说了这么一句。 小丫灰扑扑的小揪揪颤了一下，声音小小的：“好。” 曲小西帮助小丫倒了水，随即上楼，她说：“你等一下。” 她拿出两个香瓜，说：“这是给你和你哥哥的，不给别人吃哦。” 小丫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过想到自己总是要人家的东西，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了。立刻使劲儿摇头，说：“我不能总是要你的东西。” 别人也是很辛苦的，她偶尔来找小北玩儿，都看到小姐姐坐在书桌前。 她爸爸还在家的时候就时常坐在书桌前写文章，据他说，这是世上最辛苦的活计。 小丫深吸一口气，坚定：“我不要。” 说完，提着小水桶咚咚咚的就跑上了楼。 曲小西来不及给她，无奈的摇摇头，关好了门。既然小丫不要，曲小西也没有强求。她最近不是一个工作，除了小说已经进入连载。还有美食专栏要更新，因为她的照片拍的好看，汤姆直呼挖到了宝，感慨长得好看的人，审美也好。 因着这个，他偶尔也会请她帮忙客串，拍一些照片。 曲小西倒是不怎么拒绝汤姆，毕竟人家是给钱的。 再说，曲小西觉得自己也长了一些见识。 而除了这两个工作，她的另外一份工作就是为女明星写宣传稿，最近黎经纪忙的如火如荼，过来的少了不少。但是他拜托过来的工作可不少。除了陶曼春，还有二十几个电影女明星，每个都要写宣传稿。 那边当然主要是为了宣传，曲小西看过报纸了，说是要选出大众最喜欢的四个女明星，为他们量身定做打造一部片子。简直是民国版的101。要不怎么说，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呢。曲小西只是给黎经纪提了个大概设想。黎经纪那边已经如火如荼的搞起来了，而且热度很高。 而热度高的好处就是，曲小西的工作也多了一些，她最近虽然忙，但是黎经纪给钱及时啊。曲小西的小金库真是疯狂的上涨。 还有什么，比存款变多更加快乐的呢？ 没有！ 完全没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曲小西觉得，自家这门啊，就跟城门似的，她明明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是大家好像都很愿意与她接触，他家更是人来人往热闹的紧。令人迷茫。 曲小西无奈的开，看到门外竟然是黎经纪。 她扬眉：“是您？进来坐呀。” 黎经纪手上提着四个大盒子，说：“高老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他的声音，简直像是唱出来。 曲小西：“哎？” 黎经纪的嗓门儿可高了：“我的那个老天爷啊，您不知道，我们电影厂真是太难了。我这工作啊，真是太难了……” 曲小西忍无可忍，说：“您有事儿直接说就成。” 黎经纪一秒收，立刻说：“我听说您的照相技术很好，想找您帮忙给我们厂里的女明星拍宣传照。” 他偶尔过来拿宣传稿，都会遇见汤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巴结上任何想要巴结的人。所以两个人，关系倒是也说得上话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是知道高老师摄影技术很好的。 曲小西挑眉，似笑非笑：“找我？你们电影厂应该有专职的人吧？” 黎经纪：“有，不过他们拍的太常规了，我看过您拍摄的杂志照片。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好看的不得了。您说我们这是为了宣传，自然怎么好看怎么来了！” 曲小西：“可是总是觉得似乎不太好。” 她抢了人家饭碗，人家哪里会高兴？ 她虽然喜欢赚钱，但是却不喜欢惹麻烦，更不喜欢树敌。 曲小西：“您也知道，我本来就比较忙。没必要为了赚这个钱，去得罪人吧？” 黎经纪最欣赏的就是高老师有话直说，从来不藏着掖着拐弯抹角。 他认真：“这个您放心，我给他们看过您拍的优格画报，他们都一致认为您的水平更好。也愿意您过去拍摄，想着跟您学两手呢。” 曲小西：“……” 黎经纪：“您放心，绝对不耽误您太多的时间，也不会给您惹来其他的麻烦。这点我是可以保证的。” 曲小西想了想，说：“确定没问题？” 黎经纪：“这个您真的放心，咱们合作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坑过您？您说对吧？” 他又说：“价钱也是不错的。” 曲小西想了想，点头，说：“那行吧，什么时候拍照？” 黎经纪：“明天，您看行吗？” 曲小西点头：“好的。”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敲定了下来。 黎经纪将一个信封放下，说：“高老师，这是提前预支给您的一半儿酬劳。” 曲小西眼睛弯弯，笑眯眯：“我最喜欢钱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 小东小北一同回来，身边还跟了一个宿白。 宿白的视线落在信封上，有瞬间的停顿。 曲小西倒是没管那么多，说：“你们回来啦。” 黎经纪撸袖子：“宿老师过来啦，你们有事儿聊吧？正好我们谈完了。我去帮你们做晚饭。你们聊你们聊。” 曲小西：“不用了，您不用帮我们的，没……” 黎经纪：“应该的应该的。” 他很快的提着一个盒子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宿白看向了黎经纪，抿抿嘴，没提要走，坐了下来。 曲小西挑挑眉，看宿白这个样儿，试探一下，说：“你晚上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宿白飞快的回答：“好。” 他嘴角翘了一下，说：“好的。” 曲小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宿老师，除了好吃，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爱好了。 她含笑说：“宿老师，我好像从来没看到您开火。您平时在家怎么办啊？” 其实她原本还没太在意，但是韭菜盒子事件实在是太过让人记忆深刻，他想不记住都不成呢。之后稍微留意一下，就发现宿白完全不会做饭的样子。 提到做饭，宿白嘴角微微下撇了一点，细不可查，但是曲小西还是感觉到了。 他说：“我，不太会。” 这个不太会，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曲小西笑了出来，心说怪不得这人每次过来看到他们家的饭菜，都像是饿虎扑食。 “真是很难想象，你明明那么多兼职，好像什么都会。但是做饭却不成。”曲小西寒暄起来。 其实这一次，曲小西倒不是假客套，而是真的想要邀请宿白一起吃晚饭，顺便咨询一下投资的问题。毕竟，就算宿白再多兼职，人家也是正经的花旗银行员工呢。 难以想象，但是却千真万确。 宿白抬起眼，直勾勾的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 宿白想了想，格外认真，问：“我能在你家搭伙儿吗？” 曲小西：“？？？” 宿白：“我免费教导他们，也交伙食费。” 曲小西缓和了一下，说：“不行。” 虽然回答的斩钉截铁，但是曲小西还是解释了一下：“你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未必一致。我这边也很忙的，不可能在单独为你开一次伙。再说，你中午又不回来吃，晚上时间也不一定。我如果真的答应你，也是坑你的钱。” 曲小西坚定的很，宿白却说：“没关系。” 他的双眸难得的比较明亮，认真：“我可以带饭。” 曲小西：“哎？” 宿白：“你晚上多做一点，我第二天带饭就可以。” 他补充：“时间来得及就吃，来不及我自己带饭，如果凉了也没有关系，你给我就好。” 曲小西失笑，她说：“现在当然可以带饭，但是过几天，天气可就热了。你带饭，是怕吃不坏自己吗？宿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多做一个人的饭菜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真的，不是很方便。” 因为曲小西比较坚持，宿白的嘴角耷拉的更下了一些。 他几乎是从嗓子里喟叹了一声，说：“那，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呀，曲小西突然就觉得，宿老师有点像是一个达不到目的大型犬，整个人都带着颓废。 一个没忍住，曲小西问：“宿老师，您多大岁数啊？” 宿白疑惑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还是说：“二十一。” 曲小西呼啦一下站起来，宛如一只尖、叫、鸡：“这不可能！” 宿白：“？？？？？？” 他盯住了曲小西，微微眯眼。 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看来黎经纪也是吓了一跳。 宿白缓和一下，问：“你……什么意思？” 曲小西尴尬的笑笑，说：“没，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 她上下打量宿白，觉得宿白看起来明明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啊。 但是二十一岁？ 不，我不相信！ 她现在深深的怀疑，这货谎报年龄。 她上下打量一下，又没忍住，说：“你看起来，挺成熟的啊！” 宿白抿着嘴，曲小西明显的感觉到，他似乎，不高兴了。 曲小西又想了一下，说：“哎不对啊，你不是留学过吗？你还正经大学毕业的，大学就好多年吧。你去年就去了花旗银行工作。你这年纪……” 给他算二十六七岁，都是小的啊！ 她原本还觉得，宿白这人长得挺年轻啊。 但是现在，说他二十一？ 二十一？？？ 要是搁在往常，曲小西是绝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毕竟，这个话实在是太不讨喜了。 而曲小西的性格就不是那种会无端端与人不快的人。但是真的实在是，太震惊了！ 宿白声音没有起伏：“我是高材生。” 曲小西：“哎？” 宿白：“我从小就一直跳级，我十三岁出国留学了两年，回来就读了大学。” 曲小西：“……” 宿白突然起身，也没说什么，直接下楼。 曲小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点不好，真的挺没礼貌的。 她尴尬的小声嘀咕：“宿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 小东眨巴大眼，说：“应该，不会生气吧？为什么要生气呢？” 小北抿抿小嘴儿，觉得还是有生气的可能的。不过，他才不说让姐姐不高兴。 他果断的摇头：“没有不高兴。” 曲小西：“是……吗？” 厨房里的黎经纪：“……” 而这个时候，宿白已经去而复返，他将一个小本本递给了曲小西，说：“你看。” 曲小西茫然的接过去，她翻开一看，就见上面有宿白的照片还有名字和年纪。 宿白：“这是我念书时候的学生证。” 曲小西抬头看他。 宿白又将另外一个小本本递给了曲小西，曲小西又接过去翻开，这是宿白的证件。 宿白：“我没有骗人。” 曲小西：“哦。” 宿白微微笑了一下，说：“那还给我。” 曲小西动作十分机械的将他的证件还回去，再还回去之前，又扫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是能看出几分青涩的。毕竟按照宿白的话，他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可虽然很青涩，却也是棱角分明。 只从这张照片，曲小西就很正常的感慨了，这位少年，还真是老相。 哦不，是成熟。才十五岁的时候，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年。像是小东今年也是十五岁，不说实际的心性，就说现在的外貌，看起来就是清爽干净的少年气。 但是宿白这个时候，说是十八少年郎，也会有人相信的。 不过……曲小西再次扫了一下他的照片。虽然看起来不是那种十五岁少年的青涩，但是只看他的眼神，却又可以看出，他的眼神很清澈。 曲小西抬头，看向了宿白，宿白恰好看向曲小西。 二人四目相对，这时曲小西倒是想由衷的感叹一声，宿白的眼睛，真是很好看了。往日里她一个姑娘也不好太过盯着人家看，但是今天仔细看来。却发现，宿白应该真的年纪不大。虽然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棱角分明带着几分冷峻的气势。 但是若是看他的眼睛，又可以看出，他的眼神虽然深邃，但是却清澈见底。 “有问题？”宿白开了口。 曲小西立刻摇头：“没有的。” 黎经纪这时也出来了：“家里有肉吗？我忘记买了。” 他今天是海鲜局儿，倒是忘了买肉。 不过做下来又觉得不太够，他是按照他们家三姐弟的饭量来看的。 虽然黎经纪知道他们是三兄妹，但是他却总是习惯叫他们三姐弟。毕竟谁也不能说，小东那个状态是哥哥。而且，他们家原本也就是小姑娘撑起来的。 “有的，不过是咸肉，可以吗？” 曲小西进了厨房，给他指了位置。 这才想到，前几天挪东西，他换了位置，怪不得黎经纪没有找到。 “好香。” 黎经纪立刻得意：“当然香，我今天做的可是蟹黄炸酱面，吃了你就晓得了，万里挑一。” 似乎想到了什么，黎经纪跟曲小西说：“对了，前些日子，富丽公司还找我了。” 曲小西：“哎？” 黎经纪：“是杜爷找我，说是感觉我的手艺不错，问我们夫妻俩能不能偶尔过去帮个忙料理个宴席。这哪儿有不行的啊！只要钱到位，他让我上天，我都自己给自己点火。”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您这样的高手，不管在哪儿都会混的好的。” 黎经纪：“那倒是。” 他说：“行了行了，你快出去，这里有我一个人就成。” 曲小西：“好。” 黎经纪：“明早我来接您？” 曲小西：“行。不过，我可能要带我哥哥弟弟一起，可以吗？” 黎经纪：“这当然没问题。” 黎经纪这边做了蟹黄炸酱面，另一头儿立刻开始炒菜，小楼里立刻传来香气。扑鼻而来。 宿白坐在沙发上，正在跟小北下棋，这是小东和小北来到上海拥有的第一个“玩具”，两个人很宝贝的。像是黎经纪他们也常来，但是两个小朋友却不会拿出来一起玩。 但是宿白倒是例外。 只不过，宿白这人明显不太会哄孩子的，局势十分一面倒。 眼看着，小北就铩羽而归。 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真是遇挫越勇。 曲小西：“真惨哦。” 她推推小北，说：“你让开，我试一试。” 曲小西撸起袖子，微笑：“来吧。” 曲小西气势汹汹，小东和小北立刻为她加油。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低头看向了棋盘。 事实证明，这货不仅不会哄孩子，也不知道让一让女孩子。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她杀的片甲不留。比小北下线的还惨！ 曲小西看着棋盘，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再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惨更快！ 这下子，曲小西是有点相信宿白是真的很厉害了。如果不厉害，怎么可能这么牛逼呢！ 宿白：“你还玩吗？” 他话中隐隐带着几分得意。 曲小西：“我去洗香瓜。” 她起身，默默的又去了厨房。 黎经纪看她一身低气压，没敢打扰她。 而此时，小北凑在哥哥耳边，小声说：“看来宿老师真的超级厉害，姐姐原来也会输。” 小东疑惑脸，说：“可是妹妹经常输啊，她经常输给我们。” 他一脸的诧异，小北小声：“那是故意，这是真的，哪里一样呀？” 虽然输的一塌糊涂，不过曲小西倒是完全没有被影响。就像是她嘴上念叨“宿白不知道让着女孩子”但是心里却也没觉得，男孩子就该让着女孩子，不过就是闹着玩儿罢了。 黎经纪自己一个人是坚决不在他们家吃晚饭的，做好了晚饭投喂几个少年少女，这就提着自己的包匆匆离开。 大概时间有点急，他还带着小跑。 不过，灵活的胖子从不认输。 宿白在小西他们家蹭了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果然，他就说这个黎大叔似乎很会做饭。 果不其然啊。 小姑娘做饭好吃，黎大叔做饭更好吃。 再想想自己的手艺，宿白掀起被子盖住脸，不想了。 真是，不敢对比。 曲小西不知道人家惦记他们家的小饭桌呢，她晚上又写了一会儿稿子，就早早休息了。 毕竟，第二天还有工作呢。 一大早，她换上了十分朴实的白衬衫，外面搭上了鹅黄色开衫毛衣。虽然现在街上很多人穿旗袍开衫，但是温度还真是没有暖和到那个地步。 曲小西穿着棉裤，这是她仿着现代的款式，然后找了许妈帮忙做的，因此款式并不土。跟现在一般可以外穿的棉裤也不太一样。裤腿儿越发的收紧，曲小西穿上了小皮靴。 她不喜欢各种绣花鞋，独独很喜欢软软的小羊皮鞋子。 换好了衣服，她绑了一个低低的低马尾，并没有戴任何的装饰。 虽然她个子在这边的姑娘里偏高了，但是她脸蛋儿带着几分婴儿肥，气质也比较小清新，就连衣着都不是那种会显露出优美曲线的风格，所以倒是显得很小的样子。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成年的姑娘。 曲小西收拾妥当，叫上了哥哥和弟弟，三个人一起下楼。 他们三兄妹的着装风格有些相似，这没有办法，谁让他们的衣服都是曲小西备下的呢。自然是最符合她的审美。 黎经纪一早等在这边，立刻说：“高老师，我已经叫好了黄包车，请。” 这是曲小西第一次去电影厂，还别说，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曲小西心里蛮好奇，而小东和小北更是如此了。两个孩子都格外的兴奋。 其实曲小西出门，不必要非是带着他们的，但是她还是怎么做了。 这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多一分保障自己。 虽然黎经纪看来是可以相信的，但是她也不是完全相信别人。一个姑娘总归不那么安全，有了小东和小北在，一大一小，即便是并不十分的给力，也可以称得上是男人。 特别是小东，他已经是个高挑的少年了。 几人跟着黎经纪一同进入电影厂，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是有些早，但是这边已经开工了。小东和小北都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此停留。 黎经纪将曲小西引导一间大的房间，曲小西看到这边有几个人了。 而那几个人也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只是，看的却是小东。 其中一个笑出来，说：“老黎，这位就是您请的小高吧？” 他的视线主要还在小东身上，小东无辜的眨眨眼。 小高是谁？ 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抬了一下眼皮儿，不像先头儿那个那么多笑脸儿，不过却不怎么满意：“怎么还带着女的过来了。” 他看向了小东：“果真是年轻啊。” 这么一说，曲小西微妙的挑了挑眉。 看得出来，他们是误会了。 误以为，那个来拍照的是小东。 想到这里，小西若有似无的笑了笑。 黎经纪也恍然大悟，他拍着脑袋说：“看我看我。我这猪脑子啊，我光是想着叮嘱说年纪小，竟是忘记说了。这位高小姐才是我请来的人。另外这两位是陪着她一起来的兄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秒呆滞，石化成了雕塑。 曲小西冷淡的笑了一下，说：“什么时候开始？” 她声音透着几分少女的软糯，不过却又隐隐带着几分高冷。 曲小西自己可没有一点点高冷的意思，但是事实上，其他几个人就觉得她这个话里透着高冷。 “哥几个出来一下。”黎经纪：“高老师您稍等一会儿。” 黎经纪立刻把几个男人都叫了出去。 一出门，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就小声：“哎不是，真的假的啊，咱们再怎么还能不如一个姑娘家？再说她……” 黎经纪：“优格画报副主编汤姆先生推荐的。” 年纪大一点的：“我管那些老外是怎么回事儿的，她这能把吃的拍的好看。不代表就一定行啊！拍摄人物和拍摄静态图是两回事儿啊！” 黎经纪：“邵总拍板决定的。” 另外一个跟黎经纪关系不错的毫不客气：“那还不是你去撺掇的？” 黎经纪认真：“是我推荐的没错，但是邵总拍板了。” “那一旦不成了呢？” 黎经纪更加认真：“我不承担责任。” 几个人让他气的嘴都歪了：“你不承担责任你说啥啊！你怎么这么坑啊！” 黎经纪缓缓说：“邵总说，他承担责任。” 几个人：“……” 黎经纪：“他承担责任哦。” 这时最圆滑的那个：“行吧，既然邵总都支持，我们就看着吧。” 黎经纪：“你们都多少笑一笑，别板着脸，大老爷们扔脸子给人家一个小姑娘看，像话吗？是不是不太像个男人？” 几个人：“……” 他们说话呢，曲小西正在打量这间拍摄的屋子，这还没看完，就看到大家已经回来了。不知道黎经纪说了什么，大家一个个的都带着笑面儿。 不过，真心的笑和十分应付的营业笑容，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哦。 曲小西：“好了吗？” 黎经纪：“好了的。” 他叫其中一个人：“小吴，你去看看，谁先到了谁先过来拍摄。另外，你让芳姐把服装化妆品什么的都搬过来一些，方便大家调整。” 小吴：“好的。” 最年轻的小伙儿立刻出了门。 这个时候还不流行什么“摄影”，实际上，能把相机用的好的，并且敢用的，就不多了！所以曲小西这样的，其实还真算是高手了！ 曲小西四处看了看，说：“既然找我拍摄，我能提点意见吗？” 黎经纪立刻：“你说。” 曲小西：“我觉得这不够。” 她点了点大灯，说：“还得再加一点，其实拍照打光是很重要的。” H国的明星，为啥一来他们国家美貌度就直线下降，那完全是因为，H国十分善于打光，打光做得好，美貌度是可以上升好几个等级的。 黎经纪立刻：“这个我给您安排。” 现场很快的动作起来，小东和小北也不捣乱，坐在角落里，好奇的看着这里的情况。 很快的，就听到几个女人尖锐的笑声，笑够了，进来一位妆容十分浓艳的女人，看得出来她并不十分年轻。一进门看到曲小西，呦了一声，挑剔的扫了曲小西一眼，说：“这是咱们电影厂的新人么？” 黎经纪立刻上前，眉眼是笑：“梦琪姐啊，我来介绍，这位是咱们请过来帮忙的摄影师高老师。” 梦琪也吃了一惊。 曲小西看向她，转头问黎经纪，说：“这是第一个？” 黎经纪：“对的，这是梦琪。” 曲小西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昨天接了这个活儿，她就跟黎经纪讨论过。对这次拍照的人大概也都有了一些的了解。 她看向了本子，又抬头看向了梦琪，微微皱起眉头。 梦琪：“？？？” 任谁被死盯着，然后皱眉，都不是很舒服的。 “我这是……” 还没说完，曲小西倒是开了口：“我觉得你的妆容不太好，显得人老！” 她看向梳妆台已经在一旁摆好了，曲小西：“你过来，我帮你改一下妆容。” 梦琪：“？？？？？” 曲小西拉住她，将她按在椅子上，她很快的往手上打粉底，帮她调整：“你的脸型是很好看的鹅蛋脸儿，这种脸型儿其实比较适合柔美的妆容。而且你的性格本身也并不十分锐利，所以还是不要画的太有攻击性。这一次的拍摄，我们已经给你们每个人定好了主题。大体上，我是希望你们的妆容可以贴近你们的主题。而不是很自我放飞。” 曲小西手上的动作很快。 所以说，穷是一切技能加持的源泉。 如果不是穷，她哪里需要打那么多工。如果不是打工多，她哪里至于学那么多啊。 要知道，她大学期间可是做过无数次礼仪小姐的。 曲小西很快的为梦琪改了装，随即说：“红色也不适合你，芳姐，你把那身粉红色的旗袍拿过来。” 曲小西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你换一下。”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如果你软软的好说话，大家反而觉得你不一定是有什么本事的。反而是带着几分轻视。 但是如果你果断一点绝对一些，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把人震慑住，大家就是觉得，这个人好像很不简单。像是曲小西就是这样，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果断。 以至于，现场竟然进展的十分顺利，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提出不同意见。 反而是觉得，好像就是该如此。 曲小西又看向等在一旁的蓝旗袍姑娘，说：“你的妆容就特别好看，比较适合你。” 蓝旗袍受宠若惊。 曲小西：“那先给你拍吧。” 反正梦琪还要换衣服的，曲小西拍着的时候，打光特别的厉害，现在拍照不像是百年后，可以有数码相机，好与不好，现场都能看到。而现在，完全是凭借手感了。 好在曲小西也是习惯了相机手感。 毕竟她原来就是靠这个工作的。 她说：“每个人，我会拍三张照片，洗出来之后，选择最好的。” 黎经纪：“全听你的。” 曲小西点头，她看向先拍的这个姑娘，她年纪不大，不过有些拘谨，曲小西含笑，说：“你放松一点。” 她来到她面前，轻轻抬了一点她的下巴，又将她手里的擅自抽走，说：“不用拿这个，很多余。” 她轻声笑了一下，说：“你很美呀，也不用笑的很夸张，稍微翘起一点点嘴角就好。有人喜欢盛开的玫瑰，也总是有人喜欢清新的海棠。你只要有自己的特色就好。” 曲小西很快的按动快门。 随着咔咔的声音，他们很快的陷入忙碌。不过因着很多人都要现场调整妆容和服装，所以进展的并不快。 再一个，曲小西也发现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是那么几个，重复率特别高。没法子，她又现场教他们一些比较适合拍照的动作。轮到陶曼春的时候，曲小西根据她的性格特点，指导她：“你不用笑，就冷冷的看着镜头。你这种冷美人，如果笑了，反而有点落入下乘。哦对，就这样。” 陶曼春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是冷冷的看人，还真是本色表演。 曲小西：“你这样，做出一个开/抢的动作，这样，眼神再冷一点。” 陶曼春深深的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照做了。因为电影厂作死小能手第一名陶曼春都不惹事儿，其他人自然更是安分了不少。以至于，曲小西越到后期越顺利。 不过就算这样，曲小西也是从早忙到晚，直到傍晚快要天黑才结束。 她这样忙了一天，整个人都觉得口干舌燥，身心俱疲。果然摄影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黎经纪：“高老师，一起去吃个饭吧？咱们公司几个人想请您一起吃个晚饭，感谢一下您。” 虽然开始的时候大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没多少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这位“高老师”确实好像有点东西。虽然还没有看到成片，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就算真的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而且，他们跟着他，也学到了不少的小动作。 曲小西累的一点也不想说话，她伸手摆了摆手，说：“别了！我今天是要累死了，吃饭可以，但是今天不行，咱们攒着吧。过几天我缓过来。你们再请我，记在账上啊！” 黎经纪：“那也行，我送你回去。” 曲小西摇头：“我们自己做黄包车就行。” 曲小西对大家摆了摆手，简单告了别。 大家看她这么累，也没好意思多耽误她。曲小西与哥哥弟弟一起出了电影厂的大门，正要将黄包车，一辆小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小日子 小轿车嘎吱一声停下,曲小西一愣，随即看向了车子里的人。 车子里的是陶曼春，陶曼春：“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曲小西迟疑了一下,陶曼春勾了勾嘴角，说：“难不成我还能卖了你吗？你哪儿有我自己值钱啊,上车吧。” 曲小西：“好吧。“ 三个人一起上了车子,曲小西毫不客气的就靠在了车后背上,说：“我真是要累死了。” 拍照的时候,她是撑着一个口气,一直绷的很紧。但是工作结束,她就像是松了这根绳，瞬间就怂怂的，觉得疲惫涌上心头。 陶曼春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她，说：“没想到你还会摄影。” 曲小西含笑：“我会的可多了，您说不定以后还能看到我干别的呢！” 陶曼春挑眉，笑了一下，很肯定的说：“你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曲小西：“是呀。” 她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正是下班时间,街上人还挺多的。曲小西说：“您专门等我的吗？” 陶曼春微笑：“是啊，专程等你。” 曲小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得出来她真是累了啊，整个人倦倦的,即便是这样，也并没有一点点好奇的心思。反而还是懒洋洋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等你？” 曲小西：“好奇,不过你一定会说的呀。” 她说：“您是要请我们吃饭吗？” 陶曼春：“……对。” 曲小西：“那么我们去吃火锅吧！忙忙碌碌之后，只有火锅才最能抚慰人的心灵。” 陶曼春：“……” 她不怎么乐意：“那玩意儿味儿多大啊。” 曲小西：“反正吃完回家就睡觉,又有什么关系呀。” 曲小西真的很累很不想说话，但是为了吃，而且是避无可避，她还是乐意说服一下陶曼春的。 “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吃火锅还蛮好。但是如果等过几天暖和了，可就没有吃火锅的机会了呀。” 小北立刻：“姐姐，我们去吃火锅嘛。” 陶曼春：“好啦好啦！听你们的，真是能碎碎念。” 曲小西笑了出来，又缩在了车座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车子很快的停下来。 陶曼春：“到了。” 曲小西笑了出来：“这家很好吃呀。” 陶曼春：“当然好吃，我陶曼春会去不好的地方吗？” 几个人一同进入了包间，很快有人迎了上来，伺候的十分的客气。 曲小西：“脑花脑花！我要脑花！” 陶曼春眉头皱的都要夹死苍蝇了。 曲小西：“还有鸭掌……” 陶曼春终于忍无可忍：“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不吃这么些奇怪的东西。” 曲小西睁大了眼睛，反问：“鸭掌哪里奇怪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看不起鸭掌？你考虑过鸭掌的感受了吗？” 随后，她立刻微微眯眼，说：“你是不是没有吃过脑花和鸭掌啊，那你可一定要试试，真的，特别好。你不会失望的！” 陶曼春：“不要！” 她看向了菜单，说：“来一盘子小白菜，再来一盘茼蒿，还有小菠菜也来一盘。” 女明星的餐食，相当的素净。 曲小西觉得，这完全不适合自己，立刻加点：“……牛肉羊肉都要，还要虾子，还要……” 她又点了好几样。 陶曼春：“你这样，会长胖的。” 曲小西理直气壮：“我长胖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女明星。再说，能吃是福。多少人想吃都吃不上呢。” 陶曼春觉得，她跟高小姐真是没法儿沟通，就是，完全不搭嘎。 不过，火锅倒是他们三兄妹很喜欢的，火锅一上来，三个人就迫不及待的动起筷子。三个人都长身体呢，因此吃东西倒是完全没有顾忌的。 即便是青菜，陶曼春夹着菜，也吃的不是很多。 她看着三兄妹吃的很欢实，说：“吃这么多，晚上不消化的。” 曲小西：“怎么会！长身体呢，很需要。” 陶曼春抽搐了一下嘴角，她低头喝了一口凉茶，似乎不经意的问：“以后，你考虑进我们这一行吗？” 曲小西：“不感兴趣。” 陶曼春一愣，随即认真的看向了曲小西，似乎想要看出她的话是真是假。曲小西低头继续吃肉，说：“没意思，还累得要死。我动动笔就能赚钱，干嘛要去干苦力？” 这个话，竟然让陶曼春无言以对。 她沉默一下，说：“会有很多人崇拜你。”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可是我写文章，也很多人崇拜我的。” 她又继续夹了一块肉，说：“陶小姐，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总不会是问我这样没谱儿的事儿吧。我相信您也不是这么清闲的人。” 陶曼春挑挑眉，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对你有点好奇。” 曲小西点头：“哦。” “你不问为什么？” 陶曼春觉得，他们聊天有点难受。 好像，曲小西完全就没有进入她的节奏。相反的，倒是她被曲小西牵着鼻子走。 曲小西：“那个。” 她没有放下筷子，不过却终于抬头，说：“其实，也许我说这个不好听。但是，真是的是实话。” 陶曼春：“？” 曲小西：“对我好奇的人多了，有你一个不多，没你一个不少。与我有什么相关呢？” 说完这句，低头继续吃。 陶曼春嗤笑一声，说：“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曲小西：“从理论上说，是这样。不过也没什么，毕竟我这么可爱又这么有才华，喜欢我的人对我好奇的人都多的像是海里的鱼，数不清的。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陶曼春嘴角抽搐一下，翻个白眼，说：“我原来觉得自己就挺自恋，没想到你更是不遑多让。” 曲小西：“我说的是实话的。” 她想了想，说：“我想，你知道我是常欢喜的吧？” 陶曼春若有似无的点了一下头，正是因为知道她是常欢喜，她才会和她坐在这里。因为旁人不晓得，作为枕边人，她是晓得的，杜柏齐很欣赏常欢喜。 她都知道了，那么他就一定也是知道了。 其实，陶曼春是有些担心的。 杜柏齐是她唯一能依仗的人，她靠不得别人的。而且，他们这一行，只要开始游走于各种人物之间，以后就很难独善其身了。这一点，陶曼春太清楚了，所以她才怕。 怕失去杜柏齐这个人的帮助。 她想，她也没有那么喜欢杜先生，但是她却不能没有他的相助。 “我最近知道的。” 其实，谁也没有瞒着她，而且第一次请高若萱吃饭的时候，杜爷就说了等她送书。不过当时，她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没更多联想。如果不是后来想起来，也不至于求证一下。 倒是没想到，她还真的是。 曲小西笑了，说：“既然你知道我是常欢喜，就该知道，本来喜欢我的人就很多呀。所以我自信点没什么错吧？” “讨厌你的人也挺多的。”陶曼春说了这么一句。 曲小西点头：“对呀，讨厌我的人也挺多的，所以我藏着啊。要不然有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再说，讨厌我的人都那么多了，我当然得有一颗金刚心了。” 陶曼春沉默下来。 曲小西其实不太理解陶曼春为什么找他，若说是喜欢她，好像也不是。若说想找麻烦，好像也不是。就，类似于一种……试探？ 究竟是为了什么试探，她也不晓得。不过曲小西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总归，她和陶曼春本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牵扯都不多。所以彼此真的没有必要太过敌对。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找我。但是，我想，我们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您那个富丽堂皇的圈子，我也不感兴趣。我其实，也不太想跟大明星当朋友的。毕竟，我跟在您身边，就跟个柴火妞儿小丫鬟似的。虽然我小，但是我也是有嫉妒心的好吗？所以，我觉得哦，我们不能做朋友。见面都少一点才好呢。” 曲小西说到后来，就是谈话的技术了。 果然，陶曼春扬起了嘴角，虽然她极力不表现出来，却可以看出她是很乐意听这个话的。 曲小西长得很好看的，被一个好看的女孩子说“嫉妒”和被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说“嫉妒”，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前者是让人更加自信更加快乐的。 陶曼春：“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曲小西惊讶的睁大眼，说：“会说话吗？大家一直都说我不会说话，总是说实话，不太中听。” 陶曼春笑的更加厉害了。 她说：“那倒也是，你倒是个实诚人。” 曲小西：“……” 曲小西嘟嘟嘴，不跟她说了，直接夹了一个鸭掌，说：“这个超好吃的。” 陶曼春细细的打量曲小西，认真打量她才发现，其实她真的蛮小的。看起来就稚气未脱，性格也有点活泼。不过，她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所以会的东西很多，多了几分自信。 正是以为她“会很多”才让她有一种她是个成年人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看她啃着鸭掌的样子，陶曼春真的不能说服自己她多么的成熟。 其实，就是一个小姑娘啊。 想到这里，陶曼春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她是最清楚的，杜爷是不喜欢小女孩儿的，他喜欢玲珑有致，成熟妩媚的女子。 高若萱，根本不是。 大概再长个三五年，怕是才能有那样的特点吧。 而三五年，谁又知道杜爷对“常欢喜”还有没有兴趣呢？ 毕竟，时间是最神奇的。 他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所以，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完全没有。 再说，就冲她这个能吃劲儿，谁知道，三五年，她会不会变成一个比黎胖子还胖的大胖子？想当年，黎太太还是上海滩有名的挂历美人呢！可是现在呢。 自从认识了黎胖子，爱上了美食，从此美丽是路人。 谁见了认得出来？ 好吃的人，注定与美貌无缘。 陶曼春很快的说服了自己，高兴起来：“来，多吃点。” 曲小西：“？？？” 陶曼春：“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一点。” 曲小西：“？？？？” 这个女人，也太善变了吧。 她说：“我可以带几样小食外卖做宵夜吗？” 她玩笑着说了一句。 陶曼春立刻叫：“经理，把所有可以外带的小食，每样都准备三份，我们等一下打包带走！” 曲小西：“！！！” 陶曼春看着曲小西，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宝贝儿，你吃吧，吃多少，都可以！” 随后又笑：“哦对！” 她转头看向了经理，说：“你们家的羊肉给我装五份。” 她含笑：“你带回去，炒肉吃也是很好的。” 曲小西完全不晓得，陶曼春怎么突然就变了。 很突然，很迷茫。 陶曼春：“对了，有人送我一些补品，我吃的不多。等我回去给你拿一些。” 曲小西：“……” 她原来觉得自己不懂于勐那样的十七八少年，现在看来，也不懂陶曼春这样二十来岁妙龄女子。 她，太难了。 所以，果然不同的生长环境，脑回路就很难重合？ 曲小西微笑：“谢谢你。” 陶曼春：“那倒是大可不必，你喜欢就好。” 曲小西：“哦。” 大概她迷茫的大眼睛实在是太过明显，陶曼春微笑：“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文章的。” 曲小西会相信这个解释吗？ 不太会。 不过她俏灵灵的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喜欢。” 总之，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 虽然有心给高若萱养成一个胖子，但是陶曼春还是打算跟他交好的。毕竟，她真的，蛮有才华的样子。 陶曼春也不是没有一点见识的女子，她其实明白，有些人交好起来。那她可以得到很多好处的。所以，虽然大家都觉得她高冷又嚣张，但是陶曼春却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像是眼前的少女，她就知道，其实能不得罪是更好的。 她含笑说：“也不知道今天的照片拍的怎么样。” 曲小西：“今天晚上黎经纪就会盯着冲洗吧？应该明后天就能拿到？我不太清楚。你如果着急可以问问他。” 陶曼春笑：“我倒是着急想看到呢。”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经理进门，小声说：“陶小姐，今天咱们还进了十分心想的海虾。您看……” 陶曼春：“给她装上！” 曲小西：“……” 曲小西觉得，自己像是被女大佬投喂的小仓鼠。 一直到回家，她还迷茫。 曲小西提着大包小包，认真的问小东小北：“你们觉不觉得，她怪怪的？” 小东使劲儿点头：“有点！” 当然奇怪，如果说不奇怪，才是真的奇怪。 如果陶曼春一开始就示好，那是一回事儿，半路突然示好，是另外一回事儿。真是令人费解。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莫名其妙的收了人家东西，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的。当时的情形，不收也不好。可是收回来，曲小西倒是有些惆怅这个人情该怎么还。 像是她收黎经纪的东西，从来都是心安理得。 因为他们彼此都清楚，黎经纪买菜做饭说好听的话，那是因为曲小西可以帮到他。 但是眼下这个，就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了。 曲小西幽幽的叹息一声，感慨真是艰难啊。 “姐姐，你怎么了？” 曲小西想了一下，摇头说：“没事的。” 她把东西放在厨房里，随后出来，这时热水已经没有了，她忙碌了一天，不洗个热水澡可不行。只是她懒得动直接趴在床上，说：“小东小北，你们去烧水。” 两个人立刻操持起来，两兄弟一同干活儿，很快就烧了一锅水。 曲小西很主动的先洗了澡。 下一次她如果要换地方住，答应找一个二十四小时都能供应热水的地方，这样实在是太难了。也好在，她疲惫的时候，家里还有哥哥和弟弟靠得住。 小东和小北虽然都不是很大，但是家里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都是做的来的。 其实，曲小西也曾想要找一个帮手，就是类似于许妈那样的人，但是这不知根不知底的，曲小西是实在不敢从外面招惹人进来。谁晓得靠不靠得住呢。 他们三兄妹年纪都不大，可承担不起这些的。 胡思乱想着，曲小西也就默默的睡了过去，大概是实在太疲惫，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其实曲小西身体也算不得很虚弱，就是正常的小姑娘。只是她昨日真是从早忙到晚，而且，女人多了，叽叽喳喳，她又要帮他们调整妆容，又要选衣服，还要动作表情都指点，耗费的心力可不是一天半天。 今天应该是她的盛唐第二期连载，曲小西说：“小东，你跟弟弟去街边看看有没有大众故事。” 又说：“如果没有就回来，不用去远处找。” 他们巷子口出去，拐到前边那条街就是大马路临街店铺，电车在这里有一站，不仅有报亭，偶尔还会跑过一两个报童。 小东：“好。” 两兄弟一同下楼，曲小西起床洗漱，她看到桌上放着已经凉了的羊奶，还有一碟子蛋黄饼，这是昨天晚上打包回来的。不过羊奶应该是早上买来的。 曲小西觉的凉了的羊奶膻味儿更重，不是很喜欢。 她探头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曲小西索性也不吃早饭了。直接开始准备中午饭，她舀出一勺面，倒入羊奶开始和面。 “姐姐，买到啦！” 小北的声音很清脆。 曲小西回头：“放在我的书桌上就行。” 小东：“我们买的时候是最后一份了。” 曲小西笑眯眯：“那你们运气很好啊。” 小东点头，说：“对的呀，还是弟弟精明，他一看到报亭立刻就跑过去，我们刚到手里，还没走两步呢。就有别人去找了！” 小东觉得他们的动作真是快的不得了。运气也好的不得了。 曲小西：“那么为了奖励你们，今天中午烙饼。” “咦，好棒哦，那么我们能帮什么吗？” 曲小西：“你们帮我给葱摘一下吧，等一下炒羊肉。” 曲小西过着小日子，现在外面却有很多人为了买不到报纸而着急呢！ 其实她不知道，他们去买报纸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次补货。 毕竟，上一章回的结束，小唐可是掉下了山崖呢。大家自然很想知道，他到底会如何。虽然这篇文章叫《盛唐之旅》，看似跟唐朝有关。但是上一章回的开篇，已然可以看出就是这个时代，根本不是什么唐朝。而且因为男主角叫小唐，所以大家也都倾向于，盛唐之旅这个“唐”是指男主角小唐。 只是，这第二章回倒是让大家瞠目结舌。 小唐被人不断的追赶，此时已经天色大暗，他跑到山顶，悬崖之上，退无可退。此时晚风习习，星空闪烁。就在这些歹人的逼迫下，小唐不小心摔下了山崖，也就在他摔下山崖的一瞬间，他看向了天空，就见天空中的七颗明亮星星，竟是连成了一线。 小唐在昏迷之前想，自己在死之前能够遇见这样奇幻的景象，也不枉费活一场。 等他再次醒来，十几个放牛小童。 他经历种种尝试，竟然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马的穿越了，穿到了，盛唐时代。 而第二章除了揭示他穿越唐朝这个主题之外，就显示了他的花式“找死”。 跳河，扑通半天才发现，喝水只到他的腰，倒是抓了两条鱼，他肚子本来就咕咕叫，索性烤了吃了。 跳崖，落在了树枝上，在树上掏了一个鸟蛋。他挣扎着爬下来，毫发无伤，尝了没有吃过的蛋。 上吊，绳子断了，他掉下来，竟然压住了一只乱窜的野兔，小唐痛并快乐的吃了野兔。 …… 诸如此类。 这完全都不能说，他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第二章回的结束，他就陷入了“不想死”阶段，他决定，好好在这里生活下来。毕竟，他在这里，还能吃饱啊！而爹娘少了他一个儿子，生活负担也更轻了不少。 想到这里，小唐豁达起来。 第二章回结束，许多人意犹未尽。 “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我还想看啊！”茶馆里，一早就买了报纸的年轻人嗷嗷的叫，无奈极了。 “你说，这常欢喜的脑子怎么想的啊，人真的能穿越吗？”另一人如此说道。 “这是怎样的际遇啊！我觉得，他肯定能在盛唐大展拳脚的。” “可是，他连书都没有读过，也不识字啊。”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也有人不以为然。 “无稽之谈，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好端端怎么可能穿越！”一位老者加入谈话。 “不是说了吗？七星相连，天有异象。都已然是奇异的变化，造成影响也未可知。再说你看看，你看看这报上的标注：本故事纯属虚构。既然是虚构，那自然能不能要求是真的。” 有质疑就有反驳。 “还写了呢，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茶馆里一时间，又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讨论的如此激烈，引发的关注越多，报纸卖的越好。 许多人如同追看之前那本娱之逋疽谎，很快的加入了追这本书的行列。有些人刚研究完了娱之逋镜奶茁罚紧跟着的这一本又是新的套路。 虽然这一本与上一本都是一个风格，但是因为这本涉及到了“穿越”等等，又让这本书多了许多的新鲜感与变量。 大众故事真是乐不可支，他们就喜欢这种，不好模仿的作家。 而事实上，好多个报社早就盯上了大众故事，当初娱之逋竞峥粘鍪溃他们其实心里虽然也是心痒难耐，但是一本书的风格很难说明什么。 而且，几乎每家报社手里都有几个擅长“模仿”的作家。 这在现在一点也不是什么新鲜的奇怪事儿，反而是很常见。所以他们研究清楚了套路，就可以动笔。这刚连载上啊，常欢喜第二本就来了。 其实常欢喜写了第二本书，他们还是挺高兴的。 他们可以利用这种风格炒作，也可以碰瓷一下。你写首富之子，我就写盐商之子。反正套路是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常欢喜是开始了第二本，与第一本也是完全一个套路。但是，剧情确定变得十分的曲折离奇。就这“曲折离奇”四个字，就足以把他们干趴下了。 现在大家越发的觉得，这个常欢喜，恐怕还真是相当不简单。 既然这样，那肯定是挖人比仿写，更加好了。 只可惜，大众故事将人藏的很深。 这段日子，陈编辑偶尔外出，都能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他心惊胆战，回去详细一说，发现不止他一个人，主编副主编，都有这样的感觉。大家一合计，不用说，肯定是冲着常欢喜来的。 怕是要利用他们，找到常欢喜挖人了。 这么一想，陈编辑就很生气了。 他这么多年了，难得挖到一个好作者，怎么还有过来松土的？ 真是，太缺德。 主编：“老陈啊，这件事儿，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咱们报社目前最赚钱的就是常欢喜的文章，如果她的连载停了。报社的印刷量要损失多少，可就不好说了。你一定得谨慎。咱们的年终奖，可就指望着你了。” 陈编辑：“！！！” 第一次这样重要。 “你最好想一下，怎么过去取稿子，不被发现。” 陈编辑也燃起了熊熊斗志，说：“好！” 他攥紧了拳头，说：“说要挖我的墙角，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主编副主编纷纷点头：“靠你了啊！” 原来的时候，他们报社的销量也不差的，能排在上海滩这些报纸的前十之内，作为一个故事报，他们这销量真是委实不错了。当时，大家都是很满足的。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感受到了更好，就觉得一般般好，有点不行了。 特别像是他们的连载是空两天的，这就更加的明显了。每次有连载的时候，他们的销量都可以超越申报，一举拿到第一的牛逼销量。而没有常欢喜的连载，他们就火速退到七八的位置。偶尔好一点才是六。 不过这也是因为又常欢喜的影响，被带动起来。 以前，基本就是前十擦边儿的。 所以，至关重要。 清晨的阳光明媚。 曲小西下楼买早点，刚一下楼，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大骨架女人包着头巾，挡着脸，凑到她的面前。 曲小西微微蹙眉，让开了位置，只是那人又挡住了她。 曲小西正要说点什么，就听那人压低了声音开口：“高老师，我是陈编辑啊。” 曲小西：“！！！” 她仔仔细细打量一下，还别说，真是陈编辑。 只是，陈编辑怎么是这么个打扮？ 她咳嗽一声，说：“您跟我走吧。” 她领着陈编辑上楼，走到二楼。正好遇到宿白，宿白盯住了陈编辑，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看着陈编辑的眼神也有点不善。 当然了，这样鬼祟的装扮，谁不警惕呢。 他看向曲小西，说：“需要帮忙吗？” 曲小西摇头，说道：“不用了，这是我的朋友。” 宿白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变态，抿抿嘴，说：“好。” 陈编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好好一个文化人。现在为了躲同行都搞成这个不三不四的样子。人家看了，都怀疑的眼神儿瞟他。他可真是太难了啊。 无地自容啊。 曲小西领着陈编辑进门，小东：“我的妈！” 小北：“擦！” 曲小西赶紧的：“这是陈编辑。” 小东&小北：“……” 两个人都齐刷刷的看他，好半天，说：“这是怎么了啊？” 陈编辑摘下围巾，不过倒是没摘下其他的装扮，他的嘴巴上还涂了口红，嘴巴一张，血盆大口：“这不是，有几家不安好心，想要通过我找到您吗？所以我就想着，乔装打扮一下过来。” 曲小西：“……？？？” 她微笑：“打扮也不用打扮成这样吧。” 陈编辑一本正经的摇头，说：“还是得谨慎，要不然就被他们找到了，我绝对不服输！他们想从我这里找到人！做梦！” 曲小西：“……哦，您高兴就好。” 陈编辑：“高老师，您的稿子，不少吧？” 曲小西：“嗯，有的。” 陈编辑：“那以后，咱们改半个月拿一次，您看行吗？我知道这样您要攒的时间更长，但是我也是怕他们找到您。少见几次，也就少一点风险。我知道您在哪家报社连载都是一样的。但是我敢说，咱家绝对价格好，人品也好。而且我们合作这么久，彼此应有的信任都是有的。我绝对不是那种坑人的人！” 曲小西点头，含笑：“我知道的。” 她轻声细语：“只要你们家厚道，我也不是不厚道的人。其实我也不是很乐意和更多人牵扯。” 陈编辑真诚中带着感动：“那就谢谢您了。” 曲小西含笑：“互惠互利，没有什么谢不谢的，您说对吧？” 陈编辑：“那我还是得谢谢您，您是我见过最好相处的。” 曲小西：“您这样夸我，我也不会留您吃早饭的。” 陈编辑：“这哪儿用的着啊。” 他很快的拿了稿子，眼瞅着没人，匆匆离开。 这一大早，真是快的像一阵龙卷风。 小北：“姐姐，现在在报社工作，都这么复杂了吗？” 曲小西：“大概，哪一行都有竞争吧。” 像是之前的时候，她还听黎经纪说过，有些报社，为了保证一些成熟的“作家”可以在他们报社连载，还会用一些恶毒的伎俩。 黄、赌、毒，都是烧钱的玩意儿。 而这些东西，也最是能控制住人，有些定力不好的，就被控制的死死的。 所以曲小西对于陈编辑的人品很信任，这也是他们能够一直合作下去的基石。毕竟换一个人，谁又知道怎么样呢。 他们家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如果有人存了歹心，他们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说到底，本人弱，年纪小，这些都是他们不能妄动的缘由。 突然间，曲小西说：“春暖花开，天气也暖和了，不如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锻炼吧。” 小东和小北：“哎？” 两个人都诧异的看向了曲小西，一脸的不解。 曲小西认真：“我们三个从明天走上起来跑步，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东和小北又哎了一声。 曲小西认真：“我觉得，我们得锻炼身体，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就算是有点什么事儿，我们都能应付的来。而不至于抓瞎，只能靠智力取胜。锻炼的好了，我们不说靠武力取胜。最起码可以安稳的逃窜啊！” 这话真是，没毛病。 小东和小北从来都是很听她的话的，这么一说，两个人就同意了。 曲小西雄赳赳气昂昂：“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早上跑四十分钟，怎么样？” 小东和小北也不知道四十分钟是多久，只是都很有气势的答了好。 曲小西：“可是，我们没有运动服哎。” 小东&小北：“？？？” 曲小西：“没有关系，我们下午去买衣服。” 她看向了小东和小北的裤腿儿，他们现在穿的是去年刚到上海的时候买的衣服，现在看来已经有点短了。可见这一年，他们都长了个儿。 曲小西：“正好给你们的裤腿儿放一截儿。” 小东和小北都点头应了好。 虽然是这么个时期，但是正经的运动服，也是有的。 三兄妹逛街之后就买了三套衣服，曲小西还买了三双运动鞋。 运动鞋不便宜，买的时候小东和小北都呲牙，心疼钱。 曲小西：“买了可以穿很久的。而且，只有买贵价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才能督促我们好好的锻炼，一天都不停歇。” 小东和小北都飞快的点头，高兴极了。 三兄妹提着袋子在百货商场里逛街，转到了手表专柜，这边都是进口表，十分的昂贵，并没有几个人。而现在的人也不像是许多年后，不管买不买到起，逛街是不怕的。 现在不同。 许多人买不起，就不会进来。 但凡会进来的，都是有一定购买力。 所以这边人很少，不过曲小西三个人进来，即便是年纪不大也得到了很好的款待。 柜哥主动招呼：“先生小姐下午好。” 曲小西看着精品柜台，玻璃柜台里摆的十分的条理分明，曲小西一眼看过去，就见许多手表陈列其中。一些现代常见的品牌也在其中。高档一些有积家万国劳力士，略逊一筹的浪琴之类，也都能看出价格的差异。 “这只手表……” 曲小西指向了其中一只女款的劳力士，说：“我可以试戴一下吗？” 柜哥立刻：“可以的女士。” 他戴着精致的白手套，十分的小心翼翼，自然要小心翼翼，只这块手表，已经一万两千块了。不说旁的，只说在这个商场的周围，都是可以买到一个小房子的。 是的，一栋房子。 将一栋房子戴在手上，如若不是一般人，哪里敢看？ “这只劳力士是金表，您看表盘内，这镶嵌的也都是真正的钻石。这样的东西，即便是过了许多年，也不会过时。而且好东西是可以传家的。一点都不会吃亏。” 这只金表十分的奢华，不过，恰恰合了曲小西的眼。 有时候买东西，不是看这东西高调与低调，只看自己的眼缘儿。曲小西就是觉得，这只金表是很合她的眼缘儿的。 处处都好，就是，价钱不好。 太贵了！ 曲小西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千块。如若是正常生活，那么自然是多好的日子都过得。但是如若买这样的奢侈品，就不成了。 曲小西戴上金表，小东和小北都坚定的觉得，十分好看。 只不过，曲小西试戴了一下，到底还是摘了下来。 “谢谢您。我们再一看。” 这么贵，买不起。 柜哥并不为难，含笑：“好的，如果女士喜欢，可以再来看一看。” 他们这样的精品柜台，一年也不会卖出去几块。许多人都是来了十次八次，反复试戴，最后才狠下心购买。这位小姐只是初次来，他其实内心也没觉得她会下手。 但是，今天不买不代表明天不买。 “小姐若是有兴趣，欢迎以后再光临。” 曲小西含笑：“好的呀。” 柜哥将手表小心谨慎的收起来，微笑问道：“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曲小西挑挑眉，说：“免贵姓高。” “高小姐，高少爷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曲小西含笑点头。 他们三兄妹一同出了门，小东歪头，认真说：“妹妹，好看的。” 小北也使劲儿点头。 金灿灿的，真好看。 小家伙儿碎碎念：“我听房东姐姐跟庞太太说，买贵价的进口手表，可不会吃亏。这东西，都是保值的。现在纸币才是最让人不放心的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贬值了。倒是不如买了手表，又体面又好看又实用。有个什么，拿出去当铺，都能换来大把的钞票呢！这可比首饰还好当。” 他学着蓝小姐的语气，十分的精妙。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知道，但是太贵呀！” 她含笑：“以后有钱了，我们再买！我们都买，一人一块！” 她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并不怎么遗憾。 买不起，太寻常了呀。 邻居们 清明时节雨纷纷。 曲小西他们买了新装备没几天,上海就进入了雨季。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不过但凡遇到下雨的天气，曲小西就带领他们两个在家里做广播体操。因此倒是没有辜废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因着总下雨,小东和小北每天傍晚都要趴在床上看一眼,祈祷明天有个好天气。 没办法，全新的装备,肯定是能出门更好呀。 不过可不能小看锻炼,曲小西第一天的时候还气喘吁吁,锻炼了一个多月,现在倒是感觉跑下来身体轻松很多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呀,看到效果,就更想锻炼了呢。 开始的时候还能引来一点点大家的关注，没几天下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的功夫，天气就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曲小西的新书，也上市了。 她并没有怎么跟秦安见面，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有事情。不过秦安为了这个倒是专程的来见了一次曲小西,因为这套书是一共五本，所以前期工作比较多,不管是校队还是其他，都相对来说耽误了一些时间。为此,秦安专程登门为延迟上市而道歉。 曲小西倒是没有意见的，精益求精,总是一件好事的。 很快的，他就看到报纸杂志上如火如荼的标注了发售的信息。 不过,就算秦安不做这些宣传，也有许多人对这本书感兴趣。一来这本书连载的时候本来就很火热。后来转载到北平还有周边的苏杭，也都卖的很好。本身读者基础就在。 而另外一点，曲小西的新书盛唐也正在火热连载，盛唐这本书的热度，相比于第一本，那热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本书互相带动，自然也有他们的效果。 其实这个时代出书，大部分是不会一下子将同一系列五本在同一时间发表，相对来说，会循序渐进一些。毕竟，总是要为大家的荷包着想的。买一本的价钱和买五本的价钱，那是截然不同的。 只有一些大文豪的典藏籍才会一同打包出售。 像是小说，基本上是没有的。 不得不说，这次阳光这样售卖曲小西的书，是相当大胆的。 可是虽然很大胆，阳光也做了保底的手段，虽然五本同时发行，但其实，也零售。可以一下子买一套，也可以拆散单本购买，资金宽裕在买下一本。全凭自愿了。 书籍发行的当日，曲小西一早跑步回来就换上了衣服，准备去各个书店看一看。虽然他的收入是固定的，售卖的好与不好都与她无关。但是曲小西还是希望自己的文章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 “姐姐，我们陪你一起去？” 曲小西：“不用的。” 她说：“你们自己玩儿吧。” 她没打算买什么，所以也不要“劳动力”啦。 曲小西提着自己的碎花小布包出门，别看这小布包有点土气，但是实在是太好用，曲小西最爱第一名。 一般出版小说，报亭和一些报贩子手里是没有的，大多都是在书店。而曲小西也是各家书店都门清儿了，她很快的不行来到距离家里最近的一家书店，这家书店正好对着租界，虽然不算大，但是生意很好。 曲小西一到，还没进门，就看到门上已经挂着牌子“娱之逋荆已售罄”。 曲小西：“？？？” 虽然看到这样的字眼儿，但是她还是进了门，因为时常在这边买一些东西，所以掌柜的对她是熟悉的：“高小姐。” 曲小西含笑：“您好，我看到门外的牌子。请问娱之逋臼鞘垠懒寺穑俊 掌柜的点头：“可不呢啊！” 他拍着桌子，叹息：“我原来也想到好卖了，但是却没想到，那些鸡贼的，竟然早早的就去拿货。等我到了的时候。剩的委实不多，还要跟几个同去的一起分，结果这边就拿了六十来套。您不晓得啊，我这一上货，您看看，一个早上的功夫，就已经卖光了。” 他又说：“我那边已经催着了，说是等个三五天，许是有货。如果您没买到，那时过来看看。” 曲小西：“好的呀。” 她出了门，拦了辆黄包车，去了最大的一家书店，那边距离他们这里不近，但是因为货品比较齐全，所以也是曲小西常光顾的。付了车资进门，一进门就看到好几个人都聚集在柜台。掌柜的伙计都是手忙脚乱的。 “我要五套！”一个小厮打扮的冲在最前边。 后面的人立刻不乐意：“哪里有你这种人？你买空了，旁人怎么样？” “你长一百只眼睛啊！竟然还要五套。” 最前面的小伙儿也不示弱：“我家少爷小姐太太，各个都要，我这做下人的有什么办法？老先生，我这钱可给了，您赶紧给我装书啊！” “一家人看一套书不行啊！你都买光了，我们怎么办！” “我管你们怎么办啊！我要是不买，我回去就要挨打了！再说我家少爷说了，这么有意思的书不自己收藏一份，那是对不起自己，让一让，你们别跟我抢啊！我是在前边的！” “排队，大家排队啊！” 一群人在老掌柜声嘶力竭的叫唤下，总算是安心排队，曲小西还没有拿到样书，索性也排起了队伍，打算自己买一套看一看。只是，她想的似乎很好。可还没到她，就已经售罄。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套。” “怎么回事儿！我们排队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了！” “你们书店是怎么回事儿！” “就该限购，一人一套书的，前边的人都买这么多，我们可不是就什么都买不到了吗？” “诸位诸位。”老掌柜擦汗：“诸位在这边闹也没有书，不如快去其他一些偏僻的小书店，许是还能找到！不过没买到的也不要着急，我们会立刻跟出版社定，过几日应该会再进一批。” 这话一出，有人觉得甚有道理，这个书店比较大，大家都聚集在这边。 那么其他比较小的，应该是没有那么多人的，索性，嗖嗖的就都窜了出去。 曲小西看他们十分急切，目瞪口呆。她真是从来没有看到只是为了买书，就这样急切。她茫然的跟着这些人出了门，眼看大家四散，买到书的惊喜激动，没买到书的，失落懊恼。 这样的情形，真是让人有股子不切实际的感觉。 不过，卖的好，对她来说总归是很好的。 曲小西又跑了几个书店，无一例外，都卖的不错。 至于单买的，几乎是没有，似乎大家都想一下子得到全套书呢！更有甚者，看得出来是哪家的小厮，都是几套几套的买书。曲小西依稀记得，他们约定的首印是五千册。阳光书屋会先放三千册，另外两千册一次放出。 眼看这些家都没了货，曲小西觉得，也许要加印了呢。 不得不说，曲小西想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她在外面转了大半天，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楼下停着车子。曲小西记忆还不错，记得这个车牌号，这是秦安的车子。 一楼蓝小姐的门打开着，许妈一看到曲小西，就说：“高小姐，秦先生过来找您，在我家等您呢。” 曲小西不在家的时候，大家都不太会去他家等人。 不过因此打扰旁人，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妈立刻笑了出来说：“哪儿啊，没有的事情。” 许妈将人让了进来，曲小西竟然看到她弟弟小北坐在沙发上，正在和秦安进行“亲切友好”的会晤。同时坐在另一侧的蓝小姐品着咖啡，看着秦安笑眯眯。 有那么一瞬间，曲小西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从眼前一闪而过。 不过实在是太快了，倒是让她没有立刻抓住。 “高小姐，您好。”： 秦安起身，他一身咖啡色风衣，儒雅斯文：“我这次过来，是给您送样书的。您看，我们去外面的咖啡厅聊一聊？” 蓝小姐家终究不是谈生意的地方，两个人很快的就转到了巷口的咖啡厅。 秦安含笑：“果然是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小姐的书卖的很好。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想跟高小姐谈一下加印事情。不知道高小姐，有什么想法？” 曲小西失笑：“我有什么想法呢？我只会动动笔杆子，是个外行，其实不太懂那些的。你有什么，直接说就可以。” 秦安：“既然高小姐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打算，加印三万册。” 他继续说：“除了供应本地，我还打算运往周边，苏杭都转载了您的文章。也是有一些知名度的，我觉得。市场的缺口完全有这么大。” 曲小西：“您可真是不怕亏了。” 秦安：“做生意这种事情，即便是卖书，也是生意。总是要承担一些风险，既然风险是我可以预估到的，那么我倒是乐意稍微激进一点。当然，也是因为我比较相信您的号召力。”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您自己觉得没有问题，我作为收益一方，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她微微垂眸，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那么，合作愉快？” 秦安：“合作愉快。” 他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曲小西伸手，与他交握。 两个人都是很疏离那种人，很快的撤开各自的手。 秦安含笑：“对了，高小姐的新书我也有看，特别好。” 曲小西：“谢谢哦。” 秦安意味深长：“很期待，以后还能有更多机会和高小姐合作。” 曲小西：“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呢。” 秦安笑了笑。 别看秦安平易近人，两个人却并不是热络，谈过了正经事，也就彼此告辞。 曲小西想到家里钢笔水没有多少，向前去了书店；而秦安则是原路返回开车。 曲小西买过钢笔水，看到街边有卖杨梅和桑葚，他们家几个人都很喜欢吃的，每次看见，曲小西都坚决不放过。她蹲下称水果。就看一辆车子从箱子里开出来，这正是秦安的车子。 曲小西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突然一愣。 很快的，她垂首寻思了一下，笑了出来。 秦安的车子上，坐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啊，可面善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前，曲小西还见过呢。正是在书店大手笔买了五套书，抢的十分热诺的那位。 不过在秦安的车子里看见这人，曲小西瞬间就明白了。 简而言之，不就是托吗？ 曲小西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个时候就有托儿了，她以为，这个时代的人做生意比较老实呢。不过看来应该不是了。 曲小西提着杨梅和桑葚回家，看到几套书已经摆在了客厅里，码的整整齐齐。他们约定的样书是十套。其实一般会更多一点，但是曲小西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所以不用要那么许多。 小东和小北凑在一起，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孩子欲言又止，谁看不出来呢！ 曲小西：“怎么啦？” 小北说：“姐姐，我们能拆一套看一看吗？” 曲小西还当是什么是什么事儿呢。听到他们说这个，失笑：“当然可以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难道拆一套书看一看还要问我？” 停顿一下，说：“不过。你们看的懂吗？” 小东单纯：“可以的，我们看不懂的字就记下来。然后问宿老师。” 曲小西：“哦，行，你们去吧。”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立刻就凑上前，曲小西拿出一套书，在扉页上写上了几句话，随即说：“我去蓝小姐那边一趟。” “好。”齐刷刷的声音。 曲小西抱着书下楼，蓝小姐此时正在听唱片，曲小西进门，她就将唱片关掉了，说：“快来坐。” 曲小西将五本书一同递给蓝小姐，说：“我的书出版了，送给您。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蓝小姐这个人，正是曲小西最喜欢那种人。会帮人，但是却又不过分的探索别人的因私。保持应有的距离。其实她未尝没有猜到自己就是“常欢喜”，但是却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姓高，也从来不多言。 “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蓝小姐高兴的翻开的书的扉页，一打开，就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呦呦，写的真中听。” 她自己念了出来：“赠予我最最美丽的房东小姐蓝彩蝶……” 她说：“你这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她揽住了曲小西，说：“来，过来坐，想喝点什么？” 曲小西：“茶吧。” 她说：“我最爱喝许妈煮的茶了。” 许妈笑了出来，说：“那你在想喝茶叫我，我上楼帮你煮茶。” 许妈：“看你小脸儿瘦的，是不是吃的少啊，还是得多吃一点，身体才能强壮起来。巴拉巴拉……” 许妈又说了一大堆，都是些叮嘱的话，曲小西笑眯眯的听着许妈唠叨，也并不反感。许妈唠叨的心满意足，也将茶煮好了：“来，快尝一尝。” 曲小西说了好，捧着茶杯，说：“我家人少，总是给您添麻烦，有客人时常叨扰您，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蓝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做东，请您跟许妈一起赏脸共进晚餐。” 蓝小姐笑眯眯：“你这孩子，跟我还讲究那些做什么呢！一点小事儿，算不得什么。再说，我还挺乐意见秦先生的。倒是你给了我机会呢。” 曲小西一愣，恍然想到自己先头儿觉得一闪而过没有抓住的感觉是什么了。 蓝小姐对秦安，特别的好。 从第一次开始，就特别的好。 曲小西：“你你你……” 所以，蓝小姐是喜欢秦安的？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怕是误解了吧？” 曲小西：“哎？” 她轻声：“我还什么都没说，您就知道我误解了？” 蓝小姐翘着指甲，说：“你的表情多明显，你自己不知道吗？真是个孩子！你说你这么单纯，要是将来被人骗了可怎么是好。”说起这些，蓝小姐和许妈竟然有志一同的叹了一口气。 仿佛，十分为曲小西的将来担心。 曲小西：“……” 她嘟嘴：“我才不会被骗。” 蓝小姐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说：“我对秦先生，没有什么意思。再说，你看我们的年纪，也不合适啊！” 曲小西：“年纪哪里不合适了？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你就算比他大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蓝小姐：“我比他大六岁。” 曲小西：“哎？” 她反应过来，说：“你们认识的哦。” 蓝小姐颔首，点头说：“对啊。我当年的男朋友，就是他的叔叔。” 蓝小姐靠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偶尔看见他，我多少还能想起那个死鬼当年的模样儿。那个时候，我才不到二十，刚进入电影厂，第一部片子就崭露头角，意气风发。他是我的影迷，每天都来电影厂等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记得那个时候，秦安好像在读初中，我见过一两次，不过不熟悉。” 曲小西没想到蓝小姐会说这些，专注的坐好，安静的听故事。 蓝小姐：“我们好了三年，我有了孩子，想要结婚。不过……” 她的笑容突然垮了一下，说：“他退缩了，他不想娶一个戏子，那个时候，他坚决要跟我分手。因为我的纠缠，他离开家出国了。后来我的孩子没了。我也对他死心了。后来大概半年吧，传来消息，他在国外出意外死了。当时我真是痛快极了。直到又三年，他身边的小厮，偷偷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当年坚决要分手，是因为突然查出来得了绝症。他坚决跟我分手是因为不想拖累我。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是希望我忘了他。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曲小西听到这里，轻声：“那么，那位先生是意外……” “不是。”蓝小姐摇头：“他其实是病情恶化去世的，他们家之所以推脱是意外，是因为那是他们家的遗传病。他家是不想暴露出来的。当然，这个病好像也不是秦家每个孩子都会得。死鬼他就是比较倒霉了。” 蓝小姐说起这些，又饮了一口茶，说：“这种故事，是不是很烂俗？” 曲小西摇头：“不是。” 她伸手握住了蓝小姐的手，说：“虽然我知道说这个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还是要说，既然过去了，就过去吧。” 蓝小姐露出一抹笑，说：“哪儿那么容易忘记啊！我想，我这一辈子是忘记不了的。” 她懒洋洋的，“就算不忘记他，我也能生活的挺好的。” 曲小西：“那倒是。” 蓝小姐笑：“你看这栋小楼，这栋小楼就是他跟我分手的时候，给我的分手礼物。我住在这里。就觉得他还在我身边。等有一天，我找到我的儿子，我就会跟他说，这是他爸给我的聘礼。” 曲小西听到这个，恍然想到她刚才提到了孩子，她以为她的孩子没了，是小产了。 所以，根本不是？ “孩子……” 蓝小姐认真：“我的孩子被人偷了。” 说起这些，她恨得咬牙切齿：“当时虽然我对死鬼心灰意冷，但是孩子总是无辜的。我跟许妈就假装得了传染病，去乡下养病。其实我们偷偷找了一个地方安胎。我那个时候情绪不是很好，结果早产了。许妈把我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不过好在医院医术不错，把我救了回来，也平安生下了儿子。可我大出血，儿子又是早产，身体很孱弱。都需要在医院养着。我们就没有着急出院。谁能想到，还有人来医院偷孩子。那时我比较严重，许妈照顾我比较多。稍微没留神，我儿子就被人抱走了。” 提到这个，蓝小姐无声的哭了出来，痛骂：“杀千刀的狗东西，偷孩子的缺德鬼！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因着这个陈年往事，许妈也气的颤抖，默默掉眼泪讲脏话，花式咒骂那缺德的玩意儿。 曲小西不知如何安慰，但是却知道他们都是难过的，她安静的给他们递手帕。 蓝小姐突然就握住了曲小西的手，曲小西看向她。 蓝小姐：“我知道，你的文笔很好，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个寻人启事？” 曲小西点头：“好。” 一点犹豫也没有。 蓝小姐：“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耽误找孩子，寻人启事也发了无数个。但是找来的，基本都是假货。还有好多，其实是骗子。我也就渐渐的心灰意冷了。我只盼着，能偷孩子的人家，应该是看中男孩子的才下手偷，回家应该会好好待他。不过，哪个当娘的不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呢！” 曲小西：“孩子有什么特征吗？” 蓝小姐：“当时我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银锁。” 似乎也明白自己这样说没什么用，这样的身外之物，随随便便就可以拿走的。 她又说：“他的肚子，他的肚子上有一块胎记，大概是这么个形状。” 许妈：“脚底脚底。” 蓝小姐：“对。脚底还有一颗痣。” 她轻声：“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写寻人启示更好，既不透漏这些隐秘的证据，还能让人看出来？” 曲小西：“我想一想吧。” 蓝小姐握住了曲小西的手，紧紧的：“谢谢你。” 曲小西摇头：“这不算什么的。别说我们关系相当不错，就算是陌生人，如若有人丢了孩子让我帮忙，我也是愿意的。举手之劳而已。只不过……” 她想了想，认真说：“都这么多年了，其实发寻人启事的机会也很渺茫的。你有没有考虑，找一个私家侦探帮忙？” 蓝小姐：“哎？” 她自己倒是没有想到，可以这样。 曲小西：“虽然十年前的事情有些遥远，但是未见得一点线索都没有。毕竟，按你说的，你们去的医院不差，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的。” 蓝小姐点头，疯狂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可以找个私家侦探。” 许妈：“其实当时我们当时找了巡捕房，每天都去巡捕房的……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效果。但是你说得对，咱们可以找私人侦探，说不定有线索，说不定的！” 蓝小姐：“对对对。” 别看蓝小姐平日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关键的事情，总归是不能放松的。她说：“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曲小西：“你冷静一些，你越是冲动，可能越是看不清楚许多事情。” 蓝小姐：“嗯嗯，你说的对。” 曲小西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蓝小姐的经历，恰好是戳到了他的痛楚，毕竟她上辈子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有时候她也想，自己是被父母丢掉的，还是其他意外导致的？ 曲小西不知道，不过来到这个时代，她反而安定下来了。 如果前生今世，她的父母还是这样两个人，那么她被抛弃的几率其实不高。也许真的是，有什么意外导致她被扔在孤儿院门口吧。 人很善于安慰自己。曲小西就是。 所以她不为难自己，而且，去追求那些也是没有用的。 总归都不能知道真相了。 现在她过得很好，也愿意在旁人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虽然她经验不丰富，但是到底是孤儿院长大，她当初也帮助不少小伙伴寻找家。所以她尽可能的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提点给蓝小姐。 就算是作用不大，但是曲小西也尽量提点他们。 不过他觉得作用不大，蓝小姐却频频点头，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有早点跟你说！我怎么就没有。” 这个时候，她最埋怨的是自己。 曲小西：“别想那么许多，尽量找人吧。” 蓝小姐由衷的说：“谢谢你。” 曲小西这次没有说不用谢，反而是扬了扬下巴，笑了一下，说：“希望，真的能帮到你们。” 上楼的时候，曲小西看到小丫下楼扔垃圾，说：“小丫，今天我想整理一下书，你要来我这边帮忙吗？不让你白干哦！” 小丫：“哎？” 曲小西笑：“你帮忙，管你一顿晚饭。” 小丫瞬间亮起大眼睛，小揪揪晃了晃，赶紧说：“好，我可以干！” 曲小西：“那你等一下过来哈。” 小丫：“好！” 曲小西眼睛闪了闪，含笑：“那我先回去。” 小丫飞快的往楼下跑，软糯糯的说：“好。” 其实他们这个楼里，几乎所有人家都知道了。小石头和小丫两个小兄妹被抛弃了。虽然不知道石先生和石太太为什么要扔下孩子自己跑了。但是他们夫妻，已经在这个小楼里消失了两个来月。 其实具体的时间，曲小西是不知道的。 但是许妈还有庞太太他们，都是有留心的。 偶尔唠嗑，曲小西也就知道了一些。 这两个月，都是小石头来交房租，他还坚持租着这个小阁楼。不过蓝小姐给他减了两块钱。这些都是许妈说的，不过，似乎除了曲小西，旁人家都不晓得罢了。 自然，减少房租这样的事情，总归不能到处宣扬，要不然，家家户户都可怜，蓝小姐减免的过来吗？ 好在，这栋小楼的住户并不是十分的困难，条件都尚可。对于这可怜的小兄妹俩，大家也是能帮就帮。别看大家平日里是有些碎嘴子的，但是倒是没有人主动在两个孩子面前说什么。也不戳孩子的心窝子。 像是曲小西这样条件好一点的，偶尔还找他们“干点活儿”，给一点费用和一点吃的东西，就让小孩子很高兴。 曲小西也想，也许这就是小石头坚决不搬走的缘故吧。 虽然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一直在外面工作，到底是懂得一些道理。如果们继续住在这里，这里的人总归是好一些，他把妹妹单独放在家里，也安全。但是如若搬到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即便是可以带着妹妹，那么他们只有两个孩子，家里的东西不被人搬空，都是好运气。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曲小西：“进来吧。” 小丫探头，看到地上放着一些书，不过并不多。 她说：“姐姐，就是这些吗？” 曲小西：“对。” 曲小西将钱袋子交给小东，说：“你们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 大小两个男孩子说了好，并没有多忙什么，手拉手一起出了门。 曲小西：“你帮我搬几套过来，我要签上名字送人，剩下的挪到我的房间里。” 好少好少的活儿，小丫吸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为了有一顿晚饭，还是呼哧呼哧的干起来。她记得哥哥的话，干完了活儿也要有眼力见儿。 单薄的小姑娘很快的干好了，曲小西：“你会烧火吗？” 小丫：“会！” 曲小西：“暖瓶没有热水了，你烧一点。” 她可完全没有指使小朋友的不好意思，她是知道的，这兄妹俩都是懂事的，虽然穷，但是却不肯盲目的要别人的东西。正是因此，曲小西才会找他们。 用劳动力换取一点食物，小孩子心安。 对她来说，也不是很耽误事儿的。 曲小西将三套书的名字都签好了，放在了一侧，这是要送到富丽公司三个人的。她答应了杜先生要送他一套书。曲小西就觉得自己该做得到。 又想了想，她又拿出一套书，写上了赠言。 杜先生，师爷，杜小五，还有陶曼春。 四套书，正好了。 曲小西整理好，用报纸包好，放在了一侧。 她起身来到厨房，就看到小丫已经把水烧上了，曲小西开始淘米。 小丫蹲着烧火呢，赶紧抬头说：“姐姐，我来吧。” 曲小西：“不用，我来。” 她说：“如果你做完了，没事儿干，可以帮我把地扫一扫。” 小丫立刻高兴起来，说：“好。” 小东和小北回来的时候，小丫正在扫地，她乖巧的站在一旁，叫：“小东哥哥小北哥哥。” 小东高兴：“今天我们买了鱼。” 小北：“鱼汤很补的。” 小丫抿起小嘴儿，笑眯眯，似乎想到鱼肉的美味，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赶紧低头使劲儿干活儿。 曲小西做饭的时候，小东和小北一贯都是帮忙的。两个人也没有嘲笑小丫小馋猫的样子，他们以前还在白家的时候哦，跟他们一个样儿呢。 “姐姐，我们刚才在楼梯遇见宿老师了，宿老师说，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 曲小西：“……他是想蹭饭吧。” 宿白每次来，其实都不会空着手的。 其实也算不得占便宜。 但是他爱蹭饭，这是显而易见的。 曲小西原本还想着到底男女有别，并不太招呼他。但是，要说脸皮厚，这是头一个了。一来二去的，曲小西也习惯了。好在呀，他们楼里的人虽然很八卦，但是似乎都很相信她的人品，也格外的看透了这位大哥的本性。 所以从来没有人多言语一点。 宿白过来的时候，曲小西正在焖饭，宿白扫了一眼客厅里的小丫。 小丫立刻立正，乖乖的站在一边儿，宿白总是板着脸，又身材高大，对小孩子来说，总是很有震慑力的。 曲小西：“宿老师找我有事呀？” 宿白来到厨房边，闻到锅里的味道，表情有点心旷神怡。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洋芋焖饭。 这是曲小西最爱做的饭，把芋头切成指甲盖儿大小的小丁，然后放上腊肉丁，青豆，胡萝卜丁，放一点点调味料，焖成很好吃的拌饭。 他吃过一次，就记忆犹新，很喜欢的。 “宿老师？” 宿白：“我今天收到了姐夫的来信。” 曲小西：“哦？” 沈淮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宿白：“他提到了白家。” 曲小西正在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然后呢？白家又作妖了？” 宿白：“白老爷跟曲氏闹了起来，曲氏仗着自己身体没问题，把白老爷给打倒了。白老爷本来就瘫痪了，这下子彻底昏迷不醒。说是没有几天活头了。因为白老爷那边的亲戚要打要杀，曲氏逃走了，现在下落不明。我想，他们这么惨，对你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吧？” 曲小西：“所以你就迫不及待来告诉我了？” 宿白笑：“我想你应该想知道，再说，这个时候过来告诉你，还能蹭一顿饭。” 曲小西：“您可真直白。” 宿白：“我还带了点东西过来。是小宝送给你们的。” 曲小西：“果然小宝最好了。” 宿白翘起了嘴角。 虽然他们接触不算很多很多，但是因着接触，曲小西大概也算是有点了解宿白的。晓得这个人虽然有点神秘，但是还是靠得住的，而且，看样子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她想了想，说：“有件事儿，我想咨询你一下。” 宿白挑眉：“什么？” 曲小西：“你们出去跟小丫一起玩。” 小东和小北被撵了出去。 两个小家伙儿还不怎么想走。 曲小西摆摆手，随即说：“其实，我想问问你，你说，如果我手上有点现金，怎么处理最好？” 她声音很轻：“买房子是肯定不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如果换成金条银条之类的，一般人也不会跟我换啊。花旗银行收很高的手续费，还要好久预约呢。但是现金放在手里，我是真的蛮担心贬值的。本来钱就不多，如果贬值了，不是更吃亏吗？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给我点专业意见？” 宿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说：“我没有意见，你做什么都不可以！如果你想换金条，换的不多的话，我可以帮你。你如果信得过我，我帮你换。我们内部职员，多少总是有一些自己的福利的。至于投资，我觉得不好，现在这个时候。作为普通老百姓，你不管投入什么，都只是吃亏而已。房产地产赚钱，还有许多投资赚钱。可是你没有背景，一切都是白瞎。你没有好的背景，但凡是赚一点点大钱，你信不信，你今天赚了，明天就有人盯上你。将你吃个骨头都不剩。千万不要小看人心的贪婪。你们就三兄妹，倒是不如，稳妥一点。” 曲小西：“你的话，也太伤害人了。” 宿白微笑：“实话而已。” 曲小西：“那倒也是。” 宿白：“不过现金留在手上太多，确实不太好。” 他看着曲小西，说：“不如……” 偶遇 曲小西看着宿白,等待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宿白倒是停下了话茬儿，让人有些不解。曲小西抬头看向他，说：“有什么,您尽管说就是。” 宿白淡定的说：“不如,你都换成用得着的东西吧。今日用不着，不代表明日用不着。另外,多少存一点粮食。如若有个什么不方便的,家里也不耽搁吃喝。” 曲小西心说,你这说的,跟丧尸小说的开始似的。 可是啊,她的地方有限,能存多少东西呢！ 再说啊，他的钱虽然不够在租界买房子，但是却也不是添置东西能花光的啊！曲小西叹息了一声，说：“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宿白是一个直白的人，他说：“现在就算有人跟你说某某投资能赚钱，我也建议你也不要动心。一来暴露自己手里有钱不安全；二来,现在你这样没有背景还想赚钱,根本就是给被人送菜。” 曲小西认真：“我知道了，谢谢你。” 曲小西晓得,宿白说的都是实在的话，正因此,她也格外真诚。 “谢谢您的提点，你去客厅坐吧,我等一下就做好饭了。” 宿白是深深知道自己的手艺的，打下手,都是杯具的存在，所以他并不过分客气，默默的出了门。曲小西开始炒菜，她每次炒菜放油都比较多，而且喜欢扔洋葱进去烹一下爆香。 锅里很快发出霸道的香气。厨房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宿白过来的时候并不是空着手，他来的时候提着两个大箱子，虽然这里有小丫这个外人在，但是宿白还是毫不犹豫的把盒子拆开了，说：“这是小宝邮寄给你们的。基本上都是山货，核桃疹子松子杏仁之类的……哦，还有干蘑菇，你们家可以炒来吃，也可以吊汤。” 小北和小宝是玩儿的最好的，赶紧问：“那小宝哥哥过的好吗？他回家之后，他爸爸有没有在犯蠢？” 宿白立刻笑了出来，说：“没有，他过的挺好的，他已经开学了，每天上学，日子还是挺好的。” 这么一说，小北总算是放心下来，说：“这样就好了。” 宿白又看向了小丫，说：“你和你哥哥也有一点。” 小丫：“？？？” 宿白：“小宝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小丫：“！！！”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说：“也也也、也有我们的？” 她局促的揪住了衣服，宿白面不改色：“有。” 宿白：“你等着。” 他很快的下楼，没一会儿提着一个不小的篮子上来，里面也是一些山货，各种各样都有。 宿白：“小东，你帮小丫提到楼上。篮子给我带回来哈，这不是给你们的。” 小丫还沉浸在震惊里，动也不动，傻乎乎的。 小北捏了捏她的小撅撅，说：“走了呀。你犯什么傻？” 小丫：“哦，哦哦哦。” 她没想到，他们也可以收到礼物啊。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走，我们帮你送上去。” 小丫抿着小嘴儿，小梨涡儿若隐若现，可高兴了：“好。” 三个小孩子一起出了门，宿白一抬头，就看到曲小西端着一盘子菜，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 宿白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饭菜好了？” 曲小西：“好了一个菜。” 她笑了笑，小声：“其实，那不是小宝给的吧？” 宿白：“事实上，是小宝邮寄过来的。” 他接过曲小西的盘子，曲小西眯眼：“但是，是给你的。” 宿白看她一眼，说：“我家还有。” 听到楼上传来叽喳声，曲小西没有再说什么，她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小丫跟着小东和小北下楼。脸蛋儿红红的，她格外认真：“宿老师，谢谢你和小宝。” 她其实挺害怕宿白的，但是却使劲儿鼓足勇气，大着胆子道谢。 宿白扫她一眼，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小丫看向了小北，小北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小丫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客厅里的小风波，曲小西可不知道，她这边正在炒菜呢！很快的，几人就坐在了饭桌前，五个人的时候，他们家的椅子就不够用，宿白把自己椅子搬了过来。 曲小西：“开饭啦。” 除了焖好的洋芋肉丁饭，曲小西还熬了一个西红柿蛋花汤，蒸了两条鱼，炒了一个鸡杂，又一个蒜苗炒肉，最后是一道葱油菜心。虽然只有四个菜，但是曲小西菜量做的却不小。 “开动啦。” 以宿白为首，大家立刻很快的动作起来。 曲小西：“慢点吃，不然对消化不好。” 小东和小北之前吃不饱，也养成了吃得快的习惯，不过这一年来倒是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几个人都在长身体，吃的且不少，连小丫一个小姑娘都能吃整整一大碗米饭，曲小西看她吃的意犹未尽，不过却没敢给她添饭。才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吃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曲小西没给她添饭，但是却给她加了一碗汤。 果然，小姑娘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一顿晚饭，吃的大家宾主尽欢。 曲小西是看出来了，要是请宿白吃饭，不管做多少菜，都会吃光光，毫无例外。 倒是米饭，这还剩了一些。宿白盯着饭盆里剩下的饭，眼神很执念。 曲小西：“如果你喜欢，可以带走。” 宿白微笑，说：“好。” 他们家的这个米饭，根本不用添任何菜，直接吃就成，所以宿白可真是毫不客气。 曲小西：“你等一下。” 她盛出一碗，说：“小丫，这个给你哥哥。” 小丫红着脸，小小声：“谢谢姐姐，我不要的。” 他们家总是要别人的东西，小丫听哥哥说过，这些都是人情。她不知道欠人家那么多人情，他们兄妹怎么还哦。而且，她和哥哥总是怀疑，别人知道了他们家的事情。如果不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家都对他们这么好呢。 以前，都没有的。 小丫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宿白：“她不要都给我吧。” 这位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曲小西：“你少跟孩子抢。” 曲小西：“小丫快把米饭带回家，要不然总是有不客气的。” 宿白：“她不是不要吗？” 曲小西：“谁说的？小丫就是不好意思，他当然要。” 她推推小丫，说：“你听话，快点，不然这大哥又要抢米饭了。” 小丫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北端着米饭，牵住了小丫说：“走，我送你上楼。” 小丫：“我……” “走啦。” 曲小西看着小朋友，浅浅的笑。 眼看小朋友上了楼，曲小西伸手，宿白愣了一下，大概晓得她的意思，曲小西顺势就与他击掌，说：“作战大成功。” 宿白眼睛也带了几分笑意，其实，他不是一个很爱管闲事儿的人。但是大概是受其他人的影响吧。大家都假装“不经意”的帮助他们。他见得多了，倒是也习惯了。再加上，看到忙忙碌碌小石头，多少也会想到自己。他或许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看到这个孩子有些像自己，多少总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 稍微，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不过，也很奇怪。像是眼前这三兄妹也是年纪不大，可是大家好像都没有觉得他们是需要帮助的弱小无助小可怜儿。好像都默认了他们是能够撑起门户的一家人。 宿白打量曲小西，上下看个不停。 曲小西立刻警惕：“你看什么？” 宿白想了想，说：“我在想，你们也比小石头大很多，为什么大家不觉得你们是需要帮助的孩子。” 曲小西：“因为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啊！” 宿白想一想，好像也是这样的道理。从他搬进来，就晓得这家人是有读书人，会写文章，也能撑起门户的。不只是他这么想，旁人也是如此。他们家每天香喷喷的，这样的人家，哪里需要帮助呢！ 而且，大家对读书人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敬佩的。特别是一个姑娘，普通人家的姑娘，哪里会读书写字呢！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而她又完全没有缠裹小脚的样子。 应该是，出身很体面的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 大概有了这样的认知，很多人条件反射就不会觉得他们是弱者。 但是小石头和小丫，他们是在大家的见证下被丢弃的，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更能激发起大家的同情心。 宿白想明白了，也就没再说更多，反倒是直白：“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的父母为什么要把他们丢下。” 别看小石头小，出去工作赚的也不少。 真的令人很不能理解。 曲小西：“谁知道呢？也许，也不是故意？” 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是外人，都不能决断的。 “你的书……” 宿白看向了书桌，曲小西：“你喜欢的话送你一套。” 宿白：“现在有人想买都买不到。” 曲小西挑眉：“你怎么知道？” 宿白认真：“我有很多同僚都喜欢你的故事，今天上午好几个请假出去买书的。” 说到这里，他扬起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 曲小西：“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常欢喜的？” 宿白：“我见过陈编辑的，他最近每次来，都很鬼祟。想不猜到都很难。” 曲小西：“……” 宿白想了一下：“你不想很多人知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说的。” 曲小西：“我知道啊！” 宿白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曲小西挑挑眉：“怎么？” 宿白：“我看都你那边还有，如果你书比较多，我可以帮你卖出去。” 曲小西：“！！！” 宿白：“我不赚你钱，偶尔可以蹭饭就好。” 曲小西失笑，摇头说：“不必了，我的书不多，都要送人的。” 宿白：“那行。” 曲小西：“不过送你一套，很欢乐哦。” 宿白：“谢谢你。” 这么送了一圈，除去小东和小北拿走那套，曲小西手里也只有三套了。黎经纪还有汤姆，还是都要送一本的，这么一看，她自己再留一套收藏，好像也是正好的。 宿白并没有在他们家久留，很快的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倒是把所有的饭碗都仔细的刷过了。 不过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曲小西也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宿白的话，有几分道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容易发财。可是发财这种事情，要有背景。 但是，她没有。 她如果冲的太狠，可不一定真的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根本不需要冒那么多险。 毕竟，他们其实真的不是什么也没有，曲小西有十几根金条，有四块金砖。最主要的是，她还有她妈妈留下来的首饰盒以及――两包钻石。 特别是钻石。 这是十分值钱的。 虽然曲小西也在网上看过有人钻石并不稀有，只是钻石矿守住了开采量营销出来的价值，这东西本质上这就是一种透明的石头。可是事实就是，即便就是透明的石头，在她所在的年代，也并没有开采的十分过度。仍旧是值钱的。 而现在虽然不像黄金这样是硬通货，但是也是靠得住的。 有时候，适时的盘点一下自家的家当，还真是很有利于恢复自信心啊！像是曲小西，盘算了之后，就觉得整个人安稳了许多。不过，宿白说得对，没事儿屯一点东西，总是不为过的。 她的小说加印了三万册，算一算应该也不少钱了。 曲小西在这样的算计里，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不得不说啊，秦安这个人真是动作很快的，很是雷厉风行，与她商量好了加印，就一点都不耽搁，很快的拟定了新的补充合同，双方确认没有问题，曲小西也收到了他的款子。 曲小西与秦安分别，又将自己要送出去的样书分别送了出去。 最后一站是黎经纪这里，曲小西并没有打算去富丽公司这种地方，好在，黎经纪最近在那边兼职当厨子。这份兼职，曲小西是真的有点有点难以言说的。 但是黎经纪倒是很喜欢。 可见，这人是是真的很喜欢做饭了。 曲小西将书都交给了黎经纪，说：“算上您的，一共是五套书，就劳烦您了。” 黎经纪倒是好奇的问：“你不亲自送过去吗？” 曲小西摇头：“不必了。” 自从上一次杜小五引来了沈淮，他们就没有见过。曲小西说不好什么心情，其实她也没觉得小宝能一直留在宿白身边。毕竟他自己亲爹还活着呢。虽然这样不高兴那样不高兴，但是那就是气话啊。 没看亲爹一出面儿，他闹归闹，却也立刻就好了吗？ 所以曲小西并不诧异小宝回家。 但是，杜小五在她那里认出了小宝，不动声色的通知了沈淮。这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总归，让人有点那么微妙。平心而论，曲小西没要求别人一定要对他多么好。但是这样背地里搞小动作，总是让人不怎么舒服的。 如若不是她之前已经答应了要送书，她应该不会再跟那些人联系的。 再说，总归不是一路人。 曲小西：“就麻烦您了。” 黎经纪是个人精儿，曲小西不去，他自然并不多好奇，反倒是说：“行。这件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 说完这些，他又赞叹起来：“高老师，您可真是多才多艺，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竖起大拇指。我先头儿就觉得您写文章好，没想到您现在可不仅仅是写文章好，您的照片拍的也好。先头儿我比较忙，没来得急去您那边细说。真的，您不知道。您把他们一个个拍的都跟花儿似的。好几个人专程过来跟我打听你，想找你拍照呢。” 曲小西赶紧摆手，摇头说：“可拉倒吧，我可不成，我宁愿写点文章赚点小钱钱，也不想去给他们拍照，好累的。” 黎经纪笑了出来，说：“我看出来了。” 他说：“不过你拍的真的特别好。对了，你是没看到成品吧？” 曲小西摇头：“没有。” 黎经纪：“那我改天拿给你看，真的棒极了。他们每个人的美貌度都上升好几个档次，而且，您这一天的表现，给咱们这帮老伙计也提点了不少。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认为您说的对。打光厉害之后，这皮肤看起来都格外的好。他们还说，找一天，要请你吃个饭，多学学。” 曲小西失笑，说：“其实我的水平也就那样，大家慢慢琢磨就懂了。其实这个东西吧？” 她眨眨眼，嘿嘿笑：“审美最重要！” 黎经纪：“对对对，您说的对。” 黎经纪与人交往，真是时时刻刻都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曲小西：“我……” “高老师。” 清脆的女声响起，曲小西抬头：“陶小姐？” 倒是巧合，竟然遇到了陶曼春。 陶曼春：“哎呦，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她说：“走走走，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她努力一点，小姑娘总是可以变成大胖子的。 曲小西发现，陶曼春十分热衷于请她吃饭。完全不晓得为什么呢。 只不过今天倒是不行的，她说：“那可不行哦，我今天还有事儿。” 她说：“我最近要交稿子的。” 陶曼春立刻：“那没关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定呀。只要给你买了，就相当于我们吃了。” 曲小西：“？？？” 她微笑：“可是无功不受禄……” “你给我拍的那么好看，最好看就是我，怎么叫无功不受禄？你等着！” 陶曼春匆匆进门，匆匆离开。曲小西和黎经纪面面相觑，好半天，曲小西轻声：“她为什么总是给我送吃的啊？” 曲小西最迷茫，就是如此。 真的分辨不出来耶。 黎经纪摇头，他也不知道啊！毕竟这样的操作，总是让人觉得迷茫的。 黎经纪想了想，认真：“难不成，他比较喜欢你？” 曲小西：“！！！” 黎经纪：“我可很少看见陶小姐对人这么热情，还主动要送吃的。真是很难得的！” 他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别样的说法了啊！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陶曼春很喜欢高老师。 虽然这样有点荒谬，但是奇怪吗？ 不奇怪！ “她一定是特别崇拜你，特别喜欢你，所以才变着法儿的给你送好吃的。”黎经纪越说越觉得是这样，很坚定。 曲小西：“……哦。” 可是，她觉得不是哎。 因为，真心喜欢她和不是真心，总是能够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 就像是杜先生，虽然这人长了一张坏人脸，但是曲小西多少能感觉到他的善意。但是陶小姐……她没觉得有哎。甚至哦，她还觉得，陶小姐有点点防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高老师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特别讨人喜欢。” 曲小西：“呵呵。” 两人正说话，陶曼春进门，她身后跟着司机，提着两个大袋子：“来来，这些你拿着。” 曲小西：“我……” “如果你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 曲小西：“好吧。” 她恍然想到，立刻说：“对了，我也给你们带了我的书……” 可怜曲小西，出门的时候提着好几套书差点累死。回来的时候提着两个大袋子，也差点累死。路上遇见卖报的，都是在是没有精力停下来购买。 一到家门口，看到许妈就叫：“许妈，求帮助！” 许妈：“？？？” 她赶紧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又说：“这干啥啊，买东西累成这样，下次你让家里男孩子跟着啊。” 曲小西喘息一下，说：“不是我买的，是人家送的。” 她当着许妈的面儿翻了一下，说：“喏，一只烤鸡加餐。你们可不要嫌弃呀。” 许妈：“这不行，我们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两人就这么撕把起来，来回几个回合，许妈眼看曲小西东西确实不多。恐怕是吃不完的，终于收了下来。她帮着小西将东西提上楼，说：“这谁给你送的东西啊？真是没数儿啊，这大热天的，都是熟食品，如果不吃就要坏了。吃的话，这得撑成什么样儿啊。” 曲小西笑了笑，没接茬儿。 许妈又碎碎念了几句，说：“那我下楼了。” 曲小西：“哎。” “姐姐，你干嘛啊？” 小北看到曲小西坐在椅子上发呆，好奇的问了起来。 曲小西：“我在想，要不要买那块手表。” “买！”小北可坚定了：“姐姐，你买呀，你戴可好看了。” 曲小西手白又修长，配合金灿灿的手表，格外的好看呢，特别的相配。 小东也坚定：“买呀，好看的。” 原本，曲小西还只是想要看一看的，毕竟那个时候她手里的现金都不是很够。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收到了拍照那边的尾款，又收到了加印的钱。 再算一算，手里有一万两千多，竟然也是买得起了的。 其实曲小西想买那块手表，也不仅仅是为了好看。其实她心里是晓得的，这样的东西，其实还是值钱的。进口货，又是金表。真的要是遇到个什么事儿，去当铺转一圈当掉都能回血不少。总是比纸币更合适。 但是真的拿出自己差不多所有的现金去买，她心里却又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曲小西也只是纠结了一下，就打定了主意：“行吧，我决定把手表买回来了！” 小东和小北欢呼起来，曲小西认真：“这种东西在手里，总比现金在手里好。” 大概两个孩子实在是太过迷茫，曲小西又讲了一些道理。 小东不太懂，憨厚单纯的笑。倒是小北若有所思。 曲小西：“等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手里现金多，我在给你们买。” 她没有率先选择给他们买，完全是因为，他们都小呢。 曲小西打定了主意，也就没有什么犹豫。第二天就一同做黄包车去了百货商场。他们是上午过来，可能是时间比较早，倒是有些门可罗雀。 三个人悠哉的逛了逛，曲小西领着他们一同去了表店。 倒是让人诧异，万万没有想到，她倒是在这里碰见了熟人，曲小西觉得，自己和陶曼春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陶曼春身边的正是杜先生。 陶曼春看到曲小西，惊讶的抽了一下嘴角，不过很快的，就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昨日见到，今日又见到。” 她热络的上前，手臂搭在了曲小西的肩膀。 曲小西含笑：“真巧。” 陶曼春：“还记得我么？” 他看向小东和小北，妩媚一笑：“咱们在电影厂见过的。” 小北嘴甜：“姐姐好。” 小东也立刻跟着叫了一声，陶曼春笑了笑，说：“你们这是过来买东西？第一次来还是有看好的？我跟这里的经理很熟的。如果你喜欢给你打折呀。” 曲小西：“我们就是来看一下的。” 杜柏齐听到他们的交谈，转头看向曲小西，微笑点了点头，开口：“好久不见了，高小姐。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他微笑：“谢谢你的赠书。” 曲小西：“不用客气的，当初说好的呀，要送您的。” 杜柏齐意味深长：“你说要送我，没说要送他们，倒是一视同仁了。” 不过曲小西倒是不卑不亢的：“这不是为了避免他们跟您抢书看吗？” 她浅浅的笑，说：“我这是给您省事儿呢。” 杜柏齐失笑，点头：“有点道理，你的新书，也很好看。” 他每天都一大早起来，就为了看新鲜出炉的连载。就像是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早起看连载，他可不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时间多，才与陶曼春一起来这里买手表的。 万万没想到，这运气真是不错啊！ 杜柏齐：“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 他诚挚的邀请，大概这次比较近的关系，曲小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陶曼春一瞬间的冷空气。 真的，好明显的呀。 曲小西含笑：“今天恐怕不行了。等一下，我还有工作的。” 曲小西从包里拿出相机，摇晃了一下，说：“我今天要给优格画报拍一家餐厅的，你们与我一起，一定吃不好的。” 杜柏齐：“没关系。” 曲小西：“哎？”您听不出我隐隐约约的拒绝吗？ 杜柏齐看着曲小西，微笑：“正好，我对这个有点好奇。” 曲小西：“？？？” 一旁的陶曼春立刻：“对呀，我们都没有见过呢！不如一起吧。” 曲小西：“好呀！” 看来这两个人，真是听不懂什么叫拒绝。 现在，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真是没有看黄历，这是一个很不对的选择哦！ 曲小西：“那么，我们等一下一起走？” 杜柏齐：“好。” 他努力想要表现自己的善意，但是眼睛小长得凶，笑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和气。反倒是让人格外的警惕。 曲小西一本正经脸：“那走吧！” 小东：“妹妹不是要买手表吗？” 现场一秒安静，曲小西微笑：“我们只是，看一看。” 她不怎么想当着他们的面儿买东西呢。 陶曼春笑了，她说：“你看你个小姑娘，在我们面前还不好意思。你要买哪个哦。我来帮你参考一下，我的眼光可好了。” 她拉住曲小西：“这里的经理是我的影迷，我还是内部会员呢。有特别好的价格，可以打八折。你买的话，我帮你打招呼。” 曲小西：“这……”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爽快？我又不是要给你付钱，帮你省钱你还不愿意，我这可是帮你当成朋友的！你要让我伤心吗？” 曲小西：“那好吧。” 陶曼春：“这就对了。” 他们这边算是纠缠完了，那边柜哥终于适时的开口：“高小姐好。” 陶曼春：“咦？你们认识啊？” 柜哥的笑容，就如沐春风多了：“高小姐来看过手表的，我有印象的。” 他们这一行，如果记性不好，那么是要得罪人的。他能一直保住这份工作，可不是只靠着脸好与能说会道。 “您还是看您上次那一只手表吗？” 虽然他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喜欢，但是若说十分要买的心思，他倒是没觉得有。可倒是没想到，她今天又过来了。一般来说，能连续来两次的，买的概率就很高了。 而且，如果陶小姐愿意帮她打招呼可以省很多钱，那么真心要买的，恐怕就更加不会客气了。 曲小西：“对，我上次试戴的那只手表，还在吧？” 既然已经来了，曲小西索性也就洒脱起来。 “还在的，您稍等。”柜哥立刻将手表拿出来，曲小西试戴起来，侧眸看陶小姐：“好看吗？” 陶曼春点头：“好看，挺衬你的。” 虽然生怕面前的小姑娘抢了她的男人，但是陶曼春倒不是一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这个你戴着蛮好看的，不过，似乎有点太过张扬与俗气了吧？” 他们现在啊，比较流行戴一些珍珠与翡翠，金金银银的，总是差几分。而这款女士的金表，也是有点太过俗气了。如若是她，应该不会买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的。 这块金表在这里摆了四个月，也只有曲小西来试过，相中了。 也不是说别人就一定不喜欢，也有很多人，觉得金表不错，但是现在许多人都是随大流儿。大家都觉得俗气，自己如果不觉得，好像这品味就落了下成。 花一万多块买一块不能带出去的手表，到底是有些奢侈。 所以并没有人问津。 “俗气吗？”曲小西：“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呀，很适合我啊！我就是一个很俗气的人。” 陶曼春：“……” 曲小西：“如果好看，我就买下了哦。” 陶曼春立刻：“既然你喜欢，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等一下，我跟他们经理说一声儿。” 曲小西洒脱：“行呀，谢谢陶小姐。” 陶曼春敲了敲玻璃桌面，含笑说：“拜托，我是什么人啊，难道连这点面子都没有？我可是大明星陶曼春！你等着！” 柜哥含笑：“陶小姐稍等，我让人去找经理吧。” 这样的礼貌，他是很得体的。 没一会儿，就有人一个中分中年人凑过来，十分的狗腿：“什么风将杜先生和陶小姐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呀。” 杜柏齐冷冷淡淡，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陶曼春营业笑容：“经理您可来了，我的这个小妹妹看中了这块表，你可得给我打个折哦。” 她说：“您可得当做是我本人哦。” 经理立刻：“自然自然。” 他看向了曲小西，不用多说，他上下一扫就知道曲小西这一身都是百货公司成衣。价钱顶顶不低那种。 不过，就算是披个麻袋，陶曼春开了口，他也不会当做看不见。 这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陶小姐开口，那是自然的！”中分经理狗腿笑容十分灿烂：“这块手表的价格是……” 柜哥立刻：“这块手表是一万一千块。” 经理：“那么我来……” 杜柏齐突然开口：“我妹妹很喜欢你这块手表，你看看给你合适的折扣。” 陶曼春一挑眉，立刻笑容越发的灿烂：“对呀。” 经理短暂的一愣，不过却快的细不可查的恢复正常，他赶紧的开口，笑容更加的灿烂：“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的。既然是杜先生的妹妹，我们要是赚您的钱，那就太不应该了。这样，我原价出给您，七折。您看如何？” 曲小西：“那就谢谢您了。” 其实曲小西并不是一个很乐意占别人便宜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反复纠缠个没完，反倒是小家子气了。倒是不如暂且承了这个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慢慢的看怎么还这个人情吧。 曲小西并没有将手表摘下，直接去柜台交了钱。 她本来就是要买的，这下子省了三千三，觉得整个人都超级不踏实。 曲小西自己去付款，陶曼春扫了杜柏齐一眼，心里更加的放心了。 杜柏齐从来就是分的很清楚，女人就是女人，妹妹就是妹妹。当初，她也有过选择，是她自己不乐意拼搏，更想有人养，所以愿意做他的女人。 但是很明显，面前的小姑娘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再一个，他是不会让他的女人自己花钱的，这多掉大哥的面子啊！ 正是因为这两点，陶曼春多少是有些放心了的。 曲小西花掉七千七，一行人一同出门，曲小西：“我今天要去的那家店，不是什么很体面的大店铺哦。” 她事先给这两个人打预防针。 杜柏齐和陶曼春都含笑：“没关系。” 曲小西：“哪里虽然不算很体面，但是味道很好，汤姆先生就是看中他们家味道好，才再三跟我推荐。说是这家简直是做羊肉的一绝。他这个不喜欢味道大的人都喜欢的不得了。” 车子饶了两个弯，也就很快到了。 “高老师！！！”一下车，就听到不知谁的叫声。 曲小西回头：“咦？” 于勐觉得，这真是太巧合了，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啊。 他高兴的不得了，说：“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见。真是太好了，来来，我介绍我爷爷给你认识，他也很喜欢你的。” 他们爷孙二人，时常在家里讨论她的书呢。 “你可不能不给我的面子！” 曲小西还没反应，于勐已经自己表演完了全场。 她客客气气：“于公子。” 于勐：“你不用叫我于公子，叫的很疏远，叫我小于就行！” 曲小西围笑：“这怎么好。” 她的视线落在于勐身后的老爷子身上，老人家五六十岁，精神抖擞。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来是个十分严肃的老人。 曲小西客气的对着老人家点了一下头，随即说：“我有朋友在，就不与您一起了。” 于勐仿佛这时才看到杜柏齐与陶曼春。 他是不认识杜柏齐的，但是陶曼春这样的女明星，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他呀了一声，说：“你不是那个只有美貌，没有演技的女明星什么春？” 陶曼春：“……”这人真是没有礼貌！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呵！” 于勐毫不客气：“你跟这样脑袋空空的女明星有什么可说的啊。咱们坐一桌呗？你给我们讲一讲你的新书，那个幻凝，是不是有问题啊！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曲小西：“……” 她见过没有眼力见儿情商低的，但是这位绝对是高居榜首！ 陶曼春的脸，已经能滴下来墨汁了。 陶曼春一把拽过曲小西，使劲儿挽住她，对着于勐呵呵冷笑：“她是我的！” 于勐：“！！！” 齐聚一堂 曲小西被抓住了,一只胳膊在陶曼春的手里，另一只胳膊在于勐的手里。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对方。 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于勐毫不客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跟我抢人。” 在他看来,陶曼春不过是一个演技不入流的小明星，算不得什么重要。自然,以于家的地位,就算是电影厂的经理来了,恐怕也要客客气气的。更不要说一个陶曼春。 至于陶曼春身边的杜柏齐,对不起,不认识。 而陶曼春也并不认得于勐,虽然跟杜柏齐出入许多场所，也算是交有关阔。但是于勐到底才十七八，于家的生意，有他大哥出头冲锋陷阵。用不得他，他现在还在读书。 至于于老先生，他这样的身份，他这几年已经不太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陶曼春是这样新晋才有名气的,哪里认得出来呢。 总之，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十分的嚣张。 曲小西被他们二人拉着，忍不住说：“你们要争执,也先放开我再说。” 陶曼春与于勐二人异口同声：“不行！” 于勐几乎是从鼻子里喷气，说：“这个女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若是放开了，她把你抢走怎么办？” 陶曼春倒是也不甘示弱,冷笑说：“真是笑死个人，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儿，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倒是你这个人，后来想要截胡，真是讨厌极了。” 她上下打量于勐一眼，见他还穿着明理中学的校服，说道：“嗤，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还出来截胡，一点道理也不懂。不知道学校都教给你什么了。” “曼春。”杜柏齐总算是插上了话：“放开高小姐。” 他看向了于老先生，作揖抱拳了一下，道：“于老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晚辈的运气。我朋友并不认识于少爷，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于老先生与杜柏齐，自然都是场面上的人，也是见过的。 但是杜柏齐这样的，到底是不能和于老先生比，毕竟，在许多人看来，这位其实就是捞偏门起家的。有人会怕这样的人，却并不会太看得起这样的人。 不过于老先生倒是并没有在面儿上有一分的不对，反倒是说：“他们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用说谁的不是。” 虽然这话不冷不热的，各打五十大板算不得不好，但是疏离也是很明显的。 杜柏齐是个人精儿，哪里听不出。 他微笑：“既然……” 还没说完，倒是被曲小西打断了，她看着于勐抓着她胳膊的手，说：“既然陶小姐都放开了，你也放开。” 别看于勐刚才死活不肯，一副倔驴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倒是顺从的放开了曲小西，不仅如此，放开之前还洋洋得意的扫了陶曼春一眼。 陶曼春：“？？？” 所以，这个死东西在得意什么？ 而于勐想的是，咱们的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高老师，我们一起吃饭吧。不用理这个狐狸精。”于勐是真的没有眼力见儿到了极点。 曲小西浅浅的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也是相当营业了。她轻声：“我事先约了杜先生与陶小姐，怎么能半途放他们鸽子？做人没有这样的。再说，小于公子，咱们也不是很熟的呀。” 她笑了笑，说：“如若你们不嫌弃，不如，我们一起？” 虽然她对于勐很疏离，但是却并不介意坐在一起吃个饭。毕竟，这货情商这么低，她贸然拒绝不定要惹来什么麻烦的。反正她跟陶小姐和杜先生也不熟悉。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索性都搞在一起好了。 于勐一下子就撇下了嘴：“让我跟她坐一起啊？” 陶曼春听明白了杜柏齐的意思，知晓这是不能的得罪的人，可是心里晓得不能得罪，但是还是很烦这不知五六的臭小子啊。她勉强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 曲小西：“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很抱歉。我其实是来工作的，可能跟我坐在一起，不太……” “没关系！”于勐立刻：“没关系的。” 他虽然很不乐意看到无脑女明星，但是却还是很想看一看高老师是这么工作的。 明明，她年纪比较小。可是于勐受到了陈编辑的影响，也跟着叫高老师。 若不然，叫别的，其实也是有点奇怪的。 他转头：“爷爷，我们一起吧？” 老人家看了曲小西一眼，她很乖巧的笑了笑。 于老先生：“可以。” 这老人家，看起来真是很严肃了，只看他面上的皱纹就可知，这人时常皱眉，是个严肃又正经的老人。所以于勐说他爷爷也很喜欢她的文章。曲小西觉得，于勐真是太会给她贴金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曲小西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些看出来了。于勐这人吧，对她是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就是，比较像――私生饭。 就是那种无脑私生饭。 会跟车会偷拍会时时刻刻出现那种。 一行人一同进门，浩浩荡荡，店家赶紧过来，“你们几位……” 他的视线落在于老先生身上，含笑：“您老来了啊。” 看来于老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了！ 于老先生颔首，说：“遇到了朋友，一起坐。” 曲小西立刻上前一步，微笑：“您好，我是优格画报安排过来的，汤姆先生应该事先跟您沟通过……” 老板大叔看起来也有五十了，他楞了一下，随即憨厚的笑，说：“他还真是杂志社的啊？” 曲小西挑眉，说：“原来您觉得他是假的哦。” 老板大叔乐呵呵的说：“他每次来吃东西，都一副吃到了山珍海味的样子，满脸的幸福，好听的话一箩筐。还说要在报纸上给我推荐一下。因为他每次说话都特别好听，我都会给他抹个零头。我以为，他就是为了省钱才狂吹我做的好。没想到，他还真是报社的。”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他看起来确实挺靠不住的。” 抛除洋人的身份，汤姆这个人确实有点跳脱到神奇。 她含笑：“我们七个人，劳烦您安排一张桌子呀。” 几人很快的坐下，曲小西这才发现，这里连个包间都没有。只有堂屋。大概十来张桌子，就是这间店的全部了，一点都不大。至于装潢，更是几乎没有，就是十分古朴寻常的样子。 他们七个人坐不开，还将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 曲小西：“还没有正式介绍，高若萱。这是我哥哥小东和弟弟小北。” 大家立刻各自介绍一下，介绍完了，曲小西含笑：“我可听说这里有两道招牌菜，旁的就不太清楚了。于老先生您是常客，不如帮我们推荐一下？” 于老先生深深的看了一眼曲小西，报了几个菜名，曲小西无一例外都点了。 她拿不准这些人能吃多少，毕竟不是他家的人，不好把握食量啊！ 曲小西：“您再给我们掂量着加三个菜，凑十个菜。” 老板：“十个菜，恐怕你们吃不完。” 曲小西：“没事儿，吃不完我们打包带走。” 老板：“那行。” 曲小西含笑：“那，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这是给他们的宣传，老板当然乐意，他说：“都行都行，媳妇儿，你招呼一下这边。” 随即就去了后厨。 此时店里人并不太多，算上他们才三桌，这样吃饭的饭点儿，不算是热闹了。 曲小西歉意的与几人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要过去拍几张照片。” 她拍拍哥哥和弟弟的肩膀，说：“你们帮忙招呼客人呀。” 她来到门口的，这家店不临街，位置不算顶好，曲小西快跑几步，走远了一点，不远不近的对着门口，找好了角度和光，按下了快门。 紧跟着，她又在另外一个角度拍了一张。 曲小西回到店里，就看到的于勐趴在窗边儿往外看，他好奇的问：“你这个工作，是做什么的啊！” 曲小西：“优格画报的美食专栏。” 她又飞快的在各桌整理了一下筷子笼，老板娘上来帮忙，曲小西含笑：“不用，我来。” 别人摆好的未必是她想要的照片效果。 她又拍了几张，很注意没有拍到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坐下，就发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他们似乎都有几分好奇的样子。 陶曼春轻声：“你这么多工作，做的过来吗？” 她发现，曲小西真是很忙碌呀。 她要写报社的连载，还要写他们电影厂的宣传稿，又要写优格画报的美食专栏。就这样，她还隔三差五的接一些小工作，例如给杜先生写了专访。还例如，去电影厂给大家拍摄宣传照。 真是给人感觉马不停蹄。 陶曼春的话，曲小西也没想应付，她含笑：“其实还好的，只要自己分配的好，也不觉得很忙碌呀。再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忙碌？就像是给优格画报写美食专栏。我自己也是要吃饭的呀。觉得好吃，把自己的感想写了下来。并不是很难的。再说我愿意做这个工作的初衷也就是为了可以尝一尝各色美食呀。” 停顿一下，她笑眯眯：“当时我投稿之前就跟哥哥弟弟说过，美食专栏的稿费，就留着做我们的美食基金。我们外出吃饭，就动用美食基金。这样，我们既品尝了美食，也相当于没花钱。多好呀。所以，今天我请客，你们都不要跟我抢哦。” 于老先生看着她，缓缓说：“那你这算术，恐怕不怎么好啊。” 这都能算出不花钱？ 曲小西俏灵灵的：“我是文科生啊，算术不好多正常啊。” 不过这么说完，她倒是反应过来。旁人不会懂这个梗，现在的大学，都是全面发展，什么都要教一教的。可不像是他们，还要分个文理。 不过大家很显然没像她想的那么不懂。 虽然不明白何为“文科生”，但是大抵也约莫的出她的意思。 杜柏齐眯眼笑，说：“我们若是让你一个小姑娘请客，那说出去恐怕可要丢人了。” 曲小西：“这又有什么关系？如若不是今天遇到陶小姐和杜先生，我也不能打折买到手表呀。” 她的视线又看向了于勐，说：“小于先生还送过我香瓜呢。所以请你们吃饭，我可是很义不容辞的。你们都不要跟我争，我超有钱！” “噗！”几个人没忍住，都喷了出来。 现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一个都比她有钱，但是她偏是能这样趾高气扬。于勐这样定力浅的，直接就喷了出来。其他人表情也是相当的微妙。 “大家等一下别着急吃哦，让我拍张照片，很快很快哦。” 曲小西笑眯眯的跟大家商量，若是换了一般人，既然请客自然不会顾及工作，想来也是要下次再说。但是曲小西并不如此，她反倒是一直眉眼含笑跟大家商量。 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即便是于老先生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面前少女是个挺特别的人。 所以，也就是这样有点特别又有点有趣的人，才能写出很有趣的文章。 于老先生也听于勐和秦安描述过高若萱的为人，有点小特别，但是也听不出什么更深的个性来。果然，这人就跟她的文章一样。如若只听别人描述，那么有趣的程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几十分。但是如若自己细细品读。那么可笑的地方实在太多。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她本人，恰恰也是如此。 “密斯高！”一声男人的声音响起。 曲小西一回头，就看到汤姆。 汤姆兴高采烈：“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你尝过这里的菜没有？是不是如我描述的一样美味？” 曲小西：“还没呢。” 老板娘含笑：“汤姆先生您也来了。” 汤姆看了一眼曲小西一桌人，并不觉得见外，说：“不用给我安排了，我就跟他们坐在一起。我跟密斯高可熟了。” 他搬个椅子，主动加入了这一桌。 一桌人：“……” 大家默默的看他，心说，你哪位？ 汤姆：“大家好，我叫汤姆，是密斯高的好朋友。” 他伸手揉了揉小北的头，说：“小家伙儿又长高了啊！” 小北乖巧脸：“汤姆叔叔好。” 汤姆：“你们想我没有，我可想你们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是十分想念。” 小北歪了歪头，说：“这个词儿，不是用来形容我们的。” 汤姆眨巴眼，不过，倒是没给他更多机会说什么，此时已经开始陆续上菜，汤姆立刻：“哦我的天呀，这是何等的美味！你们看着色泽，你们看着热气，热气里都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哦，我的天！” 杜柏齐嘴角抽搐一下，他偶尔也接触过洋人的，但是这样的，还真是没遇见过。看起来脑子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倒是于老先生见多识广，反倒是面色平静。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汤姆还在碎碎念，真是一刻都不停歇。 曲小西：“唯有美食和真情不可辜负？” 汤姆使劲儿点头：“就是这句！牛逼！” 他伸手，曲小西心领神会，与他击掌。 其实曲小西和汤姆见得不算是特别多，跟陈编辑还有黎经纪，那是没有法子比的。但是汤姆这个人稍微熟悉一点，就会显露自己的本性，本质上，十分的“活泼”。 难得的是，他们的脑电波倒是能重合的上，所以也算是很相处的来。 于勐拉拉小东，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这老外，怎么怪里怪气的？” 小东无辜的看着他，很真诚：“汤姆叔叔人很好啊。” 于勐：“……” 汤姆：“你们说我吗？” 小东直白：“他说你有点奇怪。” 汤姆眼睛一亮，说：“我奇怪吗？我真的奇怪吗？哈哈哈哈，我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觉得，这个话是表扬！ 于勐：“……” 此时，陶曼春已经开始揉太阳穴了。讲真，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但是小高姑娘身边的人，怎么个顶个能这么奇怪呢？ 一个看起来讨厌的中二蠢货于勐也就算了。 这个歪果仁，瞅着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让人十分的头秃。 不过曲小西倒是觉得大家凑在一起，蛮有意思的。 几道菜已经上来，曲小西开始调整菜色的摆盘，她说：“我觉得这样拍出来会比较好看。” 汤姆：“有道理！” 曲小西调整盘子，汤姆看到了曲小西的手表，惊讶的看向她，又来了一句：“哦，我的天，你买新手表啦。” 曲小西点头：“对的呀。” 她高兴的显摆：“我今天去买的，正好碰见了杜先生和陶小姐，打了一个很好的折扣。是不是超级闪烁？” 汤姆认真点头，正色说：“好看的，女孩子就是要带这样闪亮才好看。” 曲小西失笑：“那是，我选的能不好看吗？一看我的审美就超级好。” 她顺口表扬了一下自己，随即从包里掏出两个手电筒。 小东和小北都很麻溜儿的接过去，打开了手电筒，曲小西端起了相机。 她拍摄并没有很久的时间，等到拍完了，笑眯眯：“开饭了哦，多谢各位给我这个面子。我不太会交际，只能说，大家要吃好喝好，千万别跟我客气哦。” 于勐好奇的问：“你刚才为什么要用手电筒啊？” 他看过许多人拍照，从来没有看过这种。 曲小西：“你不觉得，屋里有点暗吗？虽然我们坐在窗边，也并不很明亮，我为菜色添一点光芒，不是挺好？” 于勐：“原来拍照还要这样？” 曲小西：“其实拍照也是一门学问，我现在拍摄这样的，层次并不高了，只为了照片好看，适合登报。但是如果说真的水平，称不上。我这称得上是十分商业模式下的拍照。如果谈及艺术性，那么肯定是几乎没有的。真正的艺术也不是做出来的。” “那写文章呢？你对自己的文章怎么看？”于老先生突然开口，问了曲小西这个问题。 曲小西：“我的文章吗？我觉得我的文章超好看啊，文章没有高低之分；有阐述大义；也有教导学问；更有缠绵悱恻爱情；自然，也是有我的这种引人快乐。谁也不说，让人高兴不是一件好事儿吧？其实，做人不用想的太多的！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 于老先生点头，颔首说：“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因为“常欢喜”爆火，现在有一些人都在抨击她的文章没有深度。一些小年轻，自诩读书多，总是要表达自己高见，却不想其实落入俗套。人云亦云。 可是他这老人家，风风雨雨半辈子，许多事情才是真的看得明白了。 人生在世，一世浮华。 如若能获得一点快乐，也是十分难得的幸运了。 他原想看看，这位当事人有没有受到影响，但是真的沟通起来，就可见这少女活泼伶俐，思想豁达，看的很开！但是隐约之下，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称得外柔内刚。可见骨子里并不是一个软弱与容易被人影响之人。 他含笑：“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的倒是挺清楚的。” 老人家一直板着脸，难得的露个笑面儿，曲小西也跟着笑：“那是，我聪明呀。” “自吹自擂。” 曲小西：“被您看出来了啊！人呀，总是要隔三差五的夸一夸自己呀。这样才有助于增加自信心！” “你没有自信心么？”老人家接着问。 曲小西：“我有，但是自信心这种东西，就像是车子的汽油，是要不断的往里面加油的！隔三差五，我得给自己加个油呀。” 于老先生：“那看来你倒是没少给自己加油。” 曲小西：“这是必须的！” 于老先生笑了笑，说：“你这小姑娘，真是有点意思的。” 曲小西：“我……哎我的天咧，您快尝一尝呀。您再不动筷子，这些人就要抢空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这些人筷子飞窜。 曲小西很快的结束谈话，加入了抢菜的行列。不得不说啊，只要有汤姆在在，真的吃什么都像是山珍海味。他一抢，大家忍不住就跟随起来。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从众心理。 特别是，于勐这种中二少年。 最乐意跟风就是这种人啦。 曲小西：“呜呜，果然很好吃呀。” 所以汤姆推荐的小饭馆，真的很少有失手的啊！ “棒呆！” “好吃！” 曲小西边吃边碎碎念，所以说，吃东西真是这样了。只要有一点点抢的趋势，好像大家都会比平常多吃不少，而且，下手也迅猛了不少。 最后，在大家的努力下，十个菜，竟然干净的看不见菜汤。 一贯吃东西比较雕琢，且相当少的于老先生：“……” 他比平时，吃出了多三倍的量。 他一个老人家，根本不好消化，现在有点积食。 而一旁的杜柏齐也有点安静，他早些年打拼，吃了不少的苦，那个时候，吃都吃不饱，有的吃就不要管其他了。但是他又跟一般人不一样，还是有点机会吃好东西的，所以基本上，就是猫一天狗一天。 正是因为这样，每次有了好东西，她都尽量多吃，多吃很多的多吃。 这样挨饿的时候才不会觉得自己亏了，大概是这样的日子久了，他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只要稍微有点什么没吃好，胃口就受不住。所以他在外面一贯吃的不多。 倒是经常让身边人下点面条熬点粥。 当然，他的吃食，旁人不是很喜欢。因为格外的软糯，并不很有嚼头。 结果今天一个不下心，倒是没留心吃多了，他伸手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胃口，眉梢儿蹙紧。 吃多了！！！ 一不小心吃多了！！！ 还没怎么地，已经可以预见胃要作怪了。 而同样的，陶曼春也处在深深的迷茫里，她怎么就能跟这些人一样狂吃呢。她可是靠美貌走天下的，如果多胖了一分，都不好看的。这么想着，陶曼春也愁出水儿了。 别看大家抢的欢实，吃的欢实。 但是吃完了，一个个却拿出了火葬场的表情。 曲小西迷茫的看着大家，试探着问：“你们怎么了？是，不喜欢吃吗？” 不应该啊，如果真的不喜欢，刚才为什么要抢的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不好吃，绝对不会是不好吃。”汤姆立刻开口，觉得这些人要是敢这么说，他就要辩论一百场。 不过，其他几个人完全没有给他回应。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有点疑惑的盯紧了几个表情不对的人。 半天，她恍惚想到点什么，突然说：“你们是不是吃多了撑得慌？” 杜柏齐抬头看向她，曲小西看他的眼神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她说：“要不，你们就不要开车了，暂时溜达回去，过后在来开车？走回去，差不多也消化了不少了。” “其实也还好，平时不吃这么多。”杜柏齐没说自己胃不好，倒是这么说了一句。 曲小西惊讶他五大三粗的，吃的倒是不错，她说：“如果你们平时吃的不多，突然吃多了，那肯定是不舒服的。不过胃的毛病，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要不，你们去药铺买一点大山楂丸，晒微吃一点，应该促进消化的。” 她对这些不太懂，倒是听许妈提起过。 “吃一点山楂丸，内部促进消化，稍微在溜达一下，应该稍微有点效果？” 曲小西认真的想法子。 于老先生看她的表情很关心，难得的柔和几分：“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于老先生改变了话题，说：“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跟杜先生是相识的。” 他的视线在杜柏齐身上停顿了一下。 曲小西：“我们最早认识，是因为我帮陶小姐写过文章的。不知道您看没看过……” 于老先生：“我倒是不太留意这方面的新闻。” 他说：“不过你的工作真的很多。” 曲小西笑眯眯：“是的呀。” 她说：“后来呀，我还专门为杜先生写过采访稿。” 于老先生：“这个我倒是看过的，写的很好。” 只要看过那篇采访的人，都会对那篇稿子印象深刻，她将杜柏齐这个人描述的十分的侠气。一个有着大大小小缺点，但是有些“肝胆”的人。 “如若有机会，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也来为我们写份采访稿？” 曲小西：“当然可以呀。” 杜柏齐听二人交谈，也笑了出来，说：“其实我找的高小姐写采访稿，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帮曼春写过稿子。当然，这是我认识她的契机，也使得我很相信她的实力。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微笑，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我之所以找她，是因为她是常欢喜。其实原本还不认识高小姐的时候，我就在追大众故事的连载，对高小姐这个作者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没读过很多书，也看不进那些广博的文章。但是常欢喜的小说，是真的让我格外高兴。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容易高兴的人。很多事情接触的多了，总归有许多的不快。但是只要看到连载，我真是发自肺腑的高兴。所以能请到她来帮我，为我写这篇报道。我也算是了却心愿，事实证明，高手就是高手。” 他举了举大拇指。 曲小西想，这真算是十分真情实感的彩虹屁了。 她正要说话，于勐立刻一把握住杜柏齐的手，说：“杜先生，哦不，杜大哥！你这话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高老师特别厉害特别能干特别聪明，文笔也特别好。我也特别希望她能为我写一篇文章。其实我都觉得，我跟她书里的男主角特别像……巴拉巴拉。” 曲小西眼看着于勐一万字小论文开始。 觉得这人大概就是巴拉巴拉小魔仙。 真是太能讲了。 不过，杜柏齐竟然没反感，他竟然与于勐交谈甚欢，讨论完了旧文，又开始讨论新的。没一会儿，于老先生也加入其中。虽然他话不多，但是可以看出，也是十分了解曲小西故事情节的。可见于勐根本没撒谎。 这老人家平时还真是看了她的连载。 “你说，幻凝是什么人啊？” 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曲小西。 现在连载的部分，幻凝的身份还没有揭晓，她完美到让所有人觉得假。 有些男人觉得，这样的女人最好了，简直是完美的妻子人选。 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样完美，十分不符合整本书的节奏，反常必有妖。这个幻凝，不太对劲。 大家都看着曲小西，曲小西不肯说：“我如果告诉你们，那么看下去还有什么惊喜呢？有时候看书，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很有趣。你们说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但是大家还是抓心挠肝的。 曲小西看大家都着急的要挠头的样儿，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 她轻声：“她不是个坏人。” 于勐一秒放松，他说：“这真是太好了，我就怕她是坏人，她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如果她是坏人……” 于老先生看着孙子，越发的觉得他是真单纯啊，他缓缓说：“这话就只是她不是个坏人，可是也不代表，她是个好人。” 于勐：“！！！” 曲小西笑了出来，默认了。 于勐：“我好受伤。” 曲小西笑了出来：“自己追连载才最有意思，不要多想啦。” 她不在说的更多，起身去结账。 小北：“姐姐我来。” 他从小东哪里接过小钱包，说：“美食基金。” 曲小西：“那你快来。” 兄妹凑在一起，很快的就结算完，曲小西花了九块钱。如果只看这个价钱，真是一点都不多。但是，如若是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来说，也真是不少了。 不过，他是物超所值的。 毕竟真是实实在在的肉呀。 曲小西结了账，几个人还在讨论，倒是相谈甚欢。汤姆倒是不太懂，他迷茫的看着他们，虽然大大的眼睛浓浓的迷茫，但是还是听得很热闹。 曲小西也不好催着大家走。她索性撑着下巴，坐在位置上。 小北：“对面有一家书店。” 曲小西：“你们想去吗？” 小北点头：“我想买一个魔方，宿老师有一个魔方，特别好玩。” 曲小西：“那这个书店蛮小的，应该没有的。等我们福开森路那家最大的。” 小北：“好。” 小东：“我也要买画纸。” 曲小西：“好的呀。” 于勐：“咦？你哥哥也喜欢画画啊？” 曲小西听到这个“也”，说：“你也喜欢？” 于勐点头：“对啊！我业余时间有专门再学，他如果喜欢，我们一起啊。” 尽量多一点机会和他们接触，也能更紧密的打探剧情，这计划，很妥。 曲小西：“可是我哥哥从来没有学过的，进度恐怕跟你不一样。你的老师，未必能教他的。” 她声音轻轻的，不过倒是真的很有兴趣，她说：“他这样没有经验的，也能跟你一起学吗？或者，你能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朋友也在教美术？” 于勐：“我的水平也不咋地啊！” 曲小西：“……” 于勐：“这样好了，我明天上课帮你问一问，好不好？” 曲小西认真：“那谢谢你。” 于勐：“不用谢，我今晚就跟他联系，你等我的信儿。我得到消息明天就去给你送信儿。” 曲小西：“好的。” 小东好奇的看着于勐，随即抿着嘴角，有些上扬的翘起，说：“我能学画画吗？” 他最喜欢画画了。 曲小西：“对的呀。” “小东画的超级好。”汤姆捧着脸，说：“我觉得，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特别有天赋，有才华的人，学习起来会一日千里。我相信，你一定行。” 小东抿着嘴，笑的开心。 于勐得了任务，就着急了。 他说：“要不，我们现在走吧？正好我下午过去找一下老师。” 他说：“杜大哥，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我觉得你这人真不错，和我兴趣相投。” 杜柏齐：“可以。” 于勐扫了一样陶曼春，呵了一声，说：“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陶曼春：“……” 我真是想鲨了你！ 信不信！ 鲨了你！ 不过面上，她还能保持冷静的笑意。 她是美女，不敢这种傻砸一般见识，不跟！ 于勐扶着于老先生一同出门，二人倒是没有走回去，一同上了车。曲小西这才发现，他们车上还有个司机呢。 果然大佬都不自己开车。 当然，要是这么对比，杜柏齐就不算大佬了，他这边倒是自己开车的。不过虽然来得时候是杜柏齐开车，这个时候他倒是坐在了后座。陶曼春立刻坐在了驾驶座上。 汤姆则是骑着一个自行车，在两辆小汽车的夹击下，一溜烟飞快的先走了。相当的潇洒。 双方都跟曲小西道了别，缓缓将车开出巷子。 曲小西婉拒了他们相送，与哥哥弟弟一同去书店，她扭了扭脖子，说：“今天还挺累的。” 小东：“大家抢的好欢，我都没怎么吃饱。” 他带着几分小委屈的跟曲小西抱怨，曲小西失笑，她说：“那等一下，我们买好吃的呀。这样也挺好的，吃饱了就不能吃下午茶了！我们等一下买完了魔方和画纸，就找个地方喝下午茶。” 小东高兴的说：“好。” 小北也高兴，他小声：“姐姐，今天我们买手表，省了好多好多钱哦。” 他虽然没怎么算清楚，但是知道那是很多的。 曲小西：“对的呀，我在想，承了人家这么大人情，该是怎么还。” 小北：“我也不知道。” 曲小西失笑，说：“不过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想呀。” 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那倒也是哦。” 三兄妹一同晃去了书店。 而与此同时，陶曼春柔声问道：“杜爷，您感觉怎么样？胃有没有不舒服？您很少在外面吃这么多的。” 杜柏齐：“我还好。” 说起来，他今天还真是没不舒服。 他说：“大概都是羊肉，比较温补吧。” 他捏着一张纸，这是于勐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陶曼春看到了，闷哼了一声，说：“您倒是对他挺好的。” 杜柏齐抬头看向了陶曼春，缓缓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陶曼春：“我不认识的。” 杜柏齐若有似无的扬了一下嘴角，缓缓说：“我想，你该听过首富，船王先生。” 陶曼春一愣：“您是说……” 杜柏齐：“就是今天这位于老先生！” 陶曼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船王竟然是这样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再一想他家那个孙子那副不知四六的样子，突然间，就觉得也不算什么意外呢！ 这样嘴欠儿的讨厌鬼还能活蹦乱跳的没有被人打死，肯定不是招人喜欢了！ 应该还是，门路广阔啊！ 她由衷的感慨：“真是没想到高若萱竟然连于老先生都认识，而且我看着，于老先生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杜柏齐挑眉：“你觉得，于老先生喜欢她？” 陶曼春仔细想了一下，点头，说：“对的，虽然于老先生没说几句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善意啊。” 从头到尾，他连杜爷，都没有多说很多。几乎所有的话，都是跟高若萱对话。可见，他是喜欢高若萱的。 她感慨：“真是，让人想不到。” 杜柏齐：“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到！” 他理所当然：“她的文章很好看，见字如见人。” 拜师+寻亲 于勐这个人,别看看着不靠谱，但是做事儿还是很麻溜儿的。 第二天，他就出现在曲小西他们家,这算是他第一次进门,以前最近也是站在门口，这一次进了门,好奇的四下张望。这屋子没有一点特别的,还不如他们家里的下人房装潢的好。不过桌上码着整齐的报纸。摊开的稿子和钢笔都放在那里,昭示着主人家被被打断了思路的事实。 他好奇的张望,随即问：“你在写文章吗？” 曲小西：“对的。” 这么简单两个字,让于勐一下子蠢蠢欲动起来,他是很想立刻冲到书桌前，看一看她写了什么东西。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有礼貌。 纠结之下，表情越发的微妙。 曲小西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简单的人了，真是一举一动都表现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了什么。 她咳嗽一声，垂了垂首,说：“于公子请坐。” 于勐：“哦哦,好。” 这家连个沙发也没有，于勐想,他们家果然不是很有钱。 曲小西坐在了于勐的对面，问：“那,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提到这个，于勐也想到,自己过来的正事儿正是这个。他说：“你们家小东的事情，我已经跟我的老师说过了。他的意思是,想看一看小东的水平。有没有基础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天赋。” 曲小西认真：“谢谢你，那么你的老师什么时候有空呢？” 于勐：“如果你们可以，我可以下午就带你们过去，我的老师在震旦做老师，我们去学校找他。不过，小东要记得带自己的成本啊。” 他提点：“这可以让人直观的看到他的底子怎么样。” 曲小西认真点头，应承了好。 这个时期的大学，可相当的不容易的。课业也十分的全面，教导出来的大学生，都算是全才。那能做大学的教授，可见为人更是十分的才华横溢了。 曲小西：“除了他的作品，我们还需要带其他的东西吗？” 曲小西认真求教，于勐倒是摇头，说：“不必了，这样就可以。” 双方很快的约好了时间，下午出门的时候，曲小西下楼倒是遇到了宿白，宿白不知道又去干了什么，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又是土又是油漆。 好好的裤子，似乎也磨了一个洞。 鞋子更是露出了脚指头，曲小西惊讶的问：“您这又是找了个什么工作？” 宿白的兼职，总是有很多的花样，数不胜数。最关键是，这人什么都能干，更是让人觉得蜜汁神奇。所以天才都是这样让人不可思议吗？ 宿白的视线落在了于公子的身上，他眸子深邃锐利，于勐立刻后退一步。后退之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很上不的台面，他怕什么。随即又大踏步前进一步。 曲小西：“你？” 于勐咳嗽一声。 这个时候，宿白也开口了，他说：“我最近在做装修。” 曲小西：“哎？” 大概也因为有外人在，他并没有多说自己要做什么，反倒是问曲小西：“你们这是去哪儿？” 要知道，曲小西也不是每次出门都会穿的体体面面，这次是有些过分的精致了。不过，倒不会是约会，谁家约会也不会带着哥哥弟弟的。 “于先生给小东介绍了一位老师，我们过去面试。” 宿白：“那么，祝你们好运。” 曲小西含笑：“嗯，谢谢你。” 双方很快的告辞，于勐好奇的问：“这是谁啊？你家的邻居吗？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曲小西认真的看了一眼于勐，觉得这娃的审美有点问题。 杜柏齐那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不笑的时候严肃冷酷，笑的时候阴险狡诈，他反倒是觉得，那是个很好的老大哥。两人相谈甚欢，恨不能手牵手回家“你有酒我有故事”的唠上三天三夜。 而宿白，宿白这人虽然外表比实际年龄看着大一点，但是他长得格外的周正。是那种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硬朗气长相。就你一看这人，就会觉得他长得帅气。 但是，他不是那种气质儒雅的斯文人长相，也不是那种花美男小鲜肉长相。 这人的气质虽然冷硬，但是气质很正。 所以，于勐这样的评价，真是让曲小西有点不可思议。 她说：“宿老师人很好的。” 于勐：“老师？” 曲小西不欲多说，含笑：“我们是做你们家车过去吗？” 于勐颔首，说：“对啊。走，上车吧。” 头脑简单的人就是这样，你稍微把话题扯开，他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过于勐倒是个话痨，一路上嘀咕个不停，一直追问曲小西接下来的剧情。 曲小西笑了出来，每次回答都模棱两可。 最后，曲小西倒是直白：“你若是实在想知道，可以找关系去报社看存稿啊！看稿子，总是比我讲的更好吧？” 曲小西这样一说，倒是给于勐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他飞快的点头。说：“对对对有道理。” 曲小西眼看他听进去，想到自己总算是省了点事儿，也高兴起来。 以后这人不纠缠自己，不是更好吗。 曲小西：“嘻嘻。” 车子很快的进入校园，这个时候正是下午下课时间，校园里人来人往，许多的男学生和女学生都抱着书本，走在校园内的大路上。小东和小北都好奇的趴在车窗向外看，一脸的艳羡。 现在已经是三四年了，不像早些年，大学里几乎没有女学生。这几年明显是多了许多的。各个都是青春洋溢的脸。 于勐的车子停在了一栋小楼前，他说：“到了。” 这一路上，虽然他纠缠曲小西问故事发展，但是曲小西也见缝插针，问了一些关于这位老师的事情。 据说这位老师是留洋回来的，水平相当好。 不过大概是因为艺术家的关系，脾气多少是有一些的。像是于勐都被他训斥了许多次，丝毫不留情面。这样性格的人，曲小西也不知道小东受不受得住。所以虽然这一次是那位老师选择小东，但是曲小西心里也是晓得的。如若这个老师比较凶悍，她大抵也不会选择这个老师。 虽然美术老师不好找，曲小西却也不是会让小东受委屈的。 毕竟，他跟正常人不一样。 虽然曲小西极力的想要让小东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会区别对待，但是她心里却不是不担心小东的。 曲小西三兄妹跟着于勐一同进了门，这边似乎是一间画室。不过这边已经没有了人。 于勐：“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找田老师。” 曲小西：“好的啊。” 于勐出了门，曲小西倒是索性放开了打量周遭，室内挂了几幅画，曲小西还没说什么，小东就凑过去看了。 小北站在小西的身边，一本正经小大人：“姐姐，这里环境看起来还可以的呀。” 曲小西：“你又知道了。” 小北立刻：“我都有留意呀，刚才一进校门，我就一直留意的。” 他小脚在地上画圈：“我就是担心，这里人这么多，会不会有人欺负哥哥。” 真是好操心哦！ 小东回头，笑容纯良：“我不怕的。” 三兄妹正在说话，曲小西感觉到门口有人，侧眸一看，就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你们就是于勐说的人？” 曲小西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就是田老师了，不过倒是不知道于勐怎么没在。 曲小西立刻：“田老师您好。” 中年男人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套了一个简单的马甲，他进了门，视线落在小东的身上，小东立刻：“田老师好。” 很乖的样子。 这个男人正是于勐口中的田老师，他来到小东的身边，说：“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小东腼腆的笑了一下，不过却不卑不亢：“我觉得，画这幅画的人心里一定是充满了希望。” 田老师挑眉，没有更多表情，但是嘴角却微微翘了一下。 “这是我学画的时候开始的第一幅画，那个时候我深陷泥潭，犹豫不决，正是因为画完了这幅画，我才豁然开朗。所以，即便这是我最早画的最差的一幅画，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这代笔我的开始。” 小东真诚：“我觉得很好的。” 他赶紧去拿自己的画册，说：“这是我平时练习的画册，我都有练习的。我妹妹和弟弟都说我画的特别好。” 他扬着笑脸儿献宝，继续说：“我自己也觉得我画的挺好的。” 田老师伸手翻看起来，说：“你还挺自信的。” 小东：“嗯，做人应该有自信的。” 田老师深深的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继续翻看，他一张张看的都很慢。他看到最后，又看向了的放在一侧的一个画框。 小东：“这是我画的弟弟和小宝的合影，我妹妹就找人给裱起来了。” 田老师看着画框，平行而论，技巧真的几乎没有。 但是，他一看这幅画，再看面前的小少年，就很肯定是一个人。即便是小东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对于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初学者来说，这算是相当相当不错了。 想当初，他收下于勐这个徒弟的时候，于勐的水平…… 于勐气喘吁吁的跑进门，说：“唉我去，田老师，您去哪儿了啊！这真是让我好找。” 田老师扫了于勐一眼，又问小东：“你一点都没有学过吗？” 小东：“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教过我一点，不过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他挠挠头，说：“我现在都是自己在家琢磨画。” 田老师再次端详小东的话，说：“于勐，你过来。” 于勐赶紧凑上前，狗腿的说：“田老师。” 田老师：“你觉得，你从他的画里，能看出什么？” 他点了点那张合影。 于勐看过去，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一高一矮，都扬着脸蛋儿，笑的热情洋溢。 他立刻说：“友情与快乐。” 田老师：“不错。他正好具备你的短处，你技巧是有的，但是感情不算充沛。很多时候感觉都不太对，抓不到那份细腻。但是你看他的画，虽然不具备那么高深的技巧，但是却完全有你所不具备的优点。” 他认真的看向了小东，说：“你的技术并不多好，但是，要说一点也没有，那也不是的。你还是有些底子的。而且，善于捕捉感情，自己也能感情充沛。绘画这种东西，有时候感觉是大于技巧的。我觉得这种天赋十分难得，像是你这几幅画……” 几个善于绘画的，这就讨论了起来。 曲小西原本是作为主力带着哥哥过来“双向考察”的，但是来到之后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完全的局外人。好像来到了这里，小东就无师自通了，如果不是他们事先知道小东的智商有问题，那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他不仅不胆怯，反倒是头头是道，一些小的地方，还能说出自己的观点。 不需要自己上场，曲小西却不觉得有什么失落，反而是高兴的紧。 她嘴角噙着笑意，高兴的看着小东和田老师还有于勐，三个人一同陷入了讨论。即便是完全被人漠视，像是不存在的，曲小西心里也高兴。 她觉得，来这里的选择，真的作对了。 三人聊了好一会儿，小西和小北二人坐在角落里的凳子上，撑着下巴看他们的交谈，也跟着入了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总算是聊到了结尾。 田老师开口：“你这小同学都是很合我的心意，难得与我投契。如果你愿意来跟我学习，我是很乐意的。一个好的苗子，我自然不会放过。” 他笑了出来，问：“你，要跟我学吗？” 小东立刻使劲儿点头：“要的要的。” 他特别开心，说：“我会好好的学习的。” 田老师点头，“不过我要事先说好，在我这边学习，可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自然有我的要求，你既然到了就要遵守的。稍后，我会将来这里的要求写给你，你回去看一看。” 小东：“好，我会认真遵守的。” 他板着脸，很严肃。 田老师笑了一下，说：“这样就好。当然，因为你和你师兄进度不一样，是不能在一起学习的。你跟你师姐一起学，她是我侄女，今年十岁，刚学了半年。虽然年纪小，你也要叫师姐。” 小东使劲儿点头：“我知道啦。” 田老师笑了笑：“你每个周六来这边学习，上午九点过来，中午留下吃午饭，下午四点下课。” 小东依旧点头：“好的。” 他扬着笑脸儿，很单纯，不过却诚挚的高兴，问：“那么田老师，学费多少钱啊。” 小东认真：“学习都要教学费的。” 田老师：“既然我答应让你过来，就不必给什么学费了。我教学生不是为了收钱。” 小东却不同意，他说：“可是你付出了劳动，就是该有回报的呀。” 他又说：“而且我吃饭也要钱的。妹妹说，但凡占人便宜，或早或晚，都要还回去的。所以不如说的清清楚楚更好一些，这样没有那么复杂。” 田老师抬头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露出一个笑脸儿没说话。 她其实可以说点什么，但是却更愿意小东自己沟通。 果然，小东沟通的很好的。 曲小西心里多少放下几分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也许终有一天，小东会好起来。 田老师：“那这样好了，每周一次课程，一个月二十块好了。” 小东：“好。” 他们商量妥当，小东终于恋恋不舍的跟田老师告辞，田老师倒是叮嘱：“下次过来把你的笔带过来的，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 小东：“好。” 三兄妹一同回去的路上，小东高兴极了，整个人都带着几分雀跃。看得出来他真的特别喜欢画画了。 小北：“哥哥好喜欢的样子。” 曲小西：“是的呀。” 她说：“我已经再给你看学校了，等过一段时间就送你去上学。” 小北：“好。” 三人上了楼，正要开门，就看到小丫抹着眼泪，匆匆从楼上下来。小北立刻问：“小丫，你怎么了？” 小丫：“小北哥哥，我哥哥病了！” 她着急：“我要去找大夫。”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夫，但是却知道如果不赶紧找大夫，哥哥就要死掉了。她不要哥哥死掉的啊。她抹着眼泪，跌跌撞撞要下楼。 曲小西：“我跟你上楼去看看你哥哥。小东小北，你们下楼去问问许妈，看看周围有哪家出诊的大夫。然后你们去请一下。” 小东小北：“好。” 大家赶紧分开行动，曲小西牵着小丫上楼，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了。 小石头满脸通红，躺在一张单人小床上，昏昏沉沉的似乎已经糊涂了。 这里说是仓库，真是一点也不假，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屋里暗极了。而房间内也没有什么，除了小石头躺着的这张小床，另外一边摆了几个纸箱子，上面铺着一个单薄的褥子。 要说屋里唯一的大件儿就是墙壁一侧的立柜了，可是这一看就是固定的墙壁上的，想来是蓝小姐的东西了。 “唔。”小石头发出轻轻的声音，他似乎是感觉到来了人，勉强辨认，轻声：“姐姐……” 曲小西回过神，立刻上前，说：“嗯，是我。你感觉怎么样了？小丫，你去洗一条毛巾。” 小丫：“好。” 她则是起身将窗户打开，春日里窗外的空气不错，许是感觉到微风吹过，小石头吁了一口气。曲小西接过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小石头轻声哼哼，似乎还是不舒服。 曲小西：“这样不行的，还是得把人送到医院。” 小丫赶紧去翻墙角的破盒子，掏出钱来，说：“我们有钱的，去医院。” 曲小西看向小丫又黄又稀疏的小揪揪，再看他的手里，不过才三块钱。 小丫：“我们有很多钱，可以去医院的。” 曲小西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很快的，她就调整：“那行，你去楼下叫一下小东小北……” 还没说完，就看许妈跟着两个孩子上来了。 她说：“这是怎么了？这……我的妈，这屋里咋啥都没有了！” 说完，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来到小石头面前：“我看看他……后街的王大夫回乡下吃喜酒了，这附近没有旁的大夫。他这么严重，恐怕不行的啊。” 曲小西：“那就送医院。” 她说：“您看看楼里有没有男人，过来帮着抱一下他。我们也搬不动他啊。” 许妈：“成，我这就叫人。” 宿白正好在家，很快的他就跟着上来，男人到底比较有力气，他抱起小石头，立刻下楼。 许妈一边儿念叨这事儿闹得，一边儿跟着下楼，她说：“你们三兄妹也刚回来吧，就别跟着了，我正好没事儿，我跟着吧。” 小西倒是摇头，她说：“别，我还是跟您一起吧。小东小北留在家里，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丫手里才三块钱，哪里够呢。 曲小西赚钱很容易，但是却不会忽略别人赚钱的艰难。 几个人拦了黄包车，很快的赶到了医院。小石头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要昏过去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倒是很快的昏迷过去，曲小西主动去办理了住院，等她交了费上来，就看到小石头已经打上点滴了。 宿白看到她，说：“刚才先打了退烧针，现在点滴已经打上了，不过大夫说他的感冒算是十分严重，还是要在医院住上几天的。” 曲小西：“我猜到了，我先交了三天的费用。” 上一次他捡到小宝，就是这么操作的，算是很有经验了。 “等一下我去找个护工过来给他擦擦身换个衣服。” 许妈：“找什么护工，我来收拾吧。护工也不是要钱，不必浪费的。” 她指挥宿白：“小白你去打点水过来。” 宿白没说话，转身去忙碌。 曲小西看着还在昏睡的男孩子和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小丫，说：“许妈，您稍微照看一下，我去买点毛巾什么的。” 许妈这次倒是没拦着，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兄妹真是什么也没有的。他们如若不帮衬着一点，那么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叹息一声，说：“你看着孩子，我下去买把。” 曲小西笑了笑，按住了许妈的肩膀，说：“我去，我动作快。” 一般医院的门口都有一些店铺，曲小西一出门就在对面的小店买到了毛巾，她想了想，又买了个两个桃子罐头，一个圆形的一个长条的。 随手又拿了一块胰子。 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包子摊，她问：“师傅，都有什么馅儿的？” “肉馅儿大肉包还有素包子，都有的。小姐要几个？” 曲小西一身上下都十分的金贵，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少女，这年头还是很敬这些的。老板十分客气。 曲小西：“给我来十个肉包子吧。”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这样舍得花钱的，一天多遇见两个真是要笑死了。 曲小西给了钱，又问：“您的包子摊几点收摊啊！我等一会儿下来，还来得及吗？” 老板赶紧忙不迭，“来得及来得及，我不着急收摊的，我一直在这里等您都成。” 曲小西含笑：“那也行。” 这个时代的服务态度，真是极好无比啊。 曲小西提着东西上楼，刚到楼上，还没到达病房门口，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声。 曲小西吓了一个踉跄，飞快的小跑几步，来到病房门口，一到门口，就看到的许妈搂着小石头嗷嗷哭。 曲小西：“这是怎么了？” 她戳一下站在一旁的宿白，宿白犹豫了一下，低声：“许妈刚才给小石头换衣服，突然就叫了起来。说是终于找到他了。” 曲小西：“哎？” 终于，找到他了？ 许妈的意思……是找到谁？ 小丫站在一旁，迷迷瞪瞪的，也不是很懂。 曲小西上前扶住许妈，“您还好吧？” 此时护士也过来了：“鬼哭狼嚎什么啊！安静点。” 曲小西赶紧道歉，许妈握住了曲小西的手腕，叫：“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小少爷啊！” 她哭的嘴唇都颤抖：“你，你帮我带小姐过来，你帮我叫小姐过来好不好？小石头就是我们家丢的孩子啊！” 曲小西没有任何惊讶与犹豫，立刻说：“好！好！” 也好在这年头舍得花钱住医院的人并不太多，所以这病房除了他们也没有旁人，倒是不打扰旁人。 蓝小姐的房间是安装了电话的，所以曲小西立刻给她打了电话。她并没有说这边是什么事情，直说让蓝小姐尽快来一趟，终于更多，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电话里总归说不清楚。再说，她如若得到消息被刺激的狠了，路上再出点什么事儿，就得不偿失了。 正是因此，曲小西才没有直接说。 曲小西：“我下楼等人吧。” 宿白：“我陪你一起下去。” 曲小西点头，不过又说：“许妈，我买了一些包子，您和小丫先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人。” 她将东西都交给了小丫，小丫有点茫然无助。 曲小西揉揉她的头，说：“没事儿的，你乖乖的先吃东西。没有力气什么也做不成的。” 小丫听话的点头。 曲小西转头与宿白一同下楼。 曲小西指了指门口的摊子，说：“我们也过去吃两个包子吧，我请你。”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曲小西：“走啦。” 摊子老板看到她去而复返，乐颠颠的：“您要点啥？” 曲小西：“再来二十个包子吧，您这有汤或者粥吗？” 老板：“有有有，小米粥有的。” 曲小西：“那也来两碗。” 两人坐在一起，曲小西轻声细语：“你不好奇啊。” 宿白：“我猜到了。” 他垂垂眸子，随即抬头说：“好像也不是很难猜。” 曲小西点头，轻声：“是啊，可不就是如此。希望，他们不要失望吧。” 宿白也是真的能吃，这样的大肉包，曲小西吃三个就饱了。但是宿白倒是硬生生的吃了是十二三个，他吃东西还不快，细嚼慢咽的。等两人吃完，曲小西也看到蓝小姐的黄包车远远的过来。 她立刻结了账，飞快的跑了过去，倒是宿白慢条斯理的把剩下的五个包子打了包，这才追上曲小西。 老板摇头：“这的男人怎么的还让小姑娘请客，真是世风日下啊。” 蓝小姐着急的赶到，说：“怎么回事儿？是许妈有什么事儿吗？她人呢？怎么这么着急？” 蓝小姐与许妈一直相依为命，她能想到的事情，肯定都是与许妈有关的。 除了上一次，曲小西还是第二次看到蓝小姐这样失态，她赶紧说：“许妈没事的。” 蓝小姐一愣，随即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的。那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着急？” 曲小西：“你丢的孩子，可能找到了。” 蓝小姐脚步一顿，愣住，呆呆的看着曲小西。随即几乎是陷入了狂喜，她错愕的看着曲小西，惊呆的攥住了她的手，说：“你说，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你说什么？” 曲小西被她抓疼了，但是却还是很认真：“你的孩子可能找到了，就是小石头。” 蓝小姐一把甩开曲小西，飞快的向前跑。 曲小西：“二楼二零三。” 蓝小姐也不知听没听到曲小西的喊声，飞快的跑上了楼，简直爆发了惊人的速度。等曲小西再次上楼，再次听到病房里传来嚎啕的哭声。 没得法子，她只能客客气气的跟医护人员解释：“他们找到了被人偷走的孩子，有些太过激动。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见谅。” 查房的小护士原先还觉得有些不虞，但是听到原因是这样也动容几分。只是叮嘱：“还是小声点，影响别人就不好了。” 曲小西：“我们知道的。” 果不其然，蓝小姐在小石头身上找到了几处“证据”，大概是因为孩子在她身边待了一天才丢。那些回忆，就显得更加的明镜儿一样。好像他身上每一颗痣，蓝小姐都能说对。 所以，即便是他们没有化验什么DNA，当然现在也是没有的，看来这事儿也差不离不会错了。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我能找到我的儿子。小石头，妈妈在，妈妈在这里啊……” 小石头这个时候已经醒了，他整个人都处在呆滞里。 毕竟，哪里想得到呢！ 美丽大方又高贵的蓝小姐，是他的妈妈？ 蓝小姐：“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了你！你说我怎么这么笨，我儿子就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我这么没用啊！如果我早一点认出你，你就不用吃苦了！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好！” 小石头抿着小嘴儿，还呆滞着。 “妈妈不是不要你，我不是不要你的！是有人把你偷走了！我一直再找你，我真的一直再找你……” 小石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小丫站在一旁，小小声：“哥哥……” 小姑娘越发的慌张，她原本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如果小石头哥哥不是她的哥哥，就没有人要她了。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不想跟哥哥分开，也不想一个人，她不想做小乞丐，做小流浪儿。 可是，小石头哥哥找到家人了，她没有哥哥了。 “哇！”小丫倒是突然大哭起来。 许妈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说：“傻丫，哭什么哭啊。” 小丫虽然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知道自己怕什么，可是却不敢哭的大声。 小石头这时终于有了几分反应：“妹妹。” 他攥紧了小丫的手，小丫挣脱了许妈，爬到了床边，紧紧的挨着小石头，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 小石头：“妹妹不要怕。” 蓝小姐看他们两个瘦弱又单薄的肩膀，说：“往后有我，往后有我的。小石头再也不会受苦了。” 她的视线落在小丫身上，小姑娘缩了缩肩膀。 蓝小姐的目光柔和几分：“你是小石头的妹妹，也来给我当女儿好不好？” 曲小西站在门口看到这里，心里酸酸的，但是却真心的为小石头高兴，他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她转身欲走。 宿白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说：“你不等他们了？” 曲小西：“用不着的。” 她又看向了病房，说：“我觉得现在不打扰别人才是更好。” 宿白：“我跟你一起回去。” 两个人一起下楼，曲小西又去加买了是个肉包子，准备带回去给哥哥弟弟。小摊子老板高兴的眉眼都是笑意，因着曲小西的管顾，他比往日生生多卖了两锅包子。 两人做黄包车回去，到了楼下一同上楼，宿白突然说：“你是有什么魔力吗？” 曲小西：“哎？” 他停下脚步，好奇的看向了宿白。 宿白认真：“上一次，你救了昏迷的小宝去医院，结果是我的外甥；这一次，你帮着张罗送了小石头去医院，结果他是蓝小姐丢了的儿子。你是观音娘娘吗？专管送子的。” 曲小西被他的形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细语的说：“这个观音娘娘松子，恐怕不是这么形容的吧？” 宿白挑挑眉，失笑起来。 他真诚的说：“我真的很少看到你这样的人，你很有原则，但是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好人。” 曲小西有含笑说：“其实我做的都是小事儿，如果我做一丁点小事儿能帮一个人，那么我很愿意的。至于阴差阳错让他们找到家，那就更让我开心了。” 她摊手：“如果我有可以让所有找不到家孩子都回家的能力，那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表现的。就算是被人说烂好心，我也很高兴的。可惜我没有这样的魔力，如果我有这样的魔力。我是愿意一直这样做的。这两次，都是巧合，可是，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巧合。” 宿白：“你真的很好。” 曲小西：“你也是呀。宿老师，虽然你凡事儿都掰扯的格外清楚，但是我知道哦，你是一个好人，特别好的好人。” 宿白被这个称呼形容的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不过却也高兴，他说：“其实，今天看到他们母子相认，我也有点高兴。” 虽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却也觉得很好了。 曲小西含笑：“行啦，我也不跟你说了，我估计小东和小北还在家等我，他们该饿了。” 曲小西扬了一下手中的包子，说：“我回去啦。” 宿白：“好。” 他看着曲小西单臂的背影，扬了扬嘴角，一直到她开门进了家，他才回了自己家。 而此时，知道了个大概的小东和小北两个人都傻乎乎的看着小西，说：“小石头是房东阿姨的孩子？” 曲小西：“差不多吧，应该不至于认错。” “可是……”小东疑惑：“小石头不是有爸爸妈妈吗？” 小北：“那个不是他们妈妈，她妈妈死掉了，这个是后妈。” 他挠头：“所以也是后爸？” 曲小西：“小石头小时候在医院被人偷走了。” 这么一说，两个男孩子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偷小孩纸！” 小北：“喝！现在的人这么大胆，都敢去医院偷小孩了吗？” 曲小西：“对的啊！” 突然间，她就愣住了。 说起当年丢孩子的事情，其实曲小西总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但是她一直没有细想。但是小北的一句话突然就把她惊醒了。按照蓝小姐的说法，她是在医院生的孩子，蓝小姐不穷，这一点曲小西是知道的。 她有钱，也不会去很差的小医院，那么必然就是大医院。 明明是比较严格的大医院，她的孩子还是丢了。 如果真的是随机偷孩子，她觉得她如果是个大坏蛋，想要偷一个小孩子，那么是一定不会选择那样的地方的。毕竟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像是今天，她从医院出来还看到门口有两个保安呢。 而且能去的起医院的总归不会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丢了孩子十有八、九都要找的，后续问题也不少啊！ 一些穷地方，肯定更容易得手的，而且可能不会细找。 所以，为什么？ 在这一瞬间，曲小西格外的清明。 蓝小姐丢孩子，就是冲着蓝小姐本人去的。要偷的，也就是蓝小姐的孩子。 谁，故意要偷蓝小姐的孩子？ 在今时今日，如若得知蓝小姐找到孩子，会不会，再下手？ 旧识 曲小西是在第三天才看到蓝小姐。 她回来换衣服,来去匆匆的样子。 曲小西如果不是正好下楼给打扮成“乞丐”的陈编辑送稿子，还不能遇见她。 她迟疑了一下，拦住了蓝小姐,轻声：“我们聊两句？” 蓝小姐：“行啊。” 她是知道的,“高若萱”这个人很聪明的，如若不是有要紧事儿,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拦住自己。 “进来吧,不过我还着急去医院,时间很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 曲小西：“我明白的,其实我也就是几句话。” 她往柜子上一靠,轻声细语的：“你的孩子，不会再丢第二次吧？” 蓝小姐一愣，有点没有搞清楚曲小西的意思。蓝小姐平日里真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这个时候又不是了。她是关心则乱，倒是一下子没明白曲小西的意思。 曲小西眼看如此，索性也把自己的揣测掰碎了讲，不管蓝小姐怎么想,曲小西觉得自己既然想到了,该说就会说的。毕竟，有时候一开始就失去和得到了再失去是两回事儿。 她不希望他们母子在受到什么磨难,世道已经很艰难，如若能够有一点点心灵依靠,都是好的。 曲小西认真：“我并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是我总归是觉得,你的孩子被人偷走，是有意为之。也许,是你的仇人做的，也许，是其他原因。虽然现在已经十来年，已经时过境迁。但是谁又知道，那个隐藏的隐患在不在呢。能想到的，我总是要提醒你一下。但是到底怎样，还是你自己琢磨。” 蓝小姐听到最后，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半天，她动了动嘴角，整个人仿佛都要昏过去，不过却还是坚定：“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曲小西含笑：“不用客气呀，别说你是我的朋友，就算是普通人，该说的话，我也是会说的。我最见不得，亲人分离。” 这是她的雷区了。 蓝小姐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响，说：“其实打从一开始，我自己就觉得不对了。” 曲小西挑眉，她说：“一开始？” 蓝小姐抹了一把眼睛，湿漉漉的全是泪：“其实我孩子刚丢的时候，我每天往巡捕房跑，也往医院跑。那几个月，我和许妈两个人简直都要急疯了。可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医院推卸责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知道；巡捕房更是不肯好好的调查，每每应付了事。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就像是你说的，如若去贫民区，孩子好偷多了，为什么是单单盯上我。还有巡捕房，我花了那么多钱，他们只拿钱不办事儿，总是扯各种理由。不是不查，是他们一直这样查，那样查，结果确实敷衍的。后来有个老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偷偷暗示了我，有人故意耍我。实不相瞒，你看我性格这样不讨喜，其实当年，我还是满温婉的。我在电影厂没有什么仇人，又不是那种特别有名气的女明星，没有人对我求而不得恨得要死。唯一真的恨透了的，就是那个死鬼。所以，我当时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却猜测，孩子是秦家偷走的。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找到孩子无望，我只想希望，他们会对孩子好，我努力告诉自己，再怎么都是他们家的骨肉，都是他的亲儿子。如果是被他们家的人偷走了。最起码孩子不愁吃喝，还有亲爹在，可以好好过下去。” 她叹息一声，说：“可是谁曾想，两年过后，他的小厮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偷孩子，并且不是真的不想跟我结婚才分手。而是得了绝症。这个时候我警觉不对，追问孩子，他家果然完全不知道孩子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开始疯狂的第二轮寻找。不过我找到很多假的，但是却没有找到真的。我的儿子一直没找到。” 曲小西：“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儿？” 蓝小姐认真：“不，我猜到了。当年我是糊涂，但是经过十来年，特别是最近几年，我已经不工作了。每天在家放放租子听听戏打打麻将，时间多了我琢磨起当年的事儿，我确定跟秦家有关。也许跟那个死鬼没有关系，未见得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他们弄走那个孩子，应该是怕我领着孩子认祖归宗。” 她苦笑一下：“可惜我想明白的太晚。” 曲小西没说什么，这样的豪门恩怨，她并没有见识过。像是曲家和白家，也算是十分富裕的人家了，可是曲家是书香门第，却又有点不同了。 而且，她真正来的时候，其实曲家已经衰败了。记忆再感同身受，也终归是记忆而已。 “那你想要怎么办？” 蓝小姐：“暂时先这样吧。十年前我跟死鬼的事情人尽皆知，我在那个关头生下孩子，自然有人要联想要担心。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未必了。毕竟情况不同了。不过，我有心把房子卖掉离开了。” 曲小西：“！！！” 蓝小姐：“当年丢孩子始终是我心里一根刺，我多少有些不放心的。所以我想离开上海。” 她看了一眼这个房子，说：“我原来觉得这里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是怎么都不可能走的。但是现在我找到了儿子，我想，他能理解我想要保护儿子的心情。” 她看向了曲小西，说：“这一次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们还找不到孩子。” 曲小西：“你不用感谢我的，小石头就住在这里，你今天没发现，也早晚都会发现的。这个小插曲不过是让你提前找到孩子罢了。没什么谢不谢的。” 她又问：“那这个房子，你什么时候卖呀？” 如果蓝小姐要卖房子，曲小西就要寻找新的房子了。 蓝小姐：“这你倒是不必着急，我这么大一栋房子，等闲卖不出去的。而且，便是要卖房，我这边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估摸着怎么都要小一年，便是提前，也不会提前多久的。” 曲小西哦了一声，感慨：“竟然这么慢吗？” 蓝小姐失笑：“是的呀，就是这么慢。如若我愿意让一让价钱，给出一个比市场低的价钱，那肯定能快一些。但是我没打算。我也不是为了钱不顾孩子的安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许多事情早就物是人非。我没有必要草木皆兵。我这里可是靠近租界的好地方，我和儿子的将来，也全都寄托在卖房款子上了。我总不能让孩子跟着我，还去卖报纸吧？我可不是那样的妈。再说，许妈的年纪大了，小丫年纪也小。是处处都要钱的。对了，我认回小石头的时候，就打算一并收养了小丫。” 曲小西觉得这个消息不算是很让人震惊，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说：“那恭喜您儿女双全？” 蓝小姐笑：“是啊，是该恭喜我。其实，我也有点自己的私心。小石头已经很大了，他小的时候，我又不在他的身边，现在多少还是有点隔阂的。他和小丫相依为命，我哪里能不要小丫？那样他怎么看我？为了儿子，我也想对小丫好一点。再说了，多养一个小丫头也不花很多钱，这孩子也是乖的。她没有亲人了，我不能看她流浪。” 曲小西：“您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蓝小姐笑：“什么好心肠，都是人之常情罢了，再说呀，我家里两个孩子，总比一个儿子更好的。热闹！我也不是养不起。” 曲小西：“那倒也是，不过他们的父母？” 蓝小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查清楚的。也不会让他们成为我的麻烦。” 蓝小姐自己都想的清清楚楚，曲小西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就挺好，行了，你还着急去医院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并没有再追问更多的细节，出了门，径自上楼。 其实啊，蓝小姐的话里还有很多未尽之意。 不过想来也是，蓝小姐与她不过是户主与租客的关系。勉强，也算得是朋友。可是就算是亲人之间，也有话是不能说的，更不说朋友了。 所以她没有全部告知，曲小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既然心里有数儿，她这个外人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不过，曲小西开动脑筋，也自己想了想，蓝小姐不是那么急迫要搬走，因为他觉得物是人非。这个物是人非，是指秦家当年偷他儿子的人已经不在了吗？ 她之前接连两次招待秦安，为的恐怕也只是打探吧。 毕竟，她是见过秦安之后，才找自己写寻人启事的。 曲小西笑了笑。心道果然每个人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哦。 她进了门，想到接下来可能还要找房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个房子住的还挺好呢。 “姐姐，你怎么啦？” 小北笑眯眯的凑过来，他比较活泼。 曲小西：“没事呀，我在想，以后要是搬家，选个什么位置更好。” 小北一下子瞪大了眼，说：“搬家？我们要搬家吗？这里不可以住吗？” 曲小西：“暂时不搬，不过以后肯定是要搬家的。到时候，我们搬到租界内。只不过，也不知道租界内什么样的位置比较好一点。” 曲小西念叨够了，说：“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去租界转一转，看看情况。” 这般一说，小北赶紧点头，说：“好的呢。” 小东这时也抬头：“我也去我也去。” 曲小西答应了他，他看着的小东趴在饭桌上，心道如果下次换房子。一定换一个大一点的，最起码要有一个足够大的书房。可以放下三张书桌，他们三兄妹不至于这样挤挤巴巴的。 这么一想，曲小西又觉得其实搬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这人最善于调节情绪，很快的，又高兴起来。 “赚钱钱，努力赚钱钱。” 曲小西坐在书桌前，努力起来。 “姐姐，我知道一个大秘密哦。”小北笑眯眯，一脸的得意。 曲小西：“哎？” 她看向弟弟，并不奇怪。 八卦小达人了解一下。 曲小西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说：“什么事？” 小北嘿嘿嘿，小声：“宿老师买房子了。” 曲小西：“！！！” 她惊讶的看着小北，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说：“买房子了？” 小北认真点头，说：“嗯呐。” 他没骨头一样靠在凳子上，说：“宿老师在对面买了一栋房子，最近正在自己装修。他还说，以后他也要出租的。” 说到这里，小北眼睛亮晶晶的问：“姐姐，我们如果换房子，能去租宿老师的房子吗？” 曲小西：“！！！” 她说：“对面？是租界里？” 小北点头：“应该是吧。” 他挠挠头，说：“宿老师没说是租界，他就是说对面。” 不过小家伙儿又补充：“我让他指给我看了，是租界的方向。” 曲小西：“……有钱人！” 像是曲小西，虽然知道世道艰辛动荡，但是也不是说就一定不想买房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的想买个好位置的安全房子，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 小房子都得十几万，他们还未必找的到，要是稍微三层小洋楼有个院子，多少都有二三十万的。曲小西已经算是很会赚钱了，但是小房子仍旧是买不到的。 当然，她可以动用自己手上的黄金和钻石，但是这是完全不考虑的！ 所以，她已经不考虑买房了。普通寻常的地方也不差，可能在百年后都很值钱。但是她又不能活到百年后。现在用钱投资除了租界之外的地方，那是十分不合适的。 没有一点安全保障的房子，曲小西其实并不心水。 命都没了，还说什么其他？ 不考虑！ 绝对不考虑。 “姐姐，你想什么呢？” 曲小西：“我想房子呢，宿老师果然是有钱人啊。” 她这种很能赚钱的人，几年都买不起房子。宿白下手倒是挺快的。 “那倒也是哦，不过宿老师工作好多好多！应该赚的多。”小北认真。 曲小西点头：“嗯对。” “那我们要不要租宿老师的房子……” 曲小西：“这件事儿先不着急，等以后看情况再说吧。这边应该还能住很久的。到时候说不定宿老师的房子都租出去了。我们且走且看呀。” 小北：“好。” 曲小西转过身子，燃起熊熊斗志，觉得自己更该努力了！ 总不能，穿越前买不起房，穿越后还买不起房。 这也太悲惨了吧？ 大概是因为被刺激到了，曲小西很快的写了起来，一鼓作气，就忙道了天黑。 曲小西：“我可真是太勤快了。” 曲小西一口气狂飚了一万字，感觉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并且，写的十分亢奋，曲小西不想做饭，叮嘱了家里的男孩子买晚饭，自己则是起身准备把换下的衣服洗了。 这个时候，她越发的觉得，家里很是缺个帮手啊。 如果有个帮手，就不用亲力亲为了。 但是找人也好难啊！ 曲小西幽幽叹息，再次感慨太平盛世最好。现在就算要找个保姆都不敢随意相信人。真的不易。 不过，她抱怨归抱怨，日子总是还要过。 没过几日，小石头就从医院出院了，他其实只是突然病了，高烧来的急，要说也不必住那么多天，但是蓝小姐刚找回儿子，心里发颤。总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足足住了七天。 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回来，紧紧的跟在小石头身边。 他们出院回来的时候，曲小西并不在家，小东去大学学画，她和小北亲自送他过去。若是让小东自己做电车过去，曲小西多少是不放心的。 他们回来就看见庞太太李太太几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唠嗑，远远看见曲小西姐弟二人回来，庞太太立刻招手：“小高。” 曲小西上前一步，含笑问：“庞太太，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庞太太：“我们唠嗑呢！你晓得了吗？” 曲小西挑眉：“什么？” 庞太太：“就是，小石头是蓝小姐的儿子啊？”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你们讨论他们，才不敢进门的啊。” 庞太太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说：“咱们那个破楼怎样个隔音效果，你是晓得的。我们哪儿敢在屋里议论啊！若是被人听了，岂不是不好？” 这样说来，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了。 曲小西失笑：“我听说了。” 庞太太立刻：“那你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吗？” 曲小西摇头：“不知道啊。”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清澈：“你们也都知道，我忙得很，哪里知道那么许多？你们要想知道，直接去问蓝小姐啊！在这里猜测，真真假假都难说的。” 庞太太震惊脸：“这哪儿能问当事人？” 曲小西：“怎么不能问当事人？” 她含笑率先进了门，正好遇到许妈出门，曲小西落落大方，问：“许妈，您回来啦。这好几天没看见您了。” 许妈：“可不呢！我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两个孩子。好在孩子没事儿，已经出院了。” 她出了门，说：“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啊。” 庞太太摆摆手，眼看着许妈出去，说：“我刚怎么听着你说小石头是你们家丢的孩子啊？怎么回事儿啊？” 虽然刚才还说不问，但是这个时候却没忍住。其他几位太太也都竖起了耳朵。 许妈倒是不藏着掖着，唾了一声，骂道：“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石家那个狗东西，自诩是个读书人。竟是个缺德冒烟的东西。竟然偷孩子！我们家小姐的孩子，就是十年前在医院丢了的。如果不是这次小石头发烧，我也不能察觉，他竟然就是我们家丢的孩子。” “啊！” “我一直都以为蓝小姐没有结婚……” “当年的孩子是被偷走的？” 许妈：“其实当年我们小姐是结婚了的。姑爷和小姐感情甚好，只不过，有时候人争不过天。他身染重病，当时连办婚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小姐为了给他留个后，两人只是拜了天地，请了亲人观礼。并未大张旗鼓。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不是，我们小姐还没生，姑爷就走了。小姐受不住打击，也早产了。” “啊！” 在场都是女子，也一下子感同身受起来。 许妈：“我们小姐因为思虑过度，生产的时候大出血，送到了医院。好不容易换个母子平安。结果孩子却在第二天被人偷走了。当年我们小姐拖着病了的身子，每天去巡捕房啊。那些狗东西只拿钱不办事儿，把我们家的家底儿掏空了。只剩下这么一栋小楼。那个时候，我们小姐丈夫死了，孩子丢了，家产败了，几重打击，人都恍惚了。所以我们能不提那些伤心事，就不提。就好像啊，不提这些事儿，那些悲惨与痛苦都不存在了。我们小姐没有办法，只能复出拍戏。一边赚钱一边找孩子。可是这么多年没有找到，没想到，倒是老天有眼，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太惨了！没想到蓝小姐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往事。” “我就说那石家为什么一对夫妻不出去干活儿，反而让一个孩子出去赚钱，不是自己养的，哪里心疼？” 许妈呸了一声，说：“我看他就是认出了我们小姐，怕了才跑了的。你们不知道，我们在屋子里配着的桌椅，他都偷偷拿走卖了。除了一个小床和搬不走的货架，其他东西一扫而空！他也别觉得自己跑得了，我下午就要去巡捕房报官的！非把这黑心肝的歹人抓回来！” 许妈信誓旦旦，不过庞太太几人倒是劝她。 “算了，还是不要报官了！那些人都是要坑钱的。你们去报官被咬住，少不得又要浪费不少。省一点给孩子买些好的补一补，不比什么都强！” “那般白皮子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只拿钱不办事儿。以前我家有个亲戚……” 大家陷入了热火朝天的讨论里，曲小西听了一会儿，领着弟弟上楼。 曲小西其实挺能理解蓝小姐要编故事，如若是她，大抵也会那样做。不管什么世道，未婚生子都是艰难的。 这样编故事不仅仅对她自己好，也对小石头更好。 百利而无一害，又省了不少事儿，总归是好的。 下午的时候，许妈登门，说是蓝小姐大后天要在附近的醉仙居摆几桌宴请邻居，也算是昭告一下小石头的身份。让曲小西一定要莅临。 曲小西欣然应允。 小石头和小丫从楼上的小阁楼搬了下来，搬到了蓝小姐这边的一楼。 蓝小姐专程将自己衣帽间给收拾出来，重新布置做了小石头的房间，小丫则是暂时跟许妈一起睡。蓝小姐给两人添置了好几套衣服，两个人原来脏兮兮的，有些邋遢，这样一收拾起来。倒是粉雕玉琢的。颇为像样。 曲小西原来就觉得小石头这个年纪，长得未免太瘦小了一些，像是跟自己实际年纪差个三四岁，实在是太过营养不良了。不过他跟蓝小姐相认了，据蓝小姐的说法想，小石头应该比他原来报的年纪还小两岁的。 不过这也不意外，小孩子开始知道自己几岁，还不都是长辈教的。如果他们家有心混淆这件事儿，小石头自己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 再一个，如若他们家也不是偷孩子的人，只是当时收养了孩子，弄错孩子的生辰，也不意外。 因为蓝小姐发现，小石头所知道的生日，也确实是他儿子的生日。 可见没有错。 小石头改了大名蓝栩，小丫的大名改叫了蓝岚。 蓝小姐宴请了邻居，在宴席上公布了孩子的正式名字。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孩子，大家发现他没有了往日的似笑非笑，反而是整个人都轻松很多。带着温柔慈祥的笑容。 蓝小姐：“我已经去给两个孩子上了户口，往后他们都是我的儿女了。” 她一手揽过一个，轻声：“往后谁要是想从我手里抢走孩子，我可饶不了他！” 蓝小姐除了宴请邻居，还有就是她的几个牌友，所以坐了小四桌。大家都是晓得了她这些年的苦，这时少不得要多安慰几分。不过也有人诧异孩子为什么姓蓝。 蓝小姐幽幽：“我的孩子这么久才找到，一定要跟我的姓。一定要的！当年我男人就说过，如若我们有一个孩子，不跟他的姓，就跟着我的姓，叫蓝栩。栩栩如生的栩。” 她的故事很完整，这些邻居里也没有住十多年的，所以没人拆的穿蓝小姐的谎言。 大家反倒是为她年纪轻轻就有了这番遭遇而难受。 今日菜色不错，蓝小姐还是实在的，既然要请客，自然就不糊弄，所以大家吃的且是欢喜。小东和小北吃饱了，凑到小石头身边，几个小孩儿一起玩儿。 小东好奇的争着大眼睛问：“那你以后，就只叫蓝栩，不叫小石头了吗？” 小石头摇头：“还叫的，这是我的小名儿。” 他今天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就像是那些来电影院看电影有钱家的小公子一样，整个人都飘在云端上。 而一旁的小丫更是如此，她穿着一条百货公司买来的小裙子。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她还有香香的雪花膏，她做梦都会笑醒。 两个小孩子都飘飘的，不踏实又忐忑。 小石头大一点了，知晓了自己小时候是被偷走的，但是蓝小姐也跟他实话实说，觉得偷他的应该不是他的养父老石。因为算一算，那个时候，石家还没有落魄。石先生那时还有体面的工作呢，甚至连石太太都有一份工作。他们犯不着真的为了有个儿子偷孩子。毕竟不是不能生，如果不能生，小丫是怎么来的。 也正是因此，蓝小姐愿意收养小丫，毕竟，就算石先生对小石头一般，也养了他十来年。她也见多了禽兽不如的亲爹，石先生虽然让小石头出去工作赚钱养他，可倒是也没有打过孩子。 蓝小姐怨他，但是却也觉得石先生不知道小石头是她的孩子。 如果知道，他们住进来的时候就该有反应的。 这些话，她都如实的跟儿子说了，不过孩子的身世，她倒是没有着急说。 小石头和小丫跟着小东小北并肩坐在一起，小北笑眯眯：“你们不用想那么多的！能够和亲生母亲失散十年都能找到，以后你们就要好好的生活。要做好孩子，你们做好孩子，房东姐姐就会很疼你们的！再说，哪有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做人开开心心最重要！” 小丫抓紧了自己的小裙子。 小北：“虽然小丫不是房东姐姐的孩子，但是房东姐姐喜欢你才愿意收养你。那么满大街那么多小孩子，为什么她不都接回来养，接回来给小裙子呢！那说明她观察了很久，知道小丫很好很好。所以才愿意的。你如果整天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就是质疑房东姐姐的品味吗？不可以哦！” 小丫：“我不质疑！” 小北：“那就是了哦。” 小丫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北，说：“小北哥哥，你真好。” 小北挺胸：“那是当然，我是最聪明最好的。” 小东：“弟弟很好的。” 几个小朋友坐在一起，都带着笑。 曲小西正在专注在桌上听八卦，毕竟，每一个八卦可能都是她下一个的灵感来源。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就见小丫高兴的看着小北，左一句小北哥哥，右一句小北哥哥。 “我以后大名就是蓝岚了，不过我跟哥哥一样，小名儿还是小丫哦。不过，其实我跟你们说哦，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蓝岚，我觉得蓝岚好好听。”小丫原来连个大名儿都没有的，第一次得到一个大名儿，她高兴个翘着脚。 曲小西听到这里失笑回头，正准备给自己添点水，突然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小心点。” 她的水差点撒了，隔了一个座位的宿白提醒了她。 他主动接过茶壶，为她填满，说：“没事吧？” 曲小西抬头看向了宿白，茫然的摇了摇头，洗头又陷入了沉思。 蓝岚啊…… 刚才蓝小姐说给孩子们改的名字，她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现在突然就觉得，这个名字也是有问题的。 蓝岚，也是剧情人物呀。 曲小西觉得，自己记性真是太好了。 在原著剧情里，小宝和小北二人对决，小北被小宝打死了。其实，后续还有个小插曲的，有个神秘女人给他收了尸，埋葬了他。接下来，小宝受到了几次暗算，他都成功的躲过。 最后一次，他成功反杀。 据说，那个不断想要为小北复仇的人，就叫“蓝岚”。 事到如今，曲小西可不觉得这个蓝岚就不是故事里的蓝岚。从她穿书那天起哦，这个故事里的人物该聚集就一定会聚集的。 而且，全无巧合！ 既然是叫蓝岚，一定是那个蓝岚。 所以，将来，小丫会喜欢小北吗？ 哦不，也不一定，因为剧情里没有交代，蓝岚是小北的什么人，甚至没有交代她为什么要为小北收尸为他复仇送了命。当然，很多人都是判定，他们是亲密爱人。 是与不是，全是猜测。 毕竟这里是留白。 蓝岚也是一个只有几场戏份的小人物。 曲小西回头又看向了小丫，小丫今天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一个洋娃娃。往日里只觉得她瘦小，现在看着，还是挺可爱的。 曲小西揉了揉太阳穴，感慨剧情的强大。所以有的人，就跟吸铁石一样，疯狂的吸着剧情人物吧。只是不知道，这个吸铁石是小北，还是她了。又或者，是小东？ 不知道！ 曲小西默默的看着茶杯里飘着的一小颗茶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有什么不对吗？”宿白开了口。 曲小西看向她，宿白：“有事？” 所有邻居里，宿白也就跟曲小西能说上几句话，不过这也不让大家吃惊，毕竟，当初就是她捡到了宿白的外甥。有着这层渊源，宿白态度好一点，也是正常的。 曲小西：“没事，我就是想点事儿。” 她打起精神，起身来到蓝小姐和许妈的身边，哥哥弟弟托付给他们。又跟两个男孩子说了一声儿，自己就出了门。 “蓝岚”的事情还是给了她一点小的刺激，所以她想要出去走一走。曲小西一个人除了醉仙居，这里并不临街。往大路上走，有一小段路黄包车都不好过来。 不过，饭菜味道倒是不错的。 蓝小姐选择这里，一来是这里菜色确实味道不错，而另外一个理由就是物美价廉了。 同样的品质，如果换成临街的饭馆儿，价钱可要贵四五成的。 差距就是这么大。 曲小西一个人穿过长巷子，眼看天色有些阴沉，她走的快了几步。估计是刚过午后的关系，巷子里倒是空无一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曲小西立刻回头，就见身后空无一人。 曲小西汗毛一下子就起来了，不过，曲小西是什么人，外号曲大胆！ 她会怕吗？ 曲小西站在巷子里，向外看，好半天，毫无一点风吹草动。 她转过身，走了没几步，立刻感觉有人冲上前，曲小西顺势一躲。那人一下子扑空。 曲小西飞快的往身边一躲，手里的提包立刻就抬起来，使劲儿的砸向了面前的人，又顺势捡起一块石头咣当一下子就砸上人。那人发出唔的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声音有点熟悉。 这样神头鬼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曲小西不管那许多，照着关键位置就是一脚。随即撒腿就跑。 那人捂着自己蹲下，骂：“臭娘们！” 他挣扎着就追了上去。 曲小西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追上自己，也高声喊了起来：“抢钱啊！” 这个时候她真是庆幸自己这段日子有跑步的习惯，若不然，现在可不会这样灵活。眼看她就要跑到街上，而身边那人似乎也越来越近，曲小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她回头一看，就见人被宿白一脚踹倒！ 他被宿白拧住了胳膊，反手按在地上，脸摩擦在地上，宛如一只尖叫鸡。 曲小西这时也停下了，她气喘吁吁的扶住了墙壁，说：“谢谢你。” 宿白摇头，他盯住了这个被按住的人，问：“你是什么人？” 曲小西低头看向了这个人，她刚才没看清楚人，但是觉得声音是有点耳熟的。 “我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她低头看向那个人的脸，脸有点面善，但是却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不过曲小西却一句话也没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人叫：“你这臭标子，你放开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娘已经认出了你！如果你不懂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你当你跑出白家，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这人一叫嚣就是一身的口臭！ 曲小西瞬间想到这人是谁了！ 柳阿婆的儿子！ 原来是他。 她冷笑一声，说：“你还敢来我面前叫嚣？” 她毫不客气的动手，咣咣的朝脑袋砸！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还敢跑到我面前叫嚣？白家？白家在我眼里算个屁！再说，白家不是早就完蛋了吗！？”曲小西：“没想到白家完蛋了，你们这些没心肝为虎作伥的牛鬼蛇神倒是跑出来了！” 她的手上的动作没停，一下下的狂揍面前的这个男人。 跟白家有关的，没有一个好人。 “现在想对我下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曲小西怒道：“还敢拿你娘吓唬我？你当我怕了那个老伥鬼？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儿，不躲着我走，还敢上来找茬儿。怎么着？以为我好欺负？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娘在哪里！” 曲小西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直接看向了宿白，问：“你有刀吗？” 宿白挑眉，还真是从自己的靴子里拔出一把刀，递给了曲小西。 曲小西的匕首直接抵在了这人的脖子上，印下一道血痕，“说！” “你你你！” 曲小西：“如果你不说，等一会儿巡捕房就会在这里找打一具尸体。至于你娘？只要我在，她总归会送上门的！正好我早就想找你们算账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还得谢谢你送上门！” “不要杀我！！！”杀猪叫再起。 宿白看向了曲小西，说：“如果想要一个人消失，不要在这样的大街上。” 那人正要舒一口气，就听他冷静的说：“我在医院有门路，你给弄到太平间。” 卧槽！ 惩罚 宿白的声音很低沉,不过每个字都带着几分沉重。 曲小西冷笑一声，说：“这敢情儿好。” 她随手捡起一个土块子，直接塞进了这心怀不轨的家伙嘴里,防止了他的尖叫,她起身，说：“您能帮我把他拖到那边胡同吗？” 曲小西到底是在这边住了一年多了,对地形儿还是熟悉的。眼看已经有些人往这边张望,她索性说：“我们把他拖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宿白倒是听话,他直接拽住这人的衣领,拖着就走。 这个人叫柳二,是柳阿婆的儿子,明明五大三粗的大汉，此时却被宿白拖着，此时却如同一只瘟鸡，脚跟儿拖地，呜呜咽咽的发出细碎的声音。 曲小西冷笑：“既然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一下！不过你也别急，你娘一定会来陪你的！” 她轻声细语,说：“白家还好吧？都死光了没？曲家的钱,没有那么好花吧？” 她看向了柳二，柳二还在呜咽挣扎,但是却不是宿白的对手，他眼中透着几分慌张不安,要说真的怕到了极致，那是没有的。虽然曲小姐看来很凶悍,但是到底是个女人，他倒是不相信女人能够凶到哪里去。 “呜呜呜。” 这个时候街上并不是没有人,也有路过的人，看见宿白拖着这样一个柳二。 只不过，虽然张望，但是却没有多管闲事儿。谁敢多管闲事儿，又不是疯了的。宿白把人拽到一个僻静的小巷深处。这里是个死胡同。院墙那边就是一家赌坊，时常有些还不清赌债的，被人拽到这边揍。 曲小西虽然对这边熟悉，但是却没有宿白那么了然，他将人一路拽到这边，说：“前边就是赌坊，这边死个把人，不会有人放在心里，没人查的。” 曲小西含笑说：“谢谢你。” 宿白：“我本来就欠你一个大人情。” 当初，是她救了小宝，这对沈淮来说是一个大人情，对他来说也是。他死去的姐姐，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有事，他也会觉得愧对姐姐。 他以前一直没有多说什么，那是因为说什么没有用。说的再多，也不如真正的做点什么。 既然现在有这样一个报恩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你要怎么样？” 曲小西手里还拿着刀子，她看着面前的人，攥紧了刀柄，突然间就刺向了这人的腿。 柳二发出唔哝的尖叫声，他嘴里的土块子把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刺痛感让她发出难听的声音。柳二做梦也没有想到，曲小姐真的敢下手，而且，没有一点迟疑。 曲小西一刀刺下去，冷笑一声，说：“你还记得你骂我哥哥是傻子吗？” 她一把拔出了刀子，毫不犹豫的又刺下了一刀：“你还记得你故意推到我哥哥，踩他的腿吗？” 他们三兄妹寄人篱下，如果说受委屈最多的，就是小东了。因为小东“不正常”，好像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的不正常，更多人就想要歧视他欺负他。特别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便是小西和小北格外的照顾哥哥，有些事情却又不可避免的。 曲小西接连两刀，毫不犹豫，而且手起刀落，一点都不含糊与拖泥带水。 她冷冷的，说：“现在你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看向了柳二，柳二他爹是府里的管家，他娘是的太太身边最得意的管家婆子。而他自己也是跟在大少爷身边贴身小厮，这日子可比其他人好上一百倍。 吃香喝辣，都是有的。 许多风月场所，也是去的。 这么些年，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不少。 他没有吃过很多苦，身子又虚，被这样一番折腾，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死了。 再看曲小西，只觉得这就是一个女鬼，青面獠牙会吃人那种女鬼，他呜呜着泪流满面，整个人都歇斯底里。 曲小西一个耳光又甩了过去，他口中的土块子吐出来一块，曲小西：“你给我安静点。” 柳二原本觉得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过都是小事，但是却没想到落到这个下场，他整个人都十分的狼狈，低声：“我我我……” 他的声音很不清楚，眼看曲小西蹙眉，又吐了几口土块子，这下子终于清楚了不少，不过他倒是也不敢嚎出来。 曲小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这么找到我的？” 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你给我好好说，如若让我发现你有一点撒谎，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该知道，我说得到，做得到！” 柳二：“是是是小半月前，我爹卖菜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特别像你，我娘说你从白家走的时候拿走了白老太太的首饰。所以，我们就在附近转悠想要找到你！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我今天偶然看到你，就想着赶紧将你擒住。结果、结果……” 曲小西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们全家都来到这里了？” 柳二：“嗯，我们一家五口一起来的。” 柳阿婆他们老两口有三个孩子，大儿二儿还有一个闺女。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在他们家十分正确，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曲小西冷笑一声，说：“你们怎么从白家出来了？白老爷死了，白家就容不下你们了？” 柳二吃惊的看向了曲小西，震惊的看着她，说：“你、你怎么知道！！！” 这天南海北，她怎么会知道白老爷死了。 曲小西攥着满是血的刀柄拍了拍柳二的脸，说：“我来问你，不是让你问我！” 柳二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觉得腿更疼了。 “你们怎么从白家离开的？” 柳二：“白家败了，都没人了！那些被攥着卖身契的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都被卖掉了。我们在府里活儿越发的多起来。于是我们就逃了，跑到了乡下。后来听说白老爷死了。我们这才回城。” 说到这里，他不自然了一下。 曲小西极为善于察言观色，立刻提刀：“我看你也不是很老实……” “我说，我说我说！” 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了，如若再来一刀，怕是小命儿休矣。 “我、我们家在城里遇到了独自一人逃出来的太太，我娘做主，就将太太绑了。” 曲小西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 说起来，别看曲氏对她这个外甥女儿和哥哥弟弟这两个外甥不怎么样，但是对柳阿婆倒是可以的，给了他权利，在府里作威作福管事儿。没想到最后却被她反目咬了一口。 可见这才是真正的中山狼。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曲小西的声音轻飘飘。 柳二眼神又迟疑了一下，紧跟着：“啊！！！别别别，我说！” 他说：“我们把她卖去了胡同里。” 曲小西一愣，难得的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奉天？还是上海？” 柳二：“都不是，是兴城那边，我们不敢把她卖到奉天，怕人认出来不要，也怕惹上麻烦。我们也不敢带她走的太远，夜长梦多的，怕她跑了。我娘说，她最是奸诈不过，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儿都能坑骗，更不要说我们。在加上，当时我大哥……” 他抿抿嘴，说：“我大哥与她睡觉之后多少有些意思，竟然动了想要与她过日子的心。所以我娘气急败坏，唯恐夜长梦多，立刻就将她卖走了。具体卖在哪里，只有我娘一个人知道。” 曲小西冷笑了一声，这家人，真是龌蹉到了极点。 不过，柳阿婆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浪费她卑鄙无耻小人的本性啊。 可虽然如此，对于曲氏这个姑姑，曲小西是没有一分怜悯之情的。她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现在被自己相信的人害了，更是活该。 曲小西：“那白家其他人呢？” 柳二：“少爷还有小姐他们，都被姑奶奶带走了。白家都败了，什么钱都没有了。他们就剩下个空旷的庭院，能败到几时？姑奶奶愿意收留他们，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曲小西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她是晓得的，这个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白家这几个去了她身边，她一定是得到的比付出的更多。若不然，赔本的买卖，她是不会做的。 “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柳二不敢言语。 曲小西笑：“你不说，怎么把你总回家呢？难不成，你真的想死在这里？若是你不想活……” “什锦巷，我们现在在什锦巷租赁了一个小房子。” 什锦巷是有名的贫民窟，那边的人都是这个城市的最底层。柳二他们从外地而来，选择哪里落脚也不奇怪，毕竟，那边是十分便宜的。 “我看这么多年，你爹娘在白家也捞了不少的好处，不说金山银山，若说是家财万贯，差不多也该是有的。我想，他们应该是愿意赎你回去的吧？” 曲小西声音轻柔几分：“我跟你不一样，你们没安好心，我倒是愿意放人一马的。” “没有的，我们没有贪很多钱，白老爷和太太都是铁公鸡，一分钱都看的十分的仔细，这是万万没有的。” 曲小西呵呵冷笑：“那你的意思是你家没有钱赎你？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她起身，都是也不下手多做什么，只说要走。 柳二：“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叫了两声，察觉四周果然十分的安静，不，若说是十足的安静，也不是的，不远处还是可以听见呼呼喝喝的声音。听声音真的是赌场。 他结巴：“我家里人肯定愿意，肯定是愿意的。” 曲小西盯着他看，说：“你如果耍花招，我就不客气！” “不敢不敢！真的不敢。” 柳二此时十分虚弱，完全不敢触怒曲小西。 突然间，曲小西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们一家来都上海，是怎么生活？” “我娘……”只开了个头，他突然就顿住话茬儿。 曲小西手里的刀子又摆弄起来：“我看你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啊……” 她的语调拉的长长的：“反正我总是会找到你们家的，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好说了哦。” 她的视线在他的伤腿上停留了一下。 柳二立刻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娘和我妹妹专门骗一些落单的女孩子，以弱势骗回家，然后绑了卖到那些红房子。” 红房子，也算是很简单了，挂着红灯笼的房子，不说也是晓得的，这就是做一些那种生意的地方。 曲小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生平最恨就是拐子，不管是拐女子，还是孩子，都是十分没有底线的畜生。曲小西冷漠的看着面前的柳二，说：“你娘还真是会做生意！” 不用想也知道，她如若落到这家人的手里，左右也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的。 “我娘，我娘也是卖了太太。才、才察觉这门生意的利润。” 曲小西嗤笑一声，说：“看来你们这生意倒是做的不错。做了多少个了。” 柳二怕死极了，倒是实话实说：“六七个，我们一共也才干了五六个。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曲小西：“那你们到上海多久？” “不足两个月吧。” 不足两个月，就已经做了这么多次，曲小西气的手都颤抖。 可是眼看这人，竟是一副遗憾有不知足的样子。甚至还用上了“才”，这字眼儿真是让曲小西愤怒极了。她原是想着，使一点钱，找人揍他们一顿，天天折腾他们。让他们多遭些罪，把他们撵出上海，便就是可以了。 虽然他们原本是有过节，但是她倒是没想着要人家性命的。 但是现在，曲小西冷不丁就明白，有些人的恶是旁人想不到的。你觉得他们在白家老宅的时候欺负人就算是恶吗？不，那是他们还不需要做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就能获得好的日子。 而等他们没有那样的环境了，他们立刻就会做得更过分，只要给他们开一扇窗，他们立刻就能凿出一扇门。 如今不就是吗？ 而这样的人，你要指望他们能悔改，几十年来的习惯，哪里改的了？ 这样的人不死，那么不定多少善良的小姑娘就上当受骗最后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曲小西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好半天，突然说：“宿老师，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一下。” 宿白看着曲小西的脸色，点点头，二人扔下了柳二，走远了十几米，宿白看她，问：“怎么了？” 曲小西抿抿嘴，抬头说：“如果我想要他们一家永远消失。” 宿白诧异的看向了曲小西，他一直都觉得面前的小姑娘虽然是精明的，但是本质上却是个善良的，但是今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不管是他下手快准狠，还是现在说出这个话，都不太像是他印象里的她。 可是也就是短暂的一秒钟，宿白就明白，她是真的很生气了。 那样歹毒的一家人，确实不该有什么体面的下场。 “你想怎么做？” 曲小西：“我不知道，巡捕房靠不靠得住，如果靠得住，我愿意花钱，让他们在牢里蹲一辈子。如果靠不住，那么我就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他们。总归，只要拿得出钱，就能有人愿意办事儿吧！” 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来说，不管多坏的人，她第一时间都没想着让这个人死。 多少，还是想到了巡捕房。 可是，曲小西是真的不知道巡护房靠不靠得住。毕竟，当初蓝小姐可就没落个什么好。 宿白看着曲小西严肃又愤怒的小脸儿，不知道为什么，心反而柔软了不少，他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帮你处理。” 曲小西诧异的看向了宿白，她其实是没有底儿，身边也没个能商量的人，才会跟宿白说，想要因此而获得一点点坚定的信念。但凡是换一个环境，宿白不在身边，只有她自己，她会选择询问的对象，也许是蓝小姐，也许是黎经纪。 可是不会是宿白。 但是宿白现在很冷静的说：“我愿意帮忙。” 曲小西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花钱……” “我知道你可以，你也可以找黎经纪介绍一些三教九流。收拾他们，肯定绰绰有余。但是，既然我碰上了，我就想要帮你！”宿白认真：“不是因为我们是邻居，而是因为当初你救了小宝，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我很想还上的。” 曲小西：“可是当初你答应帮我处理沈先生的事情，已经还清了。” 宿白摇头：“就算我不帮你，以你的能力和小宝对你们家的依赖，你也完全可以扭转乾坤。你自己能做到的，我强行要帮忙？这又哪里能算是还清了呢？” 宿白继续说：“当然，这一次，你也可以自己做到。但是你来肯定是麻烦很多的。倒是不如我来方便。不如就算做，上次顶一半儿，这次顶一半儿。两个半截儿，正好合成整个。今次之后，咱们就两清了。” 这样严肃的时候，曲小西生生被宿白这样的形容给逗笑了。 她倒是不知道，宿白这么会说话呢。 曲小西：“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 宿白深沉的看她一眼，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听我上课，也没有看过我上班。” 曲小西笑了笑，说：“那……” 宿白：“我虽然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但是也是看不上这样的卑鄙小人的。就当我顺便替天行道了吧？” 曲小西安静下来，足有几秒钟，她轻轻点头：“那么，麻烦你了！” 宿白：“不用谢，是我自己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垂垂眸，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欠人人情更痛苦的事情了。” 曲小西挑眉，就觉得，这个话十分的别有深意。她看着宿白，宿白却已经恢复正常，他说：“你回家吧。” 曲小西：“哎？” 宿白：“我会让你看到结果的。” 曲小西：“？？？” 宿白：“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多么的厉害？” 曲小西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宿白：“那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他没再言语什么，指了指巷口，示意让曲小西离开。 曲小西想了想，终于没有强求。怎么说呢？别看她下手利索，但是到底是一个太平盛世长大的人，这样做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的。其实她不知道宿白是不是看出她心里压力大，才一直坚持要帮她。 不过曲小西心里都是觉得暖洋洋的。 虽然，她穿越以来遇到一点点坏人，但是，遇到的好人却更多。 这么想，她真的超幸运了。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幸运，像是被柳阿婆骗了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们可以把被柳阿婆骗了的人找回来，但是却不能弥补他们心灵上的创伤。也许能做的，只是提醒人们，更加的小心。还有蓝小姐，看似嘻嘻哈哈，但是内心的痛苦却无人能知。 即便她并不是寻常的丢孩子，这件事却也折磨了她十几年。 还有那些因为好心相信柳阿婆而被骗了的姑娘们…… 这一次，曲小西想要做点什么。 即便是小事儿，她也希望自己可以。 曲小西一直以来，写的都是很轻松欢乐的东西，可这一次，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笔，提醒别人小心，再小心。打定了主意，曲小西的脚步就更加的快了几分。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一同回来。 蓝小姐看到曲小西整个人有点点狼狈，诧异的扬眉，问：“这是怎么了？” 曲小西腼腆的露出一个笑容，说：“我本来想去买点菜的，不过在路上倒是突然来了灵感。这不，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她也不欲多说，只道：“我这就上楼去忙啦！” 她正准备走呢，二楼的李先生突然开口：“高小姐是供稿给哪家报社啊？我偶尔也会写一点东西，算起来还跟高小姐是同行呢。” 曲小西回头，笑着说：“我都是供给大众电影的，我主要是写影评和一些电影明星的报道。至于其他的，倒是不多了。不过，我在优格画报有个美食专栏的。我年纪小，阅历有限，写不来特别有深度的东西，不过倒是擅长这些。” 曲小西语气很谦虚，带着绵软的笑意。 庞太太接过话：“哎呀李先生呀，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时常过来那个黎先生，胖乎乎的很圆润那个，就是电影厂的呀。他每次过来，都是找小高帮忙的。” 李先生眼神闪了闪，说：“原来高小姐是写影评的，那倒是不能探讨一下了。” 曲小西含笑：“是呀。” 她反问道：“不知道李先生一般是投稿给哪家呀？我虽然比较忙，也没有精力往别家供稿。不过倒是有买一些报纸，大抵知晓各家的风格的。” 李先生虚虚的笑了笑，说：“我投稿的都是一些故事小报，赚点小钱，替补一下家用而已。” 曲小西含笑：“这样呀。” 不过却又没有问的更多，反而是说：“那么我先上楼啦。” 她浅浅的笑，只是一转身，眼神闪了闪，锐利了几分。 曲小西上了楼，反手关上门，抱胸来到了窗口，整个人站在哪里，沉吟了一下，眸色深了几分。揣测李先生为什么要探听她的笔名。不过有时候马甲多一点就是这样好。 她的马甲太多，别人就不觉得她又更多的精力开更多的马甲。 其实，“常欢喜”这个马甲暴露与否都是不要紧的，这对大众故事有影响，但是对她却是没有很大影响的，但是曲小西还是不打算说出来。 既然大众故事相当的靠谱，她就没有必要另辟下家。 谁又知道换了一家，会是什么样儿呢。如今她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刚来沪上，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曲小西了。一些门门道道的，也多少知道一些。 他可不想，遇到不靠谱的合作方。 她不想要更多麻烦，就不会主动暴露什么。 曲小西想到这里，垂首笑了笑。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她向窗外看去，就见小东他们都在楼下玩儿，曲小西坐下摊开了纸笔。 她打算，写点有用的东西。 这一次，她依旧是打算写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她要再启动一个笔名了。 既然上一个叫常欢喜，这一个就叫多如意。 常欢喜，多如意。 听起来多么的吉利呀。 曲小西构思的故事，虽然她希望警示别人，但是也晓得，单纯的一个故事，平铺直叙，可能都没有人会报道。 所以，她还是把这个做成一个长篇的小说，以单元剧故事的形式，揭示一个个骗术。 主角是一个中学毕业的巡捕房新人，他是寻常的一般家庭，家里人口不多，却也是靠着他这份工作糊口的。因此他来到这边三年，没有任何建树，跟着大家慢慢的混成了一个老油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而这时，他们这里来了一位新人，这位空降的队长，据说是某个手握兵权的司令员留洋归来的大公子。 这样的身份，别说是他们的局长，就连是更高层，都要来跪舔的。 而这位一上任，辖区内立刻就发生了多起少女失踪案，原本，大家是不在意的，随便查查。可是，这位队长却不这么想，他率领众人去见了几位失踪姑娘的家属。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坚定一定要找到凶手。 主角与其他的同僚为了溜须拍马，跟着队长大人反复调查，不嫌苦不嫌累，终于，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一番斗智斗勇，大家终于捣毁了这个团伙。 曲小西有心的在故事里详细的描述了几个骗术。 现代人耳熟能详的几个比较常见的形式都在其中，包括，小孩子迷路；老年人需要帮助，还有同龄的少女的主动示好。 她点出最最重要的一句：如果有人真的需要帮助，那么首先会求助一个强壮的人，而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但凡有人这样做，那么你就要想一想，这个人，是不是有图谋。 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而是，世道乱要自保。 曲小西原本就是写惯了社会新闻的，这种故事是信手拈来。更是将这几种形式的前期楚楚可怜和得手之后的恶描述的十分具有鲜明对比。 最后，案子破获，大家虽然是为了拍马屁才尽心尽力，但是却有了不同的感受。 结尾的时候，队长请诸位同僚去临江饭店吃饭，这顿饭，才算是他的接风。 主角酒醉的迷糊去厕所吐，却诧异的听到了他们新到任的队长与一个陌生人的对话。 那位陌生人说：“你明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溜须拍马才查案，为什么还对他们十分好。” 这时队长却坚定的说：“不管动机是什么的，他们做的，是好事。只要做了好事，就是好的。” 第一章回，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 这个故事虽然是一个小巡捕的视角，但是真正的男主角，其实是队长。 这是曲小西的小心机，这样的主角设定，相当的正面。这不会给她招惹来麻烦，同时，也有利于发表。 只有可以刊登出来，才会达成她的心愿。 她希望，这个故事除了警醒大家之外，也多少能够影响看到故事的在其位的人。即便是很少很少，她也希望，多少是有一些用处的。 也许，一点点故事，是唤不起别人的良知的。 但是，潜移默化，未尝就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 曲小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稿子，增增减减，又添加了不少的细节，不仅使剧情更加的流畅，也前后多了很多的伏笔。 她写完了一切，并没有着急誊写。 而是撸起了袖子，去厨房淘米。 不知道，宿白回来没有。 曲小西淘过米，家里两个男孩子也回来了，两个人都一头汗，早上出门还很体面的衣服也都脏兮兮的汗碌碌的。 小北赶紧说：“姐姐，我们自己洗衣服。” 他露出讨好的笑容，生怕曲小西不高兴。 曲小西倒是没说什么，她说：“没关系，你去看一看宿老师回没回来，如果回来了就请他过来吃晚饭。” 小北吼了一声，眨巴大眼睛，说：“我们家为什么要请宿老师啊？” 他个小坏蛋还补充：“宿老师太能吃啦。” 他可不是真的不想宿老师来，而是小吐槽一下哦。 曲小西失笑：“你个小家伙儿，让你宿老师知道，可要伤心哦。” 小北笑眯眯：“才不会！宿老师知道自己很能吃的。” 他哒哒哒的跑下楼。 小北动作可快了，没一会儿，就又跑回来：“还没回来。” 曲小西哦了一声，有点点担心的向窗外看，小北认真：“姐姐，你担心宿老师啊？” 曲小西：“是呀，不知道他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小东和小北都眨眨眼，没说话。 曲小西笑了笑，说：“今天，我遇见了柳二。” 小东一秒炸：“那个大坏蛋！” 他凶凶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曲小西吸了一口气，大概将今天的事情讲了讲，随即说：“喏，就是这样。我扎了他两刀。” 小东：“！！！” 小北：“姐姐做的对。” 他恶狠狠的：“那种坏人，死不足惜。” 曲小西：“是啊。” 她缓缓说：“希望，宿老师能够搞定。” 小北认真：“宿老师可以搞定的。我知道的，宿老师很厉害。” 曲小西：“你又知道？” 小北：“知道的。” 曲小西笑了笑，问道：“二楼的那个李先生，我看到他家孩子跟你们一起玩。” 这个楼里的小孩子不多，满打满算，他们家小东算半个，小北一个，小石头小丫，再就是二楼李先生家的小儿子还有四楼章太太的女儿。十来岁以下的，就这么几个了。 像是庞太太家的一儿一女，都在读书，十四五岁，早出晚归。挺刻苦的。性格也比较像庞先生，少言寡语的安安静静带着几分害羞。可不像庞太太这么八面玲珑。 再来几个，年纪更大一点点，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所以小孩子也不算多，可就算是不多，也不常一起玩儿。章太太家的女儿养在家里很少出门。而李家的小儿子也管的比较严格，极少和他们一起玩儿。 今天倒是难得的凑在了一起。 曲小西：“李家那个小儿子怎么跟你们在一起玩儿？” 小东摇头，大眼睛很清澈：“不知道，他说要一起玩儿。” 小北则是精明一些，他立刻说：“他有问我们家的事情，他问我们知不知道你写什么文章。还说我们是小孩子，姐姐一定不会告诉我们的。” 他哼了一声，说：“我都知道，这叫激将法。” 曲小西诧异的扬眉，说：“你还知道激将法呀。” 小北：“姐姐给我讲过啊，我都记得。” 曲小西这才想到，他们从北平来的路上，她在火车上没事儿，确实给孩子们讲了很多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一些包括对白家的针对与计策。 她说：“你真聪明。” 小北得意：“嘿嘿，我脑子就是很好的。” 他骄傲的说：“我才不会中计，不过我骄傲的跟他说，我当然知道姐姐写什么。我去过电影厂的，那些电影明星，我都见过的！那个超级超级有名的陶曼春，还请我们吃过饭呢。” 曲小西点头：“这样就很好。” 小北：“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就是不说！” 他小得意：“嘿嘿。” 曲小西揉揉他的头，说：“对，不用跟他们说。” 而是，李家的小儿子跟李先生正在汇报情况呢。 李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那应该不是她了。” 李太太温柔：“我说啊，你就是想多了，高小姐怎么会是常欢喜。我就说他是给电影厂写文章，你还不相信。偏是还要多打听，现在相信了吧？” 李先生：“我这不是想着，都是写文章，都是女人。再说，你还在蓝小姐家里看到了常欢喜的全套小说。说不定就准了呢。你晓得吗？我表弟可是应承我了，如果找到常欢喜，给我二十块呢。可真是不少了。” 李太太：“常欢喜的书迷那么多，蓝小姐原来就很喜欢看的。买一套又有什么奇怪。你想呀，要是好找，他自己就找到了，哪里会让你找？再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想找常欢喜，她就住在我们楼上。” 李先生叹息：“你说，她怎么就不是呢！哎！” 虽然很失落，李先生还是抬眼，说：“不过，再观察观察吧，也许她不想说呢！你平日里多留意一些！多打听打听情况，别是整天的就知道跟着庞太太那女人说小话儿，有个屁用！女人家不想着好好的相夫教子，操持家里，整日的东家长西家短老婆舌，最是没用。” 李太太被训斥了，小声小气的：“我晓得。” 李先生扫她一眼，说：“行了，你去做饭吧！” 李太太：“好的呀。” 他们二楼是公用的厨房，也亏得那个宿白从来不做饭，只有她和另外一家王太太一起用，要不然，可更紧凑了。 她推开门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宿白上楼，他还是今天那一身，只是身上有些血迹，头发带着几分凌乱，面容冷峻，眼神幽深。这一看，李太太“呀”了一声，后退一步，吓了一大跳。 这人生生像是干了什么歹事归来！ 她拍着熊，前进后退都是为难。 宿白扫了李太太一眼，理都不理她，掏出钥匙准备进屋。 而这时，就听楼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宿老师，你回来了吗？” 宿白抬头望向了楼上，看到一截小腿，紧跟着就是曲小西下楼的身影。 她笑眯眯的说：“我晚上请你吃饭呀！” 宿白挑眉。 曲小西双手合十，笑眯眯：“有事相求。” 宿白点头，衣服也不换，直接就上楼。 曲小西：“我今天做了好吃的哦……” 她聒噪起来，与宿白一同走开。 说来也怪，大抵是曲小西从来不给人一种年纪很大的感觉，所以即便是他们家和宿白走的近一些，旁人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若是换了一般的姑娘，多少都要引人说闲话的。 但是，曲小西这里，从来没有的。 也许，是她个人感觉年纪小。 也许，是她给人感觉并不很女孩子。 总之，从没有这样的事儿。 像是此时他们一同并肩走开。 李太太想的也是：这个样子，哪里像什么常欢喜。真是，胡说！ 醋.溜.儿.文.学.首.发 学武 上海滩每天的消息,层出不穷。 许多消息，有人关注，也有人不关注。 不过,这两天,几乎所有人都被一则消息震怒了。这是一则团伙拐骗少女案，事情闹得很大,市长都做出了批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轻饶。 虽然现在当局并没有什么可信度,也时常做一些令人费解叫骂的事情,但是这桩事,那是顶顶的好事儿。再刺儿头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哔哔一句。毕竟，这样的人才是人人得而诛之。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就是碰见了这样的人，才落得那样悲惨一个下场。这件事轰轰烈烈的喧闹了好几天，最终将这几个人都判了死刑。 十分快的择日执行。 报纸每天跟进的十分的及时，因此在半个月后看到的他们全家都领了盒饭，曲小西终于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如果柳阿婆一家只是对她们不好，她倒是没有想过这样赶尽杀绝。 她出了气,把这不安定的因素撵走,她就放心了。 可是他们竟然干出那些勾当，人贩子这种“东西”,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最最让人深恶痛绝的。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曲小西觉得，完全是罪有应得。 曲小西这样想,其他人自然也是一样，他们小楼里的人偶尔坐在一起说起这些事情,也都要骂一声真是活该。 当然啦，作为知道内情的人，曲小西还是多少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些是旁人不知道的。据说，这件事儿能够推进的这么快，并不是宿白一个人在其中作用。好巧不巧，柳阿婆拐卖的人里，还有一位富家小姐，而这家人并不是一般的老派家庭，自家闺女做出了事情，觉得丢人。 这位小姐的叔叔是第一批庚款留学生，十分有见地，所处位置也并不低。 他们家里并没有嫌弃被拐卖的女孩子为家族丢人，反而是据理力争，在他的施压下，这件事情更加的迅速。柳阿婆一家也就一个也没有逃过。全部都完犊子了。 这样的结果，曲小西很高兴。 而同样的，小东和小北也格外的高兴，曲小西自然是跟他们说了那日遇到柳二的事情，两个孩子都后怕不已。如果不是姐姐机警、如果不是遇到了宿老师，那么也许他们的姐姐也将面临一样的情况。 他们丝毫不怀疑柳阿婆会把小西卖出去。 好在，他们没有事。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两个男孩子跟着曲小西一同锻炼的更加尽兴了，没事儿的时候，小东和小北两个人还提着木棍子在楼下呼呼喝喝和的，似乎是想要练武一样。 小石头现在不用去卖报纸了，也跟着一起。 小丫从来都是跟着哥哥，四个小孩子每天都在楼下折腾。 曲小西并不拦着他们，她每天也有自己的事情，她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个临时信箱，然后的将自己的稿子投递了出去。到时候回信，那就不会送到他们的住处。 而这一次，曲小西也没有用“高若萱”这个名字。 反正，刻、印、章小能手永不认输。 曲小西尽兴选择了一份比较容易接受她这份稿子的报纸，投递了出去，她倒是没有想过把所有稿子都投递在一家。虽然这个故事也可以放在大众故事发表，但是曲小西也是担心自己以后一旦哪里写的比较擦边，带来小麻烦。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所以她还是决定小心谨慎为上。 曲小西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蓝小姐。 或者说，蓝小姐就是在等她的。 曲小西诧异：“您等我有事儿吗？” 蓝小姐点头：“进来坐。” 自从蓝小姐认回儿子，整个人好像每天都打了鸡血一样，十分的有干劲儿。不像早先，每天懒洋洋的带着慵懒，有种得过且过的范儿。 “我看几个孩子，都对习武有些兴趣，我琢磨着，能防身也是极好的！不管如何，多学一点东西总是不吃亏的。所以我想着，帮他们找一个老师，认真的教导他们一下，你看如何？这样总是好过他们这样整天瞎挥。” 曲小西眼睛一亮，点头：“好的呀！” 她原来还没有想到呢。 曲小西立刻说：“行的行的，如若能够找到人教他们，多少学费我都愿意的。只不过您晓得，我来沪上时间并不长，也不认识什么人。若是……” 蓝小姐摆手：“我与你开口，自然是有人选了。” 她笑了笑，说：“我原来在电影厂工作的时候，认识一位武术指导，他是有真本事的，据说是习咏春拳。他现在在沪西开了一家不大的拳馆，教授咏春拳。我想，如若你觉得也可，不如我们一同把孩子们送过去。早些年，我与他有些恩情，如若我开口，他不会不答应的。只不过，我原来也听过，练武难免受伤，我就不知，你心里是否有隔阂。” 曲小西赶紧：“没有没有！” 不过很快的，她又说：“不行，我不能代替孩子们答应，你等我一下。” 曲小西立刻叫了哥哥弟弟，他们两个跑进了门，而同时，小石头和小丫也跟了进来。 曲小西认认真真把事情说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们答应要学，我可不能保证完全不受伤。你们，要学吗？” 两个孩子认真的想了想，很快的，小北说：“我要学！” 小东：“我也要学，我要保护姐姐。” 曲小西立刻翘起尾巴，高兴的说：“我就知道你们最靠谱了！” 蓝小姐这个人说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十分的有准头儿。所以曲小西是相信她的话的。她说是有真功夫，那就应该不会错。 咏春拳！ 这可是咏春拳哦！ 能有机会学习，这是多好的机会！ 曲小西眼睛亮晶晶，说：“不知道，他们收不收女徒弟。” 蓝小姐梗了一下子，她看着曲小西，说：“你该不会，也想去吧？” 曲小西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说：“是的呀。” 蓝小姐打量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连小丫这样大的女孩子，我都担心人家不收。你这么大的，我估计更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曲小西脑袋立刻耷拉下来，不过很快的，她说：“我陪着去看看，一旦可以呢。” 曲小西兴冲冲的，蓝小姐：“……哦。” 蓝小姐揉了一把小丫的头，说：“去了之后，你可要嘴巴甜一点。要不然，以后你就要自己在家意亮恕！ 小丫飞快的点头，眼神很坚定：“我知道！我也要学！” 曲小西哀怨：“如果我拍马屁有用，我是真的也想学一学的。” 蓝小姐笑着嗔道：“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作甚？” 曲小西倒是理直气壮：“就是女孩子更得学啊，世道乱啊，有个能够傍身的技能，那是多么重要的呀。” 话是这么说，不过曲小西估摸着，自己够呛有这个好机会了。 小丫是个小孩子，应该好很多，但是她不同。她毕竟是个大姑娘了。 蓝小姐雷厉风行，既然做出了决定，立刻就联系了她的那位“旧友”。他们很快的约定了时间，一同去了拳馆。相比于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那边会稍微乱一些，人也比较三教九流。 不过倒是也没人在大白天抢劫绑人什么的，还是安全的。 他们一行人叫了黄包车来到拳馆，曲小西一下来，就看到这里是一个大院儿，院子门上挂着牌子“福宁武馆”。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几个的小子呼呼喝喝的正在折腾木头桩子。 蓝小姐率先敲门，就算是大敞大开，也不好不敲门的。 “您是……” 蓝小姐含笑：“我与古师父有约。他应该在的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小子开口，就看一个的中年大汉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蓝小姐，你到了。快进来坐。” 几人来到室内，这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办公室，但是也是处处都十分的极简。没得沙发之类，摆了一条长长的板凳。女子若是坐下，倒是十分不便。 当然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女人来就是了。 蓝小姐没有坐下，只是说：“这四个孩子就是我与您说过的。这是我儿子蓝栩，您叫他小石头就可；这是……” 她依次介绍，把小丫放在了最后，说：“小丫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也很想一起学一学。世道……” 巴拉巴拉，都是把曲小西说的那套话全然学了去。 不过因为是个女孩子，古师父有些迟疑。 小丫立刻：“师父，我会好好学的，我很勇敢，我也不会哭鼻子！” 小姑娘扬着小脸蛋儿，格外的认真：“我可以的。” 古师父确实没有教过女孩子，但是眼看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小小的撅撅颤了颤，大眼睛全是紧张，他就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我晓得您这边没有女学生，女孩子不太方便。但是我觉得女孩子可比男孩更要多学防身之术，若不然……”蓝小姐看得出来孩子们都想一起来，所以尽量的说服古师父。 古师父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难说话的人，被劝住之后，总算是颔首答应。 曲小西：“那我这么大的，您收吗？” 古师父看向曲小西，立刻摆手，坚定的摇头：“不行不行，你肯定不行。”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可以过啦习武？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也不可。实在是，太不方便。而且他若是收女弟子，还不一定招来什么样的闲言碎语。 不行，坚决不行的。 他的手摇的像是拨浪鼓，连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透漏着拒绝，曲小西到底是不好勉强人。生生将自己已经到了嘴边那句“严咏春就是个女人啊”，这样的话给吞了回去。 毕竟，她总也得考虑别人的心情。 曲小西偃旗息鼓，没再多言语。古师父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带领几人出门，稍微试了试几个孩子的资质。平心而论，小东这样的年纪，已经很不合适了，有些太大。 几个孩子之中，其实倒是小北和小丫的年纪更合适一些。 小石头的年纪都略大了一点。 不过，古师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来这边，主要也是强身健体。为了稍微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若说真要争出个什么搞下，拿个什么比赛的冠军，那也是没有的。 所以古师父将四个孩子一并收入门下。 福宁拳馆的学徒并不很多，有钱的人家不会愿意来学习这种粗鲁的东西，没有钱的人家也拿不出一点点的学费。就算不要学费，学习还耽误一个劳动力的。 像是小北这么大的男孩子，可都是能出去卖香烟了。 哪里会让孩子来这里耽搁呢？ 所以现在福宁拳馆实在的学徒，真正花钱来学的只有两个；剩下的除了古师父自己的儿子和一个侄女儿，那五六个，全都是古师父收养的孩子。各种来历，有的是古师父朋友的孩子，也有的是实在要饿死的小乞儿。虽然日子过得也是艰难，但是古师父还是收养了他们。 按照他的话来说，不管如何，总比做一个吃不上没有窝的小乞丐要好。 在这里，日子就算也一样是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学点手艺，将来也有个奔头。再一个，古师父偶尔会接一些活儿，带着几个孩子表演一下舞狮什么的，也能稍微赚一点。 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好，但是清粥稀饭，总归也能吃上一点的，不至于饿的丢了性命。 其实这一次，古师父是很感谢蓝小姐的，她一下子送来四个学生，其实大大缓解了他们拳馆的经济压力。原本，古师父是不要钱的，蓝小姐对他有过帮助，他自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但是蓝小姐很坚持。并且提出如果他不同意，他们就不会把孩子送来，他这才只能应下声来。 双方很快的商定了学习的时间，因为小北和小石头过几天都要去学校读书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时间就定的比较密集。稍后开学了，课程自然就要减少一些了。 他们还要把小东去学画的时间空出来，也好在，宿白那边停了小东和小北的课，不然会更加的混乱。 因为他们四个是新来的小师弟和小师妹，其他孩子都好奇的凑了上去。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呢！其实小孩子是特别会看人脸色的，特别是生活的不好的小孩子。他们晓得，他们武馆多一个学员，他们的日子就能稍微轻松几分，所以对于来武馆的小朋友，他们都是十足的欢迎的。 小东几个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人，而武馆的小孩子们也很懂事儿，大家很快就打成一片。 曲小西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什么比较个性尖锐的孩子，都是憨厚又有朝气的小可爱。只不过，一个个都干瘦如柴。想也知道，他们平日生活不怎么样。 不过曲小西已然听过蓝小姐介绍古师父这个武馆，晓得古师父能够收留这么多孩子，已经很不易了。这样已经是他能够提供的最好的生活。 这样的人，曲小西是佩服的。 她自问，自己是做不到那么无私的。 突然间，她想到一件事儿：“古师父，听说您这里还接一些工作是吧？” 古师父点头，不过却也跟曲小西说：“对，我这里偶尔也接一些表演。不过您放心，我一般不会安排学徒去的。人手实在不够用，我也都会跟家长商量，如若同意也会给工钱的。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几个去的，他们几个就算现在开始学，没有小一年也不成的。咱们这里最低都是学了一年半了。” 这话被一个男孩子听见了，他虎头虎脑的说：“我都学了两年啦！师父很好的，带我们表演会给我们工钱！” 曲小西笑了出来，嗯了一声。 她轻声细语：“其实我是想说，你们接保镖的活儿吗？” 古师父：“啊？” 他愣住了。 一旁的蓝小姐又有点懵，不知道曲小西是什么意思。 曲小西解释：“是这样的，我哥哥每个星期六要去震旦大学学画画，我和弟弟每次都要接送他。其实这样挺不方便的，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接不接这个活儿，如果接的话，咱们谈谈价钱。” 古师父：“啊？” 可别怪他懵逼，他还真是没想到曲小西说这个，而且这种活儿，他还真是没有接过。 一旁的蓝小姐拍手，说：“我的天，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真会想，到底是读书人脑子快。你这主意真是很好。古师父，您觉得这样行不？如若您接这个活儿，那么倒是不如也接了我的活儿。家里几个小孩子过来学习，也总归不放心他们几个一起来，来回接送的话，我们两家都是女眷，也不是那么方便。如若你们能够接送的话，我们是愿意都付出一些酬劳的。” “大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曲小西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外面进来一辆……轮椅。 轮椅上一个干瘦如柴的男人长衫男人，他面色有些苍白，自己双手滑动轮椅，来到他们面前：“几位小姐好。” 蓝小姐倒是认识他，她说：“小古啊。” 古师父连忙介绍：“这是我二弟。” 古二含笑，说：“蓝姐，好久不见了。” 他抬头，看向了古师父，说：“大哥，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这活儿，咱们接下来吧。” 他又说：“你们有什么要求么？可以一并提出来。” 曲小西含笑：“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可以好好的照料我哥哥。当然，我指的照料不是指生活上，就是来回的安全问题。我是相信你们，才愿意这样做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古二点头：“这是十分应该的。” 双方很快的又谈了一下细节，曲小西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古师父能收养这么多孩子还能勉强生活下去没有饿死了，古二的脑子还是有点用的，做事情也相对理性。 他们谈妥了价钱，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几个孩子今日就开始留下熟悉环境，而曲小西和蓝小姐则是坐黄包车离开。 古师父送走了娇客，总算是松懈下来，他回屋灌了一大口水，说：“这碰见女子，我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吓到他们。不过看来他们倒是很都很好相处。” 古二正在算账，他刚才已经收了一个月的费用。 古师父看着他手里的钱，眼睛放光，说：“乖乖，我还从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这可比舞狮赚的还多。咱们有了这个钱……” 古二抬头，说：“就算有了这个钱，也禁不住你再捡孩子回来。” 古师父怏怏的笑了一下，不过说：“你咋收人家这么多钱，别是坑了人家吧？” 古二揉着太阳穴：“这一个月，他们每星期来五天，然后还有接送的费用。另外，我们还单独承接了接送小东的任务。这些是正好的钱数。” 他认真说：“哥，你别看钱不少，就觉得我们多有钱。我们虽然收了这个钱，但是也有一些支出的。像是我们如果接送他们几个小孩子，这里距离他们的住处可不远，难道我们能跑去吗？总是要坐车的。还有……” “那咋不能跑去？我就可以跑过去，反正也要锻炼的。不坐车这又省了一笔。” 古师父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心眼儿的人了。 古二揉揉太阳穴，说：“那也不能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了，也该让这些孩子们多少的做一点事。像是古萧他们都不小了，可以做事的。” 古师父：“古萧也能跑去。” 古二争不过大哥，无奈道：“行吧，要让他们跑去，也行。那咱们不说这个成本，只说伙食，孩子都在长身子，难道还一直吃不饱？再过几个月，天要冷了，又要准备冬衣。他们去年的衣服都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儿了。难道不得多添置点棉衣？我们怎么都行，但是孩子们不行的！” 古师父看着二弟认真的表情，憨厚的笑了，说：“成，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我不往回捡人。” 古二：“哥，我不是不让你发好心，但是咱们得量力而为。” 古师父点头：“我晓得，不过这收他们这么多钱，我这心里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蓝小姐一个女人家家的带着孩子。还有那位高小姐，看着还是个小姑娘呢！她……” 古二正色：“哥，我希望你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别人。即便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许你口中的小姑娘，比你还强悍。” 古师父：“那怎么可能！” 古二：“不是体力上强悍才是真正的强悍，有时候脑子是比体力更重要的存在。” 古师父：“……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脑子……” 古二微笑：“被你听出来了啊？” 古师父：“……” 他幽幽叹息，说：“真是当弟弟的都爬到哥哥的头上拉屎。” 话是这么说，人已经出了门，“我去看看几个孩子。” 几个小朋友，很快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其实曲小西也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相信武馆的，她这个人呀，天生就属于那种很容易就跟人熟悉，但是若是更进一步，就很难那种。防备心强，不好交心。 不过观察了一小段时间，觉得都是还挺不错的，心里也就放心许多。 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重要的，像是古师父的眼神就比较清明，而且，能收养小朋友，可见这人也坏不到哪儿去。 如今这样看来，倒算是皆大欢喜了。 曲小西找了他们帮忙，方便很多，自己也省了心。而武馆得到收入，也让生活变得更好，简直是一举两得。 加上，古师父他们早晚都是靠“跑”，连坐车钱都省下了，那么自然是剩的更多了一些。 而几个小孩子在武馆也混的不错，十分的如鱼得水，如若说有一点点不适应，那么就是午饭有点差，并且每个人都是有限的。令人意料之外的是，小东小北也都没有提出要多吃或者是格外加餐。 他们不提，曲小西虽然知道，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早上和晚上更丰盛了一些。 两个男孩子回来，有时候还会主动教曲小西一些动作，曲小西不能去学习，但是可以偷师啊，她跟着哥哥和弟弟学，就觉得很好了！要知道，两个“小老师”也是格外认真的哦。 而且，孩子们自从去武馆学习，整个人都硬朗了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开学的日子，这一次一同报名的还有小石头。因着上了学，所以武术课程，他们调整成了周末一天。不过因为小东和小丫还是挺想学的，这两个孩子每周就多了三天的课程。 总之，几个小孩子，竟然比大人还忙碌起来。 而曲小西这时也接到了的报社的回馈，果然，她的那篇连载被录取了。虽然价钱不如《大众故事》，但是意义不同。 曲小西并没有着急取钱，反而是很快的又将第二单元写了出来，基本上，她的一个单元，是可以分为五个章回的。曲小西的第二个故事，讲述的是诈骗。 她希望，自己这本书可以多讲一些案例，多给大家一些警示的效果。 拆白党，一个不算新鲜，但是可以被写出新鲜的话题。 当然，虽然曲小西热衷于揭露各种可能踩的雷，却仍是没有放弃自己本职工作，一时间，也挺忙碌的。可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盛唐已经引发了新一轮的“骂战”。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骂战，还不是主角小唐引来的。 而是，新出场的“阿武”，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这个人物很像是某位女皇陛下。而她甫一出场，单纯善良，青涩可人。是个让人顿生好感的人物。 虽然她的剧情不多，但是因为讨喜的设置，有不少人很喜欢。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在这个十分南拳的社会下，女皇总是让人觉得心里十分不虞的。所以，很多人就不不喜欢这样描述她，恨不能将她描述成蛇蝎美人。也有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学者认为，过于美化了那位女皇。 如若按照历史来看，这人显然不是一个这样单纯善良的人。 进而，有人攻击，同样作为女作者，常欢喜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写什么样的东西。 更有甚者，一部分人浑水摸鱼，搅合起来，鼓动常欢喜必须出来道歉，为歪曲历史而道歉。当然，这些人这样做，为的不过是相见知道常欢喜到底是谁罢了。 虽然这样的声音很大，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书迷认为，故事的开头就写的很清楚“本故事纯属虚构”，既然是虚构，那凭什么要求一定要一模一样。 而且，谁也就不能说，少女时期十来岁的阿武，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这样的声音，闹得来势汹汹。 曲小西因为不接受读者的来信，因此并不晓得这些情况，她发现端倪是因为，报纸上出现了抨击她的文章。曲小西认真的研读了抨击她的文章，发现基本就说她“歪曲事实”。 所以下一次陈编辑神神道道的过来“取稿子”，曲小西就问：“阿武有给你们惹来麻烦吗？需不需要我解释一下？” 曲小西觉得，自己的售后服务真是南玻万！ 陈编辑摇头：“不用不用。” 他乐颠颠：“这点小问题算什么啊，他们闹得厉害，咱们热度越大呢！你放心，绝对不用你操心。” 想骗他们安排常欢喜开招待会解释？ 他们才不会曝光高小姐的身份呢！ 休想！ 休想休想！ 曲小西笑了笑，说：“那好吧。” 曲小西倒是不以为意，既然不用她管，她倒是也不主动掺和，不过却说：“其实我可以解释。” 嘴炮她可不会输的呀。 而且，她还能有理有据呢。 陈编辑：“我晓得的，不过这事儿我们能处理的来。如若一个安静的写作环境都不能给您，我们报社也太面瓜了吧？” 曲小西笑了，点头说：“那倒也是。” 曲小西告别了陈编辑，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宿白，宿白今天一声人模狗样的，特别的精英范儿。曲小西吃了一惊，说：“你这是干嘛？要去参加婚礼啊。” 宿白：“参加一个宴会。” 突然间，宿白上下打量曲小西，说：“你晚上有空吗？” 曲小西：“啊？” 宿白：“我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曲小西失笑：“我啊？我恐怕不太行哎。我又不会跳舞，再说，我也不习惯那样的场合呀。” 宿白视线瞬间暗淡，他怅然：“其实，我也不爱去，但是这个真是不能不去。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还要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曲小西挑眉：“倒是很少能听你这样说话。” 宿白：“因为真诚的不想去。” 他再接再厉：“一起吧！虽然人都挺讨厌的，但是似乎晚餐还不错的。就当帮我一个忙？以后还你人情。” 曲小西失笑：“到底多差的活动啊，你要这样。” 她想了一下，说：“那好吧，陪你呀。” 宿白高兴起来，他直接掏出钱包，说：“这个给你，你买条像样的裙子哈。哦对，还得做个发型，你这个……” 曲小西坚定拒绝，说：“不必！” 她认真：“这个就不必了，你要是这样，我要生气了。一点小事儿而已。” 宿白看她严肃的表情，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吧。” 曲小西笑了笑，说：“我要是要你的钱，那算是什么事儿啊！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不过，那是什么宴会啊？” 宿白：“花旗银行搞得，请了不少的市府高层。” 他认真：“反正你跟我去，只要时时刻刻除了上厕所都黏着我就对了。” 曲小西：“哎？” 她说：“怎么？有坏人会对我图谋不轨啊。你们银行还有这样的人？” 宿白大眼睛深邃的看了曲小西一眼，真诚的说：“你真的想多了。不是会对你图谋不轨，是会对我图谋不轨。”： 曲小西：“……” 她嫌弃的上下扫了一眼宿白，宿白扬了扬下巴，说：“虽然我人不怎么样，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曲小西：“……” 真是难得遇到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 “你黏着我，我就安心了。牛鬼蛇神都能远离我。”宿白认真的说。 曲小西觉得，怎么觉得自己被当成吉祥物了呢！ 听听啊，牛鬼蛇神远离他。 曲小西嘤了一声，说：“总觉得答应你怪怪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反悔了。” 宿白笑了出来：“反正不管遇见男男女女，你秉持这个观点就可以。” 曲小西：“……哦。” 她挠头：“怎么你还招男人稀罕？” 宿白摇头：“不招。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是有人想来拉个近乎的。” 这人三番五次炫富，曲小西忍不住，怒说：“你到底多有钱啊，这么炫！”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格外的认真，真诚的不能再真诚，语重心长的说：“你想象不到的，有钱。” 曲小西：“呵！” 宿白：“例如，是你小说中男主角那种！” 曲小西：“呵呵！” 宿白挑挑眉：“不信，就算了。” 宿白看了一下时间，说：“我先走了，傍晚来接你。” 曲小西：“赶紧走！” 她嘟嘴看着宿白的背影，哼了一声，说：“吹牛皮大王！” 此时，吹牛皮大王连个黄包车都不舍得坐，大踏步的走出了巷子。 曲小西：“不知道吹个什么劲儿。” 虽然觉得这人是个吹牛皮大王，但是曲小西还是相当的靠谱的。她倒是没准备买新裙裙，反正她的所有裙裙，宿白的同事也不可能看见过。所以，不需要买新的啦！ 毕竟，都是百货公司买的，不会很差的。 别人没有看见过的裙子，就是“新裙子”。 虽然小东和小北不用照顾，但是曲小西还是拜托了蓝小姐帮忙多望着一眼，蓝小姐对化妆比曲小西在行，曲小西索性就留下，厚着脸皮任由蓝小姐涂抹她的脸蛋儿。 蓝小姐似笑非笑的说：“你们关系倒是不错。” 曲小西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说：“宿白这个人最好了，他做事情就是一分一毫都不差，今天欠我人情，改日就能还给我。而且是双倍哦，所以帮他一点小忙，我很乐意的。” 蓝小姐手上的动作一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蓝小姐都是被她问住了，她沉默了一下，索性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算了算了。” 照她看来，小高根本就没有开窍，而宿白这个人，宿白这个人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好像也没有开窍，既然这样，她在这里多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蓝小姐：“算了！” 曲小西：“？？？” 蓝小姐：“你看这样行吗？” 曲小西照了照镜子，点头：“好看！” 其实，她自己也是很会化妆的。但是她虽然会，但是却也只会那么几种，有点“流水线”，但是蓝小姐就不同了，倒是能将人画出一点点具有时代特色的韵味儿来。 宿白看着就不是很年轻，她太年轻，倒是也不合适。 总不能大叔带着小侄女儿一起参加宴席吧？ 十分不可！ 所以，由蓝小姐给她画一个温婉的妆容，就十分必要了。 蓝小姐：“很好看，你的脸型儿好，怎么花都好看。” 曲小西：“那倒是。” 她左看右看，很真诚：“好看是真的好看的，但是，也真的像是涨了好几岁。” 蓝小姐：“这样搭配的宿白倒是挺好的。” 曲小西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她撑着下巴，问：“蓝小姐，你去过宴会吗？那里，一般都是什么样子啊？是不是三教九流特别的复杂？说实在的，我还蛮好奇的。宿白说让我最好多粘着他点，这样别人就不能骚扰他了。我可太难了。你说，我也不能陪他上厕所吧？” 蓝小姐噗嗤一声喷了，无奈的点着她的额头，嗔道：“你这姑娘，怎么能胡说八道呢。这样不行的！你去宴会，可得给我温柔些，若不然，怕是要招惹来别人的嘲笑的。” 曲小西微笑：“嘲笑吗？” 她一脸天真：“这世上谁也做不到完全不被人说闲话的，所以，其实也无所谓的。我就是想，怎么能好好完成我们宿老师的要求！嘻嘻。” 蓝小姐看她的笑脸，也跟着笑了出来…… 宴会（上） 宿白回来接曲小西的时候,还专程开了一辆车，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 曲小西下楼看到他比之前出门的时候多了一点点的不同，原本他的头发还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已经打上了发蜡,好端端的小伙子生生的梳了一个大背头。 也亏得，他发际线还是相当可喜,要不然真是恐怖如斯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搞得起许文强的发型儿。 只是,曲小西看起来,又跟宿白差不少了。 本来曲小西自身化妆已经偏向于将自己画的稍微成熟一点,鹅蛋儿脸温婉宜人的范儿,搭配宿白，不显得有年纪差。但是，她这边画的成熟了一点。宿白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又搞了一个大背头。 虽然，看起来气质更加硬朗霸气了一点，但是他们俩的年纪差，又出来了。 真是令人头秃。 曲小西从上到下打量宿白，宿白也在打量曲小西,他点点头,说：“很好看。看起来成熟很多，不太像你。” 曲小西：“……直男什么的,最讨人厌了。” 宿白：“？？？” 曲小西呵笑了一声，深深为宿白将来的媳妇儿担心,这个人如此的不解风情，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能有什么用！ 两个人一同上了车，曲小西靠在车座上,说：“你哪里来的车子？” 宿白：“我们经理借给我的。”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人缘儿还挺好。” 宿白古怪的看了曲小西一眼，很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问：“你觉得，我会是一个人缘好的人？” 这一秒，曲小西停顿了！迟疑了！ 她沉默了一下下，抬头说：“好像，也不是。” 你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些话就是这么不中听。 不过，曲小西可不是一个会埋怨自己的人，很快的，她就问：“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把车子借给你？” 宿白：“那黎经纪为什么在你那里当舔狗？” 曲小西打了一个响指，说：“晓得了。” 那看来就不是很麻烦了！ 她带着笑说：“那，走吧。” 宿白发动了车子，蓝小姐住在一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宿白和车子，车子离开，她抱着胳膊站在窗边感慨：“看起来真是很相称的一对儿。” 许妈探头，可不认可。 她说：“我觉得不成，我可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一丝丝的暧昧，这哪里像是一对儿？再说，我瞅着宿白那小子可配不上我们小高。” 她这么大年纪，对这种事儿最在行了，两个眼睛，跟灯泡一样亮，贼准确。 要说男人和女人，有羞涩有暧昧有你侬我侬的火花，那才能走到一起呢。 但是那两个人属实是――没有！ 要是但凡有一点点，他们交往这么紧密，楼里这般妇女早就说闲话了，谁家大小伙子总去人家姑娘家蹭饭吃？姑娘家还没个长辈呢。这真是难得的亲近了。 可是，真是没啥火苗。 大家连闲话都不乐意说。 许妈摇头：“他们不合适。” 蓝小姐含笑说：“那您觉得，小高和谁合适？” 许妈忍着难得想了想，一时间竟是无言。不得不说，小高这个人吧？让人仔细想来，竟然是有些窒息的！因为，真的不觉得她跟任何人合适。 好像，那些人都是天生就配不上他的。 她认真：“再看看吧，我倒是觉得，小高年纪还小，也不太着急的。”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看啊，在您眼里，谁都配不上小高。” 这话倒是实实在在的说在了许妈的心里，许妈认真点头：“是这样没错了，小高这人又有才华又好看，哪里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那些臭男人可配不上他。再说，她青春少艾，被人骗了怎么办？不行，我可得多提点提点她。” 许妈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蓝小姐：“她可不像是会吃亏的人，您想多了。” 二人正在聊曲小西，曲小西此时也正在说蓝小姐呢。 她说：“你看我这妆容不错吧？蓝小姐帮我化妆的。其实我自己技术也很好，不过，有人帮忙自然更好啦。” 曲小西凑到后视镜上，仔细看自己脸上的妆容，十分的欣赏：“哎呀呀，我怎么这么好看啊。” 宿白侧头看她一眼，说：“确实很好看。”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曲小西立刻高兴起来，娇声说：“算你有点眼光，哎呀呀，我真是一个小仙女。” 宿白：“……” 这话，他也没法儿接。 车子很快的就抵达了宴会的场所，宿白将车子停好，二人一同下车。 虽然还没有进入会场，但是也可见，宾客大多都是女宾挽着男人，妙曼入内。宿白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上前一步，挽住了宿白的胳膊。 宿白沉默起来。 曲小西：“走呀。” 这个人看起来真是相当的没有什么经验啊。 她浅浅的笑了笑，说：“入乡随俗啊。” 可真是入乡随俗，曲小西挽着宿白走上台阶，到底是有钱人准备的聚会，处处都透着奢华。曲小西也曾参加过许多的颁奖酒会。直觉感慨，这里的装潢与奢华，真是一点也不比现代差。 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阶上华丽的红地毯，烫金的门把手，还有许多地方，都是一点都不低调的奢华。 曲小西觉得，这个时候的审美真的很有趣，一些女子打扮起来。觉得这样也土气，那样也俗气。唯恐那些影响了自己高洁的形象。处处讲究一个清雅与一尘不染。 可外在的环境，又是极尽纸醉金迷，恨不能处处彰显富贵的。 二人来到门口，印度门童将门拉开，做了一个请，曲小西含笑跟着宿白进门。其实算起来，曲小西对宿白也不是很了解，实在也不晓得，他在这里算是什么样的地位。 不过，既然答应了宿白一直陪着他，曲小西倒是并不失言的。 二人进了门，很快就有一个尖嘴猴腮干瘦的中年人凑上来，微笑：“宿白老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又要临阵逃脱。你这样可不可！” 他的视线落在曲小西的身上，带着一点点微笑，问道：“这位是？” 宿白：“高小姐。” 多余的，还真是一点也没有介绍。 不过这位尖嘴大叔似乎真的和宿白是熟悉的，宿白这么个介绍方式，一帮人都会不适应，但是这位倒是并没有的。他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一点也不意外。 “高小姐，你好。鄙人徐富贵，正是宿白老弟一个银行的同僚。我是他们部门的经理。”徐富贵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只是，果然什么人就会交什么样的朋友，面前的少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笑着说：“你好。” 徐富贵：“不知道高小姐是哪里人？听您口音倒是不明显。您跟宿白老弟都是从北平来的？” 曲小西浅笑：“不是。” 又，安静了。 徐富贵觉得，自己这人其实挺能言善道的，但是这个时候，倒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是了。毕竟，跟这种人交流可真是好累心。想他如此口齿伶俐一个人，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很久。 “小高！”清脆的女声响起，曲小西回头，就见陶曼春挽着杜柏齐。 陶曼春一身大红的亮片礼服裙，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明艳照人。 她含笑：“我远远看着就是你呢。没想到自己还真是没有认错。” 其实，还真不是她认出来的，而是杜先生认出来的。不过这样的话，陶曼春是不会说的。她打量曲小西，就见她一身娇软的鹅黄色改良款旗袍，手上并没有戴上次的金表，反而是戴了一串珍珠手串，整个人透着温婉的气息。 这样的小高，其实是比平时更让人有危险的气息。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杜柏齐眼里的惊艳，她含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宿白的身上，嗯，不认识。 沪上的名流绅仕，陶曼春很少有不认识的。这位这样年轻，如果不认识，应该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了。她的视线只扫了一眼，就转开，并不多感兴趣。 曲小西俏生生的，含笑：“我陪着我的朋友一同过来的。我给你们介绍啊，这位是我的邻居宿白；这位是富丽公司的杜先生还有电影厂的陶小姐。” 宿白冷淡的点了一下头，一点都没有寒暄的意思。 倒是杜柏齐深深的看了宿白一眼，说：“原来你就是宿白，久仰。”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很主动。 想他堂堂大佬，在小女神面前越发的没有面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来，都能遇见一个两个来历不凡的，也就不知道，她身边怎么就那么多背景复杂的。 曲小西侧眸，宿白抿抿嘴角，说：“你好。” 如若让曲小西来说，这两个字真是说的干巴巴的。 不过杜柏齐倒是没有更多的反应，毕竟，现场还有一个爱交际的人呢！ 徐富贵立刻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杜先生好，我是花旗银行徐富贵，久仰大名！” 一般这样的外资银行，中国人并不很多，能够做到经理，即便是这位是个“舔狗”，也肯定是一个有实力的舔狗。就像是黎经纪，虽然为人十分的会拍马屁且放得下身段。但是本身也绝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这个年头儿不能赚钱的绣花枕头，那就算是再能拍马屁，都是一个没用的枕头。 所以徐富贵十分热情的示好，杜柏齐也没有冷脸，他微笑：“徐先生你好。” “您好您好，早就听闻杜先生大名，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倒是没想您与的宿白老弟是旧相识。您看看，这可真是太巧了。”徐富贵继续热络。 杜柏齐虽然外表给人感觉很不善，气质也比较有进攻性，但是她倒是一个蛮谦和的人，与人相处。并不算得上是咄咄逼人。 当然，也或者，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他咄咄逼人。 此时杜先生微笑：“我与宿先生倒不是很熟悉，不过我与他姐夫倒是至交好友。” 宿白似乎并不乐意听沈淮的事情，转身点点曲小西的胳膊，意思走人。 曲小西：“杜先生，陶小姐，徐先生，你们聊着。我们四处转一转。” 她腼腆一笑，说：“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倒是有些好奇。” 陶曼春笑盈盈的，声音很低：“我记得他们家的点心做的很好的，你可以尝一尝啊。” 她仍是走在热衷于喂胖曲小西的第一线。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曲小西，觉得自己做的还一点都不够！ 她，根本没有胖的啊。 一样的消瘦。 还是，得使劲儿喂她！ 把她喂成不讨喜的小胖妹。 曲小西听到她说点心，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说：“那我可得好好尝一尝呀。” 她离开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样带着娇俏的少女姿态，让人忍俊不禁。 即便是她打扮的十分的温婉，看起来透着婉约的气息，却掩盖不了她骨头里的少女清新气。杜柏齐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能够理解她从头发梢儿都散发的一股子急切。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尝一尝了。 不过，也不令人诧异就是，毕竟，这可是美食专栏的作家啊。 杜柏齐笑了笑，突然开了口：“小高。” 曲小西虽然穿着马甲，但是可很有穿马甲的自觉哦。 她立刻回头，笑盈盈：“杜先生，有事吗？” 杜柏齐：“临江饭店推出了几个新菜色，有时间，你来试一试？” 曲小西立刻眼睛弯弯，“好的呀。” “那么，改日再约。” 曲小西：“再会。” 两个人转身，没走几步，就有人上前与宿白寒暄。不过看得出来，宿白依旧冷冷淡淡。虽然也有人对曲小西好奇，但是宿白没有介绍更多的意思，自然也不给旁人时间多问什么。 两人突破“重重困难”，来到了餐点台前。 曲小西由衷的说：“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换了这个发型，嗯，很有气势。” 这个发型配合宿白的少言寡语，真的很有气势的。 如若不是他的气质具有压倒性优势，他们不会立刻脱身。 不过，曲小西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些人，隐约间似乎还在拍马屁呢。 她看着宿白，说：“你干什么了？别人要拍你的马屁？” 宿白摇头：“什么也没有做，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有一些人消息灵通。” 曲小西挑眉：“？” 宿白：“他们讨好的不是我，是我的背景。” 这倒是有点像曲小西的小说内容了。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她看向餐点台，端起小碟子开始向糕点进攻，宿白也毫不示弱。 宿白：“其实吃这些东西根本吃不饱。” 他还是喜欢吃饭菜，但是有的吃，就不要挑剔了。毕竟这里也没有人是真心来吃什么东西的。只有他们是那个例外。 “这种小饼干，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 曲小西咬了一小口，随后立刻点头：“当然好吃啊。奶香味儿特别重，但是一点也不腻人。” 宿白的一口一个，飞快的吃了七八个，一小盘子饼干，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摆了十几块而已。曲小西瞪大了杏眼，不敢置信这人吃东西这么慢。 她惊呆的看着宿白，说：“我才吃两个，你就给这么多了？” 一盘子小饼干，孤零零的剩下三个。 宿白：“确实不会很腻人。” 他继续进攻，盘子里只剩下两个了。 曲小西飞快的拿起一块，瞪他：“你就不能尝尝其他的吗？” 宿白：“我觉得跟着你吃，不会吃亏。” 曲小西：“……我真是，何德何能。” 两个人站在餐点台前面，自觉不算是明显，但是却不知道，许多人都留意了两个人的状态。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这边的餐点台七七八八的空了十来个盘子，而两个人如同仓鼠一样，一路走一路吃，似乎十分的欢快。当然别人是个什么心情，就十分的一言难尽了。 其实曲小西发誓，她吃的真的不多，一个盘子，也就只能尝一两块。那小饼干，也就比银元大一点，哪里禁得住吃？ 但是，在场的人，谁会是为了吃的人？ 原本这样的场合，盘子可都是摆放的完完整整的，但是今天这一出儿，负责宴会的人就有些措手不及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准备多余的啊！ 这次承办宴会的是一个私家的小俱乐部，会员制那种，平日都是不对外开放的。 许多宴会选择这里，不是图着他们家点心的水平，大多都是看中这里够隐蔽。有个什么，也不会传出去。真正来吃东西的，那从来都没有过的。 以往呢，他们也会准备一些备用，但是天长日久的都是浪费，时间长了，大家也习惯了如此。 正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渐渐的，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何必浪费食物呢。 这么一点，就够了的。 连盘子里的点心，都是越摆越少。 原来，这事儿还不算个事儿，但是今天，终于遭遇了滑铁卢。 谁能想到，真的有人来吃东西，而且还不是，浅尝即止。而是，如同仓鼠一样暴风吸入，盘子一个个的光了啊！ “经理，这咋办啊！”负责宴会厅的小领班已经不知所措的要哭出来了。他远远的看着桌上的东西，说：“他们还在吃，还在吃啊！” 继续吃下去，就要空了啊！ 他们自己摆的盘子，自己最清楚了，最多的一个盘子摆了十三块小饼干。最少盘子才摆了六块，图的就是好看啊。 “妈呀，你看你看，又空了两个盘子，怎么办，怎么办啊！”紧张的要昏过去了。 经理脸色都憋得通红，他正要说话，就看主板这次宴会的银行负责人过来。低声斥责说：“怎么回事，我看那边餐台怎么都空了？你们还不赶紧填上，不然像什么话？” 他们可以不吃，但是盘子不能为空。 这是基本的礼仪啊。 经理：“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们立刻就会重新摆妥。” “你们快一点，不要给我们丢人。” 说完，匆匆离开。 经理深深的吸气呼气。 领班还在哭唧唧：“怎么办！咱们没有备用啊！” 经理看向宿白和曲小西，说：“真是，哪里来的两个棒槌，怎么还来这里吃晚饭！” 他转头：“你去厨房看一看，实在不行，做几个凉菜拼盘顶上！总之，盘子不能空！” 经理就是经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想出补救的法子。 领班：“好的好的。” 他正要去后厨，想到什么又回头：“经理，如果再被吃了咋办。” 经理：“不可能，税来这里是吃东西的，这……” 还没说完，在领班痛苦而又绝望的眼神里，默默的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真的有人来吃饭的。他们不是已经遇到了吗！ 已经遇到了！ 好气！ 经理：“这样，你先吩咐后厨这样准备。另外，立刻安排两个人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店铺开张，买一些回来，不要怕多。即便是多了，我们明天打碎了也可以做别的。但是今天，还是一定要准备充足！”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暴风吸入二人组，心中有些大大的不妙。 他的第六感，很准确的。 领班：“好的好的。” 呜呜呜，为什么他当班的时候遇见这种事儿？真是太惨了！ 而此时，曲小西打了一个小饱嗝，说：“我有点吃饱了。” 宿白抿抿嘴，没说话。 曲小西一看就知道了：“你还没饱啊。” 宿白点头：“我其实还挺能吃的。” 这一点，曲小西是见识过的，她觉得这人不是能吃，是相当能吃。他形容自己“挺能吃”其实是不准确的。分明就是十分能吃！“挺能吃”三个字，十分没有避暑了。 她撇撇嘴说：“你吃的那么多，也不知道吃到哪儿了。” 宿白这么能吃，但是却没有特别的长肉，依旧是一副衣架子身材，看起来都不魁梧。只能说，硬朗！ 宿白认真：“我打工那么多，早就消耗了。” 曲小西一想，还真是如此。 她终于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要打那么多工啊？就算不提其他，你自己的工作，也能让你生活无忧吧？” 花旗银行这份工作，赚的应该是不少的。 曲小西也是看得出来的，这里的人都很体面。真是实打实的有钱人。不过，也不能理解啊。不管什么时候，能赚到钱，也能帮人赚到钱的人，都是会被人奉为上宾的。 宿白：“安全感。我觉得打工很多可以给我无尽的安全感。要不然，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有不断的工作，既能给我安全感，又能让我体会到自己的价值。我付出的每一次劳动，不管是体力的还是脑力的。都带给我许多的自我价值体现。” 曲小西看着宿白，有点了然他这种想法，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呀，她也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她是一个孤儿，什么都要靠自己，即便是院长妈妈对她很好，她依旧是很不安的。那么多的小孩子，他们都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孤儿院的条件有限，想要念书，想要有出路。不是只靠被谁喜欢就可以的。 她也想要提现自我的价值，更想有很多钱。 因为这能带给她安全感。 宿白这个话，不会是她现在能说出来的话。但是如果是她上辈子啊，一定是会说出来的。 所以，她跟宿白，骨子里有点一样？ 不过她是因为穷因为是个孤儿才那样没有安全感。 那宿白是因为什么？ 他应该家境很好，长得也不差，更是一个天才少年，小小年纪就念了大学。他的人生是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 所以，他为什么呀？ 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为难，曲小西并没有想着去如何的分析旁人，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呀。只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茬儿。 曲小西侧眸看着宿白，突然说：“你面对这么多人，很反感吗？” 宿白点头：“很烦。” 曲小西：“会，很不喜欢很不喜欢跟很多人相处吗？” 宿白不知道曲小西为什么要问那么多，他点头：“会吧。” 曲小西再接再厉：“那么，你读书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 宿白惊讶的看着曲小西，好半天，缓缓说：“有。” 顿了一下，说：“不过我没有吃亏。” 他嗤笑一声，说：“我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曲小西哦了一声，她说：“那我有点懂了。” 宿白扬起嘴角，说：“你懂什么？” 曲小西说：“我懂，你不是故意不理人，也不是真的高冷，你只是有点社恐，所以才不愿意与人相处。” “社恐？” 曲小西点头：“对呀，社恐！社交恐惧。你有吗？” 宿白听了她的话，倒是很认真的思考起来。好半天，说：“好像有的，我很不愿意和别人有金钱以外的关系。更不乐意和别人接触的更多。” 曲小西：“喏，你看，这就是了吧？” 她的判断有些武断，不过，他们只是朋友私下聊天，又不是要给谁做出什么判定，因此倒是也不在乎的。 曲小西：“那你也挺难的，我知道的，社恐的人最讨厌这样陌生人很多的环境，明明不认识，还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觉得尴尬癌都要犯了的，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宿白严肃纠正：“我不想钻耗子洞。” 曲小西：“我就是比喻呀。” 她笑容甜甜：“又不是一定是这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十八个盘子，无一例外，全都空了，曲小西遗憾：“虽然很好吃，但是东西也太少了，就这么就吃光了。你说哦！他们都不补货的吗？我还以为，这样的宴会，一般有人吃了东西，立刻就会再接再厉的补上。原来根本不是哦。” 正好想要过来偷听一下他们说话，看看这俩人是打哪儿来的饿死鬼的经理：“……” 他，刚到。 然而，就听到人家对他们的餐点品头论足。 经理强忍着自己的痛苦，坚决，不走。 曲小西：“不过不上就不上吧。如果再上新品，我还真是吃不下了！” 宿白：“我感觉就是吃个枣掉在肚子里，一分饱都没有。” 曲小西：“……”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几个侍者端着盘子过来，立刻说：“你看，又来了，好像是菜耶。” 宿白来了精神，他说：“那真是不错啊，我以前参加别的宴会，都没有菜。” 曲小西：“咦？那你以前的宴会，只有饼干和酒吗？” 她对这样民国期间的宴会，真是完全不了解，不过倒是不耽误她好奇的打听啊！ 瞅瞅，姐可是见识到原汁原味儿的民国晚宴了。 “是啊，平日都是那样的，不过我觉得饼干这种东西也不饱肚子，所以也不吃，都是过来点个卯，就立刻闪人，找个地方吃点面条什么的。原来在家的时候，我走不走，没人在意。现在，在这里耽误多了，多耽误我打零工啊。” 偷听的经理：“……” 敢情儿您还打零工，真是白瞎您浓眉大眼的大背头大佬打扮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你这次又叫我来。” 宿白无奈：“之前沈淮来了，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就不太好脱身了。其实我跟家里也没有什么来往了，他们在我这里使劲儿，完全没有意义。” 曲小西：脑补一出巨大的豪门爱恨情仇，主演社恐宿小白。 因着还有旁人在附近，曲小西也不说的更多了。 她说：“走，看看新上了什么菜。虽然我饱了，但是我还是可以在尝一尝的。” 这一次倒是没有上一次小饼干那么多碟子，曲小西一眼扫过去，数一数是十个。 不过，大多都是凉菜，并且，很缺德的没有给筷子。 你说，凉菜不放筷子，这是要给人吃的意思吗？ 虽然很好看的，但是实实在在不想给人吃。 曲小西眼看服务生要走，直接拦住一个眉清目秀的。 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话都肯定更愿意找这样好看的啊。 她客客气气微笑：“劳烦，给我们拿两双筷子。” 顿一下，微笑：“没有筷子，叉子也行。” 只要能吃，这样的小问题他都可以自己克服的。 妥妥可以的！ 服务生：“……” 他嘴角抽动一下，扫了一眼不远处经理，就见经理整个人了都呆滞了，似乎那孙猴儿，虽然躯体还在，但是精神已经十万八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结巴：“好、好、好的。” 就这么两个字，说的十分费劲。 曲小西点头。再他转身离开之后，她看着服务生背影，遗憾的说：“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惜是个结巴。” 服务生打了一个滑刺溜儿，差点摔个大马趴。 他快走几步，匆匆离开。 曲小西：“不过这里倒是挺好的，明知道他有缺陷，还愿意雇佣他。” 宿白点头：“嗯。” 这时，已经回魂的经理很想大叫一句：“你们再说什么鬼话！他哪里结巴，他是被你们刺激的。” 然而，这样的话怎么都不可能跟客人吼出来的，只能默默的闷在心里，憋憋憋。 服务生还是听话的，很快的，就送来了两双筷子，曲小西和宿白拿着筷子，露出十分满足的微笑。 相比于其他人，他们其实赚了。 别人来这里只能空着肚子寒暄，但是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可以吃吃吃！ 餐点台周围，间或有人走过来的，不过可不是为了吃，一来，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心大的来这里吃的东西。二来，那就是想要找个机会跟宿白搭上话。正因此，多少带着几分窥视。不过后者注定是要失望了。 宿白一转身，继续开吃。这样的情况，别人根本不好上前打招呼。 这就算是脸皮厚，那么也不好打招呼啊！说什么呢？ 嗨，吃的怎么样？ 这，怎么好呢？ 反正就是，原本是有很多人想要跟宿白打个招呼的，但是被他这暴风开吃的态度一下子打个措手不及，竟然不好意思上前了。 宿白点头：“虽然都是冷盘，但是比刚才的小点心更合我的胃口。” 他还是更喜欢这样的东西，小饼干和小点心对他来说，那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吃着玩的，吃再多，都跟吃饭没有一点的关系。吃了也不会多么的饱。 “味道蛮好呀。” 别的不说，曲小西觉得，这家就算是不办宴席，只靠着这大厨的手艺，都能相当不错了。 刚才的小点心做得好，这凉菜，也是不遑多让的。 两个人围在这里吃吃吃，陶曼春倒是一直关注着的，她眼看着这边的情形，目瞪口呆。她提点曲小西吃东西，可是不代表她真的认为曲小西会吃那么多啊。 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陶曼春透着太阳穴，觉得整个人懵懵的。 她忽略了宿白才是那个吃的超多的，反正两个人都在一起吃东西，而且似乎又都没停下，所以真的分不出谁吃的更多。陶曼春只觉得，曲小西太能吃了。 太太太能吃了。 她总是想着可以把小姑娘喂胖，但是看到她这么吃，还是迷茫又呆滞的。 她真的被震惊到了。 浓浓的震惊，简直不能承受。 “怎么了？” 杜柏齐的声音低了几分，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有些人，即便是常、即便是谦和，也不代表他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不过人到了一定的位置，这些善意不过都是伪装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说：“你盯她一晚上了。” 陶曼春小声：“对不起杜爷，我不会再看她。” 杜柏齐看向了曲小西的方向，就见她倒是落落大方的。其实今晚盯着他们的人实在是不少。可是即便是这样，在许多目光的沐浴下，这两个人仍是能够旁若无人的吃东西，也真是堪称一绝了。 他笑了出来，说：“既然你这么愿意看她，走，我们过去看看今日的菜色如何。” 陶曼春惊讶：“杜爷……” 触及他的眼神，立刻挽住杜柏齐，听话的如同一只小绵羊。 二人一同来到桌前，只是刚一到，也真是震惊了一下，杜柏齐看到，十来个盘子已经都只剩一半儿了。冷盘和小饼干可不一样，小饼干可以图个好看少摆几个。但是这样的冷盘，都是要装的高高的，摆出形状来才好看。 但是，现在都是塌塌的。 他由衷的说：“看来这个冷盘很合你们的胃口。” 小西回头，笑盈盈：“是呀，很好吃的，我都吃饱了，但是还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一些。” 她清脆：“您要尝尝吗？我叫服务生给您拿一双筷子。” 杜柏齐笑：“那谢谢你。” 曲小西翘着嘴角：“不用谢啊。” 陶曼春没忍住，低声说：“杜爷，这样的冷盘，您的胃……” 杜柏齐冷冷的扫了陶曼春一眼，陶曼春立刻做声。心里有些许的委屈。 不过曲小西倒是恍然想到了，她说：“对哦，我记得您好像胃不是很好的，那就别吃这样比较冷的菜色了。这个还是有点凉的，如果您饿了，可以安排厨房给您熬一碗粥的。” 少女巧笑倩兮：“我觉得，小点心和冷盘都这么好吃，熬粥一定也很好的。” 杜柏齐看她扬着脸蛋儿碎碎念，真是十分可爱，他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道了一句好。 他说：“我是这家的会员，他们家的餐食都很不错。如果你喜欢，我帮你介绍。” 曲小西立刻摆手，说：“不用，会员制，一想就很贵了，不适合我呀。” 她一本正经的：“再说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今天喜欢，如果接连吃，肯定就不喜欢了。如果不能天天来，多不合适啊！” 杜柏齐笑了出来。谁来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是为了来吃饭，但是她偏就是这样。 他含笑说：“那么，如若你想来这里，可以找我。” 他又道：“若是觉得找我不好意思，找曼春就可以的。你们都是小姑娘，能玩得来。” 他揽了揽陶曼春，说：“平日里多照看小高几分。” 陶曼春立刻点头，笑意盈盈，十分的精神饱满：“杜爷您就放心，有我在呢。绝对让小高吃的高高高兴兴。” 喂胖她！喂胖她！ 陶曼春的内心，叫嚣的越发的大声。 她说：“我知道一家可好吃的店，咱们明天一起去？” 陶曼春转头就挽住了曲小西…… 曲小西并没有拒绝陶曼春，她还记得人家帮她省钱的事儿呢！既然他们释放善意，曲小西也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她浅浅的笑，说：“那好呀，我请你一起吃饭。” 陶曼春：“我比你有钱，我请你！” 曲小西嗔道：“虽然我没有你有钱，但是我也不穷呀。” 经理在一旁见证一切，目瞪口呆：这是，炫富？这是，挖墙脚？ 他们这一行，见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啊！承受了旁人不能承受的精神压力。 惊爆！ 杜柏齐杜爷公然在宴会挖大背头墙脚！ 红颜知己陶曼春毫无嫉妒，鼎力相助！ 你们大人物，太会玩儿了！ 他默默的看向了一旁的那位吃货还要打零工的大背头。 大背头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还在吃吃喝喝，也不知道，这点凉菜怎么就那么合他的心意，让他吃成这样！ 吃吃吃，就知道吃！ 没看到，人家公然想要把你的女伴给挖走嘛！ 真是，太蠢了！ 活该头上绿！ 经理很气愤！ 宿白感觉到异样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经理痛心疾首的看他。 他：“？？？” 宴会（下） 热热闹闹的宴会厅,人来人往，衣香鬓影。 经理是见识多了这样的场面，可是每每见到这样绿光闪烁的场景,他都要痛心疾首一下。 没办法,就是这样好心肠的一个人。 而在一阵痛心疾首的绿光萦绕下，宿白终于察觉到了一二。 只是,他浑不在意。 宿白只是扫了那人一眼,就转回头。 点心与冷盘,真的吃不饱人。 他带着笑意与曲小西说：“等一下结束,我们一起去吃点面条吧？” 曲小西既然陪同,就十分配合了,她笑眯眯：“好的呀。” 陶曼春眼看已经空了的盘子，又看他们两个相约一起去吃面条，立刻说：“多吃点好，能吃是福。我可羡慕你们这些能吃的姑娘了，我自己是为了在镜头上好看，那是一点都不敢多吃的。不过我是真的羡慕可以随心所欲吃吃喝喝的女孩子。” 曲小西含笑：“那你可以吃完了在减呀，跑步什么的都可以的。” 她的双眸明亮,眼神真诚。 陶曼春：“……” 她勾了一下嘴角,说：“我这不是起不来吗？哪里有那个时间锻炼哦。”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笑嘻嘻：“那么,看别人吃很惨耶。” 陶曼春：“不惨不惨，我只要点了,就相当于吃了。” 曲小西：“……” 这不就跟现代的，拍照发过朋友圈,就等于吃过了，是一个道理？ 果然女明星,从古到今的女明星，都是很不容易的。 曲小西：“佩服佩服。” 别看这少女穿的婉约，稍微一不留神，就露出自己的本性了。 她活泼的说：“那下一次黎经纪找我写文章，我一定把你的辛苦写出来。” 陶曼春：“……这倒是也大可不必。”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嗔道：“我开玩笑的呀。” 不过很快的，她又说道：“其实，如果真的这么写也未必不好，不是□□，维持热度都是好的。” 陶曼春：“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 真是轻轻松松被说服。 杜柏齐说：“那不如，你也找她给你写一篇专访，未必一定要通过电影厂的。” 陶曼春：“好的呀。” 她开心起来：“您说的真对。” 曲小西因为一句玩笑话，莫名其妙的接到了新的工作。 嘤！ 这是多么奇妙的剧情发展呀！ 几人正在说话，就看到杜小五进来，他一身西装，笔挺高挑。两人也算是许久没见，乍一见曲小西，他愣了一下神，不过很快的调整过来，客客气气：“高小姐，你好。” 又是一个明知道她不姓高，但是却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曲小西含笑：“许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 杜小五真诚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又与宿白打了招呼。 “没想到宿先生也在。”他的视线在宿白与曲小西身上游走了一下，很快的别开了视线。 算一算，大家还都是好熟人，只不过宿白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杜小五也不是。再加上，上次的事情多少是他说出去的，自己心里也总是有些不舒服。 正因此，倒是一点也不耽搁，立刻说起正事儿。 他转头，凑到了杜柏齐的身边，低声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杜柏齐带着几分笑意，听他说完，抬眼：“诸位慢慢玩，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陶曼春立刻就要跟上，杜柏齐：“你留下继续玩儿吧。” 陶曼春晓得这不是她能跟着的，颔首：“好的。” 曲小西敏感的发现，杜柏齐走了，陶曼春反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回过头，正好看到宿白也收回视线。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点什么。曲小西笑眯眯：“陶小姐，我第一次来这里，想跟宿白哥哥一起四处看看，就不陪你了哦。” 陶曼春听到那句“宿白哥哥”微妙了一下，随即点头说：“你们去吧。”笑容真诚了不少。 宿白与曲小西一同离开，曲小西真诚感慨：“这个俱乐部虽然很不错，但是缺点就是上菜太慢了。” 宿白：“不错了，最起码还上冷盘，别的宴席连冷盘都不给。好像光是靠跳舞，就能饱了一样。” 曲小西听出了他话里的惆怅，终于忍不住问：“所以，这个宴会到底干什么啊？” 又不是来吃饭，又没有什么好看的表演。 虽说现场也放着音乐，似乎颇为热闹，但是，跳交谊舞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细细看来，还有一些乌烟瘴气的画面呢。 她侧着脸蛋儿，大厅内已经舞动起来，说：“真是令人看不懂。” 宿白：“这是给大家一个机会交流。对于我们主办方来说，这些有钱人都是客户或者潜在客户。而来的这些宾客，仰赖的是我们银行可以做到的赚钱能力。这是给大家创造一个机会，彼此了解。精诚合作。而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人想的是在这样的场合认识更多的人，从而达到别的目的。当然这些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声，她转头看了看，突然回头说：“那你不用拉拢客户吗？跟我混在这里。” 宿白：“不过就是一份工作，愿意找我就找；不愿意找我就算了。花旗银行又不是我家的。我拼死拼活的给他们赚钱，指不定他们要干什么呢！再说，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 宿白看的很淡的，对这些事情也不是那么热烈。 “如果不是我所在的部门必须出息，我今天下班就去猪肉摊了。按理说，我今天该是去那边打工的！” 曲小西：“……” 她由衷感慨：“你可真实在啊！” 宿白微笑：“有时候，实在点交流起来就比较简单。拐弯抹角最没有意思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左右周旋。 简直有毛病！ 曲小西含笑挑眉：“这话倒是没错。”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听说你买了房子呀？” 宿白点头，说：“嗯，在租界里面，一个小洋楼。” 他也不诧异曲小西知道，他自己没想隐瞒，小北那个小八卦精哪里会察觉不到？小北知道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说：“我还在装修中。” 仔细想想这人也装修了一段时间了，她含笑问：“您是要装修成什么样啊，装了好久了吧？” 宿白：“嗯，很久了。不过以我自己来说，挺快了，毕竟我是一个人。” 曲小西差点一口喷出来，说：“你一个人装修？” 宿白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真的没有的。 曲小西服气了：“你这账目怎么算的啊。你现在租在这边，乱七八糟的费用加在一起，每个月也要十来块钱了吧？如果你多住一年，就是一百来块呀。但是如果你那边找人装修，人工一百来块也是够了的吧？又能早早搬过去，又能省了自己的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宿白深深的看着曲小西，好半天，笑了出来：“你还记得，我是学什么的吗？” 曲小西恍然：“哦对，你哪儿用我算啊。” 宿白：“单从人工上来讲，确实够了，但是我又不是只看钱。” 曲小西：“！！！” 宿白微笑一下，没在言语。 好半天，说：“蓝小姐要卖房子。” 曲小西：“咦？你怎么知道的啊？” 宿白：“上次她请客的时候说的，当时你……你先走了。不过大家都晓得了。如果她卖了房子，你又什么打算？” 曲小西：“嗷？” 她不用思考的：“我肯定是要搬家呀，我打算搬到租界里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宿白眼睛亮亮的，他认真的看着曲小西，嘴角都噙着笑意了。真是，一点也不宿白。 你高冷又少言寡语的形象呢？ 曲小西警惕：“你干嘛！干嘛这个眼神儿？如同看见了肥肉！” 随即，又赶紧甩头：“不不不，哪里有我这么好看的肥肉！” 她认真的盯着面前的宿白，宿白说：“我搬过去后，也会把房子的一部分出租出去。你，有兴趣吗？” 曲小西：“！！！” 宿白：“我的为人，你是晓得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他格外的真诚，就差说“你看我，你看我这个超级好房东，考虑一下啊。” 曲小西莫名就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其实啊，租界里的房子，哪里不好出租呢！特别是过几年，世道乱了，他就会更晓得租界里的好处了。 曲小西：“那，好的呀。” 她笑眯眯：“其实我还要多谢你呢。” 宿白眼睛闪了闪，说：“不用谢！” 他认真计算起来，如果，他用不收房租来换一天三顿饭，不知道她能不能同意。上一次，她都拒绝了。宿白内心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决定慢慢的――徐徐图之。 两个人各有心思，但是都觉得事情往着很好的方向发展呢。 大概是刚才两个人的疯狂大吃二喝给太多人造成了精神负担，以至于，他们站在角落里很久，也并没有人上来打什么招呼。不过两个人倒是乐得清静。 宴会的经理此时已经将餐台重新换成了小饼干，亏得他当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妥”之感。以至于他紧紧的抓住了这次的第六感。正是这次第六感，让他渡过了第二个危机，谁能想到啊。这两位竟然把冷盘都吃光了。 好在，他们买了点心回来，虽然现做是来不及了，但是买东西的人却及时回来了。 领班立刻安排人重新摆好了碗碟，餐台恢复了一片平静，领班实在是被刺激的狠了，神经质的四处看了一眼。经理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他们都吃了两拨了，不至于还来。他们得有多大的胃。” 领班点头，但是内心还是很仓皇的。 为什么是他当班，为什么是他当班就遇见这样奇葩的事儿了，他可真是太惨了。 领班心里苦，经理心里也苦啊！ 他干了这么些年，出岔子的时候都很少的，这一次，真是差点造成他事业上的滑铁卢。 你说，多恐怖。 “没事没事！不会再吃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领班还是安慰他自己。 周遭几个刚摆好盘子的服务生内心也是十分的波涛汹涌。 “经理！”突然，一个人的话音变了，几乎是带着几分尖锐。 经理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也凑过去了，捏着点心吃了几块。经理的心啊，一下子就提上来了。他今晚，已经草木皆兵了。 好在，那人只吃了两三块就转身离开，反复确实只是想要尝一尝。 紧跟着，又有人去…… 好像，大家对餐点都有点好奇，想知道到底怎么好吃，能让人跑来这里吃吃喝喝。 可见，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从重又很具有好奇心的。 领班的声音带着哭意：“经理！” 经理到底是经理，强撑着：“无妨！我们买的多，还有备用！” 果然陆续又有人过去尝了尝，但是还真就是“尝了尝”，并没有像是那对男女那样，狂吃个不停。不过，经理对那两个人还是很好奇的。毕竟，他可是看见过杜爷试图挖墙脚的人。 那是谁，杜柏齐啊！ 上海滩谁人不知道杜爷呢！ 经理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陶曼春，看她高冷着一张脸，有点冰山美人的架势。又想到这个冰山美人，刚才还柔情似水的帮着自己的男人挖别人家的墙角。经理就觉得，自己真是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说，人家陶曼春能够留在杜柏齐身边，能够得到杜柏齐的立捧。 这完全是因为人家会做人啊！ 虽然，她可能对其他人张扬跋扈，冷如冰霜。但是对自家的金那个主啊，确实十分会来事儿的。 怪不得啊怪不得！ 不过，他们在俱乐部工作，可是见多了各种七七八八不可言说的事情，早就已经相当的习惯。适时的闭嘴，做一个安静的乖宝，才是活下去的最大的依仗。 他，什么秘密都知道。 但是，他不说！ 他又看向陶曼春，陶曼春已经跟一位年纪不大的公子打成一片。他赶紧别开头。你们这些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陶曼春此时可不知道经理这些真真假假的脑补，如果让她知道，真是要骂一句智障的。 谁说她是在“打成一片”，她分明，很气的。 她看着面前的于勐，皮笑肉不笑：“于公子真是好兴致，没想到您也来这样的场合。” 于勐：“呵呵。” 他睨了陶曼春一眼，“你都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我还不如你？” 陶曼春翘着红彤彤的指甲：“我可是个成年人了，跟小孩子不一样。” 于勐：“嗤！有些人虽然是成年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陶曼春：“总比年纪和脑子都不涨的人强吧？” 于勐：“你说不涨就不涨？怎么地？你是上帝啊？” 陶曼春正要反唇相讥，想到这位虽然年纪不小，真是不好随便得罪。船王的小孙子，自然不是谁都能得罪的起的。像是杜爷，都要客客气气的多给几分颜面。 想到这里，她生生将自己的怒火憋了回去。 她冷漠的笑了一下，说：“哦，呵。” 于勐上下打量了一眼陶曼春，继续攻击：“看你穿的像个路灯似的。” 陶曼深深的谢了一口气，说：“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免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她转头就走，高跟鞋踩得重重的。 于勐：“呵，手下败将。” 陶曼春听见了，但是装作没听见，很快的离开，真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总之，就不想搭理他。 于勐其实不爱来这样的场所，这一次过来也是实在无聊，陪着自家表哥一同前来。只是，这人一来就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去了，于勐自己一个人倒是没意思了。 果然，这样的场合最无聊。 “咦？”他似乎，看见了高老师？ 于勐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原来的位置倒是也没有人了。 是看错了，还是人走了？ 他赶紧过去，寻找起来…… 而此时，曲小西当然看见于勐了才拉着宿白离开，她低声：“我的妈，赶紧躲远点，这小少爷怪里怪气的。” 宿白任由她拉着，两个人出了宴会大厅。 曲小西：“我们……” 正要说话，就看到一个女人哎呀一声，曲小西立刻望过去。 不是旁人，竟然是陶曼春，陶曼春刚才也是被于勐气炸了，这出来透气呢。谁曾想，还差点绊倒。不过，关键时刻，总是有人英雄救美的。 不是曲小西，更不是宿白。 而是，秦安。 于勐的表哥。 他扶住了陶曼春，含笑：“陶小姐，你还好吧？” 陶曼春抬头，也是认出了秦安，她浅浅一笑，说：“原来是秦先生，我没事。” 她挣脱开秦安的手臂，正要动一下，只觉得脚踝有些疼，哎了一声，又是一倒。这一次，秦安再次出手，陶曼春倒是倒在了秦安的怀中。二人脸色都有些微红。 秦安坚定：“你的脚踝似乎是伤着了，就别逞强了。我扶你过去坐下。我想，这边应该有一些药膏。如若实在没有，我送你去医院。” 陶曼春立刻摆手：“不用的，这样的小事儿，哪里用的到去医院？” 秦安蹙眉没有言语，将陶曼春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随即蹲下查看她的脚踝。 陶曼春：“我没事……” 秦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脚踝有没有事。”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说：“这样感觉，疼吗？” 陶曼春咬着唇，轻哼：“有一点。” 秦安：“那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一找膏药之类的。这里跳舞的人多，说不定会备一些这样的东西。” 他匆匆离开。 陶曼春看着秦安的背影，垂了垂眼。 曲小西和宿白看了一个整场，虽然没有什么暧昧氛围，但是曲小西还是没有出声儿惊动他们。反而是站在那里没有动。没多少一会儿，秦安去而复返，不仅自己回来，还带了两个女侍应生，其中一人为陶曼春喷了药，随即二人扶着她进门。 陶曼春临走之前，回头看向了秦安，说：“谢谢你。” 秦安含笑：“不用谢。” 陶曼春离开，秦安面含微笑站在那里，儒雅矜贵。 宿白低头看向曲小西，曲小西依旧没动。 他们站在一片树丛，也亏得，这里是后花园，还能躲闪，若不然，可是会被人发现的。 就在曲小西腿都要麻了的时候，秦安终于转身，他并没有进门，反而是绕过了花园。顺着窗子进入了一间房。 曲小西：“！！！” 宿白：“？？？”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十分不厚道的又跟了上去，两人在窗下向上抬头一看，就见房间内，一对男女已经拥抱在一起，炙热的深入纠缠。 曲小西：“！！！” 宿白一把拉住曲小西，飞快的把她扯到了一边儿。 两个人快速的走到了后门，也不顾什么干净不干净的，直接坐在了后门的台阶上，这个时候，曲小西觉得，自己虽然已经不做狗仔了，果然做狗仔的本能还在。真是一眼就看出哪里不对劲儿了。 秦安这个人，果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 她小声说：“好可惜，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是谁。” 宿白：“……” 他认真的问：“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曲小西纳闷的反问：“又不是我偷偷摸摸的干这种事儿，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话，还真是令人没有办法反驳。、 宿白：“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曲小西：“是特别有道理。” 曲小西碎碎念：“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过，倒是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儿。就不知道那个跟他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宿白看她好奇的大眼睛，没忍住伸手揉了把她的头，说：“好奇心太重可不好哦。” 曲小西微微眯眼，笑眯眯：“你认出了那个女人。” 她可有狗仔的敏锐性了。 宿白：“别多管闲事儿。” 曲小西打了一个响指：“那你妥妥认出来了。” 如果不是认出来了，不会这么说的。 宿白勾了一下嘴角，说：“那也不告诉你。” 曲小西：“吼！你这人！” 她使劲儿戳一下宿白的腿，说：“你很不厚道哦。” 宿白嘴角翘着，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说：“就不告诉你。” 曲小西：“我跟你说……” “高老师！！！” 于勐找了一大圈，两大圈，三大圈，终于找到了曲小西。他乐颠颠的：“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就觉得我没有看错。” 曲小西：“……” 大哥，我就是要躲你。 于勐高兴：“我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他凑上前，随即纳闷的看向了宿白，说：“这位是？” 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拍手：“我记得，我记得的，这是你的邻居。叫啥来着？” 宿白：“……” 于勐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摇头：“想不起来了。你好，我叫于勐，是高老师的忠实粉丝。” 宿白：“宿白。” “那个苏？苏州的苏？” “宿舍的宿。” 于勐：“还有人姓这个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 曲小西笑盈盈的：“现在不就听过了？” 于勐拍腿：“说得对。” 他坐在了两个人的身边，三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于勐好奇的问：“你咋来这里了？怎么不专心在家里认真的写文章？” 作为头号粉丝，他觉得这可真是太不敬业了。 “你这样不行的！” 曲小西：“……”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决定休息几天，明天的连载没有了。” 于勐哀嚎出声：“这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 曲小西幽幽：“我就是这么冷酷无情，我的绰号叫无情。” 于勐：“……”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曲小西，曲小西：“你看什么看。” 于勐：“我……” 曲小西：“呵。” 于勐：“你不会吧？” 他盯着曲小西，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是不是开玩笑。 曲小西：“嘻嘻。” 于勐：“……” “于少爷，您要点拌饭到了。”俱乐部经理端着餐盘过来，看到他身边是宿白和曲小西，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心里勉强稳住了，下一秒就要打滑刺溜儿摔倒了。 于勐：“给我吧。” 虽说来这里吃饭的人是没有的，但是但凡参加这样的宴会，于勐可是要吃的。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可是个孩子，还长身体呢。 “你们要尝一尝吗？” 曲小西点头：“要。” 宿白谴责的看着经理，说：“原来可以点餐。” 一脸的“你怎么不早说”。 经理：“……” 这是于公子的特殊待遇啊，你们看不出来吗？ 咩有避暑的人绝对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曲小西和宿白还是睁大了眼睛，经理嘴角抽搐一下：“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他了无生趣的转身，莫名的，一回头，就看到三人并肩坐在台阶上。 经理：“……” 于少爷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委屈巴巴的狗腿。 第二个企图挖墙脚的，他试图看出那个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以至于完全不同风格的杜柏齐和于少爷都企图过来挖墙脚，但是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啊。 而且，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说，这人绝对是把自己画老了。 她肯定，更年轻。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啊。 没听说，杜柏齐是这种口味啊。 也没听说，于少爷跟哪家小姐相处甚欢啊！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宿白身上。不得不说，这三个人，风格明明都不同。 所以，他们是怎么可能同时看上这一个人的？真是令人迷茫啊！难道，是会什么蛊不成吗？ 他的脚步渐渐放慢，回头又瞅了一眼，真的，看不出来啊。 曲小西可不知道这些，如若知道，八成要问候一句是否有病了。 男女之间，也不仅仅是他们以为的那种感情呀。 总是有其他的。 像是曲小西，她自己就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对她有异性的好感。自然，她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亲切的，但是，好感与爱慕，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稳妥的跟这二人坐在一起，于勐还在碎碎念：“你可不能断掉啊，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去你家门口坐着哭。” 曲小西：“？？？” 于勐：“我说到做到。” 曲小西看着这位认真的脸，点头：“确实，你好像确实做得到的。” 于勐立刻趾高气扬起来：“所以怕了吧？怕了你就赶紧好好写。” 曲小西还真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都能遇到催更的人。 她默默的看着于勐，说：“你在家也这样吗？” 于勐点头：“是啊。” 曲小西：“那你家人一定很受不了。” 于勐：“才不是，我是人见人爱。” “金子都不敢这么说。”宿白突然来了一句，随即又开始望天，这人话真是很少了。 于勐瞪大眼：“还有人不喜欢金子？” 他看着宿白，说：“你还能找到这样的人？” 宿白一本正经：“当然能。” 说完，他继续望天。 “你看啥？” “我再算，什么时候炒饭能送过来。” 于勐大气的说：“没想到你这么饿，那我这份先给你好了，怎么样，讲究把？” 宿白挑眉。 于勐：“以后你也帮我催更啊。” 宿白微笑，十分厚道的没有接于勐的炒饭，说：“一顿饭，不值得。” 于勐：“！”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经理再次过来，就看到三个人相谈甚欢。 当然，这个“相谈甚欢”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脑补的。 分明是，于勐单方面纠缠曲小西和宿白。 乐此不疲。 而此时，于勐正巴着曲小西说：“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个花瓶了，就跟着杜大哥那个陶啥的。你说杜大哥眼光也不差啊，怎么就看上他了！真是令人费解！” 曲小西自然不会说陶曼春的坏话，她还没蠢到这个份儿上。 “陶小姐多美呀。你年纪还小，不懂得心上啦。” 于勐：“没看出来，我就觉得挺一般般的。对了，她不是整天巴着我杜大哥吗？怎么他在，杜大哥不在啊？你们看见人了吗？” 曲小西：“看到了，他也来了，不过有事儿先走了。” 曲小西轻声细语：“很不巧哦。” 于勐肉眼可见的很失落：“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们还蛮一见如故的呢。” 曲小西由衷的：“看出来了。” 于勐立刻高兴起来：“你真的看出来了啊？” 他笑呵呵：“我们凑在一起，都是讨论你哎。” 曲小西：“……那倒是，也大可不必。” 于勐：“真的！” 他遗憾：“如果杜大哥在就好了。” 而此时，杜柏齐的车子已经抵达了俱乐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人呢？” 杜小五：“人都关在后院。” 杜柏齐领着几人一同来到后院儿，后院儿站着几十个黑衣人，十分的密集，为首正是师爷。不过这倒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前边的生意，整个俱乐部，吆喝声，牌九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好像，这些都传不到后面来。 杜柏齐一个眼色，立刻有人打开了后院锁着的一扇门，门锁稀里哗啦。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飞快的扑到门口：“杜爷！” “杜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房间里的人扑出来，还没有靠近杜柏齐，就被杜小五一脚踹倒，随即几人上前，将人按住。 杜柏齐掏了掏耳朵，说：“你们吵得倒是挺凶。” 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话，杜小五立刻摆手，有人上前将几人的嘴堵上。所有的喧闹声，都变为呜呜声。 杜柏齐拍拍自己的衣摆，坐在了端出来的大椅上。 他大刀阔斧坐下，手肘抵在膝盖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五六个人，声音很平淡：“我杜柏齐对你们如何。” 几人都挣扎着呜咽，只不过被堵住了嘴，想说的更多，都是不可能的。 杜柏齐看他们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笑容却完全不达眼底，反而是多了几分冷漠：“你们着急想要表忠心？” 几人飞快的点头。 “那他们你们背着我搞小动作？” 杜柏齐突然间声音就高了几分，整个人冷漠的盯着几人：“我生平，最恨吃里扒外的人。小五，把他们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倒是要听他们说，看他们怎么说！” 杜柏齐的笑容收了起来。 “杜爷，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想着能够多赚点钱。我不是故意的坏了富丽公司的规矩的。我不是……” 如若曲小西在场，就该当场认出来，这个不是旁人，正是先头接待她的那位老人家。而此时，他相当的狼狈，整个人跪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脸上与身上更是能看出挨揍的痕迹，脸上满是於伤，一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 杜柏齐就这样带着笑容静静的听他说，听他说到这里，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哦。你只是想要赚点小钱。” “不，不，不是！是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贪了公司的钱，一定会补上。我一定会补上。杜爷，求求您，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求求您了！我什么也不要，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求您，只求您饶了我们一命，我几个徒弟，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无辜的啊！” 杜柏齐失笑：“老方啊，你看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突然间，他抽出杜小五的匕首，直接就甩了过去，直接扎中了他，“无辜？在我眼里，没有无辜！” 老方发出尖叫，深夜里显得异常的清晰，只不过，在俱乐部赌鬼们的叫声里，又几乎化为乌有。 杜柏齐：“你们的一起串通坑骗公司的钱，现在跟我讲无辜？” “我错了，我跟您十几年，我跟您十几年了，您就看在我跟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我以后一定好好……” 杜柏齐打断了他：“老方啊，你跟了我十几年没有错。我也一直都觉得，你是信得过的。可你该知道，你今天犯错被放过，那么明天别人要不要学？我饶了你，对得起兄弟们吗？没有规矩，我富丽公司还怎么做大！” 他的笑容越发的冷峻，缓缓说：“人情归人情，规矩是规矩。犯了错，就要死！” 他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寂静的夜，一阵阵刺耳的叫声传来。 就像是，正好遇见黑白无常来勾命。 杜柏齐冷漠的转身上楼，师爷和杜小五都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贪掉的东西，都收回来了吗？” 杜柏齐一边上楼，一边问。 师爷：“已经去办了，您放心。” 杜柏齐冷着脸说：“以后，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您放心。” 杜柏齐停下脚步，问：“还有事？” 师爷迟疑一下，说：“老方说，陶小姐曾经也在这边拿过几样东西走。您看……” 杜柏齐抿抿嘴，说：“我会跟她说。” 师爷颔首：“那就好。” 几人一同上楼，杜柏齐直接随意的往沙发上一靠，说：“我今天在花旗的宴会遇见曲知婵了。” 不管如何叫“高老师”或者“小高”，但是背地里，他们还是习惯称呼她“曲知婵”，因为，她就是曲知婵。 杜柏齐：“倒是没想到，她跟宿缺德鬼的儿子关系极好。” 师爷并不奇怪，说：“他们是邻居，又是她帮着找回的沈桉淮小朋友的，我想他们关系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杜柏齐抬眼，似笑非笑：“是很好。” 这个“很好”有多好，就不好说了。 师爷想了想，说：“那您的意思……” 杜柏齐摆摆手，说：“我没有任何意思，她就是一个会写文章的小姑娘，其他对我来说，并不太重要。” 他靠在沙发上，说：“我只不过，不想有些有心人，骚扰她。” 师爷了然了杜柏齐的意思，说：“杜爷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别人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杜柏齐微笑：“这样就好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我追的连载的进度！” 师爷笑了出来，说：“那倒是。” 两个资深粉丝露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随后发出嘎嘎嘎的笑声。 杜小五：“……” 我不存在！ 马甲多多 曲小西原本觉得,那些名人的宴会，必然是十分高大上的。 唯美的音乐的，妙曼的舞者,也许还有有趣的魔术或者是怀旧的京剧。 然而,事实就是，虽然现场十分的奢华,但是实质内容却相当的草包。她的想象和现实,就宛如卖家秀与买家秀的区别。 总的来说,还是挺让人失望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失望,她总算也见识了这个时代的名流绅仕宴会,并且,品尝到了还不错的晚餐呢。虽说宿白总是说没有吃饱，但是曲小西还是很喜欢的。觉得味道相当可。 这是她昨晚最大的收获，只可惜，这种会员制的俱乐部，她不能带家里人去品尝。 真是令人失望呀。 小东和小北没有口福喽。 第二天与蓝小姐提及宴会，曲小西摇头，很认真的说：“没有什么意思的,我们就是吃吃喝喝,然后就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徐富贵开车送他们的，得知二人“住在一起”,这位老哥当时的表情微妙的都能化成一汪春水了。 对，就是,很骚！ 不知道，他当时脑补了多少不可以被写出来的画面。 真是,想太多。 即便是宿白解释只是邻居，那位大哥的表情也是丝毫不相信。 曲小西真是相当的无奈。 蓝小姐看着曲小西意犹未尽的表情,觉得这“意犹未尽”不太像是对宴会的留恋，倒更像是对的餐点的留恋。 她笑着嗔道：“是我太久没有参加宴会了么？现在宴会还提供餐点？” 曲小西摇头：“不提供啊，我跟宿白两个人把所有的小点心都吃掉了。然后他们就上了冷盘，然后我们又吃掉了。他们最后上的小饼干，明显和第一批不是一回事儿，肯定不是一个糕点师傅。好在我那个时候已经吃饱了。” 蓝小姐：“……” 曲小西：“我们后来遇见了于少爷，他比较有面子呀，于是我们又吃到了炒饭，我没有吃完，被宿白给吃光了。” 蓝小姐：“……” 如果不是他们昨天收拾的十分的妥帖，她都要以为，这两个人是去参加什么“大食会”，而不是什么晚宴。从来不曾听说，还有人专门去晚宴吃东西。 这个时候，蓝小姐默默的为主办方后厨点烛。 想必，比较惨了。 她说：“那以后，你们还参加吗？” 说起这个，曲小西就相当有精神了！ 她笑眯眯的：“宿白说以后有这样的机会，还请我。反正又不要钱，我们一起去蹭吃蹭喝。” 她可真诚了：“我们现在知道了，就算没有什么身份，只要厚着脸皮，就是可以点餐的。” 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那是于公子的特例。 不过，如果他们需要，也没有关系的。 这点体面，总是有的。 曲小西微笑：“反正又不要钱，我们去白吃，也是不错的呀。” 蓝小姐：“……” 她认真的说：“我常常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厚脸皮而与你们相处起来格格不入。”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其实习惯就好了啊！人啊，不用脸皮太薄的，这样的社会，脸皮太薄，做人很累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蓝小姐还是表示自己压力超大的呀。 她说：“我尽量哦。” 曲小西又笑了出来，两人打趣儿了几句，曲小西转身上楼。 庞太太出来买菜，正巧遇到曲小西，问：“有什么要捎回来的么？” 曲小西立刻：“要的要的，有新鲜的鱼来一条。再买一块豆腐呀，小青菜什么的也来点。” 曲小西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她说：“你等我给你拿钱。” 庞太太：“不用，你回来你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又不晓得要花多少钱。” 此时李太太和王太太也出了门，三个人一同去买菜。李太太道：“你这邻居倒是极好，总是帮她捎这个捎那个的。” 庞太太笑眯眯：“她人很好的，帮一点又没有什么，我也累不着。再说，她也没少帮我们的呀。” 王太太在一旁附和：“可不是么！光是冬天里不用买新鲜的小菜，就给我们家省了不少的钱。去年冬的时候，我还教给了我的娘家。这小一年回去，真是成了娇客。我两个嫂子对我都格外的亲近。旁人有这样的好手艺，藏着掖着都是有的，她都是实实在在的，也不计较我们教给家人，顶顶好的一个人。” 庞太太点头：“可不正是如此，先头儿我还问她，把手艺教了出来会不会觉得自己亏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自己又没有精力去卖菜。旁人愿意做，做就是了。总归也是要付出劳动的。而且，现在世道不好过，自己用不上的，交给别人也不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到人。你说这样的小姑娘，性情多好啊！我这偶尔帮忙买个菜，太是小事一桩了。再说，她还隔三差五送我一两张电影票呢。” 王太太与李太太都笑了出来。 王太太打趣：“你看你，还不是图了人家的电影票。” 庞太太：“我家那死鬼，一点风趣幽默都没有的。我不拉着他看看电影，找一找乐趣，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哦。” “你竟是胡说！你家庞先生顶顶一个老实人，被你说成这样。” 庞太太：“都是邻居，谁家不知道谁家呀。” 大家咯咯的笑，李太太状似不经意的问：“不过她个小姑娘写文章倒是赚的不少，他们家两个男孩子，又是学画又是学武还要上学。来回还找了保镖，这要多少钱啊。只靠那么一点点文章，够的吗？” 庞太太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说：“你们家李先生大老爷们的上班赚钱，还要嫉妒人家小姑娘啊！” 李太太尴尬：“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的。”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晓得的哦！那个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咱们家孩子是小东那个情况，也不能不雇保镖的呀！哪里放心的下？” 王太太点头：“可不是！” 庞太太：“再说，我听蓝小姐说过的，他们价钱很低的，其实就是个友情价。毕竟，小东他们在那边学武的，都是师兄弟，也就是互相照应着。好像说不算车费的话，来说送一趟是……” 她说了一个价钱。 王太太：“！！！” 她说：“确实不高！” 李太太也点头：“那真的不算高。” “都说了是师兄弟的价钱了，估计要是外人去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其实几个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虽然一趟看起来很少，但是每一天可都要花这个钱的。而且，车费是另算的！另算的车费，比这个钱还多呢！这些钱包含其中，总数可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少了。 不过他们又不会真的去雇佣“保镖”，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儿去算那些很详细的账，因此倒是没有想的更多。 自从小东和小北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事情，曲小西就时常一个人了，原来每次都是三人行，现在就变成了她一个人。曲小西索性也就很少出门了。 有时候跑步的时候顺便捎回来，有时候托邻居们捎回来。 “咚咚咚。” 曲小西开门：“庞太太？快进来。” 庞太太进门，说：“来，今天看到鱼很新鲜，我就帮你带了两条，另外还有这些……” 曲小西赶紧接过，两个人算了钱。 庞太太捏着钱，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反而是低声说：“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曲小西：“您坐呀。” 庞太太点头，她说：“是这样的，二楼的李先生李太太一家你晓得吧？” 曲小西点头，小学生脸。 庞太太撇一下嘴，说：“他们家最近一直再变着法儿的打听你们家的事情，你写文章能赚多少，还有你有没有再在旁人家投稿子。也不晓得，到底是想干什么。我瞅着这家人八成没按什么好心眼。你自己留心一点。这种白眼狼，你帮了她；她不知道感恩，看到你过得好，还想咬一口呢。你且留神。” 曲小西听到这里，立刻点头，她说：“要说起来，他们家确实有点奇怪，之前的时候，他们家的小儿子还专门找了我们家小东小北玩儿，然后打听黎经纪什么时候来呢。当时我没多想，但是您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确实好像不太对呢。你说，他不会是觉得我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就想要挖墙脚吧。” 庞太太：“挖墙脚？” 曲小西点头：“你觉得可能不？” 庞太太立刻拍手：“对对对，怎么不可能！太可能了！我就说这家人不讲究，还真是很不讲究！这必然是如此了。真是也不拿镜子找照一照，整日的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才华！我看，你猜的是没有错的！十有八、九啊，确实是想挖墙脚的。” 曲小西惆怅的感慨：“怎么这么烦人呢。我都是不怕他挖墙脚的，黎经纪是知道我的实力的，断然不可能不用我而选择他。但是，这总是有些膈应人。” 庞太太：“真是烦人不假！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些邻居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曲小西浅笑：“我知道的，你们都是好人。” 庞太太：“就算不是好人，也不能当白眼狼啊！啊呸，真是不招人待见！” 曲小西：“可不是啊！” 庞太太又聊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终于告辞。 曲小西送了庞太太出门，回身也进入厨房。 她浅淡的冷笑一下，一刀刺到了鱼的身上！ “讨厌鬼！” 曲小西琢磨着啊，李先生开头一定不是想要挖墙脚，八成，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常欢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强，推断起来也不是很难的。 虽然没有找到她是常欢喜的什么证据，但是觉得她赚钱很容易想要插一杠子，这倒也不是很难猜的。不过虽然如此，她心里倒是不那么担心的，毕竟黎经纪也不会多理会他。 只是，曲小西多少有点不放心邻居有这样的人。 她切了鱼，炖上鱼汤，另外一条鱼炖进了锅里，她将鱼闷上，随即又去切豆腐，小东喜欢吃新鲜的鱼炖豆腐，她们家每隔几天，都会做一次的。 她正在做饭，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厨房看不到正面的大门，曲小西也不好奇谁将喇叭按得震天响。 只是，没几分钟，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曲小西忙不迭的将豆腐下到锅里，随即转身出来开门。 “咦？陶小姐？” 陶曼春一声大红色的洋装，笑眯眯的：“没想到是我吧？” 曲小西：“还真是没想到，您请进。” 她说：“您怎么会过来呀？” 陶曼春微笑，说：“我刚才去逛街，正好路过这里，想到先前有人给我送了好些燕窝。想着你也该是好好的补一补，这不，就给你送过来了。” 她摆摆手，曲小西才看到陶曼春身后还跟着司机呢。 司机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陶曼春含笑：“来，还有一只鸡和一些七七八八的食材。这些东西我可做不来的，都给你留下吧。” 曲小西挑眉，含笑说：“您来一趟，就是专程给我送好吃的呀？” 陶曼春：“当然呀。” 她理直气壮：“不给你送吃的，我干嘛要来找你？我们又没有什么可聊的。” 曲小西：“……” 陶曼春：“我们根本就聊不来呀。” 这一点倒是不假了，他们两个人真的不算是很相处的来的人，不像是那种一见如故，立刻就能成为好友，他们是做不到的。虽然曲小西也算是能言善道，但是两人本身从各个方面来说都称不上的相契。 曲小西：“虽然这话是不假的，但是您这样说，我觉得好失落呀。” 陶曼春笑了起来，说：“我看你根本不怎么失落的。” 她向前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下曲小西的住处，嫌弃的说：“你倒是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地方住着，这里像什么样子。” 曲小西：“我觉得挺好的，就这里，我都住不长远呢。稍后房东小姐要卖房子，我们还要找新的房子呢。” “你要找新房子吗？需不需要我……” 曲小西立刻打断她的话，说：“陶小姐，不必了，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更多是真的不必的。而且，以后会不会在上海久留，我都没有想好呢。” 她笑了笑，又说：“再说，您看您，如果你来做客，我是欢迎的。但是您送东西，我是坚决不能要的。无功不受禄，我要了您的东西，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我知道您好心，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陶曼春：“可是……” 曲小西：“没有什么可是呀。” 她坚定的很：“上一次已经劳烦你们很多了，我省了那么多钱，只请你们吃了一顿饭，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如今您还要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的好。您可千万别让我为难了，欠人人情太多，我不晓得怎么还也换不起的呀。” 陶曼春：“这话让你说的，我哪里要你还什么人情？我这不是吃不下，又不想便宜那些不熟的人吗？虽然我们不是很谈得来，但是也算是很熟悉的啊！我给你是正好的，如果你不要，可是真的浪费了。” “那我也不能要。” 曲小西很坚定。 “妹妹，妹妹我回来啦！”小东自从开始习武，大概是接触武官的孩子多了，变得活泼了几分。 别看他学的次数比小北多很多，但其实，他的进度并不比小北强。他学其他的东西，都比一般人慢很多。若是真的细说起来，似乎只有在画画上，他格外的有天分。 不过，小东学的很开心，也结识了很多小伙伴。 曲小西就乐意花这份钱让小东去学习。 他匆匆的跑上楼，看到两个陌生人，疑惑了起来。不过很快的，有认出了陶曼春，说：“陶小姐好。” 随即进了门，他进屋倒了一杯水，就要下楼。 曲小西：“你干什么？” 小东：“向阳师兄渴了，他不肯上来喝水。我给他送下去。” 曲小西点头：“那行，你去吧。” 武馆的人虽然会送他们，但是却从来不登门。曲小西也不强求。她倒是觉得，这样的距离正好呢。若是太过亲近，她本身还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曲小西：“陶小姐，我还要做晚饭，就不招呼你了！但是东西，我肯定不要的。” 她带着几分小女孩儿的娇嗔将人推了出去，随即回到厨房继续弄菜。 陶曼春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坚决不要。 她想，她明明看起来就挺穷的，有人送东西，应该很高兴的啊，怎么就不肯要呢！只不过，既然已经被“赶”乐出来，她娇嗔着跺了一下脚，说：“真是不识好人心。” 说完，咚咚下楼。 说实话，陶曼春没有继续敲门，曲小西倒是放了点心，无功不受禄，她真的不太想要陶曼春的东西。受人家的恩情，这是很难还的清的。 先头儿她就已经够占便宜的，她自然不想继续。 不过，陶曼春到底想干嘛啊！ 曲小西做好了饭菜，就看到小东和小北一起上楼，小北在附近比较近的一家小学读书，穿着整齐的海军蓝校服。 “你们一起回来的？” 小东：“是啊。” 小北则是皱皱鼻子，说：“家里好香。” 曲小西：“如果是饭菜的香味儿，就是我炖的鱼哦。如果是香水的香味儿，就是陶曼春小姐。” 他简单将陶曼春过来的事情说了一下，小北：“她为什么要给我们送好吃的呀，之前也是这样，我总是觉得，她想要给姐姐喂胖。” 曲小西：“？？？” 她看着小北，小北扬着下巴说：“我自己猜测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莫名其妙的，曲小西倒是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呢。 虽然这样的猜测十分的不合情理，但是有时候越是不合情理，越可能事实呀。毕竟，她用正常的思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陶曼春是什么意思。但是如若说，她是想要把她喂胖，就有可能了。 不过，为什么要把她喂胖啊。 曲小西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小东说：“也许，是她心肠好吧。”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可能，真是她心肠好。” 虽然很好奇陶曼春为什么“发好心”，但是他们倒是没太放在心上，虽然曲小西做饭，但是洗碗就是两个男孩子做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虽然白日里还是暖洋洋的，但是早晚温差可大了。 曲小西将厚一点的被子抱了出来，说：“再过些时日，就要把塑料订上。” 小东立刻：“我来我来，我可以的。” 小西：“好的呀。” 深秋的傍晚，他们三兄妹温馨的很，小东在外面一天，此时坐下开始练习绘画；而小北则是在一旁温习今天学到的只是，两个家伙都这样的认真，曲小西自己也不好偷懒的。 她索性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写新的更新。 盛唐这本书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尾声，阿武经历了许多的陷害，针对，磨难，变得心机深沉，她一张美貌又天真的表象下，是深沉的内心。 而此时小唐也凭借这一路的阴差阳错，在钦天监获得了一个极好的位置。 只是，他现在也比较愁。 他愁，怎么告老还乡。 虽然读者看的乐不可支，但是从主人公的角度，小唐一步步可真是太险太惨了，他自己觉得，数次能够脱险，可都是靠着的运气好啊！而运气这种东西，才是最玄妙的，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所以，他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他一个挂了名的钦天监从三品官员，好端端的溜之大吉，这合适吗？ 必须不合适。 他如果真的走了，怕是一万个人都会揣测万千。更有甚者会觉得他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内情，怕是少不得又要丢了性命的！而不走，他并没有真才实学，公主又死追他，他真是过得水深火热。 虽然是个喜剧，但是这一本小说的感情戏还是很多的。 最开始，男主角小唐遇到了少女幻凝，结果完美少女却是通缉犯，江湖上赫赫有名拿钱搞人的大姐大。男主脆弱的小心心被幻凝秒成了渣渣。 再然后，他遇见渔家女阿宁，他原想着自己又要展开一段纯纯的恋爱了。但是阿宁却为了钱，一秒踹掉他，直奔了的郡县里富商的怀抱。 再再然后，他又遇见了…… 他遇见了许多许多个女人，都自认为“刻骨铭心”，但是却一次次的走向滑铁卢。 大家也从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的“哈哈哈”，已然彻彻底底习惯了不走寻常路。 而现在，小唐遇见了自己人生最巅峰的时刻，长荣公主看上了他，甚至当街“求亲”，可是这位确实个有名的“母老虎”，驸马都死了八个了。 小唐愁的一批。 曲小西将这一章回写完，小唐再次逃跑失败。 她发出嘎嘎嘎的笑声。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迷茫。 不过很快的，双方又很习惯的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姐姐这么开心，别人看起来。一定会更开心的。 果然，第二天拿到稿子的陈编辑笑的捶桌子。虽然他们报纸还没有连载到这个位置，但是不妨碍他这个编辑先看了。 主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陈编辑笑的像是一只尖叫鸡。 “幸好我知道你是在看稿子，如果换了外人进来，恐怕要以为我们这里闹鬼了。” 陈编辑迫不及待：“她写的真的很好看。” 这个话还用说吗？ 必须不用啊！ 所以主编丝毫不以为意，你如果现在说常欢喜写的不好看，他才觉得吃惊呢。 他认真的看向了陈编辑，说：“老陈啊！按照常欢喜这个风格，这本书，是不是快要结束了啊？” 作为“同行”，他们多少都能看出一点点端倪了。 陈编辑立刻点头：“我跟她讨论过来了，差不多快了的。” 这么一说，主编立刻坐直了，认真说：“那么，你们讨论下一本了吗？” 陈编辑：“哎？” 主编痛心疾首：“你怎么能不赶紧跟她商量啊！咱们早点敲定，就多一个机会啊！你看现在咱们这行的竞争多大啊！咱们难得有这样一棵摇钱树，还不赶紧抓紧了别放松？再说，她不仅能赚钱，还脾气好、事儿少，这样的人，不常有啊！” 主编觉得他们没有把握住常欢喜，那就是天下间最大的蠢驴！ “对了，你看没看到，最近别的报纸，也有类似的风格出来了。小唐是穿越盛唐，他们就是什么大宋，一会儿都模仿了起来。阅读量也不低的啊！而且，听说最近新风那边还连载了什么雷探长笔记。卖的虽然不如咱们，但是也顶顶不差了！如果我们不是有着这本盛唐撑着，说不定他们的销量，都要跟我们打平了。咱们哪里能打盹儿？” 陈编辑认真：“我晓得的，那我尽快跟他沟通。高老师这个人，为人还是很好的。” 主编：“我知道他人不错，但是咱们也得警惕啊。你知道现在多少人都想找到常欢喜吗？现在是咱们捂得严实。要不然啊，说不定早就被人挖走了！咱们得拿出自己的诚意，表现出我们的热情，懂吗？” 陈编辑：“懂！” 这个，他可太懂了！ 自从认识了黎经纪，他才是真正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像是他们主编这些说法，他都――轻轻松松。 陈编辑：“您放心，我会让他们感觉到我们的诚意。我实话跟您说哈。” 他贼兮兮的得意一笑，说：“为了能够拉近关系，我都打算把我儿子送去武馆学徒了。他们家小东小北都在学！我打算把我小儿子也送过去，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玩儿，最能成为好朋友的。嘿嘿！既然他们成为了好朋友，这关系不就更有保障了吗？” 主编震惊的看着陈编辑，说：“老陈，没想到你是这样精明的老陈。连这个都会了。” 老陈沧桑点烟：“没办法啊，做人，就得舔狗一点。反正，我也不缺啥！我儿子去学点咏春拳，也是一个功夫不是？” 主编拍拍他的肩膀，感觉到这位老哥接收到了深刻的洗礼。 “你很有前途啊。” 陈编辑：“我现在有点明白了，面子不能当饭吃。我咋样不要紧，但是总归不能让老婆孩子跟我一起过那些清贫的日子啊！再说咱们也没干啥坏事儿。为人热情一点，嘴巴甜一点，是错误吗？肯定不是的。” 主编严肃：“不是，必须不是！” 两个人彼此洗脑了一下，精神头更加饱满了呢。 不过既然聊起来，少不得，他们倒是又说起最近蹿红的作家。主编感慨：“清风那边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个新人，写东西也很不错的。我看了雷探长笔记，虽然剧情不是十分的严谨，但是悬念十足。而且骗术写的很详细，十分具有警示意义，好些人看了，都震惊于还有人这样骗人的手段。如今这样被揭示出来，也是个好事儿，大家都能警惕，那些缺德的狗东西就没有地方下口了！不过这个案子有点像前些日子那个案子。不过，相比于那个案子，似乎又更详细了不少。我估摸着，也许是内部人？” 陈主编点头：“我也看到了，她的悬念设置的蛮好的。吊人胃口的精准程度简直堪比高老师了。不过一看文风就知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主编点头：“是啊！” 他说：“其实名字也有点对仗，估摸着，也是收到了小高老师的影响。” 陈编辑：“最近受其影响的，哪里还少了。几乎每一家都有类似的穿越文章了，好像一时间，大家都穿越。不过，我觉得他们谁写的也不如我们小高老师。” “那可不是，这个也不如！” “不如，且不如呢。” 两个人可不知道呢，这个人雷探长，也是曲小西的文章啊。 她的小马甲之一。 嘻嘻。 曲小西已经接连三个故事，第一个是拐骗，第二个诈骗，第三个就是骗婚。 虽然是小说的形式，但是她这本小说又是比较偏向于纪实性的文章。趣味性不大，但是却能实实在在的揭示一些骗术，这正是曲小西希望自己达到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乏精明人的。 也许有人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曲小西这篇文章的内在含义，但是很快的，就有人察觉出了一二。而她接连三个故事的推进，大家也都明白，也许她这个故事，为的就是能够让老百姓多一些警惕。 不管是穷人家还是富人家，其实都是用得到的。 像是第一个故事，那是针对穷苦人家，但是第二个第三个，对于富户来说也是很有警示作用的。正是因为她这个各个阶段都用得上，并且还算是宣传了巡捕房的“正面形象”。 所以她这本书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还提升了一点点巡捕房的精气神儿。 当然，你指望他们多么靠谱，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总归是稍微强了一点。 但是只这么一点，也足够许多人震惊了。 曲小西这个“罪魁祸首”，她自己是不知道的，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巡捕房的朋友。不过蓝小姐倒是有感触的，她说收房租的时候碎碎念：“最近过来收治安费的巡捕，竟然客气不少。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曲小西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像是一些与巡捕房多少有些交集的人，多少还是有点感触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归是高兴的。可没人愿意看冷脸啊！ 而随着天气渐渐凉下来，也到了寒冬腊月。寒冬腊月。有钱人家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但是一些过的困难的人家，那就不同了。不过因为今年多了学徒又有接送孩子的活计，像是福宁武馆倒是比往年过得好了一些。 小东和小北并没有因为天冷而停下来。 他们学了小半年，不说武艺如何，体质倒是好了很多。去年做的棉袄，两个人穿着偶尔还会出汗呢。曲小西索性又买了棉花布料请许妈帮忙做衣服。 “姐姐，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小北放学回来，晃荡到曲小西身边，曲小西挑眉：“怎么啦？” 小北扬着白净的小脸蛋儿，认真：“姐姐，我们家发豆芽的法子，可不可以教给武馆？” 曲小西挑眉，看着小北清澈的眼神，笑了出来，说：“可以的啊。” 她一点也不为难：“你们想要这样做，也可以的。” 小北的嘴角翘了起来，说：“姐姐最好了！武馆冬天的伙食总是咸菜，一点也不好吃。我就想……” 巴拉巴拉，聒噪小少年碎碎念个不停。 曲小西：“行啦，那你们会吗？如果你们不会，我过去一趟。” 小北摇头：“不用的，我有看懂的，而且小石头哥哥也会。”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那就行。” 他都能帮楼里的陌生人，自然更会帮福宁武馆的人。虽然，他们一点也不熟悉，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曲小西却还是很敬佩那样的好人。 力所能及。 都是可以的。 曲小西：“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一些力所能及改善生活的小技巧，教给更多的人。” 没有什么，比写下来更合适。 曲小西立刻又来了精神，只是，还没开始，她就有点怂怂了。 虽然，她的心是好的。但是，她手里的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黎经纪那边一如既往的很多工作；而优格画报也是每个月都有的；两本连载，也都在挣扎着。 曲小西虽然十分的蠢蠢欲动，但是还是缩回了自己试探出来的小爪爪。 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她实在是，分不出更多个分-身了。 主意多多，但是她人却只有一个啊。 曲小西觉得，她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姐姐，怎么啦？” 曲小西：“我觉得，如果有一百个我就好了，每个我，都有一双爪爪！都可以做许多事情。” 小北幻想了一下那个奇怪的画面，问：“就像是九尾狐有九个尾巴一样，你希望有一百个爪爪？” 想起来，有点可怕啊！ 典型的惊悚片！ 曲小西点头：“对鸭对鸭。” 小北：“……” 小东在一旁真诚的说：“这样，太恐怖了。” 小北：“……”哥哥，你说出了我没有说出来的话。 曲小西疑惑不解：“哪里恐怖？” 小东和小北异口同声：“哪里都恐怖。” 曲小西：“哦……” 她虽然不懂小孩子害怕的点，但是他们既然说很恐怖，他自己不会说下去。曲小西趴在桌上，说：“可是，我真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 “那就慢慢来呀，一件件的来做，总归都能做好的。”小东真诚的说，他带着赤诚的笑容，说：“老师说，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捷径，都要认真努力。” 曲小西打起精神，点头：“小哥哥说的对！打起精神，认真努力！” 她说：“我会慢慢来的，不着急。” 她的视线不经意的扫向黄历头，黄历头上十二月份的红字十分的明显。 现在是二十一号。 曲小西：“就要圣诞节了啊！” 遥想去年的圣诞节，他们还想出去庆祝一下呢。 只可惜，没有机会。 今年，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曲小西其实不在乎是不是什么洋人的节日，她想过节，完全是因为她想，而不是因为什么西洋节日。现代的时候，她沉迷赚钱沉迷打工，就像是现在的宿白，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从不玩耍，从不过节。 而在现代，圣诞节好像又是格外热闹的一个节日。 满大街的铃儿响叮当和圣诞老人，十分让人喜悦。 每每看到别人庆祝，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羡慕。 虽然时代变了，环境也不同了。 她没有了以前安稳的日子。 但是其实，现在总的来说还算是轻松。 既然是轻松，她就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当初没有感受过的。 大抵就是这样一点点执念的。 曲小西：“我来约一下，看看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可以去。” 两个男孩子齐刷刷的说了好。 他们正是好奇心十足的年纪呢。 小东抬头，笑容灿烂：“姐姐，我们叫宿老师一起吧？好不好？” 曲小西：“咦？为什么叫他？” 小东格外真诚：“他一个人过节，太惨了。” 曲小西：“……哦！” 准备搬家了 曲小西原本想要约宿白一同过圣诞节。 但是很巧,宿白那日要上班。圣诞节虽然不是什么国内惯有的节日，但是沪上洋人十分多，也就搞出不小的热闹。一般的西洋餐厅都会搞一些酒会,十分热闹。像是这样的时候,服务生就供不应求了。 面容体面的服务生，那都是很抢手的。 至于宿白这种还可有流利英文交流的人更是很喜欢,宿白这份工作,只工作一天,据说就可以拿到普通服务生一个月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儿,宿白可不会放过。 曲小西知道之后,也隐约动了心。 不过很快的,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宿白是男人，而她是一个女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好气的是，男人和女人就是有差别的。就算她去，恐怕也拿不到这么多的工资。而且，谁也不敢保证,衣冠楚楚就是真的有涵养。 所以,曲小西果断的放弃了。 正巧，他们巷子外哪家咖啡馆正好也搞活动,所以曲小西就定了位置。当然，这里的老板可不是什么洋人,不过，做生意嘛。学就好了。反正就是个热闹。 蓝小姐听说了,也定了位置。 还别说呢，虽然很不正宗,但是这家店也是爆满的，几个小朋友们都玩的很快乐。以至于好几天之后，几个小家伙儿还叽叽喳喳的议论这个事情呢。 而圣诞节的气氛也一直延续到了元旦之后。 过了元旦，曲小西也换上了新的黄历头。黄历头上正八经，已经一九三五了。虽然曲小西晓得这是一本架空小说。并不是真正的历史。可能会有所不同。 但是作为一个九零后，学过了历史，多少都是还会担心的。 即便是，剧情里并没有太过提及这些大事件，但是曲小西却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现在不管哪里，倒数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倒是给曲小西一种很虚幻的感觉。好像，他所知道的历史与现在的环境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割裂。完完全全的不同。 但是只从出门买菜之类的小事儿上，曲小西又晓得，事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她看得出来。她才来上海不到两年，只从物价上，就能感觉到变化了。 至于环境，也是有所变化的。 像是她现在住的这个位置还算是相对好的，对面就是租界，肯定是相对来说比较安稳的。相见那些贫民窟。如若有事儿，肯定是首当其冲，肯定更乱的。 不管什么时候，老百姓的日子都是最难的。 曲小西琢磨着，自己也许可以写一点东西，不管如何，都好过什么也不做。 这一次，她要写一本实用大全，而且，她打算用“常欢喜”这个笔名来发表。 正是因为这个影响力很大，才更好传播。 不过，知道她本尊的人太多，她倒是写的时候，就要小心一些，不能触及一些底线了。曲小西琢磨了几天，确定了主线。她要写一个精神病。 一个真正的精神病。 只有一个“疯子”才好做出来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于是她构思了一个中等家庭的男主角，他不像是第一本小说那样富裕，也不像是小唐那样贫穷。他是一个普通人家，算不得有钱，但是读得起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是有一天，他疯了。 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从楼上跳了下来，直接摔在了他的面前，直接把他吓昏过去。醒来之后，他就疯了，他的记忆里，全然没有了这个未婚妻。他的疯，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不哭不闹不疯跑不打人。他的所有的行为，与一般人一样，但是，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精神世界。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是在外做质子的秦王嬴政。 他周围的人，都要害他，都对他口蜜腹剑。而他，要活下去，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而这个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仙女姐姐。没错。这个仙女姐姐，就跟他失去的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他忘记了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却在自己精神病的世界里，把她幻化成了一个美丽能治解百忧的仙女。 他幻想自己吃不上饭，于是仙女姐姐教他怎么在屋里种菜。 大冬天的，他一次次在屋里试验种菜，而他的父母却十分的愁苦，好端端的儿子成了这样，哪里能不担心？只是没想到，他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鼓捣成功了。 他们家，靠着批发蔬菜，竟然赚了一笔。 曲小西的故事，进展的很快，不过两个章回，就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她将自己的稿子交给了陈编辑。 因为这一次是谈新稿子的问题，所以两人约在了外面，陈编辑认真的看下去，立刻又开始拍桌子：“卧槽，厉害！” 陈编辑：“牛逼！” 他竖起大拇指，说：“高老师，您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人，真的。” 他收了她的三本书，不管哪一本，都各有特点。虽然整体风格很统一，但是每一个故事的设定都与上一本截然不同。每当你觉得，这里我知道的时候。现实都会咣咣的抽大耳光。告诉你，根本不是的。 她的故事，永远都别有新意。 像是这一本，明明是悲剧的内核，一开场，就是男主渝州的未婚妻掉在他的面前。他本人也因此吓成了精神病。可是，大家却发现，这个故事并不悲惨，反而，这样悲伤的故事也能写出开心来。 渝州是个疯子，正是因为他得了精神病，这种对比才变得越发的让人忍不住发笑。可是笑过之后，又有一点点的心酸。心疼渝州，也心疼渝州的父母。可是，虽然如此。就在你难受之际，故事又会急转而下。 像是第二章回结束，渝州的父母看着儿子种菜，难受的都要哭出来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人登门买菜。等两个人清醒过来。手里已经拿了大笔的钱。 菜，卖掉了。 陈编辑：“不管别的报社找多少人，都只能模仿到你的形，却不能模仿到你的内涵。” 他看着书名，说：“渝州的神秘百宝袋，这个名字，其实有点奇怪。” 曲小西倒是很诚实：“我打算在这本书里写一些生活常识，也许不一定有用，但是我希望自己的书给人带来快乐的同时，也有一点点其他的作用。不管如何，也算是我尽过心了。” 陈编辑了然了一些，说：“这样好。” 本来故事就很有趣味性，如若在兼顾了一些生活常识，相信会更加有内涵的。陈编辑是很赞成的，不过他又说：“可是这个生菜已经写了，下一步……” 曲小西：“我自然还有旁的可以写啊。” 她笑了笑，说：“我稍后会列一个提纲。” 陈编辑：“好！” 双方相谈甚欢，陈编辑十分高兴曲小西可以立刻开启新的小说。要知道，现在她可是他们报社最卖座的人呢！当然，他们报社也有许多擅长写故事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有她的才华。 报社很快的进行了宣传。 “常欢喜”的书一直都很有保障，已经形成了十分稳定的群体。甫一发行，无数人都盯住了大众故事。 要知道，常欢喜先前的两本书，几乎是开启了两个潮流。其实不是没有人写富家子，富家子千金小姐，这样的爱情故事也不少见的。曲小西的特别在于，她从头到尾，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爱情。 虽然男主倒霉的一批，但是整个故事基调乐观又向上。到最后，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让人看过之后，除了收获快乐，也收获了许多的鼓舞。 至于第二种，更是开启了一种热潮，穿梭时空的热潮。 市面上所有的穿梭时空，都有“常欢喜”三个字的影子，不管多少，都是有一些的。更不要说，很多人开始模仿让她诙谐的白话文文风。 因此，她的新书一经预告，立刻就引来许多人的关注。 而正式发表的第一天，报纸更是一售而空。 许多人迫不及待的就翻开报纸，想要看一看她又写什么了。 像是于勐。 一大早就从他哥手里抢过报纸，只不过，看完之后是大大的迷茫，好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问同样看了连载的亲哥：“所以，男主角这是……疯了？” 于家大哥：“准确说，他叫精神病。” 这与传统的疯了，还是有点区别的。 于勐挠挠头，说：“好，他得了精神病，于是觉得自己是秦始皇？” 于家大哥：“也没错了。” 于勐投稿挠的更乱：“也就是说，他吓得患了病，以为自己是个皇帝，还平白的给自己幻想出来一个仙女儿？” 于家大哥：“也没错。” 于勐：“……真是想得美哦。” 于家大哥一愣，笑了出来。 可不是想的美吗？ 他既然得了病，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乞丐呢？偏偏觉得自己是个皇帝，还幻想自己有个仙女儿的帮手。真是，太想的美了。 果然，曲小西的书一经上市，立刻又引起了许多的关注。 就不说她本身的热度，只说她的设定，就让许多人觉得有趣了。 而故事的第二轮连载，大家看到渝州反复试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成功的在冬天的房间内种出了菜。也都吃了一惊。 其实，现在盯着曲小西的人特别多，毕竟，她现在算是沪上最炙手可热的作家了。 正是因此，立刻就有人提出质疑，质疑这个到底能不能种出菜，如果不能，常欢喜不是平白的误导人吗？只是，这样的声音还没有持续多久。 就听说，有人种出菜了。 她写的这个法子，是真的可以的。 一时间，立刻有许多人效仿，因为大众故事本身就是沪上炙手可热的报纸，而曲小西的死忠粉又格外的多。因此照着学的人更是多的不得了。 不说旁的呀，就连曲小西自己出去买菜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好像卖菜的人变多了。不过，就算是变多了，也只是对菜价稍微有一点点的影响，极小极小。 毕竟，真的要买菜的，也从来都不是穷人家。 而有钱人家就算知道这样可以，也未必会去做的。 而也有的人家因为要保持屋子的温暖，而放弃了，毕竟，这也是需要烧不少的柴火的。 可正是因为种菜这件事情可行，于是，似乎更多人就注意到了常欢喜这本新书。而常欢喜在种菜之后，开启了新的一轮，精神病渝小州又幻想，自己住的地方寒冷无比。 是的，他就是一个被这样欺负的小可怜质子。 于是，他打算给自己想个办法取暖，这个时候，仙女又出现了，她说：“你可以去学烧炭啊。” 这几乎是正好完美承接上个故事，种菜需要温暖，她立刻就紧跟着开始制作“炭”。 渝州在无数次的试验之后，果然，又烧出来了炭呢。 虽然，他的木炭其实很一般，但是这样的东西几乎是没有成本的。煤炭虽然好，但是更贵啊！这种木炭，已经很好用！立刻，有人又跟上了……不试验就没有发言权。 只有真正证明了不好用，才能怼人啊。 然而，事实证明，只要反复试验，确实是可以成功的。 一九三五开门这个深冬，好像所有人都跟着曲小西的渝州一起，不断的改善生活。故事里，渝州的父母从哭唧唧到目瞪口呆，再到哭唧唧，然后持续目瞪口呆。 而他们，也是不断的惊讶。 虽然，他们没有渝州的神秘百宝袋，但是，他们也“享受”了渝州的神秘百宝袋。很多人因此日子过得好了一点。“常欢喜”三个字，名声更响了不少。 如果说以前很多人喜欢“常欢喜”是因为这个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快乐，那么，现在这个人能带给他们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实惠了。许多人家都因为她的文章有了小小的改变。 即便是，不能卖东西，可是，也能改善自家的生活啊。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怀疑，《大众故事》就是个坑逼报社，他们是大骗砸。为啥！因为《大众故事》一早就有消息流出来，说常欢喜是一位女子。 有一些能够在报社拿到关系的更是觉得被骗了。 他们知道的更多一些，因此他们都听说，常欢喜不仅是位女子，还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 可是现在，倒是有很多人开始不相信了。 他们坚决不相信，常欢喜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 只要看过他的文章就晓得，他文笔老练，故事转折也格外的娴熟。甚至于，以常欢喜在文章里所表现出来的阅历，都根本不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现在大家都深深怀疑，大众故事就是为了藏起常欢喜，所以才虚构了身份。也许，真正的常欢喜跟大众故事放出来的消息截然相反，是一位年纪很大的男子。 指不定，就是这样了。 大家都这样阴谋论，曲小西都听说几分了。 她在旁的八卦小报上，恰好看到了这样的一篇文章，通篇都是指责常欢喜藏头藏尾。男扮女装，实在是有辱斯文。 曲小西看了，真是乐不可支。 恰好遇到蓝小姐来做客，蓝小姐好奇的问：“你看到这种报道，不觉得生气吗？” 曲小西倒是颇为诚实：“我并没有不高兴。” 她摊手：“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他们的愿意阴谋论是他们的事儿呀。” 蓝小姐点头：“还真是如此。” 曲小西：“对啦，您过来是？” 蓝小姐想了想，认真说：“我的这栋房子，要卖掉了。你下来一趟，我叫了所有邻居。” 曲小西一愣，不过很快的恢复正常，毕竟，这也不算是什么意料之外。自从蓝小姐放出卖房子的风声，已经有些人来看过房子了。虽然不算多，但是一茬茬儿的，也来过几次。总归有人看得中的吧。 她很快的锁好门，跟着蓝小姐下楼，别看平日里大家接触的也不算很多，但是这个时候倒是各家都有人在的。 蓝小姐一进来，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蓝小姐，您这房子是卖出去了么？” 蓝小姐点头，说道：“对的。” 她并没有隐瞒的心思，说道：“我已经跟买家谈妥了，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把房子交给他。” 虽然去年蓝小姐就透漏出要卖房的风声，也偶尔有人来看房。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卖出去，大家倒是也都没太放在心里了。只觉得，真的要卖房，恐怕也不是想的那么容易。 只是如今都是很猝不及防，就得知了这一茬儿。 “这怎么就这么快呢。” 蓝小姐：“哪里快了？我这房子真是卖了有些日子了！” 她抱着双臂，说：“自从找到了儿子，我这日子也不能跟以前一样胡来了。上海虽然繁华，但是我们一家也没个能撑起门户的男人，也不容易，所以我一直都想着带他们回老家。我老家还有一帮叔伯兄弟，虽然平时没什么来往，但是总归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一家人。所以我还是想着带孩子回老家。这不是房子已经卖了么？我跟那边商量过了，月中给他们腾房子。你们这个月的房租治安费卫生费那些都是交过的。下个月，我就不收你们的钱了，给你们时间找房子，你们十号二之前搬走就可！我得留出三天把家具桌椅之类的卖一卖。咱们相识一场，总也算是朋友，也处的不错，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庞太太：“我还一直以为，蓝小姐你是上海人。” 蓝小姐含笑：“我是十二岁跟着父母来上海的，在这边长大，不过我不是地道的上海人。” “那我们的押金是这个月末退给我们么？”李太太立刻问了起来。 蓝小姐扫她一眼，说：“你们什么时候搬走，我什么时候还给你们。虽说彼此邻居也是好几年，我是信得过你们的。但是我这屋子里，可是有不少的家具，多少也能换点钱。我若是提前把押金给了你们，你们转头儿偷偷把东西卖了，我这上哪儿找人去？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亏？” 自从知道李家想要挖墙脚，蓝小姐就颇为不待见他们家。 “我一个女人家，也是不容易的。我想大家都能彼此见谅吧？”她笑了笑，说：“诸位放心，我也不会贪图你们的押金的。” 庞太太：“那是自然，我在这里也住了五六年了，了解您的为人的。” 她好奇的又问：“不知道买下这栋房子的是……？” 蓝小姐：“是我电影厂的一位旧同僚。她比我命好，嫁的人家不错，如今有些闲钱。我想，他们家应该是要自己住，并不能出租了。不过我依稀听着，他们家搬过来后，旧宅子是要出租的。不过那些具体的事情，我就不晓得了。” 曲小西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蓝小姐与他们交谈。仔细想来，这个小楼里的邻居还都是很好相处的。突然要分别，还有些依依不舍。曲小西都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更是如此了。 毕竟，他们在一起住的更久。 就算平日里有些小矛盾，彼此也是说得来的。在想换一个新的地方，就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样好相处的邻居了。 庞太太主动揽过曲小西，说：“小高啊！你打算在哪儿找房子啊！如果搬走，你可要给我留个地址啊！我可以去你家串门儿。” 曲小西含笑：“好的呀。” 她说：“我应该会看一些租界内的房子。” 李太太倒吸一口气，说：“天呀，租界好贵的。” 曲小西扫了她一眼，含笑：“我们又不是买房子，只是租房子而已。就算是贵，少吃点肉不是就有了吗？租界内总是更安全一点的吧。我们家可和您不能比，我们家人年纪都小呢。且得注意安全，毕竟，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我们几个人了。” 李太太尴尬的笑了一下。 而其他人倒是都大方的笑了出来。 庞太太笑的最大声，说：“也是，你今年十六了吧？也是大姑娘了。还是住的安全点更好。”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 她倒是没有说自己要租住宿白的房子。毕竟这也不该她说的。 想到宿白，她左右看看，果然没见到宿白。 所有邻居都在，除了宿白之外。 王太太拉着庞太太的手，说：“哎呀，你说咱们一起住了这么久，这要是换个地方，我还觉得怪想念的。你打算在哪里找房子？如果可以，我们一起看一看？” 庞太太：“这个当然好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讨论，曲小西靠在一旁，也不多话。 “对了，蓝小姐，桌椅什么的，你都要卖？” 蓝小姐颔首：“是的啊。” 虽说她也晓得，自己这是卖了生蛋的鸡，是很愚蠢的行径。但是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有些话，也不能详细说。 “如果你们有什么看中的与我说，我便宜点算给你们啊。” “好呢。” “哎呀，我看中你们那个桌子了，我家用习惯了，你可要算完便宜一点。”大家商量起来，曲小西没什么可说的，她跟蓝小姐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小高。”宿白正好进门，看到她身影，叫了一声，曲小西回头：“你回来了？提前下班可不像你。” 宿白：“蓝小姐说有事情，我应该迟到了吧？” 曲小西点头：“迟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就是她房子卖掉的事情。”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你的房子真的往外出租没错吧？” 宿白笑了出来：“你担心我坑你啊？” 曲小西诚实点头。 宿白挑挑眉，笑容更大了一点。 他说：“小姑娘想得多。” 曲小西：“是呀！” “想太多！你什么时候搬家，我来帮你。”宿白认真：“不收钱的，我这么抠。不收钱很难的。”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说：“那可真是好难得。” 宿白看着她明媚笑脸，忍不住提手，揉了一把她的头。 曲小西：“！！！” 她忍不住还手，也顺势揉了他的头一把，说：“你可给我老实一点把。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宿白倒是彻底愣住了。 他盯着曲小西的手，曲小西：“怎么？” 宿白的脸突然就红了一下，没有多余反映，转身就出了门。 曲小西：“？？？” 她上前一步，疑惑的跟着走出去，等她出了门，就看到宿白正在狂奔，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巷子。 曲小西：“？？？？？” 所以，这大哥突然跑什么？ 曲小西纳闷的挠头，觉得果然不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宿白。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觉得这是位大佬。然而事实证明的，果然看到的都是骗人的。 大佬是没有的，大傻砸倒是有一个。 宿白真是白瞎这幅看起来十分大佬的长相了。 曲小西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她原本还想好好的跟宿白谈一谈呢，但是现在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呢。 这人就这样冲了出去，她连叫都叫不住的。 曲小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上楼。 曲小西一家在这里住了也两年了，虽说没有添置什么大件儿的家具，但是小东西也不少，里里外外，算下来搬起来也不止一趟了。这个时候，曲小西倒是有点想念现代的搬家公司，如果有搬家公司，她现在就省事儿多了。 小东从武馆回来，看到曲小西正在正在整理东西，问：“妹妹，这是干啥啊？” 曲小西：“过几天搬家。” 她把事情说了说，又念叨：“我打算下个月初搬家了。” 虽然蓝小姐说可以住到十来号，但是曲小西也没想着卡着日子来。他们早一点搬走，蓝小姐那边就可以早一点把东西收整一下卖出去。 小东高兴：“那我叫师兄他们来帮忙。” 曲小西：“哎？” 小东：“大家一起搬家快。” 曲小西一想，立刻兴高采烈。原本还觉得至少也要搬个一两次了，倒是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她笑眯眯：“可以这样吗？” 小东乖巧：“等我问一问哦，我觉得是可以的。” 曲小西：“好的呀，谢谢小东。” 小东立刻高兴起来。扬起了笑脸儿。 他超级喜欢自己能够帮上忙。 果然，小东很快的就跟人商量好了，曲小西也定下了搬家的时间。她和宿白再次相遇，这位大哥竟然如同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好像那个突然间逃窜的不是他。 不过曲小西也没有拆穿这人，总归，那些都是小事儿。 大概是为了方便，宿白是最先搬走的。 他的东西其实也不少，别看宿白不常在家，但是却还买了家具的，曲小西一看那真皮的沙发就知道绝对不便宜。宿白很快的搬了家，并且带着曲小西一家来看了看。 宿白的房子在英租界，从这边过去，步行半个小时左右，不算远。他的位置也不再租界的边缘，相对来说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四层的大洋房看起来很气派。 洋房内有一个花园，虽说是花园，但是倒是没种什么金贵的花儿，大多是一些比较普通的品种。但是春日里一眼看去，也是花团锦簇的。 曲小西原来在电视剧里就看过这样类似的老洋房，但是却没有这个更加的奢华更加的大。 曲小西：“这里真是挺不错的，你真的要出租？” 宿白作为房主兼“导游”，认真的问：“你觉得，我自己住，不太大了吗？” 曲小西：“那倒也是，确实很大了。” 宿白笑了笑，说：“我这里租出去，也赚点钱。” 他又补充：“我还有别的房客，不止是你们一家的。”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了一个好。 宿白引着他们进门，说：“我这边没有小的房间的，都比较大。楼上楼下都是一样的户型，每一次是两大间房，一百五十多平，你来看一看。” 这里是租界，舍得在这里花钱的，大抵也都不会选择很小的房间。 宿白也不打算分的太细致，麻烦的紧。 一进门就是门厅，门厅的位置不算小，比原来蓝小姐的小楼宽敞了许多许多。不过，本身风格也就不太一样了。左右各是一个房门，宿白打开了房门，说：“看一看房间怎么样。” 一百五十来平的房子，自然是又大又宽敞的。 一进门就是客厅，四间卧室，一大三小，厨房与卫生间也都布置的十分合理。堪比大卧室的大小了。 宿白：“所有房间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对面就是这个的对仗。只看你喜欢住在哪边儿了。不过，你若是搬过来。少不得要自己布置家具。房间是空旷的，什么都没有。” 曲小西是看的满心满眼的高兴，她问：“如果我们搬过来，现在是不是任选？” 宿白颔首，笑了出来：“我住在一楼的东侧，除了这里，其他的房间，你们都任选的。” 此时小东和小北已经楼上楼下的看了起来，兴奋的不行。 曲小西本来想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没看到人，又问：“那房租怎么算？” 宿白：“一个月三十块钱。” 一个月三十块的房租，在本地真是算得上是天价了。就像是她当初和三个大学同学一起租房，他们四个人均摊，一个人一千二。那间房位置并不太好，也要四千八。 不过，五千左右的价钱几乎算的上是一个很正常的价位。 打个比方，如果说租住别的地方四五块钱相当于现代的四五千块，那么现在她这个三十块的房屋，就已经算得上是三万块钱了。若就租房来说，顶顶的豪宅啊。 不过曲小西已经来这里两年，晓得这里的物价，虽然算得上是豪宅，但是她又晓得，宿白租给她三十块，其实是一个很合理的价位了。 首先，这里面积很大。已经是那边的两倍。 其次，这里没有治安费卫生费。虽然水电费都是有的，但是这些都是日常费用。而那些大兵，他们是决计不可能来租界里收取什么治安费、卫生费。他们是不敢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租界，租界的深处，顶顶安全的地方。 如果说上面两个理由都还不那么重要，那么最有一个，是重中之重。 而且，租界里的房子，很少有这样分割出租的。能买得起租界，也不太希望有陌生租客住进来。谁知道旁人信不信得过呢！ 这么看来，三十块钱贵吗？ 一点都不贵的。 没什么比命值钱。 毕竟，蓝小姐的小楼就要十二块的房租，另外那些费用，也要多个一两块钱，算下来十四块了。 而这里三十块块，水电费如何也不会有一块钱，他们用的再多，也不过就是一块钱。三十块出头，他们的大小翻倍了，位置也好了很多很多。房租只涨了一倍多一点点，看起来，真的不夸张。 曲小西几乎可以料到，如果真的按照某些进程走，这里的房子只会越发的贵起来。 这样不是很好么？ 曲小西觉得，宿白的这份要价，真的不高了。 她含笑说：“那好，我们现在就租下来。” 小东小北叽叽喳喳的从楼上下来，兴高采烈。曲小西问：“你们想要住在几楼？” 她这么一问，两个男孩子对视一眼，倒是异口同声了：“一楼。” 虽然楼上楼下很好玩儿，但是他们住在三楼，也住了有些日子了。稀罕劲儿也过去了，而他们当年在奉天的老家，就是这样一个院子，只不过，他们是里外几进的老宅子，现在既然可以选，两个男孩子倒是果断的选择了一楼。 就这样，曲小西选择了一楼的西边儿，正好跟宿白是对门。 曲小西出于好奇，问了一声：“你的其他房子，要怎么租出去？登报吗？”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摇头，说道：“其实，剩下的六间房，我也都有谈好的房客了。” 曲小西惊讶的看着宿白。 宿白：“先前因为我还没有搬过来，所以一直没有让人来选。” 其实，他想让她们家先来选的，不过这些话，宿白抿抿嘴，没有说。 曲小西感慨：“看来大家都想要往租界里搬。” 宿白点头，说：“是啊，大家可能都觉得住在租界里，会安全许多吧。” 有没有真正安全，谁也不知道。 但是，毕竟是租界，总是有点用。 宿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曲小西：“过几天吧，我还要去看一看家具什么的。” 这里什么也没有，总是不方便的。 宿白看着她的眼睛，含笑：“我帮你搬家。” 曲小西笑容甜甜：“好的呀。” 所以不南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曲小西一家很快的搬了新家。 算起来，她是第二户搬走的,第一户是宿白,第二户就是她了。小东叫了武馆的人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他们进搬的倒是蛮快,只一趟就全部搞定了。 曲小西搬到新家,这一次,倒是相当的像样了。 相比于上一次的狭小,这一次倒是大了许多,宽敞了不少。虽然现在房间够了，但是小东和小北还是要住在一起的，曲小西索性也由着他们。将大的卧室让给了他们。 另外两间房做成了两间书房，一间她自己用，另外一间则是给小东和小北用。虽然是两个人共用书房，但是两个人却高兴极了。曲小西深深觉得，果然搬到大房子还是很值得的。 第一次搬家的时候,虽然身上也有钱和首饰,但是初来乍到，曲小西倒是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谨慎的很。因此家里并没有添置很多东西,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既然条件允许，她还是买了许多实用的家具,桌椅床凳沙发之类都买了新的。 不过大概是因为刚搬过来的关系吧，虽然这边不少东西,但是看起来却很凌乱，小东的几个师兄师姐主动帮忙收拾了卫生。小东只有一个师姐,小姑娘是古二的女儿，很飒利。 她指挥着一帮男孩子，干这个干那个，甚至连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 曲小西由衷的感慨：“你们干活儿也太麻溜了。” 小姑娘爽快的笑：“我们在家里做习惯啦。” 曲小西眼看他们脸上手上都沾了不少的灰尘，说：“走，我去给你们烧水洗手。” “不用的，我们等一下回去洗也是一样的。” 曲小西失笑：“那怎么行呢？你们来帮忙已经帮我们解决了很大的问题了。我们自己省了许多事儿。我知道你们都是看在小东的面子上，可是就算是看在小东的面子上，也不能连顿饭都不吃呀。” 她给小东使了一个眼色，小东立刻：“你们可不能走，咱们一起吃饭，吃过午饭，你们再走。” 小北也挡在了门口：“对！” 他笑眯眯的：“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可要伤心了。以后再也不敢找你们帮忙了。” 小北去武馆的时间少，敌不上小东和小丫在武馆时间长，与大家混的熟悉。不过孩子嘛，总是很快就能打成一片。因此也不怎么有隔阂。 曲小西：“我知道一家店，价格不贵，味道还特别好，咱们中午就去那边。” 她点了点人数，算上他们家人和来帮忙的小石头小丫，一共十四五个人。大概他们武馆的孩子都倾巢出动了。 曲小西：“你们是想买回来吃还是想过去？” 她征求大家的意见，最大的男孩子比曲小西年纪还大，已经十八了，是古大的儿子。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大概性格有些像爹，比较实诚：“要不还是出去把，这屋里都收拾干净了。” 总是觉得在这里吃饭，会给四处都弄脏呢。 他刚说完，他身边的羊角辫小姑娘就掐了他一把。 曲小西忍着笑意，说：“那行啊！” 她招呼大家：“那先洗手洗脸呀，等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她转身出了门，对面的房门开着，压根没关，曲小西敲了敲门，说：“宿老师，你在吗？” 宿白：“在！” 他几乎是一秒出现，他今天穿的十分的体面，颇为像样。 曲小西：“我们中午要出去吃饭，不如一起？” 宿白今天本来要帮忙的，但是小东和小北的师兄来了一大群人，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把这个当成了“春游”，很高兴的帮忙，倒是用不上宿白了。 宿白没有迟疑：“好。” 在蹭饭这件事情上，宿白从来都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他说：“我们去哪里？” 曲小西：“吉祥饭馆儿啊。” 这个饭馆儿就在他们原来住处的不远，虽然他们现在搬了家，但是总的来说也不算远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曲小西听到隔壁有装修的声音，回头看了过去，随口说道：“这边有人装修啊？” 宿白的表情几乎是慢动作的看向了曲小西，缓缓说：“是沈淮。” 曲小西：“！！！” 小东&小北：“！！！” 小东高兴的说：“是小宝要来了吗？” 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了，但是小东还记得小宝的。小宝是他们的好朋友。 倒是小北立刻警惕起来，他快速问：“他们要搬来上海吗？要住在我们隔壁吗？” 虽然他也很高兴自己的好朋友要搬来成为邻居，但是又担心邻居的爸爸心怀不轨。毕竟那个沈先生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总之，是很值得担心的。 宿白：“对，他们要住在隔壁。” 宿白诡异的接收到了小北的脑电波，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了，他真诚的说：“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小北抿抿嘴，说：“但愿吧。” 曲小西低头看了一眼小北，笑了起来，说：“不会有问题的。” 小北：“姐姐不能不注意的。” 曲小西：“好好好。” 虽然有这样的小插曲，但是旁人都是完全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不过曲小西他们也很快的改变了话题。一行人一同出来的时候，租界的巡捕看了过来。不过视线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点点时间就很快的移开。 毕竟，他们早上大张旗鼓搬家的时候，也是很明显的。 曲小西一行人坐了两桌，古萧，也就是古师父的儿子说：“咱们挤一挤能坐下的。” 毕竟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呢。 不过曲小西却摇头，她说：“不行，坐不开的。” 这本来就是八人桌，再怎么也挤不下双倍的人数啊！ 曲小西时常在这边买菜外带，跑堂的都与她熟识起来，提点她：“今天的小虾很新鲜的。” 曲小西：“那来一份啊。” 虽然小虾还没有手指头长，委实不是很多肉。但是炸一盘，那是顶顶好的下酒菜，一般这个菜都是下的很快的。跑堂的是晓得曲小西喜欢吃这个，所以每次但凡有新鲜的都赶紧告诉她。 曲小西叫了十个菜，素的很少，大部分都是肉菜。米饭和馒头更是叫了很大的量，别说这些人，再来十个大人，也是够吃的。 宿白眼看着曲小西点菜，垂垂眼，没言语。 大概是从不下馆子的关系，孩子们多少都有些局促。连明明该是个大人的古萧都有点不知所措。他们原本想着就是来帮忙而已。虽然也曾想过，可能会被招待，这个临走之前，他二叔已经说过了。 但是却没想到，是吃的这样丰盛。 “这……” 曲小西：“大家不要客气。就当做自己家，大家自己动筷子，可不要等我招待哦。” 宿白：“哦。” 他直接就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随即就开始扒拉米饭。 原本孩子们还有些紧张呢，眼看这位大哥瞬间开吃，并且十分的豪爽。也莫名都放松下来。毕竟，这位干活儿的时候可不在呢！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很快的，大家就顾不得说什么了，很快的吃了起来。这样的菜色，就算是过年，他们也吃不到的。说话干什么呢？太浪费时间了啊！在宿白的带领下，大家如同一群小猪仔，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曲小西吃的不多，她要了一壶茶，捧着茶杯。 宿白：“你就是吃得少才这么瘦。”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陶曼春小姐还觉得我吃的最多。” 她现在的食量，在陶曼春看来都是大胃王了。 就不知道，如果她看到了宿白这个食量，怎么想呢。 宿白：“上次那个女明星？” 曲小西：“……你不记得她了？很好看的啊。” 这要是说自己不记得，也就太装了啊。 宿白抬头看她一眼，继续吃：“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过目不忘的。” 曲小西幽幽：“这个牛逼，你可以不用吹嘘的。” 宿白：“真话。” 曲小西默默的怅然，就是真话，才真的扎心啊！她可从来没有看过真正的天才呢！ 曲小西：“哼。” 宿白纳闷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哼一声，但是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多问。反而是说：“陶曼春没有你长得好看。” 曲小西：“！！！” 惊喜！ 不管多大的女孩子，被人夸奖都是很高兴的。 而且，陶曼春可是号称上海滩最美的女人。宿白这个话，就更中听了。 “你的审美倒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话是这么说没错，曲小西的嘴角却疯狂的上扬。 宿白认真：“我倒是觉得，我的审美才是大多数。” 他看向了曲小西，她眼神灵动，明眸皓齿。这样的女孩子，要是真的说她不好看，那估计只能是瞎。陶曼春是比较艳丽，但是，她反倒是很有进攻性，并不会让很多人觉得十分美。 现在人人都说陶曼春是上海滩第一美人，其实说到底，就是曲小西给吹出来的。 她不断通过各种方式来吹嘘，以至于人潜移默化，就会觉得她真的巨美无比。只要说陶曼春不美，就是眼神儿有问题。 宿白：“我觉得她得美是因为有你。” 曲小西噗嗤一下喷了出来，说：“直男夸奖人真的很致命哎。” 就，一本正经，很让人相信了。 宿白：“我说的，是实话。” 曲小西笑嘻嘻：“那冲你这么会说话，我都得单独请你吃一顿饭了。” 宿白：“说定了，别反悔。” 曲小西：“？？？” 她怎么觉得，自己似乎中计了呢。 她眨巴大眼睛看着宿白，认真的问：“你该不会是为了蹭饭，才这样夸奖我吧？” 宿白：“怎么会，我很真心。” 曲小西：“嗤。” 宿白抬眼笑了笑，随即说：“如果我真是为了蹭饭，我就夸奖黎经纪。” 曲小西微微眯眼，缓缓说：“你的意思是，我的厨艺不如他？” 宿白：“嗯。” 曲小西：“气成河豚！” 喏！直男夸奖人很让人高兴。 但是，愚蠢的时候也真是无药可救。 好在，这也说明，他先头儿说的都是真话。 她是最好看的，嘻嘻！ 曲小西自我安慰成功，她盯着宿白看，直到……看到宿白放下筷子，他说：“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的，这样看我，我很紧张的。” 曲小西：“没事啊，我就是看你多能吃。” 宿白拿起饭碗，说：“不知道，还是能吃的。” 曲小西觉得，有些人能吃是因为饿，但是宿白好像完全不是。 宿白：“我属于又用脑子又费体力的。” 他自己解释了一下，随即继续开始吃，因为这位大哥的饭量，孩子们能吃都不显得有什么特别了。到最后，所有人看着他一个人发挥。 曲小西：“你可别吃撑了。就算是我花钱，那也是钱的。” 宿白微笑：“我脸皮厚。” 曲小西：“……我竟然无言以对。” 她怅然的伸爪爪，说：“再来四盘葱油饼，一桌两盘。” 古萧：“不用了，我们吃好了……” 米饭和白馒头，还都有剩下的呢。 曲小西：“大家尝一尝吧。” 宿白吃的慢条斯理，又七七八八吃了点饼，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筷子。 不过就算他们吃的多，桌上还剩了不少的东西。曲小西张罗了他们打包，大概宿白全程话少操作骚。以至于武馆这些孩子全程浑浑噩噩，以至于回去的时候，还提着打包的饭菜。 曲小西与他们告别，大家分道扬镳。 曲小西踢着小石子儿，说：“谢谢你的配合啊。” 宿白：“就算我不配合，你口才那么好也能说服他们的。” 曲小西摇头：“两回事儿啊。” 她笑了笑，说：“这样更省事儿一点，不用浪费口舌呀。” 宿白：“你心肠很好。” 曲小西：“我这算什么呀，一点点小事儿，古师父倒是真的是个好人，给孩子们教的很好。我如果直接给他们带回去一点吃的，他们估计是不会要的，这样就自然多了。” 小□□然问：“为什么要自然？” 曲小西失笑，她说：“你说呢？要自己开动脑筋哦。” 小东自己想了想，好像想明白一些，轻轻的说：“哦。” 曲小西调侃道：“你好像想明白了哦。” 小东点头，声音清脆真诚：“对呀，我想明白了。” 他一张脸带着清润的少年气，认认真真：“如果不自然一点，他们会不好意思。师父常说不能占别人便宜，他们会觉得这是占别人便宜，不会要。” 曲小西看着小东的清澈的眼神，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虽然很细不可查，但是作为双胞胎，曲小西还是有点点感觉的。她觉得，小东被以前好了一些，这种感觉，不能言说。但是又确实是可以感觉到的。 小东今年十六，可是智商只在七岁，人人都说七岁八岁讨狗嫌，但是小东却是那种乖巧式的小朋友，乖得很。 可就算是很乖，小东也还是小孩子的感觉，不管什么事情，需要人家教他，需要别人告诉他，应该怎么样。可是最近，曲小西明显能够感觉到，好像，他可以自己思考了。 这正是从去年开始的，曲小西也说不好，是因为他开始学画画还是开始学武术。总之，他开始接触许多人，开始有自己的爱好之后。果然就好了很多。 曲小西很乐见这样的改变，因此格外欣喜。 她是有这段记忆的，为了给小东治病，曲家花费了不计其数。中医西医，都没有放过。但是却毫无效果，也正是因为毫无效果，在家里长辈的要求下才有了小北。 曲小西原本还想着，也许小东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不是。 他们花了许多钱都没有治好，但是现在却让他有了变化。 曲小西有心引导他，所以有些事情，也乐得让他多想多说。现在看来，果然是越来越有效果的。 “哥哥，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回家，好不好？”小北虽然打小儿就机灵，但是这孩子才是真正的七岁八岁讨狗嫌。现在八岁，明显活泼很多。 小东：“好！” 曲小西立刻叮咛：“跑归跑，路上小心点。” 两个男孩子齐刷刷的：“好。” 眼看他们跑开，宿白：“小东比以前好一些。” 曲小西惊讶的看向了他，随即高兴的说：“你也看出来啦？” 宿白点头，说：“嗯。” 曲小西立刻高兴起来，说：“既然你都能看出来，那一定很明显了！原来我还觉得，只有我自己发现了。” 曲小西碎碎念：“我觉得让他去接触外面的人，真的是很好的一个选择，我就知道，小东会好起来的。” 两人一同往回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于勐站在大门口。 曲小西：“？？？” 她疑惑：“你怎么来了？” 于勐哇哇大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搬家了都不告诉我，亏我们还是那么好的朋友。我真是太伤心了！” 这人不管长多大，似乎都没有什么脑子的样子。 曲小西：“那我们是多好的朋友？” 于勐：“超级好啊。” 曲小西：“你真的想的好多哦。” 她微微眯眼，又说：“不过，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于勐鼓起腮帮子，说：“还不是我看到小东了！你看，老天爷都帮我呢！我看到了小东才知道你们竟然搬到这边了。” 曲小西：“哦。” 于勐：“你搬家不告诉我，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他叫嚣够了，小声说：“如果，你肯给我讲讲接下来的剧情，我就原谅你了。” 曲小西：“其实，也大可不必原谅我的。” 于勐：“！！！” 他气鼓鼓：“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曲小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勐虽然十分的中二，但是却还是很有意思哒。 她说：“行啦，快让开！” 于勐伸手想要拉住曲小西，却被宿白抓住。 宿白抓住于勐的手腕，说：“男女授受不亲。” 于勐：“？” 宿白垂了垂头，没再言语更多。 于勐：“？？” 他深吸一口气，问：“宿白啊，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搞的跟保镖似的？” 宿白：“她是我的房客，我不能允许你骚扰她。” 于勐：“？？？” 所以，现在一个房东都要考虑这么多了吗？ 他疑惑的说：“那么我们家这么多房子，难道还要管所有的房客？” 宿白：“这个随你，但是你不能骚扰我的房客。” 于勐：“我哪里是骚扰啊！我就是觉得她超级不够意思。” 曲小西：“那你可以单方面决定和我绝交的。” 这样，我也会很高兴的呀。 她心里默默想。 只可惜，于勐立刻：“休想！” 他倒是很坚定：“我才不要跟你绝交。” 他四处看了看，说：“跟你绝交，我就不能找你问剧情了。” 虽然，十次有九次，曲小西都不会理会他。 但是于勐觉得，为了这一次的机会，他也愿意过来的。 “走，我去你们家做客。” 这人真是相当的自来熟。 曲小西：“……真是不想招待你呀。” “我脸皮厚，你是拦不住我的。”于勐笑呵呵的。 虽然于勐总是十分的跳跃，有时候让人很困扰，但是如果说真的要和这个人断绝来往，曲小西也没有这么想。毕竟，一个能让人轻松的朋友可不常有的。 于勐这人虽然缺点明显，但是优点也很明显。 曲小西自认为不是一个完人，自觉性格还不如这位大少爷呢。 正因此，她其实每次挑衅都是闹着玩儿。而若是一般人，怕是就要生气了，但是于勐倒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每次都要哇哇大叫。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对了，你看到今天的报纸没有？” 曲小西：“我今天搬家，你说我看没看。” 于勐一秒兴奋：“那你就是没有看了。” 曲小西点头：“对呀。” 于勐立刻：“今天的报纸，唐启杉夸奖你了！” 曲小西好奇问：“谁？” 于勐：“唐启杉，就是那个被称为唐疯狗的唐启杉啊。” 曲小西惊讶：“他夸我？” 唐启杉这个人，也算是这个时代赫赫有名的文人。早期曾经担任申报的主编，后来因为疯狂DISS别人，离开了申报。不过不管是才华还是知名度，这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文人圈子里数得上大人物。 不过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不会好好说话。被他表扬过的人屈指可数，他的大部分时间，都DISS这个，DISS那个。当然，因为他说的也确实都是实话，因此得到很多人明里暗里的推崇。 这人不太会夸人，所以他突然写了文章夸奖“常欢喜”，还是很让人震惊的。 于勐：“他可喜欢你了。” 曲小西惊悚的看着于勐，觉得这话不太能当真。 于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立刻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刷的一下子把今天的报纸抽出来，说：“你看，我把报纸都带来了。” 曲小西：“……” 什么偶然碰见小东小北，分明是来找他们，结果扑了个空，不知道被谁提点才来这边盯梢儿的吧？ 曲小西伸手：“拿给我看看啊。” 几个人进了院子，曲小西直接席地坐在台阶上，于勐欢快的挤开宿白，坐在了曲小西的身边。 宿白微微蹙眉，转身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看他拿出来一个垫子，直接递给曲小西：“给你，地上凉。” 曲小西：“谢谢哦。” 宿白：“不客气。” 他直接坐在了曲小西的另外一边儿。 于勐幽幽的问：“为什么我没有？” 宿白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不是我的房客。” 于勐：“……” 真是太现实了！ 他牛气冲天：“别说是租你的房子，就算是买下来，我也不在话下！” 他们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宿白：“你租了吗？你买了吗？” 于勐：“……” 两个人宛如菜鸡互啄，曲小西已经迫不及待的翻开报纸了。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虽然也很好奇，但是眼看姐姐身边的位置都被抢了，索性也不跟这两个人争了。 反正呀，他们就算抢来抢去，也没有他们重要的。 两个人出于对新家的好奇，已经进屋左摸摸右看看了。 而此时，曲小西坐在院子里，认真的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这个题目十分的标题党，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启杉要骂人，但是细细看下来才晓得，原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大概内容就是：早就听过常欢喜这个人，也看过一点她的白话文，有趣是有趣的，特别也是特别的，但是并不觉得有太深的内涵。直到，看到她最近这一本“神秘百宝袋”，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是一叶障目了。 他看文章，只看到了表象的欢乐。却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内核。有的人写文章要昭示道理，引领许多人看到前进的步伐。而有的人，虽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从小处着眼，做的更好更好。他们看文章只以为其中有快乐，却没有发现，其中昭示了许多的生活的技巧。而在这样的世道下，这些东西，是能够让人糊口，甚至可以让人保命的。 大道理人人都会讲，但是教导人得到更多的技能，可以获得更多活下去的机会，更甚于讲道理。 他很喜悦，可以有这样一个人，以这样方式交给大家这么许多的生活智慧。由此引申，他又例举了另外一篇文章《雷探长》。如果说常欢喜教导了大家许多生活智慧。那么雷探长就教导了大家许多的防骗指南。 他很庆幸，有这么多有知识有文化善动笔的人都能够通过自己的方式，真正的给大家启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让更多的人，可以多一线生机。 “这个雷探长，我也看过的。”于勐在一旁说：“写文章没有你有趣，但是我爷爷说，我应该多看一看，是可以学到东西的。” 曲小西嘴角微微的动了一下，随即说：“哦。” 于勐赶紧说：“你别难过啊，在我心里，还是你最好。” 曲小西笑了出来：“我知道的。” 她心里绽开一朵喜悦的小花花，嘴角翘的更高。 当然，这跟于勐可没有什么关系哦。 当然，也不是因为被唐启杉夸奖了。 她只是高兴，她做的，真的有人看到了，也许这些算是微不足道。但是只要能给人一点点帮助，她就格外的高兴，觉得自己没有白做。 大抵是曲小西表现的有点明显，宿白说：“既然这么高兴，不如晚上一起聚个餐？” 曲小西虽然很高兴，但是也没有放松警惕哦。 她立刻抬头，说：“那还不是我做！你会吗？” 宿白：“……” 一时竟是无言，他不是不想做，但是他的厨艺，真的不行。 曲小西看他难得露出十分惆怅的表情，说：“真怀疑你出国的时候怎么过的。” 宿白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我开始是有管家的。” 曲小西：“哦，我忘了，你原来还是个有钱人家。” 宿白：“开始有，后来就凑合了。” “为什么！”曲小西和于勐异口同声的看向了宿白。 宿白：“？？？” 他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 于勐一张八卦脸：“说一说嘛。” 宿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勐：“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嘛？” 宿白发现，这人真是没有避暑。 他认真：“我不觉得。” 于勐：“……这样太凶了。” 曲小西看出宿白不想回答，立刻说：“唐先生夸奖了我，我要不要表示一下啊。” 于勐与宿白同时看她：“怎么表示？” 曲小西眨眼，浅浅的笑，说：“例如，我在文章里写一个姓唐的大好人？” “这倒是也大可不必。” 曲小西：“我开玩笑的呀。” “滴滴。”汽车的声音响起，曲小西：“有人来了。” 宿白起身：“我看看！” 他来到门口，就见一声唐装的中年男人――杜柏齐。 杜柏齐小眼镜眯着笑，说：“宿先生，你好。” 宿白没有让开位置，说：“你有事？” 杜柏齐：“我听说，高老师搬家了，乔迁之喜。既然是乔迁之喜，自然要来恭贺一下。怎么？宿先生似乎不太欢迎我。” 宿白点头：“确实不太欢迎你，不过，你又不是来恭贺我，我自然不会把你撵出去。” 宿白让了让，望向了台阶：“有你的客人。” 曲小西原本就在抻着脖子看，听到是找她，立刻起身，她倒是带着几分小跑。 杜柏齐眼神闪了闪，随即含笑：“高老师。” 曲小西感慨：“你们怎么都叫我高老师，其实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觉得自己担不起呀。” 杜柏齐：“不叫你高老师，叫你名字，似乎更不妥当吧。” 早两年，也许叫了也就叫了。 现在是真真儿的不太合适了。 曲小西：“那倒也是。” 杜柏齐微笑：“所以这样叫不是挺好的，其实在我心里，你完全当得起老师两个字。” “杜大哥！”于勐这时也出来了，他高兴：“没想到你也听说她搬家了。” 这么一说，更是谴责：“你看，大家都知道，你就没告诉我。” 曲小西：“呵呵。” 于勐：“太不仗义了。” 曲小西：“你有点烦人啊！” 于勐：“那这么可能，我多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杜大哥，快进来，我们在他们家蹭饭。我都听说他们要晚上一起吃饭了。” 咩有眼力见儿的，这位真是当属第一人了。 曲小西：“你怎么这么讨厌。” 于勐：“脸皮厚。” 凭借着脸皮厚，曲小西到底是没有将人撵出去。 两个人斗鸡一样的互瞪了一会儿，于勐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不走的架势。 曲小西翻着白眼，请他们进屋坐。 杜柏齐身边的人只有杜小五一个，他们两个人一同进了门，杜柏齐四下看看，视线落在隔壁正在装潢的房屋上，说：“你们隔壁就是沈先生的住处了吧？” 宿白：“对。” 就一个字，却也能听出满满的嫌弃了。 杜柏齐含笑：“那么以后少不得要过来打扰了，不知，能否偶尔能来高老师这里蹭个茶呢。” 曲小西：“当然可以的。” 她伸手：“请进。” 她将人请进屋，小东和小北齐刷刷的从书房出来，小东手上还拿着画笔呢。 小北立刻：“家里来客人了呀，我去烧水沏茶。” 曲小西：“你们喜欢喝什么茶？” 杜柏齐：“都可以的，要求太多，下次恐怕不好再来拜访了。” 曲小西点头，一本正经的：“这倒是没有错的。如果你们要求太多，真的可能面临这样的情况哦。” 大家都笑了起来。 曲小西个子高挑，容颜秀丽精致，早两年还有人把她当成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但是如今倒是觉得这就是豆蔻年华少女。可是很奇怪，许多人与她相处，倒是并没有把她当做弱不禁风少女。 反而是会把她当做一个家里可以撑起门户的一家之主。 “你这里，很空旷啊！”杜柏齐四处看了看，抬头看了杜小五一眼。 杜小五立刻了然，说：“我跟一家家具店比较熟悉，如果你要买的话，价钱可以十分合适的。如果你感兴趣，不如什么时候，我带你们去看一看？那边各种风格都有，还是很容易选到合适的款式的！” 大概房间大了，虽然也拜访了沙发和茶几，但是空旷的地方特别多。整个客厅只有一个柜子和一个餐桌呢。 其实，这样的摆设也不算特别的空。 但是，大家都习惯将房间摆的满一些，高低柜错落，如同这样仅仅是一个柜子，就少有了。 所以曲小西这里看起来就空。 只不过，曲小西却果断的摇头，很坚定的拒绝。 曲小西：“这些地方，我是故意留出来的。我都没打算摆放柜子了。我是打算放小东的画的。” 小东在一旁笑眯眯，说：“这里是妹妹为我留的地方，我会好好学画，把这里都填满。” 大家恍然大悟。 虽然与他们家接触不多，但是多少却也晓得，小东再学画。 杜柏齐：“其实，恕我直言，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哥哥叫小东，你弟弟叫小北。你的名字……” 他又补充：“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的。” 曲小西浅笑：“没什么不方便呀。我叫小西。” 杜柏齐意味深长：“小东小西小北，独独缺南？” 曲小西笑了，说：“所以，我们不难啊！” 豪门啊豪门 谐音梗,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呀。 果然，短暂的错愕之后，引来一片笑声。就连一贯冷静的宿白都带着丝丝笑意。 他说：“你们家倒是很会起名字了。” 曲小西：“那是当然。” 小东得意,他说：“这是我们自己起的,自己给自己起的小字。” 还别说，自从开始学习认字写字,小东不止一次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对了。小东,两个字写起来就容易很多。但是如果是原来的名字知书,写起来就感觉复杂一些了呢。 像是弟弟,应该感觉更明显啊。 知棋两个字,好难写的。 小东心里暗戳戳的想,小西的决定真是从来都不会错。 “咦？你们的字，是自己起的？”这一点，宿白都有些惊讶了。 曲小西点头：“对的呀，我父母过世的早，还没有给我们起呢。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自己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现场的人：“……” 这么听起来，你们好随意的。 不过,名字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宿白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我的名字,也是自己起的。” 曲小西：“咦？那敢情儿真是很巧了。” 她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想到要叫宿白啊？” 小东举手：“我知道！” 他带着笑：“肯定是因为，白字比较好写。” 曲小西：“……” 宿白：“……” 宿白短暂的停顿,微笑说：“也是。” 小东：“你们看，我猜对了。” 曲小西：“呵呵。” 因为家里有客人,而且，眼看着这个人是相当没有避暑的打算留下吃晚饭,曲小西十分无奈的吩咐小东和小北出去买菜。杜柏齐看了，摇头说：“高老师，这就不必了，我们就是过来坐一会儿，没打算留下来的。” 曲小西：“哎？” 惊喜就是来的这样猝不及防，大概她喜悦的表情有点明显，立刻自己又调整了一下，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啊。” 她这个样子，于勐说：“你的演技好差啊！” 他格外的真诚：“你比那个花瓶演技还差。” 曲小西：“……” 真是，用你多嘴吗？ 她说：“要你管哦，你可管好你自己吧。” 于勐：“如果不是为了来偶尔能够偷看你的存稿，我还不来呢。” 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场面一度十分的安静。 曲小西：“呵呵，呵呵呵。” 于勐：“我什么也没说。” 他的脑子，就是这么简单。 曲小西：“……我因为智商上的碾压而觉得和你相处起来格格不入。” 于勐：“你嘲笑我！” 曲小西：“是的呀。” 两个人斗起嘴来，宿白原本看着热闹，慢慢的笑容渐渐敛了几分，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杜柏齐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们三个的表情，他挑挑眉，靠在沙发上又扫了一眼杜小五。 杜小五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走了神。 一时间，杜柏齐竟然觉得自己是这个屋子里最清明的人。 “高若萱。” 曲小西立刻转头：“哎？” 杜柏齐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曲小西：“！！！” 其他人也一秒睁大了眼睛，铜铃一样大，惊呆的看着杜柏齐。 杜柏齐微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小姑娘特别不错，也十分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眼见所有人提起了心，仿佛恶趣味一样接着说：“跟我结成异性兄妹。” 这大喘气，终于让人把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曲小西还没回答，小东立刻一把抓住曲小西的手，认认真真的盯住了杜柏齐，说：“不要。” 他扬着脸，说：“小西只有我一个哥哥，她不要叫别人哥哥。” 小东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要捍卫自己做哥哥的权利。他才是哥哥呀。 曲小西感觉到小东的紧张，含笑说：“杜先生，谢谢您的抬爱，但是我不愿意的。” 她扒拉一下小东，将他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正视杜柏齐的眼神，说：“我知道杜先生人很好，也知道您对我满满都是善意。您要和我结成异性兄妹，肯定是我占便宜的。可是，我不能这么做的。” 她垂垂首，笑容透亮：“我能单独跟您聊几句吗？” 杜柏齐：“可以。” 他起身，宿白一把拽住曲小西的手腕，曲小西扬眉看他，说：“宿老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哦。” “那我要跟着。”小东认真：“我是哥哥。” 在他心里，杜柏齐已经是想要抢他妹妹的坏人了。 倒是小北认真的说：“哥哥，没事的。” 他含笑：“杜叔叔不是坏人的。” 杜柏齐和曲小西一同出了门，两人站在院子里。杜柏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头顶的发窝儿，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他又道：“我以为，别人应该愿意和我结成兄妹，没想到就被你这么拒绝了。” 曲小西侧着脸蛋儿，看着杜柏齐说：“我猜，杜先生消息广博，一定知道，我根本不姓高。” 杜柏齐没言语。 “我根本不姓高，我来自奉天，我叫曲知婵。这些事情，我不说，您也一定晓得了。既然晓得，就该清楚，我们遭遇过什么。我的亲姑姑骗了我家的财产。亲人尚且能够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所以我真的不太相信什么结义兄妹。我也不会特别的真心，既然不是真心，我又何必与您结义呢。这相当于坑骗您的感情了。所以，您觉得我很好，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小妹妹，愿意跟我结成异性兄妹，我很高兴。但是，我不能答应您。我如果答应了您，才是骗了您。” 杜柏齐的表情没有变化，他认真地说：“你倒是实话实说。” 曲小西：“是的呀。我也晓得跟您结成兄妹，往后我可就不用担心什么了，那真是螃蟹一样横着走。就算不是，也会省了很多麻烦。但是做朋友和做兄妹，本身的要求就不同。我自认为做不成掏心掏肺的好妹妹。所以我倒是愿意做一个不远不近的朋友。我今日愿意说实话，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出于，您对我的真诚。旁人对我真诚，我自然同样待之。” 杜柏齐看着面前的少女，她总是给人，很不一样的惊喜。 说不好的感觉，但是杜柏齐觉得，曲知婵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般的小姑娘。当然，他也见识过许多读过书，有思想的女孩子，更是见识过许多的名媛。 但是他们与曲知婵这个人，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杜柏齐笑了出来，他说：“你不怕，沈淮住过来，与你这么近，有麻烦？” 曲小西：“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讨人喜欢不容易，让人讨厌却是不难的。就像是现在，您觉得我好，是因为您不了解我，如果您了解我，说不定就不想再看见我了。” 杜柏齐摇头，真诚说：“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处处都好的。不如，你举个例子，让我看看你哪里不好？” 曲小西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例如，我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杜柏齐：“可没听说，这个也叫缺点。” 曲小西意味深长：“您怎么知道不叫呢？也许对于白家的人来说，会讲故事的人，都该死呢？” 杜柏齐何其聪明，他这样的人，都是算计到骨头里的，听到这个话，几乎是顷刻间就晓得曲小西的意思了。他的笑容浅了几分，缓缓说：“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吧？是你给白家，乃至整个奉天，设计了一个圆满的财富故事？” 曲小西失笑：“我不知道呀，不过据我所知，这世上，只有故事。” 说完，她转身进屋。 杜柏齐眼看她要走进门，说：“曲知婵。” 她回头：“嗯？” 杜柏齐：“你露出本性，我反倒是觉得，你更好了几分。” 曲小西：“嗷？” 真是没见过，有人喜欢心机女的。 如果杜柏齐不是说要认她做义妹，她都要觉得，这人看上她了的。 “为什么呀？” 杜柏齐：“大概，我不喜欢菟丝花，只喜欢食人花吧！” 他上前一步，说：“我就是一个食人草，所以对食人花比较有好感。虽然你不愿意做我妹妹。但是你愿意坦诚直言，我也交了你这个朋友。就算不是结义兄妹，往后你的事儿，我也不会不管的！” 曲小西：“哎？” 这人怎么回事儿？ 杜柏齐：“你就当，我单方面把你当做小妹吧。” 说完，他进了门。 曲小西纳闷的看着这人的身影，觉得杜柏齐这个人，真是很不好估摸了，奇奇怪怪的。 她跟着杜柏齐的脚步进门，一进来，就感觉到大家都睁着24K钛合金大眼睛盯着她看。曲小西：“怎么了？” 于勐大大咧咧：“你们说什么啊？还要背着人。” 曲小西：“凭什么告诉你呢。” 于勐：“杜大哥……” 杜柏齐：“我们也没说什么，只是讨论了一下故事。” 于勐：“故事？？？” 是不是说结义兄妹的事儿吗？ 怎么突然就开始故事了？ 故事是什么？ “你们讲了啥？” 杜柏齐微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摆明了，现在不想说。 于勐鼓起了腮帮子。 杜柏齐：“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 他看向了于勐，问：“要不要去我哪里坐一会儿？” 于勐：“走！” 几个人一同出门，杜小五回头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挥挥手微笑。 杜小五眼神闪了闪，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不过倒是因为她的挥手露出一抹笑意。 宿白站在曲小西身边，说：“富丽公司的人和事儿，还是少接触的好。虽然又富丽公司罩着可以省了很多麻烦。但是同样的，他们也会带来很多麻烦，这些都是相对的。” 曲小西没想到宿白会说这些，但是别人好心提醒，她总归不会不领情。 曲小西：“我知道的。” 宿白：“杜柏齐虽然一直笑容满面，但是狠辣精明。” 曲小西抬头，轻声细语：“你们有仇吗？” 宿白：“没有，我实话实说。”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有些事儿不用你说的。” 宿白抿抿嘴，继续说：“于勐虽然天真善良，但是于家也不是简单的人家。越是豪门，越是复杂。更何况是首富人家。于勐这样的心性，早晚要吃大亏的。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扛住了。” 曲小西：“你什么意思啊？” 宿白想了一下，诚挚的说：“我就是怕你吃亏。”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这个样子，很像是担心女儿被骗的老父亲。” 宿白的脸瞬间红了。 曲小西：“他们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的，我也没想掺和什么。只是普通朋友，我还不必要掺和人家帮派情仇和豪门恩怨吧？我这种小虾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说：“你要不要，今晚在我家一起吃饭？” 宿白立刻：“要。” 他笑容灿烂：“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曲小西：“搬家有点累。你买简单一点的菜吧，我炒几个青菜。” 宿白：“好！” 他转身要走，曲小西突然叫住他，说：“宿老师，你觉得，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国民妹妹脸？” 宿白：“？？？” 曲小西：“我怎么觉得，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小妹妹了。” 宿白深深的看着曲小西，半天没错开眼。 曲小西：“？？？” 宿白认真：“没有。” 曲小西：“哎？” 宿白更加认真：“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妹妹，我也并不想有一个妹妹。” 说完，转身就走。 小东和小北趴在门边儿，低声交流。 小东：“你看宿老师多好，都不抢妹妹。最讨厌那种自己没有妹妹，要抢别人妹妹的人了。” 对，没错，就是指那个杜叔叔。 那么老了，自己没有妹妹还要抢别人家的，超过分的。 小北意味深长的看着宿白的背影，说：“好像哪里不太对。” 小东疑惑的挠头：“哪里不对？” 小北：“一句半句的，说不清楚的。” 总之，就是不太对。 他说：“杜叔叔其实挺好的。” 小东睁大了眼，不赞同：“小北，你觉得他好哦，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坏人。” “可是一开始就要认妹妹的，才是最不可怕的。算了，你不明白的。”小北大眼睛晶亮：“反正，没人能抢走姐姐。” 小东：“？？？？” 他纳闷的看着弟弟，说：“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有懂？” 小北：“就，认妹妹不可怕，想让姐姐做媳妇儿才可怕。” 小东：“……媳妇儿？” 他问：“为什么做媳妇儿可怕？” 小北：“这样才是真正的抢走了姐姐呀。” 曲小西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按住两个人的脑袋，撒泼说：“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大声的说悄悄话。好过分的知不知道！” 两个家伙都笑了起来。 曲小西：“去去去，都让开，我要回房感受一下新房子的气息了。” 从早上搬过来，她还一点都没有感受呢。 这来来往往的人，都跟走城门似的。 超级多。 曲小西：“我要感受一下我的新床。” “我也要感受我的！” “我也是！” 三兄妹都急冲冲的回房间，倒在了床上，做死人状。 曲小西感觉到软绵绵的气息，将头埋在了被子里。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啊！她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起身，那些孩子们给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曲小西再次萌生了雇佣一个老妈子的想法。 有人收拾家，她就会轻松许多哦。 不过，大概也没见过租房子还要雇老妈子的。 曲小西晚上吃饭的时候与宿白说起这件事儿，她叮嘱宿白：“如果你知道谁要做这个，介绍给我哦。” 宿白点头：“我帮你留意。” 他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曲小西：“我不打算露宿的，早上九点来钟过来就行，收拾一下家，做午饭和晚饭。傍晚五六点来钟离开，就可以的。我这边活儿不多的，干活儿慢一点没关系。其实找人不麻烦的，我主要是怕，人靠不住。” 宿白：“我知道。” 现在最怕的可不就是这个，毕竟登堂入室了。 他说：“我尽快给你留意着。” 曲小西：“好的呀。” 宿白：“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再跟许妈他们说一下，也许他们认识合适的人。” 他们都是外地来的，虽然宿白很多个工作，但是到底是年轻人的工作，也不是很接触能做老妈子的人。但是许妈就不同了。 曲小西：“我明日有空过去问一问。” 宿白提点她：“明日，不是黎经纪他们要来做客吗？” 曲小西拍头：“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倒是都忘了。” 她乔迁新居，黎经纪陈编辑蓝小姐他们这些人约好一同来“温锅”，曲小西倒是全然抛诸脑后了，她碎碎念：“对啊，他们明天会一起来的，我哪里还用再跑一趟。” 宿白笑了笑，说：“明日需要我帮忙吗？” 曲小西摇头：“不必的，谢谢你。” 宿白并不强求，说：“那好的。我明日应该不在家的，其他几个住户，应该都是过两天会搬过来，暂时应该也没有人过来。不会影响你们的。” 宿白简单叮嘱一下，随即开始认真的吃饭。 小北默默扒饭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偷看宿白，眼看这人十分正常，似乎没有“图谋不轨”，总算是略微放下一点点心。还别说，宿白做事情，真是很让人放心的。一顿饭下来，小北死盯着他，却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的来“蹭饭”。 晚饭之后就很快的离开。一点都没有久留。 只有真正的蹭饭，才是最让人放心的呢。 曲小北小少年如此想。 曲小西：“小北！” 小北立刻过来：“姐姐。” 她把包包里的零钱都给了小北，说：“今天剩下的。” 小北响呱呱的：“好。” 他们家，日常都是小北来记账。其实记不记帐无所谓，但是这样可以锻炼小北的计算能力。也能让他们参与家里的情况，所以曲小西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如果花了什么钱，也都是要告诉他的。 小北：“我等一下就记账。” 曲小西：“嗯好的呀。” 小北碎碎念：“咱们这个月，生活费应该会比较高的。” 他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脸：“搬家还有买家具都好贵哦。” 曲小西含笑：“是啊，不过这些都是一次性的费用，总归不能不花的。而且呀，以后我们再换住处，也可以把这些东西卖掉。” “嗯嗯！” 小北把零钱放进了书房的抽屉，他们家的生活费都是挂在墙上的挂兜里。现在则是放在了客厅柜子的抽屉里。每个月初，曲小西会把这个月的钱都放进去。多退少补的。 不过基本上，都是会多。 如果多了就累计到下个月继续做生活费。 姐弟二人念叨了一下今天的账目，曲小西转头就去洗漱，大概是那位唐启杉先生的赞扬影响了她，曲小西真正的觉得，自己没有白做这件事儿，她的文章，还真的有些效果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明明确确的感觉到，好像，心里有个地方格外的澎湃。 就像是，她当年刚工作那一阵儿。 其实，曲小西确实就是不太接触外面的社会。事实上，曲小西的几个笔名，都有十分固定的粉丝群。为首比较受人喜欢的，就是“常欢喜”，但是她的那本雷探长也并不遑多让。 至于美食专栏，现在更是成了上流社会的一种风向标。几乎她说好吃的店，生意都会很好。当然这不光是因为大家的口味都和曲小西一样，而是她的风格是让人喜欢的。 适合堂食，适合外带，喜欢中餐，喜欢西餐。各种类型，她都分的很清楚。给人十分真诚的感觉。加上，她的照片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好，正因此，倒是给人十分有格调的感觉。 至于她给电影厂的稿子更不用说，黎经纪就不止一次称赞，他真是何德何能，遇到了宝。如果不是当初偶然从蓝彩蝶那里认识了她，现在他的工作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儿呢。 当然，倒是肯定不会回家吃自己，但是要说多么的好，也就那个样。 可现在不同了，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帮衬，他现在简直称得上是平步青云。而且他也发现，他的脑子实在是很适合做这行。太精明了，脑子转的也快。 越是如此，他越是十分的舔狗。 曲小西又不是个傻子，虽然不太知道，但是心里多少也有数儿的。毕竟，如果你没有足够的价值，别人凭什么来给你这里伏低做小呢。肯定还是有利可图的。 不过，这种事情就是如此，彼此心知肚明，互惠互利，也没有什么不好。 其实马甲之中，曲小西最不放心的，只有“雷探长”这个马甲。按理说，她这个马甲其实问题也不多，可是不大归不大，她还是打算小心一些。 她多谨慎一点，以后这个马甲写点其他东西，她也不至于担心掉马。 大概是之前写的东西有用，正是因为有用，曲小西才忍不住开始想要试探的伸出自己的小脚脚。 人啊，都是胆子越来越大的。 曲小西摊开了稿子，动起笔来，她的最新一个案子，涉及到了某本子。虽然案子的受害人和加害人，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他们却在其中若有似无的出现，而案子的背后，更是有他们的身影。同时也隐约的暗示了，他们的企图。 曲小西写的很隐晦，不过在许多聪明人眼里，应该不算什么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又玩儿什么聊斋呢。 曲小西将稿子整理好，放在了信封里。曲小西封好了信封，锁在抽屉里。她一个弱女子，可能做不了更多，但是却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多少给人以提示。让更多可以做的更多的人，明白起来。 曲小西写完了稿子，大概是新搬家的关系，她倒是不怎么睡得着，索性披上外套，到院子里散步。原来的时候呀，就算是睡不着，也不能下楼的，大晚上在大街上散步，哪里安全呢。 现在倒是挺好的，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转一转，反倒是挺轻松的。 微风吹过花瓣，曲小西回头看向小洋楼，虽然不是她的房子，但是租住这样的房子，心情也很好了。仔细想一下啊，如若是百年后，有这样一栋小洋楼。那可真是发了。 可是这样的感觉也不过就是稍纵即逝，曲小西失笑摇头，她哪里活的到那种时候呢！ 就算活的到，岁数大了，大概也就不在意这些了吧？ 现在这样的乱世，随时可以带走的金子，可比一栋完全拿不走的房子合适多了。 所以，“小黄鱼”才是最好哒！ “你怎么不休息？” 曲小西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了宿白，含笑：“是我给你吵醒的吗？” 宿白摇头：“还没睡，看到你在院子里。” 他站在她的身边，说：“我不会种花，不过没想到他们倒是挺顽强的。” 曲小西失笑：“我会插花，但是却不会种花。” 毕竟，没有哪里打工的项目是种花。但是插花倒是有的。她还在花店干过三个月呢。想一想，曲小西真诚的感慨，正是因为他上辈子的贫穷，才能掌握这么多的技能。 贫穷使我无所不能。 打工皇后就是我！ 曲小西想到那些辛苦的日子，勾起了嘴角，觉得倒是有些笑意的。不过宿白倒是误会了，他说：“你父母很疼你。” 曲小西挑眉。 宿白：“你学了好多东西。” 曲小西嘟嘟嘴，说：“是的啊，我真的学了好多东西。” 只不过，跟父母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曲知婵”，她倒是没有学过这些东西。想来也是，曲知婵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学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呢！ 但是她曲小西，就不同了。 曲小西：“你呢？你打那么多分工，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我一直觉得，你是有钱的人家。” 宿白：“你不知道吗？” 曲小西大眼睛明亮：“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虽然好奇心重，但是也是一个会去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呀。 曲小西：“我不知道的呀。” 宿白笑了出来，感慨：“那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曲小西：“……” 她幽幽的说：“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宿白：“一时感慨。” 他说：“不过，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家的爱恨情仇，一晚上都讲不完的。” 曲小西立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宿白索性进屋搬了两个小板凳，两个人坐在了院子里。 宿白：“你听过，孔丽玲吗？” 曲小西点头，虽然她这里是架空的时代，但是曲小西也是知道这个人的。毕竟，这人太有名了，虽然她已经不在许多年了，可是江湖上依旧有她的传说呢。 曲小西：“第一名媛嘛。” 宿白：“那是我妈。” 曲小西：“！！！” 简直，不敢想象。 她瞪大了眼睛，说：“我觉得，她可正八经的算是风云人物了。” 这样传奇的人物，自然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这位大姐当年可是什么大臣的千金，十分有名气，也是最早出来读书的那一批女学生之一。正是因此，她是顶顶有名气的。只不过，她的名气并不是以为她的学识，而是因为她的风流韵事。 她早年家里定了亲，嫁给了一位世交之子。 只不过，结婚三年，二人双双出轨。那时还谈不上什么离婚，几乎算得上是休妻了。不仅休妻，男方还没有要他们共同的女儿，毕竟，那个时候没有办法证实血脉，所以那家人是坚决不肯养一个“不重要”的女孩子。 如果是个儿子，或许还有点不同，但是因为是个女儿，所以孔小姐只能带着才刚半岁的女儿离开。这个女儿，就是小宝的妈妈，也是宿白的姐姐。 而因为她的被休，娘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 如果说夫家的狠毒与娘家的绝情让她走投无路，那么情夫的失踪，更是让她雪上加霜。这个时候她才隐约的猜测，这是夫家为她设下的一个圈套。 甩掉她的圈套。 其实双方都有责任，但是大家看到的，永远都是女人的错误。 不过这位小姐姐也没有沉寂太久，虽然身无分文带着女儿被赶出门。但是她几乎是只沉寂了小半年，就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这一次，她成了军阀太太。 她竟然嫁给了山西有名的军阀大佬做续弦。随后，搞死了当年的夫家，也搞垮了娘家。正是因为她这一手儿，被称为蛇蝎毒妇。也是她能够迅速“一战”成名的最大原因。 嫁人的第三年，她生了儿子宿白。 只不过，她注定不是一个什么贤妻良母，在宿白六岁那年，他的父母离婚了。 孔丽玲带着一儿一女，又离开了山西，北上去了北平，投稿自己的“新情人”。这一次，她倒是没有上当受骗，他们很快的结婚，并且很快的又有了一个小儿子。可惜这个小弟命不太好，孔丽玲大龄产妇，孩子身体不好，一出生就很弱，病了很久，没有治好过世了。 而宿白的这位“养父”，也是十分有名的人物，高等学府经济学教授。会赚钱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受人礼遇的。他们家族虽然底蕴不深，但是也很显赫。 像是沈淮，就是他这位养父的学生。 只不过，宿白和姐姐都不是这位先生的孩子，自然也称不上有什么感情。他有自己与前妻的孩子，两个儿子都比较大了。算来算去，宿白与姐姐倒都像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 也正是因此，沈淮当年求娶他姐姐。 即便是，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一个替身，她还是满怀喜悦的嫁了。不是因为多么爱沈淮，只是想要离开那个家。而宿白也在十来岁就被送出了国。 只不过，也就一年多，宿白的母亲就因为小儿子去世郁郁寡欢缠绵病榻过世了。 自从他的母亲去世，这家人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不仅生活费，就连学费也是不给的。他会做许多事情，不肯停歇的打工，都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艰难。其实，他们姐弟这些年也并不是被养父养着的，当年离婚，他们母亲还是带走了不少钱。说起来还是她在贴补那个家。只可惜，不管拿出多少，都是没有用的。 不是一家人，终究不是一家人。 更有甚者，他们还想贪掉孔丽玲的嫁妆。 那时宿白在国外，又是个孩子，鞭长莫及。毫无办法。后来还是他姐姐求了丈夫沈淮为他出头，据理力争，拿回了他们母亲的一些嫁妆。随后用这笔钱支撑了他留学和后来读大学的费用。 不过也因此，双方闹得不太好看。更是几乎断绝关系。再后来，他姐姐病逝，他的养父年纪大了，也不是从前，虽然家里底子还是不少，但是老爷子相当于生蛋的鸡。不能下蛋，那钱就是一汪死水了。外人没看懂，他们自家人哪里不晓得？心里明镜儿一样。沈淮厉害又能干，所以他们才开始巴结上了沈淮。毕竟，沈淮还是很有能力的。 豪门恩怨，可比曲家的事情复杂多了。 曲小西这个时候倒是恍然大悟：“这下子，我知道小宝为什么不肯去北平了，他宁愿在这边做小乞丐找你，也不愿意去找其他的舅舅。因为那些人，根本就跟他没有关系啊。” 虽然是名义上的舅舅，但是分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而且那些人只会拿他做人情的。 如果换做是她，也不能相信这家人。 宿白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曲小西感慨：“真的好复杂，不过，就算外人不知道你养父年纪大了已经不顶事儿。还以为他很牛，也不该巴结你啊！毕竟你不是你养父亲生的，关系又可以称得上是恶劣，并不好，巴结你也没有什么用啊！但是那一次我陪你去宴席，我还是能明显能感觉到不同的。好些人都在往你身边凑，他们为什么还要巴结你啊？” 她一脸的“我懂”，认真说：“我看得出来呀。” 宿白笑了出来，缓缓说：“因为，他们冲着的，根本不是我的养父。” 他垂垂眼，抬头说：“我亲生父亲，还活着。” 曲小西：“！！！” 谈心 “我的亲生父亲,他还活着。” 宿白笑了笑，说：“并且，手里握有人马。” 曲小西恍然大悟,终于懂了。 她轻声说：“那么这么多年,你和你亲生父亲，没有来往吗？” 如果说有,当初他被卡了生活费,怎么会需要沈淮出面呢。可见,他们父子应该也没有太多来往的。 宿白点头,承认了：“我们没有来往。当初,我爸妈离婚,他们问我跟着谁。我爸说，如果我要是跟着我妈，以后就没他这个爸，他不会管我，我也不必将他当成长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如果我决定跟着他，以后也不许见我妈和我姐姐。” “你选择了你妈妈。” 宿白：“是啊,我选择了我妈妈。其实,我是选择了我姐姐。从小的时候就是我姐姐带我最多。我不能眼看着她跟我妈走，毕竟谁也不知道,那边的日子是什么样。而我爸，我妈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后来,他果然再也没有管过我，我跟那个家是没有任何来往的。” 曲小西看着他安静的样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宿白惊讶的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别难过。” 宿白摇头：“其实，我不难过的，有什么可难过的呢。这么多年，我都记不得他们的长相了。” 偶尔从报纸上，大概也能看到一点他们的消息，但是他们是个什么样子。他已经几乎没有印象了。大概真是日子长了，他现在连看报纸，都不会留意他们的消息。 “那你有想过去找他们吗？”曲小西想，如果是她，应该不想的。 果然，宿白摇头：“不想，我何必去找他们。” 最艰难的时候，他都已经过来了，自然就不会想那么许多了。 宿白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巴结我，但是我想，他们真是算错了，如若我会跟那边联系，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留在上海。也许，我会去其他的地方，但是我不会去山西找他们的。不管谁来拍马屁，都是空欢喜白干一场了。” 顿了一下，他说：“不过我估计，那边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不然，也不会安静了这么多年，突然冒头。” 曲小西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宿白，问：“那你不好奇？” 宿白摇头，“大家说好了，彼此不再联系。” 曲小西深深的看着宿白，宿白则是垂着头，看着曲小西搭在他手腕上的手。 她的手指很修长，白皙修长，但是却又有薄薄的茧子，不知道是常年握笔形成的，还是干活儿磨出来的。 宿白突然问：“你呢？你想过，再回奉天吗？” 曲小西诧异的看了宿白一样，随即也摇头，格外的坚定：“我没有想过，应该不会再回了吧？不过也说不好，毕竟谁也不能看到以后的事儿呀。” 宿白点头，他想的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星空，今天晚上的夜色似乎格外的好。不过直男宿先生可不是什么会欣赏星空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才是他的常态。 他问：“其实之前的时候，柳阿婆交代了你姑姑的下落。你想知道吗？” 曲小西摇头，坚定：“不想。” 她冷静的说：“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是不会管她的。没有踩她一脚，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她冷冷的笑，缓缓说：“他们不仅拿走了我们家的家产，还虐待我们兄妹三个。我恨透他们了。你知道吗？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三个都能顺顺利利的逃走。我是恨不能直接烧掉白家的。不过也没有关系，虽然不能直接烧掉白家，他们也别想我就这么算了。就算不能亲眼见到他们得到报应，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入圈套，我也高兴！真当我是任人捏圆捏扁的小可怜儿了！真是笑话！” 曲小西抽出了自己的手，碰了宿白一下，说：“有烟吗？” 宿白：“没有！我不抽烟。” 他看着曲小西，说：“没看过你抽烟。” 曲小西点头：“对啊，我不抽烟的，但是说到气愤了，这不是想点一根装一下大姐大吗？” 明明不是很愉快的时刻，宿白偏生还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说：“不用装，你在我心里就是很强悍的人。” 他们虽然接触不算是很多很多。但是宿白觉得，自己是为数不多，能够看透曲小西的人。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软萌可爱。 “我听说，白家是因为一份藏宝图衰败下来的，你的手笔吧？” 如果知道这件事是假的，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就一点都不难猜了。 只可惜，很多人为了财宝，沉迷其中根本不会愿意相信全都是假的。就算心中有些怀疑，也不会觉得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做的。因为本能的看低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那也注定了，要被坑骗而走不出来。 宿白看着曲小西，曲小西倒是笑了笑，没有言语其他。 “如果不贪心，没有人会中计的。” 好半天，曲小西这样说了一句。 不过宿白倒是含笑：“这世上哪有不贪心的人呢？也许贪心这个，也许贪心那个，总归有自己的贪心。” 曲小西：“那倒也是。” 她随意的揪起一棵小草，叼在嘴里，说：“你姐夫怎么会来上海啊？他在奉天不是背景很深厚吗？” 宿白：“那样的环境，背景深厚又如何？其实他在四年前就有离开奉天的想法了。只不过，家大业大，要动一下太难了。不过从小宝上次丢了，他倒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可即便是循序渐进的徐徐图之，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把一切事情都处理个大概。毕竟，东北现在可是属于外人的。” 曲小西轻声：“我懂的。” 她笑了笑：“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没什么东西，直接要跑就跑了。但是他那样的人物，光是家产怕是就不计其数。想拿走，多难啊！但是不拿走吧。还不能便宜那些白眼狼狗东西。所以可不就需要大把的时间来处理？这样的道理，我可懂了。” 宿白笑：“对对对，你最懂。” 他说：“对了，你知道白家的财产吗？” 曲小西：“啥？” 宿白：“就是白老爷当初变卖了你们家的好几个铺子还有一些古董，加上他们白家自己的底子，都换成了黄金。自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 这个事儿，曲小西倒是知道的，虽然她虚构的藏宝是假的，但是白老爷自己藏的钱倒是真的。 曲小西：“怎么的？有人找到了？” 宿白摇头：“没有，因为先前那个假的藏宝图不是落在本子手里了吗？这大家也没有办法，根本就狗咬刺猬下不了口。所以现在就把眼光放在白家的那个财产上了，反正白老爷都死了，如若真的找到了他藏起来的东西。那么就算是白家的人要，他们也能撑得住不还。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其实白老爷临死前说出了自己钱财的藏身之处，已经被白家姑奶奶藏起来了。” 曲小西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儿，立刻问：“然后呢？这是真的吗？” 宿白：“谁知道真的假的呢？不过白家姑奶奶已经给白家的老宅掘地三尺了。找没找到，可真是无人知晓。不过。”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说：“白家这位姑奶奶，想要跟沈家联姻。她想把女儿嫁给小宝。” 曲小西：“！！！”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真的这么玄。 就算是没有他们这些人在其中搅合，男主角和女主角总归还是能够牵连上的？ “那……沈家同意了吗？”曲小西迫不及待的问。 宿白古怪的看了曲小西一眼，说：“你觉得，可能吗？” 曲小西：“也许孩子们自己……互相喜欢呢？” 宿白：“那怎么可能！小宝都说了，跟小丫头片子一起玩儿最没意思了。既不能下河又不能上树。” 曲小西：“……” 对不起，我错了！ 老话儿说了，外甥肖舅。 这位舅舅都是如此的直男，怎么还能指望，小宝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暖男？ 曲小西默默的望天，深深的为这两个人将来的个人问题惆怅起来。看看她这个邻居，做的多好啊！深深关心同伴，这可真是太少有了。 曲小西：“白家的那位姑奶奶，可不是什么简单人。其实她比白老爷脑子转得快。” 她笑了笑，说：“与她相处，可得多小心的，不然指不定就把人吞个骨头渣都不剩。” 宿白点头：“确实是如此的。因为有很多人猜测，白家的财产其实都落在了她的手里。她才立刻想要拉拢沈淮。就不知道，姐夫拒绝之后，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曲小西：“她会想办法放出风声，让人联想到，白老爷藏的私产，被我姑姑那个蠢女人拿走了。” 宿白：“？” 曲小西：“如果是我，我会这么操作。我相信，她也会的。毕竟，不管拿没拿到白家的私产，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容易把人视线移开，就是引导大家都去找曲氏了。说不定啊，她还会提前找到曲氏，然后弄死她。毕竟，让大家找一个死人，就更不容易引来麻烦了。反正肯定找不到的呀。” 宿白：“你们高手，都是这么玩儿的？” 曲小西挑眉做大佬状：“这算什么高手啊，这些猜测都太小儿科了。一定都不高深。” 宿白失笑：“看来还是我见识少。” 曲小西：“不是你见识少，我见识也不多呀！不过，我聪明呀。” 她得意洋洋：“别以为只有你脑子聪明是真的聪明。我这种机灵劲儿也很重要的呀。” 宿白：“吹牛皮哦。” 曲小西：“我乐意。” 两个人正说话，门口传来哒哒哒的拖鞋声，曲小西回头，就看到小北揉着眼睛找了出来。他嘟着嘴，紧紧的盯着宿白和曲小西，说：“姐姐，你们怎么都不休息？” 他使劲儿揉着眼睛，大眼睛瞪着宿白，大有如果宿白图谋不轨就咬他的意思。 曲小西招招手，小北立刻来到曲小西身边，挤在两个人的中间，勉强坐下，他侧着脸蛋儿盯着宿白，问：“宿老师，你为什么不睡觉啊？” 他嘟着嘴，继续说：“你晚上不睡觉不要紧，不要找我姐姐出来唠嗑啊！晚上不睡，白天崩溃的！我姐姐每天很辛苦的！再说，姐姐也说了，早早睡，那就是美容觉。” 他一本正经的：“晚上不睡觉，很容易老的。您本来就长得比较老相，如果不睡觉长了褶子和眼袋，就更老了。” 宿白：“……” 他说：“我长得挺精神吧？” 小北摇头：“你想多了，没有的。” 宿白：“……” 小北拍着宿白的膝盖，说：“你也别担心，虽然你很老的，但是在我心里你还是很好的宿老师。” 宿白觉得，小北这话，除了扎心，没有旁的作用了。 他幽幽的看着小北，小北：“我不嫌弃你。” 宿白：“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嫌弃我才这么说。” 曲小西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伸手按住弟弟的肩膀，说：“走啦，明天家里要来客人，你还要早起去买菜呢！别在这边耽搁了。走，咱们都回去睡觉。” 曲小西率先起身，又说：“其实是我谁不着出来溜达，不关宿老师的事儿的。” 小北点头：“嗯，我知道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神儿一点也不相信哦。满满的都是怀疑呢。 他说：“回去睡觉觉。” 曲小西对宿白摆了摆手，说：“晚安哦。” 宿白：“晚安。” 曲小西和弟弟一起进门，小北像是个小管家公一样碎碎念：“姐姐晚上不要和陌生男人出去哦，都不知道是不是坏人，二师傅都说过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说的二师傅，就是古二。 即便是做轮椅，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行的，偶尔也会教一点孩子们。 曲小西：“我又没有出去，就是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搬新家有点睡不着呀！正好宿白也没睡，索性聊一会儿。” 她使劲儿揉了揉弟弟的脸蛋儿，说：“小小的人儿，操心的还挺多的。你放心好了，谁被人骗了，我都不会被人骗了的。宿白人挺好的，我们聊一些彼此的家事！” 小北：“！！！” 他鼓着脸蛋儿：“你们都开始聊家事了啊？”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不行吗？你可真能管。” 她又揉了一把小肉脸，说：“我们也聊聊白家的事儿。就白家姑奶奶打算想要把她女儿嫁给小宝！” 小北一下子不高兴了，赶紧说：“啊！” 他急切：“我得给小宝写信，告诉他不要理那家人，那家都是坏人！” 曲小西想到眼前这个爱操心的小豆丁还是男配呢。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些事儿不用咱们担心的，沈叔叔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啊，虽然白家那位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的女儿不见得就是坏人的。一个小姑娘，哪里看得出好坏？不能盲目评价人哦。” 小北：“呵！上梁不正下梁歪。” 曲小西失笑，感慨：“你这小孩儿还一套一套的呢。” 曲小西打了一个哈切，说：“困了哦，我要回屋睡觉了。你也早早的休息。” 小北：“好！” 曲小西进屋的时候，还看到她弟弟那张可爱的小脸儿很严肃呢。 别看人小，想的贼多。 可别说咧，唠了一会儿，曲小西是真的有些困了，她这人就是这样，不困的时候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但是如果困了，倒是很快的。只不过，许是睡得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曲小西：“完犊子！” 他匆匆忙忙的爬起来，“天呀，都快九点了，你们怎么不叫我啊！” 小东笑眯眯的：“姐姐睡得晚，多睡会儿。” 曲小西飞快的跑到卫生间，说：“你们带上钱包，我们要赶紧出门了。” 小东：“好！” 因为曲小西的晚起，兄妹三人稀里糊涂的冲出门，一出来，就正好遇到宿白。 曲小西：“早上好！你还没有上班吗？” 宿白：“还没，正准备走了，你们这是要出去？” 曲小西：“对的呀，起晚了。” 宿白看了看她梳的一点也不好的辫子，别开了视线，说：“那么，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 曲小西：“！！！” 她立刻：“好的啊！求之不得。” 车子就停在院子里，真是一下子就能看到车子。 曲小西很确定哦，昨晚这里还没有车子呢。她好奇的看着宿白，问：“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小北立刻说：“宿老师今早已经去上班了，他忘记东西了，回来拿。” 宿白：“我忘了拿文件，所以借了同僚的车子回来。” 曲小西双手合十，高兴：“那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宿白看着她，笑了笑，说：“直接送你们去菜市场？” 曲小西：“对的呀。” 车子绕过三条街，宿白：“这边的东西比较多。” 曲小西：“可是，我们怎么往回拿啊！这边也太远了点。” 宿白平静：“我送你们吧。反正，我都已经迟到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车子停了下来，宿白没有动，说：“我在车上等你们。” 曲小西：“好的呀。那，谢谢了。” 小东开开心心：“有车子坐真是太好了。” 倒是小北抿着嘴儿回头看了一眼宿白，警惕的小眼神儿飘来飘去。 曲小西：“买菜买菜！” 因为来回有车，他们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曲小西都要感慨，他们运气真是很好了。不过也幸好是宿白开车带了他们，要不然，蓝小姐他们都要在等在门口了。 现如今，他们是刚进家没有五分钟，蓝小姐还有许妈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蓝小姐是顶顶不会做饭的，说是做客，就真的只能是做客了。不过，倒是没用曲小西做什么，因为，黎经纪很快就到了，除了他们夫妻，他家的一双儿女也跟着过来了。 一家四口，全是胖乎乎的富态相。 黎经纪一来，直接就占据了厨房，可不会给曲小西一点机会。 黎太太更是坚定：“高老师，您的那双手可是写文章的，不是做菜的。就让我们夫妻俩来，我们夫妻的水平可不差啊。” 曲小西不好意思：“你们是来做客的，怎么能让你们……” 还没说完就被黎经纪打断：“您一定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平日里我多麻烦您啊！您坐，您快坐下！有我们夫妻在，谁进厨房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他撸袖子：“您出去玩儿啊，这边您就瞧好儿吧！一切有我！” 曲小西：“那好吧。” 曲小西是第一次见黎经纪家的两个孩子，两个人虽然不像是爹妈那么圆滑，但是却也十分的自来熟，才进门没有十分钟。已经跟小东小北一般孩子混在一起了。 大家都在院子里呼呼喝喝的，曲小西是赞成他们练武的，不说能够大杀四方，锻炼身体都是好的。他们一般人都凑在院子里玩耍，曲小西沏茶与蓝小姐坐在一处。 许妈号称要偷师，已经很坚决的进了厨房。 蓝小姐打量这边，说：“果然是很好呢。” 曲小西：“他们搬得怎么样了？” 蓝小姐：“应该会住到最后一天吧。” 现在并不是那么好过，可以不要钱多住几天，大家自然是希望能够住到最后一天的，能省一点是有一点啊。而蓝彩蝶既然应承了大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了。 她说：“最后几天我倒腾一下东西卖掉，也就要离开上海了。” 曲小西：“那么，你要搬到哪儿？” 她一直都没有主动问，毕竟，如若蓝小姐想要说，肯定是会说的，但是她倒是一直没有提。所以这一次，曲小西倒是主动了起来。毕竟，她还是挺喜欢蓝小姐这个人的，是把他们家当做朋友的。 蓝小姐看着曲小西，没言语。 曲小西：“？？？” 她含笑：“您不会是离开了就跟我们绝交了吧？”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就没有猜一猜，我为什么一直不说要回哪里？” 曲小西冷不丁灵机一动，说：“你该不会是根本没打算离开吧？” 蓝彩蝶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她压低了声音，说：“对啊。” 曲小西：“！！！” 蓝彩蝶咯咯咯的笑的如同一只火鸡。曲小西看着蓝彩蝶，觉得这大姐该不会是疯了。不过虽然这样想，曲小西还是明智的没有说出来。 火鸡什么的，实在是不好听的。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问：“怎么？是改变了主意，还是其他？” 蓝彩蝶：“我是改变了主意。” 曲小西：“可是你房子都卖了。” 现在改变主意，也太惨了点吧？ 蓝彩蝶眼睛垂了垂，说：“房子还是要卖的。” 曲小西是真的不是很懂蓝彩蝶了，把房子卖了，她又能住在哪里？再说，他一个女人没有个收入来源。卖房子那是相当不明智的。 “你……” 蓝彩蝶看着曲小西担心的脸，小声说：“走，去你书房坐会儿。” 两个人起身，进入了曲小西的书房，书房里布置的很典雅，曲小西藏书几乎没有，但是报纸却很多，分门别类的都放好了。不过蓝彩蝶也没有关注这些，她靠在桌子上，认真说：“其实，我的房子没有卖。我刚才都是在胡说八道。” 曲小西：“！！！” 不过，竟然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蓝彩蝶卖房子不合理。而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傻子。 “我其实根本没有地方去，去外地？怎么可能呢？我老家确实有些堂兄弟，但是我可信不过他们。我如果带着孩子和钱回去，怕不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我父母在的时候我那些叔伯堂兄弟就靠不住，这么些年过去，我可更不敢想了！你不知道，越是小的地方，一些家族史的槽糠风气越重。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那个，我也不是多管闲事儿哦，你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不问的。我……” 蓝彩蝶打断了曲小西，说：“没事儿，我这边的事儿，你都晓得的。我也没有什么可瞒着你的。其实一开始没说，就是不想走漏风声。我这个人谨慎小心惯了。” 曲小西点头，虽然被防备了，但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她也不会事事都告诉蓝彩蝶，虽然住在一个楼里，相处十分不错，但是毕竟不是可以无话不谈。相比起来，曲小西跟宿白反而比跟蓝彩蝶更交心一点。 “我的房子没有卖，我其实是租了出去。整栋楼都租了出去，租给我原来在电影厂的姐妹。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她会重新给隔断的更细密一些，同时涨价租出去。当然，她租多少钱，我是不管的。总之我只拿一百五十块。” 曲小西点头：“这样也挺好的，你的小姐妹靠得住吗？” 蓝彩蝶含笑：“靠得住，就算她靠不住，也不敢胡来的。我找了秦家。” 曲小西惊讶的看着蓝彩蝶。 蓝彩蝶：“我不知道当年我的孩子丢了，是不是他们家人做的。不过他们家最可能做这件事儿的老太太已经死了，那么他们家就没有道理来针对我。我也没想我的儿子可以认祖归宗，我就想着，他们多少露一点能量，让我们母子能够活下去就可。我想，他们为了打发我们，是不会让我失了这个收入来源的。毕竟啊，我不是去这个收入来源，就不会去求他们家。这样不是很好嘛？” 曲小西：“那倒也是，可是那你也没有必要搞这样一出儿呀，你自己也有损失的。” 蓝彩蝶：“我没有办法。” 她苦笑一下：“开始的时候，我不放心秦家。但是我自己想过了，秦家那个该死的老虔婆去世了，其他人应该不至于有心情管我们母子。所以我并不那么急促。然后，我就斗胆去见了秦大太太，也就是于家那位外嫁到秦家的大小姐。好在，大家出身就是不会跟我这样的底层人算计，所以我还是很顺利的。秦家那边没问题了，我还要考虑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小丫的亲生父亲。虽然那夫妻俩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完全不见踪影，似乎也不会回来。但是，我可不敢冒险。虽说小石头是我的儿子，我完全有理由留下孩子。但是我们家里没有什么男人，都是女人家，我也怕他使小动作。再一个，小石头这边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小丫呢？他如果想要抢走小丫怎么办？虽然才养了她不到一年，但是我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她就是我贴心的小女儿，我是绝对不会让人抢走她的。即便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人能够抛弃她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他当初离开，可没管孩子们的死活。小石头不是亲生的，可小丫是啊。而且才五岁，你说他怎么那么狠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那对蛇蝎夫妻把任何一个孩子抢走。所以我觉得搬走，是很合适的选择。” 曲小西：“那倒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刚说完，她就看到没关好的门缝外站着小小的身影。 “我们搬走了，他们就算是回去，也找不到我们。我觉得这样对两个孩子都好，别看我们过得不错，可是这样的世道下，多少人卖儿卖女，特别是小姑娘，往那恶心人的地方一扔，可能换来不少钱，我可不敢高估他们的人品。现在我们搬出来了，他们就算回去，也找不到任何人。而房子重新出租，不是原来的租客，他想找人打听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她浅浅的笑了出来：“这样我多少能够安心一些。” 曲小西：“那么那对夫妻，是真的找不到了吗？” 蓝彩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没有托人去巡捕房打听，与其把钱扔给那些人，我宁愿买肉给孩子们吃了！他们哪里会是真的干人事儿。” 曲小西失笑。 她问：“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蓝彩蝶眨眨眼，意味深长的笑。 曲小西福灵心至，突然说：“那……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要在这里租房子吧？” 蓝彩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好聪明呀。” 曲小西再次无言以对，她缓缓说：“你真的要租住这里的房子啊！” 蓝彩蝶：“怎么？你不欢迎啊？” 曲小西：“我又不是房主，有什么欢不欢迎的？如果是熟悉的邻居，我乐不得呢。毕竟陌生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 蓝彩蝶失笑，说：“你还用担心这个？我觉得不管什么人你都能想出的游刃有余的。” 曲小西摇头：“才没，我其实很怕和陌生人相处的。” 蓝彩蝶：“没看出来。” 她笑够了，说：“其实我想搬走，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图了安全。外面哪里有租界安全呢？如果我一个女人跟许妈两个人，自然怎么都行。但是现在还有两个孩子呢！我寻思搬过来，怎么都安全很多。虽然房租是贵了点，但是能在租界里租到四十块的房子，真的也挺少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曲小西眼睛闪了闪，说：“确实是这样的，虽然你的房子距离租界不远，但是到底跟租界没法儿比。” 蓝彩蝶点头：“对啊！这里位置真是相当好。” 曲小西又扫了一眼门口，就见小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说：“那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蓝彩蝶：“这几天吧，那边弄妥当了，我就搬过来。” 她说：“我的东西多，这几天会偷偷先搬一些东西过来。好好一个搬家，搞得跟做贼一样。” 曲小西很服气了。 她说：“那你住那个房间？” 蓝彩蝶指了指楼上，得意洋洋，说：“你楼上！” 曲小西：“……哦。” 不是，大姐，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但是蓝彩蝶就是这么得意，开心！ 曲小西：费解。 而此时，小北拉着小丫出来，皱着眉头，说：“小孩子不可以偷听讲话的。” 小丫对着手指，小小声：“我不是有意的。” 她是过来洗手手的，路过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她的名字，这才停下脚步的。 其实，她小小的心里是很怕被丢掉的，所以，所以就忍不住偷听了。 “对不起。” 小北看着她忐忑的样子，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就算是对不起，也是要跟房东姐姐还有我姐姐说呀。” 小丫小小的哦了一声。 小北抿抿小嘴儿，说：“不过，这一次，就算了哦。我就不揭发你了。但是以后，你不可以这样的，小孩子不可以对自家人这么鬼鬼祟祟。” 小丫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的。” 想到“妈妈”很疼她，是为了她搬家，小丫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虽然全家都对她很好很好，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些担心的。她最知道了，自己在这个家里，其实是一个外人的。 她好怕，妈妈不要她。 毕竟，她亲爸爸都不要她了。 但是这一次，她总算是放心了。 原来，真的没有人把她外人。 她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仿佛是将心里的所有忐忑都吐出来一样。 “小北哥哥，以后我会好好表现的。”小丫拉住了小北的衣袖，说：“我会乖的。” 小北揪了揪她的羊角辫，说：“你就没长一张乖乖的脸。” 小丫鼓起脸蛋儿，她自从来到蓝小姐家，成为养女。吃得好用得好，虽然练武很耗费体力，但是也还是肉乎了很多，不是之前那副营养不良的小豆芽菜样儿。小脸蛋儿白白净净的肉呼呼。 一看就是个生活的很好的小丫头。 小丫头认真：“我才不是淘气包。超！乖！” 小北敷衍的哦了一声。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很忐忑的。” 小丫赶紧点头，两个小孩子手拉手坐在后门的台阶上说悄悄话。小北继续说：“但是大家都很疼你的，房东姐姐一家是好人的。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要大胆的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才会猜错呢。一家人，不要这样。” 小丫：“我知道的。” 她笑眯眯的戳一下小北的胳膊，说：“小北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小北扬头：“那是！” 两个小孩子碎碎念个不停。 曲小西看到二人坐在那里，默默的转身…… 做客 曲小西的乔迁之喜,包括了陈编辑一家，蓝小姐一家，黎经纪一家,多余的人,倒是也没有的。 毕竟，曲小西实在不算是一个交游广阔的人。真正的“友”也是没有的,两家都是工作上的来往,另外一家算是邻居。不过这样正合适,曲小西本身也不算是一个很热络的人。 交友遍天下,她还真是做不到。 他们十多个人,正好坐一个大桌。曲小西把折叠桌子打开,喜滋滋的庆幸自己真是一个聪明人啊！黎经纪还有陈编辑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曲小西的不拘小节。 陈太太倒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旁人家稍微得体一些，男女都不会同桌，至于孩子，那也不该上桌的。但是眼看高老师没当一回事儿，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 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如若多言多语,倒像是她孤陋寡闻。算起来,这屋里比较温婉又有些传统的女子，也就陈太太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可都不是这样。 黎太太跟黎经纪真是一个样儿，花式吹捧曲小西,马屁拍的陈太太都头皮发麻。她原来还觉得，自家男人自从赚的多了,也是有些油腻了，但是现在看到黎经纪和黎太太,她才惊觉，自家男人可真是最清新得了。 他们这一次出门做客，并没有带大儿子和大女儿，只带了小儿子。 他家的小儿子也在福宁武馆学武，跟小东小北都很熟，几个孩子凑在一起，格外的热闹。 黎经纪：“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为高老师庆祝一下。祝高老师乔迁之喜快乐。” 大家立刻一同举杯，曲小西也含笑端起酒杯，说：“谢谢大家。” 她低头一口干了，随即又说：“我干了，大家随意啊。” 黎经纪：“高老师这酒量不错啊！” 曲小西眨眼睛：“我千杯不醉啊。” “咳咳，咳咳咳！”蓝小姐没忍住，差点呛着。她可还记得呢！那一次神奇的鬼故事经历。要是按照一般人的说法，她确实没有烂醉如泥。不吐不糊涂不骂人不睡觉不歇斯底里。 但是，谁敢说，一宿不睡觉给别人讲鬼故事不是醉？ 表现方式不一样罢了。 “你可别吹了！” 曲小西：“蓝小姐，你明知道我不醉的。” 蓝小姐：“你是不闹啊，但是你成宿讲鬼故事啊！” 吓死个人咧，但是……听得好爽！ 就是那种，越害怕越想听的感觉。 “鬼故事？高老师很擅长讲鬼故事吗？有没有想过写下来？”陈编辑立刻抓住曲小西，问了起来。 这真是很深沉的职业病了。 曲小西：“鬼故事，要有气氛渲染讲起来才有趣的。这样单独写出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啊。再说，我这本书还在连载呢，一时半会儿不会完，着什么急啊！” “那倒也是。” 陈编辑想到这本《百宝袋》就觉得这本书真是不仅仅是读者的百宝袋，更是他们报社的百宝袋了。如果这本连载长一点，就冲着这本连载，他们今年的发行量，很有可能会创一个新高。更说不定，还能力压申报，成为全年销量第一。 虽然，现在才六月初，但是陈编辑是很有这个信心的。 他说：“您这本书，真的叫好又叫座，一开始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能够冲出一片天。没想到真是一点都没有令人失望。” 曲小西夹菜，毫不客气，相当自信：“因为我本来就很厉害啊！” 曲小西这样自信，陈编辑已经习惯：“那是那是。” 虽然他已经习惯，但是他太太倒是有点不知如何言道才好。她也是常欢喜的忠实读者，但是想象中的才华横溢少女，和实际的高小姐，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她以为，这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少女。 虽然文章很好笑，但是人却是有着才女的高深与倨傲。 但是事实上，高老师……高老师确实是一个美少女，高挑纤细娇俏甜美精致美丽，好听的词儿，都能用在她的身上。当真是一个让人一见就会心生好感的美人儿。 只是，她不能开口。 她一开口，这样的感觉立刻就消失殆尽。 不是好感会消失，而是那些想象会消失，文如其人，果然一点也不假。她就如同她文章给人的感觉一样，活泼又可爱，俏皮又甜美。不是不好，就是，让人想不到。 但是又一细想，能写出这样有趣文章的人，也不该是一个寡言的才气少女。 这样的她，又似乎正是贴合她文章给人的感觉了。 如果说陈太太想得多，想象有点劈叉。那么黎经纪的一双儿女倒是觉得自己真是一点也没有猜错，常欢喜就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跟他们的想象，完全贴合了。 这就是人和人想法的不同。 “高老师，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儿吗？” 黎经纪的大女儿热切的看着曲小西，简直把她当做了偶像。 曲小西：“当然可以啊！不过很多时候我都在忙，可没有时间招呼你哦。” 黎经纪的女儿：“没问题，我不用招呼，我看着你就很高兴了。” 黎经纪的儿子看着自家姐姐，幽幽说：“马屁精。” “我乐意！” 这姐弟俩，互啄起来。 曲小西笑盈盈的捧着脸蛋儿，说：“哎呀，我就是这么讨人喜欢，真是太让人为难了啊。” 一桌人：“……” 曲小西：“不过，喜欢我是不会错的哦。” 黎经纪一秒反应过来，立刻说：“可不是嘛！有才华的人谁不喜欢呢！” 黎太太：“对啊对啊。” 这夫妻俩很快进入拍马屁模式，其他人……习惯了。 真的是妥妥的习惯了。 黎经纪拍够了马屁，说：“对了，高老师，您有没有考虑过，要做编剧？” 曲小西：“做编剧？” 她放下筷子，好奇的看向了黎经纪。 黎经纪：“对，最近电影厂的本子都挺一般的。我们邵总觉得您的水平特别好，就想让我跟您谈一谈，看看您有没有兴趣做编剧。如果您愿意，价钱什么的，都是很好谈的。” 曲小西：“我倒是挺有兴趣的，不过这倒不是价钱的事儿，主要是我不愿意露面儿。” 黎经纪：“咦？” 曲小西一本正经：“没办法啊，长得好看，烦恼就比较多。到时候我一个编剧抢了主演的牌面，不是要被人针对了吗？再说，一旦遇到不要脸的好色之徒呢？你们的圈子还是挺复杂的呀。” 现场的其他人：“……” 曲小西：“我又没有什么后台，年纪又小，说不定就要被人当做软柿子捏了。反正都是赚钱，我随便写点什么，也比要社交强啊。所以，我在考虑一下吧。” 说是在考虑一下，她的表情倒是慢慢从“有兴趣”变成了“不愿意”。 真是相当的直白了。 黎经纪倒是十分的精明，立刻反应过来，他说：“这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露面，也可以不露面的。” 说句不好听的，故事虽然是一个电影很重要的部分，没有好的故事，再好就是白搭。但是，在很多外人看来。编剧一点也不重要，如果不掺和，也完全可以的。甚至都不会有人提起来。 可见地位一点都不高。 但是黎经纪是疯了也不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的，他可是一个很有眼力见儿的马屁精，满目都是笑容：“咱们合作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吗？只要您不愿意，我是断然不会把您的事儿说出去的。我们邵总也说过了，如果您愿意出手，我们肯定是紧着您的需求来。只要您开口的要求，我们就算难办，也尽量给你们办妥。”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邵总一次都没有见过高老师，但是却相当推崇这个人。 “行，我想一下。” 黎经纪：“那就拜托您了啊！其实，咱们也是被逼的无奈了。” 曲小西竖起八卦的耳朵，说：“怎么？难道谁还跟你们打擂台？” 黎经纪：“那可不是呢！最近那个绿波电影厂被收购了，改成了绿光电影公司。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有人喜欢绿光。他们家这不是新人新气象吗？一上来就搞了一系列大动作，都不小。最近还说，要买那个雷探长的小说，改变成电影呢。” 曲小西差点一口喷出来，作为原作者，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呢。 曲小西平定一下，说：“真的假的啊。” 黎经纪：“据说再谈，谁知道能不能成。不过也有传言，说是雷探长的作者神出鬼没，其实报社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很难找。反正真真假假，消息挺多的。” 曲小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她轻声细语的：“没想到他们还挺看好那本小说的。” 陈编辑立刻：“我觉得写的可没有您好，照您比差远了。不过他这本倒是有点现实意义，挺揭露许多猫腻的。” 曲小西含笑：“这样很好啊。” 黎经纪嗤笑一声，说：“其实啊，他们绿光电影公司可没有那样高尚的节操，真的以为他们是单纯看中题材吗？他们是要拍马屁呢。” 曲小西：“啊？？？” 她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孤陋寡闻了，作为一个原作者，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了。 “租界新来了一位总探长，好巧不巧就姓雷。你该懂了……” 曲小西：“……” 这神奇的缘分。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 曲小西扬眉。 黎经纪：“据说这位总探长跟富丽公司是对家，早年就跟杜柏齐杜先生有仇。所以这一次他担任总探长，就很不好说会引来什么新的变化了！当然，也可能是麻烦。” 像是他这种在富丽公司兼职担任杜先生厨子的，就得小心几分了。 好在，他也只是个兼职，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且，厨子。 这种身份也不是很重要了。 “他们闹起来，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而且啊，富丽公司一家独大，也是很多人不想看到的。既然总探长不待见杜先生，自然有人愿意扶持这位总探长，反正估摸着不能消停，您可千万别牵扯进去。” 曲小西失笑，说：“敢问，我算老几啊！人家大人物的事儿，我就是看个热闹罢了。你看，我连新来了总探长都不晓得呢。相比于总探长和富丽公司恩怨这种事儿，我更好奇的是总探长怎么想电影这件事儿。” 曲小西：“这种马屁，就不怕拍在马蹄子上啊！谁能肯定这位总探长喜欢这种事儿啊！再说，小说又没有完结，一旦劈叉了呢。” 黎经纪：“那倒也是。不过这种事情，都是很好操作的，如果想要动点心思，也不是很难。” 曲小西：“哦。” 她是真的不太懂。 不过曲小西真诚：“其实我倒是希望这个雷探长可以被搬上荧幕。我觉得这本书有他所存在的意义，传播的越广，越是一件好事儿，谁不定还能无意中帮了什么人呢。” “不都说同行是冤家吗？您倒是大度开朗。” 曲小西：“哪儿那么多冤家啊，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别人想多了。那你们电影厂的许多女明星，大家争奇斗艳，外人许是还觉得，他们一定关系不好呢！事实上也不一定吧。” 黎经纪和蓝小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嗤笑出来。 随后又异口同声的说：“真的关系很不好。” 黎经纪补充一句：“随便找出两个，都有过矛盾。不过，大概也有几个派系。自从陶曼春来了，大家和睦多了。毕竟，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我的朋友，有共同讨厌的人，就能成为朋友。” 曲小西：“……” 围观群众：“……” 陈编辑夫妻：“……”我们这是不小心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内容了啊。 几个孩子低头扒饭，竖起耳朵偷听，但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们都有认真吃饭饭哦。 曲小西：“如果我能那么好看，别人讨厌我，我也甘愿了。” 蓝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这孩子真是……你本来就比陶曼春好看的啊！” 不得不说啊，刚来的时候还觉得是很孩子气的一个姑娘，但是倒是越长越出挑了。她真是灵透的俏丽。 “我家要是有你这么个小姑娘，这么大可要担心了。” 曲小西戳一把小丫的额头，说：“你看到了吗？等你长大，你妈妈会操心死的。” 小丫理直气壮：“我会练武，练得壮壮，永远陪在妈妈还有许妈身边。谁要是欺负我们，我就揍他。狠狠的揍他！” 她拉拉小北的衣角，说：“小北哥哥，你帮我好不好？” 小北点头：“好。” 小东：“那我也帮你呀，我们都帮你。” 很快的，他们就结成了打群架小分队，曲小西由衷的感慨：“真活泼哦。” 小北：“我姐姐有跟我练习的，姐姐也很厉害。” 曲小西：“古师父不收我啊，如果他收我，我也去。” 她嫉妒的看着小丫，说：“所以你这小不点有机会就赶紧学吧，等你长大一点点，就只能跟我一样，在家里自己练习了。” 曲小西嫉妒的心都要喷出火花了，小丫咯咯的笑。 小东：“妹妹我教你，你一定不比别人差。” 曲小西：“那我就指望你啦。” “我也可以教的。”小北也凑上前。 众人都笑了出来，不得不说，他们一家三口兄妹三人，感情真是相当好了。 “铃铃铃！”楼里突然传来声音。 曲小西瞬间捂住耳朵，惆怅：“宿白这铃声弄得也太大了，简直要命。” 她无奈的起身，说：“我去门口看看吧。” 现在就他们一家搬进来了，宿白又不在，她总归是不能听到门铃不做声的。 小东立刻起身：“还是我去吧。” 曲小西索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两兄妹一起来到大门口，曲小西拉开大门，疑惑的看向了外面：“你找谁？” 外面是一个很陌生的小子，不过穿的干净，他提着一个大盒子，身上还抱了一束偌大的捧花，“请问，您是高若萱小姐吗？” 曲小西点点头，嗯了一声，说：“你是……？” 小伙计将手中的捧花交给曲小西，说：“高小姐，这是送给您的。” 曲小西：“送给我？谁送给我？” 她含笑：“总不会是从而降的吧？” 他可不觉得，有什么人会给她送花。 小伙计：“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给您的，不过里面有卡片的。” 他又将大盒子交给曲小西，说：“蛋糕也是送给您的。” 曲小西迷茫的接过来，小伙计补充了一句：“是一位洋人先生。” 曲小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满打满算，她也就认识那么一个洋人，谢过小伙计，曲小西抱着鲜花提着盒子进门。 “我的天呀，这是谁送的啊，好好看！” 黎经纪家的大女儿黎莹正是少女怀春的时代，虽然最爱是吃，但是也很喜欢这美好的鲜花。她激动的看着曲小西，说：“果然大家都很喜欢高老师。” 曲小西取出卡片，果不其然，是汤姆送的。 汤姆自从上次打麻将输了，就拒绝参加这样的聚会。 实在是，太惨了。 曲小西：“是汤姆先生送的。” 曲小西将花放在一侧，随即拆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个十二寸的三层蛋糕，曲小西抬眼问：“谁要吃蛋糕？” 从小东开始，所有的孩子都齐刷刷的举手：“我要！” 曲小西：“那我去切。” 许妈：“我来吧！” 她接过蛋糕，说：“我们都在，哪里用得到你下手。” 曲小西撒娇：“许妈最好了，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许妈：“你这小嘴儿可真是甜。” 曲小西：“哪儿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了，许妈，您认识什么比较靠得住的人正在找工作吗？我想找一个人老妈子。当然啦，年纪亲一点也可以的，主要是信得过。” 许妈顿下脚步，说：“你打算找个人？” 曲小西点头：“可不是吗？” 她说：“我现在好忙的，虽说家里的事儿多，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所以就想找个人，如果能够减轻一点负担，总归是好的。” 许妈：“我倒是认识不少人，干活儿麻溜儿，不过靠不靠得住这个，又不好说。这样好了，你等我的信儿。我还是得给你好好的寻摸一下。” 曲小西：“好的呀。” 曲小西笑眯眯：“许妈，我要吃这个喜字。” 果酱写的乔迁之喜四个字，看起来圆润可爱。曲小西觉得喜字果酱最多了，他要吃这个字。 许妈：“真是孩子气，你不用跟着我，去客厅吧。” 曲小西去而复返，回来就看到陈太太与黎太太已经将鲜花插/进了瓶子，鲜花娇艳欲滴。 “谢谢你们呀。” 陈太太说：“不用客气的呀。鲜花很好看，其实我不会插花，若不然会摆弄的更好看的。” 曲小西笑了：“我来。” 她在花店打工过，对这方面很懂的，她找出剪子，修剪了起来。很快的，即将花束重新放在瓶子里，随即又整理了一下鲜花。 “你这样弄完，真的显得好看很多的样子。” 曲小西含笑：“是的吧？” 她含笑：“高手都是我这样的。” 她转身回到位置上，这时许妈也切好蛋糕了。 大大小小，一人一块还有的剩呢。不过小孩子都是很喜欢这样西洋的玩意儿，吃的不亦乐乎。 黎莹：“真是好好吃。” 曲小西随口说：“回家让你爸妈给你做啊。” 黎经纪和黎太太齐刷刷的看她，曲小西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黎经纪：“你会做？” 曲小西点头，说：“会，不过我懒得弄啊。而且，我的手艺也没有高到比买的卖相还好呀。” 眼看黎经纪格外的热切，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我把方子写给你。” 黎经纪飞快的点头，由衷的赞叹：“还有你不会的吗：” 小北立刻插嘴：“没有，我姐姐超级厉害，天下无敌。” 曲小西微笑：“果然还是我亲弟弟，对我有很明显的认识，一点也不差。” 黎经纪真诚：“认识高老师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黎太太赶紧说：“高老师，那我能来您这边做吗？您给我指点指点。” 这事儿黎经纪来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一个大男人，总归不那么好看！ 曲小西：“行的呀！” 陈编辑的小儿子十来岁，跟小东小北一起学武，玩的很好。也不见外，立刻说：“姐姐，我妈妈也来学好不好？” 他摇晃陈太太的手，说：“妈妈你也学啊！回家做。” 陈太太微微脸红，轻声问：“这样，方便吗？” 曲小西：“那又什么不方便的？” 许妈：“那我也来。” 曲小西：“好的啊。” 大家很快的敲定了时间，虽然十来岁，但是小朋友们哪里有老实的下来的？饭后大家又窜到院子里玩儿，直到傍晚才离开。 大家并不住在一个方向，陈编辑一家三口一同步行。 陈太太轻声细语：“高小姐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陈编辑笑：“我第一次见她之前，也没觉得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过认识他之后又觉得，也算是理所当然了。她不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人。” 陈太太：“我觉得她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 陈编辑含笑：“看得出来啊。” 陈太太：“你什么时候见过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会这么多啊！今天花里那张卡片，全是洋文。” 陈编辑：“嗯对，她会的，之前他们谈合约的时候，我凑巧也在，为了方便跟汤姆沟通，他们直接是洋文交谈的。而且我看到他们家有买洋文报纸。所以，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陈太太越发的仰慕，说：“真是厉害啊！” 虽然她自己不是什么新潮的女子，但是却很羡慕也很崇拜这样的女子的。 陈太太：“想来他们的父母也是很开明的人士，若不然也不会让女儿学这么许多。” 当初他们家已经算是极为开明的人家，也为了可以让她可以有个好的归宿，才会让她读书，就这样，也不过是读了五年。认字是可以的，读书看报也都没问题。但是要说做文章，那就很不可了。 她是很羡慕可以有这样的经历，正因此，倒是容着女儿读书，读的再多，只要家里还供得起，就不阻拦。 他希望女儿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不过看到这样博学多才的女孩子，也是羡慕的。 陈编辑：“她父母应该过世了，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父母过世了，所以他们三兄妹才要出来讨生活。不过好在高老师很有才华，日子过得倒是不苦。” 他笑了笑，继续说：“我一早就知道，她应该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陈太太：“你又知道。” 陈编辑含笑：“你见过哪家穷人家的十多岁女孩子不会针线活，买衣服直接去百货商场的。” 陈太太：“哎。” 陈编辑：“她赚的不少，不过他们家开销也很大，她舍得花钱舍得买好东西，这是生活习惯。” 陈编辑认真说：“我现在让孩子们读书，也是希望，孩子们能有一技之长。就算是将来我们都不在了，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自己也能撑起家来。就像是高老师这样。有时候，靠不得别人，自己有本事，才是最牛的。这也正是我钦佩高老师的地方。虽然年纪小小，但是她却绝对称得起门户。” 陈小弟立刻抬头，说：“爸爸，我会努力好好学习，也好好练武的。” 陈编辑笑了笑，揉了揉小儿子的头，说：“你乖了。” 虽说是为了拍马屁才让儿子学武，但是这几个月下来，就能看到孩子的体质还是有显著的改善的。比起以前只文文弱弱的读书，现在真是体格好了，也开朗很多。 陈编辑觉得，受益匪浅。 他说：“你们都好好的，我和你妈就高兴了。” 陈小弟重重点头：“嗯。” 他说：“我要好好的，也要跟小东小北小石头他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陈编辑笑：“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家人一起离开，而同样的交谈，也在黎经纪一家人之间展开，黎家夫妻其实也猜测，曲小西是什么人。毕竟这人会的实在太多了。真的不太像是寻常人家。 不过这样的猜测也很快就结束。 毕竟，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么多，黎经纪的名言就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所以，他们只是嘀咕两句，话题就岔开了。 而此时的曲小西几人倒是有点高兴的。特别是小东和小北，他们原来以为，好朋友就要分开了。可是谁能想到呢。柳暗花明又一村，小石头和小丫竟然不走了。 不仅不走，还要搬到他们家楼上，成为新邻居，想一想就格外高兴呢。 小东哼着小曲儿，把画板搬到了院子里，坐在院子里画画。而小北则是在一旁练习打算盘，嘴角翘的高高的。 曲小西坐在书房，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哥哥和弟弟都在院子里，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院子，可以撒欢玩，相比于之前在街上，这样快乐许多。 小北抬头，看向窗户里的姐姐，说：“姐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曲小西：“什么？” 她从窗口探出头，趴在了窗台上。 小北：“就是，我知道很多人喜欢哥哥。” 曲小西：“！！！” 她震惊的看着弟弟，说：“真的假的啊！” 她哥哥明明还是个小小少年啊！ 哦不，看起来也不是很小，也十六岁了，在这个年代，也是能娶妻的了。 虽然在曲小西的心里，十六岁就是个不大的少年，谈不上这些，但是她不能以自己的眼光来看，如若是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她哥哥这年纪，确实可以了。 即便是他跟一般的男孩子不太一样，智力有些问题，可是他也十六岁了。 只看外表，一米七六七的身高，面冠如玉，眼神清澈，英气中透着书卷感。若是与他稍微相处，也能感觉到少年的赤诚。还真是，一个十足让人看得上的人。 她说：“那是谁这么有眼光啊！” 小北掰手指：“我同学的姐姐，她来学校接弟弟的时候碰见哥哥等我。还假装不经意的打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呵！还有啊，还有跟哥哥一起学画画的那个小姐姐，她也很喜欢哥哥的，跟哥哥说话，还要脸红。还给哥哥带好吃的呢。还有今天，今天那个黎莹，她也很喜欢哥哥的。一直跟哥哥说话。都不怎么理会我跟小石头。” 曲小西：“……这你都看出来了啊。” 小北：“我精明啊。” 曲小西：“……” 长得好是他们家的传统。 自恋，大概也是他们家的传统了。 真是，一点都不掺假。 她说：“也许，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 小北：“是的，我知道是的。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跟小师姐还有小丫一样了啊！小师姐和小丫那种，才是没有想法的。” 曲小西一头黑线，感慨：“你小师姐，今年十一岁。小丫，今年七岁，他们两个这么大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感情？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啊？鬼灵精！他们年纪小，不太讲究什么男女，所以才比较自然啊！年纪大一点，想的多了。自然就会稍微有些男女之别。但是有，不代表就是真的喜欢的。你是一个男孩子，不能轻易的在背后揣度女孩子的感情，并且说出来。这样很不礼貌的，而且如果这件事儿传出去，被很多人知道，对他们的名声也不好听。男子汉不可以这样。不是喜欢跟一个人接触，就是喜欢一个人，也许只是爱美之心或者恻隐之心。” 她真诚：“我看到你宿老师，还觉得这男人真是硬汉风格，很帅的啊！愿意与他聊天，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曲小北小同学一秒沉默：“……” 而此时正好刚进来的宿白：“……” 他的耳朵，缓缓的……红了！ 宿白看着曲小西，沉默。 今晚，是沉默的康桥。 曲小西冷冷静静，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很平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不代表就是喜欢的！” 宿白：“……” 他抿抿嘴。 而小北却笑了起来，他说：“好像也对哦，那以后我认真一点观察，不能弄错。” 他歪头，看向宿白，说：“宿老师果然是个硬汉。” 宿白：“……” 小北：“姐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哦！” 曲小西：“好的呀。” 她抬头微笑看宿白，说：“房东大人，我们中午是黎经纪做饭哦。你晚上，要不要来蹭饭？” 宿白瞬间就抛弃了尴尬，赶紧说：“要。” 生怕，曲小西又反悔了。 看来，再多的“尴尬”都抵不过吃饭的重要。 吃饭比天大哦！ 宿白：“他今天能做什么好吃的了？” 曲小西：“超级多。” 她说：“正好赶上汤姆送了一个大蛋糕过来，大家喜欢吃蛋糕，就剩了不少菜。” 宿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曲小西，说：“还有人觉得蛋糕好吃？” 曲小西无言以对。 她说：“每个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 宿白：“那么我希望他们以后每次来，你都要告诉我，我给你们买蛋糕啊。” 他恨不能，这些人都把菜省下来，这样他还能来蹭饭。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好像只喜欢吃饭菜。” 宿白点头：“我在国外那几年，吃的够够的，我只想好好的吃大米饭吃馒头吃炒菜炖菜，至于三明治汉堡意大利面蛋糕，都不是我的爱。” 曲小西：“看出来啦。” 她想到了蓝小姐的话，蓝小姐组这个房子，月租是四十块的。 这在很多人看来真是天价，但是只有懂得人才明白，四十块租住租界内的房子，有多合适。而曲小西租住这个房子，是三十块。虽然宿白没有多提，但是曲小西是晓得的，宿白给了她优惠价。 她说：“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黎经纪的手艺呀，那么以后他过来，我邀请你呀。” 宿白惊讶的看着曲小西，似乎很没有想到，不过很快的就露出笑容，点头说了一个好。 曲小西笑眯眯：“我知道你给我房租便宜了。” 提到这个，宿白倒是平静：“应该的，我本来就想着来你们家蹭饭。” 曲小西咳嗽，无可奈何的笑：“你可真是好直白哦。” 宿白：“不可以吗？” 曲小西一本正经：“很可以。” 宿白进了门，一眼就看到鲜花，他问：“你喜欢花吗？” 曲小西侧眸，明眸皓齿的笑：“还好吧，我这个人，不太讲究这些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宿白笑了出来，问起来。 曲小西扬着脸蛋儿，说：“当然是金子啦！谁不喜欢金灿灿的啊。” 宿白失笑：“那倒也是。” 两个人一同站在厨房里，宿白：“如果只是热一热，就我来吧。” 曲小西：“那随你啊。对了。” 她谴责：“你明知道蓝小姐要搬过来，还不说哦！” 宿白认真：“别人的隐私，不好说。再说，他搬过来，你总归会见到的。也不急于一时。” 曲小西失笑：“也对哦。” 她向楼上看了看，问：“那你这里的其他房客，什么时候搬来啊！” 宿白：“大概就是这几天了，不过我也跟他们说了，搬过来的时候要提前打招呼，毕竟我还要上班的。没时间见天儿在家等着他们，最好同一天搬家才最方便，也省了我的事儿了。” 曲小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现在的宿白，很像前世的她呀。 打工狂人，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家等着别人搬家呢。 她十分仗义的说：“如果用得到我的地方，就直说啊。如果你有事情要忙，我帮你接待房客也是可以的。” 宿白抬眼看了曲小西一眼，好半天，哦了一声。 曲小西笑眯眯：“哎不是，你加点水呀，我的天，你可给我让开吧！真是太耽误事儿。怎么这么笨啊！” 宿白被曲小西撵了出来，他耳朵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身影像是小蜜蜂一样来来回回。 小北突然就幽幽的凑在了宿白的身边。 他的手指头戳一下宿白。 宿白：“嗯？” 他低头看向了小北。 小北认真：“不许偷看我姐姐。” 宿白挑眉。 小北重重的哼了一声，挤开了他！ “姐姐，我来帮你！” 学武的必要性 曲小西的邻居们,很快的搬了进来。不过也不知道宿白是怎么跟人家说的，这些住户还真是选择了同一天搬家。整个小楼，热火朝天。 作为唯一一户提前搬进来的租客,曲小西也没打算在今天就将邻居认识个全乎。 正好赶上人多吵闹,她也写不出什么。索性换了一件衣服，提着篮子出门买菜。在院子里碰上宿白,曲小西清脆的打招呼：“这是都搬进来了？” 宿白点头,说：“对,他们都今天搬家。” 他的视线落在篮子上：“出门？” 曲小西轻声浅笑,点头说：“对的啊,我去买点菜。” 虽然今天是休息日,但是小东小北都去了武馆，她自己一个人倒是也不用拘泥于时间。曲小西出了门没走几步就遇见黄包车，她招了招手，要说这租界里的黄包车，都比外面的更加铮亮一些。 一般黄包车公司，都会将比较崭新的黄包车投放在租界，紧跟着是富裕一点的街区,以此类推。那些快要散架的黄包车,基本都在贫民窟。至于说一些自己有车的车夫，就算车子再好,顶多也是在富人区，至于说租界,那一样是进不来的。如果他们进来跑活儿，那么黄包车公司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小姐去哪里？” 曲小西：“车站后山的菜市。” “好嘞！”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进不进，不过车夫却很高兴,虽然不是长路线的大活儿，但是车夫是最喜欢去车站啊，市场啊，夜总会啊，那样的地方了。 这样的地方，他们去了就能再接上活儿，且麻溜儿的很。他们车夫都有自己固定的区片儿，他们如果在那边等客，妥妥要挨揍。但是送客顺便接个客儿，就没那事儿了。 车夫高兴：“小姐坐稳咯。” 黄包车很快的穿过巷子，很快的就要跑出租界，只不过，也就差一点点的距离，就看到有巡捕房拦着路，似乎正在盘查什么。曲小西疑惑：“这是怎么了？” 车夫将车子停下，这边可不止他们被堵住，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一个巡捕看了过来，说：“刚才这边发生了抢劫，人还没抓到，就在这附近。要出要进都登记一下。” 这个巡捕说话倒是客气的，当然了，他不客气也不行，能住在租界里，多少都是有些关系，没人会傻乎乎的找事儿，给自己惹来麻烦。 曲小西安静的排队，刚到她，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了巷口，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冷面冷目。 周遭几人立刻齐刷刷：“探长。” 曲小西扬了扬眉，她想到了前几日黎经纪提起的那位总探长，不知道为什么，曲小西有种感觉，应该就是这个人了。怎么说呢？她原来不相信，什么叫“杀气”。 也不觉得一个人身上就有这样的气息。 但是穿越之后，她倒是很肯定，还真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气息。 就像是富丽公司的杜先生，他就算是看似温和的笑，也不会给人很亲切的感觉。只觉得这人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眼睛虽小，杀气十足。而很快的，她又见识到了第二位。 就是眼前这个人，虽然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差不多比杜柏齐小十来岁的样子。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是却也很明显，眼睛里有股咄咄逼人的气息。 曲小西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她轻声：“是自己签名字，还是说一下就可？” 巡捕回神，说：“你说，姓名。” 曲小西：“高若萱。” “家庭住址。” 曲小西：“……” 巡捕登记好了，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曲小西微笑，小巡捕被她看的脸红，摆摆手：“走吧走吧。” 曲小西点头，回到黄包车，正准备上车，突然就看到一个男人暴起，扑了过来。 “卧槽！”她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差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 那人想来就是刚才的的抢劫犯。眼看就要被抓住，她迅速一个闪身，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关键位置。 “啊！！！！”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云霄。 几乎所有男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某个位置。 抢劫的男人睚眦俱裂，他猩红了眼，伸手一把抓住曲小西，曲小西闪躲肯定是来不及的。她倒是也不躲了。直接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反而是向前一掼，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抠眼。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很顺利，男女的力气，到底是差别巨大，他使劲儿的揪住曲小西一甩，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拳。 曲小西感觉到火辣的疼，只不过就算如此，她却一点也没有放松。直接抬脚，对着那个人又是一脚。 “嗷！！！” 同一个位置，同一样的重创。 人间不值得！ 他疼的龇牙咧嘴，挥舞起拳头，眼看就要打在曲小西身上。一个大手一把按住男人，瞬间将人放倒。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曲小西扶着墙，站住了喘息。 刚才救了她的，正是这位探长。 他毫不留情的几下子，踹的人撕心裂肺嗷嗷叫。等他一撤开，一帮巡捕冲上去，骂骂咧咧开踹。 探长来到曲小西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问：“要去医院吗？” 曲小西抬头，果断的摇了摇头，她说：“我缓和一下，就可以了。” 虽然很想吐槽这些巡捕也太菜太慢出手了，但是曲小西到底是没有直接说，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后儿抱怨又有什么意义。再一个，也是因为，当时太过迅速，反应慢半拍也不算是奇怪。 虽然在她看来很久，但实际上，其实就十几二十秒的功夫。 曲小西揉着肚子，恍然想到是这人救了自己，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谢。” 曲小西感觉自己缓和了一些，随即想到自己的包包还在地上，立刻快走几步过去，她的竹篮子掉在地上，放在篮子里的碎花小包也散落在地上。 曲小西的包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钱，就只有她的证件和一个信封，及一条薄薄的围巾。 这是她打算寄出去的新稿子。 曲小西飞快的把东西捡起来，只是却没有看到自己的证件，她一转头，看到那位探长已经捡起了她的证件，曲小西心里一慌，眼神闪了闪。 不过很快的，她镇定下来，伸手：“这是我的。” 就在探长即将翻开她的证件到一半儿的时候，曲小西不怎么有礼貌的直接将自己的证件抽了出来，攥在手里。 探长挑眉，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把证件塞进包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曲小西回头：“您还有事儿吗？”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探长上下扫了一眼曲小西，说：“你叫什么名字？” 曲小西扬了扬下巴，很冲的说：“关你什么事！” 她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来到黄包车边儿，虽然刚才吓得要死，但是倒是没什么人逃得太远，这附近都是巡捕，跑也跑不掉。说不定，还会被人当做是同案犯一同抓起来。 所以黄包车夫也在一旁苟着。 曲小西上了黄包车，说：“咱们走吧。” 话是这么说，黄包车夫去没敢动，他看着那一帮巡捕，特别是为首的那个，腿打哆嗦。 曲小西：“怎么了？走呀。” 黄包车夫眼看那人还在看他们，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小、小姐，我有点吓着了，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您、您找别人吧。” 曲小西微微蹙眉，他们做这行的哪里会这么没见过世面。他拒绝，无非是因为那位探长一直盯着自己。 曲小西也不为难人，她索性下了车子。 她径自往巷子外走，路过那个抢劫犯，他此时被揍得看不清楚长相了，鼻青脸肿一脸血，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瞪着曲小西。曲小西停下脚步。 这人还有脸瞪她？ 好端端的，她才是无妄之灾好吗？ 而且，白白的挨了一拳头，打的她肚子现在还不舒服。还耽误了她出门，她这么惨了！ 他还有脸瞪她？ 再说，特喵的！ 人高马大的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是做黄包车夫，都能赚点钱啊！他竟然干抢劫这种事儿，还想挟持人质？曲小西真是越想越气，她索性停下了脚步，冷飕飕的说：“你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睛挖出来！” 鼻青脸肿的抢劫犯：“！！！” 他怒目圆瞪：“臭丫头……啊！！！” 曲小西一拳头挥过去，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她用了全力，这人噗嗤一声，一颗牙掉了下来。紧跟着，咣当一声，人昏倒了！ 周围围观的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曲小西也是一愣。 不过很快的，她明白过来，其实不是她力道多大，多能打。这人本来就被一帮巡捕揍过。她这一拳头，就像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她哼了一声：“呸！” 她气势汹汹，转身就走！ 曲小西出了路口，重新拦了一辆黄包车。 这时大家都懵了，好半天，有人问：“探长，这……” 探长扫了一眼，说：“拖走。” 他侧眸看向刚才登记的记录本，说：“她是最后一个登记的？” 其中一个立刻眼明手快：“总探长，就是这个，高若萱。” 真是可惜那副好看的长相和秀气的名字了。打人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太狠了。再说，姑娘家家的，谁家专门踢人家那个地方啊！他们深深的怀疑，刚才那倒霉的哥们儿以后可能不太行了。 怪不得气成这样呢。 探长视线落在本子上，低声：“高若萱？” “对，她是最后一个登记，所以我记得清楚。” 他回想自己不经意扫了一眼的证件，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他却还是记得，一扫而过的下半部分，似乎不是这种笔画。看起来，那个证件绝对不是高若萱三个字。 他抿抿嘴，又看向了地址，没言语。 而此时曲小西已经来到了菜市场，她扫了扫信封上的灰尘，确定没有什么比较能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随即投入了邮筒。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用围巾挡住了自己的脸，随即来到车站，车站附近很多租赁的柜子。 曲小西就在这附近租了一个柜子，租期是一年，用来和报社联系。 这看起来特别奇怪，但其实，又不算奇怪的。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特殊的产物。因为来往不方便，交通不方便，这就催生了许多的寻人。有些人外地来的，寻人也不能久住，就会租赁这样一个小柜子。有钱些的一年半载，没钱的一两个月。 若是有空来沪，会看一下有没有报社的消息。 还有一些，家中通信不便利的，例如私下交往的男女，也会选择这样的小柜子偷偷写信。价钱不高，却又方便很多。 曲小西来到这边，左右观察一下，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这才打开了柜子，柜子已经快要塞满了。曲小西好几个月不来开一次，自然是比较拥挤。 她如若不是听了黎经纪提及，最近都不会过来的。 她并没有久留，将东西很快的收走，随即锁上柜子离开。 待到无人的地方，才拆开了几个信封，将其中的几张汇票拿出来。她捏着自己的证件，直接去了银行。曲小西的证件是假的，但是却不影响她提钱。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防伪标志。 曲小西庆幸自己还有刻萝卜的手艺呢。 要不然，哪里绷得住这么多马甲啊！ 她几张单子一同提款，总数也不少，竟然有六七百块了，曲小西眼看着银行化了帐，拿着钱离开。她并没有全都要现金，也要了几捆银元。 出门一趟，曲小西真是满载而归。 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特意走其他的路线，就这样原路返回，坐着黄包车直接回家。 虽然她在外面耽搁了很久，但是这边搬家竟然还没有搬完，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看到曲小西，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您是住在这里的高小姐吧？” 曲小西：“高若萱。” 男人立刻：“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我住在四楼。鄙人姓王，王发财。在大通银行工作。” 说到这里，带着一点点的炫耀，似乎等着曲小西的奉承，只不过，他委实是想多了。曲小西只是点点头，就越过他，直接回了家。她提了一篮子菜，菜下面还是银元，本来就很沉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与人交际。 王发财碰了闭门羹，默默的揉了揉鼻子。 曲小西回家将东西放在厨房，随即将钱拿回了房间。她将窗帘拉下换衣，这才看到自己果然有好几处淤青。可见是刚才动手的时候造成的。曲小西骂了一句脏话，换上了在家穿的衣服，又点了钱，这才抠开柜子的暗格，将钱放在其中。 做好一切，曲小西去卫生间洗了脸和手，抱着饼干盒子吃饼干。这都两点多了，她也懒得弄什么午饭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曲小西来到门口，问：“谁呀？” “宿白。” 曲小西打开房门，说：“有事啊？” 宿白：“你没事吧？” 曲小西挑眉问：“我能有什么事儿？” 宿白：“我之前听他们搬家的人说，上午的时候有人在巷口跟巡捕房的人起了冲突。有个姑娘差点被牵连，是不是你啊？”、 他按照时间和衣着的描述，觉得很像是她了。 曲小西点头，承认说：“我也是倒霉催的，差点被挟持当人质。不过没什么，我已经教训过那人了。” 宿白含笑：“我听说了。” 传言是，倒霉的抢劫犯竟然挟持了母老虎，结果某不可言说之处被踹了好几脚，还被打掉了牙，昏了过去。 想一想，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十分恐怖。 当然，虽然传言是这样，宿白倒是没有这样说，他只说：“你有没有受伤？” 曲小西：“我挨了一拳。” 宿白立刻正色起来：“要不要紧！这样吧！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曲小西失笑，她摇头，说：“没事儿的，就是挨了一拳头，而且还是肉比较多的肚子，没事儿的。” 宿白顺着的她的话看过去，瞬间又觉得这样看人家肚子实在是不太好，立刻移开视线，说：“挨了一下子，可大可小的。” 曲小西坚定：“真没事儿，怎么，这些房客要搬到什么时候？” 宿白：“快了吧。” 他抿抿嘴，说：“搬了大半天。” 言语间，似乎很嫌弃这些人动作慢。 曲小西知道宿白这人的性格，笑了出来，她说：“反正就一天。对了，蓝小姐没搬来吧？” 宿白：“她等两天，到时候恐怕就要拜托你一下了。”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嗯嗯，这些你放心，用得上我的地方就直说。” 她的房租比别人少十块钱呢。稍微帮点忙，也是理所当然了。 宿白：“谢谢。” 曲小西洒脱：“客气什么。” “对了，小宝什么时候搬过来？” 提到外甥，宿白笑容倒是灿烂了很多，他说：“他会提前过来，跟我住几天。沈淮稍后才回来。” 曲小西一点都不关心沈先生啊。 她含笑：“小宝过来，小东和小北应该都很高兴。” 这些孩子，在一起玩的特别好呢。 宿白；“小宝还等着，你带他们去品尝打卡呢。” 曲小西失笑：“他倒是还记得。” 虽然当时大家约定的很好，但是小宝却并没有怎么来上海，几乎也只有两三次。大部分时候，都是孩子们互相通信。不过虽然是通信，感情似乎倒是没有变过。 曲小西：“希望他们一直都这样好呀。” 宿白诧异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还是说：“肯定会的。” 曲小西含笑点头，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宿白这才离开。 宿白离开的时候，曲小西看到王发财在门口有点探头探脑。真是，不管住在哪里，都有这么几个爱八卦的。只希望，这人虽然爱八卦，但是人品不差。 要不然，真是很烦很麻烦了。 曲小西回到书房，拆开信封，几乎每个月，报社似乎都会给她写一封信。除了与她说一些读者反馈，也几乎是每个月都会提出彼此见一面。 不过这一次，曲小西还是相对谨慎的。 所以他没打算真的去见面，不过对于报社询问关于将小说卖掉的事情，曲小西也着手写了回信。 本来，她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够给人更多的启示，如今既能做到这一点，又能赚钱，那么她何乐而不为呢。曲小西从来就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她可是真正穷过的人，最知道，有钱才能做许多事情。 如果没有钱，那么什么也做不成。 她写好了信，整理好一切，锁在柜子里开始写文章。她的工作都可不止一个，自然不能把全副的心思都放在那边。好在，下午搬家也进入了尾声，很久结束了。至于别人在家怎么收拾，曲小西这边倒是听得不明显，这就是这栋房子的好处了。如若还是当初那个小洋楼，谁家挪个桌椅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也不知道，当时盖得时候是如何的偷工减料。 曲小西写到傍晚，小东和小北一同回来，两个人一进院子，就喊：“姐姐，蓝姐姐来啦！” 虽然小楼隔音很好，但是两个孩子也真是可着嗓子喊了。曲小西听到声音开窗：“蓝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她还没有搬家，曲小西诧异的很。 不过很快的，他就知道为什么了，蓝小姐过来，是邻居之间见一下。宿白是真的不想在耽误时间在这些事儿上，把所有人都找齐了。大家一同聚在宿白的家里。 宿白一一为大家介绍。 “我把大家都叫过来，是为了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往后大家住在这里，就是邻居，我不求你们相亲相爱，但是也别在我这儿给我添麻烦惹事儿。” 他依次为大家介绍：“这位是高小姐，兄妹三人，住在我的对门。” 简单几句，跳向了蓝小姐：“这位是蓝彩蝶小姐，过两天才会搬家，她是住在高小姐的楼上。这次来先跟大家认识一下。他们家还有一位老妈子和一对儿女。” 紧跟着，是蓝小姐的对门。 蓝小姐的对门是宿白的同僚张先生，一家七口。父母与三个孩子。 而张先生的楼上则是住着洋行的买办夫妻二人；而他的对面，是一位独居的老先生。老先生是震旦的教授，颇有些名气与威望。老先生的楼上，就是王发财。 他的对面，住的人竟然是杜小五。 曲小西看到杜小五进门，惊讶的溢于言表。 曲小西诧异，旁的人自然也是如此。毕竟，稍微场面上的人，多少还是知道杜小五这个人的。像是王发财楞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客客气气的弯腰握手，谄媚的很：“原来是小杜先生，久仰久仰。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竟然有幸与您住在同一栋小楼。真是我等的荣幸。” 虽然这时心里已经拐了一百八十个弯儿猜测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租房子。 但是表面确实又高兴又激动的样子。 杜小五冷淡的点了点头，他视线落在曲小西身上。 曲小西也客气：“五哥，真巧啊。” 杜小五：“其实也不算巧合，上次过来觉得这边还不错，这不，就跟宿先生商量了租住的事儿。” 宿白冷笑一声，说：“可不是，你给我原本的房客撵走了，我不租给你难道还空着？” 宿白简直是冷场小能手，一秒钟就让现场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杜小五其实知道宿白的个性，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一两次就足以印象深刻了。所以这位大哥这样说话，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奇怪的是，就宿白这个说话和做事的方式，怎么就没挨过揍呢。 真是太令人诧异了啊！ 他说：“租给谁不是租，你租给我，还多要我十块钱呢。” 宿白：“你长得丑。” 杜小五：“呵呵。” 两个人宛如小学鸡互啄。 曲小西默默的黑线，随即幽幽感慨：“你们感情倒是不错啊！” “谁跟他感情不错！” 两个人异口同声，很快的，又互相瞪了一眼。 杜小五转身：“认识完了，我走了。” 蓝小姐笑了笑：“那既然认识完了，我也回去了。对了，我大后天搬家，没问题吧？” 宿白直接把钥匙提前给了蓝小姐，说：“三个钥匙，大门的，楼门的还有你的房间。” 蓝小姐：“好的。” 她与曲小西一同出来，说：“没想到杜小五也住在这里。” 曲小西：“可能，是冲着沈淮吧？他住在隔壁。” 蓝小姐对沈淮倒是不怎么了解，但是依稀记得是宿白的姐夫。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都能随便动用富丽公司的人，哪里简单了？ 她说：“我是不知道这些那些的，我先走了。” 曲小西：“好的呀。” 蓝小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王发财，低声嘀咕，“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到底是谁，又想不起来了。 她转头离开，曲小西进门的时候，哥哥和弟弟都在洗菜了。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他们一起做。 曲小西：“今天怎么样？” 小东和小北立刻叽叽喳喳的说起今天的事情，小西：“那等一会儿吃完饭，歇一会儿你们教教我？” 两兄弟立刻：“好。” 曲小西也顺势说起今天的事情，曲小西本来就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简单一件事，被她说的跌宕起伏。 小东很紧张：“那妹妹你受伤了吗？” 曲小西：“那倒是没有，当时挺疼的，但是只是一下子而已，没一会儿就好了。” 这倒不是假话，肚子好像就比较抗揍啊！ 她说：“但是我觉得，没事儿多练习，真的很有用。” 像是今天，她几乎立刻就有反应了，虽然两招就不行了，但是也好过被人挟持吧。谁知道如果真的被抓会是什么结果。现在她虽然挨了一拳头，但是问题一点都不大。 曲小西跃跃欲试：“吃完饭就开始。” “好！” 两个孩子的中午在武馆吃饭，吃的一般般，晚上自然就吃的比较多。 两个人吃完了，迫不及待拉着曲小西去院子，不过曲小西却拒绝了。她看了看时间，说：“刚吃完运动不好，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再去。” 小东拍头，说：“我怎么忘记了！” 这些事情，小西偶尔都会说的，小东和小北也都放在心里。 在他们兄弟俩的心里啊，曲小西是无所不能的。 相比于他们家的游刃有余，别人家今天都是第一天搬家，明显是会乱糟一点。他们已经在院子里呼呼喝喝上了，其他人家有的还没有吃饭。 三兄妹都穿了黑色的运动装，小东和小北两个人是两个严厉的小老师，认真的教导曲小西。三个人练习的很刻苦。相比于其他人家的忙忙碌碌，宿白则是坐在窗口，看着他们三个练习。 偶尔，还能指点一二。 曲小西：“你别坐在窗台上指点啊！过来一起。” 宿白听到这个，嘴角飞快的翘了一下。 有人好奇的向窗外看，就看到他们几个正在练武。曲小西锻炼了快两个小时，终于休息下来。有时候稍微运动一下，晚上都是睡得格外的好。 而这一宿，宿白也睡得格外的好。 虽说这边邻居也不少，但是毕竟跟之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大家完全不熟悉，不过曲小西倒是无所谓的，她本来也不是热情的人。不过随着蓝小姐他们搬进来，曲小西倒是对各家更熟悉了一些。 毕竟，许妈也是个交际老能手。 而许妈他们住下来之后，别人也知道了曲小西是从事什么工作的。虽然不熟悉，但是作为邻居多少有些揣测，听说是个文化人，大家倒是放心了几分，也敬重了几分。 毕竟，这年头一个姑娘撑起门户，他们也怕她是从事什么不好的职业。 而听说她能靠笔杆子养活一家，立刻就转变了态度，毕竟，能这么厉害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曲小西感觉到了一点点大家态度上的转变，不过却并不很放在心里。 曲小西日子安稳下来，却不知道，报社那边找人已经要疯掉了。他们其实一直都很想找到“雷探长”这本小说的作者。虽说现在稿子也是每个月正常的来，但是多少总是让人担心的。 一旦不能及时补充呢。 肯定见过本人，能够有个更准确的落实更好。 但是她从来不出现，大有宁愿损失稿费，也绝对不会露面的意思。其实但凡报社，背后都不是寂寂无名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门路，查找之下，自然也晓得她留的地址是火车站附近的信箱。 但是你敢信？ 他们蹲守了三个月，都没有看到她的人，而银行那边也显示她其实并没有划账领取稿费。 虽然曲小西没提一个字儿，但是报社自己就想多了，觉得他一定还是猜到了他们留了人盯梢儿，这才不肯取钱。左右等不到人，这才放弃了蹲守，将人撤了回来。 算起来，她交稿这么久，实际上才去银行取了三次钱。 这一次，报社是实在等不及，毕竟他们想要沟通这本小说的版权问题，肯定是要见本人更妥当的。可惜，等他们收到了银行的通知，人又走了。 真是太难太难了。 虽然他们后来收到了她的回信，同意了此事，并且全权交给报社处理。报社还是愁出了水儿。直接当面签字才更方便啊，他们这样，跟搞什么地下工作要接头似的。 真是没眼看。 可是找不到人，只能暂时如此。 而且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她的新进展，其实是有点踩线的。虽然她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这暗戳戳的隐喻。他们也不是看不懂的。 一时间，这就更为难了。 其实现在十分不明显，还不算为难，但是他们报社担心的是，她下一步会写的更过分。现在这还是可以解释的，但是如若更明显一些。该如何处理。 是暂停这部小说的连载吗？ 所以其实现在报社也很为难，一部分人赞成还是先等一等，免得惹来更大的麻烦。毕竟局势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议论。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她写的一点也没有错！本来，那些人就是没安好心。 她现在写出来，不过是让大家存有一点警惕之心，有什么错？ 完全没有！ 东北已经那样，他们现在也不是看不到前车之鉴。 总之，各执一词！ 不过眼看她这个剧情进展，倒是明白她为什么不想露面的心思了。怕是，这人一开始就想这么写了。而这部小说会是如何的发展不好说，他们其实也不敢随意的就拍成电影。 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多人想找她了。 一部分人想劝劝她冷静点，别“乱写”，毁了这部心血。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她深明大义，就该这样鼓励他写下去。 你来我往的，已经炸了锅。 光是报社的内部就已经拍桌子吵了无数次。 曲小西一概不知，不过如果知道，也只会裹紧小被子，捂好小马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曲小西也猜到，自己那样写之后。肯定会有人盯她的，所以越发的小心了一些。反正啊，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呗。不过曲小西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上个案子有点踩线，但是新一个故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好像上一个故事，就是单纯的一个故事而已。好像她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曲小西的理论是：试探的小脚脚，就是该反复踩。 曲小西看到报纸照常刊登了她的小说，总算是放下心来。 随着天气渐暖，小宝终于提前来到了上海。 倒是也巧，正好赶上小北放假的日子，小东这天也不用去学画。他们两个毫不客气的跟着宿白一同去接人。 小北开心的很咧，他跟小宝关系最好了。 一大早就着急出门，宿白：“没有必要去那么早的，何必在车站等人。” 小北：“我知道啊，但是就是着急。”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小宝来了，我们家请你们吃饭吧？” 曲小西觉得自己超级讲究了，她说：“晚饭在我家一起吃！今晚就让小宝住在我家。” 宿白眼睛亮了，点头：“好。” 两人正讨论这个，就听门外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高老师啊！” 曲小西揉着太阳穴，说：“我的妈！” 黎经纪匆匆忙忙进门，在院子里就叫：“你可得帮我啊！” 曲小西默默的看向宿白，说：“你们运气怎么这么好啊！超级厨子来了！” 宿白失笑：“那我运气是真好。” 曲小西来到门口开门，黎经纪：“您可得多帮帮我啊！” 他进了门，看到了宿白，说：“哎呀，宿先生你也在啊！” 他的视线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下，随即又说：“我们电影厂的新电影，你可得多帮忙啊！” 曲小西：“正好啊，你帮我做饭，我帮你写文章，扯平。” 黎经纪：“算钱还是要算的！哎不是，我干点活儿算什么！完全不算！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别说做饭，就算是刷马桶，我都愿意！” 他很快的撸袖子：“您就瞧好儿吧！” 黎经纪的嗓门实在太大，以至于正准备下楼上班的都尴尬的头皮发麻。真是没见过这样拍马屁的人。 很快的，黎经纪就现场给大家表演了一下什么叫骨灰级马屁精。他把曲小西撵到了书房，随即立刻开始了。 一会儿看他在院子里摘菜。 一会儿又看见他在窗口宰鱼。 再一看，他匆匆出门，没多一会儿，提了几包菜色回来。 再再一会儿，就闻到楼里传来十分香喷喷的味道，浓郁的肉味儿可不是平常会有的。 没出门的人想，平日里，没觉得这么不隔味道啊！ 等到这些终于结束，院子里已经被他晾上了小东和小北换下来的运动服。 又一会儿，拖地。 再一会儿，擦窗户。 黎经纪：只要马屁拍的好，我就是整个电影厂最闪亮的那颗星！ 我，可以！ 黎?田螺姑娘?经纪。 他做好了一切，曲小西也把他的稿子写好了，她由衷的时候：“下一次您不用这么急的。” 黎经纪也愁啊，他说：“我这是给别人擦屁股，要不然早做好了。我可不是那么没有逼数的人。总之，高老师，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曲小西含笑：“不客气。” 登门 许久不见。 小宝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年了。 大概真是见得太少了,感触才格外的深刻。像是两年前，曲小西还能揉他的头，现在窜起一大截,只比她矮一点点,摸头都是不可能了。 不过虽然好久没见，但是他们倒是完全没有隔阂,小宝进了院子就把东西扔掉冲到曲小西的身边抱住她,说：“姐姐！” 曲小西被他扑了一个踉跄。 “姐,我好想你啊！” 曲小西拍拍小宝的背,说：“我也是啊！” 她说：“走,进屋吃饭。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小宝：“好！我都想念姐姐的手艺了。” 曲小西失笑,说：“这可不是我的手艺哦，是黎经纪做的。” 小宝：“哎？那黎大叔人呢？走了吗？” 曲小西：“对的呀。”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进门，听到声音，蓝小姐也下楼了。小宝：“房东姐姐好。” 蓝小姐咯咯的笑，说：“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房东了，房东是你舅舅呢。” 她上下打量，说：“嗯,长高了好多。” 稍微寒暄几句,蓝小姐也没有耽误他们吃饭，很快的就上了楼。宿白最喜欢来曲小西家蹭饭了,这沾了外甥的光，安静的很。大概是真的路途遥远,火车上也吃不好比较疲惫。 小宝很快的开动，大口吃饭,不过就算是吃饭，也没耽误他说话。 他跟小东小北三个男孩子叽叽哇哇个不停,吃饭都一点没闲着，大概是因为多少也知道了一点他们家事情的缘故吧。小宝更是带来了许多奉天的第一手消息。 他说：“这两年，奉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好多人家都完犊子了。像是原来奉天城的老白家，算起来多少也是有点名气的。但是这也才两年的功夫，就迅速的衰败下去了。虽说他们是自己作死，搞完了自己家。但是多少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也是看得出的。所以我爸决定早早的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他又说：“现在好多人都在找一个人，就是白家的太太。有的人找她是了藏宝图，她是最有可能知道一点线索的。也有人找她是为了白老爷那个死吝啬鬼的财宝的。总之，好像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找她。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样子。” 曲小西意味深长的笑，仿佛是说旁人的事情：“那找到了吗？” 小宝摇头：“我是没听说找到，不过就算真的被谁找到了。应该也不会声张吧！这种事儿，肯定是要藏着掖着的。” 曲小西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小北抬头，幽幽：“她那么缺德，也许，早就被老天爷收去了呢。”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可不是，那种心地不好的人，说不定早早就完犊子了呢。” 她看着面前的男孩子，恍然想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男主角啊。 而白家姑奶奶的闺女，可是女主角。 曲小西：“听说，你差点跟白家那位表小姐结亲？” 小宝脸色微红，赶紧说：“才没有。”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提到这种事情，总是觉得羞涩的。不过很快的，他倒是调整好了想法，说：“是他们家有这个意向。不过我不愿意，我爸也不愿意。” 他认真：“我还是个孩子呢，着什么急啊！” 曲小西笑了：“那倒也是，你这么小，懂个屁啊！小小的时候定下来，以后长大了成熟了，也许想法截然不同了，再想反悔也许就是害人了。倒是不如现在就划清界限。” 小宝：“嗯！”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楼里突然传来十分刺耳的铃声。 要说宿白装修的哪里最狗，那么曲小西觉得，这个大门铃声真是当之无愧了。每次响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人生简直没有希望了。她捂着耳朵，无奈：“也不知道是找谁的。” 这里虽然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但是却又有自己的缺点，就是主要来客人，不见到人是很难分辨来找谁的。而门铃这个刺耳的声音却要大家共同来承担。每次一响都格外的闹心。 她想，基本上，哪一家听到都要骂人的吧！ 再一个，都不确定是找自己的，谁愿意去开门啊，这就很烦了。 宿白起身：“我去看看吧。” 曲小西黏在椅子上，坚决不动。 宿白主动去了大门口，其实他知道肯定不是找他。他这个人就没有朋友，找他是不可能的。 坚决不可能的。 所以他在想，也许他可以分一下线路？要不然门铃响了，大家都不出来开门，那多烦？宿白边走边琢磨，很快的到了大门口。他打开大门，看到外面站了几个陌生人――巡捕。 他冷淡：“有事？” 为首的男人挑一下眉，说：“高若萱小姐在吗？” 宿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是……” “我租界巡捕房总探长，鄙姓雷。” 宿白点头，虽然知道这位是总探长，但是却一点面子也没给，说：“等着。” 转身又回去了。 雷总探长身后的小巡捕说：“这什么态度啊。这还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另外一个低声：“就是，真是NN瑟瑟的。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雷探长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二傻子，意味深长的说：“你们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他们其实知道这个房子租给了几户人家。既然过来，这些事儿都是查清楚了的。不过就算是租出去，这房子也是好的。恐怕穷其一生，他们都买不起。 雷探长：“宿白在花旗银行工作一年，默默无闻，从不出头，三天两头请假去兼职，你知道为什么花旗银行不开除他吗？你们猜测为什么他的同僚对他礼遇有加？” 两个人默默的摇头，没听说，这人有什么背景啊。 而且，有背景也不会去干那么些个兼职啊！ 听说房子都是自己一个人装修的。 真是见了鬼了！ 雷探长：“短短一年，凭借自己买卖股票，买了这栋房子。他的所有同事跟他买多买空，都赚了不少。” 两个小巡捕安静如鸡，呆呆的看着雷探长。 雷探长补充：“有些人，牛逼是有牛逼的资本的。” 两个小巡捕恍然大悟，他们是没见过这样的牛人。不过却也立刻就打算，多客气一点。这种会赚钱的人，多巴结一点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雷探长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化，笑了出来，又说：“就算他没有什么牛逼的背景，也足以让人不敢小看。更何况，他不是没有。你们听过宿大雷吗？” 两个巡捕使劲儿点头，这哪儿可能不认识？ “他亲爹。” 两个巡捕安静下来，此时陷入了很深的震惊里。 所以，一个背景深厚的富家公子，为什么搞得这么奇葩？出来体验生活吗？ “他不仅有背景，还有能力，所以脾气古怪点，不奇怪吧？” 雷探长给两个小傻子巡捕普及知识，宿白已经领着曲小西出来了。曲小西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旗袍，两个辫子都挽了起来，俏灵灵的，看起来让人移不开眼。 曲小西其实也没有想到，巡捕会找上门。 不过，她倒是不太担心的。 她好奇的来到门口，疑惑的问：“您找我？” 雷探长：“我是英租界总探长雷鸣，前几天，我们见过的。” 曲小西含笑，说：“我记得您的，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雷鸣挑眉说，“高小姐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 曲小西真的不想请啊，不过，该有的客气，她还是有的。 她侧过身子，笑容甜甜：“那请吧，只不过，我家有点乱哦，您可千万别介意。” 她领着几人一同进门，小东小北几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在一起收拾桌子。乍一看到几个巡捕进门，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曲小西：“这位是雷探长。” 她又介绍：“我哥哥弟弟，这是我们邻居沈桉淮。” 几个大小男孩子一同收拾，曲小西招呼几人坐下，问：“你们有事吗？” 雷探长：“我是代表我们巡捕房来感谢一下高小姐的。先前抓捕抢劫犯，多亏了高小姐仗义相助。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我自当亲自登门道谢。” 两个巡捕将提着的东西都放了下来，雷探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曲小西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事儿，她看向了雷探长的眼睛，见他眼中隐约有几分笑意。不管如何，只要没有恶意，曲小西倒是都不介意那么许多的。 她说：“其实我也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都是凑巧的。” 雷探长：“凑巧与否，结果总是好的。” 此时三个男孩子已经收好了饭桌，搬了椅子，齐刷刷的坐在了雷探长的对面。 小东小北还有小宝，年纪都是阶梯式的。坐下来跟wifi信号似的。 曲小西看他们觉得好笑，但是雷探长未必这么想了。他的侧面坐了一个安静的一言不发的宿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而对面又坐了三个死盯着他的男孩子。 这感觉，真是很怪异了。 他扫了一眼，说：“我看你那天身手挺灵敏的，学过么？” 曲小西摇头，说：“不算正经学过，就是本能反应。毕竟我还不想当人质呢！不过我哥哥和弟弟都在福宁武馆学武，我偶尔也会跟他们学一点，呼呼喝喝，总归有点用处的。” 雷探长看向了白皙的大小两个少年。 他们两个，都是斯文小公子的样子，而不像是什么武夫。学武的人，一般日晒风吹，都比较黑一些，但是他们并不给人这样的感觉。反而是白白净净的。 “福宁武馆？这我倒是没有听过？教的是哪方面？” 曲小西：“咏春。” 她这人说话落落大方，并不给人扭捏羞涩的感觉。倒是也能让人觉得谈得来，雷探长含笑：“咏春倒是不错，还是蛮适合女孩子学的。” 他又看了曲小西一眼，他发现，她说话的时候，一贯都是看着人的眼睛，给人格外真诚的感觉，大眼睛水汪汪的。 “我看你文质彬彬的，倒不像是一个习武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雷探长时间落在柜子上，哪里摆了一张画框，里面是裱起来的画。可以看出，画中人是面前的少女。 他起身来到画像前，说：“这是高小姐的作品？” 曲小西：“这是我哥哥的画。” 小东侧眸：“这是我画的妹妹。” 曲小西看着这个雷探长，不知道这人登门到底是为什么，要说感谢，她是不相信的，感谢个屁啊，谁不知道谁呢！她可不觉得巡捕房的人这么好心。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能掉马，但是曲小西还是谨慎的很。 她靠在沙发上，说：“您这不像是来送礼物，倒像是来人口普查的。” 雷探长回头，看向了她。 曲小西挑眉。 雷探长笑了笑：“我没有旁的意思。” 他笑容不变：“就是有点好奇。大概，真是职业病吧。” 曲小西：“职业病？您看我可疑啊。” 雷探长：“那倒也没有，你想多了。如果真的可疑，我就抓人了。还能在这里多言多语？” 他扫了一眼，说：“你这里真的很不错。” “宿老师装修的好呀。”曲小西笑眯眯的。 宿白翘起了嘴角：“我也是为了省钱。” 知道宿白底细的巡捕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怪不得你们有钱！ 都是抠的。 虽然内心已经吐槽无数次，但是他们表面却露出了十分虚假应付的笑容。倒是曲小西很真诚：“你超级厉害的，超棒！” 她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这么想。 毕竟，能全然自己搞定装修，这可不是个一般人。 宿白：“不算很难，我一直都是自己干。你这边有什么事儿叫我，我给你一起干了。” 曲小西：“好啊，公平交换，你来蹭饭啊。” 宿白眼睛亮晶晶：“成交。” 雷探长：“……” 他缓和一下，意味不明的说：“这房子真不错，出租多可惜。” 宿白和曲小西齐刷刷的看向了雷探长，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可惜？” 雷探长硬是被噎了一下。 宿白：“我自己又住不开，出租出去我还能赚钱。” 这栋房子出租的钱差不多抵得上他在花旗银行一个月的收入了，他自己觉得挺合适的啊。 雷探长：“……那倒也是。” 他含笑：“这里倒是不错，可惜住满了，要不然我也租一间房子。” 曲小西：“您自己没有房子吗？” 堂堂一个巡捕房的总探长，没有房子怕是说不过去的吧？这样说曲小西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雷探长：“有房子未必不能租房子住吧？杜小五也有房子啊，不是一样租住在这边？我看这里风水倒是很不错。” 说到这里，他笑了出来。 不过笑容里多少含义，就要自己揣度了。 只不过，如果是一般聪明人必然想的多。但是赶上宿白和曲小西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虽然是真的都挺聪明的，但是却偏偏是不走寻常路线的。 曲小西惊讶的说：“五哥自己有房子的吗？” 她拍头：“哎对哦，他可是富丽公司的，怎么可能没有房子。不过他怎么有房子还出来租房子住啊？真是钱多了烧的。” 宿白陷入沉思：“我是不是该再给他长点房租？”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不怕把他坑跑了啊。” 宿白认真想了想，觉得恐怕是不能跑的，不过他到底还是说：“那算了吧。” 宿白交流过了，突然就回头，看向了雷探长，说：“你们还不走吗？” 雷探长挑挑眉：“我们似乎是来高小姐家做客的吧？怎么宿先生倒是赶人了。现在房东未免管的也太多了。” 曲小西：“因为我们家房东人好又仗义。” 她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呼呼的：“我这里就是小庙啊，可容不得您这样的大佛，您到底有啥事儿啊。如果只是单纯表扬我，这也差不多了吧？如果有别的事儿，直接说也行的。” 她轻声笑：“我年纪还小，不适合招待男客人的。” 雷探长：“那倒真是我的不对了。高小姐太强悍，以至于我都忘了你是个小姑娘。” 他笑了笑，摆了一下手，说：“行了，我们过来也真的没有旁的事儿，单纯就是来感谢一下你。既然已经感谢了，我们也就先走了。” 他微笑：“不送送我？” 曲小西：“走呀。” 他们几人一同往外走，雷探长含笑：“你今年多大了？” 曲小西：“问女孩子的年纪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 雷探长失笑：“这倒是我的不对了，我竟然不知道这个。那，什么事情问男人是不礼貌的？” 曲小西：“收入呀。” 两个小巡捕：……扎心了。 倒是雷探长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算为难吧？我不觉得有什么。” 曲小西：“你不觉得扎心是因为你赚的多啊！如果你赚的少就扎心了。” 两个小巡捕：……感觉有被内涵到。 雷探长笑了出来，说：“你可很够直白的。” 曲小西：“哪里有哦。” 雷探长继续追问：“你到底多大。” 曲小西被这人锲而不舍问的无奈，说：“十七。” 她好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啊？” 雷探长笑了出来，轻飘飘的：“我问问你的年纪，看你能不能嫁人。” 曲小西惊讶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讲真哦，她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比较早，但是再早。你也不好给我十七岁就谈婚论嫁吧！ 曲小西木着一张小脸儿，说：“我还是个孩子呢，您这样说，实在是很不妥当。” 雷探长：“我就是问一问。” 曲小西：“您可快走吧！” 因为这个话，她一脸迫不及待的要撵人姿态了。 雷探长笑了笑，说：“等你将来年纪大一点想要嫁人，可以考虑一下我。” 曲小西：“……” 她死死的盯着雷探长，缓缓说：“我对老男人，没有兴趣。” 雷探长不置可否，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好。” 曲小西：“不可能。” 眼看也到了大门口，曲小西停下脚步，如同粘在地上，不动了：“再会。” 雷探长失笑，转身出门上了车子。 车子启动，三个人很快的离开，两个巡捕屁也没敢放。雷探长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车子路过路口，正好迎面过来一辆车，司机说：“总探长，是杜小五。” 雷探长冷笑一声，在两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摇下车窗，比了一个手势。 杜小五自然也看到了雷探长的车子，他冷笑一声，加速开车离开。 两人之间小插曲，曲小西都不知道，而此时，她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曲小西揉着胳膊进屋，一脸的哗了狗了。 鬼才知道，那位先生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狗屁的想法。 她对这些臭男人，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曲小西进门就看到三个少年已经去书房了，宿白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似乎在发呆。 曲小西：“怎么了？” 宿白抬头，看着她说：“刚才雷探长跟你说什么了啊？” 问完了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有点逾距了，立刻说：“算了，你不用说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 曲小西：“他问我年纪。” 宿白：“嗯？” 曲小西做沉思状：“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天生丽质，所以他对我有点意思吧。不过，我对他没有意思。” 她讨厌身份复杂的人。 曲小西转身：“真是奇奇怪怪。” 她为自己到了茶水，回头看到宿白在发呆，问道：“怎么了？” 宿白终于回神，他咳嗽一声，说：“没事。” 说完，匆匆就要出门，只是刚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你对他没有意思啊？” 曲小西点头：“对啊，没有的。” 她轻声细语：“我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对他有兴趣？再说，我年纪还小，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宿白赶紧认真点头，说：“对的，既然不着急，就再等几年。做人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最好。” 曲小西：“是的呀。” 宿白看眼她好像说的都是真心话，扬起了嘴角，“那我先走了。” 曲小西点头：“好的呀。” 客人都离开了，曲小西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男人哪里有赚钱重要哦。 这些人，真是不懂她。 曲小西暗戳戳的想，那位雷探长会不会追求她哦。 其实，她还没有被人追求过，不过想一想如果有人登门送花或者如何，曲小西默默的打了一个寒颤，觉得怪怪的，很不可！ 这人，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不知道是曲小西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雷探长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总之，他之后果然没有出现。日子久了，曲小西的生活也就走上了正轨。 她的事情不少，所以还真是称不上什么清闲。 不过也好在啊，在许妈的介绍下，曲小西家来了一个老妈子，每天早上九点半到，晚上六点半离开。曲小西不管住，但是管两顿饭，每个月十二块工钱，买菜的钱是单算的。 当然了，很多时候，小东小北都会把菜捎回来，也不太需要保姆买菜。 新来的保姆是王妈，王妈和许妈年轻的时候就是老姐妹，也共同在蓝家做事情。不过许妈照顾的是蓝彩蝶，王妈照顾的则是蓝小姐的堂妹。 虽然蓝彩蝶也颇为命运多舛，但是人却不错，而且并没有过穷苦日子。许妈跟着蓝小姐，一路走来，辛苦有，但是却也过的不难。而王妈则是不然。 蓝彩蝶的堂妹过的很艰难，她遇人不淑，自己又不是有主见的人。自己过的辛苦。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王妈就跟着自己男人出来讨生活，只是生活就是这样，越是底层越是艰难。她男人病逝之后，她就一个人在大户人家做厨房老妈子。 这一次许妈介绍她来，她是格外高兴的。 曲小西见过了王妈，其实第一次见，倒是也看不出来太多。只大体还算是不错，就可以了。 王妈比较勤快，虽然曲小西说过九点半到就行，她还是每天都会早到一点。不管是做饭洗衣还是收拾家，都称得上是十分麻利的。自从她过来帮佣，曲小西这边就轻松多了。 好像一下子，她就完全没有什么活儿了。 别看平日里好像也没做什么，不管有个什么都是三兄妹一起。但其实还是挺耽误时间的。像是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帮佣，他们就突然都放松下来。时间多的很咧。 不说旁的，曲小西发现自己写作的效率都变得高了许多。 家里的小金库飞快的充盈起来。 而几个编辑也都格外的高兴，她能多交稿，他们就觉得人生无敌好。 像是陈编辑吧，他就最高兴了，每次拿的稿子多，他的风险就小啊。要不然，他过来的次数多了，总是担心别人找到，这是就是“常欢喜”。 这可是他们报社的王牌，是绝对不能被别人挖走的。 曲小西这一本书是比前两本长的，连载得到了大家很大的认可。虽然她的故事并不十分复杂，但是依旧追捧者众多。多少个人都深深觉得，能够从她的文章内学到生活需要的知识。 那是真真正正，用得上的。 而最近，曲小西又拿到了几笔大钱，一笔是她的出版费用。她的第一本书卖的很好，加印了许多次。连带的，阳光又顺势签约了她的第二本和第三本书。 虽然第三本还没有完结，但是本来这就不可能是一本书出完，所以也不影响什么。 正因此，曲小西拿到了不少的一笔钱。 虽然秦安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善茬子，但是曲小西倒是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精明人的合作人，只要不出错就没有问题。而除了这笔钱，曲小西拿到了雷探长的改编费用。至于那边提出让她做顾问指点，曲小西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的。 至于第三笔，就是她给黎经纪写的剧本了。虽然曲小西并没有写过剧本，但是她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更多的见识，倒是颇为有利。倒是也巧合了，正好三笔钱都是前前后后一起来的。 除了黎经纪这样的精明人给了“小黄鱼”，其他人给的都是正八经的现金。 曲小西是不愿意留很多现金在手里的，索性就领着小东和小北去了商场。打算给小东买一块手表。她换黄金是不方便的，当然，倒是也能找宿白帮忙，但是曲小西不想欠人家太多人情。 总归，这样贵价的东西买了也不会亏。 而且，原来她还没有想过呢，但是仔细想一想，其实小东年纪也不小了啊。反正手里有钱，她决定给哥哥也买一块手表。反正总是要有的，不如现在买了。总归这种高档的东西，就算是贬值。也好过纸币。 曲小西是最最不信任这个时期的钞票。 兄妹三人一同来到百货商场的进口手表专柜，这位柜哥倒是没有换过。曲小西觉得如果她是老板也不换人呢。长的帅气嘴巴又会说，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柜哥了。 在他的介绍下，小东试戴了几款手表，最终选择了一款碎钻雅致的手表。 他其实知道这款手表很贵，但是大概是在曲小西的耳濡目染下，也晓得其实买了是不亏的。因此倒是也没有专门去看一些便宜的。只挑选自己稀罕的。 小北在一旁也跟着看热闹，笑嘻嘻的瞎参谋。 因为杜柏齐开口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少，柜哥一眼就认出了曲小西，并且主动的寻了经理，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打七折，但是也拿到了一个八五折的价钱。 不管是经理还是柜哥都晓得，这样舍得花钱的主儿，能来买一次两次，就能来买三次四次。既然如此，八五折就能笼络住一个回头客，真是再合适不过。 曲小西手里的钱不妥帖，不过也带着小北又看了一圈儿，她问：“你有喜欢的吗？” 小北点头，指了指其中一个。 “我喜欢这个。” 别看小东和小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俩，其实他们的眼光完全不同，喜好也不一样。 像是小东就比较喜欢简单雅致一点的，而小北不是，他跟曲小西一样，喜欢比较浮夸的款式。 曲小西问了价钱，盘算一下自己手上的钱，其实不太够的。 小北看她认真起来，立刻说：“姐姐，我们走吧，我现在还小，买了也不能戴。等我长大，我们在买呀。” 曲小西：“可是我们如果不买，可能以后卖掉了，再买也不是他呀。” 他们这次出门，本来是想要给小东买手表的。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呀。 刚才还觉得就是随口一问，但是小北戴了一下，大小虽然不合适，但是却格外不错的样子。不管小北心没心动，曲小西倒是心动了。 有些东西呀，不在合适的时候买，以后说不定就买不到了。 大概是看出曲小西的纠结，经理也有些促成第二笔生意，立刻说：“如若高小姐有意，手表八五折的基础上，两块手表的零头我也给您抹掉了。您看怎么样？” 微微眯眼，很快的拍板：“您给我留一下，我明日来付钱。” 经理立刻喜气洋洋：“好的好的。” 柜哥立刻小心翼翼的将手表收好，放在保险柜里，说：“您放心，专程给您留着的。” 曲小西突然改变主意，小东和小北目瞪口呆。 特别是曲小北，他原来就是跟着打酱油看一看的，怎么突然间，他也有份儿了呢。 三兄妹回家的路上，小北才在震惊里反应过来，他小声：“姐姐，咱们家的钱，不够吧？” 曲小西点头：“现金加上大洋，确实还差一点，不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还是决定要买下来。” 小北：“可是……没有钱啊！” 曲小西：“我打算跟蓝小姐借二百块钱。” 小北震惊了。 姐姐为了给他买超级昂贵的手表，竟然决定要借钱！ 小北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曲小西却说：“我想过了，我多交点稿子，也就小半月就赚回来了。机会不等人，下一次我们去，也许就不是这个折扣了。” 小北：“！！！” “不管是喜欢东西，还是喜欢人，都是一样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如果太过犹豫，说不定，最后就不是你的了呀。”曲小西玩笑着说。 小东&小北：“……” 话题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上了，羞涩！ 两个男孩子有点害羞，但是曲小西倒是落落大方。 羞涩是什么？ 能吃吗？ 不能！ 曲小西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去拿走了那块手表。 曲小西取走了手表，经理和柜哥两个人眼看她的背影，感慨：“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真是太舍得花钱了啊。” 光是在她手里，就卖掉了三块贵价的手表。 不过他们能卖出东西，倒是高兴的。 毕竟，这都夏天了，他们这边才开张呢。 要不然，也不能打折八五的折扣。 委实是，今年的生意似乎又难做了一点。不过他们这样的生意。本来一年也没有很多，十来块有的算，所以也不意外了。 “杜先生的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少女。” “那倒是。” 虽然男女之间，最容易揣测的就是男女关系，但是他们倒是没有将他们二人往这方面想。主要是，杜柏齐没有喜欢这种类型的先例。而且，他们之间也委实没有什么暧昧的小泡泡。 男女关系，有时候又是最能看出一二的。 有没有那种气息，其实还是挺能看出来的。 他们之间就恰恰没有的。 “许是他们富丽公司的人吧？” “不太像。” “富丽公司打打杀杀的，哪里有这样温婉的小姑娘？我看她蛮有书卷气。” 这也就是没人，不然他们是断然不会这样议论人。 二人正在议论，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将他们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经理不经意的往门口一看，吓了一跳，随即立刻上前：“雷探长，真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进来坐坐？” 雷探长没有动，垂垂首，抬头笑了起来：“高若萱来过？” 经理一愣，立刻说：“对的，高小姐刚刚走。” 雷探长失笑，说：“刚走啊。” “对的，他们昨天来看过的，高小姐今天来拿她弟弟的手表。”经理陪着笑答话儿，心里有点拿不准。 哎不是啊，雷探长是什么意思？ 少女西 曲小西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得偿所愿，她立刻就回了家。 毕竟，她可是包里放着一栋房子的人,和一般人,相当不一样了。 不过因为欠账的关系，她这边倒是勤快了不少。曲小西不习惯欠别人钱。一时奋发,倒是很快的将钱还给了蓝小姐。蓝小姐知道曲小西这次是为了买手表才借钱的。 她真是深深感慨曲小西的魄力。 这要是她,恐怕是不敢这样下手的。只不过再想一想,蓝小姐好像又比较能理解了。 毕竟,她是有稳定收入的人。虽然他们家也有,但是她这种纯粹只靠房租,与小高这种靠技术的截然不同。但是曲小西的行为也给她提了一个醒，她也琢磨着，换点黄金。 哪怕不行，换点银条也是可以的。 蓝小姐来曲小西家做客的时候少不得要说这些。 “我打算找找门路换点金条银条，若是我换，你要一起吗？”他们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这样的事儿,蓝小姐自然是要问一问曲小西的。 曲小西飞快的点头：“要！” 她就是没有太好的门口,才会把钱花掉了啊。 不过很快的，曲小西又摇头了,她说：“可是我没有钱了。” 她歉意一笑：“刚买了手表，想要再攒下一大笔钱,不知道要多久呢。” 虽然她看起来赚的很多，但是日常开销也是很大的。要说真的攒大笔钱,其实攒的也不快。像是这次能很快的把钱还给蓝小姐，也是因为正好赶上了月末,陈编辑那边结算了整月的稿费。 这么说，倒是也没有错的。 如果是别人，可能不太算得清曲小西家里需要多少开支。但是蓝小姐和曲小西两个人彼此之间倒是有点了解的。毕竟，他们两家的配置是差不多的。 像是他们家，房租就是四十块，许妈工钱是十块，这还是因为许妈是自家人，这钱给她是体己。吃穿用度全是家里全包的。小石头念书还有学武，以及小丫学武。以及孩子们去沪西雇的“保镖”，这些加在一起一个月也要三十块了。 就这样八十就进去了，更不要说，他们日常吃穿用度差不多也要二十的。这还多亏了，他们平日里衣服添置的不算多。若不然，更费钱的。 而小高他们家，花的只多不少。 小东多了一趟学画，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却也是很费钱的。 不仅仅是上课费用和“保镖”费用，还有笔墨纸砚的费用，就算小东买的都是很一般的，算下来也不少钱。 蓝小姐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下，说：“确实，现在攒钱是有点难了。” 她坐在沙发上喝茶，说：“原来就我跟许妈两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等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养孩子真不容易，生活上的开销太多了。你别看我每个月从老房子那边能拿一百六的租费。但是每个月都剩不下六十。孩子长得快，每年换季简单添两件衣服，又是几十块就没有了。一年都不晓得能不能攒下五百块。” 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 “什么能不能，就是确定是不能的。” 曲小西失笑，说：“你家生活费没有我家多的，我家其实每个月差不多要一百五的。” 别看蓝小姐家比他们家多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他们家吃得多。小东小北两个男孩子长身体吃的格外多。两人交流了一会儿，感慨生活费也太高。 不过也就碎碎念了几句，曲小西自己就笑出来了。 她说：“其实我们还真是……人家一个月十五六块的，也生活了。” 不管什么时候，生活都是有好有坏的。 他们一个月花费一百五，觉得日子不好过。可是，还有十四五就过一个月的，降低十倍的水平也要生活的。不过，也有人是他们的十倍，他们一百五，还有人月花费一千五。 这也真是就看各家的水平了。 “蓝小姐你换吧，我感觉我今年应该是用不上了。不过希望明年可以吧。”曲小西如是说。 蓝小姐：“那也行，我自己就先来了。” 她倒是没说找到门路到时候介绍给曲小西，如果曲小西今年用不上，说了也是白说的。谁知道明年这门路还在不在。两个人商量完了正事儿，曲小西：“我在去烧一点水。” 他们说这样的事儿，并没有让王妈在场，王妈与许妈一同出去买菜了。 蓝彩蝶看着起身的曲小西，突然感慨：“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高了很多。” 他们整日都能见着，平日里但是不觉得。 但是突然间，冷不丁的，蓝小姐好像就反应过来了。 曲小西笑着说：“我当然会长个儿啊，我还是个孩子呢。” 这么说，真是不假。 蓝小姐：“那倒也是哦，你今年多大来着？” 曲小西想，最近怎么总是问她多大呢，不过都是含笑回答：“十七了。” 说起年纪，曲小西倒是想起前几日的一桩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突然笑起来，让蓝彩蝶有点迷茫，好奇的问：“你这是笑什么啊？” 曲小西歪着头，靠在沙发上说：“前几日，我把自己的年纪忘记了。” 蓝彩蝶：“！！！” 曲小西俏皮的点着沙发，笑盈盈：“大概是前些日子要忙搬家那些事情，我就有点忙糊涂了。一直觉得我们还是十六岁呢。那天二楼的大娘问我哥哥多大，是不是该找媳妇儿了，我随口就说十六。一说完哦，小东小北齐刷刷的看我，仿佛我是一个二傻子。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都大夏天了，十七岁都过了一半儿了，我还想着自己是十六呢！还真是越过越小。” 她说这些，引得蓝彩蝶咯咯的笑个不停。 她说：“我们年纪大的恨不能把自己往小了报，你这年纪小的，怎么也是如此。” 曲小西娇声：“所以说，糊涂了啊。” 蓝彩蝶笑的厉害，前仰后合，说：“我看你就是平时太忙了，累的。” 曲小西摊摊手。 她转身去厨房烧了水，随即回来说：“虽说十七了，我倒是希望自己再长高一点。” 蓝彩蝶：“你的个子不矮了。” 曲小西虽然才十七，但是看起来也有一六五左右了，这可委实不矮了。 “这个身高就可以了，太高的话，也不行。” 虽说男人都是看脸的，但是个子太高了，也不是很好搭配男子的。总不能领着一个比自己高很多的太太一同出去应酬吧？总归是有点不好看的。 蓝彩蝶：“你也不小，你和你哥哥的亲事，有想过吗？” 这个年纪也能谈婚论嫁了。 不过曲小西倒是平静：“暂时没想呢！” 她笑盈盈的，说道：“才十七呀，明明很小的。我等几年再说。再说，我总觉得男人也不是很靠得住的。” 蓝彩蝶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笑个不停歇。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蓝彩蝶，无辜的说：“你笑什么啊。” 蓝彩蝶终于笑够了，说：“你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还知道男人靠不靠得住？你说都哪儿学的啊？” 曲小西幽幽的看了蓝小姐一眼，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的。再说，我哥哥和弟弟都需要人照顾，我总不能嫁人还带着哥哥弟弟吧？这不是拖累别人吗？如果不带他们，我是坚决放心不下的。既然怎么都不行，就不如算了。所以我暂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和他们一起平静的生活。” 而且，曲小西还有很多不能言说。 这要是搁在现代，大概要很多人说她是扶弟魔了。 但是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时代背景不同，就不能同日而语。像是这个混乱的时代，靠谱又完全听她的，跟她一条心的小东和小北，是绝对胜过以“爱情”名义走来的男人。 而她若是一个人，就算是钱多，也绝对没有现在过得舒坦。 因为，这里对一个年纪不大的单身姑娘是十分恶意的。但是有小东和小北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他们还都不大，那是效果也是很显著的。 而且，虽然现在家里是她养家，可是，他们并不是什么也没有。既然现在有钱，她就没有必要拿出来罢了。不过这么许多，她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说的，虽然跟蓝小姐关系不错，曲小西却也不是什么都说的性格。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示弱一点，她是十分了然的。 像是现在，就是恰到好处的示弱。 “我是没打算这几年结婚的。” 曲小西轻声细语的，她将热水倒在了茶壶中，说：“再说，遇到个好人还成。若是遇到个坏人呢。我可不敢说自己火眼金睛就一定能找到一个好人。” 蓝小姐：“你这么说也没错。” “那是呀，如若有心伪装，别说我啊，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女人也未必不会被骗呀。所以，我还是不接触最好了。” 她将茶水递给蓝小姐，说：“您想啊，引狼入室可怎么办。” 蓝小姐想一想，点头，很赞成了。 “你这说的倒是也对。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找，就是不想找一个不靠谱的东西回来。我自己辛苦攒的钱，自己花不好吗？” “是呀是呀。” 两个人倒是就这么唠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里传来声音。是小北他们放学回来了。自从搬到这边，他们的上学小分队倒是增加了，除了小北和小石头，又多了一个刚搬过来的小宝，还有二楼那家的小儿子。 四个男孩子一同回来，不知道说到什么，十分的兴高采烈。 蓝小姐视线落在小宝的身上，感慨：“他就这么跟着宿白住着啊？他爸可真是放心，完全不管孩子。” 曲小西失笑，说：“他爸不在也挺好的，我觉得宿白这人可比他爸靠谱多了！” 蓝小姐：“你又知道了。” 曲小西理直气壮：“谁家正常的当爹的能把儿子弄丢了啊。” 眼看几个小北回来，她停下了话茬儿。 蓝小姐顺势起身：“我也回家了。” 曲小西将人送出门，小北乖巧的打了招呼，曲小西侧眸看了一眼，问：“小宝呢？” 平日里小宝都是直接过来，与小北一起温习的，今日倒是没有，反而是回家了。 小北：“小宝回家睡觉了。” 曲小西看一下时钟，三点半，她说：“现在睡觉？” 小北点头：“对啊，他爸今晚到，他要去火车站接人，所以白天要睡一会儿。不然晚上没有精神的。” 小北一字一板的：“姐姐，小宝爸爸搬到我们隔壁，会不会不好？” 曲小西反问：“为什么不好？” 小北：“因为他是沈淮啊。我都记得他的事情，当初他还想娶走你呢。” 说起这个，小北就嫌弃的撇嘴。 曲小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不会有问题的。” 小北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曲小西：“我们只是邻居，连一个楼里的邻居都不算是。想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接触的地方。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彼此不见就好了啊。” 小北：“我不是怕他死缠着咱们家不放吗？” 曲小西笑：“他身边又不会缺人，没有这个必要的。” 她捏捏弟弟的脸蛋儿，说：“你怎么这么爱操心啊小不点。” 小北：“我得保护你啊。”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说：“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哦。” 小北坚定：“我做得到！” 停顿一下，又说：“不行，我得跟哥哥说说，我们都得打起精神，那些企图图谋不轨的，我们都得给人盯死了！” 曲小西：“……” 小北：“要防着这些不要脸的人。” 曲小西：“？？？” 小北燃起熊熊的斗志，坚定：“我让小石头和小宝也帮忙。” 曲小西哭笑不得：“真的假的的啊。” 小北：“真哒！” 曲小西噗嗤一声，说：“我的事儿啊，你们就不用管的太多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儿，真的想要咱们一家过的好好的，就把该学的都学好，我们就不会吃亏。” 小北重重点头：“嗯。” 其实曲小西说的还真是没有错。虽然是邻居，但是本身就两个楼，如若不专程拜访，想要碰见，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沈淮搬过来的之后，小宝很快也就搬回了自己的家。 曲小西并没有看到里面是什么样子，但是据小东和小北说，里面相当富丽堂皇。据说，沈淮原来的那些小妾，在小宝丢了那次就被他遣散了，各自拿了钱离开。现在家里面正八经的主人只有父子二人，但是家里却光是佣人就有八个。 管家厨娘司机门房老妈子小丫鬟小厮，都有。配置相当齐全。 这果然就是有钱人家了。 曲小西是听过就算的，并不放在心上，总之她也没想做谁的小老婆。不过，她不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不这么想。没几日的功夫，她就听说张家的大姑娘打听沈淮的事情。 这个张家，就住在蓝小姐的对门。 张家的男人也是在花旗银行工作，跟宿白是同僚。听说全家七口人，就他一个上班的，虽然薪水不低，但是还是有些紧巴的。也好在，他是个精明人，眼看几个同僚偷偷跟着宿白操作股票，他也厚着脸皮跟上，到底是赚了一些的。不过纵然如此，一家七口，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学，仍旧不算是富裕。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很坚持搬到了这里。 一来，这里到底是租界，称得上是富人区，住在这里，体面的很；想要再找一个这么便宜的租界房子，真是太难了；二来，他是希望能够就近好好跟宿白打好关系，毕竟，这人可是能赚钱的。人家吃肉，他们跟着喝点汤，都觉得顶顶好了。至于第三个原因，那大概也是这次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两个女儿年纪都大了，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嫁的好一点，将来也能扶持一下弟弟。 张先生结婚早，大女儿已经十八了，就连二女儿都十五，两个人都是能找婆家的人了。住在租界这样的富人区，身价自然是不一样一些。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钓到一个金龟婿呢！这是张先生一家顶顶希望的。 其实张先生的大女儿张玉婉原来是有一个未婚夫的，算是门当户对。那是张先生的父亲定下来的，不过这家子这几年越发的败落，偶尔还要来借钱。张先生做主，坚定的退了这桩婚事。他的女儿长得不错，自然不想让女儿嫁到寻常人家。因为退亲的时候纠缠了几番，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这才拖到了张玉婉十八岁。 张玉婉与未婚夫本来还有几分感情，可是再多的感情，也抵不过要嫁过去过苦日子。特别是来到租界，虽然只是租住了房子，但是她也感觉到不同了。 租界的体面与富贵一下子就眯了她的眼，她是一点也想不起什么未婚夫了。只想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有钱的人家，嫁过去过好日子。其实张先生原本看中的就是宿白。 毕竟，宿白是真的有本事的人。他到底不是二十来岁小年轻，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 只可惜，宿白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人也冷漠不好相与。 整个楼里，除了曲小西，他几乎不跟人相处，连杜小五都不给面子的。更不要说张玉婉了。 一来二去靠不上，加上住过来之后，真的机会多了许多，他们也不强求什么宿白了。毕竟，宿白虽然能赚钱，但是到底也不会比杜小五有钱。 那可是富丽公司的副总。 就算不然，也还有大通银行的王发财。 张玉婉几番在宿白这里没有接触上，想要勾搭杜小五，几次三番也不得要领。心中正是郁闷，这又认识了沈淮。 沈淮这个人，可能蓝小姐这样不关注财经信息的女子不认识，只当他是普通人，宿白的姐夫，与富丽公司有生意的人而已。但是作为在银行工作的人，张先生那可是如雷贯耳。 他最牛逼的时候，曾担任东三省财务联署署长。 虽然这人现在急流勇退，来到了沪上。 但是他一来，可就直接担任了银监部门的一把手。一抵沪，立刻就走马上任了。 张先生可真是没想到，宿白的姐夫竟然是这个人，他更是想不到，整天与他儿子一起上学的小宝沈桉淮，就是沈淮的儿子。这下子，可真是铆足了劲儿，希望自己两个闺女能够冲一冲。 是的，两个女儿。 他的二女儿玉淑，怎么也十五了啊。 张玉淑倒是不像姐姐那么外向，将野心表现的明显。不过张玉婉在楼下见过一次沈淮之后，立刻就被这成熟又儒雅的男人吸引。恨不能时时刻刻打听消息。 更是找准一切机会，打算偶遇的沈淮。 她太清楚了，如若真的能够嫁给沈淮，即便是做个妾室，往后的日子也不用说了。 他们家现在虽然父亲要上班，可是她祖母和他娘，还有他们姐妹，也要在家接一些做衣服的活儿，悄悄的赚钱贴补家用。整个小楼，他们家过的最紧吧。 至于新衣服，更是基本不会添置的。 可是，如若嫁到有钱的人家，就不同了。 正因此，她迫切的想要与沈淮搭上关系。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犹不及，越是明显，反而越是让人不看好。 她这样，还有谁不清楚呢！ 其他几家，就连平日里神出鬼没的杜小五都听说了。不过他倒是完全不关心就是，反而觉得这人不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个好事儿。 至于曲小西他们，更是早早就晓得了。 许妈和王妈这样的老人家，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啊！开始张家姐妹稍微有点反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悄声的说了这桩事儿。如今张玉婉似乎生怕张玉淑跟自己争。表现的十分激进，更是人尽皆知。 王妈买菜回来，正好遇到曲小西写完了出来倒水，她立刻说：“小姐，您去忙，这些事儿我来做。” 曲小西含笑：“谢谢。” 她伸了一个懒腰，说：“我有点累了呢！” 王妈：“小姐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按一下肩膀。” 曲小西点头：“好的呀。” 王妈按摩也很好的，曲小西觉得超级舒服的。 她眯着眼睛，任由王妈给她按摩肩膀，王妈说：“你这里，肌肉有点紧绷，还是平时太累了。” 曲小西：“最近帮黎经纪赶几篇稿子，他要是不要的急，我也不用这么着急了。” 王妈真诚感慨：“这文化人累起来，可比我们做体力活儿还难。” 她原来跟着姑娘出嫁，是眼看着那家人做派的。看起来是读书人家书香门第，其实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时她想，如若读书人都是这样的，那读书又有什么用呢。 这来到这边之后才晓得，读书哪里没用了。 他们小姐，就是那种顶顶厉害的，真正有学问的人，就是这样的。 她原来遇见的那家，不过就是装模作样，才称不上真正的有才华。只有没有才华的人，才要靠虚张声势装点呢。像是他们小姐这么厉害，平日从不显山露水。 这是真的有能力的。 不过，读书人想要赚钱，也是累的。 别看他们家过的不错，但是都是靠着小姐勤奋呢。 相比起来，同样是姑娘家，再看那位张家姑娘，王妈就不喜欢了。 她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张大小姐在街上溜达，似乎是在等小宝少爷。” 曲小西好奇：“咦？她等小宝干什么啊？” 王妈嗤笑一声，说：“找不到当爹的，就找人家儿子拍马屁呗？” 曲小西：“……” 王妈：“她这样的姑娘，我见得多了。她要是不改，迟早要吃亏的。” 王妈说话还是很实在的：“这年头，再好看的脸，如果没有脑子，也过不出什么好日子的。更何况她又没有出色到那个份儿上。” 张玉婉虽然算是少女之态，称得上好看。但是她的长相都抵不过已经三十好几的蓝小姐。更不要说，元气青春，精致漂亮的他们家小姐了。 曲小西：“她看起来可不是会听人劝的样子。” 王妈：“是啊，前几日还打听，为什么小宝少爷跟你们家关系好呢。我看啊，她就是看你们关系好，觉得自己能复制下来。这才想要的照抄的。”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随她吧。” 虽然住在同一栋楼里，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来往，曲小西可不乐意多管闲事儿。 她说：“您按得真好。” 王妈笑：“我做了这么多年老妈子，自然得多学一点东西，要不然，就要被淘汰了。” 她要是不多学点，就算当老妈子，都是干最累的活儿。他们这个年纪都得为自己努力，年轻人如果想不到，那可就太笨了。 曲小西：“是呀，做人就是活到老学到老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王妈立刻去开门：“叶教授？” 这是住在三楼的那位独身老教授。 他看着王妈，客气的问：“小高在吗？” 曲小西探头，说：“我在的。” 她来到门口，说：“您进来坐呀。” 叶教授并未进门，站在门口，略带几分歉意的说：“是这样的，我家的咖啡机出了点问题，听说你会修。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曲小西一愣，随即爽快的说：“行啊！” 她笑着说：“不过我不保证自己一定能修好，我给您看一看。” 叶教授：“谢谢你。” 曲小西：“不客气的。王妈，你跟我一起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两人刚出门，就看到孩子们放学回来了，今天倒是赶巧儿了，小东和小丫也一起回来。大概因为大夏天的关系，几个孩子都带着些汗珠儿，而张玉婉跟在他们身后，正极力邀请，说：“不如你们一起去我家写作业吧，我给你们做糖水，可甜了。” 小北：“姐姐！你干嘛啊！” 曲小西：“我去楼上帮叶教授看一看咖啡机。” “我陪你。” “我也去。”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要跟着，张小弟看一眼他姐，抿抿嘴，也说：“我也要去看一看。” 叶教授笑呵呵的：“那就一起过去吧。” 他教书育人许多年，几乎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眼看这些小朋友都认真好好读书，他也是很喜欢的。 这是大家第一次来他这里，这来了之后才知道，这边跟他们的格局竟然不一样。他们那边都是格局一样，这有这个房间，除了客厅和一间房，剩下的就是一个大书房。 小孩子们在客厅里排排坐，叶教授竟然拿出了橘子汽水，他说：“这是我的学生买的，我平日里也不太喝。你们孩子应该喜欢的。” 小孩子哪里又不喜欢喝汽水的？ 曲小西则是翻开了说明书，叶教授眼看她翻看全英文的说明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果然很快的，曲小西拆开了机器。叶教授站在一旁，并不多提问，也不打扰人。 曲小西琢磨了一会儿，很快的修理好了。 她说：“应该可以了，您试一下。” 叶教授赞赏的看她，说：“谢谢你。” 曲小西含笑：“不客气，小事一桩。” 是不是小事儿，也要分怎么看的！ 叶教授：“我看你英文似乎不错，不知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曲小西挑挑眉，说：“我还小的时候读了书，后来家里出了事就没有读书了。我这些都是跟家里长辈学的。” 叶教授：“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曲小西：“没关系。” 她看向了书房，说：“不知道，我能参观一下书房吗？” 叶教授：“请。” 小北站起来，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叶教授，脆生生的问：“叶爷爷，我也可以看一看吗？” 叶教授慈祥的笑，“当然可以。” 小孩子们都有从众的心里，十几岁的小孩子更是。大家齐刷刷的跟着叶教授进了书房，这一进来，曲小西就赞叹：“真好。” 这里的藏书，看来是一个小书店都比不上的。 书籍分门别类的也很清楚，曲小西看了看，视线停顿在一套书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正是她的书。 不过她没有表现的太过异样，又去看其他的书，说：“您的藏书很丰富。” 叶教授：“其实远远不够。不过，人生就是要不断的向前追。” 顿了一下，他说：“如若你感兴趣，可以来借。” 曲小西连忙道了谢，她可是知道的，这个时候的人都爱书如命。叶教授肯这样说，已经是很客气了。两人又聊了两句，曲小西终于率领小朋友小分队一同离开。 叶教授含笑对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 他们到了二楼，已经没有看到张玉婉了，张小弟还有小石头小丫都直接回家，曲小西领着三个男孩子一同下楼。 小宝突然说：“姐姐，我爸爸想请你吃饭。” 曲小西挑眉：“请我？” 她问：“为什么啊？” 小宝直白：“可能是想拍一下马屁吧。” 曲小西：“？？？” 她失笑：“你爸不需要拍我马屁吧？我又不能帮上他什么。” 只听过沈淮帮别人，可没听过这厮需要帮助。 “能啊！我爸想让我来你家蹭饭，那不就有求于你了吗？”小宝说：“我舅舅想在你家蹭饭都不成功，我想来，我爸当然得好好拍马屁。” 曲小西笑：“你家不是有厨娘和保姆吗？” 小宝点头，不过又说：“但是他们一大群人看我一个人吃饭，我觉得很烦。” 他补充：“我爸也不回家吃饭的。” 这个曲小西倒是知道的，听说这孩子基本都是一个人吃晚饭。 她说：“其实你要来，也没关系的。” 小宝：“！！！” 他惊讶的看着曲小西，似乎没有想到曲小西答应的这样快。 曲小西带着微笑，说：“你舅舅是个大男人，整天来我这边吃饭。就算是我们算了钱，也不是那么妥当的。一次半次还好，天天来肯定不成的。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个小孩子，你来蹭饭，别人也不会说闲话的。” 小宝：“我也是个男人了。” 曲小西睨他：“哦，十三四岁的男人。” 小宝嘟嘴，说：“我会长大的。” 曲小西：“哦，长大就别来蹭饭了。” 小宝立刻一秒就变成小猫咪：“那么我还是个孩子。” 他真诚：“还是吃饭最重要了。”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宝嘴甜的说：“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小北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旁说：“这是我姐姐！” 小宝：“我们是好兄弟呀，你姐姐就是我姐姐，一样的。” 小北：“才不一样！” 好气哦！ 明明是他的姐姐，但是小石头整天一口一个姐姐。 小丫也一口一个姐姐，哦，小丫是个女孩子，他就不计较了。 可是，小宝也一口一个姐姐，哼！ 那么多人想跟他抢姐姐。 “你们这些人啊，自己没有姐姐，就抢别人的。” 小宝：“……” 我装死，我就叫姐姐！ 嘻嘻！ 他们闹着玩儿，曲小西倒是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儿。 只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小东和小北还没出门，他们家门就被敲响了。 曲小西：“谁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王妈不会来这么早的呀。 曲小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来到门口，说：“谁呀。” 小宝：“姐姐，是我，我跟我爸爸。” 曲小西拉开房门，疑惑的说：“你们怎么来了？” 她好久没有见到沈淮了，不过这个人倒是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变化。 沈淮倒是没想到看到她这样邋遢的样子，他一愣。 曲小西倒是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意思，只是问：“有事啊？” 沈淮：“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们父子想请你们全家一同吃饭。” 似乎生怕曲小西不去，他又说：“我也叫了宿白。大家许久没聚，一起吃个饭？” 曲小西正要说话，看到楼梯上有一节蓝色的旗袍，她记得这是张玉婉。 不过，曲小西很快的别开视线，跟她没关系啦。 她说：“可以，几点啊。” 沈淮微笑起来，说：“五点半？我回来接你。” 曲小西：“嗯。” 说完，就要关门了。 沈淮一把按住门，说：“叫小东小北出来吧，我送他们。” 曲小西挠挠头，说：“好的呀。” 她叫了哥哥和弟弟，又说：“谢谢你啊！” 沈淮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着说：“应该的。” 大聚会（上） 曲小西最后并没有让沈淮接她。 大抵是因为,她在原剧情里嫁到了沈家做小妾。虽然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但是曲小西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防备，是不乐意跟沈淮有更密切来往的。 而小东小北和小宝来往,曲小西又是很赞同的。 沈淮就一个儿子,又经历过失而复得，所以他在沈淮的心里,是十二万分的重要的。小宝一直把她当做姐姐,又有小东小北在哪儿使劲儿,小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嫁过去的。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晓得原书里,小宝人品不差的,与一个人品不差的人成为好兄弟，曲小西觉得哥哥弟弟有这样的朋友，是好事儿。 所以，她跟沈家人关系很疏远，但是却不妨碍让小宝这个小少年与他们家来往密切。 不过既然是正式的邀请，曲小西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些，她换了一声青草绿的旗袍,坠了一副珍珠的耳钉。基本上,只要是有正式的场合需要出门，曲小西都是这么一套装备。 旗袍+珍珠耳坠儿。 其实曲小西的首饰盒,还有好些个夺目又璀璨的好东西。但是曲小西深知财不露白，在兄弟与她自己都没有十分强悍的时候,倒是不会将自己的富裕表现出来。 一串珍珠耳坠儿，这恰恰是最得体的。 不算是顶顶的昂贵,但是也有个撑场面的首饰。即便是稍微与她有些来往，“晓得”她就万年这么一件首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她看起来不算是有钱人,可参加什么场合也不会因为没有首饰搭配而失礼。 这样就很好了。 曲小西要的就是这样不富裕不贫穷的感觉。 至于说旗袍，曲小西是很喜欢穿旗袍的，其实这个时代的洋装也很好看的，她从不小看别人的智慧。像是她原本以为，这个时代该是审美很差劲儿的。 但是事实又证明，这个时代其实也是发展的很快的。 只说洋装，简单干练的有之；繁复宫廷少女的也是有之。都各有各的美，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好看。只不过，相较起来，曲小西还是喜欢穿旗袍。 洋装再特别，她在现代也穿了不少了，谁还没穿过连衣裙怎么的！ 她穿了二十几年了好嘛！ 倦了！ 难得有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穿旗袍，曲小西当然要穿个够本。 而且好奇怪呢，好像“舶来品”就是比较新潮，商场里的洋装，竟然比老手艺的裁缝做出来的旗袍还要贵上几分，真是令人迷茫又不解。 就像是首饰也是一样，同样的耳坠，品质极好的珍珠，就卖不过成色很要好的钻石，堪堪只能和成色一般的比较。这也因为，钻石是“新潮”的舶来品。 曲小西不去想这些事情，她对着镜子打扮妥当了，拿出自己的手包，放上零钱手帕，还有一根银条，以备不时之需。 谁让，她手里没有多少现金了呢。 曲小西正准备出门，想一想又将自己的金表戴上了。 说起来，她原来这一身，是很有韵味，就算不十分新潮，但是也有几分品味可言。但是手表一带上，就不同了。反倒是显得人不太有品位。 如若换上洋装，许是好几分。 不过也只是好几分而已，称不得极好。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女人家手腕上如若不能戴上碧玉的镯子，珍珠也是好的。金镯子，那可是老人家才会戴的。 至于说金表，这就更俗气了。 那么多个好看又小巧的手表，怎么就能选择这样俗气的呢。可见无甚品味可言。 曲小西虽然出门少，但是报纸看的多，也晓得很多的。她戴上手表，自娱自乐的笑了一会儿，随即出门。 只是刚到院子里，就看到张家姐妹跟着他们奶奶坐在院子里摘菜。不晓得他们老家是哪里人，并不称呼奶奶，是叫“阿嬷”。三人正说这话，眼看曲小西出门，三人的视线一齐看向曲小西。 三人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挑剔。 曲小西对别人的目光最有感触的，她的视线在张玉淑的蓝色旗袍上扫了一眼，心道原来早上偷听的不是张玉婉，而是张玉淑啊！ 她对几人略微点头，随即向大门走。 张玉婉死死的盯着曲小西的背影，咬着唇，满眼都是嫉妒。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看到他们家雇佣着老妈子，吃穿用度皆是不差，连许多衣服都是从百货商场买来的时候。她就格外的嫉妒了。 不仅如此，她仿佛可以感觉到，许多人都很喜欢她。 那些男人，他们对她都很客气，很温柔，但是对她却很冷淡。这让她十分意难平。她当初住在老房子的时候，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还有那读过书的男同学来他们家附近与她搭讪，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就全没有了。 张玉婉攥紧了手中的菜，一旁的张玉淑瞄了她一眼，眼神微闪。 “我有看到……”张玉淑声音小小的，如同蚊蝇，几乎听不到：“今早沈先生说要请她吃晚饭。” 张玉婉立刻说：“真的吗？你亲眼看到的？你没有撒谎？”声音多了许多的严厉。 张玉淑赶紧说：“我亲眼看到的。” 她随即压低了声音，声音很弱气，不过却带着几分“崇拜”的样子，她说：“高小姐那么好看，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她。” 张玉婉立刻疾声厉色：“好看什么好看！谁青春少艾不好看？仗着比别人稍微出色一点就勾三搭四，脚踩几条船，这种人迟早要倒大霉的。” 张玉淑瑟缩一下，说：“可是、可是她好厉害的样子。” 张玉婉冷笑：“有什么了不起！” 她将手中的菜一扔，说：“我才不比她差！” 老太太立刻蹙眉：“你这是干什么！” 她瞪了张玉婉一眼：“既然不服气就多下点功夫，在这里浪费菜做什么！这可是花钱买回来的东西，哪里由得到你来糟蹋？只会吃不会赚钱的赔钱货！真是个不懂事的！只会有本事在家里嚣张，你若是有点能耐，就该把那个小狐狸精给压下去。赶紧夺得沈先生的心。在这里跟你妹妹计较，又有什么用？还有你！玉淑！家里平时是怎么交给你的！你不要觉得这没有你的事儿一样！你也得努力。咱们家搬到租界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你们有个好的归宿？一个个的都是些不省心的！” 老太太瞪起了眼睛，两姐妹都安静下来。 只是一个咬着唇忿忿摘菜，另一个却已经要缩到凳子下面了，头埋得低低的。 他们三个安静下来，站在二楼窗口的许妈唾了一声，转身小声与蓝小姐说：“真是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儿，还跟小高比，为了攀高枝不要脸面的贱人，还说小高是狐狸精，我看他们都是黄皮子。” 蓝小姐冷笑一声，说：“你理会他们作甚，谁看不出她们想干什么吗？真是当别人是傻子。你看王发财色眯眯的不安好心的油滑样儿，都不沾张家姐妹的边儿。可见谁心里没个数儿？他们这样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许妈也很忿忿的：“再让我听到他们说小高坏话，我第一个就要他们好看！” 蓝小姐笑：“放心，旁人可欺负不到她。” 曲小西可不知道别人都在议论她，此时她已经坐上了黄包车，来到了临江饭店。 不知道是因为沈淮跟杜柏齐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猫腻，还是因为小宝喜欢这里饭菜的味道。沈桉淮一般请客，都会选择这里，这次也不例外。 曲小西是一个人。 小东自己过来，而小北则是会跟着小宝他们过来，所以倒是不用担心的。她进了门，经理一眼就认出曲小西，立刻上前：“高小姐，您快请。” 曲小西失笑：“您还记得我呀。” 经理：“那是自然。” 这不是五哥喜欢的人吗？他们哪里记不住？ 更可气的是，总是有人想要挖墙脚。而他们五哥，木讷的老实人，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个进展。真是让他们这些兄弟看了都跟着着急。愁死人了啊！ “您这边请。” 十分擅长脑补的经理这个时候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心里已经将沈淮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缺德的人。不过嘴上却说：“沈先生在二号房。” 曲小西：“谢谢您呀。” 他们走到门口，还没等推门，就听到一个男声：“高小姐。” 曲小西回头一看，蛮意外的挑一下眉，说：“雷探长？” 雷探长似乎是参加私人聚会，并没有穿他的制服，一身西装，看起来颇有几分精英的气势。 曲小西含笑：“很久不见，真巧呢。” 雷探长扬了一下嘴角，说：“真的很巧，高小姐这是约了朋友？” 曲小西笑盈盈的，落落大方：“我家邻居。” 雷探长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邻居啊！” 大概是外面说话的声音不小，包间的门从里面拉开，沈淮拉开了门，他的视线扫过两人，说：“雷探长？没想到你与高小姐也认识，真是太巧了。” 雷探长的视线落在沈淮身上，突然间就笑了出来，说：“原来高小姐约的人是沈先生，我还以为是宿白……” “你找我？” 宿白一声满是油漆的工作服，从外面走进来。 这样的装扮，真是能引来无数的目光，虽然这边走廊没有什么人，但是他从大厅穿过来，也可以想象吸引多少目光了。 连经理都感慨，他穿这样咋就进来了呢？他们大门口的迎宾，竟然没有人拦他一下？ “姐姐！”小北的声音从屋里响起：“快进来啊。” 雷探长嘴角抽了一下，说：“你们这边还真是热闹。” 沈淮含笑：“孩子们处的好。” 他的手搭上了曲小西的肩膀，说：“进去坐。” 顺势推了曲小西一下，曲小西倒是也不管那许多，就势进屋。这些人你来我往的，也不是让人看得很懂就是了。可虽然进了门，好奇心总是有的，曲小西竖起了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外面的话。 只不过，她一离开，他们好像也很快就结束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宿白太让人无奈。 他问：“你们还要唠一会儿？那我们先吃了。” 说完，转身就进了门，并且毫不犹豫的吩咐经理：“可以上菜了。” 沈淮耸了耸肩，笑出来，“我们……” 雷探长：“那我不打扰了。” 他退后一步，指了一下自己的包间。他们正好是对门。 “我今晚邀约了杜先生，如若沈先生有兴趣，也过来坐一坐。” 沈淮含笑：“好的。” 两人告辞，沈淮进门笑意未变。但是眼神却冷淡了不少。 只不过，等再看向屋里的人，倒是又正常起来，他含笑说：“我不太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菜，菜色都是几个孩子点的，若是不喜欢，可不是我的事情。” 宿白和曲小西几乎是异口同声：“那就没问题了。” 沈淮：“……” 我感觉，你们好像嫌弃我点菜。 曲小西：“上一次我跟小哥哥还有小北一起过来，他们家新上了一道菜色，就是……” 她碎碎念起来，小北立刻：“我们有点的。” 曲小西打了一个响指，说：“棒！” 她侧眸看着宿白，说：“我觉得你肯定很喜欢的。” 这是她根据宿白连日蹭饭对他的深沉了解。 宿白翘起了嘴角，他说：“好吃的话，我们在打包一份带走。” 曲小西摇头：“不行的。” 宿白：“没关系，反正他有钱，我们吃大户不用客气。” 曲小西失笑，说：“我不是想说这个呀。我是想说，现在天气这么热，放不住的。” 宿白：“也对哈。”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讨论，沈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很快的意味深长起来。好半天，他缓缓说：“你们感情不错啊！” 宿白和曲小西又一同点头。 他们这样理直气壮，倒是显得沈淮好像怪怪的。 沈淮默默的望天：“……” 曲小西眼睛弯弯，笑盈盈，说：“这年头像是宿白这样靠谱的人倒是不多了。” 宿白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沈淮：“……” 无言以对。 他默默的看着宿白，又把视线移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大眼睛眨了眨，沈淮突然间就咳嗽了一声。 他起身：“你们坐，我去一下洗手间。” 沈淮出了门，径自走向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头又扑了点水。 虽然他现在脱离了“替身”的魔咒，并且专注找不像“初恋情人”的女人来往，但是每次看到曲小西，他还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多看她一眼。 他曾经拥有过许多人都很像他的初恋情人。 但是要说最像的，却是眼前的曲小西。 乍一看的时候还只觉得眼睛像，但是她好像越长就越像。如果不是她当年已经烧死了，他几乎都要以为，曲小西与她有什么关系了。而且不仅仅是曲小西，其实曲家两兄弟也像。 特别是眼睛，他们的眼睛，长得都很像。 只不过因为是男孩子，所以不那么明显。 “看来我跟沈先生有点缘分，又碰见了。”雷探长正好也过来，感慨起来。 他看向沈淮，见他脸上格外的湿润，微笑说：“沈先生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沈淮微笑：“那雷探长眼神儿倒不是很好。” 他淡定：“我似乎没什么心情不好的地方吧？” 雷探长：“有没有，沈先生自己不清楚吗？” 他笑了起来，说：“我看，沈先生与高小姐关系不错啊！” 沈淮靠在洗手台上，没说话。 雷探长：“我这么多年一直孑然一身，日久天长难免有些孤单，初次见到高小姐就觉得十分的有兴趣。沈先生与高小姐关系也不错，看起来也算是个长辈。既然如此，不知道沈先生能否为在下牵个线？” “我何德何能，能做人家的长辈。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成的。邻居而已，难道我还能当人家的家？再说！” 他停顿一下，微笑：“如若可以，我自然更是想把她介绍给我们家宿白，肥水还不流外人田。您说对吧？” 雷探长：“沈先生真的这么想吗？人啊，终归是不能去对方的心里看的。既然不能钻到对方的心里看，那么谁又知道谁是怎么想的呢！呵！” 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四目相对，眼神深邃。都沉默下来。 而两个人都不知道，蹲在厕所里的餐厅经理此时瑟瑟发抖。 他就不该这个时候来拉屎！ 真是，听到多少不得了的内情！ 原来，他们五哥的情敌可不止沈淮一个，还有什么宿白，还有什么雷探长！ 天呀，这真是太难了！ 他紧紧的贴在马桶上，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搞出一点声音，一点点都不可以！如若真的弄出动静来，怕是要被这两个人杀人灭口了！ 就在他的心跳越发的加速，而门外依旧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来厕所约会？” 宿白好奇的看一看沈淮，又看一看雷探长。 两个人嘴角一抽，怒说：“你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宿白疑惑的瞅他们一眼，说：“那你们没事儿在厕所里唠什么磕？” 他越过这两人上厕所，上过了厕所又专心致志的洗手，说：“你们这真有兴致。” “你给我闭嘴！”两个人难道的又异口同声了。 沈淮瞪着小舅子，深深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为他多着想，这种没有眼力见儿的狗东西，就该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而此时，雷探长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宿白这人就没什么朋友，在这个人精儿遍地的地方，情商低到这个份儿上，蠢的像是一头倔驴的人。就不配有什么朋友！ 没让人打死，都是他运气好。 宿白洗过了手，疑惑的又看他们，说：“那既然我没有说中，你们这么生气干什么？很像是恼羞成怒。”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说：“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了。” 沈淮：“我跟你一起回去。” 宿白：“随便你们。” 他又扫了一眼两个人。 雷探长终于忍无可忍：“你再看，信不信我抽你？我可不管你有什么牛逼的背景！！！” 宿白：“哦，打人？” 沈淮眼看雷探长真的要崩溃了，那股火竟然突然就卸了下来。 就，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这才几句，就给这位仁兄气成这样。 不有趣吗？ 他笑了出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挺生气的，但是看着别人比自己更气，好像自己的气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如同，现在一样。虽然他有时候是被的宿白的低情商气极了，但是看到别人被他气得跳脚。 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其实也还好啊。 沈淮微笑，说：“走了，再不回去就该被他们吃光了。” 宿白：“还没上几个，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脚步却快了几分，丝毫不管的雷探长怎么气。 雷探长抽搐嘴角，没忍住，直接踢了一下墙。也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此时经理终于哆哆嗦嗦的从厕所里出来，他摸一把汗水，觉得自己知道了很多了不得事情。 虽然临江饭店也是富丽公司的产业，但是他可不是什么出来混着的人，正正经经大学毕业加入了临江饭店，做管理人员的。跟那些动不动就要拔刀的可截然不同。 这好端端的，太吓人了。 他扶着墙壁，默默的离开。 而此时，雷探长回到包间，杜柏齐已经到了，他坐在主位，要笑不笑的：“雷探长约我，你都是迟到了。” 他身边不是旁人，左边是师爷，右边是杜小五，三人都在。相比起来，雷探长倒是一个人，颇有几分冷清。雷探长所以的抽出椅子一坐，缓缓说：“我早就到了，去个厕所而已。” 顿了一下，又说：“我倒是碰到了杜先生的好朋友沈淮，沈先生。沈先生这次来沪上，可真是来势汹汹。” 杜柏齐知晓沈淮在，他一进门，自然有人就禀了他。 他靠在椅子上，说：“沈先生有能力，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奉为座上宾的。怎么雷探长也对沈先生有兴趣？” “这么能赚钱，总归是有几分兴趣的。” 他低头笑了笑，又说：“不过我看沈先生倒是未必愿意和我成为朋友的。” 杜柏齐没有接话，点燃一根雪茄，他靠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看着雷探长，等他继续说下去。 雷探长挑挑眉，说：“谁让我相中了他喜欢的人呢。” 杜柏齐挑眉，笑的眼睛小小：“哦？那我倒是没听说，沈先生还有什么意中人。” “高若萱。”雷探长突然就看向了杜柏齐，认真的说：“那个人是高若萱，我想，杜先生一定听过。” 杜柏齐的笑容没有变，抬头看向了雷探长，一字一句：“谁动高若萱一根手指头，就是跟我杜柏齐作对！不管是他，还是你！” 雷探长一愣。 慢慢的，他的笑容浅了几分，盯住了杜柏齐：“我原以为，小五少爷对高若萱有意思，倒是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你！” 他死死的看着杜柏齐，想要从他的话里，看出个真假。 杜柏齐没有言语，只是笑容却越发的浓烈起来。只是有些人笑，就让人觉得如同看到了一头豹。 杜柏齐：“雷探长这样的人，恐怕就是没有读过多少书了。” 雷探长：“？？？” 他挑眉：“怎么说？” 杜柏齐：“没念过书，所以狭隘。大概你也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交往，都是男女之情吧。如若只会这么想，那只能说明，脑子不是很够用。单细胞又狭隘。” 雷探长：“……” 他换了一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看着杜柏齐说：“你不装逼能死吗？” 雷探长虽然与杜柏齐差个小十岁，但是他与杜柏齐一样，十多岁就出来混，虽然二人最后走的路不一样。但是都不是什么善茬子。彼此有过许多争端，也算是了解对方。 总的来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念过很多书的人，虽然后期也学了不少，但是跟人家真正的读书人，那是截然不同的。但是现在这厮倒是吹牛逼。这就让雷探长觉得他脑壳子坏掉了。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谁比谁学问高啊。 “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能装逼呢。” 杜柏齐：“我只是说实话，你被我戳中了心思，这才恼羞成怒。” “呵呵！那我都是洗耳恭听，听一听您的真知灼见。”雷探长嘲弄的很：“我倒是不知道，男女之间，除了那回事儿，还有什么？难不成？她是你的私生女？” 说起这个，雷探长呼啦一下就坐直了，谨慎又认真的看着杜柏齐，说：“她不会真的是你的私生女吧？” 想那个高若萱今年十七岁，如果杜柏齐生孩子早一点，也未必不可能没有这么大的闺女！虽然开头就是一句戏言，但是雷探长倒是突然觉得直接的猜测其实也有点道理的啊。 要不然，杜柏齐这种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人好呢！这不可能的吧？ 看他也不是那种善心人。 “哎不是，她她她……” 堂堂雷探长，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了，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与不可思议。 而杜柏齐更是目瞪口呆，饶是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傻逼。从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跟他的争端，十分的没有必要。 自己是多么的废物，才能跟这个脑子有包的人争来争去？ 他，值得吗？ 杜柏齐由衷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雷探长：“你脑子才有病！” 他带着八卦的好奇脸：“你就说，是不是！” 杜柏齐冷着的脸，气笑了！ “你觉得，可能吗？” 雷探长：“那怎么就不可能？那不是你女儿……果然你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可以早早有后。那，你对她那么看重。难不成是你妹妹？” 不是有意思，不是女儿，那么就只能是妹妹了。 如果说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不在雷探长的逻辑范围内。 这不可能！ 杜柏齐深深的看着面前的雷鸣，现在十分肯定，雷鸣就是个脑子有洞的智障。就，十分有问题那种。 “你认识我，也十几年了吧？你听过，我有一个妹妹吗？” 杜柏齐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冷漠的扫了雷鸣一眼。 雷鸣：“也许你藏的好……” 虽然他还满受刺激的，但是也不是个傻子，仔细看一眼杜柏齐，认真：“不过，她确实不应该跟你有什么血缘关系。” 杜柏齐：“？？？” 隐隐约约，觉得接下来的不会是好听的话。 果不其然。 雷鸣轻飘飘的，带着笑说：“她那么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有小星星。你的眼睛这么小，这要真是兄弟姐妹，你父母也够偏心了。咋就给你这么小的眼睛？一看他们兄妹三个就是一家人，都是大眼睛双眼皮儿，跟你没什么关系。” 杜柏齐：“不嘴贱能死吗？” 雷鸣：“不能啊，但是闲着也是闲着，看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杜柏齐：“……呵。” 两个人平时见面，都是实打实的剑拔弩张，如同这样小学鸡的斗嘴，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过。以至于师爷和杜小五两个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这么话题牵扯到了曲家小姐，这事情就变得怪怪的了呢？ 杜小五侧头看了一眼他们老大，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反驳雷鸣的话。真的，眼睛真是太小了。 杜柏齐刷的回头，杜小五被抓包，仓皇的别开视线。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现场有种怪异的尴尬弥漫开来。 “噗！”雷鸣没忍住，又笑了。 笑够了，他自己也认真起来，纳闷的看着杜柏齐，说：“既然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没有打算把她发展成你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这一点，真是让人不理解的。 杜柏齐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么些年跟姓雷的这么争，实在是有点降低自己的格调了。 瞅一瞅看一看，现在他们分明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格局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面前的雷鸣，认真说：“欣赏，懂吗？” 雷鸣：“……欣赏你不会弄回家欣赏啊！” 杜柏齐呵笑一声，说：“如果我把她变成我的小老婆或者外室，那么我就不会再高看她。我会觉得，她是附属的。而那些欣赏，大概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少，直到丝毫不在。” 杜柏齐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跟雷鸣在这里推心置腹的说几句真心话：“一个好看的女人很容易找，我想要多少都有。但是一个可以让我称赞并且欣赏的才女却不常有。所以，我可以是她的哥哥，也可以是她的朋友，但是却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我不想用一段随时可以消失的男女关系来斩断我对她的欣赏。不管这是不是对她的不尊重，但是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当然，也可能，你的智商根本不会懂，不过没有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不会让任何人骚扰她，更不会让人伤害她。这样就可以了。” 他微微向前，看着前面的雷鸣，笑容敛了敛，冷漠：“想死，你就试一试。” 雷鸣认真的看着杜柏齐，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杜柏齐是这样想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又让他莫名的觉得，好像真的有几分道理。 他看着杜柏齐，缓缓说：“你觉得我怕你？” 杜柏齐：“你当然不怕，但是可以刚一下。” 雷鸣也坐直了，认真的看着杜柏齐。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 这边剑拔弩张，那边吃的热热闹闹。 曲小西哪里知道别人讨论她哦，她感慨：“如果这里就在我们家门口就好了，我一定隔三差五的外带。” 宿白点头：“我也觉得特别和我的口味。” 小东立刻说：“那我可以买了在回家。” 曲小西失笑，摇头说：“不必了，你的师兄他们还要送你，折腾一趟，人家不回家啊！再说，如果我们天天吃，可能就倦了。隔三差五吃一次还蛮好呀。” 小东明亮的大眼睛带着笑：“好。” 他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说：“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师兄送的。” 他指指弟弟，说：“小北他们都自己上学，我也可以一个人的。” 曲小西轻声细语的：“我知道哥哥也可以一个人的。” 小东翘起了嘴角，小北放下了筷子，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曲小西的眼神，攥了一下手里的汤勺，没动。 曲小西：“可是，我会还是会不放心呀。武馆那么远，你又领着小丫一个小姑娘，如果有个什么事情，你自己倒是能跑掉。那么小丫怎么办呢？而且呀，其实姐姐也不放心小北的。但是好在，小北还有小石头小宝，还有楼上的张小弟，他们四个男孩子呢。而且距离又比你近许多许多，我当然就放心多了啊。再说，退一万步说，我知道沈叔叔那么有心眼，又是大佬，哪里会由着他儿子自己上下学？肯定暗地里派人跟着他们，保护他们，所以我就默默的占便宜了呀。”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沈淮。 沈淮：“……我还真是，安排了人。” 他儿子自己都没发现，她不用看就猜到了，果然是个聪明人。 小宝：“！！！” 他爸都没告诉他！ 小北幽幽的看了沈淮一眼，心说，果然老奸巨猾哦。 “其实，我之所以会找武馆的人保护你们，接送你们来回去武馆。还有接送你去震旦学画。做这些，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呀。我是希望，能稍微帮一帮武馆。” 曲小西带着笑意：“你找他们做事，给他们付钱，他们就增加了收入，就会过得好一点。我们做不了更多，但是这样，还是可以的吧？” 小东和小北都诧异的看向了曲小西。 “我知道，有的有钱人会给孤儿院之类的捐款，但是我们不是那么有钱的人。而且我也晓得，如果我们真的直接给一点什么，他们是不会接受的。武馆的人都是很有骨气的人。那么，现在我们产生雇佣关系。我心里放心了许多，他们也赚了钱。不是皆大欢喜吗？小东你说对不对？” 小东听懂了一切，点头，认真：“我明白了，那我们维持现状。” 曲小西含笑：“所以，这个保镖，我们继续啦。” 她刚说完，传来一阵敲门声。 竟然是杜柏齐一行人…… 大聚会（中） 杜柏齐一行人,除了他们一贯孟不离脚脚不离孟的师爷。再就是杜小五与刚才进门才见过的雷探长。四个人一同进门，倒是让人有些诧异。 不过作为东道主，他倒是很快起身：“诸位大驾光临,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杜柏齐含笑：“刚才听老雷说你们都在,过来打个招呼。” 小北抬头，笑眯眯：“杜叔叔。” 杜柏齐揉了揉小北的头,说：“小家伙儿好像又长高了。” 小北开心：“因为我吃很多饭呀。杜叔叔坐啊。” 曲小西等几人也都起身,让了位置。 刚才受过刺激的经理再次收到了巨大的刺激,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安排加座位。好在,包间不小,倒是坐的开的。四个人齐刷刷落座,又加了碗筷。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仅仅是过来打个招呼，为什么要加碗筷。 但是，又不是她请客，所以曲小西倒是不多说什么的。她只是感慨，原小说里，小北是杜柏齐的干儿子，现在也可以看得出来,小北防备这个,防备那个，但是却独独对杜柏齐挺客气的。 不得不说,这真是很玄学了。 “我可是有日子没见高老师了，差不多该有两个多月了吧？” 曲小西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上一次是我搬家的时候。” 她笑了出来，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哦,还真是两个多月了。” 她的视线在杜柏齐和雷探长身上扫了一下，说：“没想到你们是朋友哦。” “看不出来吗？”杜柏齐带着笑。 曲小西诚实的摇头,说：“还挺看不出来的。” 这下子不仅杜柏齐，连雷探长都笑了出来。 “你可真实在。” 雷探长：“我们哪里不像是朋友？” 他虽然带着笑，但是却并不给人亲切的感觉，曲小西心里默默想，这些人真是并没有避暑啊！明明就不是什么笑起来如沐春风的人，还偏是要假装慈祥，结果宛如黄鼠狼给鸡拜年。 平心而论，这个房间里，几个成年人，笑起来最真诚的反而是沈淮。 最起码，他是个儒雅的长相。 不过，最自然的却是宿白，笑不出来就不笑啊，保持本性，反而是不来虚的。曲小西暗寻，怪不得我能跟这位大哥成为朋友，还是性格合得来啊。 曲小西没言语，雷探长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回身，曲小西倒是没有走神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她年纪还小啊，是可以卖蠢的。 她靠在椅子上，视线在雷探长和杜柏齐身上扫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笑：“您自己不知道吗？这种难道还用说？” 她支着两只胳膊，微微前倾看着他们，缓缓说：“听过一山不容二虎没？” 还真是，实在。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高小姐倒是眼睛毒辣。” 曲小西：“其实我是很喜欢观察人的，所以也不算什么毒辣。” “观察人？” 曲小西：“对啊，观察人，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然后才能写出生动的人物啊！难不成，你们的以为我真的就全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吗？如果全靠想象，人的脑子是很容易枯竭的。” 提到曲小西的文章，杜柏齐立刻打断了雷探长的话，说：“说起来，我都是要感谢你。” 曲小西挑眉：“嗯？” 杜柏齐笑：“我开了两家干面条厂，这才第三个月，就开始赚钱了。并且，收益相当不错。” 他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说：“师爷做过预估，今年的收益，不会少。” 曲小西：“恭喜呀。” 杜柏齐：“如果不是受到你的小说启发，我是想不到的。” 曲小西这本百宝袋，虽然延续了以往的风格，文风依旧是诙谐有趣的。但是，与前两本内核又截然不同。前两本，都偏向于喜剧元素，一本的主题是“梦想”，一本的主题是“穿越碰撞”。 而这本，虽然看起来更加荒诞，并且至今没有指出男主角的未婚妻为什么要跳楼。可是，她又偏向于单元剧。几乎每个单元，都有一个比较实用的主题。 主角是在不断的试验，从而得到一个新的技能。 而开始，大家只是看个乐呵，好奇是不是真的可能。等有读者追随主角也成功之后。这种快乐就增大了。一种是，富贵人家不愁吃穿，因为成功而获得满足；另外一种是，真的靠着连载小说里提供的种种方式改变了生活。 正是因为接二连三的这种成功，以至于现在提到常欢喜，几乎是一面倒的赞扬声。就连一些同行，或者一些挑剔的文人，都不会多说她一句不好。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常欢喜提出来的种种“设定”而改变生活。对于有钱人来说，可能冬日种出新鲜的菜，能够自己利用木柴制造炭，这都是小事儿，上不得台面。 但是这对许许多多人家，那是要命的事儿。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技能，可以换多多少少的银钱，改变家用。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话在这个时候，也是不少的。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情，这一次，真的是一面倒的赞扬。不管这本书写的如何，他的中心立意，却是十分高的。而且，相对于一些空话，真实的帮助别人改变生活，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大家都再观察，都在看，都在等，等“常欢喜”继续写下去，看她到底能“拿出”多少真材实料。 就像是杜柏齐也在想，如若自己像她会这么多，会不会毫无保留的写出来，造福大众。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恐怕是不能的。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却可以。 而且，经过这么久，稍微有些脑子的精明人也看出来了，她是有心的。她有心的希望自己的故事可以改变一些人的人生。她愿意帮助旁人进而把自己的许多“求生技能”交出来。 这样的底气，是旁人没有的。 正是因为不断的看到常欢喜的大气与真才实学，也正是因为不断的感受到她的用意，杜柏齐才越发的敬重这个小姑娘。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却真的是个值得赞扬的人。 杜柏齐：“我跟师爷看了你的连载，都觉得这是很可行的！说实话，我原本没想过其中这么大利润。” 曲小西：“这在您的许多产业里，都不算是高收益吧？” 杜柏齐：“确实，要跟俱乐部百乐门比，自然是比不过的，这些生意，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但是，这种的生意，风险也大。而且，并不稳定。” 曲小西失笑：“没有什么是稳定的！就算是干面厂也是不稳定的。但是，你要知道呀，不管什么时候，经济的稳定都不是掌握在百乐门和俱乐部里的。当你实体的产业变多，而你又有足够的人可以支撑你的话语权，你就可以赚到钱啊！而且，你既然做了工厂，就需要很多的工人。工人在你的厂子里工作就能拿到工钱，他们的生活就会变好。他们手里有了钱，就不会卖儿卖女，那么一些红房子白房子那样的地方的新人就会变少。那样的地方新人少了生意差了。你们百乐门这样的地方生意不是会好起来吗？当然，我这样的联想都是很单一的，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又或者，你出品的许多东西，也可以在自己的各种产业里销售。色鬼和赌鬼也是要吃饭的。不管什么时候，任何一件小事儿，都有可能影响一件事情的结果的。” 杜柏齐没忍住，鼓掌笑了起来，说：“我就是喜欢跟你聊天。” 曲小西脸色微微红，轻声：“其实我还是个小孩子呀，什么都不懂呢，都是凭借自己的想法胡说的。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对不对。” 十七岁也是孩子的呀！ 她说起来可一点都不羞耻呢。 “怎么不对？我都是觉得，你说的好。你如果这么谦虚，那么我们真就是废物了。”杜柏齐说起这些，越发的高兴。 他就觉得，自己果然是太有脑子了，其实，干面这一章回，是上个月才刊登的。但是谁让曲小西稿子多呢！她提前了很多交稿在陈编辑哪里。 像是他们大众故事虽然极力捂着稿子，但是少不得，也有几个得罪不起的。如同杜柏齐，就是其中之一。杜柏齐坚定的要先看稿子，他们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总不至于真的得罪他。 而杜柏齐看到这个干面的制作，立刻就看到了商机。 这种干面方便快捷，制作工序虽然不算十分简单。但是现下什么最多呢？人最多。 所以，这完全不是问题，复杂不要紧，他可以分成两班倒。 而事实证明，随着曲小西这一章更新出来，他的干面销量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并且，可以看得出，还会节节攀升。同样都是赚钱，干面的利润确实很小。 但是它量大啊！ 量，特别大！ 巨大的量导致了收益的客观。 就算以后旁的人也看到了这个商机，那么也是落在他的后面。而且，又有几个敢跟他杜柏齐正面刚呢！抢他的生意，是不想活了吗？总之，杜柏齐已经看到美好的前景了。 他说：“来，我敬你一杯。” “不行！！！” 沈淮和宿白异口同声的开口，两个人的脸色竟然都有几分紧张，沈淮露出笑容，说：“小姑娘，就不要喝酒了吧？” 杜柏齐挑眉，晃了一下酒杯，说：“你管的倒是挺宽的。” 他微笑：“难不成，你们还觉得我能成心灌她？我杜柏齐还没有那么下三滥。” 沈淮幽幽：“不是的……” 杜柏齐：“那不就是了！高老师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倒是挺能多管闲事儿的。” 雷鸣这个时候也开口了，难得的和杜柏齐站在统一阵线，他说：“杜柏齐都说这是他妹妹了，总不至于坑自己妹妹的。倒是不知道你们都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话了。” 宿白看向杜柏齐和雷鸣两个海猫不知潮的蠢货，认真：“你们会后悔的。” 整个屋子里，杜柏齐倒是觉得，宿白是最靠谱的，也最是能说真话的人。 就连曲知婵，可能都真真假假的让人摸不透。 但是，宿白虽然话少，却不会无的放矢。 他说：“怎么？” 他侧眸看向了曲小西，说：“高妹妹，你是不是酒品不好啊？” 他要是这么说的，曲小西可就不乐意听了。 她仰着脸，说：“怎么可能！” 她十分坚定：“你问问沈叔叔和宿白，我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喝过酒？有的吧？我醉了吗？我闹事儿了吗？我睡觉了吗？我大吐特吐了吗？我撒酒疯了吗？我分明，都没有的！” 曲小西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 她都没有这样啊！ 小东认真：“我姐姐不会喝醉的。” 小北点头，虽然觉得这个话还是有点狭义的，但是姐姐说不会醉，那就是不会醉！我姐姐超棒！ 曲小西骄傲的扬头，说：“你们看！”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杜柏齐几人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太对。这个时候就是餐厅经理不在，要是在，他一定给大老板使个眼色，提点一下他。 在没有人提点的情况下，杜柏齐眼看曲小西格外真诚的脸，相信了她的话。 杜柏齐：“那你要来一杯？” 曲小西抿抿嘴，原本还短暂犹豫呢，但是别人都不想她喝酒的时候，她反而是来了精神，她豪气冲天的把杯子一放，说：“来一杯。” 宿白深深的看了杜柏齐一眼，低声吐槽一句：“完蛋！” 曲小西倒是没听到宿白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酒杯，举起来，说：“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齐刷刷的抬手，宿白跟孩子们一样，端着橘子汽水，十分的平静。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几个成年男子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宿白的身上，宿白想了想，说：“我年纪还小。” “噗！”雷鸣到底是功力不够，直接喷了。 宿白不想喝酒，自然不会有人勉强他，大家一饮而尽，曲小西仿佛打开了一个阀门，说：“再来一杯。” 杜柏齐：“？？？” 雷鸣：“？？？” 师爷和杜小五也疑惑的看着曲小西。 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很不了解这个人的。 当然，其中最不了解她的，就数雷鸣了。雷鸣与曲小西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觉得这少女好像是一个“有秘密”的女人，但是打小儿成长起来的习惯就让他不觉得一个女人是多么重要的。 虽然也简单的调查了一下曲小西，不过不算详细。 当然，雷鸣对曲小西更大的好奇，是为什么杜小五对她青睐有加。现在他知道，杜小五的青睐，是基于杜柏齐的基础上，但是这就更让人好奇了。杜柏齐为什么这样。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却不想领回家，这不是脑子有包吗？ 不过，杜柏齐言之凿凿说的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搞得好像，他挺高大上的。所以雷鸣就厚着脸皮，是跟着杜柏齐他们一起过来了。不过这一来，他才反应过来，杜柏齐看中高若萱，还真的不是因为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 杜柏齐自己都能查到高若萱是常欢喜。他自然以为雷鸣既然有兴趣，也能查到。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说话。可倒是没想到，雷鸣确实知道曲小西是写文章的，但是还真没好奇的去问到底是叫什么笔名。 他大概只知道，她给报社写文章，又给电影厂写一些影评，偶尔还会给一些餐厅写报道。 可是具体都是谁家谁家，他并没有细掰扯。 正是因为这样错误的对接，所以雷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杜柏齐是误会了，他以为自己知道。然而自己不知道。难得在这样的地方讨了点杜柏齐的便宜，他立刻顺其自然，假装自己就是知道了。 不过心底里，他是琢磨着，回去之后立刻就好生掰扯一下这个高若萱到底是写了什么。能让人赚钱的东西，他都感兴趣。 杜柏齐的干面条厂，他是知道的。彼此是老对手了，互相之间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还不是一下子就清楚了？不过当时他倒是没太放在心里，后来有人提到杜柏齐可能是抄了什么文章的法子。 他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他对这样的小利润也不是很放在眼里。 但是今天一听杜柏齐说自己第三个月就他妈回本开始有盈利了，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小看了人。虽然他不知道杜柏齐赚多少，但是他投入多少，自己打眼儿有一扫还是有数儿的。 这么快就回本，就算利润小，但是量肯定也极其大了。 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虽然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他还没搞清，但是不妨碍他客客气气。 曲小西接连喝了两杯，眼看这丫头开始自己给自己倒酒了，沈淮最先反应过来。被人不知道她是个什么酒量，他还不知道吗？他这人胆子大，可是偶尔做噩梦，还能梦到她那突然一下子呢。 真他妈够吓人的。 总之，沈淮毫不犹豫的开口：“别喝了。” 曲小西：“为什么呀？我真的没问题的。” 沈淮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说点什么，小宝开口：“爸，姐姐不会喝醉的，就算喝醉了，我们也会照顾她的。” 他们不是小孩子了，也懂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不过，有他们几个在哦，谁也别想欺负姐姐，所以姐姐想喝酒，就让她喝好啦！ 沈淮：“你可给我闭嘴吧。” 小宝不服气：“你就是害怕鬼故事！” 沈淮：“……” 如果这儿子不是亲的，他就要打人了。 他认真说：“你姐姐是女孩子。” 小宝：“她本来也不是男的啊。” 沈淮：“……”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亲儿子气死。 曲小西看着他们，笑盈盈的，她低头摇晃酒杯。神色莫名难辨，其实，招数不再旧不再老不再反复，有用，就是最好的。 她抬起酒杯，笑眯眯：“既然你们都看不起我的酒量，那我更得证明一下自己了。” “你可别证明了。” 沈淮觉得自己是受害人，最有权力说话了。他怼一下宿白，示意让他帮腔。 宿白垂首，假装不知道。 沈淮：“……” 这一晚上，他无语的时候真是太多了。 这些人真是不知道好赖啊！ 姐夫和小舅子的机锋，杜柏齐一行人都看出来了，不过却都没有多管闲事儿。这跟他们又没啥关系。 曲小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杯酒下了肚，有点醉了，竟然开始主动找酒喝了。 “再来一杯吧。” 她认真的脸蛋儿，像是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个时候，杜柏齐倒是给了点沈淮的面子，再加上，他也确实不放心曲小西喝多了，说：“差不多行了，女孩子别喝那么多。” 曲小西笑眯眯，说：“也还好吧，我千杯不醉。” 她开始了！ 她又开始了！ 沈淮觉得，他对“千杯不醉”四个字都有阴影了。 不过，眼看着这几个人也不怎么领情，他索性不管了。总归，他也没觉得曲小西能吃亏。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沈淮抬头：“进来。” 虽然杜柏齐是这里的老板，但是这一桌是他做东，自然还是他该牵头。经理推门进来，陪着小心的笑意，说：“沈先生，杜爷，雷探长……” 这要打招呼的太多，都不知道是不是该逐一称呼了。 他这边想着不拉下任何人，身后的人却不等他，于勐把经理往边儿上一扒拉，说：“杜大哥，是我！” 他吐槽抱怨：“你们这经理真是太磨叽了。” 他说：“我跟我外公还有表哥一起来吃饭，听说你们都在，过来热闹热闹。” 他含笑：“不嫌弃吧？” 哪里能说嫌弃呢！ 多少人想跟于家搭上关系，都没有门路呢。 这可不仅仅是于勐，还有于老爷子啊！ 杜柏齐都起身了：“谁要是说嫌弃，我都不依。这可是我兄弟。” 他伸手揽了揽于勐，说：“来来！” 于勐立刻：“那我去叫我爷爷他们。” 他欢脱的像是一只兔子，转头就跑。 曲小西：“又要加人了吗？” 她也有点迷茫了，他们这原本不是，关于“小宝在他家吃饭的感谢宴”吗？感觉还迅速的扩大起来了呢？真是，人越来越多。 虽然曲小西只见过一次于老爷子，但是多少也知道于老爷子是个表面客气，实际严肃冷淡的老人家。她总觉得，这人应该不是会和这一桌子看起来都是小青年的家伙一起吃饭吧？ 毕竟，也不是那么亲近的。 她摇晃着酒杯琢磨，刚想完，就看人进门了。 曲小西：“……” 现场立刻热闹起来，原本的包间还有些空旷，这下子迅速就不同了。竟然挤挤巴巴了。 不过，于老爷子倒是带着几分善意的笑，说：“没想到你们这些小年轻倒是都聚在了这里。” 他的视线落在了曲小西身上，说：“你怎么跟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小心自己吃亏。” 旁人的善意，曲小西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虽然这老人家看起来还是挺严肃的，但对她客客气气，曲小西就笑眯眯的回应了：“我知道的，今天是凑巧遇见的。” 于老爷子点头：“这就对了。” 杜柏齐&雷探长&沈淮：“……” 他们瞬间就往自己身上联想了。 他们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虽然，这个话也不是很错，但是说出来就很让人伤心了啊。 不过，这话要是一般人说的，就要挨揍了。但是于老爷子一说，大家倒是嘻嘻哈哈就过了。 于老爷子自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除了于勐，还有他的外孙秦安。秦安的气质和沈淮有点类似，不过却又没有沈淮沉稳。沈淮这人虽然在男女关系和儿子的事情上糊涂，但是别的事儿都更绷得住一些。更精明。 毕竟，阅历多。 不过今天倒是例外。 主要是，他是为数不多的，真的知道曲家丫头会撒酒疯的人啊！ 虽然地方不算大，大家挤一挤，倒也是坐得下的。不过倒是显得屋子里更加局促了。 杜柏齐：“再上两瓶酒。” 经理立刻退了出去，随即又安排了几个人守在门口，靠边儿都不行了。这边儿这么多大佬，要是出点事儿，他全家都得完蛋，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正是因为懂，所以他格外的谨慎。 而因为这边格外的谨慎，今晚临江饭店的客人都迷茫极了。不知道这边到底是怎么是个事。有些好奇的少不得要打听一下。 不过，今次一个个的倒是嘴巴严得很。 当然了，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大家也不是瞎，有几位的车子，那可是很明显的。基本上，一下子就能认出是谁。想一想这顿饭局儿可能包含的对象。多少个人都牙疼起来。 看样子，不少大佬啊！ 也不知道，这么多大佬凑在一起，到底要干啥！ 不得不说，这下子，真是很多人都想多了。过后儿，甚至有人悄么悄，拐弯抹角的想要打探一下这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聚在一起，是有什么打算。还是，有赚钱的什么生意？ 大佬的动作，他们肯定得跟上啊！ 不然怎么赚钱？ 而此时，几个大佬倒是都紧绷着，沉默的看着曲小西。 曲小西真是一点点酒就足以上头，她已经开始给大家讲故事了。除了几个“见识”过的，其他的人都好奇的很。 曲小西的鬼故事，超多，都不重样的啊。 而且，她的记性好，记得自己之前给沈淮他们讲过什么；所以这一次，她压根不讲这些。她讲故事，循序渐进，手则是玩着自己的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她的两条挽起来编好了的辫子，就这么散开了。 不过她倒是旁若无人一样，当然，其他人也没有太过留意。他们都沉浸在曲小西的故事里。 鬼故事的吓人之处，从来不仅仅是故事的本身，还有是什么人讲的。 以及，能够营造出什么氛围。 曲小西讲着故事，手指落在小北的手背上，点了一下。 小北一侧头，瞬间了然了亲姐姐的意思。这就是姐弟之间的默契了。他默默的起了身。来到门口，并没有出门，似乎要上厕所又舍不得走的样子。 不过，大家都是全然没有在意他。 曲小西讲到了高-嘲时候，突然就垂首，这个时候，灯刷一声灭了。 一瞬间，曲小西面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她的头发全都落在了前边，她幽幽抬头，嘴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轻声细语：“我，好看吗？” “啊啊啊啊啊！” 现场传来一阵尖叫声，于勐整个人噼里啪啦的摔在了地上。 而除了于勐，没这么见识过的其他人也都要么撞了桌子，要么呛着。不过好在，有于勐在，他们这看起来就不是很夸张了！不过就算是不夸张，也都尴尬的不行。 一个个平时也称得上是大佬，可是生生被一个小姑娘吓着。这要是说出去，真是满丢人的。 再一看，她的技巧其实也很拙劣，不过就是小北配合开灯关灯而已。若说更多，再就是她拆开了自己的头发。说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辫子拆开的？ 真是，恐怖。 曲小西随手又给自己的头发绑了两个，说：“你们别害怕。故事都是假的。” 大家当然知道，故事都是假的！ 但是故事假的，就不害怕吗！ 谁不知道鬼故事是假的！谁不知道！ 沈淮默默的低头，心说幸好我早有准备，知道不对劲儿，就不看她的脸，要不然，也是这丢人的一员了。 曲小西靠在桌上，咯咯笑的厉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同喝水一样干掉了。随即大眼睛眨呀眨，水汪汪的，说：“我还会的！你们还要听吗？” 一干人等：“……” 于勐怕的要命，可是这种东西，怪就怪在，越怕越想听。 他说：“来一段。” 曲小西又干了一杯，说：“您没问题吧？”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于老爷子，要说这里最担心谁，曲小西就最担心他了。毕竟，年纪大哦。要是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她也赔不起。 如果不是考虑到，她就是吓唬人，他的位置也不能直接面对，她才不会这样呢。 曲小西一本正经：“您年纪大了，我不能给您吓出个好歹来。” 她打了个嗝，说：“赔不起。” 于老爷子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这是几？”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 曲小西嘟嘴，认认真真：“三！” 她又补充：“我没醉。” 于老爷子笑了笑，说：“小年轻不要贪杯。” 曲小西：“可是我是千杯不醉呀。” 她俏生生，掷地有声：“你们一桌子人，都喝不过我的。” 于老爷子深深的叹息一声，说：“哦，没醉。” 曲小西点头：“没醉。我再给你们讲一个呀。”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大家立刻警惕起来，刚才就是太过大意，才丢了人啊！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害怕。 曲小西笑盈盈的：“很久，很久以前……” 她说话的时候，手不断的在手边来回的晃。 于勐警惕的盯着曲小西，又扫了一眼小北，说：“你别跟着制造恐怖气氛哈。” 小北无辜的挑眉，嘘了一声，说：“专心听讲。” 曲小西手指轻轻晃动，继续专心讲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大家就算是讲个什么东西，那也是有颜色的笑话。可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候讲鬼故事。 可真的听起来，又觉得，真是棒棒的啊！ 然后，不出意料之外，又被吓到了。 这一次，于勐更惨，他的水杯不下心洒在了裤子上，还是不好说的位置。 当然，这个惨，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他没撒在自己的裤子上，洒在了别人裤子上，距离他最近的好表哥――秦安。 谁让秦安就坐在他旁边呢？ 这个时候，一干人等真是都庆幸自己没有坐在于勐身边，不然丢人的就是他们了。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啊！饶是一贯看起来好说话的像是没有一点点脾气秦安，也冷着脸，几乎都要淬出冰碴儿了。 他死死的盯着于勐，难道的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于勐：“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去卫生间擦一擦！” 秦安冷冷的：“怎么擦？” 这话，真是没法接。 于勐尴尬的摸着鼻子，觉得他表哥这次真是要炸锅了！ 嘤嘤。 不过他还是坚定：“外面不是不少人吗？随便找个人去给你买条新裤子。你放心，就算没有，咱们也可以等你水干了再走！绝对不让你丢人！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尿裤子……” 这话说的，秦安觉得火蹭蹭的：“我本来就不是！！！” 于勐缩缩脖子，尴尬的笑，似乎一下子想起了罪魁祸首。 他指向曲小西，“她吓唬人。”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到一茬子，说：“对了，你那边什么发光？” 一秒又转变了话题。 曲小西：“手电筒呀。” 她摇晃了一下手里不大的手电筒。 于勐：“……你出门还带这个？” 这真是好像，专门带来讲鬼故事吓唬人用的。 曲小西：“吃过了饭肯定天黑了啊，有个手电筒方便很多的！我哪里是那么没有计较的人？” 她临走的时候才放在包里的呢。 于勐：“……” 曲小西笑眯眯：“你胆子真小哦。” “我胆子才不小！你怎么能看不起人！不信你再讲！你讲一百个，我都不害怕！我一点也不害怕。”于勐中二少年，比几个小少年还像是未成年。 曲小西：“……哦。” 眼神确实一点也不相信！ 于勐正要在证实一下自己。 全程最沉稳的，就是不管风起云涌，一直面不改色吃吃吃的宿白。 此时，他终于放下了筷子，说：“再给我上几个菜。” 原本还哆哆嗦嗦的经理觉得，他不应该在房里，应该在房顶。好在，有人救他于水火。他觉得，宿白是天下间最好的男人！ 他抬起头，十分的板正，专业素养很得体，他立刻说：“我这就安排。” 宿白：“你们还要来点什么吗？” 虽然他一直都安如鸡，但是存在感还是很强的，这个时候于老爷子倒是把视线落在宿白的身上了，他若有似无的翘了一下嘴角。 曲小西看见，垂垂眼，说：“宿白，再来一瓶酒！” 宿白深深的看她一眼，说：“好！” 沈淮：“！！！” 助纣为虐！ 而此时，其他人终于明白，果然，醉酒的形式，是百态的。 这位小姐姐，醉了！ 大聚会（下） 每个人喝醉的方式都不一样,但是曲小西这个特别的特别。 她压根就不肯走，拉着大家讲鬼故事，足足讲到了下半夜两点。而且,次次都能吓到人。 这就真是让人感慨,吓唬人果然也是要看本事的。她这样的，就算是其中的翘楚了。而且,她吓唬到的还不是每次都一惊一乍的于勐。像是雷探长还有杜小五他们,也接二连三被吓到。 最倒霉的是秦安,他自己其实倒是还好。可是架不住身边坐了一个大棒槌。于勐自己害怕也就算了,真是十次有八次都要连累他。 惨的一批！ 很奇怪呢！ 虽然杜柏齐和杜小五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但是几次见面下来,曲小西对他们的防备之心在逐渐减弱。杜柏齐释放出了善意，曲小西是感觉得到的。但是秦安这个人，曲小西一直都是不怎么放心的，虽然他们两个人有合作关系，但是曲小西总归是觉得这人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谦和。 曲小西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同情他了。可以想见，有于勐这样一个表弟,他的人生多了多少突发的苦难。简直没有人比他更惨。 于勐倒是很真诚的道歉,但是道歉又有吗？ 没有的！ 所以秦安那样一贯绷着温柔神经的人，都黑脸的能滴下墨汁了。 曲小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嘻嘻。 至于她的身后,已经放了十几个酒瓶子了。 曲小西看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果断的决定开启下一个故事,不过却说：“我们把灯关了吧？其实鬼故事，就要在黑灯瞎火,不见五指的晚上讲才最有意思啊。” 众人：“……” 你可拉倒吧！ 开着灯，你都已经能吓到人了。 可别说，虽然是大夏天的，但是于勐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子阴气森森。 他拉了拉自己的衬衫，大声说：“不、不必！” 曲小西恍然大悟状：“哦~” 于勐：“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不敢跟曲小西太过嚣张的，被吓怕了，就是这个表现。 曲小西笑了出来，软绵绵：“我没有什么意思呀，我就是提出更好玩的方式呀！真的，你信我，乌漆嘛黑更有意境的。” “不必有意境！”于勐又叫了出来。 这个晚上，他已经化身尖叫鸡，倒是没完没了的。 曲小西咯咯的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于老爷子倒是突然开口了，他说：“当年我年纪还小，那个时候出来历练，跟着跑船。大家就时常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坐在甲板上，讲一些各个地方的故事打发时间。那时真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曲小西侧眸看向了老人家，说：“现在您怕了？” 于老爷子深深的看她一眼，说：“是啊，现在年纪大了，可真是怕了啊！” 他含笑说：“想我一辈子也听了许多故事，可是倒是没听过你讲的这些。” 曲小西：“嘻嘻！” 她骄傲的很：“因为，我是小仙女啊！” 于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说：“仙女都是这样的吗？” 曲小西反问：“那仙女是什么样儿？你们见过真正的仙女吗？如果没有见过，我说就是我这样的？你们有什么可反驳的？” 这下子大家越发的确定，她就是醉了。 整个人翘着尾巴，N瑟的不行。 这可不是平常的她。不管如何，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大部分时间，她在所有人心里，还是一个谦和可爱有分寸的少女。 “你是仙女。”于老爷子笑了出来，随即说：“时间的也不早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腿，说：“我一把老骨头，倒是有点扛不住了。不然我们走人？” 小东适时的打了一个瞌睡。 于老爷子打量曲小西和曲小东，说：“你们两个人是双胞胎吧？” 小西点头，脆生生：“对的呀。” 曲小西聒噪的很，继续碎碎念：“我们家的人，都可聪明了，我小哥哥画画可有天分了。我小哥哥将来会变成一个大画家。很有名气很有名气那种，只要有人提起他，就会竖起大拇指。他的画千金难求……” 于勐：“你可别吹牛逼了。” 曲小西瞪眼睛，凶凶的：“管你什么事，你就是嫉妒。” 她鼓着腮帮子，不满意咧。 宿白：“他是嫉妒没错，我们不是要走了吗？” 宿白镇定的附和曲小西，随即拉开了话题：“你们如果不要，我就打包了。” 讲真，除了宿白，其他人都没怎么吃的。 沈淮已经习惯，说：“随便你。” 宿白很快的招呼人，随即又扫了一眼杜柏齐他们，视线着重在杜柏齐雷探长几个身上，问：“你们没有什么传染病吧？例如花、柳、病之类的。” 杜柏齐没忍住，翻白眼：“你想死吗？” 宿白：“我就是问一问。” 杜小五开始挽袖子了：“出去聊聊？” 宿白：“你打不过我的。” 他认真吩咐经理：“都给我装好。” 杜小五还真是没见过宿白这样的人，他冷笑一声，说：“你觉得我打不过你？” 他七八岁就是街上的小霸王，他们富丽公司的人，不是那些有钱子弟。不像是于勐秦安他们有家族的支持和庇护。他们就是靠着敢打敢拼不要命，这才一步步的走到今日这个地位。 说他身手不好，跟说他“不行”一样令他不能忍受。 他说：“不如，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宿白：“刚吃完，容易胃下垂。” “你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吃完有一会儿了，不耽误你什么！”杜小五盯着宿白，似乎是不打不行的样子。宿白耸耸肩：“那随你啊！是你坚持要动手的，输了别哭。” 杜小五：“呵！呵！” 曲小西高兴：“打起来了！” 她说：“哎呀，打起来打起来！” 这还在拱火。 于老爷子失笑：“你们这西恩年轻人啊，就是血气方刚。” 杜柏齐看着于老爷子的视线，立刻笑了出来，说：“打什么打，大晚上的，可别是闹出什么误会。再说，宿先生明日还要上班，咱们倒是无所谓随随便便，时间自由。不能耽误人家。早早都回家休息吧。” 他按住了杜小五的肩膀，杜小五抿着嘴，看向了宿白。 曲小西靠在桌上，笑盈盈的一下下的按着自己的手电筒，亮了，灭了，亮了……反反复复。 如果，她不把手电筒放在下巴那儿，灯光打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下的吐舌头，就更好了。 妈的，}得慌！ 大家齐刷刷的决定不敢看曲小西。 辣眼睛！ 好好一姑娘！ 这个习惯真是太差了！ “那你们改天切磋啊，我给你们当裁判！” 顿一下，她笑眯眯：“我赌宿白赢。” 这逻辑，不是很对啊！ 雷探长笑：“你又当裁判又下注，能公正吗？” 曲小西义正言辞：“你看不起谁啊！我是那种不公正的人吗？那我不给你当裁判了，我反正压宿白赢。”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想，是不是酒后吐真言啊！ 这人对宿白还真是坚定的信任。 雷探长扫了一眼杜柏齐和杜小五，视线又落在沈淮身上，若有似无的笑，说：“哦？你压宿白，为什么？虽然我不待见杜家人，但是也没说就觉得杜小五不行！” 杜小五也盯着曲小西，眼神深邃的看不出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正在进行“打包”工作的经理默默的缩成团，恨不能就地掩埋，消失在天地间。嘤嘤嘤，他已经不敢看五哥的脸色了。这样的修罗场，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个寻常的餐厅经理啊！ 只是餐厅经理！ 这样的大佬厮杀，这样的爱恨情仇，他不配出现在这里。 不过，五哥太惨了啊！ 就准备被人家高小姐嫌弃了！ 果然爱情没有道理。 经理内心戏贼多，打包动作快的一批。 曲小西眼看他的动作快的像是飞，倒是一时被吸引，没有回答雷探长的话，更没有回应杜小五的质疑。 杜小五一贯平静，这个时候也有点气鼓鼓了，他绷着说：“别收拾了！” 宿白立刻瞪眼：“你不让我打包？” 现场的人：“……” 好气哦，这个智障！ 杜小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吧打吧！” 宿白：“？？？” 他疑惑的看了杜小五一眼，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常，不过，也不奇怪就是。毕竟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奇奇怪怪的。宿?最奇怪?白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认真的盯着打包，说：“都装上。” 经理：“……哦。” 雷探长揉了揉太阳穴，又看曲小西：“高小姐？” 曲小西这才回神，无辜的眨眼，问：“怎么？” 雷探长：“我刚才有问题你话。”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因为，他打工多啊！” 杜小五：“？？？” 雷探长：“？？？” 其他甲乙丙丁各种大佬：“？？？” 这是什么鬼斧神工的道理？ 曲小西：“他打工多，说明他会的多。他会的多，说明他学东西快。他学东西快，说明他聪明。他聪明，说明他不是一个会在这种一戳就露馅的事情上瞎说的人。所以，他说自己会赢。就是会赢的啊！” 众人：“……” 这个逻辑，好像很缜密啊！ 但是，又似乎哪里不对？ 曲小西：“再说，我们在一起住了两年多了哎！作为邻居，我最了解宿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吹牛的人呀。可是我又不了解五哥。所以，如果下注，不管从友情方面还是理智方面，我都该押注宿白赢。” 曲小西此时已经拎起了包包，说：“不是要回家了吗？走吗？” “走吧。” 沈淮带着笑，说：“我开车载着三个孩子，宿白你跟小西叫黄包车吧。” 曲小西蹙眉：“又不熟，可别叫我闺名。” 沈淮：“……” 这死丫头，真是够烦人的！ 沈淮觉得，自己就是瞎了才觉得她像自己的初恋情人。特么的像个屁！ 雷探长眼神闪了闪，含笑：“原来高小姐叫小西。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别坐什么黄包车了！我送你们吧！” 看来，他不仅仅是不知道高若萱写了什么东西，甚至连高若萱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想一想，果然是没有杜柏齐他们鸡贼。 所以做人啊，就不能像他这么单纯。 曲小西倒是没有拒绝，她笑眯眯：“好的呀。” 顿了一下，她平静又认真：“你也不要叫我小西。” “为什么？” 曲小西轻声细语：“因为，不熟呀。我讨厌别人明明不熟，还要装熟。” 于老爷子笑了起来，说：“你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挺真诚直白的。” 曲小西：“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真诚漂亮可爱聪明机灵乐观能干有才华。” 于勐：“哎妈呀，你可真能吹牛逼。” 曲小西：“呵！” 她微笑的相当虚假：“你再嘲笑我，我就要诅咒你晚上做梦见到鬼了。” 于勐：“……这特么都行？” 曲小西：“呵呵！” 于老爷子：“你没事儿别欺负小高。” 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于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爷爷，说：“我欺负……他？” 这怎么可以这么玄幻。 于老爷子认真：“你比她年纪大，又是男子，说话挤兑人，就是你的不是！做男子，又是年长者，该是有一颗谦逊的心。” 于勐：“哎不是……” 于老爷子：“你走不走？” 于勐：“走是走，但是……” “没有但是。” 于勐就这样，跟着大家一同出门，这个时间，餐厅已经没有人了，不过仍是灯火通明。如若他们细看，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其实外面有一些车子没有走，探头探脑。 雷探长：“走，你们上我的车。” 宿白看了曲小西一眼，说：“走吧。” 曲小西：“好的呀。” 她软绵绵的笑，随后回头叮嘱小东：“你是哥哥，要照顾小宝和小北哦。” 小东扬起了笑脸：“好。” 大家各自上车，于勐坐在副驾驶座上探头说：“你们路上开车小心啊！” 他对着曲小西挥手：“拜拜。” 曲小西趴在后座的窗户上，温柔：“小心做噩梦哦。” 于勐一秒翻脸，白眼翻上天，骂骂咧咧的摇上了窗户，一点也不想看见曲小西这个祸害，他认真：“酒鬼最讨厌了。” 秦安：“呵！” 他的裤子，至今还是湿的。 不堪回首。 于勐：“哎不是，表哥，你啥意思啊！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冷酷啊！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嘤嘤，我还委屈。” 他是真的委屈巴巴呢，说完了，左顾右盼，开始探头探脑。 秦安发动车子，说：“你看什么？” 他随口一问，准备掉头。 于勐认真：“你说，会不会突然就窜出来一个红衣女鬼？” 嘎吱……秦安一个急刹车。 他冷漠的看着于勐，简直要吃人一样了。 于勐讪笑：“我我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秦安难得没有往日柔和，冷漠脸：“你可闭嘴吧。” 于老爷子坐在后座，看着两兄弟这一出儿，翘起了嘴角。 秦安重新发动车子，眼看于勐似乎又要说什么，他十分认真：“你没事儿，就闭嘴。” 于勐：“……” 我的表哥，是不是被恶鬼附身了？ 不然怎么可以这么坏？ 于家的车子，终于开了出去。 而此时杜柏齐都是说：“我们自己开车回去，让小五跟你们车子走吧。” 他很实在：“大晚上，就不让他来回跑了。” 杜小五的视线落在曲小西的脸上，抿抿嘴。 曲小西：“我不管哦，我又不是司机。” 她趴在窗户上，说：“睡得晚很容易老的。” 杜柏齐推了一下杜小五，说：“小五你去蹭车。” 杜小五默默的来到了车边，直接拉开副驾驶的位置，杜柏齐摆摆手，雷探长嗤笑一声，将车子开了出去。而随后，沈淮的车子也跟了出来。 曲小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星星，她说：“你们知道吗？晚上兜风，唱歌最好了。” 宿白直白的捂上了耳朵，说：“你唱吧。” 随即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做装死状。 曲小西喜滋滋：“我给你们唱一个你们没有听过的，小芳，听过吗？” 这个，雷探长和杜小五真是没听过。 他们只听过“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不知道。 夜总会不会唱的歌，就是他们不知道的歌。 曲小西骄傲的挺胸，随即清了清嗓子：“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她哼哼唧唧，一路唱了下来，不过此时雷探长和杜小五已经面无表情了。这个歌，怎么听怎么怪，而且，大晚上的开着车窗唱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谢谢你给我的爱，一生一世我不忘怀……” 明明一首委婉小情调歌曲，让曲小西扯着嗓子唱出了几分豪迈。 雷探长的车子开得飞快，他现在深深怀疑，沈淮就是知道高若萱是个人来疯，所以故意坑他。要不然，他怎么自己不送她，把这好事儿让给他。 果然，遭罪的就是他。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掉了，特么的，就没见过这么乱七八糟瞎唱的。他甚至怀疑，这是高若萱自己瞎编着唱起来的。 好巧哦。 杜小五也是这样想。 杜小五缩了缩身体，默默的用自己的衣领挡住了耳朵，借着衣领，他悄么悄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耳朵。 雷探长为之气结！ 他们车上四个人！ 一个制造噪音的。 两个装死捂住耳朵的！ 就他，就他一个人啊，还要开车，也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能平白无故的忍受这样的荼毒，简直要了命了，现在他只恨不能立刻开到租界，然后将这个人放下。 沈淮就是个王八蛋。 杜柏齐也是个王八蛋。 还说什么真的欣赏一个人是不可以娶回家的，这样会降低那份喜欢。他现在就怀疑，杜柏齐也知道这是个酒品不好的人来疯。所以他不愿意！ 雷探长透过后视镜看向了曲小西，就见她唱的格外的欢快。 这首歌唱完了，她认真：“先生们，我再给你们换一首？” 雷探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必了，你休息就好。” 曲小西露齿一笑，说：“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累！我可有精神头儿了，我想想换个什么歌儿哦，来，应个景儿吧，给你唱个《黑猫警长》。” 她深深谢了一口气，开始：“眼睛瞪的像铜铃，折射出闪电的机灵……” 这要是搁一个现代人，真是要真诚的吐槽一句，你这是什么年代感曲库了。 不过曲小西唱的倒是挺开心的，虽然，她几乎只会那么几句，可是一点也不妨碍她发挥。 雷探长：“……” 妈的智障！ 他的车子开得飞起，而后面跟着的沈淮则是纳闷：“雷鸣吃了什么枪药了，怎么开得这么快！一点也不注重驾驶安全。这人就是不行！” “姐姐还在车上呢。”小北惆怅的很。 “估计是他和杜小五叽歪了，他们两个不太合……” 小北八卦之心立刻雄起，扑闪着大眼睛问：“他们不和吗？” 沈淮：“雷鸣和杜柏齐关系不好，杜小五是杜柏齐的心腹，自然不会是什么和气的关系……” 小北哼唧：“我姐姐和宿老师真是被殃及池鱼了！” 沈淮点头：“可不是！” 虽然这么说，但是隐隐约约，沈淮心中对这个想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动摇。 一点点。 而此时，被冤枉了的杜小五已经不忍心看雷探长的脸色了，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雷鸣还没有当上探长的时候。他们双方人马还动过手。 但是这个时候，杜小五也要忍不住说一句：“雷鸣实惨。” 真的，太惨了。 “其实，这首歌……”雷鸣终于忍无可忍，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曲小西惊喜：“是不是很像你？这首歌的名字叫黑猫警长哦！跟你一个职业。我觉得描述也像你。” 她继续唱，雷鸣的脸色，又更黑了。 嘎吱！ 曲小西：“哎？” 雷鸣平静了一下心情，又吸了一口气，回头：“到了。” 曲小西：“哎？” 还别说哦，雷鸣开车真是超级快了。 曲小西笑眯眯：“谢谢你。” 她率先下了车，说：“我到家了。” 宿白也飞快的下车，他桃儿掏耳朵，说：“你先进去，我帮你在这里等小东小北。” 曲小西摇头：“不用呀，我自己来，你放心，我不害怕的！这个世上，没有鬼哦。” 宿白平静：“有时候，人比鬼更吓人。” 曲小西：“是……这样吗？” 她的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一个惊悚的回头。 宿白：“……” 杜小五一个滑刺溜儿。 曲小西噗嗤一下笑出来，说：“别怕，我是好人。” 雷鸣：“我先走了。” 他飞快的挂挡，倒车，随后一踩油门，呼啦一下就冲了出去。 真是，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团尾气。 曲小西：“我……” 杜小五：“我明天还有事，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的就进了门，动作快的不像话。 曲小西抱着手臂，说：“奇奇怪怪的人。” 宿白：“所有人里，还有人比你更奇怪吗？” 曲小西瞪大了眼睛，不乐意了，说：“我是最不奇怪的。” 她靠在墙上，说：“今晚夜色真好。” 她抬头看向了天空，说：“月亮好明亮哦。” 宿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是啊。” 只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也一同靠在了墙上，只不过，他看着巷口的方向，似乎是等待着车子的到来。 而曲小西也没有看多久，简而言之，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浪漫又有情调的人哦。 曲小西只是喝多了精神亢奋，又不是真的醉了，她看着巷子口，玩笑说：“沈淮不会是把我哥哥弟弟乖了卖掉吧？” 宿白：“他们这么大，卖不出价钱的。你们家最值钱的人是你。” 曲小西：“那倒是，不过我不会被拐走的。” 她踢了一脚小石头，说：“你有没有觉得，我比较人见人爱？” 宿白：“有。” 他肯定：“我觉得是有的。” 曲小西：“真的好烦哦。” 宿白也不看曲小西，声音都没有一点点的起伏，十分的冷静：“不过今晚之后，就不好说了。” 曲小西：“哎？“ 宿白认真：“他们应该对你没有兴趣了。” 虽然宿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快就改变主意，但是他是可以感觉到的，人的态度变化。就算是没有眼力见儿的，情商低，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 他只是，不想拐弯抹角罢了。 毕竟，又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必要呢。 他说：“最起码，我觉得雷探长和我姐夫对你没有意思了。” 曲小西咯咯的笑了出来，开心的很：“那你的意思是，其他人还对我有意思？” 宿白嘴角抽搐一下，说：“那你就是想多了。于勐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别；至于其他人，你说杜柏齐吗？他比较有分寸，应该不乐意改变这种朋友的相处方式。” 曲小西：“你这么说，好像我很没有魅力一样。”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说：“你是有的，只不过，他们欣赏不来。” 曲小西觉得，她最喜欢宿白的一点就是这样了。有什么就直说，不至于拐弯抹角。很多时候，拐弯抹角才是最没有意思的。 她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其实我也不怎么我想跟他们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 宿白：“我该说，恭喜？” 曲小西含笑：“嗯，恭喜。” 宿白认真：“你的演技很好。” 曲小西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 宿白扬起了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意：“这一次，我是真的相信，你是千杯不醉了。” 曲小西微妙的笑，也不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墙上，好半天，曲小西说：“你的个子好高啊。” 宿白：“一八五。 曲小西：“我是一六五哎，我们竟然差二十厘米吗？” 她说：“我原来还觉得自己挺高呢，跟你一比，又觉得自己小鸟依人了。” 宿白：“可是，我是男的啊。” 曲小西：“对哦，我都忘记了！” 她笑呵呵的，继续踢小石头，这个时候，沈淮的车子终于姗姗来迟。小东和小北一同招手。 曲小西：“好困哦，等你们好久。” 她一手挽了一个人，说：“多谢您送小东小北回来，再见哦。” 沈淮：“也谢谢你。” 曲小西：“不客气，彼此彼此啦！” 几人一同进了院子，曲小西立刻感觉到三楼的灯开了。她挑挑眉，不管那么许多，径自回了家。 好在，小东和小北明天都休息呀。 兄妹三人第二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的中午才起来，他们醒来的时候，王妈已经做好了午饭，曲小西：“哎呀，真是太好了，一觉醒来就有饭吃。” 她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我先去洗漱。” 小东和小北比曲小西也就早那么十几二十分，此时已经坐下喝粥了。 曲小西洗漱出来，头发随意的扎了一个辫子，她说：“我打算下午去把头发剪一剪，太长了真是好不方便的。” 现在的女孩子剪头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事情，许多女学生都是如此。 王妈：“小姐长得好看，学生头也是好看的。”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那是自然。” 她昨天搞定了那些人，心情很好呢，说：“等一下你们陪我一起？” 小东小北：“好。” 王妈已经吃完了，她去门口洗衣服，小北突然开口：“姐姐，那个雷探长是不是喜欢你啊。”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没有，就算有，也变成没有了。” 她意味深长：“有些招数呀，不再老套，有用就行啊。” 小北自己琢磨了一下，发出了疑问：“只因为看到你喝醉，就会改变吗？” 他的疑问，也是宿白的疑问，只不过，宿白不至于问出口罢了。 曲小西：“对的呀，就是会改变。因为，大家更想要的，是美丽又有才华又温柔的女孩子。即便是不温柔，也是娇俏软绵绵的女孩子。而不是，完全不好控制，让人会忽略长相的跳脱派。现在你们还小，可能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没有关系啊。等你们长大了，就懂了。” 小北：“其实我现在，也有点懂，不过就是觉得很没有道理。” 曲小西：“因为你还小丫。” 小北挠挠头，说：“可能吧。” 三兄妹吃过午饭一同出门，只是刚一出来，就遇到张玉婉匆匆下楼，她咬咬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但是却不干人事儿。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只以为自己倒贴就能得到好处？真是做梦，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有一天会让她知道厉害。” 曲小西不用说也知道，张玉婉说的是自己。 而且，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匆匆的赶下来，似乎也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闲话。 曲小西虽然平日里不言语，但是却不是省油的灯，她懒得与人结怨，不代表她怕了什么。 她一脸的惊讶，说：“你怎么知道的？” 张玉婉还没反应，曲小西就无奈的说：“谁把闲话都说到你的面前了？虽然大家背地里都是这么说你，但是你也别难过啊！清者自清呀。只要你没有这样，不是这样的人。谁说也是没有用的！再说，只有脑子让驴踢了，才能做出这么不过脑子的蠢事儿呢！你说对吧？” “你什么意思！” 张玉婉没忍住，反应过来，气恼的跺脚：“我说的是你！” 曲小西挑眉，无辜的笑了一下，说：“说我？张小姐你没有毛病吧？早上出门没吃药吗？说我？敢问，你算老几呢？” 她笑容敛了敛，整个人冷了起来：“你下次想说别人的时候呀，最好还是稍微照一下镜子比较好哦。脑子不好呢，就去医院好好的看一看，别出来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你发发花痴，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是在我面前乱吠，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张玉婉没想到，一贯都挂着笑脸儿的曲小西会讽刺她。 “你别以为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会输给你的！你休想抢走沈先生！”张玉婉急不择言，她昨日一直都安定不下来，高若萱的背影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而同样的，玉淑的话也在不断的闪现。 是的，曲小西长得是真的很好，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她是知道的，这个人长得好。 可是，长得好又怎么样呢？每天舞刀弄枪，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该做的？ 总之，她心里一百万个不服气的。 “我一定能够得到沈先生的心，我会让他知道我是多么好！” 曲小西眼看着面前的少女，觉得这姑娘大概是脑子不好。 你看，这个时候就能体会出旧邻居的好了，虽然李先生李太太也愁人，但是却不会这样跑到她面前乱吠，最起码，就算装模作样，也最起码装到了最后。但是这位邻居高小姐，就有点脑子不清楚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脑子不清楚也就算了，毕竟这年头对女子要求多，她出门少，没有见识那么多。 最可怕的是，一家人都觉得这没问题。 不知道，怎么蠢到了这个份儿上。 她真是对这家人想要攀高枝儿的心叹为观止。 可真行啊！ 曲小西：“嗯，好，你去俘获沈淮的心吧。祝你成功。” 虽然沈淮超级能赚钱，虽然沈淮是男主他爹。 但是，男主都没有男主光环，他一个男主爹有什么光环？ 更何况，这人还作死的喜欢替身梗。 别说她觉得张玉婉这个长相恐怕是不可，就算是可以，能不能嫁进去做小妾，可不好说了。 而就算能够嫁进去做小妾，做沈家的小妾？曲小西觉得这是前世造了多少孽，能遇到这么个环境啊！沈淮就不是什么管得住自己的男人啊！ 彩旗飘飘哩个飘！ 而且，最重要！ 这个小妾，不是一个永久性工作啊？ 沈家多少小妾啊，现在还不是都各奔东西？ 虽然有遣散费，但是说遣散，就遣散！ 曲小西这下子已经不想跟张玉婉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因为，你跟一个聪明人有话说，你跟一个蠢人，说什么呢？ 还是一个一心求“完蛋”的蠢人。 曲小西同情的眼神儿瞟着张玉婉，很真心：“你要加油哦！” 张玉婉：“？？？” 女金刚 时隔两年,曲小西终于再次剪了一个短发。 短发这种事情，只要感受过了就会爱上这种感觉！ 清爽又轻松。 她顶着学生头，可可爱爱的一定都不违和。曲小西这种人就是典型的那种,凭借超高颜值,可以驾驭任何造型的人。不过她这个发型也并不出挑。现在的许多女孩子，都会剪一个这样的学生头。曲小西这个还比一般的学生学生头晒微长了一点点呢。 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石头和小丫正在院子里呼呼喝喝,一见他们进门,小石头立刻招呼：“姐姐快来一起锻炼。” 曲小西不能正八经去武,几个孩子倒是都成了她的小老师,大家习武的时候,都会叫她。 曲小西：“好！等我一下！” 她飞快的就要进门,三兄妹很快的换上了运动服，曲小西正要出门，扫了一眼小北，说：“你裤子短这么多了啊！” 大概是因为锻炼的关系，三兄妹这两年多都长了很多。曲小西是女孩子倒是稍微差一点点，小东和小北都像是吹气儿一样窜了起来。小北去年买的运动服，曲小西还买大了两个尺码呢。可是现在已经短了至少一指长了。可见他个子窜的多厉害。 曲小西再回头看小东,小东的裤子,差不多也短了很多。 小东低头看一眼，说：“也还好啊。” 他们武馆的孩子,有的短的更多更多呢。 大家也都没在意的。 其实他们武馆正八经穿运动服练武的，只有他们几个后去的孩子。原来是他们兄弟加上小石头小丫,现在则是多了陈小弟和小宝。不过人数也不算少了。 曲小西：“走，出去吧。等一会儿锻炼完,我们整理一下衣服。”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呢。 几个人一同出了门,曲小西立刻加入其中，虽然没有经过很专业的训练。但是曲小西本来就每天跑步，又每天跟着孩子们练习，天长日久的，倒也是其他女孩子不能比的。 曲小西跟一帮孩子一同锻炼，哄哄哈嘿。 夏天里，都开着窗户，张玉婉听到声音，顺着窗口向下看去，心中一阵郁结。她翻个白眼，嘟囔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半点斯文气也没有。别看她现在张罗的欢，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玉淑顺从的坐在她的身边，跟着拣韭菜，她轻声说：“咱们这楼里，好多人都很喜欢她的。” 听到这话，张玉婉更生气，她咬着唇，忿忿：“这些没有眼光的狗男人。” 啪！刚说完后背就挨了一下子，张家老太太不乐意的看着大孙女儿，说：“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女儿家该是温婉，你说这样难听的话。一旦被男人听见，哪个能愿意将你聘进门？” 张玉婉小声：“我知道了。” 她低头弄韭菜，说：“这韭菜也太烂了，拣不出多少好的！”整日吃这些没什么油水的青菜，她觉得自己都要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了。 张老太太眼睛一横，说：“你个死妮子！拣不出多少好的？你若是认真，哪里拣不出好的？你晓得现在的菜多贵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爸一个人赚钱，你们就是长了一张口。还要挑三拣四。你若是想吃好的想用好的，就给我找个好人家。那样家里人都靠着你的鼻息。一定听你的。现在你就给我老实点，莫要给我在这里叽叽歪歪，爱吃不吃！不吃正好，省了的！” 张老太太不乐意，顺手又在张玉婉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张玉婉闪躲：“我不敢了.。” 老太太恼着：“同样都是妮子，赚钱不如人家，勾男人也不如人家，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阿嬷，啥时候吃晚饭啊？”张小弟从房间出来，探头问。 老太太看到孙子，立刻就不一样了，眉眼都是笑意，说：“还得会儿呢，你爸要七八点才能回来。怎么的？饿了吗？奶给你拿饼干垫一垫？” 张小弟摇头：“不吃了，那我下楼玩会儿。” 老太太立刻：“哎哎，去吧！你爸回来就吃晚饭。” 张小弟：“好。” “老小儿，玩归玩，别磕了碰了。”坐在客厅缝衣服赚钱的张太太温温柔柔的叮嘱。 张小弟：“知道了。” 他匆匆的跑下楼，很快的加入了大家。虽然曲小西觉得张家的人很蠢。但是却也不会影响自家哥哥弟弟交朋友。 曲小西锻炼了一会儿，眼看夕阳西下，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结束？” 倒是也巧了，正这个时候，许妈在二楼扯着嗓子叫小石头和小丫吃饭，大家立刻就散了。 曲小西兄妹三人进门，王妈也做好了饭菜正要叫人。王妈在这边已经干了一段时间，彼此都适应的很好。曲小西也是找了王妈之后才感慨，为什么条件好的人都愿意用个保姆。 那是因为，真的太方便了啊。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这种感觉真是棒棒的。 平日里做这做那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都放下之后才觉得好轻松呢！ 曲小西：“王妈，时候不早了，今天吃饭完，你走吧。” 大家约定了是六点下班，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曲小西自然就开了口。 王妈倒是含笑，她说：“哪儿差那么一会儿，我回去了也是没事儿，等一会儿刷了碗筷再走。” 其实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回不回去，也都是一个人。只是那栋房子虽然偏远，但是却是他们老夫妻倾尽全力买下来的。即便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还是一点也舍不得那个家。满满都是念想。 可以说，她跟曲小西还真是最合适的雇佣关系了。 曲小西不想有人住进来，她不想离开自己家。 正合适啊。 曲小西在这些事儿上都不强求的，她说：“行，那你晚点走的话，明早也晚点来。” 王妈失笑：“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里差这么点时间。”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说：“对了，小姐，我看着两位少爷的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您看整理出来，我给改一下？” 平日里，这样的小细节的假期是还真是都不太容易留意到的。今日也是凑巧了，正好与许妈说起这事儿，她才反应过来，孩子们衣服不可体了。 曲小西：“也行，我今晚整理一下衣服，有些需要改的，我给留下来。” 她看了一眼小东和小北身上的运动服，说：“这样的运动服没法儿改的，我打算收拾一下，让他们送到武馆。给其他小一点的孩子穿，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要这样的旧衣。” 王妈拍腿：“哎呦我的小姐哎，他们哪里会不要啊！您是不知道，有些人家过得辛苦，这就是顶顶的好东西了。您这可是百货公司买的，这质量这做工，都是一等一的。这衣服也足有六七成新，就算是拿到那些铺子里，也能换些钱的。傻子才不要呢！” 他们的运动服，都只穿了一年而已。 小东本来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而小北倒是更活泼些。可是呢！他平日要上学的，去武馆的时间少很多。所以两个人的运动服看起来还都蛮新的。像是一般人家，小东的衣服肯定是要留给小北穿了。但是王妈眼看着他们家小姐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也就不多嘴了。 毕竟，小姐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心里最有数儿的就是她了。 王妈也在许多人家工作过，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大户人家，不说自己看多了，最起码是了解一些的人的性格的。也许乍一相处，觉得小姐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不谙世事。但是短短日子下来，她就晓得，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家小姐做事情从来都是门清儿的。 她说：“那行，你整理出来，如果东西多，我给送过去。” 曲小西说：“好的呀，谢谢您。” 王妈笑了出来：“都是应该的。” 晚上王妈离开，曲小西整理了一下他们的衣服，一些棉袄，能改大一些的，曲小西倒是没有整理出来。不过也有一些，委实是不太合适了的。曲小西倒是认真的捡出来放在一边儿。 小东和小北两个人跟着忙乎，他们就是这点好，不管干啥，都不会让曲小西一个人做。即便是帮不上大忙，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几人整理出十来件衣服裤子的，曲小西又将两个人都不能穿的小皮鞋拿了出来，都一同放在了袋子里。 他们的衣服与有钱的人家比起来不算多，但是跟贫穷的人家比，又很多了。小北作为掌管家里生活费的人，他认真的说：“其实我们可以不用买那么多衣服的。” 不整理，都没有发现自己好些衣服都小了很多哦。 曲小西失笑，说：“条件允许，不用为难自己的。” “可是姐姐很辛苦啊。”小北认真起来，说：“我希望姐姐轻松点。” 小东立刻：“我也是。” 曲小西小小声：“我们家里有钱的。” 两个人立刻会意，小东和小北都深深的哦了一声。 曲小西：“我们不浪费，但是也不用太过节省，人活一辈子，最可怕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例如，她！ 如果不是还有个重启的机会，她真是哭昏在地府。 曲小西：“行了，收拾一下吧。” “好！” 曲小西的日子过得很日常，不过旁人却未必是了。 雷探长跟曲小西他们不一样，曲小西他们不习惯熬夜，要休息才能歇过来。但是雷探长可不是，一大早就正常起来，神采奕奕。他的性格就不是很温吞的人，立刻安排心腹重新详细调查曲小西。 其实相对来看，他要调查一个人，是比杜柏齐更有优势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几乎就拿到了有关曲小西的资料。其实最早的时候，雷鸣也做过这些事，但是那一次他是把她当做一个有兴趣的女孩子，调查的方向和现在就截然不同了。 “老大，高若萱就是大众故事最神秘的连载作家常欢喜。” 雷鸣点头，并不很意外，他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了。如若不是一个很特殊的身份，不可能让于老先生都另眼相待。最起码，他是感觉的出来的，于老先生对她是很客气，也很喜欢的。 并且，他并不隐瞒自己对高若萱的这种欣赏，这就是一个信号。 他再告诉他们，他欣赏高若萱，并且，不希望有人动她。 也许高若萱自己都感觉不到这些隐喻的意思，但是他们却是很懂的。 是的，他们，他和杜柏齐。 他其实知道，杜柏齐最近跟于家有些来往，原来他还好奇，以于老爷子的为人怎么可能跟杜柏齐这样的江湖人士牵扯上。现在他倒是看出了那么点意思。恐怕，是因为高若萱了。 “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雷鸣自言自语。 “老大，还有一件事。” “说。”雷鸣抬头，看向了他。 “我觉得，高若萱的身份有点问题，我调查她的时候，追了一下她的祖籍。可是那边给我的回信儿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虽说现在比较混乱，但是我想高小姐也不是一般人，她这么厉害，总归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可是如果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总归不会只有他们三个人。档案丢了，难道没人找吗？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有点问题。” 雷鸣微微眯眼，沉默下来。 好半天，他突然就笑了，说：“沈淮对她特别不一样。我想，她应该跟沈淮有关系，你顺着沈淮这条线，查一查。” “沈先生？”心腹想了想，说：“要说沈先生的事儿，我记得我当初调查他，曾经有一桩事儿。” 他陷入回忆里，捋顺了一下，说：“沈淮的儿子曾经丢过一次，是被他们家的小妾害的。后来据说是通过杜柏齐找回来的。但是我调查的详细经过，却发现事情不是这样。虽然他们对外宣称是杜柏齐帮了他。但事实上，他的儿子是高若萱救了的。这也是他儿子小宝为什么跟高若萱一家关系好的缘故。并不是大家以为的，仅仅是邻居。您说，沈淮对她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雷鸣：“有可能。” “还有一点。”心腹道：“高若萱的长相……” 每个人都有审美偏好，而沈淮的审美偏好，最明显不过。虽然他摆脱了“替身”的魔咒，终于明白所有人再像，也终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 但是这么多年，他的审美已经养成了习惯，就是这种风格了。 所以即便是现在他找女人，也完全还是有着这些特点的。而多多少少，就是有几分像高若萱的。 “高若萱明明很像他会喜欢的类型，他竟然没有下手。我都怀疑，高若萱是不是他的私生女了。” 雷鸣：“……” 他幽幽的看着面前的心腹，缓缓说：“沈淮在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十来岁就生个女儿的。” 他垂头思考，说：“算了，高若萱的事情，你暂时不用调查了。我想如若有心隐瞒，你就算是调查也查不到什么的。” 心腹：“那您看……” 雷鸣：“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带来什么。总之，这件事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用多言语。” “是！” 雷鸣起身，看着窗外已经夜色深沉，车水马龙，说：“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看到常欢喜的所有书。” “是！” 雷鸣：“找个容貌美的女人，过来给我读书。” “是！” 享受，还是要享受的。 讲真，昨晚被高若萱荼毒了一个晚上，鬼哭狼嚎的，他现在对声音难听有种本能的抗拒。按理说，她的声音也不难听，但是，歌声实在太难听，这足以给他造成噩梦般的打击。 “要嗓音好，黄莺出谷那种。” 这心腹虽然不知道他们老大怎么还多了这么个爱好，但是还是十分乖觉的。他立刻应了声，前去处理。 雷鸣自言自语：“别的我都能忍，但是这个真的不能忍了。” 而雷鸣这边听了软玉温香的妙龄女子念了曲小西的故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雷鸣本来就不是个傻子，又有杜柏齐的前车之鉴，他率先听了有关干面的这一章回。立刻就懂了杜柏齐是个什么意思。 这一本《百宝袋》，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百宝袋。 不管是穷人家看的，有钱人家也是看得的；你如若是困难的人家，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生活的小窍门，多一点点进项。就算不能卖出去，自己也能多一些吃食。而一些有钱的人家，只要敢下手，例如杜柏齐这样的。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像是杜柏齐，他提早知道了干面，早早下手，这赚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钱。 雷鸣接连听了一天半，人人都不能打扰，终于听到了最新连载。 他这才问道：“完了？” 声音如同黄鹂鸟一样好听的女子已经换了四个了，如今这第三个嗓子都沙哑了，她点头，温柔说道：“总探长，这是最近的连载了。要看最新的，就是明早了。” 阿米托福，真是幸好结束，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窜烟了。 雷鸣算了一下时间，杜柏齐的工厂，该是比连载的时间提早一个月的。看来，他在其中还是有利可图的。雷鸣：“备车。” 他坐直了整理了一下腰带，说：“给我备上礼物，我要去见高小姐。” 他身边这位朗诵的小姐：“？？？” 您找我来，就是单纯的，真正的，读报？？？ 我这么好看，你就不想干点别的吗？ 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深深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轻声细语，努力柔着声音：“探长……” 只可惜，她的嗓子已经有点沙哑，如同锯木头的声音简直要人命。而此时，雷鸣一下子就又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曲小西的“黑猫警长”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雷鸣立刻：“你给我闭嘴！叫魂啊！没事儿就闭嘴。” 说完，匆匆出门。 他揉着太阳穴，与身边的副手说：“最近嗓子难听的别弄我面前折磨我。” 副手：“？？？” 不过立刻回道：“是。” 他们老大，怎么还添了这么个毛病呢。 雷探长买了礼物登门，曲小西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以为这人对她没有兴趣的。但是倒是不想，这人又出现了。曲小西正在赶稿子，被人打断，心情并不很好呢。 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将人请进了门。 曲小西：“雷探长，您怎么过来了？” 雷鸣：“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曲小西失笑，反问：“您为什么要看我啊！我以为你们巡捕房很忙的。” 一旁正准备烧水沏茶的王妈一个哆嗦，生怕他们家小姐孩子气惹恼了官爷。她是不懂什么巡捕不巡捕的，在他们这些老年人眼里，这些人都是官爷。 当然，还有人背地里叫他们“黑，狗，子”。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他们普通老百姓看到这种人害怕，更何况，这人还是什么“探长”，那不就是其中的头头？ 雷鸣倒是没有什么恼火的意思，他坐了下来，说：“我这两天，一直再看你的连载。” 曲小西眨眼：“然后呢？” 雷鸣理所应当：“我这不是就来催稿子了吗？不知道，我有没有幸先看一看呢？” 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还不等曲小西说话，直接说：“我可不接受拒绝。” 曲小西还真是让人整笑了，这是来她这儿演霸道总裁了啊。不过她倒是也晓得，她这种鸡蛋就别碰人家石头了，难听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她直白的说：“可是，我的稿子早就被陈编辑拿走了。” 她摊手：“你看我现在写的，也都跟你在报纸上看到的连不上的。” 雷鸣故作委屈，说：“你这就不对了哈！那杜柏齐那狗东西怎么都提前看到了？这我不管哈，你做人不能厚此薄彼。” 他倒是拿出一副赖皮的架势了。 曲小西认真：“他有没有提前看我不知道，总归，不是在我这里看到的。你跟我这儿说这些也没用啊！我这里确实没有的。之前我缺钱，写了好多内容，估计报纸连载和我的稿子至少差一个半月以上了。” 曲小西还真是相当直白。 雷鸣：“你们文人，不是都讲究什么风骨吗？你这为了钱多交稿啊。” 曲小西：“风骨又不能当饭吃。” 我当年还一腔热血冒着危险调查排污企业呢。 结果还不是被人设计了，落得连个工作都丢了的下场。 不过这些话，她倒是不能说的。 曲小西笑眯眯：“你如果好奇，去找报社呗。反正你如若想要稿子提前看，也没人会不给。” 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想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呀。 雷鸣深深的看着曲小西的眼睛，说：“我就奇怪，你明明是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曲小西噗嗤一样笑了出来，问：“天生的吧。” “你悼倒是自信。” 她说：“总是有一些人，天生比较厉害。就像你吧，看你也不足三十岁，但是已经走到总探长的位置了，就这么看的话，也是有天分吧？其实厉害的人很多的，也许自己就是。只不过，方向不一样。人总是会看轻自己擅长的东西，觉得没有那么厉害，进而忽略。像是我这样比较自信的人，也不是很多了。” 雷鸣失笑，不得不说，她的话倒是让他心情不错。 只要你不唱歌，我们还能聊得下去。 他说：“那么，我在你这里看不到什么了？” 他靠在沙发上，说：“那不如，你给我讲一讲你写了什么？” 曲小西睁大了眼睛，一脸看大傻子的视线，她说：“你看我，是那么闲的人吗？再说我为什么要复述自己写的东西？你去找稿子看就好了啊！大家都不必浪费那个时间。” 曲小西真是不懂，这人明明对她没有兴趣，为什么又对她的文章有兴趣了。 只是，看到杜柏齐的干面厂赚钱了？ 果然钱是能通神的！ 都能让雷鸣再次出现了。 她说：“我最近要赶稿子，很忙的，真的没太多时间应酬您。” 曲小西很直白：“不如这样呀，我忙过了这一阵儿，找一天，我请您吃饭。作为赔罪，您看如何？” 雷鸣：“不行！” 他反应快的引得王妈和副手都侧目。 雷鸣：“我们谈事情，就谈事情。没有必要吃饭！喝酒更不必要。” 他倒是最直白的：“你的酒品太差了，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曲小西：“…不要…” 她幽幽的看着雷鸣，说：“你可真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我到底也是个姑娘家，你就这样直白的说我酒品差。很不好吧？” 雷鸣：“忠言总是逆耳的。” 他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还是直白的说：“再说，我也没有把你当成小姑娘。怜香惜玉这话没错，但是你是香还是玉？你都不是，你是金刚石啊。” “噗！” 一旁的副手刚端起茶杯，一口茶就怎么喷了出来。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老大这么不解风情呢！ 曲小西也鼓起了脸蛋儿，金刚石？ 呵呵！ 雷鸣：“我可不想听你唱什么黑猫警长，你可拉倒！” 曲小西：“……” 她不服气：“黑猫警长怎么了！明明很好听！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我好心唱歌。你说我酒品差，我哪里差了？我是闹事儿了吗？我不仅没有，我还给你们唱歌提神。哦对，我还给你们讲鬼故事了！为了配合演出，我还自带道具，有你这么不讲究的吗？有吗？” 曲小西真是掰扯的很气愤。 她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脸蛋儿更是鼓了起来！ “你明明听故事听得特别高兴，转脸就翻脸无情。你太过分了！” 雷鸣：“你喝醉了鬼哭狼嚎还不是醉酒？” 曲小西：“呸！你唱歌才是鬼哭狼嚎，我好心给你唱个黑猫警长，你说我是鬼哭狼嚎。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雷鸣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简直盛气凌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的黑猫警长，超级难听。” 曲小西：“你胡说！” 雷鸣：“你如果唱的好听，杜小五为什么捂住了耳朵？宿白为什么装死？” 曲小西：“才没有！” 雷鸣：“就有！！！” 两个人瞪着彼此，好半天，突然间觉得不对劲儿，一侧头，看到王妈已经震惊的呆滞。而雷鸣的副手茶水也吐了出来，如同痴呆儿。 雷鸣：“……” 他一秒尴尬，说实在的，上一次这么幼稚，大概至少是十年以前了。 又或者，更久的。 他默默的望天，随即说：“我不与你说这些了。” 曲小西：“哼。” 突然间，雷鸣看着她扬的高高的脸蛋儿就笑了出来。 他说：“我他妈疯了才跟你计较这些小事儿。” 曲小西：“我才是不跟你计较。” 雷鸣：“你真是一个挺矛盾的人，看起来很大气，但又孩子气。” 曲小西：“哪有啊。” 她缓和了一下，说：“我的稿子真的都被拿走了。我这边没有的，如果你有兴趣，就早点去报社那边。我知道，有人从那边拿稿子提前看的。” 雷鸣：“好吧。” 他的视线落在室内，说：“距离上次来。画更多了。” 曲小西：“都是我哥哥画的。” “你哥哥真的很有天赋。”雷探长含笑，不过却又说：“也许，这是家学渊源？” 他试探了一句。 曲小西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不过却反复没听出一样，附和说：“算吧，算家学渊源，不过我觉得更多是我哥哥有天分。我和我弟弟，就不行的。” 他们家三个人，风格都是很明显的。 几乎没有那两个人，擅长一样的东西。 雷探长：“我送你一样礼物吧。” 曲小西：“？？？？” 很快的，她摇头：“我不要陌生人东西，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吧？” 雷鸣：“也许你觉得不算，但是我觉得算。” 他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说：“我的心意，以后少不得，可能还有要麻烦到你的地方。就当我提前打好关系了。”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哪儿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啊？你，堂堂巡捕房总探长。我，一个只会写点东西的小可怜。你觉得这关系对等吗？至于帮你？我更不行了啊！” 雷鸣挑眉，意味深长：“也许可以的呢。” 他笑了出来，说：“我相信你的厉害。” 曲小西：“我一点也不厉害。” 雷鸣：“所以，你又要跟我抬杠吗？” 曲小西想了想，也跟着笑了出来，她看了看盒子，预估了一下里面是什么。真诚的说：“谢谢你啊。” 雷鸣：“不客气。” 他挑挑眉：“如若用的找我，就安排人找我。如若高小姐有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曲小西：“这个话，杜先生也说过。” 她含笑问：“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样软弱需要帮助的吗？” 雷鸣：“你不是这样的吗？” 曲小西无辜的笑，轻声细语：“我是！” 雷鸣：“呵呵。” 她说自己是，他倒是觉得不是了。 他点了点桌上的盒子，说：“如果不会，我来教你。” 曲小西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了，不得不说，这种防身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关键时刻，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她眼睛一亮，说：“那，谢谢你啊！我真的不会！” 虽然不会，但是曲小西却很兴奋。 那是当然啊。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突然能拿到这种东西，当然格外的高兴了。 她甚至没等雷鸣离开，收手按在盒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雷鸣，问：“我能打开看一看吗？” 雷鸣：“请。” 曲小西立刻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把很小巧的武器。 她兴奋的脸都红扑扑了，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货！” 她咬着唇，说：“这个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雷鸣看她动作十分的不标准，心中对她有了些判断，笑了出来：“对，送给你。” 他接过来，迅速的上膛，动作很快：“这个要想要练起来还是挺需要时间的，你慢慢来。如若有需要教你的。你找我就是。” 曲小西：“谢谢啊！” 雷鸣失笑：“看来我的礼物送到很好。” 曲小西：“我超级喜欢，不过，我不能帮你什么的。无功不受禄，你总得说一说，想让我干什么。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让我写写文章还行，让我干别的，根本不行啊。” 雷鸣：“可是你会的多。” 曲小西：“所以呢？我写下来的东西，你看到了，别人也看到了呀！不算复杂的配发，我都写出来了，人人都可以会。” 雷鸣：“杜柏齐能通过你的稿子提前开了干面厂，我想要的，无非也是类似的。你知道的，现在人手最不缺，缺的就是技术。虽然你把技术写下来，天下之人皆知。但是，又有几个人敢跟杜柏齐抢生意呢？” 他微笑，靠近曲小西，认真问：“你觉得，又有几个敢跟我抢生意？”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声，一副了然装。 她说：“那我懂了。” 雷鸣：“其实你收不收礼物，我都会找你的。” 这一点，曲小西是明白的。 她笑了出来，说：“所以，我没有说我不要啊。”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并没有说自己不收。 曲小西：“你等我考虑一下。” 雷鸣：“好。” 总之，不管是两个配角怎么想，曲小西和雷鸣倒是相谈甚欢。两个人都觉得，还算是很和谐了。 雷鸣：“我还给你带了一些补品。虽然你年纪不算大，但是也该补起来的。” 曲小西：“谢谢啊。” 雷鸣笑：“不客气。” 虽说是来做客，但是说完了正事儿，雷鸣倒是没想继续留下来。他起身：“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在你这里久留了，免得旁人误会。” 曲小西挑眉。 雷鸣：“你家门口，有人已经来回溜达了十几圈了！” 他微笑：“听脚步很轻，该是女人吧。” 曲小西：“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脑子不好的。” 雷鸣突然笑：“那你当做情敌的么？” 曲小西：“你好聪明的。” 她的语气，可真是不像夸奖人。 不过雷鸣倒是直白：“我觉得，你的同龄人，女人，肯定不喜欢你。” 曲小西：“你又知道？” 雷鸣点头：“嫉妒呗，就像是我永远不可能和杜柏齐成为朋友一样。” 曲小西顺口答：“都那么大人了，还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热血小年轻吗？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关系。要看有没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雷鸣：“……” 他静静的看着曲小西。 曲小西：“怎么了？” 雷鸣摸着下巴，认真说：“我现在再考虑，你是不是沈淮的私生女了。” 曲小西：“？？？” 雷鸣：“沈淮也说过类似的话。” 曲小西撇嘴：“他哪有那个福气啊，有我这么可爱又聪明的女儿。再说他虽然年纪不小，也没有天赋异禀到可以早早生下我吧？再说如果我有那样一个爹，得多闹心啊。” 雷鸣：“那倒也是，这人不怎么靠谱。” 曲小西点头：“可不呢！不过，虽然他为人不靠谱，别的方面倒是不差。我们都是看的清楚的人呀。” 她笑了出来：“有时候，想一想，你们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与其为了一点点面子搞得针锋相对，不如为了钱化干戈为玉帛。” 雷鸣笑了出来：“我会考虑，谢谢你。” 曲小西：“那倒是不必，你少来一点，我就安稳了。” 雷鸣笑，一字一句：“我，就，不！” 曲小西嘴角抽搐一下，说：“幼稚！” 她起身来到门口，说：“我送送你。” 这是要撵人了，雷鸣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与她一同出来。果然，一出来就看到一个身影飞快的上楼。 倒不是张玉婉，反而是张玉淑。 曲小西翻了一个白眼，说：“走吧，我送你。” 雷鸣看向了对面关着的门：“宿白还没回来？” 曲小西：“打工狂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在家。” 宿白默默的拉开了房门，站在门口。 曲小西：“……” 她惊讶：“你在家呀，正好哦，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宿白微笑：“好。” 雷鸣：“……” 看起来，关系十分不简单啊！ 以我所能 曲小西与宿白一同送了雷鸣二人出去。 雷鸣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移了一下,露出暧昧的笑容，随即上车。 他的副手：“老大，我看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咱们要不要想点什么办法,搞点什么小动作,拆散他们？您放心，这种事儿,我轻车熟路！” 他摆出一副阴险小人的架势。 雷鸣：“……” 他认真的看着副手,缓缓问：“谁跟你说,我对她有兴趣的？” 他们老大要是这么假,他可就要说道说道了：“老大,您要是对她没有兴趣,为什么要调查她啊？而且调查了好几次。” 这分明，就是真爱。 他又说：“您专门找了美人儿念她的文章，还不睡美人儿。不是想着她？” 他继续说：“您今天，还答应要考虑和杜柏齐的关系。” 你看看，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说明，他们老大真的对高小姐有意思呢？ 如果说没有,他的头都能拧下来给人做凳子！ 他坚定：“我知道,您对她有意思！” 雷鸣没忍住，伸手直接就拍他的头：“我让你有意思,我让你有意思！你特么的是傻啊！能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我的眼光这么差吗？我是疯了吗？找一个黑猫警长？” 这件事儿，已经形成他的阴影了。 真的,没听过那么怪里怪气又难听的调子。 副手被揍的直闪躲：“她明明，她明明很好看！” 而且,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带着娇俏！ 要说不好看,副手觉得他们老大是瞎了！不过，这个话，不能说。 他抱着脑袋闪躲服软：“我我我，我错了！” 雷鸣呼了一口气，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会看人。” 说的跟自己多大岁数似的。 他整了一下衣服，坐好，说：“看女人，不能只看脸。” 这个时候副手终于明白了，他们老大是嫌弃高小姐性格不好？高小姐性格明明很爽朗！不过既然老大不这么想，当人家副手的自然不好言道更多。 雷鸣：“找两个靠谱的心腹盯着高若萱，不可太过接近，也不可太过松懈。” 副手：“……” 这是怎么个说法？ 不过还是认真：“好的。” “远远的钓着她，知道她平日里做什么就可，不必太过接近被人看出端倪。” “是。” 车子已经开走，曲小西这时侧眸问：“你怎么会在家呀？” 宿白：“我的一个兼职，取消了。” 他的视线落在曲小西的头上，好半天，说：“你竟然剪了短头发。” 其实曲小西剪短发已经有个两三天了，但是宿白倒是没有看见。虽然住在对门，但是宿白兼职超级多，基本不在家，也是不怎么碰得上的。 曲小西：“是呀，我觉得这样方便很多。” 宿白认真的看了看曲小西，真心的说：“你是我见过剪短头发最好看的女孩子。”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谢谢你的夸奖。” 宿白：“说真话也算夸奖吗？” 曲小西高兴起来，笑容灿烂。 毕竟啊，没有几个人是真的不喜欢好听的话，特别是这样看起来超级真心的。 曲小西扬起的嘴角翘的高高的，简直落不下来。 她说：“看在你这么实话实说的份儿上，我今晚一定要请你吃饭啦。” 宿白：“嗯。” 两个人一同进门，刚进门，就看到张玉淑站在楼梯口，犹犹豫豫，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曲小西只点了点头就算做打招呼，更多的话也是没有的，她跟张家姐妹，真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想来人家也很讨厌她的。曲小西更不会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就不是她的风格。 “高小姐。” 张玉淑声音轻了几分，宛如受惊的小兔子，不过还是咬着唇，期期艾艾的说：“你，你家来客人了啊？” 曲小西：“嗯。” 说完，根本不跟张玉淑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门。 张玉淑没有从曲小西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咬着唇，表情怏怏的，却又无可奈何。 宿白跟在曲小西的身后，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曲小西：“没有的，我们家王妈很能干的。” 王妈听到这话，高兴的更麻溜儿了。她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雇主的嫌弃，雇主说她做到的好，她就贼高兴了。王妈虽然是个雇佣的老妈子，但是也晓得宿白是房东，因此还是很热情的。 “您坐着，我来干活儿。” 宿白的视线落在礼物上，说：“他送你这个？” 曲小西拿了起来，说：“其实我不会用，不过留着防身也未尝不可。” 宿白点头，说：“这样倒是也好，不过你留心点，你不太会，很容易走火的。” 曲小西嗯了一声，将东西收起来。雷鸣除了送她这个，还有一些补品，因为曲小西没有推辞，东西都留了下来。 曲小西：“王妈，你都拿到厨房。” 王妈说了一声好，宿白并不多问雷鸣登门做什么，反而是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小东的话。 曲小西：“我哥哥画的不错吧？” 宿白含笑：“很好的。” 曲小西：“我很高兴我哥哥可以学画。” 宿白看向了她，曲小西双目亮晶晶，她咬着唇，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期盼，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哥，好像，好多了？” 她有点急于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宿白真诚的点头，说：“确实好多了。” 他算是早期就跟小东小北接触过的人，也算是比较了解小东了。虽然小东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但是只要稍微接触就知道，他是有问题的。并不是如同看起来那样是个正常人。 他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性格。 可是现在，明显有点不同了。 宿白现在与小东接触的少，感受更明显一点。每次见，都会觉得小东更成长一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学画影响了他，还是练武影响了他。亦或者，两者都有，总之我特别高兴，高兴哥哥可以好好的。”曲小西其实没有什么太谈得来的人。 她与许多人聊天，都只会聊三分自己的事情。 难得有宿白这个谈得来的朋友，而宿白又不是一个张扬的人，曲小西还是觉得很舒服的。 “我想，他会越来越好的。” 曲小西含笑：“承你吉言呀。” 宿白看着她的笑脸，挑挑眉。 曲小西：“哎对了，当初陈编辑说，你是他们主编的亲戚……” 她纳闷的看着他，说：“倒是完全没看你们来往啊。” 宿白：“他是我一表三千里的表哥。”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偶尔也来往，不过不多罢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宿白说。 曲小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就像是的沈淮父子住在隔壁，明显也是冲着宿白才会选择这里。但是他们来往也是少之又少。小宝来他们家比去自己舅舅家都多呢。 “对了。”宿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一下，他说：“我听到了一个与你有关的消息。” 曲小西：“嗯？” 她仰着脸蛋儿，看着宿白。 宿白瞬间脸色微微红润，他别开了视线，自以为很不留痕迹的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曲小西：“你不用这样吧，我又没有距离你很近。” 宿白：“但是我会紧张。” 曲小西：“……” 这下子，换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宿白：“你姑姑曲氏纠结了一些地痞，在奉天城活动，不仅找白老爷藏起来的家产，也在找你们兄妹三个。” 曲小西：“她找我？” 宿白：“对，其实很早之前，白家就曾经放出消息，说你们三兄妹逃走的时候拿走了大批的金银。不过这话都是没有掀起来什么风浪，并无人肯信。” 想来也是，他们三个孩子，能够逃走已经千难万难，怎么可能有机会带走白家的珠宝？ 再说，其实很多人都倾向于他们三个不是自己逃走的，毕竟，从来没听过他们有人会开车。而当时唯一见过司机的门房，其实也没有看到这人的脸，据他当时说的是，那人是个男子。 那么就很不对了。 越是聪明人越愿意阴谋论，大家都倾向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本来不逃走就很费劲了，又是点火又是开车，声东击西都做的很好，怎么想也不觉得是他们自己的手段。想来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再说，白家一贯鸡贼，为了隐下自己的珠宝，推脱被他们拿走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啊，金银珠宝那种东西，都是比较沉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拿？想来更不可能。 所以白家虽然放出了消息，说是他们三兄妹偷走了大批的珠宝。但是却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只有些想发财想疯了又没有门路的，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找人。 而后，白家又说那副藏宝图也被他们三兄妹拿走了，这下子就更没人肯信了。特别是，后来他们在白家找到了那幅画。可见，这些不过是白家声东击西的打算罢了。 甚至有人猜测，这三兄妹是不是被白家给害了，进而把一些事情推脱到他们的身上。转移藏宝图的注意力。 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是有的。 而随着白家在这件事情里的起起落落，原本大家已经将曲家兄妹彻底的忘记了，但是曲氏突然就回了奉天。之前白家姑奶奶把视线引在曲氏身上，几乎各路人马都疯狂找她，恨不能在其中啃下一块肉。不过都没有什么结果。 谁曾想，倒是让奉天城的一个小帮派找到了曲氏，也不知为何，曲氏就与这小帮派的头目勾结在一起。虽然无数人找他们要人，但是曲氏倒是凭借一己之力，使人相信自己确实没有拿到任何财产。 而她这次回来，就是希望能够找到这些东西。 她很坚定，曲家兄妹逃走的时候真的拿了一些珠宝首饰。 所以，她不仅要找到白老爷藏起来的家产，也要找到曲小西他们，拿回那些东西。 因为曲氏太过的坚定，而且确实撒下了人手开始找人。所以这倒是让大家有几分相信了。所以现在奉天城依旧混乱，不仅有人找白老爷留下来的东西，也有人再找，曲家的几个孩子。 宿白将一切说与曲小西听，认真道：“虽然没有人知道你们已经来了上海，应该也牵扯不到你们，但是你心里还是有个数儿才好。” 曲小西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半真半假，意味深长的说：“我一直觉得，害人性命是个底线。纵然遇到再坏的人，也不好随意的害人性命。可是有时候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温顺了。有些人，你不要他的命，她就要活着嚯嚯别人。有一个底线，反倒是成了一个束缚。如若我早早的解决掉了曲氏，也许就没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 她现在已经不会叫一声“姑姑”了，从她穿越而来，就没有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姑姑。 她认真：“你相信吗？就算我远在千里，我想要害她，也可以做得到的。” 她这样说，宿白表情竟然丝毫不变。 宿白：“我能理解你，你跟刀尖上游走的人不同。你的成长环境本来就安逸，你父母又是有知识的人，想来对你们的教育也是偏向于温和的。如若让你一下子改变，那根本不可能的。” 曲小西抿抿嘴。 宿白：“其实人没有必要强制改变。底线什么的，你现在没有改变是你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不用改。如果真是到了必须要改的时候，我相信你也是能很快的适应的。现在，真的不用想那么多。” 曲小西笑了出来：“你可真会安慰人。” 突然间，她抬头看向了宿白，说：“你今天没有去兼职，不是因为临时有事，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想要回来告诉我吧？” 虽然宿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但是曲小西觉得自己还是觉得自己了然了。 宿白咳嗽一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曲小西失笑，说：“宿白，你这人很少撒谎的。” 宿白：“额？？？” 他看着曲小西，眼睛发直。 曲小西：“所以，你不会撒谎啊。” 宿白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说：“既然被你看出来，那么，我就承认好了。” 话是这么说，表情却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曲小西想，这个人真是人际交往零分啊！ 她爽快的说：“谢谢你！” 宿白：“不客气。” 曲小西：“宿白，我觉得我们来上海最幸运的一件事儿，就是遇见了你。” 宿白看着曲小西，没说话。 曲小西：“真的呀，你看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跟谁都能说上话，看起来不错。但是真的敢交心的人一点都不多。毕竟啊，我姑姑都能坑我们家，别人又哪里靠得住呢？但是我就是知道，宿白你虽然话不多，但是却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宿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 曲小西踮起脚尖，拍了拍宿白的肩膀，说：“我很高兴认识你哦！超幸运！” 宿白看着曲小西俏灵灵的脸蛋儿，亮晶晶的大眼睛，十分十分认真又慎重：“我也很幸运，能够遇见你。”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我又没有帮过你什么。” 宿白：“我也没有帮过你啊。” 他看着小西：“不需要帮过什么，就是，难得的，很投契。想要成为好朋友。” 曲小西使劲儿点头，说：“是呀是呀。” 她笑眯眯，弯了弯腰，上身前倾向前，突然说：“你该不会是为了可以合理蹭饭，所以才拍马屁吧？” 宿白又被她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他惊悚的后退一步，不过很快的，笑了出来。 他说：“才没有。” 随即更加认真的说：“完全，没有！” 他的手指头点在了曲小西的额头上，一只手指撑着她，说：“你给我，好好站好。” 曲小西像是不倒翁一样摇晃了一下，随即咯咯的笑，说：“你今天说话怎么大喘气啊。” 宿白也不说为什么，反而是拉开话题：“今天晚上做什么菜？” 曲小西：“不知道，不过张妈应该做好吃的吧。” 她侧眸说：“最近我应了小宝在这边吃晚饭，如果你时间来得及也过来吧。” 宿白：“好。” 他有点高兴：“那我给你饭钱。” 曲小西摇头：“不必啦，你偶尔买菜就好。” 宿白立刻点头：“也好的。” 因为接连有人，彻底打断了曲小西的思路，曲小西倒是也彻底不写了。她想起另外一茬儿事儿，说：“前天黎经纪过来了，给我送了几张电影票。你要一起看吗？” 曲小西从来没有邀请过宿白看电影，所以宿白还是诧异的看向了曲小西。 “你也去吗？”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请你看电影，我会不去吗？” 宿白立刻：“好。” 曲小西翻看电影票，说：“这部片子跟我有关的。” 宿白疑惑脸：“哪部跟你没关系？” 反正都要写影评的。 曲小西认真：“这个真的不一样啊，当初黎经纪让我帮忙想个法子为他们电影厂宣传。我还专程过去给他们拍了宣传照呢。就是那一次的电影厂内部评选，前三名的奖励是一个部电影。” 宿白：“这就是那个？” 曲小西：“对啊。” 她笑了起来：“其实我后期都没有关注了，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的水平。” 宿白：“第一名肯定是陶曼春的，她有水平吗？” 他有时候都很同情曲小西了，赚钱不容易啊。陶曼春的演技，真是没法儿夸！ 曲小西：“就当看美人了啊，再说，怎么没法儿夸？光是进步和没进步，就能写好几篇呢。” 曲小西感慨：“我就是觉得啊，如果过度的把人为的营销引进来不是一个良性的发展。不然的话，搞一个营销公司。不管是电影明星还是戏曲明星，其实都可以营销的。分分钟让你变成大神。” 她嘟着嘴感慨：“我可真是太实诚了。” 宿白笑了出来，说：“其实这样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效果不显著。” 曲小西：“那是他们不会玩。” 她可是很懂的哦，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个相关从业人员，搞这些可真是小意思咧。 曲小西嗔道：“我很强的。” 宿白带笑看着她，他就是很喜欢看她这样自信的笑脸，他说：“行，知道你最厉害。” 曲小西立刻笑起来。 宿白心情也好好的样子，他说：“要不要我教你这个？” 曲小西眼睛圆溜溜：“咦？你会吗？” 宿白反问：“我为什么不会？” 他说：“来，我教你。” 曲小西欢快的凑上去：“好。” 如果管饭就能获得一个技能大师，曲小西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这是占了多少便宜呀。两个人凑在一起摆弄，王妈出来的时候会心一笑。 傍晚有点起风，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一个男人匆匆的夹着报纸钻进胡同，胡同曲了拐弯，他绕到一个大杂院，进了门。 院子里正在糊纸箱子的老人抬头，混沌的看了他一眼，说：“王先生回来了啊。” 长衫男人点头，说：“您老还不收啊？要下雨了。” 老人家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说：“剩下两三张，还来得及。” 王先生看着老人家手里的纸盒，这与一般的有些不同，花样繁复了不少。可是别看这耽误时间了，但是却比往常的价钱，多了一倍呢。而且，这种还格外的受欢迎。 老人家一个月下来，也能给家里增添不少的嚼头。 正在这时，他家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看到王先生，立刻笑着说：“庞先生您回来了，正好的，我做了点萝卜咸菜，你也来尝一尝。” 王先生：“多谢您了，我就不客气了。” 他没有推拒，只是接二连三的道谢。 老太太：“那有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是您指点我们家老头子这复杂的款式，我们日子哪里能比以前好呢。” 他们家以前都是糊一些简单的款式，可是简单的款式，这活计也不算多。现在倒好多了，复杂也复杂不过一倍的时间，价格却双倍了，而且活儿也多了。 这盒子竟是供不应求了。 王先生立刻正色道：“这并不是我指点你们，我也是跟着报纸学习的。常欢喜先生才是大才，诸多方面都游刃有余，若不是她在小说里提到了这种款式。各家店铺都颇为喜欢，这活计也不会变的这么好。我万不能居功。” 老太太点头，说：“常先生是个好人，您也是个好人。” 若不是好人，他们家哪里能冬天能多一个卖菜卖柴的增项？ 就冲他们家一个瘸腿的儿子与老两口，哪里有这活路？ 她说：“这天下就是好人多，常欢喜先生这样的大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王先生点头：“可不是呢。” 他说过了话，提着咸萝卜进门，屋子里，王太太正带领两个小女儿和儿子正在糊纸盒，也是一样的款式。 王太太：“你回来了？” 她温婉的笑：“大妞儿还没归来。” 他们的大女儿姿色好一些，每日会出门卖花。只不过，这生意也是时好时不好的。今日这么晚还没回来，想也知道生意不好的。不过这也不意外，卖花姑娘多得很，买花儿的人可不一定很多。 她有些忧愁：“听大妞儿说，这几日又多了几个卖花姑娘，也不知她的生意怎么办。” 王先生将报纸放下，倒是并没有忧愁，反而是带着一点点的喜悦：“不怕的。” 王太太以夫为天，立刻追问：“那是……？” 王先生：“今日的报纸，常欢喜先生写了卖花姑娘。” 王太太对这位常欢喜先生，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一家日子能越过越松快，可是多亏她在报上一个法子又一个法子的扔出来。有些他们是直接用的上的。 而有些不然，那没有本钱，是万万做不得的。 可是，他们没有本钱，但是却有些舍得下本钱的。生意多了，少不得雇佣人手，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多少也能跟着喝一点汤。 “今日是什么法子？” 王先生立刻：“男主角想要追求自己梦中的仙女姐姐，想要送花，但是他又觉得，这些庸俗的花朵是配不上自家的仙女姐姐的！仙女姐姐有美丽又大方，哪里是那些俗物能够比拟的？于是他决定，造出独一无二的花朵。” 王太太：“？？？” 王先生：“他提到了简单的染色方式，将火红的玫瑰染成蓝色。据说，遥远的西方古国确实有一种花，叫做蓝色妖姬。这种花难以培育，少之又少，价值千金。虽然他不能在本土培育，但是却可以造假。总归，摘下来的花朵也不可能生长太久，染色也是无碍的。” 王太太惊喜：“这样的花，听着就很特别。” 王先生点头：“可不正是，而且常欢喜先生还写了染色需要的材料。其实都不难找，有固色久一点的，那就需要颜料，会贵一点。但是也有固色时间不长，但是却便宜的草。我想着，花圃那边看到这个，一定推出的。想来市场上又能引来一片热潮。” 王太太飞快点头：“若是那样。就算多一点卖花姑娘，也无妨了。” 王先生笑了出来，说：“而且，我们还能提前！” 王太太惊讶的看向了王先生。 王先生激动的很，他说：“能给花染色的那种草，我恰好认识，就咱们巷子那边就有，我们在稍微买点别的东西就可以。我想花圃反应快，也不会明后天立刻就成功。我们至少能卖个两三天。就算日子少，我们也能稍微赚一点的。” 王太太高兴的捂住嘴，说：“那我现在就去找大妞儿。” 王先生立刻：“去吧，留两支我们实验一下。” 今日的花卖的不好，大妞儿提着半篮子花在街上溜达，远远的，看到她娘匆匆忙忙的过来，“大妞儿！” 大妞儿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娘，家里出事儿了吗？” 王太太：“走，不要卖了，跟我回家。” 大妞儿：“？？？” 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却还是听话的。 一家几口，飞快的忙碌起来，第二日，大妞儿去买花的时候，领着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四个人足足拿了四篮子鲜花。 老板狐疑的看她，说：“你们家这卖的完么？” 大妞儿平时话不多，也不讨人嫌，老板对他印象还可。 因此提醒：“如果卖不完要退回来，价钱可不一样。” 大妞儿点头，难掩激动，不过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说：“可以的。” 她领着弟弟妹妹一同出门，小跑儿回家，此时她娘已经开始烧水了。她将材料倒在水中搅合，时间不短，已经能够看到蓝色的汁液了。眼看儿女回来，她说：“快来！” 他们昨晚已经试验成功了，因此今日不过就是重复昨天的事情，一家几口眼看着火红的玫瑰花变成了蓝色，兴奋地差点尖叫出来。大妞儿激动的拉着王先生：“可以，这样可以的吗？真的能卖出去吗？” 王先生：“当然行！你只管去卖！小子，你跟着你大姐，看她卖的差不多了，就赶紧来家帮忙取货。” “好！” 他眼看时间不早，匆匆出门，小跑儿去了工作的单位。 今日大妞儿是拿货最早的姑娘，但是确实上街最晚的，她提着篮子，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今日，她卖的不是寻常的花朵，而是他们家“加工”出来的，哪里不担心呢？ 她并没有去卖花妹子比较多的接道，反而是往租界这边走。这边人比较富贵，也更买的起。她想到她爹说的价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叫：“蓝色妖姬，好看的蓝色妖姬！卖花喽！” 她鼓起勇气，叫了起来，虽然卖花的时间不短，但是她竟然莫名的就觉得自己很紧张很紧张，像是第一次卖花。 “怎么卖？”她正紧张着，竟是就有客人上门了。 大妞儿抬头一看，这位小姐看起来比花儿还美，娇俏的短发，眉眼精致好看，她愣了一下，立刻说：“小姐买花儿吗？六枚铜板一枝花。” 这个价钱，是原来价钱的一倍了。 她很担心，自己这个价钱是卖不出去的，因此声音有些忐忑。 “蓝色妖姬呀。” 这位询价的少女，正是出门的曲小西。 她说：“给我来六支。” 竟然，完全没有讲价。 大妞儿一愣，立刻激动说：“我给您选最好看的。” 曲小西玩味的笑，说：“好的呀，很美呢。” 她买过了花，信步离开，转向了不远处的糕点店。 而大妞儿则是兴奋的脸红扑扑的，她一枝花的拿货价是两枚铜板，原来一枝花赚一枚铜板。但是现在却能赚四枚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幸运。 正激动着，又有人过来，那人很是迟疑，问：“这是……蓝色妖姬？” 大妞儿立刻说：“是的先生。” 顿了一下，她轻声细语：“这并不是培育的。” 男人笑了出来，大概是很高兴她的实在。若是她说是正版，那才真是好笑。他说：“给我来十支。” 大妞儿：“好！” “给我来一支。” 正说话呢，就看糕点店的服务生跑了出来，说：“卖花姑娘。” 大妞儿回头：“你叫我吗？” 服务生：“这是怎么卖的？我们老板都要了！” 大妞儿：“！！！” 平日里，一篮筐要卖一天，这还经常卖的很不好。 但是今日，她一出门，竟然就卖光了？ 大妞儿立刻拉过已经呆滞了的弟弟，说：“快，我们走，一起回家拿！快快！” 她飞快的跑开。 曲小西买了糕点出门，正好遇到她跑开的背影，曲小西笑了出来。 即便是，只能有一点点的人受益，她也觉得，自己没有白做这件事情。曲小西抱着花进门，正好看到王妈与许妈坐在院子里削土豆，曲小西将花一人送她们一支，说：“鲜花送美人。” 王妈：“！！！” 许妈：“！！！” 生平第一次，有人送她们花，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曲小西，呆滞成雕塑。 曲小西含笑：“拿着呀。” 两人呆呆的看着曲小西，还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活了一辈子，到了这把年纪，他们可真是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东西呢！ 蓝小姐趴在二楼的窗口看了，乐不可支，说：“小西呀，你可要吓到他们了。” 曲小西：“你等我呀。” 她上了楼，说：“蓝小姐配蓝色妖姬，更合适的呀。” 她将一枝花递给蓝小姐，蓝小姐欣然接受：“真是好特别看的。” 她是知道曲小西身份的，说道：“没想到今日就有人做出来了呢。” 曲小西含笑：“好事儿啊。” “姐姐。” 唔哝的声音响起，曲小西一看，诧异：“咦，小丫你今天没去武馆啊。” 小丫从蓝小姐身后探头，声音唔哝浓的。 蓝小姐揉揉女儿的头，说：“这不最近上秋儿有点冷了吗？她没适应，有些伤寒了。今天就没让她出门。” 曲小西将话递了过去，说：“小美女，送给你，希望你早日康复哦。” 小丫小小的梨涡儿抿了起来，压制不住的小愉悦呀，她说：“我、我也有吗？” 曲小西正色：“你是除了我之外最好看的，当然有！” 小丫：“！！！” 蓝小姐：“噗嗤！” 她说：“你这自恋狂！就算是实话，也不能从你口中说出来呀。” 曲小西：“我高兴呀。” 她希望，变色花，可以给卖花姑娘多带来些许的生意。一点点花钱，对于富贵人家，一点都不算什么。但是对那些卖花少女却是很重要的。 “小丫真好看！” 曲小西送过了花，正准备下楼，恰好看到同样下楼的人，两人四目相对，曲小西：“呀！” 她惊讶：“庞太太？” 庞太太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曲小西，她说：“呀，你住在这儿？” 曲小西：“对啊！” 她说：“您这是？” 庞太太：“我来这边看我弟弟，我弟弟住在四楼，王发财。” 曲小西还真是没想到，他们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呢。原来以为搬走了，就不怎么能见到了。毕竟这是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的时代，但是没想到，还真的不是呢。 曲小西可没想到，庞太太和王发财是姐弟。 不过再一想，好像是有点相似呢。 她说：“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含笑将手中的花递给庞太太，说：“送给您。” 她歪歪头，说：“算作许久不见的礼物？” 庞太太笑：“那我可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了，我家那死鬼都没送过我礼物呢。”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所以还是我最好呀。” 虽然庞太太很聒噪很爱八卦，但是曲小西倒是挺喜欢跟庞太太来往的。再她看来，庞太太虽然八卦心比一般人旺盛一万倍，但是人不坏又有趣。 这样的人，交往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当。 她说：“走，下楼去我家坐一会儿。” 庞太太：“好的呀。” 曲小西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蓝小姐，索性也没提。倒是庞太太说：“叫蓝小姐一起啊。” 曲小西：“好。” 这是见过了。 庞太太：“没想到你们都在这边租了房子，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还楞了一下呢。” 曲小西：“很诧异她没走呀？” 庞太太：“可不是吗？不过我也懂的。” 蓝小姐这时也开了门，与他们一同下楼，说：“我也有我自己的难处，离开上海，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就还是留下了。” 这么说，庞太太也懂的。 不过还是带笑抱怨：“那你还信不过我啊！真是的，我可要生气了。” 蓝小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的。” 庞太太：“哎？” 蓝小姐：“我认出了你弟弟。之前你弟弟来过咱们小楼嘛。我见过，有点印象。不过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最近才突然想到的。反正你都会来，我也不用专程去找你啊！” 这话，竟然没有错的！ 三人一同进了门，庞太太：“看看你家这边收拾的这个立整，再看我弟弟哪里，好好的大房子，造成了狗窝。这倒霉东西啊！” 她又十分不见外的说：“这小子住在这边，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你们偷偷告诉我，我教训他。” 曲小西伸手，一本正经：“告密费。” 合作不 市面上的蓝色妖姬,变得多了很多。 并且，这一跃成为最好受欢迎的花朵，虽然,她是真的很不耐放,凋谢的极快。不过这也不令人意外，她本来就被泡过,扛不住也是理所当然了。 而且,美丽总是很容易凋零。 这话都是十分的应景儿了。 陈编辑来拿稿子,与曲小西感慨：“你的文章,现在卖的更好了。” 曲小西：“我的文章什么时候卖的不好了？” 陈编辑含笑：“那倒也是,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家都觉得，能从你的文章里看到商机，也能学到东西。您不知道多少人来我们这边打探您的消息，恨不能挖出您的本尊，为他所用呢。” 毕竟，她随随便便一个方子,就能改善很多人的生活。大家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份商机呢。 曲小西：“然后呢？” 陈编辑：“我们当然会压下来。” 曲小西睨他：“算是你们还有点用呀。” 陈编辑失笑,他摇头说：“若是我们报社，自然是压不下来的。不过,我们背后有人啊！富丽公司的杜先生还有风头正盛的沈先生，甚至巡捕房的雷总探长,都给我们施加过压力。我们要是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得罪的就是他们了。这我们报社也不是傻子啊！外人更不是傻子。所以现在大家都只盯着你的稿子,不盯着你的人了。” 曲小西：“这样倒是挺好的。” 陈编辑：“哎妈呀，不知道,现在多少个人请我吃饭喝酒，就奔着先看你的稿子，我都推给我们主编了，可是我们家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种事儿。”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说：“请你吃饭还不好。” 陈编辑：“我这不是怕酒后吐真言吗？” 他玩笑了一句，倒是有几分认真了，他问：“高老师，其实我真的很敬佩你。开始的时候，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现如今，我是觉得您真的很厉害。” 她有别人没有的气度。 曲小西：“就是写点文章赚点钱罢了，顺便也许能帮帮人，别的我没想那么多的。” 陈编辑：“可是您若是愿意，不写文章只冲这些点子，您也能赚到钱的。但是您没有，您公之于众了。我真的很钦佩您。” 说到这里，他倒是有好奇的问：“其实，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懂。” 曲小西：“你说呀。” “您为什么不怕大家都会了，这手艺也变成了不值钱的？” 不算是哪一个手艺都是一样的，多了，就不值钱了啊。 曲小西笑：“本来就是大家都会，才更好啊！以卖菜为例，难道会的人多了，菜价就掉的很厉害了吗？也没有吧？略微的起伏，即便是低了，也可以自己吃呀！总比不会好！再说，会实际跟着操作的，其实都是穷人家。那些会买菜，舍得买菜的有钱人家。他们不需要自己种菜的，他们该买，还是会买的。只不过选择多了一点而已。” “那倒也是。” 曲小西：“力所能及，做一点我就很满足了。” 陈编辑认真：“您做的，不是一点点，是许多。” 她也许从来没有给街上的小乞丐铜板，也没有像是一些大户人家为了名声去贫民窟施粥布菜，都没有的。但是陈编辑心里知道，她做的，更多更多。 “您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也许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您做了什么，但是许久以后，终归会有人懂的。” 曲小西：“懂不懂，也无所谓，大家稍微能够改善一点生活，我就心满意足。” 她笑眯眯：“会高兴。” 有没有人因为曲小西改变生活呢？ 有的。 像是王先生一家就是，他们家靠着卖花，仅仅四天就赚了二十块。这相当于王先生一个月的用钱，他们家节省一点，一个月算上房租的嚼头，都是够的。 虽然花圃那边很快的就开发出了蓝色妖姬，市场价也略微下降了一些，趋于平稳。他们家失去了这样大的赚头，但是小利却增加了。他们家可以拿两个铜板的玫瑰，自己染色，卖四个铜板；也可以直接用五个铜板拿两只蓝色玫瑰，不用染色，直接卖四个铜板。 前者赚的多一点点，但是稍微麻烦一点点。 后者虽然少赚了半个铜板，但是却省事儿了很多。 大部分的姑娘，到底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这已经比红玫瑰合适了。不过大妞儿选择是前者，能多赚一点，就是一点。虽然方子在报纸上写的清楚，可是仍是有人根本不会的。 也许根本看不懂，也许家里根本弄不明白。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知道，常欢喜好厉害的。因为她的文章，他们的花赚得多了，而且，变得更好卖了。以前一天都卖不完，现在却能早早的结束呢。 也有一些人，因为花瓣形动物型纸盒子而感激常欢喜。他们觉得自己赚多了钱，而店铺的老板却明白，这种带形状的盒子，装的比正八经的纸盒少，十分适合一口价的商品。 还有一些人，热衷于卖菜。 便是与这些都是不搭边儿的，他们也多了许多的工作机会。 总之，许多人都是欢喜的。 而随着天气渐渐转凉，曲小西开始做起了入冬准备，现在不是后世，冬日里很多事情总归没有那么方便。所以曲小西还是多少囤了一点过冬的东西。 免得寒冷的时候还要出门。 好在，冬日里也是都放得下的。 当然，虽然是做入冬的准备，但是曲小西主要也是买一些东西，很多活儿还是王妈来做的。曲小西将王妈的工钱稍微涨了涨，王妈可真是高兴极了，干活儿更加有劲儿。 一大清早的，王妈就提前过来，在厨房里砰砰乓乓的剁肉。 “小姐。” 王妈探头，说：“咱们家里缺个大坛子，您如果有空，最好早早的买一下。” 若是在旁人家工作，就算缺了什么，她也决计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是他们小姐是个爽快人，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天长日久的，倒是懂了。 “要多大？” “我打算做一坛子咸肉存着的。” 曲小西：“那行，等小北回来，我让他去买。” 这些事儿，她基本上都让小东小北他们做的。 “我们还真是得买个大点的，家里平时人太多了。”虽然他们家才三个人，但是架不住蹭饭的人多，小宝几乎都在这边吃完饭，宿白也要隔三差五过来的。 曲小西都习惯了。 王妈：“你们的棉裤也有点短了，等弄完这一茬儿我就给你们改一改。” 曲小西：“好的呀。” 似乎想到了什么，曲小西说：“哦对，天短了，往后您早点走吧。太晚了不安全。” 这么一说，王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小姐啊，你们这样的妙龄少女晚上上街不安全，我们这老太太哪里有不安全的？” 曲小西：“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王妈：“您且放心好了，就算是劫道儿的看到我这样的老婆子都没有兴趣。一看就是穷，动手都是白白浪费自己的身手。” 她摆摆手，说：“小姐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儿。” 曲小西点头说了一声好。 王妈碎碎念着：“其实路上才是不怕的，一看我就是个老妈子，也不会有什么钱。倒是我那屋子，先头儿的时候，还招过贼呢。” 曲小西一惊，说：“屋里进贼了吗？” 王妈撇撇嘴，说：“可不是吗？那时我还没过来干活儿，那个时候我在两个大户人家做帮佣，不知道怎么被人盯上了。我估摸着，就是我一个大院儿的。要不也是一条街的邻居。要不然哪里能够踩点踩得那么好。我男人过世的时候把家底儿都花光了，我干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一点，结果这不就招了贼。” 提起这些事儿，王妈还是有点气恼的。 她说：“好在我当时把钱分开放在两个地方，不过，大头儿也被偷了！真是恨得我咬牙切齿。” 曲小西赶紧问：“那你没有找巡捕房吗？” 王妈：“巡捕房那里管我那些事儿啊！我找了他们，还不够被他们扒皮的。咱们穷苦老百姓，丢了东西也不过就只能忍着了。” 曲小西哦了一声。 王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说：“我知道雷总探长人挺好的，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是他那样儿。大部分人还是不管的！再说，这租界里的巡捕和外面的也一点都不一样的。这里……” 她意味深长了一点，说：“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的。他们自然态度好的。但是外面就不然了。特别是我们那种地方。他们哪里会给什么脸色。” 曲小西笑：“雷总探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啊。” 王妈点头：“那倒也是，无利不起早。” 她可是看出来了，雷探长找他们小姐，虽然不涂色，但是图财啊。 他们小姐是有大才华的人，他们都指望小姐发财呢。 曲小西：“虽说找了巡捕房也未必有用，但是却可以起到震慑作用。如若不找巡捕房。那贼养大了胆子，说不定以后会更加盯上你的。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儿。” 王妈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多少也懂一点，她说：“我也晓得，这贼在我这里得了手。弄不好还要来。现在没下手是我上次丢了钱，谨慎多了。再一个，恐怕也是琢磨着我这活儿也没有干很久。这是等着我给他攒钱了！呸，这个丧良心的，我干了四五年的钱，大部分都被偷走了。也亏得，我当时没给钱藏在一起，还剩了一些。不然我日子都没法儿过了。” 这些事儿，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来就格外的生气。 “不过这次我倒是藏好了。”王妈对曲小西并不隔阂，说：“我就在上次藏钱的地方旁边儿挖了一个洞，继续藏。” 曲小西失笑：“您倒是精明，这倒是个好地方。” 王妈得意：“那是！那小贼就算再来，在原地儿找不到，一定不会想到我就放在隔壁。” 突然间，曲小西安静下来，她抿着嘴，拧起了眉梢儿。 王妈一抬头，就看到她这个表情，连忙问：“小姐，怎么了？” 曲小西摇头，说：“没事儿，我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她转身去了客厅，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动。 有时候，记忆这种东西，真是要慢慢的启发的。曲小西原本还没记起来，但是刚才与王妈聊天，她恍然想到，她好像知道白老爷的那笔钱藏在哪里了。 所以，有时候知道剧情就是这点好。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真是说不好什么契机，就让她完全想了起来。就像是刚才王妈提及藏钱的事儿，她冷不丁就想到了白老爷的钱。 这个人，贪婪刻薄又不相信任何人。 他的钱，其实根本就没有藏的很远。放的太远，他自己都不会放心。所以，他的钱其实是藏在库房的地下。其实，若是真的有心，并不难找。但是这个位置妙就妙在，虽然是库房，但是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也许在穷苦人家看来都是好东西，但是在白家姑奶奶还有很多人眼里，这些东西其实算不得什么。一些绫罗绸缎，一些皮毛，这些算的了什么呢。 家中真正值钱的东西，是放在白老爷书房的密室。 所以，库房，相当于给密室打掩护；而事实上，密室，又给了库房的地下仓库打掩护。 这是一层层的。 虽然不知道白老爷为什么没有将藏宝图也送到地下仓库，但是曲小西是感觉得到的。这就跟王妈藏东西是一个道理。灯下黑而已。利用人心里上的误区。 其实曲小西没有想到，白老爷没有把“所谓藏宝图”放在一起，不是不想放在一起。而是，前期没有找到。后期，他被曲氏个棒槌推倒瘫了，已经无力做这样的事情了。 至于让其他人做，他是完全不能相信的。 而正是因此，倒是阴差阳错，让所有人都更加找不到了。 曲小西依稀记得，在小说里，白家被男主角坑了，白老爷就是打算打开库房拿钱的。正是因为描述了他下库房的经过，所以曲小西才有这么个印象。 一时间，曲小西倒是有些犹豫了，犹豫要不要回一趟奉天。虽然回去了之后，她应该是能够找到那笔金子。但是她回奉天的风险却不小。另外一个，她怎么把金子拿走呢？ 如果真的好几箱子，那么曲小西觉得自己又拿不走了。 她惆怅的倒在了沙发上，感慨：“看得到吃不到，好愁哦。”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笔钱，但是自己不能去拿！ “啊啊啊！” 曲小西在沙发上鲤鱼打滚，嗷嗷的尖叫。 王妈被她吓了一跳，出来为了：“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啥啊！” 曲小西在沙发上打滚，说：“我好纠结啊！” 王妈失笑，不过却没多说什么，又重新回到了厨房。这可不是她不安慰他们家小姐，而是，他们小姐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就是她听明白了小姐纠结什么，八成也出不了什么主意的。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不要打扰小姐思考。 曲小西依旧在沙发上嗷嗷叫，引得院子里的人惊悚的看了过来。 曲小西住在一楼，客厅是正对着院子的，如果不拉窗帘，只一侧目就看得进来了。当时选择的时候，曲小西没有考虑太多，现在倒是觉得，多少是有一些不方便的。不过好在，问题也不是很大。 毕竟，一般会在院子里活动的，也就是一楼二楼。 算起来，这房子也是够奇怪了，一共八户人家，四户单身汉。三楼四楼，就张家楼上是一对夫妻。其他的都单身呢。不过这夫妻俩也很少在家开火的，二人都有工作，也是早出晚归，一般都直接买回来的。 所以算下来，会在院子里活动的，除了他们家，就是蓝小姐一家和她对门的张家。 这不，被曲小西的嚎叫惊着的就是张家的太太。相较于他们家老太太和两个女儿，她倒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贯都是瑟缩着不太言语。不过也不奇怪了。婆婆十分强势，他们又一直跟着老人一起住，自然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她听到曲小西的叫声，转头看向了屋内，犹豫了一下，过来敲了敲窗户：“你还好吧？” 曲小西打扰了人，有些不好意思，她起身，说：“我没事，多谢关心。” 张太太摇摇头，快步走向另一侧，低头继续忙碌。曲小西看到她正在整理菜，一捆捆的捡的干干净净，绑了起来。想来是要拿出去卖的。 曲小西并不多问旁人家的生活，她转回头，觉得越发的不静心。索性也不等小北去买什么坛子了，她与王妈打了招呼，随即换衣出门。 等她出了门，就看到张家两个女儿已经都在张太太身边了。娘三个整理着菜，一捆捆放在篮筐。张玉婉抬头看到曲小西，哼了一声，眼神十分的嫉妒。 她阴阳怪气的：“有些人自觉了不起，好像比谁都强的样子，其实啊，说不定就是个绣花枕头。我就不信，有些人运气能够一直很好的。总有一天，她的好运会用光的。” 不用说也知道，她这完全是内涵曲小西。 曲小西：“红眼病！” 张玉婉：“你说谁！” 她站了起来，曲小西微笑，轻飘飘：“我不过随口一句，怎么你觉得我是说你吗？没想到你对自己还挺有认知的。” 曲小西还挺乐意跟她斗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呀，消磨个时间，也蛮缓解心情的。 她说：“哎，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张玉婉跳脚：“你什么意思！谁要嫉妒你！你以为你是谁！” 曲小西作势思考，随即说：“如果不是嫉妒我，你干嘛整天盯着我啊！我就是觉得你嫉妒我啊，毕竟我又好看又有才华又聪明。” 张玉婉气的脸通红，说：“你真是不要脸……” 张太太立刻拉住张玉婉，小声说：“玉婉，莫要如此。” 张玉婉：“娘，明明是她说我！” 曲小西：“我说你什么了？不是你嘴巴脏吗？姑娘家家的别整天盯着别人，横一句竖一句的，这样丢人的只有自己哎！我是一个好邻居呀，才不跟你计较的，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大嘴巴抽你了。” 曲小西语重心长：“我这人最好了，完全不愿意挑事儿，要不然，你知道吗？你早被剁成一百八十块扔到黄浦江里喂鱼了哩！” 张太太瑟缩一下，声音严厉几分：“玉婉快跟高小姐道歉。” 张玉婉：“妈！” 张太太立刻看向了曲小西，好声好气的陪着小心：“高小姐，实在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家玉婉被我们惯坏了，比较任性，她怎么都没有资格跟您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玉婉委屈的扁着嘴，忿忿的瞪了曲小西一眼。 曲小西：“？？？” 这下子，倒像是曲小西欺负人他们母女三个人一样。 曲小西才无辜咧，她说：“张太太您跟我道什么歉呀！要道歉也不是您，再说您看啊，我又没有招惹她。她又来瞪我。我真是可怜巴巴。您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么跋扈，欺负你们呢！结果咧，明明还是你闺女每次都要哼我瞪我说我的小话儿。我可真是太惨了。” 张太太咬着唇，楚楚可怜：“是我们的不对……” 曲小西：“不是，你们没有不对，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该过的比你们好，让你闺女嫉妒的眼睛滴血。” 张太太：“……” 张玉婉：“你！！！” 张玉淑轻轻的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曲小西：“我可真是太不对了！” 她一张义正言辞的脸蛋儿板的紧紧的，仿佛真的这么想一样。 正在这时，大门口传来噗的一声笑声，曲小西抬头就看到沈淮站在门口。 几乎是一秒钟，张玉婉就变了脸色，刚才还是桀骜不驯的扭曲脸，现在立刻就扭转的眉目含春，一脸柔情蜜意。 这些别管别人如何了，曲小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小姐姐变脸的功夫可真是堪称一绝。所以，沈淮到底多有魅力啊，能让人变化这么大。 不过，曲小西也立刻了然过来，张太太刚才突然间就道歉，十有八-九是看到了沈淮。毕竟，她和张玉婉都是侧对着门，而张玉淑则是后背对着大门，只有张太太是正对着。如若说她看到了来人，那么一点也不奇怪了。 曲小西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嘴角。 沈淮没有进门，反而是站在门口含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小西，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曲小西：“……” 她翻了个小白眼，心说你可真是不见外，叫谁小西呢。 “沈先生，您，不进来坐吗？”张太太唯唯诺诺的开口，说：“外面、外面哪里是说话的地方？” 沈淮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太太，说：“不必了。” 他再次说：“小西。” 曲小西虽然不知道这厮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往门口走。 张玉婉突然叫：“沈先生，您……”在沈淮的视线下，默默的红了脸：“您有空再来坐。” 沈淮点了点头，算是了然了，但是却没有说的更多。 此时曲小西来到门口，问：“你有啥事儿？” 沈淮笑：“上车吧，我请你喝下午茶。” 曲小西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淮，说：“你找我，就是喝下午茶吗？” 大有，不说清楚就不会上车的架势。 沈淮拉开车门，含笑：“你不会是怕我吧？” 曲小西：“激将法没有用的，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怕你的。我就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我还要去买大坛子腌肉呢。” 沈淮默默的望天，不敢相信自己堂堂一个黄金单身汉，竟然不如咸肉坛子更值钱。 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 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女人要是没有眼光起来，也是很昏天暗地的。 他说：“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你对我还是很戒备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倒是这幅完全不怕我的样子了呢？” 曲小西理直气壮：“大概是，成为宿白的朋友，成为小宝的姐姐之后吧。我觉得，可以牵制你的东西多了，就不怕你了。” 沈淮点头，倒是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她不说实话，他也猜的到，但是说了实话，总归是让人觉得这人就算是有小动作，也是很磊落的。 他很真诚的感慨：“你和宿白，肯定还是能成为朋友的，都是这样的直白。” 曲小西笑：“对呀，所以我们关系很不错呀。” 对于这一点，她也落落大方的。 沈淮由衷的说，“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院子。按理说远远的，他们的声音也不大，张家母女三人是听不见什么的。但是架不住，张玉婉一副溜达的状态都要走过来了。 曲小西嗤笑一声，说：“你再继续这么说，别人更是恨我了。竟是给我惹麻烦。” 沈淮半真半假：“谁惹你，我搞谁，怎么样？仗义不？” 曲小西：“仗义是仗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假仗义了。” 沈淮微笑：“我是那种人？你可真是看错我了，虽然我男女关系上不太靠谱，别的事儿好像还没太缺德。” 他伸手搭在曲小西的肩膀上，说：“上车吧，我想跟你谈点正事儿。” 既然是正事儿，曲小西总算是没有拒绝，她说：“你要是忽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沈淮失笑：“你这人吧，能不能像个女孩子一点？怎么带着匪气。” 曲小西：“……” 她说：“我哪有。” 沈淮不置可否的挑眉，随即说：“你要开车吗？” 曲小西：“你不怕我匪气把你车子给撞了呀？” 沈淮翘起了嘴角，曲小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晓得他故意试探她的。其实，曲小西觉得这完全么有什么可值得试探的，不过就是想知道当初是不是她自己开车逃走的么？ 曲小西其实根本就不怕沈淮知道什么。 她说：“你去副驾驶。” 她绕过去，直接上了驾驶座，说：“往哪儿开？” 沈淮：“福开森路的白象咖啡馆，认识路吗？” 曲小西这种撰写美食专栏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踩着油门，直接就窜了出去。 等到张玉婉磨蹭到门口，就看到曲小西开车扬长而去，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车子的尾气。怨念的嘟起了嘴，心中格外的堵得慌。等她重新回到院子里，张太太小声的念叨：“你这丫头，就是不会来事儿，刚才明明人都来了，却不知道主动，这样哪里行呢。你别看高小姐长得好看，但其实，男人不喜欢这种女人的，一点温柔的气息都没有，根本不行的！你略收敛一点你的脾气。表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哪里有男人不喜欢这种。你看你爸当年……”还没说的更多，就见婆婆下楼，她立刻不言语了，如同闷葫芦。 而此时，张家老太太上来就点着张玉婉的额头，使劲儿的戳她：“你个没用的东西，我都看到了！男人到了面前，都不知道把握机会，你怎么学不来人家一点……” 又是一同碎碎念。 曲小西可不知道自己和沈淮都是人家谈论的中心了。 他们一同抵达白象咖啡馆，曲小西进了门，服务生认出她，客气的打了招呼。沈淮含笑：“你是这里的常客？” 曲小西：“也没。” 她过来拍过照，还给这家写过专栏。后来更是常来买点心。自然会让人印象深刻的。 二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曲小西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说：“他们这个店里，拍照最好看的不是这个位置，但是我最喜欢这个位置。我喜欢暖洋洋的。” 沈淮眼神闪了闪，随即颇为意味深长，他说：“宿白说你会喜欢这里，也一定最喜欢这个位置。” 曲小西含笑：“你是听了他的建议才请我来这里？那他倒是挺了解我的。” 顿了一下，她又说：“哎也不算呀，他经常来我家做客，知道我时常买这家的点心的。再一个，我最喜欢有阳光的时候躺在沙发上晒太阳，作为邻居。不用了解我也会知道的。” 沈淮笑了出来：“那还是了解你，要不然，你都不会让人进门吧？” 曲小西撑着下巴，问：“所以，你今天到底想来说什么？跟我讨论宿白？” 沈淮：“那倒也是。” 他靠在沙发上，说：“跟你讨论赚钱。我发现，你的很多点子，真的很好，有心找你探讨一番。” 曲小西：“……” 她看着眼前这位大哥，说：“你跟我讨论这个，你不是很厉害吗？” 沈淮的能力，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在，她都是听说不少的。她也没觉得，这就是假的。毕竟，像是是可以吹牛逼，但是原著不太可能，一些正常的个人背景，肯定还是不会出岔子的。 她说：“您这样的高手跟我讨论，我会觉得自己很了不得的。” 沈淮：“如果说赚钱，我确实比你厉害。但是我赚钱厉害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会。我看了你的文章，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说：“以前是我狭隘了，我一直都觉得，他们愿意亲近你，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现在我知道，还真不是。” 他含笑：“你就是很厉害。” 曲小西：“你这是拍马屁哦。” 沈淮挑眉：“不像吗？” 他说：“我看了你的最新这本书，很厉害，好多东西，都是我们完全没有想过的。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跟我聊一聊这些。” 曲小西既然会写出来，当然是不介意聊一聊的，不过，她认真：“其实我写的很详细了，而且更多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懂的。我并没有经过实际的反复实验。其实别人能够根据我的理论做出来，我真的觉得他们都好厉害了。” 沈淮：“我倒是觉得你写的很详细的，哪里有做不出来的道理？” 曲小西：“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沈淮：“我对你写的一些项目，有点兴趣，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合作？” 曲小西惊讶的看着沈淮，倒是没想到沈淮想说的是这个。 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沈淮，好半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不合作。” 她认真：“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用的，我不介意的。至于合作，我又没有本钱，怎么合作？如果说技术合作，我的技术都写出来了，算什么呢。再说，我也没有心思搞那些东西，本质上，我就是嘴炮选手，实际对经营那些东西都很不懂的！如果我真的样样都会，我还用辛辛苦苦写文章赚钱吗？” 沈淮笑了出来，说：“你倒是很直白。” 曲小西：“就冲你是小宝的爸爸，我也实话实说啊。” 沈淮：“没想到我儿子面子这么大，我以为你要说，就冲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也会实话实说。” 曲小西：“我曾经也不是你的未婚妻，只是你打算娶回家的小妾。不过，白家和曲氏，他们有什么权利做我的主呢？我跟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您，如果我说话难听，就是说，谁答应的，你找谁去了。” 沈淮微笑：“我没有恶意。” 曲小西：“我知道呀，我就是知道，才与您坐在这里的。如若不然，我才不会坐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她笑着说，“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呀。” 沈淮看着她的脸蛋儿，心中揣测，曲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倒是给曲知婵教的有些英气。虽然有时候有些冲，但是他又看得出，她是很有分寸的。 他说：“你在奉天的时候，读书了么？” 曲小西：“念过女中啊，不过我父母过世我就没有念书了，我姑姑那个王八犊子不靠谱啊！你说我们多倒霉，会有这样的亲戚。” 沈淮：“所以你临走还要设计搞他们一下？” 曲小西停下了话茬儿，她看着沈淮，大眼睛水汪汪的，没动作。 沈淮也没动，只是带着笑意，究竟有什么意图，倒是全然看不出。 曲小西突然咳嗽一声，轻描淡写：“我睚眦必报啊！” 沈淮请客 天气渐渐冷下来,不仅曲小西他们家做了过冬的准备。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大杂院里，忙的风风火火。 十来个男孩子,铲土填在屋内的地上,足足有添了二三十厘米，这才停了下来。不过,这也不是结束。他们也不收拾,立刻又结伴往郊外走。 而院子里的中年妇女则是将将晒干的小鱼一条条的都收在了篮子里。 “三妹,鱼都晒好了？” 中年女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说：“好了。” 她说：“最近一直没下雨又阳光好,真是老天爷帮忙。” 古师父笑了笑,说：“咱们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了许多。” 这是福宁武馆，古师父兴致勃勃：“多亏了小北他们姐姐的指点。” 他们整个武馆，正八经的大人只有他们兄妹三个，剩下的孩子都不大，最大的是他儿子今年十八。这已经能够算成一个大人了，其他的,还是称不上大人的。 别看他们没有特别小的孩子拖后腿,但是这么多男孩子，都是能吃的时候。因此日子过得也很不宽裕。这一年多过得好了不少,当仁不让要感谢小东他们家了。 他说：“对了，上次他们给的衣服……” “需要改的我都改过了,妮子倒是不用添置衣服了。” 妮子是他们二哥的女儿，也是武馆唯一的女孩子。像是古三妹,她都不把自己当女人了。日子太苦了，能活着能吃饱已经很不容易了。 “行行行！等一下你……”古师父还没说什么。 古三妹就说：“等一下我就去换点粗粮回来,你放心。” 古师父笑：“好。” 他说：“今年，咱们稍微宽裕了一些的。” 他们今年舞狮的活儿也多了不少，虽然他原来在电影厂做过武生，但是当真是算不得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一些小活儿才会找他们。但是小东他们家竟然跟电影厂颇为熟悉，黎经纪从中牵线，倒是帮他们订了活儿。这一年，开机的时候基本都会找他们。这样的活儿多了，他们收入自然也就提上来了。 而他们每周护送小东去学校，去的多了，一来二去，在那边还接了一些小伙儿。 日子过得好了不少。 古师父对钱财算的不清楚，在这方面不在行，但是古二倒是掌握的清楚。总之，这一年，他们最起码是可以吃饱肚了。不用计算吃食，孩子们吃的多，蹿高了一大截。 “你看我，我想说，小东他们拿过来的衣服里有几双小皮鞋，你给拿到当铺，看看能不能当掉。” 古三妹皱了皱眉，说：“人家送的东西，我们当掉好吗？” 古师父：“没事儿，小东说了，不合穿就处理掉。” 古三妹：“你问过我二哥了吗？” 大哥处事儿，总归是不如二哥的。 古师父：“问了，他说可以。不过不能卖高小姐的，那些得给妮子留着。” 古三妹点头。 虽然妮子是古二的孩子，但是他们都晓得，二哥不是为了给女儿划拉衣服。纯粹是因为不想让高小姐的衣服从他们这里流出去，不好看。 毕竟，男人和女人还是不同的。 古三妹说：“王妈跟小东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着我都给衣服裁了。” 人家哪里没数儿呢。 她说：“那行。我给他们的小皮鞋当掉。这个咱们穿着不方便，我看着他们的鞋子都有六七成新，许是有个好价钱。” 如若是大人的，他们还能留一留。但是孩子们的，大家都习惯了穿布鞋，这个真是不方便的。他们也没有什么穿皮鞋的场合。如若能换点钱，说不定还能多做几双布鞋。 “这个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不是吗？” 兄妹二人说了两句，古三妹将四双男孩子的皮鞋一同放心了袋子里，出了门。他们家其实没有什么可当的，接触当铺不多。不过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四双鞋，竟然当了两块钱。 古三妹瞠目结舌。 她可没想到，这小皮鞋这么值钱，光是当都能当掉这么多钱，可见买的时候是多么的昂贵。她迷迷糊糊的出了门，捏着两块钱。心说，卖掉四双皮鞋，他们家竟然可以一人做一双布鞋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快走几步。 回到大杂院，还没进门就看到邻居大娘从里面出来。 她说：“正好，我找你呢！缝纫的活儿，你们能干吧？东街那边儿招人缝玩偶呢。你要是感兴趣，咱们一起去拿活儿。” 古三妹：“行！” 邻居大娘高高兴兴：“你听过常欢喜吧？” 古三妹点头：“听过的。” 虽然他们家不买报纸，但是谁能没听过呢。就是因为她的文章里许许多多的内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才能过的更好不少。 邻居大娘喜滋滋的高兴：“你说怎么就有人这么好呢！如果没有她，我们哪有这么多机会啊！我们大院儿的王先生是读过书的，时常给我们讲一些报上的内容。这不，我们这次又能早早的抓住时机了……” 他们很快的就去了东街。 除了他们，也有一些旁的妇人在这里拿活儿。 大家脸上都带着些许的笑意，冬日里外出的活儿太少，能在家里做这些，多少都是个进项。虽说缝制衣服的活儿也是有的，但是哪里有人嫌弃活儿多呢？ 活儿多，赚的就多。 而且，显而易见，这个活儿更赚钱。 “蓝色妖姬，好看的蓝色妖姬啊！”街上几个小姑娘边走边叫卖。 古三妹和邻居大娘正排队等着拿活儿，就听她跟卖花姑娘打招呼：“大妞儿，你们姐三个怎么都出来了？” 大妞儿笑了笑：“嗯，最近行情比较好，我就带她们出来熟悉下。” 她身边跟着的，是她的两个妹妹，因为最近生意好。他们家不想错过机会，索性三姐妹齐上阵了。 “你们这也没怎么卖啊！”邻居大娘扫一眼他们三个的篮子，没卖特别多的样子。心中为他们担心：“你们拿的太多了。” 大妞儿：“没事儿，等会儿我们去租界那边，那边好卖。” 买东西，也分在哪里的。在他们这一片儿，自然不好卖。大家都贫穷人家，落个饱肚已经很艰难，哪里会买华而不实的花朵。但是那些有钱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了。 她说：“大娘，我们走啦。” 三姐妹顺着电车道，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一辆车子停了下来，车上的男人摇下车窗，看向了卖花姑娘：“喂，小姑娘！” 大妞儿看到车窗里的巡捕，立刻瑟瑟：“官爷。” 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最怕遇见这种人，特别是这人还开着车子，想来显赫。 雷鸣抽出一张十块钱，说：“你们三个的花儿，我都要了。” 大妞儿：“！！！”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 不过很快的，她立刻：“好的好的。” 她赶紧将所有的花都整理起来，看起来几十只，在一起十分的耀眼。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摊子，说：“去给我打包一下。” 这是最近兴起的一个新职业，路边打包的摊子。很少有人专门做这个，但凡是有，大抵也是身体有缺陷或者是身体极度不好不能劳动的人会做的活计。 不管鲜花还是其他，都会好好的包装一下，做出一个好看的外形。 这种活儿十分十分少，所以若不是真的不能劳动力没有法子，是不会有人来做这个的。不过也有一些小店，兼职做着这个，赚那么一两个铜板，也是好的。 大妞儿赶紧飞快的跑过去，说：“给我打包一下。” 她花了三个铜板，很快的，就看到一束鲜花外面衬上了透明的塑料纸，一条缎带打着圈儿落下来，看起来让这花朵更增添了几分的美丽。 她飞快的擎着一大捧花来到车子边，双手递上：“官爷，您的鲜花。” 雷鸣将花接过，扔在副驾驶座上，随即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虽然也花掉了三个铜板，但是雷鸣给的多，大妞儿心中略微盘算，这三篮子，他们竟然赚了三分之二。想到这里，大妞儿的心都火热起来。 自从有了蓝色的玫瑰花，他们卖花姑娘的日子，真是好过极了。 “姐姐，我们真是太幸运了！”两个妹妹也高兴的原地打转转儿。 大妞儿：“走，我们赶紧再去拿点，不知道这个时间去，还有没有红玫瑰了！” 只有红玫瑰才能改成蓝色的，其他的，并不行。所以红玫瑰也是每天最好卖的，她急切极了，就要走。 “卖花姑娘。” 大妞儿回头：“先生，我的花已经卖光了。” 男人一身书卷气，不过却看得出是个富裕人家：“有黄玫瑰吗？” 大妞儿：“哎？” 她是个精明的卖花姑娘，立刻：“有的有的，不过我要回去拿一下，如若您要，我半个时辰肯定回来。” 男人指了一下远处的一个茶馆儿，说：“那我在那里等你，我要九十九朵黄玫瑰。” 大妞儿：“！！！！！！！”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随即有迟疑起来：“这太多了，如若您不要……” 男青年也蹙起眉梢儿。 很快，他说：“那我给你点押金吧。” 他倒是颇为迫切想要拿到黄玫瑰，大妞儿：“行。” 双方很快的敲定，大妞儿的两个妹妹为了证明自己姐姐也不是捐款跑了的人，坐在茶馆门口等着。也算是留下一个“人质”。 大妞儿提着篮子，飞快的跑，路过邻居大娘，她叫：“大娘，帮我看着点妹妹。” 她也不是完全放心的。 邻居大娘一看他篮子都空了，吃了惊，不过也叫了好。 大妞儿飞快的跑到花圃，气喘吁吁：“老、老板，黄玫瑰，我要九十九朵黄玫瑰！” 她整个人都喘不上来气了。老板：“行。” 黄玫瑰不是每天都有人拿，并不算多，老板这里多了起来。也是因为――常欢喜。 她的文章里，男主角的感情遭遇了滑铁卢，分手之际，他送了一大束黄玫瑰给这位女配角。顺便的，文章里又科普了一下花语。现代好些人都可以说的耳熟能详，但是在这里却不是的。 许多文艺青年受到了熏陶，也默认黄玫瑰就是“分手之花”。 有时候，那些难以言说的分别之言，就隐逸在花中，不用多说了。 因此，黄玫瑰也不算是不好卖。 大妞儿并没有遇到骗子，这单生意很快的成了，她高兴的简直要翻天，虽然今日的玫瑰已经没有，她仍是拿了一些百合。虽然百合不如蓝色玫瑰好卖，但是有些小清新的女子也是喜欢的。 她拎着两个妹妹，去了租界。 这边也有一些卖花姑娘，大家称不上朋友，但是偶尔遇到也要交谈几句。大妞儿并不显摆今日卖得好，只说自己出门迟了，才没有拿到花儿。 几个姑娘聚在一起，在一团湛蓝里，她们姐妹三个小清新的百合倒是颇为与众不同。 只不过，百合再与众不同，也不是现在的主流。 “那个卖花儿的。” 所有姑娘们立刻都转头，恨不能自己是被点中的人。 管家模样儿的严肃男人看向了他们，说：“这蓝色的花儿都要了。” 今日家中宴客，自然是需要装点一番的。 姑娘们立刻喜形于色，他们可真是没想到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几个姑娘们都同情的看向了大妞儿三姐妹，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卖。 大妞儿的两个妹妹都有些落寞，大妞儿倒是还好，他们早上，已经卖了两次了。好事儿也不常有的。 管家一样的男人离开，几个姑娘正商量着回去再拿什么花儿，就看一辆车子停下，“那个卖花的。” 杜柏齐：“就只有这种了吗？” 不是说蓝色的比较好？ 大妞儿赶紧鼓起勇气，说：“是的，先生，您看，这是百合，香味儿宜人，也是十分好的。” 杜柏齐：“行吧。你们几个的我都要了。” 大妞儿：“……！！！” 所以，她今天是走了什么运。 他扔下钱，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姑娘们面面相觑，好半天，哗啦一声，散开了。 干啥，赶紧去拿花儿啊！ 谁会嫌弃生意好啊！ 杜柏齐开着车子进入英租界，很快的抵达沈宅。 今日是沈淮宴客，院中已经停了一辆车，这是雷鸣的车子。虽然杜柏齐和雷鸣彼此不是很愉快，但是雷鸣与沈淮的关系也不差，毕竟，有些人是不好得罪的。 杜柏齐提前知晓雷鸣是座上宾之一，因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将车子停好。 杜柏齐将副驾驶座上的花捧了出来。 小厮：“……” 杜先生莫不是要送他们家先生鲜花？这……爱好怎么这么奇怪？ 男人送男人花，闻所未闻啊。 杜柏齐问：“高小姐到了吗？” “还没有。”小厮恭敬的回答。 所以，这不是送给他们老爷的？ 果然，就看杜柏齐直接转身，说：“跟沈淮说，我去隔壁了。” 小厮：“……哦。” 杜柏齐来到隔壁，正好院中有人，杜柏齐：“我找高小姐。” 正巧许妈出来，她赶紧的：“原来是杜先生啊，高小姐这边有还有客人呢。” 杜柏齐挑一下眉：“那正好，人多还能打个麻将。” 他一身长衫，但是看来就不是好相与之人，一分匪气自然不用多说的。院中人不敢搭话儿，杜柏齐倒是径自来到曲小西的门口敲门。 王妈：“先生您找哪位？” 杜柏齐眼睛眯的几乎看不见，笑着说：“小西在的吧？” 王妈：“小姐在的。” 能叫“小西”可见不是什么外人，只不过，她在这边儿也干了不短，倒是没有看见过。 “杜先生？” 雷鸣此时正坐在客厅，他看向杜柏齐，皮笑肉不笑：“哎呦，真是巧了。” 杜柏齐：“没想到雷探长这么自来熟，也不算认识就登堂入室啊？” 他扫了一眼客厅，除了雷鸣，杜小五也在。 杜小五立刻起身，恭敬：“老大。” 杜柏齐摆了一下手，杜小五坐了下来。 曲小西：“难得这么多客人，我们家还真是蓬荜生辉。” 杜柏齐将鲜花交给曲小西，说：“送给你。” 曲小西：“谢谢呀。” 她含笑接过鲜花，点头嗅了一下，说：“很香。” 她转头交给王妈，说：“你找个瓶子，我把花插起来。” 她笑盈盈的，清脆的说：“没想到二位倒是都有柔情的一面。” 杜柏齐侧眸看去，就见窗台上放着一个花瓶，一团十分花团锦簇的蓝色玫瑰已然绽放。不过，也幸好他没有再买蓝色，若是相同，倒是显得拾人牙慧了。 他说：“美人该是送鲜花的。” 曲小西含笑：“我懂你们为什么送我花。但是我倒是不太懂，今天不是沈先生请客吗？你们都凑在我这里，是干什么啊？” 虽然，沈淮也请了她。 但是，她还没出门呢，就被人堵在了家里。雷鸣登门做客，杜小五立刻防贼一样也跟着过来了。这些人屁股还没坐热，没多久的功夫，杜柏齐竟然也到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说起那些股票期货之类，我们也完全不懂。我们过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倒是不如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听你说话，才觉得能够学到更多。” 杜柏齐靠在沙发上，说：“你哥哥弟弟呢？” 曲小西：“都去了隔壁，一大早就跟小宝走了。” 她笑盈盈：“我家小北今天还问能不能看见您呢。” 人和人的运气，真难说。 杜柏齐笑：“看来我们真是志气相投啊，我也喜欢他个小家伙儿。” 曲小西轻声笑了出来，她微微垂首，雷鸣坐在她的侧面，突然就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她狡黠的双眸，又立刻回神。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只要你看到她，就会觉得她美极了。一不留神，就会沉溺其中。不过，这样的美丽却又会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只要，稍微对她有些理解。 这是一个性格和外貌看起来很判若两人的人。 咚咚咚咚，几个男孩子呼哧呼哧的跑回来。 “姐姐！” 小宝其实是个“稳重”的少年了，但是只有在家和在这帮小伙伴面前，才不是这个样儿。看起来孩子气的很。 “姐姐，我爸说请你们过去。” 他笑眯眯：“他说你们不能把我们家当成停车场，停了车门都不进。” 雷鸣：“呵。” 杜柏齐：“呵。” 曲小西扫了一眼几人，说：“我要过去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倒是也跟着起身。杜柏齐似乎是很不经意的问：“宿白呢？怎么没看到他？” 曲小西：“宿白昨晚回来的晚，应该还在睡吧。” 她说：“我过去看看。” 一瞬间，现场又安静下来。 不过曲小西倒是对他们的安静一无所查。 大家想的是：哦，昨晚宿白回来晚你都知道，所以，你等他？ 而曲小西想的是：缺德宿白，回来那么晚还来敲门，扰人清梦，缺德缺德。 大家脑电波不太对接，难得的，雷鸣和杜柏齐的视线还短暂的交流了一下，至于交流出什么“共同语言”，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 曲小西出了门，来到对门儿咣咣开始敲门。 好半天，宿白穿着拖鞋，趿拉到门口开门，他的头发乱乱的，平添了几分单纯气。 说起来，这人就是外表看起来很大佬，实际上并不。 他本质就是一个相当单纯的人，只不过单纯不会外显罢了。 宿白挠了挠头，问：“你怎么来了？” 随即又说：“是吃午饭了吗？” 小宝在曲小西身后探头，说：“舅舅，要吃午饭了。” 宿白：“哦。” 衣服都不换一下，紧跟着就要出门的样子。 曲小西立刻伸手按住宿白的肩膀，说：“你不洗漱换衣服就出门？” 宿白抹了一把脸，说：“其实，也没关系……” 曲小西：“你赶紧去洗漱，我们等你。” 沈淮请客，自然不会不叫宿白的。只不过这人比客人还不靠谱的。宿白看了一眼曲小西，说：“好吧。” 他也不关门，转身就走。 曲小西由衷的跟小宝感慨：“你舅舅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如若不是了解这个人，真是会超级嫌弃他呀。 小宝：“我舅舅很好的，就是有点不修边幅。” 曲小西：“嗯嗯，好，不修边幅。” 曲小西转身进屋，看到几人都再看她，疑惑的摸一把自己的脸，说：“有什么问题吗？” 雷鸣意味深长：“你们邻里关系真和谐。” 曲小西点头：“那是当然啊，宿白可是房东哎。” 雷鸣立刻：“你要是觉得他不厚道，可以搬到我的房子啊！我租给你，不要钱。” 杜柏齐嗤笑一声，扫了雷鸣一眼，缓缓说：“不要脸。” 雷鸣冷着脸：“就你长嘴了是吧？” 曲小西：“停一下好吗？” 她可真诚了，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大佬都是那种深藏不漏，一个眼神就要弄死人。十分凶狠的类型。但是你们为什么这么小学鸡啊？” “小学鸡？” 雷鸣和杜柏齐互相对视一眼，有点不能理解，不过细细品味一下，总算是明白了几分。 曲小西：“拿出你们大佬的做派好嘛！” “什么做派？” 宿白出了门，他换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着灰毛衣，看起来格外的清爽。 曲小西：“你连头发都洗了啊？” 宿白笑：“嗯。” 他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曲小西：“那我们过去呀。” 曲小西一行人一道出门，张家姐妹站在窗口，张玉婉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说：“这贱人怎么跟个交际花似的，整天与那么多人来往！” 张玉淑倒是没有言语，只是眼神儿却黏在了雷鸣的背上，动也不动。 大抵是他们的目光太过强烈，曲小西回头一看，就见他们姐妹，她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伸手对着他们的窗口挥了挥，笑眯眯的歪了歪头。 张玉婉气的直接踢墙：“贱人，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贱人！” 张玉淑倒是倒吸一口气，轻声说：“他，是不是再看我？” 张玉婉：“不是看我们是看谁？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要显摆。” 张玉淑轻声：“我是说那位探长……” 张玉婉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别白日做梦了，你知道那是谁吗？我可听王发财说了，那是英租界巡捕房的雷总探长。他身边都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还能看得上你？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梦！虽然我死不待见那个高若萱。但是你瞅瞅你，你怎么跟人家比？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的！你也配吗？” 张玉淑咬着唇，垂着头，眼里却闪过浓浓的怨怼。 张玉婉又继续说道：“若是我，许是还有几分机会，你啊！下辈子吧！就不要想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儿。你就安心的跟在我的身后，等我傍上了沈先生，到时候让他给你介绍个靠谱的。不求大富大贵也能小富即安。” 说完，转身出门，说：“我去门口看看，隔壁不知道都请了谁……” 她匆匆出门，张玉淑抬头，视线愤恨的看着张玉婉，眼看张老太太出来，立刻又恢复原状，小声说：“阿嬷，我姐姐又去隔壁找机会了。” 张老太太：“这样做就对了。” 张玉淑小声儿：“姐姐这么好看一定会成功的。” 张老太太点头：“她用心，哪有不成的？男人哪有那么难勾的？” 说到这里，又蹙眉：“她可别是嘴上说着是找机会，其实就是出去躲活儿，让我知道她没得进展，狗屁事儿不干，看我不敲断她的腿。” 张玉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样说，她的视线却飘忽的移开了。 张玉婉出了门，很快的就来到隔壁，两个院子是紧挨着的，一点都没有距离。只不过，此时院子的大门已经管的妥妥当当。张玉婉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但是大门严丝合缝，倒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咬着唇，不知道如何是好…… 找个机会，怎么就那么难啊！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这是砂纸的沙吗？ 张玉婉在门口探头探脑，屋里沈淮哪里不清楚？ 管家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沈淮摆摆手，说：“不用理会她。” 沈淮自然不是清心寡欲的人，虽然是遣散了家中的小妾，并且不打算在找什么女人进门了。可是他倒是也没闲着。该有的桃花还是有的。 只不过，张玉婉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来张玉婉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太正经的，他都不会乱来；二来，张玉婉住的太近，他并不乐意自己的桃花债这么近，传到他儿子耳中就不好了。三来，张玉婉在他认识的女子中，委实不算多美的。 远的不说，近的……曲知婵就足以秒杀所有人了。 虽然大家经常忽略她的长相，但是随着年纪渐大，她似乎更加长开了，越发的好看起来。平心而论他都没见过几个比曲知婵还美的姑娘。 在曲知婵的鲜明对比下，真的，谁也说不出张玉婉好看的话。 所以，沈淮对张玉婉是一点兴趣的都没有的，知道了张玉婉意思，他也丝毫不在意，他这种人本来就很多人恭维的。 “有事？”曲小西看他表情一瞬间小变化，问了出来。 沈淮摇头：“没有事。” 他扫了一眼众人，说：“难得诸位莅临寒舍，我来敬大家一杯。” 他端起了酒杯，只不过，视线一秒落在曲小西的杯子上，生怕她也给自己倒了酒。好在，曲小西喝着草莓汁，完全没有作妖。 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在坐的人，都是跟曲小西一同出过饭的。见识过她的“千杯不醉”、 作为主人，沈淮更是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她作妖，下午还有事情要谈，如若她喝醉了又开始鬼故事节奏，他们真是没法儿谈了。虽然大家看起来都没事儿，但是想要给人凑齐，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他说：“多谢各位赏脸。” 雷鸣似笑非笑：“最难请的，是她吧？” 曲小西被戳了，她抬头，说：“我有什么难请的？我是无业游民哎。” 曲小西抬了抬下巴，很骄傲：“我如果有你们那样的地位，你们才是真的请不到我了。” “你这就不厚道了。” 曲小西：“是呀，所以你们现在要好好巴结我，以后一旦我走上人生巅峰，还会记得穷朋友的。” “噗嗤！”雷鸣笑了笑。 沈淮：“你这笑声，怎么像是嘲笑人。” 雷鸣挑眉：“你看过自己挑拨离间的表情吗？” 沈淮：“……” 沈淮：“就算挑拨离间，我也是个好人。” 曲小西抬头看了沈淮一眼，只说长相，这几位大哥之中，确实沈淮最像好人。但是，曲小西却觉得，以他来看，像好人的人，通常都不是好人。 她垂着头，开始吃菜。 一个大闸蟹，放在了曲小西的碗里，宿白：“味道还不错。” 曲小西翘起嘴角，立刻动起手来。 沈淮雷鸣杜柏齐三个人别看“一把年纪”，但是十分热衷于菜鸡互啄，三人倒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曲小西他们专注菜色。 曲小西幽幽的看着小宝，说：“你家的饭菜这么好吃，你是怎么想到天天去我家蹭饭的？” 曲小西就说啊，沈淮不至于找不合口味的厨子。 果然，是小宝要求太高。 小宝倒是理直气壮：“我也不完全是因为饭菜不好吃啊，只不过，在家里，我吃的是寂寞。” 曲小西：“……可是你家人也多啊。” 小宝更加理直气壮：“可是他们都是下人啊，也不会陪我一起吃，更寂寞。” 曲小西：“……” 她竟然说不过小孩子哦。 宿白抬头看一眼小宝，说：“蹭饭就蹭饭，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小宝立刻：“好的，我就是想蹭饭。” 曲小西笑了出来，看看宿白，又看看小宝，说：“你倒是听你舅舅的。” 小宝认真：“因为舅舅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淮瞬间看过来。简直死亡视线。 小宝：“我爸爸最重要，舅舅排第二。” 沈淮微笑起来，刚才还乌云密布，现在就春光灿烂了。 曲小西：“你们家可这会玩。” 她低头专注手上的大闸蟹，说：“我觉得的你们吃的好麻烦哦。” 越是身份“体面”的人，越是讲究，曲小西看他们一个个的小工具用起，再看自己，相当粗狂豪放。不过曲小西一点也不在意，她都吃两个了，他们一个都没吃下肚。讲究那些干啥啊。 她怀疑，这些大佬在高位待的久了，真是日子过得紧张点，饭都抢不上了。 曲小西欢快草莓汁一口干掉，说：“再给我倒一杯。” 丫鬟立刻上前，曲小西捧着草莓汁，说：“草莓汁超好喝的。” 沈淮：“这是早上鲜榨的。” 他深深感慨，他小舅子很了解曲知婵，他儿子也很了解曲知婵。 果然，只有他这个曾经差点娶了她的人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说：“没想到你喜欢草莓汁。” “酸酸甜甜呀。” 曲小西附和一句，眼看小东他们吃完，说：“刚吃完别到处跑。” 小北：“我们知道哒！” 三个少年很快的就出了门，十来岁的男孩子也是完全坐不住的。作为“最大”的小宝说：“姐姐放心，我会照顾他们的。” 曲小西失笑：“好的呀。” 曲小西抬头：“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吃饭的样子。” 沈淮：“年纪大了，吃得少。” 曲小西：“……哦。” 她跟宿白对视一眼，两人继续。 如若说还有谁专心吃饭，那么就是杜小五了。 整个桌子，如同楚汉河界，这头儿三个人认认真真吃饭，那头三个人都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味深长。沈淮心中存着事儿，若有所思。而杜柏齐还有雷鸣，心里也都多少明白，沈淮找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可不会那么好心。 而且，好与不好也不管他的事儿，谁闲的没事儿干搞这个。 想来，他应该有什么需要他们共同出面的事情，又或者，是共同赚钱的事情。 按理说，后者不太可能。 毕竟他们两家关系可真是称不上融洽，沈淮应该没那么疯。 然而，不该在的人，又在。 曲小西在，他们实在是很难不往后者上联想了。虽然她就是一个耍笔杆子的文人，但是，她的能力，大家又是看得到的。所以总是令人不好猜测。 就在这样的心思转变下，曲小西终于吃完了，她放下了筷子。 “如果你们都吃完了，我们谈谈呀。” 英雄救美 宿白与曲小西一同出门,两人一并往回走。 宿白：“院子里坐一会儿？” 曲小西点了点头，看着宿白。宿白转身进屋拿了两个椅子出来，二人就这样坐在院中,已经快要入冬,天气凉了起来。院中并不很温暖，宿白顺手也将外套拿了出来,递给曲小西。 曲小西披着宿白的外套,如提供大衣一样,到了脚踝位置。 她失笑,说：“我这倒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宿白：“保暖就行。” 他的大衣,可比曲小西自己冬日里偶尔会穿的宽松大棉袄看起来像样多了。他上下打量一下,说：“是好看的。” 曲小西：“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看起来才好看。” 自信的少女最美丽。 宿白长长的哦了一声，看不出个所以然。 曲小西浅浅的笑，靠在椅子上，她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说：“今日天气还算好，过几日恐怕也不能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宿白点头,认可她的话,不过很快的，他说：“你……” 曲小西侧眸：“什么？” 宿白平静一下心神,问：“你为什么帮他们？” 他认真的看向了曲小西，说：“你明明可以自己赚钱的。” 曲小西失笑,反问他：“你觉得，我可能吗？” 没穿越来的时候,她可能会觉得自己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但是真正穿越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的。她能够迅速的带领家人过上轻松的日子，那完全是因为写文章本身是不用露面的。 实际上，女儿家能做的事情真是少之又少。 曲小西：“既然我不能做，我倒是不介意帮他们的。一来，他们对我都算是不错，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索性还了。二来，不管是杜先生还是雷探长，亦或者是你姐夫沈淮，都名声显赫。势力也不小。我有价值，他们自然会敬我三分。这样我自己也省事儿不少呀。就算有个什么，也有人为我出头。三来，他们的生意做起来。也不是面向寻常人。一个有钱人赚另外一个有钱人的钱，有什么不好？他们做起来，你知道能带动多少的劳动力吗？” 宿白笑了起来：“你这话倒是不错。” 曲小西：“他们的工厂开起来，只要做得好，就会做的大，需要的人手自然也是多的。我想，如果有更多的工作岗位，就有更多的人不至于食不果腹。” 宿白侧眸看着曲小西，动也没动。 曲小西：“怎么了？” 宿白说：“我觉得，你的品格真的很好。” 曲小西：“也没有吧？” 她笑了笑：“我就算是想要多少帮一帮别人，也要保证自己的。再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是为了结交他们才会帮忙出主意的。所以呀，其实本质上，我还是很自私的。” “你不是。” 曲小西侧眸看向了宿白，宿白却没有看向曲小西，反而是很坚定：“你不是！” 她虽然如此说，但是宿白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真的自私的人，该是他这样的人。他比曲小西更有能力做许多事情。只不过，他不会这么做。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好半天，宿白说：“你的小说，还会继续写下去吗？”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不过我的内容其实不太多了，我原来觉得啊，自己可以拿出很多知识的。但是真的写起来才发现，其实根本不然。” 宿白笑：“你已经很强悍了。” 两人这样坐在一起，外人看着，只觉得二人关系匪浅。 沈淮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在发呆，他手抄着兜，说：“今晚杜先生和雷探长打算再留下吃个晚饭，你们也过来吧。” 曲小西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中午吃多了，晚上恐怕也吃不下什么。” 沈淮含笑：“叫你来吃饭，也仅仅真的是为了吃饭，他们都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想找你再聊一聊。” 虽然打打杀杀的事儿他们都在行，但是这些东西，他们还真的不是很懂。人到一定的位置，就没有蠢人的，他们虽然不太懂，但是完全不妨碍他们明白曲小西话里话外的意思。 “大家都很诚心邀请你，来吧。”沈淮微笑：“只要你不喝酒，我们就是好朋友。” 曲小西：“……” 她幽幽：“你要是这样说就很过分了。” 沈淮：“开玩笑，你别介意。”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曲小西看他的眼神儿都没觉得这是开玩笑。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很不满意：“既然觉得我酒品不好，那就别请我啊！呵！” 沈淮：“我错了，成不？” 他失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曲小西：“呵呵！” 虽然如此，曲小西倒是也没有太拿捏，反倒是很认真的说：“其实我没有多厉害的。我能说的，我也都说了！若说更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给你们讲些什么了。而且，其实我所说的，都是理论上可行的，实际我并没有操作过的。我跟您不一样的，您实际经验多得很。其实真的用不到我。这样的情况下，我泛泛而谈可，但是如若说要细细掰扯，那么便不行了。” 她摊了摊手，认真说：“我一个姑娘，总是跟你们一起真的不是很方便。” 这话说的倒是真心，沈淮听到这里，也没有在劝，反而是说了一声好。他的视线落在宿白的身上，说：“你呢？” 宿白：“能蹭饭，我为什么不蹭？” 真是相当直白了。 沈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曲小西看着沈淮的背影，说：“他每次对着我笑，我都觉得他的笑容怪怪的。” 宿白：“他有病。” 曲小西：“……你倒是简单明了。” 宿白：“那是自然。” 沈淮没有再打扰他们，反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他摊摊手，说：“不肯来。” 杜柏齐微笑，说：“是她不肯来，还是你请不来。” 沈淮也不恼，反而是带着笑说：“小姑娘，不好总跟我们大男人聚在一起的。真的不方便，人言可畏。” 雷鸣两只手搅在一起，缓缓说：“谁敢多说是想死吗？” 沈淮：“你们跟我挑事儿有什么用？再说，她说自己没有实际经验，我想应该也是真的。” 所有人里，他是最了解曲家小姑娘的，所以也知晓曲知婵并没有撒谎。 他说：“他没有实际经验，更多其实需要我们摩挲。”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说：“我最觉得懊悔的，不是曲知婵如何。而是当年为何没有与其父来往。” 雷鸣眼神闪了一下。 这是一个“我以为你们不可能不调查，你们一定知道了，所以我可以说”与“我虽然调查了，但是没有调查的很详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的悲惨故事。 “她只念过一点点女校，所有知识总归不会是学校交给她的。想来都是他父母的功劳。可见她父亲必然大才。可怜我真是白白的放着金矿没有挖掘。如若是有这样的人才帮忙，想来我会更上一层楼。只可惜，人已经不在了。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沈淮是真的痛心疾首，这种“爱才”的心情相当的惆怅。 “你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杜柏齐扫了他一眼。 沈淮：“我知道没有们，但是架不住伤心啊！我就不明白，他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不漏声色，只听过他败家，买些假画假古董，被人坑骗。谁能想着这人做这些也不遑多让啊。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杜柏齐：“你又知道，他买的一定都是假古董了？也许人家正是用买假古董遮掩买真货呢？” 沈淮：“……” 好半天，他叹息一声，说：“真与假又有什么用，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早死。而他的妹妹，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蠢人。不过，他的经历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一定要认清身边的人？” 沈淮摇头：“不是，这提醒了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我想儿子将来不用我操心，就得多教给他有用的东西。而不是给他攒下来多少钱。” 这话倒是真的不假了，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讨论。 却没有留意到，小北坐在三楼的楼梯边缘，安安静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揉揉自己的腿，咚咚的跑回了房间，此时小东正在给小宝画画像。 小宝：“快来。” 小北笑眯眯：“好。” 曲小西的生活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她有段日子没去火车站附近拿稿费了，索性给自己画了个妆，将另外那份“证件”装好了，出了门。 而她的包包里除了证件，还有她这次的稿子。曲小西之前剧情拐了一次，拐到了某些人的“小动作”上。虽然她为了平衡很快的又拐了回来。 但是，她接连又拐了两次。 这一次，她的寓意不是小动作，而是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 其实曲小西写出来的时候，已经抱着可能发表不出来的可能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虽然推迟了三天连载，这些内容还是发表出来了。曲小西隐约有种感觉，她就算是去取稿费，也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如果一直这样写文章，那么这个稿费，她不能拿。 毕竟在要钱还是要命这种事儿上，曲小西都是很拎得清的。 曲小西出了门就立刻找了一个无人的胡同，将一个外衣套上，随即又在给自己的头发包上了，一条假辫子缝在围巾上，十分适合乔装。 曲小西步行了两条街，出了英租界，并未坐上电车，反而是又走了不远，这才拦住了一辆黄包车。 听宿白说，门口有不明人士，是雷鸣安排的。不知道想干啥！不过好在，他们来的很晚，所以曲小西出门早倒是不必担心。 现在去拿稿费和第一次去，是截然不同的。 毕竟她现在文风辛辣了不少，想来盯着她的人很多了。不过曲小西还是想要去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拿钱。说实在的，这个钱拿不拿，意义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但是她得去一下，她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人盯着那边。 如若有，说明她的文章已经越界了，以后她就该彻底“消失”，更加隐蔽。 如若没有，那么说明，这个界限倒是也还可以，还可以，更加过分一点。 这就是曲小西的想法。 曲小西坐着黄包车，很快的就抵达了车站，她下了车，将钱递给黄包车师父。也好在，火车站附近就是卖菜的地方，人来人往，嘈杂热闹，人十分多。 曲小西在附近绕了两圈，如同一个买菜的大婶。 她转悠够了，这才转身快速的来到火车站的报箱点，这里也是不少人的。曲小西一进门，就敏锐的感觉到这里有人看她。她垂垂首，面不改色的来到报箱边儿，也不犹豫，飞快的就打开了报箱。 果然，里面不少的东西。 她将几个信封拿出直接塞到自己的包里，很快的出了门。一出门，她就往市场里走，虽然也没有感觉到有人追她，曲小西还是火速的上了电车。 她做事情，基本很少犹豫。 正是因此，几乎是一气呵成，下了电车就进入银行。 “先生，取款。” 她操着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柜台里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干活儿。曲小西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警惕的。 柜台里的男人干活儿慢的很，不过这倒不是他有意拖延，而是大家都这样。 不过好在，曲小西终于拿到了自己的钱，她将银元和现金都装到了包里。这才发现，大门口有人往这边看。这要是搁了一般人，是决计不会多想的。 或者说，如果曲小西就是个平常的小姑娘，就算是发现，也可能反应不过来。 但是，她不是呀。 她上辈子干这种事儿就很有经验了。 毕竟社会版记者加狗仔队的经验可不是盖的，曲小西几乎是不用思考，一秒钟就突然跑了出去，门口跟着她的两个男人一愣。飞快的就跟上。 曲小西锻炼了一年多，每天雷打不动的跑步，体质好的很。 她嗖嗖的往前跑，后面的二人也紧追不舍。 这也多亏了她平时有锻炼，不然现在早就完犊子了。只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追的格外的厉害。曲小西这样反应极快的冲，他们也完全没有被甩掉。 曲小西眼看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小，心中越发的着急，她深吸一口气，火速的往胡同里跑，希望借以通过地形甩开他们。她很快的绕过胡同。 突然间，曲小西被一把抓住。 “啊！” 宿白一把捂住了曲小西的嘴，随即拖着她翻墙，曲小西爬到了墙上，宿白也攀了上来，他瞬间跳下，说：“快，我接着你。” 曲小西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宿白，飞一样的跳了下来。 宿白真是没有骗人，他果断的抱住了曲小西。 墙壁不矮，曲小西跳下的冲击力让两人翻倒在一起。宿白伸手垫住曲小西的头，曲小西：“呃。” 宿白低头看到曲小西袋子里掉出来的证件和银元，他胡乱的抓起。随后赶紧起来，也不问她如何，牵着她跑到了一个路口，这里停了一辆车子，他说：“趴在车座上。” 曲小西哦了一声，听话的很。 宿白开车，很快的扬长而去。 也亏得，两人都不是会犹豫的人，做事情更不解释。他们的车子刚开走，那两人就已经攀上了墙头，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彼此都有点疑惑：“她好像不是从这边走的。完全没人。” 如果是从这边走，他们不可能看不见。 这边的建筑不高，往前走一点就是街上了，可以一目了然。 “那还是往岔路口跑了，追！” 二人从墙上下来，没有顺着曲小西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反而是原地下来又拐向了岔路口。 而此时，曲小西趴在车座上，整个人气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喘出来了。 宿白：“你没事吧？” 曲小西轻声：“要死掉了。” 宿白一踩油门停了下来：“你受伤了？” 曲小西立刻：“没有的。” 宿白皱眉看着曲小西，曲小西说：“真的没有的。” 她急切：“快开走。” 宿白声音没有起伏：“他们没有追上来，你放心，不会有事情的。没关系了。” 他看向手中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证件，说：“给你。” 就要递给曲小西，只是就伸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证件上的字迹。他的表情，立刻微妙起来：“你……” 曲小西眼见他都看见了，她说：“先放你哪儿，等我缓一会儿，我不想动。” 宿白见她一身狼狈，抿抿嘴，说：“好。” 只不过，他也没有重新发动车子，反而是向外看了看，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曲小西躺在后座上，手指按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她的心跳的快的不行。别看她每天都锻炼，体力不错。但是她可是跑了好几条街的。而且，还有心理上的压力。 她看向了被宿白放在前座台上皱巴巴的证件，曲小西确定，他看见了。 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次这么菜。 不过，这些人这么死追她不放，曲小西可不觉得，这些人是报社的人。如若是报社的人，追不上她应该就不会追了，但是这两个人摆明了一定要抓到她的。 倒霉催的！ 曲小西摘下了围巾，露出俏丽的短发。 是谁要抓她哦？ 照她看，那些人是从火车站就跟着她了。莫不是想要跟着她，想要知道她是谁？或者是，找到他的住处？反正总归不会是好意。她都累成那个狗样儿了，他们都不放弃，可见根本不是对他客气的。 曲小西抹了一把脸，抹了一脸的黑灰。 这是她早上的乔装。 不过，宿白这样都能认出她啊！ 他根本没有一点迟疑就帮了她？ 曲小西的脑子乱乱的，但是虽然乱，却又莫名的有些清醒。 宿白就算没有问她，一定也是要怀疑她的。如果他问了，他要不要说？ 曲小西纠结起来，本能里，她知道自己该是说假话的，这样最安全。可是曲小西还是觉得不想骗宿白。这是她的好朋友哎！ 虽然自古以来好友反目成仇也是不少的，可是宿白，看起来又不是坏人。 曲小西挠挠头，叹了一口气。 要不要，骗宿白？ 可是就算骗了宿白，也会被拆穿吧？ 宿白虽然看起来情商低的一批，但是智商是真的高。 他不会不知道的呀？ 与其是说了之后被拆穿是谎言，倒是不如一开始就说真话呀。 但是，她也是真的好担心，宿白坑了她。 她翻了个身，感觉到有人靠近车子，果然哦，宿白上了车，他提着一个纸袋子，抬手交给曲小西，说：“给你，等一下换上。” 曲小西迷茫：“怎么换？” 宿白：“……” 他看向了曲小西身上的衣服，说：“难不成，你就要穿着这个回去？不怕被人看到？” 曲小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狼狈，果然是不太妥当了。 她说：“那我在哪儿换啊？” 宿白：“车上。” 曲小西：“……” 宿白：“我不会偷看你的。” 他开着车子，很快的就往郊外去，说：“等一下你在河边洗洗脸。” 曲小西：“哦。” 这时她也缓和的差不多了，坐了起来，双眸盯着宿白，问：“你不问我？” 宿白看向了她的眼睛，认真问：“你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曲小西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宿白说的是什么。她从没想过，宿白会这样说。更是没有想到，宿白会这么猜测。她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哪儿可能啊！” 她对手指，轻声解释：“你想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 顿了一下，又补充：“哦，也不能这么说。我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的，但是是谁，我不知道。” 宿白挑眉。 曲小西继续对手指，小可怜儿样，说：“我有一个笔名，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宿白长长的哦了一声，说：“不好听。” 曲小西抬头飞快的看了宿白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又说：“好在我聪明，一开始我就没露面儿。地址留的也是火车站的报箱。我可真是太机灵了，嘻嘻……” 宿白：“你可别解释了。” 看着她擦得灰蒙蒙的脸蛋儿和一身衣服，说：“那你这是……？？？” 曲小西：“我去拿稿费啊，就被人盯上了。那两个男的疯了一样，追了我好几条街，我都累成狗了。” 宿白由衷的说：“你怎么做到，舍命不舍财的？” 曲小西：“！！！” 她今早出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是这种人呢。 结果分分钟就被人鉴定成这种人了，曲小西默默缩在后座上，看着宿白。 宿白：“行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让你洗脸。” 他把车子开到郊外，此时天已经有些凉意了，这边没有什么人。宿白：“你去洗洗脸，袋子里有香皂。” 曲小西：“好！” 她的脸，还真是得好好的洗一洗。 曲小西来到河边，此时的河水真是刺骨的凉，曲小西瑟缩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刻行动，她很快的把脸洗好。立刻从一个中年妇女变成了妙龄少女。 曲小西上了车，宿白倒是没动，他靠在河堤边的树上，遥遥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曲小西翻看袋子，也不知道宿白买了什么，十分庞大的一袋子。也亏得刚才香皂是在最上面，要不然可要好找。她翻弄起来。 只是这一翻，曲小西倒是笑了出来，宿白这个人，还是挺贴心的。里里外外，竟然全都有，一点也不差。 一件牦牛黄的呢子外套，糯米白的马海毛长绒毛衣，以及一条呢子长裙。她继续往下翻，还看到一条毛裤及一双短靴。她毫不犹豫，立刻换了起来，穿好衣服，曲小西低头绑鞋带。 转眼间变成精致girl。 曲小西正打算把自己的旧衣服叠一下放起来，就看到一瓶雪花膏孤零零的落在底部。 曲小西看着雪花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拿了出来，抬头看向宿白的方向，他如同一个松柏一样，动也不动的。 曲小西拧开盒子，擦了脸和手。 不知道为什么哦，她已经完全想不到刚才的河水有多凉了。她只记得，宿白买的雪花膏，特别特别的香。 宿白站在河堤边，也不知道曲小西有没有换完，她有多大胆，他可真是见识到了。不过，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好像她做什么都不意外的。 想到她刚才狼狈逃窜的小模样儿，宿白翘起了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虽然不该笑，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 一阵蹑手蹑脚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宿白感觉到她的靠近，虽然她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但是却还是能够听到的。不过宿白动也不动，安静的等到她的靠近。 曲小西突然就拍上了他的肩膀：“吼！” 宿白慢慢转头，曲小西笑眯眯：“吓到了吧？” 曲小西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 宿白看着她的笑脸儿，点头，说：“嗯，吓我一跳。” 曲小西：“……” 她幽幽：“你这可不是吓了一跳的样子。” 宿白倒是平静：“我这人一贯不会喜形于色，真的吓到了。” 曲小西立刻笑眯眯，她开心：“不跟你纠缠这个。你看我，我好不好看？” 她扯着裙子，在宿白面前转了一圈儿，说：“我穿着好看的吧？嗯？好看吧？” 她很迫切的需要赞同了。 宿白看她期待的眼神儿，含笑说：“嗯，好看。” 曲小西立刻骄傲的挺胸，说：“那是当然，我是最好看的小仙女。” 宿白：“……仙女有点爱吹牛啊。” 曲小西哼了一声，说：“才没，我哪里吹牛了啊？我不好看吗？你不是都承认我好看吗？” 宿白笑了出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曲小西的头，说：“走，我们回去吧。” 曲小西看他的背影，挑挑眉，立刻跟上：“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今天拿到稿费了。” 宿白几乎细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好。” 曲小西弯起了嘴角，她把自己的东西都塞在了袋子里扔在后座，自己倒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她说：“这下子，别人看到我也认不出来了。” 说起这个，曲小西好奇的侧眸，说：“你为什么能认出我？” 宿白疑惑的看她，说：“我们经常见面，我为什么会认不出你？” 这话倒是让曲小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宿白没上车，反而是靠在车子上，他格外的认真，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的。” 曲小西看着宿白没动，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宿白的肩膀，曲小西向前抻着甚至伸手将树叶扫落。 宿白嘴角翘的更厉害了一些，顺势上了车，他说：“别担心，你伪装的很好。我想，如若是其他人，想都不会想到是你。” 曲小西：“所以你不是一般人？” 宿白点头，说：“对，我不是一般人。” 他侧眸看向了皱皱巴巴的证件，说：“这个给你。” 曲小西拿了回来，摊开之后抬头问：“你有火柴吗？” 宿白不抽烟，不过他翻了一下车子，从收纳箱里找到了一盒火柴，曲小西划了两下，点燃了证件，说：“以后，我就没有这笔钱啦。” 宿白没忍住伸手又揉了她一把，认真说：“你别干这种舍命不舍财的事儿。” 曲小西：“知道知道。” 她感慨：“我可真是太难了。” 二人坐在车上，宿白发动车子，很快的往回开。 曲小西：“我们中午吃点什么？” 宿白：“天冷了，吃点暖和的吧。” 说起这个，曲小西立刻说：“那我知道一家，之前的时候我还请杜先生他们吃过的，羊肉锅子。” 湿冷的天气，吃点这个特别的暖，可舒服了。 曲小西眼睛弯弯，说：“我指路。” 宿白：“好。” 曲小西说：“宿白，我发现你眼光很好哎，衣服我很喜欢，很好看。” 宿白嗯了一声。 曲小西：“你花了多少钱呀？我给你。” 宿白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正在翻自己的包包，根本没有留意宿白的眼神儿。 “问你呐？” 宿白：“不用。” 曲小西：“哎？” 宿白：“不用的，我送给你了。” 曲小西：“！！！” 她认真：“无功不受禄，我平白的要你的东西，算是怎么回事儿？不行的，你说嘛！多少钱啊。” 她声音带着些许的娇嗔。 宿白笑了出来，说：“真的不用给我，你就不能让我稍微拍点马屁？” 曲小西：“哎？” 宿白：“我多拍拍马屁，也好去你家蹭饭。”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这样说，我倒是无言以对哎。不过，你可以找一个厨娘啊。” 宿白：“我也不是每天回家吃，我家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呢。 曲小西点头：“也是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以她买东西的经验来看，这一身上下，至少要一百块的，曲小西都不知道，要管宿白多少顿饭了。她挠挠头，说：“可是我好像占便宜了。” 宿白认真：“没有，是我占便宜。我喜欢吃你们家的饭菜。” 曲小西：“哦。” 宿白想了想，又说：“一搬来，我就整日的闻着你家的饭菜，琢磨能有多好吃。后来得偿所愿，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美味。” 曲小西开心的扬着嘴角，说：“那，好吧。” 两人开着车子一同往回走，曲小西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 至于说今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惊险，好像完全不存在了一样，她笑眯眯的靠在车座上：“既然你这么好吃，就跟着我在优格画报的专栏走啊，我在哪里有个美食专栏哦。你可以跟着尝一尝的。真的很不错。” 宿白：“你们不是有的是广告吗？” 曲小西：“对呀，有广告，但是广告也不是不好吃，好吃我一样要真诚的夸奖的。如果真的味道一般，我就不夸味道。夸装潢啊夸逼格啊！总是有能夸的地方。” 宿白失笑。 曲小西：“我夸得很真情实感的，都是真的好吃的。今天我们去的那家呀，船王都是常客，没想到吧？” 宿白：“于老爷子啊？” 曲小西：“嗯。” 车子很快的开回城里，曲小西这才想到：“对了，你怎么会在那边啊？” 宿白：“我约了人，刚停车就看到你飞快的跑进胡同。后面还跟着两个人穷追猛打的追你。我能不管吗？”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谢谢你。” 她想一想，自己好像真的还没有道谢，如果不是遇到了宿白，如果不是宿白帮忙，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情况。想到这里，曲小西就觉得，说宿白是她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的。 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 宿白摇头：“不用谢。” 曲小西说：“我真的运气超好的，能够碰见你。” 宿白微笑：“真巧，我也是。” 曲小西摆手：“你是为了吃，我可是占了更多便宜哦。” 宿白眼眸微微下垂，敛了敛眼中的深意，却什么也没说。 他咳嗽一声，说：“你……” 曲小西：“呀！” 她拍头，说：“宿白，你不是说你约了人吗？那……人呢？” 宿白：“……” 他，好巧不巧，也忘记了。 宿白：“我过去一趟。” 因为遇见了曲小西，他倒是给那人放了鸽子。宿白很快的调转了车头，换了路。 曲小西小心翼翼的看着宿白，问：“你放了人家鸽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啊？” 从宿白遇见她到现在，最起码也有两三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与宿白相约的那个人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小声：“这么长时间了，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啊。” 如果是她，肯定是不会等这么久的。 宿白倒是淡定的很，他说：“没关系。” 相当沉稳：“这都没有关系。” 曲小西抿了抿嘴，车子一溜烟儿的转过了街道，咔哒一下子，停在了曲小西上车的位置。 可见，他确实是约在这里，然后偶然看见她的。 宿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抬头看向了酒楼，说：“我上去一趟。” 曲小西看他表情不太对，点点头，郑重：“好的。” 做老师 曲小西坐在车上,小皮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打着拍子，大眼睛却盯着酒楼。 也不知道宿白约了什么人，曲小西这人好奇心有点重,但是却不是一个会主动去询问的人。毕竟,人人都有隐私。人家都没有探究她的，她自然也不好探究别人的。 她看着门口,没看到宿白去而复返,感叹宿白约的这个人真是很实在啊！一直等到现在,如若换了一般人,怕是要发火的,这人竟然完全没有,还一直等着他。 宿白没有立刻下楼，曲小西默默的数钱，数完之后感叹自己的小金库又增加了。 不过，今天的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儿，以后雷探长这一本书，她是绝对不能和报社有更深层的联系了。 不管是为了谁都好，大家不见不来往都是最好的。 曲小西琢磨一下,觉得这本也差不多该完结了,这一本连载的时间不短，能写的,她也都写了的。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适宜继续下去。 只不过,最后一个案子该写什么，曲小西倒是觉得自己该好生的想一想。 “咚咚”敲窗户的声音响起,曲小西抬头一看，就见竟然是陶曼春。 许久不见,陶曼春依旧是春风满面。 曲小西立刻下了车，说：“陶小姐，你好。” 陶曼春好奇的上下打量她，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曲小西倒是落落大方：“我等宿白呢。” 她笑眯眯的反问：“您这是？” 陶曼春：“我路过，看到像你，过来打个招呼。” 她上下打量曲小西，努了努嘴说：“你的外套是不是大了点？” 一看肩膀就宽了一点。 曲小西笑眯眯：“买大一点，我再长一点也能穿。” 陶曼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生活了。她想到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偶尔能买一件衣服，也要买大一两个尺码，就算是长高了。也不担心。 这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所以她宁愿跟着杜柏齐。 她从记忆里抽身，说：“你都多大了啊，还长！” 曲小西理直气壮的说：“老话儿说，十八十九还能窜一窜呢。我才十七，还可以的。” 陶曼春幽幽的说：“是啊，你才十七啊，看起来真的挺小的。” 曲小西睁大了眼看她，眨眨眼。 陶曼春：“行了，我走了。” 她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家胭脂水粉店，曲小西撑着下巴，看向了陶曼春的背影。最近外面有些流言，说是杜柏齐有了新欢，陶曼春被打入“冷宫”。 但是曲小西今日看着，倒觉得八卦小报含沙射影的话当不得真了。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很容易在脸上显露出来的。 陶曼春分明还春风得意的样子。 “走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宿白已经出来上了车。 曲小西回过神，说：“咦？你回来了？你约的人还真是等你到现在啊。” 宿白嗯了一声，他发动车子，车子很快的开走，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曲小西：“是秦安哎。” 他们看着，秦安的车子停在了胭脂店旁边的书店门口，曲小西回头看向了后面，就见秦安进了书店。 “别看了。”宿白扳过她的身子，说：“给我指路？” 曲小西：“哦对。” 两人耽搁了一会儿，已经过了饭点，这里人不是很多了。 老板认得曲小西，赶紧迎了上来：“高小姐，您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好东西都没有了。” 他们这种馆子，一般杀一头羊，卖完了就是。以前还有剩，但是自从被她报道了，这里生意好，一贯也就不剩什么东西了。 曲小西笑：“剩什么就来什么啊！你家什么都好吃。” 她引着宿白坐下，说：“我喜欢冬日来这里。” 若是夏日，就不太扛得住了。 补大了也是要窜血的。 “他们家的辣炒羊肚可好吃了，不过我们来得晚应该就没了……”曲小西碎碎念。 宿白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 曲小西知道宿白能吃，点了很多东西，点完了，说：“这些够了。” 她看向宿白，这才发现，这人今日穿的十分的体面。一身西装加白衬衫，可不是他平常会打扮的样子。 哦不对，也不能说他平常不是这样，他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体面的。但是这人翘班太多，以至于曲小西看他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邋遢的样子。 她说：“你今天，是去相亲了吗？” 宿白：“……相亲的人会等我这么久？” 曲小西嘴角一抽，说：“那倒是不会的。不过你今天好体面啊。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说到这里，她向门外看了一眼，说：“你还开着车子。” 她含笑调侃：“你又借车？这么贵的东西，谁总是借给你啊！” 宿白认真的看着曲小西，说：“我自己买的。” 曲小西：“哎？” 她愣住了，看着宿白发呆。 宿白平静：“我自己买的，今天刚拿到的。” 曲小西：“……” 她结巴：“我我我、我的天，你买车了？” 宿白嗯了一声，说：“我觉得有个车子，用起来也蛮方便的。正好手里有钱，我就直接买了。我看，还可以。” 曲小西：“相当可以。” 她笑眯眯：“没想到你还换个新衣服去提车。” 宿白无奈的笑着说：“不是的。” 他看向了曲小西的大眼睛，说：“我去见的人是……” 停顿一下，说：“是我哥哥。” 曲小西：“！！！”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宿白，说：“你哥哥？你哪个哥哥？” 宿白的哥哥，还真是蛮多的样子啊。 宿白：“山西来的。” 曲小西瞬间了然，长长的哦了一声，说：“那你……” 她眨巴大眼睛，宿白垂垂眼，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他过来办事儿，顺便见见我，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见个面，打个招呼，知道对方都还没死，就完了。” 曲小西偷偷的瞄了宿白一眼，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曲小西轻声笑了一下，说：“他不是来找你回家的吗？” 想到宿白可能离开，曲小西倒是突然就心跳快了几分，有几分不高兴的情绪涌上心头。不过很快的，他就将这种不快乐压了下去，继续追问：“他没有想让你回家吗？” 宿白：“他为什么想让我回家？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说好了的，走了就不要回去。” “可是，那不是当爹的气话吗？也许……” 宿白突然就看向了曲小西，格外的认真：“没有也许，就是这样的。” 曲小西：“啊？” 她咬着唇，轻声：“哦哦哦。” 宿白：“我们没有来往，也不需要来往。就算是过年过节，我们都不需要彼此问候一声。他们的事情不用我管，我的事情也不用他们管。所以，他们不会找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 宿白突然就眉梢儿挑的高高的，看着曲小西问：“你再着急什么？” 曲小西：“哎？” 眼看她一脸的懵懂，宿白笑了，说：“没事。” 他低声说：“我跟老头子已经彻底掰了，是绝对不会见的。不过我跟我大哥，每隔几年会见一次。对于老头子来说，养了我们就像是投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所有人，都是鸡蛋。但是每个鸡蛋，得有自己的定位。所以，一早我们就有这个默契了，基本上，不会多见的。” 曲小西恍然大悟，她轻声：“怪不得。” 她就说啊，如果说北平那些“家人”实际上是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他山西的家人不是啊，他们总归是他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哥哥。 就没道理，完全不来往。 现在这样说，曲小西有点懂了。 这算是保存一点血脉？ 曲小西觉得不能理解，但是事实上，她是懂的。这个年头儿，好像格外看重这种事儿。 她说：“你不回去，也是好事儿。” 宿白笑：“每个人的定位不一样，所有人对我的定位就是活着。” 说起这个话，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弄。 “活着，其实真的很容易吧？” 曲小西摇头，说：“才不是，活着超级难的。” 她认真：“活着可不简单呢。你看，多少人为了可以活着，过的很辛苦呀！不说旁人，就说这家店，你看他们就简单吗？也不是的呀！他们虽然看起来生意很好，可是你知道多少个人在其中扒皮的吗？” 恰好赶上老板过来送菜，点头说：“可不么？” 他叹息一声，说：“治安费卫生费，都高的了不得。” 那些有背景的生意人都未见得能独善其身，更不要说他们这种小生意人了。 他说：“也好在我这里生意好，还能撑住。我同一条街的那家点心铺子已经关张回乡下了呢。” 曲小西：“你看，因为大家都不容易，所以更要好好的生活。” 宿白点头：“嗯。” 他其实，也没有旁的意思，但是眼看曲小西认真的安慰他，他倒是觉得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老板，来一碗米饭。” “好嘞。” 宿白：“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饭更重要。” 曲小西：“那倒是的。” 两个人很快的吃起饭来，曲小西：“你尝尝这个，好像很不错呢。” 宿白笑：“嗯。” 宿白自始至终，都没有问曲小西叫什么，曲小西也逐渐的淡定下来。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此时在一间办公室内，两个人却被骂的狗血淋头，那两人垂着头，不敢言语。 为首的中山装男人点着他们怒说：“你让你们蹲点，摸清楚这人是从哪儿来的。你们结果给我把人跟丢了？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你们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不敢言语，事实上，是他们跟丢了没错。 “这人这次跑了，下一次只会更加谨慎，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板，报上那么多骂人的，咱们不抓那样的，为什么要抓她啊。”其中一人陪着小心，小小声。 那些整天“骂东骂西”的，也是不少的啊。 他们抓那样的立威多有用啊！ 何必抓一个写故事的。 “蠢蠢蠢！”中山装重重的捶两人的脑袋，把人捶得抱头鼠窜。 他说：“骂人的那种都是头脑单纯的，咱们直接找上门就可。就怕这种心机深的，一开始还用故事包装着，渐渐的露出真面目。这样的人才值得关注。你看看他多有心计，循序渐进。你知道他的读者有多少吗？这种洗脑力度是多大？你们知道多少人都确信有这么一个人了吗？大家都确信，他的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每次刊登出去，多少人相信？你知道能给我们惹多大的麻烦啊？这下好了，我看她不会在出现了。” “那、那怎么办？” 这么一说，中山装更生气，又动手：“怎么办！当然是继续盯着，另外，警告一下报社那边。不许再刊登这样破坏友好的文章。” “是！” “行了，都给我滚出去！”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说：“等一下，你们说那是一个女人？” “对，挺大岁数了，挺黑的，差不多跟我差不多高。” 中山装：“那么这人不矮啊。” “对，挺魁梧的。” 中山装蹙眉：“会不会是男人扮的？” 他咳嗽一声，说：“行了，你们下去吧，多盯着点。”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立刻拿起电话，说：“您好，您好。对不起，人没抓到……” 电话那头立刻口吐芬芳。 好半天，他挂掉电话，砰砰的砸了办公室。 曲小西不知道有人找她，不过却老实了很多。因为宿白买了车子，小楼里又引来了激烈的艳羡。现在能买得起车子的人也委实不多了，而且，买车子需要钱，后期更是需要钱的。 毕竟，车子是要喝油的。 保养之类，也是一样的。 宿白把车钥匙放在了曲小西哪里，说：“这个放在你这里，如果你用的话，不用与我说，自己开就行。” 曲小西惊讶：“可别，我再给你刮了碰了的。” 曲小西：“可不行。” 宿白失笑：“你开着吧，就当是给我一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你们家蹭饭。” 邻居们也都在，大家都有点意味深长。蓝小姐和许妈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带着几分笑意。 不过到底也有不识趣儿的，张玉婉立刻说：“那你可以把车钥匙放在我家啊，我们也能管饭的。” 她的话刚出口，就被张老太太使劲儿的拧了一下。 张老太太赶紧的说：“我们家大丫头胡说呢。” 张玉婉不敢反抗，扁扁嘴。 宿白：“她不是胡说，我也不去，你家吃的太差了。”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一瞬间，悄无声息。 有些人，就是让人这么不痛快啊！ 张老太太干笑了两声，拉着闺女就上了楼。张先生都是已经习惯了宿白这个说话风格，毕竟他们是同事。他可不像有些人多想，觉得宿白是有心的。 要知道，这人在银行也是这么说话，如果不是他挺能赚钱的，大家早就套麻袋揍他一万次了。 他见识的多了，也不当做一回事儿，反而是说：“真是没想到你还能买车！车子保养可是需要不少钱的。” 宿白：“我会修车。” 张先生：“……哦。” 曲小西看他又被怼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宿白：“平时你用的话直接就用，不用在意。” 区别待遇哦。 曲小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却落落大方：“那好吧。” 她说：“有个车子真是方便很多的。” 她当初，即便是很穷，也买了一个二手的奥拓，撑着吭吭哧哧的开呢。 别看车子破，但是关键时刻，用得上啊！ “如果你有空……”宿白想了想，说：“如果你有空，帮我教一下小宝开车？” 曲小西睁大了眼：“我教？” 宿白：“你教小宝开车，我的车子你随便用，加油都是我拿钱，怎么样。” 曲小西陷入了纠结，虽然有个车子用很方便。但是，她真的不是什么会教导别人的人。如若她真的能做好老师，也不会当初把小东小北交给宿白。 当时只教了半下午，就觉得火气上窜，想打人。 如果不是考虑他们脆弱的自信心，她当时真的就要发飙了。 这也是，她当初做了那么多的兼职，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却没有做过家教的关系。因为他还知道，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 相当，不可。 她犹豫的很。 宿白：“你教小宝的同时也教小东和小北，我的车子给你们练习。” 宿白真是再接再厉的劝说曲小西，力图让她答应下来。 “如果他们会开车，也是一门手艺，你说对不对？”宿白继续劝说。 “什么手艺？”几个孩子放学回来，走在门口，就看到大家都聚在院子里。 小宝一秒蹦起来，说：“舅舅你买车啦！” 宿白奇怪的看了小宝一眼，说：“从你出生，你爸就有了啊！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小宝立刻：“我爸怎么能跟你比？” 他笑眯眯嘴甜的很：“舅舅最重要。” 宿白翘起了嘴角：“算是你这个小家伙儿有点良心。” 他的手按在小宝的肩膀上，说：“我正在试图给你找个老师呢。” 小宝：“？？？” 宿白又诱惑小北：“小北，你想学开车吗？” 小北：“！！！” 怎么会有男孩子不喜欢车啊！ 没有的，完全没有的。 宿白笑着说：“如果你想学车，就劝你姐姐答应教啊！” 小北瞬间回头看向了曲小西，眼睛亮晶晶。 曲小西无奈的笑了出来，说：“那好吧，我教他们。” 宿白立刻高兴起来，说：“谢谢你。” 曲小西：“事先说好，我这个人最不适合当老师，如果他们学的不好，我是会骂人的，你们要是受不住，就早早的告诉我，咱们结束。” “好！” 宿白看向了小宝和小北，说：“你们要是不好好学，惹小西生气，我就捏死你们。” 两个响呱呱的说了好。 一旁的小石头和张小弟羡慕的看着他们。 蓝小姐看到儿子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儿子羡慕什么。她虽然不是一个很能干的妈妈，但是她也希望，别人有的，自家儿子也要有。他吃了那么多苦，还那么懂事，不管多少，都是应得的。 她立刻说：“宿白，小西，你们来，我有点事儿跟你们聊聊……” 两人好奇的看向了蓝小姐，蓝小姐推着两人，说：“你们来。” 三人站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宿白和曲小西都笑了出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蓝小姐高兴的说：“小石头，你也跟着他们一同学车。” 小石头：“！！！”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妈妈，嗫嚅了嘴角好半天，说：“我我我、我也可以学吗？” 蓝小姐：“你可给我好好学哦。” 小石头大声：“好！” 一旁的张小弟羡慕的看着他们，看向了自己父亲，就见张先生毫无所差。他眼神黯淡了几分。 而一旁的小石头则是激动的攥紧了拳头，看着车子，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概两年前吧，他还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过这样的日子，那个时候，他起早贪黑的工作，要维持一家的嚼谷。可是就这样，他们兄妹还时常吃不饱。 他爹和后娘，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不过那个时候他想，别人家还卖儿卖女，他们家最起码还没有那样，已经很好了。只要他长大，日子就会好起来的。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这样想。 可是，他爹娘不见了。 他们其实也不是莫名其妙不见的，他们是逃走了，不仅自己走了，还拿了房间里原本的一些东西，他们偷偷的搬出去卖掉了。大概是怕全家一起走被人发现。所以，丢下了他们。 虽然他知道这样其实也算是少了负担，但是却还是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找到为了自己的妈妈。 原来，他是小时候被坏人偷走的。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爸妈对他很冷淡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可是现在，他终于不同了。 他找到了妈妈。 妈妈会对他很好很好。 他诚挚的说：“妈，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蓝小姐：“嗯。” 曲小西答应了教导小不点们学车，感觉日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不过也好在，现在这个时候学车最简单，交通规则只要看个红绿灯就行，至于其他的，不用管的。 曲小西没有耽搁，立刻回家拟定教学方案。 而孩子们还围在车子边儿，张小弟倒是没有继续看了，他默默的上了楼。 一进门，就听张老太太正在训斥大姐：“你个蠢货，平日里不管你，你倒是还以为自己都做得对了？什么时候都敢随便插嘴。还想帮着人家保管钥匙。咱们家哪里用得到那种东西？就算用得到，你会开吗？什么都不会，竟是敢开口。你知不知道那个宿白多能吃？我们家管饭，要吃多少亏？你真是气死我了。” 张玉婉被训斥的狗血淋头，垂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张玉淑嘴角微微翘着，虽然细不可查，但是开始可以看出她很高兴。 张小弟默默的回了房间。 要说张老太太最关心谁，那么当属张小弟了，她立刻问：“小弟，你怎么了？怎么不在外面玩儿？” 虽然她很嫉妒那些过的好的人家，但是都说人老奸马老滑，这话都是不假的。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把儿子培养出来，就不是完全没有见识。所以孙子教的也可以。她还是有点脑子的。知晓与他们玩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从来不拘着张小弟交朋友，也不在他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她家老头子说的对，他们说得对了，小孩子记在了心里，难免表露出来。小孩子可不会作假。 那么倒是不如彻底不说。 他们交往的好，玩得好，也不吃亏。 有时候小弟在外面玩耍回来都吃过点心了。那个高家小姑娘，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所以虽然嫉妒的很，但是他们却不会再孙子面前说。 至于大丫头和二丫头，倒是不管那么许多的。 “你怎么了？” 张小弟回头看到他奶，摇头说：“没事。” 老太太又想说什么，在张小弟后面回来的老爷子倒是拉拉老太太的胳膊，将她叫到了一边儿。等张先生回家，张老爷子说：“儿啊，你去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顺便也教一教小弟。我看，那个蓝太太拿多少，咱们就拿多少也可。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吃亏的事儿。谁有这样的手艺愿意教人？这是看家的本事。高小姐一个小姑娘，不是很计较这样的事儿，我们就得抓紧机会，若不然，机会一闪而逝。以后你找什么样的老师傅，人家不教你啊！你可千万别觉得拿钱就是亏了。你想想，若是将来小弟学习不成，找不到一个体面的工作。最起码还会开车，这说出去，又是一条出路。他读过一点点书，又会开车，大了之后找个工作，难吗？就算我们现在花了钱，紧吧一点，也是值得的。” 张先生是很尊敬父亲的，他父亲虽然话不多，但是每次的意见，都是顶顶明智。 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好。” “行，我这就去跟找宿白和高小姐。” 张先生匆匆出门。 他们都没有想到，十多年后，一切都变了，安定下来。 张小弟倒是真的凭借这个吃饭的手艺谋了一个正式的铁饭碗，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比一般人家都好很多。那时他们想到今日一切，只感叹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张小弟每每提到当年的高小姐姐，都觉得，自己当年肯定是遇见了仙女。 曲小西倒是没有为难张先生，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已经决定教导他们了，也就不在意那么许多了。 她很快的成为学车小分队队长。 学员一号：沈桉淮。 学员二号：曲知书。 学员三号：曲知棋。 学员三号：小石头。 学员四号：小丫。 学员五号：张小弟。 曲小西看着一群小萝卜头，说：“真是要了命了。” 虽然要教人，她还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看我平日里对你们温温柔柔的，但是我是做不了老师的。只要做老师，我会一秒暴躁。所以，你们表现的不好，自己就要有心理准备我要骂人的哦。” 她重点看向了小石头他们几个，说：“小宝小北他们觉得痛苦都可以不学，但是你们几个不行。你们家里为你们付出了很多。你们就算是难受，也得忍着。” 几个孩子都没有见识过母老虎，乖巧点头。 曲小西呵呵：“你们对我的厉害，一无所知。” 小东笑了出来，“妹妹明明很温柔。” 曲小西睨他一眼，呵了一声，说：“你是我双胞胎哥哥哎，怎么一点也没有与我心有灵犀呢。” 小东好脾气的笑，他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对呀，姐姐才不会呢。” 曲小西睨了一眼开口的小丫，说：“别以为你是个女孩子还是最小的，我就会放过你。” 小丫：“咯咯咯。” 一大帮小少年，如同春游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才不相信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姐姐会暴躁呢？ 可能吗？ 必须不可能啊！ 只不过，现实总是打人脸。 没过多大一会儿，大家就感觉到了曲小西春风拂面的“照拂”。 曲小西也想好好说话，也想好好的教导小朋友们，但是，他们真是令人控制不住火气上窜，这个时候，她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驾校的教练为什么都那么暴躁了。 因为，真的很令人恼火啊！ 特别是，讲了一次两次三次，还继续犯错误的时候。 曲小西觉得自己简直要嗓子窜烟：“我讲的时候，能不能用心听？能不能？你们是傻子吗？傻子都比你们精明一点点！” 大家沉默不言语。 曲小西：“看什么看！我好看也别看我的脸，你们注意力集中一点看我手上的动作，然后听我的话！” “快一点，稍微踩点油门，你们学的汽车，不是自行车。开的跟蜗牛似的，那叫车吗？” “初学就别装逼了，给我搞什么单手握方向盘？好好的认真！” “后视镜后视镜，要看后视镜的啊！” “我的天啊，我的好哥哥啊，咱俩是双胞胎哎，你就不能有点我的气势吗？” 所有人中，小东年纪最大，但是也学的最慢。不过他倒是好脾气，任由小西叫嚣。 “踩油门啊！” 小东握紧了方向盘，一脚踩住了油门，车子呼啦一下窜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到树上，曲小西飞快的帮忙，悬崖勒马。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哎呀我去，哥哥啊！我虽然凶了一点，但是你也不至于就要干掉我吧？” 小东无辜的笑，说：“对不起。” 曲小西看他哥哥笑容里带着一点点的紧张，曲小西原本想吐槽的话就生生咽了下去，她嘟嘴，说：“哥哥学不会就慢一点，但是要是不用心，我可要哭给你看哦。” 小东放松下来，含笑：“我知道的，我有用心。小西这样生机勃勃的最好了。哭一点也不适合你。” 曲小西碎碎念：“不想我哭就赶紧学会啊，你们学会了，我就解放了。” 她继续抱怨：“我教你们压力也很大的啊。” 小东失笑，他柔声：“嗯，认真学。” 曲小西：“哼。你明明学画画那么快，那么利索，为什么学这个就这么慢，合理怀疑你想坑我。” 小东：“没有的。” 他认真：“我没有的呀。” 曲小西嘟嘴：“最好没有。” 小东：“我们老师说，人总是有擅长和不擅长，大概我不擅长这个吧。” 就像是学武也是一样，他一周去五天，结果比不过一周去一天的小北。这就是天分。 但是，他也不难过呀。 因为如果比赛绘画，那么小北正学十年也追不上他。 他握住了小西的手：“妹妹放心，我会用心。” 曲小西：“……哦。” 大概是因为曲小西叫嚣是无差别怼人，所以大家倒是都没有觉得太过难受。当然，认真还是要认真的，老实还是要老实一点的。毕竟，没有人想要挨骂呀。 曲小西：“哥哥你去后座，小石头你来前座。” 小石头紧张的一哆嗦，不过还是假装镇定：“好。” 曲小西：“你给我认真仔细。” 小石头立刻：“好！！！” 几个小孩子回家，家长多少总是要问一问具体的学习情况的。 沈淮：“你学的怎么样？我坐过她开的车子，还不错的。好好跟她学，她技术可以。其实我原就想着找个人教你，但是又想着姑娘家总是温柔一些，也能细腻一些。应该好不少的。” 小宝：“……”爸，你再说什么鬼话？ 温柔？ 细腻？ 呵呵！ 蓝小姐：“你们两个学的怎么样？小丫你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可能学的不方便，可要认真呀。好在，小高不是个有脾气的姑娘，应该能教的很好。” 她又看向小石头：“你是哥哥，更要认真做出榜样啊。你们两个啊，最幸运就是遇到小高，如若是外面的老师傅，拿多少钱，人家都不愿意教人呢。更不要说当师傅的都威严，小高人很好，温温柔柔。” 小石头和小丫面面相觑，挠挠头，闭口不言。 张先生一家：“你学的如何？高小姐有没有厚此薄彼？对你们有差别吗？” 张小弟想了想，揪着衣服说：“没有的，她对我们都挺差不多的，不过她有点凶。” 张先生不以为然：“她一个姑娘家，凶能凶到哪里，你可真是，越来越娇气。” 张小弟：“？？？” 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张玉婉在一旁帮腔：“说不定弟弟说的都是真的，她本来面目就是那样凶。” 那个贱人就不是好人！ 这话张先生可不相信，他说：“那你说，她对谁最凶？” 张小弟：“小东哥哥。” 张先生：“那你看，我就说她不会很凶。她最凶是对自己哥哥，那能凶到哪儿去？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撑不住事儿啊！你们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儿吗？像是高小姐这样的，都是温柔的女孩子了。要是外面的老师，那肯定比高小姐还凶一万倍的！这就是最温柔的！” 张小弟震惊了：“啊。” 张先生：“就是这样！” 张小弟严肃起来：“我会好好学！” 那他要好好学，认真学。 他是一点也不想，再找外面更凶的了！ 不想！ 张先生欣慰了。 他的儿子，就是比较懂事儿啊！现在这么懂事儿的孩子，真是太少太少了！ 此时的曲小西！ “又是疲惫的一天！” 新一年 曲小西,太苦了！ 自从开始教几小只学车，曲小西觉得自己的火气嗷嗷的蹿升，写起文章来都少都有些表现的。她将“雷探长”最后一个故事写好,因为是最后一个故事,她要圆上前边的几个钩子，因此这一章回,几乎是两个故事那么长。正因此,比平常晚交稿了不少。 最终章回讲的是,失踪。 失踪人的去向,不言而喻。 家世显赫的雷探长丢了性命,而故事一直以来的阐述者,这个“主角”，扛起了雷探长的信仰，继续前行。 她将最后一个故事整理誊写好，随即又写了一封信，婉拒了剩下的稿费，并且将这篇稿子全然授权给了报社，可以出版转载亦或者是拍摄。 至于相关的费用,她本人是全然不要的,希望报社可以抽取相关的费用后，剩余捐赠于有关机构。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做好一切,这才出门将信封邮了出去。 她一般邮寄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家门口。 不过,也不会特意绕开英租界。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还是懂的。 曲小西邮寄了信件,就不管那么许多了，反而是认真的将精力放在了孩子们的教学上。虽然冬天不是学车的好时机,但是倒也不算很差。 毕竟这里不是大雪封门的北方。 大概是曲小西的暴躁多少还是有一点用处的，孩子们进展的倒是不算慢了。别看他们都不算是小孩子了，但是十岁出头而已，最大的小东本身就不正常。 剩下的人，最大的是小宝，他跟小石头同岁，可是也才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人家，这样大的孩子都不会出来工作赚钱的。所以都是不谙世事的。 他们能学的这么快，曲小西已经谢天谢地了。 真的，好感谢。 随着新年的到来，曲小西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 而同时，也迎来了教学任务的结束。 终于，结束了。 曲小西觉得自己真是谢天谢地，别看看起来时间并不很长，但是实实在在，他们也学了三四个月了。曲小西是这么想的，虽然很不想教他们，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她肯定就要给几个孩子教的扎扎实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曲小西起身开门，最近天气不是很好，曲小西也不想出去买菜，索性让王妈过来的时候捎过来。正是因此，王妈每天都会晚一些到。 “王妈……” 一开门，不是王妈，倒是楼上的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两个人背着两麻袋煤球儿，说：“我估摸着煤球儿差不多用完了，再给你们送一点。” 曲小西点头，说：“那劳烦你们帮我放在厨房吧。” 两人没有介意，送了进去。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曲小西负责教导他们家张小弟，车子和汽油都由宿白提供，张家负责二人一冬天四个月的煤球儿炭火。彼此约定了数量，每隔十天，他们会统一往曲小西这边送一次。 当然了，虽然都是送在曲小西这边，但是宿白其实用的没有那么多。毕竟，这人真是不常在家。 他们倒是都没有提出白教张小弟，越是轻易得到，反而越不会珍惜。而且，张家虽然不富裕，但是比好多人家又好了不少。他们没有必要做好人的。 像是蓝小姐就承诺，供给他们两家一年的早餐。 虽然曲小西家有厨子，但是王妈早上是不过来的，这样倒是省了曲小西的事儿。而宿白不管时间多么飘忽不定，早饭总是要吃的，所以这对他们来说，都很实用。 曲小西：“谢谢你们。” 算一算，再送一次，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 张家老两口似乎也因为这个相当的高兴，纷纷点头，说：“可不是！” 虽然每次买煤球都心疼的心口窝抽抽，但是他们还是格外的高兴。毕竟孩子是真的学会了。他们两个人没在这边久留，送过了东西，这就离开。 出门的时候碰到王妈回来，双方打了招呼，王妈反手将门关好，说：“小姐，怎么是不是还差一次了？” 曲小西点头：“嗯。” 她说：“等她不送了，咱们自己也再买一段时间。” 她这人热了倒是能抗住，冷却是十分不行的。 王妈：“好嘞。” 她将几份报纸放下，这是曲小西常看的几份报纸，王妈每天都会顺便带来。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大部分的消息，都要从报纸上获取。所以曲小西是从来不省这个钱的。她翻看报纸，果然没有找到她的“雷探长”的最终篇。 这篇稿子也寄过去一个多月了，都一直没有放出来。 曲小西觉得，这个最终篇，大概是放不出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有点遗憾，其实她的最终篇，用的心思更多。不过放不出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在最后揭示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甚至写出他们是如何运用伪善的面孔，害人性命。 曲小西没有看到自己的最终章回，继续向下翻看，意外的愣住，随即拿起报纸，认真的看了看，随后瞬间起身，说：“我去楼上一趟。” 曲小西匆匆起身，拽着报纸就跑上了楼，许妈开门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曲小西点着报纸，语速飞快：“这个是不是，小石头当时那个后娘？” 报纸摊开，一个女人抬手想要遮挡脸庞，但是却没有遮挡住，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脸。 蓝小姐起身看向了报纸，而许妈也看了过去。 “正是她！”他们异口同声。 虽然面容憔悴了很多，但是人倒是一下子就能认出来的。 蓝小姐飞快的夺过报纸，说：“这讲的是什么？” 她很快的看了起来，曲小西说：“讲的是这个女人骗婚，然后偷东西，结果被抓到了扭送到了巡捕房。” 蓝小姐：“骗婚？” 她不可思议的抬头，说：“她？” 曲小西点头。 这篇报道并不很长，短短几句言语，倒是也算是说的清清楚楚。 蓝小姐震惊的看着报纸，说：“她好端端的，怎么去做这个？” 随后仔细翻看，没有找到有关那个石先生的一言一语，她说：“没提石先生。” 曲小西点头，她说：“对，没提。你要去巡捕房打听一下吗？” 石先生这个人，一直是蓝小姐的心头病。她不怕石先生要回小石头，毕竟这是她的儿子。她把这偷孩子的扭送到巡捕房都不为过的。但是她担心的是，石先生要抢走小丫。 虽然这人千不好万不好，但是他是小丫亲爹，如若他执意要抢走小丫，那么她真的很怕自己护不住孩子。她养了小丫这么久，感情已经很深厚了，是决计不能想象她的离开。更不会放心她跟着那个缺德的爹离开。 蓝小姐捏着报纸，缓和了好半天，说：“我去巡捕房一趟。” 曲小西：“我陪你吧？” 蓝小姐点头，说：“好。” 她继续翻看报纸，问：“有说是哪个巡捕房吗？” 曲小西：“有的，你看有写的。” 虽然所有的巡捕都是维护治安的存在，但是每个区域，又不一样。 租界是租界的人，其他地方是市府安排的人，还是不同的。 曲小西：“我下楼换衣服。” 眼看曲小西匆匆就要下楼，蓝小姐六神无主。 许妈拉住了蓝小姐的手，说：“别担心，咱们去看过了再说，具体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小丫藏起来。凡事儿总有出路的，不要担心。” 蓝小姐：“对对对。” 她深深的吸气呼气，总算是调整过来。 蓝小姐只是一时的慌张，若说是手足无措，也没有了。毕竟，这么些年，她经历过了太多。缓过神，她就说：“许妈，你去楼下跟小西说一声，让她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了。她一个姑娘，不必去那样的地方。” 顿了一下，说：“你跟我一同去。” 许妈：“好的。” 主仆二人很快的动作，曲小西此时已经换了衣服，正要出门，就看到许妈匆匆过来，说：“高小姐。” 曲小西：“嗯？” 许妈：“我们家小姐说，你还是别过去了，我们去就可。” 多余的话，她也不说了。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二人很快的出门，曲小西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心，不过很快的，曲小西又舒展开来。 她觉得，应该问题不大的吧。 “这是怎么了？” 楼上的王发财下楼，正好看到蓝小姐主仆匆匆跑出去。 曲小西：“没事的。” 她转身就要走，王发财叫住曲小西，搓着手说：“高小姐。” 曲小西挑眉：“有事儿？” 王发财：“那什么……咱们能进屋说吗？” 曲小西冷漠脸，警惕的看她，说：“你想干啥？” 王发财惆怅的说：“你看我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咋还的这么防备人呢。” 曲小西：“王先生，您有事儿就直接说吧。” 她让了一下位置，说：“进来吧。” 王发财进了门，左顾右盼，曲小西咳嗽一声。他立刻安分下来。赶紧开口：“是这样的，有件事儿我想请您帮忙。” 曲小西挑眉。 “你说说看呀，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忙。”她也不是一个会贸然答应别人的人。 王发财也看出曲小西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女子，他立刻正色起来，赶紧说：“是这样的，我姐姐他们住在租界外面，这不是最近外面有点乱吗？也真的不怎么安全。我就想着，把他们接过来。毕竟，我也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一个人租这么大一个房子，也委实很空旷。就算他们一家四口搬过来，也完全住的开。但是我们当时签订租约的时候，说好了几人就是几人。所以我想着，您跟宿白关系也算是不错，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他十分由衷了：“他要考虑，我想到要去说服宿白，打从心里就打怵。” 曲小西：“这件事儿啊？” 王发财点头：“对的对的。” 他赶紧说：“其实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要考虑一下，你帮我说说情，可以吗？” 刚认识的时候，王发财就觉得曲小西是个很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那个时候还想跟她交往交往。只不过，很快的，他就看出来宿白和杜小五对她都很不错。 作为一个聪明人，王发财一秒缩回自己试探的小脚脚。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啊，没想到她不是跟杜小五熟悉，而是跟杜柏齐熟悉啊！雷总探长还是人家座上宾，这就很吓人了。王发财是坚决不肯靠边儿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姐姐认识，他这次都不会找她帮忙。 该说不说，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熟悉她，他反而越在心里有点怕她。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小动物直觉。 而且，很准。 王发财：“我……” 曲小西：“我会与宿白说。” 王发财：“哎？” 他惊讶的看着曲小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但是他都是很快反应过来，高兴的连连作揖：“谢谢，真是谢谢你。” 曲小西：“不用客气，我是冲着庞太太的面子。” 虽然她整天听墙根，但是人相当不错的。 一点小忙，曲小西愿意跟宿白说一下，虽然宿白不一定答应，但是曲小西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毕竟，外面是真的没有租界更安全。 “如果庞太太搬过来，要请我吃饭哦。” 王发财立刻：“那是当然，必须的啊。谢谢你高小姐。” 曲小西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不客气。” 王发财没有耽搁，很快的出门离开，出了门，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没办法，他面对高小姐，真的觉得很有压力。而且，能跟他姐姐那种神奇的人处的好的。想来也不是一般人了。 因为这个事儿，曲小西专程去对门敲了门，只不过，宿白不在家。 不过不奇怪就是了，宿白的打工，依旧还有很多。 新年的时候，汤姆过来拜年，他们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汤姆还给宿白介绍了一个新工作，在沪上最大的洋人俱乐部兼职做服务生。 因为这边给钱多，宿白就辞了猪肉摊的活儿。 为此，许妈和王妈还有点失落呢。 有一个在猪肉摊工作的邻居，是多么的重要啊！ 曲小西想到他们惆怅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王妈从厨房出来，说：“小姐，小东少爷说想吃肉饼，我是中午做，还是晚上来？” 曲小西：“晚上吧，第二顿吃，味道差一些的。” 王妈：“好嘞。” 曲小西的两本连载，一本已经结束。另外一本也进入尾声。不过她的活儿依旧不少的，黎经纪那边要的稿子一点也不少。有新上的电影，也有女明星的吹捧软文。 可见啊，不管那个时代都是有营销的，虽然外表怎么包裹，内核是一样的。 曲小西既然没事儿，自然也就没在客厅发呆，反而是去写起了文章。半下午，终于看到蓝小姐他们回来了。远远的，透过窗户，曲小西都能看到蓝小姐的一丝丝喜悦。 曲小西：“？？？” 天气寒凉，她也没有开窗，将笔放下，飞快的就跑向了门口，拉开大门探头：“蓝小姐。” 蓝彩蝶停下脚步，说：“走，进去坐会儿。” 两人一同进门，曲小西：“天气还挺凉的吧？王妈，你给他们煮一杯奶茶。” 王妈：“好嘞。” 许妈：“我来帮忙，我们哪里用的着您来招待。” 彼此之间，都不当做外人的。 王妈和许妈一起进了厨房，曲小西靠在沙发上，看着蓝小姐眼中隐藏的欢喜，说：“看来结果令你很满意。” 蓝小姐并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说：“嗯，对我来说，结果很好。” 她此时已经没有出门之前的彷徨，反而是多了几分淡定的快意，此时王妈许妈端着奶茶壶出来。曲小西为他们倒了一杯茶，说：“如何？” 蓝小姐感觉到暖和，高兴：“好喝。” 她倒是也没有卖关子，更没有藏着掖着，直白的说：“我托了人，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原来，那个女人是个职业片子。” 曲小西这在报纸上已经看到了，她立刻说：“职业片子？嫁到他们家之前就是？” 蓝小姐点头，认真说：“对，嫁到他们家之前就是。她从十四五岁就开始干这个，石家已经是她第六个下手的对象了。当初她嫁进石家的时候，石家的条件还不是很差的。石先生长的可以温文尔雅，对她也很不错。她其实是动了几分真感情，生出留下来的心思的。石家也是她待的最久的一家，待了三年多将近四年了。你别看石家整日的压榨小石头让他赚钱，其实石先生当初卖了老房子，手里还是有点傍身钱的。所以她也安心的跟着石先生。可是钱到底是不禁花的。日子过下来，还是很苦。日子过得苦了，石先生对她就没有那么好了，家里许多活儿都让她干不说，对她还呼呼喝喝。虽然不会打骂，但是也时常呼喝骂咧。日子久了，她就受不住了。她曾经提过要把小丫卖出去，不过被石先生拒绝了。石先生不肯卖小丫，小石头会赚钱更不能卖。两人又僵持下来。就在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她偶然发现石先生偷偷跟人牙子接触。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石先生要卖的竟然是她。” 说到这里，蓝小姐低头喝了一口奶茶。 虽然石太太是个片子，但是蓝小姐对她还是有几分同情的。她不是不想悔过，只不过，所托非人罢了。所以，她又重蹈覆辙起来。 蓝小姐叹息一声，继续说：“她知道之后，甚至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其实石太太干这个活儿，也不是单打独斗。都是有些门路的。她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个人牙子还不是那种普通的人牙子，是专门把女子卖到那种不好地方的。因为这样的，价钱更高，几乎是普通的双倍了。石太太万万没想到石先生这么狠毒。而这个时候她也才知道，原来石先生早就知道了她是个片子，不过一直不动声色罢了。他甚至跟人牙子讲了该是如何防备她这种人。在这场感情里，石太太一个骗子动了真心，可是石先生却是没有的，他只不过当做有一个免费的保姆，还能附带解决他的需求。所以他知道了，却不声张。直到家里钱不多了。而他不卖小丫，可不是为了什么父女情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中这个女儿。因为，小丫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噗！”曲小西口中的奶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说：“不是？？？” 她结巴：“可是小石头不是看着他妈大肚子然后难产的吗？怎么可能不是石先生的女儿？” 许妈在一旁补充：“呸，那个男的根本就不孕，他自己不能生，却还推在媳妇儿的身上。” 蓝小姐点头：“对的，他当年不能生，但是为了面子，推脱是媳妇儿的身体有毛病，从外面抱养了小石头。后来小丫她娘有了身孕，也是外面有了人。石先生为了脸面没有声张。但是却在妻子生产的时候害死了她。他一直留着小丫，不是为了什么父女情深。而是为了等小丫大一点，把她卖到那肮脏的地方。” 曲小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无耻的人。 “因为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他对谁都不好。但是小石头能赚钱又是个男孩子，他将来还指望小石头养老，所以对小石头比小丫强。他根本不是不想卖掉小丫，但是小丫当时还小，人家根本就没有人收。就算是红房子白房子那样的人家，也是喜欢从十来岁养着。最小也不过八岁九岁，不能更小。当时小丫才五岁，人家根本不要。从这么小开始养，要白吃多少年的饭。他是因为卖不上价钱才没有下手。” 曲小西：“真是无耻，那这个人呢？现在哪儿去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个，这种人品的人，活着八成也就是害人了。 提到这些，蓝小姐果然扬起快意的笑脸，她说：“他想卖掉石太太，可是石太太又哪里是省油的灯。虽然她想要金盆洗手过安稳的日子。但是那些跟她一起做这行的旧友。却也没有断了联系的。他们依旧是有联系的，石太太联络他们，他们将石先生卖到了煤窑。” 曲小西：“！！！” 她觉得，自己果然是纸上谈兵没有见识，这些人，才是真的大胆。 “我早些年就听过那种黑煤窑，基本都是被家里人卖进去的。但凡是进去了，就没什么出来的机会了。一辈子都要在那样的地方干到死了。” 她扬起了笑脸：“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爽快。” 曲小西：“那种地方出不来吗？” 蓝小姐点头：“当然是出不来的，若是能出来，人家哪里会花大价钱买呢？基本上啊，女人如果过不下去了，最不好的就是那种红房子。男人就是这种煤窑子了，一买就是一辈子的。”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倒是全然不知。” 蓝小姐睨她一眼，说：“一看你先头儿就是大家闺秀，哪里会知道这些。这样的门路，那些穷苦人家是无人不知的。不过，就算知道，不到过不下去的最后一步，谁也不想走上那样的路。” 曲小西点头，她说：“确实，那种地方是要命的。” 停顿一下，她问：“那石太太虽然也狠毒，但是倒是还算有一点点良心。没有坑害小石头和小丫。” 她连石先生都能卖掉，又哪里会放过小石头和小丫呢？ 蓝小姐噗嗤一声，说：“你当她真的好心？你可真是个傻妮子，她才不是好心呢。她不是不想卖，是没有机会下手。” 曲小西：“哎？” 蓝小姐：“说起来这事儿也多亏了你。” 曲小西指指自己，说：“又关我的事儿？” 蓝小姐点头，说：“可不是就关你的事儿吗？楼里大家都知道啊，你跟富丽公司是相识的。富丽公司的人都找了你不止一次了。可见你在那边有关系。她生怕，你纠缠找两个孩子。到时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说起这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小楼里的人都比较八卦，隔音又不好，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人人都知道。石先生不可能跟她一起卖掉两个孩子。而她如果自己一个人把他们带走，想来他们也不太会听她的，毕竟，他们平时就不亲近，她是个“后娘”。在许多人的眼里，后娘就没有什么好人的。 如若她强行带走孩子，怕是要闹大的，到时候，脱身就难啊了。 这样反而是得不偿失。 而勉强强行带走他们两兄妹，又怕曲小西他们多管闲事。 所以各种方面的原因综合在一起，她就只处理了石先生，随即带着石先生攒下的一点点小金库，逃之夭夭。 曲小西张大了嘴，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挠挠头，说：“果然现实总是高于艺术创造。” 她可以写许多复杂的骗术，但是却不能猜测到，真的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儿。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那她这次被抓，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蓝小姐点头，说：“可不是吗？对了，你有没有看过报上一个连载？叫做雷探长什么笔记的。” 曲小西纹丝不动，十分的恬淡，她轻轻点头，说：“我有看的，好多故事，都很值得的我们警惕呀。” 蓝小姐：“可不是吗？” 她滔滔不绝：“你不知道啊，这个石太太被抓，还是因为这篇文章呢。她这次骗的那家人就是读书人家，平时也会看报，听说他们家就有订那个报纸。也一直追着雷探长的连载呢。后来娶了她，开始还好，慢慢的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怎么看这媳妇儿，怎么像是报纸上写的骗婚拆白党。后来果然是捉贼拿脏了。这就是个骗子。一气之下，可不就将她扭送到巡捕房了。” 曲小西：“……” 她想说，这个石太太如果知道那个作者也是她，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不过，坏人被抓住，总是好事儿的。 曲小西含笑，真诚的说：“这是好事儿。” 蓝小姐：“可不是好事儿吗？我就说这篇文章真是不错。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最近一直没有刊登，估计是得罪人了。我也觉得，他爆了巡捕房那么多的料，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外国人。如果继续刊登，怕是要出事儿的。” 曲小西浅浅的笑，嗯了一声，转开了话题。 “这事儿我们不知道内情，自然也不好判断。对了，你打算把石先生不是亲爹这件事儿告诉小丫吗？” 蓝小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点头，说：“我是打算说出来的。” 她认真说：“小丫是个好孩子，也很懂事，我想她会明白的。” 曲小西想了想，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我没打算说的太过详细，只是打算告诉她石先生不能生这个。她和小石头都不是石先生的孩子，以及，她妈妈已经不在了。至于更详细的情形，我还是打算等她大一点再说。” 曲小西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就算石先生侥幸逃出煤窑，也要不回小丫。小丫更不会因为这个人是他父亲而跟着走。” 蓝小姐说完了，一杯奶茶也喝完了，曲小西为她重新倒了一杯。 蓝小姐认真：“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虽然对我来说是好事儿，但是还是很令人震撼的。” 曲小西说：“别想太多了。” 她伸手拍拍蓝小姐的肩膀，说：“想太多总是没用的。” 她问：“那你要搬回原来的小楼吗？” 既然不用考虑那么多，搬回去他们还省了钱的。 蓝小姐果断摇头：“不了，现在大家都往租界里跑，我还往外走，我是傻啊。宿白没提涨价，你不知道，我那个小楼，全包出去都涨到一个月一百八了。听说城外偶尔还能听到轰隆声呢。大家都盼着能够住进租界，毕竟租界安全很多。就算是实在住不进去，也希望能够离租界近一点。今年一过完年，我那姐们儿就主动跟我提了涨到一百八。就这她还有的赚呢。” 曲小西感慨：“所以还是做包租婆好。” 蓝小姐：“哪儿啊，我这开销也不小的。我也不瞒着你啊。其实我还有做一些简单的女红补贴家用。” 曲小西：“你？？？” 她不敢相信：“你会？” 蓝小姐锤她一下，说：“我怎么就不会了。过分。”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啊。没想到，你竟然偷偷的前进了。” 蓝小姐：“前进个屁啊，我是本来就会的。只不过撂下来太多年了。都有点不记得了，所以我用了一段时间找感觉，好在啊，虽然生疏了，但是我的手艺也不差。” 蓝小姐认真：“其实小丫和小石头，真是两个听话的好孩子了。别看他们白天忙忙碌碌的，晚上还会帮我缠线，做许多力所能及的事情。” 曲小西：“我一点也不意外啊！他们原本就懂事儿。” 他们小小的时候都很懂事儿，能够撑起家，现在一家团聚，也不会差啊。 蓝小姐：“我其实挺后悔当初自己任性，没有好好的赚钱。整日的享受。若是我的存款再多一点，我就不那么担心孩子们了。” 曲小西：“谁也想不到以后啊，其实享受也没有错。这总归是你自己的人生。” 蓝小姐笑了笑，没言语。 因为松了一口气，蓝小姐心情倒是真的很不错，她又坐了会儿。彼此聊了会儿，这才离开。 蓝小姐走了，曲小西倒是想了不少，可见，她的文章，还是有点用处的。 每每都是如此，但凡是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曲小西就会格外高兴。傍晚的时候，见到宿白，曲小西立刻拉住他，与他说起庞太太的事情。 宿白点头：“知道了。” 他疑惑的看着曲小西，说：“你怎么这么高兴？因为他们要搬进来吗？” 曲小西摇头：“当然不是呀。” 她说：“别的事情。” 宿白深深的看着曲小西，小西：“不是我自己的事儿啦，你不用看我，看我我也不说。” 宿白：“为小丫？” 曲小西：“！！！” 他说：“你怎么知道的！”确实与小丫有关就是了。不过更多是因为她的文章真的能够帮到人。 宿白：“我看到报纸了，所以估摸着的，蓝小姐应该回去见她的吧？” 曲小西：“很复杂，不过结果不算差。” 宿白点头，他看着去曲小西的脸蛋儿，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说：“你笑的很好看。” 曲小西：“？？？” 她很快的反应过来，说：“你夸奖我，我是很乐意听的。但是你可以更走心一点。” 宿白：“例如？” 曲小西：“例如夸张的捧心，哦，我美丽大方的好邻居小西小姐，你是天下间最美的人。” 宿白被她的怪腔怪调逗笑了，说：“你呀，给我好好说话。”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手上的篮子递给了曲小西：“可以来你家吃个饭吗？” 曲小西看着这鱼竟然还有几分活，立刻：“当然可以。” 宿白笑了出来…… 唯一的朋友 庞太太一家搬过来后,他们这边就更热闹了几分。 这一次，蓝小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局儿安排在自己家,庞太太每天拎着布料下楼。一起坐着衣服,说说小话儿，又能赚钱又打发时间。 曲小西偶尔也过去,不过她因为有自己的工作,去的倒是不多。 在这段日子里,曲小西终于完结了百宝袋这本书,故事的结局,男主的病治好了。他家也从书香门第变成了富可敌国。他终于面对了自己未婚妻死去的事实。 他发病所言种种,竟然皆是女友曾经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女子，才华横溢，但是正是因为才华横溢，却被人觊觎，早早凋零。 他散尽了家财，帮助了无数的人。 这样的结局，在许多人看来称不得圆满。散尽家财,爱人去世,算是什么圆满结局？ 可是在另一种意义上，他又是圆满的。因为男主角这一路以来,做了太多的好事。许多人因为他，有了活的机会。故事描述了他年迈之际,也不知是他的另一次发病，还是现实已然如此。 他所生活的地方,国富民强，康宁喜乐。 这一次,他蓦然回头，似乎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教他无数知识，亦师亦友的女朋友。 她虽然死了，但是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这一生，他未娶。 曲小西将这个故事结局了，陈编辑由衷的感叹：“这个故事真好。” 从头到尾，十分有意义。 这个故事，真是称得上是一句“百宝袋”。不仅是外人，就算是陈编辑自己，都学习了好多。他一把年纪，四十来岁的人，也不敢说自己就比曲小西更有才华，做的更好。 他感慨：“这个故事结束，不知道多少人都要伤心失落了。” 曲小西含笑：“我不管旁人是不是伤心失落，您可得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几年，她一直都很忙碌的。 陈编辑真是一秒就变得十分的纠结，引得曲小西哈哈大笑。 陈编辑看出她不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说：“我们报社有你，真是太幸运了。” 他微笑：“如果照我们报社的意思，是恨不能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休息的。但是作为你的编辑，我也知道你多累。这一本你也写了很久，如若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我肯定也是支持的。毕竟，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继续写下去。” 曲小西：“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编辑赶紧又补充：“那可别休息太久哈。”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我一直都表现良好吧。” 陈编辑：“特别好。” 他感慨：“你看过雷探长那本吧？” 曲小西感慨：“你们最近好像都频繁提及这本书啊，前几天我楼上的邻居还提及没有继续连载。” 她的话，带着几分试探。 陈编辑倒是没有察觉，说道：“这本也要完结了，其实很久之前，报社就拿到最新连载的稿子了。不过据说是因为结尾太过惊爆。所以他们内部开会好多次，犹豫要不要刊登。” 曲小西“……哦！” 她似笑非笑：“所以报社决定不刊登了？” 陈编辑摇头，说：“我听到的消息是，要刊登。” 曲小西：“哎？” 陈编辑：“他们原本想找作者修改最后一个章回刊登的，但是却联系不上作者。这都搁了这么久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有的人提出，换个人写结尾，改成简单又大团圆。不过被否决了。报社也不是哪个人的，听说有一派是坚定要按照原定的内容写出来。他们都认为，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一位知道内情的巡捕。人家冒险写出来，肯定是不想自己的心血被糟蹋。他们坚持要伸张正义的。” 曲小西：“那也没看到啊！” 陈编辑：“因为等电影，他们是打算等电影下映再刊登的，不然的话怕牵累电影的上映。” 曲小西拍头：“对对对，还有这么茬儿事儿。” 是她冒失了。 陈编辑好奇的看她，说：“你知道？” 曲小西心道自己失言，不过却还是立刻说：“当然啊，电影厂的对家嘛！黎经纪念叨过几回。” 陈编辑点头，说：“我也听他念叨过，据说拍摄这个雷探长，投资不少的。不管是报社还是电影公司，哪个背后没点牵扯，稍微一沟通，哪里会让这事儿坑了电影。所以一直都在拖着，不过我估摸着快了。我听说电影是十来天后上映。电影上个三个月。” 曲小西感慨：“还有三个多月，您觉得快了？” 陈编辑摇头，说：“你果然没懂。他们不会等电影下映的，应该会在上映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直接上映。有冲击的结局，还能更加促进电影的票房呢。” 曲小西：“那么他们就不怕惹麻烦？” 陈编辑：“小麻烦，又不是□□烦。再说这小麻烦能换回多少钱？他们会觉得值得的。” 曲小西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编辑，说：“我觉得这不像是您会说出来的话。” 她的印象里，陈编辑一贯都是两袖清风老好人，不像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陈编辑笑了出来，说：“我这都是听黎经纪说的。” 倒不是说他是多单纯的人，只不过到底是没有黎经纪见识广的。隔行如隔山，他还不是很懂的。 曲小西感慨：“你们倒是处的不错。” 陈编辑点头：“他人挺好的。” 虽然黎经纪为人十分的油滑，拍马屁的时候让人更是忍无可忍，但是人不是坏人，他们很快的热络起来了。 “稿子我拿走了，有事儿你直接捎信儿去我家。” 曲小西点头：“成。” 陈编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高老师啊！虽然您休息，但是，多少也想想下一本啊！” 他慢慢都是期待：“我们报社，可是指望着您活呢。”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您真是抬举我了。” 陈编辑：“那咋是抬举呢！就是这么回事儿的！所以说啊，有时候有一两个好的作者，这报纸的销量就不愁撑不起来。” 没有人嫌弃钱多啊！ 真是真的不假的。 他们报纸原来销量也能排在前十了，那个时候报社也是整天喜气洋洋，别看前十听起来没多厉害。但是整个上海滩多少份报纸啊！大大小小简直不计其数。 真的很好了。 但是，自从他们跃居到前三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真的，感觉过在顶峰的位置，就完全不想在下去了，所以说，人人都喜欢成功，就是这样的！ 陈编辑：“您可千万要考虑一下新文啊。” 曲小西摆手，笑了出来，说：“好。” 她轻声细语：“好的呢。” 反正，先答应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万事，都可“拖”啊。 只有一个拖字诀，绝对没问题。 所以，曲小西笑容格外的真诚，陈编辑又碎碎念了几句，这才出了门。 “呀！陈编辑！”一出门，陈编辑就遇到了庞太太，他愣了一下，随即带着笑说：“您也搬到这边了？” 庞太太：“可不是吗？真是贼巧合了，我弟弟竟然租住了这边，我们这也就厚着脸皮搬到了这边。您这又是登门收稿子啊！” 陈编辑：“是的啊，您是要出门？” 庞太太点头：“可不呢，走，一起走。” 两个人热络的不像话。 其实原本在小楼的时候，陈编辑过来倒是不怎么跟人打招呼的。不过大概是许久不见，总归是有几分惊喜，二人一同出门，边走边说。 曲小西回到书房，将所有的手稿都整理了一下，放在了箱子里，随即挂上锁。 陈编辑说的还真是没有错，雷探长很快的上映了，甚至比他们预料的十来天还早了不少。电影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故事都拍摄出来。因此只拍摄了第一个章回。 当然，为了润色，又加了不少的内容。 电影上映，票房虽然称不上大爆，但是也算是不错了。毕竟，大家还是更爱看一些爱情题材。这种侦探故事能够有这样的票房，已然是相当不错。 就在电影上映十天之后，报上突然开始联动刊登《雷探长》的终结篇。终结篇分为十天刊登，三天一次，可以整整连载一个月。 而最终篇一经刊载，开始的时候尚且还好，但是刊载几期之后，大家立刻就发现不对劲儿了。故事的走向，似乎隐隐约约的指向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诡异方向。 其实一些比较热门的小说刊载，总是会引领一些议论。像是曲小西以“常欢喜”来写文章，几乎每本书都有这样的纠缠。特别是第二本，他描述了“少女阿武”，就曾经引起巨大的争议。 阿武一个十八线配角的戏份，引起的热度比主角还高。 至于第三本，更是如此。 一开始就有人质疑到底是真的能够成功，还是她的完全杜撰，而随着不断有人实验成功，慢慢的大家都坚信，她是真的厉害的。她所言一切，都是可存在的事情。 正是因此，她的文章，才会一面倒的全是吹捧之声。 这样是很少见的，因为她虽然是一本小说，但是包裹之下，更像是一篇科普的文章。而这样的文章又不像科普文章那样生硬干涩。反而是夹着很浓郁的趣味性。 让大家看的同时忍俊不禁，而正因为不是科普文章，她所承受的压力又没有那么大。 如果一开始就是科普文章，大家反而会要求很高，受众也很有限。 但是如果以小说形式来写，大家包容度反而更高。 所以，这篇小说相当一面倒。 大家都很感恩常欢喜的倾囊相授。 而唯一能与《百宝袋》相提并论，引发的争论很少的，那么当属这本雷探长了。雷探长这本，在某一种程度上，与百宝袋一样，都是偏科普向，只不过一本是教会人生活种种。而另外一本，则是提醒大家如何警惕坏人。 不能说哪一个更有意义，但是对于这样立意的文章，就算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也不会加以抨击提高知名度。在这种事情上扎茬儿，拍是要引起众怒的。 可是，这种情况在最后一个故事怦然倒塌。 谁都没想到，最后一个章回剑指了某些人。 真是一时激起了千层浪，有人觉得这都是真实发生，义愤填膺；但是也有人认为这是破坏彼此之间的友好。一时间，沸沸扬扬。 曲小西出门买报纸，都能看到路上有人争论。更不要说，报纸上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都恨不能尽力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很坚定的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存在的。 这个故事，也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故事的背景不是上海滩，但是一定有一个城市，这个故事在真实的发生。 曲小西这个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了这个时代文人的血性与水平。有人看不惯那些外来之徒，更是认定这篇文章断然不是贸然刊登。作者一直不出现，也许正是有这样的背景。 所以，他们愿意为之摇旗呐喊。 而另一方面，也有一些舔狗，认为这是恶意的诋毁。 报上的争论，一茬子盖过一茬儿，连带的，正在上映的电影都场场爆满。 曲小西看到了事情的热度，再三的确信自己没有露出马脚，平时日写文章都是用左手，这才放心了不少。而她不知道的是，确实有很多人，正在追查作者到底是谁。 有真心想要认识她，与她站在同一立场的人。 也有，那些恨不能把她揪出来大卸八块的人。 许多许多。 她取钱的那个旧的证件名字，都被人找了出来，几乎在上海滩全面的排查起来。不过这一切，曲小西还全然都不知晓。当然，虽然不知晓，可是也能猜得到，所以她这段时间格外的安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事情闹大了，她当然不敢嚣张乱来。 好在啊，曲小西平日里也没有整日出门，所以她出来的少了，都是不明显。并没有人多在意。恰好赶上最近的文章结束，曲小西也闲了下来，她就买了针线，在楼上跟着蓝小姐和庞太太学习织毛衣。 曲小西虽然不是很会，但是学东西倒是挺快的。几乎是没两天，就已经全然都会了。 她这个样子，蓝小姐再三感慨：“这脑子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曲小西：“我只会织大面积的，一些边角细节，还是要求教你们啊。” 她对织毛衣，产生了很大的热情啊。 “希望冬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家三个人可以都穿上我织出来的毛衣。” 蓝小姐看了一下曲小西的速度和质量，说：“应该可以的，你做的挺好的。” 曲小西立刻抿起了嘴巴，翘的高高的带着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曲小西抬头：“什么人啊？” 随后又说：“哦，不是我家。” 这引得蓝小姐笑的厉害，她说：“你呀。” 她给许妈使了一个眼色，许妈赶紧去开门，门口竟然是宿白，宿白问：“小西在吧？” 许妈回头，曲小西：“你找我啊？” 宿白点头，说：“你出来一下。” 曲小西把东西扔下来，来到门口：“有事儿说啊。” 宿白眼神闪了闪，曲小西：“算了，走，我们下楼回家说。” 两个人并肩离开。 庞太太悄悄的给蓝小姐使了一个眼色，低声：“你觉不觉得……” 蓝小姐：“不，我不觉得。” 庞太太一愣，随即说：“不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我跟你说。我是想说……” 蓝小姐：“不，你不想说。” 庞太太：“哎不是，你怎么回事儿啊！我说真的，你不觉得他们看起来格外的相配……” 蓝小姐：“你可别说了，说这些个干什么呀。他们关系是不错，咱们也不用这么说，一旦他们没有那个意思，传的沸沸扬扬，多不好。可是误了他们的名声。男子倒是不在意，女子可不好的。”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小西丫头跟宿白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比一般人都亲近。可是想归这么想，但是却是从来不会说出来的。这事儿要是说出来，一旦最后没成，可不好听。 所以她是不让庞太太说的。 好在，庞太太也是听得进去的，虽然她是个八卦的上天的人物，一搬过来，短短时间就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所有的仇恨值，像是张玉婉他们都烦她烦的透透的。 一跃超过曲小西成为张家厌恶榜的“榜首”。 可是，她这人也是记得别人的好，曲小西也帮了不少的忙的。 所以她立刻拍手，说：“对对对，这话不好说的这么早。不过，他们是怎么个意思啊？” 蓝小姐：“这我哪里知道？不过看他们都十分的磊落，大抵是没有想的太多。” 庞太太由衷的感慨：“还是没开窍啊。” 蓝小姐点头：“我看也是。” 蓝小姐再三提点：“我们莫要说她闲话。” 庞太太：“我哪儿是那样的人啊。我跟小高关系也很不错的呀。再说，我可不敢随意说，宿白这人，我总觉得}得慌，说不好。” 蓝小姐：“为什么？” 她觉得，宿白挺好相处的啊。 庞太太：“他不好相处的啊。” 蓝小姐：“才没，他就是看着脸冷，其实人挺好的。” 庞太太：“……” 他们在这边议论这些，那边曲小西和宿白已经来到了楼下，她打开门：“进来说。” 宿白与她一同进门，宿白看向了曲小西，说：“你还好吧？” 曲小西眨眼，好奇的问：“我有什么不好？” 宿白看着她无辜的脸蛋儿，倒是笑了出来。 他说：“你家没人吧？” 曲小西瞪大眼，眼睛圆溜溜的，说：“你想干嘛。乱来我就动手哦！别以为我不会打人！我超厉害！” 她摆出，要比武的架势。 宿白失笑，说：“我就是看看说话方不方便，你想多了好吗？” 曲小西嘟了嘟嘴，说：“王妈他们都在楼上，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呀。” 宿白想了想，问：“是你吧？” 他拿出了报纸，点了点文章，说：“这个的作者，是你。” 不是疑问，是很深的肯定。 曲小西心里一慌，不过很快的力图自然，她抿着嘴，说：“你，有什么证据啊，就说是我。” 宿白看她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他说：“果然是你。” 他想到上一次，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说：“你呀你。” 曲小西眼神微闪，轻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才不是我。” 宿白盯着她看，见她大眼睛溜溜圆的转悠，低沉的笑出来，说：“就是你！” 眼看他这样，曲小西想到他那天应该还是看到她的假的证件了，想要瞒是瞒不过去的。她叹息一声，嘟嘟嘴。 曲小西：“那个，有人知道是我了吗？” 她有点紧张，大眼睛盯着宿白。 宿白摇头：“没有人知道，不过很多人找你。” 曲小西：“那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宿白：“我之前看到你的证件名字了，又知道你因为写东西惹来麻烦，所以一下子就猜到是你。不过你放心，外面并不知道是你。” 曲小西可不敢松口气，说：“那那那，你觉得我会暴露吗？” 她越想越有点担心，琢磨着要不要包袱款款，跑路。 宿白：“没事的。” 他认真：“你很小心，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我想，他们根据你以前给出的线索找你，应该是很难找到你，联想到你的身上。但是，如若你以后继续用这个笔名往那边投稿，倒是不好说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劝劝你。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得冷静，千万别脑子一热，又继续写。这样才是中了计，露出马脚了。” 曲小西飞快的点头，她胆子还挺小的。 曲小西小小声：“我就算写，也不再用这个笔名了。” 宿白点头：“这样就好。” 他又揉了一下曲小西的头，说：“乖了。” 曲小西脸色微红，说：“你干嘛啊，搞得我像是个孩子似的。” 宿白：“如果有人想要找到你又没有线索，一定会想办法找你。所以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别露面儿。好在，你马甲甚多，一般人就算是开拓思维，都想不到这事儿与你有关。但是前提是你自己不要再冒头。” 曲小西：“好。” 她突然就感慨：“我发现，我好像很相信你。” 原本谁都不该说的话，被他一下子揭穿了，她竟然没有特别的害怕，甚至没觉得危险。曲小西想一想，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危险。她说：“你不会出卖我吧？” 她抬头看向了宿白，双眼深深的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一起。宿白脸色也有些微微的泛红，不过却力图镇定：“我不会害你。” 曲小西挑眉。 宿白戳一把她的脸蛋儿，说：“看什么看。” 曲小西：“看你不可以呀！” 他笑了出来，说：“可以，随便看！” 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他动了一下嘴角，想说什么，想一想，又没说。 曲小西：“？？？” 宿白：“没事。” 曲小西：“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好蠢哦。你真的没事？” 宿白微笑：“真的没事。” 他生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说：“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什么事儿了啊？” 曲小西叉腰：“我怎么就没有什么事儿了？我有的啊！我最近还在织毛衣呢？” 宿白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问：“你给谁织毛衣啊？” 曲小西：“……？？？” 她能给谁？肯定是自己家人啊。 曲小西迷茫的问：“我还能给谁？” 宿白眼神敛了敛，哦了一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接着说：“我也不是想要。” 曲小西：“……” 她看着宿白，幽幽的说：“你……分明就是想要。” 宿白无辜脸，格外的无辜，说：“我没有啊。”眼神飘呀飘，说：“我真的没有的。” 曲小西盯着宿白不放，宿白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曲小西觉得，自己已然看透这个人了，她踩了宿白一脚，玩笑说：“等我给他们织好了，就给你织一个……”她想了想，觉得毛衣实在太复杂，而且，最最重要的是！ 他！不！值！得！ 她想了一下，坚定：“等我给家人织完了，我送你一条围巾。” 宿白翘着嘴角，说：“那，谢谢你！” 曲小西连忙摆手，说：“不用谢啊，我还没送呢。” 宿白理直气壮：“我知道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送我的。”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好奇的问：“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她又追问：“你有事儿啊？” 宿白点头，他说：“今年是我姐姐过世七周年，我和姐夫打算一起回奉天给她上坟。我就想要问一问，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如果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应该很安全的。” 曲小西一愣，想一想，他们的父母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们还真是从来没有回去看过。虽然逢年过节，也会买些纸钱去街口烧掉。但是到底没有回去过。 这么多年了，估计坟头都长草了。 第一年，他们被困在白家没有机会，后来他们来了上海，千里迢迢，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想到这里，曲小西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动摇，她轻声：“我考虑一下。” 她垂了垂首，随即抬头：“等小东小北回来，我们商量一下。这样的事儿，我不好自己就做决定。” 宿白倒是很理解她这样想，他点头：“行的，你有了消息告诉我。” 曲小西轻轻点头，说：“好的。” 她真诚的看着宿白，说：“谢谢你。” 宿白微笑，也很真诚认真：“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说到这里，语气还有点骄傲。 曲小西突然福灵心至，问：“那，你有多少朋友？” 宿白：“就你一个。” 曲小西：“……” 宿白：“朋友贵精不贵多的！” 曲小西：“……”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贵精不贵多，也不是只有她这一根独苗苗啊。她的压力很大的好伐！ 不过，被当做独一无二的朋友，曲小西还是有些暗自窃喜的。 多难啊！ 她竟然是别人的万里挑一哎！ 曲小西踮起脚尖，拍拍宿白的肩膀，说：“行吧，朋友，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宿白微笑，嗯了一声，愉悦的表情十分之明显，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曲小西叫住他：“你今天，没有出去兼职哦。” 说起这个，宿白抽搐了一下嘴角，十分十分不乐意，他说：“我的兼职，被被人顶了。” 曲小西看他皱巴巴的脸，莫名的突然想笑，不过如果是这样，就很不靠谱了。作为唯一的“朋友”，她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儿呢？必须不能啊！她是一个很厚道的好朋友的呀。 曲小西憋住笑意，再次垫脚拍肩膀，认真脸：“不要难过，没关系的。就算没有这个工作，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其他的工作。” 这么一说，宿白点头：“对，我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曲小西挑挑眉，再看宿白的脸色，他是真的不计较的样子。曲小西倒是有些诧异了。 “行啊大哥，你还挺豁达的。”曲小西拐了宿白一下。 宿白失笑，说：“虽然被顶替了很不高兴，但是那个顶替的人确实更需要这个工作。我不算特别缺钱，所以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曲小西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人品很好，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们家要炸小黄鱼哦。” 宿白：“好。” 他对吃饭有种迷之热衷，他说：“那我来帮忙。” 曲小西：“不用啦。” 两人交流完，纷纷笑了出来。 宿白：“那我出去一趟。” 曲小西：“好的呀。” 分道扬镳，曲小西重新上楼，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已经进展的很快了。曲小西：“你们还挺快的。” 蓝小姐：“快来坐，我们继续。” 倒是也不多问宿白找他干什么。倒是曲小西说：“王妈，今晚咱们家做饭的时候量大一点，宿白今晚过来吃饭。” 王妈已经习惯了宿白的蹭饭，点头说：“好的。” 许妈感慨：“宿白这蹭饭的习惯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曲小西：“也还好啊，他又没有空手来。” 虽然宿白总是蹭饭，但是宿白也时常给他们家送这个送那个的，曲小西都习惯的很了。 她说：“我要快点织毛衣，争取在秋天天冷之前织完，我还答应要送给宿白一条围巾呢。” 蓝小姐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庞太太没忍住，说：“你还给他织围脖啊。” 曲小西笑眯眯，娇俏的说：“对呀，我看他很羡慕很想要的样子。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当然会帮忙的呀。哎呀，我可真是太好了。” 蓝小姐&庞太太：“……” 曲小西：“来，我们继续。” 曲小西燃起熊熊斗志，不过她倒是干的多快。 毕竟，心里有事儿。 蓝小姐看她垂着头，没忍住，问：“你没事儿吧？” 曲小西：“怎么了？” 蓝小姐指指她的毛衣，说：“你织错了几针。” 曲小西低头看了一眼，呀了一声，赶紧修改，她说：“真是的。” 蓝小姐：“不着急的，宿白找你，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她原本不想问的，但是眼看曲小西有点反常，到底是不放心，问了出来。 曲小西也没藏着掖着，她说：“其实也没什么，宿白他们过几天要回家给他姐姐上坟，问我要不要顺路一起走。” 她挠了挠头，说：“我们也好几年没有回家乡给我父母上坟了。” 曲小西一般不提自家的事儿，突然提起来，蓝小姐还挺惊讶的。他们已经猜到曲小西家没有什么长辈了，但是听她说起来，还是说：“你也是不容易。” 曲小西点头：“我可不是不容易吗？当年我家条件还算不错，结果家里长辈意外去世。我家亲戚看我们兄妹年纪小，抢走了我家所有的财产。还要害我们兄妹。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她叹息一声，说：“想到这些，总是有些难受的。” 蓝小姐握住了她的手，说：“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曲小西认真的点头，说：“嗯！” 她说：“当初真的多亏我们走的快，不然怕是要落得丢了性命的下场。如果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些人。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 曲小西虽然说了出来，但是也没说的十分详细。 不过这些事儿，都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她就算原本没说，其他人也有许多的揣测，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现在她说出来，不过都是坐实了而已。 蓝小姐：“那烂心肠的，缺了八辈德，一定有报应。你也别太害怕，你们这次如若是跟宿白还有他们一起走，也多个帮衬，应该会没事的。” 曲小西点头：“嗯，这我知道，其实我还有些犹豫，等跟小东小北商量一下吧。” 她不是怕什么曲氏，现在的状态，她可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且不说她是否能认出他们，就算她认出了她。那又怎么样！她可以狐假虎威啊！ 而且，她手里还有武器呢。 讲句不好听的，她其实可以弄死曲氏的。 她有些迟疑的原因，其实是有些近乡情怯。 上一辈子，她没有父母，没有体会到父母的爱。这一辈子一穿来就是个烂摊子。虽然在记忆里，也晓得父母很好很好，更是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真正的曲知婵。 可知道归知道，猜测归猜测，曲小西心里多少总是有一点点怯懦。 她想了想，收拾东西，说：“我可能还是有点静不下心，我不织毛衣了。” 她整理好了，说：“我先回家啊。” 蓝小姐担心的看她，低声安慰：“别难受了。” 曲小西点头。 眼看她离开，庞太太低声叹息，说：“我就说她肯定是大家闺秀，果然没有猜错。原来我还寻思呢，她明明是个很热心很好的小姑娘。但是实际上给人感觉也有点疏离。这么想着，就懂了。家产被人抢了，人还差点丢了命，也难怪孩子防备心重。” 曲小西说的结果，是原著内容，他们留在那边，可不就只会落个死的下场吗？ 她这么认知，也就这么说了。 庞太太他们听了，倒是自动给她的疏离找了理由。 “你说，这是什么亲戚啊！抢人家的家产还要害人。” 蓝小姐：“你当这样的事儿少啊，我若是现在回了家乡，即便是有小石头这个儿子，也未必能保住自己那点东西的。若是没有小石头这个儿子，那么我不被人扒个空才怪！这也是当年即便是我不当演员了，也不会卖了房子走人，因为我知道，回了家乡，我那些叔伯兄弟，他们拿了我的钱也就算了。保不齐还能做主把我卖掉呢。越是小地方，越是讲究那些什么男丁撑起门户。” 她摆摆手，说：“你这样是不懂的。” 庞太太给她一个眼色，说：“我哪里不懂？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我家虽然在附近的小县城，也是不少这样的事儿的。我家也亏得有个弟弟呢，我跟我弟弟差的大，当年还没生他的时候。我娘可吃了不少的苦楚！亏得最后有了这么个人。” 不是说大城市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一样也是有这样的事儿的。但是大城市都是外来的多，当地人少。都是异乡讨生活，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些小地方，大家都是亲戚套着亲戚，反而是更加守旧。 两人都叹息一声，说：“不容易啊。” 女人家，多少还是很惆怅的。 许妈看两个人都是惆怅了，翻白眼说：“你们还悲春伤秋上了。你们如若都觉得日子难过，我们这样无儿无女的，不是更惨？做人要知足，奔着前边看，这样日子才有奔头，别是整天想些不高兴的事儿，折磨自己。那这样就是没事儿催的。” 蓝小姐他们一愣，笑了出来：“这话倒是有道理。” 许妈一脸智慧，认真说：“小高的事情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些本事！如若小高没有本事，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吗？他们能够过上不错的日子，还是以为当初日子好的时候学习多。像是孩子们学东西，都是投资！为了以后的投资。” 蓝小姐庞太太几人纷纷点头，说：“对！” 曲小西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榜样…… 在路上 曲小西与小东小北商量了一下,三个人一致决定，跟宿白他们走一趟。他们离家许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既然做了决定,小西也不耽搁,立刻准备起来。 小东小北则是请了假。 说起回家乡，曲小西少不得想到曲氏和被白老爷藏起来的金子。 既然这次回去,她还是想要处理一下。 不过,她该是如何呢？ 曲氏这边,曲小西倒是不太操心；但是,虽然知道白老爷藏金子的所在,却没有那么容易搬走。想来盯着白家的人也不少,而她没有足够的人手，想从白家挖走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曲小西可不觉得，从白家挖走金子有什么不妥，白家拿走他们家那么多家产。现在不过都是物归原主罢了。深更半夜的，曲小西倒是睡不着了，她挠挠头的,坐了起来。 轻轻的咳嗽一声,她披着外衣来到了客厅。 曲小西为自己泡了一杯牛奶，端着牛奶杯子出了门,在院子里溜达。 “小西。” 曲小西回头，说：“你怎么不睡？” 宿白穿了一件白衬衫,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 宿白：“我整理点材料，听到开门的动静了。” 他看着曲小西,问道：“你怎么也没睡？担心？” 曲小西摇头，露齿一笑：“我跟你们一起走,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轻声细语：“我就是在想，有些事儿该怎么处理。” 宿白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说：“其实有什么该怎么处理，很多事情总归不用想那么多的。想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只看你自己的想法。或许，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也尽管说就是了。” 宿白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很直白。 不过，却让曲小西觉得超舒服，她轻声笑了一下，说：“我让你帮什么，都可以吗？” 宿白双眸深邃，他看着曲小西，说：“你总不至于坑我吧？” 曲小西一本正经点头，说：“嗯，我是打算坑你的，重金求子，考虑一下吗？” 宿白的脸色，肉眼可见，慢慢的红了起来。 曲小西立刻：“我胡说八道！” 她赶紧严正声明：“我就是开个玩笑。” 宿白抿抿嘴，没言语。 曲小西：“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曲小西胡乱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口无遮拦突然的说这个，她明明，从来都不是会跟男人开这种玩笑的人啊！别看曲小西看起来有点聒噪是个软妹子的样子，但其实，她当年可是以“快狠准”出名金牌――咳咳，狗仔！ 不管哪个行业，想要出头，都是拼搏，曲小西就是那种疯到别人都有点钦佩的人设。 她这样的人别说是和男人开这种“重金求子”的玩笑了，就算是玩笑，都很少开的。虽然工作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很多人都会叫一声“姐”的人啊。 可是自从穿越，大概是受原来的情绪影响，她倒是软了不少。 曲小西默默的抬头，看向了宿白，认真的说：“刚才那些，都给我忘掉。” 宿白看着曲小西，好半天，就在曲小西打算“教育”一下他的时候，他终于点头，说：“好的。” 曲小西舒了一口气。 不过因为她稍微有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两个人倒是没什么话了。好在，她还有缓解尴尬的利器，曲小西低头开始啜牛奶。 宿白看着她的举动，心里默默的琢磨，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也对他有好感啊！ 要不然，为什么提出生孩子呢？ 嗯，有可能的。 毕竟，他看起来还可以的啊！ 只不过，她为什么又反悔了呢？是突然又犹豫了吗？还是觉得他是个靠不住的人？ “我很靠得住的。”冷不丁的，宿白这样开口说。 曲小西：“？？？” 她纳闷的看着宿白，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他看出自己有事情比较为难，所以想为她分忧？ 嗯，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宿白这人还是挺实在的。 她恍然的感慨：“你还挺精明的，原来看出了我有事儿。” 宿白眨眨眼：“？？？” 曲小西说：“其实……”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宿白，说：“我可能知道，白老爷屯的财宝放在哪里。” 宿白：“！！！” 他迷茫的看着曲小西，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里，他还是说：“所以，你这次想拿走？” 曲小西点头，她又喝了一口牛奶。明明是喝牛奶，但是偏偏是摆出了喝红酒的架势。 她说：“但是我现在没有可靠的人可以用。” 而且，后续问题也不少。 曲小西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声。 宿白：“我想既然你会跟我开口，就说明你是信得过我的。我来帮你找人手怎么样？” 曲小西看着宿白，迷茫于自己为什么格外信得过宿白。难道，真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朋友吗？曲小西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潜意识里，她是很相信宿白的。 即便是，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盲目的相信一个人，在现代社会都是药丸的节奏，更不要说这混乱的状态了。 曲小西抿抿嘴，说：“我……” 宿白：“你怎么了？” 曲小西甩头，不再纠结：“你找的人，能靠得住吗？” 宿白挑了挑眉，眼睛十分深邃。 曲小西发誓，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想说“你瞧不起谁呢”。 真的，一定是这样的。 曲小西默默的看着宿白，幽幽开口：“既然你说信得过，那就信得过。” 她不纠结了，倒是直白的全部说出来，反正，既然已经说了，他就怎么都能知道。她再多的藏着掖着都么有什么用。倒是不如全盘倒出，说不定他还能给自己参谋参谋。 “我其实都是不担心找不到，我纠结的是，真的找到了姓白的藏的东西，又有人手帮我挖掘，我怎么带回来。带回来藏在哪儿。”曲小西格外认真：“你不知道啊，有钱有时候也是很辛苦的。” 宿白看着曲小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大活人，她都要以为这是雕塑了。 她伸手戳一下宿白的肩膀，宿白噗嗤一声，打了一个喷嚏。曲小西这才留意到这位小哥的白衬衫并不厚实。她说：“你看我，大晚上拉着你在院子里说这些做什么。不管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走，回去。” 四五月的天气，可一点都不暖和的。 夜深深，寒凉的觉得脚指头都发木。 曲小西推着宿白一起走，宿白突然回头问：“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曲小西：“哎？” 她惊讶的看着宿白，宿白并没有等她回答，反而是说：“是不是夏天？” 曲小西诧异的看向了他，好半天，结巴：“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不过很快的，说：“你是留意到我们买蛋糕了吧？” 上一辈子，她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那一天。但是曲知婵的生日是六月初，好巧不巧，六月一日――儿童节。 曲小西因为上辈子少了好多个生日，所以这一次，每一个生日都会过得很认真很仔细。 她的生日不仅要过，而且要过得很有仪式感。哥哥弟弟也是一样。 宿白：“不是，我猜的。” 曲小西挑眉，不怎么相信宿白的话。 宿白说：“你的性格，很温暖，就像是夏天出生的人。” 曲小西的眼睛一下子圆溜溜的瞪大，她看着宿白，结巴：“你你你、你说啥？” 好半天，她真诚的感慨：“宿白，你这个人，其实很会夸奖人啊。” 她翘着嘴角，高兴的说：“看在你这么厚道的份儿上，我决定多给你织一件毛衣。” 宿白：“？？？”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了，但是有人送礼物，那个人还是他，宿白是非常高兴的。 他说：“我回去，要记在本上的。” 曲小西小手儿一挥，豪迈：“随你啊！” 她信誓旦旦：“我不会赖账！” 许久许久许久以后，宿白想到曲小西今日的豪言壮志，看着唯一的围巾，裹紧了自己。默默的明白，女人的话啊，听听就好。 她推着宿白，说：“快进屋。” 深更半夜的，还挺冷的呢。 鉴于他们的重要沟通还没有进行，第二天，曲小西一大早就堵了宿白，宿白睡眼惺忪，说：“你看起来很有精神。” 半夜三更不睡觉，早上还能起来堵门，真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 曲小西端起自己面前的盘子，说：“我过来给你送早餐啊。” 蓝小姐会准备早餐作为教导小石头和小丫的“谢礼”，他们每天早上都有的。 宿白点头看了看，肯定的说：“这不是蓝小姐他们家送下来的。” 曲小西：“对啊，我做的，我跟她说今天早上不用给我们送了。求人帮忙，总是要有求人帮忙的态度的。” 宿白微笑：“进来吧。” 他又看了一眼盘子，说：“这些，不太够吃。” 曲小西：“我家还有的，我拿不完了。” 宿白：“那你坐。” 他立刻洗漱，曲小西觉得，男人洗漱的时间真是快的像是龙卷风，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洗。不过，不关她的事儿呀。两个人坐在一起，曲小西：“尝一尝。” 宿白看着桌上的早点，说：“你做的三明治？” 曲小西：“对的啊。” 金黄色蛋液裹着的面包片炸的酥中带软，配料是煎鸡蛋，厚切火腿片，生菜和西红柿。看起来材料多多，实惠多多。宿白低头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他竖起大拇指，说：“好吃的。” 曲小西抿了抿嘴，宿白真诚：“超级好吃。” 曲小西笑眯眯，开心了：“那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我超厉害的。做什么都好好的。” 宿白可真是用实际行动表现了自己对她手艺的热爱，三口两口就吃光了，紧跟着拿起第二个，曲小西：“你别吃的太急，没人跟你抢。” 宿白：“我习惯了。” 曲小西：“习惯也可以改的呀，慢慢的。” 宿白定睛看了曲小西一下，嗯了一声。 曲小西：“？？？” 这么郑重干什么？ 宿白说能吃，是真的能吃的，这样材料多多的三明治，他足足吃了四个，将盘子一扫而空。还意犹未尽。 曲小西、曲小西……自己一个还没吃，她起身：“那我回去把剩下的拿过来。” 宿白点头。 曲小西一大早起来，做了十二个三明治，想来是怎么都绰绰有余的，他还想着，如若剩下了就送给蓝小姐他们尝尝。然而事实是，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她自己还没吃。 小东练武，消耗大，吃了三个。 他想着宿白怎么四个也够了，然而，不是的。 曲小西默默的将剩下的三个三明治拿过来，自己毫不客气的咬上一个，再不吃，这人一个都不会给她留的。 曲小西碎碎念着将东西吃完，眼看宿白又把剩下两个三明治吃掉，她说：“你可真是个饭桶啊。” 宿白委屈：“我一直都很能吃。” 这说的，倒像是曲小西无理取闹。 曲小西嘟嘟嘴，宿白笑了出来，说：“我们，聊正事儿？” 曲小西一秒正经：“好的。” 她说：“我如果想要去动白家的东西，现在麻烦有许多。一来，白家肯定有人盯着，总是要把人弄走的；二来；我并不知道他藏钱的密室是什么样子，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三来，如何挖掘；四来，我怎么运输；五，如果运来，我怎么处理，会不会怀璧其罪。” 说到这里，曲小西自己都觉得，真是好多事情啊，她挠着头，趴在桌上：“算了，我想放弃了。” 宿白看她自己泄气的样子，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轻易放弃的人，人手你不用担心。至于运回来，我们回来的时候，少不得要运输不少东西的，你可以把你的东西混在我们的山货一起往这边运输。这两点，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是其他，你要自己想办法的。” 曲小西：“那你呢？” 她认真的看着宿白，说：“那你有什么要求？我总不能白找你帮忙吧？” 宿白含笑，伸手将她的短发揉乱了，说：“没有白找我帮忙，我乐意的。你是我的朋友啊，朋友之间，不计较那么许多的。” 曲小西觉得，她有时候特别了解宿白，有时候又特别不了解宿白。 这种感觉，很难说。 “你，看什么？”宿白有点紧张的抿抿嘴的，坐直了。 她看我，她又看我！ 宿白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许多许多。 他想要闪躲曲小西关注的视线，但是又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那么喜欢看他，他怎么可以不给看！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细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坐的更笔直了一点点。 曲小西倒是挺敏锐的，她疑惑的说：“你……紧张啊？” 宿白立刻反驳：“怎么会。” 曲小西看他紧绷的样子，如果说不紧张，才是奇怪呢。 曲小西纳闷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宿白的眼睛，越发的明亮，他的手，攥成了拳头。曲小西看他这样，突然笑了出来，说：“你干嘛啊！” 宿白：“也没！” 曲小西觉得哦，今天的宿白真是有点奇奇怪怪，倒不是因为他们开头说的那些白家的事情，反而是后来。 她嘟着嘴儿，眼睛睁的大大的，就看着宿白，宿白突然就靠近她，眼睛靠的格外的近。 曲小西：“！！！” 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 曲小西低声说：“你，干什么靠我那么近？” 她的脸蛋儿，微微的红了起来。隐约间，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曲小西吞咽了一下口水，说：“你离我远一点。” 宿白没动，她的眼睛大大的，可明亮了。 宿白：“我……不！” 曲小西：“不什么不！” 她伸手在宿白的头上翘了一下，随即立刻就要撤开，宿白却一把拉住她。曲小西晃荡一下，险些撞在他的脸上。 两人又靠的近近的，大眼瞪小眼。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到一些电视剧，一些电视剧电影哦！一般这样撞上来，都会不小心亲到嘴的，就像是魔咒一样呢。她的视线落在了宿白的唇上。 他的唇有些红，不知道是刚才吃东西的关系，还是因为其他…… 曲小西胡乱想着，以前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唇哦。 其实这么看看，他一点都没有言情小说里男主的特征――没有薄薄的唇。 脸也不符合言情男主，言情男主虽然也是英俊，但是都是那种看起来什么清冷如玉，或者是年轻的长相。宿白这个人，初见面时，他给人的感觉可比实际年龄大。 现在，不明显。 他真是有棱有角的英俊，这种人年纪小的时候不会给人年纪很小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大一点；但是如果过了三十岁，你就没有这种感觉了，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人挺年轻的；等过了四十岁，又更是如此。 有些人，就是变化很小的。 可纵然如此，各种特质说起来，也都不是男主角哦。 不管是什么剧的男主角，都不是这种风格。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女主角，女主角没有她这样的人。 所以呀，他们就算是撞在一起，也亲不到嘴嘴。 因为完全不是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命运呀。 曲小西吞咽了一下口水，宿白突然就箍住了她的胳膊，曲小西没动，眨巴大眼睛看他，问：“你干什么呀。” 宿白摇头：“我也不知道。”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既然不知道，就放手啊。” 宿白嗯了一声，听话的很。 只不过，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意味深长，说不好的。 曲小西突然就起身，说：“我走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盘子都不要了，匆匆的跑开。 宿白这次没有抓住曲小西，他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刚才，刚才，她靠他好近好近的，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呼吸很急促。 呼吸这么急促，一定还是紧张了。 宿白垂着头，坐在桌前，盯着盘子上的花纹，好半天，僵硬的像是一个雕塑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小插曲带着几分让人难以言说的暧昧，曲小西这几日都没有靠近宿白。不过说是几日，倒是也没有几天。毕竟，很快就到了他们要一同回奉天的日子。 小东和小北都请了假，除了他们姐弟三个。就是宿白一行人。 他们人口就多了一些，有沈淮宿白小宝，还有五个随行人员。其中一人是沈淮的助理，曲小西曾经见过一次，相当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另外四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并不出众。不过一看就是练家子。 曲小西跟着小东小北练习，虽然称不上什么水平高，但是多少也不是个绣花枕头。一点点这样的感觉，还是有的。 他们一行十一人在上海站坐上了火车，因为是始发站，停靠的时间长一点，听到外面“卖报卖报”的叫声，曲小西在窗口叫：“小伙子，这边。” 她拿出零钱：“把你有的报纸，都给我拿一份。” 这个时候可没有手机打发时间，所以曲小西只能寄希望于读报了。 她买到两份报纸，又说：“你问问旁人还有没有别的报纸。” 小男孩儿都没回答，嗖的一声就窜开了。在火车站卖报纸，是有这点觉悟的，火车随时会开，一点都耽误不得。几乎也就一两分钟，他就飞快的窜了回来：“这里还有八份。” 沪上的报纸，可真是多种多样。 曲小西麻溜儿的给了钱，说：“不用找了。” 男孩子高兴：“谢谢小姐。” 曲小西含笑：“不客气。” 火车很快的启动，咣当咣当的发出声音。 她将报纸放在前面的小桌上，说：“我们这趟，应该很久的。” 小东：“我知道。” 他拿出一本书，厚厚的，说：“我带了书路上看。” 准确说，这是一本画册。 曲小西：“咦？这不是咱们家的吧？” 他们家有什么，曲小西都一清二楚的。 小东点头：“不是的，这是老师借给我的。” 他高兴的说：“我央求好久我们老师才同意的，真是超幸运。” 曲小西含笑：“那么路上，你可有事儿干了。” 小东：“因为时间好久好久啊！” 曲小西点头，现在火车的速度，真的需要挺久的。再加上，他们来的时候，恨不能立刻飞向新生活。自然就更是着急了。越是急切，越是觉得时间慢的很。 所以虽然他们都走过这条路，但是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条路都长长长，十分远。 曲小西：“你们整理一下，如果累了就躺下。” “好的！” 他们这次出门坐了卧铺，曲小西三兄妹住在一个包间。沈淮三人加上他们的助理，四人住在一个包间。另外四位保镖大哥则是住在一起。 “咚咚。” 曲小西抬头：“谁呀。” 宿白：“我们。” 宿白与小宝二人一同蹭过来，曲小西：“你们怎么过来了？” 宿白：“不乐意看沈淮。” 小宝：“不乐意看我爸。” 曲小西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说：“你们就是找理由来玩儿吧。” 她毫不犹豫的拆穿二人，说：“你们带水杯了吗？我有带茶叶哦。” 她出门的时候，三个人只带了一个皮箱，各自又随身背了一个不大的随身包。看来东西并不多，不过饶是如此，东西也是很丰富的。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毕竟，他们不会在奉天久留。所以鞋子厚大衣这类占地方的东西，她都没有带备用的。 宿白推了一下小宝，小宝：“我立刻去拿。” 小东：“那我去打热水。” 小北立刻：“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怎么放心哥哥。 小东好脾气的轻声笑，说：“好，我们手拉手。” 小北：“嗯。” 宿白看着他们一起出门，说：“你觉不觉得……” 曲小西：“嗯？” 宿白转回头，认真：“小东真的越来越好了？” 这一点，曲小西作为双胞胎妹妹自然是早就发现了的。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她说起小东，免不了多说了几句：“等从奉天回来，我打算找个好一点的医生再给他好好的检查一下。” 宿白：“我认识。” 曲小西：“哎？” 宿白含笑：“我原来有个同学的父亲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你带人去看一看。” 曲小西激动的拉住宿白的手，说：“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你是不是哆啦A梦啊！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有办法！” 宿白低头看向曲小西握住自己的手，轻声说：“什么……梦？” 曲小西立刻：“这个不重要，反正你就是好厉害。” 宿白翘起嘴角：“那回来我就帮你联系。” 曲小西重重点头，怎么说呢？欠人情这种东西，好像欠的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攒着吧。 大概这就是债多不压身的心态。 曲小西：“小哥哥不是从小就是傻子，他是意外导致的。我想，应该可以好起来的，对不对？” 宿白看着曲小西带着希望的眼神儿，没忍住，点点头：“他现在，不就在好转吗？” 这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们都看得出来，小东现在再好转。 或者是，让曲小西细说，那么该说，好像自从在白家吃了苦，小东就一天比一天懂事。离开奉天去了上海，他的状态更是慢慢变好。不过这个时候，仍旧是不明显的。 小东明显开始变得更好，是开始学画画。 后来又开始学武，这些事情，让他的好转开始加速了。 曲小西不是学医的人，连个理由都是找不到的，但是她却是高兴的。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她使劲儿点头，说：“对对对，他会好起来的。” 曲小西歪着头说：“有时候很多事情真是玄之又玄，小东在奉天的时候怎么也不好，但是现在却不同了。等他好起来，我跟小北两个人就不用那么担心了。你别看小北年纪小，但是他可是个操心的小家伙儿。” 虽然人人都觉得，这个家是曲小西撑起来的。 但是曲小西却晓得呀，如果没有小东和小北，她一样也会很艰难的。而且，别看小北上学哦，现在他们家的很多东西，都是小北负责的。家里的账目，还有一些东西的添置。 曲小西其实不是一个细心的姑娘，毕竟上辈子过的太节省，她虽然知道这世道不能太苛待自己，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太细心。像是小东小北长个儿了，裤子不太合适，她就没太留意。后来她把这些都交给小北，果然更加有条不紊一些了。 曲小西现在除了家里打算买大件儿存下来的钱，其他的钱都放在小北那里。由他来算账，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解放了曲小西不少的时间。 凡事亲力亲为，看来不累，但是真的也是一刻不得闲。 现在倒是好了。 这些事情交给了小北，家里做饭洗衣有了王妈，她这才觉得，轻松的日子，果然是一下子就让人享受上了。她每天，只需要写文章就好，别的不太需要操心，真是太好了。 “如果小东好起来，以后我……” 还没说完，门口传来嘎啦的开门声，曲小西立刻闭嘴。 她侧眸看向门口，小东小北他们打水回来，小宝提着两个水杯，也跟在他们一起。 小东：“打水的人好多，不过我们可以泡茶了。” 小北的视线，则是黏在曲小西握着宿白的手上，曲小西察觉到他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说：“快进来。” 顺势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曲小西接过热水壶，随后为他们每人泡了一壶茶，虽然少少的飘着几根茶叶，但是在火车上，倒是难得的好闲情逸致。曲小西自己低头轻轻的吹了一下，说：“很烫，不能立刻喝。” “不着急。” “这次过去，就算是我们主不主动，以我姐夫的身份，肯定也有人会找咱们的。所以我跟姐夫商量过了，还是给你们找一个身份。”宿白说起正事儿来，条理分明。 曲小西点头，其实她也带了化妆品，打算不行就给自己化化妆，打扮一下。免得，第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你……”说起这个，宿白有点脸红了，他抿着嘴角，有点可疑的看了曲小西一眼，曲小西纳闷的看他，说：“你说啊！” 宿白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你能假装我的妻子吗？” “可以！” “不行！” 前者是曲小西的声音，后者是小北的声音。 小北攥着小拳头，盯着宿白，说：“你想干嘛！” 小少年看起来凶巴巴的要咬人。 他就知道，这个人心怀不轨，就是觊觎他家姐姐！不是好东西！ 小北气哄哄的：“我姐姐才不给你当媳妇儿！” 小东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赞成。” 两兄弟迅速的同一战线，在对付外人的路上，他们是永远都要手挽手一起走的！ 作为某人的亲外甥，小宝看看舅舅，又看看自己的小伙伴。再看姐姐，眼睛溜溜圆的看这看那，终于开口：“舅舅，你这么老了，跟姐姐不像是夫妻！” 所以，从来都是自家人最靠不住啊！ 官方吐槽最致命。 宿白嘴角抽搐一下，说：“你是我亲外甥吗？” 小宝：“友情价更高。” 宿白：“呵呵！” 小北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曲小西看他们不瞪眼睛了，缓缓开口：“其实我跟宿白假装成夫妻，是最合适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她的声音很干脆：“方便最重要，如果有人认出我们，难免惹出麻烦。我倒是不担心别的，但是我不放心曲氏。” 别人可能觉得，藏宝图与曲家无关；白老爷藏的金子也跟曲家无关，自然不会把注意放在曲家兄妹的身上。但是曲氏不同，她是知道曲小西他们临走的时候真的拿了东西的。 那些贪图钱财的人或者会相信外面的传言，甚至白家当年的下人可能都会相信，认定这是当年白老爷转移视线的计策。毕竟，有一段时间他说图被曲小西拿走了，可是图还是在他的手里被找到了。 可见，他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但是，曲氏是不会相信的。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是清楚知道，曲小西真的拿走了很多东西。 所以如果但凡发现曲小西的踪迹，她都会行动的。而除了她之外，还有――白家姑奶奶。 白老爷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白老爷相信他，都胜过曲氏，她也一定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他们都会想要找到她的。毕竟，除了首饰之外，真正值钱的，是她拿走的那些价值连城的钻石。 即便是，这些钻石本来就是他们家的。 不过是物归原主。 但是没有人可能不动心的。 曲小西看向了小东和小北，认真说：“我已经决定了，从下车那一刻起，我就是宿白的妻子，小北你是我们的儿子。” 小北噗嗤一声喷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姐姐，他结巴：“我我我，我是你儿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们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像啊！” 曲小西：“我可以让我年纪看起来大一点，再说，就算别人觉得年纪不太对。只要我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自然有人会自己脑补的。例如，宿白是二婚。” 几个孩子齐刷刷喷了。 而宿白倒是不动如钟的。 他看着曲小西，安静的不动。 曲小西果断的安排好了自己和小北的身份，看向了小东。 她说：“小东就是我弟弟。” 小东：“……哦。” 曲小西：“咱们俩，装不了其他的关系。” 她跟小东是双胞胎，即便是没有人家双胞胎那样一模一样，也仍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亲人，是完全不好说成其他身份的。 “到了奉天之后，你们俩要一直跟小宝在一起，不要往我身边凑。我们三个尽量不要在一起，不给人产生这样联想的机会。”曲小西叮咛他们。 小东小北点头，小北嗫嚅一下嘴角，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眼看他姐姐的表情，他果断的没有开口。 他可以直接反驳宿白，但是却不会反驳他姐姐。 小北忧愁的又盯了宿白一眼。 宿白倒是进入角色相当快：“看什么儿砸？” 小北一秒暴躁脸：“我才不是。” 宿白：“这不是练习一下吗？要不然，到了之后我们叫错了怎么办？” 小东倒是点头：“对，你也别叫我哥哥，要叫我舅舅哦。” 小北黑线，说：“哥啊，你到底是谁一伙儿的？” 小东疑惑的说：“可是不是练习吗？为什么要拉帮结派？” 曲小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北吧嗒一下躺在床上，说：“我的哥哥不靠谱啊。” 宿白也翘起了嘴角，不过还是说：“儿子，喝点水。” 小北捂住了头，他不听他不听！他不需要练习！ 他怀疑这个人想要占他的便宜，并且已经有了证据！ 好气哦！ 小北躺在了卧铺上，曲小西拍了他一下，说：“这几日，适应一下也好的。你习惯一点，千万别不懂事。” 小北嗯了一声。 曲小西撑起了下巴，看向窗外的景色，说：“这次回来，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小东和小北都沉默下来。 曲小西扫了他们一眼，很快说：“不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是远在天边，每年过年过节，我们给他们买纸钱烧，他们也能收到的。他们一样会很开心，然后保佑我们兄妹三个过的好好的！” 想一想，她继续说：“不如我们这次多买点东西吧？” “买什么？”小东和小北不了解。 曲小西一秒化身玄学小能手，十分专家的说：“我们可以找老手艺人给他们扎房子和小汽车，超豪华那种。” 小东和小北恍然状：“好！” 曲小西：“我们还可以烧一些……” 曲小西碎碎念起来。 其实这些，有没有用呢？ 没有人知道哒！ 但是曲小西可不敢说，什么有，什么没有。 她连书都能穿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穿书不玄学吗？前生今世不玄学吗？ 这些都更加玄学好嘛！ 再说，这种事情，其实更加图着的，也是活着的人心安啊！ 曲小西：“我觉得，我们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可以多搞一些……” 小东小北：“对对对。” 宿白看着他们，听得格外认真！ 路窄1 两三天的火车,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奉天。 眼看着就要到站，曲小西拿出化妆盒，给自己花了一个成熟中有点妩媚的妆容,随后又在眼下点了一颗泪痣,更显得我见犹怜一点。不过，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大了。 曲小西其实最擅长给自己花丑,其他的妆容,都很一般般。更不太会画这样成熟妩媚的妆容,不过好在上次见识了唐小姐的技术,她这段日子轻松,时间多了起来。又想到出门用得上,每天凑过去，倒是也学了一些。 不得不说，曲小西这个人，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而且他有底子，所以掌握的倒是很好。 曲小西换好了妆容，又将大波浪的假发戴上，整理好了,戴上了大墨镜,整个一个时髦女郎。她一步步换装，看的几个男孩子目瞪口呆。 小宝这两天都凑在他们一起,也生生见识了一场大变活人。 他看着曲小西，吞咽一下口水,试探的叫：“姐姐？” 曲小西挪了一下墨镜，带着一点点趾高气扬：“叫我舅妈！” 小宝：“……” 是姐姐没错了。 不过,女人真牛逼啊，这简直,不能更神奇。 曲小西打扮好了，也听到了火车停下的声音，他们这边是头等包厢，都在这边下车。曲小西一来开门，正好遇到沈淮与宿白一同走过来。 他们身后是助理与四个保镖。 看起来十分大佬出街。 曲小西：“……你们这排场……” 真是，看起来有点大。 她在惊讶的同时，其他人也惊悚的看着她。 他们不是不认得曲小西啊，但是现在的曲小西，是个什么样子呢？就，完全不像她本人，如果不是从这个包厢里走出来，他们可能第一时间都认不出这个女人。 曲小西微笑：“可以走了吗？” 大概为了配合这个妩媚风情的妆容，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宿白愣了一下，上下看了曲小西一眼，曲小西轻声细语：“怎么？没看过美人啊？” 宿白抿抿嘴，说：“看过，你啊。” 曲小西立刻笑了出来，说：“那走吧。” 他伸手做出一个动作，曲小西倒是没有介怀，反而是圈住了他的手臂，摇曳生姿。 宿白脸色不变，但是整个神态却绷的紧紧的，小东小北跟着她，一点也不见多余的表情。沈淮好奇的又多瞅了小北一眼。纳闷的笑了笑，这小家伙儿，生怕他们抢走姐姐，对他们防备的紧。今日倒是绷着住，还真是难得。 不过由此也可见，这两个小子是多么的听信他家曲小西的话，她说一，他们不会说二了。 而沈淮不知道的是，其实小东小北真是有点不放心的，特别是小北。不过当时曲小西坚定，他们就不会反驳。而后晚上休息，只剩下三兄妹了。曲小西少不得要将道理讲给他们听。 她不怕白家姑奶奶还有曲氏，但是如果他们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那就很不好了。毕竟，他们这次过来，还有其他事情，如若露面，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曲小西习惯将一些道理掰碎了讲给他们听，所有兄弟二人都有些习惯了，与曲小西还是有该有的默契。所以这次曲小西只简单的解释一下。小东小北就已经懂了。 特别是小北，那是十分懂了。 既然懂了，他自然是全力配合，一点都不会给姐姐增加负担。 沈淮一行人下了火车，火车站已经有人在等待，奉天对曲小西他们来说很陌生，但是对宿白却是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信得过的朋友自然也是不少的。 他与来接他的人拥抱之后就介绍了一下诸位。 曲小西的大墨镜没有摘下来，冷冷的点头个，算作打了招呼。 他们一行人安排了四辆车子，小北果断的和小宝凑在一起，上了沈淮的车。 小东则是默默的去了秘书的车上，他们三兄妹，并未凑在一起。因为这边的资产已经都处理掉了。他们并没有宅子，而是住进了和平饭店。 这里虽不如十里洋场繁华，但是也自有自己的风情。 只不过进了屋子，曲小西倒是很诚挚的说：“我睡沙发。” 宿白：“不必，我睡就成。” 曲小西摇头，倒是比较坚定了，虽然欠了宿白很多的人情，但是能不欠，自然还是不欠人情的好。 曲小西：“我们这不吃逗留几日？” 宿白：“五。” 他回答的十分简洁，不过似乎是又觉得自己有点冷淡，补充说：“我们这次并不久留。” 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方，跟上海还是不同的。那里再不好，总归是“自家人”。这里可不是的。 曲小西懂的这个道理，她点头，说：“我明白的，那我们找个地方定一下那些东西吧。” 宿白疑惑的看她，问：“什么东西？” 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曲小西说的是什么，不过曲小西倒是也不介意，说：“你总不能空手上坟吧？再说，你当我说要大房子小汽车，是假的吗？” 宿白深深的哦了一声，不过很快的，又说：“可是这种东西有人扎吗？” 曲小西：“有没有，打听一下就是了。” 曲小西：“另外，我还想打听一下曲氏的事情。” 既然回到了奉天，有些需要了解的，她自然不会就那样放下了。 怎么说呢？原来她想着，这个女人坏的没有脑子了，也到底和原主儿有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对人命下手，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 可是曲小西在火车上却又想过了，不是她不放过曲氏，是曲氏不放过她。 即便是已经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纠结起人手寻找他们三兄妹，可见她是多么的不想放过她。她毫不怀疑，如若自己落在这个女人手里，这个女人也不会对自己客气的，想来，她的下场一定会非常凄惨。 就像是柳阿婆一家子，这种心肠歹毒的人，就算是落得不好的境地，一样会做歹毒的事情，早早死了，才不会有跟朵的人被牵连受害。曲氏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她倒是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这样的人活着祸害别人，那就不如去死。 她也算，为民除害了。 曲小西低声：“我必须找到她。” 抬头：“永绝后患。” 宿白点头，明白曲小西的恨意。 他说：“我会找人探查。” 他转身要走，曲小西立刻拉住宿白的衣袖，说：“你……不是对奉天一点都不熟悉吗？” 虽然他姐姐嫁到了奉天，但是宿白其实没有来过多少次。他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在国外念书，后来回来了，他姐姐也很快的就凋零了。 所以，他对奉天的熟悉程度，还不如曲小西呢。 正因此，曲小西说：“你所能动用的人手，是沈淮的人吗？” 说真的，大概是受原著剧情的关系影响，曲小西并不乐意与沈淮有太多接触。即便是他从未对自己满是恶意。但是曲小西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尽量的远离这个人。 她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也不会自己往网上撞。 “如果是沈淮的人……” “不是！”宿白打断了她的话，认真：“不是。” 曲小西诧异的看着宿白，说：“不是他的人？你认识的？” 宿白迟疑了一下，就在曲小西打算开口的时候，宿白说：“是我大哥安排保护我的人。” 曲小西懵了一下，看向了宿白：“你大哥？” 她恍然想起是谁，嘟囔：“你们不是不来往……” 宿白点头：“确实不来往，不过自从我回国，他就安排了人盯着我。” 他冷漠脸：“他愿意安排人就让他安排好了，只要我确信他们是靠得住的，随便他们盯着。” 曲小西：“……哦。” 果然大家族的关系，不是她这种没见识的人可以理解的。 宿白：“你放心，我说信得过，就一定信得过。” 曲小西轻轻点头，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她虽然不懂他们家的情况，但是有谁比当事人更懂呢。 曲小西：“那么，就麻烦你了。” 宿白摇头微笑，说：“没关系的。” 宿白怎么跟那些人联系，曲小西一点也不想多问，她洗漱都是没有的，只是稍作做整理，就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她的左手边就是小东小北及小宝三个人的房间。 虽然小东再好转，但是小北怎么也不放心哥哥自己住，所以坚定要跟“舅舅”住在一起。三个半大小子就这么住在了一起。当然啦，在外人看来，可不是什么三个半大小子，就是小东一个大小伙子领着领个讨狗嫌的半大小子呢。 小东坚持学武，虽然没有学出什么名堂，不像人家同龄人学的那么快的，水平那么高。但也不是白学的，整个人笔直又挺拔，懂行的一看就是有点功夫的练家子。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他气质里有带着些清澈干净的儒雅气质。 只要不深层次的聊天，基本上很难判定他的智商有问题。 以前，人人都说他是个傻子，他反而是什么都做不好，现在没有人提醒，把他当做正常人，他倒是慢慢好起来正常了起来。 曲小西过来的时候，他刚洗完脸出来，小宝和小北两个人则是趴在窗户前碎碎念。小宝仗着这里是高层，正给小北指点哪里是哪里。虽然他也离开了，但是到底比小北这个早早离开奉天的人熟悉不少。 “姐姐。” 他们听到曲小西进门，都清脆的叫了起来。 曲小西：“你们看什么呢？” 小宝：“我再给小北指路呢。” 曲小西笑：“你们要去哪儿？” 小北：“哪儿也不去，就是想要知道哪里都是哪里，姐姐快走。” 几人都坐在了一起，曲小西说：“我下午打算出门，去香火店看一看用的东西。” 小北立刻问：“那我们能跟着吗？” 曲小西：“最好是不跟，我去买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所谓的，等我准备好一切。我们一同上山就行。” 小北没有强求，点头，说：“好。” 顿了一下，他问：“姐姐，我们能在奉天转一下吗？” 曲小西深深的看了小北一眼，小北坚定的看向了她。 曲小西：“可以的，不过你们出门，一定要带人。” 小北立刻露出小白牙，说：“好。” 其实一回到奉天，一些不好的记忆，也都慢慢的涌现上来，不止曲小西心情有些一般，小东和小北，也是如此的。 曲小西轻声细语：“我知道，你们心情一般。不过不管做什么，都不可冲动。我这次回来，也并没有打算什么也不做。” 说到这里，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说：“你们，懂吗？” 小北立刻点头。 一旁的小东也很慎重。 曲小西：“你们记得我的话就好，总之，出门一定要带人。旁的不用我多说。” “知道了。” 他们听得进去话，曲小西是格外的欣慰的。 她看着窗外有些雾蒙蒙的天，勾出一抹笑容，说：“我终究，还是回来了的。” 说完，她起身离开。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两兄弟都坚定起来。 小东：“妹妹。” 曲小西的手已经放在了扶手上，却被小东叫住，曲小西回头：“怎么啦？” 她跟自家人说话，从来都是很有耐心。 小东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看向了小北。 小北鼓鼓气，认真：“如果姐姐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带我们一个。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曲小西笑眯眯，说：“这个我知道，少不了你们。” 大概是因为她说了这个，小北笑容干脆了几分，说：“那姐姐去忙吧。” 曲小西回到房间，就看宿白已经回来了。 她说：“我想出去看看。” 宿白：“那走吧。” 他拿起外套，直接穿上：“我陪你。” 两个人一同出门，曲小西感慨：“我跟你一起，感觉还挺新鲜的。” 宿白：“一起逛香火店的新鲜？” 曲小西点头：“是的呀。” 她笑盈盈的，与宿白一同下楼。 “咦？我们还有车？” 宿白点头，他说：“这是姐夫留下来给我们用的。四个保镖也是负责保护三个孩子的。” 鉴于小东的情况，大家都是把他当做孩子的。 曲小西：“那倒是真要好好谢谢他。” 宿白挑眉，发动车子：“有什么可谢的？上一次你帮了他们三个的，他们也没有专程谢你啊！绝大部分时候，知识才是无价的。” 曲小西说：“两回事儿的。” 宿白笑了起来：“是不是两回事儿，大家都晓得的。” 曲小西靠在车窗上，看到熟悉的街道，说：“其实奉天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然已经好几年了，但是曲小西还是有从骨子里溢出来的熟悉感。 “你看什么？” 曲小西：“随便看看。” 她说：“我想，当初我父母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离开奉天，回来一次都难。” 宿白：“他们更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吧？” 他开着车子，绕过街道：“说，我听说这边有最大的一家店。” 曲小西：“拿走吧。” 难得回来一次，她只希望能够安心。 果不其然，远远就看到了店铺，这家店在巷子的深处。这种店面，也从来没见过在大街上开的兴隆的。都是很隐蔽或者不起眼的位置，曲小西：“走吧。” 她转头问：“你姐夫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不是也要给你姐姐定一些东西吗？” 宿白：“他稍后会自己再来一次。” 曲小西挑眉。 宿白：“他回奉天，数不尽的交际，现在哪有时间过来？” 大红人，就是比较忙碌的。 不过，也不管他们的事情。 虽然他们是一同回来，但是却并未事事都要一起，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罢了。 曲小西：“那我们自己看。” 他们一同进了门，一个长襟毛寸头小伙计上前，招呼道：“二位好，不知有什么需要的？” 曲小西扫了一圈，不得不说，这家店真是不小。就算搁在现代，这个铺子也属于比较大的店面了。她左右看看，说：“你们这边除了金银车马，还有什么更高档的么？” 做生意的人，就算是个小伙计，也是个精明的。只听这个话茬儿，就晓得这是不差钱的。 他立刻更加热情了几分，说：“自然是有的，太太想要什么样的款式？您看，我这边还有丫鬟小厮，还有……” 巴拉巴拉，介绍的十分详细。 小小年纪就在国外的宿白看的叹为观止，讲真，别看他看起来相当牛逼，会的不少。但是这个真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认真的听着，丝毫不差的记在心里。 毕竟，谁晓得下个工作是不是在香火店？ 所以听还是要很认真的听得。 这一点虽然是宿白的知识盲区，但是对曲小西来说，不是的啊！ 她大学的时候，还曾在这种店里工作过！ 没办法，她那个时候缺钱啊，这种地方，给钱多。 所以，曲小西立刻侃侃而谈。 小伙计：“？？？” 时髦女郎一下子变身自己同行的错觉。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小伙子遗憾：“您说的这种高档的房子，咱们这边还真是没有。不过也不瞒您说，我们这边都没有，别人家就更别想了，我家是最齐全的。” 曲小西：“算了，那我买材料，我自己也能干！” 小伙计：“？？？” 宿白：“？？？” 听说有个大活儿，走过来的老掌柜：“？？？” 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曲小西：“就这么定了！” 她将选中的所有东西都结算了价格，这价格，够在乡下嚼谷一年了，但是曲小西倒是没有不舍得钱。 因为她自己是晓得的，以后的局势会越来越乱，以后回来的机会，只怕是更少了。宿白不太懂这些，但是眼看曲小西这么懂，也就跟着曲小西买了一大堆东西。 虽然他们这种店面还是赚钱的，但是这样的“大客户”，他们一年恐怕都是遇不见一个的。现在一天就有两个。不管是老掌柜还是小伙计，都十分的高兴。 老掌柜看着曲小西买了那么多材料，又联想她的话，忍不住说：“小姑娘，你真的会吗？” 曲小西挑眉：“我看起来像是会蠢的白花钱的人？” 这个――真的像。 不过老掌柜和小活计都纷纷摇头：“不像。” 曲小西：“那就是了啊。” 她说：“你们是送货的吧？” “对的对的。” 宿白：“那行，送到和平饭店吧。” 老掌柜&小伙计：“……” 和平饭店的人会打死他们。 两人迟疑起来，老掌柜立刻想到折中的法子：“我们送到和平饭店后门，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曲小西想了想，开口：“雇佣一辆卡车，钱我们自己出。东西放在车里。” 宿白还是不太懂国内的一些人情世故，这些事儿你搞在人家饭店门口，不像是真的，倒像是找茬儿了。曲小西正准备结账走人，老掌柜看她毫不迟疑，问：“您说的这个……您会搞大房子，是真的吗？” 曲小西：“假的。” 并不欲对说。 掌柜的：“您……” 曲小西：“您能别废话吗？” 掌柜的一狠心，说：“您若是让我跟您学，这些所有的东西，我给您七折的价钱！” 他呲愣牙，说：“我这是很实在的价钱了。” 如若不是为了能够一下打动这个看起来不差钱的太太，他肯定不会上来就给七折的。其实七折，他还是很有赚头的，不过这话不能说罢了。曲小西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他不多说什么，倒是点头：“行啊。” 这一天，他们就没有离开这家店。 傍晚时分，曲小西感觉有些累眼睛，这才揉着眼睛说：“不早了吧？” 她看着半成品，说：“明日继续吧。” 掌柜的是真的见识了，点头：“好的好的。” 有手艺的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娴熟了，但是会，这是毋庸置疑的。 双方皆大欢喜，曲小西出了门。 老掌柜：“这位太太，看起来有点眼熟，不过记不住了。” 他跟着学了大半天，也是累极了，说：“晚上吃饭不用叫我了。” 曲小西与宿白一同开车回去，宿白看着曲小西，认真的说：“你真的什么都会。” 他记得，她还会修收音机，会修咖啡机。总之，就是会一些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真的不简单。 曲小西：“其实也不难。” 她虽然没有那些积木玩具，但是搞这个，也不觉得多么的不吉利，反而是有种做手工的乐趣呀。 宿白对她竖起大拇指，说：“厉害。” 曲小西笑了出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我们留饭。” 宿白：“肯定不会。” 因为曲小西说过，尽量不在一起活动。所以就算是吃饭，他们也不会刻意等他们的。 曲小西想一想，也觉得如此，说：“那我们去吃别的吧。” 宿白：“好，你想吃什么？” 曲小西摇头，她对这边，竟然也是完全不清楚了。 她甩甩手，说：“随便找一家人多的啊，走！” 两人一拐弯，直接就改变了方向，回去？ 不存在的。 而就如同他们预料的一般，几个孩子并没有等曲小西他们。 更有甚者，小东和小北都没有一起下楼吃饭。 不过他们也没有出去吃。 小东与一个保镖一同来到二楼的餐厅，在吃这件事儿上，他们从来不计较什么钱不钱的，所以小东也完全不在意，他并不太留意价钱，点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菜，说：“姜哥，您还要加点什么吗？” 保镖小姜摇头，说：“不必。” 此时正是晚餐的时间，餐厅的人不算少，虽然这里是高档餐厅。但是不管何时都有许多的有钱人舍得消费与享受。小东坐在位置上，引来多多少少的目光。 曲家三兄妹长得都好，小东十八岁的少年，不管各方面，看起来都极为优越。 斯文又透着一点男子少有精致的长相，高挑的身高，可是却又并不是那种油头粉面的男子。他身着藏青色衬衫，胳膊微动也能看到手臂上是有肌肉的。 瘦是瘦，但是又是很结实的。 俊秀又结实。 这样的男子，是很得现在的女子喜欢的。 许多女子的视线，流连在他的身上。 而这些热烈的视线里，有一道视线是最惊疑不定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小东的表哥，白家的大公子白企宣。 要说冤家路窄，当属如此了。 说起白企宣这个人，那对他的表弟表妹可没有什么好的。大抵是之前曲家条件太好，让他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之心，以至于曲家落败，曲家三兄妹寄人篱下的时候，他是十分幸灾乐祸的。 他倒是没有像几个妹妹那样直接动手，那样实在是太有失他大少爷的风范了。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鼓动其他人做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挑拨下，下人对他们三兄妹是越发的不好。以欺负为乐。 看着一贯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的三兄妹过成那个凄惨的样子，他心里别提多快活了。 可是，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咬牙切齿起来，从他们三兄妹逃走开始，一切都变了。 原本明明是好事儿，他们有了藏宝图，但是白家却如同一艘就要翻了的船，很快的陨落在大海里。 白家落败的时候，姑姑将他们接了回去，没有对他们像以前那么无微不至，但是也是好的。毕竟，对比他们母亲对曲家三兄妹，姑姑这边自然是更好。 而且，跟着他妈流浪，过着下等人的生活，他们宁愿过更好的日子。 纵然千百倍不如白家之前的日子，但是，他们却也是坚定不肯走的。 因为，如若回去，他们的日子只会更加难上加难。 而那个失踪又回来，一声风尘气的妈，白企宣更是多余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了。他妹妹只是给了一点点钱，就被那女人坝上吸血。幸好他妹妹及时悬崖勒马，将那女人列为拒绝来往户。所以他是绝对不会陷入那种境地。 他现在有一分工作，在姑姑的私产里做一个文员，可是这已然十分不错。姑姑那么难，在家中不是很有说话的权利，却也极力为他们争取。 所以白企宣是为这个姑姑马首是瞻的。 他原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静下去。 可是，让他看见了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遇见曲知书。他曾经幻想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的曲知书。 白企宣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一桌。 “你看什么了？” 他身边的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就惊艳起来：“这是你的朋友吗？” 她立刻问了起来。 白企宣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转回头，露出一个笑脸：“达令，不，我不认识。只不过他似乎有点像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若是仔细看，这女人比二十来岁的白企宣，至少也要大十来岁的。虽然她的妆容很浓，但是却也并不能完全遮住她的年龄感。 这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正是白企宣最近新交往的“女朋友”，只看这女人一身珠光宝气，就晓得白企宣图的是个什么。眼看这女人看向那边一脸的兴趣，他压抑住心里的愤怒，露出讨好的笑容：“还要一点甜点么？” 他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这个女人并不想。 她着迷的看着小东，没有迎合白企宣的话，反而是说：“他看起来真是清爽。” 现在流行的男子，大多油头粉面，这小伙子身上却有种十分干净的气息。 “你家的什么亲戚？”她又追问。 这女人的嘴脸，白企宣看的一清二楚。 他内心有熊熊的怒火燃烧，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这样的大好青年愿意看她，就该感恩戴德。她不仅没有，还当着他的面夸赞其他的女子，实在是恨记。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却也没有翻脸走人。 谁让，这女人有钱呢。 他的薪水有限，而他已然习惯了那些好生活。因此只能依附那些有钱的女人。他原想着，找一个正当年的花样少女，做哪一家的乘龙快婿。只不过，现在的少女不知为何都精明起来。不再讲究平白无故的爱情。他的殷勤也无从表现，只能寻找这样年纪大一些的。寻求短暂的经济帮助。 他是不能失去这个助力的。 白企宣立刻：“凤姐，我想，他若是我那亲戚，那倒是有趣了。” 凤姐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企宣：“我那亲戚，是个傻子。” 凤姐呵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那若是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一定不是他了。你看这人，哪里像是一个傻子？傻子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吗？” 她的第一任丈夫，就是一个傻子，已经把自己作死了。 不过提到是个傻子，又是白企宣的亲戚，奉天但凡消息灵通的人，多少都是晓得他说的是谁。不就是，当年曲家的那位少爷吗？只不过，许多人传言，这三兄妹其实已经死了。 毕竟，如若真的活着，总该有些蛛丝马迹。 可是，完全没有的。 他们在奉天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戏谑道：“说不定，是你家亲戚治好了呢。” 白企宣嗤笑一声，说：“当年我那舅舅和舅母，几乎是花费千金，连洋人大夫都找了，也不见治好。他们都断言，恐难治愈。谁会跟前过不去呢？当时千金奉上都不得治，难道现在自己就好了？” 虽然他刚才震惊了许久，但是这样说来。自己又不相信，不远处那位青年是曲知书了。 他再侧眸去看，越发的觉得，只是有一点点的相似，并不像是同一个人的。 曲知书他还不知道吗？一个小傻子，蠢的要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可是这个青年，看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就冲他是一个正常人，就不会是曲知书了。 再说…… 他细看看，说：“其实仔细看看，也没有那么像。” 真的，不是很像的。 如若可以，他倒是希望那是曲知书，毕竟他们拿着家里大笔钱跑了。这该杀千刀的。如若让他们找到人，那么他就发财了。白企宣这人没有什么脑子，刚才还巴不得这人不是曲知书，现在又恨不能这人就是曲知书，自己可以找到那笔拿走的钱。从此发财走上人生巅峰。不用再靠着奉承女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讨好度日。 他回头看着小东，想了想，说：“我还是过去打个招呼，也许，是一个人呢？” 如若真是曲知书，他一定会有反应的，白企宣这样想。 他匆匆起了身，倒是也不顾面前的凤姐了。 好巧不巧，凤姐对这气质干净的青年也是有兴趣的，她含笑：“我与你一同过去吧。” 白企宣想要拒绝，但是眼看凤姐已经站起，索性：“那走。” 二人就这样一同来到了这桌前，凤姐手上还蹲着一杯酒，摇曳生姿的多妩媚。 此时小东正在切牛排，感觉到自己面前的影子，他抬头看向了这对男女。 他并未多言一句。 但是，他对面的保镖小姜立刻正色起身，眼神有些锐利。 这人是个保镖。 他们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白企宣有点胆怯，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小东，试探着叫道：“曲知书？” 小东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平静又克制：“你认错人了。” 路窄2 场面顿时有些安静。 小东只这么一句,低头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牛肉，手段娴熟，整个人透着一点点的清冷。 这样的人,你若说他是一个傻子,那么所有人大概都该说一句，你才是个傻子,宇宙无敌超级大傻子。 一般人,不会再开口。 但是,白企宣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叫道：“曲知书,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认识你了！当年我们白家好心收留你们兄妹,你们倒好，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竟然偷了我们白家的东西，就这样逃走了。将我们白家陷于危险，你们真是卑鄙。这次既然被我逮到，你就休想蒙混过关。” 曲知书切牛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再次看向了白企宣,皱了皱眉。 他身边的保镖一秒将人哗啦一下,按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餐厅经理匆匆走来，说：“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诸位息怒息怒。” 白企宣在地上挣扎,叫道：“曲知书，你别以为你动手,我就怕了你！你这个白眼狼，你……唔！” 一个发糕,直接被塞到了白企宣的嘴里，他发出唔哝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下，曲知书还有心情吃东西，他吃了一口牛排，看都不看白企宣，只是看向餐厅经理，说：“你们的服务，就是这样？哪里来的疯狗，就要乱吠。” 他高冷的挑挑眉：“若是你们餐厅不处理，我不介意帮忙的。” 别人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餐厅经理是知道的，他们和平饭店不管楼上住宿还是楼下餐厅，可都是一个老板。他哪里不知道？ “对不起高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他立刻去扶白企宣，白企宣还要叫嚣，经理严肃道：“白先生，请您不要骚扰高先生。” 白企宣：“什么高先生，他……” 小东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白企宣，说：“你认错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叫嚣？” 白企宣：“你……” 这个时候他倒是迟疑起来，从小到大，他见过曲知书无数次，这小孩儿是没有什么脾气的，后来脑子坏了，家里人都格外的疼他。就更是有求必应。 不过曲知书本身就是个脾气好好的孩子，即便是被人这样娇惯，也仍旧是乖巧的。虽然小孩子谈不上什么懂事儿，但是他舅舅是个文化人，极有文化那种。 所以小知书是个好心肠又爱笑的小孩子。 后来他们家寄人篱下，他们三兄妹更是畏畏缩缩的，唯一有点小心机的，只有最小的那个小鬼头。曲知书一样是没有的。 可是，他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带着几分俯视，这样的感觉，一下子就让白企宣愣住了。这样的曲知书，一点都不像曲知书。除了有七八成相似的脸，其他的，全都不像。 而且，而且其实这脸有七八成相似，也还真是说多了的。 曲知书的皮肤格外的白，曲家的人，都很得天独厚的。小时候他们一起玩儿，谁都晒黑了，他们也没有。白白净净的。 可是现在的男人，他虽然不是古铜色皮肤，但是也绝不是白皙。甚至还不如他。甚至个子都很高很高，这三年左右，他个子也高了不少。但是这人却差距明显了。 他结巴：“你你你你，你真的不是吗？” 小东居高临下看他。突然间，他弯腰狠狠的捏上了白企宣的脸，用力一扭。 “嗷，啊啊啊！！！” 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小东：“什么垃圾东西，再骚扰我，就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起身擦了擦手，大有嫌弃白企宣的架势，认真的一根一根手指擦好，将擦手巾向他的脸上一丢，说：“我们回房间吃。” 说完，看向了经理，交代道：“帮我们把东西准备到房间，另外，再加一些。” 他靠着桌子，又点了几样，随即离开餐厅，与保镖一同离开。 众人眼看小东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看好戏一样看向了白企宣，白企宣的脸竟然肿了起来，有一道红印子。可见刚才那人是用了一点点力道的。 白企宣睚眦俱裂：“这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 凤姐在一旁，嫌弃的看他，生出几分不耐：“人都走了，你要不要起来！难不成还要带着我跟你丢人现眼不成？” 白企宣尴尬起来，他说：“凤姐儿，让你见笑了。” 凤姐嗤了一声，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白企宣丢了人，不管面前的人是否是曲知书，他都不想算了。他立刻看向了餐厅经理，说：“你给我说，这人是谁！”气势汹汹的带着质问。 他若还是以前的大少爷，也就算了。人家或许还会给他三分情面，但是现在他是什么，一个在姑姑家寄人篱下的吃白食的！谁会看在眼里。 餐厅经理也敛起了笑容，说：“白少爷还是认清自己身份的好。” 如若不是看在凤小姐的面子上，他是一点脸面也不会给这个白少爷的。 一个吃白食，又攀附女人的小白脸。 不管何时，小白脸都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白企宣被下了面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正要说话。倒是凤姐开口了。她说：“经理，这件事儿是小白的不对，您多担待。” 说起这个，又道：“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位……是个什么来历？” 她眼神闪了闪，“是什么曲家的人吗？” 经理：“什么曲家的人的，这位姓高。” 他可以对白企宣不客气，但是不能对凤姐不客气。虽然也很看不起这个靠着结婚不断发家的女人，但是惹不起，他自然就客气。 “这位是从外地来的，沈淮先生的小舅子的小舅子。听说，他是陪着姐姐姐夫过来的。他们来祭拜沈淮那过世的妻子。” “他还有个姐姐？”这么一提，白企宣又叫嚣起来。 虽然曲知书没有姐姐，但是他有妹妹啊。 若是妹妹假装姐姐，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姐姐多大，是不是跟他长得一样，他们是不是双胞胎。”他急切的追问起来。若是略有心机，他也该知道，悄么悄的打听。这人倒好，全然不是如此，一瞬间就人尽皆知。 经理：“？？？” 他正色道：“他是有个姐姐没错，但是肯定不可能是双胞胎啊！他姐姐应该比他大十来岁吧？毕竟，他姐姐家的孩子，都十多岁了啊！” 白企宣：“！！！” 其他竖起耳朵听关注这边的人，也都白白的卸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能听到八卦捡到什么消息呢。 如此看来，果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人人都晓得，曲家那几个孩子的事儿大概是三四年前。所以怎么都不可能是这个人。人家孩子都十多岁了，哪里可能呢。 “这么大！” 经理觉得，这个白企宣真是脑子不清楚，就算人有相似，也不至于这样丢人现眼。 而白企宣则是因为自己果然认错了人而伤心，他回到座位上，有些失魂落魄。 凤姐看他如此，说：“不是便不是吧！你也不至于这样。” 她撑着下巴，说：“那小子，真是挺帅的。” “帅什么，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凤姐眼里带着几分花痴的笑：“我倒是不觉得。” 这么一说，白企宣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打击里清醒出来。他已经认错了人，就绝对不能让眼前的肥鹅飞走！ 他立刻说：“凤姐，那小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倨傲公子，你看他的手重的。” 他委屈的说：“我这脸，火辣辣的疼。” 凤姐看他一边脸儿轻微的肿红，说：“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这样，一会儿还能去舞厅吗？” 白企宣不敢撒开凤姐，立刻：“自然可以。” 他飞快的拉住凤姐的手，说：“凤姐你可别想甩了我。” 白企宣是有警惕感的，毕竟凤姐对刚才那个高公子是要兴趣的样子，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挖墙脚的，这是他的金元宝。他握着凤姐的手，说：“姐姐，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姐姐。” 二人在餐厅手拉手你侬我侬，这番做派真是看的人想吐。大家纷纷别过视线，感慨辣眼睛。而此时小东已经走下电梯，他笔直高挺，一步步的慢条斯理，没有一点的急躁。 他平静的往房间走，这一层并不是只有他们住。不过，宿白曾经说“这一层住的人，都可信，不必忧心”。所以小东其实还是心里放松几分的，可是就算是放松，他仍是没有一点的改变。 只是若是细看才能知道，他的两只手攥着拳头，攥的紧紧的，已经爆出了青筋。 一条走廊，他走到门口，仿佛千百米远。 等他停在门口，额间已经有些汗水，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仍是镇定的开了门，他回头与保镖说：“姜哥，你回去休息吧，等一下会送餐上来。” 小姜点头，说：“好的，有事您叫我。” 小东点头，他关上门，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他倚着门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 小北和小宝本来还在看桌上的地图，乍一看小□□然坐下，短暂的停顿，小北几乎是飞快的跳跃起来，他一下子扑到了小东的身边，蹲在他的面前扶他。 “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可别吓我！怎么了？”小北吓的声音都变了，他哥哥什么时候这样过？ 小东喘息着摆了摆手，很快的，摇头说：“我……没事。” 小宝也蹲在一边儿，两个少年都格外的担心。 “你这样不行，我找人叫大夫……”小北立刻就要拉门，倒是小东按住了他，说：“不必的。” 他认真：“这个倒是不必的。” 他此时已经有几分平静下来了，他又喘了一口气，说：“我遇见白企宣了。” 这么一说，小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他说：“他认出你了？” 小东点头，不过很快的，又摇头，说：“也不算，他应该是……将信将疑？” 小东慎重的说：“我假装的很正常很正常，然后也假装自己不是曲知书，他应该可以被我骗过去的。”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好大好大的力气。心里也好慌好慌，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姐姐还有大事儿。他不能拖后腿。所以他一定要表现好！ 小北和小宝两个人将小东扶到沙发上坐下，小北用手帕赶紧给小东擦了擦汗，说：“哥哥不用怕，有我们呢。” 每当这个时候，小北就很憎恨自己为什么成长的那么慢，如果他长得快一点，长得早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早早的帮助家里分担，而不至于让他们这样的为难。 小北轻轻的顺着小东的后背，说：“哥哥做的很好。” 小东笑眯眯起来，说：“我刚才，其实很紧张很紧张，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慌。所以我就模仿了电影里有钱人家公子的样子。” 他的眼睛微微亮，开心中透着一点点的骄傲，说：“我觉得我表现的很好。” 小北给小宝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起身，出了门。 小北握住小东的手，说：“我哥哥当然是无所不能的。” 小东高兴：“我看了那么多电影，总算用得上了。” 要说电影看得多，真是没有人比得上他们。好的坏的，卖座的不卖座的，他们几乎都看过，数不胜数。但凡提到一二，他都能说个所有然的大概。 因为，这是曲小西的工作，他们兄弟，也都配合她。 现在看来，竟然一点也没有白看。 用得上！ 妥妥用得上！ 小东笑眯眯：“我表演的超级好。” 此时小宝已经领着小姜进门了，一进门，小宝就对小北竖了一个大拇指。 小北接收到暗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哥哥觉得他自己应该没有露馅，小北也是相信哥哥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备的。好在，他们跟小姜确认之后，也说明小东应该是没问题没露馅。 这样小北才正八经的松了一口气。 他确认了小东没事，也确认了他没有露馅，就露出一个冷笑：“白企宣那个狗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原来就指点别人欺负我哥哥，现在竟然还是如此。我看他真是活腻歪了。” 小宝看他如此，直接说：“要不，我们干？” 小北还没说话，小东立刻说：“不行，妹妹还有其他的打算，我们不能惹事儿，免得惹来麻烦。” 他倒是格外的认真：“要冷静。” 小北抿抿嘴，说：“我姐姐回来了吗？” 小姜摇头：“还没有。” 小北果断：“那等一下！等我姐姐回来再说。” 他揉了揉手，眼神深邃了一点：“不差这么一天半天！” 倒是也巧合了，他们这边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小姜距离门比较近，立刻开门，只是一开门就看到曲小西站在门口，他客气的退让了一步，曲小西手上提着几个袋子，说：“我给你们买了一点好吃的回……出什么事儿了？” 到底是一家人，只一眼，曲小西就看出不对了。 “谁惹你们了？” 曲小西一回来，小东小北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小东飞快的将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随后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妹妹，说：“我做的好不好？” 曲小西笑了，竖起大拇指：“超赞！” 不过很快的，她问道：“白企宣还在楼下吗？” 小东小北他们自然不知道，但是小姜却点头：“对，他们还没有离开。” 他们虽然上了楼，但是他立刻让自己的同伴下楼去盯着了。 曲小西冷笑一声，吸了吸牙，说：“那，正好。” 她撸了撸袖子，说：“我领你们下去揍人。” 小东：“可是姐姐不怕耽误事儿吗？” 曲小西：“把脸挡上，直接揍人。” 她冷笑着说：“他可以知道我们是谁，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曲家人，就可以。” 这么一说，小东没有懂。 小北却立刻明白了。白企宣刚才得罪了哥哥，作为“高公子”，想要报复是可以的。他们现在出手，是因为刚才的“骚扰”，而不是其他。 而跟什么曲家，没有关系。 而且说不定，他们动了手，反而更加会坐实他们跟曲家没有什么关系。曲家人如果回来，想来一定会东躲西藏，毕竟曲氏还领着人找人呢。 而且，大家之前对他们不感兴趣是因为事情大多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如若现在回来了，事情掺和在一起，说不定就有人想要控制他们了。 但是他们动了手，这样嚣张，反而不像是正常会做的事情。 正因此，反倒是阴差阳错会安全。 他们越张扬，反而越安全。 这么想着，几个人也不客气了。曲小西倒是也没专程叫人。毕竟，他们几个可都是练过的，对付很多人做不到。他们几个对付一个油头粉面的白企宣，看来是无碍的。 曲小西：“找几个东西蒙面！” 她既然起了头，小东和小北也不想那么许多，立刻精神起来，说：“好！” 是时候，练习一下自己的武艺了。 小宝眼看着这三兄妹就要出去打架，赶紧：“我也去！” 打架这种事儿，怎么能丢下他？ 他，必须要参加！ 小宝飞快的冲进房间：“我换个衣服。” 他的衣服不怎么适合动手。 小东小北倒是强一点的，不过也是都穿着衬衫，三个少年很快的动作起来。小姜默默的准备跟上了，他们这次来本来就是负责这几位的安全，自然不会让他们有事。 眼看这几个换衣，他都是立刻先出门，不多时，屋里的两个保镖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 他们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开口。几个人都是话不多的性格，受过沈淮的恩情，自此也一直跟着沈淮。正因此，他们也都是从前就认识宿白的。 小姜敲了敲宿白的门，宿白开门出来。 “宿先生……” 三言两语，说个清楚，宿白揉了揉手腕，说：“正好，活动一下。” 可怜白企宣一个人还在心里不断的咒骂小东呢，这边已经纠结了一个八人小队，准备在楼下堵他们了。 几人一同下楼，大晚上的，曲小西都没有摘下自己的大墨镜，几人来到二楼，守在这里的小四来到小姜身边，“他们结账准备走了。” 八人打架小队，瞬间变成九人打架小队。 曲小西看着和平饭店门口铮明瓦亮的，说：“这里打人不怎么好看啊。” 她低声跟小东说了两句，小东有点紧张：“行吗！” 曲小西：“当然行。” 曲小西打了一个响指，说：“你听我的，绝对没错。” 小东点头。 其他人：“……” 白企宣搂着凤姐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好了一些，毕竟，小东只是使劲儿的掐他一下，还没有掌掴的效果大呢。他正准备叫黄包车，就看到跟他表弟长得很像的那个男人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他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慌里慌张的。 白企宣这人早些年家境还好的时候，家里的钱也不过他的手，就不是很见过世面。后来白家垮了，他更是不行了。他跟着几个兄弟姐妹擎等着他娘跟他爹要家产，只是他爹那人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死抠的不行，最后的时候也没有说出自己把金银财宝藏在哪里。 现在他们依仗着姑姑，虽然也有薪水，可是真的难上加难。 他对钱，有种超乎一般人的执着。 正是因此，看到小东这样鬼祟，又似乎是拿着东西，他立刻就动了心。他眼珠子一转，侧着身子挡住凤姐的视线，装作有些不适，说：“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这样，我给您叫车，您前头儿走着，我后头上个厕所就跟上。您看成不？” 凤姐虽然刚才对小东有点心事，但是这么一大会儿，白企宣陪着小心，说着各种好听的话，她的心思也就被拉了回来。毕竟，她还没怎么稀罕够白企宣呢。 她点头：“那你快点。” 白企宣：“成！” 他赶紧拦了车，伺候着的凤姐上车，自己飞快的就跑向了刚才那个小子的方向。那小子看着是个有钱人，可是又鬼鬼祟祟，他可不能放过这条大鱼。 他跑到这边的胡同，周遭几个拉洋车的看他“自投罗网”，纷纷摇了摇头。 这人蠢啊，就会活的坎坷一点。 他们可是看见了，先头儿十来个人就是从和平饭店里走出来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往胡同那边儿去的。也许旁人看完不懂什么，但是他们这些拉洋车的可是“见多识广”。 这摆明了，就是寻仇。 这样的事儿在和平饭店的门口，还一点都不多见呢。 这店家有背景，大家若是在里面产生了矛盾，也不好直接在里面打架！这得赔多少钱？谁家也不是有金山银山。所以但凡有矛盾，晒微有点脑子都是出来打。 像是刚才那个胡同，就不知道干过多少架了。 被他们这些在附近跑活儿拉洋车称之为“打架圣地”。 而白企宣这边也是，他一跑到巷子里，就看出不对劲儿了。 十来个蒙面“大汉”，但凡凶的，都是“大汉”。 “你、你你、你们干什么！” 小东：“揍！” 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哄而上！ 他们倒是也不使用什么武器，安全是赤手空拳。 几个保镖开始就冲上去，是怕小宝他们受伤，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大老爷们竟然十分绣花枕头，被小北一个不到十岁的娃一脚飞倒！ 他们几个默默的都后退了一步，于是，打架的中心就变成了小东小西小北，以及，小宝。 曲小西挡着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和这个人几乎是没有接触的，但是看到他却燃起一股子仇恨。很多他们白家人欺负他们兄妹的画面也都一一闪过。 这一切，快极了。 这个曲小西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有回忆的人都会这样生气。小东小北他们自然更是如此了。 不管是小东还是小北，白家那一年，都是艰辛又苦难的一年，他们刚承受丧夫丧母的痛苦，还没有更多的反应。就面临了来自亲人的苛待。 原本和颜悦色的亲戚一瞬间变了脸，如同恶鬼一样。 他们明明拿走了他们家的一切，但是却连让他们吃饱穿暖都不肯。寒冬腊月，三个人的手冻的肿的像小棒槌。他们去了上海，小心谨慎的保养，擦着药膏，才没有复发的很严重，只是轻微有些痒。 这样的感觉，也是养了两年才消失的。 更不要说其他。 真是，越想越恨。 小东和小北下手的力道都大了很多。 白企宣被揍得鼻青脸肿嗷嗷叫，开始还歇斯底里的咒骂，现在已经只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求饶了。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理会他，该动手时就动手。 路上的行人经过这边，听到这惨叫声，也不敢多看，匆匆的快走几步躲开。这时可没有人愿意沾染这些事情。 曲小西几个人揍了好一会儿，她眼看着小东和小北的二人眼眶发红，晓得他们打红了眼，更是，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心里难过。曲小西不想他们太激动伤了自己，一手拉住了一个，摇了摇头。 小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就靠在了曲小西的肩膀。 消息轻轻的拍了一下小东，而小北也凑上来抱住了姐姐，曲小西看着已经叫不出来，要昏不昏的白企宣，咣当一脚，又踹了过去。随即一手牵着一个人，径自走出了小巷。 只是眼看就到巷口，小北突然松开小西，咚咚跑回去，咣当给了白企宣一脚。小东紧跟着照做，小宝也下了手。他们重新离开。几个保镖倒是十分的应景儿，每人走过也都格外踹一脚。 白企宣唔了一声又一声，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要被踹掉了。 宿白是最后走出巷子的，他跟在几人后面，一同上了楼。 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人赶去巷子里看一看了。这一进巷子，就下了一跳。这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白企宣声音气若游丝：“救……救我，我有、我有钱……” 他这边是个情况，倒是完全没有人管。虽然曲家三兄妹下手的没个轻重，但是要说杀人，他们也没打算。冤有头债有主，他还罪不至死。而且，他这种人，活的越来越不好，也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等到上了楼，几个保镖都默默的离开，其他的人倒是齐聚在了曲小西和宿白的房间。 曲小西：“我看到你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翻了翻他，没死吧？” 小东小北立刻抬头看向了宿白。 宿白摇头：“没死，我看了他的伤，立刻有人送他去医院，估摸着三四个月就能好的；如果没有人送他去医院，估摸要半年以上吧。不过你们没有伤到要害，其实无妨。” 曲小西凶凶的：“便宜他了！” 小东跟小北也在一旁附和：“便宜他了。” 宿白笑了笑，说：“真是拦不住早死的鬼！他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曲小西：“这种人，就是欠揍。” 宿白：“我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宿白转身开门，随即几乎没有一点停顿的将门关好，将档案袋扔给了曲小西：“给你的。” 曲小西：“咦？什么？” 宿白：“关于曲氏的消息。” 他对小宝说：“你先回房。” 小宝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他虽然有点好奇，但是还是听话的起身，小北伸手拍了一下小宝。小宝：“那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去。” 此时曲小西已经打开了档案袋，说：“你们动作挺快的。” 曲小西此时已经看向了纸张，上面介绍的都是曲氏现在的现状。她现在过得并不太好，自从遇到柳阿婆被她卖掉之后，那日子就十分的苦难。毕竟，那种小房子进出过的女人，日子哪里能好呢。 不过，这人运气又是好的，她坐上了迎来送往的生意，却在其中认出了当年十分爱慕自己的一个人。这人是他们家的长工，当初她一个大小姐会多看他一眼，不过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痴痴爱慕。 后来这人离开了曲家，在街上混，都是也混出了点名堂，不大，也不小。他手里，握着三四十个人，也形成了一小股势力。他这是回老家一趟，回程途中想要找个红房子歇脚松快一下。 红房子之所以叫红房子，正是因为做那种生意，一到天黑就在院门口点起红灯笼招揽客人，红色灯笼摇曳招展，所以被人戏称为“红房子。” 不管哪里，大家看到这种红灯笼，都会立刻了然。 老混混也是如此，他很快的就寻到了一家，结果就遇到了曲氏。 他万万没想到曲氏流落到了这种地方。 当然，对这样的曲氏，他也没得什么怜惜了。 两人很快的厮混在一起，在曲氏的撺掇下，二人一同料理了“妈妈”和两三个护院。他们将男人和老太太干掉，将红房子里其他三个女子都转手了出去，将那里洗劫，随后回到了奉天。 他们回到奉天，就专注寻找曲小西了。 曲小西：“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她继续向下看，曲氏所在的这个团伙，招摇撞骗，打家劫舍，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十足的一群乌合之众。老混混姓王，他是头目，曲氏现在跟着他，也没有什么名分。 这人老家有妻子孩子的，不过他一直未曾带在身边。 别看这人心思歹毒，但是却是个有心计之人，也晓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坏事儿，怕是得罪人寻仇。因此妻子孩子藏的好好的。现在曲氏跟在他身边，已经以妻子自居了。 不过，老王的人不怎么看得上曲氏，毕竟，这个女人非说找什么曲家三兄妹，而他们又一直没有效果，白白浪费时间，总归是令人恼恨的。 因此大家对她不是很服气，态度也不太好。 曲小西看到了曲氏的经历，除了活该，说不出第二句话，这样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那可是老天有眼。 只是看到最后，曲小西倒是笑了出来，感慨说：“他们现在竟然住在白家的老宅子里。” 小北凑过去看，说：“怎么会是他们住？” 曲小西：“这里以前是白家的人在住，不过曲氏回来之后，他们仗着人多，抢占了房子。其实白氏是可以将人撵走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那么做。他对外说是要给几个侄子侄女的母亲留一点颜面，也不能看他们去死。但是实际打的什么鬼算盘就不清楚。也许……是想给他们一点甜头，利用他们找我们？” 这是白氏十分擅长的事情了。 白家最有脑子的人，当属她了。 她将纸张翻页，说：“我估计，自己没有猜错。你看她明明掌握着夫家的大权，但是给白家这几个儿女的生活却十分的简陋。可纵然这样，他们还十分的感恩戴德。可见心机。” 其实说到底，白家这几个儿女住进白氏夫家那边。跟他们住进曲氏这边一样。 曲氏拿走了他们的财产，白氏一样也是拿走了很多白家的财产。 但是聪明人与蠢人就分得清了。 曲氏不留一点情面，露出了真面目，让他们恨极了。 而白氏则是不然，她擅长示弱，倒是游刃有余的骗过了几个孩子。 “我不怕曲氏这样跋扈外露的蠢人，但是我却不能不小心白氏这种精明算计的人。”曲小西：“宿白，你一定安排人帮我盯住了白氏！” 她低声：“今晚，我打算去会会曲氏。” 夜探 今晚,我打算会会曲氏。 话音一落，两人开口：“我与你一起去。” 曲小西：“你们暂时不用跟我一起去，我这次就是去探探路,没打算今日动手。如果我要对曲氏做点什么,一定会叫你们的。” 她这样保证了，小东和小北也就答应下来。 宿白：“我陪你。” 曲小西看向了宿白,宿白真诚：“我很有用的。”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的,取下搜西看向了宿白,点头：“谢谢你。” 小北默默的扫了宿白一眼。 曲小西又继续看档案里的内容,内容很丰富,大多与白家相关。曲小西看到里面有一分详细的图纸,她说：“这是白家的平面图。” 这是陈述，不是疑问。 宿白：“对！” 曲小西：“那行吧，我整理一下。” 她又说：“小北，明天上午你们一起去按照我的清单买东西。” 她起身翻出纸笔，刷刷的写了一通，随即将钱交给了小北：“这些给你。” 小北看着清单，说：“都是衣服鞋袜之类的。” 曲小西点头：“对,你先买。” 她又补充：“钱不够的话,再问我要。” 虽然知道这次出门用钱得放可能很多，曲小西也带了不少。毕竟穷家富路呀。 可是真的出来又觉得,可能还是少了。 曲小西：“我们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不买衣服不行的。幸好我们刚才没穿大衣出去揍人,不然今天可没得换了。” 衣服他们带了两声，但是大衣可只穿了一件。 曲小西：“尺码我都写在上面。” 小北点头：“我知道的。” 说完了正事儿,小东小北都有点警惕的看着宿白，宿白疑惑的看他们一眼。 曲小西：“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小北没忍住，指向了宿白：“这个人不走，可以吗？” 他可是很不放心的。 宿白认真问：“我看起来很不靠谱？” 他眼神，很真诚的询问。 小北摇头，说：“没，宿老师你看起来特别的靠谱，但是我们总不能因为你看起来靠谱，就相信你吧？”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宿白都忍不住感慨：“人小鬼大。” 小北积极建议：“我今晚也留下吧。” 小东赶紧说：“我也可以。” 宿白失笑，说：“你们留下来住在哪里？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我不会胡来的！而且，我们究竟睡不睡还不好说呢。我们等下要出门的。” 他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点头：“你们回去吧。” 曲小西说话，即便是不用讲什么大道理，两个孩子也不会反驳一点点的。他们默默的看了宿白一眼，说：“好吧。” 虽然不反驳，但是语气倒是也可以看出心情的呀。 曲小西也笑了起来，她揉揉小北的头，说：“小家伙儿啊，你瞎担心什么啊，真的没事儿。” 小北嘟嘟嘴，叹息一声，小大人一样：“真是令人操心啊。” 曲小西：“你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回去吃饭。” 小北：“那好吧。” 小东小北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曲小西胡乱的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等一下出门。” 宿白点头：“可以。” 曲小西感慨：“说起来，都这个时间了还没看见你姐夫啊？” 他们都凑在一起，倒是独独不见沈淮。 哦不，不是独独。 他的那位秘书也不在。 宿白：“他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们也要刚刚开始。”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 曲小西：“我……” 宿白突然就起身，打断了曲小西的话，曲小西：“怎么了？” 宿白：“倒水。”他问：“你喝吗？” 曲小西：“哦哦哦。” 曲小西倒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她低头喝水，随即说：“这几日，真的少不得麻烦您。我知道自己……” 宿白笑了出来，竟然十分不讲究的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说：“不要想那么许多。你把我当朋友，才跟我说这些机密的事情。我也是把你当做朋友，才愿意帮忙。既然是朋友，就不用一定要计较什么吧？” 曲小西笑了笑，认真：“宿白，你真是一个好人。” 叮！好人卡！ 只是这时可不会有人因为收到好人卡而失落。宿白反而挺高兴的，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说：“走？” 曲小西点头：“行的啊。” 两个人并没有在房间里太久，很快的悄无声息的出门，曲小西：“我们从楼梯下去吧。” 宿白：“嗯。” 这次她倒是放弃了电梯，他们多少还是注意了一些的。 宿白似乎早有预料曲小西的想法，车子是直接停在后门的，他们一同上车，曲小西似笑非笑：“你知道我今晚会出去？” 宿白：“以防万一，总归你是要去白家的。” 曲小西点头，笑了笑。 二人开车前进，奉天的夜不像是上海滩，这时也是繁华的。相反的，现在都是有些寂静，并不十分的热闹。宿白开车绕过大路，很快的又拐上了一条小路，他说：“白家还有一段距离，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曲小西摇头，说：“我一点也不累，反而格外的精神。” 她低声说：“你不相信吗？是那种，就要看到仇人的兴奋。” 宿白：“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宿白的话让曲小西眉笑眼开，她说：“说句你不相信的话，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再回奉天。我更没有想过，有一点会再来找曲氏。” 宿白：“世上没想过的事情多了，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要退缩。” 曲小西含笑：“我没想退缩，这不是我的风格。” 她看向了窗外，说：“既然来了，我就没想退！” 曲小西格外的坚定，车子也在两人的谈话间缓缓抵达白家缩在的这条路，这边住的大多都是一些“新贵”，宿白将车子开到一个胡同，停了下来。 曲小西：“你看起来比我还熟悉的样子。” 宿白：“先头儿我自己在房间看过路线图的。” 这个胡同，距离白家十分的近，翻过一个墙，跳下就是白家的后门。只不过这道墙，足有两米高了。 宿白：“老办法。” 他蹲下来：“你踩我肩膀，我把你送上去。” 曲小西：“好！” 曲小西经过这么久的锻炼，自然不是最早那个时候的体质，现在又不慌张，心态稳，她飞快的踩着宿白的肩膀，宿白缓缓站起来，用力向上，曲小西则是自己顺势一攀，爬上了墙头。 居高临下的看，两米看起来也不矮，不过曲小西倒是没怕，她吸了一口气，也没等宿白，自己咣当一下子，跳了下去。 而此时宿白一个助跑上了墙，也飞快的跳下来，二人一同来到后门。 白家的后门，也是饱经沧桑，已经没有了当初白家人都还在住的时候那样干净。这家子人，是见不得别人一刻钟休息的，就算没有活儿，也会给他们找点活儿干。 像是曲小西就曾在冬天里被安排过来擦这扇门。 两人翻墙入院，院子里静悄悄的，曲小西对这边熟悉，引着宿白，两人很快的转悠到了前院，前院倒不像是后院那么冷清，还是有人在的，几个房间都亮着灯。其中一间更是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 曲小西他们凑过去一看就见这些人都在打牌，十来个人呢。 而其中倚在一个光头身上的，正是曲氏。 突然在这样的地方遇见曲氏，曲小西真是觉得猝不及防，不过再细打量，曲氏已经跟三年前完全不同了，她那时装模作样，倒是也像富家太太。但是现在这个他可不像。 衣衫不整，一身风尘气。 “老五，老陈谈得怎么样了？”光头一边打牌一遍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被叫做老五的尖嘴猴腮：“老大，老陈倒是愿意帮着居间调停，可是没人愿意入手啊！毕竟咱们可没有白家的房契。虽然住在这里，但是白家儿子姑奶奶的都在，咱们名不正言不顺啊！人家买家就算是可着心想买，也不敢入手啊！房契都没有，哪里靠得住？” 光头回头看向了曲氏，冷着脸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跟了白老爷那么长时间，连他放东西的地方都不知道吗？你说我整日要你有什么用。” 曲氏伏低做小，楚楚可怜：“您是不知道，那死鬼是多么吝啬，别说是我，他的儿女，他都不曾多管一分的。临时都要抱着钱。这家许多地方，我都翻找过，可是实在是……” “大哥，你也别怪嫂子，这奉天多少人都在找白家的财产。这不是一样也没找到吗？可见这个白老头是个会藏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慢慢来。”被称作老五的男子开了口。 “慢慢来？什么慢慢来！这么多张嘴，哪里能够慢慢来？” 光头不乐意，一把将牌摔了：“白死鬼的财产找不到；曲家小姐找不到；现在连卖个房子都不成，我要你有什么用！”说到这里，仿佛是来了火气，直接拉过曲氏，直接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白氏尖叫着求饶，只是屋里倒是没有人求情，仿佛都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曲小西在窗口盯着看，突然间，宿白一把拉住她，迅速的一个闪身，闪到了一旁，倚在了两间房的山墙缝隙，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曲小西喘息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到走路的声音。几个大男人从外院进来，骂骂咧咧：“他娘的今天手气忒差了。出去一趟，才弄了这么点东西回来。都不够哥几个跑一趟的。” “三哥，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总是好过咱们……咳咳。”他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意味深长起来。 正说话，听到屋里的叫声，三哥蹙眉：“这他妈又开始了，这些人整天真是让人不省心……” 屋子不算大，进了门，这就是十六七个男人了，屋里很快又传来吹嘘的声音。 曲小西专注声音，慢慢的，确定院子里没有人，伸手抵在宿白的身上，低声：“我们可以出去了。” 她抬起头，一不下心碰到了宿白的下巴，在惊呼之际，曲小西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赶紧看宿白，压低声音问：“你要不要紧？” 宿白低头：“没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她感觉得到，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曲小西有心调侃一句缓解他的紧绷，只是一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她原本的话倒是憋在了口中。宿白的眼神，满满的柔情，就这样看着她。 曲小西想，今晚的月色真好，她一下子就看见他的表情了呢。 “你，你看什么啊？”不知道为什么哦，她倒是紧张了一下。 宿白：“没、没看什么！”只是几乎没有停顿，他又改口：“看你。” 曲小西眼神飘的不行，说：“那那……” 她不是个紧张的人，但是两个人靠的这样近，越是紧张，好像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曲小西觉得，明明不暖和，她怎么觉得浑身都热的想要冒汗？ 他们两个人，距离的实在是太近了呀。 曲小西深深的吸气呼气，宿白的手忽然抬起来。按在了墙壁上。 曲小西：“！！！”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他，他的眼神，格外的深邃漆黑。 一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 曲小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心跳的快极了，她想要按住自己的心脏，告诉他不要跳的那么快，可是看着宿白，竟然移不开眼了。 她紧张的咬着唇。 曲小西看着宿白，宿白何尝不是看着曲小西，他看着她，只觉得她真是哪里都好。这样好看的人，是他的朋友！可是宿白的心里，隐约又觉得，不想跟她只做朋友。 他想要，和她走的更近一些，更近更近！ 好朋友……不，比好朋友更好！ 就像是……夫妻。 想到这里，宿白红了红脸，他低头看她，说：“你……” 恰好此时，曲小西也开了口：“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倒是缓解了彼此的紧张与压力。曲小西轻声：“我们还要去储藏室查看。” 宿白嗯了一声，说：“好。” 曲小西调整了一下情绪，立刻专注正事儿。 曲小西探头。看到院子里并没有人把守，拉着宿白往西院儿走。 曲小西：“这边的储藏室，都是放一些布料之类的，现在肯定都不在了。” 宿白与她从小门来到西院儿，很快的就找到了储藏室，曲小西原本还想，如果有锁，恐怕要砸开了。只是到了之后才看到这边的锁早就被破坏了。 曲小西黑线：“这才三年，我觉得这里像是糟蹋了三十年。” 她左右看看，进了门。 宿白虽然跟她一起进门的，但是却也留意着外面，他低声：“有点不对。白家不小，不过他们都住在那头儿。这边反而都空着。” 曲小西：“你之前不是安排人过来调查了吗？” 宿白点头：“确实，确认这边没有什么人盯着，应该是没有陷阱的。他们也是一直住在东院，只不过我就是觉得比较不合情理，这么多地方，为什么他们只喜欢东院？” 据调查，白家刚出事儿那段时间，这边鬼祟的人络绎不绝。但是这么多人这么久都没有在这边找到什么线索，慢慢的大家也都相信，白老爷即便是有钱，应该也不是藏在这边了。 曲小西想了想，说：“应该是因为那边有密室。” 宿白挑眉。 曲小西说：“白家有一个密室，而且白老爷是住在那边。虽然我不清楚，但是想来既然他的房间在那边，他应该也是死在那边。如果这样，他们住在那边的概率可能就大了。毕竟，正常思路，也会觉得，可能白老爷临死会留下什么线索。住在那边指不定就发现了。再说，密室还能放东西。” 曲小西是这么猜度的，事实上，她猜的也□□不离十了。 宿白：“嗯，我盯梢儿，你检查一下这边。” 曲小西知道东西应该藏在这个屋子里，但是有没有被人提前发现，亦或者是其他都不好说。 曲小西：“忘记带手电筒了。” 其实她想到了，但是琢磨着如果有亮光恐怕不安全，所以也就没有去准备。不过话音刚落，宿白倒是将一个小巧的手电筒递给了他，曲小西：“咦？” 宿白：“我提前准备了。” 曲小西嗫嚅一下嘴角，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她默默的开了手电筒，开始仔细的检查地面，这个房间原来是仓库，有些架子，但是现在都已经七零八落了。大部分都不见了，可以看出来是暴力拆掉的。估摸着是被住在这里的那帮家伙当做柴火了。 她仔细的检查这个房间，说：“如果来人，赶紧提醒我。” 宿白点头：“我知道。” 这个仓库七八十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宿白盯在门口，不过也在周遭仔仔细细检查。丝毫不大意。 曲小西找了好大一会儿，差不多过了个遍，也没有什么进展，她疑惑的叉着腰，说：“你说，这房间如果地下有个密室，该是怎么能进入？总不能挖地吧？” 她都要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除了岔子了。 不过很快的，曲小西就立刻摇摇头，虽然她不依赖小说情节，但是这样的“工具情节”，应该是不会错的。 她往门口退了退，说：“这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机关也不可能是架子上的……” 有些古代电视剧，瓶子一转，密室的门就开了，但是这里东西都没了，说是有这样的密室，那根本不可能的。而地上墙上又没有什么看得见的东西，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外力，曲小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哦，他不会是埋在地下，就没打算挖出来吧？”曲小西努力调整心情，玩笑了一句。 宿白看向了曲小西，突然说：“为什么不可能？” 曲小西：“哎？” 宿白认真：“据说此人十分的抠门，如若真是那样的个性，有这个想法，也不意外吧？” 曲小西：“……” 她嘴角抽搐一下，沉吟了一会儿，低声：“好像，还真特么的有点道理。” 因为他讲了脏话，宿白微微蹙眉，不过却没有制止曲小西。 曲小西：“要是这样，他可真是够坑人的了。” 不过，也许也正是这样，这些人找了那么久都不得要领，曲小西说：“我再来！” 宿白：“我与你一起。” 两人再次找了起来。 深更半夜，二赖子趿拉着鞋，悄么悄的往西院走，他左顾右盼，来到西院的过道边儿，低头呵了一下手上，赶紧继续往主屋走。 房门打开，他一溜烟儿钻了进去。 没多少一会儿，一个女人急匆匆的过来，她速度很快，不过并不紧张的样子，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是常有。她赶紧钻进了屋里，一进门，就被二赖子抱住。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曲氏。 曲氏锤他：“死鬼……” 两人很快的就在房间里胡搞起来。 眼见二人迟迟没有出门，宿白垂垂眸。 是的，从二赖子进入院子开始，宿白就盯上他了，他不错眼的盯着他，一手给曲小西比了一个手势，曲小西关了手电筒，飞快的来到宿白的身边，二人凑在一起盯着外面。 二赖子来了，曲氏也来了……稍微想一想就晓得，他们两个人到底来干什么，曲小西翻了一个白眼，低声：“她可真够呛。” 虽然明知道隔了很远，中间又有院子，人家又是在屋里，曲小西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宿白还是捂住了曲小西的眼睛，低声说：“别看这种脏东西。” 曲小西失笑，说：“你也太夸张了。” 她伸手扒拉开宿白的手，不仅没听话，还踮起脚尖，向窗外看，问：“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宿白立刻：“不行。” 大抵是察觉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他立刻说：“若是你不放心，我过去看一看，你就不要过去了。这些脏东西很辣眼睛的。” 曲小西抬头要反驳几句，只是刚一抬头，二人又差点撞上。 宿白觉得，他闻到一股好闻的馨香。这馨香，是来自于曲小西，少女总是带着点点清新的感觉，也许是皂角的味道，也许是香胰子，又也许是雪花膏……或者，是她自己的味道。 总之，很清新，很好闻。 在这样该是谨慎的时间里，他仍是忍不分了神。 宿白的分神，曲小西哪里感觉不到？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她的感觉格外的灵敏，而且，自从今天两个人一同挤在一起躲在山墙缝隙，现在她总是觉得怪怪的。 就，他一看她，她就觉得自己脸好热，好像有火。 两人默默的对视，若是旁人看来，少不得要说一句，含情脉脉。 宿白和曲小西看着彼此，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嘎吱，轻微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二人的“对视”，宿白和曲小西都是反映灵敏的人，两人很快的都看向了窗外，外面不是旁人，正是二赖子和曲氏。 此时二赖子正在系着裤子，而曲氏则是扣着旗袍的扣子。 想必是……已经结束？ 曲小西心道：这也太快了吧？进去有五分钟吗？ 她觉得，好像没有的。 有没有三分钟，她都说不准的。 二人透过小小缝隙看着院子里的二人，二赖子此时的已经整理好，他拍了一下曲氏，说：“我比老大好吧？” 曲氏咯咯的笑，像是一只老母鸡，不过声音倒是不大了。 笑够了，她说：“你呀，竟是会说好听的。今天他打我，也不见你帮我。真是个没良心的，我平日里真是都喂了狗。” 二赖子赶紧揽住曲氏，说：“亲爱的，我这不是怕他怀疑吗？若是他怀疑了你我，我们还哪有活路？我们现在利用着他，让他帮我们找东西。等找到了，我们就捐了东西远走高飞，如此岂不是美哉？咱们不是那种只看眼前的人，在乎的是长长久久，你说对不？” 曲氏哼了一声，说：“你说的有道理。” 二赖子赶紧问：“不过，你确定东西还在这宅子里？咱们也找了许久了，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曲氏：“一定在的，我看到他把东西运进来的，再不曾有大箱子运出去，一定在这边没错的。我们还是得仔细找。” 二赖子：“对。” 他又嬉皮笑脸起来：“好姐姐，还是你精明，懂得用曲家那几个孩子做障眼法，若不然，外人都晓得白老爷的家产还在这个宅子里，少不得要来抢了。如今倒好。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要个据点找曲家孩子，除了嘲笑我们脑子不好，倒是不会多干涉。” 这边实在是太过冷清，他们倒是也不避着人，就这样边走边说。 曲氏：“他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死活都不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小姑娘，一个傻子，一个小孩子，他们能活下来才怪呢！再说，老太太说他们拿走了她的首饰。可是我怎么知道不是她故意收起来这么说的。那老太婆，一肚子鬼。他们当年都防着我呢，我可没那么相信他！按照她那个脾气，丢了东西没气的嗝屁，谁知道这丢是真是假？我们必须找个挡箭牌，若不然，我那个小姑子一肚子心眼儿，不定就盯上了我们，我就是怀疑，当年我遇见柳阿婆被卖了，是她搞的鬼！这个贱人，顶顶的该死！什么他们白家的家产。分明是我们曲家的东西。他们卖了我们曲家的产业攒下来的东西，还是他们的家产了？不要脸。” “你说得对！” 二人很快的消失在院子里。 曲小西和宿白听了个全场。 曲小西：“……” 宿白：“……” 好半天，曲小西说：“曲氏还挺有心眼儿的。” 宿白倒是提取了他们话中的另一层含义：“这么看，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找你们兄妹，而是认定了东西就在这个宅子里。” 曲小西点头，说：“对。” 她挠挠头，说：“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设防呢？搞得我总是觉得处处都是陷阱。” 宿白虽然开始心中也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又是了然的，他的人既然探查过，就确定是没有问题。毕竟，他这个人存在的价值就是“活着”，如若真的有一天宿家的人都不在了，可以为宿家延续血脉。 所以，但凡有危险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不会让他沾染一点的。 宿白试想了一下，说：“应该是时间太长了。” 曲小西：“嗯？” 宿白：“时间太长，他们的警惕性都磨光了。如果是第一天住在这里，也许他们会警惕，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月，三个月，半年……现在都一年多了。他们就算有再多的警惕心，也都会慢慢磨光了的。而外面的人也是一样，第一天觉得这里有东西，但是日复一日，他们将白家翻了无数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之后，机会越来越渺茫，他们就不会认为，这里有什么了。有时候，时间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曲小西点头，深深觉得宿白的话，极有道理。 她轻声说：“那我们算是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时间。” 宿白点头：“确实是！” 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的。 曲小西转身，又检查了一下，她说：“完全看不出……” 宿白说：“小西。” 曲小西回头：“嗯？” 宿白说：“你来。” 曲小西疑惑的看向了宿白，不过却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牵住了曲小西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曲小西：“怎么啦？你发现线索了？” 宿白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发现线索，不过我想，我们不需要找下去了。” 曲小西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让人格外的移不开眼。宿白轻轻的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我想，如果你确定是在这里的地下，我们就不找。现在就算找，也不能动手挖，挖了我们不能带走的。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曲小西：“可是到时候来挖怎么办？？” 宿白笑了出来，说：“怎么办？什么也不怎么办！” 他说：“既然你确定就是在这里，那我们就直接安排人在这里挖掘就是了。这样……” 他附耳在曲小西身边，细细碎碎的说了出来。 曲小西点头：“也行！” 顿了一下，她说：“可是他们人也不少，我们也不能保证不会惊动他们吧？我倒不是怕他们，我就是怕事情闹大了，给其他人再引来。” 宿白笑了：“没关系，让人睡着很容易的。” 曲小西：“哎？” 宿白：“你想让他们活，有活着睡着的方法；如果不想让他们活，也有让他们死的方法。” 曲小西深深的看了宿白一眼，嗯了一声。 两人商量妥当了，曲小西看一眼这里，突然抬头，问宿白：“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密室一定在这里？” 她紧跟着问：“任何人，都会疑惑的吧？” 宿白：“你在白家住了一年多，又那么聪明，知道一点都不难吧？” 曲小西感慨：“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哦。” 宿白：“我是对你的能力有信心。”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确实，我就是这样无所不能。我跟你讲，我缺的只有人手。其他的，一点都不缺。” 宿白也跟着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一下曲小西的头，但是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曲小西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水，突然抬头问：“你为什么不松手？” 宿白楞了一下，看向了曲小西。 曲小西认真问：“你为什么，不松手呢？” 再次询问出来。 宿白抿抿嘴，没言语。 曲小西看他这样，若有似无的笑了出来，轻声细语：“真是好奇怪呀，有个人的手心，有很多很多汗珠儿。” 宿白看着曲小西明亮的大眼睛，突然说：“如果我一直不松手，你怎么办？” 曲小西冷不丁的抬头，二人又彼此对视上了。 曲小西突然就慌乱起来，她飞快的挣脱开宿白的手，说：“我要回去了，我困了。” 急匆匆就要往外走，至于其他，好像都不必了。 宿白跟在曲小西的身后，也不言语。 曲小西行色匆匆，她很快的绕到了后门，这个时候夜深人静的，就连这宅子里的人都睡着了。曲小西说：“我……” 宿白快走几步上前：“老规矩，你踩我的肩膀。” 曲小西抿抿嘴，点头。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很快回到了和平饭店，一路无言。 只是若是不回去还好，一回到房间，曲小西更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们两个，还要睡一间房啊！ 虽然两人已经商量好，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可是，到底都在一个房间内，虽然有道门，但是又只挂着帘子，连个房门都没有的啊！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犯难了。 她咬着唇，看着宿白说：“你会好好睡觉，不乱来的吧？” 很快的，又凶巴巴的补充：“如果你敢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宿白挑眉，问：“怎么不客气？” 曲小西：“就是不客气！” 她更凶：“你不许胡思乱想。” 宿白脸色红润一些，带着笑说：“你不许被人乱动，怎么还不许别人乱想？” 曲小西叉腰：“所以，你什么意思！你图谋不轨？” 她虚张声势，但是红扑扑的脸蛋儿，已经出卖了她。 宿白看着她，移不开眼：“曲小西。” 曲小西：“哎？？？” 谈恋爱 “曲小西。” 宿白认认真真的开口,可是曲小西却觉得，这样叫有种恍如前世的感觉。 她结巴着说：“嗯、嗯嗯？你、你干嘛突然这样叫我？” 宿白看着曲小西，说：“那,我叫你曲知婵？” 曲小西吸气：“叫什么都行,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全名？” 宿白认真的看着曲小西,问：“你觉得,我这个人这么样？” 曲小西：“哎？哎哎哎？” 她眼神飘呀飘,问：“你问我干什么？你自己怎么样,自己不知道吗？” 她紧张的抠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样,哦不，你你你，你挺好。但是你挺好，又干嘛要问我！我看的又不一定准，我……” 曲小西语无伦次，有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索性闭了嘴。 不过,她的小手儿还是不断的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动作个不停，格外紧张的样子。 宿白看她如此,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曲小西一秒炸：“你你你、你干啥？我告诉你,你不可以乱来哦。” 宿白眼睛漆黑明亮，眨着眼睛没有放手,只是看着曲小西的眼，说：“我没有乱来。” 曲小西：“没有乱来还不松手？” 她带着几分娇嗔,说：“你很烦人哦。” 宿白笑了出来，说：“我就不放手。” 他看着曲小西，认真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又问了一次，似乎就是想要从曲小西这里得到个准确的答案，曲小西抬头看他，缓缓说：“很好的。” 宿白眼睛一亮。 曲小西认真：“很好很好的。” 说完，踩他的脚：“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吗？嗯？”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她。平时的曲小西，可干脆了呢。 宿白察觉到曲小西的变化，心中更多欢喜扑面而来的，那开心的小泡泡逐渐汇聚成一朵小花，然后在心里绽放。他认真：“我觉得你也很好很好。” 曲小西嘟嘟嘴，几乎是从嗓眼儿里挤出一个嗯来。 宿白再接再厉，说：“那，你看，我们都很好。你要不要……” 曲小西顺着他的声音，盯紧了宿白的眼睛，宿白不肯撒手，甚至不曾挪开曲小西在他的脚面上踩着的脚。两人就这样靠的很近，他的呼吸几乎吹到曲小西的脸上，宿白格外的认真：“你觉得，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曲小西：“！！！” 她的心跳陡然又更快了几分。 曲小西觉得，自己都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了，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宿白的。他们站的太近了，都听不见，到底是谁的心跳了，曲小西觉得，这样可不行。 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紧张的哦。 曲小西深深的看着宿白，说：“你……” 她咳嗽一声，终于，开了口。 “你，喜欢我吗？” 她立刻严肃的说：“如果不喜欢，怎么可以只因为对方很好就谈恋爱？不可以的呀。” 她更加认真：“没有爱情的感情，就像是买来的臭鱼，吃了也膈应。” 曲小西的描述让宿白翘起了嘴角，他说：“我是新鲜的鱼，很新鲜那种。” 曲小西：“……这是鱼的事儿吗？” 她的大眼睛，格外的亮，不过也格外的认真。 “曲小西。” 宿白的声音低沉有力，不过细听也带着丝丝紧张，他说：“我喜欢你。” 曲小西瞬间捏紧了他的手，宿白感觉到她的用力，笑容更清澈了不少，他认真：“比喜欢，还多一点。”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睫毛忽颤忽颤的。 宿白觉得，自己说的不准确，他更加准确的说：“不是多一点，是多很多。特别特别，非常非常，总之就是喜欢你。” 曲小西的嘴角翘了起来，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是却又控制不住，抿着嘴，眼睛弯弯。 宿白看着曲小西，也不逼问她，只屏住呼吸，安静的看着她的反应，或者是，等着她的回答。宿白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可是在曲小西看来，这人紧张的都要吞咽口水了。 好半天，她说：“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宿白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很快的，他说：“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喜欢别人，总是会喜欢我的。” 曲小西追问：“如果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呢？” 宿白还真是没敢想，如果她一直不喜欢自己，那怎么办。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里格外的难受。可是他还是真诚的说：“如果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就愿意做你一直的好朋友。即便是你喜欢别人，我们也是朋友，对不对？” 他笑容有几分苦涩，不过还是坚定：“反正，能够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曲小西盯着宿白，不眨眼了，反而是带着几分直勾勾的。 她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的宿白心跳加速。 突然间，曲小西松开了和宿白握在一起的手，她看着宿白有点失落的眼神，抬手抱了一下他，说：“幸好，我还有点喜欢你。” 宿白一愣，呆呆的看着曲小西，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曲小西到底说了什么，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惊喜起来，他激动的抱住曲小西，转圈圈：“太好了，真是太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曲小西其实也有一点点紧张的，可是现在却全然都没有了。这一瞬间，就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总之，很高兴，很兴奋。 曲小西任由宿白抱着，笑个不停。 曲小西：“你快放我下来呀，我很沉的。” 宿白：“才没有，你特别轻，我可以抱着你转许多许多圈。” 钢铁直男，永远都是钢铁直男。 他为了证明自己，还抱着曲小西多丢了好几圈，曲小西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的感觉，嗷嗷的叫，笑声不断。 宿白：“你看，我就说你很轻很轻。” 曲小西：“好好好，我很轻，你放我下来呀。” 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宿白放下她，看她笑的小脸儿通红，头发也带着几分凌乱，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你的假发，都要掉下来了。” 曲小西：“你觉得，我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宿白想也不想：“都好看的。” 他认真说：“长得好看，不管什么发型都好看。” 曲小西：“嘻嘻！” 有时候钢铁直男说出好听的话，是更加让人觉得开心的。 因为，看起来就超级真心呀。 曲小西开心：“你好会说话。” 宿白惊讶的很，弯着嘴角说：“大家都说我很不会说话，你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曲小西作势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哦！” 她笑容灿烂，开心的表情溢于言表。 宿白打量她的笑脸，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高兴：“你如果喜欢听，我说好多好听的话给你听。” 曲小西认真：“你如果太刻意，就不让人高兴了啊？” 宿白迷茫的很，虽然自认为自己智商挺高的，但是他还真是说不好，什么叫刻意，什么叫不刻意。夸奖人，还分这个的吗？宿白真诚的说：“我还要继续学习。” 曲小西笑了出来，嗯了一声。 “咚咚咚！”三声响声响起，曲小西抬头望向门口，这才发现不是敲门声，反而是房间内的声音，钟表的指针，准确的落在三点的位置，发出了声音。 曲小西：“三点了。” 宿白立刻：“明天还要去香烛铺子，你早点睡吧。” 曲小西看向宿白，宿白：“我去隔壁房间睡。” 曲小西挑挑眉：“你不是说要睡沙发吗？” 宿白也紧张了一下，随即认真的说：“我觉得，我还是去隔壁的房间更好一点。” 他们关系还没有挑明的时候，他反倒是觉得睡在这里没有关系的，总之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现在确定了关系，宿白反而是不想这样了。 他觉得，他们既然确定了要谈恋爱，那么他还留下，总是觉得，对小西的名声不好听。而且，他就是会心虚啊，因为，喜欢她。 明明，跟以前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宿白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他说：“我住在隔壁，你自己住没有关系的。” 曲小西看他谨慎的样子，轻轻点点头，宿白：“那我……走了？” 曲小西：“嗯。” 宿白轻声笑，说：“我真的走了？” 曲小西调皮的踢了他一下，说：“走啦，快去睡。” 宿白轻声笑，嗯了一声。 话是如此，他却没有动，曲小西推他一把，说：“还不走？等着吃早饭啊！” 宿白突然低头，在曲小西的额头上快速的啄了一下，随即如同有人放狗撵他一样，一下子窜了出去，动作快的像是一阵风。等曲小西反应过来，宿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沉默了一下，慢慢的笑了出来，笑容大大的，掩都掩不住。 而此时，宿白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位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倚在门上，如同一个雕塑。 好半天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缓和过来，随即立刻张牙舞爪的在走廊里挥舞拳头，随即开心的转圈圈…… 沈淮在奉天经营了十多年，他虽然离开，但是时间也不算长。而且，本身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因此大家还是对他十分热情。这次回来，少不得要再三的聚一聚。 纵然这才第一天，他也已经喝到夜半三旬才归来，他有些微微的踉跄，他的秘书扶着他，倒是还好，并不失态。 “这个时间，果然大家都睡了啊。”就连楼下大堂，灯光都关了好几个，只留两盏灯作为备用。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静谧。 秘书：“应该是的，平时这个时间，咱们也都休息了，应酬也很少这么晚。” 沈淮点头，揉了揉太阳穴：“我今日确实有点喝多了，好久没有这么醉了……” 秘书：“您的酒量还可。” 叮铃，电梯声音响起，沈淮和秘书一同走出电梯。 只是，万万没想到。 惊吓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两人刚出来，就被走廊里的人吓了一个踉跄。 沈淮和秘书两人看过去，就见宿白整个人在走廊里蹦Q。整个人上蹿下跳如同一只大马猴子。沈淮没收住，咣当一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连带的，扶着他的秘书也咣当一屁股墩儿摔那儿了。 这一下子，酒全醒了！ 两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宿白发疯。 目瞪口呆！！！ 沈淮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呢喃自言自语似乎是问话：“我没看错吧？这是宿白吧？” 秘书默默的点头，整个人呆滞回答：“是宿先生没有错。” 宿白听到他们的动静，回头看向他们，他挑眉，说：“你们这是喝了多少？爬回来的？” 沈淮：你大爷！ 他略微反应过来一点，心道：要不是你在这里乱蹦哒，我至于吓成这样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要说啥，就看宿白乐颠颠的，脚步带着雀跃，直接拿出钥匙，进了一间房。 但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宿白高兴的有点同手同脚了。 沈淮：“……” 秘书：“……” 宿白是发疯了吗？ 梦游？ 还是精神病？ 沈淮机械的转头，说：“宿白，刚才是不是顺拐了？” 秘书这时已经回神了，很肯定的点头。 沈淮的秘书，是最早最早就跟着沈淮一同打拼的，沈淮经历过多少，他就经历过多少，虽然称之为秘书，亦或者是助理，但是两人关系是相当不错的，可以称之为真心朋友那种人。 毕竟，像是沈淮这种人，就更不容易交朋友了。 也许有人说他朋友极多，是交友遍天下。但是沈淮心里是直接把这些定义为“合作伙伴”，真心朋友，不是的。 但是他的这位秘书，还真的是朋友。 他们在一起共事时间很长，彼此也了解。 所以，沈淮的家世，这位秘书大哥也是都清楚的。 至于沈淮的小舅子宿白，他也是很熟悉的。哦不，或许不能说熟悉，但是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大体上，是很清楚宿白的个性的。 他发誓，认识了宿白十多年，从未曾经见过宿白这样疯癫。 他严肃：“我觉得，宿先生应该很高兴。” 宿白一贯面无表情，但是刚才，笑的跟个花痴似的蹦Q，如果说没事儿，他倒是不相信了。 沈淮默默的看着宿白消失的方向，缓和一下，说：“他是不是没跟曲知婵住在一个房间？” 两人看了一下门牌号，确定了。 还真没有！ 沈?花花公子?淮十分不解的说：“又没有住在一起，有什么可兴奋的？” 秘书摇摇头，迷茫脸：“不造啊！” 一不小心，乡音都出来了。 沈淮幽幽：“我可能不太懂纯情少年的心。” 秘书：“可是，宿先生也二十好几了啊！” 这，真心称不上少年了。 沈淮由衷的说：“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指的是心理年龄，也不是身体年龄。再说身体年龄来说，宿白也不算大啊。” 仔细想想，宿白还真是没大上曲小西几岁，你不能说人家长得成熟又棱角分明，一张硬汉脸，就坚定认为人家是大叔吧？这就没这样的事儿啊！ 秘书：“真是令人不懂啊！” 沈淮点头，此时他已经完全醒了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沧桑劲儿。他说：“我真心觉得，宿白是个很难懂的人。” 秘书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说：“有时候智商太高情商太低，就是这样让人无法琢磨。” 二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沈淮：“哎妈呀，这给我摔得！这个倒霉东西，大晚上的吓唬人……好在这个灯还开着，要不然……” 想一想，沈淮都要被吓到了，他们本来就醉醺醺的，如果上楼发现黑漆漆的一个男人的乱跳，他们还不以为自己见鬼了？恐怖！ 沈淮：“倒霉孩子。” 大概是喝多了一点酒，沈淮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淡定，反而是碎碎念着离开。 而此时，贴在门上偷听的曲小西终于放下心来。她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呢。倒是没想到是沈淮他们这个时候回来了，又听了一会儿，是关门的声音。 曲小西这才进了浴室，她哼着小曲儿洗澡，觉得自己是舞台上最闪亮的崽！ 其实曲小西心里是一点也没有想着要找个男朋友的，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如果找个人引狼入室，那么她倒是宁愿一直单身，免得被人敲碎了吸血。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有时候想一想，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曲小西是相信宿白的，他们认识也三年了，宿白是个什么样的人，曲小西大体也能摸个清楚。所以她就算没有跟他谈恋爱，对这个人也是相信的。 而且，看到宿白，就有点像是看到了前世不断打工的自己，虽然，截然不同。但是曲小西对“像”自己的人，是在内心深处有种潜意识的信任的。 正因此，她跟宿白相处的很好。 曲小西穿着睡衣在床上打滚，完全没有一点困意，他怎么突然就起了心思呢？ 曲小西也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直接答应了呢？ 虽然，她一直都是个很果断的人，做事情既然决定就不会犹豫，可是这种人生大事，她依旧没有一点点的迟疑。她自己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中了蛊。 或许……月色太好？ 都是月亮惹的祸。 曲小西反复打滚，将脑袋埋在枕头底下，嘤嘤嘤的发出怪声。 只是嘤嘤够了，她又觉得，就算是月亮惹得祸，她也完全没有后悔呀。 完全，没有的。 曲小西惆怅的脚蹬天，觉得自己果然是中邪了。 宿白的哦，从今天起，竟然就是她的男朋友了呢！ 曲小西越发的躺不住，她来到窗口，将窗户打开，此时的窗外还是黑漆漆的，此时才三点多，还不到朝霞升起，街上也完全没有行人。曲小西将头探出窗外，大喊：“嗷嗷嗷！！！” 深吸一口气，又叫：“嗷嗷嗷嗷！” 窗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紧跟着有人拉开窗户：“特么的那个蛇精病晚上鬼叫？想死吗？” 紧跟着，又有别的窗户传来声音，好端端的造成了扰民的曲小西飞快的缩回头拉上窗户，倚在窗户上喘息。窗外的骂骂咧咧还在持续，曲小西缩成一团。 她错了！ 她不对！ 曲小西赶紧飞快的拉上窗帘关了灯，装死的表现十分的明显。 她缩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声音减小，也好在，大家还着急睡觉，没有心思真的去抓那个深更半夜学狼叫的鬼丫头。 而曲小西藏在被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快十点钟，曲小西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挠着头，趿拉鞋来到外屋，这才看到九点四十的钟表。 曲小西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赶紧冲到卫生间，她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十点。 曲小西来到隔壁敲门，房间内似乎空无一人。 很快的，倒是另外一侧的房门开口，宿白穿着一身比较休闲的运动装出来，说：“他们不在。” 曲小西：“哎？” 乍一看到宿白，曲小西脸蛋儿红了红，眨巴大眼睛看他。 宿白说：“他们去买东西了，你不记得了吗？你昨天让他们去买东西。保镖跟他们一同出去了。” 曲小西恍然大悟，她说：“果然是我起的太晚了。” 宿白含笑，说：“也不晚的。” 他来到她身边，低头问：“饿不饿？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曲小西立刻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好多呢。 肚子都打鼓了。 “走！” 她好奇的问：“你几点起来的？” 宿白：“七点半。” 曲小西：“……可真早。” 这人昨晚也没睡多少呀。 宿白好脾气的笑一笑。两个人虽然昨天已经说开了，关系也有了本质的改变，但是今天，还是跟以前的相处方式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曲小西跟着宿白一同进了电梯，眼神上下游移，说不好的心情。 他不讲话！ 那她也不讲话。 宿白太热情，她觉得不习惯；但是如果宿白什么变化也没有，她一样也是会觉得不舒服的呀。 反正，就是这么矛盾的。 毕竟，谈恋爱了，就该有些不一样的！ 是的，就是这样啊。 曲小西的嘴巴微微的嘟了起来，下巴翘了翘。 宿白透过电梯的反光看到她细微的小表情，抿了抿嘴角，微微上扬。 叮咚，随着电梯的响声，曲小西大步就要走出去，宿白一脚跟上，握住了她的手，说：“你不认识，我领着你！” 曲小西：“？？？” 宿白一本正经：“我跟这边说好了，给你熬了黑米粥，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 他们住在对门儿，又认识了这么久，倒是对曲小西的爱好倒是很了解了。曲小西总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东西煮粥，甜的咸的，他都跟着蹭喝了好多。 “有放糖的。” 曲小西笑了出来，宿白也没有松手，就这样牵着她，一同来到定好的位置坐下，他说：“你喜欢什么？” 曲小西：“哎？” 宿白：“那，四个茶叶蛋，两碗粥，煎火腿……” 他又要了一些，随即问曲小西：“够吗？” 曲小西点头：“可以的呀！” 两个人一点也不耽搁，立刻开吃，曲小西边吃边说：“等一下我们去香火铺子那边，我们把剩下的活儿干好，我爸妈的大房子，必须豪华。估摸着弄完就得傍晚了。你帮我联系人和车子，我们今晚去白家，我掘地三尺也得把东西带走。” 宿白：“可以，这件事情交给我。” 曲小西继续碎碎念：“然后晚上我们就不睡了，估摸着掘地三尺，也得忙到早上了。我会跟小东小北说一声儿，直接去给我爸妈上坟。” 宿白姐姐的忌日是后天。至于曲氏夫妻则是秋日临冬，曲小西他们左右是赶不上忌日的，所以何时都可以的。那就索性跟宿白他们的日子岔开了一天。 这样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曲小西把时间安排好，发现宿白盯着她看，她纳闷的问：“你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宿白看着曲小西，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说：“吃到外面了。” 曲小西看他认真仔细的样子，带出了几分笑意，眼睛弯弯。 “你好细心呀。” 她念叨一句，又补充：“以前倒是没有看到你这么细心。” 整天脏兮兮的回来。 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宿白：“以前我也细心，可是不敢给你擦。” 曲小西嗤了一声，不过看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有不高兴，反倒是笑眯眯的。 曲小西心情好，宿白心情自然也好。 眼看曲小西吃完了，他加快了点头动作。 曲小西：“不着急的，你慢点吃，来得及的呀。” 需要多少时间，她总归也是有点数儿的。 她慢条斯理的问：“你早上起来那么早，怎么不先吃饭啊？” 宿白：“等你！怕你一个人吃饭着急。” 宿白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人，但是说的话却最戳曲小西的心。果不其然，她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笑盈盈的。 曲小西：“那你这么早，都干什么啊。” 宿白：“没事儿瞎溜达呗？” 不过话是如此，他又补充：“我打听了一下，昨晚白企宣被人拉洋车的救走了，他的伤看着严重，其实不算伤到筋骨，救治的及时，养个三四个月没问题的。死不了。” 曲小西哦了一声，说：“行吧。” 宿白笑：“你也没打算让他死。” 曲小西诚实的点头，她说：“他虽然很缺德，时常搞小动作害我们。例如，大雪天安排我们去擦大门。故意暗示小厮吩咐我们干重活儿，在我们饭里搅合冻成冰块的脏石头……” 说到这里，曲小西感慨：“我原以为自己都忘记了，但是竟然一桩桩一件件，一点都没有忘记。不过虽然做这些事儿很恶心人，但是做这些事儿，真的不至于把人给弄死吧？他那个人，我早就看透了，真的做更大的坏事儿，他也不敢。揍他一顿，我们就已经挺解气了。” 宿白点头，笑了笑，他伸手揉着曲小西的头，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心软吗？ 曲小西也不知道咧。 但是现实毕竟不是看书的呀，真的让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轻易就要人命，那真的也挺不现实的。心理上过不去这个坎儿的，如果真是个的穷凶极恶的东西，例如那个光头老王，曲小西觉得自己是下得去手的。 但是白企宣，虽然白企宣针对他们，但是他还真不到该死的地步。 曲小西：“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弄晕他们？” 宿白：“让他们沾点便宜。” 曲小西：“哎？” 宿白：“我早上已经吩咐定了一头猪，今晚让他们意外捡个便宜好了。” 曲小西明白了宿白的意思，点头说：“我看成。” 他们回奉天，本来就很忙，真是一点也耽误不得，曲小西和宿白很快的就去了香火铺子，二人认真的忙道起来。而掌柜的则是边在一旁看，边是打下手，间或还要记录一下他们的步骤。 他是晓得的，人家也没有时间天天来教他，在这里做就是一锤子买卖。 不过就这样，他也觉得值得。 毕竟，这都是生意。 只是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姑娘竟然会干这个。 果然就在曲小西的计划中，他们在傍晚搞定了一切，安排车子将东西拉走，曲小西临走的时候看到放在一旁黄色的大纸，突然说：“这些再给我来一些。” 她又买了一些，放在车上，这才扬长而去。 宿白：“干什么？” 曲小西含笑：“装鬼。” 宿白：“？？？” 曲小西：“吓唬吓唬他们玩儿！”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宿白可不觉得，真的就是如此了。不过他这人最好就是曲小西不想说，他就不会追问。 说笑之后，曲小西也认真解释：“他们二三十号人，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再说，有的人可能本身也真的罪不至死。我们那样做，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想着，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用装神弄鬼和该死的人去死来吓唬一下他们。就算不能让他们彻底改邪归正，也得给他们吓破胆，让他们不敢轻易干坏事儿，让这个组织散了。” 宿白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商量妥当了，曲小西说：“你打算弄个多大的猪？” 宿白：“一百来斤，差不多这么大。” 曲小西点头：“好嘞。” 她说：“最好弄那种，能给人泼醒的。” 宿白：“这个我明白。” 二人商量好了，曲小西跃跃欲试：“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装神弄鬼。” 宿白笑：“即便是你做这个，也是做好事儿。” 他看着曲小西，知道这是天下家最好的姑娘，他是走了什么天大的好运，才能遇到曲小西。宿白看着曲小西，说：“我们回上海之后，结婚好不好？” 曲小西噗嗤一声，伸手戳他，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人家谁家谈恋爱，今天谈恋爱明天就结婚的啊！你也太着急了。” 宿白眨巴大眼睛，说：“不是谈恋爱就结婚吗？” 曲小西：“肯定不是的啊，总要有一段时间互相了解的啊。” 宿白：“可是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曲小西噗嗤一声，说：“了解过了？你了解我什么？” 她挑眉，说：“那你说说，我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 宿白看着曲小西：“甜的。” 曲小西摆手：“不能这么问，太笼统了。我换一个问法。” 她咳嗽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自己的腿，说：“问题一，我喜欢吃甜的豆腐脑，还是咸的豆腐脑。” 宿白：“你喜欢吃咸的，而且喜欢放好多香菜。” 曲小西：“……答对！” 她继续问：“问题二，我喜欢吃甜粽子，还是喜欢吃咸粽子？” 宿白：“甜的。” 曲小西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问，就看宿白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是在偷笑一样。她恍然想起来，凶巴巴：“对啊，你都知道我是北方人，自然是这样的口味了，根本不用问的。” 宿白无辜的说：“没有啊，都是我自己观察的。” 曲小西：“呵呵！” 她会相信，才有鬼呢！ 曲小西凶巴巴：“那么再问，我喜欢吃红烧肉还是喜欢吃鱼香肉丝还是喜欢吃的锅包肉。” 宿白要吐：“你都不喜欢，你喜欢啃骨头。” 曲小西锤他：“我是狗吗？喜欢啃骨头！” 不过捶过了，说：“哼！算你回答成功！以后不许开辟没有的答案。” 宿白忍着笑意，说：“好的。你再问。” 大有，你问吧，我绝不认输的架势。 曲小西：“那你说我喜欢吃炸鱼还是喜欢吃红烧鱼。” 宿白：“红烧鱼。” 曲小西：“那红烧鱼和酸菜鱼。” 宿白：“酸菜鱼。” 曲小西：“酸菜鱼和清蒸鱼。” 宿白看着曲小西，笑意更明显：“酸菜鱼。” 他突然就把车子停下，认真的看着曲小西，眼中浓浓都是笑意：“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他扬起下巴，说：“你考不到我的！“ 曲小西：“！！！” 这给你得意的！ 挖宝 曲小西是完全考不到宿白的,她追问了好久，都没有难为到他一点。 宿白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她大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想到坏主意,又问：“那你说,我是喜欢红色还是喜欢黄色。” 宿白：“黄色。” 她的衣服，其实黄色偏多。 暗黄色姜黄色明黄色土黄色,都很多的。 曲小西恍然想到自己又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坏问题。 她想继续问,但是看着宿白那张“你尽管来问,答不出来算我输”的认真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干嘛要那么幼稚啊。” 她伸手也揉了一把宿白的头,说：“边儿去。” 宿白眨眨眼，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心情好了起来，不过曲小西自己倒是知道的。 她娇嗔道：“还不赶紧开车啊？” 宿白：“……哦。” 车子很快的开到了和平饭店，宿白再三追问：“你真的不再问问了吗？” 曲小西故作思考，说：“你都会，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问得啊。” 宿白：“那我们结婚……” 说起这个，有点脸红,不过还是好认真的问了出来：“你答应吗？” 曲小西的笑意不减,但是却认真的摇头，说：“不行的。” 她看着宿白,说：“结婚不是这么简单的？你了解我，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啊！我们要更多相处才是。再说,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哥哥和弟弟，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这样贸然答应你,很不好的。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起商量，我答应跟你做男女朋友，是因为我很喜欢你。但是如果涉及到结婚，就是很重要的大事了。现在肯定不可以。” 宿白想到警惕的小北和看着单纯，但是也十分坚定的小东，想了想，认真说：“我知道了，那我也会好好的表现，让大家都认可我。也让你，更加了解我。” 曲小西：“好。” 顿了一下，她说：“你通知你那边的人，开始行动吧。” 他们就算行动，也得给人家留出“吃饭”的时间。 宿白打了一个响指，点头。 傍晚的街道，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大地。春日的天气，天黑的没有那么早，街上的小贩熙熙攘攘，并不在少数。只是这样的情形在二赖子一伙人走来的时候，迅速的散开。 原本还有些做小生意的，看到他们都飞快的收拾东西离开，不给他们一点下手的机会。即便是年纪不小的老妪，跑的动作也是贼快。 二赖子骂骂咧咧的追了几步，但是因为距离不近，倒是一人也没有追上。 这些人啊，现在都贼精了。懂的利用地形分散着跑。 二赖子唾了一口，骂道：“这些老不死的。” “二赖子哥，我看今日也没什么收获了，不如早点回去？回去的晚了，老大是一点东西也不会给我们留。” 他们原来都是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现在日子越发的不好，那边又是什么进展都没有。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老大也没有了老大的样子，但凡有点吃的，大家恨不能立刻吃个独食。一来二去，他们那些小喽日子就艰难了。有几人甚至想要回乡，可是都觊觎老大的威力，不敢离开。 二赖子想了想老王那个德行，说：“走，回去。” 他们这些人是分了三波，一拨跟着老王，一拨是跟着老三，另外一拨人是跟着他。他们之中，又数着老三他们过得最不好，虽然外表看来，他们和老三那边是不相上下，但是谁让他背地里勾搭了曲氏。 老王的那些底细，他也摸个差不多了。 凭借自己的“服务”，他得到的好处不少，自然也是不亏。至于手下亏不亏，他可没那么在意的。 他碎碎念：“你们就知道吃，少吃一顿能死吗？” 他摔摔打打，走在最前面，没看到跟着他的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儿，满满都是嫌弃。走在最后的小瘦猴儿小声儿嘀咕：“你当我们跟你一样，能靠女人吃饱饭啊。” 他身边的人怼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别让二赖子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既然决定回去就没有耽搁，只是刚走进大门，他们就闻到一股子香味儿。为首的二赖子使劲儿的吸了两鼻子，说：“卧槽，是猪肉！” 他飞快的往后院儿走。 其他几个小混混也赶紧跟上去，小混混做到他们这个吃不饱的水平，也是特么的够丢人了。 他们飞快的跑进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瘦小男人正在干活儿，而他此时做的，正是在炖大锅猪肉！他们的人，七七八八的都围在这一圈儿，喧哗的笑闹着。 “你是什么人！”二赖子立刻问，不过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凑到老王面前：“老大，这是……？” 老王得意洋洋：“你们这些臭小子，出去弄点钱费老了劲，你看我这一出手……” 老王吹嘘起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老王去很找他的另外一个相好的，结果在路上就碰到这小子扛着一只刚杀了的猪。老王一下子就将人拿下来了。 这正在干活儿的干瘦小子。听说是城里一家猪场的小伙计，偶然发现自家猪场有个不大不小正好能钻一个人的狗洞，这才弄死了一头小猪偷偷出来。 结果回家的途中就遇到老王了。 在老王的拳头下，他立刻答应老王会带老王继续过去，并且加入他们，只求保住自己的小命儿。 众人听到猪场，高兴的都要蹦Q起来了，这样的好事儿，那可是不常有的。 “我都不知道咱们城里有个猪场。” “是一个有钱人家偷偷养的，根本就没传出来，瞒着呢。说是五六百平，你说这些有钱人，妈的就是鸡贼。”老王唾了一口。 大家立刻附和起来，不过眼睛却没有离开正在炖肉的大锅，所有人都高兴的不能更高兴，眼看老王说起要去把猪场掏空，大家也都呼和着赞成。 老王得意洋洋，心中也是激情澎湃。 如若不是还有大好前景再望，他可不舍得把这些吃的贡献出去。 小瘦子做好了猪肉汤，大家立刻凑上前，你争我抢，他被挤到了最外面。不过他似乎是吓破了胆子，缩成一团，不敢动作。现场一阵呼呼喝喝，大口吃肉的日子，真是太爽快了。 这些人倒是都没有看到，小瘦子埋在膝盖缝里耷拉的脑袋一点都没有什么害怕，相反，精光烁烁。 …… 夜晚寒风凉。 曲小西跟宿白坐着卡车奔着白家老宅过来，一同挤在驾驶室里的，还有小东和小北，二人神态都有些冷峻。开车的是宿白，打工小能手开车的效果，自然不用多说。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因为小心而将车子开在后巷，反而是将的车子直接开到了前门，大门打开，车子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干瘦的小年轻上前，恭敬道：“小少爷。” 视线落在曲小西的脸上，默默的抿了一下嘴。 曲小西的妆容，真是可怖呀。 宿白：“都处理了？” 干瘦小年轻：“一个也不差。” 宿白看向曲小西，曲小西：“留两个人在这边看着前门和车子，两个人去后门守着。你带一个人去看守那帮昏过去的人。剩下的人跟我们走。” 宿白安排了二十来个人，大家都坐在卡车车篓子里，听到曲小西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疑问，直接行动。临走的时候，一人还扛了一跟铁锹。 曲小西将大家引到仓库，说：“如果我没有弄错，这个房间有地下室，你们挖吧。” 这样无厘头的吩咐，也没有引来反弹。 一时间，十几个人真是说干就干。 小东和小北也二话不说，直接就过去帮着一同开始挖掘。 曲小西小声嘀咕：“这比系统派发工具人还有用啊！” 人多力量大，又都是壮汉，做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大家挖了好一会儿，已经快要两米了，仍是不见一点密室的意思，可就这样，大家也没有谁提出不干，更没人提出换个地方。总之，好像曲小西怎么吩咐，这些人就怎么干。 曲小西小声：“你们家这怎么训练的人啊。” 宿白：“他们都曾经上过战场的。” 曲小西懂了，也多了几分敬重之心。 眼看着似乎还没有效果，曲小西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急躁的，她想，再一会儿，只要再深一些，如若还是没有，真的就该…… “叮！”这一铁锹，没刨在土上，似乎是什么坚硬的东西。 曲小西：“！！！” 宿白：“挖到了？” 负责挖地的几人立刻又加快了点动作，其中一人抬头说：“这里果然有一个密室的锁扣。” 曲小西连忙跳进坑里，真的不敢想，白老爷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个密室，他还真是自己都没打算进去啊！竟然能这么深，也是无语了。 她看了看，说：“给周遭都挖了，然后我们弄开这个密室。” “好的！” 因为看到了成果，大家都很有干劲。 很快的就将周遭的土都清了，宿白：“直接砸开吧。” 随着声音的响起，果然密室很快的被砸开，里面漆黑一片。其中一人正准备跳下去。 曲小西：“等一下。” 她划了一根火柴，扔了下去，瞬间熄灭。 随后又说：“等会儿再进去，这个密室被密封了那么久，想必已经没有多少氧气，人贸然下去那是不要命，反正砸开了，等一会儿。” 宿白诧异的看了曲小西一眼，曲小西又扔了一根火柴进去，火立刻灭了。 曲小西笑着说：“你们听过盗墓的故事吗？”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她。 一看到她的脸，又默默的别开视线。 曲小西今天，很特别，吓人的特别。 曲小西：“听说，盗墓贼进入墓地之后都会点燃一根蜡烛，如果蜡烛灭了，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立刻离开。这就是……” 曲小西随意的讲了几句，打发时间。 眼看大家听得认真，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这个人，最会编故事了。” 她将一个手电筒打开，扔了下去，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出，里面果然摆着许多个箱子。曲小西又抬头看向他们挖出来这个大坑这个大坑足有两米五了：“见过抠门的克朗台，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葛朗台，真是牛逼。自己都不打算进来的。” 埋得这么深，白老爷就算自己想要进来，都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了。而且需要动用的人手实在太多，所以曲小西毫不怀疑，白老爷自己都没怎么太想进来。 诸人谨慎的多等了一会儿，宿白问：“可以了么？” 曲小西点头：“可以了。” 他们缓和了也不少时间，空气流通，应该也好了不少。几人鱼贯而入。小东和小北倒是没下去，反而是在上面，安静的守着。 几人开了六个手电筒，整个密室亮堂堂的，曲小西点了点，一共是十五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都挂着大锁，宿白问：“你要看看嘛？” 曲小西摇头，说：“先弄上去吧，他总不至于装十五箱石头放在这里。” 宿白：“还是谨慎些吧。” 曲小西：“那也行，不过我不会开锁。” 其中一人说：“我会！” 他很快的上前，鼓捣几下，其中一个箱子咔哒一声就打开了。手电筒照过去，就见箱子里果不其然是一箱子金子。曲小西：“换一箱再验证一下。” 他们又抽着验证了两箱，都没有问题。 曲小西：“行了，不用在检查了。” 既然如此，大家倒是很快的行动起来，箱子有些重量，一个个运上去，十分的麻烦。这个倒是幸好他们人多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忙了大半宿。 “快天亮了。” 其中一人观天色，说：“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蒙蒙亮。要尽快了。” “大家加快一点动作！” 曲小西：“如果实在来不及，这个坑就不添了。” 他这么说，宿白倒是反对：“还是添上，添上风险才会小一些。” “小少爷，小姐，我们可以。” 曲小西抬头看了一眼手表，很快：“听我的。” 她十分的强势，说：“我有法子的，留下一部分人装车，另外一部分人将土填上一米多就行。” 曲小西交代清楚，很快的与小东小北一同去东院，东院此时已经昏迷了一地，小瘦子看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立正：“小姐。” 曲小西看到周遭的善后已经准备好了，她说：“开始吧。” 一阵烟雾渐起…… 曲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醒了过来，只是一醒来，就觉得自己浑身的湿淋淋的，她连忙惊恐的看向了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都在转醒，曲氏使劲儿的摇晃光头老王，说：“老王，老王，你快起来。” 老王哼着醒来，只觉得头沉重极了，他蹙着眉毛，不乐意：“怎么了！” 曲氏使劲儿的摇晃他，说：“快起来，起雾了。” 只是这抬手使劲儿之后曲氏才发现，自己竟然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惊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寻仇了？” 他们在奉天的风评不是很好，如若有事儿，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曲氏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 而此时，陆陆续续也有人醒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雾气，以至于他们连稍远的人都看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老王横眉冷对。 只是他身边完全没有人能够回答他，醒来的人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一阵血腥气。浓浓的，让人格外的不舒服，好像这股子气息随着雾气都要黏在他们身上了。 “谁，是谁！” “咯咯咯咯~”一阵笑声响起。 尖锐的笑声吓的大家一个激灵，还不等大家反映过来。就感觉到一道白影儿一下子闪过了。 老王撑住了，叫：“是谁，是谁再装神弄鬼！” 曲小西声音尖尖的，带着浓浓的怨怼：“你们不是……一直找我吗？” 曲小西“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她的脸色发青，眼妆很浓，唇色赤红。眼下还多了一道红色的点点，不说旁的，只看这张脸，都得下个好歹。 这也是大家一看到曲小西的脸就忍不住想要别开的原因，她今天的妆容，真是称得上十分牛逼了。 这要是胆子小的人，晚上看到都要昏过去的，就没有这样的。 曲小西咯咯的笑，胳膊机械的抬起来。大家看到她长长的黑色指甲。 “妈呀，鬼啊！！！！” 有几个胆小的小混混已经鬼哭狼嚎起来了。 还有没睁开眼睛的，这个时候也清醒了，可是却宁愿继续睡着，也断然不想睁开眼睛面对女鬼。 “你你你、你别装神弄鬼！”老王吞咽口水，盯住了面前的女人。 他仿佛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了！ 曲小西笑了出来，笑容更加尖锐，一阵风吹过，浓雾不减反增，曲小西轻声细语：“姑姑……” 她看向了曲氏，声音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姑姑呀。” 曲氏捂住了头，她说：“别找我，你别找我，我没有害死你，我没有害死你的。” 此时已经要蜷缩在老王的怀中了，曲小西看着老王，说：“这是你的新男人呀。” 她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的意味儿，柔声说：“他的身上好臭啊，浓浓的血腥气，他一定害死了很多人。” 老王：“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是个鬼我就怕你！不，你不是鬼！你到底是谁，你别以为装鬼我就怕！” 曲小西吃吃的笑，说：“鬼？我不是鬼啊？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她呼啦一下，极快的飘到了曲氏的身边，长长的指甲一下子划到了曲氏的脸，说：“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哦。” 老王突然发难，伸手想要抓住曲小西，可就在这时，曲小西却又突然向后飘去。老王也飞快的被一条极细的钢丝缠住了头，他一下子被拽了起来。 变故突起，二赖子一干人等都要吓尿了。 一个屁都不敢放，缩成了团瑟瑟发抖，还有稍微大胆一点的跪下不断的磕头叫：“姑奶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都是听命行事，我们没想害您啊！” 老王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曲小西声音扭曲：“你身上的血腥气太浓，你害死这么多人，现在轮到你自己了。” 短短时间，钢索就将老王勒死了，他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丢了性命，啪嗒一下落地。直接倒在了曲氏身边，曲氏：“啊啊啊啊！” 她歇斯底里的叫了出来，曲小西轻声细语：“姑姑啊，我的好姑姑。你还记得你在我父母的坟前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曲氏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曲小西却笑的厉害：“你骗人，你骗了我。” 她看向了周遭，说：“你们害了我，所以你们都该死。” 她笑嘻嘻的：“白家都完蛋了，你怎么还能活着呢？” 曲氏：“对不起，对不起。你饶了我，知婵啊，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好不好？” 曲小西轻飘飘：“不好的呀。” 她轻声细语：“我原来想着，念在我们姑侄一场，放你一条生路的。可是，你不肯的呀。你不肯悔改，那既然……你就死吧！反正你都说要好好照顾我们的，不如，来我这边照顾我啊！” 曲氏突然也被一道绳索的缠住，她感觉到这细微的钢索，叫：“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啊……” 曲小西：“你想要害我，我可以一笔勾销的，但是这两年哦，你又做了多少坏事呢！现在，不过都是咎由自取吧！” 曲氏觉得，自己越发的呼吸不上来，她看着曲小西，只觉得呼吸越发的沉重，一分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她好像就要死掉了，就要死掉了…… 曲小西作势翻着自己手上的小本本：“你卖了跟你一样受苦被卖入红房子的女人，你们还以你为诱饵，拐骗一些外地来的客商，害人性命，拿走钱财……” 曲小西柔声：“如你害的都是坏人，我尚且可以放你一马。可是，你凭什么害好人呢？姑姑，我想要放过你的，可是你太令人失望了……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曲氏挣扎不断，可是这个时候，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她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时候，她兄嫂还在，正是小知棋的周岁宴。 那时，宾客云集。 曲家门庭若市，繁华热闹，每个人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腼腆的小姑娘跑到她面前，说：“姑姑，这个给你。” 是一个香甜的大苹果。 苹果啊…… 后悔吗？ 不知道！ 曲氏慢慢的咽了气。 曲小西不知道她临死前想了什么，对她来说，曲氏就是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坏人！ 光头老王和曲氏的死真是吓到了其他人，这是大家都恨不能磕头求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似乎想要跪下都费劲。曲小西又翻开自己的小本本，说：“我看看，你们有那些是该死的，有那些是可以活的……” “姑奶奶，您饶了我们，您饶了我们啊……” 曲小西却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又拖死了三个人之后，她看着其他人，说：“机会，不是常有的哦！” 她一字一句，格外的阴森：“我会，一直盯着你们！”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众人只觉得脑袋沉的不行，没多少一会儿，一个个的又昏迷了过去，确认他们都昏过去，没有什么假装，曲小西：“把人都抬到坑里。” “只有他们五个？” 曲小西：“对。” 迟疑一下，她认真：“谢谢你们帮忙。” 如果他们的手段，肯定是不能那么快就将人勒死。 好在，宿白的人都是壮汉，且身手很好。 大家都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说：“不客气。” 曲小西将一只黄纸折叠好的猪和一个纸扎小人儿放在了昏迷的其他人身边。 宿白：“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曲小西：“只要有人碰一下，他们就会自燃。” 其他人都意外的看着曲小西，曲小西说：“物理化学要好好学啊。”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向了已经死去的曲氏。 “妹妹。” 小东来到曲小西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小北立刻来到另一侧，三兄妹手拉手。其实刚才，他们也都在，但是却没有动手，两人负责的，是拉动曲小西的绳索。其实刚才真正下手的人，不是曲小西。 曲小西没有动手，倒不是曲小西不敢下手。 而是，曲小西必须让他们这样死。 “我们没有亲手杀掉他们。”小北看着曲氏，认真起来。 曲小西：“如果活着的这些人能够吓破胆，不再为非作歹，我们做的，就很值得。” 她这样装神弄鬼，难道还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吗？ 自然不是的。 她直接一刀搞死那些丧心病狂的，又省事儿又省时间，可是她不能这么干！ 她必须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让剩下活着的人产生恐惧与敬畏，以后就算是要做坏事，想到今时今日的事情，也不会乱来！如若是穷凶极恶之徒，自然不会受到更深的道德约束，所以曲小西他们下手的几个，都是比较凶狠沾染人命的家伙。 其实曲小西原本想着，三十个人的大团伙，应该是不少人都不是好东西。 但是调查的结果却令人不那么感伤，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跟着混日子的小混混。真的杀人越货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如此，曲小西倒是觉得这样就好办多了。 他们很快的处理好现场，曲小西看着现场的情形，说：“留下两个人盯梢，其他人撤。” 趁着一点点朝阳，卡车很快的开出了白家的大门。 好像，就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这一次，小瘦子因为先头儿露过面没有留下，而是换了两个人。 曲小西一行人将卡车锁在了宿白事先安排好的仓库里，随即解散大家，开着另外一个卡车上山。除了曲家三兄妹，还有宿白。宿白负责开车，山路颠簸，太阳此时已经缓缓升起，窗外有些清晨的潮湿。 小北坐在副驾驶座上指路，虽然曲氏夫妇下葬的时候是很多年前，但是小北回来之后已经专注研究了一下地图，倒是一切了然在心。 眼看着山路崎岖，卡车再也开不上，几人一同下车。 各自提着好几个大袋子，一步步向山上走。 山间有些鸟鸣，曲小西低声：“这里是个好地方。” 小东和小北都嗯了一声，宿白跟在三兄妹身后，并不多言语。 几人又走了四五十分钟，终于到了一个山顶，曲小西仿佛有感应一样，领着几人来到了墓地，这里是曲家的墓地，埋葬的，几乎都是他们家的人。 而其中年轻的那对夫妻，就是曲小西的父母。 “爸爸妈妈！” 小东没忍住，哭了出来，他跪下墓碑前，难以抑制自己。 “爸爸妈妈，我们来看你们了，我们来了……” 曲小西没忍住，泪水也一下子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么久才来。爸爸妈妈……” 曲小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虽然活的父母，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但是曲小西就是觉得这两个人熟悉极了，就是她父母呀。那种牵动内心的感觉。 曲小西抬起手，哭的厉害：“我们来了，我们来看你们了……” 她哆哆嗦嗦的说：“我以为我们不会再回来了，我没想过，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回来……” 宿白眼看着三兄妹的难受的样子，默默的向后走了几步，说：“我去把剩下的东西拿上来。” 车上还有没拿完的东西，正好他再走一个来回，也给出时间，让他们说说心里话，不打扰他们一家人的悄悄话。宿白的话没有得到三兄妹的回应。 三个人都哭的厉害，好像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大家都觉得难受极了，小北絮絮叨叨着那些坏人坏事，还有那些坏下场。而小东则是絮絮叨叨去上海的一切，几个人各说各话，仿佛根本就互不搭嘎，可是就是这样，反倒是更像是他们都好好的，并没有去世。人就在身边一样。 就像是寻常的几个孩子，在向父母诉说经历与心事。 曲小西活不出来的感觉，只是一看到照片，就格外的难受，她一直都没有父母，两世了都是如此，也许，她真的是父母缘很浅的一个姑娘。 不过曲小西还是不断的碎碎念：“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女儿好不好？那一次，你们一定要活到一百岁，等我七八十岁，我还要有爸妈的。那个时候，就算我掉的只剩下一颗牙，我也希望你们叫我小姑娘……我想要你们陪我很久很久。这辈子，不可能了！上……咳咳，也不可能了。那么我们约定下辈子好不好？” 曲小西的碎碎念，和哥哥弟弟不是一个层次。 “如果有下辈子，你们一定要陪我很久很久啊！” 曲小西软绵绵的，又继续说：“我这辈子啊，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努力生活，过的好好的。我有好好照顾小东和小北。对了，我们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小东小西小北……”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开始烧纸。 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已经需要用卡车来装，就知道买了多少的东西。曲小西和宿白几乎给人家店铺买空了。 曲小西叫：“你们也来烧纸啊。” 三个人凑在一起，烧了许多许多东西，曲小西心中默默的说：“我都能穿越来，我相信，这世上总是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玄之又玄的东西。我相信，你们一定知道的我不是你们从小养大的女儿。我是她，又不是她。可是我知道自己一定也是你们的女儿的，也许，我只是忘记了以前，我不知道，可是你们一定知道的，对吗？” 曲小西不能说出口，但是却并不妨碍她的交流。 她说：“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知道好多事情，以后的局势，可能没有想的那么好。以后我大概也不能轻易的回奉天了，可是不管我们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你们的。逢年过节，你们要来找我们呀。反正不管你们在不在，我都知道你们一定在的。” 曲小西吩咐弟弟：“我们一起把这个大房子点着。” 曲小西感觉到热乎乎的气流，又说：“小心点，别烧到林子。” 虽然上山烧纸，但是几人却格外的小心。 曲小西：“我这次准备了好多东西，你们一定喜欢哒。” 宿白再次上来，看到三兄妹还在碎碎念，他想了想，跪了下来，认真的磕了三个头，随即蹲在曲小西的身边，与她一同忙碌。 曲小西侧眸看向了宿白，宿白看到她的脸蛋儿沾染了灰尘，他抬手为她擦干净，说：“这样就好了。” 小东和小北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曲小西伸手拉住了哥哥和弟弟，格外认真的说：“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妹夫和姐夫。” 小东和小北震惊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宿白。 曲小西拉住了宿白的手，转回头跪下，说：“爸妈，这是我给你们找的女婿，虽然他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人很好的，也超级聪明。他聪明，我也聪明，将来我们会生下一个可棒的小孩子，你们要保佑我们啊。” 微风轻轻吹过，曲小西仿佛是感觉到了父母的回应。 闹鬼 “爸爸妈妈,我们走了！” 三兄妹并排跪在一起，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终于离开了山顶。 曲小西他们碎碎念了大半天,他们上山的早，才不到七点就到了,可是足足到了十二点才离开,等下山开车回了城里,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大概是说了太多的话,哭的太厉害,几个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宿白：“下午是休息一下,还是去仓库看一看？” 曲小西揉了揉太阳穴，带着几分疲惫：“回去休息吧。” 她看向小东小北，说：“他们从昨日就开始跟着忙碌，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说。”停顿了一下，曲小西笑了笑，说：“我也该跟他们谈一谈你的事情。” 宿白想到自己就要是有身份的人了，翘了翘嘴角。 小北看不惯他这个笑脸,咬牙切齿：“男狐狸精。”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有狐狸精这种生物的。没看着吗？姐姐都被骗了。 他瞪了宿白一眼，不过宿白倒是不以为意,他总不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曲小西倒是笑着说：“不可以没有礼貌哦！” 小北：“……哦。” 别看小北凶巴巴的，又是个心机深沉的小孩儿,但其实，最听曲小西的话了。 曲小西说东,他是不会说西。 曲小西抓狗，他绝对不会抓鸡。 就是这样的资深姐姐追随者。 曲小西：“仓库那边,你也不用总是过去。” 宿白好奇的看了曲小西一眼，直白的说：“你就这么相信我安排的地方，我的人？就不怕他们信不过？” 曲小西：“有什么信不过的？既然他们是你们家安排给你的人，那么就绝对的可靠。他们不会违背你。那么，我也相信你们家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得了！” 她失笑：“这些金子看着是不少，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可是，对你们家来说，却没有想的那么多。我相信他们不会坑你。再说了，就算是坑了你，又如何呢？只能说明我跟这笔钱真的是没有缘分。” 宿白：“不管多少都不要忽视财帛动人心。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过他们不会下手。” 打仗总是用钱的。 不过，宿家不会给他惹麻烦，这是彼此的默契与共识。 曲小西倒是挺看得开的：“我不相信命运，我更信命运在我手。而有这些钱与没有这些钱，并不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我只不过是不想这批金子被埋在这里，永远的暗无天日。我拿走了这批钱，也许可以帮到我自己，也许也可以帮到更多人。但是不管如何，都要我们先运走再说。毕竟，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地方。” 宿白点头：“你说得对。” 虽然他们的日子并不难过，但是可不会忘记，谁还骑在头上拉屎。 他们把东西先弄走了，至于其他的，自然可以以后再说的。 曲小西：“走吧，大家都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不得不说，他们的衣服都没法儿穿了，脏的十分的厉害。 曲小西又说：“宿白你也回去写个澡早点睡一觉，明日还要上坟的吧？” 宿白点头，他侧眸看着曲小西，有些迟疑，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又回过了头。 曲小西看他略带反常的样子，疑惑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宿白难得这样迟疑，好半天，眼看车子都开到饭店楼下了，这人还没开口。曲小西挑挑眉，说：“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 宿白突然拉住她准备打开车门的手，说：“那什么，明天我要去给我姐姐上坟。” 曲小西：“我知道啊。” 不是已经说了好多次了吗？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了宿白，疑惑：“你不用格外告诉我的啊。” 宿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这样就能鼓足所有的力气，他看着曲小西，认真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曲小西笑了出来，她伸手锤了宿白的肩膀一下，说：“你犹豫这么半天，就想说这个啊。” 宿白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姐姐吗？” 曲小西理直气壮：“我本来就准备去的啊。” 她笑了出来，又锤了一下宿白，宿白一愣之后立刻露出笑脸，格外的高兴。 曲小西：“你呀，脑子坏掉了。” 说完了，跳下了车子。 小东学着小西的动作一拳过去，说：“你脑子坏掉了。” 小北坏兮兮的笑，用尽力气，也一拳头捶过去：“你脑子坏掉了。” 宿白眼看三兄妹一同进了门，揉揉自己的肩膀，失笑下车。小西是小拳拳轻描淡写带着勾勾缠，不过小东和小北就不是了。两个人的拳头真是生硬的。 他跟在三个人身后，眼看他们都进了房间，想了想，没有跟上，反而是去了隔壁房间。 有时候，也该给他们留一点空间。 他没有进门，对曲小西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比较得体的事儿，曲小西进门之后拍拍沙发说：“过来坐，我们聊一聊。” 大小两个少年都凑了过去，坐在了曲小西的身边。 曲小西：“我其实想跟你们说一说宿白的事情，但是昨天没找到时间。” 她坐着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格外的认真：“我前天晚上，哦不，是昨天早上，决定和宿白在一起了。” 她看着两个人的表情，说：“就是，谈恋爱，男女朋友，将来有可能会结婚那种。” 小东和小北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 曲小西：“这件事，我没有跟你们商量，也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拔，完全无视你们。而是因为，感情是最最个人的事情。我如果连感情都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即便那个人是我的亲人，我也觉得自己真是太没有主见了。感情是最不能被别人影响的一件事情，我跟他谈恋爱，也不代表就要离开你们。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的。” 曲小西说的很慢，但是说的时候却认真的观察他们的表情，确认小东和小北，没有什么反感，继续说：“当然了，谈恋爱也不代表要结婚。如果结婚，我是一定会征求你们意见的。因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结婚，就不是了。如果有一天我想和他结婚，那么一定是希望得到哥哥和小北的祝福的，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么我会跟他分开。” 小东挠挠头，迷茫的说：“谈恋爱和结婚，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点也没懂哎。 饶是自诩精明，小北也没太懂，他说：“谈恋爱，还有不结婚的吗？” 曲小西：“当然有的呀。” 小东和小北：“！！！” 曲小西他们瞪的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说：“谈恋爱，可以忽视彼此之间的差距和家庭的影响；但是结婚不行。毕竟谈恋爱又不会住在一起，将来又不会生小孩，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当他家的人都不存在的。但是如果结婚了，那就不同了。那我打个比方，如果宿白不喜欢你们，我们谈恋爱，他可以不太理你们的。但是如果结婚，你们是他的大舅哥和小舅子，他就得对你们客客气气的啊。” 小东：“宿老师一直都很客气。” 小北撑着下巴，说：“我好像，有点懂了。” 小东直白：“我不懂。” 曲小西：“谈恋爱是没有保障的，随时可以分开。但是结婚，我们是要走到老的。” 小北举手，踊跃发言：“结婚也有离婚的。” 他戳着报纸，说：“我看到过有人登报离婚。” 他不是个小孩子了。 曲小西：“……” 短暂沉默之后随即理直气壮：“是啊，你看，结了婚，就算分开还要有个仪式。不是随随便便，但是你什么时候见过报纸上有谈恋爱分手的话？” 小北：“看到过的，女明星姚曼露与豪门男友分手，分道扬镳。” 小北又戳报纸。 曲小西：“……你报纸看的还挺多！” 小北：“嘿嘿！对的啊！” 曲小西：“对的啊什么对的啊！” 她戳他：“反正你们知道不一样就行了，不许在这里给我拆台抬杠。” 她一秒暴躁起来，决定放弃给他们讲大道理。她一个成年女子，跟他们两个小屁孩儿讲不上什么大道理。她果断的胡搜：“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多余的话不要讲了。你们就知道，我们在一起谈恋爱，还没打算立刻结婚就好。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回房洗澡睡觉！” 她说：“我是失心疯了给小孩儿讲感情，都给我去睡觉去。” 小东和小北看到曲小西暴躁，小小声的哦了一下，随即默默的起身回房间。 两个人出了门，曲小西哼了一声，直接进了卫生间，不过一秒钟又窜出来：“让你们买的衣服呢？” 小北似乎正准备跟哥哥说什么，又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他拍着胸口，说：“姐姐，你好毛躁哦。” 曲小西狐疑的看着他们，说：“你们该不会是想说我的坏话吧？” 小东和小北立刻：“没！” 曲小西挑眉：“真的吗？” 小北：“真的！” 他可坚定了，一把拉住哥哥的手，说：“我们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嗖嗖的离开。 两人如同小蜜蜂，十分的迅速，没一会儿就将衣服送过来了。 曲小西凶巴巴的威胁：“不许背地里说我坏话哦。” “是！”小家伙儿齐刷刷。 两人默默的回房间，小东对手指问：“小北，你懂了吗？” 曲小北点点头，他说：“好像懂一点点。” 曲小东惆怅了，弟弟都懂了，他还没有懂。不过小东很快就缓和过来。反正，弟弟本来就比他聪明。他说：“那你给我讲一讲。” 小北偷偷的瞥了一眼姐姐的房门，压低声音：“我觉得我们再说下去，姐姐会恼羞成怒，我们回房偷偷说。” 小东：“为什么生气？” 不过很快的，又点头：“也对，刚才他都恼羞成怒了。” 兄弟两个勾肩搭背的回房间，小东说：“其实，我们不用想很多的。反正妹妹也不会因为我们的想法而改变。妹妹也不会因为宿老师不要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再说，宿老师总是比外人好。” 小东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搞得小北震惊的看他，说：“哥，你真的好明智哦。” 他刚才还有点小纠结，可是这一瞬间，又觉得哥哥说的没有错啊！ 一点错都没有！ 姐姐，总归不是不要他们！ 所以，姐姐跟宿老师谈恋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虽然他很不想宿老师做自己的姐夫，哦不，他是不想任何人做他的姐夫。可是如果说，姐姐一定要嫁人，他又觉得，宿老师比其他人强了。 那些外人，才不知道好不好呢！ 这么看，宿老师是很靠得住的。 如果和别人比较，那么他又觉得，宿老师挺好的。 果然啊，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小北：“哥哥，我发现，你真的厉害啊，说的特别特别有道理，我都没有想到。” 小东腼腆的笑了笑，说：“妹妹也十八岁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其实就有别人问过我的。” 他挠挠头，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问我，不过，我都听妹妹的。” 这么一说，小北立刻警惕起来。小东不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来问他，但是小北晓得啊。一般家里，都是男人当家，像是他们没有了父母。一般来说，就是哥哥当家了。 或许是有人单纯的问一问。但是又或许，有人想要利用哥哥的一点点“小毛病”，忽悠他嫁妹妹？毕竟，只要他哥哥答应了，别人就能借着这个理由让姐姐嫁进门。 想到这里，小北抿嘴，眼神也不好看起来。 他这个人，从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从不！ “有人问你？” 小东点头：“有的。” 小北立刻说：“谁问你了？当时怎么说的？你把详细的情形，跟我说一下。” 他冷着脸，十分的严肃。 小东被他这样吓了一跳，他立刻说：“怎么了？” 小北：“我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小东眨巴眼，说：“蓝姐姐和许妈就问过。” 小北：“他们倒不算，别人呢？还有吗？” 虽然小北从不愿意相信别人，但是他知道蓝小姐他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这应该是单纯的关心。 小东：“也有……” 小北：“你跟我说说……” 两人很快的讨论起来。 至于宿白，莫名就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被接受了。 有时候，就怕对比啊！ 宿白VS其他人，那肯定是宿白全胜的。 曲小西不晓得小东小北的交谈，她彻彻底底的洗了一个澡，随后也不吃什么晚饭，窝在房间里，一下子睡得天昏地暗。真是，太累了。 她从昨天上午起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已经有点扛不住了。 虽然曲小西确实是因为锻炼身体素质好；可是，她的生活习惯也好啊。就是，基本上习惯了晚上九十点钟就要睡觉。自己的生物钟已经养成了，这两日每天都忙忙碌碌，倒是有点受不住了。 曲小西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清晨五点多，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微亮了。曲小西索性不睡了。 不得不说，充足的睡眠真是令人精神抖擞的利器。 曲小西出门看到宿白，笑容都更加灿烂明媚了一些。 曲小西：“你起的也挺早的呀。” 宿白点头：“睡得多了。” 他与曲小西并肩下楼，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伸手偷偷的拉住了曲小西的手，曲小西翘了翘嘴角，反手握住了宿白的手。 宿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乐起来，特别特别的快，跟其他人不一样那种。 他低声：“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曲小西：“挺好哒。” 不然能这么有精神头儿吗？ 宿白带着几分懊恼的说：“可是我睡得不好。” 曲小西抬眸：“哎？” 宿白认真：“因为，我一直梦到你。” 曲小西嘟嘟嘴：“你梦到我，就是睡得不好哦？怎么可以这样。” 宿白赶紧解释：“我梦到自己梦到你，你在我面前转来转去，我太高兴了，一直睡不着。梦中梦让我还挺疲惫的。” 曲小西：“那不许梦到我。” 宿白：“不！喜欢你，就想时时刻刻见到你，在梦里也一样。” 二人手牵手下楼吃早饭，正好遇到下楼的沈淮，沈淮这一推开门就听到这么腻歪的话。他差点恶心出来。真是，还没吃就扛不住。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宿白是这么腻歪人呢？ 他重重的咳嗽一声，说：“你们真早！” 宿白对于此人当电灯泡还毫无知觉的行为表示了直接的拒绝：“我们没想跟你一起下楼的。” 沈淮：“……？？？” 这话什么意思！ 宿白牵着曲小西，扬长而去。 沈淮：“哎不是，怎么就有这样有异性没人信的狗东西？” 他关上门，正准备走，突然又震惊的僵在当场了。 宿白和曲知婵……他们在谈恋爱？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怎么不知道？ 来的那天不是还是假装的吗？ 今天怎么就变了？ 沈淮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等他浑浑噩噩下楼，就见那两人已经吃上了，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有点带火花。所以，他们真的搅合到一起了？ 他猛然间想到宿白半夜在走廊里闹腾的事儿，默默的揣测，是不是那个时候，两个人说开了？ 不得不说，沈淮真是真相了。 沈淮来到她们这一桌，坐下。 宿白：“？？？” 曲小西：“？？？”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他，十分的迷茫，似乎是不理解他怎么就好意思坐过来。 沈淮顶着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面色如常，坚决不走。 走什么走？ 他不该关心一下小舅子吗？ 沈淮伸手，又向服务生叫了几样东西，随即说：“恭喜你们两个啊。” 宿白：“谢谢。” 虽然他恭喜了他们，但是也无法掩盖他是个电灯泡的事实。 “既然都看出来了，你不去隔壁桌？这样打扰我们不好吧？”宿白一如既往的直白。 曲小西点头，觉得宿白说的没有错！ 沈淮不动如山，屁股像是粘在了椅子上，说：“你们两个都是挺奇怪的人，我好奇。” 曲小西：“……？？？” 宿白：“……？？？”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沈淮低头喝着黑咖啡，含笑：“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眼看他这个状态就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指望他立刻是不可能的。 宿白：“昨天早晨。” 沈淮露出了然的表情，长长的哦了一声。 宿白看着他，沈淮继续：“你们怎么想到在一起的？” 宿白放下汤勺，认真说：“我回答你，是希望你听完了赶紧走人。不是说要看你继续追问的。” 他继续平静的说：“我们两个，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天生一对。当然要在一起，我们小西这么好，当然是要配我。”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是足够沈淮白眼加一又加一了。 他真诚的说：“你可真能吹牛逼。” 曲小西这时突然开口了，她声音清脆：“有什么吹牛逼呢？我们本来就很天生一对的呀。我这个人可护短了，你要是想说宿白的坏话，那么偷偷说，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可要不客气了哦！” 她大大方方的把爪爪放在宿白的手上，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曲小西笑眯眯：“不要小看女人哦，指不定就能坑死你呢！” 沈淮看着他们的手，又看曲小西的脸，说：“你的性格和你的脸，真的完全没有适配性。” 只要看到曲小西的脸蛋儿，人人都觉得，这该是一个菟丝花一样的少女。 但是真正的曲小西，强悍又坚韧。 曲小西笑：“这就告诉你，人不可貌相。” 沈淮耸耸肩，不否认这个话。 说实在的，其实每次看到曲小西，他是会想起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他们的脸，真的很像。似乎是随着曲小西年纪越大，这种相似越明显。以前的时候，她还只是大眼睛很像。 他们家三兄妹都像。 但是现在，随着长大一点点，就连脸蛋儿都多了几分相似。 可是，这样的曲小西，只要一开口，沈淮就完全不会将两个人联想在一起。她温婉贤淑，就算说话，都不会太大声。可是曲小西，说要是说这个少女是温婉贤淑的？ 沈淮都能呵呵他一脸，说一声瞎。 曲小西，绝对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他想到昨天的传言，垂垂眼，说：“我听到一个消息。” 宿白和曲小西一齐看他。 沈淮：“听说，前天晚上，白家老宅闹鬼了。” 他若有似无的笑了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据说现场死了五个人。” 曲小西放下筷子，瞪大了眼睛，说：“哎呀，还有这样的事儿啊！现在的治安好差哦。不过，白家现在还有人吗？不是都搬走了吗？” 曲小西一脸的无辜。 可是外人能相信，作为知道她底细的沈淮确实不能相信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曲小西，转头又看宿白，宿白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只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已经低头开始暴风吸食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其他事情，都是辣鸡。 他认真吃早饭，才不理会沈淮的话。 沈淮垂眼：“白家当然是有人的，白太太曲氏还带着一帮人住在那边的老房子呢。不过，据说前天晚上出事儿了。” 他抬头，认真的看向曲小西：“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街知巷闻，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我看，白家那边又能热闹几分了。” 曲小西一张好奇脸，演技炉火纯青：“是吗？快给我讲讲，我可真是太好奇了。” 她这个状态，都是一下子让沈淮怀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也就是一个瞬间，沈淮就知道，不是的。 他们一定是有关系的。 他一定不可以用正常的想法来揣测曲小西。 从她可以在白家逃走就可以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若觉得她是一个小姑娘而贸然就看清她，那么作死的只有自己。 如此而已。 沈淮：“事情要从前天傍晚说起，据说，他们前天傍晚抓到了一个偷猪贼，所有人吃的不亦乐乎，并且决定大干一场。只是吃过了猪肉之后，所有人倒是都昏迷了过去。紧跟着再次醒来，就看到了曲家小姐曲知婵。”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曲小西，带着戏谑。 曲小西：“呀，有人冒充我吗？” 沈淮：“那如果有人冒充你，一定是鬼冒充你了。据他们说，曲知婵是一个女鬼，根本就已经死了，这次回来是找曲氏报仇的。她十分的厉害，可以飘来飘去，并且知道他们做的错事，几个手上沾染了人命的。全都被吊死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她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差，确实就是几个害人性命的死了。其他人都没事儿，那几个就是凭空被吊死，谁都没有碰他们一下，人就腾的一下子升空了。你说，这吓不吓人啊。” 曲小西：“吓人。” 听别人将自己做的事儿，还挺有意思的。 曲小西迫不及待的问：“接下来呢？” 沈淮：“……” 沈淮咳嗽一声：“然后就又昏了过去，据说什么也不知道的昏了过去，等他们醒来。他们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五个被杀掉的人的身影。而他们原本做饭的位置，有一个纸扎的人儿和一只黄纸扎好的猪。只不过，那只猪已经有些七零八落，像是被人切过一样。这些人不确定昨晚是做梦还是真的有那么一桩事儿，但是看到这些，吓的都要魂飞魄散了。有胆大的去碰了一下那个纸人。结果，众目睽睽之下，纸人自己就燃烧起来了。就这样，连人带猪，消失殆尽。” 沈淮讲到这里，感慨：“我想，但凡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事儿都要吓疯了。” 曲小西点头：“是呀是呀。” 可是看她表情，分明兴致勃勃，压根不害怕的。 “然后呢？还有然后吗？” 沈淮：“当然有然后，这些人飞快的逃窜，不过还没跑出去，就腹泻难忍。外面现在都传，他们吃掉的，根本不是正八经儿的猪肉，分明就是那纸扎的猪。所以才受不住拉肚子，这时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随意的找个地方解决问题。其中一人跑到了西院儿。结果，又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死掉而消失的五个人，正八经的躺在西院儿的仓库里。而仓库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一米多的深坑，他们几个，都躺在那里。人已经断气了，身上还陪了一些土。就这么一件事儿，吓的他们简直都要疯了，三十多个人，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大家飞快的逃窜。不过短短功夫，白家闹鬼的传言就已经街知巷闻了。” 这个鬼故事，讲起来真是玄之又玄，细思极恐。 “这个故事，还真是完整的没有一丝的破绽。”沈淮感慨：“真是专业人士操刀啊！” 曲小西摇晃了一下自己杯子里剩余不多的牛奶，含笑：“哦？” 宿白看着她的牛奶杯子，问：“你不喝了吗？” 曲小西点头：“不想喝了。” 宿白：“那给我。” 丝毫不嫌弃，一口干了。 曲小西笑着说：“吃饱了吗？” 宿白点头，他眼看曲小西吃的不多，说：“我等你。” 曲小西嗯了一声，她咬着鸡蛋，说：“有时候啊，夜路走多了总是要见鬼的。而早点见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最起码，在没有铸成大错之前见了鬼悬崖勒马。好过害人之后丢了性命。” 沈淮：“还真是如此，现在外面也是都这样说。好在，还可以悬崖勒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就算这么吓人的故事，也有很多人过去。白家姑奶奶还有一些人都过去了。馅饼队也安排人过去了，具体如何，还不知道。” 曲小西：“既然是个完整的故事，自然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曲小西终于吃完了，她放下筷子，说：“我还没那么蠢。” 这话，相当于直接承认了与她有关。 沈淮：“果然啊。”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宿白，我们上楼吧。” 沈淮自己还一口没吃呢，眼看两人都吃完了，感慨：“你们倒是挺快的，竟然吃完了。” 曲小西：“当然呀，我们又不需要讲故事，只听故事而已，不耽误吃饭。” 沈淮：“……” 他们起身，沈淮突然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好奇的问：“我真的，有点好奇。” 曲小西：“好奇害死猫。” 停顿一下，说：“不过，我觉得，看在你是宿白姐夫的份儿上，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沈淮：“请讲。” 曲小西正色：“你听过一句话吗？” 沈淮：“？” 曲小西认真严肃脸：“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宿白没忍住翘起了嘴角，沈淮：“？？？？？？？” 眼看两人已经手牵手离开，沈淮品味一下两个人的意思，竟然多少，明白了一点。 他失笑摇头，说：“果然是一点也不像。” 宿白与曲小西上楼，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曲小西倒是认真：“不管我承不承认，他都确定是我。而且，他又不知道我找到了白老爷的财宝，我找曲氏报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宿白颔首：“确实是。” 曲小西：“那就是了啊，没有那个必要。” 曲小西与他认真道：“我们得尽早的离开奉天，若不然，时间长了，恐怕是不安全。日久天长，难免有人会想到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现在装神弄鬼，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转移很多人的注意力。” 宿白：“我知道。” 他说：“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曲小西失笑，她看向了宿白，见他目光烁烁，她脆生生的：“好。” 没有拒绝，更没有逞能。 宿白高兴的扬起了笑脸：“走吧。” 虽然沈淮慢一些，但是他们都是也按照原定时间出发了。宿白姐姐的坟墓正好跟曲家父母的坟墓是一个大山的两个方向，不过宿白姐姐这个更远一些。 车程两个多小时，要出城的。 曲小西好奇的问：“怎么会想到埋得那么远？” 宿白：“那边是沈家的祖坟。” 曲小西了然，想来沈淮的老家，不是奉天城内的。她没听说过沈家有什么亲戚，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外地人的，但是这么看来，倒也不是。只能说也属于奉天，不过不是城内罢了。 “我姐夫他们家是沈家庄的，他的父亲是有名的老学究，乡绅。” 曲小西哦了一声，倒是没再询问更多了。 大抵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 曲小西不问了，宿白也不说的更多，他本来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眼看车子往郊外开，曲小西靠在窗边，她说：“今天街上巡逻的人是不是变多了？” 宿白点头：“应该是吧。” 他转头看过去，说：“也不知道跟咱们前天晚上在白家装神弄鬼有没有关系。” 曲小西：“谁知道呢？应该有吧。” 确实，真的是因为这个，不过他们倒只是揣测。 不管街知巷闻，如何传的神乎其神的沸沸扬扬，但是曲小西他们去已经上了山。这一次，只有曲小西跟着他们一同来了，至于小东和小北倒是没有的。 毕竟，这事儿和小东小北也不算有关系的。 就像是，小宝不会陪着他们一同上坟是一样的。 沈淮来到山顶，倒是沉默了很多，话也少了很多。他安静的蹲在一旁点燃了他们带到的东西，宿白则是牵着曲小西说：“姐姐，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她叫曲小西，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人，往后，我们会互相扶持。你不用担心我，我们会生活的很好的。你看她，是不是很好看？” 宿白认认真真的：“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特别好看，比许多许多的人都好看。” 曲小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虽然都说沈淮的审美是没有变化的，他喜欢的人，都像他的初恋女友。而那个人正是她妈妈。 所以，曲小西是很像沈淮的初恋女友的。 而按照剧情，沈淮当年娶他的妻子，也是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宿白的姐姐是有几分相似的。 可是现在看了照片曲小西才发现，她跟照片里的人一点都不像。 他们都有几分像她妈妈，但是他们彼此却完全不像。 长得不像，甚至气质也不像。 “你姐姐很温婉。” 只看照片，曲小西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婉约的劲儿。 宿白点头：“我姐姐特别的温柔善良，不过，她骨子里是坚强的。当初，我在国外过得艰难，是她凭借一己之力要回了我母亲的嫁妆，供我读书。所以，她是外柔内刚的。” 曲小西：“我也外柔内刚啊。” 宿白摇头，含笑说：“不是的，你只是外表柔弱，但是性格一点也不柔弱，你好说话不是因为你是那种性格婉约的人，而是你懒得计较，但是如若让你不乐意，你是绝对不会给谁脸面的。这样跟我姐姐截然不同。我姐姐性格其实是温和又婉约的。她比较像是传统的女性，而你更像是受过许多教育，性格带着棱角与张扬的新女性。” 曲小西挑挑眉，深深的哦了一声。 宿白问：“你能给我姐姐磕个头吗？” 曲小西看着宿白，宿白紧张的看着曲小西，他姐姐是他最亲的人，胜过他的母亲。所以他想获得认可。 “可以，吗？” 曲小西笑了，点头。 宿白：“姐姐，我们会幸福的。” 他牵着曲小西磕头。 沈淮看向他们，他说：“你们来忙一会儿，我跟你姐姐说会儿话。” 宿白：“好的。” 他牵住曲小西，后退了几步，点燃了巨大的“房子”。 两人站的远了一点，沈淮牵着小宝，不知在坟前说些什么。 曲小西没忍住问：“你不怪他吗？” 宿白摇头，说：“其实，不怪。” 曲小西挑眉。 她以为，宿白多少是有不满意的。 宿白：“我姐姐不是因为爱他难以忍受郁郁而终，她嫁他，也不是真爱。只不过，她当时太想离开那个家了。沈淮是一根救命稻草而已。没有感情，总归不会受伤的。” 曲小西点头，二人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势，曲小西说：“我们明早走？” 宿白点头：“对。” 回上海 曲小西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人群，虽然住在顶层，但是现在的顶层,最高层也不过是六楼。居高临下的看下去,视力好一点的，并不影响什么。 曲小西已经在窗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了,除了微微动作,其他什么也没有做过。 小东和小北正在整理东西,他们是明天上午的火车,早上自然没有时间收拾,因此十分勤快的整理。不过,两人也好奇的看着曲小西，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姐姐，怎么了？” 小北来到了曲小西的身边，低声问道。 曲小西这时终于回过神，她说：“你去给宿白和沈淮叫过来。” 小北立刻正色起来：“好的。” 很快的，宿白和沈淮一同进门，宿白：“小西,怎么了？” 他头发上还带着水珠儿,想来是刚洗过澡。 曲小西努努嘴，示意他们来自己身边,她站在窗帘边，因此也说：“你们别往中间走。” 宿白站在了她的身边,曲小西指了一下楼下：“我觉得，有人盯着我们。你们看那个黄包车车夫,再看那边那个卖报纸的小孩子。还有，不远处那个修鞋的。我确定,他们都在盯着这边。” 宿白：“你确定，他们是跟着我们的？” 曲小西点头：“我确定，我们今天出城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们了。不过，不是在这里，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位置罢了。” 她的记性很好，所以记得这几个人是今天见过的。 另外，她说：“再说，我观察他们一个小时了。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大门口，根本不是生意。我见过做小生意的多了，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就那个黄包车夫，已经拒绝了四个客人了。这可不寻常。” 曲小西最纳闷的就是，这些人为啥盯着他们，她说：“我应该是没有露馅的啊。” 宿白直接看向了沈淮。 曲小西敏锐的也跟着看了过去。 沈淮揉了揉太阳穴，说：“是我的锅，跟你们在白家闹妖儿没有关系。” 他当机立断：“这样，你们不要等明早的火车了。今天就收拾一下，找最近的火车，然后走人。稍后可以中转。” 曲小西目瞪口呆，他可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遇见这样的事儿。不过短暂的迟钝之后，她立刻看向宿白，说：“你看呢？” 宿白：“我们走。小宝我带走，保镖留下来帮你，其他的你自己考虑。” 沈淮笑：“可以。”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你们这是……？” 沈淮摊手，得意洋洋：“比较会赚钱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这不是不想让我走吗？” 他拍了一下宿白，说：“你们走吧，你们走了我自己走就简单多了。我们上海见吧。” 宿白点头：“可以。” 他突然向前，凑在沈淮耳边耳语了两句，随即说：“走吧，顺便给人带走。” 沈淮：“行。” 沈淮很快的准备出门，小宝立刻叫：“爸爸。” 沈淮：“你跟你舅舅他们先走。” 沈桉淮急切：“可是我想陪你一起，你自己在，我不放心。“ 沈淮：“你给我老实待着，你跟着我才是耽误事儿，我自己没问题的。你走了，我自己怎么不能走？带着你一个小孩儿，这多明显？” 小宝咬着唇，小声儿说：“那……好吧。” 沈淮很快的离开，曲小西站在窗前，没一会儿就看到沈淮带着秘书和两个保镖一同上车离开。 果然，守在楼下的人也跟着走了几个。不过倒是没有全部，像是拉洋车的，他明显是还在的。 曲小西：“还有人在。” 宿白：“没关系，我们从后门走。” 他说：“我们差不多就走吧。” 曲小西点头，她看向几个小朋友，说：“你们不用担心的，去拿东西。” 又跟小宝说：“我想既然你爸都敢回来，那么就说明他没有什么担心的。只要咱们这些拖后腿的不添乱，就没事儿的。” 小宝想了想，点头：“嗯。” 他认真说：“我们离开奉天的时候，也挺麻烦的。” 曲小西感慨：“有时候，太牛逼也不是啥好事儿。” 几个人原本就在收拾，倒是挺快的，一人提一个箱子，曲小西和宿白走在前边，低声：“那么仓库的东西……” 宿白：“没事儿。咱们走，东西也就走了。” 曲小西笑了，摇头说：“不是的呀。” 她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不方便，都不着急的。还是安全为上。” 宿白：“没关系，不怕的。” 几人快速的从后门出来，宿白直接安排他们上车，他没有什么停顿，径自开车奔着火车站去了。虽然曲小西似乎相信了沈淮和宿白的话，但是骨子里，是完全不相信的。 如果真的是一开始就不想让沈淮走。不会是今日才安排了人手盯梢儿。 不过，曲小西倒是也不拆穿他们，毕竟，她总是要考虑小宝的心情的。曲小西一行人抵达车站，曲小西低声说：“我们上一次，也是这样行色匆匆，急切的不行的离开。没想到几年后，又是如此。” 说起这些，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能我们跟奉天真是没有什么缘分吧？” “你跟奉天有没有缘分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们有缘分就行了。”宿白捏着车票，说：“上车吧。” 他的火车，不远不近，正好是在去上海的中间位置。 宿白：“我们在中间倒车。” 曲小西：“好的。” 来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多么的紧张，反而是轻松悠闲。可是离开的时候，又截然不同了。不过随着火车的开动，奉天之行，也画上了句号。 不管，是否圆满。 总归，是离开了。 曲小西坐在窗前，轻声细语：“我想，我以后只会回来的更少了。” 宿白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说：“如果你想回来，有我呢。我陪你。” 曲小西含笑摇头，她说：“我想，我父母会理解我的。” 这边，其实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就连曲氏都已经死了，其实想一想，这么多年，她终于还是对曲氏下了手。 “我明明只是回来五天，但是有种回来五年那么长的感觉。” 宿白：“可以解决一切，就是好的。” 他安慰了曲小西，又看向自己的外甥，说：“你爸不是笨蛋，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小宝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兴趣缺缺。 曲小西打起精神：“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几个男孩子都看向曲小西，曲小西：“我们讲一个长一点的，可以一路听到上海那种。” 几个男孩点头：“好。” 曲小西：“那行，咱们开始……” 事实正如曲小西所料想的一样，他们的故事，还真是讲了很久很久，以至于。真的到了上海，还有一个尾巴没有讲完。不过火车顺利抵达上海，几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曲小西倒是面色不显，但是几个少年都是比较明显了。 几人叫了黄包车回家，有时候，比较总是明显的。他们在奉天的时候，街上都是巡逻，明明那些人才是外来人，但是却仿佛是主人一样。 可是上海就不同，现在还是“自己人”，虽说也是很多不体面，但是给人的感觉总归不同。 黄包车进入租界，没多久就到了家，曲小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自己的地方就是好。” 宿白：“小宝跟我回去，小西你们回去洗个澡，也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曲小西：“好的呀。” 话虽如此，小北却看着小宝说：“我回家洗个澡，然后来陪小宝。” 好兄弟，这个时候就得在一起，不能不讲义气。 宿白：“行。” 曲小西很久没回来，家里安静的不像话，他们这几日不在，也就给王妈放了几天假。曲小西想要倒水才发现家里什么也没有。她转头儿去烧了水，随即说：“你们先洗澡吧。我烧点水泡点茶提神。” 两个男孩子都说了好。 一路舟车颠簸，曲小西总是静下心来。 他们这一趟奉天之行，每日都格外的忙碌，就连离开都多了几分仓促。而今静下心来，曲小西细细品味自己这一路的每一件事。仔细想来，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大的破绽的。 就连最后的白家之行，都是一样。 她管不了旁人的事儿，但是确保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岔子，她也就放下心来。 虽然只有几天不在家，但是曲小西趁着烧水的功夫检查了一下整个家里，果然，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打开几个窗户通风，这才找出茶叶，开始沏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曲小西起身开门，就见宿白站在门口，他头发湿漉漉的，一声白衬衫带着一点点的水渍，想来是刚洗好澡。曲小西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宿白含笑：“我想来告诉你们一声儿，沈淮没事。差不多明日傍晚就会抵达，小宝的情绪好了很多，你们更不用担心。” 这倒是个好消息，曲小西：“那就好，要不然我也不放心。” 她让了一下位置，说：“我在泡茶，你要喝点吗？” 宿白：“什么茶？” 曲小西：“祁门红茶，不错哦。” 她又拿出一个杯子，笑眯眯道：“我来为你倒茶。” 宿白：“好。” 新晋出炉的小情侣坐在一起，倒是平添了几分亲密的气息。宿白：“累坏了吧？” 他们这一路，赶路的十分急，所以根本没有买到卧铺，只靠硬座坚持下来的。宿白自己倒是还好，但是小西到底是个女孩子。他问：“我给你按摩一下肩膀？” 曲小西一愣，说：“给我按摩吗？” 宿白：“是啊！” 他起身：“我的技术很可以的。” 曲小西立刻高兴的就要拍巴掌了，她说：“好好好。” 她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大爷样子，宿白看她假发已经有些凌乱，说：“要拿下来吗？” 曲小西侧眸：“怎么？” 宿白伸手轻轻的撩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假发，要卸下来吗？” 曲小西赶紧说：“要的要的。” 她眨巴大眼睛，问：“你要帮我吗？” 宿白抿着嘴，认真说：“好。” 宿白仿佛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十分十分认真，紧紧的绷住了神态，轻轻的为曲小西将发夹一个个的摘下来，他神态的严肃的不得了，低沉说：“如若弄疼了你，你要告诉我。” 曲小西：“好。” 别看宿白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细致的人，但是却细致的不得了。他专心致志的帮曲小西拆发夹，好半天，茶几上就放了厚厚的一把发夹，他将她的头发拆下来，说：“好了。” 曲小西这几天一直带着假发，觉得整个人脑子沉得很，剪过短头发的人，真的很难留长发。 这种美妙，别人体会不到。 超清清爽！ 曲小西：“我有脱离枷锁的感觉。” 宿白笑了起来：“舒服多了吧？” 他的手放在曲小西的肩膀，说：“我再给你按摩一下。我的手艺特别好。那个时候我还小，我妈最喜欢我的按摩，说我技术……” “啊！！！”曲小西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 小东和小北都披了浴巾，匆匆的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狐疑的眼神，死死的锁定在宿白身上。 曲小西回头就冲着宿白的手拍打：“你这什么手艺啊，我都觉得你要给我捏骨折了，瞎吹牛！” 宿白无辜的眨眼，带着几分心虚与不好意思。 “我……” 曲小西义正言辞：“你说你是不是吹牛！” 宿白：“其实我……” 曲小西：“说实话。” 宿白：“……吹牛了。” 终于，还是实话实说了。 曲小西呵呵冷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吹嘘！” 宿白：“那我这次轻一点。” 曲小西紧张锁定宿白，宿白认真：“我保证，这次不会用太大力。” 小东和小北看宿白又给曲小西按摩肩膀，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眼。正好他们都希望了，小北拉着哥哥回房间，欣慰的拍着胸膛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小东：“？？？” 小北理直气壮：“姐姐不吃亏，我就很放心。” 小东：“……哦。” 他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道理，他们不怕别的，最怕的就是曲小西吃亏，而现在她没有，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小东真诚的感慨：“宿老师看着很凶，但是脾气很好。” 仔细想来，宿老师虽然不常笑，但是也没怎么发过火啊！ 这样的人，真是不常有了。 他问：“宿老师算不算是妹妹小说里，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高人？” 小北撇嘴，不过小家伙儿沉吟半响，点头说：“算是吧。” 他换好了衣服，说：“我要去看看小宝，你去吗？” 小东：“去！” 两个人一同出门，就看到宿白正在给曲小西按摩，曲小西这还有话说呢：“左边一点，嗯嗯，可以的。” 两个男孩子一同跑出门，曲小西：“呼。” 宿白：“力道怎么样？” 曲小西：“还挺好的。” 她微微仰着头，整个脑袋向后倾斜，说：“宿白，谢谢你。” 宿白：“要按头吗？” 曲小西：“要！” 宿白的手指滑入她的头发，感慨：“这一路，你的头发嚯嚯的像枯草一样。” 曲小西：“没关系。保养两天就好起来了。” 她甩甩自己的头，说：“沈淮那边，是怎么回事儿啊？” 刚才那些小的都在，她自然是不好问出来的。但是现在倒是不同了，只有他们两个，就算问一问也是无妨的。 宿白：“打仗需要钱。” 曲小西：“？？？” 她有点没明白的看着宿白，宿白平静的没有一分的波澜：“沈淮擅长什么？” 曲小西恍然大悟。 宿白：“我父亲那边的一部分费用来源是沈淮。” 这么一说，曲小西更加明白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才找沈淮？” 宿白：“应该是沈淮这次回去接触的人，出了问题。而不是一开始就被盯上了，如果一开始就被盯上，我们开始就会被监视。这样半路开始，应该还是他接触的人有问题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无妨。如若真是十分不相信沈淮，就不会只是盯梢儿，早就下手了。” 曲小西：“会不会是我们给他露出破绽了？” 曲小西动用过宿白的人，虽然她自己复盘好几次都觉得没有纰漏，但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可能的，负责我的人和负责他的人，根本不会重合。”宿白由衷：“你不用担心太多的。” 曲小西：“那，好吧。” 宿白转过身，蹲在曲小西的面前，说：“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这些事情，就算你想了，你也做不来什么的。” 曲小西：“我怎么做不来什么？我还有笔啊。” 曲小西觉得，自己可以写东西呀。 宿白一愣，随即失笑揉着她的头：“你不怕惹麻烦啊。” 曲小西：“我难道不会捂好马甲吗？” 宿白：“这给你能的。” 曲小西骄傲脸：“那当然啊。” 她撑着下巴，认真说：“如果能做一点点事情，我都是愿意的。” 宿白也认真的看向了曲小西，他并不会阻拦曲小西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说：“不管你想写什么，都不要忘了我。” 曲小西笑嘻嘻：“好好好。” 她伸手掐住宿白的脸，说：“嘤嘤。” 宿白：“……你这算是欺负我了吧？” 宿白：“算吧。” 曲小西义正言辞：“才不算！和自己的男朋友恶作剧，怎么能算是欺负呢！完全不算！完全完全不算。嘻嘻。” 曲小西笑眯眯，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张扬的小快乐。 宿白看她明媚的笑脸，忍不住与她抵着额头，说：“那，如果对男朋友恶作剧不算是欺负人，那么我对女朋友恶作剧，也不算是欺负人了吧？” 他作势伸手，曲小西嗷嗷叫，说：“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要不客气了哦。我可是咏春少女。” 宿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曲小西一扬头，傲娇的说：“那又怎样！” 宿白看她这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这世上好看的女子有千千万，但是最最最好看的，只有小西一个。他轻轻的揽着她，说：“我想，就算你说你要摘天上的星星，我都会说，好的，我帮你。” 曲小西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 宿白立刻改口：“那星星还是不能摘的。但是只要力所能及，我都可以。” 曲小西咯咯的笑了出来，她说：“你这算是现场自打脸吗？” 宿白：“我是想，不能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想你失望。” 曲小西吐槽：“我也压根不会要什么星星好吗？” 曲小西推推宿白，说：“我脏乎乎的，你刚洗完澡别抱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要馊了。” 她伸个懒腰，说：“你回去吧，我要洗个澡，在不洗澡，我就要发霉了。” 宿白：“闻不到的，在我心里你就是香喷喷的小公主。” 曲小西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说：“这怎么可能。” 她推他的动作更大：“走啦走啦。” 宿白：“好吧。” 他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曲小西果断：“你去买，不要自己做。” 宿白含笑：“心疼我？” 曲小西：“你的手艺不怎么样。” 宿白：“那还是心疼我。” 曲小西失笑，她把宿白推出了门，“走走走走啦。” 她自己则是进了浴室，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曲小西就是觉得，心情蛮好，她翘着嘴角，哼起了小曲儿。 虽然以前的时候，她一直能不能想象和另外一个人过从甚密，互相信任，彼此喜欢。可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曲小西又没有一点违和感了。 甚至连一点点的不自在都没有，完全是感觉自己沉浸在快乐里。 总之，就是心里暖洋洋的很开心。 曲小西洗过澡，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轻了好几斤。 果然火车硬座，是最最辛苦的存在。 曲小西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任由春风吹在自己的身上，还别说呢。上海这边比北方温度高了一点，曲小西虽然只是穿了一声单薄的家居服，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凉意。甚至微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得寒凉，反而是觉得清清爽爽。 “如果我接下来要写文章，那么该是好好考量一下了。”曲小西自言自语，她躺在沙发上，手指却轻轻的点着沙发的扶手，好半天，又如同诈尸一样，一咕噜坐起来。 曲小西趿拉着拖鞋，很快的去了书房。 宿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看到曲小西正在奋笔疾书，他并没有凑上前看，反而是开口说：“先吃饭吧，小东和小北他们都在等你。” 曲小西抬头看了宿白一眼，说：“你们先吃。” 宿白好声好气的劝她：“等一会儿饭菜就要凉了，我知道你着急写，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曲小西戏谑：“我写文章，你陪我干什么？你确定是陪着我，不是打扰我？” 宿白：“就算是打扰，我相信你也喜欢的，” 这话，可真是还挺自信的呢。 曲小西嗤了一声，放下了钢笔，倒是真的起身：“勉强听你的好了。” 宿白翘起了嘴角，曲小西自然的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宿白嘴角扬的更高，直接握住了曲小西的手，说：“走。” 他们手牵手出来的时候，三个男孩子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吃东西了。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到底也是互相了解的，宿白买的饭菜。十分合口味。 曲小西夹菜，说：“我下一本小说，打算换一个笔名。” 宿白：“你打算写不同的风格？” 他真是一下子就get到了重点。 曲小西点头，说：“我打算写一个爱情故事。” 宿白眉梢儿挑的高高的，虽然努力平静，但是已经掩盖不住他的笑意。 曲小西：“我打算写一个超级大悲剧。” 宿白：“？？？” 他严肃：“我觉得，喜剧更好的。” 曲小西：“为什么呀？是你写还是我写啊。虽然喜剧看起来很欢乐，但是不适合我想的这个故事哦！而且悲剧故事才能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你少在这里瞎参谋哦。” 宿白：“……那好吧。” 曲小西笑眯眯的眨眼睛，说：“宿白，故事是故事，我们是我们。” 宿白认真点头：“这个我知道。” 曲小西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他的碗里：“那你就别想那么多啦。” 宿白一口咬下排骨，还没吞，就感觉到三道死亡视线。 小东小北不高兴嫉妒还能理解，不过小宝是什么意思！宿白默默的看向他们，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咬着排骨，仿佛有种，你们越看，我越炫耀的姿态。 小北与小宝“耳语”：“小宝哥哥，你舅舅有点烦人哎。” 如果不是这么大声，他们还真是相信了这是耳语。 小宝：“我觉得也是。” 虽然他不像小东小北那么气恼，但是也觉得，舅舅这样很烦人了。姐姐是他们的姐姐，又不是他一个人，还N瑟还炫耀还显摆，这就很烦了！ 小北点头，更加真诚的耳语：“你觉得我们三个能打过你舅舅吗？” 小宝格外认真的想了想，很遗憾的摇头：“我觉得不能，你别看我舅舅平时不怎么的样子，但是他身手很好的。” 宿白幽幽：“你们能不当着我的面儿讨论吗？” 三个大小男孩子一同：“哼。” 曲小西看着这一出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半天，她碎碎念：“别给我想搞那些有的没的。” “好。” 三个人又齐刷刷的瞪了宿白一眼。 宿白：“小西，吃菜。” 小北：“姐姐吃菜。” 小东：“妹妹吃菜。” …… 新一轮的争宠，开始啦！ 曲小西：“！！！” 她坚定：“不要给我夹菜！” 她碎碎念：“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 虽然他们彼此小敌视，但是曲小西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就他们几个菜鸡互啄，曲小西哪里会放在心上？她说：“我等一下打算捋顺一下我的新小说。你们没事儿就不要打扰我了。” 宿白：“我陪着你吧。” 小东认真脸：“妹妹说不要别人打扰。” 他画画的时候，也不想有人打扰的。所以小东觉得自己是很懂的。 宿白看着曲小西的眼睛没有移开视线，曲小西笑了笑，点头说：“小东说得对。” 他认真：“你一路上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宿白沉默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头：“也行，那我不打扰你，我出去一趟。” 宿白的事情，曲小西倒是也不多问，她只是歪着头，说：“回来要给我买花哦。” 宿白一愣，随即含笑说：“好。” 他并不是一个浪漫多情的人，但是却愿意学习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好在，她会提醒他。宿白觉得，这样就最好了。 半下午，阳光明媚，屋内安静的很。 曲小西一个人坐在书桌前。 其实她真正想写的，根本不是什么爱情故事。可是曲小西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善于伪装。她晓得，什么来做遮挡是最好。如若她全副少女心都用在了爱情故事和谈恋爱上。 那么就算是别人想破了天，大抵也想不到，一些比较激进的文章是她写的。 曲小西要的，正是这样的结果。 她认真的罗列大纲，没多时，就洋洋洒洒的写了整整几页。曲小西发觉，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种类型的文章，但是曲小西真的动起笔来，又觉得自己其实还有当年做记者的功力在。 曲小西一回来就开始忙碌，宿白也是不例外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宿白还是听话的买了花回来，火红又灿烂的玫瑰，正像是宿白的心情一样炙热。 他说：“送给你。” 曲小西：“很好看。” 宿白抿抿嘴，似乎有点紧张。 曲小西：“嗯？” 宿白想了想，认真说：“明日，我想请你去听戏，你愿意吗？” 曲小西嗔道：“人家谈恋爱，都是去看电影，你却老古板的约我去听戏？” 宿白：“你平时写影评经常去电影院，我反倒是觉得，你会更加喜欢做一些完全不一样的。” 曲小西：“例如？” 宿白：“例如，看戏。” 曲小西很真诚的说：“其实我看不太懂。” 宿白：“……其实，我也是。” 曲小西：“！！！” 她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说：“真的假的啊。” 宿白：“我很小就出国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 他那么小就走了，根本就没有听过多少戏，若是说他能多么欣赏，这必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曲小西有点一言难尽啊，她说：“你自己都听不懂，还请我去？” 宿白：“我以为，你会喜欢。”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此时宿白也笑了出来，他说：“原来我们都不太行。看来，有些事情真的要交流才是。” 自以为是的以为，恰恰可能与事情截然不同。 宿白：“那么，你喜欢做什么？” 曲小西看着窗外的好天色，说：“我们明日去郊外放风筝吧？” 她说：“顺便野炊。” 宿白：“好。” 他说：“那我来扎风筝。” 曲小西：“一起！” 她说：“我喜欢自己动手，觉得这样更有成就感。” 宿白：“好，你喜欢什么图案？” 曲小西眼睛亮晶晶，说：“我们搞个特别点的图案，就是别人都没有那种。你看行不行？” 宿白：“当然可以。” 曲小西：“小东画画好，我们找他来画图案。” 两人很快就动作起来，大概是因为他们做风筝的关系，引得楼上楼下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小石头和小丫也凑了上来。就连张小弟都专门去帮他们找了合适的木棍做支架。 一时间，倒是全体总动员。 蓝小姐和许妈站在窗口感慨：“你看看，她一回来啊，这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分明就是个孩子王。” 许妈：“那是，讨喜的姑娘谁不喜欢啊！这几天，我就觉得没着没落的，吃饭都没意思，觉得小楼里冷冷清清。你看现在，这就不同了啊！” 她擦擦手，说：“不行，我也得下楼去看看。” 说完，也赶紧下楼。 蓝小姐毫不犹豫的跟上。 大家呼呼喝喝的，只是傍晚的功夫，就做出了几个风筝，每个风筝，长得都不一样。 “姐姐，我们也想跟你们一起去郊游。”小北期期艾艾的凑到了曲小西的身边，撒娇。 这一次，他真的不是想给宿老师搞破坏，而是真的想去试一试他们一齐动手做出来的风筝。 小北：“姐姐，好不好？” 曲小西看向了宿白，随即含笑说：“好的呀。” 顿了一下，她说：“不过，咱们各玩各的哈，你们可不许，给我们添乱。我跟宿白可是要去约会的！” 小北：“保证听话！” 蓝小姐几人：“！！！” 他们震惊的看着曲小西，说：“你你你，他他他……” 蓝小姐他们刚才就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总之，只觉得他们之间突然间就多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气氛，让人很是说不好。蓝小姐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好好的问问曲小西。 但是眼看少女直白的就说了出来，她还是震惊了。 曲小西：“我正式的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上任的男朋友宿白。” 宿白立刻：“我也正是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上任，以后想要结婚的女朋友。” 蓝小姐一干人等：“……哦。” 他们有种好意外，但是又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到底是在一起了啊！ 因为他们在一起，连张家两姐妹都格外的高兴，毕竟，这两个人谈恋爱，就说明曲小西不会跟他们争了。张玉婉对沈淮是很势在必得的，因此对曲小西都多了几分笑脸儿。 不过曲小西倒是不在意那些，邻里之间，能相处几时都说不准，又不常接触，他们不会太过热情也不会太过交恶。 翌日，曲小西一行人去郊外，因为小朋友们也都想去，宿白车子肯定是装不下的，索性就把沈淮的车子也开了出来，因为多了一辆车，曲小西直接上楼找了蓝小姐与许妈。邀请他们同行。 两人对于能一同出门，也是十分高兴的，虽然不想做电灯泡，但是想到去了之后也能约束一些孩子们别添乱，他们倒是也不想那许多，跟着同行了。 小西交代：“小东，你们几个一同轮换着开车，正好练练手，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丫，你跟我们的车子吧。” 小丫坚定：“我想跟他们挤一挤。” 才五个人，坐得下啊。 曲小西：“那也行，你们看着来吧。” 她说：“蓝小姐许妈，你们跟我们一起。” 因为出游，两人提了两个大大的包袱，真是十分有春游的架势。 蓝小姐有点不放心，问：“他们几个小孩子开车，能行吗？” 曲小西点头：“没问题的，都是我的徒弟，我当然知道他们行。再说，咱们反正是出去玩儿，也不着急，慢慢开啊！” 蓝小姐：“那好。” 许妈倒是对曲小西迷之自信，好像从她开始结识曲小西，就对他有种十分迷之的信任了，在她的眼中，曲小西就是无所不能的。她说的话，从来不会错。 许妈坚定：“小姐，这您就放心吧，您不信任几个孩子的手艺，还不相信小高的判断吗？她可厉害了，他说行就肯定行。咱们不用操心太多的。” 曲小西笑弯了眼睛，她说：“您太看得起我了。” 宿白：“许妈说的没有错。” 许妈：“你看！” 许妈大有一种“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曲小西：“……” 不过曲小西倒是还真没有判断错，虽然孩子们开车不快，但是他们倒是都很稳定，一路上停车了几次，几个人都分别练了车，曲小西中途也跟宿白换了位置，开了一会儿。 眼看到了郊外，他们寻了一处河堤边，河水潺潺。 曲小西：“我们放风筝之后抓鱼吧。” 宿白：“好。” 他笑眯眯的看着曲小西，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蓝小姐拉住这些小伙伴们，说：“你们都跟我一起，去那边玩儿，把这边留给他们。” 蓝小姐暧昧眨眼：“不打扰你们哦。” 她调侃着，曲小西一点也不害臊，笑盈盈：“这就对了啊！” 她假装认真：“邀请您的作用，正是如此。” 精力充沛 宿白与曲小西一同放风筝,他们放的是一只老鹰，小东操刀，十分惟妙惟肖。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宿白和曲小西两个人不太会放风筝,还是前期风筝做的太沉了，以至于倒是飞的不怎么高,与远处小东小北他们的大蝴蝶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少年们因为自己更成功,发出叽哇乱叫的吼声,似乎格外的兴奋。 宿白抿着嘴,十分认真的缓缓放线,曲小西倒是无所谓的，她随意的找了石头坐下，说：“加油加油！” 宿白回头看她的笑脸儿明媚，点头：“嗯！我努力！” 曲小西没忍住，笑的更加的厉害，她说：“你可真是……” 宿白：“小西你看，我放的高了一些。” 虽然还是比不上孩子们的大蝴蝶,但是也比刚才高了不少：“怎么样,厉害吧？” 曲小西鼓掌，大声表扬：“你好棒棒哦。” 宿白伸手戳她：“你夸奖的好浮夸。” 曲小西含笑闪躲,不过宿白倒是来了劲儿，不专心放风筝,反而是专心的伸手开始抓曲小西。两人很快的笑闹在一起。宿白拎着风筝抓曲小西，有意无意的,总是抓不到她。 曲小西乐得不行：“你这放水也太明显了吧？” 宿白：“我乐意啊，不行吗？” 曲小西：“行哒。”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曲小西大笑着说：“哎哎哎，停一下，你刚才这样一滑，直接就侧过身了哎，好像很厉害。” 宿白：“我教你啊。” 曲小西双眸晶亮：“可以吗？” 宿白：“当然，来。” “哎妈呀，大哥，你轻点！嗯对！” “嗷嗷嗷！” 宿白默默的看着曲小西，好半天，由衷的说：“我还没有用力，你能别叫的这么惨吗？” 他小声了一些，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怎么着了一样。” 曲小西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却带着几分娇俏：“你到底要不要教我！怎么那么多事儿！难不成还能有人误解你？” 宿白：“那倒也是。” 他自觉，自己还是挺光明磊落的。再说，大家也算是极为了解了，不至于觉得他怎么样。 宿白：“你的底子其实挺好的，身体的柔韧性也好，早点学武，说不定更有成就。” 曲小西好奇的睁大眼，问：“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成就？” 宿白：“许多许多。” 曲小西立刻就高兴起来，宿白的话，明明不是恭维，但是却令人更加高兴的。毕竟，有什么比实话实说的恭维更令人舒服呢？没有了的。 曲小西：“来来，宿老师，继续！” 曲小西这个时候，又不叫“宿白”了，而是一句宿老师，叫的软绵绵的，让人觉得心里可舒服了。 “其实我最早开始学武，就是想要强身健体，那个时候我还在山西。我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后来我继父却是个读书人，并不讲究这些，我也就放下不少。直到去了外面，外面的人，不太看得起我们，我那时时常打架，一来二去，又慢慢建起来了。其实许多锻炼也及不上打一架更有明显的效果。” 曲小西点头：“对对对，那我们找人打架？” 宿白：“……我是这个意思吗？” 曲小西眨眼，戏谑：“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宿白低头看她，阳光下的曲小西，脸色清澈白净，像是早晨刚买来的奶，又嫩又白。 “你看什么？” 宿白舍不得移开眼，说：“你很好看。” 曲小西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娇声：“我看你倒是有几分眼光。你要不要好好教我啦？” 宿白：“来！” 宿白果然是认真起来，不过虽然认真，倒是也不格外的严肃，耐心十足。 曲小西发现，宿白指点人，真的是能说到要害，一时间，也认真学习起来。只不过，曲小西虽然认真，但是隔三差五还要欲说还休的调戏宿白一下，引得宿白脸色微微红，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不争气的学生咧。 当然，这个谴责的眼神儿过去，就是他抬头意味深长的眼神。 曲小西：“哎呀，我想到了，虽然我不能立刻去找人打架，我们可以假装动手啊！来来！” 宿白：“……你可朕精明。” 曲小西抬头挺胸：“那当然！” 虽然两帮人距离不算近，但是也不远。 两个人不肯专心放风筝，曲小西还发出叫声，小北倒是忍不住了。 他小脸儿板的很紧，拉着几个小孩子如同做贼一样，悄悄的在草丛中默默的向前进，走了一会儿，就听到前面传来曲小西嗷嗷的叫声。 小北立刻攥紧了拳头！ “宿老师欺负我姐姐！” “太坏了！” “宿老师怎么可以这样！” 这事儿要是搁在现在，这么大的孩子多少还可能想歪一点点。但是这个时候，那可不一样，虽然已经十多岁，但是大家倒是完全不会想歪。 几个人都坚定的认为，宿白可能欺负人了。 他们快速的走几步，心里想着，就凭他们这么多人，一定还可以教育宿老师。几人顺着草丛来到曲小西他们这边，一眼就看都风筝的绳缠绕在一个树杈子上。 宿白：“现在，你来攻击我。” 曲小西摸了摸拳头，嗷的叫了一声，给自己打气，随即像是小火车头一样，直接就冲到了宿白的面前，一拳挥舞了过去。 小东小北一行人：“……” 宿白一个闪身，躲过，说：“你看，当有人正面攻击你的时候，你第一时间要做的，一定是闪躲。而不是硬接下下来，因为你的体力不行。但是，你看我，但是在闪开的同一时间，你也要出拳，这里，这里是人比较脆弱的地方，你要攻击这里……” 曲小西甩甩胳膊：“再来！” 宿白：“来！” 曲小西：“吼！” 宿白：“你要会用巧劲儿，这样！” 小东小北一行人：“……” 小东正要说话，小北拉了拉他，几个人很快的又默默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等到回到了他们放风筝的地方，蓝小姐他们已经铺好了一个塑料布，这是野炊的午饭。 她说：“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跑那边了？” 她再一想，明白了，说：“不放心你姐姐吧？你们啊，还是孩子，很多事情不懂的。谈恋爱就是比较愿意腻歪在一起。” “不，蓝姐姐，我们懂。”小东率先开口，他说：“我妹妹，就算是谈恋爱，也不会吃亏的。” 蓝小姐：“？？？” 小北：“我姐姐再跟宿老师学打架。” 蓝小姐：“？？？” 好半天，她掏掏耳朵，说：“你姐姐学什么？” 小北：“打架。” 他撸了撸袖子，说：“我觉得，我姐姐这么偷偷练习下去，以后我们可能都不是姐姐的对手了。” 他燃起熊熊斗志，我们也练习吧。 “好！” 还真是，气势汹汹。 蓝小姐：“……” 她默默的望天，说：“……随你们吧。哎不是，小丫，你咋也跟着跑？” 小丫小撅撅直晃荡，说：“我也得认真学。” 蓝小姐：“那你先来，我给你头发好好梳一下。” 她将小姑娘的两个小撅撅好好的梳成了两支小麻花辫，说：“去吧。” 小丫立刻跑：“小北哥哥，我来啦。” 蓝小姐失笑摇头。 虽然小石头才是小丫的哥哥，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小丫更黏着小北，搞得小宝总是说小丫抢他最好的朋友。小朋友们的事情，蓝小姐可不多管。她回到塑料布上，坐下来说：“这半大的孩子，就没个愁事儿。最愁的，大概就是你是不是抢了我的好朋友，我是不是要落后了学习。” 许妈：“可是不是吗？不过，孩子们这样也好，过的快活。” 蓝小姐点头：“是啊，还是孩子们好。” 大家在郊外玩儿到天擦黑，宿白算了算沈淮回来的时间，这才出发往回走。 曲小西：“你今天专程带了手表哎。” 回去的路上，曲小西看着宿白，说了一句。 宿白：“我怕小宝在家没事儿反而更操心他爸，算着时间呢。咱们回去，差不多姐夫也到家了。” 曲小西长长的哦了一声，说：“我估摸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时蓝小姐才反应过来：“你们没有一起回来啊？” 曲小西：“对啊，我们分开走的。他是个大忙人，可跟我们不一样。” 蓝小姐点头：“倒是这么回事儿。” 果然，宿白的时间倒是没算错，他们一回来，就看到沈淮坐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与他一起的是他的秘书。张玉婉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看他，眼中慢慢都是爱慕。 “爸！” 小宝立刻高兴起来，飞快的下车，他说：“你回来了！” 沈淮：“你没给你舅舅添麻烦吧？”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人。” 沈淮：“你们这是去郊外了？” 宿白这时也过来了，他嗯了一声，说：“走，进去吧。” 沈淮笑：“正好我蹭一顿饭。” 宿白：“……没有。” 曲小西：“来我家吃饭吧，我看看王妈做了多少，加几个菜。” 沈淮似乎有话和宿白单独说，直接去了宿白那边。 曲小西则是不管孩子们还在院子里闹，自己进了门，现在天气暖，王妈已经听到了曲小西的话，正在切菜，打算加一点，曲小西：“谢谢王妈。” 王妈赶紧摆手：“这可要不得，小姐可不好这么客气。您看，我加四个菜，合适吗？” 曲小西：“行，他们比较能吃，剩不下。” 曲小西眼瞅着吃饭还有一会儿，索性回到了书房，奋笔疾书起来。 曲小西觉得哦，她真是挺精分的。 白天还在外面玩玩闹闹，回家就写尖锐的东西。但是作为知道将来事的人，曲小西觉得，自己能做的不多，她没有别人的大志向。但是，偷偷搞事情，还是很敢的。 曲小西换了左手，工工整整的写了起来。 她奋笔疾书，倒是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写这种文章呢！ 不过，有时候做人还是要有热血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传来敲门声，“小姐吃饭了。” 曲小西：“好！” 她将文章认真的折好，锁在了抽屉里，一点都不因为在自己家而大意。曲小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定了，宿白招手：“小西快来。” 曲小西走过去，坐在了宿白的旁边。 沈淮看着他们两个，意味深长的笑。 曲小西：“恭喜你平安回来。” 沈淮：“谢谢啊。” 曲小西笑了笑。 关于更多的七七八八，大家倒是也不多说，沈淮很快的讲起回来的经过，他不算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但是眼看儿子眼巴巴的竖着耳朵，倒是力图讲的生动一些。 这个时候，沈淮倒是挺感慨的，他觉得，如果他有曲小西的能说会道，那就好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因为大家都累了，饭后倒是也没有久留，很快的就各回各家。只不过，宿白没有走，反而是说：“我觉得有点吃多了，打算溜达一下消食儿，要一起吗？” 曲小西：“要。” 她凑上前，说：“哎呀呀，我看不清楚路哎。” 宿白立刻心领神会，带着笑意握住曲小西的手，说：“我牵着你。” 曲小西：“好的呀。” 宿白捏着曲小西的手，轻声：“你的手怎么这么软啊。” 曲小西：“撒谎，我的手明明有茧子。” 因为常写字的关系，她的手有小茧子，可明显了。 宿白：“那也很软的。” 曲小西：“切。” 宿白笑了起来，说：“我感觉你在嘲笑我。” 曲小西故作惊讶：“哎呀呀，被你发现了哎。” 宿白：“小坏蛋。” 他故作凶巴巴：“我可要对你下手了哈。”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点也不害怕呢。 她说：“那你动手啊。” 宿白含笑，深深的看着她。好半天，无奈叹息状：“你就是拿准了我不舍得。” 曲小西又眉开眼笑起来，两人在院子里转圈儿。杜小五站在楼上的窗口，看了好半天，终于，回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好多烟头，他抽完了烟。 就着躺了下来，拽过靠枕盖住了自己的脸。 有些人，彼此之间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那么，也没有必要强行走到一个世界。彼此为难了。 杜小五叹息一声，顺手的拽过扔在沙发另一侧的毛巾，径自进了浴间。 杜小五这边的小插曲，曲小西和宿白都不知道，如若是在外面，他们自然会留意几分别人的视线，但是在家就不同了。倒是并不在意那么多。 楼上楼下，听不见他们说话，这就没问题。 宿白：“你在白家挖的金子，已经运回来了。” 曲小西恍然：“跟沈淮一趟车回来的吧？” 宿白点头：“对，不过他不知道。东西运在了郊外的仓库。你什么时候去看看，然后处理一下？” 曲小西：“明日吧。” 这种事儿，总是宜早不宜迟。 宿白：“可以。” 曲小西含笑说：“是不是觉得我格外的沉不住气？” 这么说，宿白倒是很坚定的摇头了，他说：“恰恰相反，你是我见过最能沉得住气的，谁拿了这么多东西不立刻查看，但是你完全没有。” 除了当时开箱验证的几个箱子，其他的箱子，至今还是锁着的。 曲小西：“我这不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吗？其实我可着急可着急了。” 她挽着宿白的胳膊，整个人有几分如同挂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摇晃，外人看来，如此真是甚为不得体，但是外人归外人，宿白倒是心里欢喜的嘴角翘的高高，恨不能她永远不放手呢。 其实哪里只有杜小五一人偷看呢，张家阿婆跟两个孙女儿一样站在窗边，她唾了一口：“真是狐狸精啊！” 随即又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们，整天守着狐狸精，学都学不会吗？” 两个人都低眉顺眼，不敢言语。 别看张玉婉跟妹妹很凶，但是却不敢的惹祖母的。 “你啊，今天沈先生都在，你都找不到机会，你说你还有什么用。还有你，玉淑，你怎么一点都不努力？” 这老太太是一点也不介意两个孙女儿都跟着沈淮的，于好日子相比，脸面算什么啊。 不过，张玉淑确实不愿意的，她有自己的心机，也有自己的目标。 她轻声：“其实，我是相中了雷探长。” 张老太太一愣，张玉淑：“……我总不能跟姐姐抢。而且，雷探长也很厉害，如若我能嫁给他，就算是做妾，我都是愿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衬到我们啊。这个世道不好，还是这样的身份更有保障。不然光有钱也保不住啊。” 这样的大道理，竟然让她说的十分的不错。 张老太太一时间竟是愣住，不过很快就点头，说：“你这主意相当不错，那你也得努力啊。” 张玉婉撇嘴：“还雷探长，这又够不着……” 张玉淑：“他跟楼下那个高小姐是相识的，不如我们找他引荐……” 她垂着头，眼里闪着精光，说：“可以的吧？” 张玉婉：“呵。” 张老太太：“你少给我这样那样的呵呵，你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跟远近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跟沈先生离得很近，但是你看看你有什么成果。” 张太太看着婆婆与女儿的撺掇，温温柔柔的笑了出来。说：“咱家，可是会有好日子的。” 张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没言语。 张家想的好，既然曲小西已经和宿白谈恋爱，那么帮他们引荐别的男子也是应该的。做邻居的，就是该互相帮助，又不是她的男友，她也不能掐在手里不给人介绍啊。 这样的逻辑，如若是一般人听了，都要震惊的无以复加，不知道他们怎么盘出来的神奇道理。但是这家人倒是觉得，这样想完全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们虽然这样想，却不见得别人会这样配合。 他们原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曲小西，可是早上还没怎么着，就看到的曲小西与宿白二人一同开车出门了。小东和小丫则是搭了顺风车，去了武馆。 曲小西开车，车速相当快，宿白是看出来了，曲小西是属于那种开车比较狂野的人。一脚油门踩下去，就完全不管不顾了。好在啊，路上的新人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的。 现在车少，而且但凡能开汽车都不是一般人家，总是多了几分嚣张。 曲小西倒不是什么嚣张，她就是觉得，既然没有红绿灯，既然人不多，那完全可以快一点。他们一同将小东和小丫送到武馆，顺便就开到了郊外，武馆距离郊外还是比较近的。 宿白：“左拐。” 曲小西：“好的。” 两个人又开了一小会儿，终于到了一个小厂区，这边当然不止这样一个厂区，周遭还有些许多密集的厂房。二人下车，曲小西问：“这边是怎么个情况？” 宿白：“城里费用高，很多厂子都会在郊外盖这种仓库放货，这样会节省很多的开销，这边是距离城里最近也最适合盖仓库的地方，所以大家一般都选择这边。你看这边，大大小小有三五十个小仓库呢。” 曲小西：“这么多啊。” 宿白点头：“可不是吗？” 这时一个小瘦子已经迎了出来：“少爷。” 宿白点点头，小瘦子立刻去了门口，宿白领着曲小西进门，仓库里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宿白并没有管这些箱子，反而是按动了机关，两个人一同走向了地下的仓库。 宿白：“这里地下是个小仓库，以备不时之需的。” 曲小西好奇的看了看，这边距离很小，这些箱子放进来，竟然都满满当当了。 曲小西将箱子一个个的打开，果不其然，大部分箱子里都是金子，金灿灿的十分的夺目耀眼，引得人移不开眼，爱不释手。 曲小西：“这些都是我的啦。” 她轻轻的摸着金子，感觉自己整个人可能是属龙的，要不然能这么激动吗？ 她看过了金子，看向了最后一个箱子，这些箱子中，只有一个箱子不是金子，而是古董玉器，这些都码的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曲小西沉默下来，好半天，抬头看向了宿白，说：“这些是我们家的东西。” 宿白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说：“如果难过，就靠在我的肩膀。” 曲小西：“这些东西都是我父亲的收藏。” 曲小西坐在箱子边儿，小声的碎碎念：“我父亲啊，他可喜欢收藏这些东西了，可是他时常被骗，所以也买了不少的假货。总是惹得我妈妈不高兴。不过就算这样，他依旧是乐此不疲的。我祖父祖母比较溺爱孩子，他们就说，花就花呗？反正家里也不是没有钱。就算是嚯嚯两三辈子，咱们家的钱也花不完。没想到，到最后，也不过只剩这么些东西而已。” 宿白轻轻拍着曲小西的肩膀，默默的安抚她，现在不管说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而且看得出来，曲小西也不是真的想要别人的安慰，只是想要聊一聊而已。 也许，他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果然，曲小西就不是一个很容易沉浸在不愉快之中的人。那些不好的情绪，也很快的整理好。 她四下看了看，说：“这里靠得住吗？” 宿白诚实：“这里只能算是一个中转，真说完全靠得住，我觉得是不能的。如果你想要让这些东西更安全一些，我还是得换地方。” 曲小西：“有比较合适的地方吗？” 宿白：“我们住的院子。” 曲小西：“？？？” 她说：“我们住的哪里？” 宿白：“我的房间通向地下，有密室。” 曲小西恍然大悟，她说宿白怎么是住在一楼的。她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密室大吗？” 宿白：“没问题。” 曲小西算了算时间，现在是三六年，按照大事件时间不变来看。明年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曲小西蹙着眉头，又沉默下来。 宿白安静的看着曲小西，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曲小西跟一般人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好。但是这种不一样的感觉让宿白每次看她思考，都觉得移不开眼。 好半天，曲小西终于抬头：“你看什么啊。” 宿白：“看你啊。” 他伸手拉住了曲小西的手，说：“你担心什么？” 曲小西抽出自己的手挠挠头，说：“我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担心什么，我在琢磨一下，宿白，我想稍微把东西放在这里几天，你看短期放东西，靠得住吗？” 宿白点头：“短期可以，但是长期不行。” 曲小西：“好，我暂时先琢磨一下。” 二人检查过了东西，没有在这边久留，反而又开往郊外的河堤，二人散步了好一会儿。曲小西终于放开了心情，其实有些事情，她自己隐隐约约，有些这样的想法。但是却又好像在朦胧中，说不清楚。 二人一同这样散步，不知道是风景太好还是静下了心，曲小西倒是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她说：“我想把金子换成药品。” 宿白一下子看向了曲小西，目光如炬。 “那一箱子古董，我是肯定不换的。那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但是其他的金子，我想尽快的换成药品。”曲小西认真：“宿白，看过了奉天的情况，你心理，多少没点数儿吗？” 宿白哪里不清楚呢，正是因为比曲小西更清楚，他才更确定曲小西这么做可能代表什么意义。 他说：“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 曲小西：“确定的，我们自己不缺吃喝，我想多少为其他人做点事情。” 宿白深深的看着曲小西，突然间，整个人前倾，抱住了她。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认真说：“你真的很好很好。” 他懂了曲小西的意思，所以更知道曲小西的好。 曲小西轻轻的笑，说：“我只希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宿白：“小东和小北……” 曲小西：“我会跟他们说的。” 宿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拦着你！” 他更加坚定的说：“其实，我很高兴你这样。” 曲小西踩他一脚，说：“帮我研究一下药的事情，这东西，我总觉得不好买。” 宿白意味深长：“有个人。” 曲小西：“？？？” 她好奇的睁大眼睛：“你说谁啊？” 宿白：“于家，于家有一个药厂。” 曲小西：“于勐他们家啊？” 宿白点头：“对。” 其实，他隐约是知道的，他父亲那边的药品基本都是来源于于家，但是这些话，他没有必要说了。 不是不相信曲小西，而是，没有必要多说这些。 少一点知道，也许对小西才更好。 “我跟于老爷子认识，我去跟他联系。”曲小西开了口。 不过，宿白却摇头，说：“不，我来。” 曲小西：“咦？” 宿白：“我来。” 他得保证，小西是安全的。 曲小西看他坚定的眼神，慢慢了然了他的意思，她轻轻的咳嗽一声，说：“好。” 顿了一下，她用力的抱他：“谢谢你。” 宿白拍拍她的背：“你要是跟我说谢谢，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了！” 曲小西娇嗔：“你才不是没用的人呢，你超级棒的。” 宿白含笑问：“我多棒？” 曲小西：“超级超级呀。” 两个人相视而笑。 二人取得了共识，二人一同回城的时候，曲小西将几封信同时投递到了邮筒。 宿白：“你这一晚上收获倒是不小。” 曲小西笑眯眯：“揭露别人真面目，说难听的话，当然快啦！再说，我写的很热血沸腾哦。” 宿白看着曲小西，觉得她整个人都发光。 曲小西：“我就是担心，我的文章，报纸不会刊登。” 毕竟，她实在是太尖锐了，不过，她倒是也说：“不过我选了几个比较容易发表的报社。” 她整日看那么多报纸，自然对各家都有些熟悉的。 果不其然，曲小西的文章，很快的就发表了，真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最让人叹为观止的不是她写东西多么的揭露丑陋真面目，更关键是，她竟然能投递十几家报纸，每家的内容都不重样儿。 当然，也不是每一家都报道出来，可是有七八家报道出来，已经够很大量了。 很快的，曲小西的新笔名就成了上海滩最最热门的“人物”，怎么不热门呢。 她可不仅是抨击这些，更是很愿意写一些分析的小文章。她分析“某些人”下一步能干什么，分析某件事可能引发的后果和目的。更是鼓动大家要开动脑筋，灵活行动。 保全自己，干掉坏蛋。 曲小西的文章真是卖的贼好。 最关键是，这些内容你听了，还觉得贼有道理。 一时间，她就成了街知巷闻的人物。就连一些普通的老百姓，多少也晓得有这么一个人。曲小西自己不知道，但是，她其实已经上了通缉的名单。 只不过，找不到她是谁而已。 现在暗地里找她的人马，那真是不下十帮人。 当然，有人是想要害她； 有人是想要帮她，都不相同。 可是不管是谁，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曲小西做的，格外的小心。 而她自己则是如同一个精分的人，这头分析大事儿；那头儿，还写着风花雪月。 虽然她没有用自己的笔名“常欢喜”，但是却另外起了一个名字写风花雪月。 虽然不是本名，因为《大众故事》的宣传，她的新文章依旧卖的很好。搞得陈编辑坚定的认为，有才华的人，不管写什么都有自己的特点，他原本以为曲小西只会写诙谐幽默的内容，但是现实一次次的打脸，事实证明，她根本就不是的。 他对曲小西，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她的爱情故事，与市面上鸳鸯蝴蝶派又是完全不同，但是新奇又新颖的故事，还是引得大家追捧。不说旁的，只看销量就知道了，就算是许多男人，都是忍不住要买一份，偷偷的看一看的。 而明明局势看来越来越紧张，可是整个上海滩好像反倒是更加的热闹与繁华，更加的，歌舞升平。 好像那每日的莺歌燕舞，就能够让人忘记那些可怕的现实。 一些富家子弟，巴不得过的更加的热闹。那些娱乐的行业，全都越发的繁荣起来。 在一团的热闹之下，曲小西的工作更多了。 电影上的多了，影评就多了。 而一些明星更是需要宣传，曲小西忙的不可开交。 黎经纪是最相信曲小西的能力的，因此大部分的工作，还是都央求了她。 而除此之外，优格画报的卖的也更好，曲小西的美食专栏，也是不能断的。 外人看来，都觉得曲小西真是不简单了，报纸的连载，电影厂的热闹与美食专栏。每一个，都是格外的需要忙碌。而曲小西就在这样之下，还能抽出时间和宿白约会。 两人恋爱的气息真是腻歪死了人。怎么能不让人感叹呢。 可是，也只有宿白知道，曲小西背地里还写了超级多其他的文章。 由此可见，她的精力真是超级无穷。 不过，不管是宿白还是曲小西，都没有打算把其中一项工作放下。因为，这个时候这些工作对曲小西来说，也不单纯是为了赚钱。他们更大的作用，是一种遮掩。 作死，总是要有掩饰的呀。 她都这么忙了，那肯定，不能做其他的啦。 想要结婚 春去秋来,冬日临。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三七年的元旦。 日子总是这样的快，而这大半年,生活环境似乎更加不好了一些。 偶尔,还能听到城外传来轰隆的响声，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意的试探。就连城里,有时候也会传来一两声枪响,巡逻的大兵渐渐多了起来。而不少城外的人也都尽量找了关系搬到城里；城里的人,又分住在贫民区还是市中心。但凡有点能力,宁愿多花钱,也不愿意住在那混乱的地方。都尽量往中心地带靠拢。如果能够搬进租界，那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也仍有许多有钱人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知今夕是何夕。 曲小西一家不是那种需要为生活奔波之流，也不是后者纸醉金迷之流，若说这些对他们有什么影响，那么暂时是没有的。不过曲小西是知道的，小东和小北他们这些孩子年后恐怕也不能学武多久了。到不是武馆不开业,而是曲小西不放心他们每日往那么远的沪西走了。毕竟,这么远的路程，谁能放心的下呢。 这些事情,曲小西已经与他们商量过了，两个孩子也都表示理解。 大概是因为想到明年可能不太能学习了,所以现在即便是大冬天，小东和小北也基本都会每日去武馆。也就是今天正好是元旦,所以才没有出门。 不过就算没有出门，他们也都在院子里呼呼喝喝的。 曲小西家热热闹闹的,他家元旦要请客，所以连许妈都在这边帮忙。当然啦，曲小西也不白让人帮忙，毕竟，许妈年纪也不算小，虽然蓝彩蝶一直都说自己当初也是跟许妈相依为命。是要给许妈养老的。 但是许妈还是觉得，他自己能多攒一点家当，总是好的。毕竟，蓝小姐自己也还要养两个孩子呢。 曲小西这边找她帮忙，她自然乐颠颠就过来了，曲小西今次请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常交往的报社的几人。陈编辑一家、黎经纪一家，还有汤姆。 而除了他们，倒是也没有旁人了。 像是黎经纪一家都早早的过来帮忙了，曲小西则是与其他几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近来事情不少，大家少不得要多议论几分。 陈编辑：“近来真是风声鹤唳，听说满上海滩，都在抓人呢。多言多语，少不得就要惹来□□烦了。” 他们这样的文人，又是在报社工作，感觉的特别明显。 前几日，还有人跟踪他，引得他家真是吓的不行。好在，他主要负责的没有与此相关，倒是没有惹来更多的麻烦。他们报社主编，至今还被盯着呢。 其实陈编辑是不知道的，一样有人盯着他，只不过人家转向暗地里了。 “抓人？为什么要抓人？”汤姆一口地道的中国话啊。 他好奇的问：“为啥啊！” 陈编辑一梗，随即想到，汤姆不知道，其实一点都不让人意外。毕竟，优格画报本身就是面相上流社会名媛的画报，讲吃讲喝讲时髦。 如果想看现在流行什么，大可翻开，但是想看其他社会新闻或者更严肃一点的内容，那是全然没有的。 而优格画报老东家是歪果仁，主编也是歪果仁，自然就不会有人吧这样的事儿闹到他们的面前。 陈编辑觉得，有些话真是不好说。 黎经纪则是专心致志的摘豆角，仿佛魂游天外。 虽然他也在客厅唠嗑，但是还有帮忙干活儿哦。他太认真了哦，走了神哦。 曲小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该是写一些文章吧？” “写文章为什么要被抓？”汤姆继续问。 曲小西：“你是不是傻啊，当然是因为说某些人的坏话了呀。” 这么一说，汤姆还真是懂了，他抿抿嘴，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都有好人和坏人，像是汤姆这样的，就算是好人，不谈钱，游历到这边，又因为美食留了下来。可是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形势。 他叹息一声，说：“这年头说实话也难。” 曲小西：“可不吗？也不知道，我写的这些东西，要不要紧。” 她摆出一点点惆怅的样子，这话倒是引得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陈编辑：“你写的爱情故事，哪里会被人放在眼里？” 如若说以前，还有点可能，毕竟常欢喜懂得多。 谁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想法多，想要从中插一脚。 不过常欢喜已经一年没有发新书，就算有人有想法，若是他们推脱找不到人也不难。毕竟，现在找不到的人可多了，像是之前赫赫有名的那本“雷探长”，找来找去，还不是什么也找不到。 陈编辑：“爱情故事，那些人才不会浪费时间找你呢。” 汤姆点头：“你写美食专栏，也不会有人找你的。” 黎经纪：“……难道写电影报道能？更不能啊！” 他难得的拍了拍曲小西的肩膀，说：“你可别想多了，老陈说得对，谁耽误时间找你啊！现在满上海滩都在找三月寒。我看他们像是疯狗一样想吃人了。” 曲小西立刻说：“我知道啊，我看过他的文章。” 嗯，她自己写的，能没看过吗？ 陈编辑也点头：“可不是吗？但凡是刊登过她文章的报社都被盯着呢。不过这人能这么厉害，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估计不好找。” 其实他想说，找不到才好呢。 但是到底没有信口开河。 “三月寒倒是真的牛逼，先头儿就把接下来可能的进展与各方局势就算个一清二楚。现在看来，竟然分毫不差。” 这位三月寒最早出现是春尾夏初，现在已经冬日，很多事件得到印证。更是说明此人的厉害与深沉。 “有人说，三月寒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黎经纪沉吟一下，低声说：“你们知道雷探长那本小说吧？” 这谁能不知道？都拍成电影了。 而且很诡异的，卖的十分十分好！ 那边金锣打鼓又拍了第二部和第三部，现在正在上映的，就是第三部。 “有个消息，外面隐约有人谣传，三月寒就是雷探长的作者。” 所有人：“！！！” 曲小西：“……” 你们猜对啦！ 陈编辑：“这怎么知道的？” “都是猜测，其实谁也没什么证据，就是根据文风来判断的。而且想来也是啊，如果雷探长的作者是巡捕房的人，那么他知道这么多，不就很正常了吗？不过也不排除，就是那边想要宣传雷探长第三部，故意宣扬的。” 曲小西：“哦哦哦。” 被你们猜对啦！ 她一脸的好奇，说：“那真是不怕死啊。” 黎经纪笑：“那有啥？宣传而已，谁敢说是真的？反正票房好能来钱就行啊。” 曲小西：“……这帮要钱不要命的。” 黎经纪摇头，说：“他们没有门路，哪里敢？” 曲小西：“那倒也是。” 正聊着呢，敲门声响起，曲小西起身：“宿白你回来啦。” 宿白嗯了一声，他伸手揉了一把曲小西的头，说：“送给你。” 曲小西笑眯眯：“很好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宿白捧着一捧鲜花，曲小西将花插到了花瓶里，说：“好看吗？” 陈太太和黎太太几个人都羡慕的看着曲小西，感慨这年轻的小情侣啊，就是有热情。宿白那种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人，也能买花送给女朋友呢。 他们家这男人啊，就是不行。 想到这里少不得要白一眼自家男人。 但是虽然是如此的，可是如果家里真的拿钱出去买花，那么他们肯定也是不舍得的。现在物价高的不行，世道又乱，谁不想多点钱傍身呢。这花好看是好看，不能吃不能用啊。 舍不得。 曲小西将花放好，含笑：“很美。” 她牵着宿白的手，两人虽然没有结婚只是谈恋爱，但是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这些。宿白：“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人更多了，似乎隐约还有人盯梢儿。” 众人一愣，不可思议。 宿白：“平常没有的，只有今日才有，我想，应该是跟着你们谁的？” 这里所有人里，最有可能的，只有陈编辑了，陈编辑一愣随即将自己前几天就被跟踪的事儿说了，他叹息一声说：“我跟我们主编关系不错，估计是盯着我。我还以为他们走了，没想到倒是隐蔽了。” 宿白点头：“可不是，自己留心点。” 提点完了，他就起身去洗手。 陈编辑心情也没有那么好了，他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曲小西：“没事儿，你不用太担心啦。反正你什么也没做，也不必担心那么多。” 陈编辑笑了笑，没言语。 虽然是有这样的小插曲，但是大家倒还是很快的热闹起来。毕竟，今天可是元旦，难得凑在一起。不过也是半下午，就纷纷散了，现在可不敢天黑还在街上走，忒不安全的。 大家都散了，曲小西把工钱结算给了许妈，说：“王妈，今晚你别走了。” 王妈哎了一声，应了一声好。 如果太晚了，她也是真的不敢走的。 正好今天不走，她端了水盆在卫生间里给几个孩子的衣服都洗了。 中午还热热闹闹的客厅，现在就只有曲小西和宿白两个人了，宿白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来坐。” 曲小西哎了一声，靠在了他张开的手臂上，与他并肩坐在一起。 她的头顺势靠在他身上，说：“今天有人跟过来，没事儿吧？” 宿白摇头：“没事儿。” 他说：“一看就是盯着陈编辑，应该是他们报社的事儿。” 曲小西：“早知道我就不投稿到他们报社了。” 她当时其实是群撒网的，没想到大众故事还真的刊登了。 不过，似乎真的多少有些问题。 宿白笑：“你想多了，不管你投稿到哪个报社都可能有类似的问题。但是我倒是觉得，真的能找到你的身上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你已经身兼数职了。当然，可能性不大不是没有，我们稍微小心一些，如果一旦有事，我们就离开。” 曲小西呼啦一下坐直了，看向了宿白，认真问：“离开？你想去哪里？” 宿白想了想，说：“没有想好，其实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重庆。” 曲小西一愣，惊讶的看他：“为什么是这里……” 宿白：“地形地貌，比较安全。” 曲小西点点头，不得不说，宿白是有见地的。 “当然，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顺利留在这里。我不太想搬家。”宿白含笑说了一句，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如果是以前，曲小西可是会说这应该是真心话，但是自从这人荣升为自己的男朋友，两人相处也大半年了，越发的亲近。彼此都露出几分不同于以前的小性格来。 曲小西侧着头看他，宿白含笑：“看什么？” 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曲小西的脸蛋儿，她的小脸儿，像是豆腐。 曲小西：“看你说话是真是假呀。” 宿白：“真的不想走。” 他轻轻的拥着曲小西，说：“因为这里是我们开始交往的地方。” 曲小西一愣，随即扬起了嘴角，她紧紧的露出宿白，俏生生的说：“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啊，不管我们去哪里，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曲小西说起甜言蜜语，可比宿白还动听。 像是宿白，他一下子就被哄住了，如果不是这样大庭广众，他甚至想要轻轻的一亲芳泽。 他深深的看着曲小西，满心满眼都是爱情。 宿白捏着曲小西柔弱无骨的小手儿，认真说：“你晓得吗？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多早？” 宿白嘴角含笑，回忆起来都觉得快活，有什么比两个人心意相通更加惹人欢喜呢。这世间想要找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又是多么多么的难得。 宿白喜欢曲小西，喜欢她的脸蛋儿，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才华，喜欢她的小脾气。 “很早。可能，就是在一次次的偶遇里；也可能在你家蹭饭的日子里；又或者，是窥视到你丝丝狡黠的小心机里。我不知道的，但是我感觉得到。” 宿白揉了揉曲小西的头发，将她的长发揉的乱糟糟的。 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突然就向前，吧嗒一声。 曲小西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她大眼睛瞪的大大的，紧紧的盯着宿白，低声：“你你你！” 宿白：“……” 他脸色有些微红，低声：“我……” 曲小西捂着自己的小嘴儿，眼睛亮的像是小星星：“你亲我！” 宿白脸色更红了，不过却坚定，整个人又向前一下，他再次啄在她的手上。 曲小西又向后撤退了一分，小脚丫蹬上了他，说：“你很烦哎。”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眼神可不是这样，如果说她说的是真话，宿白才不相信呢。他抓住他的脚，问：“我哪里烦人了？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宿白做出一副坏人的样子，只不过，曲小西看他这样，没忍住直接笑喷出来。 她说：“你个坏蛋！” 她坚定立场，声音响亮：“你个大坏蛋！” 当然，如果不是她止不住的笑容，这话就更有说服性一些了。 宿白明明被她谴责了，但是笑容也很灿烂，他盯着她看，一分一毫都不舍得离开。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够她。恨不能啊！天天年年月月和她在一起。 宿白突然说：“小西，我们结婚吧。” 曲小西：“哎？” 宿白认真起来：“我们结婚吧。” 曲小西立刻窜开，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她叫：“你说什么呐！” 宿白：“我们认识快四年了，我们交往也有半年多了。我相信，我们都是彼此了解，也彼此喜欢的。对不对？” 他认真的看着曲小西，没有移开眼。 曲小西结巴：“可是、可是我还小啊！” 宿白：“今天是元旦，从虚岁上来时候，你都十九了。” 曲小西：“那我也还小呢。” 宿白看她整个人都跳起来，张牙舞爪的，轻轻的笑，说：“嗯，你还小，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就算是你很小，你也能嫁人了。” 她这个年纪嫁人，其实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很多更小一点就会嫁了，十六七岁，就已经是个妇人。如同曲小西这样十九岁还说自己小的，那么几乎很少。就算是一些女学生没有结婚，但是也有许多已经定亲。 二十多岁还不结婚的，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宿白是不会用“旁人”的理论来说服曲小西的，他希望曲小西跟他结婚，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合适了，而是因为，他们彼此喜欢，只有这样，才可以结婚。 宿白认真：“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曲小西有些仓皇，不过并没有不舒服，反而是心里喜悦的冒泡泡，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可矜持了，说：“那，我要想一想的。哪里有这样糊里糊涂就求婚的？而且，需不需要先订婚？” 曲小西说这些的时候，其实就是默认同意了，宿白不是个傻子，听她问出这样的话，心里哪里还不晓得呢？ 他低沉的笑，整个人都觉得自己暖洋洋的。 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一般人家应该会会订婚吧？可是，我们不是一般人家。” 他不是轻视曲小西，而是更想早早把她娶进门，他说：“我们都是自己做主的。” 曲小西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软化，她摆着小手儿，说：“去去去，我还要考虑呢。” 宿白深深的看着她，缓缓说了一个好。 曲小西因为求婚这件事儿，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小雀跃，她起身，说：“我要给自己做点奶茶，你要喝吗？” 宿白立刻：“要，我跟你一起。” 曲小西：“好的呀。” 两个人一同去厨房，宿白倒是不太会，只看着曲小西动作，他凝视着曲小西，心里却想着，求婚，肯定不能单纯的求婚啊！ 该，准备什么呢？ 深更半夜，沈淮的车子驶进了沈家大院，他下了车，刚一进门，就看到宿白坐在沙发上，他挑挑眉，说：“你找我有事儿？” 宿白：“如果没事儿，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等你？” 沈淮：“……” 这还真是相当的冷酷无情了。 他说：“你什么事儿？这大晚上的，一会儿都等不了吗？” 宿白还真是十分不客气：“反正你是夜猫子，走，我们去书房说。” 沈淮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着宿白一同进了书房。一进门，沈淮正经起来：“有什么事情。” 宿白：“其实……” 这个时候，他倒是紧张起来。可是不管怎么紧张，他还是咳嗽了一声，说：“我……” 这样吞吞吐吐的宿白，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以至于沈淮都诧异的看他，说：“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儿直说就是了。这么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姑娘家爽快。” 宿白沉默一下，翻个白眼。不过到底是说了出口：“我想跟小西求婚，你帮我琢磨一下，该是如何？” 沈淮一愣，随即说：“你要求婚？” 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一两分的苦涩，不过很快的，就豁达了。 毕竟，他对曲小西，也并不是有什么爱情。只不过曲小西长得有几分像他当年的爱人，所以总是难免会偶尔恍惚一下。不过这样的恍惚，在熟悉之后却越来越少了。 毕竟，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他根本不会弄混了。 而且，随着年纪渐长，他也越发的明白，替身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没有用的。因为任何人也无可替代那个他爱的人，任何人都不可。 所以，他现在的选择都是倾向于，越来越不像“那个她”。 “恭喜你！” 他伸手捶了一下宿白，说：“总算是要成家立业了。” 宿白觉得这话说的十分的没有道理。他说：“不成家，我也能立业。” 沈淮：“……你在这个时候，跟我抬杠干什么？” 宿白：“嗯，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求婚？” 沈淮：“你问我就对了！” 他对女人，最有一手了。 宿白笑：“我就知道你在这方面比较擅长。” 沈淮：“……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怎么像是表扬啊。” 宿白：“也没。” 也……没。 你听这个口气。 沈淮嗤了一声，说：“呵！” 他说：“既然要求婚，首先你就要准备一个钻戒了，这是少不了的。另外……” 沈淮叽里咕噜，这样那样的说了一堆，宿白总算是有所了然。他缓缓点头，说：“那我懂了。” 沈淮：“求婚可是要很用心的。” 这一点，是说到了宿白的心坎儿里的，他正色点头：“我知道。” 如果这都不认真，那么就没有什么更值得他认真的事情了。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宿白露出柔和的笑容，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有一个安稳的家。家里有一个彼此互相喜欢的女人做我的妻子，有一堆小孩子，大家都温馨和睦……” 沈淮看着宿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做到的。” 旁人可能不清楚宿白的过往，但是沈淮是知道的。虽然宿白出身很好，但是若说一句他打小儿就“颠沛流离”，也是一点都不错的。宿白一直都没有什么稳定的生活。 他原本父母都在，可是在二选一的时候只能跟着母亲和姐姐离开。 他的姐姐嫁人，母亲对他一般，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国外。 再然后，母亲死了，经济来源都没有了，十来岁的孩子生生靠着自己过活。 而后回来，也仍旧是一个人。 可能，真是越缺什么，越想得到什么。 宿白想要的，是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一个温暖的家庭。 仅此而已。 他认真：“我相信，你和曲小西会生活的很好的。我想你姐姐在天有灵，也会高兴你能够获得幸福。” 宿白：“谢谢。” 说过了这些，他上下扫了一眼宿白，说：“你一声酒味儿可真是不浅。” 沈淮：“我约了杜柏齐他们吃饭。” 这大半年的，他们与杜柏齐他们来往少了很多。杜小五偶尔来去匆匆，似乎更像是一个正八经的房客了。 宿白：“他们的生意，不错吧？” 沈淮：“不错。” 停顿一下，沈淮说：“不管是杜柏齐还是雷鸣，都不是过河拆桥。” 宿白失笑，感慨：“你不会以为我会误会这种事情吧？难道你看我像是一个傻子吗？” 沈淮也笑了出来，说：“我不是怕小曲误会吗？” 宿白翻白眼，幽幽感慨：“那你觉得她像是一个傻子吗？我们虽然不像你们这些生意人，猴精儿的。但是也不代表我们考虑事情不带脑子。” 他意味深长：“有些道理，其实不用说出来的，我们懂的。” 沈淮：“行，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宿白拍了拍沈淮的肩膀，说：“那我先回去了。” 沈淮点头笑，又说：“祝你成功哈。” 宿白摆了摆手，出了门。 其实大半年，哦不，准确说，是这一年来，不管是杜柏齐还是雷鸣，他们似乎都跟曲小西来往的少了很多。而这个时间段，正是曲小西给他们“指了路”之后。 如若是蠢一点的人看来，怕是就要说一句过河拆桥了。 但是不管是他们谁都晓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这么做，恰恰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如若让人知道，其实他们都是曲小西给出的主意，其实后续的麻烦更大。毕竟，曲小西他们就算厉害也不过是普通人。如若有人打上他的主意，即便是有他们背后撑腰。可是谁能保证，就能百分之百没有问题呢。 所以倒是不如，将这件事彻底隐瞒下来。 而除了这件事儿，他们都属于背景很复杂，而现在的局势越发的不好，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他们背景太复杂，如果来往的密切了，反而对曲小西是一种无形的拖累。 他们的交往，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更好。 若说不认识，也是认识的。 若说很相熟，那又是没有的。 这样，才是最好。 这个道理，杜柏齐雷鸣他们懂，宿白曲小西更是懂。 所以曲小西从来都不觉得杜柏齐他们是过河拆桥，她反而是觉得，这样正好的。而宿白也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今日沈淮提及，他才觉得没有必要说。 有时候有些话，不用说的很直白，大家都懂就可以的。 宿白进了院子，刚进大门，就看到小东和小北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裹着棉袄，蹲在他家的门口。 宿白一愣，随即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开门的动作快了不少：“快进来。” 将两个孩子引进了门，他开了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喝点热水暖和一下。” 小东小北都时常来宿白家，跟走城门儿似的。也没有什么见外的，一人捧着一个茶杯，缩在沙发上看着宿白。 宿白：“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说：“你们这样看我，倒是给我看的发毛了。” 小北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小东认真又严肃：“我们想跟你谈一谈。” 随着时间的推进啊，小东又更好了几分，虽然跟一个正常的十九岁的孩子没法儿比。但是他也不是原来的“七岁”少年，他对知识的吸收，就像是海绵，格外的快。 而曲小西的工作，竟然也是对他的一个巨大的促进。大概真是电影看得太多太多了，他竟然，很会模仿。虽然他不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 但是，他可以假装啊。 就如同，当初在白企宣面前的假装，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小试身手，因为表现的很好，对自己很满意。从此就开启了小东的“表演之路”。他一点也不想做演员，但是如若在特殊的场合和特殊的环境，他就忍不住自动匹配看过的电影，找到最合适的人设，模仿起来。 还别说，很有用呢。 像是现在，就是如此。 他咳嗽一声，坐直了，认真又带着一丝丝的咄咄逼人：“我们想知道，你是不是想跟我姐姐求婚。” 宿白看着小东的神态，含笑点头：“对。” 小东抿起了嘴，眉心皱出了川字纹。 一旁的小北也不满意的鼓起了腮帮子。 两个人看向宿白的眼神儿，都有点敌意。 宿白拉过椅子，坐在他们对面，说：“如果你们不来找我谈，我其实也打算先找你们谈一谈的。” 他笑了出来，说：“如果我想和小西在一起，一定要征得你们的同意的。” 这话倒是引得两个少年都有些微微的愣神。 很快的，小北说：“撒谎！” 宿白和气：“小北，你该是知道，我不是一个撒谎的人。”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宿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品。他们确实晓得的。小北不言语了。 宿白：“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们谈一谈。我很喜欢小西，很喜欢很喜欢。如果说在我自己和小西中间做一个选择，我都会选择她。我喜欢她，希望她好，也希望她高兴。我知道，对她来说，你们是最最重要的哥哥弟弟，如果我们想要走到下一步，想要走的更好。就一定要征得你们的同意。我知道，你们跟小西相依为命，你们不舍得她。可是就算是我跟她在一起，也不是就要跟你们分开。” 宿白垂垂首，抬头更加认真：“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别人喜欢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喜欢小西，我愿意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学着对她好。所以我恳请你们，可以把小西交给我。” 小东和小北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有点小别扭与小不甘心。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阻拦小西的感情，也明明知道宿老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他们总是忍不住的。 小东：“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北立刻：“对啊对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宿白：“……” 他含笑：“小男子汉，你也是个男人。” 小北：“我跟你当然不一样，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我们才不会彼此欺骗，但是你就不好说了。” 小东点头：“弟弟说的没有错。” 宿白：“是否有感情，跟是否有血缘没有关系的。我其实不想说什么发誓的话，因为就算是说了，也未必就真的能说服人，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想要跟曲小西走到白头到老。也愿意，把你们都当做我的弟弟。” 他含笑轻轻的摸了摸小北的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小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宿白：“……” 他无可奈何的挠头：“你这都是打哪儿学的啊。” 小北：“我说的都是真理。” 小东再次附和：“弟弟说的没有错。” 宿白看着他们，心里暖和。 虽然他们再挑刺儿，可是宿白却觉得心情极好。越是有认同，才越会想要确认，再确认。若不然，他们根本不需要理会他的。 宿白认真：“我发誓，只要曲小西愿意，我会对她好，一辈子都对她好。也会，一辈子都把你们当做我最好的弟弟。” 小东和小北：“……刚才还说不发誓。” 宿白也不尴尬，反倒是含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他一人揉了一把：“小舅子！” 小东不可以了，炸毛毛：“我是大舅哥！” 宿白真心的笑了出来…… 结婚 三七年的开春,天很冷。 一大早，王妈去门口把定好的羊奶提进来，加入茶叶包,煮了起来。 两个多月前,她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出去，虽然十分不舍的,但是她也晓得,这样做更好。别看她的房子老旧又在贫民窟,但是可比他们买的时候,还多赚了一百五十块钱呢。 王妈深深感慨,怪不得人家有钱人越来越有钱。就这房产真是顶顶赚钱的。 听说,现在租界附近的房价已经高的了不得了。他们能住在这里，真是老天爷的恩赐。 王妈不管别人，当时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正是因此，干活儿倒是越发的卖力不少。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王妈赶紧擦擦手，小跑儿到门口：“宿先生早上好。” 宿白最近早上都是过来吃早饭的,只不过,今日倒是有几分紧张的探头：“小西呢？” 王妈：“小姐还没起来呢，最近天气一直没有暖合起来,小姐有些着凉。” 宿白立刻担忧起来，他看着房门,迟疑自己要不要进门。自我挣扎了好半天，总算是不管那些虚礼,轻轻敲门：“小西。” 曲小西有些微微的发热，虽然不严重,但是鼻塞的又不舒服，她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宿白叫她，她翻了个身，唔哝一声，说：“进来。” 宿白推开房门，房间里暗暗的，宿白开了灯。 曲小西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了一下，抬手挡住了眼睛，说：“刺眼。” 宿白：“你哪里不舒服？” 他半跪在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蹙眉：“你发烧。” 曲小西：“我还好的。” 宿白：“这样不行的，走，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曲小西不想动，撒娇：“我不要去医院，讨厌打针。” 她缩在被子里，像是一个茧蛹，磨蹭磨蹭的，窜到床的另一边儿，带着浓浓的闪躲与嫌弃：“不想去。” 宿白哭笑不得，他手长脚长，胳膊一伸，就将小西连人带被子一把捞到了自己的怀中，他低头看她睡眼惺忪的懒散样儿，说：“不去打针，怎么能好？” 曲小西这下子，连脑袋都缩到被子里了，唔哝的声音传来：“不要去。” 宿白想要把曲小西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但是她似乎早有所觉，紧紧的鼓着小被子，就是坚决不撒手。 宿白：“……” 病了的曲小西，有点孩子气。 曲小西也觉得，自己有点孩子气。 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去医院。 而且，感冒而已，又不是很严重，哪里要那么复杂？ 正是这样想着，所以曲小西很坚定的拉住被子，坚决不肯放手，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宿白想要抓住小西，自然是有力气的，但是他又不敢用力，怕弄疼她。只能好声好气的劝着：“你伤寒了，不去医院，怎么会好？再说……” 曲小西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宿白：“……” 宿白突然间就动手，挠她痒痒肉：“看我佛山无影手，让你说我是王八！” 曲小西超级怕痒的，宿白一动手，她嗷了一声就叫了出来。 厨房里正在倒牛奶的王妈差点一失手摔了杯子，她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小东和小北也听到了声音，都邋遢鞋出了门，宿白根本没有关门，他们立刻就看到，宿白哥哥正在挠痒痒，而他们家的小西裹在被子里左右闪躲，如同一个夏天的大菜虫。 小东&小北：“……” 宿白摆出一副十分凶狠的样子：“你再敢不敢啦！” 曲小西炸毛叫嚣：“王八念经！” 宿白继续动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我魔爪！” “嗷嗷嗷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哈哈哈哈哈……”曲小西的笑声，震天响。 小东&小北：“……” 沉默了好半天，他们终于手拉手，一起走。 随他们去吧！ 曲小西：“你你你，你太大胆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反击。 曲小西的爪爪，毫不犹豫的也袭击上了宿白。宿白：“卧槽！” 曲小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就不信，你不怕痒！” 曲小西如同一只小乌龟，缩在被子里边闪躲边攻击。 宿白：“我的天！” 曲小西的爪子一叨又一叨。 “咦？” 她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说：“什么东西硬硬的？很硌手哎。” 宿白眼神飘呀飘：“……什么也没有！” 曲小西狐疑的大眼睛扫着那个位置，说：“一定有的！” 休想骗她哦。 不说旁的，就看宿白那漂移的眼神儿，她就知道不对劲儿。 曲小西眼看宿白还在迟疑，突然一个暴起，把他扑倒：“看我的厉害！” 她一把伸到了他的兜里，飞快的掏了出来：“什么东西？” 宿白大喝一声：“曲小西！” 曲小西扬了扬手上的战利品，说：“我就说你的裤兜里有东西！” 宿白：“……” 这个丫头，现在是越发的要上天！ 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笑容，宿白就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都给她。 曲小西：“你看你看，你这……唔！” 她手上的盒子，一下子被宿白夺走。 曲小西：“！！！” 只是宿白虽然又反抢了回去，但是曲小西还是看清了，是一个小小的暗红色金丝绒盒子。这样的小盒子，不用多说，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曲小西抿抿嘴的，盯住了小盒子。 宿白垂垂首，捏着盒子，也没有再藏起来，反而是认真的看向了曲小西，单膝跪下，认真说：“曲知婵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曲小西：“哎……” 她的脸，轰一下就红了起来。 宿白打开了手上的丝绒小盒子，火红的红宝石戒指闪耀生辉。 “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我从来没有那么确定自己想要和一个人白头到老。我喜欢你，我从未曾如此确定过。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抿着嘴，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声音更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他也不知道，那么好的小西愿不愿意跟他共结连理。 毕竟，她总是说，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 “你，愿意吗？” 他看着她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格外的认真。 曲小西低头看了好半会儿的戒指，又终于移开头看宿白，宿白很认真，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满心满眼，都是曲小西。 曲小西从他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有点小邋遢，但是眼睛却亮亮的。 曲小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我们赌一下吧。” 宿白：“嗯？” 曲小西伸出自己的小手儿，说：“如果戴上正好，我就答应。” 宿白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他笑容格外的灿烂，一点都不宿白。 他捏住了曲小西的小手儿，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 曲小西瞪大了眼，辩驳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说了要赌一下的。你这就确定，我这就是答应？” 宿白捏着曲小西的小手儿，认真：“我就是知道！” 他拿起戒指，套上了她的手指――一丝一毫，分厘不差！ 曲小西：“呀！” 宿白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说：“说过的话，就不可以反悔。” 他瞬间抱住曲小西，说：“媳妇儿，真好！” 曲小西：“哎！” 她叫了一声，不过很快的，就笑了出来。 她戳戳宿白的脸，随即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戒指，说：“怎么就这么合适呢？” 她睨着宿白：“你早就琢磨好了的吧？” 宿白含笑点头，说：“我大概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这枚戒指，是专程从山西送过来的。另外，他还自己动手修改了正适合曲小西的大小，他们整日的都凑在一起。哪里能不晓得她的尺寸？果不其然，真是分毫不差呢。 宿白：“我就说，我很了解你。” 曲小西白他：“哎呦呦，这给你厉害的啊！你了解我啊，那你知道我穿多大码的内衣吗？” 宿白脸色瞬间爆红，他立刻起身没眼神飘呀飘，说：“你你你！” 曲小西：“怎样！” 宿白匆匆往外走，说：“我去吃饭……” 曲小西瞬间笑了起来，笑到厉害的时候，抱着被子捶床。等她笑够了出来，其他人已经吃上早饭了，小东和小北的视线都落在曲小西的手指上，直勾勾的。 曲小西扬了一下手指，说：“宿白向我求婚了。” 宿白翘着嘴角，放下了筷子，认真说：“今天早上我向消息求婚了，她答应了。” 说到这里，嘴角更是高的不像样，都要冽到耳朵下了。 小东和小北都哦了一声，这并不意外就是了。毕竟，宿白在之前就找他们谈过了。 曲小西一人给了一脚，气势汹汹：“这就完了？” 小东和小北赶紧：“恭喜姐姐/妹妹！” 两个人异口同声。 曲小西笑了出来，说：“都是坏蛋，还要我提醒才知道恭喜我！” 小北嘴甜的说：“我们是被镇住了啊，姐姐，你不要生气嘛！我们这不是想着，怎么教训一下宿老师吗？我姐姐这么好看，真是便宜宿老师了。” 曲小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竟是胡说，你们根本打不过宿白好吗？我要是你，我就多跟宿白学学，反正他总是会老的……” 小东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即将上任的妹夫。 他的妹妹永远跟他们站在同一国，吼！ 小北：“好对哦。” 宿白好脾气的笑。 曲小西也开心的笑，笑够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你等我一下。” 她咚咚咚的跑回房间，好半天，大家都吃完了早饭，曲小西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她小手儿别在身后，说：“宿白。” 宿白：“嗯？” 他含笑看着曲小西，目光柔和中带着痴缠。 曲小西脸色微微红润，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宿白也伸出自己的手，曲小西立刻将一个戒指套了上去。 “咦？好巧，竟然正好！！！”曲小西自己都震惊了。 宿白看着素净的戒指，晶晶亮的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套住了就是我的人了。” 宿白：“嗯，是你的。” 他意味深长：“没想到，你也早早就给我准备了戒指。” 原来她也很喜欢很喜欢他，想要早点结婚呢。 曲小西：“……你想多了好吗？” 宿白摇晃了一下自己正好的戒指，笑眯眯不说话。 这个样子哦，引得曲小西淘气的踩他的脚：“你很烦哎。” 宿白：“那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他笑容灿烂。 曲小西：“这是我爸的遗物。” 宿白一愣，随即低头看向了戒指。 曲小西：“这是我妈妈祖上传下来的，她送给我爸爸的定情信物。现在，我送给你了，你就是我们曲家的女婿了。以后，你要对我好啊！” 宿白仔细的看着戒指，随即抬头，格外认真：“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曲小西开心的点头，说：“这才差不多。”随即回头，叫：“王妈，帮我煎个鸡蛋吧。” 煮鸡蛋都凉啦。 王妈：“好嘞。” 小姐和宿先生修成正果，她也高兴的很呢。 小姐和宿先生这么好，她就怕，自家小姐吃亏呢。好在两个孩子都是情投意合的老实人。都是想着要白头到老的。 她乐颠颠的去了厨房，宿白撑着下巴，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曲小西，说：“我想挑个合适的日子早早结婚，你觉得，好不好？” 曲小西挑挑眉。 宿白：“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他伸手握住曲小西的手，两个人的戒指交相辉映，虽然宿白的戒指是单纯的金戒指，没有什么装饰。但是戒指倒是带着很特别的纹路。 他突然间想到一点，说：“不如，我们在你生日那天结婚吧？” 曲小西：“哎？？？” 宿白：“好不好？” 宿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曲小西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睛，笑着嗔道：“你是不是想要少一个纪念日？” 宿白：“哎？”随即反应过来，说：“那，我找人看其他的日子。” 曲小西看他的眼，笑盈盈的：“这样啊……” 宿白真的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曲小西挑高了音量，他就立刻担心起来。担心小西不急，他的眼神更热切了一些，似乎这样真诚的看她，就能让她改变心意一样。 曲小西笑眯眯的戳他的脸，说：“你找人问问，看看六月三十是不是好日子。如果是好日子，我们六月三十结婚。” 这是她当初被丢在孤儿院的日子，也就是她的“出生日期”，虽然确定这不是真正的出声日期，但是曲小西身份证上顶着这个日子，也过了二十好几年了。 这也正是知道曲知婵六月一日生日，曲小西就断定自己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日子生日的原因。 算一算，六月三十是她正好满月，也是正好儿的。 不过，前世那些事儿都不重要了。 她用这个日子过了二十几年生日，总归是想用另外一个方式记住这一天的。 这个日子，对她来说是不普通的。 宿白一听，赶紧说：“好。” 反正，不管什么，只要曲小西说了这一天，那就一定是最好的一天。 “那我们就准备起来。” 宿白想一想，倒是立刻高兴起来。觉得数不尽的劲头儿。 曲小西也笑，她说：“不知道结婚麻不麻烦。” 宿白：“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其实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长辈，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可以的。但是宿白还是不希望别人有的，曲小西没有。他的媳妇儿，就要什么都有。 “我们首先得登报。”别人家都登报。 “然后我们要摆酒席，我来订临江饭店。”都说上海滩的有钱人都在这里办酒席，最体面。 “我们把一楼的房子打通，重新装修一下。”这样地方就很大很大了。 “我们还得买衣服和首饰……” 曲小西看着宿白碎碎念，莫名的就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 她笑嘻嘻的盯着宿白，宿白说：“怎么了？你看看还差什么？” 曲小西：“还差帅气的新郎官和美丽的新娘。” 宿白失笑，握住了曲小西的手，曲小西大胆的摩挲了一下宿白的手心。宿白反手将她的小手儿握的更紧。两个人腻腻歪歪的，看的小东和小北两个人都直啜牙花子。 别看他们电影看得多，但是真人表演，虽然只是握手，但是也腻歪死人啊！ 两个人打着寒颤，很快的收拾东西出门。 曲小西：“小东，你把早饭剩下的这几个鸡蛋都带着吧。” 小东：“好。” 宿白和曲小西要结婚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他们为数不多的朋友圈。 虽然请柬还没开始送，但是架不住宿白太高兴了，恨不能昭告天下，所以早早的，他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彼此结婚的消息。 “兹有宿家公子宿白拟迎娶曲家二女曲小西，婚礼于六月三十日临江饭店举行，略别薄酒，宴请亲朋好友光临。” 虽然这名字，听来是不熟悉的。 但是熟人倒是一下子就看到是谁了。 曲氏不管是宿白还是曲小西，都是字。 像是宿白，他本来是叫宿景谦。 “白”是宿白的字。 而曲小西也是一样，若说正式的名字，该是“曲知婵”。 但是“小西”又是她的小字。 二人没用正式的名字，也是对彼此身份的一点点隐藏了。不过这样一个启示，足够的一些人看得懂。至于还有一些看不懂的，那也一定都不奇怪了。 他们平日里接触，可不就也知道婚礼的事情了吗？ 宿白与曲小西的婚礼如火如荼的筹备，宿白本人更是忙得不行，几乎是把身边所有能用得上的，都发动上了。他抱着一摞子请柬，来到沈淮家：“姐夫，我知道你字儿好，来吧，写请柬。” 沈淮：“行，都放下，我尽快写好。” 结婚这样的大事儿，沈淮是不会给他添乱的。自然是十二万分……等等！ 他看向了宿白的手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又尖锐：“这是哪儿来的。” 宿白：“你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他抽出自己的手，说：“这是小西送我的戒指。” 虽然看出沈淮不对劲儿，但是他还是语带炫耀的说：“怎么样？超级合适吧？” 他说：“这就是缘分。” 沈淮看着戒指，好半天没言语，不过眼睛却猩红起来。 “她，她哪来的？”他问了出来。 宿白深深的看着沈淮，说：“你认识戒指？” 他原本只想把话带过去，但是沈淮太反常了。由不得他不多问。 “这是、这是……这是曲小西给你的，我去问她！！！” 沈淮自然认得这个戒指，这是他的初恋情人的东西，曾经，他还试戴过。后来她被火“烧死”，她随身的东西自然也就都不存在了。其实他心里一直默认，其实人是死了的。 但是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可以看到。 “这是她妈妈的遗物。” 沈淮惊讶的睁大了眼，嘴角颤抖：“她妈妈的遗物，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兄妹都长得那么像她……我原以为是个巧合，我原以为……高若萱，不错，她正是姓高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怪不得，曲小西会用这样一个名字。怪不得要姓高，怪不得。” 他仿佛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宿白一直都知道，这是沈淮的痛苦所在。 倒是没想到，今时今日，会这样偶然的掀起旧事。 “姐夫，我不希望，你影响到我的婚事。”宿白认真的开口：“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沈淮找了那么多年的替身，说到底，曲小西是最像的。 因为，她根本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但是宿白是一点也不想沈淮胡来的。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他的婚事。 他的手指按在请柬上：“我找别人写。” 就在宿白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淮开口：“放下吧。” 宿白回头。 沈淮眼睛猩红无比，可是神情却再也没有比这时更平静。 他说：“放下吧，我帮你写。” 顿了一下，说：“不要跟曲小西说，我一直在找的初恋情人，是她的母亲。” 宿白挑眉。 沈淮抹了一把脸，说：“我希望她在她的孩子的心里，还是最好的妈妈。” 他抬头看向了客厅墙壁上的合影，那是他和儿子小宝。沈淮低声：“我也希望，我是小宝心目中最好的爸爸。” 自从小宝那次走失，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叹息一声，说：“我不会影响你的婚事，任何人，都不是她。这个世上，谁也不可代替谁。即便是她的孩子。” 说到底，到底是年纪大了，他虽然二十年意难平。但是总算是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的放下了。 不是放下那个人，而是放下那个执念。 他认真：“一定，不要告诉曲小西。” 宿白看着沈淮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宿白离开，沈淮抹了一把脸，一回头，看到小宝站在楼梯口。 他招招手，说：“过来。” 父子两个坐在一起，他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说：“你都长大了啊，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小宝认真：“爸，等你老了，不能动了，我会给你端屎端尿的。” 沈淮：“……滚蛋！” 一点也没敢动，他怎么就不能动了？ 他还年轻着呢。 他又使劲儿揉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以后把小东小西当做亲哥哥姐姐，也要把小北当做亲弟弟啊。” 小宝翻白眼，说：“我们的关系，才不用你说呢。” “走，咱们爷俩儿一起去跑步……” “好！” 小宝扬着笑脸，拉他爸：“走！” 这样的小插曲，一点也没有耽误婚婚事。 不过，像是有些人，例如陈编辑黎经纪他们，也好奇怎么名字是“曲小西”，不过短暂的疑惑之后，倒是也明白，这又不可能弄错。因此也就不多问了。 总之人家会昭示出来，肯定就是没问题的。 很快的，曲小西的婚礼就如期举行。 虽说现在与她接触的少了，但是不管是杜柏齐还是雷鸣，都亲自到场。而除了他们，更令人没有想到的，于老爷子竟然也跟着于勐一起来了。 宿白其实也请了花旗银行的人，他们原本只是参加同事的婚礼。可是来到现场之后才知道，真特么的哪里是简简单单的婚礼。 “你看那边那个。我没看错吧？是杜柏齐啊，是吧？” “你没看错，正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跟雷鸣一桌。妈呀这是什么历史画面，听说上次王司长请客，他们都坚决不坐一桌。” 谁不知道，这一两年他们斗得更狠了。为了互相挤兑，还争相降价呢。早些年他们是动手，这几年，他们倒是开始从生意上开始较劲了。 “你说，跟他们一桌的是船王于老爷子吧？我没认错人吧？” “卧槽，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 …… 现场虽然人并不多，但是却是大咖云集，分外的热闹。 而现场也布置的十分的奢华，处处可见灿烂的鲜花，门口到台上的这段路不仅铺了红毯，周遭还布置了一条花路。四周五彩的气球，更是不少。而不知他们用了什么伎俩，厅内多少带着几分烟雾缭绕之气，并不十分浓郁，也没有还什么呛人的感觉，但是却颇为仙气飘飘。 衬托着这些鲜花，仿佛是身处什么仙境。 这在现代太普通，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少的。 这样的风格，被在场诸位称为“西式婚礼”。都带着几分的好奇与兴趣。 曲小西穿了一身洁白的婚纱，为了结婚，她还把自己的短发留长了一点，烫了几道卷，十分的俏皮可爱。她这次的女傧相是黎经纪的闺女，一身粉丝的小礼服裙，比曲小西还紧张呢。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欢迎莅临我们……” 这次的主持人，是沈淮的秘书，他微笑：“有请，新郎新娘。” 宿白伸手牵住曲小西，握住她的小手儿，两人一同随着音乐响起的节奏，一步步的向前…… “宿白先生，您愿意娶曲小西小姐其为妻。无论贫困、疾病，都与她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吗？” 宿白眼睛晶亮，看着曲小西慢慢都是爱意：“我愿意。” “曲小西小姐，请问您愿意嫁给宿白先生，无论……” 曲小西似乎也有点迫不及待呢，她笑盈盈的回答：“我愿意。” 宿白高兴起来，伸手揽住她，将她轻轻抱在怀中，“Iloveyou！” 曲小西含笑：“我也爱你。” 两人抱在一起，很久没有松开。 台下大家都发出会意的笑声，这个时候的婚礼，这样亲近的西式婚礼总归还是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拥抱在一起，也是不多的。正因此，现场倒是越发的热烈起来。 好半天，宿白这才放开曲小西，他牵着小西看向台下的宾客，认真：“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莅临我的婚礼。” 他的视线落在坐在一角，身着长衫戴着礼貌的笔挺老人身上，随即移开：“我很高兴，自己可以遇见小西这样好的姑娘。她聪明，漂亮、善良、能干、有才华。所有所有别的女性拥有的好品质，小西都有。不仅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相识数年，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大概是我太优秀了，所以老天爷也格外的偏爱我。他感知到我的心意。愿意给我机会。我们小西，也愿意给我机会。今时今日能够与小西走在一起。我相信，这一定是我们有天大的缘分。老天爷都希望我们在一起，那么我们一定会珍惜这段缘分与感情。更多好听的话，我嘴笨不会说。但是我希望，能够在此有个见证。我发誓，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爱她疼她守护她，与她一同面对所有，一同白头偕老，绝无二心。” 曲小西侧头，含笑：“好巧，你想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呢。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 她声音轻柔，说：“我很喜欢你，谢谢你也愿意喜欢我。” 宿白立刻高兴起来：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亲吻。 “啊啊啊啊……” “嗷……” 宿白认真：“这是盖章，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他更加慎重：“现实生活中没有童话，但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公主！” 曲小西仰着头：“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屠龙王子，更是我的骑士。” 宿白翘着嘴角低下头，与她的额头抵在一起，说：“你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啊！” 曲小西扬起了嘴角，高高的，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又聪明又好看。”曲小西呢喃着软糯道。 大家何时见过这样你侬我侬、情话绵绵的婚礼，越发的叫起来。 新晋出炉的小夫妻也笑盈盈的，开怀的十分外显。 宿白这时的视线又扫了一眼坐在最边角的老人，曲小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一桌竟然完全都不认识。越是边角，烟雾越是浓郁，曲小西反倒是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色了。 她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了一下。 宿白顿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什么决定，牵住了曲小西，说：“跟我来。” 果然，宿白是来到了老人这一桌，很多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宿白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曲小西跪下，一同磕了三个头。 曲小西倒是乖巧的人，什么也不问，顺着宿白的动作。 “我们一起拍个照吧？”老头子旁边的一个中年严肃男人开了口。 宿白点点头，说：“好，小西来。” 中年男人：“你们站在中间。” 宿白：“好。” 一桌人如同演什么哑剧，几乎都不说话，不过，却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老爷子将一个盒子交给了曲小西，说：“祝你们结婚快乐。” 曲小西抬头看宿白，宿白点头，示意她收下。 曲小西：“谢谢您。” 老头子摆摆手。 这边拍照，影响了其他人。 于勐可一点都不客气，招手：“曲小西，快来，我们也合影！” 曲小西：“……”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眼力见儿啊。 于勐：“快来啊！小东小北，来来，咱们大合影。” 宿白与曲小西彼此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笑意，他们一同走了过去。没想到，杜柏齐他们也都起了身，还真的有要大合影的意思。曲小西失笑，小夫妻倒是也不介怀，立刻乖巧做白菜心。 我们要站C位哒！ 好在啊，其他人没这么不觉景儿，他们只在这桌拍了几张照片，宿白又牵着曲小西回到了台上，说：“多谢诸位！” 夫妻二人又向着宾客鞠了个躬。 随着他们的鞠躬，主持人也宣布开席。 宿白宴客，曲小西则是被车子送回了住处。 整个一楼已经打通了重新布置，曲小西和宿白的房间，就在曲小西这边，因为房间打通变成大房间，小东和小北则是把房间挪在了原来宿白住的那边。同时，王妈和厨房也是在那边的。 曲小西被送回了家，坐在床上，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呆滞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回神：“我结婚了呀。” 她怎么，就结婚了呢。 她抬头看了过去，四处都贴满了喜字，墙上还挂着拉花。不用多说，好像处处都昭示着，这里正在办喜事。而放在桌上最明显的位置，是他们两个人的结婚照。 照片里，两个人都笑容灿烂明媚。 正文完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四年。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足够,小朋友长成俊朗的少年。 一大早,小北就起床到院子里练武。夏日的阳光十分的明媚，即便是清晨也是如此,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北就一身汗,他脖子上搭着汗巾,进了门。 此时王妈已经把早饭做的差不多了,说：“少爷快洗手吃饭吧。” 小北点头,说了一声好。等他再次出来，就看到大家已经都起来了，他直接来到曲小西的身边，张开了手臂：“小汤圆，可可爱爱的小汤圆，小舅舅抱抱。” 这是曲小西的儿子，今年才出生的小家伙儿。 虽然才几个月大,但是大眼睛叽里咕噜,一看就是个精明活泼的小娃娃。 当妈妈的抱着小奶娃，小家伙儿乖乖的窝在妈妈曲小西的怀里,听到声音，胖乎乎的小脸蛋儿顺着声音的方向挪了挪,咿呀一声。 曲小西：“来，给你。” 当妈的真是毫不犹豫的把小家伙儿交出去。 她将儿子交给小北,随即甩了甩胳膊：“这小坏蛋，昨晚又不好好睡觉了。” “我们小汤圆明明很乖！”当舅舅的可不愿意听呢,小东出来就听到这一句，立刻反驳。 小东伸手：“把小汤圆给我。” 小北：“不！” 一闪而过，将小东躲开。 小东：“……你越大越不可爱。” 小北很坚定：“可爱不可爱，都不把小汤圆给你。” 他抱着小汤圆“漂移”，小汤圆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儿以为跟他玩耍呢。 小北：“哎呀呀，我们小汤圆笑了哎。我们小汤圆最喜欢我了。” 他打着响指晃荡，引得小家伙儿笑的更快乐。 小东嫉妒脸：“你个心机鬼。” 曲小西失笑，说：“你们快坐下吃饭吧，一会儿早饭要凉了。” 因为曲小西的话，两个人都坐了下来，小汤圆似乎没有玩够，哼哼唧唧两声。小北抱着她，轻轻的颠着腿，小家伙儿果然又开心起来。 全家就这么一个小奶娃，所有人都争抢着要宠着呢！ “你们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曲小西问了起来。 小东：“都差不多了。” 小北附和：“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可收拾得了。” 谁能想到的，他们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七八年，现在终于要离开了。想一想，多少总是有一些不舍得的。但是他们也知道，走才是对的。 这四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就在曲小西结婚的那一年，神秘作家“三月寒”预言的狼子野心终于成真，上海易了主。连续的轰隆让他们困在家里，那段日子，真是苦的不行。当然，不是指生活过得多么苦，而是内心的焦虑！像是曲小西，即便是知道事情不会改变，但是亲自经历这种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曲小西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是更加的严重。 至于他们的生活，因为过早的囤积了一些粮食，他们家生活虽然有影响，但是不大。 毕竟，这里是租界。 他们能够保证一方安稳。 不过谁也不敢说，这样的安稳能维持多久。 租界这个孤岛，能支撑多久。 按理说，他们去年就该准备去重庆的事情，但是好巧不巧的，曲小西在那个时候怀孕了，她孕期状态并不很好，不敢舟车劳顿，这一等，就到了今年。 现如今已经是七月，小汤圆正好四个月。 他们也准备好了搬家的事宜。 曲小西由衷的感慨：“不知道哦，我们要多久才能落地生根，安稳下来。” 宿白认真：“总是有那么一天的。” 曲小西想了想，点头，说：“对，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伸手握住了宿白的手，说：“辛苦你了。” 他们来来往往这些事情，哪一件不需要宿白亲自盯着呢，曲小西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男人的。 “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宿白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儿，说：“好。”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笑够了，宿白又说：“小东小北你们今日就不要出门了，咱们明天就走了，今天还是再整理一下。免得遗漏了什么东西。也免得节外生枝。” “好的。” “咿呀呀！”大家都在说话，小奶娃似乎感觉到小北没有用心颠簸自己，抗议的伸出小爪爪咿呀，语气很是耀武扬威。 小北立刻：“哎呦乖乖，舅舅不好，舅舅不该忽略你的。” 小奶娃吃手手：“呜呜呀。” 小北：“对，是舅舅不好呀。” 小东：“……你把我的小汤圆，还给我啊！” 两个人又闹着玩儿了起来，这是每日的固定项目，争抢小汤圆儿。 曲小西：“小北，等一下你叫小丫和你小师姐过来一趟，我有一些衣服，不打算带走了。看看他们用不用得上。” 小北：“好，我去叫他们下楼。” 这个小师姐，就是小东小北武馆的小师姐，也是古师父二弟的独生女。虽然他们四年前就不再学武，但是彼此开始有些来往的。今年春天，她跟小石头定了亲。 两个孩子十分的情投意合。 而他们离开之后，蓝小姐就要靠着这个房子赚房租了。 是的，这个。 他们的这栋小楼，卖给了蓝小姐。 其实这几年，房价长得恐怖，翻倍了也是不止的。 但是宿白和曲小西念着这么多年的情谊，还是以低于市场价的四成卖给了蓝小姐。蓝小姐手里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不过她把自己的那栋小楼卖了出去。 那栋小楼的位置，在许多人看来也是极好极好，蓝小姐出了手，又从存款里拿了一点贴补。正好买下这个小洋房。 当然，两个房子的价钱没得比，如若不是宿白和曲小西的厚道，她根本买不下来。 正因此，蓝小姐真的格外的感谢曲小西夫妻。 她曾经无数次说，她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德，这才能在这一世遇见曲小西，得到他们夫妻的帮助。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幸运。可是却也庆幸，自己可以这样幸运。 曲小西倒是没太在意这四成，四成很多吗？ 很多的！ 但是如若跟人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曲小西他们如若是穷人，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东西贴补别人。但是他们现在不缺钱，在力所能及之下，她是愿意帮助别人的。毕竟，蓝小姐也不是一个坏人。 如若帮助一个好人，这个好人又帮助更多的人，那么曲小西觉得，这四成是值得的。 而除此之外，曲小西这么做，还有更更隐秘的一点，原著里，小丫是为了小北死掉的。虽然这些都不存在了，那是曲小西总是觉得，也许两个孩子还是有些缘分的。 虽然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但是结点善缘，说不定，以后就有什么际遇。 自然，这些都是曲小西的心里话，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宿白提点曲小西：“我们离开之后，再说密室的事情。这个不必着急的。” 曲小西点头：“这个我当然懂的。” 她压低了声音：“密室里没有什么了吧？” 宿白摇头：“没有了。” 谁也不知道，这几年陆陆续续捐赠药品的神秘人，是来自于这里。 这几年，他们陆陆续续的进货，又陆陆续续的出货，因为做的隐蔽，倒是也没有人发现。毕竟，有时候不过也是抓住了别人的思维盲区。谁能想到，这里租户这么多，人多眼杂，还有人敢干这个。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这样做了。 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已经都给收拾妥当了。 他们夫妻做这些事情，没有瞒着小东和小北，而两个孩子都是很懂事的，他们也特别的赞成做这件事。他们不能像是有些人那样，可以付出自己，燃烧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们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些自己的力所能及。 “行了，既然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们明天就离开。” 曲小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想，我们以后回来的机会很小了。” 他们离开奉天的时候，曲小西就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再回去了。 而今，他们要离开上海了，她一样是这样的感觉。 而她心中也很清楚，随着时间的发展，就算是他们想要回来，也不是很轻易就能做到。近几年还好，如若时间拖下去，再过几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或者，更久。 他们更难回来了。 宿白：“我们前一段不是拍了很多照片吗？如果以后不方便回来，我们可以看照片啊。” 小东立刻补充：“我还可以画出来。” 自从知道他们有离开的打算，他这一年也画了很多的画。 曲小西感觉到大家要安慰她的心情，立刻重重的点头：“嗯！” 她揉揉自己的鼻子，说：“其实，我挺不舍得这里的朋友的。” 多么难得啊，能够遇到这么一群人很不错的朋友呀。 宿白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曲小西：“那倒也是。” 小北感慨：“我们就要和小石头小丫分开了。” 宿白：“但是，咱们马上就要见到小宝了啊。” 小北高兴：“那倒也是。” 沈淮还有小宝他们在一年前离开了上海，去了澳门。 当然，沈淮去那边，自然有他的道理。 虽然沈淮这人在男女关系上不靠谱，但是有些事情上还是十分拎得清也做的好的。因为一些政策的关系，这边的经济空前的繁荣。他在那边，可以更加游刃有余的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筹谋资金。 不管做什么，钱都是至关重要的。 而同样的，这边中转的物资也多，这是十分有利的因素。 所以，沈淮去了。 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曲小西和宿白原定是要去重庆的，也正是因为沈淮他们父子去了澳门，他们才在再三的考量之下，也决定去那边。倒也并不是要去投靠沈淮，而是曲小西知道很多发展，所以她想安稳一点。 如若他们搬到重庆，少不得还要折腾的。 所以，倒是不如直接搬到相对安稳的地方。 最后一天，分别在即，大家都有些落寞，毕竟，分别总是难过的。 不过，也有例外。 小奶娃大概是感觉到了大家要出门的心情，咋咋呼呼的伸着自己的小胳膊挥舞，“无齿”的笑。 因为这大大的笑脸儿，倒是融化了大家，让大家原本的落寞被冲散了许多。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就有一辆卡车停在院子里，他们很快的装车。 院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这些房客原本不管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这个时候都带着几分分别的惆怅了。连一贯讨厌曲小西的张家姐妹都拉着曲小西说：“你们去了外地，也要好好的。” 但凡离别，所有的坏处都看不见了，只记得好。 曲小西：“你们也是。” 蓝小姐眼眶红红的吐槽：“平日里也不看你们多么亲热，分别倒是要说这样的话，让我一个跟着难过。” 她握住了曲小西的手，说：“到了之后，要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曲小西抱住了蓝小姐，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这么多年，谢谢您的照顾。” 蓝小姐摇头：“我哪里照顾你了，倒是我……” 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曲小西也红了眼眶，说：“哭什么啊，以后总会相见的。再说，就算我们搬走了，也是可以联系的。” 她又拍了拍蓝小姐，不知低语了些什么，说完了，放开蓝小姐，又逐一与大家道了别。 等到汽车缓缓的驶出院子，院子里传来哭声。 曲小西也强忍着泪。 家里几个男人倒是撑得住，宿白立刻将怀中的小汤圆递给曲小西，曲小西抱起儿子，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小汤圆乌黑的大眼睛溜溜圆，可像亲妈了。 他咿呀的挥舞小手手，露出可爱的笑脸卖萌。 即便是，他才仅仅四月大，但是已经是个讨喜的小可爱啦。 小可爱咿咿呀呀的挥舞小手手，抱着薄被的小身子也扭了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跳舞娱乐老妈呢。 果然，曲小西被哄住了，她抱着小汤圆，说：“小可爱啊，你怎么这么调皮呀。” “唔呀。” 小东西继续扭动。 宿白终于忍不住戳破了曲小西的温情，说：“他会不会是拉臭臭了？” 曲小西：“……” 果然哦。 曲小西：“这真是，停车停车，我给他换个尿布，唉我去……” 小家伙儿这样，倒是没有一点点害羞，反而是使劲儿蹬腿儿，小脚丫胡乱的窜。 曲小西：“你给我老实点。” 小家伙儿被妈妈凶了，也不哭哭，反而是笑的咯咯响。 曲小西：“哎呀，我们家小家伙儿，可真是个爱笑的甜宝宝。” 小汤圆吸引了曲小西全副的注意力，宿白看着她展开的笑颜，总算是放下心来。还别说，这个小坏蛋啊。除了抢他的小西，偶尔也是有点用处的。 小家伙儿小脚丫持续的蹬，曲小西：“我的天，你给我老实点，这块尿布可不干净！你别蹬到我的身上。” 可是四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呢？ 什么也不懂的呀，踢脚脚，卖萌！ 曲小西：“快快，宿白帮我。” 宿白笑：“好。” 两夫妻立刻为了一个小崽崽忙碌起来。 曲小西很快的，小家伙儿清清爽爽，他嘿呦嘿的更欢实，曲小西：“真是一个小坏蛋啊。” 小汤圆儿搂住妈妈的脖子，小嘴儿吧嗒吧嗒的贴在她的脸上，口水蹭了一脸。 曲小西：“果然一个人看孩子太累。” 一行人去码头，现在的出入管理可比以前严格了。不过好在宿白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他们倒是顺顺利利的过了检查站，只不过刚过检查站，就看到检查站又有些骚动。 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宿白探头想窗外看了看，摇头说：“没事。” 应该是要抓人，但是似乎有并没有抓到人。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见。 车子很快的来到了港口，这边停靠着一艘大邮轮，他们正是要坐这艘邮轮。据说，这一路的行程也要许多天。不过他们倒是也没有别的办法，直达澳门的只有这么一趟船，而且都要三个月才走一次。 现在可不像几十年后，可以坐飞机，格外的方便。 这年头，飞机少的可怜。 而且，基本不民用。 他们这一行，除了宿白曲小西夫妻一家三口，还有小东小北及王妈。王妈在他们家工作了几年，孤身一人，倒是也没有什么牵挂，是愿意跟着他们走的。 虽然这艘船是直达澳门，但是终点并不是澳门，所以码头人也不少。 宿白紧紧的牵着曲小西，排在队伍里，因为他们定的是头等舱，所以状况倒是还好。可以提前上船。夏日里有些腻歪的热气，这热气带来汗水的气味儿，又夹杂着一些人的香水味儿，变得更加的刺鼻。 小汤圆儿不喜欢这种味道，哼哼唧唧的蹭着妈妈，缩在她的怀里，可怜巴巴的。 曲小西轻轻的拍了拍儿子，心道幸亏没有坐三个月前那趟船。那个时候，小汤圆儿刚满月，恐怕是更受不住的。 她低声：“乖宝坚持坚持，等一下咱们上船，妈妈就给乖宝打扇子呀。” 小家伙儿哪里听得懂呢，不过却习惯了这软糯的女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小了一些。 曲小西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小汤圆儿的肥脸蛋儿，说：“乖了。” 好在啊，终于排队到了曲小西他们，一行人总算是上了船，他们的头等舱是在四楼。说是四楼，其实是三楼，因为还有一层地下。地下算作一楼，依次正常类推。 四楼是头等舱，整个楼层，都透着几分奢华。 曲小西他们根据船票进了门，这是一个大床房。 曲小西赶紧将小汤圆儿的小帽子摘下来，说：“帮我把被单拿出来。” 二人将床单铺好，这才将小汤圆儿放下，小家伙儿终于脱离了辖制，使劲儿扭动了一下，小藕节儿一样的小肉胳膊咋咋呼呼的摇摆，哼唧着表示自己的快乐。 曲小西吁了一口气，说：“夏天走真是很热了。” 宿白：“如果我们这次不走，就要等到秋天了。虽然天气是凉爽了不少，但是大家都觉得那时候更舒服，肯定人更多。再说，时间久了有个变故怎么办。” 曲小西点头，夏天虽然又热又不舒服，但是人却还是稍微少了一点点的。 “我在这里照顾小汤圆儿，你出去看一看。” 小东小北住在他们的隔壁房间，再隔壁，是王妈和小瘦子。 其实他们这一次看来就是六个人出行，但其实，也不是的。上船的时候，曲小西看到好几个眼熟的人。这些都是宿白的保镖，像是王妈同房间那位，就是其中之一了。 至少也有个六七个人的。 宿白点头，说：“我出声你在开门。” 曲小西含笑，说：“我晓得的。” 房间内只有一个不知事儿的小崽崽，宿白低头就在她的脸蛋儿上啄了一下，说：“你休息会儿。” 曲小西顺势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说：“不许在外面乱来啦。” 宿白含笑点头，随即出了门，曲小西回头看向小家伙儿，看他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儿有些微微的红，她立刻找出痱子粉，给孩子扑上。小家伙儿高兴的撒欢儿蹬腿。 “姐！”门口传来小北的声音。 曲小西赶紧起身开门，小东和小北一同进门。 曲小西：“怎么都过来了？” 小北：“我们过来抱小汤圆儿过去玩儿。” 他抱着小外甥亲亲抱抱举高高，小家伙儿的小脚丫直接踩在了小舅舅的脸上。 曲小西看向了窗外，居高临下，还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上船，她摇摇头，说：“现在有点乱，你们都回房间吧，等开了船再说。” 小东：“那好吧。” 小北也是听话的，但是到底还是个少年，不舍得放下小可爱外甥。 曲小西：“好啦，别闹，先回去。” 虽然，客轮每一层都管的很严格，像是一楼是绝对不可以上二楼，二楼绝对不可以上三楼，三楼又不可以上四楼。有明确的规定。但是曲小西也不盲目的放松。 小东和小北还是很听曲小西的话的，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以小西的意见为重。 “那行，我们先回去。” 二人放下小家伙儿，出了门。 小汤圆儿似乎没有想到小舅舅只抱了自己一下举高高，就把他丢下了，肉呼呼的小脸儿有点放空的呆滞。随即很快的，就想哭哭达到目的――他还要再举高高。 曲小西戳着小家伙儿，语气严厉：“调皮哭哭就揍你小屁股。” 虽然小家伙儿是完全听不懂妈妈说什么，但是小小的脑海里是有一个既定印象的。这个最最温柔的声音，也是最最凶的。 在家里，曲小西可是一个“严母”的角色。 全家都娇惯着这个小不点，曲小西也算是唯一一个还能抵挡小可爱散发魅力的人了。 她拍着儿子，说：“等一会儿，就开船了哦。” 小家伙儿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自己啃着小拳头，如同菜虫一样蠕动起来。没一会儿，自己就玩开了，转眼忘了舅舅。 是的，小家伙儿就是这么无情。 宿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儿颇为温馨。 小家伙儿感受到爸爸的气息，张开小胳膊，如同小翅膀一样扎楞开。 宿白将他抱起来，与曲小西并肩坐在一起。 曲小西顺势也靠在了他的肩膀：“都好吧？” 宿白：“嗯。” 他说：“大家都安顿下来了，完全没有问题。另外，我去船上的餐厅也看了一眼，还是很不错的，这一路，我们不会很难过。” 曲小西笑了出来：“这样就好。” 她最担心的就是饭菜吃不惯。 这一路奔波，如果饭菜还吃不惯，怕是更难熬了。 如此就好。 气鸣声响起，船体微微颤抖，曲小西再看向窗外，就见登船已经结束，船已经开始拖离码头…… “开船了。” 宿白轻轻的拍了拍曲小西的手，将人拥在怀中，一家三口，靠在一起看向窗外。 小肥崽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只是受到爸妈的影响，也一同向外看，一副懂事崽崽的样子。 开船的速度不快，但是却也肉眼可见的慢慢的驶出了港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码头那头儿的建筑物，开始逐渐的变小。 曲小西低声呢喃：“我们这就离开这里了啊！” 宿白察觉到她一丝丝落寞，低头亲她：“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乡。” 曲小西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看着窗外，景色几乎要看不见，她轻声说：“再会！” 再会，这个城市里的朋友们！ 再会，这座美丽的城市！ 四年又四年。 有时候，时间快的就像是飞一样，快的不可思议。 十二年前，曲小西“初来乍到”她带着小哥哥和弟弟从奉天逃了出来，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在这里，她认识了许多的好朋友，有了自己的事业，也认识了自己的丈夫宿白。 八年前，曲小西和宿白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他们在上海最有名的临江饭店举行了自己不算盛大，但是却足够新潮与奢华的婚礼。她也在那天见到了宿白的父兄，即便是，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她知道，那就是。 四年前，他们有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小汤圆儿。同时，离开了上海，来到了澳门。他们离开后的那年冬天，孤岛也不存在。 转眼，几乎是弹指一挥间，四年又匆匆过去。 原来还是个“无齿”之徒的小家伙儿，已经成了能走能跑能跳能调皮又能说会道的小团子。虽然才四岁，还是小小的一只，但是他已经很会调皮了。 像是现在，他就趴在窗下，看着屋里正在说话的男女，乌黑溜溜圆的大眼睛，盯住了屋里。 花房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聊天。 这对男女，不是旁人，正是小北和小丫。 虽然相隔两地，但是两个人一点也没有因为分隔两地而产生隔阂，这次小丫来远道而来，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快熟稔。 只不过，当初的小孩子现在都变成了少男少女。 小北不知说些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他说：“你等一下。” 他起身来到了窗外，一把揪住了踩着两块石头，偷听偷看的小团子。 他揪着小家伙儿，将他抱了起来，说：“你在这里干嘛？” 小东西扭动胖乎乎的小身子，说：“我想小舅舅了。” 小家伙儿立刻卖萌：“小舅舅，妈妈叫你吃饭饭了。” 小北：“才四点就吃饭？” 小汤圆儿点头：“对哒，吃饭。妈妈说要庆祝。” 提到“庆祝”，小北也高兴起来，今天中午的宣告投降，他们都听到了广播，这对他们来说，虽最最好的大好事。现在街上都在庆祝，他们回来的时候，还热闹非凡。 而他们家，也是如此。 小北戳他的小脸蛋儿，说：“你个小坏蛋！就没按好心眼儿。是不是想要偷看？再这么不乖，就打你的小屁股。” 小家伙儿立刻撒娇：“小舅舅不要欺负小汤圆儿，小汤圆儿最乖的。小舅舅……” 他撒娇的很。 这时小丫也出来了，小汤圆儿立刻如同一只小家雀儿扑向了小丫的怀中：“小丫姐姐抱抱。” 小北感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他是舅舅，才小两岁的小丫就是姐姐。 几个人正说话，沈桉淮进门，听到小北这话，不禁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了。 小汤圆儿立刻叫：“表哥！” 沈桉淮：“哎！” 他明明比小北年纪大，但是他只能做表哥。人家却是做舅舅，好端端的，他这辈分就实打实的矮了一辈儿。听起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小汤圆儿立刻又扑向了沈桉淮。 他抱住小表弟，说：“唉妈呀，小胖墩儿，你是不是又重了。” 小汤圆儿坚决不承认：“才没有！” 他可坚定了：“我有点也不胖！不胖！” 沈桉淮：“好好好。” 他们家这个小魔星啊，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小宝哥哥。”小丫看到小宝，也不见十分的生疏。 少时的友谊，就算是偶尔的生疏，也会很快的热络起来。 沈桉淮爽朗的笑，说：“好久没有人叫过我小宝哥哥了。” 小丫笑眯眯：“因为你长大了呀。” 沈桉淮作势点头，说：“可不是，长大了啊。” 他说：“正好你来了，明天我们几个一起切磋切磋？看看你有多少长进！这些年，你没少开小灶吧？” 他们家跟古家是亲戚，少不得能多学。 像他们，就得自己琢磨了。 小北：“输的人请包了一天的游玩费用，怎么样？” 他提议起来，自然，就算是小丫输了，他们也不会让小丫拿钱。不过，小丫一定不会“输”。 沈桉淮：“行啊。” 虽然是个女孩子，小丫也爽快：“好！我可是很厉害的！” 少男少女一同来到了主屋，小汤圆儿一进门，就迈着小短腿儿跑向妈妈，告状：“妈妈，小舅舅跟人打赌……” 小北扶额：“我就知道这小肥崽靠不住。” 其他的人都会心笑了起来。 曲小西今天这的格外高兴，她亲自下厨，忙碌的很呢。一旁的王妈和两个佣人都在打下手儿呢。 她叫：“小汤圆儿别碰妈妈，别烫着，等妈妈洗个手咱们去餐厅。” 小汤圆儿：“好！” 虽然小汤圆儿还小，但是他也知道，坏人投降了。 所以，家里超级高兴的。 他不是一个只知道吃的小肥崽，他什么都懂哒。 “妈妈，坏人被打跑，我们喝点酒庆祝好不好？” 曲小西回头看着小家伙儿，晓得厉害：“喝酒啊？行呀，你能喝吗？” 小家伙儿摇头，小小的人儿一字一板的：“不能的，但是我可以喝甜酒。” 他的“甜酒”其实就是甜甜的果汁。 曲小西：“小坏蛋又骗果汁喝。” 顿了一下，说：“不过既然是这样的大好日子，就答应你啦！” “欧耶！” 小家伙儿蹦了起来。 曲小西看着孩子高兴，自己也笑的厉害。 她咚咚上楼，准备换个衣服，她现在做饭不多了，偶尔做饭，一身油烟气，自己倒是不习惯。 曲小西冲了一个澡，带着一身清爽的香气出来，只是刚一从浴间出来，就看到宿白坐在床上。 她含笑：“你怎么也上来了？” 宿白伸手，曲小西走过，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宿白：“走，一起。” 曲小西：“等一下啦，我的头发没有擦干呢。” 宿白接过毛巾给她擦了擦，随即又给她吹干了头发。这些年，曲小西头发不长。倒是十分的方便。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说：“我是不是老了啊。” 宿白摇头，说：“没有。” 他扳过她的脸蛋儿，说：“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年轻，那么好看。” 一瞬间，他倒是不想下楼了，他牵着曲小西，来到了阳台，二人躺在了阳台的超大躺椅上，两人靠在一起，曲小西靠着他的肩窝儿，说：“宿白，我盼望这一天，真的太久了。” 宿白轻声笑，点头说：“我知道的，谁不是一样呢。” 夫妻二人拥在一起，他说：“现在，总算是过去了。” 这么些年，他们力所能及，也做了许多。 也许，跟很多人不能比。 但是，他们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问心无愧就好。 “你想回去吗？”宿白看着曲小西，认真的问了起来。 曲小西失笑，她戳戳宿白的脸，说：“我在那边，并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我又回去干什么呢？”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了。 “再说，你不是说，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吗？”曲小西贴着宿白，认真的说：“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别的地方，我都不去的！” 曲小西使劲儿的搂着宿白，说：“该滚犊子的人，都滚犊子了，我心里也就放下了。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宿白挑眉看着曲小西，眼里都是笑意。 曲小西戳他：“你你你，你看什么啊。” 宿白：“你讲脏话啊。” 曲小西义正言辞：“滚犊子怎么就是脏话？才不是呢。” 宿白：“……哦。” 曲小西叉腰：“你什么意思啊！你这分明就是不相信我，看我九阴白骨爪。” 她咋咋呼呼的，将宿白按在躺椅上，凶巴巴的呵痒痒。 别看宿白看起来是个硬汉。可是，硬汉也有缺点啊！ 他，超级怕痒！ 曲小西可不客气了：“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宿白：“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 曲小西：“服不服气？” 宿白举起双手：“服气，我们家女大王最厉害。” 曲小西孩子气的一甩头：“哼！” 宿白：“凶妹子。” 曲小西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人一点也不知道悔改，分明就是还想挑事儿呢。 她说：“你你你，我哪里凶了？看我的厉害！” “啊……！！！” 两个人闹了起来。 此时，牵着小外甥上来喊人吃饭的小北默默的和自己的小外甥对视了一眼，一大一小十分有默契，一齐下楼。 小东看向他们，问：“不是叫妹妹妹夫吃饭吗？” 小北：“我们自己吃！” 小汤圆儿点头附和小舅舅，说：“我爸妈，有要事！” 惹谁，都不可以惹妈妈。 她，超凶！ 而其他人则是表情变幻莫测，好半天，小宝等人咳嗽说：“吃饭吃饭！” 小汤圆儿：“？？？” 这些大人，怎么表情怪怪的？ 为什么呢？ 因为，想歪了呀！ 小汤圆儿迷茫又不懂。 而此时，宿白和曲小西闹过了，两个人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美丽的夕阳。 曲小西：“明天，太阳会灿烂的升起，又是全新的一天了。” 她声音清脆：“往后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 宿白与她十指交握，说：“小西，我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上海，选择了蓝小姐的小楼。如若不是住在那里。我可能不会遇见你，不会和你走到一起。如果不能和你走到一起，我不敢想，自己是不是还要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但是，现在真的好。有你，有小汤圆儿。我真的觉得好幸福。从我五岁起，我就想有一个稳定又温馨的家……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做到。” 他轻轻啄她：“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曲小西抬头，一口亲上了他，说：“也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宿白笑容更加灿烂。 低头，盖章！ 我爱你！ 番外1 许小唐是热门软件小围脖的一名员工。 俗称,高级程序员。 早出晚归，996加班无极限。 不过今天，他倒是迟到了。 谁让他病了呢,半夜起来吃了药,大概有些助眠的作用，这一觉,就十点了。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瞬间看到主管的八十个夺命连环考,许小唐一激灵,感觉自己的感冒全好了。 一点,也不差。 社畜没有权利感冒。 他立刻回电话：“老大,对不……”正要道歉。 电话那头儿就传来部门老大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快来单位，今天有大活儿。” 说完，咔哒一下挂了电话。 丝毫不拖泥带水。 许小唐：“？？？” 他赶紧穿了衣服出门，一狂奔出门打车，同时也并不耽搁，立刻登录围脖,果不其然,一片空白，卡成了狗。 好的,一定有大料。 看样子，超级大料！ 大概是扫到他频繁刷围脖,出租车司机好心的说：“今天围脖登不上。” 许小唐立刻：“今天又是哪个明星爆大料了？” 上一次，顶流半夜自爆恋情,他爬起来加班了一宿。 上上次，国民好老公偷吃,他凌晨又打车去单位，忙了一天。 上上上次，热门小花……反正，基本上都是娱乐圈这点事儿才能引发大轰动。 出租车司机明显是个很爱唠嗑的大叔：“哪儿啊，不是！这次可不是那些娱乐圈的事儿。你念过书吧？” 许小唐：“？？？？？？？？” 他点头，十分认真：“top3大学，研究生毕业。实打实，念过书！” 司机大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卧槽哥们，牛逼啊！” 他笑呵呵的，说：“那你肯定知道三月寒了。” 许小唐：“！！！” 不知道的，才奇怪呢。 小学课本里都有好吗？ 只要念过小学，谁没背诵过她的文章？ 司机大叔也格外的兴奋：“他的家人，把她的手稿捐出来了。” 许小唐：“？？？！！！” 他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哆嗦着说：“那他老人家……” 司机大叔因为自己消息更广泛而得意洋洋，他说：“人还好好的，听说今年是她的百岁寿诞，所以她的家人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仅捐了手稿，还捐了好多钱还有古董！” 许小唐追问：“他他他，他露面了？” 司机也兴奋，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据她孙子说，人身体很好。” 只要身体好，比什么都好。 “所以说啊，你看这好人，就是会长命百岁！” 许小唐点头，重重的嗯嗯。 但凡读了书，都知道这人在那个峥嵘岁月做过的事情，他不仅有许多文章流传下来。还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候捐赠过无数的药品。只不过，胜利后，此人就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曾经有人说，他已经不在了。 也有人说，她是退出“江湖”了。 还有人说，其实他是打入敌人内部的。 总之，各种传言都有。 正在这时，许小唐的手机新闻收到一条推送。 ――如今的百岁老人，曾经的千面女郎。 许小唐：“去他娘的UC标题党。” 话是这么说，许小唐却飞快的点开了新闻，一秒也不停歇。 本报最新消息：今日上午十点，澳门SQ集团总公司对外宣布，将向首都博物馆，捐赠十五件古董，保守预估价值十个亿。同时，SQ集团主席宿智翎先生也将捐出他祖母曲知婵女士全部手稿。 其中包括： 笔名三月寒的全部手稿； 笔名常欢喜全部手稿； 笔名常如意全部手稿； 笔名十三梦全部手稿； 笔名高若萱全部手稿； 笔名影评人小曲全部手稿； 笔名影评人…… 以及，许多。 罗列种种，笔名竟然多达三十多个。 许小唐慢慢的一个个拉下来看，看到最后，抹了一把脸。 这大料，围脖不崩，才对不起这个劲爆。 不过，真的万万想不到，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笔名，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有畅销小说家； 有爱情小说作家； 有知名编剧； 有时事评论家； 还有美食专栏作家； 无数个影评人小号； 品种繁多，数不胜数。 果然是称得上一句千面女郎，她是怎么精分出这么多身份的呢。 牛逼牛逼！ 他继续看下去，文章并没有结束，竟然还有。 许小唐连忙再看，SQ集团将先期投资一个亿成立儿童发展基金，用于国内孤儿成长发展，帮助但不限于成长基金，助学基金等各项发展。第一期帮扶孤儿院名单如下。 看到这里，许小唐的心跳突然就加速。 他迅速的向下看去，他就是孤儿院出来的，知道孤儿院的艰难。 虽然，这世上总是好人多，也有国家帮扶，但是总归是杯水车薪。 如果SQ集团真的愿意出资帮助孩子们，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卧槽卧槽卧槽！”许小唐连叫了三声，直接就红了眼眶，两只手都颤抖起来。 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司机大叔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踩刹车，小心翼翼的看他。 这个时候，就看这个号称TOP3毕业的小年轻哆哆嗦嗦的拨通了某个电话，电话占线了好久，他却锲而不舍，眼泪也止不住。终于，电话响起。 许小唐：“院长！！！”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的声音：“小唐？” 许小唐哆嗦着说：“院长，我看到新闻，我看到新闻了，咱们孤儿院，我看到咱们孤儿院的名字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但是可以看出，这是高兴的泪。 “你已经看到新闻了吗？对，咱们孤儿院经过几次彻底的调查和考察，已经通过了考核。现在已经接到了SQ集团相关儿童发展基金的赞助，以后孩子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院长的声音格外的慈祥温柔。这么多年，不管经历多少，不管被人说什么，她都一直坚持，而她不断的坚持下来越发的明白，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他们遇到大好人了。 许小唐激动：“真好，真的好。” 院长：“小唐啊，往后，咱们孤儿院会好起来的。以后，你也该攒点钱。留着娶媳妇儿了。不要全部工资都捐过来了……” 许小唐：“园长妈妈，我乐意。” 院长含笑：“不是你乐不乐意的事儿，你愿意帮助孤儿院，我很高兴，但是你不能太苛待自己。以前我们都是没有办法，但是以后，孩子们的日子会好过的。我与那边的负责人见过，他们很重视，也很善良。我很幸运，能够遇见这样好的人。我不会辜负别人的信任，也不会辜负孩子们的期望。小唐，一切，都不用一样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轻快，她说：“周末回来看看吧。” 许小唐响亮的大声说：“好！” 虽然声音干脆，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倒是忍不住，一直抹眼泪。 司机大叔从寥寥数语就听个差不多了，感觉到小年轻的激动与辛苦，他拍拍许小唐的肩膀，说：“小伙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小唐点头，他说：“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抹着眼泪，也不尴尬，真情流露：“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总是好人多。” 司机大叔是个聒噪的，他碎碎念：“那可不是吗？老天爷都厚待好人。别看人家一百岁，还挺年轻的呢。我刚开始看的时候可震惊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小时候读书学习文章的作者，看起来竟然跟我妈差不多大。实际上呢，人家比我姥岁数还大。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一想，老天真是不苛待美人啊！” 许小唐惊讶：“有照片？” “有，不过就一张合影，是网友从SQ集团官网上扒下来的。” 这么一听，许小唐立刻迫不及待去网上翻找照片。 他翻看着新闻，念叨：“曲知婵……” 他笑中带泪：“我从没有想到，三月寒先生是位女士。不过，我一点也不意外。她的文笔，苍劲中透着细腻。”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以性别论英雄的。 “对对对，那些大道理的，咱也看不懂，但是我喜欢她的小说。我小时候，很喜欢她的那本盛唐。我还幻想了穿越呢。” 许小唐立刻点头：“我也是！” 因为相同的爱好，两个人相视而笑。 许小唐随即继续低头翻找着…… 这时，也终于找到了照片。 这张照片是一张合影，一对儿精神抖擞的老年人并肩站在一起。 “那位是她的先生，也一百多岁了啊！比曲女士年纪还大呢！你说哪儿看得出来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他是SQ第一任董事长，SQ就是他做大的。我看网上说，这个人也特别的传奇。他的一生，几乎很少有投资失败的案例。现在SQ的董事长，就是他的长孙。你说这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人家大能人，都是找大能人，这是一点也不差！你瞅瞅，多相配啊！” 许小唐：“……您这个形容……” 这不太合适吧？ 不过，他笑了笑，倒是没再说。 反而是细细的看着照片。 虽是百岁老人，但是看来，也不过六七十的样子，男人严肃精神，女人气质雅致。这是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两人对着镜头，还各自伸出一只手，十分时髦的在胸前合成了一个心。 许小唐笑了出来，说：“这是两个时髦的老人家。” 再看他们的笑脸，都带着明媚与灿烂。 即便是这样大的年纪，也仍是很精神。 真心的，谢谢你们！ 番外2 ONE+TWO论坛。 #好开心好刺激,实在忍不住想要来爆料来炫耀# 楼主：小时候，我们四世同堂住在一起，我时常听我太爷爷讲起他少年时期那些事情。那个时候,还是最最混沌的时期。太爷爷的全家,租住在租界内的一个小洋楼里。他有许多的邻居，有许多的小伙伴。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段少年时光。在那个时期,我太爷爷还跟楼里的一个小姐姐学会了开车。后来,解放了,正是凭借这门手艺,我太爷爷在机械厂做了一名很光荣的司机。据我爷爷说,正是因为太爷爷的工人身份,他小时候才比一般的小伙伴，更能吃饱一些，也有书读，恢复高考之后才能考中复旦。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太爷爷时常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很想再见一见自己少年时期那些小伙伴。即便是,他已经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这两年,我太爷爷身体越发的不好，他反复诉说那些过往。想要见一见当初小伙伴的执念,越发的深刻。 为此，我专门在网上发布了寻人启事。 我想,不管能不能找到人，即便是希望很渺茫,我都要尽力的完成老人家的心愿。 万万没想到，就在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 现在想来,我的手指还在颤抖。 我太爷爷的小伙伴，登门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儿的老人家，究竟有着怎样了不起的小伙伴！ 我爷爷口中，那个曾经教过他开车的小姐姐，竟然是KZ时期知名作家，拥有无数马甲的曲知婵女士。 那个绘画牛逼，学武一塌糊涂的小哥哥，是国际知名画家，也是曲知婵女士的哥哥曲知书先生。 那个学什么都聪明伶俐的调皮八卦小子，是被称之为点金胜手的曲知棋先生。 是了，这样牛逼的三个人，人家是三兄妹。 还有那个叫做小石头，学武天分很高的男孩子，竟然是武术界泰斗。相信大家都知道福宁武馆，现在，老人家还是名誉馆长。他也是咏春拳发扬人。 就连，小石头的妹妹，他们一起玩儿的那个最小的叫小丫的小姑娘，都嫁给了曲知棋，不仅仅是曲太太，更是知名妇女保障基金会主席。 他们的最后一个小伙伴，是隔壁的邻居。 那个叫“小宝”的小朋友，竟然是经济学家沈桉淮。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太爷爷竟然有这么多牛逼的朋友。我以为他的少年往事，如同我们每一个平凡的人。但是，万万没想到，是我拔高自己了。 我们完全不一样。 而我更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千里迢迢来看望我病危的太爷爷。 我真的太震惊了。 实不相瞒，因为他们的到来，我太爷爷竟然一下子好起来了。大夫说，还能活个几年没问题。 我真的太幸运。 我想，我太爷爷也太幸运。 他们这一代人，比我们经历的多了太多。 可是，他们都对生活，有着浓浓的热爱。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一群人站在同一个病房内。可是，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机会。真的，像做梦。 我听他们说起我太爷爷的大姐想给沈桉淮的父亲做小老婆； 我还听他们说起我太爷爷的二姐想让曲女士为她介绍当时的华总探长雷鸣； 还有，住在他们四楼的是传奇大亨杜柏齐先生的弟弟杜小五。 据说，住在三楼那个古板的震旦老教授，就是我们熟悉的陈教授。背诵课文一万字那个。 还有，住在老教授对门的那对夫妻，就是我们熟知的电视剧《潜伏1938》的原型。 他们还说起了当时曲知婵女士的那场婚礼，哦对，他们这些人的房东，就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SQ集团创始人，宿白先生。也是曲女士的丈夫。 据说，那场婚礼，几乎是囊括了上海滩的名人。 就在这么一瞬间，我仿佛是徜徉在时间的长河里，有种梦回八十年前的感觉。即便是到现在，还是很兴奋。我太激动了，激动的想要分享出来。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是吹牛逼，但是，我从没有一刻比这一个星期，过的更加的玄幻。 …… 二楼：…………………………………………………………………………别以为你自谦，我就不认为你是吹牛逼。 三楼：…………………………………………………………………………二楼说得对。 四楼：楼上的省略号plus仿佛戳中了我无语的心。 五楼：怀疑楼主吹牛逼，但是我没有证据。 六楼：刚去查了一下，终于在犄角旮旯扣到一点线索，福宁武馆的老馆长，竟然真的是曲知棋先生的大舅哥。我又查了一下他和SQ集团的关系。众所周知，SQ集团旗下有一间娱乐公司叫迈腾娱乐。这家老牌娱乐公司也有六十年的历史了。而这六十年里，迈腾的所有武术指导，竟然全都是用的福宁武馆。我忍不住产生了一个联想……楼主，会不会根本没有撒谎！ 七楼：……楼上八的一手好八卦。 八楼：楼主如果没有说谎，说明什么？ 九楼：所以，这是真的？卧槽槽槽槽槽，忍不住想沾一沾楼主的欧气了！这是什么好运老爷子，少年时期能有这么多神仙小伙伴。 十楼：已知，楼主上海人；再已知，楼主太爷爷五六十年代就是工人；再再已知；那个年代机械厂司机是十分体面的职业；再再再已知：楼主爷爷恢复高考第一届复旦大学生。求问，楼主是你我他吗？ 十一楼：原以为楼主是个吊死青铜，没想到人家也是个王者。 十二楼：如果楼主是王者，那么神仙邻居小伙伴是什么？ 十三楼：那是你我他，永远仰望、高不可及的存在。如同，最最璀璨的星星。 十四楼：有一说一，别人那些，我不懂。我就知道，曲知婵女士真心是我女神。在那个时代，真的很难想象，她到底花费多少心血，才能隐藏住自己的身份。走在以笔当剑的道路上，为我们点亮星光。 十五楼：楼上+1 十六楼：女神+1 十七楼：女神+2 …… 寂静的房间内，灯光明亮。 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家坐在电脑前，认认真真的看着论坛帖子。论坛里，正在花式表白曲知婵女士。 他推了推眼镜，抿紧了嘴。 房间的门敲响，老人家抬头，声音沉着如钟：“进来。” 房门推开，进来的人一身娇嫩黄色的旗袍，带着几分雅致的华贵。 她含笑看着老人家，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你怎么又偷偷上网。” 老人家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她来到自己的身边：“我看到一个说起咱们当年的帖子。” 他指了指电脑的屏幕，十分不满的说：“你看，他们都说你是他们的女神。” 这位身着旗袍的雍容华贵老人家，正是曲小西。 曲小西含笑挑眉，说：“这说明，他们很有眼光。” 老人家嘴角抿的更紧，说：“我的眼光更好！再说，你分明是我的女神！” 他十分十分认真，带着几分固执：“你不是他们的女神，你是我最最最美好的女神。” 曲小西笑了出来。 她牵住他的手，说：“那么现在，你愿意陪你的女神出去散散步吗？” “当然愿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也露出了笑面儿：“这是我的荣幸。” 夫妻二人，手挽着手，十指交握。 就如同，八十年前。 时光匆匆。 爱情，总是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