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秘密》 第一章她很生气 [震惊! 首策影业的掌门人秦楚即将与A市豪门许氏千金步入婚姻殿堂,有知情人士透露,秦许二人认识不久,且此前从未有过交集,究竟秦楚与许家千金闪婚是否与许氏不久前的财政危机有关?京城秦家与许家联姻的真相如何?花花公子秦楚又是否能够从此收心,浪子回头?] 这则新闻引起了网友们的广泛讨论,但让人好奇的并不仅仅只因为秦楚这个人,更因为两人的背景差距。 虽然许氏千金所代表的许氏曾是A市不可小觑的存在,但近年却在走下坡路。 至于秦楚,他不仅是首策影业的总裁,除此以外,京城秦家二公子的身份更让人望其项背,因此这桩婚事实在算是许家高攀,只因为对象是花花公子秦楚,以至于网友们对于许氏的这位千金,不知是该羡慕还是同情。 更有网友认为两人的婚姻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那可是秦楚。 话题热度在半个月后才终于褪去,新的娱乐新闻逐渐转移了网友们的注意力。 距离秦许二人大婚,仅剩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几天后,这则旧新闻的主角之一正在婚纱店。 店员们轻手慢脚地接过洁白的婚纱,三个人保持同样的前进速度,小心翼翼地将婚纱放在工作平台上。 技术师傅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还是说出了真相,“许小姐,婚纱上的破损程度过大,虽然可以修补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但工期至少也要两个月。” 纵是向来遇事冷静的许攸冉也开始心焦起来,她皱起了眉,“工期要这么久?” 婚礼就在下个月26号,只剩下28天时间,哪里还有两个月时间缝补婚纱? 师傅拿起婚纱上半身,指着破损边缘道,“破的地方正好连着腰上的刺绣,整幅刺绣由一根线承接,现在这根线这里断了,没法加线,只能重新绣,而且下面的这块布不能经过二次刺绣,而且这种布市面上买不到,只能重新织。”他摇了摇头,“两个月已经是最快的时间,所以我建议许小姐最好换一套婚纱。” 许攸冉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套已然被判“死刑”的婚纱,这婚纱是她最喜欢的亚洲设计师设计的,上面的刺绣也是找的蜀绣传承人亲自操刀,原材料更是贵得离谱。 她当然知道换一套婚纱会更省时省力,但现在的问题是重新买的一定没这套好,更重要的是以她和秦楚的身份,婚纱自然不能买得太低廉,而她现在手头上的闲钱还有别的用处。 “许小姐,其实我们店今天也刚到了几套国外的新款,有西班牙的,也有巴黎的婚纱展上的那件水钻蓝婚纱……” 许攸冉没有太大兴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她三步一回头,最终目光定在那套今早不小心被她弄坏的婚纱上,“这个先留在你们这里,今晚给你们答复。” 刚走到婚纱店门口,手机铃声响起。 许攸冉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邓子柔,是她的塑料姐妹花之一。 “喂?” 许攸冉刚接起电话,那头邓子柔的话就跟连珠炮似的朝她抛来,“攸冉,我真是快被你那个未婚夫气死了,你怎么还忍得住?” 许攸冉一愣,“忍住……什么?” “你还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么?” “你就是太温柔了,平常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你也从来都不反击,我看秦楚就是看你好欺负才做出这种事……”邓子柔顿时变得同仇敌忾起来,只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上,末了大约也察觉到话题被扯远,叹了口气,“我真的说不出口,怕伤害你,你还是自己看新闻吧,现在应该已经上热搜前二十了,你自己去看吧。”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特地打电话来提醒她看新闻,却又怕伤害她,让她自己看? 许攸冉在心里嗤笑一声,没有点破,她心里也大概有了数,随便说了一句结束语便挂断了电话。 她快步回了车上,这才点开微.博。 不过邓子柔还是低估了秦楚的“影响力”,热搜前二十?眼下#秦楚密会美女#的热搜已经排到了榜单第七名,热度仍在不断上涨。 @南极娱乐:10月27日晚11点,秦楚进了XX酒店,半小时后,某女也进了这间房,此后二人在房中共度一夜,虽然该名女性打扮低调但看得出来是个美女,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女并非许氏千金。 许攸冉的表情没怎么变,她看上去似乎很平静,目光却紧盯着图片上那个身着西装的背影,但眼睛里快要溢出眼眶的怒意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境。 许攸冉很生气,甚至可以用气炸了来形容,她不管秦楚以前怎么闹,眼下婚礼在即,他在这种时候又搞出这种事来,不仅让许家人难堪,甚至还会让她再次沦为A市豪门子弟们嘴里的笑柄! 怒火中烧中的许攸冉快速搜索出秦楚的手机号,拨出去的瞬间又挂断,稍稍平复了几秒钟的心情后再一次拨出去。 “许小姐?” 接电话的是秦楚的助理何晋,许攸冉到了嘴边的火再次消减些许,但到底还是没能彻底灭火,她有些不悦道,“秦楚呢?怎么,做了亏心事,连我的电话也不敢接了?” 何晋从许攸冉不善的语气中听出她的怒火,暗自思纣片刻,还是走进了会议室,将手机递给了正在开会的秦楚,又轻声在秦楚耳边提醒了一句话。 秦楚看了眼演讲者,轻声吩咐众人继续开会后,独自起身走到门外,“有事?” “秦先生,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你还记得吗?” 听出许攸冉言语中压制的怒意,秦楚反倒笑了,“你就是来跟我确认这个?” 许攸冉没有心情跟秦楚兜圈子,“当初是你提议说结婚,我也很感激你在许家危难之际帮忙,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要接受你到处丢我的脸,下个月就是婚礼,你在这个时候送我一定绿帽,到底是想看许家的笑话还是我的笑话?”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还是许攸冉第一次放下了她的优雅包袱,跟秦楚头一遭撕破脸皮把话说开。 秦楚嘴边的笑意顿住,他拧眉猜到了什么,语气也跟着冷静下来,“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这话又让许攸冉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许家好不容易度过难关,在这个时候和秦家摘清关系可不就是继续送死? 秦楚明知道这点,却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看准了她不敢分手,想让她忍气吞声。 所以许攸冉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忍着怒意,“婚纱出了问题,限你在婚礼前解决。” 秦楚大概能想象到许攸冉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严肃的眼睛里终是憋出了笑意,嗓音清润,“我马上让人去办,放心,婚礼会顺利进行。” 电话挂断后,秦楚便登上网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和绯闻女主角的照片。 他脸上笑意全无,身上透出些许冷意。 何晋从里面出来,看到的就是秦楚阴鸷的神情。 还没来得及问,面前便抛来一物,何晋眼疾手快接住手机,就看到屏幕上的新闻。 照片上的“女主角”看着有些眼熟,不过何晋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秦楚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晋心里咯噔,这几天他们一直忙新电影投资的项目,并未去注意这些事,更何况以往这些事都是他们主动放出去,“对不起,先生。” 秦楚晦暗不明的眼神扫了何晋一眼,“在婚礼前,把这件事解决。” 何晋点了头,却是想到了什么,“先生,以前从来没澄清过这种事,如果在婚礼前突然澄清了一次,会不会影响合作上的事?” “没听见吗,秦太太生气了,而且谁说要澄清?”秦楚抿着笑意,幽幽出声,“直接封.杀。” 何晋听得心里一颤,应声后随即离去。 秦楚站在会议室门口良久也没进去,他倚靠在墙边,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笑了一下,“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虽然在笑,但笑意里却布满了森冷和阴鸷。 片刻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在通讯录里翻找许久也没找到那人的号码,最终还是从何晋那里拿到了电话。 电话接通,秦楚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那头的人兴奋不已,显然秦楚的来电在他的意料之外,同样用英文回复,“嘿,秦,真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联系我,所以你打给我,是改变主意要跟我合作了?” 秦楚勾唇笑了一下,回得很慢,“可以,只是……”他眼底里的快速闪过一抹光亮,“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回家的路上,许攸冉一直心不在焉,倒不是还在因为秦楚的绯闻生气,为了一个秦楚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许家人本就对她同花花公子闪婚颇有微词,她强调了很多次自己对秦楚的感情,才叫家人们接受了秦楚,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只怕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更难。 许攸冉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没找到能说服家人的借口,索性把车停在了路边,打算把故事编完整了再回家,许宁垣却在这时来了电话。 第二章英年早婚 许宁垣是许攸冉的亲哥哥,兄妹俩差了九岁,两人的眉眼长得很相像,不过许攸冉的长相更偏温柔,面部线条也更缓和柔润,许宁垣则是温润英朗的谦谦君子。 如今的许氏便是由许宁垣和许父经营管理,但也许是因为许宁垣的性子比较缓和,手段也相当温和,因而这些年许氏在他手里发展得并不太好。 当然,许宁垣都做不好,许攸冉也就更做不好了,常有人说许家大概是要败在他们兄妹俩手上了,而许父也才会选择重出江湖。 她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显然是已经听说了秦楚的事。 许攸冉本不想接电话,但那头的许宁垣很了解她,她不接就一直不挂断。 只怕她再不接,即便想出了借口,到时候她哥也不会相信了。 终于还是许攸冉败下阵来。 许攸冉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哥?” 许宁垣在电话里应声,短暂的沉默透露出他有话要说。 许攸冉顿了顿,开门见山道,“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是为了问网上的事吧?” “妹妹,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秦家小子结婚,是为了许氏吧?” 许宁垣很难不往这上面去想,许攸冉和秦楚几乎算是闪婚,他之前从未听说两人有过接触,直到四个月前许氏出事,一个多月后危机就解除了,又隔了一个月,许攸冉突然说要结婚,对方还是远在京城的秦家人。 要不是许攸冉解释自己有多么爱秦楚,站在许宁垣的角度上,就算秦家再有钱有势,在外面惹得一身腥的秦楚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的妹妹。 原本他已经开始摒弃内心对秦楚的成见,直到今天下午这则新闻的出现,又扭转了局面。 秦楚这事也算是半个实锤,正常人都会选择取消婚礼,但她并没有取消婚礼的打算,这也就印证了她和秦楚结婚并非是为了爱情,那么就只能是为了许家。 在打这通电话前,许宁垣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许攸冉再怎么坚持,他都不会再同意秦楚当他的妹夫。 “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是吗?” 许宁垣向来宠这个妹妹,平常说话也柔声细语,但这会儿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严肃,“不是最好,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晚上我会回家和爸妈说清楚,亲戚朋友那边也有我在,你用不着出面,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许攸冉心下感动,随后叹了口气,“哥,你知不知道取消婚礼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秦楚送她绿帽确有其事,而取消婚礼本就容易成为亲朋好友们的饭后谈资,只怕未来几年,许攸冉乃至许家都会成为A市豪门子弟口中的笑料。 许宁垣皱眉,“许攸冉,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可以顺着你,但这一次不行。”他绝不能容许她的丈夫对她不忠。 许宁垣一向都只叫她妹妹,一般叫她大名就意味着他现在很生气,虽然这气不是冲她来的,但许攸冉还是得悠着来。 她战略性地笑了,“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你还不知道真相就定了你未来妹夫的罪,这不太好吧?” 许宁垣只觉得她在狡辩,“你别告诉我,你觉得这个绯闻是假的。” 许攸冉本是想这么说,但仔细一想却是语气一转,“绯闻是真的。”许攸冉道,“但是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是说秦楚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秦楚,秦家二公子,谁敢? “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要明白,我和秦楚结婚,不单单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许攸冉悠悠出声,给对方留下想象的空间,“A市有多少人看我不顺眼,又有多少人看许氏不顺眼?我想那些人是最不愿意看到许家攀上秦家这门关系的,况且,我们怎么知道没有人看秦楚不顺眼?” 即便秦楚是秦家二公子又怎么样?难免也有人背后放冷箭,也许目的并不是要真的坏了秦楚的好事,大约也是要落秦家一个面子。 如果说许宁垣原本只是认为许攸冉是在为许氏坚持,那么许攸冉刚才的这番话倒是为他开辟了新思路。 但许宁垣还是察觉到了许攸冉话里的漏洞,那就是秦楚本就花名在外。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秦楚结婚,到底是不是为了许氏。” 明明是陈述语气,却还在强调是在提问她。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不是。” “你爱他?” 许攸冉没有丝毫犹豫,“对,我爱秦楚,很爱很爱。” 那头许久没有人回话,良久后只传来一声叹息。 电话挂断后良久,许攸冉都坐在车里。 窗外的城市逐渐被夜幕侵袭,就像四个月前的许家。 那时许氏正陷入资金链危机,许家人四处筹钱也四处被拒,整个许家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秦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虽然许攸冉对这位花花公子早有耳闻,但这却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当时秦楚只说了一句话,且直击主题。 儿时的许攸冉曾经幻想过很多种被求婚的场景,但没想过自己遇到的真实情境居然是那么得正经,正经到了别扭的地步。 [他说:许攸冉,许家有难,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语气漫不经心,听上去更像是随口一提,毫无正式可言。 但许攸冉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许攸冉:如果你可以帮许氏的话。] 两人就这么简单而又迅速地确定了一件人生大事。 许攸冉并不认为这是在自我牺牲,她本就不认为婚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更何况她享受了家族给予的优渥生活,这样的生活自然也该继续由她传承下去。 夜灯初上,白天的热闹纷繁逐渐褪去,更加凸显了此刻夜的静谧。 许攸冉喝得稍有些醉意,但仍保持着清醒状态,她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后,从家人那儿得知所有宾客都已离开酒店的消息后便准备卸妆。 为了在今天的婚礼上惊艳全场,两个月前,许攸冉就开始让人准备婚礼的大小事项,不过婚纱被毁算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但秦楚的确说到做到,在婚礼的前三天就让人将送来了一套崭新的婚纱。 新的婚纱主色调以奶白色为主,比起被毁的中国风婚纱的仙逸,新婚纱则偏欧式,剪裁干净利落,其中暗藏了不少设计师的小心机。 她的设计师朋友告诉她,这款婚纱的剪裁手笔很像欧洲皇室的婚纱设计师的手笔,但是这位设计师只帮皇室成员设计婚纱,从没有过例外。 许攸冉并不在乎新婚纱是谁的手笔,毕竟秦楚送的东西不可能便宜。 她在三天前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决定,无论有什么变化,就算是换新郎,婚礼仪式也必须进行。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期望的模样。 除了新郎。 以前,许攸冉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是一部豪门爱情无聊注水剧,遇上秦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正房勇斗小三的动作狗血剧。 听到总统套房的门打开的动静,许攸冉放下了手里的卸妆工具,翘首以待着她的男主角登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新房门口,然后对方打开了门。 他的头发上还有礼炮残留的亮片,眼里笑意不减,就见他抬手扯了扯领结,除去后随手丢在了地上。 见许攸冉平静地看着自己,他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么看着我……怎么,爱上我了?” 许攸冉仍旧不加以掩饰地打量着他,听了他这话不羞反笑,“秦楚,你的房间在隔壁。”她指了指隔壁那间房。 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足,加上秦楚刚才被灌了不少酒,眼下只觉浑身燥热,他脱了外套。 许攸冉今天装了一整天的深情女主戏码,现在观众下线,她当然做回自己,一脸比陌生人还不如的防备。 秦楚将她的表情看得分明,随即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是我们的新房。” 他将“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着她,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抱歉,我不想跟一个在婚礼前还传出绯闻的男人同房。” 秦楚解开袖扣的动作一顿,垂眸半晌,房里响起一声轻笑,接着秦楚视线扫过来,迈步走到了许攸冉面前。 许攸冉本能地有些排斥,往边上靠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原来秦太太还在生气。”依然是加重了称谓的力道,却见他眉头一挑,忽然语调一变,“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许攸冉皱了眉,只从笑意谦谦的男人身上陡然间察觉到一丝冷意,迎着目光笑起来。 “秦太太,我虽然有过去,但你也有,不同的是,我现在整个人完完整整都在这个房间里,而你……”秦楚抬手指着她的心口,“这里却是空的。” 许攸冉嗤笑道,“秦先生现在是要跟我辩论‘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哪个更龌龊?” 秦楚和她距离近了许多,盯着她看了许久也不出声,良久后才斜勾唇角,“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楚说完后便旁若无人地进了浴室,许攸冉就守在房间里。 许攸冉不是普通人,但却是众多豪门家庭中的普通豪门,她从懂事起就明白自己的婚姻不可能做到完全自由,除非她喜欢的人同他们家门当户对。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才不会要错什么。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秦楚。 即便秦楚的家世,算起来还算是她们家高攀了,但即便如此,面对秦楚,她并不会觉得低人一等,秦楚既然肯帮她,甚至和她结婚,就说明她对他而言也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在这个圈子里,利益比感情更重要。 听得里面的水声渐渐小了,许攸冉便隔着门道,“你说得没错,我们两个人,一个没嫁到想嫁的,另一个娶的也不是想娶的人,的的确确很般配。”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过各的。” “唰”的一声,浴室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一室的氤氲逐渐蔓延扩散,水雾很快就占据了许攸冉的视觉和触觉。 秦楚满身水雾,浴袍带子系得并不紧,胸前的衣襟松松地敞开,他的皮肤很白,还未擦去的水珠在视野里逐渐深.入到浴袍深处。 他头发上滴着水,手上拿着毛巾却并不擦拭,他也倚靠在门边,和许攸冉靠得很近,意味不明地重复着她的建议,“各过各的?” 第三章可真体贴 也许是因为还没卸妆,许攸冉就好似还没脱去战甲的女将军,即便身高矮了秦楚一个头,反倒一点也没败下阵来。 她双手抱臂道,“对,我不管你,你也别对我管太多,你有小三小四小五都没关系,我允许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但请你不要被媒体拍到让我难堪。” 许攸冉自视很有诚意,她只要求秦楚做足表面工作,将他们这段政.治婚姻好好维系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秦楚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她提出了什么过分的提议。 一时不备,一只火热的掌心贴在了她脸上,秦楚抚过她的脸颊,像哄猫一般,“真乖,果然当初没找错人结婚,秦太太真体贴。” 虽是在笑,可声音听起来却显阴测。 “那么请秦先生也多体贴体贴我。” “好,那就请秦太太移居隔壁。”他还没洗完,关了浴室的门继续洗澡,他不悦的声音混杂着热水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这里归我了。” 许攸冉也不想在秦楚洗过澡的地方洗漱,卸完妆便去了隔壁房间。 婚宴结束当然不意味着婚礼已经结束,还有一场“蜜月戏份”等着男女主角开演。 许攸冉临睡前故意没定闹钟,她不准备明天的蜜月准时到场,也算是给秦楚的回击。 已是深秋,秦楚只套着浴袍站在阳台上,目光落在隔壁房间透出光亮的窗子上,他倚靠在栏杆边,脚下是不息的车流,隔岸江水暗潮涌动,异常危险。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黑亮的眼睛里抿出一丝笑意,笑意里又透着些许算计。 外面还是太冷,他关上落地窗后拨了何晋的电话,“那边的酒店都定好了?” 何晋愣怔一秒才反应过来秦楚问的是明天的蜜月酒店,“都定好了,所有的游乐项目也都让人做了攻略图册。” 蜜月暂定为五天时间,在此期间的部分工作会由何晋以及副总陈胜安协助完成。 秦楚又交代了何晋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后便挂了电话。 他捏了捏眉心,今天的婚礼的确比工作还累,以至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房间里的手机铃声扰了梦。 仍是何晋。 他刚刚才交代过何晋,直到下周一他回来A市,除非遇到棘手的事,否则都等他回来再解决。 秦楚按下接听键。 何晋沉吟一秒,到底还是开了口,“先生,汇隆的合作出事了……” 听何晋详说完,秦楚眉头已然皱起。 半晌没听到秦楚回话,何晋试探着出声,“公关部现在正在开紧急会议,但是相关损失已经造成,汇隆现在认为是我们故意隐瞒艺人的黑历史,最好……” 何晋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秦楚却明白他的意思。 最好能在这两天里和汇隆握手言和,否则这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只会让外人误以为男主角的黑历史是真的,所以汇隆才会跟首策翻脸。 事情倒是不难解决,但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楚沉吟半晌,到了隔壁房门口,抬手正要敲门,在关节碰到房门的刹那间收住了动作。 旋步回自己房间,脱浴袍,穿衣,动作流畅快速,同时拨通了何晋的电话,“何晋,让司机现在来接我。” 第二天许攸冉睡到日晒三竿,梳妆打扮完才走到隔壁房间敲门。 没反应。 再敲,依然无人回应。 居然还在睡。 许攸冉推开门,一室安静,床单被套平整无误,并没有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 一连打了三通电话也没人接,就在许攸冉处于崩溃边缘时,终于接到了秦楚的电话。 许攸冉质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被一句何晋平静的“太太”给制止了,这才恢复了以往的好脾气。 “秦楚呢?” 何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太太,公司临时出了点急事,蜜月是去不了了,不过先生说您可以找个朋友陪你去。” 这话彻底激怒了许攸冉,倒不是因为秦楚放了她鸽子,而是秦楚怎么早不急事晚不急事,偏偏要在他们结婚第二天,早就定好的度蜜月时间去忙急事? 很显然是在耍她。 许攸冉在圈内的形象向来都是举止优雅笑容得体的富家千金,但在婚礼前后却频频被秦楚的骚操作气得变了个人。 “这么说,我还得带个异性去陪我度蜜月了。” “太太……”何晋被噎了下,还没说余下的话,通话已显示中断。 何晋思来想去,还是在秦楚空闲的时间告知了他通话内容。 “先生,要不要找个女性陪太太?”何晋特别强调是女性,很显然是觉得这位太太是真的做得出找个异性度蜜月这种事。 谁知秦楚却无所谓般地出声,“不用。” 何晋点头正要离开,就听秦楚又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 “她不会的。”秦楚说。 许攸冉当然不会这么做,她那都是气话,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毕竟如果不是秦楚,这会儿许家公司已经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濒临破产了。 在搞清楚秦楚为什么要跟自己结婚前,她总归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别说找个异性度蜜月,许攸冉现在气得哪还有心思旅行,一气之下便准备先回餐厅忙装修的事。 开餐厅是许宁垣建议的,几个月前,许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见许宁垣和许父忙得焦头烂额,许攸冉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就跟许宁垣说了创业的念头。 许宁垣对自己妹妹没抱太大的执念能为家里做些什么贡献,豪门家庭看似什么都能得到,但总会有诸多冲突,他只希望妹妹开心一点。有为家里分担的念头就说明妹妹长大了,但初入社会总是会吃亏,与其在家里危难时刻亏大钱,还不如让她开个餐厅,这点小钱他这个哥哥倒也还是亏得起。 餐厅近期即将装修完工,很多事都得许攸冉来拿主意。 只不过当许攸冉的脚刚踏出酒店房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去餐厅也许会碰上熟人询问她的蜜月行,虽然的确没有必要向外人报备自家行程,但A市的豪门子弟,一个个都不是安分的主,就算她不回答,他们恐怕也会编出几个故事来,谁让她的秦先生本就是个常年不缺话题的舆.论中心呢? 这么想着,许攸冉就找了家民宿避几天风头。 下午得了空,许攸冉在相册里找了一组不久前拍摄的旅行照片当做蜜月照,发到朋友圈,再配上文字。 许攸冉:我在笑,你在照[五图]。 翌日晚,许攸冉躺在床.上刷今天的八卦。 八卦再配合网友们的评论,许攸冉不断被逗笑,谁知道刷着刷着,刷到了自己的瓜。 @八卦搬运:“昨晚23点,杨月月进了秦楚房间,两人在房中.共处一小时,出来时,杨月月换了件外套。” 评论区的神回复很多,偶尔还带到那个刚婚的可怜许氏千金。 只是“可怜的许氏千金”却笑不出来了。 许攸冉以为婚礼那晚已经和秦楚说得够明白了,直到看到这则新闻,她才明白秦楚压根就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五天后,许攸冉按原计划回了许家。 原本还担心许宁垣又会撺掇自己离婚,但到家才发现许宁垣出差了,许父许母比较好糊弄,许攸冉倒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否是许父许母同许宁垣说了些什么,晚上许宁垣只在电话里问了她餐厅的事,罕见地并未提及她的情感生活。 许攸冉也就心安理得地开始忙起了餐厅的事。 餐厅的室内格局基本上已完工,剩下的就是桌椅以及装饰物的采购、设计摆放。 同设计师联系过后,接下来的物品采办环节,许攸冉又跟设计师沟通了她的构想,便着人采办各种必需品。 忙活了将近一个多月,餐厅装潢才算是基本竣工。 餐厅的装潢全经许攸冉之手,加上又好看得超出她的预期,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晚上,作为许攸冉不多的朋友之一的钟雨佳约许攸冉第二天去松山泡温泉,许攸冉也想好好放松一下.身心,便应了约。 松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酒庄的名字,因为远离城市,附近都开发成了度假胜地,算是养生一体化度假区。 松山酒庄除了酒比较出名,它更出名的则是温泉,其次里面的活动项目也很丰富。 专门的高尔夫球场、网球场,其中也有露营项目。 许攸冉几年前的某晚来过一次,当时直奔松山酒庄的酒去的,谁知道几杯就喝醉了,醒来已经在家里,后来才知道许宁垣得了消息,怕她出事,立马亲自去带她回家,以至于她连松山酒庄长什么样都没见着,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想来应该开发得更不错了。 一路上,钟雨佳都在说她最近喜欢上的那个小明星。 许攸冉不禁觉得钟雨佳请自己来松山,也许是为了借她之手搭上秦楚这条线,只要秦楚肯帮忙,钟雨佳勾搭到喜欢的小明星简直易如反掌。 但钟雨佳并未顺势引出秦楚的名头,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许攸冉去泡温泉。 温泉做成了室外的样式,假山上还有涓涓细流往下流淌,顺着半竹筒进了池里,“叮叮咚咚”泉水声再点缀着头顶的鸟鸣声,很容易就叫人放松身心。 泡完温泉出来,钟雨佳边伸着懒腰边道,“待会儿换身衣服,咱们打会儿高尔夫,我妈说我光知道养生,缺少锻炼,我也觉得应该多运动运动。” 刚才的温泉泡得太舒服,许攸冉中途还差点睡着,所以她倒是更乐意在床.上躺一会儿。 “许攸冉,钟雨佳,好巧,你们也在这里。” 第四章是我太太 跟许攸冉两人打招呼的是彭锦,彭家二少。 上小学时还暗恋过许攸冉,屡次向许攸冉告白但都被拒,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后来干脆公开表示他永远都是许攸冉的备胎,只要她愿意,不过他那开玩笑的语气很难让别人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许攸冉。 A市的豪门子弟大都是结成小团体一块儿玩,与彭锦同行的其余人都非富即贵,有两个女人许攸冉没见过。 最右边的邓子柔在看到许攸冉的瞬间笑得更灿烂了,那表情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如果她没和邢佳佳等人一起出现的话,许攸冉大约会更相信她们的姐妹情一些。 站在最中间的女人拎着个名牌包,一头短发刻薄模样的则是许攸冉的劲敌邢佳佳,说来也巧,她们两家的业务内容相似,正好是竞争对手,到了她们这辈,又两看相厌。许攸冉之前提到有人不乐意她和秦楚结婚,邢佳佳必定是其中之一,前几天秦楚又和杨月月闹了绯闻,想必把邢佳佳给高兴坏了,当晚还故意装模作样点赞了许攸冉发的“蜜月行”朋友圈,讽刺意味过于明显。 其余两人同许攸冉的联系不深,不过她也认识,分别是败家子李耀荣,以及娇娇女江伊宁。 都说冤家路窄,许攸冉这会儿是相信这句话的力量了。 许攸冉冲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笑意里透着生人勿进,钟雨佳也一直看不惯邢佳佳,所以除了邢佳佳,她几乎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邓子柔同许攸冉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没多停留便率先走人,脚步匆忙。 邢佳佳的眼里只有许攸冉,快速扫过许攸冉那张素颜脸,笑道,“许攸冉,你看起来有点憔悴,是因为前几天的新闻吗?” 什么新闻?当然是秦楚和杨月月的绯闻。 许攸冉也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邢佳佳你看起来最近过得很不错,看来你男朋友不仅自己会吃,也爱带着你一起吃,真甜蜜。” 邢佳佳本来就嫌弃男朋友丑且胖,也想过分手,但奈何找不到家世更好的,便只能将就着,许攸冉这话不仅嘲讽了一波她男友,更是连带着骂邢佳佳也跟着胖了。 邢佳佳受了两箭,一时气结,想不出更好的反击话语。 彭锦随即转移话题,“我们要去打高尔夫,加上你们正好八个人,待会儿我们比赛怎么样?” 多看邢佳佳一分钟,许攸冉都不乐意,又怎么可能跟她一起打高尔夫? “不……”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邢佳佳罕见地同意了邀请许攸冉进他们队伍一起玩的提议。 邢佳佳对于许攸冉刚吐出的那个“不”字表现得有些惊讶,“许攸冉,你该不会是怕像初中那会儿一样再输给我一次吧?” 这一提,众人倒是想起来,当时初中某次春游,他们那伙人也是在一起打高尔夫,许攸冉从小就没有运动细胞,当时她还间接输给过邢佳佳。 众人顿时明白了邢佳佳的意图,她这是想借着比赛压过许攸冉一头。 “当然不是。”许攸冉动作优雅地撩了一下碎发,“不过这么久远的事,亏你还记得。” “……” “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参加的话,那就却之不恭了。” 邢佳佳笑了,“那就好。”就怕你拒绝。 于是,一行人一起前往高尔夫球场,六个女人,两个男人。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是排列组合,她们六个女人都可以排个20场戏了。 不过彭锦却很喜欢被女人簇拥的感觉,一路上话题怎么也离不开许攸冉,但对方却不为所动,他倒也没有泄气。 虽然比赛是彭锦提出的,但比赛的分组十分公平,按抓阄来决定,抽中序号1、2、3、4的人分别对阵序号5、6、7、8。 每人有三球机会,计分制,平局会有加时赛。 彭锦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张,然后又期待地看向许攸冉,“你是几?是6吗?” 许攸冉在其他人都抽了签后才捡起桌上那张剩下的,翻开一看,上面写的不是6,她念出声,“8。” 彭锦顿时如同打了霜的茄子,长吁出一口气,“天意啊天意。” 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彭锦,喜的自然是邢佳佳。 她按耐住内心的雀跃,将写有数字的那一面朝向众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邢佳佳抽到了4,她的对手正是许攸冉。 邢佳佳叹了口气,大方道,“许攸冉,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打高尔夫,如果你真不会打,那咱们也不用比了。” 众人依稀记起了当年的时光。 江伊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许攸冉打高尔夫垫底。” “我当然会打,不过你这意思,我听着像是你怕输,就劝我别比?”许攸冉脸上没有一丝担惊受怕的情绪,她擒着笑意,看上去似是游刃有余。 邢佳佳最讨厌的就是许攸冉那副宠辱不惊的富家千金模样,分明就是假装端庄典雅,嫁了京城秦家又怎么样,天天头顶草原,谁比谁高贵? 邢佳佳轻抬眉头,“你会打,当然最好。”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众人各自做着热身活动。 钟雨佳用只有许攸冉才听得见的音量道,“看看她们俩那假惺惺的样子,演技尴尬。”她说,“不过你该不会真的不会打吧?” 钟雨佳对当年的事没有印象,也自然不清楚许攸冉会不会打高尔夫,但对于许攸冉没有运动细胞这一点,她还是有所了解,因此也有些担心许攸冉会输给邢佳佳。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许攸冉笑了。 钟雨佳:“你要是输给邢佳佳,她肯定又会在群里嘲笑你技不如人。” 许攸冉也能想象到自己输后,邢佳佳会怎么借题发挥。 正要在边上练习,却听一旁的钟雨佳兴奋地拍着她的肩,“诶,那不是你老公吗?” 众人也被钟雨佳激动的语气吸引了注意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在一群中年人中长得格外抢眼的秦楚,以及他边上还跟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 女孩的长卷发一把梳起,高高扎在头顶,一身运动休闲装,看上去青春靓丽,那张脸看着也偏向可爱类型,跟之前的两个绯闻女主类型大相庭径,应该也是个小明星。 邢佳佳见秦楚俊美夺目,一边嫉妒许攸冉,一边又讽刺出声,“许攸冉,你老公真的很有女人缘。” 如果是其他时候,许攸冉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前几天秦楚和杨月月的绯闻已经让她丢过一次脸,且这次又是在自己的仇人邢佳佳面前,所以这会儿许攸冉是“旧恨”加“新恨”。 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秦楚似是往边上迈了一步,正好和年轻女孩保持了距离。 看在许攸冉眼里,更像是出轨后被抓包的补救。 秦楚走到许攸冉面前停下,语气自然道,“你也来打球?” 许攸冉回以笑容,“真巧。”简洁的回答里带着被压下去的不爽。 秦楚边上的一个中年人大概已经猜到了许攸冉的身份,却还是明知故问,“这位是?” 秦楚笑意不变,“她是我太太。” “原来是秦太太。” “攸冉,这位是杨……” 秦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攸冉打断,她笑着向中年人伸手,“杨洪河导演的大名,想必很少有人没听过。” 杨洪河满面红光地回握住她的手,高兴道,“秦太太过奖了。” 邢佳佳忽然出声,“正好我们要打比赛,如果秦先生和杨导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人多更好玩。” “不用了,我们不是真的来玩。”秦楚话里的拒绝意味十分明显,嘴边抿着的笑却好像更具有嘲讽意味。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冲秦楚当众下了邢佳佳的面子,许攸冉在心里给秦楚的加了一分。 邢佳佳似是没有料到秦楚会拒绝得这么不近人情,她以前听说秦楚是个不会拒绝女人的请求的情场浪子,可秦楚刚才的表现很显然是在奚落她,这种当众不给面子的做法让邢佳佳有些下不来台,同伴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不过。”秦楚紧抿的薄唇轻启,“比起我,我想你们会更需要一个裁判。”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秦楚冲何晋道,“何晋,你留在这里陪他们玩会儿,照顾好我太太。” 何晋应声点头。 话语间并不给他们回绝的余地,仿佛他一个人做了决定,别人就该遵从。 “那我们先失陪了。”秦楚绅士地绕过他们。 秦楚刚才和许攸冉虽然是夫妻,但刚才的那番相处却太过客气了,客气得就像是初次见面友好相处的陌生人。 邢佳佳和江伊宁相视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许攸冉没注意她们的那些小动作,因为原本已经绕过她的高大人影又重新站回了她面前。 在她反应过来前,秦楚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伸到她脑后,控着她的脸向前,同时微微弯腰,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如羽毛,但他动作温柔,所以看上去特别迷人。 许攸冉讶然抬眸,恰好撞进秦楚噙笑的眼眸中,眼尾闪过一抹狡黠。 只这一眼,许攸冉便明白了秦楚的行为。 他在帮她气邢佳佳。 秦楚帮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回耳后,“晚上等我一起回家。” 面对突然改变剧本的男演员,许攸冉就像是一名好演员,迅速反应过来,她弯起眉眼,温柔地拍拍他的手臂,提醒道,“快过去吧,工作要紧。” 这两人一个长得高大帅气,一个温柔端庄,动作亲密却又得体,分明是新婚夫妻,一些细小动作和眼神却又表现得像是老夫老妻。 画面很美,但却碍到了某些人的眼。 第五章 骄兵必败 等秦楚离开后,江伊宁轻声皱眉,“何助理,你该不会放水吧?” 何晋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很公正,即便选手是太太,我也不会偏向她。” 相比于秦楚的神秘多情面相,何晋戴了副银边眼镜,看上去一板一眼,看着也像个公正无私的主,况且要是何晋偏帮许攸冉,他们看得出来,许攸冉还是免不了丢脸,所以也没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邢佳佳有些愤恨地快速扫了眼隔壁场地里的秦楚,他温柔多金,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但他偏偏是许攸冉的丈夫…… 再将目光定到许攸冉那不怎么标准的挥杆姿势,邢佳佳忽然信心百倍,“许攸冉,要不我先教你怎么打吧,不然我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那就等你赢了再说。”许攸冉头也不抬,认真练球。 邢佳佳又生生吃了一瘪,笑意一滞,轻轻“嘁”了一声。 忽然,江伊宁提议道,“赢了比赛也没奖品,纯发红包也没劲,不如这样,输了的人要替赢的人做一件事。” 钟雨佳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别太过分的啊。” 江伊宁:“这个就得由赢的人来定了。” 不等许攸冉同意,其余人便都同意了临时加码。 见许攸冉仍不出声,何晋微皱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她突然开口,“可以。” 邢佳佳刚才就偷偷和江伊宁通过气了,这个提议由江伊宁提出才不会将邢佳佳想要整许攸冉的念头表现得过于明显,原本是想着少数服从多数,但看许攸冉这架势,似是并不认为她会输? 邢佳佳心里疑窦丛生,但想起许攸冉刚才的打球姿势,觉得许攸冉应该是在假装轻松,好给她心理压力,于是又放了心。 见许攸冉并不担心输掉比赛,钟雨佳也觉得许攸冉大概是深藏不露,有些期待地问她,“所以你到底打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热身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组是李耀荣对阵江伊宁,两人都是玩咖,且都是技术流,李耀荣在第一局险胜江伊宁一分,但第二局却出现失误,反被江伊宁超了三分,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以至于比赛一度进入到白热化境地,最后一局两人竟是平局,在最后的加时赛中,还是李耀荣技高一筹。 第三组,钟雨佳vs彭锦。 钟雨佳表现得中规中矩,如果她遇到江伊宁,一定会输得很惨,不过好在她的对手是彭锦,两人半斤八两,原本前两局一直是钟雨佳更有胜率,但最后一局彭锦却超常发挥,总分赢了钟雨佳10分。 到了许攸冉和邢佳佳这里,大约是两个人是宿敌,再加上许攸冉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输,更让他们对这场比赛结果期待不已。 同样提起了兴趣的人也有隔壁场地的几人。 杨洪河等人刚才也听到了邢佳佳说的话,也看明白了邢佳佳和许攸冉的宿仇。 杨洪河脸上敞着笑,开玩笑似的出声,“秦总不去英雄救美?” 秦楚薄唇勾笑,摇头,“不需要。” 杨洪河啧啧出声,“你太太看上去可不像是真的会打球,秦总真的忍心让她被人欺负?” 他停下挥杆的动作,抬头,眼眸里充着笑,“杨导好像对我太太很有兴趣?” 杨洪河往秦楚边上靠了几步,声音很轻,说话时却在笑,“对秦太太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对秦总的假装不在意有点兴趣。” 秦楚眼神一顿,看着杨洪河却并不回答,眼底笑意更盛。 两人站的位置正好能够清楚地将隔壁的“腥风血雨”尽收眼底,杨洪河的眼神精明,“秦总刚才一直在注意隔壁,明明关心却又假装不在意,所以我很好奇,是不是现在的年轻夫妇都是这样的相处之道?” “杨导误会了。”秦楚大方地将目光落在许攸冉身上,“我只是怕她输而已。”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倒觉得秦总的心比女人难猜更多。” 在两人聊天的间隙,邢佳佳已经挥了第一球,现在轮到许攸冉上场。 隔壁的一群人竟是拿着球杆走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观看起这场年轻人的比赛。 邢佳佳乐得有更多人见证许攸冉出丑,双手握杆立在原地,盯着许攸冉左右手握在球杆的错误位置,她背挺得笔直,已然是一副胜利者作态。 何晋在许攸冉做准备工作时报了邢佳佳第一局的分数,“18分。” 同时在记分本上做分数记录工作。 秦楚的视线落在许攸冉有着明显错误的握杆动作上,再看她挥杆,微微蹙起了眉。 常见的握杆姿势有棒球式、交叉式、重叠式,但许攸冉站的方向跟别人相反,镜像使得她的手法看上去较为奇特。 许攸冉并不急于挥动球杆,而是在找球杆和地面的倾角位置,然后抬头望了一眼远方,再次低头确定了大致角度。 她看上去格外认真,丝毫不被外界的谈话影响。 一个人的实力或许得等她表现了才能知道,但自信却不需要行动来表现,那是后天养成的深入言行举止的本能。 有一瞬间,邢佳佳心里颤了一下,直觉得自己和许攸冉的实力差距也许并不悬殊。 终于,许攸冉发散的视线瞬间凝聚到一股,一鼓作气,动作一气呵成。 万众瞩目中,她挥动球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定向场地。 视野里却并没有出现球的身影。 再定睛一看,不是没找到球,而是——许攸冉刚才那一杆似乎打歪了。 球滚了几下,还停留在发球区。 “嗤——” 等着看好戏的几人没有失望,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邢佳佳嘴咧得快到腮帮,憋着笑道,“许攸冉,你应该知道规则吧?球就算没出发球区,也算一杆。” 杨洪河也有些尴尬,他倒是没想到许攸冉的技术会烂到这种程度,瞥了秦楚一眼,只见他眼神里一片浓郁的暗,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了。 大约是见识到了许攸冉的真正实力,接下来几球,邢佳佳都打得很随便,第三球过后,邢佳佳总分32分。 两球下来,许攸冉暂时是6分。 两人相差26分,除非有意外,否则凭许攸冉目前的状态,怎么也不可能打出高分球。 更何况目前场上一杆最高记录的保持者是李耀荣的29分。 许攸冉的技术怎么可能比得上李耀荣类的高级玩家? 胜负显然已分。 江伊宁见许攸冉往前走,随即道,“还比啊,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许攸冉仍旧镇定,“为什么不比?” 邢佳佳忍不住出声,“别比了,不然你……”她转头用眼神带过秦楚等人,像是善意提醒,仿佛在说:不然你会输得很没面子。 许攸冉:“比赛还没结束。”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许攸冉仍镇定淡然,她看上去跟比赛前一样,情绪未变,自信也没消散。 “没错,胜负未分。”隔岸观火的秦楚终于出声,勾唇一笑。 邢佳佳等人便不再出声,反正许攸冉输给她已经是…… 心里想的“板上钉钉”这个成语还没落在心头,便见那边的人突然换了握杆姿势,就这么挥起一杆。 众人只看到球影在空中飞起,然后落在了远处。 这一次球没歪。 众人走向球飞离的方向,何晋打头阵。 “30分。”何晋说完后又继续道,“总分36分,太太胜。” “太太”这个称号听起来虽然怪怪的,但这并不是重点。 许攸冉终于脱去了冷静的伪装,重新展露笑容,在经过邢佳佳面前时停住脚步,笑容的幅度不大不小,刚好足以气死邢佳佳。 “真是不好意思,高你4分。” 众人还未从刚才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这会儿却被许攸冉的话唤回了魂。 “许攸冉,你耍我?” 邢佳佳再傻,看到这里也明白了许攸冉分明是个中高手,前面几球大约是故意失手,好让自己得意忘形,让自己爬到高处,以为胜券在握时却突然推了她一把。 想到刚才自己还劝许攸冉弃赛,邢佳佳更觉讽刺。 邢佳佳捏紧拳头,忽的想到了什么,表情复杂地看向何晋,“何先生,你不是说你很公正吗?” 何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解释,“一杆进洞,我想每个人都看到了过程也看到了结果,我们有没有作弊,大家也都明白。” 杨洪河认同出声,“不错,我也可以为何助理和秦太太作证,他们没有作弊。” “看来,刑小姐是输不起。”秦楚轻飘飘地出声道。 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邢佳佳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骄兵必败。”许攸冉看着邢佳佳,眼神疏离,“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邢佳佳心里七上八下,顿时对自己刚才同意“加码”行为后悔不已。 许攸冉报了邢佳佳前几天的“朋友圈点赞”之仇,很是酸爽,于是同秦楚等人回了休息区。 钟雨佳也跟在一旁夸个不停,“许攸冉,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攸冉吧?你怎么这么厉害?” 杨洪河也忍不住称赞,“秦太太确实让我感到意外,这么一看,我倒觉得你跟秦总更般配了,两个人都不居人下。” 许攸冉微微颔首,既不过分骄傲也不过分谦逊,“尽人事,听天命。” 杨洪河大笑起来,“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首策能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在娱乐圈站稳跟脚了,秦总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 秦楚眼底笑意翩飞,右手搂住了许攸冉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因着许攸冉的这一出意外之喜,众人已经大饱眼福,于是许攸冉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秦楚的合作友商队伍中。 也不知是他们已经谈完了生意,还是顾忌许攸冉的存在,这伙人一直没聊过正事,反而一直有人向许攸冉取经打球。 许攸冉并不手把手教,只口头说出自己的经验,然后找了借口默默到一个小角落坐下,脸上盖着遮阳帽闭目养神。 “这么好的球技,不舍得教给别人,也不舍得教给你丈夫?” 声音就在面前,低沉清浅。 许攸冉摘帽,有些意外地自下而上地扫视他,“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丈夫,我以为,你忘了。” “秦太太是为前几天的绯闻在生气?” 许攸冉微微一笑,“我以为,我们上次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她说,“秦先生答应过我,即便外面有人,也不会再闹上头条。” “不算头条。” 这次最高只排到第三名的话题热度。 许攸冉气结,“秦先生现在是要跟我狡辩怎样的新闻才算是头条吗?” “那么秦太太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才会消气吗?” “我说了,秦先生做得到吗?” “当然。” 秦楚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她笑,许攸冉最讨厌他这幅样子,就好像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他怡然自得地看着她急不可耐地跳脚。 许攸冉冷笑一声,“秦先生要是说话算话,也不至于换女人换这么勤快了。”她随即起身离开。 秦楚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立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彻底退出视野。 第六章帮她报仇 原以为邢佳佳输给自己后会临阵脱逃,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出现在了酒庄里。 除了许攸冉以外的三名赢家都已经提了要求,相比于许攸冉,他们都是邢佳佳的同伴,自然怕许攸冉公报私仇故意提过分的要求,所以他们提的要求都很简单,无非是转红包之类的惩罚,明显是暗示许攸冉别太过分。 钟雨佳也忍不住骂道,“要是输的人是你,邢佳佳肯定不会放过你。” 这个是实话。 不过许攸冉当然也不可能轻易放过邢佳佳。 也不知是酒庄里的暖气太足,还是过于紧张的缘故,邢佳佳满手心都是汗。 良久后才终于抬起视线看向对方,酒庄里光线幽暗,头顶的七彩光线洒下来,许攸冉漆黑的眼睛里映上了光,美艳动人的面具背后却看得邢佳佳心惊肉跳,就像是深夜里躲在暗处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咬你一口的野兽。 “好了,许攸冉,你就快提你的要求吧。”江伊宁偏帮道,末了又补一句,“别太过分了,往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以后想不想见,我们不都很清楚吗?”许攸冉笑了起来,在她们难看的表情中,她暂时收住,“不开玩笑了,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邢佳佳发一条朋友圈就行。” 邢佳佳大概猜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内容就发:我打高尔夫输给了许攸冉。”许攸冉红唇轻启,“哦对了,保留三天时间,不能屏蔽任何人。” 谁都知道邢佳佳爱面子,这事看起来简单,却是打了她的七寸。 邢佳佳像是打翻了调色盘,脸上的表情比头顶绚烂多彩的灯光还精彩。 邢佳佳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得好脾气地打着商量,“能不能……换一个?” 许攸冉还真的认真考虑了别的方式,“要不,你今晚当我仆人?” “……” 最终邢佳佳还是选择了发朋友圈,许攸冉为了看这条朋友圈下的评论,还特地加了邢佳佳好友。 这条朋友圈很快就引起了圈内好友们的无情嘲笑,邢佳佳又吃了一瘪,索性趁着钟雨佳和彭锦去完成任务,便领着剩下的人排挤许攸冉。 许攸冉达到了整治邢佳佳的目的,兴尽退场,半路又被拉去了秦楚的局。 酒局到了尾声,合作也谈得差不多了。 听着杨洪河的意思,应该会给那个小明星林甜一个不错的角色。 对于林甜,许攸冉觉得对方似乎一直在躲她的目光。 许攸冉觉得她和秦楚之间一定是有些什么,否则没必要这么怕跟自己进行眼神交流,林甜极有可能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这才感到心虚。 于是,许攸冉试探道,“林小姐,你待会儿去哪儿?” 林甜觉得许攸冉很有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和秦楚的关系,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许攸冉看自己的眼神里又没有“杀气”。 她看不穿许攸冉在想什么,答:“环北机场。” “正好我们顺路。”许攸冉微笑道,“我送你。” “不顺路。你忘了,待会儿我们要一起回家。”秦楚动作流畅地搂住许攸冉的腰,温柔的语气真的跟丈夫提醒粗心的小妻子忘事似的,然后面向林甜时公事公办,“你经纪人已经在路上了,出去等吧。” 林甜如临大赦,她也不想介入别人的家事中,尤其是自己老板的家事中去。 许攸冉这才去挣开某人的桎梏,但对方却箍得更紧。 “林甜只是首策的艺人,可以消气了?”他说,“白天说好一起回家,忘了?” 是许攸冉疯了还是秦楚疯了? 她竟然从秦楚的话里听出了宠溺的语气? “那只是逢场作戏。” “帮我太太报仇怎么样?”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秦楚领她看向邢佳佳等人所在之处,“报仇,你就消气。” 没给许攸冉回答的间隙,直接领着许攸冉走向他们。 其实那桌人的目光早就注意到这边的秦楚和许攸冉,邢佳佳只觉两人的亲昵相处十分碍眼,谁知道这两人还碍到他们面前来了。 “白天没机会跟你们打招呼很抱歉。”秦楚眼睛里显露出愧色,似是真的为白天没能跟他们打招呼而感到内疚。 钟雨佳最先回答,“没关系,我跟攸冉是朋友,不会介意的。至于他们,肯定也不会介意。” 在场的人里,就连彭锦也说不介意,倒叫众人又摸不清,平时天天喊着女神被抢的彭锦如今是怎么想的了。 “秦先生是大忙人,我们怎么会介意呢?”邢佳佳也顺着话茬道,“不过正好现在有时间,咱们也可以来聊聊攸冉。”她捂着嘴笑,“我们认识她很久了,可知道她不少事呢,今天可得跟你好好聊一聊。” “哦,是吗?”秦楚收回放在许攸冉肩上的手,微微弓起身子,双手交叠,危险的视线低垂对上邢佳佳的,“但是我对你的事更感兴趣,刑小姐,其实我们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邢佳佳今天吃了一瘪,对于送上门来羞辱许攸冉的机会,不会轻易放过。 况且,秦楚就像是长在深山野谷里只在夜晚开放的玫瑰,危险美丽,但也因为它的神秘,更引得胆大的人想要亲自触碰一番。 其余人看出了些苗头,有鄙夷的,也有羡慕邢佳佳的,更有为许攸冉抱不平的。 不过许攸冉大概猜到秦楚想做什么,于是坐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般地做了个看客。 酒庄里光线绚烂多彩,整体蒙上一层雾色。 邢佳佳有些疑惑道,“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在医院妇产科,当时你去做孕检,我正好有朋友在那里,路过。” 彭锦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当下跟喷雾似的喷了对面的邢佳佳一脸。 邢佳佳面露愠色,瞬间起身,她从同伴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脸,第一直觉不是找罪魁祸首彭锦算账,而是澄清,“秦先生不要乱……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去做孕检?” 秦楚终于坐正身姿,他不再似刚才的猎人模样,而是一副闲适自得模样,漫不经心道,“哦,是吗?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这么不以为然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不禁猜测秦楚也许真的碰到了邢佳佳去做孕检。 许攸冉一边在心里夸秦楚狠,一边又觉得十分解气,她第一次觉得跟秦楚结婚也不赖。 因为秦楚下场即“灭口”。 邢佳佳又不能当面撕秦楚,只能生生憋了口气,一边重复着秦先生真幽默,一边喝酒压惊。 “不早了。”秦楚起身整了整西装,“那我就先带我太太回家了。” 虽然其余人也喜欢看热闹,但今天这局的气氛也算是被秦楚给搅没了,只盼着他赶紧离开。 “哦对了。”秦楚本就长得高,这会儿站着俯视众人,“酒喝多了伤身,尤其是对胎儿不太好。” 看似是无心提起,实则点名得过于刻意。 邢佳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放在一边的左手狠狠地掐着衣服。 许攸冉看在眼里,爽在心里,明白对方忌惮秦楚的身份才隐忍不发,于是也见好就收,“秦先生,不早了,回家吧。” 秦楚点头应声,拢着她缓步离开。 等到了外面,许攸冉忍不住道,“你的嘴比我毒。” “秦太太谦虚了。”秦楚早已收起了刚才的肆然,瞥她一眼,“不过,你怎么确定我刚才说的就都是假话?” 许攸冉当场怔住,半晌后才接受了这一惊天八卦。 “你怎么知道的?” 都说女孩子间的友情很容易建立起来,聊共同的讨厌对象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此时此刻,许攸冉觉得秦楚也有当自己闺蜜的潜质。 “没想到秦太太不仅爱吃醋,还很八卦。”见她十分好奇,秦楚失笑道,“很想知道?” 许攸冉没有掩饰,点头。 “下周我会回京城一段时间,你跟我一起去。” “?” 月色下,秦楚笑得像只狐狸,黑亮的眼睛里映上了周围布置的满天星灯光,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忽而,他收了笑容,“回来再告诉你。”接着单手插进裤兜率先上了车。 似乎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山间小路上。 除了汽车的声响,车内异常安静。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有关我的绯闻上新闻。” 秦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将许攸冉的抽离的注意力抓在了手里。 虽然秦楚刚才帮她整了邢佳佳,但并不代表他屡次三番让许家和她丢脸的事足以翻页,她扭头,看了一眼秦楚。 秦楚目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 许攸冉觉得他是认真的,但又觉得这种事没法保证得这么有自信。 “上次你也答应过,不会被人拍到跟其他女人上新闻,这次你怎么保证真的不会再犯?” “既然秦太太不喜欢丈夫在八卦新闻上抛头露面,那我当然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他笑了一下,话里留白。 “什么意思?你找人放假新闻?” “让媒体误会就够了。”秦楚说,“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多点曝光量,不仅对公司好,对那些艺人也好。” 难怪他从来不解释绯闻,甚至还三天两头身边就换个女人,不是他口味多变,而是他故意为之。 只是许攸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婚礼前的绯闻也是你故意的?” 第七章你们联系 秦楚眸光一暗,沉吟半晌才答,“被人算计了而已。” 许攸冉听后却是松了口气,既然是被人算计,就说明秦楚并没有不在意许家的颜面问题。 不过这么一来,倒还真被她蒙对了绯闻的缘由。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敢算计秦家二少? 末了,许攸冉又试探,“现在就不需要了?” 秦楚眉眼情绪不变,“秦太太的感受比曝光量更重要。” 许攸冉才不会把秦楚的话当真,心里嗤笑着,面上并不显露。 “现在,可以放心了?” 许攸冉知道了真相,前些天被圈内人嘲笑的怨气也消退了不少,但新闻是假,被笑是事实,于是闷闷地应一声,“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话音刚落,许攸冉却觉得这话听上去反倒像是真的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好在秦楚并没有要顺着话茬调侃她的意思。 秦楚送许攸冉回了许家后,因时间太晚,他并未进门。 原先许攸冉还担心自己隔三差五被戴绿帽,现在有了秦楚的承诺,最担心的就不成问题了,且秦楚还会帮着演戏。 不仅帮许家度过了难关,以后还能让许家重回鼎盛时期,这么看下来,最不堪的秦楚反倒成了最适合她的结婚对象。 难怪说世事无常。 许攸冉洗漱完便准备上.床,去松山原是想放松放松,谁能料到也忙了一天。 正要放下手机,还没离手却是一震。 新邮件提醒。 看到邮件内容的刹那,许攸冉洗完澡后的闲适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楚跟你结婚的目的不简单,小心] 点开发件人详情,就看到发件人的昵称仅是一个简单的大写字母——S。 邮箱是一串数字且不是手机号。 她呆愣半晌,脑袋里一会儿思绪清明,一会儿又混沌一片。 片刻后,她笑了。 暂且不说发件人是何居心,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提醒,如果她也要相信的话,那未免也太惊弓之鸟。 而且秦楚今晚也提到了他之前被人算计的事,这封邮件说不定就是秦楚的敌人的手笔。 许攸冉将手机放回床头,往被子里挪了挪身子,这才关了床头灯。 黑夜中,她睁着眼,睡意到底还是减了些许。 或许这封邮件也不是完全捏造。 至少,她到现在也不清楚秦楚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由于答应了秦楚下周和他一起去京城,许攸冉便准备在这周把餐厅的大小事宜都给解决了。 餐厅的地段不错,生意想来也不会太差,再加上许攸冉开的工资和各项福利都不错,所以来应聘的人并不少。 原以为餐厅装潢完就没什么麻烦事,但许攸冉还是每天忙前忙后。 在这期间,许攸冉没见过秦楚。 距去京城还有三天时,秦楚突然主动联系了许攸冉。 许攸冉当时正忙着选餐具样式,看也没看是谁的电话,接起就回,“谁?” 听出她语气很急,秦楚一愣,“在忙?” 许攸冉立刻认出秦楚的声音,仍不改刚才的语速,“对,我在忙,所以请直奔主题。” “好。”秦楚笑了一声,“何晋给你发了个邮件,邮件里有有我基本信息的文档,在去京城前,把标红的信息都浏览一遍。” 许攸冉有些好奇,点进邮箱找到了何晋半小时前发送的邮件。 文档里写着的的确是秦楚的基本信息,比如身高、血型、生日,还有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甚至还有他的学习和工作经历。 许攸冉只大概扫了一眼就关了文档,脸顿时垮下来。 “这样的话……”许攸冉忍着内心的不爽,“作为礼尚往来,你也得把我的基本信息背下来,待会儿我也发个文档给你。” “不用。” 许攸冉倒是没想到秦楚会直接拒绝,连场面戏也不做,她愣了愣,“为什么不用?” 秦楚也因为自己的嘴快怔了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发给何晋。” “你不用背?” 秦楚抿唇一笑,“因为我有助理,但你没有。” “许小姐,你觉得这套的花色怎么样?” 一旁的餐具老板正好拿出了许攸冉想要的花色,她急着挂电话,敷衍地应了一声就结束了通话。 事情过后,许攸冉思量许久,想着下周不在,A市总得有个人帮她照看餐厅的事,于是也招了个秘书。 助理名叫向沁,即将上大三,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实习工作,长相白净,话少但做事认真。 许攸冉看到向沁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很有眼缘,便也不介意向沁平时在学校还有课业。 向沁听着许攸冉交待的餐厅细则,乖巧地在笔记本上写下重点,“老板,那你什么时候回A市?” 这倒是把许攸冉问倒了。 秦楚只说下周去京城,并未说清去几天,她也就想当然地认为最多待七天。 “暂时还不清楚,总之我后天就走,这里有任何问题,你能自己解决的就你来,解决不了的联系我。” 向沁点点头,只觉得这工作看上去简单,想来也不会太容易,拧了眉,暗自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 转眼,许攸冉拉了个群。 群里只有秦楚和她,以及他们各自的秘书。 许攸冉:@向沁这是我的秘书向沁,有问题都先找她,她会告知我,向沁,把你的邮箱发在群里。 许攸冉没细说,向沁也没多想,只当对方是她老板的合作方。 向沁:你们好,我是向沁,我的邮箱是:[emailprotected] 秦楚很少在微信上聊天,一般工作伙伴也都知道他的习惯,工作大都通过邮件联系,所以秦楚很少看微信。 会议室里的人分成了三拨,一拨支.持投资该电影,另一拨反对投资,其余的便是秦楚代表的中立派,两边争论到了一个高.潮,秦楚有些烦躁地蹙起眉头。 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吸引了秦楚的注意力,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做了个动作示意众人暂停会议。 会议室安静下来。 “有事?” “现在,我有了。” 电话挂断,秦楚听得一头雾水,待看到群里的情况,他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忍不住牵动了唇角。 他低下头,开始打字。 秦楚:@何晋以后你们联系。 就坐在一旁的何晋看到消息后嘴角抽搐,他觉得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奇葩的一对夫妻了。 许攸冉原本想订四十套餐具,后来听她爸妈一撺掇,也觉得刚开业得图个吉利,便又跟瓷具老板商量了一通,订了八十八套餐具。 一旁的许宁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许攸冉挂了电话转身看到的许宁垣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哥,你这表情,看上去好像我会亏?” 许宁垣眼睛弯了弯,长臂一伸,摸摸她的发顶,“亏了也没事。” “……”这是认定她会亏? 自家人都这么认为,想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也都这么认为。 许攸冉懒得争辩,打定主意要做出些成绩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咋舌。 趁这当空,许攸冉才道,“对了,下周我去一趟京城。” 自从许攸冉结婚后,和“秦楚”这个名字一起成为许家敏感词的还有“京城”。 于是,其余三个许家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事,扭头向她看去。 许宁垣脸上的笑意顿无,蹙眉道,“一个人?还是……和秦楚?” 瞧着那三人一脸“她要去龙潭虎穴”似的担忧神情,许攸冉只觉得又惊讶又好笑,“怎么说得秦楚好像是个外人一样?他现在可是你妹夫。” 即便她这么说,许宁垣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许攸冉一怔,觉得自己说错了,在许宁垣心里,秦楚大概不是外人,而是坏人。 “不是,爸妈,哥也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这种表情?” 许父面无表情,别开脸不知再想什么。 最终还是许母笑着出来缓和气氛,“他们父子俩就是担心过度。”许母随即换坐到许攸冉身边,轻声细语道,“是你说的,还是秦楚说的?” “当然……”许攸冉眼睛一转,“是他求我去的。” 三人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拧成一道目光定在许攸冉身上。 显然他们并不相信她说的鬼话。 虽然不至于是求,但在许攸冉看来也差不了多少。 见他们仍旧不放心自己和秦楚一起去京城的样子,许攸冉长舒一口气,“其实我们都误会他了。” 许父:“什么意思?” 家里人对秦楚有这么深的敌意,总归不利于许家日后借势,仔细想了想,许攸冉便把秦楚那天在车上的解释尽数告诉了他们。 三人听后陷入沉思,许母最先散去脸上阴霾。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女儿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那样……的人。” 许父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家中气氛总算好了些,许攸冉便上楼收拾行李。 关上门没多久,许宁垣也跟着她进了门。 “哥?” “他说的,你都信?” “你觉得他是在说谎?” 许宁垣眉头皱得发紧,没有立刻回答她,长腿一弯,坐到她面前,“你说你喜欢他,我暂且相信,但他是不是喜欢你……如果他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他,就应该在婚礼前就把绯闻的真相告诉你,但从你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最近才告诉你。” “妹妹,他告诉你的理由是什么?喜欢你?可能吗,婚礼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他可能喜欢上你?” 许攸冉心里一紧。 虽然许宁垣没有生意头脑,但情商却很高,很会洞察人心。 许攸冉知道哥哥仍旧认为她是为了帮许家才跟秦楚结婚,只是她不承认,许宁垣也别无他法。 所以现在也只能继续嘴硬。 “哥,你知道我的,他喜不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就够了。” 许宁垣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露出担忧的眼神,他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妹妹,你不想说实话,我可以理解。但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是亲兄妹,我不会害你。” 许攸冉觉得他有话要说,“哥,你想说什么?”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你跟他结婚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许家,总归不是无端端的理由,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跟你闪婚?” 许攸冉当然想过,只是事发突然,她处于劣势,自然受制于人。 “最好的解释莫过于……”许宁垣道。 她抬眸。 见她面露迷茫,许宁垣的双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肩上,“他喜欢你。” “哈?”许攸冉满脸都写着“这绝不可能”。 许宁垣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你都认为不可能,难道还相信他说的所谓的真相?” 被许宁垣这么一点醒,许攸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楚若非喜欢她,其实根本没必要向她解释那些绯闻。 既然秦楚不喜欢她,那么就只能说明他在说谎。 至于他为什么说谎骗她。 隐隐的,许攸冉觉得下周的京城行,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 第八章他欺负你 秦楚来了许家,这是稀罕事。 虽然他是许家女婿,但他也就在和许攸冉领证那天来许家拜访过,所以向来有点起床气的许攸冉在被家里人吵醒后竟是一点脾气也没了。 刚刚睡醒的她,脑袋并不怎么清醒,揉了揉眼睛望向站在她房门口的许宁垣和秦楚。 秦楚同许宁垣有说有笑,只是后者神情淡漠,举止疏离。 一看到门后的许攸冉,秦楚又将含笑的眸光投到她身上,“睡得好吗?” 语气亲昵。 “还行。”许攸冉并不习惯这样的秦楚,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他们动身去京城的日子,只是他们约定下午两点出发,而现在才上午十点。 “计划临时有变,我们得早些去京城。”秦楚神态自然地在房间环视一圈,“你的行李呢?” 许攸冉边将视线投向衣帽间,边走过去拿,却没想到有一只手快她一步将平躺的箱子提起。 “就这一个?” 许攸冉有点受宠若惊,点点头。 “我先下楼,你想想还有什么必需品。”他推着箱子往楼下走,忽而停下步子,扭头,“其实你这一趟什么都不带也没事,我会让人给你备着的。” 动作温柔,言语体贴,就好像普通夫妻间的相处模式。 只是这都是表现给同在她房间里的许宁垣看的。 许攸冉随便回了一句,这才将秦楚给敷衍下了楼。 房间里还剩下兄妹俩。 趁着许攸冉洗漱的间隙,许宁垣走了进来,“你去秦家要小心点,婚礼那天只有秦楚的二叔来观礼,连他亲爷爷都没来,他们家里的关系应该并不怎么好。” 说起婚礼那天,许攸冉忙着招呼各路人,倒是没注意秦家人来齐了没。 眼下听许宁垣这么一说,惊讶道,“就他二叔来了?” 许宁垣点头,“总之你多注意,有事联系我。” 她应了一声,复又抬头,想说秦楚并没有说这趟是回秦家,不过秦楚身为秦家人,都到了京城,不回一趟秦家也不像话。 “放心,不会有事。” 跟许家人打好招呼,秦楚便帮许攸冉将行李放到了后备箱,接着又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 远处的许家人还在看着他们。 许攸冉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下,这才低头坐进副驾驶,刚拉起安全带,手背一紧。 察觉到自己被秦楚抓着手,许攸冉被烫了手似的迅速抽回。 只听得头顶的人吃吃笑着,接着原路抓过保险带替她系好。 秦楚身子很高,上半身整个人都从车外探进来,阴影罩在她面前,明明将外面的光线遮挡住,可许攸冉却因为这过于亲近的距离而莫名脸热,心跳也跟着加速。 系保险带的动作很快,可许攸冉却觉得时间在这一刻流淌得格外缓慢。 不对。 她有些察觉地抬头,才明白不是时间慢了,而是这人竟一直保持着靠近她的姿势。 “系个安全带而已,系这么久,戏过了啊。”她强装镇定道。 秦楚脸上并无笑意,眼神认真地——观察着她。 片刻后,在许攸冉推了他一把后,他才终于退出这逼仄的空间,关了车门后这才坐进驾驶室。 他目视前方,开着车,却说:“你脸红什么?” 许攸冉假装没听见,和车窗外的家人挥手道别。 秦楚随即降下车窗,笑着道,“爸妈,哥,我们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攸冉。” 窗外的三人边挥手边道,“注意安全。” 车窗升回,将窗外的人声隔绝在外,车内的许攸冉随即收敛了笑。 “怎么,婚后才想起来要挽回你在我家里人心里的形象?” 秦楚听后却笑了,“听起来,好像我这个女婿并不怎么受你家人的待见。” 许攸冉鼻子哼声,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仍在笑,“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爸妈会认可我这个女婿的。” “你叫得倒是顺口。” “所以明天到了我家,你也得表现得跟我一样好才行。” 说罢,他还扭过头来冲她笑。 说实话,秦楚的笑容与许宁垣的穆如春风般的笑容有所不同,他的笑很有感染力,加上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很容易骗过旁人。 且说话慢条斯理,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不正经。 “所以我这一趟陪你回京城,其实是去见你们秦家人?” “可以这么说。”他没有停顿,随即道,“所以在这之前,有些事得先让你知道。” 车内的气氛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莫名得冷凝起来。 许攸冉想到了许宁垣的提醒,思绪一转,试探道,“是要让我提防着你们秦家人?”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要提防?我只是想请你到时候帮个忙。” 许攸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忙?” “我爷爷脾气不太好,如果惹到了你,尽量忍一忍,如果忍不住……” 秦楚的停顿让许攸冉又好奇又无语,忍不住难道还能还嘴不成? “如果忍不住,就别忍了。” “什么意思,我还能还嘴?还嘴后,该不会把我赶出你们家吧?” “赶出去,又有什么不好?” 秦楚眼睛里夹杂着笑意,许攸冉盯着他英俊的脸,却在暗自腹诽这人多半脑子有病。 见许攸冉不再理会自己,秦楚也自然而然地回归安静。 直到上了飞机,秦楚才终于跟她详说了情况。 他长话短说。 “你尽量别让我爷爷喜欢你。”说罢又改口,“我的意思是,别让他对你这个孙媳妇满意,其余的秦家人,你自己看着办,别傻愣愣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许攸冉怀疑秦楚是不是故意要整自己,否则有哪个新婚丈夫会不希望家里人对自己妻子满意的?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许攸冉拧眉,“你到底是跟你爷爷有仇,还是跟我有仇?” “枪打出头鸟,听过吗?” 她听得云里雾里,只好继续听他说下去。 “有时候被红眼病嫉妒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秦楚侧首看着她笑,“现在,你觉得我是整你,还是帮你?” 看似说得详略有当,实则仍是藏了大半。 不过许攸冉还是从他过于简略的话中听明白了他的提醒:被秦楚的爷爷满意,会引来其他秦家人的眼红。 总之就像许宁垣所说的那样,秦家的水很深。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就到了京城。 许攸冉原以为秦楚是有事要忙,但他却带着她去了酒店。 虽然秦楚已经向她解释过那些绯闻的失真性,但许攸冉还是不由得心慌起来。 犹豫再三,她从秦楚手里抢过自己的行李箱,“秦楚,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但你知道的,有些义务我是不会履行的。” 说罢,她先行一步开了两间房,将隔壁的房卡递给秦楚后,迅速闪身回房。 秦楚见她逃也似的背影,呆怔半秒,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终于逃离了秦楚的魔掌,许攸冉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不曾想房门又被人敲响。 开了门,许攸冉横挡住秦楚进门的去路,“有事?” “这附近是商业中心,带你逛逛?” 许攸冉倒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前两年和钟雨佳以及邓子柔来过一趟,只是京城地广物博且日新月异,要说玩儿,肯定会挺有意思。 只是…… “秦总舟车劳顿,不累?” 秦楚上下扫她一眼,“你累?” “我当然不如秦总身体好,所以你自己去逛吧,我先休息了。” 再见秦楚,是第二天早上。 许攸冉收到秦楚的微信,他叫她去楼下餐厅吃早点。 随便梳洗一下,许攸冉套了件米色毛衣就下了楼。 正是饭点,所以餐厅里人有些多,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秦楚的身影,便准备打他电话。 刚低头解开手机锁屏,腿上一痛。 只见一小男孩拿着棉花糖撞到了她身上,粉色的棉花糖黏在浅色毛衣上格外显眼,许攸冉下意识伸手碰了碰,黏糊糊的感觉顿时打乱了她的好心情。 没来由的对这熊孩子生出些怨气,但还是扶起他。 男孩看着被毁的棉花糖,怒道,“阿姨你没看到我过来吗?为什么不给我让路?” “……” 原本也是意外,许攸冉并不准备跟对方一般计较,但对方质问的语气却叫她很不爽。 她眼神不善地盯了他一会儿。 对方到底是个孩子,被许攸冉这么一盯,当时就生出了怯意,“哇”的一声哭了。 “呜呜——”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不知情的路人被他们吸引了目光,却误会许攸冉是男孩的母亲,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终于,男孩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哭着喊着“妈妈”便撞进了短发女人的怀里。 女人心疼地哄了一句,接着不悦地看向许攸冉,“这么大的人竟然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真是好意思。” 许攸冉不想把一天的好心情都浪费在这对奇葩母女身上,索性绕过两人。 谁知女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欺负了孩子,还想跑?” 许攸冉笑了,指了指自己的毛衣,“你儿子弄脏了我的衣服,还恶人先告状,原本我还觉得孩子小不懂事,现在看到他的家长,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礼貌了。”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表情不善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路人们的注意。 孩子的哭声总归是引来了路人的同情。 女人瞥见他人的关照眼神,随即蹲下.身问:“铭铭,你跟妈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哭得抽抽噎噎,“这个阿姨走路玩手机,撞了我。”他又指指地上的棉花糖,“棉花糖也没了。” 女人听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有力证据一般起身,“明明是你恶人先告状,还怪我的铭铭。” 闻言,路人纷纷向许攸冉投以指责的视线。 虽然很生气,但许攸冉还是快速冷静下来。 虽然有监控,但餐厅有些闹,加上刚才她站在出口的确拿着手机,即使停步不动,总归也说不清。 感受到周围路人们的眼神,许攸冉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拿钱解决这件事。 “冉冉,怎么了?”男人好听的声音从围观群众中冒出来。 只见秦楚一脸担忧地走向她,低头看到她被弄脏的毛衣时,微微皱了皱眉,“是他们欺负你?” 秦楚身高有189,他脸上此刻全无半点笑意,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很有压迫感。 对方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说欺负了许攸冉,倒不至于。 但谁知许攸冉还真点了头,“我找不到你,就站在这里想给你打个电话,这个小孩跑着撞过来。”她嫌弃地看着毛衣上的脏处,“衣服都弄脏了。” 秦楚却是露出了惊吓的表情,一手搂着她,另一手忙去摸她腹部,“他撞你哪儿了?肚子?孩子没事吧?” “……” 原本还有些义愤填膺的路人们也跟着一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的肚子。 那关照老弱妇孺的眼神终于也分给了许攸冉一份。 女人似乎也没料到许攸冉怀了孕,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但仍强势道,“孕妇就能欺负……” “医生说你这胎不稳。”秦楚还在自说自话,“不行,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神情焦急,看上去不像是说假话,众人忙让出一条路,更有甚者要上前帮忙。 女人见他们要走,“喂,你老婆撞了我儿子怎么办?” 许攸冉想尽快远离这对搞事精母子,脑筋一动,作痛苦状地捂着肚子,“哎呦,老公,我肚子……” 下一秒,许攸冉只觉脚下失重,整个人被秦楚打横抱在怀里。 许攸冉惊呼出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心跳加速。 她抬头,就见秦楚表情肃杀,声音阴沉森冷,“如果我老婆和孩子有什么事,你就等着上法庭吧。”他转向围观人群,“帮我跟经理说一声,保留监控。” 然后,他神色焦灼地抱着许攸冉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许攸冉一直等到电梯门合上,才终于一改刚才的痛苦神情,轻轻捶了捶秦楚的胸口,笑道,“不错嘛。” 秦楚也收起刚才那副要杀人似的表情,唇角微扬,“总算觉得你丈夫人不错了?” “我是说,你的戏不错。”她挑了挑眉,“行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秦楚没有立刻照做,而是停顿了一秒才放下她。 手上的重量消失,秦楚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余了些温度,不禁有些令人……怅然若失。 电梯很快就到了,许攸冉正要踏出去,这才发现秦楚刚才按的是地下一层。 她随即退回去,正要重按楼层,却被他挡住。 她抬眸,向他投去不解的视线。 “戏还没完,你上去露陷了怎么办?” “那我们要去哪里?” “回秦家。” 秦楚说完就踏出电梯。 许攸冉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也跟上去,“你总该让我回房间换身衣服吧?” 秦楚迈的步子很大,和她已拉开些许距离,闻言又停下来,定睛看着她的毛衣笑。 “你觉得我很穷?” “嗯?” “走吧,带你去换衣服。” 第九章不欢迎你 “快到了。” 尽管秦楚说过让她做自己就好,但简单的三个字还是让许攸冉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不管怎么说,那是秦楚的家人。 现在,也是她的。 秦家位于市郊的半山坡上,车越往上开就越是无人。 这个季节,京城的绿化也是稀稀拉拉,颜色枯黄不似南方绿荫葱葱,不过渐渐的,许攸冉的视野里也添上了不少绿。 秦家别墅便是在这时候露出了它的面容。 别墅的大门打开,车的速度几乎没有变慢,秦楚又开了一段距离,才终于开进车库。 许攸冉目视前方,却是一惊,“秦楚,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人?” 只见车库内,挡风玻璃外,不同种类的车停了八辆,都是豪车不说,其中还有许攸冉听朋友说起的某牌全球限量版超跑,国内仅一辆。 秦楚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大部分都是二叔的,他喜欢收藏车。” 再联系他们昨天去酒店时是打的车,然而秦楚却在酒店车库有一辆车,她顿时又觉得车库里的这些车大约还不是秦楚二叔的全部收藏。 到底是有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收藏豪车? 以前在A市的时候,许攸冉觉得许家已经算是有钱人家,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别人说的没错,这门亲事还真是许家高攀了。 下了车,许攸冉就被见家长的忐忑心情冲刷着。 快到秦家别墅大门的时候,许攸冉突然“啊”的一声。 秦楚停步,不解地看向她。 她皱着眉,懊悔道,“没买见面礼。” 秦楚舒展了眉宇,“刚见面就要讨好秦家人?” 许攸冉哪里是讨好,这不过是她骨子里的礼节观,她瞪他一眼,“这是原则问题。” “没事。”秦楚说,“忘了我跟你提过什么了?你越是不知礼节,在我这里就越是表现不错。” 同时,也是在秦家人面前表现差劲。 听他这么说,许攸冉倒也没生气,毕竟这是秦楚的家,他想要一个如何表现的妻子,那她照做就好。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他头发花白,背脊却挺得笔直,表情一丝不苟。 他的严肃在看到秦楚的同时,稍稍有些微融化,但并不明显。 “郑伯。”秦楚喊道。 被叫郑伯的男人快速扫一眼许攸冉,目光随即回到秦楚身上,微微颔首,“回来了?” 秦楚也同样不冷不热地应一声,“嗯。” 莫名的,许攸冉觉得这个郑伯好像对她没什么好感,刚才显然是故意无视她,但瞧着他对秦楚的态度也没多么热情,只觉得这个秦家人的表现很怪。 两人换了鞋进去。 在许攸冉的认知里,如果许家有客人来,他们全家都会早早做好准备在客厅等候客人。 可眼前…… 除了家具就是家具,除了他们三人,客厅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客厅大得格外空荡荡。 秦楚看了一眼,问:“都没回来?” “老爷在后院锻炼,大少在楼上.书房,阿烈在公司。” 回答得简略有当,竟是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看着这两人的相处,许攸冉猜测这位郑伯大约只是这里的管家。 不过郑伯的话也让许攸冉明白,秦家人好像并不怎么多。 快吃午饭时,许攸冉又开始紧张不已。 谁知上了桌才发现只有她和秦楚两个人。 见她东张西望还不动筷,秦楚目不斜视道,“不饿?” 饿是饿了,但不等其他人来就动筷子,好像不太好。 秦楚只一眼就看懂了她在想些什么,轻笑道,“刚才郑伯跟我说了,他们都吃过了,所以你不用紧张会跟他们同席吃饭。” 不同席吃饭就不紧张,听上去好像是这样。 只是这样的陌生,却更让许攸冉紧张。 这秦家的水深不深,她不知道,因为她压根儿就没见到秦家的水。 一整个下午,许攸冉都在管家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 秦楚进来没多久就说离开一会儿,后来竟是再也没回来。 许攸冉边在心里骂秦楚不讲义气,边准备在房间里翻看有关秦楚的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翻找许久,也没找到任何和秦楚有关的事物,这房间装潢精美,却摆弄得跟客房似的,连张他们的结婚照也没有。 不过回头一想,她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悬挂他俩的结婚照。 快到晚饭时间,许攸冉仍然没有见到秦楚,郑伯却来敲了门。 “许小姐,可以吃晚饭了。” 许攸冉点点头,跟着他一起下楼。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走廊悠长,她问:“郑伯,你看到秦楚了吗?” “二少在楼下。” 这家伙,故意把她一个人放在房间里担惊受怕? 还以为他们已经有了革命友谊,许攸冉在心里嗤笑一声。 在许攸冉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时,前面的郑伯忽然停住步子,“许小姐。” “嗯?” 郑伯看她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严肃如工具人,“我想提醒你一句……” 这严肃的开场白莫名让许攸冉想到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不由开始猜测郑伯下一步是不是要提醒自己注意身份,不要和秦楚走得过近,接着再甩一张支票给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些想法。 不管怎么说,甩支票让人离开的角色怎么也该由她来扮演,况且她和秦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秦家没有人欢迎你,所以请你待会儿在餐桌上少说话。” 这句话却比许攸冉的想法更伤人。 心头莫名涌上来一股怒火。 再看向面前这个看似恭敬的管家,许攸冉陡然间改变了刚才的和颜有礼。 “郑管家是秦家人肚子里的蛔虫吗?”她勾唇一笑,“还是说他们明确跟你提过,不喜欢我这个新进来的秦家人?” 郑伯一怔,大约是没料到许攸冉会回击,所以他只准备了这些“善意提醒”,至于许攸冉提出的问题。 虽然他清楚秦家人的想法,可秦家人的确没有明确说过。 而且许攸冉的话对郑伯而言,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提醒。 他只是秦家的管家,而她却已是秦家人。 郑伯重新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孩,只觉自己判断失误,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端庄有礼。 许攸冉的笑容有些晃眼,郑伯莫名地想到了曾经。 记忆里,秦楚也是这样。 回过神来,郑伯依然一脸严肃,也没有生气,转身继续下楼。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餐厅里的光线却亮如白昼,一下便替许攸冉照清了此刻的状况。 除了秦楚,另外有两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见她过来竟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看上去就不好相处。 这个应该就是秦楚的爷爷,秦肃。 另一个身材壮硕,肤色比秦楚略黑,长相跟秦楚有许多相似处的一定就是秦楚的大哥,秦辞。 之前许攸冉听人说秦辞已婚,不知道她这位妯娌是什么样的人,又受不受秦家人的欢迎呢? 思索间,秦楚领着她,帮她介绍。 “这是爷爷,这是我大哥。” 秦肃终于肯纡尊降贵掀动眼皮,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又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坐吧,吃饭。” 言语间竟是不给秦楚机会介绍许攸冉。 秦楚也没说什么,后者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压住了眼底的那抹异色。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虽然在许家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大多数时候并不会把这句作为标准信条来遵守,该乐呵的时候还是乐呵为主。 可秦家人别说言语交流,就连吃饭都目不斜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桌人都是陌生人。 许攸冉在心里不由得同情了秦楚一把,这哪里是家人,冷漠到极点,真是可怜。 察觉到许攸冉的眼神,秦楚扭头,就撞上她怜悯的目光。 他微微扬眉,像是用表情问她在看什么。 许攸冉顾忌到秦家人吃饭不出声,便收回了视线,假装没察觉出他们之间的端倪。 秦肃恰好看到了这两人的眼神交流,略一停顿,道,“这次准备待多久?” 也没说问谁。 不过也并不是食不言。 “周六走。”秦楚答。 这个问题也正是许攸冉想要知道的,她心算出他们要在这里待六天。 她心里哀戚地想,在这样无情无爱的冷漠环境里待六天,真是既尴尬又煎熬。 “那这次又要去多久?” “看工作需要吧。” 秦肃听后却像是有些不高兴,鼻子“哼”了声,便又继续闷声吃饭。 这顿饭从开始到结束,秦家人至始至终只有这两段对话。 于是,许攸冉看秦楚的眼神里又多了丝怜惜。 进房后,秦楚开门见山道,“别那样看我,在你看来,秦家人相处并不融洽,所以你觉得我可怜,但在我看来,不热闹才是秦家的常态,所以你不需要同情我。” 他说这话时,表情十分认真。 “谁说我同情你了?”许攸冉说,“秦总还真是会自作多情,我只是觉得你罪有应得,明明就在家却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怎么,故意报复我不让你上头条?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一下午没你在,我过得很好。” 这么不讲义气,原来是因为秦家都是这样冷漠的人。 秦楚一噎,“你误会了,我下午的确有事,吃饭前又跟爷爷聊了会儿,不过你这幽怨的语气,自作多情的人好像不是我,而是……” 许攸冉对秦楚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向是佩服不已,便想着怎么回过去才解气。 倏忽,他靠近她,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你下午没我过得很好,但是我,不太好。” 语气嘶磨,声音温润。 许攸冉的耳边热热的,痒嗖嗖的,然后,她一不小心,打了个激灵。 往后退了一大步,仰头就瞥见他唇边的笑意。 心知自己被捉弄,许攸冉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便去了浴室。 浴室里没有秦楚的存在,许攸冉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诶,她刚才明明想着回房间后要先问他,为什么秦家人是这么个相处之道的啊? 怎么被他绕进去了? 这只狐狸,真是……狡诈。 第十章真有意思 关于床的分配问题,许攸冉认为今天的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被坑的苦劳。 所以她理应睡床.上。 于是,趁着在浴室里冲热水的时间,许攸冉开始思考待会儿理直气壮的开场白。 谁知却是被抢了先。 “这个房间只有一床被子,床很大。” “……” 言外之意,这床完全能够容纳他们两人。 许攸冉默了默,“房间里不是开了暖气吗?” 同时,她目光转向房间里一张足够长的沙发,她下午时躺过,还挺舒服的。 这也是她的言外之意。 秦楚恰好在这时拿好了睡衣,转身就听到她这么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残忍的分配方式。 她视而不见地到了床上,掀开被子躺下,动作自然且一气呵成,气势不输。 见她不准备改变主意的架势,秦楚“呵”的一笑,“我希望等我出来后,你可以清醒一点。” 说罢,他关上浴室的门。 等秦楚再出来,情势的确扭转了一点。 本该在窗边的沙发,此时被挪到床边,和床严丝合缝得并排在一起,沙发上还放着条毛毯。 她在用行为告诉秦楚:现在沙发和床是一体的。 见他盯着沙发许久沉默,许攸冉一个鲤鱼打挺躺进了被窝。 她紧攥被角,思索着秦楚是不是已经在暴走边缘,会不会待会儿一时生气把她给赶出房门? 不过床上许久都没有人上来的动静。 “许攸冉,你真有意思。” 语气明显不是夸奖,听上去有些无奈,还带着些许笑意,大约是被她脑洞清奇的骚操作给气笑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攸冉只听到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秦楚的声响。 她不由得送了口气,开始安心入睡。 许攸冉之所以这么干纯粹是因为秦楚的过往绯闻太多,就算如他所说都是炒作,那也已经先入为主,总觉得秦楚是那种“谁都可以”的随便的男人,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都提着心吊着胆的缘故,许攸冉的精神已经相当疲惫,所以在她放下戒备后不久便睡着了。 然后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色.鬼偷偷爬上了.她的床。 后来梦境一再转变,场景不断变化,天都黑了,她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人声。 有人在叫,“许攸冉。” 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喊她的人在哪儿,后来那人猛地一拍她的肩,接着突然蹿到她面前。 没看清脸,因为她醒了。 睁开眼,看到面前那张俊脸,许攸冉有点懵,还带着被打断做梦的起床气。 “嗯——”声音不悦,语调一转三个转。 “你该起床了,他们九点出发。” 许攸冉睡醒的时候向来脾气不太好,原本还准备继续睡,听清楚这么说了,顿时想到了什么。 她还是对着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呆,这才坐起来。 “去哪儿?”许攸冉问,“你们家还有全家游计划?” 秦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她进更衣室前抛下一句“穿昨天在商场买的第二套衣服。” 第二套是一套黑色连衣裙,不过外面的长版羽绒服也是黑的。 许攸冉又怀疑这是秦楚给她挖的坑。 她扭头道,“第二天见你们秦家人就穿一身黑,你爷爷会不会气得当场把我赶出家门?” “秦太太,我说过,昨天只是一个误会,我们还是合作关系,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们的合作关系不太平等。”许攸冉抬头,“因为我还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她口风很紧,大约也是怕出现“有人偷听”之类的情节,所以说得有些含糊。 不过她相信秦楚能听懂。 “以后你就会知道。” 秦楚说完这句,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随即往门外走去。 许攸冉觉得现在是最有可能问出些什么的时候,语气迫切起来,“我想现在知道。” 他抬起的手刚摸上门把,动作停顿半秒。 “你只有四十分钟打理自己。” 然后,秦楚开门再关门。 没得到答案,许攸冉只好加快了洗漱的动作。 然而等她下楼后,却发现其余秦家人都已等候在客厅,比昨天多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秦楚的二叔秦烈。 许攸冉在婚礼那天见过秦烈,只不过当时只跟着秦楚叫了声“二叔”便没继续聊了。 如果对秦烈一无所知,许攸冉大概会觉得他的视觉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不过他实际上已经五十岁了,所以怎么看都是个长辈。 见众人都在等自己,许攸冉以为秦肃大概率又会觉得她失礼而对她印象更差。 然而秦肃见她过来后,只沉声说了句“走吧”,便没了下文。 更让许攸冉惊讶的,不是秦家人的态度,而是所有人都穿了黑色。 远远看上去像是某个以秦肃为首的帮派。 又或者……更像是扫墓。 脑海中蹦出后一个可能后,许攸冉立刻去打量众人的表情,总觉得他们今天的面无表情不同于昨天,气氛更阴沉。 见状,许攸冉也就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们的确是去扫墓的。 因为大家都在一辆保姆车上,所以许攸冉不好直接问秦楚。 秦楚只觉口袋里的手机一震,然后就注意到许攸冉明示的眼神。 他会意地拿起手机。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的是去扫墓?] 就见秦楚低头在屏幕上打字,许攸冉也跟着低头等待聊天界面上有新内容更新。 她从来没觉得“对方正在输入中”是这么让人煎熬的一句话。 [说了,但昨晚你睡着了。] [你故意等我睡着了说?] 这一次,秦楚看了眼手机,嘴角上扬了些便收回手机。 这一幕看在许攸冉眼里却是实锤。 也不知是秦家人生来沉闷,还是车内的气氛过于凝重,这一路上,除了开车的声响,他们竟是连一声叹息也不曾有过。 许攸冉觉得他们大约是去看秦楚的奶奶。 下一秒,她又觉得以秦家人的怪异神情来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那是…… 许攸冉不动声色地瞄到秦楚的大哥秦辞身上。 她听说秦辞已婚,一直没见他老婆出现,难道是已经那个了? 再看二叔秦烈,也没听说他有没有结婚,难道是他老婆? 不对,他们的老婆也没必要让秦家人气氛低迷。 只是这秦家人都怎么回事,全都是男丁,偌大的秦家竟是连个女主人都不曾有。 刹那间,许攸冉的脑袋里如灵光一现,闪过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秦家男人都克老婆,所以才没出现过一个女人吧? 所以秦楚跟她结婚,有可能是觉得她能抗伤害? 还是说自己以前得罪过秦楚,他是来报仇雪恨的? 这么一想,许攸冉更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于是后半段路,许攸冉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观察着秦楚,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 不过秦楚一直望着窗外,并未注意到她的表现。 车开了半小时后,他们又走了二十分钟的上坡路。 别看秦肃年过八十,走了这么多路竟是也不见喘,倒是许攸冉“呼哧呼哧”的呼吸不稳。 “就这么几步,喘成这样?”秦楚打趣道,“待会儿不会让我背你下去吧?” 许攸冉飞他一记白眼,“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不会给你添麻烦。” 秦楚听后,轻声嘀咕了一声,“你不麻烦我,才是个麻烦。” 山间气温低,空气里都是晨露,许攸冉穿着大衣冻得瑟瑟发抖,表面又得强撑着,注意力稍不集中便没能听清。 “什么?” “我说,你真是个麻烦。” “……” 终于来到了墓地。 今天并不是什么扫墓的节日,所以来的人并不多,秦家人乌泱泱的一片黑,倒有些引人注目。 只见他们每人手捧花束,后面跟着的保镖模样的三人也捧着鲜花。 他们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许攸冉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年近中年的女人。 一看到死于三十年前,许攸冉便猜到他们看的是秦楚的奶奶。 照片上的秦家奶奶长得格外漂亮,那双眼睛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光是看笑容也让人觉得亲近。 许攸冉不禁臆想假如这位活着,大概会是秦家唯一一个欢迎她的人。 许攸冉跟着秦楚放下花,然后站在他身边,却发现他目光清冷,没有一丝伤怀的情感。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 秦楚今年34岁,他奶奶过世的时候他才四岁,能记得什么? 她往边上看几眼,发现其余秦家人的情绪也不甚明显。 众人立在秦肃身后,只见秦肃看着墓碑却是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清宁,下次再来看你”,就简单收场转身往右边走。 许攸冉都做好了要听一位垂暮老人将他和妻子的爱情娓娓道来的准备,却未曾想就这么……结束了? 看来,秦家人这情感是真淡薄如空气,摸不着也看不见的。 见众人也都跟着走,许攸冉这才发现保镖们手上的花还没放下。 正当许攸冉感到迷惑的时候,就见前面的秦肃又停了下来,他再次面向一处墓碑。 保镖们给每个秦家人都送上花束,秦家男人们再次上前放置。 许攸冉也拿到了一束,她最后一个蹲下放好,起身回头就看到秦家人们的眼睛里写满了一种浓厚的情感。 她看得分明。 不会错的,他们是在悲伤。 第十一章原来你在吃醋 墓碑前的杂草很多。 或许是秦家人鲜少来这儿,又或许是草的长势快。 其实这种事可以请专人定期打理,许攸冉相信秦家有这个闲钱,不过眼下他们却弯下腰亲手除去杂草。 因着秦家人在两处墓碑的前后表现对比强烈,所以许攸冉这才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和人名。 照片上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张合照。 男人戴着副眼镜却难掩俊美的长相,眼神儒雅;女人唇角浅浅上扬,上半身微微向男人身侧靠。 这是一对恩爱夫妻,也是和秦楚奶奶一样,看上去就是好相处的人。 许攸冉正想着这对夫妻是不是和秦楚同辈,视线一隅却陡然瞥见了死亡时间。 2004年12月17日。 二十六年前。 原来今天是秦楚父母的忌日。 许攸冉的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秦楚的表情,却见他还对上自己的视线,用口型问她“怎么”。 秦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流。 “阿显,筱韵,爸来看你们了。” 简单的一句话,许攸冉却在其中听出了丧子之痛和再揭伤疤的浓郁伤情。 二叔也开了口,“大哥,大嫂,好久不见。”他笑道,“你们还是这么年轻,我和爸都老了。” 虽然秦烈在笑,却只让人觉得鼻酸。 许攸冉甚至还被感染了他们的伤感,心里也不由得发酸。 也唯有此刻,许攸冉才相信秦家人无论怎么冷心冷情,到底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普通人。 “爸妈,阿辞来看你们了。”秦辞也出声。 许攸冉等了许久,也不曾听到秦楚说话。 秦家人就站在墓碑前,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们表情哀恸,照片上的两人却眉眼带笑。 没人再出声,衬得这里更安静凄冷,山野里不知是什么鸟竟也留在这北国,叫声空灵,却更觉冬风凌冽刺骨。 许攸冉对自己这对已经过世了二十多年的公婆没有太多感情,她纯粹是被秦家人影响了心境,捡着点儿剩余的怜悯而已。 况且从秦楚的表现来看,他看上去却好像是秦家最轻松的一人,伤心程度或许还不如她。 仔细算了算,他爸妈死的时候他才8岁,这样的表现说怪其实也不怪。 难怪秦楚脾气古怪,合着从小在秦老爷子的严肃冷漠里长大,能是正常人才是奇迹吧? 虽然这么说,但许攸冉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决定宽恕秦楚的难相处。 祭奠完亡者,他们仍没有下山,而是亲自检查了墓碑有否损坏,又是否需要修补。 离开前,秦肃叫走了秦楚和秦辞,看上去是有话要单独跟他们说。 至于是为了避开谁,自然是许攸冉。 后者并不觉有任何不妥。 倒是有些替二叔不甘,秦家爷爷避开她也就算了,怎么不把秦烈也带走私聊? 眼瞧着山风没有因为太阳在云后露脸而有半分消减,许攸冉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 说话的自然是秦烈。 见自己已经露馅,许攸冉也装不下去,只好诚实地笑了下,“也不是特别冷。” 秦烈听后却笑了,目光转向风吹来的方向。 “这里确实是会冷一点,而且今天温度不高,你应该多穿点。” 这是第一个向许攸冉示好的秦家人,许攸冉有些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 她向来是那种以牙还牙的类型,别人给她什么,她也回之什么,所以心里便也对秦楚的二叔印象好了一些。 她用朋友间的语气道,“来之前不知道是去哪儿。” 秦烈一愣,讶异地看向她,“阿楚没有告诉你,今天是我大哥大嫂的忌日?” “忌日?” 许攸冉也是一愣,登时回头去看墓碑上的月日,再一想今天好像确实是17号。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秦家人只在秦奶奶的墓碑前停留了一小会儿,原来只是顺带来看她。 秦烈拧了眉,看了她一会儿后抽离视线,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和阿楚领了证也办了婚礼,就是我们秦家人了。” 以前许攸冉没觉得成为秦家人有多么好,但再被这么多秦家人不报以欢迎后,秦烈的话却让她有些感动。 秦烈又是一阵停顿,“大哥大嫂过世那一年,阿楚才八岁。”他侧首看她,“你别看他看上去并不难过,其实我知道那是他装的。只是有些事,既然阿楚不告诉你,就一定有他的想法,以后就会好了。” 许攸冉在心里腹诽:不错,秦楚的确有他的想法,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告诉她。 “这些事让阿楚慢慢告诉你比较好,但关于秦家。”秦烈道,“其实我爸,也就是你爷爷。” 许攸冉听着怪怪的,她爷爷都过世好些年了,不过活着的时候确实很疼他们兄妹。 秦烈并不知道许攸冉的思绪一直在跑偏,仍在伤古怀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看上去对谁都冷淡看谁都不顺眼,其实心里比谁都惦念骨肉亲情,你看他对我那儿过世了二十多年的大哥大嫂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只是暂时无法接受你而已。” 许攸冉谨记自己是秦楚的小妻子,所以乖巧地点头应声,“嗯。” “至于阿楚。”秦烈蹙了眉头,“网上的那些报道,你也别全信了,阿楚既然选择了你,我们秦家也不会再认一些来路不明的做秦家人。” 居然还替她撑腰? 看来秦楚也不是那么惨,至少秦家还是有正常人在的。 在秦楚回来前,秦烈又同她说了很多话。 她才知道秦楚的爸妈性格都很温柔亲切,他们曾是大学同学,后来又一起考上博士,开启了他们的学术之旅。 说到这里,已是知命之年的秦烈唇边满是笑。 之前许宁垣跟她说秦家水很深,许攸冉还猜测秦家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无论是秦烈对他大哥大嫂的往事的记忆犹新,还是其余秦家人脸上的悲伤,都证明他们是真的对这对夫妻的离世感到心痛。 有什么心痛能抵得过白发送黑发和英年早逝? 这种心痛,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释怀。 秦楚回来时,就看到许攸冉和秦烈边笑边聊,她看秦烈的眼神跟看自己时柔和多了。 他瞬间蹙起眉头,眼神发紧地盯着这两人。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冷风,许攸冉莫名又是一瑟,却在冷风袭来的方向发现了来自秦楚的不善目光。 然后,秦楚笑了。 “二叔说了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在爸妈墓前也笑得这么开心?” 之前在松山酒庄,许攸冉就已经领教过秦楚的毒舌功底,他向来秒杀敌人且一击必中。 所以许攸冉很庆幸跟他成了合作对象。 但他现在…… 宫斗也莫过于此。 果然,就听到秦肃冷哼一声,看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连带着看向儿子秦烈的眼神也冷下来。 老人似是真的生气了,“就算是装,也只需要装这一天,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何必来看他们?” 只是这话却不知是怪罪外人许攸冉,还是影射秦烈。 秦烈瞬间笑意全无,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说起了些大哥大嫂的过往。” “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做什么?”秦肃仍旧一脸怒容。 秦烈看了许攸冉和秦楚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换做了一声叹息,“嗯知道了。” 接着,秦老爷子矫健地走在前,发号令下,众人踏上回别墅的路。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许多,但许攸冉却被秦家人的怒火搞得也一肚子火。 她故意走得很慢,落在后面,就是不想跟罪魁祸首并排。 秦楚也跟着慢慢踱步,幽幽出声,“早上爷爷他们会等你,现在……可不一定了。” “……” 许攸冉丢下一句“别跟我走在一块儿”,便加快了脚步,将秦楚丢在身后。 不过她到底体力不及这些个大男人,走得慢不说,还又喘起了气。 好在秦楚走得比她还慢,一直都落在队伍最后。 在许攸冉上车后,下一秒就见他落座在她边上的座位。 许攸冉对上他黑亮的眼睛,眨巴眼睛愣了下,这才明白秦楚刚才是刻意放慢脚步等她。 呵呵,标准的打一耳光再行论赏。 虽然秦楚提过,她不需要让秦家老爷子对她这个孙媳妇满意,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出气筒,能时刻抗怒火伤害和克妻伤害。 所以,一直到晚上吃晚饭前,许攸冉都一直待在房间里。 反正秦家人不待见她,她也不乐意见到这么多张冰块脸。 直到天黑了,秦楚还是来了房间。 许攸冉靠在昨天的那张沙发上翻看杂志,听到开门的动静,眼皮也不见为来人掀动一下。 秦楚走到她手侧,“吃饭了。” “不吃。” “怎么,生我的气,所以想绝食报复我?”秦楚勾笑坐到她空出的沙发角,和她面对面,“就这么气我,坏了你的好事?” 许攸冉本是气结,却被他这话搞得莫名其妙,“什么好事,我来你们秦家这几天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吗?你没睡醒吧,说什么梦话?” 她跟连珠炮似的撒气,秦楚听得一愣一愣,而后也觉得自己白天有些冲动,展颜上手捏了捏她的右颊。 许攸冉因为他这个亲昵的动作,当时就愣住傻眼了。 “许攸冉,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只说了让你不用让爷爷对你满意,你就只做到这一点?” 许攸冉眼睛囫囵一圈,满目迷茫,因着脸颊还被秦楚拿捏住,所以说话也漏风,全无平常的大小姐气势。 “我请你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 “离秦家人远一点,包括我二叔。” 突然,空气都凝固了。 对上秦楚认真的眉眼,许攸冉沉默良久,忽而斜勾唇角,嘲笑出声,“秦楚,原来你是吃醋了。” 第十二章原来你也怕 秦楚眼中一道异样收得极快,在对方察觉前已经换上平常漫不经心的笑。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谦虚。”他说,“本来不想说的,我只是怕你被人卖了牵连我。” 顷刻间,笑意被席卷干净,他的神情倒是和其余秦家人如出一辙。 “下楼吃饭。” “楼下吃饭的有谁待见我?”许攸冉不悦道,“怕是一见面就气饱了,我可不是受虐狂。” “放心,不会了。”末了又怕她不信,补道,“我保证。”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楚抿笑开门,“走快点,还是你想一个人下楼?” 一个人下楼行动目标过大,一定会全方位无死角地感受到秦家人对她的“喜爱”,许攸冉又被吓得加快脚步。 只是等她下来后却发现自己被骗了,压根儿就没开饭。 客厅里的秦家人这会儿也都到齐。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二叔秦烈开了电视,调到的频道刚好在播最近大火的综艺节目,许攸冉一眼认出屏幕上笑容甜美的林甜。 虽然节目看上去很热闹很能够调节此时一个家庭的气氛,但今天是秦显夫妇的忌日,显然只会惹怒秦老爷子。 于是秦烈很快换了台。 在如此尴尬的环境之下,许攸冉如坐针毡,眼睛也不敢东张西望碰上秦家人的视线。 没多久,就听大哥秦辞起身,“我去接一下。” 其余人点头,似是除了许攸冉以外,都知道秦辞去接的是什么。 走了个讨厌的人,围绕在许攸冉周身的低气压稍稍减少了一些。 接着,秦家人陆续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客厅。 许攸冉更觉身心舒畅。 她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拿出手机打开了某游戏打发时间。 等晚饭让她没了耐心,连玩游戏也没了兴致,便找到向沁的对话框,向她了解最近餐厅的近况。 向沁表示最近的确有一点状况,是关于餐厅的宣传问题。 这点许攸冉早有考虑,她准备等下周回了A市先试试主厨做的菜,再进行后面的一系列流程,所以让向沁把宣发的事暂时放一放。 两人又沟通了一些问题,其他细节状况等回去再说。 聊完工作,许攸冉有些无聊地打开微.博,扫了一秒便抬头。 除了不远处的一个保姆,秦家人竟然还没回来。 许攸冉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因为那名保姆往她这边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急耐,像是踌躇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许小姐,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保姆仍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一道菜刚才不小心被我打翻了,现在我得重新做,但是我还要去拿酒。” 许攸冉听明白了对方的为难之处,随即起身,“拿酒是吗?在哪儿?” 保姆面露感激之色,说:“地下室有个酒窖。” 反正也是闲着,许攸冉一口答应下来,又听保姆描述了那瓶酒的外观和大概的摆放位置,这才动身前往。 只是等她到了地下室,却是迷茫了。 地下室里只摆放了些杂物和收藏,哪里有酒窖? 不过看那保姆的模样又的确是情急之下的求助,这倒是难办了。 她只好拿出手机向秦楚求助。 [你家地下室有酒窖?] 想着秦楚大概率是又被他爷爷叫去谈心,许攸冉就没对他会尽快回消息抱希望。 谁知秦楚秒回。 [有,虽然也算是地下室,不过门在房子东面,要从房子外面才能进,你想做什么?] [去拿酒。] 这次秦楚没再回消息,许攸冉便走出了别墅,朝东走,这才发现了和别墅连在一起却尤其矮小的酒窖。 因着酒窖的正面并不是和整座别墅在一条直线上,且前面还有处景观,所以这个酒窖显得十分隐蔽。 许攸冉按下墙上的开关,在门打开后就进了酒窖。 外面的冷风呼呼作响,许攸冉照着对方说的位置却并没能找到,狡猾的风也趁机进入敞开的大门之中,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冷得跳脚,双手抱臂边搓着臂膀,边小跑着先关了门。 突然间,满室黑暗。 灯居然坏了? 许攸冉更觉头疼,皱眉打开手机手电筒,边找边给秦楚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许攸冉直接掌握主动权,“你在哪里?” “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大约是听出许攸冉语气里的不耐烦,秦楚也见好就收,正经道,“在我们房间,公司艺人……” 她直接打断道,“有一瓶酒,大概是圆滚滚的瓶身,说在进门后的最里面的货架下面,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你找酒干嘛,怎么,气到买醉?” 许攸冉找了这么久,虽然很不想半途而废,但现在灯都爆了,她只能打道回府。 刚准备挂断电话,许攸冉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里掠过一道光影。 不对,这一切不是巧合。 秦家人怎么这么刚好突然都离开,保姆又这么刚好打翻了菜让她帮忙? 这一切都指向一点:她被整了。 是她大意了,居然还真的跑出来找酒,不过从秦楚的表现来看,他对这场整人行为应该并不知情。 不过也不一定,秦楚向来演技不错。 秦家人还真是幼稚,这种整人的方式都只在小学时才见过。 许攸冉边拢紧毛绒披肩,边往外踱步,好在她发现及时。 她一手正要挂断电话,一手去按门的开关。 按下后,门并没有跟刚才一样迅速接收讯号开门。 再按一下,等待三秒仍旧没有反应。 那头的秦楚似乎在她注意力不集中时说了许多,见她并无反应,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 “既然找不到,就别找了。” “秦楚。”许攸冉语气平静,“给你三秒钟时间结束这场恶作剧。”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听筒里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像是硬憋着还是没忍住的那种。 许攸冉正要骂回去,就听他开口,“停电了,这里一片区都停电了。” 她一愣,“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出不去,所以没法验证你说的是谎言?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巧你们都走了,保姆又让我帮忙拿酒?” 秦楚被她强大的脑补能力折服,无奈地回答:“大哥是去接大嫂,爷爷找我和二叔聊秦家的生意,停电也是真的。” “那这门,除了按开关,还有别的方法开吗?” “电应该很快就会来。” 两人对着话筒一阵沉默。 良久后,许攸冉总算接受了是自己倒霉的这个事实。 她长叹一口气,坐在一只小木箱上,正要挂断电话,却听那边幽幽传来一声。 “许攸冉。”他说,“你怕鬼吗?” “……” 要是秦楚不提这茬,许攸冉没想起来,倒不怎么怕。 许攸冉咬紧后槽牙,“秦楚,你故意的是不是?” 一道轻笑传入她的耳朵。 “原来你也会怕。”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像是抓住了她的痛脚,“那今天我也做一件好事,陪你聊聊天,你就不会害怕了。” 许攸冉承认这是真的,因为和秦楚聊天只会让她的怒气值暴涨,没空余时间去自己吓自己。 所以她这回没有嘴硬地挂断电话。 “我记得你刚才跟我保证,你们秦家人绝对不会再明显敌对我了。” “对,所以他们刚才敌对得并不明显。” “……”许攸冉被气出内伤,“你嘴真贱。” “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始一个新话题。 良久的沉默让许攸冉的思绪突然得了空,她抬眸望向面前的漆黑空间,头顶凉飕飕的。 一种阴森恐怖感从她心底蔓延出来,然后迅速通往四肢百骸,背脊发寒。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听筒里的秦楚问她,“怎么了?” 在生死面前,许攸冉暂时放下了他们的小仇小恨,用极其小的气声问,“秦楚,电到底什么时候来?要不我直接拆了门吧,回头我找人给你家重新装一扇。” 她语气里的害怕让秦楚心间生出一丝温柔,他被逗乐,于是加快了脚步。 “虽然你这么做的确可以让我爷爷更不待见你,但是长时间敞开大门会毁了里面的一些陈酿,我舍不得。” 虽然秦楚这么说,许攸冉却也能够理解他,毕竟有些藏酒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让秦老爷子对她不满意是一回事,但跟对方结仇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轻声道,“你真抠门,不过还好这里不冷,就是坐在这里老觉得头上有风吹进来,秦楚,你家该不会闹……” 豪门恩怨,表面的如云富贵下也许藏着无数的人命。 “你抬头看看。” “又想吓我?” 秦楚失声笑起来,“我是说,你抬头看看墙上有没有一个气窗,如果觉得冷,就别坐在气窗底下。” 听清缘由的许攸冉却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不冷,不过……”她皱起眉头,目光下意识地往左右两边转了转,“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这么近?” 墙外的秦楚倚着墙边,也在气窗底下坐下来,一腿屈起,单手架在膝盖骨上,“废话,你拿着手机怎么不近?” 许攸冉担心自己又聊僵,索性就胡乱地找话题,“你总让我离秦家人远一点,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那头顿了几秒,许攸冉以为自己踩到了秦楚的秘密。 “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秦楚笑着如是说道。 第十三章真乃妖道也 许攸冉轻声试探,“听着,像是有故事?” “想听故事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秦楚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许攸冉却是用这短短的几秒钟厘清了利弊。 许家要借秦家的势,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有所钳制,伸展不开拳脚。 “说得好像我爱听似的。”她嘲讽一句,就听秦楚漫不经心地提起了上午的事,“二叔他早上都跟你说了什么?” 许攸冉就把秦烈下午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秦楚听,“……你二叔说你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比谁都难过。” 她也是想试探一下秦家这对叔侄到底孰是孰非。 只是结合秦楚刚才那句话,再想起秦烈的和颜悦色,鸡皮疙瘩不由得起了一身。 秦楚的笑声又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你呢?你觉得我爸妈死了,我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要是其他人这么问,许攸冉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但这人是情绪飘忽不定的秦楚,她也就没了主意,“我怎么知道?” “其实有一点,二叔没有说错。”他默了默,“他们对我爸妈的感情是真的。” 许攸冉听得有点懵,他的意思是他们对他的感情就是假的? “因为我爸妈的确是很好的人,好到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他们俩……”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罕见得温暖平缓,像是终于卸下了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许攸冉也不自觉地放平了呼吸,跟从秦楚拖长的音节,思绪绵长,脑海中也有了画面,清润的男声驱散了她最后的恐惧。 秦显夫妻俩曾是大学同学,两人在一起后相约考研,却在毕业前就结了婚,第一年就有了大儿子秦辞。 趁着怀孕期间,秦楚妈妈也没落下复习大计,两人也都考上了心仪大学的硕士,拍大四毕业照那天,两人还把刚满月的秦辞也带去了,惹得班上的单身狗们遭受重击。 说到这里,秦楚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像是说起了一件印象深刻的趣事。 许攸冉也被逗笑,“你这么一说,我们学校明年也要拍大四毕业照了,到时候我可得戴上我的钻戒,也让他们感受一下生活的艰辛。” “这种时候最好也带上我。” 说完后半晌没听到对面出声,秦楚自知有些忘形,随即补了一句,“杀伤力更大。” 许攸冉被逗笑,夸赞般地出声,“可以啊你。” 话匣子被打开,就连秦楚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暂时放下了警惕,然后继续。 夫妻俩后来又开始了同地不同校的异地恋,做学术很辛苦,两人并没有太多时间带孩子。 也不知是宿命还是怎么,在考博前夕,二人发现又怀上了二胎,虽然最后两人仍旧是重复了当初考博的奇迹,刚结婚第一年就怀上了大儿子秦辞,但却并未办理休学。 再后来,两人又有了秦楚。 也许是因为生一胎时没有时间带孩子,夫妻俩心中多有愧疚,所以对于小儿子秦楚,两个人工作再忙也坚持自己带。 许攸冉终于明白为什么冷清寡义的秦家人唯独对着这两人,才会不吝啬流露出自己真心实意的情感。 常年身处阴冷环境中的人,在触及温暖后总会恋恋不舍。 对于秦家人而言,秦显夫妻俩就是这样的温暖存在。 单从墓碑上夫妻俩的照片就能得到这样的答案,不过对于许攸冉而言,她难以想象的是夫妻俩竟然是秦楚的父母。 不,反过来想,秦家人其实都古怪得很。 所以认真说起来,夫妻俩才是秦家的另类存在。 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许攸冉却听得意犹未尽,想也没想便催他,“后来呢?” 话音刚落,许攸冉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秦楚父母至陪他到8岁,他这么小肯定也不记事。 这些关于父母的故事一定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她这么问岂不是要触及他的雷区? 而且许攸冉也偏向于相信二叔的想法,于是清了清嗓子,“哦突然不想听了,你别往下说了。” 隐隐中,许攸冉似是听见了一道无限接近于叹息的动静。 “许攸冉。”秦楚说,“没想到你也会关心人。” 许攸冉只觉得对方又要抓着这一点调侃他,兀自镇定道,“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为了不让我害怕,特地陪我聊天讲故事?” 她不是傻子,能察觉出他的友善。 墙外的秦楚牵动唇角,他微微侧过脑袋,脸颊贴上冰冷的墙壁却仍目光柔和,就好像他靠着的不是一面冷硬的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其实不止,他还特地跑来外面吹冷风。 抬眸望天,皎洁明月映入眼帘。 酒窖内,也有一双眼睛透过头顶上方的气窗看到了一轮明月。 天空中的明月望上去尤其清冷,但心却是暖的。 忽然间,头顶的灯亮了,世界重回光明。 许攸冉惊喜地起身,激动出声,“终于来电了。” 那边的秦楚却有些怅然若失,轻声应和一声,“嗯,那我挂了。” 许攸冉的一声“嗯”几乎压上他的最后一个字,然后话音落地的瞬间,秦楚的手机上已显示“电话被挂断”的提醒。 秦楚:“……”真是过河拆桥。 但为防被发现,他还是先行离开了这里。 当许攸冉重新回到别墅客厅,正好秦家人也都出现了,秦辞还要慢她一步踏入大门,身边还跟着个模样温柔的女人。 别看秦辞对许攸冉没什么好脸色,但对于身边的女人却是温声细语,从对方手里接过她的大衣,又牵手上了楼。 许攸冉看得一愣一愣,耳边响起秦楚的介绍,“我说了没骗你,秦家人可没这么闲着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戏。” 这话是在解释她被关酒窖纯属误会。 “那是你大嫂?” 秦楚耸耸眼皮,模样慵懒,“如你所见。” 同样双标的人不止秦辞,还有秦老爷子秦肃,在大孙媳妇下楼后还言语关怀了一番,不过他的表情依旧平淡。 而许攸冉的这位妯娌也不似秦家人这么冷漠,在上餐桌前主动跟许攸冉自我介绍。 “攸冉你好,我叫郁惠。”郁惠笑得温柔,主动握住许攸冉的手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后随即退开,礼貌而又尊重,不会让人觉得过了度。 “刚才进门就想跟你说几句,不过外面挺凉的,所以换了身衣服再来跟你打招呼,你叫我慧姐就行。” 秦辞排挤明显,妻子郁惠却又反常得友好。 许攸冉这会儿倒是相信秦楚说的秦家人的坏话了。 不过许攸冉还是跟着友好一笑,“慧姐你好,不过外面是挺冷的。” 一旁的秦辞眉头皱得老高,趁着开饭立刻拉走了老婆,好似许攸冉是个传染病人。 众人纷纷入座。 只见秦肃坐在主座上,眸光往前后左右转了转,竖眉问,“酒呢?” 郑伯见状随即也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保姆。 保姆面露难色,看了眼许攸冉后只好说出实情,“是我请许小姐帮忙的,许小姐,酒呢?”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许攸冉猛地才想起来自己是去酒窖拿酒的,刚才停个电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以至于回来也没跟保姆通个气。 但她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实在不好意思,没找到,刚才停电被关在酒窖里,后来给忘了。” 长话短说,字字划重点。 倒让秦肃不好怪她什么,随即收回视线结束了话题,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 饭后,秦家人破天荒地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这让旁观者许攸冉惊讶不已,同时对自己这个健谈的妯娌又高看了一眼。 秦肃:“你妈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了?” 郁惠:“手术很成功,医生也说她恢复得很快,但是短期内应该是回不了国。” “恢复了就好,能回来过年?”秦肃见郁惠摇头,便又道,“一个人在国外也不容易,今年除夕你和阿辞也过去陪陪她。” 郁惠面露感动,笑起来,“没事的,爷爷,我爸和外婆他们都在M.国陪我妈呢。” “郁家就你一个孩子……” 后面秦肃又说了很多,总算说服了郁惠,并让秦辞也跟去M.国陪丈母娘一家人过年。 看得出来,秦肃对郁惠这个孙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一直在边上充当人形背景板的许攸冉听到“郁家”两个字,再结合某些关键词,觉得这个郁家应该就是那个做游戏发家的郁家了。 如果真是那个郁家,倒真的和秦家门当户对,也难怪秦肃对郁惠不同。 忽然间许攸冉好像明白了秦家对她不满的原因。 跟秦家比起来,许家就是一小门小户,而且还远在南方,因此还不如京圈的普通千金。 秦楚等同于娶了个普通人,秦肃会高兴才怪。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看秦肃对郁惠的态度,再看看他对自己的,许攸冉只感慨原来最高级别的有钱人也逃不过“势利”二字。 秦楚一直坐在许攸冉左手边,始终没有出声。 直到他打了个喷嚏,秦肃不由得皱了眉,“感冒了?” 秦楚吸了吸鼻子,摇头,“可能天太凉了。” 一旁的郑伯随即去看了眼暖气,奇怪地自言自语,“23度,不低啊?” 秦肃随口一问,“阿楚,你刚才出过门?” 秦楚神色自然,“可能是刚才大嫂进门的时候,吹到了一点冷风。” 这话一提,许攸冉觉得大概率是秦楚要“害人”。 果然,原本还因为爷爷的关心而面带暖意的郁惠脸色一僵,尴尬一笑,“真是对不住了,阿楚。” “多大点事儿?不过如果我感冒了,大嫂可得负责我的医药费。”秦楚人往后一靠,模样闲适。 作为旁观者,许攸冉也就是看戏图个精彩。 但也忍不住在心里评论:秦楚真乃妖道也。 第十四章你变态啊 躺在床.上,许攸冉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今天是她在秦家住的第二天,走的那天不算…… 只剩三根手指还竖着。 “三天……”拖长的音节里满是哀怨和苦闷。 她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有人掀开被子都没能发现。 直到许攸冉翻了个身,侧躺着正要闭眼,就对上正好也侧身躺着的秦楚的视线,黑亮眼瞳一瞬不眨,眼尾上扬。 许攸冉眨了眨眼,平静出声,“限你一分钟内离开我的视线。” “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忘了刚才停电是谁陪着你?” 这话噎得许攸冉无法反驳,大脑宕机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最后她只好十分不情愿地爬出温暖的被窝,在床.上站着向床边沙发走去,在经过秦楚的被窝包时,她成功迈过,末了却又细腿一伸,踩他一脚。 秦楚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做,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被子同时又阻止了对方的行动,同时从床.上坐起。 腿脖子却毫无预兆地被捏住,许攸冉一个不留神,人往下倒去。 “你干嘛,松手啊?” “偷袭被抓,还反咬我一口?”秦楚嘴边带笑,“许攸冉,你可真能耐。” 许攸冉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被揭穿“阴谋”的难堪,用力收脚倒是让手上的力道加重箍紧了她。 眼看着收不回来,她反其道而行,用力往前踹,然而秦楚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重新将她的脚扣在掌心。 “好了好了,我不该报复你,可以松手了吗?”她展开标准笑容,“秦总?” 就见秦楚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她的脚,拇指在她脚背摩挲。 对于护肤保养,许攸冉很有一套,全身上下连脚趾也不曾放过,脚背上的皮肤白如美玉,指甲盖儿又透着淡淡的粉色。 再加上她的腿白净细长,和一些拥有美腿的艺人也不相上下。 所以她能够原谅秦楚对她的腿脚的欣赏。 “看够了……”没? 许攸冉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冰凉的脚脖子上传来温温的触感,正是脚踝上的那处凸骨,鼻息还波及到脚背,心头被羽毛突袭,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趁对方收手之际,她瞬间跳到沙发上,瞪大了惊恐的眼,眼神中不乏嫌弃之色,“秦楚,你变态啊?” “下次再敢偷袭,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秦楚语气正然,仿佛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说完这句,秦楚翻了个身,背对着许攸冉重新躺下睡了。 许攸冉却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复杂的眼神紧紧盯着某人的背影,灼.热的视线像是要灼穿他的背脊,但是后者持续没有反应。 她低头再看一眼自己的脚背,美是美得很,但怎么说也是脚,而且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 秦楚似乎是真的着了凉,用鼻子呼气还有些呼吸紊乱。 没多久后,许攸冉听到秦楚逐渐放平的呼吸,也终于卸下防备躺进毛毯里。 可是她闭上眼就想起秦楚的那个吻。 于是,心跳加速的同时,身体也跟着热起来。 许攸冉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没跟异性玩过暧昧,以前牵牵手就脸红,亲亲小嘴儿就心跳加速。 但到了秦楚面前,都成了小巫见大巫。 不过,她今晚还泡了个脚,做了个脚膜涂了保养品,秦楚应该只是一时意动。 而且秦楚是为了惩罚她的突然袭击,正所谓打蛇捏七寸,他那招叫同归于尽。 何况只是亲了一下脚背,有什么好在意的? 许攸冉在这里这么劝慰着自己,背对着秦楚所在的方向努力睡。 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仿佛血液都是热的。 她“腾”的一下坐起来,心想难道她才是变态?秦楚刚才那个动作解开了她体内的变态封印? 许攸冉决定先到一个没有秦楚的空间里去冷静冷静再睡觉,下楼喝了杯水,又默默地在厨房里待了会儿,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 正要上楼,听见了脚步声。 许攸冉不想单独跟秦家人见面徒生尴尬,本能蹲下身体,猫着腰艰难踱步到餐桌底下。 “姓许的不过是他随便找来气爷爷的,你没必要也对她逢场作戏。” “那我直接煮两碗面吧,也不早了。” 男人随即同意了女人的提议。 桌底下的许攸冉一下便认出这是大哥秦辞和大嫂郁惠的声音,她之所以能认得出,这也要多亏了秦家人声线差别大。 秦楚的音色不用提,她自然熟悉,而其他人各有中年、老年、男性和女性的差别。 秦辞口中的“姓许的”自然就是她,至于说秦楚找她是为了气爷爷,许攸冉也有点认同。 两人已经进了厨房,距离外加做饭的动静干扰了许攸冉的听力,倒也没听清两人在厨房里又说了些什么。 蹲得久了,许攸冉的小腿也开始发酸。 视线瞥见桌布外的两个人坐到了餐桌旁,只听郁惠先行开口问对方口感如何,后者夸赞一番。 许攸冉很是无奈。 如果这两人净聊些无聊的话题,那她蹲在这里还挺憋屈的。 郁惠夹起一筷面条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又放低了音量,“爷爷不喜欢弟妹是因为他老人家看重阿楚,所以他不希望阿楚的妻子帮不上他的忙,但是阿辞,你不可以把你的不喜欢表现得这么明显。” 虽然许攸冉已经或多或少地猜到秦楚说的是实话,但对于这个大嫂,许攸冉觉得她还是挺友善的,远离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和秦辞是一家人。 但这一秒,许攸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跟真正的高手而言,她的段位太低。 秦辞平静地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其实我倒觉得,我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更好。” 郁惠沉吟片刻,点点头道,“行吧,你已经表现出对她不喜,要是突然改变了态度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不过阿辞,你可不能对这个许攸冉掉以轻心。” “你是说阿楚和她结婚不是为了气爷爷?” “我总觉得她和阿楚是在演戏。”郁惠说,“也许阿楚是想和她一起在爷爷面前演苦肉计。” 秦辞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郁惠抬眸,“二叔都这把年纪了,但爷爷还一直握权不放,他应该是想把秦氏交到阿楚手里,爷爷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向来都吃阿楚这套,他越是不想要什么,就越要给他什么……” 郁惠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是一道魔音环绕在秦辞耳边。 “所以阿楚才故意娶了非京圈的女人,表面上看是在告诉爷爷,他不在意秦氏,也不会接手秦氏,实则……”秦辞捏紧拳头,眼睛里满是凌厉的阴狠,“他向来会算计人,总把别人当傻子。” “没事的阿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陪你。” 后面的话又是夫妻俩的浓情蜜意,许攸冉却是听得胆寒。 她一直都猜不到秦楚跟她结婚的理由,郁惠两人的话却让她找到了突破口。 原来秦楚和她一样,都看中了这段婚姻为各自带来的利益。 至于秦楚的做法,一如后宫妃子。 只有站到最高的位置才能真正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才能彻底不受人欺负。 在许攸冉的上一段恋情里,她也正是为了守住和许家门当户对的恋爱对象,才会出面给“小三”送钱以请对方离开。 虽然最后证明那段恋情完全是她自作多情,但也正说明了在这个圈子里,有钱人渴望权势和金钱的程度不比普通人小,甚至可以说是更大。 只是许攸冉没有想到秦楚要与之博弈的人是他的家人。 在许攸冉心里,家始终是她心里最后一块柔软的地方,能够心安理得算计家人的人,是否表示对方没有任何弱点,这样心狠的人,届时又能否安然对待他的合作对象? 对许攸冉而言,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等郁惠两人离开餐厅,许攸冉的小腿都快蹲废了。 她顾不得地上是不是干净,随即坐下缓缓,回房间后又站在床边盯着睡着的某人看。 秦楚长得的确好看,高挺的鼻梁,浓密斜飞的眉毛,绝美的面部轮廓,还有紧抿的薄唇。 小说里总说男人薄唇意味着薄情,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 脑海里回荡着郁惠两人的猜测,许攸冉心里因那个吻而生出的旖旎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无杂念的许攸冉很快便进入梦乡。 再睁眼,却是撞进一汪清冽的泉眼中去。 混沌的大脑重新读档昨晚,许攸冉和秦楚大眼睁小眼地互看了会儿,最先发问的人却是秦楚。 “不好奇你是怎么到床.上来的?”秦楚揶揄道,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出声,他又跟着给出答案,“昨天你半夜摔下沙发竟然没醒,倒是叫了一声吵醒了我。” 往常说到这种会让许攸冉没面子的话题,她总会回击,也说些让秦楚没面子的话。 但今天的她格外沉默。 还是说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吻,秦楚一边在心里怪自己昨夜心急,一边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他仍镇定道,“许攸冉,你没谈过恋爱吗?被亲一下就成这副模样?” 虽然许攸冉心情早已平复,但不代表能够镇定自若地跟一个男人躺在一张被子里谈论这个话题。 她的脸瞬间爆红,“虽然比不上你经验丰富,但那是我专情。”她挑眉,语气不屑,“你,不过是我的第三段恋情。” “……” 秦楚一噎,陡然变了脸色,愣愣地回了句“那就好”,便起床穿衣。 第十五章你想要什么 许攸冉现在正处于大四第一学期,这学期一周就两节课还都排在周五那天,而A市离大学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所以平时有课的话,从A市赶过去也方便。 虽然半个月后就是考试周,但许攸冉一早就准备这两堂课请假。 只不过秦家人的表现让她犹豫是否该按照原计划进行。 导师的一则语音终于让许攸冉做了决定。 在跟秦家人解释了学校的事后,她礼貌地请辞,“学校的临时通知……” 郁惠似乎没想到她还是个在校生,有些惊讶,“本来还准备今天带你四处逛逛,既然是学校的通知就回去吧,不过你学校在哪儿?待会儿去机场是阿楚送你吗?”她的目光移向那边默不吭声的秦楚,“不过他也许没空……让司机送你?” 许攸冉将郁惠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和秦楚之间的关系如何。 如果真如郁惠所猜测的那样,秦楚应该会尽量在秦老爷子面前表现出对妻子没感情。 之前没想明白这层关系,因而许攸冉倒是没观察过秦楚的表现,这会儿她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跟随郁惠扫过去,想抓住些蛛丝马迹。 “学校的事很急?”秦楚反问她,“有什么事不能等回了A市再说?” “是导师,应该是跟我们几个人聊毕业论文。” 她是真想走,所以实话实说。 但今天的秦楚格外得胡搅蛮缠,“你的导师没有邮箱吗?以前我们和导师联系都是通过邮箱,而且现在还有各种社交软件,更方便了不是吗?” 许攸冉抬眸对上秦楚的视线,以前怎么没发现秦楚这么黑心?为了在秦老爷子面前演戏,还不放她走了? 只可惜,再专业的演员也得有休息时间。 许攸冉几乎是开口就给杠了回去,“你也不想想你那时候是什么年代。” “……” 话音刚落,原本就不怎么出声的众人更沉默了。 秦楚的情绪不明,沉声道,“看来不用给你安排司机了,年轻人腿脚好得很,应该能自行走到机场。” 对于秦楚小学鸡似的报复行为,许攸冉不以为意,反正她还能打车过去。 “真是太好了,可以很久不跟你见面。”说罢她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一旁的秦家人着实被两人的斗嘴给震撼到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秦楚在口舌上输给过别人,许攸冉还是第一个。 郁惠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跟她想象中的苦肉计不太一样。 在跟丈夫交换了眼神后,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错的,这两人就是演苦肉计,既能让爷爷知道他们感情并不好,又能为日后感情不和离婚提前铺垫。 已经走远的许攸冉头也没回,她怕一旦回头会毁了刚才的那出戏。 跟秦楚吵了这么多次,许攸冉当然分得清秦楚是真吵还是演戏,所以后面的所谓“气话”都是假的。 来秦家以前,秦楚就说过她可以做自己,所以离家出走也不算什么。 她昨晚也认真考虑过,既然秦楚此人心狠奸诈,那就维系好他们的合作关系。 扮演好秦楚所希望的“秦太太”。 只是许攸冉很快就后悔了刚才自己把话说得这么绝,因为打车软件上的这附近根本就没车,她的订单派出去很久也没车接单。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秦楚刚才会在众人面前用这点威胁她。 于是,许攸冉不仅也在心里也在口上骂了秦楚一顿,在再度推着箱子步行十五分钟后,许攸冉终于打到了车。 山路上没什么车,许攸冉一眼就看到了一辆银色的卡宴。 她愣了一下,这年头开豪车赚钱的人应该不算多,但开豪车泡妞的应该不在少数。 在保全双腿还是保全清白之间,许攸冉有点犹豫。 车平稳地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男人清俊的嗓音传来,“许小姐?” 对方长得斯文,声音也很温柔,许攸冉承认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观感告诉她,这应该是个好人。 在她打了声招呼后,对方下车并帮她放好了行李箱。 最后,许攸冉挣扎一下,还是冲对方说了声“谢谢师傅”。 男人握住档位的手一顿,愣了一秒还是启动了汽车。 “这里平时不会有车开过来,你就准备这么走去机场?” 对方熟稔的开场白像是老某滴司机师傅了,许攸冉随即有了安全感,无奈道,“放狠话前没想到这里打不到车。” 男人有些意外地瞥她一眼又快速收回,“能对他放狠话,又让他以德报怨的人,你是第一个。” 这话叫许攸冉觉出了一丝端倪,正想追问他,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喂?” “许小姐吗?我的车牌是XXXX,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几秒钟的大脑空白时间,许攸冉惶恐地看一眼开车的“师傅”,一边点进打车软件看车牌,显示的正是电话那头刚报的字母数字。 她握着电话,惊恐地望着年轻男子,“所以你是谁?” “秦楚没跟你说?”男人十分镇定,“是他让我送你去机场。” 明白只是个误会后,许攸冉松了口气,又给那头等待许久的司机师傅道了个歉才放下手机。 车速平缓,即将离开人烟稀少的路面。 两个人很安静。 “你是秦楚什么人?” “普通朋友。”男人忽然反问许攸冉,“你觉得秦楚是怎么样的人?” 许攸冉一怔,顾虑到对方身份不明,她不能透露太多秦楚的信息,所以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阴晴不定的混蛋!” 对方面色如常,握着方向盘没再出声。 到机场后,许攸冉才从秦楚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我们的确是普通朋友。”秦楚想到那人的长相,突然觉得对方儒雅斯文,倒是很符合许攸冉曾经的口味,他声音冷下来,“怎么了?”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怎样的人’。” 秦楚松了口气,“你怎么答的?” 脑海中闪过自己的回答,许攸冉“呃”了一下,“我还没那么蠢,不会在除我们以外的人面前谈论任何有损对方利益的话题。” 她答得义正言辞,所以秦楚也没深究,“听他说,你是错把他当成了司机才上了车,这么蠢?” 许攸冉想起刚才的事也有点后怕,还好对方是朋友,否则…… 不过后怕归后怕,被秦楚这么说总也是面上无光。 正要回嘴,却听那头的声音莫名柔下来,“回去的时候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再上陌生人的车,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 “自己多注意,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见秦楚就要挂电话,许攸冉喊道,“等下,先别挂。” 听出她语气里的犹豫,再想到她今天早上的反常举止,他思绪敏锐,“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折服于秦楚的警觉,许攸冉沉吟一下,没打算瞒着他。 将昨夜在餐桌下偷听到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他听。 那头却是良久的沉默。 飞机即将起飞,许攸冉在开启飞行模式前说出了最核心的内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打算,我们都是合作伙伴,我不会因为别人说的话而对你产生怀疑,也不会质疑你对我说的任何话,今天我对你无所保留,我也希望你在我面前不会有所保留,甚至是虚与委蛇。” 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阵声音,许攸冉停手静听,却发现是他笑了。 秦楚站在床边,眼神清明,“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大哥大嫂想得比我还多。” “什么意思?” 然而回答许攸冉的却是空乘的关机提醒,她皱起眉头,催促那头快点说,“要是太长就长话短说,不行的话就等我落了地再说。” “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秦家的东西。” 许攸冉大概听懂了秦楚的意思,但又本能地觉得他说的是谎话,但她就是觉得在她说完刚才那席话后,秦楚不会骗她,她突然有点好奇,秦楚不想要秦家的东西,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了口。 “你。” 声音干醇低哑,明明说得很轻,但低沉的嗓音却是撞到心间,跟她的心跳一起同幅共振。 许攸冉强压住内心的悸动,咬牙切齿道,“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废话,那我就挂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想要的是……”秦楚说,“答案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又要糊弄我?” 有吗,她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远离秦家人。”秦楚噙笑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手机放在耳边,许攸冉单手拿着,惊讶得半晌都没出声。 难怪他会将首策影业的总部设置在遥远的南方,原来秦楚和秦家人的关系不好到了这种程度。 秦楚的父母又过世得这么早,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去猜测秦家人的关系恶化是否和秦楚父母的过世有关联。 许攸冉不由得又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情仇戏,心里对于幼年丧父丧母的秦楚还是多了些不忍和怜惜。 “所以许攸冉,你不需要担心,我们是合作伙伴,是比家人更亲密的关系,而且我们的关系长期有效。” 许攸冉听了也终于放心,只是秦楚这话里的某句像是调戏。 好在她也开始慢慢习惯秦楚的交流模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即挂了电话。 第十六章你结婚了? 许攸冉的导师直接请他们五个学生吃了顿饭。 席间也没聊多少专业上的内容,只大概了解了他们的选题方向后便开始话家常。 就像秦楚说的,聊毕业论文其实邮箱联系更方便,所以这顿饭的目的其实是拉近师生间的关系。 饭局结束后,许攸冉回了宿舍。 临近毕业期,宿舍里就剩了一根独苗,对方听到开门声就从床上爬起,见来人是许攸冉,又惊了。 听了许攸冉的解释后,舍友开始狂吐苦水。 原来舍友的导师露露过于严厉,一连驳回了她的四十几个选题。 许攸冉同情了她一把后,又在心里庆幸自己当初没选那位严厉的导师,然后整理整理东西去了图书馆。 大概是因为听了舍友的选题历经磨难,许攸冉也有点怕被导师驳回,所以给导师发了五个选题。 [章老师,您觉得哪个选题更好呢?] 导师自然不可能秒回,许攸冉在晚上八点才收到回复。 [章老师:后三个都挺不错,你自己想写哪个就选哪个吧。] 许攸冉看了眼逃避现实的舍友,就没把这事说出来刺激她。 其实这个月除了期末考试以外,还有开题答辩,就在考试周结束的下周。 只是许攸冉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又是结婚又是餐厅装修,以至于完全忘了这茬。 第二天一早,许攸冉就又了去图书馆,决定今天把开题报告定下来。 她动作一向很快,在午饭前就将初稿完成发到了导师邮箱。 导师表示自己今天有点忙,晚上再看。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正好是章老师的,课上完后,她叫住了正准备回家的许攸冉,跟她说了开题报告的一些小问题后才放人。 许攸冉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舍友的小窗口。 [舍友:我终于过了选题,你导师怎么说?] [许攸冉:我劝你,最好别问这个问题,你不会想要知道答案的。] [舍友:你们这些过得这么容易的人,是不会理解我家露露想要多跟我见面的心情的!] 看到消息,许攸冉笑出了声,接着边走边回复舍友。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也就没发现前面那辆骑行路线歪歪扭扭的自行车。 “喂,让开让一下!” 提醒的声音根本就没能进许攸冉的耳朵,后者刚打完字抬头,手臂忽的被人扯了一把,她整个人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嘭——” 许攸冉惊魂未定,扭头就看到刚才也同样急速改变行进方向的自行车冲进了花坛,车主是个女孩子,她正坐在地上吃痛地叫出声,“好痛。” 明白自己被救,许攸冉感激地冲施救者微微颔首,“谢谢谢谢。” 她几乎没有正脸看对方,便弯腰扶起摔倒的女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回消息,没听到。” 女生见她也不是故意,且自己也有一半的错,加上冬天衣服穿得厚并没有受伤,于是骑着自行车走了。 许攸冉一直望着女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这才继续迈步。 “许攸冉。” 一道清润温暖的男声卷入耳朵,许攸冉瞬间停下迈开的步子,同时浑身一震。 她这才转身去看刚才对自己施以援手的男人。 男人身穿黑色短款羽绒服,额前的头发被冷风吹乱反倒徒添一抹凌乱的美感。 对方的长相,她既熟悉又陌生。 这张脸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跟从前一样英俊,他的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全部神情,只有一瞬间许攸冉觉得他跟以前又长得不太一样。 恋爱,许攸冉在此之前只谈过两次。 她的上一段感情是单相思,但上上段感情并不是,至少她个人觉得是两情相悦…… 那时的许攸冉在国外上学,那个少年就是在那个时候闯入了她的生活。 少女总怀春,少年温柔又阳光。 但另一方面,许攸冉向来明白身为豪门千金所背负的责任,所以她一边遏止自己对少年的感情,一边又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 许攸冉那时候总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因此她还是沦陷了。 只是谁都没说开,因为许攸冉明白自己始终是要回国发展的,而对于少年,她只知道对方是个穷小子。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暧昧期。 后来的某天,许攸冉终于决定要给这段恋情一个交代,至少她想知道少年跟她是不是一样的答案,所以她决定告白。 然而少年却没有出现,甚至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许攸冉曾经想过很多种再见少年的场景,再后来,她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现在少年的长相逐渐跟面前的男人重合,她重新记了起来,但总归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并不言语。 最终打破僵局的人还是男人,“许攸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冒冒失失。”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睛里也夹着暖意。 两人站在路边,俊男美女的组合很是扎眼,引得上下学的学生们放慢脚步,只为多瞧他们几眼。 也有离得近的,听到了男人的开场白后幻想了一出“久别重逢、旧情复燃”的剧情。 果然,一直沉默不言的女人对着男人缓缓抬起了手。 路人甲的眼里冒了桃心,模仿着伸手抚上朋友的脸颊。 “啪”的一声响,叫路人们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他们看到了什么?这个女人竟然打了男人一耳光? 男人显然也有些状况外,他不解地看向许攸冉,眼中并无半分怒意,只有不敢相信。 刚才那一耳光打得她手疼,许攸冉活动活动手掌,“这一巴掌是替17岁的我打的,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当初的突然失恋让许攸冉哭了无数个日夜,她曾发过誓,再见一定会狠狠揍对方一顿。 时移世易,她长大了,到底对他也没了感情也没了执念,打一耳光也算是为当初那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况且这也是年少时期的一笔债,他终归欠了她一笔账,今天两清了。 言毕,许攸冉终于展露笑容,再次伸出右手,路人们不忍心再看她打人,谁知这次她似是要握手言和。 “斯帕克,很高兴再见到你。” 然而斯帕克并未像路人们所想得那样生气,反而也微笑着握住许攸冉的手,“攸冉,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许攸冉刚才说的是英文,但斯帕克却是说的中文,后者又补了一句,“不过攸冉,在这里,你最好还是叫我的中文名字纪寒山。” 纪寒山的中文说得很流利,而且长相也只稍稍有点偏欧式,许攸冉到这份上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确太年轻,如今想来她对少年时期的纪寒山竟是只知道他的英文名。 两人倒真的把刚才那记耳光抛之脑后。 简单聊了几句后,许攸冉才知道纪寒山本就是她的祖国同胞,当初被外国父母收养后才取了“斯帕克”的名字,后来决定回国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便改名“纪寒山”,现在在国内工作。 “所以你还没毕业?”纪寒山惊讶地看着她。 许攸冉皱眉,“你是说我看上去很老了吗?” 纪寒山笑着摇头,“我一直以为你高中大学都会在国外。” 她摇头否认了这一点,正想着跟纪寒山告别,却是碰到了同班同学。 “许攸冉?” 开口叫许攸冉的人是他们班上的团支书,团支书很快就注意到了许攸冉身边的高大帅气的男人。 他眼睛一亮,“许攸冉,他们都说你结婚了,新郎很帅,没想到这么帅啊!” 团支书边说边将目光扫向纪寒山,眼神里满是揶揄。 场面十分尴尬。 本来多年后再见前男友就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现在还被同学误会前男友是现任丈夫。 空气里分子流动的速度都似乎变慢了。 纪寒山笑意一僵,视线下移,似是才发现许攸冉手上的婚戒,“你,结婚了?” 从他的表情来看,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团支书也一愣,接着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就是许攸冉的老公。” 团支书本就是上来打声招呼,这会儿见气氛微妙随即闪人。 “你结婚了?”纪寒山又问了一遍。 明明当初是他不告而别,但对方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是许攸冉背叛了他似的。 “嗯我结婚了。”接着她又突然道,“我得先走了,买的下午的高铁票。” “这么久不见,不一起吃顿午饭吗?”他说,“顺便跟我说说你的结婚对象吧。” “下次吧,我今天还有事。” “许攸冉,只是一顿午饭都不肯赏脸吗?”纪寒山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都结婚了。” 纪寒山满目澄澈,感慨着过去和现在,看上去他是真的为她有了归宿而感到高兴。 是了,先不说当初的事谁也没说破,就算两个人都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这都过去六七年了,她能跟人结婚,人家就不能也心有所属了吗? 不过许攸冉是真的有事,正要继续推脱,两人的对话被一通电话打断。 来电显示两个字——秦楚。 对方来者不善。 “我在你学校门口,十点三十五就放学,为什么还没出来,在磨蹭什么?” 莫名察觉到电话那头明显的不悦,许攸冉皱了皱眉,“导师找我聊了会儿。” “这样……”秦楚轻声一笑,“我还以为你是路上碰到帅哥多聊了几句。” 闻言,许攸冉忙环顾四周,并未搜索到秦楚的身影,遂也有点不耐烦,“知道了,马上出来。” “纪寒山,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就见他看了眼手机,露出不太妙的神情后,道,“抱歉攸冉,这顿饭可能要留到下次了,我临时有点事。” 然后纪寒山边摆手告别,边快跑向学校南门。 第十七章你的肚子在说话 刚关上车门,许攸冉也不拐弯抹角地试探,直接开口问他,“你刚才是不是都看到了?” “我是该否认还是承认?”秦楚答。 这分明就是看到她和纪寒山聊天了,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一出电话嘲讽。 车内异常安静,以至于驾驶室里的司机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并不寻常的氛围。 倏忽,许攸冉问:“你怎么突然来我学校?而且你不是说周六才从京城离开?” 秦楚的眉眼抬也不抬,“你能临时有事,我不能?” 火药味很重。 许攸冉停顿半秒,侧首瞥向他的侧脸,语气不惊,“我如果没有误会的话,你的语气很像是在吃醋。” “我想,任何一个丈夫在看到自己妻子疑似给自己戴绿帽后都有资格生气。” “很好,你终于体会到我之前每每看到新闻才会有的感受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某人看着她,眼神危险。 十分钟后,车在右拐过红绿灯路口后才踏上了回A市的高速。 虽然学校回A市的高铁只有二十分钟,但实际路程并不近,开车最少也是高铁的一倍时间。 许攸冉单手支撑着下巴,目光却是盯着窗外的风景。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次和秦楚在一辆车里看风景,还是上周的事。 记忆也有了连锁反应,她猛然间记起了一件事。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个男人是谁?” 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也一怔,回头对上各自的视线。 秦楚的问题却叫许攸冉静下心来,拧眉细细打量对方的神情,后者被她看得心虚地收回了眸光,却又装腔作势地出声,“告诉你什么?” “你很在意刚才那个跟我说话的男人?” 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一件稀罕事,那绝不是什么好征兆,秦楚冷笑一声,“当然,我也想知道你的情感生活有多丰富。” “总归没你丰富。” “所以,他是谁?”秦楚语气淡淡,仿佛满不在意。 “我记得上周在松山,你答应过我一件事,你说回来后就把邢佳佳的事告诉我。” 回答她的是秦楚的笑声。 “你看上去很在意她。”他摆出轻松的姿态,“想知道可以。”他眼波平稳,“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你看上去也很在意他。” 秦楚却终于掌握了主导权,因为许攸冉想知道答案的念头并不比他弱。 一旁的许攸冉随即看懂秦楚的意思,那架势分明是要她先开口。 “一个路人而已,刚才差点被自行车撞,他拉了我一把。” 秦楚来的时候恰好是两人握手言和后,因而并未怀疑她说的,心头的阴霾散去。 于是好脾气地给她详细说明,“我没去过医院,也没在妇产科看到邢佳佳,但她怀孕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这个答案让许攸冉很不满意,“什么叫应该?” “就是说,我是听别人说起邢佳佳怀孕这事,但是真是假,那天在酒庄才知道答案。”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相视一笑。 正常人被秦楚当着朋友面污蔑怀孕,怎么也该是生气,但邢佳佳的第一反应是澄清。 两个人,一个危机解除,另一个得知了想知道的秘密。 于是,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又变得和谐起来。 十分钟后,许攸冉肚子也开始饿了。 但考虑到身边还有秦楚,她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所以默默在肚子饿得叫出声音前尽量远离秦楚,然后将包放在肚子上。 只是车内很安静,于是显得肚子的叫声十分突兀而明显。 察觉到秦楚移到她肚子上的目光,她本能地用手压下包包,然后打开手机看视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有人在说话。”秦楚轻声道。 “废话,我的手机。” “是你的肚子。”秦楚牵动唇角,“它在说,怀孕了不该饿肚子。” “你才怀孕了。” “我倒是想,但是没这个功能。” “……” 秦楚当然只是在开玩笑,在看到服务区的指示牌后,便让司机开进了服务区。 其实秦楚原本打算带许攸冉吃了午饭再回A市,但后来只顾着在意不速之客,反倒忘了这事。 服务区里的饭菜口味不怎么样,许攸冉的嘴很叼,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秦楚没什么胃口,见状便说,“你不是肚子饿了?” “事实虽然如此,但我总还熬得到回A市吃点好吃的。”她眼露嫌弃地看一眼餐盘里似是反复煮过的发黄的蔬菜,“或者,我还是去便利店买个面包吧。” 啃完面包,秦楚见她嘴边还留着残屑,无奈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幸好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否则的话,你这辈子早就饿死了。”秦楚摇头道。 许攸冉语气如常,“如果我是穷人家的孩子,那就是另一种养法,当然能够忍受难吃的食物。” 但事实是许攸冉从小锦衣玉食,她从没在物质方面受过苦,更何况是口腹之欲? “不过,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挑食物似的?” 秦楚笑了下,“你忘了?我父母那时候都忙着做研究,已经是百忙之中抽空养孩子,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注重食物的口感和味道?” 许攸冉听得却有些不是滋味,“哦”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秦楚大概是真有急事,让司机先送他去了首策,这才让她回家。 不过许攸冉还是让司机送她去了餐厅。 对于餐厅的名字,她已经想好了,就叫“食味”,招牌也早在去京城前让人设计打造。 向沁今天有课,许攸冉便亲自督工。 三天后,“食味”终于试营业了。 所谓试营业,也就不算正式开业,主要目的也是让顾客试吃餐厅菜品,从而摸索市场的口味。 “食味”餐厅的定位主要是中餐。 许攸冉已经尝过主厨的几样拿手菜,即便是她这么挑剔的人,也觉得味道不错,只是许攸冉仍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思考究竟缺了什么。 因为,考试周来了。 虽然许攸冉平时都有好好上课,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十分自信地没有留太多复习时间,以至于考前三天,她每天都复习到深夜。 她向来在学习上很有天赋,且又复习得十分辛苦,回报也相当不错。 这门课她考了92分,是班上唯二的一个上90分的人。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开题答辩。 当许攸冉看清答辩组的导师阵容后,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 舍友的严师露露赫然在列。 舍友面上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笑着拍上许攸冉的肩,“有我家露露在,你还不放心吗?” 放心? 嗯,放心让她二次答辩吗? 也不知是露露的力量太强,还是舍友的暗示效果太好,许攸冉当天发挥失常,被露露抓住痛脚毫不留情地贬得一无是处。 当然是她的开题报告被贬得一无是处。 事后,章老师得知许攸冉没过答辩后,还满心怀疑地拿过她的开题认真看了一番,不解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没过?” 许攸冉被批评得没了信心,总觉得这份开题哪哪儿都是问题。 她灰心丧气道,“大概是我刚才表现得也不好吧。” 对于要重新修改选题方向和开题报告,章老师表示不需要,她坚定地相信这份开题没这么大的问题,“他们都不是研究这个方面的,他们不懂,不用改。” 许攸冉总算恢复了些许信心。 在看了班长汇集的答辩通过情况后,许攸冉才知道这次班上没过答辩的也只有两个人,她又是其中之一。 舍友们边为许攸冉愤愤不平,边纷纷收拾行囊踏上回家的路,“露露真是可怕,希望明年论文答辩别让我碰到她。” “害怕了吗?这才是我家露露的力量,愚蠢的人类,让你们之前笑我。” 不管别人怕不怕,反正许攸冉是真的怕了。 几天后,班群通知了下周答辩时间。 寝群里随即热闹起来。 “攸冉,我发现答辩那天是跨年,刚好是你生日诶,你打算怎么过。” “她还能怎么过?当然是跟她老公过啦!” “哇,本来是想同情许攸冉一波,没想到最后害人终害己,我们这些单身狗不配关心你!” 许攸冉苦笑一声,她宁愿当一只过了答辩的单身狗。 不过章老师既然也说了她的开题没有问题,许攸冉也就真的没有对开题进行修改,但还是被章老师要求多练习上台陈述。 许攸冉被安排在早上九点答辩。 她早上七点就起床,带着五份打印件去高铁站。 走出去却看到家门口停着辆保时捷。 车窗摇下,露出秦楚那张脸,“我送你。” 她狐疑出声,“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不是被二次答辩了吗?” 这话从秦楚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不上车?” 许攸冉上车后却说,“送我去高铁站,高铁比开车快多了。” “……” 这是第一次有人嫌弃秦楚开的车。 他怔了一秒,笑道,“你当我是司机?” 许攸冉笑颜如花,“司机我见的多了,但送上门来当司机的。”她“啧啧”出声,“第一次见。” 到了高铁站后,许攸冉高傲地丢下一句谢谢便迈步前往检票处。 正排着队过安检,只听到身后有人说着“麻烦让让”。 虽然声音熟悉,但她并未回头,直到秦楚和她并排。 “你干嘛?”许攸冉瞪大惊愕的眼。 后面的乘客见状,意识到了什么,“你插队啊?” 面对别人的质疑,秦楚冲那人友好一笑,“她是我老婆。”同时搂住许攸冉的肩,“老婆,不生气了,我陪你去参加二次答辩,他们这次肯定会让你过。” 在那瞬间,许攸冉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那些目光。 同情、羡慕……交织错杂。 “……” 第十八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答辩允许非本专业学生旁听,不过以往都是同专业的学弟学妹们为了提前感受答辩氛围才来旁听。 所以像秦楚这样的社会人士就显得很突兀了。 虽然秦楚长得好看,但不论是外观还是言行都足够成熟,身上没有一点学生气。 其他旁听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在打量秦楚,但他却好似没看见似的,甚至挺直了脊背,比参加答辩的学生听得还认真。 说实话,有了上次没过答辩的阴影,许攸冉还是挺紧张的,但有秦楚这个熟人的存在,她的紧张也得以消减。 通常答辩的结果不会现场公布,而是在毕业系统里公布,但自己的导师都会在此之前得到消息。 答辩结束后,许攸冉战战兢兢地问导师。 二次答辩好歹是过了。 秦楚一直暗中观察许攸冉的表情,见她在低头看手机后整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就猜到了结果。 他边走边道,“我说过,有我在,他们会让你过的。” 许攸冉嫌弃地白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你帮什么忙了? “不带我逛逛你的学校?” 担心了几天的开题答辩总算过了关,许攸冉的心情也不错,也没驳回秦楚的提议。 接着两人果真逛起了校园。 在秦楚的要求下,许攸冉不仅充当领路人,还“兼职”了导游的工作。 “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这是我们学院经常上课的教学楼……” 许攸冉在这里看了四年,看得多了,介绍起来难免会敷衍,像是完成任务。 但秦楚却逛得兴致盎然。 许攸冉正要挪步走向下一栋建筑物,就听秦楚问:“你平常上课的教室在哪儿?” 见他已经进了教学楼,许攸冉也跟上去带路。 今天这栋教学楼被安排了二次答辩,所以只有少数几间教室在上课。 许攸冉通常上课的教学楼在一楼的最里间,但秦楚并不知道这点,所以她直接带他进了离门口最近的那间教室。 “你平常上课是坐前排还是后排?” “前排。” “看不出来你挺上进?” 通常爱学习的学生都会选择前排,虽然爱学习的并不意味着学习成绩一定好,但事实总是如此。 许攸冉耸了耸肩,其实只是因为刚开学那段时间她们寝室起得晚又动作慢,每次到了教室刚好就第一排空着,坐久了,也不觉得第一排有多恐怖,因为老师上课提问通常都点后排。 后来第一排就成了她们的专属座位。 这是一间大教室,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秦楚走到了靠窗的那一列坐下。 他单手支着脑袋朝向窗外,闭上了眼。 冬日里的和煦阳光照进来,给他俊逸的脸上勾勒上一圈懒洋洋的线条,越发显出他的姿态慵懒。 只因这某一瞬间,许攸冉的心里浮现了一个词——赏心悦目。 倏尔,她叹了口气,“秦楚,你要是做个正常人,说不定我们能当真朋友。” “我从不交朋友。”他背光侧首,眸光下沉,问得突然,“许攸冉,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温柔体贴、做得比说得多、总之不像秦楚这样油嘴滑舌。 只是话到了嘴边,许攸冉又改了口,“总之不会是你,因为你是秦楚。” 她说的是事实,而不是故意气他。 秦楚听后却笑意更盛,望着她很久都没出声,似是没了心情参观,他起身的瞬间收拢笑意,声音一沉。 “饿了,去吃饭。” 许攸冉本想带秦楚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但秦楚却表示参观校园自然要吃食堂。 其实许攸冉本人很少来食堂,上次来还是在上学期,因而到了食堂门口才想起来忘了带饭卡。 正想带走秦楚,后者却是勾唇一笑,“饭卡是么?” 然后许攸冉就亲眼目睹某社会人士从某无辜女大学生手里骗来一张饭卡。 秦楚走来,向许攸冉扬了扬手里的饭卡,“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她微眯着眸子,“骗饭卡?” “是我花钱租的。” 然而等两人打了饭才发现现在食堂可以用二维码支付,不再仅限于饭卡支付。 出于好奇,许攸冉还是问了一句,“花了多少钱?” 秦楚擒眉,“两百。” 她不禁低头看一眼两人餐盘里的食物,预估刚才刷卡不超过三十。 原来这年头的学生也没那么好骗。 两人正吃着饭,许攸冉忽然看到了导师,与此同时她的导师也发现了她。 “章老师。”她礼貌地叫一声。 后者走上前来,只是在瞥见许攸冉对面坐着的秦楚时仍是笑意微微停顿半秒。 章老师很快移开目光,只同许攸冉寒暄一句就准备走开,并不打算多问。 “原来您就是章老师。”秦楚的话成功叫停了章老师,在后者的眼神中又道,“攸冉常常提起你。” “哦?”章老师上了年纪,满是皱纹的脸上堆出贴心的笑,玩笑道,“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旁的许攸冉一直给秦楚死亡暗示,对方却浑然不觉,仍继续说下去,“攸冉说很喜欢你的上课风格,能够把原本无聊枯燥的管理学讲得生动有趣,所以才会选您做毕设导师。” 秦楚前面的话是很明显的客套话,但刚才这句话却显然是做了功课的。 这话一出,听的二人都是一怔。 因为许攸冉也就只在今早的来路上提及章老师是自己导师,但从没说起过章老师的授课课程。 这也就使秦楚前面的客套话变得容易让人信服。 章老师看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自己人似的。 “总听攸冉提到您上课上得好,不过可惜从来没听过……”秦楚说了一半停住叹气,像是真的惋惜。 许攸冉要是还猜不到秦楚的目的就白活这么些年了,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后,笑道,“老师今天下午没课,是有点可惜的。” “攸冉,没事的,老师下午要帮周老师代一节微观经济学,虽然不是管理学,但是你也可以把你男朋友带过去。” 许攸冉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惊恐道,“老师,其实……” 她的话被打断,因为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然后被迫抬起手。 “老师,其实……”秦楚微笑着和许攸冉对视一眼,“我跟攸冉已经结婚了。” 最后的最后,许攸冉在导师祝福而又热情的招待中一起吃了午饭。 章老师还和同行的老师说起许攸冉,话里话外都是“我这个得意门生”,他们一边感慨许攸冉这么年轻就结了婚,又一边表示许攸冉和秦楚看上去就年轻有为很是般配。 秦楚也时不时地跟两位老师聊上几句,许攸冉这个本校生反倒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章老师甚至还表示希望许攸冉能考自己的研究生。 这样的场面已经足以让许攸冉想象到待会儿跟学弟学妹们一起上课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所以路上一直给秦楚眼神暗示。 就在她处于暴走边缘时,秦楚终于开口,“章老师,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急事,但我又实在很想听您的课……不知道能不能下次来学校再联系您?” 秦楚满脸的纠结和对课堂的向往,眼神又真诚,说话又得体。 章老师也一口答应下来,“没事,我在学校,你们要是想听课随时都可以过来,A市离这里也不算远。” 临走前,秦楚还和章老师加了微信。 直到上了高铁,许攸冉的目光也仅仅抓住秦楚不放。 “你有什么阴谋?” 秦楚“嘶”笑一声,“和导师搞好关系有什么错?” “那是我的导师。” 言外之意,是她的毕业论文。 “你是我的——”他故意说得很慢,“秦太太,我帮你笼络导师,不好吗?” 不好吗? 许攸冉始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觉得,现在的秦楚跟当初协商的秦家二少不太一样。 现在,他在她生活里的存在感好像越来越强了。 下了高铁后,秦楚直接驱车去了A市的体育场。 许攸冉眯着眼小睡一会儿,睁开眼就听到耳边是各种错杂的声音组成的噪音。 相机快门声、欢呼声、呐喊声以及话筒里传来的主持人的声音。 红毯现场。 他们开的不是去红毯的路,而是内场路,纵是如此,许攸冉也傻眼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秦楚将车停稳,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我没骗章老师,今天的确有点急事。”说话间,秦楚已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你是想跟我一起走红毯,还是走工作人员通道进场?” 许攸冉搞不清楚秦楚到底想做什么,最终低调地选择了后一种入场方式。 里面已有不少明星到场,不乏一线明星。 他们各个身影忙碌,为晚上的跨年晚会做各种准备工作。 里面灯影幢幢,迷了许攸冉的视线,音响里传出的彩排歌声让她的耳膜有点受不了。 趁秦楚跟公司的一个员工交流的间隙,许攸冉躲到了休息室。 周围安静下来,她终于舒了口气,然后才将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向沁。 [啊×100,老板,你去现场了,我好开心,能帮我多拍点我家小公主吗?] 平常冷静乖巧的向沁在收到爱豆照片后瞬间就疯了。 许攸冉被逗笑,推门正要出去,不免又想到曾几何时自己也跟向沁一样疯狂迷追星,那时候她是怎么跟父母哥哥说的来着? [爸妈,哥,我以后一定要开家娱乐公司,这样我就能每天都追星了。] 思及过去,她忽然笑起来。 年少时候说的话怎么会有人当真?这会儿想起来也觉得以前太天真,怎么会有人开公司就是为了追星呢? 对成年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兴趣还是利益啊。 只是说来也巧,她现在的丈夫正好就是开娱乐公司的,这算不算是年少梦想成真? 往事冲刷上来,许攸冉又有种自己年事已高的苍老感。 刚推门出去,许母却来了电话问她,“还没回A市?不回家了?”听到电话那头有点吵,又皱眉道,“你去酒吧了?赶紧回来,你爸和你哥都等着给你过生日呢!” 早晨舍友们就在群里祝她生日快乐了,不过那时候她忧心答辩就没放心上。 这会儿被妈妈这么一提,才终于意识到今天是她生日。 她边挎好包包,边道,“这就回来。” 电话刚挂断,出门却是撞上了何晋。 “太太,先生在找你。” 许攸冉语速很快,“何晋,你跟秦楚说一声,我得回家了。” “可是先生他……” “我爸妈还等着晚上给我过生日呢!” 她的话让何晋没法反驳,一时没有阻拦,等她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的人突然追了上来。 何晋拦住她,“太太,先生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她不解,“什么意思?” “跨年现场就是生日礼物。” 第十九章公主裙 舞台上的歌舞声在后台形成轰鸣声,耳边是动态的嘈杂,但许攸冉却成了静态的雕塑。 她陷入了深思。 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往年生日,许攸冉白天会跟塑料姐妹们一起聚会但从不吃晚饭,因为晚饭她会和家人一起过,她出生在跨年夜晚上八点,家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吹灭蜡烛,祝她生日快乐。 今年也是一样。 刚进门不久,许宁垣就问,“妈说,你去酒吧了?” “没有,刚才跟秦……”许攸冉言语一滞,嘴太快,差点说漏嘴,“体育场那儿在开跨年晚会,本来跟朋友约了。” “秦楚?” 许攸冉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还是瞒不住,遂而点了头。 很快,许宁垣又有了新的问题。 “早上他送你去的学校?” “高铁站。”这也算是实话,只不过秦楚也跟她一起坐了高铁。 许宁垣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原先还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你现在跟他关系很好?” “嗤——”她讶然道,“哥,他是我老公,我们关系好,很奇怪吗?” “就是啊宁垣,你妹妹现在结婚了,你总该盼着她点儿好。”许母搭上女儿的肩膀如是说道。 许宁垣当然盼着许攸冉好,但这是他从小捧在手心上的妹妹,曾经他们兄妹俩无话不谈,她小时候一有处理不了的难题,总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但他直到昨天才知道她被二次答辩了,以至于许宁垣总觉得和妹妹之间隔着层什么。 至于隔着的是什么,过去现在,自然只多了个秦楚。 许家的另外三人自然察觉不到哥哥心头的那点不舒服,他们开开心心地聊起今天的答辩过程。 “其实我本来还害怕过不了会延期答辩,后来有……同学旁听,我看到熟人才终于放松。” “同学?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班跟你关系不错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吗?”许母诧异道,“这同学还特地来陪你?”她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支撑。 许攸冉气定神闲,“我们班还有个同学也没过答辩。” 许母这才松了口气。 许攸冉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怕她在如今的状况下对别人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也就是出轨。 吹蜡烛时,正好电视里在直播跨年晚会。 许攸冉多看了一眼,认出这就是她下午去过的那场。 想到何晋的阻止,她脸上的笑意稍稍收了些许。 忽然,她想到了今天一整天秦楚始终都跟她在一起。 陪她过答辩、逛校园、吃食堂……甚至还去了跨年现场。 虽然去跨年现场对于许攸冉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何晋的那句话却让许攸冉不认为这些同时发生在她生日这天会是巧合。 许攸冉的人坐在沙发上却有些心不在焉,许父许母和许宁垣纷纷拿出他们各自准备的生日礼物。 许父送了公司的股份。 许母准备的是珠宝首饰。 许宁垣则是拿出了一套公主裙,裙子的主色调是紫色,轻纱上点缀几点浅紫色的花骨朵,下身纱里的裙摆做了蓬蓬裙效果,是少女们会喜欢的风格。 许攸冉也觉得这裙子挺不错,只是她这两年不走甜美风,所以也说不上来特别喜欢,但许宁垣后面说的一席话却给这条裙子升了值。 “妹妹,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们许家的小公主。” 不止许攸冉感动,许父许母也十分感动地催着她去试穿裙子。 许母还让她试戴自己送的珠宝首饰。 许父许母在看到“成品”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直夸儿子有眼光,女儿长得美,许宁垣也尤为满意地笑了。 许攸冉想回房间换身居家服,却被父母强拉去沙发边坐下。 在跟他们一起合照无数后,振动了很久的手机终于吸引了许攸冉的注意力。 来自秦楚的一通未接电话。 以及邢佳佳的微信。 邢佳佳? 许攸冉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而且在自己生日这天看到这厮的名字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征兆。 [邢佳佳:图片] [邢佳佳:刚才还以为秦楚身边的女孩子是你,还过去打了声招呼才发现认错人。] 图片拍的正好是秦楚和那个女孩凑近的画面。 她就知道邢佳佳是来找事儿的! 许攸冉的好心情消退了大半,正想着怎么回击邢佳佳,就听许母喊道,“诶,那不是秦楚吗?” 她抬头就看到晚会现场的大屏幕在观众席中来回扫,中间有两次都扫过了秦楚。 主持人的台词让许攸冉明白现在是抽取幸运观众环节。 忽而那镜头往左偏离又一个迅速闪回,定住了满眼笑意的秦楚。 秦楚是真的长得好,所以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主持人们心领神会地怪笑一声,按照流程先问姓名,“你好,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和你身边的那位呢?” 没错,镜头不仅对准了秦楚,还对准了邢佳佳拍到的照片女主。 只见许家的氛围顿时阴沉下来。 许父更是用鼻子冷哼一声,随即拿起遥控器就要换台。 许攸冉按住他的手,目光平静地看着电视。 她能看得下去,不代表许父能忍得住,后者没了兴致,拂袖去了书房。 许母也跟了上去,不过她是觉得今天是女儿生日,丈夫怎么也不该这种时候离场,总该陪着女儿才是。 于是客厅里只剩下兄妹俩。 只听到秦楚低头浅笑着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摇头道,“我姓秦。” “那么幸运观众秦先生对你身边的秦太太有什么要说的呢?” 其实大部分现场观众都是年轻人,所以也就十分脸熟这位情场浪子秦楚的脸,几个月前他和新婚妻子许家千金的那则爆料,众人也还记忆犹新,只是许氏千金长什么样却是始终没人爆出来。 于是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着主持人的问话,以为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秦太太。 其实主持人也没见过秦太太,但他既然敢说出“秦太太”三个字,自然是因为流程里写到幸运观众秦先生和秦太太。 现场的迷妹们又是一阵尖叫,只见离秦楚坐得近的几个女生已经满眼桃心状,向“秦太太”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秦太太有点事没来。”秦楚看着镜头道,“她大概没有看直播,希望她明天能看到重播。” 几个主持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后,又用专业的主持能力缓解了刚才的尴尬,“那么就对屏幕前的秦太太说几句话吧。” 秦楚移回和主持人说话的目光,视线移向主镜头。 眸光温柔而缱绻。 那种感觉就好像真的在跟她对视一眼,电视机前的许攸冉不动声色地抓紧身侧的裙纱。 “秦太太,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放了我鸽子,我很难过。” 他说这话时仍在笑,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她的直觉却在说他是真的有点难过。 “扑通扑通——”,心中一动。 许宁垣神色复杂地看着电视机的秦楚,只觉身边的沙发一动,紧接着那抹紫色身影拿起架子上的外套就这么冲了出去。 “你去哪里?” 许攸冉边套上鞋边道,“我想起来约了钟雨佳和邓子柔晚上唱歌。” “你确定……” 许宁垣没说完的话被关门声阻隔在世界另一端。 十五分钟后,许攸冉站在体育场门口。 无论许攸冉怎么解释自己下午就在后台,保安怎么也不相信,更不让她进场。 许攸冉皱着眉拿出手机,网上已经有了秦楚刚才那一段视频,她向保安大叔展示手机,“他是我老公,刚才他的这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他让我进去,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她提起厚重的裙摆,抬步就要过去。 保安大叔上下打量她的穿着,“姑娘,穿成你这样来追星的小姑娘我也见得多了,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明星总归还是明星,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不是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真的能嫁给他。” “……” 许攸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秦楚的那席话冲动,也更想不明白自己居然穿着礼服来现场,也难怪保安会把她当怪咖。 坐在场外的长凳上,许攸冉的头脑保持着史无前例的冷静。 脑中的那些混沌的线索开始慢慢组合成清晰的画面。 秦楚是影视公司总裁,而她年少时又曾许过那样的愿望,难道是因为她? 可是她直到许家出事才跟秦楚见第一面,还是说秦楚一直暗恋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秦楚突然要跟她结婚的原因就有了正当理由。 可奇怪的是,自己在他眼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爱意。 但今晚,却突然觉得他的眼神也可以很深情,但也有可能是面对镜头演出来的。 对了,秦楚这种人只会趁火打劫,又怎么会喜欢上她? 秦楚就这么说了几句,她竟然也会当真信了,如果被他知道,一定会狠狠笑她。 想到这里,许攸冉只觉得自己突然跑出来真是蠢到了极点。 她穿着礼服,在寒夜里冻得瑟瑟发抖,不住地吸鼻子。 等待的愤怒往往会让人失去理智。 她抬脚踢开脚边不知是谁掉的玩偶泄愤。 “穿成这样,就这么想嫁给我?” 嗓音低醇如酒,犹如一道定身咒,许攸冉半晌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眼底的璀璨星光。 第二十章幸好她有 “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了?”许攸冉冷笑一声,“况且我们已经结婚了。” 秦楚颇为认同地点着头。 秦楚的目光打量她,左手拇指摩挲着下巴,“那你穿成这样来这里,是……” “有人抢了我上电视的机会,我当然要抢回来。”而且是华丽地抢回来。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却十分心虚。 没病,普通观众谁会穿成这样?除非为博眼球,但她许氏千金要是怎么做,光是邢佳佳那伙人就会追着她嘲笑不止。 秦楚再次认同地点头,“那回去吧。” 话音刚落,许攸冉的手就被握住。 秦楚掌心温热,许攸冉却是手心冰凉,握住她的那一刻,感觉到她过低的温度,秦楚蹙了蹙眉,转而又握得更紧,想要将所有的温度都渡过去。 见秦楚朝着后台走去,许攸冉心中暗叫“不好”,急中生智道,“钟雨佳刚才打电话给我叫我去聚会,我得走了。” “这样啊,那我准备的下一环节就只能提前结束了。” 他终于停步,嘴边噙着笑看着她,虽然是顺着她说话,但眼神却分明是洞悉她的心理。 许攸冉本就冻得要命,这会儿没台阶下,自然就不准备多在这里待下去露馅儿。 “秦先生费心了。” 丢下这么一句,裹紧身侧的大衣布面,向自己的车走去。 手刚要解开车锁,手腕陡然被人抓住。 接着整个人都被对方强迫带着奔跑。 许攸冉跑得莫名其妙,奋力挣开秦楚的力量,“你干嘛?!” “我为这份生日礼物绞尽脑汁,怎么也不能让我的努力白费。” 于是,秦楚不顾许攸冉的抵抗,将她扣在了副驾驶室里。 许攸冉也放弃了抵抗,决定看看秦楚的下一份礼物是什么。 再停车,许攸冉发现秦楚带她来了首策。 “生日的下一环节在你公司?”许攸冉狐疑出声道,“如果你要把公司送我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 秦楚的手停在安全带上,转头瞥她一眼,勾唇,“你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 许攸冉耸了耸肩,只当是一句玩笑话。 她也跟着解开安全带,却听已经出去的秦楚道,“你在楼下等我会儿。” 这一等就是永远。 所幸车上很温暖,许攸冉没冻着也就少了一丝怒气,但并不意味着等待可以让她没有丝毫的抱怨。 她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在车里玩手机,每一条热搜都被她看了个遍。 就在她要上去看看秦楚到底在干嘛的时候,车窗玻璃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秦楚,你故意的吧?” 扭头看到的人却是何晋。 何晋领着许攸冉到了总裁办公室,本以为秦楚会在里面,但里面并无他人。 他们绕过办公桌,进了右边休息室的门。 “这里是先生的休息室,太太,您在这里休息会儿,先生马上就好。” 在何晋出去前,许攸冉喊住他,“秦楚在干什么?你带我过去找他。” “项目上有点问题需要先生紧急处理。” 许攸冉却是对此将信将疑,不过她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何晋离开后,她锁门躺上休息间的床。 床很舒软,里面的空调暖气也打得很足,不禁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抱着对下一份生日礼物的好奇心理,许攸冉并不敢真的入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满心的期待和好奇也逐渐变成一股黑恶力量在体内乱窜。 许攸冉从来不是耐心的人,从她对任何事物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上就能看出。 温暖的休息室里响起一声“嘁”笑。 什么下一份礼物,什么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秦楚的生日是在八月,又恰好是他俩刚认识不久,所以许攸冉那时候不知道送什么好,就给他发了个超级大红包。 照秦楚“睚眦必报”的习惯,又怎么可能给她准备惊喜? 所以从晚会到现在,根本就是秦楚实施的一场报复行为。 想通了这点,许攸冉立刻起身走人。 这边人刚走,那边秦楚也正好忙完了工作,打开休息室的门,脸上的笑意在搜寻身影失败后消失。 “何晋,你确定太太在休息室?” “是的。”何晋看了眼时间,“不过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可能太太……累了。” 何晋的话说得极其委婉,但他们都懂,累了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许攸冉生气了。 想象到对方被晾了这么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秦楚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 “你放我鸽子,我也放了你鸽子,扯平了。” 听上去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年关将至,在各路新闻、艺人冲业绩的忙碌时期,“食味”却显得格外清闲。 餐厅的地段本就黄金,所以即便试营业的客流不算差,但对比同地段的其他店铺却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不好。 对于餐厅的营业效果,许家人早有预料,好在从一开始也没对许攸冉抱希望,所以现在也谈不上失望。 最关键的是,餐厅的口味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所有食客的答案。 但却不是许攸冉想要的答案。 她知道试营业效果不好,一定有一个原因。 向沁上个月就开启了寒假模式,这段时间一直在帮许攸冉打下手,因着家人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了老板。 “回家?” 许攸冉被提醒了下,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快过年了,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但她的表情看在向沁眼里就是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资本的实质是剥削,这是向沁实习后的第一个新年,自己没为老板做出什么贡献居然就想着放假,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老板,只要您有需要,我可以不回家。” 向沁眼神坚定,许攸冉却又懵了,“你不回家,住哪儿?” “楼上的休息室可以暂时借我住吗?” 对方可怜弱小的语气让许攸冉心头发软,“你家里人都……还在吗?” 这句话向沁倒是揣测不透老板的心意,如实回答点头。 “那就通知大家明天开始放假。” “?” 这下轮到向沁懵了,她叫住许攸冉,“但是老板,最近还有很多除夕的订单。” 除夕还接订单?她不过年了?许攸冉皱着眉,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在向沁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的时刻,许攸冉给出了解决方案,“全部取消。” 这个社会不简单,尤其是老板的心思最难猜。 对于自己的老板,向沁觉得自己在猜老板心思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除夕不接订单,许攸冉自有一番考量。 首先,除夕期间是三倍工资,试营业效果不好,届时入不敷出,她的钱包累人也累,还不如给员工放假。 其次对于春节,许攸冉另有安排。 “食味”第二天果真关了门。 许攸冉也终于有了休息时间。 章老师大约是真的被秦楚骗得不知东南西北,这几天得了空总是追问许攸冉要不要考研。 其实考研对一般人而言是有好处,但对于许攸冉而言,与其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备考,还不如经营好餐厅,届时也能帮家里的忙。 钟雨佳见许攸冉空下来,天天来许家报道,两个人每天逛街、吃美食,以至于两个人每天走一万步以上。 塑料姐妹花邓子柔得知后,笑得合不拢嘴,“攸冉,你不是开的餐厅吗?怎么你不去自己餐厅吃东西,还和雨佳去探别的餐厅?” 钟雨佳眼皮也不抬一下,“攸冉这叫‘找别人的优势,补自己的短板’,你懂什么?” 自从上次松山酒庄后,钟雨佳便也和邓子柔不对付了,这下竟是表面姐妹也不装了。 邓子柔面上有些挂不住,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不过钟雨佳这话倒是提醒了许攸冉,也许她是该多看看红店,才能找出“食味”的问题所在。 见许攸冉有些心不在焉,钟雨佳以为她逛累了便放她回家。 刚进门,许母就问,“攸冉,你今天还是跟钟小姐一起玩?有没有跟别人一起?” 话里话外像是藏着什么。 许攸冉不解,还是点头,“有。” 许母期待的神情中又露出抹落寞,“那你们有没有谈到除夕在哪家过?” 去邓子柔家过年,这是要假笑一整晚的节奏。 许攸冉听得莫名其妙,“我跟邓子柔提这个干吗?” “你今天跟她们俩一起?” 许母在女儿眼里看懂了她的答案——不然呢? “那最近秦楚有没有跟你提过,除夕到底是他来我们家,还是你跟他去京城?” 自从上次秦楚的生日报复性.行为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所以许攸冉也就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这会儿许母这么一提,许攸冉自然也想起了曾经钟雨佳提过的一句话。 “新婚夫妻婚后第一个容易婚姻破裂的争吵环节——第一年在谁家过年。” 其实许攸冉在朋友们眼中的性格还是比较强势的,而秦楚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平常和许攸冉走得近的几个人都觉得他们俩会为这个问题吵起来。 “他干嘛来我们家过?各回各家不是更好?”许攸冉平心静气地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许母却误以为小夫妻在冷战,等许攸冉上了楼后,才给秦楚打了个电话。 这是许母第一次给女婿打电话,再加上女儿女婿又在吵架,所以许母的立场也有点尴尬。 “妈?” 许母应声道,“阿楚,关于除夕在哪家过,你跟攸冉是怎么商量的?” 秦楚总算明白了丈母娘的用意,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想明天带她回京城。” “这样啊。” 拖长的音节里透着想藏也藏不住的不舍。 忽然间,秦楚觉得许攸冉对于他的这个决定也一定不会开心,心里憋闷了一下,还是开口,“妈,对不起,明年我跟她在你们那儿过,今年是第一年,有点特殊。” 言外之意,他家里人要求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我就是问问你们是怎么商量的,不过……攸冉从小被我们和她哥哥宠坏了,你得好好跟她说。” “怎么会,攸冉很好。” 秦楚的声音慢慢轻下来,透着些许暖意。 多少人想拥有宠坏自己的体贴家人,他没能有。 不过幸好,她有。 第二十一章味道怎么样? 门铃声响了很久,开了门见是秦楚,许攸冉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 上次的事还让她记忆犹新,遂说话时还夹枪带棍的,“什么风把秦总您给吹来了?” “妈让我来吃饭。” 许攸冉双手抱臂,倚在门边,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后才让开道。 即便许母什么都没同许攸冉提,但她也能猜得出来,这顿就算是许家人的年夜饭了。 上餐桌前,许攸冉故意走在秦楚身边,咬着牙缝出了声,“上次的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秦楚有些讶然地看她一眼,上扬的眼尾显示出他的好心情,“你以为,我故意放你鸽子,把你晾在一旁?” 她并未出声,眼神里写着“难道不是吗”。 秦楚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总也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他笑一下,“但我觉得,两次生日,我们应该扯平了。” 毫无诚意的发红包过生日vs忙工作放鸽子 扯平得合情合理。 这一页随即被他们翻过。 许家的年夜饭向来不会是富贵的象征,一家四口的口味总有不同,但饭菜总会做得合乎每个人的口味,这便是许家的“厨师长”张妈的功劳了。 众人刚上桌,许母就冲秦楚招呼道,“阿楚,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听攸冉说你喜欢吃辣的,就让张妈做了道剁椒鱼头。” 闻言,秦楚愣了一下,然后含着笑意转向身旁的许攸冉,“谢谢攸冉,谢谢妈还有张妈。” 秦楚和她一样,可以说是一点辣椒都沾不得,这在他发的基本信息文档里提过。 许攸冉记得这点,所以在张妈发愁该做什么菜时,十分“贴心”地献上建议。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他们竟在饭前达成了和解的意向。 虽然心感抱歉,但许攸冉也只能把戏演下去,“不用谢,应该的。” 这段时间网上再没曝出过秦楚的绯闻,再加上他本人在许家也算是“尊老知礼”,所以许父也就没再板着脸,脸色微有松动,“你们家年夜饭都吃些什么菜?” 除了在国外读书那几年以及刚回国那年和朋友通宵聚会,许攸冉一般都在家过年,所以还真的好奇别人家的年夜饭。 只是这个问题现在问就不太合适了。 她并不认为秦楚会是那种关注年夜饭桌上有哪些美味佳肴的人。 “北方不都吃饺子吗?”许攸冉假装对许父无语道,“爸,你没吃过也总看过春晚吧。” “额——”许父轻咳一声,打着圆场道,“这个菜味道不错。” 紧接着,许母也开始跟秦楚亲切地寒暄。 许攸冉不由得皱了眉。 秦家饭桌上可都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只怕秦楚只会在心里认为他们家没规矩了。 “怎么不吃菜?”许宁垣招呼道,“阿楚,我们家都不会吃辣,所以这道剁椒鱼头只能靠你一个人解决了。” 秦楚视线移到那道做得红彤彤的菜上,眼神晦暗不明地应道,“好的,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终于动筷去夹。 还滴着红油的鱼肉被放入嘴里,味蕾瞬间爆炸,所有的味觉都被辣椒的霸道占据。 秦楚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脸颊微微泛了红,嗓子眼也被辣到,他随即抬手掩唇轻咳。 “没事吧?” 秦楚斜着视线望向递来饮料的许攸冉,眼底仍带着温润的笑,“谢谢。” 冰冷的液体过喉的那刻总算压制住了喉头的辣意,不至于再次咳嗽。 然后他又动了第二口、第三口,脸越吃越红,薄唇看上去也有了厚度,泛着性感的唇色。 许攸冉将秦楚的全部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耳朵都红了,分明是吃不得辣。 却还对她说谢谢。 漫天的内疚席卷许攸冉全身。 在秦楚再次动筷前,许攸冉忽然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刺”,众人愣神看向她。 “这菜太辣了,我闻着都难受。” 虽然许攸冉在许家很有话语权,但这道菜却是秦楚的“喜好”,因而其余人都看向秦楚。 秦楚浑身都在冒汗,嘴唇被辣得有些疼,胃也开始不太舒服,“那就拿走吧。” 声音是沙哑的。 许攸冉皱了皱眉,端起碍眼的满盘红进了厨房,倒进垃圾桶,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带着泄愤的情绪。 因着许攸冉的这一出,原本开始转好的餐桌氛围陷入了某种诡异之中,不过好在秦楚始终笑着回复每个人的问题,许家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有许攸冉注意到秦楚一直在灌酒。 他不是一个酗酒的人,大约还是为了解辣。 往年吃过年夜饭后,总有春晚让整个客厅热闹起来,今年许家提前过年,所以氛围全靠喝醉了的许父。 许父大约是高兴极了,晚饭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拉着秦楚说个没完,变了个人似的。 嘴里说的全是让他别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说让他常来家里吃饭,以及外卖不健康之类的云云。 许攸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秦楚表面笑得温和,总觉得他一定想“灭口”了。 大约是今晚秦楚的表现太好,以至于以往常常对这个妹夫颇有敌意的许宁垣也多跟他说了几句话。 离开前,许母让许攸冉送送秦楚。 别墅大门到秦楚停车的地方不过二十米路,真的没必要送,但迫于内疚,许攸冉没有反驳。 “明天跟我回京城过年。” “好。” 她答应得太快,以至于秦楚也有些惊讶,停步看着她一会儿便笑了,“妈跟你说了?” “我又不傻。” 在这段婚姻里,许家倚仗着秦家,她始终处于劣势,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回秦家过年的准备。 犹豫半晌,许攸冉还是开了口,“那个……不好意思,我家人并不知道我们结婚的原因,所以今晚可能啰嗦了点。” “许攸冉。”秦楚忽然往前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好像不是因为这个才内疚吧?” 他的靠近让许攸冉莫名心慌起来,但内疚又让她的强势也立不住脚,这会儿竟胆小得跟个初中生似的,连头也没敢抬。 下巴忽的被抬起,两边脸颊也被温暖的掌心捂着抬头,唇上猛地一重。 许攸冉瞪大惊恐的眼,大脑瞬间死机。 而后是被骚扰的愤恨和恼怒。 她试着挣脱,却被搂得更紧。 从剁椒鱼头展现的颜色就知道这菜有多辣,但当她尝到他唇上的辣味,以及他拼命想要挤进她牙关的“灵蛇”,许攸冉才明白她还是小看了张妈对“中辣”的理解程度。 不过也有可能是张妈听错了,她极有可能把“中辣”听成了“重辣”。 秦楚心中微动,眼里也一片动容。 慢慢的,他的动作开始温柔,眸光也逐渐深情,从刚开始的报复性惩罚变为了难以自拔的亲吻。 头顶是皎洁的月光,眼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许攸冉寻到机会,推开他后擦了把嘴,“秦楚!你有病吧?” 怕被家里人听见,她还刻意压低了声线。 秦楚轻轻舔了添下唇,像是在回味什么,“剁椒鱼头的味道怎么样?” 她顿时又惊又羞,又恼又恨。 原来他不是发.情,是以牙还牙。 许攸冉也是碰不得辣椒,一丁点儿辣椒就能让她“哈吃哈赤”地喘不上气,虽然秦楚带给她的辣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消解,但她还是舌头发麻。 害人终害己说的就是她许攸冉了。 秦楚这话让许攸冉的怒意再次被内疚替换,底气不太足,所以只狠狠地瞪他一会儿便要进家门。 “许攸冉。” “还有事?”她语气十分不耐烦。 秦楚却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真的很幸运。” 许攸冉觉得按照秦楚的性格,下一句话就是说她这么幸运嫁给了他。 “他们都很爱你。”顿了顿,秦楚补道,“你的家人,所以明天得委屈你跟我去一趟京城了。” 秦楚的意思是,她得暂时离开这个幸福之家,去往京城的那个冰冷秦家了。 许攸冉没有出声,背对着他,让人不知道她在经过了刚才的那个吻后会怎么想。 关门声给了秦楚答案,她大概还在生气。 上车很久,秦楚仍停在原地,他转动后视镜盯着自己被辣得又红又肿的嘴唇,咧嘴笑了一下。 由于上次空着双手去秦家,这一次许攸冉早早备上了见面礼。 秦楚笑她没必要。 许攸冉却是正眼都没看过他。 像是还在为昨晚他的唐突行为而生气。 实际上,许攸冉只是找不到台阶。 秦楚的吻技很不错,以至于她一想到昨晚就觉得气氛变得旖旎起来,她过不了心里的害羞关。 不过没多久,秦楚就猜到了她反常的心理,用激将法逗她一逗,他假装跟她吵了一架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恢复如常。 下了飞机后,许攸冉推着两个巨大无比的箱子有点崩溃。 看着前面走路轻松还能耍帅吸引路人目光的秦楚,许攸冉假笑着咬牙,“秦总没听过什么叫绅士风度吗?” 秦楚手插裤兜,似乎仍不准备上前来帮她,“我跟你说过没必要,他们不会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们。” “是我爸妈让我准备的A市特产!”她恨恨道,“这是我们许家人的待人处世的礼节。” 最后许攸冉花钱找了个路人帮忙,这才将行李放上汽车后备箱。 路人见秦楚什么忙也不帮,颇同情地看了许攸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养小白脸不容易,跟养儿子似的”。 第二十二章她不是别人 许攸冉和秦楚刚到秦家别墅,郁惠匆匆忙忙地出去了,离开前还拜托许攸冉帮忙照看孩子。 由于郁惠动作太快,许攸冉压根儿没机会拒绝,只听到郁惠的车扬尘而去的动静。 郁惠的女儿看上去大概三四岁,圆圆的大眼睛像是一颗不惨杂质的黑珍珠,长得粉雕玉琢,细软的头发被梳往两边,扎成斜向上的可爱发型。 虽然小女孩的父母精于算计,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许攸冉也就收起了因她父母而生出的那点敌意。 许攸冉弯下腰,摸了摸小姑娘梳得整齐的头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玥玥。”玥玥张着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面前的陌生人,“你就是小婶婶吗?” 许攸冉有些许吃惊,点头应了声,随即起身对秦楚说:“这孩子还挺聪明,还知道叫我婶婶。” 从头到尾,秦楚一眼也没看自己的侄女,只在许攸冉开口同自己说话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奉劝你不答应为妙。” 只是郁惠都离开有一会儿了,秦楚才这么说,许攸冉瞪了他一眼,“我胆子还没这么小。” 令人意外的是,秦家其他人都不在别墅,否则郁惠也不会让许攸冉照看孩子了。 起初,许攸冉还觉得玥玥惹人喜爱,但渐渐地,孩子的“真面目”终于被揭开。 “小婶婶,出去玩!” 玥玥在沙发上兴奋地向许攸冉伸出双臂,奶声奶气地将她呼来喝去。 见许攸冉不答应,小魔头便开始大吼大叫,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从这边跳到另一边,许攸冉的心也跟着玥玥忽上忽下,心跳如擂鼓。 终于,她一把控制住发狂的熊孩子,将玥玥放到地面,孩子直接躺地上大哭。 许攸冉现在才明白秦楚的那句忠告里藏着的真相,她将一部分气藏到眼神里扫向一旁。 同她的狼狈有着天壤之别,秦楚动作矜贵地双腿交叉,翻阅着手上的杂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继续翻阅着出声,“我提醒过你。” 秦楚始终没有帮忙,但许攸冉也靠着玥玥心心念念的限量版“芭比家家酒全套”制止了小姑娘出门的强烈愿望。 第二天一早,玥玥吵着闹着让许攸冉兑现诺言。 好在郁惠回了别墅,许攸冉不用再照顾孩子,乐得借买礼物的由头出去避一避。 “这怎么行?你也不认识路,开车不安全。”郁惠思纣一下,“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许攸冉的本意是避开小魔头,郁惠的话让她没法拒绝,她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秦楚身上,“让秦楚带我去就行。” “他们兄弟俩向来不喜欢陪女人逛街,反正我也闲着,玥玥也很久没出门玩儿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许攸冉再多说,只会让别人察觉到她明显的拒绝意味。 正要点头,却见秦楚起身走到许攸冉身旁。 “大嫂这话说得未免太武断了。”秦楚的目光居高临下对上郁惠,身影颀长,形成了天然的压迫力,即便他是在笑,“以前没少曝出我陪女人逛街的新闻,大嫂一条都没看过?” 这样的秦楚让郁惠莫名得不太舒服,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哇”的一声,郁惠没回答,被她牵在手里的女儿却是哭个不停,哭着吵着不要秦楚跟她们同行。 许攸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回可不是秦楚不帮忙,锅还是得由小魔头来背。 却听小魔头忽然止住了哭声。 秦楚蹲在玥玥面前,“小侄女,你真的不想让我去吗?” 玥玥一直往郁惠身后躲,“妈妈,不要不要。” “真是太可惜了,我也很想跟你一起玩儿,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那就在家里等着我和你婶婶给你带礼物就好。” “……”郁惠咋舌道,“阿楚,玥玥只是个孩子,你别吓着她。” “原来大嫂知道。”秦楚惊讶起身,“不过大嫂还是别太快让小孩子养成大人的坏习惯,否则到时候得罪了人,就不能怪别人不手下留情了。” 郁惠面色一白,脸上的笑也尴尬起来,“阿楚说到哪里去了。” “不过……”秦楚一改刚才阴森的语气,“她既然是我秦楚的侄女,当然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只是小家伙可得认仔细了。”他忽然搂着许攸冉往前,“这是你小婶婶,她不是别人。” 也不知是秦楚的这番话里的警告、还是他对于郁惠母女俩的排斥心理意味过于明显。 总之玥玥被吓得哭个没完,郁惠也没了兴致,说了几句话圆场就不再纠缠他们。 上车后,许攸冉才悠悠来了一句,“小魔头遇上老魔头,姜还是老的辣。” 秦楚转动反向盘,“总算肯跟我说话了?” 昨天许攸冉帮秦楚照顾他侄女,身为亲叔叔的秦楚一点忙也没帮,再加上本就身心俱疲,所以她没跟他说一句话。 “今天终于肯下场了?终于意识到不能让我这个合作对象受委屈了?” “一个黄毛丫头还不值得我出手。” 许攸冉边摇头边啧声,“说你们秦家是普通家庭实在算低估,普通家庭哪有你们这么冷血?” 该是多么坏的关系,才会让亲叔叔对自己的四岁侄女生出敌意? 秦楚笑了下,没接话茬。 结合秦楚出门前说的那些话思索良久,许攸冉道,“我如果没理解错,昨天小魔头的反常举止是她妈授意的?那郁惠刚才非要跟我一起出去,是想着害我?” “那孩子本就是个小魔头,四岁就能被授意,你是觉得我们秦家出了个小神童?至于她妈,大概还是想从你这里套话。” 至于套什么话,这就只有郁惠本人才知道了。 她转念又道,“所以小魔头是正常发挥,她妈妈想用孩子一探敌营?” 秦楚仍看着她笑,但他的沉默已是一种无声的言语肯定。 利用孩子的天真烂漫,让他们放松警惕,那么孩子无意间看到的一些画面和听到的话或许就是郁惠想知道的谜底。 长此以往下去,孩子就会如秦楚所说的那样沾染上大人的恶习,那不是过早失去童真,准确地说是身处泥潭,然后一辈子也不明白真心待人是什么样的滋味,甚至可悲地为自己的精于算计沾沾自喜。 惹人喜爱的黑珍珠掉进泥潭,自我也同时泯灭了。 许攸冉手肘抵在车窗边,叹了口气。 “怎么,又可怜我?” 纵使和秦楚认识这么久,许攸冉还是难以相信他强大的洞悉人心的能力,但还是假装无语道,“别把什么好事都往自己头上套。” 或许是因为上次来京城也遇到熊孩子,这次来又不可避免地碰上小魔头,以至于许攸冉对小孩子有了阴影。 儿童玩具区都是孩子,每每有孩子过来,许攸冉便借着秦楚高大挺拔的身躯藏匿自己,以免被到处乱窜的孩子撞上。 笑声从耳边传来。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秦楚眼底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许攸冉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而是认真地跟他解释,“是后遗症。” 话音刚落,一抹乱窜的小人儿便撞到秦楚身上,秦楚身高体强,孩子摔疼了当场便开始哭。 得,这又是场景重现了。 见秦楚皱起眉头,许攸冉用看好戏的眼神看他,像是在说“我刚说什么来着”?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玥玥想要的芭比系列,但不巧的是,有个晚他们一步过来的孩子也看着这套玩具,然后朝身后大喊一声,“妈妈——” 店员听到孩子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刚过来就听秦楚道,“帮我包起来。” 孩子扯着他妈妈的裙角道,“妈妈,给我买这个。” 妈妈找到另一个店员,指着秦楚那套已经被打包的玩具道,“这个也给我拿一个。” 店员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是限量款,只有一套。” 孩子道:“是我先看到的。” “呵——”秦楚冷笑了一声,不顾那孩子在争论些什么,刷了卡,然后提着东西就要走。 那孩子却是吵个没完,甚至使出了小魔头玥玥的绝招——躺地打滚。 这一招如果配合“尖叫”和“手舞足蹈”效果会更好。 眼下这孩子的“功力”到底不如小魔头,哭得不够刺耳。 她妈妈十分为难,便只好向秦楚开口,“先生,能不能把这个让给我女儿?她已经看到了,如果没买到,很难让她消停。” “不好意思,我们也是给侄女买的。”许攸冉好脾气地解释道。 听他们这么说,女人顿时顺着孩子的口重复道,“可是是我女儿先看到的。” “她这么说,你就信?”秦楚说,“况且我们已经付了钱,在法律上,物品的所有权已经归属我,还是说,你要到法官面前理论是你女儿先看到的,你倒是可以期待一下法官会不会让我退款让给你女儿。” 女人被惹急了,但她单枪匹马,而秦楚看上去凶神恶煞,最后将求助的视线转向看似比较好说话的许攸冉那儿。 秦楚是霸道的,“让孩子”这种情节绝不可能在他的故事里出现。 许攸冉也不是好惹的。 她假装看不懂对方的眼神,“老公,小侄女儿还催咱们回家呢。” 只留着女人还在原地哄熊孩子。 进了电梯,许攸冉问他,“秦楚,你是有仇女症吗?好像你每次对孩子的母亲都很不客气,要是被放到网上,你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我仇不仇女,没人比你更清楚。” 许攸冉却故意忽略他声音里的暧昧,认同道,“不过我总算发现我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了。” 他笑,“什么?” “我们都很讨厌小孩子。” 秦楚对上许攸冉投来的难得的友好视线,却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讨厌孩子,值得她这么高兴? 第二十三章老板不太好 过年那天,秦家别墅来了很多人,许攸冉大多数都没见过,但她都知道这些人都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前几天的秦家冷清得毫无年味,突然间又跟开了盛宴似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那些人都是最精明的,众星拱月似的围着秦家人攀谈,却没有一个人同许攸冉打招呼。 他们或许是不知晓许攸冉是秦楚太太的身份,又或者是不看她能够坐稳这个位置。 许攸冉更认可后一种可能。 中途,许攸冉倒是和上次送她去机场的所谓的秦楚的“普通朋友”打了个照面,还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江熠,不过仅限于此,两人并未过多交谈。 这顿年夜饭吃得堪比应酬,许攸冉也算是涨了见识,内心极其排斥明年除夕再来秦家。 在许攸冉发呆解闷时,“嘭”的一声,烟花在天空绽开的声音将她整个人震了一震。 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因此情此景动容,总之人人脸上都徜徉着新年的喜悦。 虽然好看,但转瞬即逝不说,还污染大气层,许攸冉并不感兴趣,便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秦楚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到了她身旁。 许攸冉偏过脑袋看他一眼,“你确定是你爷爷让你带我回来过年,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以为你讨厌跟陌生人应酬。”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应酬。”末了,她又讽刺般地补刀,“在除夕夜应酬,嗯,平生第一次见。” “偶尔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新年不是很有趣么?” 想到一年就一次的除夕夜就这么被浪费,许攸冉只觉得十分可惜,也就更没了在这里演戏假装很开心的心情,转身朝二楼楼梯走去。 秦楚见她兴致恹恹,也就任由她回了房间。 宴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才结束,秦楚便是这个时候回的房间。 许攸冉早已睡了,这会儿被他的动静吵醒,警觉地从掀开一小截被子,“结束了?” 秦楚下意识小声地锁上房门,开始解衬衣纽扣。 其实秦楚打开衣帽间门的声音很轻,但在睡眠状态下,一切细小的动静都会被放大。 许攸冉突然来了一句,“对了,我明天出去出国几天,相信你们秦家应该不会有走亲戚这种行程,对么?” 的确,因为秦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通常都是别人上秦家来给他们拜年,还没有他们出去给别人拜年的道理。 而且照今晚应酬的阵仗,很显然许攸冉这位秦太太存在的意义并不大。 刚迈进衣帽间的秦楚转了个身到了许攸冉床前,“出国?几天?去哪儿?” 接连而来的问题逗乐了许攸冉,她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带着倦意,“你这样还真像是离了我就不能活似的。暂时准备先去墨西哥。” 洗完澡后,秦楚才继续追问,“暂时的意思是,你是临时做的决定?” 许攸冉在他洗澡期间又睡了一觉,这会儿又醒来回答,“嗯。” “谁陪你去?” 她没有答,却是带着睡意笑起来,“秦总看上去很担心我似的?” “当然。” 他正色坐靠在枕头上,说话时垂眸望向她,眸光澄澈,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一丝揶揄的意思。 许攸冉有些意外,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通常犯罪分子下手的目标都是像你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独身女性。”秦楚眼波不惊地拿起手机,白净的手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接着面无表情地读道,“3月1日上午,23岁的女大学生在无人小路上被人捂住口鼻,这一幕幸而被监控拍到……27岁的张女士在回家的路上打了一辆车,其后犯罪分子对其实施了……” “闭嘴!”许攸冉听得浑身发毛,勒令禁止秦楚继续制造恐慌。 “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许攸冉看他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轻咳一声,“公司最近有国外的拍摄任务,暂时还没定拍摄点。” “再说吧。” 秦楚当许攸冉是去玩儿,可她也是为了工作,两个人都为了各自的工作凑在一起,很多行程也自然会有冲突。 所以她的这句“再说吧”是婉拒。 只是秦楚的口播式新闻终究还是起了点作用。 这一整晚,许攸冉都梦到自己被人追杀,她逃了一整晚,最后还是被对方找到。 醒来后,许攸冉对秦楚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找到人陪我去了。” “谁?” 许攸冉找了向沁,后者本就被亲戚们催婚催得头疼,这会儿收到老板许攸冉的信息更觉老天有眼,当下收拾了东西跟家人说自己临时出差。 这话也没说错,因为许攸冉出国的确不是为了玩儿,而是实地调研。 国内一些知名菜系许攸冉都尝过,能开的店也都多少有过尝试,想再在国内的菜式上找出新意很困难,同时对厨师也有更高的要求。 所以许攸冉将视线瞄准了国外市场。 向沁刚下飞机,开启数据就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何晋,来自某群。 她点了通过后,和许攸冉汇合后便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去往墨西哥。 他们吃的第一道菜是烧烤鸡排蛋包饭,蛋皮上淋的那层酱料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配色也十分讲究美感。 在许攸冉的餐厅“食味”,摆盘只能算精致,却算不上好看,只是秉持着材料原本的配色,并没有融入厨师后期的想法,所以使得菜看上去不会让人产生耳目一新的感觉。 顾客们看到的第一眼觉得普通,他们的期望值也会有所下降,况且菜的口味不算出众,自然留不住客人。 许攸冉缓缓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就吐到盘子里。 向沁被这变故惊到,不解地问,“老板,怎么了?” 许攸冉连灌一大口白水,“太辣了,这里面放了麻椒和墨西哥辣椒。” 在叫来服务员后,许攸冉才了解到这里的菜很少不放辣椒,得知这一噩耗的许攸冉当即决定转战其他国家。 但为了工作,她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然后辣得她喝了五杯凉水。 幸好向沁不忌口,最后试菜的活只得由她来完成。 向沁的表现也令许攸冉十分满意,她会在每次试菜前都拍照,试完后又详细地记录口味。 只吃了两天的墨西哥菜,许攸冉便辣得浑身都不舒服,第二天下午就踏上了去意大利的旅程。 吃了没做任何调查的亏,这次在落地前,许攸冉已经为后面的行程做好了计划。 到意大利时已是下午,她们俩在房间睡了会儿才换衣服出门。 因为是要找有新意的味道,所以许攸冉只稍微参考了别人的美食推荐。 然而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时差没倒过来,许攸冉只觉得浑身没力气。 向沁向她投来担忧的眼神,“老板,要不你先回酒店吧,附近几家店我都会一一拍照片做好笔记的。” 但许攸冉不太放心让向沁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瞎逛,“没事,我们现在随便买点东西就回去。” 两人买了东西就要离开,却听到餐厅老板的嗓音忽然抬高了许多,只见他正在用手势动作给一个女人比划着什么。 女人的一头长卷发发质很好,很有弹性。 许攸冉羡慕地多看了一眼,那女人忽然转过脸来,露出她那张楚楚动人的精致脸蛋。 林甜在看到许攸冉的瞬间,像是见到了救星,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许……秦太太,我英文不太好,迷路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许攸冉和向沁自然也不认识路,但他们口语比林甜好太多,逢人便问林甜所在的酒店名,总算是将林甜送到了地方。 “谢谢你,秦太太。” 这个称呼从林甜嘴里喊出来总让许攸冉有一种自己年事已高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客气了。” 忽然,她耳旁闪过某人曾说过的话。 许攸冉顺口一问,“你来这里工作的?” 林甜点头,“旅行工作记录片。” 不得不说秦楚看人的眼光很准,林甜上次拿到了杨洪河导演的资源后便上了热搜,她长相干净笑容甜美,很快就有了一批粉丝。 人还没进组就有了小爆的趋势,看来首策接下来会力捧林甜。 许攸冉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肚子又疼起来,这次的痛感来势汹涌,让她再也扛不住,只几秒钟的功夫便出了一身冷汗。 向沁见她不对劲,立马上前扶住她,却被她发凉的手心吓了一跳。 刚才林甜就在想许攸冉怎么一直表情冷漠,还以为她还没忘记上次松山酒庄的事,这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怎么了?” 向沁再冷静终归还是太年轻,遇事顿时十分手足无措,“我也不知道。” 随即拿出手机要拨急救电话。 许攸冉腹痛一阵一阵,站也站不住,心里又有些害怕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 她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到有人疾步到了她们面前。 “你是……”向沁的话音未落,她拉得紧紧的老板就落入了别人的怀抱。 许攸冉被打横抱起,她疼得冷汗涔涔,声音也虚到极点,抬眸见是秦楚,一点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秦楚长得帅,但并不意味着向沁会把老板放心地交给这个陌生人。 “你要把我老板带去哪儿?” 林甜适时拦住她,“秦总是许小姐的丈夫。” 虽然向沁早就知道自己老板英年早婚,但她一直以为霸道总裁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快到电梯的秦楚并未停步,“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秦楚语气冷硬,向沁心里发毛,小跑着追上去。 许攸冉向来护短,见向沁无端被凶,还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你干嘛对她这么凶?” 可惜她气若游丝,并不能威慑到任何人。 而秦楚也并未如平常一样抓住她的短处狠狠嘲笑,他冷着一张脸,像是变了个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许攸冉,你是嫌你过得太滋润了?” 第二十四章一见钟情 工作团队有随行医生,对方从向沁那儿了解了许攸冉这几天的饮食和出行状况后,表示许攸冉突然腹痛不止大概率是被辣的。 秦楚却还是很不放心,想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许攸冉:“别小题大做了,我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身体一向很好。” 上了次厕所后,许攸冉的腹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脸色不太好看。 其余工作人员陪着林甜去出拍摄任务,秦楚留在酒店陪许攸冉。 到了晚上九点多,许攸冉不再感觉到有任何异状。 她掀开被子,边穿鞋边道,“今天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跟我助理先回去了。” 靠椅上的秦楚随即抬眸,“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还特意赶回去睡觉?” 许攸冉磨牙嚯嚯,“抱歉,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张床。” “那你是觉得,你老公没有能力给你在这儿多开一间房?” 许攸冉也不知道是被这句过于自然的“你老公”给惊住,还是秦楚这话也着实有道理,她噎了半晌后才采纳了这个提议。 休息了一晚,许攸冉的精神状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见向沁也起了床,这才去敲秦楚的房门。 房门打开,秦楚穿戴整齐,显然他也早已起床。 “我们先回去了,还有事。” “哦。” 大概是没料到秦楚会应得这么快,许攸冉怔了怔才收回视线转身。 有了昨天那一出,许攸冉暂时还不敢胡吃海塞,点的东西虽然多,但也只敢尝尝味道,于是重担便落到向沁身上。 只是不知道是罗马太小,还是太有缘分,许攸冉一天竟能碰见秦楚五次。 她去皮具店逛,秦楚正好跟拍摄团队一起进门。 她在配饰店淘小玩意儿,拍摄团队也来了。 …… 她和向沁累了坐在甜品店,不出意料,他们又来了,而且这一次秦楚直奔向她。 服务员刚上的甜品被秦楚端走。 许攸冉十分无语,“秦楚,还给我。”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医生让你忌生冷,忘了?” 许攸冉当然记得,只是她逛得口渴,想用冰淇淋解解渴罢了。 被秦楚一提起,许攸冉也只得作罢。 第四次偶遇,是在古董淘店。 视线相对的一刹那,许攸冉便开门见山道,“你怎么阴魂不散?” 下一秒就看到从秦楚身后进门的林甜,以及她身后的摄像机。 不过他们身后的那架摄影机似乎没有开机,不过商店老板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这路人的不同寻常之处,上前指了指墙上贴的“禁止拍摄”的图画。 摄影师会意地点头,接着和同伴们一起逛起了商店。 现在拍摄旅行纪录片自然会进一些特色商店,只是一天之内偶遇这么多次还是令许攸冉感到事出有妖。 已是晚上七点,天空仍如白昼般明亮。 许攸冉两人进了一家幽静的半露天式餐厅吃饭。 他们选择的位置正好在半山腰上,周围是锦簇的花团,绿植上点缀着花红,桌上放着一只盛放的绣球花,唯一的缺点是头顶支开的伞是半开合状态,这样的设计或许很好看,但却挡不住刺眼的阳光。 一对比,许攸冉便觉得食味的餐厅设计不够有亮点。 酒足饭饱,两人靠在一起聊这几天的稀罕事。 向沁表示自己能够公费出国游实在幸运,还能公费吃这么多美食。 许攸冉笑了一下,她虽然只大了向沁一岁,但在她眼里总觉得向沁的心性更像个孩子。 “不过老板,我真没想到那个群里的秦总就是你老公,难怪他助理会来加我。” 闻言,许攸冉停下当前的动作,狐疑地看向她,“何晋加你?” 向沁点头,“那天他还问我最近在哪儿,餐厅有无开业。” 一天之内这么多次的偶遇,以及这会儿向沁的话,终于让许攸冉找到了蛛丝马迹,她眼珠定神,“今天我们去哪儿,你都跟何晋说了?” 向沁大概明白了什么,稍稍愣了愣,“老板,你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之间说了这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见向沁一脸“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表情,许攸冉只好说:“你没说错,我还以为白天跟他们是偶遇。” 只是这偶遇是人为促就。 但许攸冉却想不明白,秦楚为什么要跟着她?总不至于是爱上她了吧? 思及此,许攸冉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抿了口水笑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许攸冉又让助理给何晋发了条信息,把她们计划的下一间踩点店铺透露给对方。 一旁的向沁悄悄观察着老板偷笑的表情。 向沁浸淫现言古言、穿越科幻等一系列种类多年,对好人坏人,尤其是男女之情,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她自认看穿红尘人性,老板和老板娘的内心实在太好猜了。 两个人都强势,一个各种假装偶遇,另一个得知真相后偷笑着继续透露信息且给对方机会促成更多偶遇…… 这分明就是一部双向暗恋的都市言情文。 最重要的是男女主颜值在线。 向沁昨天看了这两人的相处和交流方式,总觉得照现在的剧情走向,要强的两人怕是要过个百八十集才能走到一起。 所谓日久生情,老板和老板娘现在只缺一个被撮合的机会。 许攸冉按照原计划去了鞋店。 刚试穿了两双鞋,玻璃店门上悬挂的风铃便响起了清脆的撞击声。 转身,许攸冉看见了秦楚,偶遇的谜底解开,她顿时犹如立于高地,“真是巧啊,秦总。” 一旁的向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对小夫妻果然要强,称呼也这么见外。 其他工作人员的心理活动不如向沁丰富,有些好奇这对夫妻的称呼又是什么新玩法。 故事的男主角正视线低垂,落在女主角光洁白皙的脚背上,业务能力精练的老板正用手丈量双脚的尺寸。 他眸光泛着寒意,眼尾上扬道,“的确很巧,就是……巧得有点离谱。” 秦楚几步上前到许攸冉面前,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打量着她,“许攸冉,你该不会故意跟我偶遇吧?”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几乎凑到了她面前,破唇而出的气声吹拂到脸上的细小绒毛,就像心头被人挠了一下。 秦楚的先发制人让许攸冉落了下乘,不免有些受制于人,她也不再隐藏,“是你故意吧?让何晋从向沁那儿打探我们的计划,好故意跟我来一场偶遇。” “何晋喜欢向沁。” 许攸冉跳出多余的一点注意力,瞥向不远处的何晋。 后者眼里闪过不解,似是不太明白太太在这时候看他做什么?于是他看向向沁,试图从许攸冉的小助理那儿看出些苗头。 秦楚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以为是我故意偶遇?理由呢?” 三个字在某一瞬间让许攸冉有一种自己在面试的错觉。 她当然想不到理由,而秦楚喜欢她这五个字,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也就绝无可能给秦楚这个机会嘲笑她过于天真的猜测。 许攸冉付了定金,和商家约定好取货时间才出了店门,林甜也预定了一双鞋。 刚出店门,许攸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折回店里叫了一声,“何助理,你过来下。” 被点名的何晋下意识地看向秦楚。 见秦楚什么表示都没有,便只好跟着许攸冉走出鞋店。 “何助理,你喜欢向沁?” 何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喝水,否则他现在一定成了喷泉,他大概明白了之前许攸冉莫名其妙投来的那一眼。 他面色镇定,逻辑清晰,“是的,不过在我开口前,请太太先别让她知道。” 即便何晋没有丝毫的犹豫,许攸冉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可是你昨天才见她第一面。” “一见钟情。” 答话过于流畅,许攸冉找不到漏洞,却听何晋忽然道,“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忙。” “嗯?” “帮我和向沁创造点同处的且不刻意的机会。” 与秦楚不同的时,何晋说话时眼神真诚,也不会满嘴跑火车,说话做事都特别认真有条理,许攸冉几乎没有怀疑。 回了住的地方,许攸冉叫住正要去洗澡的向沁,“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有个人一直暗恋你而且长得不错,也很有前途,你会不会喜欢他?” 向沁一怔,她没想到老板会这么直接地跟她讨论感情生活,感动的同时,还装作一无所知地给出建议,“为什么不喜欢?” “所以,如果有人故意给你们制造机会,你不会反感?” 向沁心头一跳,她只是想助攻,这还没助攻呢,老板就发现了? “不反感绝对不反感,我还得感谢她。”向沁的这个“她”说的是自己。 许攸冉在圈内唯一玩得不错的就只有钟雨佳,但因着两家人生意上的往来,总觉得这段友情掺了杂质。 对许攸冉而言,与其说向沁是她的助理,其实许攸冉从未用领导的语气命令过她,她把向沁当朋友。 既然向沁并不反感,而何晋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撮合两人也算是美事一桩。 与此同时,秦楚这边正在就今天的拍摄展开小组讨论。 跟拍导演道,“阿楚,明天的拍摄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换地方了,喜欢林甜的都是些小女生,她们更多的还是想学林甜的店铺淘物能力和她买东西的眼光,像今天去的那个古董店就完全不行。” 秦楚正要开启下一步部署,就见何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何晋看了眼备注,解锁递给秦楚。 [许攸冉:所以你们接下去的拍摄任务是什么?会在这里待几天,接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同行。] 何晋早就将自己和许攸冉的聊天内容告知秦楚,所以秦楚当即便明白过来。 这批工作人员都是首策的老员工,一向了解秦楚不会在团队讨论时看手机,除非是重要的消息。 就见秦楚擒着眉看向一工作人员,伸手,“你的踩点笔记。” 工作人员迅速递上精美的手账本。 秦楚将两样东西都转交给何晋,“拍了发给她。” 全场都以为他们在工作,然而只有何晋知道秦楚是假公济私。 第二十五章怎么过世的? 许攸冉出国的目的主要是品尝美食,从而找到食味试营业效果不好的原因所在,吃累了就逛街、看景点消食。 秦楚的工作团队的主要任务是拍摄林甜的旅行生活,除了逛街淘小玩意儿,最有看点的环节也是吃美食。 因此他们的计划完全可以重合。 拍摄团队在得知许攸冉就是秦太太后,颇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 为了方便起见,许攸冉和向沁搬到了秦楚等人所在的酒店。 一行人做好准备在酒店门口汇合,刚准备出发,就见许攸冉身边的向沁主动走到了何晋身边。 许攸冉有点懵,急于找个人分析情况。 她绕开边上的几人,凑到落单的秦楚那儿,“怎么向沁是主动的那个?” “你助理多大?” “刚上大三,22岁。”许攸冉皱眉,一脸警惕地看向他,“问这个干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许攸冉的眼神就好像是怕秦楚对初入社会的小白兔下手似的。 见许攸冉假意说没什么,秦楚笑了一下才解释,“刚入社会很容易被前辈吸引,更何况何晋还有一份优秀的履历。” 能做首策总裁的特助,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况且何晋长相干净,看上去也是个正派人士。 保险起见,许攸冉还是问了一句,“你跟何晋关系好,还是跟我关系更好?” 当然是你。 但秦楚只挑了挑眉头,幽深的目光扫视着她,“没有可比性。” 秦楚还是在跟她打太极。 “所以何晋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就是。” 回复秦楚的是许攸冉的一声嗤笑。 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还记着他那些多如牛毛的绯闻,认为他和正派的何晋是一个天一个地。 秦楚无所谓被许攸冉怎么看,但有所谓自己在跟别的男人作对比时输。 与此同时,工作团队已经开始了今天的拍摄任务。 秦楚虽然在开会时是主要决策人,但这会儿的主要负责人还是跟拍导演,于是两人自然而然被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街道边都是金发碧眼的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在这些声音中,秦楚忽然十分正式地叫了一声“许攸冉”。 她也用相当正式的眼神和他对视。 秦楚正色,“关于我以前的绯闻,我记得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请你不要把外界的眼光继续强加到我身上。” “有一个成语叫先入为主,你听过吗?” “也有一个成语叫一叶障目。” 许攸冉正在进行高速的头脑风暴,想着该怎么回过去,就听秦楚道,“他们人呢?” 她扭头往前看过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中间,哪里还有他们的伙伴? !!! 秦楚拨了个电话出去,但又因为大家怕铃声影响拍摄,所以都提前给手机静了音,以至于没人接电话。 两人逛了好几家商店都没看到他们的踪影,索性自顾自逛了起来,看上去是自暴自弃了。 跟上次有目的地和秦楚一起在商场为小魔头玥玥买玩具不同,这次完全是随心所欲。 换句话就是闲的。 许攸冉的目光被玻璃橱窗里图案精美的布料吸引,随即走进了这家手工布料店。 布料的团都极具异域风情,且配色尝试大胆。 许攸冉拿起一块便当做披肩似的合拢在身侧,在店主的示意下走到镜子那儿,比照了下。 “这块不太好,试试这个吧。” 秦楚将他选的布料递给她,许攸冉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事实证明的确是秦楚选的这块更搭她的衣服。 但最终结账时,许攸冉都买了。 两人又逛了几家商店,秦楚看上去始终兴致满满的样子。 许攸冉有些怀疑出声,“你确定真的没有经常陪女孩子逛街?” “你是第一个,而且我妈走得早,所以你也是唯一的一个女性。” 许攸冉早就猜到秦楚会这么答,所以也做好了怼回去的准备,但谁知道他后面还会跟一句“他过世的母亲”,于是那些话又被她憋了回去。 而那头,故意落下两人的向沁莫名地觉得孤单起来。 毕竟她和这些人都不熟。 以至于其他人逛得开心,向沁始终情绪淡淡。 忽然间,有人回头见没了秦楚两人的踪影,惊呼道,“秦总他们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老总“失踪”了。 向沁希望那两人再多独处一段时间,所以站出来说:“他们说累了,在刚才那里坐一会儿再跟上来。” 众人了然。 唯独边上的何晋看了她一眼,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又不知逛了多久,又有人问向沁,“秦总他们还没跟上来,是不是走丢了?” 向沁一一敷衍过去。 她刚要松口气,却听一直没出声的何晋小声道,“可以了。” 她不解地抬眸看向这个话少的木头人。 “现在可以把他们叫回来了,独处得太久会让太太起疑心。” 向沁瞳孔皱缩,原来何晋早就知道,而且他这话分明就是…… 向沁看向何晋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那是一种确认了队友的坚定眼神。 两班人终于汇合,他们在街头小巷逛了一上午,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许攸冉的原意是撮合何晋两人,但她慢慢发现品鉴美食的人越多,她越能得到些启示,也就更来了劲。 而且越跟秦楚接触,许攸冉就越清楚网上的绯闻的失真率有多高。 最重要的是,她和秦楚虽然是夫妻,但他们的合作性质表明他们并不需要谈感情,所以即便秦楚真是个渣男,只要不渣合作方就行。 再度想通这一点,许攸冉一时兴起,表示待会儿那顿午饭由她买单。 得知好消息的其余人也高兴地喊着“秦太太万岁”。 “这么高兴?”秦楚撞了撞她的手臂,“你确定你买单?” “当然。” 或许是因为被秦楚坑多了,经验告诉许攸冉,他这话一定又是提醒。 许攸冉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荡”,心算着人数。 八个人,再加上她和秦楚也就十个人。 既然人不多,那秦楚是什么意思? 向沁并没有多兴奋,反正她这几天一直都是公费吃喝,唯一能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窃窃私语多了起来。 那就证明她刚才故意落下他们,是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这边的向沁和何晋一直悄悄观察着夫妇二人的细小变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也有一双眼睛在茶色的近视镜片后一瞬不放地紧盯着。 他嘴边敞着笑,仿佛跟友人聊天似的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 而在电话另一头,接收到信息的男人心情大好。 他将交叠的双腿从办公桌上放下,“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他们,一有任何异状就告诉我。” 书房门被推开,男人的脸色陡然一紧,草草地结束了通话。 “阿辞,你太不小心了。”郁惠眉间涌起郁色,用眼神示意并未上锁的门,“以后千万要锁门。” 秦辞也有些后怕,点了点头。 郁惠瞥到了他脸上还未散去的笑意,勾着笑意走过去,“听到了什么消息,怎么这么高兴?” “许家那位在罗马旅游。” “怎么,你看上她了?怎么天天盯着她?” 秦辞抓住郁惠的手,一个用力将人扯到自己腿上坐下,“先别吃醋,让我把话说完。” 郁惠抢答,“秦楚也在?” “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猜得到。”秦辞的面色忽然浓烈了许多,多了一抹恨意,“你说阿楚到底在谋划什么?” 郁惠帮他拨开掉在脸颊上的睫毛,只听秦辞继续说:“我总觉得是我们错了,会不会从一开始,阿楚想要的秦太太就是许家那位?” “阿辞,你觉得你这个弟弟是个怎么样的人?” 阴狠狡诈、“杀人不见血”、冷血无情、贪恋地位和权势。 这些话秦辞不需要开口,郁惠点头,“他在五年前去了A市,四年的时间没有向秦家求助过一次就让首策在A市站稳跟脚,这个人强大到可怕,我想就算是爷爷,也未必有他的魄力。” 秦辞眼里闪过一抹妒色,“小惠,你说这个是想说明什么?” “当初你爸妈到底是怎么过世的?我想确认我猜得对不对。” 秦辞低了头,他对当年的事记得很清楚。 试问谁又能忘记父母的突然离世呢?那时他也才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罢了。 郁惠知道这件事始终是秦辞内心最隐晦的一片阴暗区,一直以来,她尽量能避则避。 “那年爸妈突然说要出国一段时间……” 秦显夫妇出国是为了做学术研究,秦楚从小由他俩带大,跟其他秦家人并不亲近,夫妻俩终究还是割舍不下,便带着小儿子一起出了国。 火灾发生时,夫妻俩都在研究所,住处离研究所很近,两人迅速赶回去救儿子。 秦辞双手紧握成拳,眼底的恨意四溢,“只有他活了下来。” 曾经,郁惠以为秦辞不待见弟弟是因为争夺秦家权势,现在她才明白秦辞是因为恨,他恨那个跟他出自同胞的跟他流着同一种血液的弟弟26年。 郁惠紧紧抱住秦辞算作安慰,不过到底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秦辞很快回归正常。 “我想。”郁惠道,“他或许不是为了得到秦家,而是……毁掉。” 秦辞冷笑一声,仿佛宿敌就在眼前,“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因为——秦家是我的。” 第二十六章跟我组队? 许攸冉的助攻工作到达了一个瓶颈期。 向沁虽然每天都跟何晋走得最近,但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个人除了一起走路一起说话以外,好像连笑也没有。 这样一来,他们俩的互动竟然没有自己和秦楚来得更多。 但许攸冉想要再多插手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这两人的性子其实还挺相似。 向沁安安静静,乖巧做事;何晋话少靠谱,做事严谨。 都是闷葫芦。 见那两人虽然又自觉同行,但许攸冉还是叹了口气。 就这样忙碌了三天,向沁和何晋之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倒是林甜的拍摄工作即将告一段落。 不过秦楚一行人却更忙碌了。 因为首策影业从成立到现在也才不过四年时间,旗下艺人偏年轻化,在这四年时间里有成功踏上一线的幸运儿,也有一直没什么成绩的十八线。 虽然艺人们的成绩有高低,但好在首策的主营业务仍是影视剧行业,而非主要向行业内部输送人才。 这几年在电视剧方面,首策每年都有一部剧大爆;电影方面也成功拍出一部口碑不错的电影,还拿到了国产影视的最高奖项——惊鸿奖。 其实原先工作团队只有一个林甜的拍摄任务,但秦楚这几天在逛的过程中想到了公司正在进入筹备阶段的新电视剧,这里的几个场景给了秦楚灵感,所以便让空闲的工作人员进行踩点拍摄。 而秦楚作为灵感的主要来源者,也就从原来的闲人模式升到了在线忙碌状态。 许攸冉由于生理期心情不大好,想拉着向沁出去逛,又怕打扰她和何晋培养感情,最后只好选择独自在周边逛一逛。 今天大概是什么节日,街上的人格外得多。 顺着人流往东走,许攸冉到了一个美食集市。 每个摊位前都排着长队。 周围彩带飞舞,气球飘扬在蓝天之下,人们的欢闹声更是让这里的节日气氛醒目起来。 许攸冉瞥几眼招牌,随便挑了个图片看上去还算美味的摊位排队。 然而拿到实物才发现这就是加了不明酱料的舒芙蕾,透着蛋香的弹嫩糕点上方有一道红白相间的酱料流淌而下。 许攸冉心想,如果是番茄酱和沙拉酱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尝一口,发现里面还有细碎的薄荷叶,虽然薄荷的清凉减轻了番茄的酸味,但舒芙蕾的甜味还是被破坏了。 味道不怎么样,但也能从中找到些食材混搭的灵感。 但食材混搭并不是纯肉眼就能看出,更多的还需要轻嗅以及品尝。 许攸冉突然后悔没把秦楚团队里的那个大胃王带过来,她一个人真的难负重任。 人流攒动,许攸冉被迫往集市里面走动。 突然,周围的人莫名得变得更兴奋,许攸冉被挤进人群最中央,然后眼前忽的豁然开朗。 只见她面前五米处架着个简易舞台,主持人在用陌生的语言说着开场白。 问了路人才知道这并不是当地的美食节,而是美食比赛。 路人还指了指右边的蓝色棚子,“在那边报名。” 接下来,主持人每说一句话,路人都帮许攸冉做翻译。 就见主持人拿起一本画册似的四四方方硬质书本,“这就是本次比赛的大奖,西威大师根据平生所学制成的食谱。” 听到翻译,许攸冉不由得皱了眉,“西威大师?” 路人点头,随即科普,“西威大师的祖祖辈辈都曾是皇室的御用厨师,他们接待过各国贵宾,每一代都会把自己的做菜经验做个总结,但绝不传给后人。” 许攸冉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他们普遍认为做菜不能纯靠上一辈的知识,应该凭借自己的想法创新,这样才能一直不被别人超越。” 许攸冉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她摩挲着下巴,眼睛提溜转着,而后自觉走向蓝色棚子后的队伍。 目测队伍大概有二十几个人,许攸冉觉得自己夺得大奖的概率很低,因为她只懂尝菜,不懂做菜。 但万一评委都没吃过中国菜,吃一口她的番茄炒蛋就爱上了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发呆间隙,已经轮到她填报报名信息。 好在填表的工作人员英文也不错,两人交流无障碍。 “你的搭档呢?”那人问。 “搭档?”许攸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一定要有搭档才能报名吗?” 工作人员拿着笔在桌上敲了敲,认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许攸冉叹了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主持人手上的食谱。 如果能拿到的话,对她的餐厅一定大有帮助。 可惜了…… 许攸冉刚要挪动步子,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蹦出来,“报名几点结束?” 问话间,她给秦楚打了电话却没人接,转头又给向沁发了消息让她找个人来参加比赛。 “一点半。” 许攸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还剩十分钟,这里人群拥挤。 只怕人还没到,报名也截止了。 于是许攸冉只好表示时间来不及,让向沁别找人来了。 工作人员也非常有耐心,见她面露失望,仍笑着问她,“女士,那你还报名吗?” 许攸冉摇了摇头,退到了一旁等着观看比赛,内心仍有些不甘心。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攸冉还是期待人群中有她熟悉的面容出现,这样才能报名。 思及此,她的目光在拥挤的人潮中来回扫视。 扫过西侧,许攸冉一愣,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谁? 往刚才那里看过去,却都是陌生的脸。 末了,许攸冉也觉得好笑,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刚收回视线,肩上却是被人拍了下。 回头就看到一张带有白种人的白皙肤色而长相又偏亚洲人的脸。 莹绿色的虹膜使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两颗绿宝石,脸上的笑容显得他整个人自信而又阳光。 认出这人就是刚才帮她充当翻译的好心路人,许攸冉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美男说着流利的英文,“你刚才没报名,是没队友吗?”在许攸冉回答前,他又继续问,“我也是一个人,要不要跟我一起组队?” “嗯?” “我说,要不要跟我一起报名?” 对方以为她没听懂,还重复了一遍问题,但许攸冉只是对他的建议表示怀疑。 见许攸冉仍看着他发愣,美男又说:“报名即将截止,你真的不愿意吗?” 出于对食谱的渴求,许攸冉麻溜地同这位美男一起到了报名处。 工作人员记得许攸冉,还跟她打了声招呼,“姓名。” “许攸冉。” “任惟昭。” 走出报名点,许攸冉忍不住问他,“你也是中国人?” “但我会中文。”任惟昭忽又散出满身阳光,“攸冉,重新做下自我介绍,我叫任惟昭。” 这话便让许攸冉明白过来,不出意外,任惟昭一定是混血了。 许攸冉也被他的热情感染,握住他的手也跟着重新来了次自我介绍。 直到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许攸冉才知道比赛分三轮。 参赛选手共有12组,每轮淘汰一半组数,最终将在最后三组中决出冠军组。 第一轮是合作料理。 直到穿戴好分发的白色服装,许攸冉才有些心虚地开口,“其实我不太会做菜。” 任惟昭随即扭头看她,“不太会,还是不会?” 其实许攸冉会翻炒食材,做出来的味道当然没法跟她唯一的拿手菜番茄炒蛋相比,但也还算过得去,拿去骗骗她家里人倒还行,但要是跟其他选手比,怕是会输得很惨。 到了这个份上,许攸冉也不敢再说大话,十分坦荡地摇了摇头。 “那攸冉就给我打下手吧。” 他叫得亲密,言语间全是坦然,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许攸冉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一些。 到了舞台上,许攸冉顿时化身工具人。 任惟昭让她切青椒,她就切青椒,让她切肉,她就…… 她皱着眉看向软粘难切的肉,“要不我还是帮你切蔬菜吧。” 不会做菜的人,刀工自然不好。 比赛的时间都很宝贵,任惟昭并未怪她,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活,然后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 正因为任惟昭过于友善,所以许攸冉更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再拖他后腿,眼睛紧盯灶上的锅,就等水沸腾后开启下一步工作。 他们只有半小时,一分钟都耽搁不得。 或许是因为许攸冉集中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没一会儿便开始了十秒钟的倒计时。 许攸冉的心提了起来。 任惟昭倒是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上菜顺序是按照报名顺序来的,许攸冉和任惟昭排在最后。 眼看着评委们试完第十一道菜,漱了漱口,拿起刀叉便要开始这一轮的最后一道。 “等等。” 众人未觉,就见任惟昭拿着喷枪靠近,在已经装盘整洁的餐盘上点火。 平整的牛肉块上被点燃,上面的肥油和火交融发出“滋滋”的名为美味的声音。 就凭任惟昭的手法,许攸冉不用品尝就知道他是个中高手。 见评委们品尝后露出惊艳的神情,许攸冉的心才算暂时落地。 经过刚才的一轮紧张比赛,两人倒成了朋友。 她撞了撞任惟昭的胳膊肘,“不错嘛。” “你也配合得很棒。” 这样的夸奖却让许攸冉心虚不已,不过转念一想又平衡了。 要是没她,任惟昭这会儿也只能在台下观赛。 第二十七章她也喜欢他? 有了任惟昭神带坑,两人顺利进入最后一轮。 一旁的主持人开始介绍这一轮的比赛规则。 “选手们待会儿抽签决定分配到的三道不同料理,每组选手都要复刻出所抽中的料理。食材选择,包括调味料的选择都由A选择品尝得出,再由C进行料理复刻,最终复刻的品相、口味与样品最相似的组将会得到大奖。” 某些食材的选择或许还能凭借视觉得出结果,但仅仅通过品尝很难做出味道相似的料理。 况且做菜和尝菜分别由两个人负责,这也更加大了比赛的难度。 因为任惟昭的翻译始终要慢主持人十几秒,以至于十几秒后,台上的许攸冉才“啊”的露出伤脑筋表情来。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轮,许攸冉的胜负欲更强。 反观一旁的任惟昭,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双手背在身后,竟是比台下的观众还轻松。 许攸冉神色复杂,“你好像很有信心?” “规则对其他选手而言也不容易。”他轻笑道,“攸冉,放轻松,把它当做一场游戏就好。” 许攸冉随即注意到其他选手也一脸担忧神色,心里感到了些许安慰。 只是台下的观众太清楚台上三组的表现,刚才他们就看出来许攸冉一直在划水,连帮忙打下手都不免有些手忙脚乱,所以不少人都认为这一回任惟昭也束手无策。 于是,观众们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笃定了他们会被淘汰。 “不过攸冉,你不会料理,总吃过料理吧?” 这个是当然,但能不能判断出所有食材和调料,许攸冉心里也没底。 比赛开始前,三组的A、C选手被分开。 三名A抽到的料理图片随即被放到大屏幕上。 左边的选手抽到的图片上红红一片,像是辣椒,许攸冉看了一眼就记起了前几天被墨西哥菜支配的恐惧。 她向来对辣椒没辙,辣菜会影响她的味觉判断,如果刚才抽了1号,这局可以直接宣布退赛了。 再看右边抽中的菜,许攸冉顿时右眼皮直跳。 番茄酱爆肉。 这道菜的断句应为番茄/酱爆肉。 并不是用番茄酱直接下锅,这道菜许攸冉当初在国外读书时吃过,那时还因为图文不符找过做菜的师傅。 早知道刚才就选择2签了。 凡事没有早知道,世上也难买后悔药。 许攸冉抽中的这道菜在大屏幕上放出的同时,实物也被工作人员端到她面前。 14寸的洁白餐盘中间是一片被摆成圆弧形的酱色米饭,米饭上撒着绿色的粉末状食物,最中间斜立着一只橙红色鸡腿。 在这片“孤岛”边上还有两只虾仁,虾仁底下是红色的酱料。 许攸冉低下头轻嗅,酸味明显,由此判断红色的酱料应该是番茄酱。 主持人:“现在开始品尝。” 许攸冉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口米饭进嘴,她闭上眼细细咀嚼,没有外界的视觉干扰,食材的字眼跃然眼前。 她保持着闭眼品尝的姿势,得出判断,“糯米。” 铺底的米饭上的绿色却是没什么味道。 她转而用刀叉对付那半只鸡腿。 刀切下去,突然发现鸡腿上下的切感有明显不同,上边易切而下边遇到了阻力。 她仔细端详后才看到鸡腿上的分界线。 她分开品尝,“鸡腿上面有一半是豆腐和鱼子酱混合做成的泥,鱼子应该是……”闭上眼在大脑的“美食库”里搜寻同样的味觉记忆,“红酒、薄荷叶。” 许攸冉睁眼继续品尝其余部分。 现场观众尝不到,只看图片也不知道选手们说得对不对,再加上许攸冉说的又是英文,并不是所有观众都听得明白,也就更是云里雾里。 在场的人里只有任惟昭的情绪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他把握节奏按照许攸冉报的信息整理食材,她报得越多,他的眼神也越深邃。 任惟昭很惊讶,毕竟从前两轮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许攸冉并不是一个擅长料理的人,所以在他听到第三轮的比赛规则后就已经放弃了冠军争夺的念头。 但眼下,许攸冉的表现却让他不禁刮目相看。 只是对错与否,还有待商榷。 在许攸冉报完这道菜的所有内容前,任惟昭已经开始动手。 许攸冉也逐渐意识到任惟昭不仅是会做菜而已,因为最后成形的料理已经做到和原样品90%相似。 90%。 这个数字在许攸冉的脑海里放大,她的视线陡然注意到样品上浮现的绿色。 她愣了一秒,叫停了正要拍下铃的任惟昭,“迷迭香!搅拌机打碎迷迭香洒到糯米上!” 任惟昭的手瞬间收住,而后迅速在最后的时间里撒上迷迭香。 刚才许攸冉那一声吼使得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他们这组还是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了成品。 1号的辣菜显然超过了当地人所能承受的范围,那名选手尝了一口也只报出个辣椒的名头,而且最后成品的相似度也很难让人相信这和样品是一道菜。 在相似度上,许攸冉这组和2号不相上下。 2号组两人似乎对大奖势在必得。 评委们一一尝过后漱了漱口,最后的评分结果已由工作人员送到主持人手上。 到了这份上,许攸冉忽然有一种谜一般的从容感。 “没想到你还很会尝菜。” 许攸冉回过神来,商业胡吹,“我也没想到你是个大厨。” 任惟昭笑着摇头,“美食爱好者而已,算不上大厨。” 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胡天海地地聊了起来,以至于主持人宣布结果都没听清。 眼看着观众们的呼声都比得奖组大,一旁的2号轻声提醒两人,“那个,你们赢了。” “啊——”许攸冉怔了怔,这才开始欢呼。 那边的评委还在夸赞许攸冉和任惟昭配合默契,两人已经自觉走到领奖台。 比赛结束,观众们便纷纷去逛其他展位,人群这才慢慢散开。 但台上获得胜利的许攸冉却陷入了新一轮的挣扎中。 她和任惟昭并不认识,合作报名前居然没有协商奖品的分配问题,但这会儿再提,又该怎么分配? 心心念念的食谱拿在手里突然变得烫手了。 “食谱给你吧。”任惟昭说,“如果你明天还在罗马的话,今晚先借我看,我明天送到你那儿,你觉得可以吗?” 他肯拱手让她,她当然乐意。 “你看一个晚上就能记住?” 他点头,“不过只记个大概,我只是爱好美食,不需要全记住。” 协商完后,两人交换了目前各自所在的酒店名,以及酒店联系方式,这才告别。 看着任惟昭在人群里慢慢远去,许攸冉这才收起挥别的手,正准备回酒店,却是心头一震。 万一他不回酒店,岂不是找不着人了? 后知后觉的许攸冉忙往任惟昭离开的方向跑去,没找到任惟昭,却是撞上了秦楚。 秦楚抓住她的手臂问,“你找什么?” 许攸冉急得不行,“赶紧帮我找人!” 虽然秦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帮着她找,“什么样的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比我成熟,高高的,大概跟你差不多,长得很好看,眼睛是绿色的……” “……” 眼睛是绿的,秦楚只觉得头顶也绿了。 他板着张脸,暂时没跟许攸冉计较这是怎么一回事。 集市上人多,声音也嘈杂,两个人好不容易穿过集市打车到了任惟昭所说的酒店,前台却表示没有任惟昭这位住客。 直到这一刻,许攸冉才确认自己的确被骗了。 她有些没精打采地靠在出租车椅背上,望着窗外。 一旁的秦楚冷嘲,“我还以为秦太太很聪明,很有警惕心。” 刚才在去酒店的路上,许攸冉已经全盘脱出那场比赛以及消失的任惟昭和食谱。 她现在却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秦先生,话别说太满,人这一辈子总会被人骗。” “至少骗我的人,我知道他姓甚名谁。” 许攸冉被堵得脑仁疼。 知道许攸冉被骗,心情不佳,秦楚也没打算一直说难听的话。 他在旁不露痕迹地安慰,“所以下次别相信陌生男人说的话。” “不信别人,信你秦二少?” 许攸冉言语里极尽讽刺,秦楚却微微漾开唇角,“至少你对我知根知底。” 但见她眉间郁色浓重,他到底还是心里一软,语气也跟着软下来,“以后有事没事首先联系我,这次是你运气好,没被人家拐卖已经是他网开一面。” 许攸冉不觉得秦楚是在安慰,只觉得他还在嘲讽,于是一路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另一边,等待着“老板娘”好消息的向沁等来的却是气呼呼的许攸冉。 秦楚跟上来时,许攸冉已经关上了房门。 向沁有点懵地看向秦楚,“老板……”娘,差点说漏嘴的向沁气定神闲地改叫他秦总,“您没去吗?” 许攸冉虽然最先联系秦楚,但他没接电话,知道她在哪儿的人只有向沁,向沁为了撮合两人便立刻告诉了秦楚。 后者并未察觉到向沁的称呼古怪,“她被一个男人骗了,我说了她几句。” 这话听在向沁耳朵里就成了歧义。 女人被骗,被骗什么?她老板出门时孑然一身,回来也孑然一身,被骗的自然只能是感情了。 秦楚和许攸冉的每日交流里总少不了争吵,他是习惯了,但向沁却急了。 “您是喜欢我老板的吧?” 秦楚愣了下,看着她却不出声。 向沁急得不行,随即也不再掩饰自己,“老板娘,我是站在您这边的,但是总得让我知道你们的实际情况,我才知道怎么帮你们吧?” 在向沁当了许攸冉助理后,秦楚就派人调查过她的这个小助理,没什么背景,实习前只知道学习,心思也很单纯。 即便她不单纯,秦楚也有办法拿捏她。 不知道是向沁的话说动了秦楚,还是秦楚也开始急了,他破天荒地将自己从未正面跟人提及过的心事盖了章。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向沁更认定自己看人很准。 “其实老板也喜欢你,只是她不知道,而且你们都太要强了。” 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秦楚。 他见向沁看上去和何晋一样稳重,便对她的话信了三分。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向沁为他出谋划策。 向沁得知被骗真相,稍稍松了口气,“老板对您生气,该不会是您刚才火上浇油吧?” 秦楚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点。 向沁只觉道阻且长,她这“老板娘”怎么跟没谈过恋爱的小学男生似的,还把那套故意欺负的招式用到喜欢的女生身上呢? “你刚才说许攸冉也喜欢我?” 向沁觉得难,但为了不伤害他,挣扎地点了头。 秦楚眉宇舒展开来,但还是冷静出声,“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她平时对谁都好,但碰到您,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疯狂怼您。” 听上去好像是有点另眼相待的意思,但秦楚总觉得不太对劲。 第二十八章毕业季 正如向沁所说的那样,许攸冉对谁都和善温婉,唯独对秦楚不太一样。 其实向沁不知道的是,除了秦楚,能得到许攸冉“另眼相待”的人还有邢佳佳。 昨天的事除了被欺骗后的恼怒外,更多的还是丢脸。 许攸冉萌生了去意,随即整理好行李又通知向沁转战别国。 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向沁,开了门才看到来人是秦楚。 “有事?”她没好气道。 “这个给你。” 许攸冉这才发现秦楚手上还拿着个平板电脑,她并不去接,“嘁”的嗤笑道,“你是暗示我脑子不好,得用电脑来凑?” “这个解读很有创意。”秦楚微微蹙眉,摩挲下巴,神情略有深意,忽而舒展了眉宇,“不说笑了,这是我的赔礼。” 许攸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赔礼?”她又笑了,这次是惊愕中带着难以置信,“秦楚,我没听错吧?你是在向我道歉?为什么?” “为你昨天被骗后我用了错误的方式安慰你而道歉。” 秦楚没了平素的痞气,他此刻眼神真诚,眼底笑意温和清朗。 要不是秦楚没有孪生兄弟,许攸冉简直要怀疑他被人掉了包。 但要说昨天的事,其实压根和秦楚就没有半点关系,许攸冉昨天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迁怒无辜,他刚才的言语让许攸冉自行检讨了一番,便也不再生气。 只是她还端着架子不肯低头,“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用道歉。”她瞥一眼他手上的赔礼,“至于赔礼,我倒是有点好奇,秦总骗小姑娘都送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么?” 一番好心被说成“不值钱的东西”,秦楚嘴边敞开一个柔和的笑,将手里的东西往她手边推了推,见她不收索性直接把电脑放在她手上。 “你已经是秦太太了,费不着再浪费钱。” “……”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回房间。 “我倒是更愿意为你花心思。” 脚步顿住,许攸冉半晌没回神。 她不知道秦楚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语速也变慢,像是恋人间的情话,温暖而深情。 心房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慌乱的许攸冉再不停步,迈开步子进房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同样,秦楚也不知道许攸冉在听到他刚才的这番话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远处的拐角里,向沁一直暗中观察。 见状随即给秦楚发了消息问刚才的实际情形。 秦楚如实告知。 向沁听后却觉秦楚还是很有天赋的,便继续给他支招。 [向沁:接下来就是制造一场刻意的“英雄救美”或者“苦肉计”也行,老板她嘴硬心软,硬着来没用,你想让她动心,就得先让她的心软下来才行。] 那边的秦楚在看到向沁支的具体计策后,顿时一愣。 [向沁:车祸住院、打退劫匪……如果你有其他的好计划也可以用。] 直到这一刻,秦楚才意识到向沁是个狗头军师。 不过也不能撕破脸,至少向沁留在许攸冉身边也有用。 何晋路过休闲区时,就看到向沁眉头紧锁,一脸抓耳挠腮的样子。 他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便放缓步子走到她对面坐下。 然而向沁过度沉迷手机,以至于面前多了个人也没能发现。 “咳咳——”何晋用手掩唇轻咳一声。 向沁这才抬了头,在看到他的刹那,眼睛一亮,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像是迷了路后终于见到救星的小兔子。 莫名的,何晋心里一动。 就见狡黠的小姑娘忽然离开座位,走到他腿边微微屈膝,左右看了几眼,见没人才终于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她声音软软甜甜,又有隐约的香味传来,气息吹动了何晋脸上的细小绒毛,也吹到了冰冷的心间,整个人分不清是从外到内还是从内到外,心烦也燥热。 何晋失神,没听清小姑娘在说些什么。 “何助理,你在听吗?” 何晋平生第一次有些慌乱,但他仍平静出声,“什么?” “我说。” 向沁又要凑过来,这回何晋下意识地往左边躲了躲。 向沁心领神会,不再凑近他,只压低了声线,“何助理,我们一起推波助澜吧?” 她不再像小兔子似的笑,现在的她是只安静的小兔子,乖巧善良。 何晋点了头。 这也是头一遭,何晋没听对方的计划和目的就直接点了头,似是心有灵犀。 秦楚的礼物并未改善他和许攸冉的关系。 于是秦楚更相信向沁不靠谱,对她的建议和计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许攸冉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秦楚的赔礼“廉价”,拿回房间便顺手放进了行李箱。 许攸冉吃完早饭又碰到秦楚,正要顺便把自己准备离开的事告诉他,却是被对方抢先一步开口。 “团队的拍摄也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巴勒莫,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回国?” 许攸冉的下一站就是巴勒莫,知道的人还有向沁。 一旁的向沁听后,忙惊呼道,“我们也准备去巴勒莫诶!” 秦楚试探地看向许攸冉,“一起?” 许攸冉笑了下,“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她内心忽然感到不安。 因为她总觉得秦楚像是对她有好感,对于秦楚,秦家的情况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自认许家小门小户配不上秦家这棵高门大树,也自认成不了郁惠这样的十佳秦太太。 所以不论猜得对不对,她都不想让自己沉浸在秦楚的谎言里。 正如秦楚昨天的安慰。 她只是被骗了本食谱而已,幸好不是金钱,也更不是感情。 秦楚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已经由许攸冉仔细分析了利弊,虽然稍感失落,但他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 他们就在这里分别。 团队中有人与向沁成了伙伴,临别时有好几个人都走过来抱她。 向沁也给了何晋一个拥抱。 后者动作稍显不自在,但并未拒绝。 反观一旁的许攸冉极其没有存在感。 “你这个助理比你会笼络人心。”秦楚忍不住插刀。 许攸冉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一眼何晋,“你这个助理比你会做人。” 忽而,两人同时扭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一怔忽又相视一笑,仿佛昨夜恩仇一并泯去。 接下去半个月,许攸冉又带着向沁去了罗马周边的城市,又去了西西里岛。 两人尝遍意大利的各种听过以及没听过的美食。 许攸冉学到了不少经验,对于餐厅也有了一些想法。 正准备回国大展拳脚,导师又在群里嚎了一声,通知几个学生可以开始动手写论文了。 许攸冉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开题报告选题为:论AI对企业工商管理影响和发展。 她对AI不是太懂,开题报告可以一笔带过写个大概,但论文一万字却是没法水。 好在她高中有个同学现在在科技研发中心工作,对此也算有研究。 许攸冉叨扰了对方几天,这才开始动笔。 写论文不像写小说,每个字都得合乎实际且方向精准,许攸冉在电脑前憋了一整天也只写了一百多个字。 一周后,许攸冉才将完成的初稿发给导师。 她心里对这篇论文的质量有数,知道一定会被打回来修改,便也没准备在这时候给餐厅来个大换血,只能一点一点先开始面试新厨师。 许攸冉看面试的厨师就像导师看她的论文一样,哪哪儿都不太满意。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除了对料理本身的理解外,许攸冉也想让餐厅“食味”的服务不同于别家。 但在《初稿》被打回后,她又停了餐厅的“换血”计划,奋战半个多月递交《》。 得了空又开始忙活餐厅。 中间,许攸冉由于被打回来两次还陷入了自暴自弃的阶段,但要毕业,所以论文还是得写。 在工作和论文两头忙中,许攸冉迎来了惊喜的四月。 《》终于定稿。 此时的她已经连续熬了三天夜,所以在得知好消息的当晚便早早入睡。 又休息了几天,收到向沁消息的许攸冉赶到了餐厅,终于开始把全部精力放到工作上。 第一步关门,对员工进行岗前服务培训;其次仍是招聘令许攸冉满意的主厨。 忙碌的生活里,时间走得很快。 眨眼间,毕业季来了。 为此,许攸冉特地换了个新发型,剪成刚到下巴的长度,因为常年跟养生达人钟雨佳混迹,许攸冉也会保养头发,因而发质柔软,烫了卷度仍旧蓬松有弹性。 右侧卷发往前,左边卷发别到耳后还留出一小撮,在别人眼里,许攸冉本就是遥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这个发型更显得她整个人透出一种知性的美,但穿上学士服的她又有着这个年龄的青春靓丽。 几个月都没见的同学们刚经历完紧张的毕业论文答辩,此时正在寒暄,许攸冉的出现让不少人都黯然失色。 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便是红眼病,尤其仇富的人也多,更何况许攸冉不仅是富家千金,还长得美,毕业前就结婚,嫁的还是更有钱的秦楚,长得也英俊。 在看到许攸冉的瞬间,有些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或许是他们最近也是最后一次接近上流人士。 这个意识让他们看向许攸冉的眼神顿时变了味,她不再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而是一个令人羡慕到嫉妒的存在。 同学甲藏起心里的不适,上前道,“许攸冉,你老公怎么不陪你,毕业也算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诶。” 之前秦楚曾和她说过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不过这么一提醒,许攸冉才记起来上次秦楚给她发消息,她当时想着先改论文再回复,这一改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眼下再让秦楚过来就落了下风。 于是她随即道,“他公司有事,来不了。” 在场的大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许攸冉老公已经是成功人士,众人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甲略感遗憾道,“要是我老公,他肯定得来,毕竟毕业典礼一辈子就只有一次。”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酸味。 不少人都听明白,但却并不准备帮她。 就只有许攸冉的舍友愤愤不平,笑着帮她怼回去,“说得好像你有老公似的。” 甲莫名心虚,“我只是觉得,许攸冉老公应该把她看得比工作更重要才对。” “的确。” 说话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这会儿校园里都是拍毕业照的毕业生,但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与学生气很重的毕业生们不同,唯有秦楚身上带着社会精英人士的慵懒和成熟。 第二十九章毕业吻 腰间空落落的学士服被搂住,力量促使许攸冉向秦楚靠近。 太久没见秦楚,但紧张只在许攸冉心里停留了半瞬,她立刻心领神会,嗔怪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秦楚温柔的眼神扫过许攸冉的同学后,又落回她脸上,“你同学说得对,人生中只有一次毕业。” 甲这么说只是为了戳一戳许攸冉的锐气,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免有些自讨没趣了,随即拉着另两个同学到长廊那儿拍照。 虽然秦楚是娱乐周刊的常客,但这却是吃瓜群众们与“风流成性”的秦楚在现实中的第一次见面。 都说现实中的明星比镜头里的他们更令人惊艳。 在场的同学也有这样的感觉。 秦楚长得一点不输当红的流量明星,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迷人,九头身的身高更是让在场的不少男同学望尘莫及。 只这一眼,他们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不断的女人扑向这个男人。 帅气又多金,这波真不亏。 秦楚的出现让红眼病不再眼红许攸冉,因为他们突然看明白了自己与许攸冉之间再没有比较的余地。 一直以来,羡慕和嫉妒都是相互转化的关系。 羡慕到了极点就成了嫉妒。 嫉妒生于不甘,不甘源于比较有余,当他们连比较的余地都不再有,嫉妒就成了羡慕。 同学们终于放平心态,发自内心地赞美许攸冉和秦楚般配。 当然也有聪明人在这时候说几句好听话,想趁最后的机会搞好夫妻俩这条人脉。 但反而引起许攸冉的反感。 见她回答敷衍,秦楚也游刃有余地仅凭三言两语便让聪明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曾经看着人还不错的同学好像在这一瞬间就成了一个“合格”的社会人士。 许攸冉看着周围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同学们,有点感慨,“你说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虽然是问句,其实更多的还是感慨社会带给同学们的影响。 “如果普通人在学业这条最后直接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没走通,那么市侩就是他们往上爬的唯一手段,刚才那个人让你讨厌,不过是因为他还不够有经验平衡‘市侩’和‘让人觉得舒服’的度。” 秦楚比许攸冉大了十一岁,见过的交往过的人也比她多,生意场上见得多了早已习惯。 但许攸冉不一样,她初入社会,从小又被家人精心呵护,所以她才会方案A市豪门圈里的虚与委蛇。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一点,秦楚早就明白。 许攸冉叹道,“我倒也不是讨厌他,我只是在想……” 在想我会不会也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不会。” 秦楚的答话顿时让许攸冉游离的思绪魂归其位,她都没说自己在想什么,他这反应就好像是猜中了问题。 秦楚微微一笑,“如果一直感受不到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那你就不会变。” 至少,他不会让她被迫改变。 这话却是点醒了许攸冉。 许氏危机时,她也曾为了“钱”东奔西走,但他们的拒绝却好像发生在上个世纪这么久远。 都是秦楚的帮助才让她远离了纷忧。 而她虽然为了许家牺牲了自己的婚姻,但却没有牺牲自己。 许攸冉再一次意识到,秦楚真的是再好不过的联姻对象。 许攸冉和秦楚的本意并不是要在今天炫耀他们的成功和婚姻,所以绝口不提让同学们倍感差距的话题。 秦楚更是亲切友好地回答许攸冉的每位同学的提问,又在同学们的起哄中表示晚上的散伙饭由他请客。 同学们看秦楚的眼神活像是在看财神爷。 众人还没聊多久,班长扯着嗓子说毕业典礼快开始了,让他们赶紧排队进场。 台上的校长用最生动有趣的言语说着道别的话。 这大约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听校长的领.导发言。 听到好笑的地方,众人.大笑不止,心中又是动容万分。 曾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在今天以后各奔东西,然后再也不见。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许攸冉不再管顾他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至少这一刻,他们同声欢笑,仍是同窗。 典礼的最后,所有人拿起座位上派发的五彩纸飞机飞向空中。 更有研究生学院的师哥师姐情侣档接吻欢庆,然后逐渐演变成接力式接吻。 场上的单身狗们发出看热闹的“怒吼”,准备告白的男女同学们也终于捅破了窗户纸相视一笑。 “许攸冉。”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许攸冉本能往后面的声源处扭头,她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就是围栏,叫她的人自然是观礼的秦楚。 只见秦楚弯了腰,右手抬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毕业快乐,许攸冉。” 许攸冉有些意外,破天荒得没有因为这个意外的吻而跟秦楚生气。 她想,用一个不带感情的吻来给自己的学生时代画上句号,再好不过。 两人的表现不算过分,反倒更叫周围的同学觉得他们纯情般配。 许攸冉的舍友在旁发出单身狗的嚎叫。 舍友乙:“太配了,这对cp我磕!” 舍友丙:“还好我手快拍到了,当手机桌面都不为过啊!” 典礼结束后的流程是先全体毕业生合影,然后各学院合影,最后才是班级合照。 光是前两项的队形排列就费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许攸冉他们班级合影地点是学校图书馆。 许攸冉跟室友聊天的功夫,秦楚就不见了,她不急着找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这会儿校园里格外热闹,有几个女生捧着男友或者追求者送的鲜花,其他人向她们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于是,在众人的艳羡中,许攸冉发现了捧着花束的秦楚。 今天因为秦楚来帮她撑场子,许攸冉已经感受到太多的羡慕,这会儿完全没必要再吸引别人的眼球。 所以她上前几步,小声道,“你买花怎么不告诉我?我不喜欢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秦楚眼里露出一抹讶色,“你不喜欢?” “嗯。” 忽而,他笑了。 许攸冉心里升腾起不太好的感觉,然后,就见秦楚走向她们学院的另一个专业班级,等候一旁。 花不送老婆,那是送谁? 吃瓜群众们暗中观察,等着吃最新鲜的瓜。 许攸冉咬紧牙关,心道这家伙该不会在这时候泡妹吧? 摄影师挥了挥手,喊工商管理班站位。 许攸冉边排队边看着秦楚走向散开的财务管理专业,她眯起眼睛,眼神里酝酿着汹涌的浪花。 “章老师。” 秦楚叫住了许攸冉的毕设导师,双手奉上花束。 吃瓜群众们眼中了然,有知情的已经猜到了秦楚送花的原因,见无瓜可吃便收回目光。 许攸冉离得不远,刚好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段时间辛苦您辅导她的论文了。” 都说大学老师记不住学生,但章老师却是一眼就记起了秦楚,脸上随即流出欣慰的笑,“攸冉呢?” 说话间,那边摄影师喊着站位,秦楚十分知趣地冲章老师点了点头便退到一旁。 刚拍了一张,就听摄影师道,“你们这个班少个人,站位距离分开大一点。” 第一排有人开口,“小秦,你上去站着,帮忙凑个数。” 说话的人是章老师,她口中的小秦自然只有那个谁。 许攸冉在班里算是高个,她站在最后一排,也正是最后一排空缺了一个位置。 本以为秦楚不会答应,但他却微笑着点了头。 见状,同学们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夫妻俩让了位置。 秦楚不方便从阶梯底下上来,索性绕到后面,他好不嫌弃阶梯上被人踩过,手掌撑在上面,脚蹬地面借力,腰腹一收便和许攸冉并排站着。 这会儿夫妻俩倒是站到了最后一排的C位。 许攸冉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音量道,“你故意的?” “你也听到了,是章老师让我上来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花?” 许攸冉笃定秦楚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以为他要送花给她,然后来个神之一手。 他一脸无辜,又妥协道,“好了,别生气,下次送她一定提前告诉你。” 秦楚的安慰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抓着许攸冉的手,言语里全是迁就。 一旁的男同学憋着笑,“许攸冉,你故意来屠狗的是么?” “……” 好了,许攸冉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收回自己被秦楚紧紧握住的右手。 秦楚高出许攸冉二十公分,摄影师是个强迫症,但还是忍着内心的不适按下了快门。 每个班级一共拍摄三张,拍完后清场。 许攸冉被秦楚牵着下了台阶,章老师走到两人面前。 “攸冉,你的论文被定为优秀论文了。” 前天刚答辩完,导师自然有风声。 许攸冉想到自己当初无数个改哭的夜晚,忽然间觉得什么都值了。 秦楚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笑道,“谢谢章老师的指导,没您恐怕她毕业都危险。” 这是客气话,章老师跟着摆手,“是她有天分,不过她确定真的不考研吗?如果不想读我们自己学校,其他重点大学也可以。” 章老师似乎是真把许攸冉当得意门生看待,认为她确有能力研究这个领域。 秦楚:“我回去跟她说说,但尽量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章老师看着两人男才女貌,不由得语气也更加亲切,“攸冉,眼光不错啊。” 许攸冉尴尬地笑了下,没有反驳也没有应承。 忙活了一上午,许攸冉已经累得不行。 高跟鞋杵着脚后跟疼,她强撑着表面的光鲜,走到后山坡那儿的长椅上坐下歇歇脚。 见她脱.下高跟鞋,秦楚便也蹲了下来。 后脚跟磨出一大块水泡,看着头疼。 秦楚拿起她的脚,却是皱了眉,“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 “谁说我不会穿?”她嗤笑一声,“不知道新鞋磨脚?” 他蹲在她面前,闻言抬了头,“知道你还穿新鞋?” 他堵得她没话说。 秦楚顺势便要打横抱起许攸冉,后者极力反抗,他只好解释,“带你去医院处理。” 她一愣,继续抗拒,“别小题大做好吗?这点伤还去医院,我还不至于这么娇气。” 她要逞强,他自然不好再坚持,叹了口气坐回她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开毕业典礼?” “章老师告诉我的。” “……”许攸冉扭头,“我导师跟你说这个干嘛?” “她说你答辩很顺利,论文被评了优秀论文,会在学校网站进行展示。” 许攸冉严重怀疑秦楚才是章老师的学生,否则怎么章老师不先把这消息透露给她这个“当事人”?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秦楚弯了眉眼,抬手轻抚她的发顶,“宝贝,你真厉害,拿了优秀论文奖。” 他眼神深情而缱绻,温柔如六月微风,透着暖意也让周遭温度上升。 在许攸冉心跳加速的间隙,他补了一句,“她说让我夸夸你。” 许攸冉这才平静了心境,惊吓过后,她忽觉心情放松地勾唇笑了。 后山坡鲜少有人过来,初夏的暖风拂过山坡上长长的杂草,也亲吻过他们的脸颊。 忽然变得异常静谧。 “你难得毕业……”秦楚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拍照留念?” “不要,我很累。” 秦楚眼尖地“抓到个壮丁”过来帮他们拍照。 两人靠得并不近,安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女的双手抱胸一脸不情愿,男的神情温和。 “壮丁”拍了一张并不满意的照片,道,“或许,你们可以再笑一下?” 许攸冉不留意间,秦楚勾着她的脖子,两人头贴头。 对方看着照片,眼里满是满意,“好了!” 就见她眼中满是错愕,男人笑颜如花。 许攸冉觉得第二张把自己拍得特傻,不符合她一贯以来的优雅风格,但秦楚却觉得好,甚至还设为了手机锁屏。 在接收了许攸冉的白眼后,秦楚收起手机,背对着她单膝下跪,负手在后示意背她。 “干嘛?” “不是想低调吗?不用抱的,背的总行?你就一直待在这里,不吃午饭了?” 许攸冉想了想,最后仍有些不情愿地趴了上去,双手交缠搂住了他的脖子。 嘴里仍警告他,“你最好别松手让我掉下来。” 他笑,“放心,不会松手的。” 第三十章什么时候喜欢的 晚上的聚餐地点离学校不远,众人便决定步行。 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将这种氛围持续到了饭店。 但一坐下,气氛又回了冷,不过这种状况在大家开始劝酒后又有了改善。 班上虽然也有带家属的同学,但带合法丈夫的人就只有许攸冉一个,在同学们得知她的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后,所有人便都来灌她酒。 起初秦楚还替她挡着,但他们哪会轻易放过许攸冉,最后许攸冉多多少少也喝了不少。 许攸冉连续喝了四五杯只脸颊上泛了红晕,仍没有醉意。 散场时,她终于有了要醉的迹象,秦楚单手搂着她的肩起身。 同学们正在互相拥抱,虽然嘴上说着以后常约,但心里都知道以后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或许是忌惮秦楚的存在,来跟许攸冉拥抱的人都是女同学。 舍友乙用力抱住许攸冉,带笑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沉重,“攸冉,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乙也醉了,笑着笑着突然哭了,“刚开学那会儿我真的挺嫉妒你的,你有钱又长得漂亮,咱们不熟的时候你特高冷,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难缠的千金小姐,后来熟了之后才知道……” 许攸冉看向一旁的秦楚,不知所措道,“知道什么?” “其实你对熟人特好……” 乙后来又断断续续对许攸冉说了很多心里话,然后其他两个室友才过来互给拥抱。 秦楚同这四个女生一起走出饭店,门里灯火璀璨,门外面被夜幕笼罩,只有昏黄的路灯稍稍为他们驱散黑暗,似是在映射着只要他们走出这道门,门后就是不可捉摸的未来。 “再见,许攸冉。” 许攸冉也有些伤感,但仍笑着挥手,“再见,你们到了寝室跟我说一声。” 众人心领神会地点头,然后上了秦楚替她们打的车。 乙要上车时被秦楚叫住,神神秘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两人都拿出了手机。 等车开走,许攸冉那双探照灯似的视线便落在秦楚身上。 “怎么,看上我室友了?”她幽幽出声,语气喜怒难辨,“你要是真喜欢,直接问我就好了,你帮了我们许家这么大的忙,我还不至于吝啬到这种程度。” “当面加更容易俘获女人心,不是吗?” “……” 秦楚的黑眸里抿着笑,许攸冉知道他是开玩笑,继续追问他,“所以你刚才找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他深沉的声音里带着低笑,眼神也格外勾人。 这向来是秦楚要坑她的前兆。 她转过头去没接话。 路灯漫漫,秦楚缓步同许攸冉前行。 他们准备今晚回A市,所以并不准备在这里多待。 当然,这是他们参加今晚聚会前的计划。 但现在两个人却选择漫无目的地在路灯下走,谁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打算,但谁也都不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忽然,秦楚问:“我记得你不是酒量不好?怎么今晚喝了这么多还能站着走路?” “我后来练了。” 简单的一句“练了”,让秦楚能够想象酒量差的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笑了,“就像高尔夫?” “嗯。” 前几年许攸冉第一次喝得不省人事是被哥哥许宁垣带回家的,暴.露缺点迟早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她从不会让自己的缺点被家人以外的人知道,一旦知道便会改劣势为优势。 一如喝酒,亦如高尔夫。 秦楚:“你高尔夫打得不错,谁教你的?” 或许是因为今晚真的喝了太多酒,又或许是她也察觉到自己和秦楚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剑拔弩张,便知无不言。 “初中那年输给邢佳佳他们后,我后来在度假山庄住了一段时间练球,是个陌生人教我的。” “那……” 秦楚的话音未落,便觉臂上一沉。 许攸冉扶着秦楚的胳膊,闭了眼揉太阳穴,“秦楚,我有点头晕。” 见她眉宇拧起,秦楚才想起来许攸冉今晚也被劝着喝了一些度数高的酒,随即领她去了附近酒店。 进房间时许攸冉已经彻底醉了,再加上头疼,向来爱干净的人没洗澡便躺上了床。 秦楚便跟在后面收拾,他坐在床沿边替她脱了高跟鞋,用被子把她卷成了墨西哥鸡肉卷。 她忽然叫了一声,“秦楚。” 秦楚看她眼神迷离,便知道她这会儿意识不清醒,柔声应道,“怎么了?”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觉得我配你绰绰有余。” 醉了也这么骄傲自负,秦楚憋着笑应下,“现在觉得我配得上你了?” 她点头,“你是个很好的联姻对象。” 他眸光一顿,笑意也慢慢消退,“这样啊……” 顶灯就在她头顶上方,灯光照得许攸冉不舒服,于是抬起细长白皙的胳膊挡着眼睛。 “我哥一直告诉我,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也告诉我让我小心,我也很想相信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但你说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真的很难让人完全信服。” 脑袋晕晕沉沉,语气也一反常态像是撒娇。 秦楚见她对灯光不适,打开床头灯后才关了卧室的灯,“我说给你听的都是真的,藏一半露一半是因为有些事不能太早让你知道。” 她孩子气地出声,“为什么?” “你会很危险。” 许攸冉忽然移开手,秦楚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一个醉醺醺的她来,她向他伸出手去。 她动作很慢,以至于半秒就让秦楚心跳加速,浑身血液倒流。 然而细腻的指间在触碰到秦楚脸颊的瞬间,想象中的抚脸没有发生,她捏着秦楚的两颊,“还有比你更可怕的人?有多危险?” “你醉酒后,记不记事?” 她陷入了回忆,醉酒让她慢了好几拍才回答,“应该不记得。” “真想听?” 在许攸冉点头后,秦楚才终于勾唇回复她一个“好”。 秦楚随即也坐到床.上,他坐靠着枕头,许攸冉躺着听故事。 故事不长,但剧情很紧迫。 “爷爷有意让我作为秦家的唯一继承人,但其他人不会让他这么做,在这场纷争里,许家帮不上任何忙,所以爷爷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满意你的背景。” 顿了顿,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继续说下去。 “二叔,他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他眼睛微眯,眼神里闪过一抹深意,“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婚礼前的那次绯闻就是他的手笔,如果被他知道我娶你不是为了利益,他就会认为我对你有感情,以后会直接拿你开刀。同样的,爷爷不希望我有软肋,如果也被他这么认为,一定也会对你出手。” 所以每次回秦家,秦楚才一直晾着许攸冉不管她。 或许是秦家人血液里的冷漠,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只有野兽的生存本性。 唯独在低首时,他才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这个家伙,把好人当坏人,把坏人当好人。” 好人自然是秦楚,坏人自然是二叔秦烈。 许攸冉不知道听进了多少,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秦楚见她睡着,反而越发得来了劲,低声喃语说了积压在心里多年都没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大概是她十八岁生日宴那天,她似乎向来都比同龄人要早熟,作为许家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却并未打扮成公主模样。 秦楚彼时29岁,正跟同伴聊着天,就被一位端庄优雅的淑女吸引了注意力。 许攸冉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卷发长度刚好到胸口的位置,随着她每个舞步的挪动,蓬松的头发便也跟精灵似的灵动起来。 她看上去引人注目,却又满脸写着“生人勿进”字样。 见他看得久了,同伴笑道,“那位就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年纪虽然小,但她的做派反倒比很多阔太太都上得了台面。” 秦楚继续看她,优雅得体的确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和知性,就越发觉得她和自己一样戴着面具。 趁她去厕所时,秦楚破天荒地干起了尾随这种“勾当”。 他倚靠在墙边,目睹了她补妆的全过程,然后转身发现他的那一刻不出意料得一怔。 但她仍保持着镇定,很快移开视线离去。 “许小姐别来无恙?” 许攸冉停住脚步,大眼睛里流出一丝不解,而后精致的脸上敞开友好的笑,“这位先生,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年纪比我大太多,我想我爸妈不会同意让我跟你在一起。” 秦楚目送她离开。 在她终于消失不见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小丫头记性真不好。” 他哪里会搭讪,不过是上前来跟曾经的熟人打个招呼罢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把他忘了。 大约是当年的自己也没想到秦太太会是她,这会儿也觉得命运的安排过于奇妙。 秦楚笑了笑刚要躺下,想起了什么似的俯身到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眉眼。 但这样还不够,他又抬手替她勾画脸部线条,这样无聊的事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但既然你肯在我面前喝醉,就证明我也不是没有机会。” 对于许攸冉这样要强的人,她怕不会喝酒成为短板便默默练酒量,但还是肯放心地在他面前喝醉,这就足以证明对他的信任。 他的拇指来回在她唇边流连,“不过我好像要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了。” 大掌捂住她紧闭的双眼,带笑的唇.瓣就这样碰上她的。 离开时,他有些不舍得舔了一下饱满的红唇。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秦楚看着身旁躺着的小姑娘,眼里笑意翩飞。 “年纪大又怎么了呢,现在不还是成了秦太太么?” 他把被子让给了许攸冉,整个人合衣躺在她身旁,关了灯。 “晚安,秦太太。” 第三十一章给他一个拥抱 迷迷糊糊中,许攸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挪动,于是梦境变成了她在开车。 醒来后才发现是她坐车。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着窗外移动的绿化带发呆。 “醒了?”秦楚说完便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许攸冉这会儿显得特别木,“嗯。” “不好奇你是怎么上来的?” 她一脸平静,“无非是背或者抱。” 但秦楚的言外之意是睡着后的她既然没察觉到被人带上车,那么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她自然也不清楚。 他故意想要吓她一下来逗她,结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秦楚轻叹一声,没再出声。 两人刚开到许攸冉家小区门口,迎面便跟许宁垣打了个照面。 许宁垣的车头跟他们是反方向,但在看到他们的瞬间便绕了个圈又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小区。 秦楚瞥一眼后视镜里的车,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个大舅子好像真的不太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是不放心,毕竟你过去绯闻满天飞,谁会相信浪子回头?”许攸冉在一旁无情地拆穿道。 秦楚心中不由后悔当初用自己来做首策的招牌是多么错误的决定,那些年故意为之的热度,现在都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无奈地摇摇头。 秦楚本不打算去许家,但最终还是跟着许攸冉下了车。 看到许攸冉的第一眼,许宁垣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你喝酒了?” 许攸冉:“哥,你毕业典礼不喝酒?” 许宁垣倒也没抓着这个点继续责备,半瞬的打量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三人一起进了家门。 那边的许母听到许攸冉回来了便快步走来,目光在注意到许宁垣时,惊讶道,“宁垣,这么快回来了?” 被拆穿的许宁垣稍稍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待会儿再去。” 许攸冉有些想笑,移开眼神刚好对上秦楚,他给了她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像是又向她告状的丈夫。 她权当没看见,径直进厨房向张妈要了杯解酒茶。 回了客厅就听到许父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周六晚上程柏山八十大寿,我和宁垣都没时间,老婆你一个人去吧?他们家向来跟姓裴的那家关系好,你们千万别让攸冉知道。”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完全说完,许父便看到了女儿,以及鲜少出现的女婿。 一时间,空气也凝固了。 许父尴尬地不知该怎么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许攸冉随即开口,“爸,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许家人面面相觑,许母看向丈夫的眼神里略带责怪,又不时用眼光打量女婿的神情,生怕他起疑。 不过秦楚却保持着亲和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许攸冉自然知道爸妈是为了她好,所以也没过多为难。 “妈不是一向不喜欢程家人吗?”许攸冉道,“我周六有空,我去就好。” 许攸冉决定的事,没人能够改变,一如她的婚事。 再加上秦楚在场,许父也不便多加劝阻,便敷衍一声应下。 但许母却不想让女儿去,边给儿子使眼色边道,“宁垣啊,家里来客人了,你去超市多买点东西,顺便再带阿楚四处转转。” 这是要支开秦楚的意思了。 许父却觉得妻子这么做只会更令女婿起疑,但秦楚反倒先痛快地点了头。 两个男人同行,一路无言。 秦楚率先打破安静,“大舅子很讨厌我吗?” 许宁垣叹了口气,又沉吟良久,“我妹妹和裴家的事,你是清楚的吧?” 许攸冉在A市的豪门圈里向来是以典雅示人,但两年前见过裴家那位后便一夜之间丢弃了她的知书达理。 这两年里,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许攸冉对那位的穷追猛打,甚至还特地跟“未来婆婆”提前搞好关系。 原以为女追男隔层纱,所有人都以为裴家那位迟早会接受许攸冉,但那位却突然结了婚。 许攸冉这才放弃,不久后许氏出事,她又认识了秦楚还闪婚了。 许宁垣知道当初许攸冉有多喜欢裴家那位,所以他才一直不信许攸冉结婚是因为爱情。 见秦楚并不回答,许宁垣用眼神扫向他,“是么?” “裴陆荣?” 果然,他是知道的。 许宁垣的眼睛微眯,眼神幽暗,更觉得这个妹夫可疑至极,“我妹妹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她才刚放弃裴陆荣,又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男人闪婚?而你也明白这一点,却还是要跟她结婚。”他侧首定住视线,“秦楚,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不是陌生男人。”秦楚忽然敛了笑,一脸正色,“我和她见过,只是她不记得了。” 虽然回答只有只言片语,但许宁垣还是听懂了。 秦楚的话一方面算是承认了他和许攸冉的婚姻并非是许攸冉爱上他,另一方面也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一早就暗恋许攸冉。 许宁垣有些意外,过了半晌仍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四年里。” 起初也不是一见钟情,只不过觉得她挺有意思,后来一直默默关注着她,不过是日久生情。 许宁垣却是一惊。 居然四年了,四年前的许攸冉也不过19岁,而秦楚彼时却已30岁,他竟然这么早就盯上了他妹妹。 心中懊悔没早发现的同时,又神色发紧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秦楚蹙眉,“我从来都没想让她以外的人相信我。”只要有她相信就够了。 “可她分明不知道。” “所以我想请你也帮我瞒着她。”秦楚说,“我对她的感情,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 秦楚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妹妹有多骄傲你应该知道,如果被她知道,我还能有机会吗?而且……”他眼神冷下来,“京城比你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这就是许宁垣一直以来最在意的。 但他却没想过秦楚对妹妹的感情,能成为伤害妹妹的理由。 这下得到证实,许宁垣有些生气,“你知道还带她进你们家的浑水?” “攸冉能在这么简单的环境里长大,我很欣慰,但大舅子。”秦楚笑得有些嘲讽,“如果你也一直这么天真,那么就算有秦家帮忙,也扶不起你们许氏。” 许宁垣气结。 秦楚平静出声,“我跟她结婚只图一个她,她跟我结婚只为挽救许氏,你们让她在爱里长大,把最好的都给她,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要守住这些东西就要失去什么。” “许宁垣,你越是不希望你妹妹受委屈,你的爱和家人的支持就越是让她想要守住你们,包括许氏。” 秦楚的语气里全无对许宁垣这个大舅子的尊重之意,在他的认识中,许宁垣是个花瓶。 许宁垣听得生气,但也无法反驳。 秦楚说得对。 一直以来,他都怕妹妹是为了许氏牺牲婚姻,他一方面想要补救许氏,好换她的自由,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说的确是妹妹帮了许氏。 因为他们都清楚,只有许氏在,这个家才不会倒。 许宁垣很久都没出声。 车刚好开到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周围尤其安静。 秦楚又恢复了刚才的轻声细语,“大舅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了吗?” 他脸上带笑,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许宁垣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良久后,他用力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保证她的平安。” 他瞬间收笑,沉声道:“当然。” 与此同时,许父许母正敞开天窗同女儿说亮话。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劝说,许攸冉都明确表示自己会去。 “爸妈,我和裴陆荣的那一页已经翻篇了,现在我也已经和秦楚结了婚,如果我不去,反倒会叫其他人认为我许攸冉还在意裴陆荣,到时候只会笑我们许家。” 许父许母被女儿的话点醒,她说得没错,更何况现在许家攀上了秦家这簇高枝,A市有多少人表面上想着巴结,背地里又都等着看他们家摔下来。 “不行。”许母依然摇头,“到时候邢家人又会让你难堪,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谁说我一个人去?” 许父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你还想让秦楚跟你一起去?” “有什么不可以吗?” “万一被他知道你和裴家的事……” 许攸冉却是笑了,“爸妈,你们也没少看秦楚的头条,让他听一次我的,又怎么了?” “……” 超市二人组回来后,许宁垣对于秦楚的敌意少了许多,而且说话做事也客气了许多。 许攸冉觉得奇怪,只当秦楚太会唬人。 昨天的宿醉酒精在体内还有残留,许攸冉吃完饭便上楼休息。 秦楚也跟着她上了楼。 她要关门,秦楚顺势进门。 “我要睡觉,你跟进来干嘛?” “周六我陪你去。” 许攸冉本来准备晚上跟他顺嘴提一句,这会儿见他主动提,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见她深思的表情,秦楚牵动了唇角,“感动,还是愧疚?” “愧疚什么?”她微微一笑,“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他送了什么?难辨真假的绯闻绿帽。 她回什么礼?一个陈旧的花边事实。 秦楚忽的逼近她,将她逼到床边。 许攸冉腿窝撞到床沿被迫坐了下来,秦楚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四目相对,眼眸中映着彼此,气氛逐渐升温。 “秦楚,我警告你,这是我家!”她咬牙道。 “现在也是我家。”他眼神危险,眸光里满是嗜血的红。 她慌了,“你到底想干嘛?”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 话音未落,他便顺势吻住了她。 对于许攸冉而言,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第一次虽然也是清醒状态,但总归是源于剁椒鱼头的报复。 这次却源于一个男人。 许攸冉羞愤不已,用力锤他胸口和后背。 可秦楚却动了情。 甚至于许攸冉都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多深情,深情?一定是她搞错了,这人不过是发情! 良久后,他终于餍足地枕在她肩头。 许攸冉生气地正要推开他,耳边传来呢喃。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许攸冉,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身边哪一个都把你捧在手心。” “我也是普通人,也会难过。”秦楚说,“抱抱我,好吗?” 声音里带着恳求,无力而弱小。 许攸冉忽然想到秦家那个龙潭虎穴,他幼年丧父丧母,何曾有过家人的关怀? 心到底还是软了,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渐渐放到他身后。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一个拥抱,仅此而已。 第三十二章秦楚让我来的 秦楚和许攸冉定下了周六的约后便离开了许家,并未久留。 没有论文和答辩打扰,许攸冉总算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主厨的招聘消息在招聘网站上挂了两个多月也没有满意的人选。 许攸冉才发现,原来找一个满意的厨师比找老公还难。 没有主厨的餐厅就好比没有将军的军队,每个员工想要重拳出击却又没处施展拳脚,不免有些憋屈。 对上司管理能力的怀疑也就让员工们内心的不安也一起滋生。 再加上许攸冉虽然穿着打扮美丽端庄,但她过于年轻,很难让众人相信她有能力让这家餐厅继续坚持下去。 有几个员工已经向人事提了辞职。 许攸冉心里急得很,但又不能为了营业随便决定主厨人选,索性暂时关了店门。 向沁把人事徐美丽的意思转达给许攸冉,建议许攸冉尽早稳住浮躁的员工们,在具体开业时间上给大家一个准话。 许攸冉这才意识到自己试营业早了。 她只好向许宁垣求助。 许宁垣听后,指出问题所在,“所以你的餐厅到底是什么定位?西式,还是中式?又或者是网红式甜品店?” “中餐西做。” 简单地来说,就是把大家常吃的食材用西餐的方式做出来。 许攸冉想用独特的料理吸引顾客的眼球,但光是特殊的做法还不够,一家餐厅的决胜法宝自然只能是好吃与否。 许宁垣笑着摩挲下巴,思索了片刻,“我倒是认识几个做五星级酒店的,帮你问问他们有没有推荐的主厨。至于在找到主厨前,你员工的培训不是还没结束吗?让帮厨们先试菜吧。” 员工培训自然也拖不了几天。 许攸冉也改了主意,决定培训结束后先营业,边营业边找合适的主厨。 温暖的被窝里探出一只纤长光洁的手,动作缓慢地摘掉眼罩,许攸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一连两晚都没睡好,她只觉得脑子耳朵里嗡嗡作响,太阳穴也不时感到隐隐刺痛。 因为秦楚,她昨天几近失眠,大约天亮了才睡着。 昨天两人定下周六的约后,秦楚就离开了许家。 但许攸冉却怎么也没法平静。 一直以来,秦楚在她眼里都是笑里藏刀无情无爱的形象,但昨天他的“控诉”却让许攸冉明白过来。 幼年失去双亲在他心里或许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所以他就顺势封闭了内心,不再让任何人接近。 许家和秦家不同,这里没有算计,只有关怀和温暖。 昨天是秦楚第一次在许攸冉面前示弱,他的示弱也让许攸冉明白,秦楚也并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冷血无情。 这个认知让她内心深处减少了与秦楚合作的忧虑。 对她来说,这算是好消息。 但昨晚一闭眼,她满脑子都是那一道无助的声音。 许攸冉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八岁那年的秦楚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他当年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一想,便是一夜无眠。 性格使然,许攸冉向来不是任人欺负的软骨头,同时也见不得别人被欺负。 许攸冉回忆了一番自己和秦楚的每次见面,似乎总免不了你嘲我讽,这会儿再想起来,总觉得自己欺负了故作坚强的假装坚强。 内疚感隐隐升腾上来。 或者,她该善待秦楚,以合作伙伴的态度。 改变交流模式的念头在许攸冉的心里搁置了好多天,转眼就到了周五。 餐厅是昨天开始营业的。 因为并未找到满意的主厨,所以许攸冉也没怎么做宣传,只让向沁发了一篇美食推文。 前面就知道食味处于黄金地段,加上装潢不错,来餐厅的顾客也不少。 但加上租金、工资以及各项开支,其实主营业务成本才刚刚抵了日收营业额。 许攸冉却又忙得精疲力尽,所以总体上来看仍是一个“亏”字。 正当许攸冉愁云满面地坐在办公室思索着破解之处,就见向沁匆忙地进了门,竟是连门都忘了敲。 “怎么了?” 见向沁神色慌张,许攸冉有了不好的预感。 向沁一脸“有大事发生”的表情,语气也很急,“江黎欣来咱们这儿吃饭了。” 江黎欣,95后四小花旦之一,四年前刚出道就传出绯闻。 但她火速澄清也就没沾一身腥,反倒让她在大众面前露了一把脸,后来又连续接了两个好剧本都成为当年热剧,几个月前又接了一部大IP古装剧。 所以江黎欣完全算得上是电视圈的小一线了,她能来食味吃饭,自然就能给餐厅带来一波热度和人流量。 照理说是好消息,但许攸冉却是默念着这个名字,皱紧的眉头是皱了又舒,舒了又展。 因为江黎欣的出道绯闻不是跟别人,正是跟许攸冉的丈夫秦楚出的。 那时候秦楚也是第一次闹绯闻,江黎欣是澄清了,但无论是首策还是秦楚本人都一直是暧昧不明的态度,以至于现在网上还有他们俩的cp粉。 经过这半年多的相处,许攸冉也渐渐明白秦楚其实极为护短。 行程忙碌的江黎欣怎么会来她们这家昨天才开业的餐厅? 无非是秦楚授意。 但江黎欣却不是首策的艺人,能把小花请来亲自打广告,可见网上的传闻也并不全是假的。 见许攸冉只发呆不出声,向沁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老板,老板?” 许攸冉回过神来,“我过去一趟吧。” 常年浸淫各种小说剧情中的向沁当然也联想到了秦楚那一层,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剧情到底是“丈夫请人气明星来为老婆助阵呢”,还是“小三来正房面前耀武扬威”? 向沁发了条消息,忙快步跟了出去。 然而,她想象中的撕逼剧情并未上演。 只见许攸冉微笑着疾步过去,亲切地同江黎欣说了几句,微微颔首后便退场。 向沁有点懵,“老板,你都说了什么?” “不管是谁让她来的,给咱们免费打广告的金主总是要好好招待。” 许攸冉不过是在请客的基础上又送了江黎欣几道菜。 餐厅里的不少客人已经认出江黎欣,跃跃欲试着想要签名。 见有人上前,其他人也随即起身。 许攸冉见状,随即给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随即上前。 向沁不解,“老板,这个时候如果让江黎欣给他们签名合照的话,他们会更开心地给咱们打广告安利,说不定他们发的偶遇微.博还能上热搜呢!” “江黎欣也是客人。” 只这一句话便让向沁明白了许攸冉的意思。 食味归根究底是一家餐厅,除了料理的味道,服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江黎欣的粉丝要是看到正主吃饭时不断被打扰,到时候恐怕还会产生副作用。 两人很快就注意到经理那边好像出了点麻烦。 “那刚才旁边那桌搭讪隔壁桌的女生,你们怎么不管,就因为我们是素人,她是明星?” 男子的音量不小,以至于江黎欣也微微侧了视线,但没有明着关注。 经理没料到对方会拿这话来堵他的嘴,不由得一噎,“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维护餐厅的用餐秩序。” “你是说我故意捣乱咯?” 许攸冉心道“你这都不算捣乱那算什么”,但表面上却假装不知情,还向经理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像是找到了告状的人,随即道,“你们这餐厅怎么回事?明星怎么了,明星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她吃饭你们就几双眼睛护着她,隔壁那桌吃饭被搭讪,也没见你们过来说什么啊!” “抱歉,我们今天是第二天营业,可能用词不当让您误会了,我们也是和客人的交流中共同进步,还请谅解。” 许攸冉好脾气地同他寒暄,“所以对于客人是否同意搭讪确实不太了解,您的建议不错,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进行用餐分区,分成‘可搭讪区’和‘谢绝搭讪’区。为了感谢您刚才的建议,您这顿就算是食味采纳您建议的感恩回馈,您觉得可以吗?” 许攸冉态度好,而且谁能拒绝一个美女的道歉? 男人看了眼那边的江黎欣,后者似乎并不准备过来,他皱了皱眉,胡乱敷衍一声便回了原位。 许攸冉正要转身回办公室,却听有人叫了她一声。 扭头看去,正是江黎欣。 “有什么能帮您的吗?”许攸冉的表现完全把她当成了普通客人,并未特殊对待。 江黎欣眼底带着玩味的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吧?” 许攸冉神色平静,“说实话有点意外,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是秦楚让我来的。”她收了笑,示意许攸冉和她助理同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楚和圈外女人有来往。” 只这一句话,许攸冉便读到了话里隐藏的信息。 江黎欣并不知道她就是秦太太。 这也就意味着江黎欣和秦楚其实并没有那一出,大概率又是炒作,那么江黎欣为什么会答应秦楚来食味? “不过看来你跟秦楚一样很聪明,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江黎欣说着便真诚地对许攸冉展露笑颜,“谢谢老板,刚才要不是你,我的处境可能会很尴尬。” 江黎欣边说边让助理从包里拿出随身明信片,签名后递还给助理,后者分别将这些签名照送到刚才就想过来的小女生手上,其中就有那位“搞事的男子”。 江黎欣吃完后,又过来同许攸冉打招呼。 “任务完成,也谢谢提供场地!” 说罢,江黎欣俏皮地给了许攸冉一个wink,这才和助理上了车。 江黎欣离开后不久,秦楚便来了食味。 他们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 等秦楚关了门,许攸冉才开口,“人是你叫来的,戏也是你安排的?” 第三十三章情侣礼服 秦楚愣了一下,只看着她笑却并不回答。 许攸冉便一点一点揭穿,“刚才那个男人捣乱,是你们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吧?” 秦楚绕开许攸冉,径直走到她的办公椅上坐下,“怎么看出来的?” “捣乱的人一直看着江黎欣,后来我劝了一句,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去看江黎欣。”许攸冉回忆,“我当时只是有点奇怪,但前一秒钟江黎欣听了捣乱者的话还有点难过,后一秒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下吃饭,我就明白了。” 见多了虚情假意,所以许攸冉很容易鉴别一个人是否真情流露。 至少她看出江黎欣前一秒的伤心失落是演出来的。 秦楚双手交叉抱臂,视线挪到边缘像是在回忆什么,而后笑了,“原来她说的要额外送我一份大礼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许攸冉的脑袋里冗杂的思绪顷刻间清明起来,她狐疑出声,“你也不知道?” 秦楚耸了耸肩,那神情显然也是刚刚得知,但他却假装一早就知道得在她嘴里撬话。 秦楚听了许攸冉的描述便明白过来,但许攸冉只是个圈外人,并不能立马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让秦楚解释给她听,后者却起身道,“先去试衣服吧,我预约了时间。” 许攸冉恍然大悟。 明天是周六,程柏山的八十大寿。 许攸冉将店里的一些琐事交待给向沁后,这才上了秦楚的车。 车刚开上主道,秦楚便开始说:“我前几天让她有空就来你店里坐坐,她说要送我一份大礼,当时没细想,现在看来捣乱的戏码应该是江黎欣的手笔,如果只是单纯地让她来你店里吃东西卖安利,被人查到餐厅老板的姓氏后很容易被人猜到她是在打广告。” 许攸冉一点就透,“但是如果是吃饭时闹出点事,她掺和在里面上热搜的概率是百分百,还不容易让别人猜到这其实是在为餐厅打广告?” 毕竟大家那时都会为江黎欣受委屈而同情和愤怒,没人会往打广告那方面去想,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餐厅的老板姓许。 谁会相信江黎欣会为一家餐厅演戏卖安利? “聪明。”秦楚赞许地瞥她一眼。 “不过……”许攸冉拖长音节,“江黎欣又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她怎么肯答应帮忙?” 秦楚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揶揄,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许攸冉就是读懂了秦楚的眼神仿佛在说她吃醋。 她颇为无语地挪开视线。 “没人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合作伙伴。”秦楚道,“她刚出道就是靠跟我的绯闻被导演看到,后来我也给她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剧本。” 虽说这个圈子里的资源是有限的,但那时候秦楚手头上空有资源却没合适的人选。 既然是便宜别人,那就直接卖老合作方一个人情。 合作共赢罢了。 许攸冉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也就明白了秦楚和江黎欣之间根本就没有故事,再想到自己这些年也吃了不少娱乐圈的瓜,现在想来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许攸冉和秦楚都是行走的衣架,许攸冉皮肤白,身材也高挑,秦楚俊朗风神,腰身挺拔宽肩长腿。 两个人穿什么都好看。 许攸冉对明天的宴会并不怎么重视,所以试了一条丁蓝色裙子就拿到柜台。 “许攸冉,试试这个。” 许攸冉朝秦楚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工具人身上的泡泡袖礼服,V形领口,裙字分上下,分别为白黑色,下摆作收腰设计。 但许攸冉随即注意到另一个男工具人身上的西装礼服,也带有连衣裙领口上的同款镂空设计。 诚然可见,这是一套情侣礼服。 她用审视的眼光看向秦楚,后者微微侧身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她的耳垂被鼻尖轻触到,于是红晕从耳垂红到脸颊。 “还没穿情侣礼服,脸就红成这样?”秦楚笑。 许攸冉怒目而视,“谁说要穿?” 秦楚神情无奈地摇头,“你怎么没听我刚才说的?”他只好又重复一遍,“明天的宴会上,有多少人等着看你和裴陆荣的戏,跟我表现亲密一点,服装也是道具,你觉得呢?” 见她低眉作深思状,秦楚已经让导购取下这套情侣礼服。 他推着许攸冉进了试衣间,自己又进了另一间。 两套衣服都很合身,他们随即付款走人。 晚上,秦楚留在许家吃了晚饭。 席间,不知是谁提到了“房子”的话题,紧接着许母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一拍手,惊呼出声,“你们从结婚到现在还没买婚房,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许父也一脸沉思模样,沉默半晌,“宁垣,明天划一千万到攸冉户头。” 许宁垣点头。 虽然距离许氏的上次危机过去已有一年,许家现在也能拿得出一千万,但许攸冉最是清楚这笔钱恐怕是许家仅剩不多的流动资金。 她和秦楚的婚姻本就是假,也更不想搬出去住。 思及此,她随即叫停。 “不用了。”秦楚比她先开口,“爸妈,婚房已经买了。” 许家三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攸冉和秦楚,然而许攸冉也是刚刚才知道,但又不能一起跟着惊讶,所以便也和秦楚一样神色淡定地点了头。 “是的,买了。” 许母追问,“买在哪儿?” 许攸冉低头乖巧吃饭,秦楚接过话茬,“东城区。” 东城区的房子是A市新贵们的心头好,那一片集中了不少隐形富豪,大都不是A市人。 许父皱眉,暗自沉声,“那总得装修吧,宁垣……” 刚要叫许宁垣仍旧照原计划划款,秦楚又温柔地笑着出声,“已经装修好了,我用结婚收的彩礼给攸冉买了一点基金,那笔钱已经翻了三四番,除去装修费还剩几千万,都在攸冉户头上。” 许攸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初结婚时,她跟秦楚的关系还有些互相警戒,虽然秦楚当时就不屑于要这笔彩礼钱,但她也不想占秦楚便宜。 所以便和秦楚对半分开。 她那一半还在她的户头上,被她用来打点餐厅,还剩了几百万。 那么秦楚所说的,大概就是另一半儿了。 许攸冉默默地看了秦楚一眼,接着平静地也冲许家人一笑,“是的爸妈,秦楚他说他更擅长理财,我想着也没多少钱就让他帮我打理。” 虽然夫妻俩不断拒绝许父许母的好意,但两位老的却不想在金钱方面表现得吝啬。 在他们看来,只有在金钱方面大方,日后夫妻俩闹矛盾时,许攸冉也不会落人口舌。 饭后,许父叫住了要离开的秦楚。 “都这么晚了还走?”许父一脸严肃,“就在家里住吧。” 许攸冉的心猛地一跳。 许家虽然也有客房,但房间太久没收拾,照秦楚今晚的表现来看,她爸妈自然不可能委屈他。 那就只能……委屈她。 一旁的许宁垣平静道,“你跟我睡吧,我床大,不过换洗衣物就得委屈你用我的了。” 秦楚笑着看他,“麻烦你了。” 许宁垣却总觉得那笑容里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细针,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是最近刚上的一部现代言情剧,其中的一个老演员表面是坏人,其实是负责搞笑剧情,这段刚好播他得意过头摔进了泳池。 引得一向温婉的许母和许攸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许宁垣也勾了唇角。 至于秦楚么,他咧开的嘴角从一开始就没收拢过。 许父冷眼旁观这一切,“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许母语气温柔地责备,“你啊,就喜欢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泼冷水。” 许攸冉:“爸,你上次还在书房看综艺节目,我被你吵得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写论文。” 许母一脸看好戏的架势,“你看看你,喜欢看还非说不好看。” 许宁垣也插上一句,搞得许父的严父人设立不住,他随即鼻子出气,起身上了楼。 见许家各个都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追剧,秦楚忍不住问,“爸生气了?” 许母:“你得习惯,你爸经常这样。” 一旁的许攸冉用余光注意到秦楚的笑容有了些微的变化,好像比先前温暖了一些。 四个人边看边聊。 其实秦楚并不喜欢看电视剧,因为讨厌被吊着胃口,所以他看得更多的还是电影。 这会儿说实话也没看进多少剧情,不过跟家人话家常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种平淡幸福感对于普通人而言太过常见,所以常常被忽略,但秦楚不一样。 即便秦家人也曾闲坐在一起看电视,可却各个心怀鬼胎。 再加上秦楚因为工作的缘故,通常都是带着专业审视的眼光在研究和评判影视剧,像这样以观众身份闲聊也是首次。 电视剧情逗笑了许家人。 秦楚也跟着眉眼一弯,空落落的心被填得很满,却无关爱情,这种感觉真好。 才追了一集,许攸冉便起身上楼。 “还有一集。”许母提醒道。 许攸冉摇头,“明天要参加宴会,我早点休息。” 看她这架势又是准备大干一场,许母和许宁垣只好由着她去。 她走到楼梯上又喊道,“秦楚。”她冲他勾勾手,“你也过来一下。” 注意到许宁垣立时撇过来的眼神,秦楚像是“请示”般地对大舅子说了声“我跟攸冉说几句”,这才跟着上楼。 许母总算看出了端倪,问,“宁垣,你这么排斥他做什么,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你妹夫啊。” 许宁垣又不好明说,敷衍地点了点头。 许攸冉一直领着秦楚进了房间,这才严肃了神情,“你确定江黎欣是来帮我,不是来害我?” “什么意思?” 许攸冉刚刚收到向沁的消息后就点进了热搜,她有些不悦地把手机递到秦楚面前,“你自己看。” 第三十四章漂亮得不像话 #偶遇江黎欣# #江黎欣被骂戏子# #江黎欣吃饭偶遇疯狂粉丝# @娱乐圈速递:“今天中午江黎欣在A市餐厅食味吃午饭,遇到一粉丝要签名,餐厅经理上前劝阻该粉丝不要打扰客人用餐,粉丝便表示餐厅这是区别对待明星和素人,大家觉得这家餐厅的做法合适吗?[九张现场图]” 网友们分成了两拨。 其中一拨以粉丝和部分路人为主,站在江黎欣那边同情她的遭遇,同时也牵扯出了不少人对“戏子”这个明显不尊重人的称呼的反感。 另一拨人则刚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认为现在明星的地位过高,拿天价片酬不说,到哪儿还都是“皇帝”般的待遇。 评论底下也有一小部分人在回答博主的问题。 “这餐厅也是有病,怎么别的餐厅可以向偶像要签名,就这家餐厅不行?” “所以说不是明星到哪儿都是皇帝般的待遇,而是请每个人扪心自问是不是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明星,而不是一看到明星就俯首称臣。” “完全同意楼上的说法,这件事压根儿就是餐厅的病态心理,他们把明星当皇帝,就也让其他客人跟他们一样当奴才!” …… 骂人的话数不胜数。 许攸冉平素算能好好掌控情绪,不轻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搞得理智全无,眼下却着实是气晕了头。 秦楚皱了眉,“有些评论明显是在故意带节奏。” 他抿了抿唇,继续滑动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许攸冉双手抱臂,坐等秦楚给她一个说法。 她现在也不求能给餐厅带来一定的流量,只要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就行。 秦楚说了一句“我找江黎欣”,便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初夏的风吹进来,拂动了窗帘,墨绿色窗帘后的白纱被轻柔吹起,但遮挡不住秦楚的对话。 “评论怎么回事……嗯……好。” 秦楚没有回避许攸冉的意思,而且光这对话内容,也让许攸冉很难听出些苗头来。 挂断电话,秦楚走进来。 他眉宇间的郁色已然消散,恢复了往素的运筹帷幄,“会有反转,是她团队的主意。” 许攸冉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秦楚,并不出声,只等秦楚进一步给出合理的解释。 “最近网上有江黎欣的负面新闻,她被爆出耍大牌,对方还故意放了引导性视频。”秦楚在她面前坐下,轻声细语地说下去,“所以江黎欣的团队就想在你餐厅也演一出戏,先抑后扬听过吗?” 也就是先引导舆.论走向对自己不利的一面,然后在舆.论一边倒时来一个反转,那么后面再有反转就很难让人轻易站队,同时也能让网友们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当棋子利用。 然后再联想江黎欣这段时间的黑料,网友们很快就容易想到这是有人故意打压她。 那么负面新闻不用澄清就完美解决。 许攸冉大概明白了江黎欣团队的意图,她抬眸,“我的餐厅呢?也有反转?” 秦楚点头,“有路人拍的视频已经投给了营销号,他们会在舆.论彻底对你们不利的时候再发出来,视频会证实你的餐厅只是在维护餐厅的用餐秩序。” 当时想要过去要签名的客人起码有十五六个,要是一窝蜂都让他们过去,外面的路人见状又会蜂拥而至。 食味的确是在维护餐厅秩序。 在向秦楚要解释之前,许攸冉就已经想到要用餐厅的监控来自证清白,不过现在却是用不上了,路人发的视频会比他们的监控更有说服力,且更能引起网友们对食味的同情。 许攸冉点点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神色也不如刚才那么严肃生冷。 见秦楚仍坐在她面前跟自己对视,许攸冉才觉出一丝尴尬来。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终于起身。 在许攸冉的注视下,秦楚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道,“不小。” 这话叫人听得云里雾里。 “还不走?”她催。 秦楚转身,笑了下,“这就走。”走了一步又道,“去看看大舅子的床有多大。” 男人高大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她的房门口,许攸冉却是凌乱了。 原来他是在反驳许宁垣的“床大论”,言外之意自然是她的床并不小,能够多容纳一个他。 毕竟在许父许母眼里,他俩同住一个房间完全没问题。 思及此,许攸冉在心里感激哥哥如此费心地护着自己。 虽然秦楚给了解释,但许攸冉自然不可能彻底放心。 洗完澡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刷着评论,希望能看出反转的水花。 接近十点钟,没等来反转,等来了秦楚的微信。 [秦楚:用你们餐厅的微.博发监控。] [许攸冉不解:不是说有视频?出岔子了?] [秦楚:十二点前会发视频,得赶在发视频前发监控。] 许攸冉看着这段话,却是怎么也不明白秦楚的意图所在。 [秦楚:先发出来可以帮你们的账号引流,发出来就澄清了,少部分网友因为同情你们会关注账号,等路人视频再发出来还能累积更多粉丝,后续你们自己找专业人士运营维粉。] 秦楚解释得通俗易懂,许攸冉却有种自己很蠢的感觉,顿时有些嫌弃自己。 手机却又是一震。 [娱乐圈的事你没有经验,不明白也很正常。] 秦楚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居然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不过秦楚的安慰很有效,许攸冉随即恢复如常,随即联系暂住在餐厅休息室里的向沁。 因为知道具体发生时间,所以向沁很快就截了关键的一段监控。 许攸冉也以餐厅的名义注册了新账号,并发布了第一条微.博。 @食味:“在我们眼里,每一位顾客都是上帝,没有神位高低之别。[监控]” 发现食味账号的网友不多,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名为#食味监控#的热搜才进入吃瓜群众们的视野。 没多久后,路人视频以及江黎欣团队也终于下场。 看了事情的具体经过,网友们终于平息了对“艺人”的怒火,转为对江黎欣的愧疚。 其余少部分人也开始同情起食味的遭遇来。 “史上最惨餐厅,昨天刚开业,今天就有人搞事。” “只有我注意到餐厅的装潢设计吗?太喜欢了,好适合拍照,准备打卡!” “食味如果不上前劝阻就会被粉丝骂,劝阻了又会被仇富的网友骂,里外不是人。” “是营销号乱带节奏,不过我对‘可搭讪区’心动,建议立刻分区!” 至于许攸冉下午的采纳男子建议不过是嘴上一说,见评论区还真有不少人对这一提议心动,她觉得或许还真是个办法。 她随即发布第二条微.博。 @食味:“大家怎么都对我随口一说的话这么在意[捂脸],既然各位上帝都对这个有兴趣,那就开整!” 这条微.博减轻了网友们的负罪感,评论区的氛围轻松愉悦。 至于江黎欣,下午拿到签名照的几个网友都纷纷发了照片,表示餐厅是公共场合,况且江黎欣看上去很累想要安静一点吃个饭也不是什么错。 这番话却是引起了不少网友的怜悯,认为明星也是人,难道想要休息也必须笑脸迎人签名合影吗? 由于食味的事已经过去,许攸冉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后续发展。 头一晚为了吃瓜睡得太晚,许攸冉早上起来看到梳妆镜里的自己,当时差点哭了。 她凑到镜子前,越近黑眼圈越重。 心中懊悔丛生,反手就开始敷面膜蒸脸。 秦楚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焦灼、行动急躁的许攸冉。 他愣上一愣,“现在就开始晚上的作战计划?” 许攸冉扭头看一眼秦楚,收回视线后不久又起身主动走向他,她擒着严肃的神情凑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翻转手掌左右来回看。 气不打一处来。 秦楚素面朝天却皮肤细腻,这点距离仍看不见脸上的毛孔,细长的羽睫正掀动着看她。 许攸冉收回手,“你平时还保养?” “偶尔。” 可她却是天天保养。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境,坐回梳妆台前。 等做完一系列基础护肤后,今天的皮肤状态总算好了许多。 转身却发现秦楚坐在她的躺椅沙发上,长腿交叠放在上面,神情闲适地翻阅着杂志。 “你在这里干嘛?” “妈让我喊你下楼吃早饭。” 见他现在一口一个“爸妈”,许攸冉有点无语地嗤笑一声,“你倒是叫得勤快。” 秦楚合上杂志,抬头,“梳妆结束?” “是护肤结束。”她纠正道,“梳妆是下午的任务。” 他笑了下起身,却是如法炮制般地捏起她的下巴。 窗外的阳光照耀进来,使得秦楚的侧脸弥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脸上的细小绒毛也现了形。 许攸冉有些慌乱地侧了视线,兀自镇定,“没见过美女吗?” “嗯。”秦楚应声,“没见过素颜后的你。” 这下子,许攸冉猛地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纯素颜。 她神色陡然一凛,但也并未躲闪,“我素颜照样能打。” 然而秦楚又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唇角上扬的同时又点头,“漂亮得不像话。” 声音深沉低转,温柔笑意里满是迁就。 于是,秦楚就注意到许攸冉那张没有化妆品遮掩的白净小脸上,浮上一朵红云。 第三十五章护着她 去程家别墅的路上,许攸冉闲坐在车后座刷手机。 眼睁睁看着“初心”两字上了热搜。 这就是江黎欣和秦楚的cp别名了。 许攸冉下意识地侧了侧脑袋,往一旁的秦楚那儿看了一眼。 秦楚十分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她的注视,“怎么?” 她直接将手机推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看屏幕。 秦楚的目光从榜单上面滑下,落在“初心”两个字上却是眼波不惊,平静得不似正主。 “假的。”他说。 “我知道。” 许攸冉不以为意地掀动眼皮,收手回来点进热搜,秦楚往右边挪动身体,靠过来跟她一起看。 两人就这么看起了其中一位的八卦。 @八卦老祖:“有网友拍到江黎欣昨天从那家餐厅离开后不久,秦楚也进了餐厅,‘初心’cp粉等了四年终于要迎来春天了?” “我要哭了,这是真的吗?我就知道秦楚闹了这么多年绯闻其实只爱江黎欣。” “楼上的,笔给你,我不催更哒!” “评论区真的刷新我的三观,秦楚都结婚了,你们这是公然支持出.轨?我真是心疼秦楚的老婆,老公花.心也就算了,网友们也不做个人。” 这次评论区倒是没吵起来,先前几个刷“初心”的粉丝也意识到现在的秦楚身份有别,随即在评论区道了歉。 这样和谐的评论区跟许攸冉想得不太一样。 她随即退出去,往下滑了滑找到了cp粉聚集的地方。 秦楚跟着她一起看,眼神越来越复杂。 在看到某网友还为自己和江黎欣写了一篇名为“江日出”的娱乐圈文后,他有点迷惑。 许攸冉不生气就意味着她现在对他没感觉,但身为秦太太的她,为什么看到小说还能心平气和地点开长文阅读? 他随即出声,“假的还看?” 许攸冉抽出一小簇注意力,“知道是假的才看,而且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是真的。” 秦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有些无语地又重新自证清白,“假的。” 不过许攸冉看得很起劲,没再理他。 于是他也只好跟着她一起看完这篇文。 故事是这么写的。 秦楚一直喜欢江黎欣,但奈何江黎欣想要进入娱乐圈,正因为知道娱乐圈是怎样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秦楚决定创立影视公司为妻护航。 江黎欣却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走下去,所以她并未签约首策,两人因此闹了矛盾。在恋情差点曝光后,江黎欣的澄清又让两人的恋情步入更危险的境地,此后两人分道扬镳。 秦楚多年的绯闻也只是为了气江黎欣吃醋,但江黎欣软硬不吃,终于还是秦楚败下阵来主动求和。 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还有了宝宝。 [秦楚看着产床.上近乎脱力的女人,此刻的她哪有在镜头前演技炸裂时的霸气,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为他生儿育女,愿意为他痛,和他共度一生的平凡人。 这样的平凡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成了凡人,可他却满心的欢喜。 他心中感动又心疼,含情脉脉地在满身汗渍的江黎欣脸上落下一枚吻,而后拉着江黎欣的手,说:“我爱你。”] 故事就在这里结束。 这段结局却让秦楚的目光逐渐复杂。 许攸冉给出评语,“写得挺好。” 秦楚随即澄清,“创立影视公司不是为了她。” 这话让许攸冉嗅出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她眼神里满是意外,“还真是为了别人进军娱乐圈?秦楚,难道你还真是深情.人设?不过你喜欢谁?” 她似乎来了劲,连语速也变得急切。 然而秦楚只是注视着许攸冉,越看越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情,但看得越久,反而又打消了念头。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也常常出现,那些话无数次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良久后,秦楚才道,“做个排除法,首先排除你。” 许攸冉嗤笑一声,“你大可放心,我还没这么自恋。” 秦楚撤离视线,瞥向左边的车窗。 两人算是姗姗来迟,此时的程家已是宾朋满堂,但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车辆开进别墅区。 程家满室的璀璨灯光像是要照亮整个夏夜,让天上的星星也黯淡了光芒。 两人在门前下车,秦楚微微圈起右手臂弯,许攸冉也状态如常地挽住他,另一手稍稍提了提裙摆,矜贵优雅地步入正门。 宴厅里欢声笑语,人人都精心打扮过。 虽然秦楚在A市待了四年,但平常接触得多的也就只是生意场上的人,所以A市富家子弟他大都不认识。 “那个胖的是谁?” “邢佳佳现男友,邢佳佳还记得吗?上次被你说她怀孕那个。” 许攸冉心里暗自称赞,心道秦楚一眼就看到她仇家的现男友,真·缘妙不可言。 秦楚点点头,表情却很淡,也不知道记起了没。 秦楚陆续又问了几个,一抓到年轻面孔就开问,搞得许攸冉一个头两个大。 “你以前不去接触,那么是什么让你今天想弄清这些人的名字了?” 他幽幽出声,“以前认为没必要,现在我也算是‘嫁’到了你们A市,多少会打交道。” 这话却只说了一半。 他问人名有这方面原因,更多的是想让许攸冉一直待在他身边。 因为今晚,有个“定时炸弹”也会来。 不过秦楚既然是生意场上的人,自然没法一直和许攸冉独处,他随即被几个合作商围住交谈。 其中的刘叔先前在许氏危机时,还拒绝过许攸冉的求助。 许攸冉怕自己继续待在这儿只会让双方尴尬,轻声说了一句,“我去找我朋友。” 还没走出一步,手被秦楚拽住。 他凑过来轻声道,“就待在这里。” 许攸冉皱眉,“你面前这个中年人,我以前叫他刘叔,之前我求过他帮许氏……” 意思不言而喻。 秦楚听明白后,只得放手,“别跑远了。” 许攸冉的本意并非告状,更何况生意场上的敌人朋友身份轮换的场景太常见,得罪人的事最好别干。 况且当初刘叔也没有非帮他们的必要。 路过移动的应侍生时,许攸冉拿了杯酒在手上。 正这时,就被钟雨佳从背后拍了拍肩。 许攸冉没留神儿,手里的酒杯也被吓得掉落在地。 好在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所以不需要处理玻璃碎片,许攸冉捡起洒了的酒杯放到桌上。 “真是要被你吓死。”许攸冉颇为无奈道。 钟雨佳却是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到了角落,一脸嗔怪,“你怎么来了?你心这么大的吗?你老公该不会没来?” 知道钟雨佳在担心什么,许攸冉笑着指了指被人挡住的地方,人群中人高马大的秦楚只露出颗脑袋。 钟雨佳担心秦楚没和许攸冉一起来,但更担心的还是他带别的女人来程家。 见自己最担心的事没发生,她松了口气,“要是再像上次在松山那样就很尴尬,邢佳佳她们肯定又在等着看你好戏。” 许攸冉的声音沉了沉,“每个人都有过去。” “许攸冉。”钟雨佳语气严肃了些,“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裴陆荣?” 许攸冉眼神微顿,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别发呆啊,我听说裴陆荣他今天会把他老婆也带来,你……OK吗?” 她假装无妨,“我还见过她老婆。” 钟雨佳却以为她已经翻过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神情轻松了些许,“那你指给我看看,是哪个?我听他们说这女的是个普通人。” 许攸冉笑了一下,“我们也是普通人。” 钟雨佳认同地补充,“但我们是富家子弟。” 钟雨佳对裴陆荣的老婆特别感兴趣的原因有二:圈子里取普通年轻女孩的大多数是老男人;裴陆荣老婆之前还上过八卦杂志,当时说两人恋情曝光,但没多久后就听说两人领了证。 火速程度竟是超过了她和秦楚。 不过到底是顾忌着许攸冉的感受,钟雨佳并未一直扯着裴陆荣的话题聊,而是改八卦昨晚的热搜。 都说最在意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于是人群中,许攸冉和邢佳佳只一眼便视线相撞。 如果说邢佳佳等着看许攸冉再见旧情.人的笑话,那么邢佳佳和许攸冉这对劲敌,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一出好戏。 一旁的不少人将注意力投向她们。 邢佳佳笑脸相迎走过来,“许攸冉,你怎么一个人来,你老公怎么放心让你来这里?” “佳佳这是说程家是龙潭虎穴吗?” 邢家不如程家家大业大,得罪不起程家,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担心你呀,不过你老公没来也好,万一被他知道你以前对裴陆荣死缠烂打多不好。” “我刚才看到周公子了。”许攸冉面露担忧,“待会儿你跟你男朋友最好躲着他点,我听说周太太脾气不太好,要是被她知道你跟周公子以前还有过一段,到时候你跟你男朋友都会遭殃诶——” 邢佳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扭头瞬间在人群中发现了什么,转怒为喜道,“看我说什么来着?陆景苑!” 陆景苑刚才就看到了许攸冉,她知道许攸冉和自己丈夫裴陆荣的事,所以并不想有正面接触。 谁知邢佳佳却是主动叫了她。 邢佳佳:“陆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 许攸冉眸光一暗,却是钟雨佳替她开了口,“你们见过?” 邢佳佳:“刚才一起拿酒还聊了两句。” 陆景苑心道:程家别墅再大也就这么点儿地方,遇到是很正常的事,这居然也叫有缘。 “陆小姐,你老公呢?” 陆景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沉默的许攸冉,干笑道,“大概在跟合作方谈生意吧。” “唉,裴陆荣还真是不体贴,这种时候不陪着你这个老婆,居然还陪别人谈生意,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谈的呢!”邢佳佳的目光忽而落在许攸冉身上,假装惊讶地掩唇,“呀,忘记了,攸冉你老公现在应该在公司忙工作吧?” 这意思分明是说秦楚对她的不重视程度超过了裴陆荣对陆景苑,至少人家还陪着别人来参加寿宴。 一旁的陆景苑也看出这两人有仇,趁两人不备悄悄溜走。 许攸冉冷笑道,“程家和裴家关系向来好,裴陆荣怎么会不来?我家秦先生是京城人,对这里不熟悉,并不是必须来这趟。邢佳佳,你这是得了老年痴呆?” 许攸冉第一次没拐着弯儿骂人。 邢佳佳一愣,生气却又高兴着,这证明她总算是打到她的七寸了。 她难堪道,“攸冉,我只是关心你,你有必要这样骂我吗?” “骂你?刑小姐可能弄错了。”声音从邢佳佳背后冒出。 因着来往人多,且许攸冉正在气头上,所以也并未发现秦楚突然过来。 秦楚十分自然地接过钟雨佳腾的位置,他伸手搂住许攸冉的肩宣誓主权。 “我太太也是在关心你。” 说话的人分明在笑,却让人仿佛置身寒冰三月。 邢佳佳没料到秦楚也来了,心中嫉恨许攸冉给她放套,后悔的同时又没法灰溜溜逃跑,“秦先生这是什么话?别人可都听到许攸冉骂我老年痴呆了。” 秦楚慢条斯理地解释,“可能换个词比较好,一孕傻三年,我太太只是担心你因为生理原因而造成记忆上的缺陷。” “扑哧——” 先笑出声的是钟雨佳。 她捂着嘴,正色憋笑,“我差点忘了,不过……”钟雨佳的视线停留在邢佳佳平坦的小.腹上,“你真怀孕了?那我和攸冉得包个大红包才行啊!” 察觉到更多看好戏的眼神,邢佳佳恼羞成怒,“秦先生,你这是诽谤!” 秦楚却无半分惧色,“谢谢刑小姐给我普法,我以后会注意,秦太太,你也一样。” 有秦楚下场,许攸冉乐得见邢佳佳气得跳脚,在旁装工具人点头接戏。 但今天的邢佳佳大约着实被气到了失去了理智,她红唇勾起一抹笑,“秦先生如果知道攸冉和那位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还会这么护着攸冉,我真是担心啊。”她边摇头边叹气,“说什么来什么,他来了。” 不远处,裴陆荣正扯出一个近似于无的笑,或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他扫过来却是面无表情地带一眼便收回。 许攸冉艰难地收回投出去的视线,心头隐隐升腾起酸楚,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遏制住了她的呼吸。 她过于专注,也就忽略了邢佳佳的得意笑容,更没察觉到肩头那只越发用力的手掌,以及一道阴沉而毫无温度的目光。 第三十六章你没有心 从小到大,家人就给许攸冉灌输了“门当户对”的思想,他们没有想过利用商业联姻来牺牲许攸冉的幸福,只希望许攸冉喜欢上的人配得上她。 许攸冉只在出国念书那段时间有过叛逆。 在纪寒山那儿,她第一次懂得爱情中男女的暧昧和心动,想着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她爸妈迟早会接受对方没钱的事实,但纪寒山的突然消失反倒帮她解除了两难的境地。 那时候又年纪小,所以哭过一段时间便好了。 裴陆荣不一样,这是她当做结婚对象去喜欢的人。 不是先喜欢上,而是把他当做结婚对象对待,在了解的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人,然后总算对商业联姻产生了一丝期待。 一直以来,裴陆荣身边都没出现过任何女人,所以即便他始终没回应过,许攸冉也满怀期待。 但他却结了婚。 “攸冉,你怎么盯着那边发呆?”邢佳佳对许攸冉的怔神很满意,假装不解道,“你在看谁呢?” 许攸冉将各处的视线收到一起,定在邢佳佳脸上,微笑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邢佳佳,跟你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恶心,相信你也是,不过我没有自虐的倾向。” 许攸冉说完,再不管身边的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往人群那端走去。 邢佳佳气得跳脚,想回嘴却没赶上许攸冉的脚步。 她怒火中烧,却见许攸冉主动找了陆景苑。 她心中疑窦丛生,不明白许攸冉是什么打算。 难道是过去泄愤的? 只是在程家的地盘上欺负裴家人,许攸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 果然,那两个女人没聊几句,护花使者裴陆荣便登场。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邢佳佳却心情大好。 她状若无意道,“我认识许攸冉这么多年,除了裴陆荣,就没见她对什么事这么执着过。要不是裴陆荣突然结婚,我们大家都以为他们最终会走到一起。” 她刚抬头看向秦楚,就听后者用温和的语气道,“刑小姐,其实我跟我太太是一样的想法。” 秦楚眼神清明温润,薄唇还噙着笑意,但邢佳佳却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厌恶感。 随即,秦楚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迈步要走,忽而又顿步,“我们这一行形容一个人演技拙劣有一个词,叫尴尬,刑小姐,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下一次我可能就想起来你挟‘龙子’要挟谁了。” 心中寒意肆生,邢佳佳肩膀一颤,这一回竟是连表面上的镇定也做不到。 她心中慌乱,知道秦楚必定已经知道她怀孕事情的始末,态度不再跟刚才那样飞扬跋扈,“秦先生,我好像没得罪你。” 秦楚背对着她,让她难以看到他现在是何表情。 “得罪了。” 秦楚没有过多解释,邢佳佳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她满心念着的都是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刚刚离开了会儿的钟雨佳没找到许攸冉,便过来问秦楚。 秦楚下意识用眼神回答了她的问题,钟雨佳看了一眼,当即瞪大了眼睛,干笑道,“她怎么跟他们说话去了?秦先生,您可千万别想多,我觉得她可能是去处理‘历史遗留问题’。” “你倒挺为她着想。” 钟雨佳摸着后脑笑道,“我就她一个朋友,不过说真的,你别听邢佳佳胡说,她就是在挑拨你跟许攸冉的感情。” 秦楚眼神晦暗不明,“我知道。” 见许攸冉还跟那对夫妻说笑,钟雨佳也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他们都在说什么呢?” 秦楚没出声,只是一口又一口地抿酒,喝酒的频率不快,但次数多了便是拿了一杯又一杯。 酒精辣得喉咙痒,身体逐渐热了,但心却是冷的。 不同的酒混在一起却反而让他更清醒了。 钟雨佳感受秦楚身边的低气压,没说几句便溜走。 宴会临近结束,许攸冉的心情仍十分复杂。 她一方面尽全力忽略裴陆荣夫妇,但她总是习惯了在人海里搜寻裴陆荣的身影,以至于像现在这种情形下总是一下便撞见那两人。 “原来你那天晚上说的我们婚后各过各的,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秦楚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许攸冉却是听清了他句里句外的嘲讽,她皱眉回看他,“我刚才好像没得罪你。” “让我猜猜,你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祝福他们百年好合?但却在心里祝他们早点分道扬镳,好让你及时上位?” 话里的火药味太重。 许攸冉变了脸色,“你又发什么疯?” 这话却像是点燃了秦楚的引线,就见他神情一凛,下一秒便用力扯着许攸冉往人烟罕至的过道走去。 许攸冉边走边试图挣脱,但她力气小且裙子下摆包裹得太紧,她的挣扎对于秦楚而言像是蚊子叮咬。 让人心烦意乱,却也一击即中。 沿途还碰上几个宾客,那些人见这两人一副要吵要打的架势,便假装没看到他们似的贴着墙壁走,生怕被他们波及。 秦楚随手打开一间房,扯着她锁上门。 里面黑洞洞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久未人至的陈旧气味。 黑暗让许攸冉的安全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要干嘛?!” 面前的人忽然逼上来,将她按在门板上。 紧接着心房一重,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许攸冉,你没有心的吗?” 她心脏骤停,“秦楚!” “让我听听。”秦楚附耳上去,开口模拟心跳,“扑通扑通……可惜你这颗心是黑的。” 许攸冉一把推开秦楚,“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随即摸索到墙上的开关,灯驱散了黑暗,也让她看清了秦楚的神情。 他仍是她所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神情,跟刚才黑暗中的人判若两别。 秦楚摸着被扇的右脸颊,斜勾唇角,“人家不喜欢你,也已经结了婚,你干嘛非紧赶着贴上去?”他眼神阴冷地捏起她的下巴,“许攸冉,你没有自尊的吗?” 许攸冉一愣,她什么时候贴上去了?她刚才不过是跟裴陆荣夫妇随便说了几句,让他们忘了过去的事。 但她不会向秦楚解释,因为他的行为并没有尊重她。 许攸冉别开脸,“我有没有自尊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自尊确实跟我没关系,但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现在是秦太太,你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旧情人说说笑笑,让我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个笑话。” 许攸冉恍然大悟,原来秦楚的突然发疯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 她冷笑,“麻烦收收你的大男子主义,我跟人说几句话就让你感到丢脸,那你之前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的绯闻,我恐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要我解释几遍,那些都是假的。” “每个人都有过去,裴陆荣是我的过去,我没法这么快放下,我没干涉你的自由,没让你马上放下你的过去,你凭什么干涉我的决定?” 话音刚落,秦楚的眼神寒光一现,阴鸷顿生。 他霎时对她的喉咙出手,“我……” 秦楚想说,除了她,他根本没有过去。 可最终,脱口而出的是。 “我真想掐死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掌仅仅没有任何力道地轻放在她脖子上。 许攸冉却是没来由地怕了,她虽然见多了这个圈子里的虚情假意,却从来没人真正地威胁过她的生命。 此刻的她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心狠手辣的秦家人,秦辞既然能算计自己的弟弟,那么秦楚又怎么不能伤害她这个妻子? 她圆目睁裂,有些不敢相信秦楚说了这样的话。 两人对视良久,氛围安静得可怕。 “我觉得我必须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婚姻了。”她认真的神情里还带着愠怒。 说完这句,她转身开门离去。 门里的人始终没有跟出来。 只刚才这通对话,许攸冉就已经动了离婚的念头。 许攸冉不想跟秦楚一起回家,但也不能提前离场,等到宴会结束时才和钟雨佳一起同行。 钟雨佳看出她脸色不好看,小心试探,“吵架了?”见她不出声,便知猜对了十分,“其实我觉得你老公还是挺关心你的,他应该是吃醋吧。” “吃醋?”许攸冉想到秦楚握着她脖子的那种嗜血的眼神,便一阵胆寒,“他这样的人,不过是占有欲罢了,谁当这个秦太太,都会有这样的待遇。” 她在气头上,怎么也听不进钟雨佳的劝解,后者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茬帮她消气。 “许攸冉。” 不用转身,许攸冉便认出那是秦楚的声音。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钟雨佳夹在这对夫妻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等秦楚追上来便识相地退到一旁。 “让司机送你,别麻烦别人。” 许攸冉嗤笑抬眸,“秦先生这话说得对,不能麻烦别人,雨佳,我们走吧。” 手又被攥住,握住她的那只大掌温度烫人,她一把抽回。 “秦先生又想掐死我?” “刚才的事是个误会。”秦楚皱眉道,“让司机送你,何晋会来接我。” “犯不着。” 许攸冉还在生气,又怎么可能听秦楚的安排。 转头就上了钟雨佳的车。 车绕着别墅前的圆形环岛调头,秦楚就一直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 车窗上贴了防偷窥图层,明知道秦楚什么也看不到,许攸冉还是顿觉不适。 “哎,你们俩都是倔脾气。” “别把我跟他放一起说。” “这下我算明白了,你俩是真不合适,既然迟早得离,那就趁早吧。” 许攸冉没出声,心底有一道声音赞同,也有反对。 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知道秦楚刚才绝不可能真的伤害她,不过是逞嘴舌之快。 她的那句“重新审视他们的婚姻”也是争得嘴上的胜利。 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双方都冷静冷静。 刚要开出大门,就见钟雨佳趴在座椅上往后眯着眼,“诶,你家秦楚怎么蹲下了?” 纵使许攸冉不想看,也还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司机小刘一脸慌张地跟着蹲下,然后冲着他们这辆车挥手,神色焦急地喊着什么。 距离不远,所以她听得清楚。 小刘在喊,“太太,救命!” 第三十七章他的胃病 连夜送了秦楚去急诊才知道他是喝多了酒,急性肠胃炎加阑尾炎。 将近晚上十一点,走廊过道里没什么人,安静中又透着诡异。 许攸冉抬头看了眼墙上仍亮红的手术灯,右手指腹不断摩挲着左手臂弯。 脑海里再度重现秦楚腹痛不止时的痛苦神情,脸上满是冷汗,连声音都弱下来。 钟雨佳也一直陪着许攸冉等候手术结束,这会儿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已经消气,“其实今晚这事儿吧,发生了点你不知道的故事。” 许攸冉没抬头,也没出声。 钟雨佳继续往下说:“你跟裴陆荣他们说话,江伊宁和李耀荣他们就一直在看秦楚笑话呢!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了吗?” 她幽幽抬起眸光看向钟雨佳,只听后者装作那几人对话的架势描述。 “虽然说只是说了几句话,但那可是旧情人啊,秦楚怎么一声不吭?” “他天天在外沾花惹草给人送绿帽,自己老婆身上带点绿也很正常,可能他喜欢绿色吧。” “不过说真的,最近这半年多都没见秦二少的绯闻了,他这是浪子回头了?” “这家里可是有俩浪子,一个回头,这另一朵可是红杏啊,没看到她都出墙了吗?” 钟雨佳只记了个大概,说到这里便开始瞄许攸冉的脸色。 许攸冉沉默了。 她一直以为今晚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却没想到让秦楚默默忍受了这些。 她忽然能够理解秦楚刚才的癫狂。 “攸冉。”钟雨佳柔和的声音里带着关怀,“其实他对你挺好的。” 许攸冉心里迷糊,却仍嘴硬,“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 “你往好处想想,也许你让浪子回头了呢?” 许攸冉没有来得及反驳,因为手术结束了。 秦楚被转入普通病房休息。 主治医生看了她们两人一眼,问,“谁是家属?” “我是。” 主治医生随即将手术的情况告知了许攸冉,并交代道,“盲肠已经切除,不过……”医生皱眉,“他有胃病怎么还由着他喝这么多酒?” 许攸冉一直没注意到秦楚今晚在做什么,闻言又是满心的愧疚。 她权把秦楚的喝酒行为当做是被人嘲笑后的解闷。 阑尾炎手术只需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但胃病却需要长久地养。 钟雨佳把许攸冉送回了许家后便回了家,许攸冉收拾了点东西又驱车前往医院。 秦楚住的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床,许攸冉却是一晚都没睡。 医生说要注意这几天是否有发烧症状,她就一直守在病床边。 夜很深了,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她能听到走廊外有脚步声,也能听到风刮树叶的簌簌声。 怕灯亮着影响秦楚休息,所以许攸冉并未开灯。 月光皎洁如洗,月辉尽数从窗外透进来,黑与明的交接使得满目又泛为深蓝色。 借着月光,许攸冉观察着床上的秦楚,这是许攸冉第一次观察一个人睡觉时候的模样。 他没有什么睡姿上的坏习惯,呼吸匀称。 忽而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皱得发紧。 许攸冉几乎不怎么通宵,睡意很快袭来,她再怎么强撑意志,眼皮还是不断耷拉下来。 “别走。” 梦呓声驱除了许攸冉的倦意,见秦楚仍在睡中,才意识到他说了梦话。 她伸手探了探秦楚的额温。 体温没有太大的异常,她稍稍放了心。 正抽回手,只听床上的人又说了一句。 “许攸冉,别走。” 心微微一颤。 原来今晚的事让秦楚这么在意,以至于梦里都惦记这事。 人都是有感情的。 和秦楚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许攸冉虽然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但到底还是有了“革命友谊”。 她轻声开口,“睡吧,我不走。” 睡梦中的秦楚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眉头紧皱的纹路也被放开。 许攸冉醒来时,自己正躺在陪护病床上,身上还盖好了被子。 脑袋里却是一团浆糊。 往隔壁扭头,就见秦楚的病床被改造成了一张临时办公桌,桌面上放着几份文件,他正凝神认真翻阅。 许攸冉掀开被子起身,从他手里抽走文件。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工作。” 她语气严肃又认真,秦楚眼睛含笑看她,看来是恢复如常,可许攸冉想起的却是昨天那个示弱的他。 “不工作,怎么照顾家庭?”秦楚伸手,“给我。” 许攸冉背过手去,将文件放到身后,“首策请了这么多员工,一天没你秦楚就会破产?秦楚,你该好好休息,早饭吃了?” 她话题转得极快,秦楚愣了一下,冲前面道,“何晋,帮太太和我买一些早饭过来。” 许攸冉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何晋随即出门。 秦楚保持着伸手要文件的姿势,见她不给,却是撑着床作势要来抢。 他昨天刚做过手术,缝合的伤口还未长好,自然经不起大幅度的动作。 秦楚“嘶”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许攸冉心一紧,忙主动送上文件,语气恨恨,“又不是不给你,抢什么?你是想多在医院住几天?” 秦楚脸上仍有痛色,还勾着唇笑,“秦太太关心我。” 许攸冉纠正,“是担心你。” “没什么区别。”秦楚重新拿到文件,却没有翻开,他低眉良久,才道,“不生我气了?” “生什么气?我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事,秦先生是病糊涂了?” 她向来嘴硬,秦楚也不想较真,笑了下,昨天的仇怨也就翻篇儿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应该跟你解释,昨天的确是个误会。”秦楚道,“昨天只是让你陪我演了一场戏。” 许攸冉眼睛眨了眨,愣是没从这话里回过神来。 见她愣神,秦楚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秦家的爪牙也去了程家,昨天人多的地方不好发挥,所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他前后表现得像是精神分裂,许攸冉用一脸看病人的眼神狐疑地盯着他。 秦楚被这眼神逗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要你远离秦家人吗?他们想对我动手,如果我们的关系表现得越亲近,他们就越可能先拿许氏开刀。” 许攸冉顺着话茬,“所以你故意惹怒我跟我吵架,让他们以为我们合作关系即将破裂?” “可以这么说。” “那现在我们没破裂,对许氏会有影响吗?” “……”秦楚平静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捏着她的脸颊,“你个没良心的,只想着你们许家。” 许攸冉也有点抱歉,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 秦楚还是开了口,“放心吧,他们知道我们关系不好,反而会劝我们和好。”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许攸冉却如鲠在喉。 “怎么这么看着我?” 许攸冉收回复杂的眼神,皱眉摇头,“你们秦家人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家人都算计。” 秦楚却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在何晋回来前,许攸冉便一直陪着秦楚。 秦楚看文件,她也忙着和向沁对餐厅的事宜。 没多久,何晋也回来。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便在病房开启了办公模式。 倏忽,秦楚看了眼振动的手机,表示让两个人先出去一趟。 许攸冉也想去买些水果,便同何晋一起出了病房。 许攸冉忽然问,“何晋,你跟在秦楚身边多久?” 何晋:“五年多了。” 比许攸冉想象得更久一些。 “他一直都是这样,工作不离手?” 何晋点头,“首策刚创立那段时间比现在更难,三餐都顾不上,每个环节都需要我们自己摸索,每个利益链都要我们自己打通,先生的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在许攸冉眼里,她从没意识到秦楚对工作这么认真负责,今天才发现他就是一工作狂。 连住院都办公,足以见得他那些绯闻的确失真。 从而也明白了秦楚怎么用四年时间让首策在娱乐圈站稳跟脚,这是他的实力,也是他的劳心劳力。 “他胃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创业初期,不过后来首策开始稳步发展了,先生的胃病也好了一点,但他上次不知道怎么吃了很多辣,胃病就是那时候又犯的。” 许攸冉停下了脚步。 心头大震的同时,想起了那天的剁椒鱼头,和秦楚当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所以那时候就已经犯了胃病,却还是假装没事儿人似的。 如果说昨天的事让许攸冉心生愧疚,那么何晋今天的这番话却是让她彻底对自己生了厌。 她闭上眼,心被狠狠揪着。 “太太?”何晋不解地跟着她一起停步。 “何晋。”她抬眸,情绪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既然跟了他这么多年,那你一定对秦家的事有一定了解了。” 何晋点头,面露难色,“抱歉,如果没有现身的授意,我不能告诉您。” “你只要告诉我,秦家是怎样的家庭?”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秦老先生想让先生继承秦家,但秦辞和二叔秦烈都不会同意,所以他们暗中跟先生较劲了很多年。” “至于秦老先生,他让先生继承秦家,不过是因为他认为先生足够冷血,而先生变成今天这样,我猜多半是秦老先生的手笔。” 许攸冉听后却笑了。 原来秦楚没说错,秦家就是一群毒蛇猛兽。 虎毒尚不食子,但秦家却恨不得将秦楚杀之而后快。 第三十八章她的愧疚 秦楚索性把病房当做了第二个办公室,让何晋把文件都送到医院来。 许攸冉见他这幅工作狂的模样,嘴上不断嘲秦楚,可实际却时不时往医院跑。 两天下来,秦楚的三餐饮食几乎不用何晋操.心,全权由许攸冉负责。 快到饭点,经理将主厨做好的饭菜送到许攸冉那儿,临了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许总,他们都说您这么准时去医院报道,看来许总好事将近啊。” 许攸冉整理了办公桌上的东西,拎起保温壶起身,然后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枚深水炸弹。 “我已婚。” 经理嘴边残留的笑意彻底僵住,等许攸冉离开后才一声惊呼。 推开病房门,许攸冉走了进去。 何晋也在,他们已经习惯许攸冉会在这个点来这儿。 何晋帮秦楚收拾干净桌面上的文件资料,给他的饭菜腾出空地。 秦楚习以为常地问,“今天吃什么?” 许攸冉一碟一碟儿地拿出几格菜。 一碟红焖笋、豆豉鱼、糖醋小排以及青椒肉片。 秦楚眼前一亮,笑道,“今天秦太太给我改善伙食?” 何晋看了这菜式却是直皱眉,秦楚这次住院除了阑尾炎,还有急性肠胃炎这个毛病,最近这段时间都得吃清淡养胃的东西。 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但前两天许攸冉送的都很清淡,不至于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果然,只听许攸冉开口,“这不是给你的。这个,是你的。” 她拿出最底层的一碟清汤寡水的水煮面,放到秦楚面前。 这两天里,秦楚喝了各种各样的粥,小米粥是许攸冉最常送来的食物。 以至于他现在对吃饭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所以他昨天就提了一嘴,暗示许攸冉明天总该换种花样了。 他看着面前的“新花样”,有些头疼道,“秦太太,我是人,不是兔子。” “兔子吃得可没你丰富。”她在旁无情拆穿,“既然知道自己有胃病,这段时间就要做好饮食清淡的准备。”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许攸冉偏偏说得那么严肃。 秦楚心中快慰,便也接受了今天的午餐。 “这几道菜不是给我,是给谁?你没吃午饭?”秦楚问道。 秦楚只当是许攸冉的恶趣味,明知他吃不得油腻还偏偏拿出这些东西来馋他。 果不其然,许攸冉又把饭菜一碟一碟地放回保温壶。 秦楚心中无奈又觉好笑,她有时候真的很幼稚但在这幼稚里又带了些孩子气的可爱。 “我中午吃的浓汁烤肉,餐厅主厨研发出来的新菜品,这是给何晋的。”说罢,便示意何晋拿到小茶几上吃。 秦楚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收起,眯起眼睛看向他们。 何晋一愣,木讷接过保温壶。 许攸冉随即解释,“昨天晚上不知道你在,所以今天让主厨多做了一份。” 她向来是个做事面面俱到的人,说起昨天是真的尴尬。 她送粥过来时并不知道何晋也来了,而对方又刚好没吃晚餐,所以她全程都听到从何晋那儿隐约传来的肚子叫的声音。 今天就多留了一手,以防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何晋闻言,刹那间便察觉到从病房某一隅投来的一抹寒光。 何晋犹豫了一秒,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见状便要将保温壶放在小茶几上“逃跑”,但东西又被许攸冉送回到他手上。 “带回去吃吧,主厨的家常菜做得还不错。”许攸冉只当何晋在客气,“你不吃就只能丢了。” 一边是太太的好心,另一边是浓浓的醋味。 何晋陷入两难境地,最终还是盛情难却,他拿起东西火速离开了病房。 “你怎么知道何晋也在?” 许攸冉没多想,随即道,“不然又让他空着肚子看你吃饭?”她眼神幽幽地审视着他,“你都是这么压榨员工的?这种尴尬的事昨天发生过一次也就算了。” 秦楚夹起一筷面条,并不急着吃,“但万一他不在呢?” “医院里没吃饭的医生护士还少吗?”她自顾自地嘀咕,“左右不过是一份员工餐。” “员工餐。” 秦楚默念这三个字,脸上的阴霾悄然离去,勾唇一笑,“你这是把何晋当做自己员工了?” 何晋是秦楚的员工,这言外之意也就是许攸冉已经习惯了做秦太太。 许攸冉说的是这份饭菜本身是她餐厅里的员工餐,见被秦楚误解,回赠对方一个白眼。 秦楚却是笑容更深,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面,像是在吃什么美味。 等着秦楚吃完,许攸冉又例行公事般地收拾残局。 “我晚上可能会晚一点过来,你要是等不住,就让何晋帮你买点口味清淡的东西吃。” 秦楚点头,慢条斯理地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在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秦楚叫了一声。 “许攸冉。” 许攸冉抬眸,“干嘛?” “你好像从那次跟何晋一起出去买了水果后,就一直对我很好。”他脸上挂笑,但视线却又飘离,“你是不是……” 许攸冉语气坚定地打断,“不是!瞎想什么?” 秦楚眼露意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秦楚的确没说什么,但他那架势却让她误以为是要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他”。 “那你要问什么?”她语气平缓下来。 “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知道你对我做过多么过分的事,现在想要将功补过?” 在秦楚面前,许攸冉向来都跟鞭炮似的,他一点就炸。 原以为许攸冉会怼回来,却见她低垂了眉眼,神色也暗下来,表情看上去有些心虚。 秦楚怀疑自己看错了,狐疑中又笑。 正欲开口,却见许攸冉拧着眉,“除夕那天的剁椒鱼头,确实是我告诉张妈你喜欢吃辣,虽然我事前并不知道你有胃病,但这件事的的确确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损害,所以我向你道歉。” 道歉的话并没有这么难开口。 但要看对象是谁。 那天从何晋口中得知他因为那道剁椒鱼头犯了胃病开始,许攸冉就想过道歉,但回过头来看,道歉无法弥补对秦楚造成的实质性伤害。 所以许攸冉转为用实际行动弥补过错。 秦楚刚才只是开玩笑,这会儿却因为她过于真诚的态度而正经了面容,“你都知道了?” “嗯,那次让你犯了老.毛病很抱歉。但是。”许攸冉忽的抬眸,刚才的歉疚陡然间有了转变,“你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喝这么多酒,不想要命了?” 许攸冉总是这样口是心非,把对他的关心表现得像是吵架。 所以秦楚笑了。 “生意场上,喝酒总是免不掉的。” “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怎么做,我也管不着。”许攸冉语气蔑视,“我说这么多,只是不想某天突然被A市的豪门子弟嘲笑我成了寡.妇。” “哦?”秦楚觉得好笑,“你舍不得我死?” “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是请你死之前一定先跟我离婚。” 秦楚却自然而然又理解到了另一层意思,他眼睛里的笑意深邃,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许攸冉听。 “放心,我会好好珍惜生命。” 许攸冉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暗自窃喜什么,无语地摇了摇头走人。 她关上病房的门,忽而脚步一顿,猛地回味过来。 刚才秦楚的那番话,是在说,他为了不跟她离婚,也会好好珍惜生命的意思? 还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毕竟这含有歧义的话是她先开的口。 她一个人定在原地摇头又点头,再抬头,却是撞进了一道惊讶的视线中。 “攸冉,你怎么在这儿?” 许攸冉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第一任暗恋对象纪寒山。 “我探病的,不过你……不是应该在C市吗?” 纪寒山这才发现她手上的保温壶,笑道,“那你探完病人了?坐下聊聊?” 上次拒绝和纪寒山吃饭是因为两个人曾经暧昧过,但这次许攸冉没有拒绝。 记忆中的少年斯帕克是个鬼点子特别多的男孩,那时候的许攸冉还是一副大小姐做派,可斯帕克却带着她做尽各种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 眼前的纪寒山明明就是斯帕克,但又让许攸冉感到陌生。 他变得稳重、温柔,不再跟以前一样喜欢捉弄她。 或许是因为年纪使然,又或者在他丢掉“斯帕克”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成了纪寒山。 他们边走边聊,逛到住院部楼下的长廊边坐下。 “我不在C市工作,我的工作性质算是全国跑。” 上次去学校才碰到纪寒山,许攸冉便想当然地认为纪寒山应该在C市工作。 不过这事却让许攸冉想起之前在罗马的见闻,她随口问道,“那你年初有去过罗马吗?” “罗马?”纪寒山摇头,“我现在还没到满世界跑的程度,年初时,我正在工作。” 许攸冉听他这么说,便想起他上次说的,随即关心道,“你之前说找亲生父母,有线索吗?” 纪寒山神色淡然,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能算是大海捞针。” 许攸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攸冉,你不需要同情我,我没什么关系,再不济,我还有我的养父母。”纪寒山道,“当初让我回国找亲生父母也有他们的意思。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普普通通。” 纪寒山笑了一下,“你可不普通,刚毕业就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毕业?” 纪寒山眼里流露讶色,“你的年纪出现在校园里,很难算吗?不过,”他将视线定在她空落落的无名指上,“戒指摘了,你丈夫不生气?” 她不以为意,“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许攸冉不戴戒指是因为上面的钻石好几次划破资料,所以她索性就收了起来。 闻言,纪寒山的眸光却渐渐暗淡下来,他看上去有些犹豫,又有些挣扎。 他终于还是开口。 “攸冉,对于当年的事,我很抱歉。”纪寒山语气诚挚,“不过你也已经结婚,对于当年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许攸冉却不解,“当年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不知是不是许攸冉看错了,她分明从纪寒山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苦涩。 第三十九章你的老情人 关于纪寒山当年的消失,年少时的许攸冉想过很多种可能。 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人祸天灾。 这个问题困在年少的她心中多时,所以她想要弄明白纯粹是为了解开这个曾经以为的未解之谜。 这也确实是一个冗长的故事。 但纪寒山却把它说得十分简洁。 “我养父死了。” 简单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却让许攸冉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事发突然,我那时候没时间跟你解释,所以直接回了家。” 纪寒山跟她一样是外地游学,不过许攸冉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她当初一直以为他是当地人,以为想要找他随时就可以往他住的地方跑,以至于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 纪寒山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再回忆上次再见时她的行为,猛地醒了,“我当时让邻居替我转交你的一本书里还夹着一张字条,你没看到吗?” 书。 许攸冉回忆了下,好像记起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字条…… 当时她伤心过后就转为了漫天的怒火,遂而将身边跟纪寒山有关的所有东西送人的送人,没人要的就丢了。 那本书倒忘了是怎么处置的了,极有可能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虽然许攸冉并未回答,但纪寒山却从她迷茫的表情中读懂了答案。 他无奈地笑出声来,摇头,“你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难怪我想你怎么一直不联系我,原来是根本没看到那张字条。” 后来纪寒山养父的后事处理完,他母亲也因为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而备受折磨,于是纪寒山便办理了休学手续。 在这一年里,因为养母没法离人,所以纪寒山一直守在家里等待许攸冉的来电。 但一直没等到。 一年后,纪寒山等到养母的病情稳定后才去学校,但那时的许攸冉已经考回了国内的大学,并未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这下许攸冉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合着她当纪寒山人间蒸发,对方也当她突然失踪。 再回忆起那些日日夜夜里的泪流不止,许攸冉忽然有些感慨,又觉得好笑。 这大约就是人生,总有你想不到的反转,但等你意识到错过了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好像她和纪寒山。 不过她并不觉得可惜,青春总该留有遗憾才值得回味。 从纪寒山的反应来看,他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后半段聊天,两人才终于开始说起近况。 纪寒山在一家公司做总监,许攸冉也将自己刚开了一家餐厅的事告诉他。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同时还兼顾家庭,当代成功人士?”他笑着说道,眼睛里像是含了星星。 许攸冉也被逗笑,“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换了个名字,连性格也会变。” “经历这么多事,人总是会变的。”他的笑意里带着历尽千帆的无奈,忽而道,“虽然没找到亲生父母,但能找回以前的好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想问……许攸冉,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只说好朋友,许攸冉也回过神来。 当初的事说不准是她一厢情愿来着,毕竟她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容易想太多。 思及此,她忽然庆幸当初没有说破。 她微笑着点头,“当然。” 纪寒山是来医院看望客户,听说许攸冉的老公住院,还让许攸冉带他去看看。 直觉告诉许攸冉,秦楚不会想要见到她带一个陌生人去他病房名为探病,所以婉拒了他。 两人在住院部大厅道别。 许攸冉挥了挥手便准备离开,视线却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定住了一道身影。 秦楚身穿病服,手上还提着保温壶,眯着眼睛看她却怎么也没近前。 许攸冉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保温壶,同时又总觉得秦楚的眼神有点古怪,她主动上前去接他手里的保温壶。 但秦楚并不松手。 许攸冉提醒了一句,“给我吧。” 他仍不松手。 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傻了?” 秦楚轻慢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带嘲,“特地给你送这东西,没想到倒是看了一出戏。” 许攸冉后知后觉,“什么戏?” 秦楚轻飘飘的视线飘出大厅,许攸冉跟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外面藤枝环簇的长廊。 眼神一顿,终于明白过来。 “你看到了?” 秦楚语气清冷,“许攸冉,你想跟老情人见面,总该找个像样的地方约会,前脚刚从我病房出来,后脚就见其他野男人,不被我发现才难吧。” 许攸冉十分无语,白他一眼,“思想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肮脏。” “哦?这么看来,他不是你老情人?” 许攸冉想要反驳,却又停住。 秦楚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她不反驳便意识到自己说对了,一时心中郁结。 两人便这么干站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秦楚的眼神让许攸冉莫名心虚起来,正想正面硬刚回去,却见秦楚眉头紧皱,闭了眼睛,高高的身躯微微佝偻了些,手放在开过刀的地方,面色难看。 许攸冉心里一急,忙上前扶住他,“以前一个老朋友,不是老情人。你没事吧?你好端端的下来干嘛?不知道你刚开过刀,是还想让医生再给你补几针?” 她又惊又怕,话落了地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忙收嘴。 “我扶你回去。”她的语气终归还是软下来,“慢点走,慢点,快到电梯了。” 秦楚确实是吃了醋,但见她难得对自己这么温柔,耳根子一软,便借着由头搂住许攸冉的腰身,脑袋也斜倚在她肩头。 他看上去整个人如同挂在许攸冉身上似的,但实际上他并未着重把重量放在她身上。 不过两人的身高差距让他靠得过于吃力,等回了病房,长时间侧着脖子使得秦楚的脖子也有些痛感。 许攸冉刚帮他掀开被子盖上,见他捂着脖子,又担心地问,“怎么了?” 秦楚十分享受她温声细语的关怀,将眉头皱得更紧一点,咬紧牙关作痛苦状,“有点疼。” “谁让你刚才一直靠在我肩上。”她嗔怪道,“让你好好待在病房里,保温壶我店里又不是没有,还送下来做什么?” 秦楚一边忍痛一边笑,“许攸冉,你多关心我一点,我们就能减少争吵时间了。” 许攸冉恨恨地看他,“你少惹我,我说不定能一直对你温柔。” “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攸冉并不相信他能做到,“行啊。” 因着刚才这一出,许攸冉在病房里又多待了会儿。 “秦太太,我想吃苹果。” “你是开了刀,不是手断了。”许攸冉忍不住提醒,但还是替他拿了床头的苹果,“拿着。” 秦楚拿着苹果,“没洗。” 这还真把她当佣人使唤了。 许攸冉折服于内心的愧疚,一把抢过苹果去卫生间洗。 洗完出来正好碰到医生查房。 医生看了眼许攸冉手里的苹果,顺便提醒她,“患者胃不好,水果一类的最近也少吃,养个半个月再吃吧,这段时间饮食清淡,也要注意。” 许攸冉认真记下医生的每句话。 查房结束后,许攸冉坐在床边削皮。 她削得认真,也就没有发现秦楚在看她。 她一头短发别在耳际,露出精巧的耳朵,光斑在她头上跳跃,发丝都成了红彤彤的泛金色。 秦楚的身体被晒得懒洋洋的,心也是暖的。 他们之间少有这样和谐的时候。 秦楚手里虽然拿着文件,却早已心不在焉。 “干嘛这么看着……”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许攸冉的一声惨叫。 秦楚的心被她叫得七上八下,不顾腹部的伤口,便又起身抓起她的手。 “怎么了?” 手心相触碰的刹那,两个人都是一愣。 许攸冉是惊讶于秦楚的反应迅猛,而秦楚则是发现她压根儿没切到手,伤口在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儿,被劈了道口儿。 秦楚自觉反应过度,收手的同时随即先发制人,“大惊小怪。” “你才大惊小怪吧?”许攸冉看着不再圆.润的指甲盖儿,心疼道,“而且我这刚做的指甲。” “谁让你非要用刀?”秦楚皱眉,“医生都说了,我不能吃水果,你还削。” 许攸冉冷笑出声,“谁说给你吃的?我自己吃。” 见她还要用刀,秦楚不耐烦地伸手,“拿来。” 许攸冉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拿来,我给你削。” 她有点意外,手里的东西便被秦楚夺去。 他眉眼认真地削皮,专注的神情里又带着责备,嘴里却仍是不停歇,“不会用刀还非要用刀,要是说你是餐厅老板,恐怕没人会信。” 不知道为什么,许攸冉这一次被怪责却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暖。 但她嘴上也不讨饶,“用刀削苹果皮不是你们影视圈带出来的风气么?” 秦楚却是气笑了,“我入这一行最多不过五年,刀削苹果皮的由来已久,你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许攸冉没出声,她就坐在一旁等苹果。 今天的阳光尤其好,金色的光点落在他们身上,许攸冉的目光都定在秦楚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弯动手指,一点一点地移动,动作缓慢,眼神专注。 鬼使神差的,许攸冉看得眼神都柔和了。 “拿着。” 秦楚将苹果递到她面前,后者慌乱收回视线。 秦楚却一直享受着她的注目,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在她面前晃了晃被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还愣着做什么?” 许攸冉接过后咬一口果肉,泄愤一般。 秦楚笑意更盛。 第四十章怎么认识的? 秦楚的一出“苦肉计”让两人都把纪寒山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许攸冉却是当了真,以为他下床牵动了伤口,悄悄出去叫了医生过来检查伤口缝合。 从医生那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才总算安心。 秦楚罕见得没有工作,许攸冉便一直待在病房里陪他看电视。 她随手调的频道里正在播放一档综艺真人秀,顺口便问秦楚,“这节目口碑还蛮不错的,你们公司的艺人上过没?” 这档节目的核心看点是艺人当导游,节目内容新颖,四个常驻嘉宾都很有梗,再加上期期金句都能上热搜,以至于节目组现在就给了准话,表示第二季仍是原班人马。 许攸冉只看了几期,内容确实不错。 秦楚思索片刻,给出答案,“商务联系过他们,应该会让林甜上。” 说实话,许攸冉对首策旗下的艺人情况了解得并不深,她所熟知的也就一个林甜而已。 她狐疑地笑,“怎么什么资源都给林甜?就她一个签了长约?” “林甜的热度比较高。”秦楚解释道,“而且总不能一直求着别人给我们资源,我们也在筹备一档新节目,如果林甜的流量达到了团队核定的标准,到时候会让她在这档节目里常驻。” 言外之意是先培养林甜,等林甜话题度够高后,就能借她的热度反哺公司的其他艺人。 许攸冉边点头边继续,“你们公司有名的艺人还有谁?” 秦楚还真细细为她做了简单的盘点。 “一线的话,陆珩。小花和小生方面都各有两个打开了市场。”他抬眸看她,“秋荔和尤美纪,知道吗?” 许攸冉自然知道,首策前两年出的一部古装偶像剧的女主正是秋荔,她也凭借这部剧接了一部大IP剧本,据说已经杀青,电视剧会在今年上星播出。 至于尤美纪,她的运气就没秋荔好。 刚出道那会儿迅速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但演的剧却是不温不火,她的演技也一直受人诟病。加上年纪又比秋荔大了五六岁,以至于观众们都觉得她快退出小花行列了。 不过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尤美纪的不争不抢显得格外难得,而且更让人觉得她是个真实的人。 因着这一丝好感,许攸冉便开了口,“其实我觉得尤美纪的演技挺不错的,她的长相更适合演古装,但你们老给她接一些现代剧,没法发挥出她的优势。” “对于资源这一块,其实我们都是内部进行公平选择。” “你的意思是,尤美纪自己选的剧本?” 秦楚沉吟片刻,“你的建议我收到了,我们内部会再讨论一下尤美纪的发展。” 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里,秦楚将首策的现状以及未来的发展准备都告知了许攸冉。 许攸冉起初只当个八卦听,但她的一些想法却让秦楚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接着,许攸冉也把食味目前的困囿一并脱出。 秦楚并不认为找到合适的主厨这事有多紧迫。 “餐厅无论是重新装修改变现有环境,还是更改口味,都是很常见的事,你完全没必要为这事着急,不过你对现有主厨不满意,表现得别太明显。至少别让你的员工知道。” 一支动摇了军心的军队又怎么能打胜仗? 许攸冉随即解释,“不管找没找到,我都不会辞退现在的主厨。” 秦楚笑了,然后摇了摇头,“主厨只有一个,餐厅的口味也只能听主厨的判断,我想对现在的主厨而言,降职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算是我给你的一个小经验吧。” 时间在讨论中迅速流逝。 于是在两人领证快十个月后,这对合作伙伴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交流。 两人平时闲聊总会陷入各种争执中,但讨论各自的工作领域却是意外得合拍。 这个下午也让许攸冉重新认识了秦楚。 由于许攸冉一下午都待在病房,索性在附近替秦楚买了粥才回餐厅。 自从食味上了一次热搜后,来餐厅打卡的网友还真不少。 顾客多了,原有的员工数量就不太够。 不过就像新闻有时效性一样,许攸冉不认为这种境况会持续很久,所以没打算扩招员工。 许攸冉是个行动派。 答应微.博粉丝的搭讪分区已经完工,前几天也有媒体过来追踪报道,便又给餐厅引了流量。 最近几天来的人大都是看了前两天的追踪报道,来参观的。 以至于这两天的“搭讪区”顾客爆满,他们或多或少都提前妆扮过,场面看上去就像是群体相亲。 有些人来得晚没位置,又怕等待的时间太长,就只好成了另一片“高冷区”当中的一员。 许攸冉回到餐厅时已经过了饭点,所以人并不算多。 她在前台稍稍站了站,有几个看了那次热搜反转的人也认出了她就是视频里的“经理”,随即过来跟许攸冉打招呼。 听她们等了很久才排到号,许攸冉便大手一挥,送了他们一道招牌菜。 两个小女生特别高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被应侍生领到相应位置。 “我也等了很久,许总不考虑请我吃顿饭吗?” 许攸冉将视线汇聚过来,就看到了下午刚见过的纪寒山。 她有些愣神,心想A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小到让他们能在一天之内偶遇两次。 许攸冉收起惊讶,微微一笑,“跟我来吧。” 同经理打好了招呼,许攸冉这才领路。 纪寒山跟在她身后进了四人座的隔间。 人流量下来了,所以这会儿的上菜速度要快了许多。 纪寒山先抿了一口果汁,才终于弯了眉眼看向许攸冉,“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一天之内能碰到我两次?”他没有停顿便给出了答案,“我看了新闻,猜到你开的餐厅应该就是这家,刚好到了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 许攸冉点点头。 两人吃着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纪寒山便将自己对许攸冉的餐厅的第一观感告诉了她,还给出了些许建议。 他先对食味的生意红火表示了恭喜,随后指出顾客们其实都有猎奇心理,等他们觉得“搭讪”分区没这么有趣了,新闻又过了时效性,困境也就来了。 考虑到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么熟的地步,所以纪寒山说得极其委婉。 许攸冉也十分理性接受,“你说得没错,一家餐厅的吸粉手段还是味道。” 纪寒山点头,吃了一口菜后抬头,却是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子,许攸冉反倒是笑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去找其他客人了解情况。” “你有考虑过要换主厨吗?” 许攸冉眨了眨眼,没出声,只听他神色认真地说下去。 “我觉得这些菜的味道都太……”纪寒山拧了拧眉,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蜜汁鸡翅,“太普通,做法也是。”他抬眸,“换句话说,就是这些菜在哪里都能吃到,刚才我也看了菜单,没有一道是只有在你们这里才有的特色。” 一直担忧的问题被人尖锐戳破,许攸冉那颗刚被秦楚安抚下来的心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许攸冉又老调重弹,只得把困境告知。 纪寒山略一沉思,道,“我虽然没认识的主厨,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这段时间对许攸冉说了类似话的人并不少,所以许攸冉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后,当晚纪寒山便把对方的微信推给许攸冉。 对方大概是经过了纪寒山的打点,也从纪寒山口中得知了食味的情况,以至于刚通过好友验证便将所有的答案丢过来。 许攸冉看得一愣一愣。 [许攸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就是做这一行的。] 其后又得知对方刚离职,许攸冉便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对方没拒绝也没同意,只说过两天去她餐厅看看。 两人便定了见面时间。 这人叫薛威。 许攸冉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做事干练的男人。 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薛威居然是个女人。 同样有着一头短发的薛威向许攸冉伸出手,“你好,我是薛威。” 许攸冉微微勾唇,回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许攸冉。” 薛威刚毕业就进了一家小公司,陪着公司一起成长为大公司,拥有丰富的实操经验,之所以离职是因为职场斗争。 听到对方的辉煌过往,许攸冉突然没了底气,食味大约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 而薛威也并未拐弯抹角,她直接言明,“既然你是寒山的朋友,而我暂时也不准备找新工作,这段时间有时间我可以过来帮你们的忙。” 对于许攸冉而言,这个结果再好不过。 “那就麻烦你了。” 薛威精致的妆容下透出一丝疑惑,“只是,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许总替我解答。” “什么?” 薛威微笑道,“纪寒山才回来了不到一年,据我所知他之前也没来过A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我要出几分力气。” 敏锐的直觉告诉许攸冉,对方要问的绝对不止于此。 许攸冉扬唇一笑,“我们高中那会儿认识的,最近刚恢复联系。” 薛威拧着眉思索片刻,忽而看向许攸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既然是寒山的老朋友,那这个忙我一定帮到底。” 许攸冉的脸上也满是友好,在她看来,薛威帮她无非是看纪寒山的面子。 而薛威的话也预示了她和纪寒山的关系匪浅,不出意外,大概率是男女朋友关系。 纪寒山只比许攸冉大了三岁,但薛威却比许攸冉大了十一岁。 思及此,许攸冉不由得想到了以前。 难怪纪寒山当年一直不表白,合着自己完全误会了他的言行举止。 这家伙喜欢的压根儿就是姐姐。 第四十一章不能太主动 薛威成了食味暂时的大堂经理,虽然只是经理职位,但由于她工作经验丰富且又是来帮忙的,所以她的话没人敢不听。 她的实际权力等同于许攸冉这个餐厅老板。 薛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天就直接召开了餐厅例会,用委婉的方式表明主厨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要求,会再聘请新主厨。 但许攸冉觉得薛威的表述还是太直白。 薛威听后却是笑了,“伤别人的心总比损自己的利益好,许总。”她微眯眼眸,像是一只对猎物虎视眈眈的老鹰,“同情这种东西,您还是尽早丢掉为妙,否则最后害的是您自己。” 心软,是许家人的通病。 许攸冉嘴硬心软,而她哥哥许宁垣不仅心软,连说话也不带重话。 她想,这大概就是别人会说许氏迟早败在他们两兄妹手里的最大原因。 薛威到底是经验丰富,在她私聊了主厨后,主厨反倒比以前更努力。 许攸冉也就彻底没了疑虑。 这期间遇到的一些问题,薛威一并解决的同时也告知许攸冉应该怎么正确处理员工和客人之间的情绪。 临近中午,许攸冉跟往常一样提着保温壶去给秦楚送饭。 薛威走过来,“你这是?” 前台对薛威这位严厉的新晋大堂经理有些畏惧,害怕中又带了些讨好,随即帮许攸冉解释,“许总去给她老公送饭。” 薛威似乎没想到许攸冉这么年轻就结了婚,不敢相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讶然地问,“你结婚了?” 许攸冉耸了耸肩,并未反驳。 她不觉得有什么,但薛威的反应终于还是激起了其他同事的同感。 “薛经理,你也觉得难以相信是吧?许总上大学就结婚了,这种事,通常只在电视里见过。” 许攸冉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薛威仍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许攸冉,“为什么还需要送饭?” 许攸冉便将秦楚住院的事告诉了她,薛威听后只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其他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对于许攸冉一日三餐都往医院跑,薛威大概是不太认同她的这种做法,私下里给了许攸冉一些建议。 字里行间都在劝许攸冉别贴得太紧。 一周的相处让许攸冉对薛威这个人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薛威不仅在工作上强势,在生活中也同样要强,她大约不认同女性为婚姻付出太多,所以在这方面的话稍微多了一点。 许攸冉倒觉得没什么,反正感情这东西,她和秦楚本来就没有。 虽然薛威是食味的大堂经理,但她只偶尔过来一趟。 这天薛威在家休息,许攸冉便去了餐厅。 谁知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叫她。 已是夏季,外面的气温异常炎热。郁惠妆容精致,脸上没有一丝汗渍,穿着一身同色系的衣裤,肩头背着只羊皮小包,高跟鞋在地砖上发出“踏踏”的脆响。 转身的间隙,两人交汇的视线里像有暗影掠过,转而又相视一笑。 “大嫂,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过去接你啊。”许攸冉客套道。 这话假得不能再假,因为她们都没对方的联系方式,连微信都没加。 “太麻烦你了,你的餐厅生意这么好,怎么走得开?” “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许攸冉话题一转,“你怎么来的?” “我最近想在一些影视剧里投放广告,就过来看看情况。”郁惠喝了口水,停顿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阿楚住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很担心他。他住哪家医院,待会儿我去看看。” 郁惠要是真的担心秦楚,刚到A市就该去医院,而不是来食味打探消息。 “吃坏了东西而已,不大要紧,昨天刚出院。” “这样啊。”郁惠满脸的忧色退了一些,“他这人向来表面不在意,其实比谁都努力,肯定是平时忙工作不吃饭,把胃弄坏了。” 许攸冉点头表示认同。 郁惠叹了口气,“其实爷爷他老人家最心疼阿楚,你平时有时间就多照看他的三餐饮食,把他的胃养好了,你跟阿楚也已经领了证,爷爷他总是会接受的。” 许攸冉始终假装得像个懂事的弟媳,放低自己的姿态,“我都明白,谢谢大嫂提醒。”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可即便她说话时说一分藏三分,心里同时戒备着,可许攸冉的社会经验到底不如郁惠丰富,只见对方东一拳西一拳地打着太极。 显得许攸冉十分被动,她含糊地敷衍,却又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好。 “你能这么想就证明阿楚没选错人。”郁惠语气欣慰,“当初他要来A市发展,爷爷还不同意呢,我们都当他是想向爷爷证明自己,没想到……是为了你。” 她看向许攸冉的眼神里带了抹揶揄的意味。 虽然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但许攸冉却是听明白了郁惠的言外之意。 这话是试探她和秦楚是不是早就认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这会儿也就下意识地点头认同了。 但答案是否定的。 许攸冉纠结于答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无论她答“是”或“不是”,对方都撬出了答案。 脑海里回忆起那天秦楚在医院的提醒。 许攸冉眼睛一亮。 郁惠这是来试探她和秦楚的关系了,如果自己和秦楚一早就认识,那么郁惠他们想要对秦楚动手,最简单的方式是拿许氏开刀。 这样既能挑拨自己和秦楚之间的关系,也能打秦楚一个措手不及。 终于厘清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许攸冉不再跟个摸黑的瞎子似的步步小心谨慎,她假装一脸欣喜,“大嫂,是秦楚跟你们说,他来A市创业是为了我?” 郁惠被问得一愣,“这个倒没有。” 许攸冉眼底的光点黯淡了许多,她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秦楚如果能像大哥对大嫂你一样这么体贴专情,该有多好。” 郁惠的眼珠提溜地在眼眶里乱转,也不知对许攸冉的话信了几分。 半晌后,她才安慰,“你也别多想,阿楚他还太年轻了,总是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他既然选择了你,就一定会跟你走下去。”郁惠仿佛真的顾及许攸冉的想法,温暖的手握住她,“你也才刚毕业,总会和阿楚发生点矛盾。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你要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许攸冉感激地看了郁惠一眼,眼神里满是真诚。 等郁惠离开后,许攸冉才终于收起这幅假惺惺的作态。 给秦楚发了条消息。 [你大嫂刚来过我店里。] 秦楚住院的时间里还是堆积了不少工作,以至于很久都没回许攸冉的消息。 许攸冉一忙起工作,便也忘了秦楚没回她消息这事。 晚上九点打烊时,秦楚来了。 他并未下车,只给许攸冉乱了消息让她上车。 许攸冉这才想起中午的事来,一上车便和盘托出白天的具体经过,看向秦楚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仿佛在说“看吧,对你而言,我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秦楚打了转向灯,将车开进机动车道。 良久的沉寂后,许攸冉终于意识到秦楚没有要回答这事的意思,就重复了一遍问题,“你怎么看?” “我知道了。” 秦楚的反应过于平淡,平淡到好像是许攸冉小题大做了一样。 许攸冉狐疑出声,“就这?” 他笑起来,“怎么,还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郁惠到底在试探什么,我猜得对不对,还有她以后再来打探,我又要注意什么?” “你越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就越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许攸冉眯着眼目视前方,“你的意思是,我越是表现得无知,她越相信你不在意我这个合作对象?” “是这个理。” 许攸冉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对于真相和许氏的安危,她自然选择后者,也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行吧,你记得小心你大哥大嫂就行。” “听说你请了个不错的大堂经理?”秦楚话题转得十分迅速,眼底带了几分玩味,“还让你别给我送饭?” “何晋跟你说的?” 何晋怎么会知道?无非是向沁说的,许攸冉想也没想,便认定了这事的传播方向。 秦楚鼻子哼声,没否认。 “不止,薛经理还说,婚姻里的女人要掌握主导权就不能太主动,必须若即若离。” 秦楚轻笑出声,“你这是请了个大堂经理,还是婚姻咨询师?” 许攸冉回忆起薛威说起这些经验时的严肃表情,随即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导致她再碰到喜欢的人也只能端着,不敢上前。” 话音落地许久也没听到秦楚的回复,她以为冷场了,车头却忽的一绕,停在了临时停靠点上。 秦楚侧目仔细端详她。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件物品,被毫无保留地观赏。 许攸冉心里不太舒服,蹙眉道,“干嘛?” 秦楚边看边感慨,“原来你才是情感咨询师,把人家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单单自己的事倒是犯了迷糊。” 他说完便重新驾车回道。 许攸冉有点懵,“自己的事?什么事?” 秦楚笑了下,却不作答,大约怕她追问,又十分娴熟地将话题转到前面。 “其实我也不清楚大哥他们要做什么,所以这段时间你注意一点,也让你哥做事小心,别被人抓了把柄。” 许攸冉向来聪明,但在秦楚面前,总是任由他转移了注意力。 她随即嗤笑一声,“你自己小心就行,我们许家人行得端,坐得正,可没这么多把柄等着别人来抓。” 只是许攸冉却哪知自己这话一语成箴,倒还真应验了。 第四十二章热搜爆了 网友们惊奇地发现秦楚有大半年都没上过八卦头条。 于是江黎欣和秦楚的cp粉便脑补了一出言情小说戏码,也有人认为是那位神秘的秦太太驭夫有道,以至于让情场浪子都收了心。 但无论秦楚究竟为谁改变,以秦楚为男主的同人小说都是最大赢家。 许攸冉又看了一篇,这次的剧情是豪门之争。 许攸冉看后笑着对电话那头说:“这个作者真有意思,说秦太太一直暗恋秦楚,不管他之前有过多么恶劣的名声都执意要嫁给他,然后秦楚从起初的吊儿郎当变成了深情男主。” 她说起“秦楚”和“秦太太”两个名字时就好像在叫别人的名字。 秦楚听到两个和他们有着相似名字的人的不同故事,嘴里却好像被塞了蜜糖,即便这甜蜜是虚幻的。 他调笑出声,“看来得投资这个故事才行。” 许攸冉也难得来了兴致,和秦楚开起了玩笑,“我觉得没人能演得好我。” “你大可以本色出演。” 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不断跑偏。 电话里传来何晋的声音,像是在催促秦楚下车。 只听秦楚温声细语道,“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嗯。” 许攸冉保持着通话的姿势,抬头恰好看到镜子里满脸笑意的自己,她似乎又发现了秦楚的一个闪光点,他聊天很会找话题,而且也很有梗。 其实他们这种人,能和枕边人聊得来就已经是三生有幸。 此时此刻,许攸冉觉得如果真的要和秦楚过一辈子,她大概也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晚上秦楚有个酒局,和新电影的投资商们一起吃饭唱歌。 这种局子通常很无聊,无非是一群男人在饭桌上喝酒谈生意,有时候也会有新的活动,但也离不开“钱”和“女人”这两个话题。 坐在秦楚身边的女孩子很年轻,穿得清凉可人却又很害羞,从进门便一直不敢抬头看秦楚,偶尔对视一眼还会脸红。 这一景象看在其他投资商眼里就特别有意思,他们一边打趣秦楚不理人,一边又把女孩子往他怀里推。 秦楚之所以能在A市快速站稳,自然是因为他会看人心更懂人情世故。 他没拒绝,伸手揽过女孩的肩让她靠向自己,怀里的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秦楚忍不住笑了,“小妹妹,你要是还害羞,就出去吧。” 女孩抬头时额头贴上他的下巴,秦楚看清她的长相后微微一怔。 她长得和许攸冉有点像,其实单看眼睛鼻子嘴巴不太相像,但一股清风拂面的风韵却让秦楚想到了18岁的许攸冉。 或许是因为这股子风韵,以至于秦楚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扬起小鹿般的眼眸,“谭攸岚。” 通常来这儿的女孩都不会用真名,但她说自己名字时的害羞和缓慢语速让秦楚明白这是她的真名,也明白这姑娘是初来乍到。 只是即使名字里也有个“攸”字,秦楚心里的执念反而淡了。 或许是看到了秦楚对谭攸岚的温柔,其他人便以为他看上了这女孩,以至于整个晚上都在为他俩起哄。 后来发生了什么却记不清了,秦楚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发现身上的衣服都不在。 他顿时有些发愣。 迟疑片刻去掀被子,床单稍稍泛起褶皱,但并不像是一夜风流的凌乱。 他松了口气,穿戴好衣服起身。 正要出门,却听到浴室里隐隐传来的水声,似乎是水流进已经放满了水的池子里的动静。 右眼皮毫无征兆地跳起来,秦楚终于还是推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里面的景象让一向镇定的他生出了片刻的慌张。 浴池里躺着个人,她双眸紧闭,红色的血液从她身体里不断流出渗在水里,一片猩红和铁锈味。 …… 出事的时候,许攸冉正在核对账单,她的思绪被突然进门的向沁打断。 向沁一脸焦急,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但在看到许攸冉的一刹那又屏息定气不出声。 “什么事?” 向沁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地垂底了眼眸,“老板,您自己看看新闻吧,热搜爆了。” 许攸冉脸上的镇定当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谁会在这时候上热搜,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此之前,秦楚的每条热搜都能排上前十,但从未达到过“爆”的状态。 再结合向沁的表现,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 #秦楚医院# 看到医院两个字的瞬间,许攸冉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前几天和秦楚的聊天内容。 当时他们还在讨论“寡.妇”的话题。 心里担忧自己是否真在这一刻成了寡.妇,想到昨天还和她斗嘴的秦楚,许攸冉心里一慌,拿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这些情绪在她看到报道的瞬间便转为了愤怒。 @娱乐圈速递:“今天早上九点多,有人拍到救护车停在如歌酒店门口,被抢救的是个年轻女孩,随行者是首策总裁秦楚,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女孩是割脉自杀。” 许攸冉希望这是假新闻,但手指挪了挪便滑到了下一条最新报道,发布于十五分钟前。 @八卦老祖:“女孩还在抢救中,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想不开,但我更希望她没事![配图]” 图片上不仅拍出了救护床上的一抹瘦小身影,也拍到了随行者的侧脸。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染了一片惨淡的颜色,红白交替分明。 许攸冉看着照片上的高大男人,他的神情是罕见的慌乱,但长相却是再熟悉不过。 见许攸冉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也不出声,向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更是急了,连叫了好几声老板,对方才灰暗暗地抬了眸子。 许攸冉涣散的视线终于凝聚到一起,“唰”的一下,她放下手头的账目随即起身。 “老板,你去哪儿?” 许攸冉心里又生气又混乱,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有些手足无措。 她没有回答向沁的问题,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半路才想起来让向沁好好工作,别把担心表现得过于明显,也更别让其他员工知道她和秦楚的关系。 向沁一一说好,得知她是去医院,又让她注意安全。 照片里的几个角度让许攸冉认出了这家医院,但等她开车到了医院门口却发现保安数量比往常多了两倍都不止,甚至连特勤都来了。 医院的三个门都被拦住,拦住了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也拦住了病人。 自己来看病的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一律让去其他医院,只留了一个进出口让救护车出入。 许攸冉进不去只好联系何晋。 可何晋却关机了。 许攸冉只好转而联系秦楚。 秦楚这边也是迟迟不接电话,在许攸冉打了第二通电话还没被接起后,她便坐回车里。 刚要关上车门,秦楚的电话来了。 “喂?” 最先出声的是秦楚,与昨晚电话中的肆意张扬有着天壤之别,此时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仔细听甚至好像在颤抖。 她还是心软了,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质问,只是简单陈述事实。 “我在医院门口。” 那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回应,“好,我让人出来接你。” 医院的另一道门常年紧闭,许攸冉被告知从那儿进,过去时发现有几个媒体居然在爬墙,特勤正好过来抓人。 其中一个记者见许攸冉被带着进了医院,拿出相机拍个不停。 幸好领路的人人高马大且经验丰富,他整个身形一挡,那位记者连许攸冉的背影都没拍到。 医院外被粉饰太平,手术室外却被笼罩上一层诡异而恐怖的寂静。 手术室外只坐着何晋,秦楚不知在哪里。 何晋一看到许攸冉便从长椅上起身,“太太。” 许攸冉的脸色不太好看,开门见山问,“他呢?” “在开会。” 许攸冉嗤笑一声,字里行间满是讥讽,“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会,他是要当劳模么?” “是紧急公关。” 许攸冉抬头看了眼仍在“手术中”的牌子,心头提着口气,沉默后终于开口,“到底怎么回事?他跟人开.房怎么还闹进医院来了?” 话里并不全是嘲讽,还有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暗自较劲。 何晋拧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太太,请你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许攸冉也很想相信秦楚,但是女人在这方面从不会理智下来,更何况都被拍到了酒店照片。 况且秦楚一直以来都对她闭口不谈秦家的事,这种隐瞒让她觉得自己不被信任。 既然不信任她,那么她一直以来所看到知道的秦楚,又是否是真实的呢?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许多疑问。 信任危机溃于一线。 他们没等来秦楚,反倒等来了警方。 事情闹得太大,警方自然需要调查清楚女孩出事的真相,不仅是平息众怒,也是为了还大众一个真相。 在张警官的问话要求下,秦楚终于现身。 他从不远处的一处病房里背光而来,比之照片上的慌乱,现在的他总算是镇定了许多。 只是还是藏不住一抹沉郁情绪在他周遭环绕。 明明昨天还见过面,许攸冉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曾经许攸冉觉得嬉笑成性的秦楚不正经,但彼时的她却又开始怀念那样漫不经心的他了。 第四十三章让你受委屈了 因为现在事情闹得太大,秦楚这张脸也不方便出去,所以张警官干脆把一间空着的病房当做了临时审讯室。 按照流程,审讯室里只能有两位警.察。 所以许攸冉和何晋等人只能等候在病房外。 许攸冉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老公跟人开.房闹上新闻也就算了,居然还牵扯到了刑事案件。 关键她还没法独善其身,因为她和秦楚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她能借秦家的势为许氏摆平难题,现在秦楚的负面新闻也能压得许家喘不上气。 只是现在的许攸冉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向家人解释什么,也更没法平复他们的心情。 她自己都是一团乱麻。 一旁的何晋还在跟王律师详谈。 王律师刚才也参与了紧急公关会议,知道的信息比许攸冉多,但她没有打扰他和何晋的谈话。 没等到他们的谈话结束,倒是见手术室里的护士急急忙忙地大喊,“血库里的A13血浆用完了,快通知血站调1000过来!” 另一边答话的人也知情况紧急,随即紧急联系血站。 许攸冉咬紧牙关,心中恨恨不已的同时,挣扎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也是A13型血。” 在抽血的时候,许攸冉心里却是想好了投稿标题——《论和小三一样的血型,还给小三献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考虑到献血规定,护士只抽了许攸冉400ml,但也足够为血站争取调血的时间了。 许攸冉按照护士的指示,躺在床上休息。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那400ml,她的脑袋现在有些晕晕沉沉,身体里的力气好似也被抽走,眼皮也开始重得犯困。 她抬眸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满目的白色晃得视野里出现了斑斑点点的雪花,她缓缓闭上眼。 急促的脚步声到门口时就收住,轻到足以被忽视,但还是能够让人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许攸冉睁开眼,便看到了秦楚。 他眼神躲闪,像是愧疚,又像是难堪,总之那些都不是意气风发的秦楚该有的神情。 秦楚站了会儿才终于在她隔壁坐下。 她看着秦楚,而秦楚侧着脑袋看左边墙壁。 这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明明地方很大,但视线和呼吸声又让这里显得逼仄狭小起来。 许攸冉终于按奈不住,“我需要一个说法。” 秦楚将视线转过来,见她小脸肤色较之以前更惨淡,形容憔悴,眼底又浮上一抹愧色。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他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 以前许攸冉看到类似的新闻,会认为这是男人的借口,但秦楚没必要说假话骗她。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也不存在挽留。 许攸冉现在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开口,索性就这么看着秦楚,在她的注视下,他终于把整件事从他的视野里说了出来。 “昨晚我和几个电影投资商吃饭,那个女孩……也在酒局上,我喝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但刚才酒店的监控里显示是她扶我进了房间,再出房间是我醒来。”秦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虽然喝醉了,但我和她应该什么都没发生,至于她轻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叫应该没发生?”许攸冉听得胸闷,心头也像是被什么梗住似的,“秦楚,你是一个成年人,你觉得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 其实对于许攸冉而言,她本不该介意秦楚跟谁睡,但她就是听了心情不好,她把这些都归结于秦楚把这事闹大了。 秦楚看着她,欲言又止。 许攸冉深呼吸使自己平复心情,“警.察怎么说?” “具体还需要等她醒。” 沉默半瞬,房间里更安静了。 “我觉得我像个傻瓜。” 许攸冉倏忽开口道,她望向秦楚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恼意,那眼神太直白,就跟往常一样,但秦楚却没法跟往常一样自证清白。 他思索良久才蹦出一句,“如果你要离婚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如果是以前,许攸冉巴不得能得到秦楚的这句话。 可现在听到这话却让她更愤怒。 她哼笑一声,冷冷看他,“出事就急着撇清干系,我们许家可不像你们秦家人一样冷血。” 秦楚微微勾唇,笑里带了抹苦涩和卑微。 如果秦楚只单单是和一个女孩睡了,那么这则新闻也就只是让网友们明白秦楚仍是那个花花公子。 所以现在网上对于秦楚的负面风向全都是因为这事闹出了人命。 从秦楚的角度来看,他和女孩大概率什么也没发生,女孩轻生也应该跟他无关,他的公关团队也认为只要女孩醒来,那么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 下午三点,他们终于等到女孩醒来。 女孩睁开眼的第一句却把秦楚打入了无间地狱。 “我要报警,我被qj了。” 几个警.察随即进了病房做笔录。 许攸冉和秦楚等人正坐在那间被他们当成临时会议室的病房里。 等到笔录做完,许攸冉和秦楚去了谭攸岚的病房。 说实话,许攸冉不相信秦楚会做这种违法的事,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但秦楚却是信誓旦旦,表明自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怕人多影响病人休息,他们只让何晋跟着进了病房。 秦楚身份尴尬,第一步只能由许攸冉迈出。 只是当她看到谭攸岚的第一眼,坚定的内心彻底崩塌。 病床.上的女孩眼神空洞,脸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脸上有些青肿,嘴角留着破损,甚至于脖子上也有青紫色的淤青。 就算谭攸岚不报警,别人也能想象到昨夜的她遭受了怎样的凌.辱才会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许攸冉收起内心的摇摆,将鲜花放置在床头柜,微笑着站在谭攸岚床边,“感觉好些了吗?” 谭攸岚将无神的目光投向她,余光忽然撞见她身后的秦楚。 哗然间,瞳孔皱缩,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深深的恨意。 “啊——”谭攸岚开始发疯似的大叫,动作幅度大到手背上的针管也掉出来。 护士们随即上前按住她,安抚了会儿还不管用,便劝许攸冉把秦楚带出去。 “病人需要休息。” 他们回了刚才的临时会议室。 何晋将刚才病房里的景象全盘告知团队,表明和解显然无效。 有人开口,“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在这么严肃而凝重的氛围里,忽然爆出一声笑来。 众人看向秦楚。 是的,他笑了。 这一瞬间,许攸冉觉得眼前的秦楚又找回了从前的节奏。 见他前后情绪变化过大,团队的其他人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秦楚笑后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狠劲,“我们都被算计了。” 看到这里,许攸冉也更倾向于这个事实。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 无论是秦楚醉到不省人事,还是有人拍到随行救护车的秦楚,亦或是跟拍医院的媒体们。 一切发生得都过于流畅,像是有人一早就安排好。 如果秦楚只是爆出桃色新闻,不会掀起多少水花,但要是闹出人命就不一样了,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但对方又紧咬着秦楚违法犯罪。 涉及到法律,还涉及到社会大众的“仇富”和“强权作恶”话题,这已经超出了绯闻的界限。 王律师的思路很清晰,“秦先生,您是否真的能够确定你和她一整晚什么都没发生?” 事实情况是谭攸岚体内的确有男人残留的精.液,已经送去检验DNA,所以这个问题变得很关键。 如果秦楚说的是实话,能等来大白于天下,那么等两天也无妨。 秦楚点头,“我可以肯定。” 他是个成年人,这具身体做没做过,没人比他更清楚。 公关经理却是提出了反对,“就算到时候检验出那份东西的DNA和您不符,也很难平息众怒。检验中心那边说最快也要两天才出结果,两天的时间里,网上的风向会有很大的改变,会形成一些固定的思维,比如有人会宣扬‘有钱人什么不能摆平’,那么到时候他们会认为是我们用权势摆平了一切。” 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他们见多了网上的风口转向,什么都不回应的话任由事情发酵会有危险;但如果跳出来回应,届时检验结果又打了他们的脸,只会让局势更坏。 临时会议没有讨论出结果,倒是查出了谭攸岚的情况。 谭攸岚原名谭幽兰,25岁,家境微寒还有个自闭症的妹妹,原生父母是吸血虫,高中毕业就混进了娱乐圈,跑了七八年龙套也没在这行里冒尖儿。 公关部认为应该拿谭攸岚的父母当突破口。 毕竟现在网上都认为谭攸岚是受害者,可一旦受害者变得没那么无辜,网上的风向也自然就有利了。 “不行。” 在所有人都快敲定这个方案时,许攸冉给出了反对意见。 她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发表自己的见解。 “抹黑受害者这种事例发生得还少吗?网友们也不是真的都傻,他们都看得出来,最后也只是将信将疑,她要报警的理由迟早会传出去,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她是受害者是毋庸置疑的。” 受害者的人品和过往都不是她受到谴责的理由。 “我也认同许小姐的看法。”王律师道,“法律也讲究情理,她本就是受害者,如果公关不从情理着手,那么这种公关手段从一开始就不占理。” 公关经理头疼道,“那要怎么回应?” “让我去跟她谈谈吧。”许攸冉道。 她说得云淡风轻,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钦佩又像是同情。 内心该是怎样强大,才能心平气和去求一个自己丈夫睡过的女人? 秦楚只快速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沉声道,“你们都出去一下,我跟我太太有话要说。” 病房里清空得很快,众人随即去想新的更好的方案。 许攸冉心里膈应得慌,有些不太想和秦楚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催,“你想说什么?” 秦楚的声音低沉含糊,许攸冉是真的没听清,“什么?” 秦楚靠过来,走到她面前停下,几次伸手想要抱住她最后都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也不出声,许攸冉没了耐心。 还想再催一次,却是头上一重。 温暖的掌心抚上她的发顶,声音细如蚊呐。 他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她想既然他是被人陷害,那么他才是更委屈的那个。 可秦楚温声细语的语气还真让她梗塞的心头生出些哭意来。 第四十四章娱乐圈真乱 跟他们所想得一样,网上随后就爆出出事女孩立案报警的理由。 网友们的态度也跟他们开会时想得如出一辙。 无论检测结果怎么样,似乎都无法洗清秦楚的冤屈。 除非谭攸岚松口。 但谭攸岚刚出过事,所以许攸冉等到第二天才去看她。 许攸冉进房门的时候,护士刚给谭攸岚打完吊针,她慢慢悠悠走到床边重新放下一束刚买的香水百合。 谭攸岚没什么波澜的视线扫过一眼床头的花,这是她最爱的花,纯洁而美丽,此刻却显得极其讽刺。 谭攸岚的眼神里带着抹恨意,“你是他什么人?” 许攸冉缓身坐在她床边,神色淡然而又温柔,“我是他太太。” 此言一出,许攸冉便发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但她有些分不清谭攸岚的这一眼究竟是诧异还是其他。 “你丈夫对我做了这种事,你却来替他说话,我真替你感到可悲。” 言语里的讽刺加上她充满恨意的表情不禁不敢让人怀疑她所说的真实性。 而事实也的确是有人对她做了那种事,因为从她体内提取出的那东西的存活时间也能够证明,那天晚上的的确确有人对她做了些什么。 但事实究竟如何,其实不重要。 许攸冉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对秦楚以及许家的伤害和损失降低到最小。 所以她选择相信秦楚说的话。 面对女孩的迁怒,许攸冉只淡淡地开口,“我丈夫说他没有做过,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听听你的声音。我一向自诩公平公正,如果我的丈夫真的犯了错,我也绝不包庇。” 因为来看病人,今天许攸冉并未化妆,可即便没有化妆,她通身也自带一种矜贵气质,让人没法不相信她。 谭攸岚瞪着她,“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要是不想包庇他,就不会来找我。”她说着说着语气便激动起来,音量抬高的同时还带了哭腔,“好,我告诉你,你丈夫那晚对我实施了暴行,他对我做了那种事,他不得好死!” 可任凭床上的人如何大声喧嚷,许攸冉自岿然不动,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谭攸岚发疯,就像是在看戏台上的猴子做戏。 许攸冉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简单一个眼神就能让同类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谭攸岚胸口起伏不定,“我不可能放过你姓秦的,请你离开。” 说罢她身体往后一靠,背对着许攸冉躺下。 “你还有个妹妹在玉山疗养院……” 谭攸岚虎躯一震,当即吼道,“你想对她做什么?你们有钱人就是这么对受害者的吗?!”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在害怕。 许攸冉拧眉摇头,“对于你发生的事,我其实也很难过,我提到你妹妹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些事。” 或许是因为许攸冉眼神过于真诚,谭攸岚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静静地看着她。 许攸冉继续说下去。 “我丈夫说他没做过,我选择了相信,所以对于你受伤害的事,我不知道是另有隐情呢,还是你早就知道什么。如果是后者,我只是想要劝你尽早收手,和你合作的人没为你考虑过以后,更没为你妹妹考虑过。” 见对方又是面色一变,许攸冉抢道,“就像网友们说得那样,我们有权有势,检测结果都是能改变的。” “我相信这个社会是公平的。” 许攸冉淡淡勾唇,似是疑虑般地开口,“我们有权有势,但检测结果却是证明我丈夫真的有错……而他最近又有新电影要上……”她拖长音节,“你觉得网友们更相信是阴谋论呢,还是你的话?” 趁着对方愣怔的时间,许攸冉不想让对方发现她话里的漏洞,继续乘胜追击。 “如果检测结果显示跟他无关,那么就算网上还有人认为是我们用权势搞定一切,但事实胜于雄辩,风波总会过去,但是你就不一样了。”许攸冉定睛看她,“我们到时候可以买水军一点一点地黑你,挖出你的各种黑历史证明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不是个好人,你的下半生都只能活在网友们的谩骂中,至于那个人给你的钱,应该不够养活你妹妹一辈子吧?” 许攸冉眼睛里的关怀流露出来,柔和了语气握上谭攸岚的另一只手,“我们有权有势是事实,你的事闹大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会给你塞钱,如果这事被你爸妈知道了,你觉得在你没法再进入演艺圈的同时,还能牢牢抓住这笔钱养活你和妹妹吗?” 她说的是事实,并不是恐吓。 吊瓶里冰凉的液体透过针管慢慢深入皮肤下的血管里,许攸冉握住的那只手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许攸冉把各种情况都给谭攸岚分析了。 不管谭攸岚是不是被人买通了的,许攸冉都希望她明白,这件事对于自己和秦楚而言确实是一道坎,但只是需要费些力气而已,并非就这么被打.倒了。 谭攸岚不一样,她太弱小了,弱小到谁都可以伤害她。 但凡谭攸岚能够把许攸冉今天所说的听进去一丁点,她就该收手。 然而谭攸岚始终默不作声。 网上关于秦楚的风评在最新爆料出来后更是急转直下,那些恶毒的语言不断向首策和秦楚的微.博底下显现。 公关部等到下午还没得到谭攸岚松口的消息,便开始采取一系列行动。 两天后的检测结果出来后,许攸冉和公关部的人都松了口气。 检验结果证明从谭攸岚体内取出的东西并不属于秦楚,所以秦楚是真的被人陷害。 至于是什么人陷害。 许攸冉想到了前段时间突然到访的郁惠,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该不会是你们秦家人窝里反吧?” 秦楚笑了下,“这可说不准,毕竟我仇人挺多。” 许攸冉听了直摇头,“他们也太……” 她没把剩下的话也说出口,秦家人夺权还真是手段狠辣。 许攸冉今天一直跟着首策的公关团队,餐厅的所有事都没心思管。 对于许家人的疑问,她表示自己相信秦楚。 只是许家从没踏足过娱乐圈,没经历过网上的各种反转风波,也就不清楚这都是娱乐圈的公关常态。 许攸冉把他们的讨论结果稍微跟许家人点明了一些,但并未说出他们对幕后黑手的猜测。 许家人得知后只感叹了一句“娱乐圈真乱”。 晚饭是叫的外卖。 许攸冉还是第一次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吃饭,也是第一次在首策的公司大楼里吃饭。 不过她没有太多新鲜感,有的只是疲惫。 她倚靠在秦楚的办公椅上,打了个哈欠。 听到动静的秦楚随即拿了外套,“走,送你回家。” 正是一致对敌的时刻,许攸冉又怎么会走? 公关部的作用在网上起了一些作用,但到了晚上,刚刚有些扭转的局势又有了反转。 公关部又根据局势制定新方案。 等到晚上八点多,许攸冉终是扛不住,在秦楚办公室的休息间里躺下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梦到从高处坠落,快落地的时候身体一颤惊醒过来。 她看了眼时间,半夜十二点多,随即去了会议室,却发现里面嘈杂得很,每个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许攸冉这才拿出手机,才发现起因在于谭攸岚的最新微.博。 @谭攸岚:“我很想问问,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天理吗?坏人已经无罪,那么我呢?是不是马上受害者也会变成加害者?” 这条微.博又掀起了米兔风潮,无数女性站出来为谭攸岚发声。 “检测结果你们信吗?反正我是不会信的,这一回我站受害者。” “帅气多金又怎么样?我们普通人都知道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干,有钱人真的能为所欲为?” “希望上面能管管这种人渣。”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以后你们公司的电影我一点都不会看,制片人导演们,求你们看看攸岚小姐姐吧,让我们捧红她,让她也成为有钱有势的大明星!” “别以为你们利用权势改了结果就真的能让黑的变成白的,如果法律不能惩罚坏人,那么以后首策的所有影视剧我们都会抵制!” …… 谁也没想到会引发“抵制”风潮。 在这节骨眼上,抹黑谭攸岚的事就没法儿做了。 秦楚随即联系了检验科,哪怕对方在网络上解释了检验结果真实有效,秦楚是真的清白,网友们仍带着固有观念认为秦楚有罪。 许攸冉沉默着望向其他人,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右前方的秦楚身上。 他昨晚就一夜没睡,今天更是不打算休息了,此刻他的精神和状态都不好,好看的眉宇发紧地皱成一座小山丘。 到了这个时候,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们面前的路好像都被封了。 所有人都抓耳挠腮,但实际却保持着沉默束手无策。 “我倒是有个办法。”公关经理道,他随即望向许攸冉,“就是不知道许小姐同不同意。” “我?” “不行。”秦楚果断拒绝,“不能把许家也扯进来。” 只这么几秒钟,许攸冉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公关经理是想让她站出来为秦楚发声。 许攸冉狐疑出声,“但是我站出来有用吗?” 何晋沉吟片刻,也赞同道,“有用。”他的视线分成两道,一道小心试探秦楚的态度,另一道期冀许攸冉能够打赢,他缓缓出声,“因为太太你也是受害者。” 第四十五章你那么好 已是深夜,住院部的楼道里静悄悄的,每个细小的声音在这里都被放大。 病房中本该好好休息的病人却一直在打电话。 她的情绪稍稍激动了些,像是和电话那头的人起了什么争执。 “你说过会好好保护我家人的个人信息,为什么我妹妹住的疗养院还是爆出来了?” 那头的男声忽然默了默,沉声道,“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但并没有答应你一定不会被曝光。” “你耍我?”谭攸岚恼恨的语气里带了抹凌厉,“你确定要这样对我?我现在可以马上告诉媒体这些都是有人指使我做的,根本不关秦楚的事。” 听筒里沉默片刻,传出男人的轻笑,仿佛是在笑她的天真,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你可以这么做。” 他这么怂恿,谭攸岚却更明白自己不可以这么做。 如果打脸自己,那么她会被全网黑,她也相信电话那头的人有能力让她在娱乐圈再也混不下去,届时她和妹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但谭攸岚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她随即道,“不是非要跟你们合作才可以拿到钱,如果我现在去找秦楚或者他太太,我相信他们会给我一笔足够多的钱够我和妹妹这辈子好好生活。” 男人颇为认同地应着声,“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花了。”语速缓急有当,却是让听者心惊肉跳。 谭攸岚一愣,只听对方继续用平静而慵懒的语气说着让人恐惧的威胁。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恨你,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说……会不会有人恨你恨到想要杀之而后快呢?”男人声音如幽灵般空洞,“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会做一些利人利己的事。” 谭攸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发出“嚓嚓”的过表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只觉得寒意从四肢百骸传上心头,又从心头传至全身,在温度适宜的病房里却是渗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对方,谭攸岚完全相信对方会让威胁变成现实。 直到这一刻,谭攸岚才意识到自己合作的人有多可怕,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反倒成了罗生门事件。 网上也逐渐有营销号表示以秦楚的身份根本不缺女人,可谭攸岚却一直身处十八线开外,所以极有可能是她利用路人的同情心理博出位罢了,而且秦楚在娱乐圈有一定的能力,让秦楚头疼再和解,也是双赢。 网友们看后却一致认为秦楚公关团队开始向谭攸岚泼脏水了。 凌晨一点多,一则发自秦太太的微.博在熬夜党们的关注中成功附带上“爆”话题。 这一次,许攸冉用的是真名。 @许攸冉:“大家好,我是秦楚太太,不知不觉和他结婚已半年有余,如果从我们领证开始算起,那也快满一年了。其实最初身边人都不看好我们的这段婚姻,我自己也反问自己很多次,真的是他了吗?他答应过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起初也是不信的,不仅不信他,也不信自己能让浪子回头,但他确实做到了。 我们结婚后,他很少晚上出去,就算有也是应酬。我很为谭小姐的经历感到难过,也和她私下聊过,但她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激动也是在所难免,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我丈夫。也许别人会说我天真,但是我想说,没有跟秦楚生活过的人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能清楚地在他每一次的问候早安中感受到爱意,也在他的每一次尽早回家吃饭中感到甜蜜,为他每一次推了工作陪我而感动。 最近因为首策有电影要上,所以他经常有饭局,他向来酒量很好,但那晚他醉得不省人事。出事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不起’。他说应该没做,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但因为喝醉酒的记忆断片又让他无法明确地说他没做。 幸好检测结果还了他一个清白,也幸好我一直相信他,所以也更为他的那句“对不起”而心痛。现在的世界似乎变得很奇怪,普通人的检测结果是自证清白,但到我们这里却陷于囹圄。我发这些不是为了扭转什么,没有哪个女孩会拿这种事博出位,或许这件事在某个环节上出了一些问题,我相信她和我丈夫都是受害者。一直以来,他都因为自己的过去而对我感到抱歉,所以从未让我的身份被曝光,但是今天,我想是时候让我来护他了。” 这段话里既点明了许攸冉和秦楚感情很好,又暗示了秦楚之所以会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就是因为行业的恶性竞争。 公关团队认为要做到情感真挚文能达意,这篇文章就必须由许攸冉来写,不过她刚开始写的并不是这个版本,这个是经团队修改后的成果。 经过他们的讨论,认为在这时候还要和谭攸岚站在对立面是有风险的,所以他们选择不站队,甚至很巧妙地营造出秦楚和谭攸岚都是受害者的局面,那么也就可以让网友们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这一整件事。 不过就算网友们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这个节奏也会有他们雇的小部分水军来点破。 正如何晋所说得那样,在这一整件事里,无论是秦楚还是谭攸岚对,许攸冉始终才是明确的受害者。 所以在她发了这篇文章后,网友们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看文字就是好温柔的人,所以秦楚是真的喜欢你才会选择跟你结婚吧,我也觉得这件事太奇怪,原来是秦楚有电影要上了,昨天的抵制电影行为真的很迷,还好我没被带节奏。” “对啊,前段时间大家还在说怎么好久都没看到秦楚闹绯闻了,那时候还有人扯他和江黎欣的cp真是好笑,你们也不想想,秦楚那样三天两头上新闻的人,如果不是他有心护着,他老婆也不至于一直都没人爆出来是谁。” 但评论区也并非一边倒,也有反对的声音,认为他们是在打感情牌。 但局势总归被他们扭转过来。 许攸冉看到网上的评论松了口气,但还没到彻底放下警惕的时候。 因为半小时后,又有人爆料称许攸冉和秦楚其实是闪婚,两人根本没有感情,许攸冉之所以会跟秦楚结婚完全是因为去年许氏出现了资金链危机。 这位爆料人士甚至还称两人到现在都没住在一起,明显是互利互惠的商业联姻。 即便许攸冉并不是专业人士,也明白对方的目的。 对方只要证明她和秦楚并没有那么相爱,就能让她的这篇文章彻底成为废文,甚至连她受害者的身份也会不再能引起路人的同情。 眼看着刚被扭转的局势再次有了反转,许攸冉有些不甘心,脑筋一转,她点开手机递到秦楚面前。 “我们曝光吧。” 秦楚低头,便看到她手机上的照片。 那是许攸冉拍毕业照那天,他陪她在后山坡前面找路人拍的。 照片上秦楚搂着穿着学士服的许攸冉,一个明显是被偷袭后的惊愕,另一个则是得手后的高兴。 然而现在照片的两位主角却是愁眉苦脸。 边上的王律师看了照片后微微一笑,“这是最好的证据。” 其他人凑过来看了一眼,纷纷赞同。 就见秦楚蹙着眉,忽然起身看向许攸冉,“跟我出来。” 会议室里的众人却是面面相觑,直到许攸冉出了会议室,他们也一头雾水。 已是深夜,可首策的办公大楼里却是灯火通明。 一直进了秦楚的办公室,他才终于开口,“你知不知道曝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以后都不可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受人监视。” 他神色凝重,语气也十分严肃。 许攸冉在沙发边坐下,双手抱臂,“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需要再继续了。”秦楚背对着她,“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许攸冉不明白,明明这件事只要曝光,关于他们感情不好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但他却不让她这么做。 他的确是在保护她。 但人都是自私的,秦楚自身都难保了,却还选择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许攸冉看着秦楚那张布满疲惫的俊容,一个想法蹿上来。 “秦楚,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秦楚抬眸,眼底似乎流露出一抹迷惘,他就这么看着她发呆,他这样子反倒让许攸冉打消了疑虑,可下一秒他的问题却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许攸冉,你到底喜欢裴陆荣什么?” 原本还在手臂上敲打着节奏的手顿时也跟着混沌的思绪停下来。 迷茫之后是错愕的笑。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或许是因为秦楚的眼神里只有认真,没有旖旎,所以许攸冉还真答了,“陷于颜值,忠于人品。” 得到答案的秦楚微微颔首示意,“不让你曝光有我的考量,你别多想,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检测结果让这件事脱离出刑事案件,现在就比谁更能带节奏了,在这方面,我还不至于输得很惨。” 她眯着眼看他,“你就不怕网友们抵制你们首策出的影视剧?”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而后缓缓摇头,“不会。” 不是“不怕”,而是不会。 出事后,这还是许攸冉第一次看到秦楚笑,她知道他既然笑了,就表示这事大概率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于是许攸冉也不再坚持曝光,毕竟曝光对她而言是弊大于利。 她摆摆手,起身便往外走。 “等下。” 许攸冉不解地回眸,“嗯?” “谢谢。” 这个词很少从秦楚嘴里说出来,许攸冉忽然有种她忙活这么久也没白忙的感觉,她露出温暖的笑意,“能帮到你,我很高兴,至少能够证明我对你而言不是全无用处。” 她旋即离去。 办公室里,男人回味着刚才的温暖,眸光却是暗了下来。 “怎么会呢?你那么好。” 卑微又怯弱。 第四十六章被曝光了 为防家人操心,许攸冉并未回许家别墅,而是去了她的一处单身公寓。 洗完澡准备看一眼现在的局势才睡,打开手机却看到有几通来自秦楚和许宁垣的未接电话。 只觉告诉许攸冉大概是出事了。 她正准备给秦楚回个电话,手机却是震了。 那边的许宁垣似乎打定了主意,她不接就不挂断。 许攸冉避无可避,只好接起。 “你和秦楚在一起?把电话给他。” 许宁垣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客气,许攸冉稍稍一愣,“我没跟他在一起,哥,出什么事了?” “你的照片被人曝光了。” 虽然许攸冉有过曝光的念头,但那是为了证明自己和秦楚的夫妻关系和谐,如果无端端被人曝光,对他们而言好处不多。 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开始往坏处想。 “秦楚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以把你也扯进去!”许宁垣很生气,以至于在妹妹面前都没能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我已经在联系人尽快删除照片,但是恐怕看到照片的人不少,你最近都待在家里,别去外面。” 许攸冉边听许宁垣吐槽边用平板电脑打开网页,但等她看到了新闻却松了口气。 照片原网.址并非微.博,而是许攸冉大学的论坛。 照片背景正是毕业典礼,当时不少情侣接力热吻,但秦楚只蜻蜓点水般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拍摄者离他们并不近,所以不可能是许攸冉的同班同学,拍摄角度也是侧面,但这年头手机像素挺高,再加上前段时间食味还上过热搜,所以网友们一下便认出了许攸冉。 “这位不是食味的经理吗?所以上次秦楚去食味根本不是因为江黎欣,而是因为他老婆在那儿?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经理呀,食味应该就是她开的,这么看来,江黎欣去食味应该是帮食味打广告吧。老公找人帮老婆打广告,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之前说他们俩只是商业联姻的人呢?你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他们没有感情?” “我的妈呀,白富美×多情浪子,这组合我爱了,有大大为他俩写个甜甜的故事吗?” “首策的公关速度够快啊!这一晚上反转再反转,不知道明天早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谁家感情不好还陪着参加毕业典礼?我也看了这个学校论坛的帖子,这帖子是一个多月前,这学校的一个应届生拍了发的帖子,难不成人家还能预知未来,知道一个月后会出这种事,所以提前发帖留作证据?” …… 评论区的风向总体而言对秦楚很有利,也因为帖子的发表时间早于现在,所以更令人信服。 “妹妹,你在听吗?” 许攸冉的指腹在屏幕上来回滑动,而后道,“哥,是我让他曝光的。” 闻言,许宁垣的心里却是闪过了千头万绪。 他这个妹妹向来嘴硬心软,该不是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许宁垣内心的那杆秤习惯于偏向妹妹,所以早就将秦楚那时候的承诺抛到了脑后。 在这个圈子里,眼见才为实,其他任何浮于表面的话都是耍心机。 许攸冉知道许宁垣只是担心她,所以她只好暂时先稳住对方,表示先把照片删了,然后再进行后续处理。 刚挂了电话,许攸冉又立刻联系了秦楚。 电话刚接通,许攸冉便将刚才的事告知秦楚。 秦楚听后叹了口气,“发帖的是你们学校人文学院的,对方已经删除了帖子,但是问题是有很多人都截图帖子或者保存了你的照片,我们这边也有人在盯,一有发现你的照片就……” “没用的。” 干脆的回答让秦楚一时失言。 的确没用,虽然能够禁止照片进一步扩大传播,但秦楚太太就是食味老板这件事却没法彻底屏蔽。 只要大家都看过上次的江黎欣洗白事件,不用照片也知道秦太太和许攸冉这两个身份对应的人脸。 所以即便秦楚再神通广大,能够联系所有势力删除和屏蔽内容,也没法屏蔽网友们的记忆。 许攸冉举着手机,却始终没听到秦楚说一句话,她以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挂断区,刚要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那句“对不起”便尽数卷入耳蜗。 许攸冉听得莫名心虚,“没事,我刚才就说了曝光,现在只不过是别人帮我们做了这事,由第三方发言更具信服力,局势总算定下来了,不是吗?” 那头仍是沉默。 其实在许攸冉看来,首策的危机算是度过了,所以对于秦楚那一副“大事不好”的语气,许攸冉倒是看不懂了。 她不是一个自恋的人,秦楚不想让她曝光绝对不仅是为了保留她的生活隐蔽性,这其中更多的理由大概率还是因为秦家。 考虑到这一层,许攸冉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秦楚而言,网上的言论反倒不需要太担心,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如果被秦家人认为秦楚和自己感情很好,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许家。 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那如果你们秦家人看到网友们的回复,会不会也误以为我们感情很好,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而且网上已经逐渐有人给他俩的缘起编故事。 这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周围的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会议室里也满是人声,可秦楚的世界却安静了。 冰冷的手机机身贴着他的耳廓,耳边只剩下听筒里偶尔传出的呼吸,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秦楚嘴角上扬,苦涩的笑容里又带了抹温和,“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关心别人,许攸冉,你真傻。” 其实许攸冉想问的是,秦家会不会对许家下手,但转念一想,秦楚正值危难的时候她却只关心自家,未免让人寒心,所以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口。 所以听着对方明显的感动语气,许攸冉觉得受之有愧。 后半夜,两人几乎没怎么睡。 许攸冉是因为关心秦楚的事,所以一直问个不停,秦楚索性直接给许攸冉现场连麦参与到他们的会议中来。 许攸冉亲耳见证了事情平息。 凌晨六点十八分,会议室里终于发出胜利后的喜悦笑声。 许攸冉听着他们的庆贺声,也不自觉地被他们的情绪感染。 “所以这事算完了?” “可以这么说。” 同样通宵,秦楚的精神状态比许攸冉好太多,似笑非笑的语气总让人觉得是在调情。 许攸冉心道他体力真好,这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秦楚心疼地柔声道,“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你睡吧,你一晚上都没睡。” “嗯,我眯一会儿。” 话音刚落,许攸冉困得连手机都没关,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就睡着了。 那边的秦楚仍在忙碌中,也没挂断。 公关经理强撑着意志力分析网上的情势。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反转了,相信秦总的人不会再变,同理,原本不相信的也依旧会阴谋论。” 一晚上强撑的精力被彻底消耗殆尽,他们终于可以把时间留给疲惫和休息。 对他们而言,双方各执一次才是最好的结果。 秦楚躲过一劫,也将对首策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小。 在公关经理交代了后续的解决方案后,秦楚才站出来说:“这几天辛苦大家了,为了犒劳大家为公司尽心尽力,最近这部电影的所有所得都会按照工资所得分给大家。” 众人欢呼。 见众人都打着哈欠,秦楚笑着出声,“那么现在大家可以回家休息了。” 众人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伸了个懒腰就要离开会议室。 隐约却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呼哧呼哧”,像是打呼噜。 公关经理最先开口打趣,“秦总刚说可以休息,这就睡上了?” 话音刚落,公关经理便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首座桌面上的那只黑色手机,手机的主人正是秦楚。 公关经理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呼噜声似乎就是从这只手机里传出来的。 其实声音并不大,但秦楚之前开了扩音忘记调回来。 所以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想插科打诨翻过这一页都困难。 秦楚还在和何晋谈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拳头掩着唇轻咳一声。 “怎么,你们都不想休息,还想继续加班?” 于是,刚刚还是静止的画面又重新动了。 秦楚很是淡定地拿起手机,正准备关掉扬声器,却有人一时激动地绊了一跤,摔倒时还大叫出声。 已经睡过去的许攸冉顿时被惊醒。 晕沉沉地梦呓道,“嗯?”语气词里的语调是被惊醒的那种。 众人发现了什么,一个个陆续加快了脚步退出会议室。 许攸冉终于还是醒了,“什么声音?” 秦楚倚靠在无人的会议室里,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一只小猪在打呼噜。” “……” 见她不解,秦楚难得有耐心地解释下去,“刚才你睡觉打呼噜,而我手机忘了关扬声器,我们在开会,刚结束。” “……” 简简单单一句话,甚至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情感,反倒要了许攸冉的命。 许攸冉从来没打过呼噜,但大概是因为通宵有点感冒,所以睡觉时呼吸不畅,却这么巧地被秦楚的员工听到了。 在许攸冉过去二十四年的生涯里,她从来都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于是在不知所措中,许攸冉慌忙挂断电话。 第四十七章一起回家 即便知道许攸冉长相的路人数量已不在少数,但秦楚还是尽可能控制照片的传播度,他甚至还联系官方工作人员删除了食味上次公布的监控。 这一操作速度很快,但由于动作太大还是被警觉的网友们发现。 于是,网友们更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秦楚已经深深爱上了秦太太,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秦太太的隐私。 有些勤奋的写手当即操刀,开更各种类型的同人小说。 现言、古言、科幻、冒险、性转…… 应有尽有,只有做不到,没有脑洞突破天际的网友们想不到的。 对于谭攸岚,首策选择了不追究,目的有二:其一,是不想再以强硬的手段引起网友们的过激反应。 不过这点对于那些始终不相信秦楚的人并不奏效。 他们认为秦楚没有告谭攸岚是因为心虚,再加上谭攸岚再没有出现在人前,反倒真的证明秦楚对谭攸岚做了什么。 其二,让首策在部分相信秦楚的网友们心里留点人情味。 人情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娱乐圈里会有的,而首策以往的手段也表面他们没那么善良。 所以网友们便把这一和善的举止归到了秦太太身上,认为秦楚的改变是因为爱情。 只是不少路人并未经历昨晚反转,所以又阴谋论地认为资本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把黑的洗成了白的。 磕俩人磕得正欢的网友们猛然发现还没给他俩起个名,于是又在网上征集cp名。 由于身份曝光,许攸冉决定最近这段时间在家休息。 餐厅的员工虽然不怎么看新闻,但这件事起初可是闹成了社会新闻,所以大家也就明白了自家老板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有钱。 虽然秦楚后续处理得很快,许攸冉也向家人解释了曝光她照片的起因,但还是惹怒了许宁垣,他始终认为秦楚擅长娱乐圈里的腌臜手段,他一定是婉转地通过别的渠道曝光了许攸冉的照片。 以往听别人说秦楚的不是,许攸冉内心毫无波澜,但今天听许宁垣这么说,她心里总有点闷闷的。 “哥,你别这么说,我照片真不是他找人爆出来的,而且他照片也都删了,现在知道的人多是因为前段时间食味上了热搜,我让人发了店里的监控。” “真的很巧,不是吗?”许宁垣神色泰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部署了呢?” 忽然客厅里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突然的安静使得许攸冉只觉脊背发凉。 大概在那一秒,许攸冉也相信了许宁垣的话。 但仔细一想,还是认为是许宁垣危言耸听了。 许攸冉略一沉吟,抬眸对上许宁垣的视线,“如果他那么早就开始部署,那他早就知道谭攸岚的招数,那他为什么会明知有坑还要往里跳?” 许攸冉绝不相信这两个人有着某种合作关系,因为谭攸岚的出现,给秦楚以及首策带来的都只有坏处。 许宁垣也是气坏了,他翻来覆去仔细思索这其中的联系,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上次秦楚说的话。 刹那间,许宁垣如醍醐灌顶般,看向许攸冉的眼睛“唰”的一亮。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谋划的是人,而不是事业呢?” 听出他话里有话,她微微一愣,拧眉道,“什么意思?” “他想要你,他在谋划得到你。” 许攸冉呆了几秒,眉头皱得越发深了,“他要我?得到我有什么好处?” 在感情方面,兄妹俩都有些迟钝,对于这点,许宁垣是清楚的,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居然比他还要迟钝。 许宁垣无奈地扶额,“他喜欢你。” 虽然许宁垣答应过秦楚不会开口,而前者也向来是正人君子,自然会守约,但如果触及许宁垣的软肋,那么他也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或许有很多事是许攸冉无法坚定不移地给出答案,但这件事,许攸冉很有信心,秦楚绝不可能喜欢她。 “不可能。” “真的!”许宁垣觉得妹妹十分白目,也十分无语,“就是上次程家宴会前,妈让我带秦楚出去逛逛,他在路上对我说,他一直都喜欢你,让我别告诉你。” 许攸冉打断他继续往下说,“哥,你谈过恋爱吗?” 突然的发问让许宁垣顿时噎了下,他愣怔片刻,还没回答,便听妹妹认真出声,“哥,你一个母胎solo怎么看得出来?”她曲起两根指头,指向双眼,“我这双眼睛,能辨绿茶,渣男也是绿茶的一种变异种。你被秦楚骗了,他,别有目的。” 许攸冉的沉着和坚定骗的许宁垣一愣一愣。 许宁垣也不禁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心想难道自己真被秦楚骗了? 前几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今天突然空下来,许攸冉反倒觉得无趣得紧。 见过家庭医生后,许攸冉又预约了上门护肤,从头发到脚趾头,一点儿都没落下,全给护理了一遍。 一整套流程下来,这一天也过了大半。 按摩师离开的时候,许攸冉还在睡觉,秦楚的一个电话吵醒了她。 许攸冉是在放松状态下入睡,所以当她睁开眼发现天都黑了,恍如隔世,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睡得很饱,声音也特清明,“怎么了?” “趁网友们都相信我们是模范夫妻,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一起回家了。” 即便许攸冉神志清醒,也没能听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 半晌没听到她的回答,秦楚轻笑着给出进一步的词语阐释,“回我们俩的家。” 许攸冉狐疑地重复,“我们俩的家?哪里?” “东城区。” 这么一提,许攸冉倒是隐隐约约记起秦楚是向她家里人提过,说他俩的婚房买在东城区。 她当时只以为是秦楚坑骗许家人,这会儿不由得一惊,“你真买了婚房啊?!” “我们结婚了,我买婚房,有什么奇怪的吗?”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而且这笔钱对秦楚而言只是小意思,但许攸冉听着“婚房”俩字就觉得别扭。 她咬紧下唇,继续发问,“所以你真把剩下的钱给我买了基金,有几千万了?” “没有。” 闻言,许攸冉总算松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的要开始怀疑秦楚的动机是自己了。 “最近又涨了,应该又翻番了,大概有一亿多了。” 许攸冉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家,一个亿对她来说不算多,但也绝对不是轻易就能给别人的。 至少在一年多前,一亿也能缓解许氏的危机,还她一个婚姻自由权。 可到了秦楚这里,却说得这么简单和轻松。 许宁垣说的话还回荡在耳际,许攸冉犹豫了很久,那句“你是不是喜欢”在嘴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发问。 这种问题她问得太多,但好像每次都能得到一样的答案。 “我说过,我们是合作关系,你总觉得我是花花公子,给你们许家丢了人,这一次出了这样大的事,却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帮首策度过难关。”秦楚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许攸冉……” 那句呼之欲出的答案与许攸冉脑中的猜测吻合,许攸冉忽然不想听秦楚的解释了,所以当断其断,连声制止,“等下!你不用说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由于两人并未面对面,秦楚也就没能发现许攸冉的那点小心思,内心动容道,“所以许攸冉,你真的不用有负担,毕竟我能给你的,就只有钱。” 不是感情,也不是给她爱,而是给钱? 一方面内心暗骂自己是不是跟秦楚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他的自恋,另一方面却是松了口气。 她果真舒出一口浊气,“不用谢。” 在许攸冉看来,她和秦楚好不容易从当初的针锋相对变得和谐起来,现在的相处方式已经足够好,但如果再好下去,她反倒有些害怕。 感情有保质期,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追逐。 没什么比合作关系更牢固的,而且如果秦楚真的喜欢她,她暂时没法接受他,但直接拒绝的话,他们俩以后又要怎么相处呢? 所以她很庆幸他们还能保持合作关系。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许攸冉几乎是当晚就简单收拾东西上了秦楚的车。 秦楚见她大包小包往车上拎,大手一挥,直接喊她上车,“不用拿,护肤品和衣服都是最新系列的,还有……” 秦楚罗列了一大堆,许攸冉没想到的,他也准备了。 许攸冉倒是没再坚持,但还是拿走了床上的一条小毯子。 毯子也就一小块,面积连一张2米的床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见她拿着这么小一块毯子,秦楚乐了,“许攸冉,提前说好了,我家没养狗。” 许攸冉一头雾水地扭头看他。 “所以没有狗窝给你睡。” 结合对方的视线,许攸冉瞬间明白过来,回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毯子从小就跟着我,否则突然到陌生的地方我会睡不着。” 刹那间,秦楚看向毯子的视线里不再有嘲笑,而是一闪而过一抹艳羡。 “你的毯子运气很好。” 道路旁的灯光照进车内,迎上秦楚的视线,将他的眼睛里也映出点点星光来。 许攸冉总觉得他的下一句话是:能遇上一个像你一样长情的主人。 又或者是很羡慕她的毯子。 莫名的,许攸冉总算察觉出氛围变得暧昧,心头悸动了还没半秒,就听秦楚幽幽出声,“它即将从一幢市值五千万的别墅住到一幢总值五亿的江景房里。” “……” 许攸冉慢慢收回视线,她大概是脑子有病才会认为秦楚会羡慕一条毯子。 第四十八章有钱夫妇 许家别墅和东城区算是一个东一个西,两个地方隔了将近五十公里,车速快再加上路上没车也要开半个小时,这会儿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没开一会儿便吃一个红灯。 许攸冉眼睁睁看着边上步行的老人从落后到赶超,饿得不行,后悔没在家吃了晚饭再出来,于是随即将锅甩到秦楚那儿。 “饭点接我走,你故意的吧?” 话音刚落,前面的红灯再度亮起。 秦楚左手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扶着方向盘,颇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午饭都没吃。” 心软让许攸冉顿时没了任何怨气,甚至还暗暗自责自己过于任性,毕竟堵车这事也不是秦楚乐意见的。 前面的立交桥分散出三个方向,将拥挤的车海分流,终于让他们看到希望。 许攸冉不禁松了口气。 车里很安静,使得许攸冉的叹息声格外明显。 秦楚轻笑着看向她,“这么苦大仇深,这才过去了半个小时,我们公司有几个每天上下班都会在路上耗费三四个小时。” “是么?”她神色淡然,“首策赚了这么多钱,你连给员工补贴交通费的福利都做不到吗?我们食味的员工上下班打车都可以向财务报销。” 大公司通常都会补贴交通费,但首策到底只创立了四年,仍在上升期,各项业务总体还在推广摸索阶段,所以做不到在各种福利上宽待所有员工。 食味不一样,食味规模小,且经营方式单一,并不需要像首策一样不停地拓展业务,虽然现阶段盈利不明显,但有了知名度,总是亏不了。 所以在员工福利这块儿上,许攸冉十分人性化。 许攸冉和秦楚都知道对方明白,但两人也就只是斗斗嘴罢了,并不会将小吵小闹上升到一定高度。 或许是头一遭遇到早高.峰,许攸冉倍感新鲜。 随即拍了两张堵车的照片,并配文“原来这就是早高.峰”后发了朋友圈。 越来越靠近东城区,路上的车便开始稀少起来,以至于整条宽敞大路上就他们这一辆车。 车经过跨江大桥,桥下的船缓缓驶过,在江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许攸冉点开热搜,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大名赫然在列,她下意识地向一旁的秦楚投去担忧的目光。 在她看来,她上热搜无非只有一种情况。 “裙带关系”,秦楚就是这层关系的源头。 然而热搜压根儿与秦楚无关,许攸冉这才发现有人将她刚才在朋友圈的“随性一发”截图投稿给了某位营销号。 营销号最擅长引起网友们的仇富心理,于是把这一出又展现得淋漓尽致。 评论区点赞最高的那条评论就明显被带了节奏。 “富家千金就是不一样,我们普通人每天习以为常的早高.峰,在她眼里却成了观光景点,果然财富都聚集在少数人手中,大部分人拿着韭菜的菜,却替割韭菜的人的爱情摇旗助威。” 许攸冉皱起了精致的眉头。 秦楚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许攸冉的情绪变化,瞥了她一眼,“怎么了?”语气里有着隐隐的忧虑。 许攸冉直接把自己的朋友圈页面给秦楚刮了一眼,长话短说,“被陷害了。” 这会儿车正好开进了东城区别墅区,秦楚将车停靠在绿化带旁的停车道上,拿过许攸冉的手机,看了眼评论后便重新踩下油门开进小区。 “笨不笨,这些评论都是假的,水军。” 评论数量并不多,就一千多条,而且内容并不像是以往看过的工具人式评论。 猜出她的想法,秦楚给出解释,“这种算是水军里级别比较高的类型,一般娱乐公司要黑对家,大多数不会选这种,成本太高不划算。” 最重要的是效果可能并不如想象得好,性价比不高,所以没什么市场。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到了嘴边,许攸冉却再次被秦楚抢先。 “不可能是我们秦家人,他们对付你的最终目标是我,这件事根本就激不起什么水花。”秦楚语气戏谑地斜睨向她,“或许你应该从你的仇人里筛选。” 许攸冉的朋友虽然少,但仇人也并不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邢佳佳那伙人,原先李耀荣和江伊宁对许攸冉的厌恶表现得相当明显,但在许攸冉和秦楚结婚后,除了邢佳佳依然立场鲜明以外,其他人很少当面下许攸冉的面子。 虽然许攸冉屏蔽了他们,但保不齐这中间有个联系人在给这事牵线。 许攸冉索性放弃从好友中筛选,发了条微.博发泄心头的郁闷。 @许攸冉:“我的好友里出现了一个叛徒。” 这次的事让许攸冉三天涨了一百万粉丝,大都是从秦楚那儿过来的,这是她以真名做账号的第二条更新,粉丝们正嗷嗷待哺,瞬间闻讯赶来。 赞美许攸冉的话千篇一律,不是夸她长得美,就是夸她心地美。 也有为她的经历表达愤慨的。 但被顶上第一名的评论却有些出人意料。 “世上富人这么多,凭什么就歧视我们有钱夫妇?” 看到这个四字称号,许攸冉满脑子都是问号。 她回复网友,“有钱夫妇?” 激动的网友们立刻给出解释,表示这是cp粉们经过无数次筛选和思考后郑重做出的决定。 见正主被自己科普,粉丝们顿时将这条微.博变成了超话任务大本营。 许攸冉目瞪口呆地读着粉丝的评论,“为爱打榜,你不能获得钱,但有钱夫妇能获得爱又获得钱。” 某网友回复道,“太过扎心,已打榜。” 秦楚听到许攸冉的独白后,侧过脸,“已经开始打榜了吗?” 许攸冉神情复杂地看着秦楚,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打榜,是什么?” 她不混粉圈,还是第一次听到“打榜”这个词。 在她看来,她比秦楚小了十一岁,怎么看上去秦楚比她知道得还更多? 转念一想,秦楚本身就混娱乐圈,自然清楚粉圈经济。 秦楚罕见得没嘲笑她,将车开停好,又把档位复位。 “下车就给你解释。” 他长腿一迈,率先出去,语气跟骗小孩儿似的。 两人并肩走向车库门口的间隙,秦楚用三言两语给许攸冉解释了什么叫打榜。 “每天都可以做任务,可以让喜欢的各种人或者组合之类的登上榜单前几名。” 这么一说,许攸冉便明白过来,粉丝经济归根结底还是流量经济。 心头的疑问没了,许攸冉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所谓的婚房。 房子算是半敞开式的,但别墅区的总大门却是有着一支各个身强体健的保安队正在集合等着集训,足以证明这里的安全性。 说是别墅区,但每家每户其实离得很远,隐私性做得很不错。 许攸冉只这么刮上一眼,就知道这里一天的打理人工费恐怕就有六位数,一年的维修保养费只会更惊人。 不过有了秦楚的那句话,她突然觉得“钱也不算什么”。 房子内部的装修风格很有设计感,走进玄关拐过角,入目便是三面巨大的落地窗。 一眼看过来不是最豪华的,但能看得出来房子的设计师在里面夹了不少小心思。 秦楚直接带着许攸冉去二楼。 直到看到电梯层键上还有-1层,许攸冉才狐疑问道,“车库有电梯,为什么还要绕个圈?” 毫无征兆的,许攸冉的手被大掌包裹住。 秦楚脸上漾出笑意,炫耀般地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正房回家当然要走正门,难道你还想当我小.蜜走后门?” 也不知是房子里的冷气温度不够低,还是环境使然,许攸冉的手心里涔出汗来。 她强装镇定地回嘴,“没想到你还挺尊重我这个正房,还知道让小.蜜走后门。” 许攸冉只记得回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秦楚牵在手里。 秦楚心中窃喜的同时还有点后怕,忙补了一句,“开个玩笑。” “我也是在开玩笑。” 秦楚无奈地叹道,“我要是不解释,说不定某人真的会信。” 这不能怪许攸冉多疑,实在是以往的八卦新闻给秦楚营造了那样的人设,以至于许攸冉先入为主思维定势了。 别墅实在很大,许攸冉只参观了二楼便和秦楚下楼吃饭。 饭菜很合许攸冉的口味,她胃口大开。 秦楚也连吃了两碗。 许攸冉忍不住吐槽,“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秦楚太了解许攸冉,她对他的语气越嫌弃,就反而越关心他。 他拿过餐布抹去嘴边的油渍,挑了眉头,“谁叫秦太太秀色可餐?” 他嘴里总是没个正形,可许攸冉还没完全习惯,顿时涨成个大红脸。 餐厅里安静下来,许攸冉能够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探究的目光。 她怕被秦楚嘲笑,搜肠刮肚地转移话题。 还真被她想起了饭前的一个细节问题。 “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粉丝会给我们打榜一样?” 对方很是坦诚地点头,“我早就知道,因为他们也给我微.博留言了。” 许攸冉问问题的目的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见气氛被缓和,顺势拿出手机去看秦楚的微.博评论。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小桃桃:“秦总,大伙儿给你和秦太太的cp名写了几个提案还请您过目。清幽、储蓄……” 网友的本意是调侃和搞笑,谁知秦楚果真回复了小桃桃。 “攸秦。” 秦楚的本意是与“有情”谐音,但网友却是超常发挥给出答卷,毕竟这两人不仅颜值般配,还都有钱得一批。 许攸冉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合着“有钱夫妇”这名字还是秦楚起的。 不过正在风头上,她和秦楚表现得越恩爱,秦楚才能洗清嫌疑。 网上的态势一天好过一天,许攸冉现在每天浏览新闻的时间明显减少许多。 但谭攸岚既然跟秦家人有关,自然不可能让现在的局面被秦楚翻盘。 可谭攸岚始终没有再出招,甚至一周后许攸冉去医院探病,才发现这里已人去床空。 回去后,许攸冉便问了秦楚这事,她觉得他会知道些内幕。 果不其然,只听秦楚道,“她想害我,我却愿意放了她,她跟他们合作,对方反过来还威胁她。”秦楚眯着眼笑,“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许攸冉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又道,“总算没事了,不过你们的新电影……” 秦楚勾唇一笑,“弃车保帅,不算输。” 如果是以前的许攸冉,一定会提防满脑子心机算计的秦楚,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攸冉竟觉得秦楚有些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真的很聪明。 许攸冉由衷地在心里给出评价。 第四十九章恶毒女配 “嘭”的一声。 男人手握重拳打在桌面,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桌上的相框本就被手臂推到了边缘,这会儿更是往上一弹落了地。 玻璃渣碎了一地。 秦辞冷眼望着面前站着的助理,“那个女人呢?” 面对秦辞的滔天怒火,助理面无表情得好似早已习惯,“谭攸岚已经消失了,她妹妹也被人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定是秦楚!”秦辞又愤怒地捶上桌面,“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谭攸岚这条线还有用……” “你当初说能帮我绊倒我弟弟,我才录用你,我从来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地方!” 助理眼睛里的神情终于黯淡下来,他呆愣地看了会儿秦辞,终于不再隐藏真实情绪,勾起抹鄙夷的笑,“这就是你会输给你弟弟的最大理由。” “你说什么?!”情绪管理即将溃于一线。 “扶不上墙的烂泥。” 办公室门关上又开,郁惠进门时,便看到秦辞生气地又要摔东西。 秦辞最喜欢的烟灰缸就在郁惠脚边摔碎,她皱了皱眉,“老公……” 见到郁惠,秦辞的怒容稍稍缓和,但仍愤怒出声,“这助理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其实郁惠觉得这个助理确实有能力,只是秦辞太过急功近利。 “虽然让你弟弟逃过一劫,但总归影响了首策的口碑和电影,这一仗没输。”郁惠走到他面前,“至少我们知道了许攸冉在你弟弟心里的分量。” 秦辞“嗯”了一声,而后却又摇头,“你是说秦楚喜欢许攸冉?不可能,我太了解秦楚,从小到大,他越是喜欢一样东西,就越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因为他怕我会抢,这一点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是如此。” 当时爸妈都还在,经常调研完回家给两人带了礼物,秦楚明明喜欢却又假装喜欢另一件。 秦辞那时候也确实喜欢抢弟弟的东西,可直到爸妈去世后才知道自己一直都中了弟弟的计。 “但在秦家,你弟弟对许攸冉的反应很冷漠,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她的试探再次被秦辞否认,“他不想让我们知道许攸冉和他合作融洽,所以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陌生。”秦辞神色倏忽一紧,“不对,一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他选择许攸冉也许不是偶然。” 秦辞右拳重击在左手掌心,“许攸冉一定能帮秦楚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方面郁惠直觉有哪里不太对,但另一方面秦辞和秦楚到底是两兄弟,总归是丈夫更了解秦楚。 虽然秦楚的麻烦事已经临近尾声,但由于首策的新电影还在宣传期,所以这次的事对票房的最终影响还犹未可知。 可对许攸冉却是造成了翻天覆地的影响。 去食味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看热闹的网友以及跑新闻的媒体。 照理说应该是好事,但这些人却不全是来吃饭的,他们大都点个甜品等待“秦太太”出现,以至于真正在附近逛完街想来吃点儿东西的客人反倒没了座位,直接影响了餐厅的生意。 向沁立刻把情况向许攸冉汇报,餐厅领导层随即召开了临时紧急会议。 其实餐厅的领导层也就一个许攸冉,在薛威出现后,便又多了个薛威,而向沁作为许攸冉的助理自然会出席会议。 所以除许攸冉在家开视频会议,另外两人都在餐厅二楼的会议室里。 会议刚开始,薛威便开门见山道地让许攸冉这段时间千万别在餐厅出现。 许攸冉也认同这点,她微微点头,而后接着说下去,“既然餐厅客人爆满,直接把低价位的甜品从菜单上划掉,爆满时间不做低价位菜品。” 正在打字的薛威稍稍拧了拧眉头,将视线从面前的笔记本上移向许攸冉,“其实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如果抬高消费门槛,到时候又会把食味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我觉得我们倒不如就这么做下去,现在食味已经有了名气,眼下最重要的是做口碑。”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说秦太太温柔善良,这么做只会让杠精找到杠点。 许攸冉也认为薛威说得有理,略一沉吟。 “或者分时段用餐?”许攸冉问,“如果有人质疑,到时候就说主持压力过大,没法儿兼顾各种菜品。” 即便许攸冉出生在终点,从小就见多识广,但薛威的气场太过强大,许攸冉还真没什么底气。 就见对方目光微顿思索着这个提案的可行性,并在短时间里分析利弊。 这种状况顿时让许攸冉觉得餐厅的老板是薛威,她只是给人打工的。 上一次这样忐忑而卑微的处境,还是六月的毕业答辩。 在许攸冉思绪乱飞的时候,薛威给出答复,“这个倒是可以。”她罕见得收起板着的神情,语气欣赏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许攸冉愣怔了下,合着薛威一直不看好她? 三人当下明确了解决方案。 正要关视频,却听薛威忽然开口,“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的丈夫会是秦楚。” 手停在对话框右上角,许攸冉听出薛威话里有话,也听明白了薛威的意思。 薛威坐到如今的位置上自然跟不少大人物接触过,她显然知道一些有关秦楚的事。 见许攸冉并不出声,薛威噙着一双犀利的眼眸,继续道,“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语速缓急得当,“其实我不应该对你的私事插手,但你又是寒山的朋友……” “薛经理既然知道是我的私事,就不用多说了。” 薛威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往常一直奉她为座上宾的许攸冉会这么不给她留面子,也没想到从未发过怒的许攸冉会露出这样凌厉的神情。 刹那间,薛威便收起了刚才的关怀语气,嘴边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嘲讽。 许攸冉自然看得出来薛威很生气,一直以来,她知道薛威是看在纪寒山的面子才来食味帮忙,所以差点没把她当佛给供起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许攸冉会为了餐厅卑躬屈膝。 “你对秦楚又了解多少?你不过才认识他半年。” 说罢,薛威冷笑一声,起身时一个旋身,带起外层的轻纱舞动,细高跟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明明跟平常差别不大,但听着又让人觉得格外刺耳。 这一遭让许攸冉明白薛威不会再留在食味,而在这节骨眼上,薛威的离开无意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但如果再来一次,许攸冉依然会这么做。 “呼——”向沁关上会议室的门,赞赏道,“老板你早该这么对她了,薛经理心思可不单纯。” 向沁一脸的认真和讳莫如深的表情,许攸冉以为向沁知道些什么,便问她,“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许攸冉看错了,她总觉得向沁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瓜,甚至还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恶毒女配。”向沁总结得十分简洁。 许攸冉听后更是满脑子问号,“什么东西?” “您是女主角,男主角是秦总。”向沁很是时候地停顿一下,“那薛经理就是恶毒女配了。” 别看向沁平时安静地待在一旁,其实比谁都观察入微,她总觉得薛威对于许攸冉的这段婚姻带了偏见,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对另一个女人的婚姻指手画脚还随时挑拨? 原先向沁还不太明白,但听了薛威刚才的那番“劝诫”才有了头绪。 薛威早就和秦楚认识,她的目的很简单,挑拨这两人的夫妻关系,然后自己上位。 这种剧情,向沁没看过一百也有五十了。 以往这些剧情里都会让男女主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向沁不太喜欢误会,所以她觉得自己在老板和老板娘的故事里担纲助攻一角。 只言片语勾起了许攸冉的记忆,想起上次向沁看的书叫《总裁的千金夫人》。 她顿时明白过来,“你少看点这种书,薛经理不是恶毒女配,我也不是什么女主角。”秦楚也不可能是她故事里的男主角。 向沁是个表情不多,但内心戏极其丰富的人,所以这会儿也只是面上应着,心里仍决定为别人的爱情故事添砖加瓦。 和薛威的不愉快直接影响了许攸冉一天的好心情,索性推了和钟雨佳的约。 她睡了个午觉,半梦半醒间听到秦楚在她耳边说话。 许攸冉把这当梦,直到饿醒,才隐约回忆起刚才和秦楚的对话。 “攸冉,懒猪,秦太太起床。” “嗯——”拒绝的音调一转十八个弯,还带了起床气和迁怒。 “带你去吃饭,今天做饭的阿姨请假一天,这里点不到外卖。” 许攸冉没回答,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秦楚,用实际行动抗议秦楚扰她清梦。 秦楚见她表情皱得发紧,势要冲自己发火,摇头笑了笑便不再坚持叫她起床。 虽然家里有很多食材,但许攸冉厨艺不佳,所以她只好选择速冻食品。 班群里被人艾特,许攸冉点进去却又徒添一肚子火气。 原来学校论坛有人发帖称秦楚天天给许攸冉戴绿帽,语气里同情和幸灾乐祸。 某回帖人回复说许攸冉私底下玩得比秦楚还开,跟自己告白但他拒绝了许攸冉。 班群有人认出这人的ID,这人以前追过许攸冉被拒后就因爱生恨。 同学们继续扒这人以往的回复帖子才知道他打那儿以后就一直在抹黑许攸冉。 虽然班级同学打着关心的旗号替许攸冉拔刀相助,但许攸冉知道他们只是想要确认她是否真如外界所说,和秦楚只是商业联姻,两人没什么感情。 经过舍友的提醒,许攸冉才知道网上已经有了她的风言风语,明里暗里称许攸冉没他们想得这么温柔可人。 更有人表示她和秦楚是一丘之貉,谁也没比谁干净,两个吃得开的人在一起正好没法祸害别人。 这是许攸冉第一次遭遇网络暴力,她思来想去,最终认定秦楚是罪魁祸首。 恰恰就是这么巧,许攸冉的思绪刚拐进死胡同,秦楚的电话就来了。 “你用什么方式进娱乐圈不好,非要用绯闻?” 搞得她也一身腥。 电话那头的秦楚楞了一下便没再回复,许攸冉猜到他现在是在让人了解情况,便也双手抱胸等他一个解决方案。 两人都没挂电话,良久后听筒里才传来秦楚的声音,“等查到IP地址就发律师函。”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许攸冉正在气头上,强撑着不减气势,但怒火已经转移,“这段时间你去哪儿都带上我,他们不是不信吗?那就做到让他们信。” 不就是秀恩爱么,这个简单。 “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许攸冉还真期待着答案。 只听秦楚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答,“怀孕。” “……”许攸冉当场怔住,回过神来抬高音量,“秦楚,你真混蛋!” 那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跟你开玩笑呢!” 许攸冉却是连脖子都红了,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章看通讯录 等冷静下来,许攸冉才突然想起了秦楚那通电话的目的,肚子十分适时地唱起了空城计。 她拧了拧眉,面无表情地给秦楚回了电话。 “盐焗土豆、青椒牛柳……” 言简意赅却又报了一大堆菜名。 秦楚一一记下来,听她停顿了半秒,正要问她“就这些”,对方却压根儿没给他发言的机会。 电话挂断,秦楚拿着手机笑得很无奈。 许攸冉刚找了个剧看起来,手机又响起来。 她以为是秦楚,便没好气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给我带饭!” 那头一愣,半晌没出声。 许攸冉的脑袋里恍然间浮现刚才一瞥而过的来电显示是三个字。 放下手机一看,发现是纪寒山。 尴尬骤生,许攸冉的语气柔和下来,“抱歉,我以为是别人。” 纪寒山朗声笑起来,“你把我当你老公了?” 或许是因为曾经喜欢过,所以这类敏感的字眼随即让许攸冉顿感不适,总觉得气氛也僵了。 纪寒山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愉悦的语气还是沉了沉。 “你和薛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许攸冉早就把这一茬抛之脑后,现在被提及只觉得这段时间的事儿还真不少。 “一般人的确很难容忍薛威的脾气,所以我想替她跟你道个歉。” 许攸冉怎么也想不到纪寒山打电话居然是为了道歉。 她愣了好一会儿,从对方郑重的语气里判断出纪寒山是认真的。 说实话,薛威才是纪寒山的女朋友,而她许攸冉只是个阔别多年再见的朋友,说好听点儿是朋友,说难听点儿也就是认识的人。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俩之间的那点交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寒山替薛威道歉完全没必要。 可反过来想,纪寒山会帮她这个没什么交情的朋友,或许也是成年人的圆滑处世罢了。 纪寒山不在A市工作,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维系朋友的关系总归要比女朋友来得更可靠。 毕竟女朋友或许会分手,但朋友却很少分道扬镳。 更何况她是秦太太的事,现在也不再是一个秘密。 所以如果纪寒山打算在这里扎根,最好的方式就是笼络好和她的关系。 想明白这一层关系,纪寒山的道歉也就没那么突兀了。 许攸冉便客套起来,打着圆场说:“没事,这段时间她也帮了我不少忙。” “你不怪我就好。”纪寒山又敞开笑颜,“不过我才知道网上的秦太太说的就是你,不过你既然这么有钱,当初在国外被人骗了钱怎么不找家里人帮忙?” 那头的纪寒山似乎并不是真的发问,他感慨着口述当年的事。 时间太久远,许攸冉都快忘了这事,她有些恍惚起来。 那时候许攸冉在国外生活了半年不到,全部的储蓄都被人骗走,差点沦落到吃不上饭的悲惨境遇。 纪寒山见她可怜,便每天给她送一份饭。 然后吃着吃着,许攸冉就发现自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乃至后来家里人又给她打了钱,她还假装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蹭饭。 “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这人还挺虚荣,明明连饭也吃不上,还住高级公寓,穿戴名牌。” 被他的话带入情境,许攸冉忍不住笑出声来,“公寓租的长约,其他的东西也都是以前买的。”她叹了口气,“我那时候是真的没钱。” 她向来要强,所以在得知钱找不回来后,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寻求帮助,而是想打工扛过去。 气氛冷下来,纪寒山叹了口气,语气又愉悦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跟去你们学校陪你上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许多被隐藏在时光深处的记忆又重新面世,互相让对方想起了不少事。 许攸冉长这么大以来总压抑自己的个性,以至于在国外的那三年反倒是她释放本性最自由的时光。 没什么操心事,肩上也没有担子。 思及此,许攸冉少见地松懈了成年人的心防。 虽然纪寒山亲生父母是中国人,但他却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外可以说是他的家乡也不为过,一个人愿意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名为出生地实则陌生的地方,只为寻找亲人。 这样的人用“圆滑”来形容他就太伤人了。 她似乎把纪寒山想得太坏了,也许他只是想在异乡找个朋友说说心里话,排忧解闷罢了。 纪寒山果真变了不少,他变得十分健谈,多半时间是他在说话,找的话题却也都十分有趣,就连吐槽领导也格外有意思。 以至于许攸冉这几天的郁闷和苦楚也被排解了个干净。 这一聊,就聊了许久,连房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许攸冉也没发现。 “跟你聊天很开心,我现在去传几份文件,下次我请你吃饭的时候再继续。” 许攸冉倚靠在沙发上,应了一声,挂电话时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猛然间,许攸冉只觉脊背发凉,仿佛站了个人。 她正要转头,冷不丁冒出一道男声。 “跟谁聊得这么高兴,连你老公进门都没发现?”秦楚阴阳怪气道。 许攸冉先是吓得一颤,听出是秦楚后又恢复如常。 她随即起身,和颜悦色地看向秦楚,“回来了?” 几十分钟前还在跟他置气的人,这会儿却是笑脸相迎欢迎他回家。 秦楚便将这猫腻和刚才那通电话联系到了一起。 “跟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 秦楚刚才给许攸冉带饭,想起她嘴刁得很,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喜欢吃哪家的口味。 谁知电话一直占线,秦楚还以为她拉黑了他。 心里也觉得这段时间委屈了许攸冉,保险起见就开车去了食味。 食味最近人特多,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蹲他俩,没蹲着许攸冉,蹲到秦楚也是一样。 即便秦楚的隐蔽工作做得极好,却还是逃不过无数双火眼金睛,这才耽搁了十几分钟。 他劳心劳力给人带饭,怎料老婆背着他跟别人煲电话粥。 秦楚心底的酸楚四溢。 “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 许攸冉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跟秦楚说话也变得俏皮起来,可这更让秦楚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秦楚很想要知道那个逗得许攸冉高兴的人是谁,但他更清楚自己没资格质问许攸冉,便压下这口气,默默抢在许攸冉前面下楼,替她将打包的饭菜精心装盘后才端到餐桌上。 许攸冉报的家常小炒都是食味的菜单上没有的,但她只尝了一口便认出这是主厨的手艺。 她嚼完嘴里的肉片,“你去食味买的?” 秦楚眯弯了眼,薄唇上扬,“你还挺厉害。” 许攸冉眉梢上折,对此不置可否。 秦楚双手交叠平放在桌面,平静地看着许攸冉吃。 “你看着我怎么吃啊?” 秦楚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眼睛却还看着她,忽的转入正式话题,“抹黑你的人是你同学,你想怎么做?要告吗?” 许攸冉神色一凛,抬眸点头,“告。” 她语气坚定。 秦楚楞了一下后却笑了,“我还以为你会放他一马。” “我看起来就这么圣母?”许攸冉冷笑着,细嚼慢咽道,“就算圣母,我也还不至于傻到以德报怨。” 秦楚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总算有点秦家人的样子了。” 许攸冉一记眼刀过来,秦楚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做秦家人不好吗?不过……我听说这个男同学,以前追过你?” 许攸冉瞬间没了胃口,冷着脸放下筷子,“你查我?” 秦楚双手平展,无奈道,“我查他,他追过谁当然查得到。你就这么讨厌他?” “比你还讨……”厌。 许攸冉没有说完,因为她发现那人连秦楚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秦楚好歹帮了她很多次,还会帮她带晚饭。 但那个男生当初穷追猛打,还叫上兄弟拦许攸冉,以至于许攸冉此后都有了阴影。 这些都是许攸冉的耻辱,她绝不可能告诉秦楚。 但她不说,并不代表秦楚不会知道。 秦楚手掌交叠又摩挲,情绪藏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露一星半点。 吃完饭,许攸冉拿着餐盘进了厨房,秦楚也跟着她进去。 “不是说吃完饭告诉我?” 那只是许攸冉的托词,不过也并不是说不得。 许攸冉便提炼关键要素,把自己和薛威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简单说给他听。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就是她男朋友,跟我道歉来的。” 一听对方有男朋友,秦楚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男朋友还有你手机号,你确定这个薛经理是因为被你指责才生气,而不是一直对你怀恨在心?” 许攸冉噙着一抹洞悉的视线,“这年头有手机号就是有情况的话,那你的情况一定多如牛毛。” 秦楚却是直看着她弯了眉眼,在她不解的视线中,解锁手机递到她面前。 许攸冉不明所以地接过秦楚的手机,“什么?” “看看我的通讯录。” 许攸冉明白了秦楚的意思,但他太过笃定反倒让人不相信,结果通讯录里从上翻到下也没出现一个女性化的人名。 她嗤笑着将手机还给他,“你就一个手机?” “私人手机就一个。” 秦楚的表情看上去严肃而认真,不像是骗人,许攸冉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后又猜到了某种可能。 “没看出来,你还喜欢给他们取男性化的名字。” 秦楚楞了一下,都逗乐了,“你真逗,不过倒是又教给我一招了。” 查手机让两人还真有了点夫妻情趣的意思。 但许攸冉明显没关注到这一点。 犹豫了会儿,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秦楚,你别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 他没料到许攸冉会问这个,懵了会儿,微微倾了倾身体,手插在裤兜里,痞笑着凑到她面前。 “小妹妹,我比你大十一岁,你都谈过,我又有什么理由还是老处.男?” 秦楚笑着抽出裤兜里的右手,揶揄般地轻轻抚上许攸冉的发顶,“许攸冉,你平常挺机灵,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变得傻乎乎的?” 其实许攸冉想说,她还真没谈过恋爱,至少没碰到过两情相悦的时候。 但这话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至少不能让秦楚知道,他一定会无情地嘲笑她。 第五十一章我当真了 秦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私底下也成了A市豪门圈的饭后谈资。 许攸冉一概不理,就连钟雨佳的邀约都给拒了。 老板每天闲得蛋疼,食味的员工们却是忙得支不开身。 因为秦楚昨天又上了热搜。 #秦楚打包外卖# 秦楚这个身份还需要亲自打包外卖? 于是网友们一直认为他是给秦太太带饭。 这段时间,网上关于许攸冉和秦楚的同人小说层出不穷,本就让cp粉们大呼过瘾,正主又突然送糖,直叫粉丝捧着手机嗷嗷直叫。 “果然磕cp还是应该磕真夫妻,不会受伤,只有吃不完的糖。” “我发现,只要成为他们俩的粉丝,就能被人叫‘有钱粉’,磕cp吗?磕了就能发财的那种。” 网友们的奇思妙想逗乐了路人,以至于也给两位正主博了一番好感。 许攸冉又喜又愁。 喜的自然是热度能换算成餐厅的营收。 愁的是她又得居家休息。 秦楚见她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知道了原因后,忍不住道,“你知道多少人希望每天待在家里就有钱赚?” 闻言,许攸冉才意识到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晚饭做好前,秦楚一直待在楼上,许攸冉则姿态撩人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今天外面下过一阵急雨,天色沉沉,没有阳光,察觉到一丝凉意,许攸冉扯过一旁的毯子盖上。 王姨端着第一道菜上桌,接着才道,“饭菜做好了。” 许攸冉暂停了电视,打电话叫秦楚下楼吃饭,又在沙发上窝了会儿才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 许攸冉叫了声“王姨”,就见后者咧开嘴笑得开怀。 “太太,自从您住过来后,先生每天都早早回家吃饭了。” “这样啊……”许攸冉淡淡地应道。 王姨满脸姨母笑,跟磕cp的粉丝看自家互动差别不大,都希望自己能为自家正主做些什么,好让两个人更恩爱,然后就能磕到更甜的恋爱。 不过许攸冉却不为所动。 这里可不是秦楚唯一的住处,况且即便是,以秦楚那个工作狂的个性又怎么可能每天准点回家吃饭。 至于这段时间提早到家也不过是为了营造两人恩爱的事实。 许攸冉是这么想的,免不了有少部分网友和营销号也这么想。 “这个家都变得有人气儿了。”王姨红光满面,“以前先生老是板着张脸,你来了后,我才知道先生还会笑。” 许攸冉觉出了一丝端倪,便开口问了,“王姨,你来这儿有多久了?” 王姨别开视线仔细思索了会儿,答,“有两三年了。” 这房子居然买了有两三年了,这倒是许攸冉没想到的,她还以为这处别墅是秦楚婚后采办的,没想到是婚前财产。 难怪王姨口中提及秦楚满是熟稔。 不过两三年是什么概念?首策创立于四年前,当时公司还没正式步入正轨,秦楚便在这里置办豪宅,果真是财大气粗。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秦楚的声音从楼梯口那儿传来,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笑得也很勉强。 许攸冉的第一感觉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随即登录网页,却并未发现任何风向。 松了口气的同时,许攸冉收起手机,轻飘飘地随口一问,“你这是积劳成疾?” 王姨总归年纪大,思想也很陈腐,总觉得许攸冉这话不吉利。 就见王姨干笑了下,转移话题道,“我说,自从太太住进来以后,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这便有些夸张了,因为许攸冉大多数时候都独自待着做自己的事,除了平常和秦楚说话以外,和其他人碰面也只是微微颔首,见了王姨便叫一句“王姨”。 “听见王姨说的了?”秦楚拿起筷子,身体往前倾,调侃道,“以后多在家里住住。” “家”这个熟悉的字眼被用来形容这所陌生的别墅,倒是让许攸冉有些不习惯。 在她潜意识里,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但顾忌到王姨在边上,她只抿唇瞥秦楚一眼,并未反驳。 王姨听后却是笑意一凝,“太太你还要走的?” 许攸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过段时间回爸妈家住。” “扑哧”一声笑,引得两个女人同时望向秦楚。 秦楚左手握松成拳,掩着唇边的笑,“你还真是会哄人,说得好像还会回来似的。” 许攸冉确实只是敷衍王姨,却被秦楚拆了台,她顿时有点尴尬。 王姨见她这表情,便对秦楚的话信了三分,但又不是全然明白。 老婆不回家,先生怎么好像还挺高兴? 家庭教育教会了许攸冉尊重他人,自然也就不会让别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谁说我不回来?”许攸冉迎着秦楚满是玩味的视线,“我回去住半个月就回来。” 两人视线相对,秦楚眼眸里的笑意由浅入深。 哪怕知道面前人在撒谎,但秦楚的心底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明显的谎言,唇畔的笑意更盛。 “早点回来,你不回来,我回家吃饭也没意义。” 许攸冉把他的话理解成另一层意思,她不回家,秦楚也就没必要每天扮演早早回家的深情丈夫角色。 思及此,她斜勾唇角,“我这还没走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你爸妈家?” 这个问题,许攸冉倒还真认真想了想,她觉得最多再在这儿待个周日,估摸到时候新闻热度也该降完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秦楚还叹了口气,仿佛真的舍不得她离开。 许攸冉只认为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敷衍着安慰,“我很快就回来。” 默了默,秦楚的声音沉了沉,“今天周三了。” 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同住一屋檐下的时间只剩下四天。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戏,但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入了戏,情绪也跟着有了细微的转变。 平常两个人的相处方式都是互相逗弄对方,以争得一时的口舌之快为乐。 秦楚很少在许攸冉面前暴.露弱小的一面。 大概是王姨刚才的一席话给了许攸冉暗示,以至于她眼下总是想到秦楚的身世,便又觉得秦楚可怜。 她带着商讨的语气试探,“跟我一起回我爸妈家?” 秦楚怀疑自己听错了,缓缓抬头看向许攸冉,他的瞳孔颜色很深,眸光却很澄澈清亮。 “许攸冉,我当真了。” “谁跟你开玩笑?”她又习惯性地露出嫌弃的眼神,“我们许家虽然没你家有钱,但还不至于连个客房都没有。” 这是许攸冉第一次哄秦楚,他很是享受这一刻。 他轻抬眉梢,“上次还让我跟大舅子拼床睡。” 许攸冉心道他这是看不起谁,翻了个白眼,“放心,这次一定收拾好客房!” “好。”他眉眼都弯起来,“这次就算了,我刚好也要去出差。” “……” 要出差还啰嗦个大半天,在她身上寻开心呢? 许攸冉瞪他一眼,“爱去不去。” 他们已吃完饭,许攸冉随即起身帮王姨端菜盘。 王姨特有眼见力,一言不发地顺着两夫妻做事,他们要帮忙,她也不拦着,甚至还很想让他俩通过一起洗碗这事感情升温。 但这个想法并不现实,因为厨房有洗碗机。 三人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便各做各的事。 秦楚随即上楼,许攸冉又窝回沙发看电视。 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她手机却响起来。 虽然是显示陌生号码,但许攸冉还是接通电话。 许攸冉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那头的人单刀直入,“秦楚呢?” 声音苍老而有力,严肃的语气里似乎还克制着怒气。 讨厌的老头,许攸冉见过不少。 但对于秦楚的爷爷秦肃,许攸冉印象特别深。 “他在楼上。” “你把电话给他。” 许攸冉倒也没多想,只以为秦楚不接电话是因为工作太忙,随即穿上拖鞋进了二楼书房。 秦楚正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笔记本屏幕上的光投在镜片上,原本还是不正经的形象,这会儿却多了丝书卷气,看上去有些儒雅。 正是许攸冉期待的另一半的风格。 许攸冉的心脏砰砰,盯着他看得直发愣。 还是秦楚发现了她,摘下眼镜直盯着她笑,“别站在门口偷看。”他冲她勾勾手指,像个妖精似的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过来看。” 见他又变得不正经起来,许攸冉的内心波澜瞬间抚平。 她把手机递给秦楚,小声提醒,“你爷爷找你。” 秦楚瞬间敛了笑,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却并不接,眉宇皱出个“川”来。 听筒里传出老人愠怒的声音。 秦楚的眉头皱得更紧,到底还是接了,“嗯,是我。” 虽然这对爷孙的表现怪异,但许攸冉也看得出来他俩有私事要谈,随即退出书房。 可她还没走出书房,就听秦楚的声音忽然提高。 “如果我准备接管秦家的生意,当初就不会离开京城来A市,也就更不会在影视行业从头开始。我的想法过去现在不变,以后也不会改变!您不妨考虑考虑二叔和大哥。” “威胁我也没用。” 许攸冉被秦楚毫无征兆的发怒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会儿,不知道是该加快脚步走出去,还是任由好奇心作祟。 她有点尴尬地看了秦楚一眼,就见他抬眸看向她。 “我跟她结婚确实是对她有点意思,但是您拿她威胁我。”秦楚的目光定在许攸冉愣怔的脸上,满是阴鸷的眼神里攀上冷笑,“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第五十二章你还有我 躺在床上,闭眼后满目的黑暗中又现出那一道阴鸷森冷的眸光。 许攸冉想到秦楚跟他爷爷打电话时的神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起初,秦家人的冰冷无情让她惊讶,但渐渐地,她好像习惯了他们的互相残杀。 自古以来,能让兄弟姐妹骨肉相残一定有其原因。 然而秦楚根本没把秦家的家业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因为利益和家人处于势同水火的境地? 那么又会是什么理由,让秦楚说出他想要远离秦家这种话呢? 电光火石间,许攸冉的脑袋里浮现一种猜测。 兄弟俩抢女人? 这个矛头指向了秦楚的大嫂郁惠。 的确,郁家和秦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郁惠长得漂亮又有能力。 这个猜测看似不可靠,但却是许攸冉从不多的线索里推敲出的最有可能的可能。 为了让这个可能更有信服力,许攸冉在脑海里稍稍给这个故事润了润色。 郁惠和秦楚两情相悦,大哥秦辞才是第三者,但秦老爷子对秦楚有更高的期许,所以秦老爷子就设计了这对有情人,郁惠误会是秦楚所为,对其因爱生恨,此后就不断撺掇兄弟俩决裂,而秦楚也因此恨上了秦家…… 想象的故事画上了句点,许攸冉的思绪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点。 往常两个人总是斗嘴,今天却都很安静。 秦楚边喝粥,边抬眼瞥向许攸冉,开口,“我准备今天回京城。” “哦。” “你也一起去?” “哦。”许攸冉应声,又抬眸,“为什么?” 见她心不在焉,秦楚笑起来,“所以你是同意了?” 许攸冉并不出声,放下汤匙,双手抱臂看着秦楚,仿佛在说必须给她一个理由。 “你昨天也听到我跟爷爷最近都在吵架,你知道为什么吗?”秦楚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眉睫轻抬,“他让我卖了首策回京城,我不答应。” 首策的发展前景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候卖掉会很可惜。 许攸冉又惊又不解,拧着眉问,“是因为这次和谭攸岚的事吗?” 他点点头,“这件事对秦家的影响很大,所以爷爷让我远离娱乐圈,专心回京城分管秦家的公司。” 或许首策还处于上升期,但秦家的公司却都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秦楚的拒绝又让其中的原因回归了本原——他为什么想要远离秦家。 昨晚的猜测再次跃然浮现,许攸冉噙着发紧的眉头,一方面想要开口问,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是秦楚的家事,她没有资格过问。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她纠结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有什么原因能让你这么讨厌秦家,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你和你大哥闹成今天这样是因为……” “因为什么?” 秦楚惊讶地微微张唇,他没想过许攸冉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也能摸索出一些头绪,便有点好奇她的猜测。 “因为郁惠。” 许攸冉一鼓作气索性说出了想法,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秦楚听了她的话会笑。 就见秦楚怔了怔,似是在理清这句话里隐含的深意。 果然,秦楚露出了然的神情后笑了。 他笑得张扬又夸张,仿佛听到了绝妙的笑话,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崩坏的笑。 “许……许攸冉。”秦楚一手扶额,另一手放在肚子上,笑得连话也说不清,“你……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见他笑成这样,许攸冉的疑虑便随之解散。 她昨晚因为这事一晚上没睡,结果得到的却是无止境的嘲笑。 无语的许攸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笑得毫无形象的男人。 良久后,秦楚终于笑够。 “我讨厌秦家的理由很简单。”他正了正色,眼波无澜,“因为他们太冷血。” 察觉到秦楚的情绪里多了一丝感伤,许攸冉也端正了神色,认真地看他听他说下去。 “我爸妈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你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猜想,许攸冉猛地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是……” 虽然有了猜想,可她怎么也不敢吐出后面的内容。 即使秦楚话里的指向明显,她还是更倾向于亲眼所见。 秦显夫妇的忌日上,秦家的每个人分明都面露悲伤,那种悲伤甚至都渗透到她的情绪。 “你猜得没错。”秦楚唇角轻扬,笑里全是讥讽和自嘲,“那时候我8岁,大哥也才12岁,所以可以排除大哥,至于另外两个人,我倒是不太确定究竟是谁做的。不过目前看来,二叔下手的可能性更大。” 他语速轻快,情绪并不沉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许攸冉神色复杂,“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火灾。” 秦楚停顿半秒观察了下许攸冉的表情,接着移开视线,被陈封的记忆终于得以面世。 虽然秦楚那时候还小,但正因为这件事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天秦显夫妇和往常一样早起去研究所,突然被人告知他们的家起了火,想到家中的幼子,两个人迅速回到家中。 哪怕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许攸冉仍是不敢去想年幼的秦楚在大火中是多么害怕,又是如何逃生,被父母以命换出后又该多么自责。 本以为这个故事的结局到这里已经结束,却不料还有后文。 秦楚讥笑着摇头,“他们不可能找得到我。” 他对上她不解的视线,抿了抿薄唇,“我早就被人带走了。” 原来,火灾发生前就有人带走了秦楚。 年幼的秦楚并不知道出去一趟,回来看到的会是一场熊熊大火,漫天的火光照红了他的眼,房子里还能挺到人的惨叫,那一瞬间,属于秦楚的曾经温馨的家成了人间炼狱。 当秦显夫妇担心儿子是否躲在了家中某个角落,拼死也要找到儿子,但直到被烈火缠身,他们或许都还在为儿子的安危牵挂。 “当初那个带我走的人,是我爸妈的朋友,我只知道他们认识不久,等我渐渐明白后来再去找那个人,已经没了他的消息,十多年后倒是收到过他给我发的邮件向我寻求帮助,邮件里还提及了当年的事,这也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究竟是谁做的?” 秦楚摇头,“我还没有帮上他,他就再也联系不上,大概也是发生‘意外’了吧。” 许攸冉心里又惊又怕,心房似被针扎。 当年带走秦楚的人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让秦显夫妇找不到儿子,所以哪怕火势再大,夫妻俩都会待在房子里。 只是该有多恨秦显夫妇,才会让夫妻俩到死也为儿子担惊受怕? 眼前的秦楚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许攸冉越是想要安慰他,或许她只是想要抱一抱八岁那年的那个小男孩。 她整个身子往前倾,悄然握住了秦楚的手,她的手掌白皙小巧,压根儿就没法包裹住秦楚的大掌。 秦楚看着她极力想要握住却又有些艰难的小手,可笑至极,可心头却涌起一道暖意。 他确实笑了,但抬头却看到许攸冉罕见地露出怜惜的关怀的眼神。 秦楚稍稍有些发愣。 其实都过去了这么多年,秦楚那时候又年纪小,和父母倒没有深厚的感情,让他记忆深刻的无非是秦家人的冷血和狠毒。 但许攸冉的行为却忽然让他心里干涸已久的亲情观被灌溉了。 秦楚感受到了太久都没感受过的家人的关怀,有一瞬间,他的鼻头也开始泛起酸意,眼睛也觉得酸涩不已。 许攸冉本是想给秦楚一点安慰,但谁知道秦楚的黑眸里突然变得水润起来。 意识到了某种可能,许攸冉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只有女孩在她面前哭过,男人哭了该怎么办? 她又向来和秦楚针锋相对,秦楚会不会也怕她笑他? 千万种思绪缠绕在一起,许攸冉脑子一热,快步走到秦楚身边勾住他的脖子拥入怀中。 脸贴到温软刹那,秦楚身体一僵,表情一怔。 许攸冉并不知道秦楚的旖旎想法,嘴上还在安慰,“别逞强,你要哭就哭过吧,我今天不会笑你,以后也不会把这事拿出来说。” 秦楚回过神来,意识到许攸冉又一次对他心软,心里顿时如吃了蜜一般的甜。 却哽咽道,“我很想他们,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还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 声音抵在她的衣服上,闷闷的。 秦楚何曾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卑微而又可怜的模样。 许攸冉内心煎熬,“你还有我。” 他自嘲一笑,“只有今天,你才这样对我,你只把我当合作伙伴,别对我太好,许攸冉,我会当真。” “不是合作伙伴,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虽然只是朋友,但秦楚觉得相比从前已经进了一大步。 在她怀里点了点头,他问,“我可以叫你攸冉吗?” “可以。” “攸冉。”秦楚叫了一声,忽而又道,“你总叫我秦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攸冉总觉得秦楚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但这种时候她又怎么会还照着原来的相处模式斥责秦楚。 她只认为秦楚今天是真的触及了内心深处的痛苦,便收起了浑身的羽翼。 顿时,母爱的光辉让许攸冉把怀里的男人当成了孩子对待。 她轻拍他背脊,叹了口气,“以后就叫你名字,别难过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不是吗?” “嗯——” 秦楚应了一声,长臂一伸抱紧了许攸冉的腰。 他只觉得手下的身体一颤,似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那京城,我陪你去吧。” 许攸冉不喜欢去秦家,秦楚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一样。 但听到她愿意陪他去讨厌的地方,秦楚心底动容,“好。” 第五十三章劝你离婚 苍穹之上的阳光格外刺眼,那道金色的光芒因为过于明亮,使得它看上去更像白色。 座位上的许攸冉正在翻阅杂志,余光恰好瞥见一抹光线从半合的遮光板那儿投到秦楚脸上,引得他眉宇又起了波澜。 许攸冉轻手轻脚地探手过去,将遮光板关得严严实实。 这才见秦楚舒展了眉宇。 许攸冉看着他绝美的俊颜,顿时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她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从秦楚的描述中,她大约明白了秦楚想要远离秦家的各种理由。 父母的死因与最亲近的家人有关,年幼回到秦家却发现家人冷漠无情,他对那个家没有一丝感情,心也逐渐变得坚硬无比。 许家虽然比不上秦家的一根小指头,但许攸冉却很庆幸自己在一个充满爱的地方长大。 涣散的视线逐渐聚集到熟睡的那张睡脸,许攸冉的手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牵引着,在她反应不及时探向他。 忽然,她停住手,指腹离他的脸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见他的脑袋东歪西倒,许攸冉往他那边靠了靠,动作轻柔地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她做完这些便不方便翻书页了,于是也顺便枕着秦楚的脑袋睡去。 在她闭上眼的同时,身侧的那双紧闭的眼睛却忽然睁开,眼睛里清明一片,没有一丝睡着过的痕迹。 身侧的温暖让秦楚感到安心,他微微弯了弯唇角,这才闭上眼真正睡去。 下飞机的时候,秦楚一直扶着脖颈,时不时扭扭脖子。 许攸冉见状,想到刚才自己靠着他睡了很久,导致他醒来后也一直让她靠着,心里便有点愧疚起来。 “要不要去医院?” 这样关怀备至的许攸冉却让秦楚倍感不习惯,他无奈地笑起来,“许攸冉,你不用区别对待,以前咱们怎么说话,以后还怎么说话。” 许攸冉眨巴眨巴眼,点头,很快进入情景,“你这是年纪大了,颈椎病犯了?” 秦楚也一秒进入状态,“早上还抱着我说你还有我,现在就嫌弃我年纪大。” 边上人来人往,秦楚和许攸冉即便戴着口罩都遮挡不住好看的轮廓和优秀的身高,秦楚明显的撒娇语气为他们吸引了恰好经过的路人的侧目。 许攸冉一边注意着过往路人,一边咬牙。 心道她答应过秦楚不揭开他哭过的旧伤疤,谁料这家伙没皮没脸,压根儿就没当一回事,反倒还把这事当成了她的软肋。 许攸冉顿时怀疑早上抱着她哭的秦楚是不是旁人假扮的,她所熟悉的秦楚向来就是现在的这副嘴脸。 不过许攸冉顾忌到秦楚的感受,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许攸冉刚转身,却被秦楚生生勾住腰靠向他。 她抬眸刚要警告他,却见他勾着宠溺的笑凑到她耳边,“我提前让人透了消息给狗仔,会有人在机场蹲新闻,你跟我靠近点,别露馅了。” 这么一听,许攸冉看那些侧目的路人也觉得可疑,其中还有人正拿着手机拍。 许攸冉只稍作调整,一秒钟后便半推半就地露出娇俏的神情,“公共场合,阿楚,你别这样。” 秦楚瞳孔微张,笑容收了大半,搂住她的那只手也下意识收紧。 许攸冉随即将秦楚的表情理解为错愕,于是也认为自己演得过了,轻咳一声,“发什么呆?” 秦楚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深呼吸平复了狂跳的心,忽然收回收,面无表情地一个人推着行李往前走。 许攸冉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只觉尴尬不已。 她演得有这么烂吗?烂到男主角都罢演了。 到底还是记着秦楚说的话,许攸冉主动加快脚步跟上去,秦楚走得太快,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许攸冉走得没秦楚这么快,跟在秦楚身边竞走似的。 这一趟来京城,许攸冉并不知道秦楚要做什么。 照理说他和秦老爷子闹得不愉快,按照他誓死不从的个性就该待在A市,除非秦老爷子先给他台阶,又或者对方松口。 可秦楚却选了在这时候回京城,反倒会让他在和秦老爷子对峙时处于下风。 他们没有立马去秦家,把东西放上车后,秦楚开车带许攸冉去了一家餐厅。 正是夏季,虽然已经六点多,但外面的天还是很亮。 等秦楚点完餐,许攸冉终于忍不住开口,“今天不去秦家了?” 秦楚刚洗过手,动作矜贵地拿餐巾擦拭手上的水珠,说话也慢条斯理,“当然要去。” 听了秦楚的答案,许攸冉却更不懂了。 明明要去秦家,却先在外面吃饭。 秦家总不至于还会少他们俩的饭吃。 秦楚猜到她在想什么,神秘一笑,“早做准备,我怕你到时候会饿。”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慢,许攸冉作为餐厅老板,自然要做出一番点评。 秦楚听着她的吐槽,笑起来,“别人都说许氏交到你们兄妹俩手上迟早破产,我看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现在的许宁垣的确要比自己妹妹强,但他赢在了阅历和惊艳上。 其实论实力,许攸冉这个妹妹反倒要强过许宁垣。 兄妹俩感情好,许攸冉自然也要护着哥哥。 她横眉道,“我哥也挺好的,他就是太善良而已。” 倒不是说企业家都是坏人,只是太善良的人不适合当企业家,因为体察底下员工的心情的企业家很难做出更利于管理和企业发展的决策,所以做出的决策常常吃力不讨好。 秦楚也不知是不是认同了她的说法,微微点了点头。 正说着许宁垣,他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刚接起,就听到许宁垣语气急切地问,“你去京城了?和秦楚?” 许攸冉眼露讶然,下意识看向秦楚。 后者虽然没有听到许宁垣对她说了什么,但还是抿出笑意,“你哥知道你跟我来京城了?” 许攸冉圆目张大,眼神中写满了诧异和不解,那表情显然是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楚轻挑眉眼,“我不是说了,我们的行程已经提前透给狗仔了?” 许攸冉这才明白许宁垣这通电话的起因。 那头的许宁垣满是担心,“你不是说周日就回家,怎么突然又去了京城,你该不会要……去秦家?” 对于秦楚,许宁垣虽然猜不透他的目的,但总归还是相信他会护好他的宝贝妹妹,但秦家人就不一定了。 秦家人既然连婚礼都可以不出现,就证明这家人之间根本毫无亲情观念可言。 许攸冉也知道哥哥在担心些什么,但她也不清楚秦楚这一趟的目的,愣了半晌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 “给我吧。”秦楚向她摊开手,“我来跟大舅子说。” 这是再好不过。 许攸冉随即将手机放到他手上,却是忘了跟许宁垣说一声。 以至于秦楚刚接起,便听到许宁垣在那边细数秦楚的缺点。 “妹妹,虽然秦楚跟你说过他的那些绯闻都是刻意炒作,但上次的事都有监控显示他和那个女人一起进了房间,你还觉得他没出轨吗?他的脏事还牵连到你,你知道富家子弟的身份被曝光后会出现多少无法想象的危险?妹妹,我劝你还是趁早跟他好聚好……” “大舅子。” 许宁垣当即大脑宕机数秒之久,没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听到更尴尬的了。 许宁垣有点难堪,心里暗怪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怎么是你?” “是我让攸冉把电话给我,我觉得这些事还是我来解释会比较好。”秦楚忽的话题一转,语带体贴地对上许攸冉的视线,“大舅子让我转告你,他觉得我出轨又让你被曝光,他让你跟我早点离婚。” 此言一出。 兄妹俩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许攸冉觉得秦楚大概是生气了,所以才会这么不给她哥留有情面。 她皱眉伸手,示意他把手机还给她。 秦楚却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他笑一下缓解了尴尬的气氛,“我带攸冉来京城确实是去秦家。” 一提到许攸冉,许宁垣瞬间进入状态。 “我听攸冉说,你们家人都不喜欢她,你还带她去秦家做什么?” “我也不喜欢。” 许宁垣听得一愣,顿了顿才问,“什么意思?” “去做个了结。” “什么了结?”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她出事就行了。” 秦楚拥有一种只要听他开口,当下便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能力。 当面听到他的承诺,许宁垣便又打消了内心的忧虑。 在挂电话前,秦楚刚拿下手机却又惊呼道,“差点忘了,大舅子刚才有两句话说得不太对。” 闻言,许攸冉用眼神警告他把手机还回来。 秦楚不仅没照做,还对她笑了一下,“我没出轨,至于曝光其实对攸冉更有利。” 没听到那头的回答,秦楚径自说下去,“曝光后,我跟许攸冉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公众监督,为了首策的发展,我只能对攸冉更好,但凡做一点伤害她的事,第一个不放过我的人不是大舅子你,而是网友。” 许宁垣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一层关系,眼下听秦楚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心头剩下的那点担忧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他的表情仍不太好看。 因为他这个妹夫,实在是太嚣张。 第五十四章不劳费心 秦楚和许攸冉到秦家别墅时,他们刚结束了今晚的晚餐,见两人回来,二叔秦烈很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 原先许攸冉还认为秦烈大约是秦家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热情好客的普通人。 但秦楚的话却是在她心里敲响了警钟。 对于当年的那场火灾,许攸冉内心更偏向于是秦烈做的。 毕竟虎毒不食子。 所以现在秦烈越是表现出对他们的欢迎和发自内心的高兴,就越让许攸冉看得毛骨悚然。 秦老爷子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目光带过秦楚时,脸色生冷很是难看。 “不是说不回来?” 秦楚浅浅笑了下,走到秦肃面前喊了一声“爷爷”。 秦肃脸上的冰霜终于有了消融的痕迹,他随即起身,“跟我去书房。” 虽然没指明让谁跟他去,但除秦楚以外的秦家人都没动身。 跟着秦肃往前走了几步,秦楚忽的顿住脚步向身后的许攸冉投来一个安定的眼神。 每个秦家人都没有错过这一幕情景。 秦辞和郁惠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换想法。 秦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亲切地招呼许攸冉,“别站着,坐啊。” 许攸冉敷衍地笑了一下,跟着坐下又回答了秦烈的几句客套话。 “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秦烈皱起了眉头,面露担忧,“老爷子看到阿楚最近发生的事很生气,听说阿楚还不接他老人家的电话,他可气得不轻。” 这说的确是事实。 秦烈似乎并不是真的想问她为什么回来,仍在一旁感慨,“如果一直不接电话,过段时间,老爷子这气儿也就消了,可阿楚偏偏回来了,还把你也……” 老爷子不喜欢许攸冉,本就气头上,见了她只会更不高兴。 以前许攸冉没觉得自己这么讨人厌,直到来了秦家才发现自己有多嫌人。 不过她也不稀罕被一帮疯子喜欢。 书房里的气氛隐隐之中带了些不同寻常。 秦肃坐到书桌前,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目光。 面前站着的年轻人高大英俊,背脊挺得很直,脸上满是坦然和正色。 这是他最中意的继承人。 不仅仅是因为秦楚能力很强,更重要的是秦楚和当年的他如出一辙。 看似不正经,实则没什么小动作能瞒过他的一双眼睛,秦肃也正是凭此才坐稳了秦家的这把交椅。 大多数人都是自恋的,所以其他人总不明白秦肃为什么这么中意让秦楚来接手秦家,其实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秦楚最像他。 老爷子沉了沉声,“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以前的事我们也就不说了,从明天起,你就先接手东区的商业中心,你对娱乐圈比较熟,也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把商业中心交给你我很放心。” 秦楚微微掀起眼睫,笑了,“别啊爷爷,我回来不是来跟您说这个的。” 这话直接让老爷子收住了后面的打算,整张脸又拉下来。 老爷子鹰隼般的眼睛里折射出一道幽幽的暗光,“所以,你还是要回A市?” 神色里隐藏着一丝危险。 秦楚却仍是漫不经心地点头。 爷孙两人就用眼神互相对峙,一个脸色阴沉,一个却又在笑,形成两个极端。 秦楚似乎是嫌局势还不够乱,又嬉皮笑脸地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泉水里抛下一枚深水炸弹。 “不出意外,以后大概是不会再回京城了。” 深水炸弹缓缓落入泉水中,半晌也没听到动静,似是还没落到水底,一旦接触到泉底,便会闷声轰鸣,水花四溅,谁也不能免难。 “混账!”秦老爷子破了功,铁青着脸怒吼,“你这是要造反?想跟家里决裂?” “爷爷,我也不想这样,但你非要逼我。” 这话便是认了秦老爷子所说的“决裂”,后者更是怒不可遏,“我逼你?我逼过你什么了?多少人想要让我另眼相待,我都没这么做,因为我就看好你,可你呢?当年先是骗我说想靠自己的能力闯荡,等有了能力,再来接管秦家也不会有人产生怨言,可现实你又是怎么做的?还没人敢骗我秦肃!” 秦楚渐渐收了笑意,眼神似笑非笑,“爷爷,你不如把你的另眼相待给他们吧,我挺累的。” “你累什么?我捧着秦家送到你手上,你还嫌累!”秦老爷子胸口上下起伏不断。 两人谁也没再出声,秦楚盯着某处眼神晦暗不明,秦老爷子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怕秦楚一气之下真的跟自己决裂,遂又缓和了气氛。 “你的公司可以继续开下去,我也不逼你,但你至少该早点回来接手秦家的家业。” 秦楚微微扬眉,只是看着秦老爷子微笑。 显然秦楚仍要拒绝他的提议。 秦老爷子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习惯被人捧得高高的,哪里还容得下秦楚三番两次忤逆自己。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只听得火机“啪”的声响,金红色的火苗跳动在雪茄上,秦老爷子将点燃的雪茄夹在指间,却一口也没吸。 “阿楚,你可想明白了,你是真不想要秦家?”秦老爷子的神情被烟雾遮挡了几分,“多少人盯着这边,你要是真不要,我可就给别人了。” 他终归不相信有人不爱权势和地位,如果秦楚只是想用这事威胁他各退一步,这个台阶倒也不是不能给。 可哪知秦楚果真满不在乎地应了,“嗯。” 秦老爷子心里没了底,但面上仍在继续利诱,“那你说,是给你二叔呢,还是给你大哥?” “都好,总之谁都行,但我不行。” 墙上的大摆钟摆动的每一次都发出“咔咔”声。 烟遮挡了秦老爷子的面容的同时,也阻碍了他的视野,他忽然间觉得秦楚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种感觉很不爽。 秦老爷子摸了摸,掐了烟道,“阿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爷爷,您很清楚我的答案是什么。” 沉吟良久,秦老爷子压着怒意道,“你口口声声说不靠秦家,但你的公司能在短时间内有起色,你以为那些人不是看在你是我秦肃孙子的份上?” “如果可以,其实我当年就想这么做了。” 秦老爷子错愕地抬眸,他觉得秦楚说的事是“当年就想跟秦家决裂”。 可是原因呢? “爷爷,我出事的事,您不是应该最清楚吗?”秦楚温声细语地出声,“您明知道这事是秦家人做的,您不去怪他们,反而来怪我。虽然您不喜欢您的这个孙媳妇,但她有句话说得挺对。” 秦楚抬眸,“秦家人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爷爷,我要是真接手了秦家,往后这样的勾心斗角指不定还会发生多少次,我是人不是神,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一次一样扛过来。” “毕竟这次还只是污蔑我是qj犯,说不定下次我就成杀人犯了。” 秦老爷子听着他说的话,保持着沉默。 除去秦老爷子的偏心,秦家其实也一直凭实力说话,谁有能力通过一定的手段得到,最后接手秦家的人也并非秦楚不可。 所以他默许秦家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但私心让他更希望这个接手秦家的人是秦楚。 秦老爷子对这次的事生气,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看好的人居然也被人暗算,说明他仍是技不如人。 可即便如此,秦老爷子还是中意这个和自己相似的孙子。 “你是真要跟我断绝关系?” 秦楚已经背过身去,并未马上回答。 等待的时间里,秦老爷子又生气又迫切地希望秦楚能收回前面说的话,所以不断地给他机会。 “不是跟您,是跟秦家。” 前一句让秦老爷子心安,后一句又重新让他的火气冒上来。 他随手抓起烟灰缸,用力往前一丢,东西凑巧就砸到秦楚的右肩。 烟灰缸是用玉石做的,有一定的分量,而且秦老爷子这一下使足了力气,可秦楚笔直的背脊愣是一下也没动。 秦老爷子:“你今天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姓许的?阿楚,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居然让一个女人成为你的绊脚石!” “我厌倦了明争暗斗,也厌倦了冷血无情的家人,不管我喜不喜欢许攸冉,至少许家人对我更像一家人。”秦楚冷冷斜睨向地摊上的烟灰缸,语气极尽讽刺,“而不是任打任骂。” 说完,秦楚不去看身后的老人是何神情,快步下楼。 门打开后,秦老爷子的骂声随着秦楚下楼也飘到了客厅里众人的耳中。 “你坐了这个位置才能有自保的能力,还是你以为,你不坐这个位置,就能安稳度日?” 楼上的怒意滔天,吓得客厅里连表面的和谐都没能维持住。 许攸冉被震了下,就见秦楚跟没事儿人似的过来牵住她,“走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秦楚会先和她在外面吃饭,难怪说怕她会饿。 毕竟要是饭前开了这口,哪里还能吃得上饭,不掀桌子都不错了。 其余秦家人似是也没料着这一出,愣了好一会儿。 秦烈好言好语地劝道,“都是一家人,老爷子就是一时气话,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阿楚,你不该跟爷爷对着干。” 秦楚:“以后就不会跟他对着干了。” 众人也听出秦楚这是跟秦家决裂的意思,一时之间心思各异,秦烈和郁惠充当说客劝和。 “劝什么呢?人家翅膀硬了想靠自己的能力,咱们还能拦着他不成?不过二弟,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你现在走得痛快,到时候可别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一旁的秦辞阴阳怪气道。 秦楚抿着笑意,稍停顿片刻准备回复,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就见许攸冉横上前挡在两兄弟中间,噙着礼貌的语气,“这个就不劳大哥费心了,阿楚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真的变成穷光蛋,再不济还有我们许家接济,我还不至于让我丈夫流落街头。” 许攸冉早就看秦辞那张死人脸不爽了,整天摆脸色给她看把他给能的。 之前总归还是顾忌秦家人和秦楚的关系,这下秦楚跟秦家决裂,她只觉身心畅快。 “而且我真的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许攸冉嫌弃地扫视客厅一周,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不止一个死人,冷得跟冰窖似的。” “你……”秦辞狠狠瞪着许攸冉,指着她像是随时都会动手似的。 秦楚也是真怕他会动手,随即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在秦辞夫妻以及二叔中间游离。 “秦辞,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眼波微动,“别老是给他人做嫁衣。” 夫妻俩听出秦楚话里有话,但却猜不到他真正的画外音。 最后边生气地看着那两人潇洒离去,一边又心生不安。 秦家别墅的大门将世界分成两个。 门里面是阴谋诡计。 门外面,则是打情骂俏。 许攸冉与秦楚手挽手,她乐于在人前做戏,便也做了个全套的,一直和秦楚亲近地倚在一起。 “你刚才叫我什么?” 两人的背影看上去甜蜜又恩爱,但实际上许攸冉却是免费赠送秦楚一枚白眼。 “演戏而已,别当真。” “怎么办,你演得太像,我又要当真了。” “……知道是演的就闭上你的嘴。” “是不是你以后真会接济我?” “等你真的流落街头再说吧!” “那我以后可以住进你娘家了?” “……” 虽然秦楚说话风格没变,但许攸冉却觉得他忽然间变得既啰嗦又婆婆妈妈。 不过更令许攸冉在意的是秦老爷子最后丢下的那句威胁。 在了解了秦家人的可怕之处后,秦老爷子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 即便秦楚肯放弃继承秦家家业,那么秦家人是否真的能放他一马? 这点他们还犹未可知。 这么想着,许攸冉便问出了口。 只见秦楚听后,眼睛里闪过一抹欣喜,嘴边满是兴味,“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当她没说。 第五十五章 你还挺厉害 秦楚不是第一次离开秦家,但这一次显然与以前有所不同。 秦氏的每个人都察觉到秦家的风向有了明显的变动。 因为秦老爷子有了新动作,他把曾经明确要给秦楚的东西都转到了自己名下,原本空置的岗位也换了新人。 这几乎是一招很难挽回的路数,不仅是在警告秦楚,也是在昭告“天下”,他秦肃的心意变了。 虽然有些东西都能重新转回给秦楚,但至少让众人明白秦楚继承秦家家业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秦老爷子身体硬朗,但总归还是上了年纪,年轻人能够抗住的小病小痛,在老年人身上会被放大,保不齐哪天就出了事。 之前不少人都站秦楚这边,因为他们揣测得出老爷子的想法,可现在这位继承人却甩手不干了,他们自然得重新站队。 越早站队,胜算越大,站得晚了,即便选对了人也是弊大于利。 但要说秦烈和秦辞这对叔侄究竟是谁得了“江山”,还真不一定。 论实力,当然是秦烈,他的实力甚至于连秦老爷子最属意的秦楚都比不过。 可这也成了众人下不定决心站秦烈的最大原因。 但凡老爷子有意把秦家交给最有实力的人,也不至于看上略次于小儿子的秦楚。 那么长孙秦辞呢? 如果实力和年轻,老爷子更看重后者的话,秦辞倒还真的希望更大一些。 只是这秦辞的能力…… 众人表面安稳如山,可心里却是急得睡不着觉,生怕有人已经揣测出了“圣心”,提前下了手。 对于自己能力不足这个致命弱点,秦辞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他一方面不甘心爷爷把秦家都交给弟弟,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能力的确要比他强太多,自己甚至连他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人无完人,秦辞的商业手段或许不如弟弟,但如果是耍手段,秦辞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 就比如这一次的意外之喜是逼走了秦楚。 但秦楚临走的那句话,又让秦辞心生不安。 郁惠反复琢磨秦楚的那句话,说:“照爷爷的做法,阿楚应该没有机会了,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爷爷怎么还没松口,他到底是选你还是二叔?你觉得呢?” 秦辞低眉思索道,“我一直在想……”他抬脸,却是蹙着眉,“小惠,你觉得二叔到底是站在我这边多,还是秦楚那儿多?” 秦烈站谁那边多这个问题,是基于秦烈已经没有了争夺家业可能性的基础之上。 所以听明白其中的深意,郁惠疑惑道,“应该是阿楚那儿多一点吧,怎么,你觉得爷爷并不看好他?” 秦辞点头,“从小到大,虽然爷爷从来没说过,但我能感受到他不喜欢二叔。” 话一落地,秦辞的第六感又让他在心里肯定了大半。 对于二叔,爷爷不仅是不喜欢,更像是讨厌。 郁惠坐下开始回忆以往的生活细节,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想不起来这对父子俩的任何相处细节。 他们的交谈竟是少得可怜,或许公司的员工和秦肃的交流都对他和小儿子多。 这个发现让郁惠也相信了秦辞的说法。 “所以二叔很有可能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有可能早就站到你弟弟那边?” 虽然这些年来,二叔和秦楚的走动并不频繁,但也正是这样才更显刻意,表面上的浅交或许只是在掩盖背地里的深交。 郁惠的思路很快,被提点一番便考虑到深一层,“爷爷现在已经放弃了阿楚,所以我们应该去找二叔联手?” 然而秦辞很久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先是低着头思索,转而又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踱着踱着又似是记起了什么,猛地快步走到橱柜那儿的最里层,从架子最底下的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 相册藏在密封袋里被尘封已久,没有被灰尘沾染,很显然相册的主人很少翻阅它。 郁惠很有眼见力地等候秦辞翻阅到某一页不再动作,跟着他的视线下移。 照片的年代感扑面而来,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抱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儿。 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公公婆婆,但郁惠还是一眼就分辨出照片上的人是秦烈,而非已故的公公。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辞眼珠乱转,捏在照片两边的骨节泛白,“还有件事二叔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秦楚,爸妈死后,他对秦楚就跟自己亲生儿子似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看向郁惠,“二叔早就跟秦楚联手,二叔帮他得到秦家,铲除异己。” 郁惠眸光大震。 即使只是他们的猜测,但一旦成真,他们的处境就相当危险。 这么一想,郁惠更是觉得秦楚此番回来的决裂也显得十分蹊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秦老爷子没必要这么做。 就这么凭空想象,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夫妻俩最终还是决定仔细查查秦楚和秦烈的私下来往。 从秦家离开后,秦楚带着许攸冉去了他在京城的另一处房子。 虽然平时不怎么住人,但都有专人打扫,所以能拎包入住。 玻璃窗外恰好是一片宽广的湖,湖水上有人泛舟夜游,船上的璀璨灯光倒映在后面又成了湖水的星光点点,两岸也是各种闪烁的灯光,夜晚最美的景色莫过于各色的灯火,这里恰好集结了这一美景,吸引了许攸冉的注意力。 见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秦楚端着杯子过来,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递给她一只高脚杯。 许攸冉看一眼,并不接。 秦楚知道她是警惕,有些好笑地解释道,“是果酒,度数约等于0。” 闻言,许攸冉这才接过酒杯让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还未入喉,果香便已入鼻,确实闻不到什么酒味。 轻轻抿了口,还是能尝到很淡的酒味。 “其实我有点好奇。”她又重新品尝一口,然后试探地看向秦楚便再也不出声。 秦楚不傻,知道她是想碰碰运气听他说明缘由。 于是他接过话茬,“好奇我到底是真不想要秦家还是装样子?” 许攸冉点头。 事到如今,她仍然不敢相信有人能随手丢弃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贵,哪怕这人是秦楚。 秦楚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了,“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假装不要。” 他说这话时,幽幽的目光便恰好落在许攸冉脸上,搞得许攸冉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但秦楚一贯的路数便是如此,所以她倒也没多想。 只听秦楚继续说下去,“对你来说,家人的关心和简单的问候都太稀疏平常,但对我来说不一样,你也看到秦家人是怎么相处的。”他眼神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液体,“我是14岁那年知道父母的死因跟秦家有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警惕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但让我生出离开秦家念头的,是我高中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直觉告诉许攸冉,秦楚大概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她怕自己想得太坏,又怕自己考虑得太少。 犹豫间,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神态也柔和了。 “其实,我第一次来A市那年才只有17岁。” 说话当口,许攸冉便在心里算好了自己的年龄,那时她将好6岁。 “二叔很早就告诉过我,他会一直把我当亲生孩子看待,所以他也给我分析过秦家的局势,他说爷爷不会把秦家交到他手上,而我大哥上学时就资质平平,反观我最有我爸妈的聪明劲。” 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免有王婆卖瓜的嫌疑,但从秦楚口中.出来便没有这种感觉,他的语气完全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进行事实陈述。 许攸冉听得认真,见他抬步走到沙发边,她也跟着坐下。 “所以我既然会是秦家继承人,当然要早做准备,就是在那一年,爷爷让我去A市历练,我的表现还不错,也是在那一年,我出了一场车祸。”语气平静自然。 但这一份自然里所暗藏的却是久远的惊心动魄和黑色恐怖。 许攸冉听得心惊肉跳,她有点不敢开口,“也是秦家人?” “是二叔。他之前真的对我很好,我也确实把他当父亲看待。”他眸光微暗,“出车祸前,我收到了八岁那年带我提前离开火灾现场的叔叔的邮件,当我开始追查这件事的时候,我出了车祸。” “那你怎么可以肯定车祸的事是你二叔做的?” “你以为我是怎么躲过一劫?”秦楚笑了,“我在二叔那儿放了眼线,所以我只受了轻伤。” 那时秦楚才17岁,就学会在秦烈身边安插人手,这是什么样的胆量和魄力,又需要筹谋多久,多大的心机! “或许是因为我这么做让他起了疑,才让他决定对我下手,又或者这只是二叔给我设下的陷阱,重要的是,从那以后,他只会对我笑。” 单凭秦楚的描述,许攸冉觉得秦烈大概是真把自己这个亲侄儿当亲生孩子看待过。 但究竟是秦烈做了亏心事怕秦楚报复才先下手为强,还是秦楚的行为让他心寒,答案只有秦烈明白。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秦家人只有利益,不谈感情。” 因为秦楚也不知道,当初秦烈对他的好里,究竟是因为猜到老爷子早就属意让他秦楚当继承人,还是真的因为亲情。 不过就连许攸冉,也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一晚,两人几乎是聊到凌晨。 秦楚对许攸冉说了很多从没说过的秦家秘闻。 许攸冉听前好奇,听后却是满心的震惊和胆寒。 以至于许攸冉完全理解了秦楚的感受,也十分支持他和秦家断绝关系。 她有些同仇敌忾,“这样的家庭,亏你还忍了这么久,不过为什么是这时候?”以前干什么去了? “因为这个时候才是狗咬狗的好时机。” 虽然许攸冉已经从秦楚这儿了解了秦家的大概,但到底还是没捋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所以有点懵。 秦楚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怖的笑,“我大哥生性多疑,二叔以前对我多好,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况且这次我出事,难保没有我二叔在里面推波助澜。” 许攸冉听得一愣一愣,她觉得要论心计,自己和邢佳佳那帮人撕逼的小打小闹放到秦楚这儿简直就是小儿科。 见她看着自己发呆,秦楚顿时收住笑意,也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得意忘形。 “怎么了?” 半晌,许攸冉回过神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发现你还挺厉害。” 这回又轮到秦楚发愣,然后他眼底流露出无奈而又宠溺的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多跟我学着点,你总归用得上的。” 这倒是说到了许攸冉的心坎上,便又认真了几分。 第五十六章想爸妈了 最近网上有关有钱夫妇的热搜多了很多,众人一开始还愉快地一起嗑cp,到后来网上的声音就开始变了。 那些原先认为两人相处甜蜜的声音慢慢消失,转而认为两人的通稿太多,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秦楚的营销。 有营销号猜测夫妻俩是不是也要进军娱乐圈。 这个猜测得到了许多网友的认同,毕竟这年头明星夫妻先营销一波,再上个真人秀节目的情况还真不少,更何况秦楚又是影视公司总裁,以往的形象也都不太好。 以他的长相卖个深情丈夫人设,大概率会火,然后就能彻底洗清他和谭攸岚的那骂事儿了。 网上的负面评论变多后,到后来,网友们甚至连两人的负面新闻都看腻了。 于是许攸冉终于重获自由。 网上的新闻导向,有她的意思,也有秦楚的意思。 她不想继续在热搜上挂着,秦楚则是觉得自己刚从秦家择出来,这段时间只宜低调。 几天后,向沁也给许攸冉传来消息称现在没几个来餐厅蹲人的粉丝了。 一得到这个消息,许攸冉当即决定第二天复工。 以至于头一晚激动得失眠,早早地睁开眼化了个全妆,接着又在衣帽间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穿着套小西装出来。 秦楚上楼时,恰好看到她昂着头往前走。 他眼睛一亮,眨眼间便将这抹惊艳藏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面试。” 前段时间整天窝在家里,许攸冉出了基础护肤,自然是整天睡衣秀,以至于今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不适应。 听秦楚这么一说,她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真的很像面试?” 听出她话里的不自信,秦楚轻笑出声,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一种欣赏的眼神。 不适感顿生。 许攸冉皱眉,正要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秦楚倒是强迫她转了个圈,从上到下看了一通,点评道,“妆容精致,皮肤化得跟鸡蛋似的吹弹可破,发型跟你的造型很配,女强人,不过……” 他忽然皱了眉,摩挲着下巴一副哪里有问题的样子。 “不过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们的cp粉心里可是温柔恬静的代名词,你打扮成女强人不就人设崩了?” 许攸冉还以为他的转折是真的看出了她的问题所在,结果听到这回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直接绕过他,径直走下楼梯。 “晚上妈叫我们回家吃饭。” “哦。” “今晚住你家。” “哦。” “你住多久,我住多久。” “哦——”许攸冉正要惯性般地继续应声,等她反应过来后,这个字的尾音随即戛然而止,她拧眉扭头,眼神警告地盯着二楼的秦楚,“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秦楚走到二楼围栏边,指向餐厅,“上次,你就是在那里抱着我说你还有我,让我跟你一起回家住。” 许攸冉记起是有这么回事,便一时咋舌,愣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反驳。 秦楚便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两人吃过早饭后便去了车库。 这是虽然是他们俩的婚房,但车库里并没有许攸冉的车。 她跟着秦楚走到他的车边上,刚要走向副驾驶。 就听秦楚喊了她一声,她刚转身,他随即抛过来一个东西。 许攸冉下意识接住一看,发现是一把宾利的钥匙。 与此同时,秦楚回答得很简洁,“婚车。” “……” 婚车,和婚房一样不容人拒绝的存在。 不过就算没有秦楚这句补充,许攸冉也大概率不会拒绝。 毕竟她也买得起,而这东西对秦楚而言也不是什么贵得离谱的东西。 但她还是开起了玩笑,“你跟秦家人断绝了关系,这车就别给我了吧,兴许到时候你没钱的时候还能卖了周转。” “放心吧。”秦楚打开驾驶室车门,“就算我不再是秦家二少,你也照样有花不完的钱,也依然是别人欺负不了的秦太太。” 秦楚似乎是料定许攸冉会怼他,说完这话便上了车,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车门外。 就只能看到许攸冉在车外气得跳脚。 她居然又被调戏了。 这家伙…… 一路上,许攸冉记挂着自己在秦楚这儿吃了一瘪,以至于进餐厅时连人也没看就往办公室走。 直到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的人清了清嗓子,许攸冉才回过神来。 当她看清来人,却又是一惊。 “薛……经理?” 来人正是薛威,明明她和许攸冉一样都是女强人打扮,但偏偏许攸冉脸上的稚嫩让她缺少薛威身上的那股气势。 只是今天的薛威略有不同。 薛威拧着眉,“许总,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也对我有了想法,但我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关注餐厅的情况,也初步有了很多想法,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现在还需要我吗?” 你需要我吗? 没有一个员工会用这种方式来问上司,除非这个员工非常有实力,又或者这个人是薛威。 许攸冉见识过薛威的能力。 “谢谢。” 得到肯定的答案,薛威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但到底和之前的咄咄逼人有了明显的差别。 她微微勾起一个友好的笑,“我只是不喜欢半途而废。” 许攸冉在心里给薛威补充了一句:她只是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男友。 早在京城的那天晚上,许攸冉就把秦家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许宁垣,不过有关秦家秘密却都没提。 毕竟这些都是秦楚的秘密,就算许宁垣是她亲哥,她也没法不经过秦楚的同意就告诉第三个人。 这一点又恰好印证了许攸冉和许宁垣是亲兄妹,都有着良好的修养。 大概是太久没回家,许攸冉早早地收了包包开车回家。 她一边想着今天张妈会做什么菜,一边转动车钥匙熄火停车,当她脚尖碰了地面,才发现边上停的车恰恰是秦楚早上开的那辆。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她随即加快脚步进家门,果然听到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一家人? 就见她爸妈和秦楚愉快地坐在客厅里聊着最近发生的事。 连向来敌视秦楚的许宁垣都满脸清朗的笑,说到了舒心的地方时,许宁垣很是认同地拍上妹夫的肩。 许攸冉停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她怕自己是在做梦。 否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秦楚什么时候和她家里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许宁垣终于发现了她,乐呵着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然后往边上挪了挪,把秦楚身边的位置让给她。 ? 吃饭的时候,许攸冉的疑惑不减反增。 许父许母招呼秦楚的架势活像是祖父祖父照顾宝贝孙子似的,体贴入微又细心周到。 等许攸冉将警惕的视线从秦楚脸上移开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噩耗。 她期待了好久的张妈的家常手艺,结果没几个她爱吃的。 此时就听她爸柔声道,“阿楚,你不是说喜欢吃红烧肉?你太瘦了,男人就该壮一点儿。” 许攸冉隔着衣服扫一眼秦楚,露出了认同的眼神。 不过,她爸妈的态度真的让她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她有些不爽地凑到秦楚耳边,“你都做了什么?” “没什么,想爸妈了,早点回来跟他们聊聊天而已。” 许攸冉夹了块儿虾仁,用力地咀嚼的同时,向秦楚飞来一记眼刀。 一旁的许宁垣见状,上扬的唇角却是往下扯了扯,眉眼里像是藏了欲言又止的情绪。 饭后,许攸冉拿了包正要进衣帽间,却被许宁垣叫住。 “哥?”想到一家人的变化,许攸冉忍不住开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哥你之前不还挺讨厌秦楚的吗?怎么现在就……好了?” 许宁垣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秦楚他爸妈在他八岁那年就因为一场大火去世了。” 许攸冉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便只看着他不出声。 “看来你早就知道。”许宁垣道,“现在圈子里也都听说了秦楚和秦家断绝关系的消息,我之前总觉得他心机重,因为秦家复杂,也更因为这样复杂的家庭里出来的人不会简单,但他既然能从秦家净身出户,就说明是我看错了,妹妹,秦楚是个好人。” “嗯。”虽然不清楚事实,但秦楚对她确实没得说。 “他是个可怜人,你又脾气倔,总不能一直让他让着你。” 言语间仿佛许攸冉是个毒妇。 许攸冉不悦道,“什么让着我?哥,他太会装蒜,你们别被他骗了。” 而且他哪里一直让她?分明一直在惹她。 “你还说,上次他来家里,你跟张妈说他喜欢吃辣,他分明吃不了辣,而且还有胃病!” 这话一出来,许攸冉的气势便全都没了。 那次她可是害的秦楚犯了胃病,后来还在医院住了好久。 正因为明白是自己想错了秦楚,许宁垣越发觉得那次秦楚所说的“喜欢许攸冉”是发自真心。 只是看自个儿妹妹这架势便知道秦楚没有说错,一边庆幸妹妹没相信他所说的秦楚对她的感情,一边又想着如果让妹妹相信,妹夫是不是就多了一丝胜算? 许宁垣的一番话又让许攸冉的内疚涌上来,以至于秦楚私底下逗她,她都没杠回去。 直到有人问了一句“收拾哪间客房”,许母的一句话让许攸冉心中警钟大鸣。 “收拾客房做什么?” 许攸冉心脏骤停,紧接着许父也加了码,“攸冉房间里的床太小了,明天让人送过来一张更大的吧。” 许母皱眉,“那今晚怎么办?” 许攸冉有口不能言,许宁垣又恰好上了楼,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秦楚。 秦楚一脸抱歉,“爸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父一摆手,“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今晚就将就将就吧。” 见秦楚不可靠,许攸冉忙道:“怎么能将就呢?” 许母目露认同,“攸冉说得没错,还是收拾一间房吧?家里房间多,床大的也不少,正好给他们当主婚房。” “……” 得,连主婚房都闹出来了。 第五十六章 这得看你 秦楚似乎也只是和许攸冉闹着玩儿,并非真的要强迫她和自己同一间房,所以没一会儿便找了由头表示自己在客房休息就好。 他越是随和好说话,许家人就越是过意不去。 客房客房,客人住的房间。 在许父许母眼里,秦楚是他俩的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让自家人住客房总有点见外。 更何况女婿还有着那样的身世,总担心委屈了他。 “客房的床大,要不把客房的床搬到攸冉房间?”许母转念又想到个主意,“或者让攸冉今晚也睡客房?” 说罢还给一旁的许攸冉使了个眼色。 现在的状况顿时让许攸冉生出一种她才是外人的感觉,因为这会儿在她妈妈眼里,她似乎就是帮助秦楚找到家的感觉的毛绒玩具。 功能等同于上次许攸冉去东城婚房时带的那条小毯子。 “没事的爸妈,不用这么麻烦。” “瞧你这孩子,一家人还说什么麻烦。”许母怪道,“攸冉,你说呢?” 被提及的许攸冉继续保持沉默,许母干笑一声十分尴尬。 许父许母对视一眼,互相交换想法,只以为小夫妻在吵架,女儿这是在耍小性子。 既然许攸冉不配合,他们也不再强求两人同房。 只见许母屏息起身,温柔地喊了许攸冉一起去整理客房。 事实上每天都有人打扫许家别墅,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的地方,说是收拾但其实也就是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平整,所以根本就没有可帮忙的地方。 之所以叫上许攸冉,也不过是想母女之间说几句话。 只是这一晚上,先是哥哥,又是母亲,私聊她未免过于频繁了些。 刚进客房,许攸冉顺手关上房门便直接开口,“妈,你该不会也知道了秦楚的身世?” 许母眼里闪过一抹愕然,恢复如常的同时,眼底还涌上来一丝责备,“你都知道还一直跟他撒气?” 撒气? 许攸冉并没料到自己今晚的言行举止会被父母理解成“和丈夫撒气”。 趁着她发呆的时候,许母叹了口气,“攸冉,他是你选的人,爸妈对他的了解不及你,但爸妈走的路比你长,见过的人也比你多,我和你爸都看得出来阿楚确实不错。”许母将女儿的手握在手心,“你呢,也别太任性了,吵闹归吵闹……他从小就不比你和宁垣,过得辛苦,比一般人更容易受伤。” 许母的一番体己话说到了许攸冉的心底深处,她心一软便点了头。 即便真的要和秦楚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些话我可以说,但有些时候还是要靠你们小两口自己过日子。”许母见她表情松动,也不再多说,“你这几天的任务是让阿楚把这儿当自己家。” 于是,整理房间的活儿就落到了许攸冉头上。 她先调好空调的温度,这才去整理床铺。 被子就在左手边的原木柜里,许攸冉双手将被子取出,被子大约今天还晒过,带着一股属于阳光的温暖的气息。 蓬松的被子阻挡了她的视线,没走几步,手里一空。 只见秦楚凑到被子上轻嗅几下,“不错,岳父岳母家连被子都是香的。” 许攸冉十分无语,“我爸妈可没进来,你这彩虹屁可算是白夸了,而且这被子上的味道大概率是阳光晒过后的螨虫的尸香。” 她故意想吓他一吓,见他愣怔,耳边又回响起许母和哥哥的话。 许攸冉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哪里有让客人铺床的事?” 然而她的手还没能碰到被子一隅,秦楚身体一转闪开了。 他轻笑着出声,“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她拿他没主意,只好任由他抱着被子走到床边放下。 许攸冉不知道被子有没有清理过,保险起见还是拿着除螨仪做了一遍清洁工作。 她的动作慢条斯理,但也十分仔细,一边悠然地清洁,一边开口,“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和我哥都知道了你家的情况,你别误会,你爸妈以及秦家内斗的事,我可从来没跟他们说过。”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 许攸冉不想在秦楚的伤疤上过多停留,转移话题道,“你要在我家住几天?” “是我们的家。” 在这方面的纠正上,秦楚总是乐此不疲。 许攸冉懒得跟他争,便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题。 “这得看你。” 上次秦楚说她住几天,他就住几天,原以为他是开玩笑,现在许攸冉倒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认真的意思。 可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还真要回东城? 而且在她父母眼里,她现在是已婚身份,搬出去是迟早的事。 照他们现在对秦楚的态度,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住在A市,大概率就是让秦楚住许家,除此之外便是让许攸冉跟着秦楚住东城。 总而言之,许攸冉和秦楚这对小夫妻是一定不能分居。 至于究竟选择哪个方案,利弊不同。 方案一,她必须和秦楚同住一间房。 方案二,她虽然不用和秦楚同居,但却要离开朝夕相处的家人。 许攸冉倒也不是离不了家人的巨婴,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都会和家人分离,但现在并未做好准备。 况且住在家里也能每天听到许氏的经营状况。 不过一直与秦楚做一对假夫妻也不是长久之计。 事实上,越是和秦楚接触下来,许攸冉想要和他离婚的念头就越淡。 现在的她更是做好了和秦楚过一辈子的准备。 曾经的秦家让她高不可攀,现在脱离了秦家的秦楚反而和她家旗鼓相当,甚至于是一支潜力股。 她已经看得很明白,站在她的这个位置上,最后仍是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与其再找个陌生人磨合一辈子,还不如就和秦楚这么过下去,反正她和秦楚也已经成为了朋友。 只是什么时候把他俩“夫妻”的名号坐实,许攸冉没想过,至少这几年不可能坐实。 许攸冉心不在焉,原本就不紧不慢地上手,这会儿的速度变得更慢。 “想什么想这么入神?”秦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走到她面前挥了挥手,“问你呢,有衣服么?” 许攸冉刚要回答,抬眸,大片蜜色的肌肤映入眼帘,就见秦楚身上松松地垮着浴袍,大开的领口露出他结实的胸肌,V形敞口一直延伸往下,那儿是腹肌。 秦楚头发湿哒哒的,手上拿着块儿毛巾擦拭湿发,水滴到眼睛里,他有些慵懒地比皱了右眼。 许攸冉脸色一黑,顿时决定否决了方案一。 尽管秦楚平时没个正形,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张欺世骗人的好皮相,而且他看上去也没什么自保意识。 许攸冉担心哪天意乱.情迷之下,她被美色.诱了心智,把人吃了可就不妙了。 说来好笑,当初在许攸冉以为秦楚是只花蝴蝶的时候,还但心他会对她不轨。 现在反倒掉了个转,她的意志却不坚定了。 见许攸冉盯着自己的身材看,秦楚心中得意得很,但嘴上却道,“身材还入得了你的眼么?” 大概是和秦楚混久了,许攸冉的脸皮也见厚不少。 “勉勉强强。”她语气正经地说着。 房间里的冷气已经把里面的温度降下来,头发上的水珠滴到身上透着凉意,在下一颗水珠也滚入浴袍里的肌肤后,秦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够了的话,可以帮我找件睡衣吗?” 许攸冉双手抱臂,挑了挑眉头,“我看你好像更喜欢不穿衣服。” 秦楚讶然地看着她,“原来我太太喜欢这种调调。”他了然的神情仿佛是真的当了真,边点头边将手伸向腰间的衣带。 起初许攸冉还以为秦楚又要逗她,但渐渐地,她发现秦楚果真开始一点一点解开衣带打的衣结。 她慌了。 “不知羞耻。” 话里不显半丝嘲讽,却全露慌乱。 许攸冉匆匆离去,只听到背后男人的浅声低笑。 秦楚这一天是真的累得够呛,趁着许攸冉刚才发呆的时候去了浴室,洗了一半才想起来没带睡衣,又怕洗完后找不着人,这才中途出去求助。 见她慌乱逃窜,便只得作罢。 等他再一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浅色系的床上摆放着一套整整齐齐的睡衣裤。 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两条新消息。 [要住过来还不带睡衣,你故意的吧?] [这套睡衣是我哥的,他没穿过。] 秦楚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甚至能想象到许攸冉发第一句话时是如何抓狂。 但第二句话又折射出她的本性。 知道他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所以才加了这么一句。 躺在床上,秦楚舒展开整个身体,用身体感受被子里的气息。 万籁俱寂的夜,他心里愉悦却反倒失了神。 许攸冉的家人和她一样,骨子里透着温柔解意。 过去的三十多年里,这不是他第一次独自安枕在陌生的地方,可这颗心却是第一次被填得很满。 他当然知道许攸冉并未将他的身世告知许家人。 因为这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只要结果是好的,手段狠一点又何妨? 第五十八章 以后都给我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楚和秦家人决裂的事很早便从京城传到了A市豪门圈,几天的功夫竟是到了A市豪门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穷人仇富,富人亦是如此。 之前那些嘴上羡慕心里嫉妒的A市豪门子弟忍不住要在心里大喊三声“痛快”。 这其中心情最畅快的人莫过于是邢佳佳。 她当晚就请了一帮朋友包夜场通宵,还当着众人的面映射了许攸冉。 这种事自然少不了李耀荣和江伊宁,他们之前的旗鼓暂歇不过是因为忌惮秦楚背后的秦家,如今有了这么一出,自然是再没把秦楚放在眼里。 邢佳佳喝得烂醉,眼神迷离地举起手里的酒杯,“所以说风水轮流转,做人还是要低调,爬得高又怎么样,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摔得比谁都惨,今天我高兴,大家都喝,今晚的账单我来买。” 她由人搀扶着摇晃起身,招呼经理再送上酒水果盘。 江伊宁双手抱臂,右手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红唇勾笑,“之前我就奇怪为什么他们俩的婚礼就去了一个秦家人,当时还以为是秦家人不喜欢这位秦太太,合着是一家人关系本来就不好。” 众人只听到结果,但过程究竟如何,他们还真不清楚,江伊宁的一句话成功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纷纷追问内幕。 秦楚和许攸冉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邢佳佳眼里,秦楚被毁等同于许攸冉被毁,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江伊宁语气不急不缓,抿了一口酒才开始解释。 “我听人说秦楚爷爷把原本留给他的东西都收了回去,不能收的也都送人或专卖了,这说明什么?”江伊宁故作玄虚地提问众人,停顿片刻,她十分满意他们眼神里的迷茫,“说明这是真的闹掰了!” 虽然在场的人里有不少人和许攸冉都没怎么接触过,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幸灾乐祸的劣根性让他们也被江伊宁和邢佳佳的情绪感染。 这些人中,唯独彭锦长叹一口气,哀伤道,“我可怜的女神,早知道她老公会落魄到这份儿上,还不如嫁给我,起码我们彭家还不至于比不上一家小娱乐公司。” “彭锦,你应该庆幸许攸冉没选择你。”一旁的李耀荣抿酒,笑得风流,“先是许氏差点破产,再是她老公频频出事,现在又闹得有家归不得,她分明就是个祸水啊!” 被李耀荣的话一点醒,邢佳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她随即乐呵着出声,“秦楚娶了她还真是倒霉,我看我们不如早点劝秦楚和祸水离婚,到时候也不至于赔得血本无归。” 她笑着笑着,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她还记得那次在程家被秦楚威胁,这个仇她记了很久,今天也算是间接报了仇。 彭锦被逗得一笑,满不在乎道,“能当得这个称号,那就更说明她不同寻常,这样的女人才有意思,不像你们。”彭锦打趣般地扫一眼周围的玩伴们,开玩笑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一抓一大把。” 这话引起了邢佳佳的不悦。 “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她,那就按我说的,早点劝秦楚和她离婚,你到时候就能接盘了。” 邢佳佳语气淡淡,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众人都听出她是真的生气。 有人便出来圆场,“是啊彭锦,你可不能辜负你爸妈给你取名的用意,盆景盆景,身上就得带点儿绿才好看,赶紧去拯救你的女神吧!” 谁都知道彭锦爸妈最是刻板严肃,又怎么可能允许他娶一个离异人士,更何况他们家的生意和许家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彭锦和许攸冉就更不可能。 彭锦嘴上应声,却仍在笑,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喜欢,若说开玩笑,他却一直只钟情于开许攸冉的玩笑,可要说喜欢,他的表现又太不正经,叫人看不出半分对许攸冉的死心塌地。 虽然彭锦平常和邢佳佳等人一块儿玩,但因着许攸冉这层关系,邢佳佳并不怎么喜欢彭锦,甚至还连带着有点讨厌他。 原本的话题是冷嘲热讽,现在却又让仇人成了话题中心,邢佳佳着实不爽,紧接着便抢了彭锦的话头控住了主场。 见邢佳佳开了讽刺许攸冉的头,其他人纷纷开始细数许攸冉曾经的黑历史,甚至还有人表示许攸冉平常的端庄大气都是在装样子。 认同声中充满了欢声笑语,连许攸冉的追随者彭锦也捧腹大笑,甚至还笑出了眼泪。 在这样的境况中,杯子落地摔成碎片的动静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笑声戛然而止。 围坐着的人群中站着个女人,她身边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这种惊讶也跟接力棒似的传遍整个夜场。 杯子落地不是偶然,是她用力摔的。 被碎玻璃溅到的男人随即吼道,“邓子柔,你干嘛?” 邓子柔环视一周,“很明显不是吗?”她冷笑一声,“我不高兴。” “你不高兴就扔杯子,神经病啊!”男人为了找回面子有些不悦,但到底还是掺了些玩笑的语气在里面留有余面。 邓子柔却是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而在邢佳佳和江伊宁身上游离,“江伊宁,之前秦楚还是秦家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在大庭广众下嘲笑许攸冉?你也不过是欺软怕硬。”她又看向邢佳佳,“你以为江伊宁真把你当朋友?邢佳佳,她要是真把你当朋友,前段时间就不会让你单枪匹马和许攸冉作对,她把你当枪使,你还把她当真朋友,你可真够傻白甜的。” 江伊宁气极反笑,“现在知道帮你的姐妹说好话了?别说得你多清高似的,你要是真的把许攸冉当朋友,你也不至于跟我们一起玩儿。” 邢佳佳也跟着补刀,“之前看到许家落魄了,你就开始跟我们玩儿,后来许家攀上了秦家这棵高枝,你不好意思觍着脸回去。”她也起身,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邓子柔,“怎么,现在见她落魄,这是又要结交她了?不过你这可是没赶上好时机啊。” 邓子柔一时语噎,眼底的痛楚一闪而过,弯腰拿起酒杯往前一泼。 不过大概是方向没掌控好,邢佳佳只被泼到了衣服,反倒是一旁的江伊宁被泼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愣了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伊宁,她当即扑上去和邓子柔扭打在一起。 在场的大都是邢佳佳等人的朋友,邓子柔和这批人总归还有些陌生,以至于这一架被打得进了医院。 好好的一场聚会闹成这样,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得起来。 邢佳佳从医院电梯出来已是凌晨一点半,她照了照被指甲刮出红痕的脸,正皱眉,却听背后电梯声忽的“叮咚”一声。 半夜的医院,一切声音都被放大,邢佳佳被吓了一跳,胆子小起来,镜子掉了也没捡。 那人却是追上来,挡住她去路的同时,礼貌地将镜子递还给她,“刑小姐,你的镜子。” 邢佳佳顺手接过镜子,刚要迈开步子,想到了什么,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刑?” “这个么,说来话长……” 翌日早上,许攸冉下楼正准备吃早点,却听到秦楚跟她打了声招呼。 之前住东城区的那段时间,秦楚每天早上七点便出门,许攸冉起得晚,以至于两人很少在早上见面。 这会儿都快九点了,秦楚居然还在吃早点。 许攸冉仿佛见到了世界奇观一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道,“你怎么还在?” 秦楚十分贴心地替她拉开凳子,“等你。” 许攸冉边给烤土司抹果酱边皱眉,“等我做什么?” “送你上班。”秦楚低眉浅笑,“你今天别开车,我送你。” 她挑眉,“那下班……” “我来接。” 他说得轻松又自然,许攸冉却觉出其中的猫腻,警惕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一句话——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快吃吧,我很忙的。” 许攸冉一副他不说就不吃的架势,最终当然是秦楚败下阵来,谁让许攸冉并不急着上班。 因为餐厅没她也完全能正常运转。 “还记得我们公司之前宣传的新电影么?”见她点头,他接着往下,“今晚零点场首映,下午早点下班,我来接你。” 许攸冉皱眉,“零点的场,为什么要早点下班?” “别忘了,在网友们眼里,我们可是一对恩爱夫妻。”他给最后四个字加了重音,“总是不约会的夫妻,怎么算得上恩爱?” 许攸冉点点头,这件事算是答应下来,但嘴上却忍不住道,“还以为跟你结婚只需要在这个圈子的人面前演戏……”没承想,现在要在全国人面前演戏,还真有点儿压力山大。 她咬下一大口早点,别在而后的头发由于低头滑到了嘴边,头发丝也吃进了嘴里。 她正要拨开,秦楚长臂一伸,动作自然地帮她拿出误食的碎发,十分贴心地帮她别回耳际,“秦太太的演技,就是放到一线大腕里都是数一数二,这么好的演技不展示展示,总归是浪费的。” 离开时还奖励般地轻抚她柔顺的发顶。 许攸冉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只觉得他这动作像是在斗狗。 就姑且当是在夸她吧。 虽然秦楚表面动作慢慢悠悠,但做事却井井有条,许攸冉知道他着急上班,所以也不露痕迹地加快了准备速度,只涂了个防晒便上了车。 往常秦楚觉得许攸冉不化妆也很美,但今天却是一愣,“怎么没化妆?” “你不是急着上班?” 秦楚惊喜地眉梢上扬,惊讶道,“我很高兴你为我着想,但我劝你还是化个妆比较好。” 往深处一想,今晚首映势必会被人拍到,想来秦楚也是做了这个打算。 许攸冉了然地点头,“放心,在你来接我之前,我肯定会打扮妥当。” 秦楚牵动了唇角,这才发动汽车引擎。 到食味时,许攸冉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等等。” 她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就见秦楚身体往后座倾了倾,手上勾了条毯子丢给她,“带上吧。”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腿上。 虽然外面天气热,但办公室里开了空调的确会冷。 这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攸冉在心里暗赞秦楚细心,也开口,“你靠过来点。”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秦楚却从她亲密的语气里察出秦太太已经拿了剧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秦楚不听话,许攸冉只好自己倾身过去,接着报复般拽起领带,迫使秦楚往副驾靠近。 许攸冉嗔怪道,“老公,你怎么领带也不系好呢?” 说着便亲自上手,先翻起衬领,手绕到他脖颈后边,仔细地将领带宽和衬领贴合。 知道许攸冉在演戏,秦楚低眉认真看着她的动作,心如擂鼓,眸光暗下来,“老婆系得真好。” 与许攸冉的演戏之称不同,秦楚的这声称呼带了私心,但藏在笑意里,了解他的人只会以为他在开玩笑。 “知道就好。” “以后都给我系?” 许攸冉纤细的手指来回穿梭在他的领结里,不一会儿便系出个精美的领结。 “老公……”她拖长音节,车内氛围安静,为她的声音勾勒出一丝魅惑,“你想得,比你长得还美。” 秦楚吃吃地笑起来。 第五十九章你眉毛歪了 许攸冉前脚刚进办公室和向沁谈事,后脚就见钟雨佳冲了进来。 没错,就是冲进来的。 面前“唰”的冲进来个人,向沁的位置被人挤掉,她有点失神。 钟雨佳脚步疾,语速更急,“攸冉,邓子柔进医院了。” 许攸冉一惊,面无表情道,“她怎么了?” “她被邢佳佳她们给打了。” 这话着实让许攸冉吓得不轻,自从那次松山酒庄后,许攸冉便有意无意地避开和邓子柔继续玩,后来更是彻底不来往了,她只知道邓子柔后来跟邢佳佳那伙人走得很近,所以被打的事显得尤为突然。 钟雨佳的思维很乱,描述起来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且通常是想到一句说一句,说到后面想到前面又开始补前面的话。 以至于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说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钟雨佳说得舌燥,舔了舔嘴唇。 就这当口,细心的向沁已经为她端来了茶水。 钟雨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回归正题,“你还是直接看视频吧。” 有视频还硬着头皮描述。 许攸冉和向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只见视频中正是昨晚邢佳佳等人的夜场庆祝,许攸冉只听了几句便知道这群人在庆祝些什么。 庆祝她许攸冉的靠山倒了。 思及此,许攸冉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人人向往的秦家住的竟都是些人面兽心的东西。 视频中的众人还说秦楚和秦家决裂的原因是秦家人不满意许攸冉,秦楚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不惜与血缘亲情断绝往来。 言语间甚至还说出些污言秽语抹黑许攸冉。 这不是许攸冉第一次听到邢佳佳等人背后抹黑自己,所以听来倒是不觉有气,可慢慢的,心里还是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虽然平日里,许攸冉常常和秦楚争辩,但不得不说,她对秦楚是打心底的佩服。 富二代在祖辈的基础上,很难有人拥有秦楚这样的魄力真的从头开始打拼,也很难有人真的能够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 秦楚做到了。 这些米虫但凡有一个靠自己的能力赚过钱,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首策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秦楚实打实拼出来的,她敢说视频中的所有人都没有秦楚十分之一的魄力和能力。 又有什么资格笑秦楚? 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升的时候,就听到一声突兀的声音,紧接着邓子柔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之后的发展也事无巨细地被拍了下来。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后面的内容,许攸冉有些看不下去。 后来不知是谁报的警才阻止了局面往进一步恶化发展。 说实话,即便邓子柔帮自己说话,许攸冉对她仍心存芥蒂,但人非草木,眼看着曾经一起玩的朋友因为帮自己说话而被人按在地上打,再硬的心也会软。 钟雨佳其实已经看过一遍,但再看一遍还是揪心。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播放视频时,钟雨佳特地留下了向沁,见许攸冉不出声,便随即看向向沁,“小秘书,你怎么看?” 向沁的脑洞大,钟雨佳是听许攸冉提过的,这会儿也是随口一问。 但向沁能怎么答?说到底这仍是老板的私事,而上一次谈及她私事的薛威便惹了老板不高兴。 向沁犹豫着说了几句套话。 许攸冉猜到向沁在想什么,也看出她是有了想法,便道,“说说看吧,我也想参考参考别人的意见。” 正如视频中邢佳佳所说得那样,许攸冉怕邓子柔这么做是另有所图。 毕竟就这么巧,有人拍下了全程的视频。 她一方面不敢把人想得太坏,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邓子柔的出发点。 不仅许攸冉,钟雨佳也觉得邓子柔这一出太突然,也不免起了疑。 “苦肉计。”向沁的回答简洁明了,“一般宅斗文里经常有这桥段,不过大都是古言小说里的戏码,现言文还是挺少的,因为狗血,而且通常使用招数都是女二用在男主身上。”她皱眉,“但用在老板你身上,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向沁陷入了某种纠结中,眼珠灵活转动着表明她正在思索状态下,而后她狐疑地出声,“难道是百合文?” 这一会儿,许攸冉和钟雨佳对视一眼。 见她还在猜测,许攸冉轻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向沁可以了,不用再往下猜了。” 向沁的思想太可怕,她怕以后见了邓子柔都会跳出那样的想法来。 怀疑归怀疑,曾经的朋友住了院,许攸冉还是决定去探望一番。 钟雨佳也跟着一起去。 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再见面总归徒添尴尬,只是当她们看到邓子柔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总归还是软了。 邓子柔向来最看重她的那张脸,可如今却是鼻青脸肿,眼皮也肿成发面馒头似的,原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这会儿竟挤成个三角眼。 邓子柔的妹妹正在房里照顾她,见到她俩来了,随即找了个由头出去。 邓子柔的第一反应是拉起被子挡脸,她十分难堪,“你们怎么来了?” 钟雨佳比许攸冉先一步软了语气,脑海里闪过视频中的画面,她鼻头一酸,坐到床边,“邓子柔,你傻不傻,一个人怎么还有胆子跟人打架,不怕死啊!” 只这么一句话,许攸冉便知道钟雨佳已经消除了对邓子柔的怀疑。 有谁会拿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出来演一出苦肉计?一个不好,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许攸冉轻手轻脚地将水果摆放至床头,又安静地给花瓶换上了新鲜花束。 床上的人仍是没露脸。 “邓子柔,我们不看你,你别闷着自己了。”钟雨佳忍不住道。 “你们走吧。”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听上去好像还有点哽咽,“别让我太难堪。” 病房里的气氛沉重了许多。 钟雨佳听得难受,眼睛里也涔出泪光来。 许攸冉也于心不忍,“之前的事,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邓子柔,你别让我知道你是用苦肉计博我和雨佳的同情。”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让人听得很不高兴,钟雨佳皱眉看了许攸冉一眼,眼底满是责怪之意。 那意思很明显,许攸冉不该这么说。 果然,被子“唰”的一下掀开,那张脸瞬间给两人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更多的还是邓子柔脸上的神情。 愤怒中带有一丝委屈,又夹着些许愧疚。 “你以为我这么做只是苦肉计?许攸冉,你未免太看得起你!” 许攸冉有点心虚,但还是迎上目光,“我难道说错了吗?你私底下和邢佳佳她们走在一起,现在又突然为我说话,还因为我被人打,你这样做,很难不让别人这么想。” 邓子柔被戳中了痛楚,别开了视线,咬着下唇垂泪欲.滴。 又陷入沉默之中。 “是,我之前是跟她们走在一起过,我也承认我以前跟你们一起玩时都很嫉妒你们俩。”眼泪从脸上滑落,邓子柔道,“我们家只是中产,在混进你们的圈子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境还不错,但慢慢的,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也不是,你们随便就能买一个包,动辄几十万,我却连想也不敢想。” 许攸冉听得出,这些都是邓子柔藏了很久的心里话,也是她心里的阴暗面,可正是因为太过真实,她不仅不怪邓子柔,反而更加心疼她。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从某段时间开始经济不那么拮据了吗?我跟你们说是我买彩票中了大奖,其实不是,我……认识了一个男人,这件事被李耀荣知道了。” 故事的真相往往比现实更残酷。 许攸冉听后,对邓子柔的气全都消了,无法再责怪,这是一个可怜人。 窗外阳光正好,照进了邓子柔的阴暗面,也终于让许攸冉对这个一直以来的朋友有了更深的了解。 以前总觉得邓子柔心机重,所以不愿深交。 这次的谈心让许攸冉不忍心再伤害她,到底还是原谅了。 两人出来后,邓子柔的妹妹又跟她俩说了许多话。 她们听后心情愈发沉重,沉默过后是叹息声。 秦楚来食味的时候,见许攸冉正支着脑袋发呆,脸上仍未施粉黛。 他单手扣门,“这就是你说的打扮妥当?” 迈步过来,才发现她不是发呆,而是有心事。 他知趣地在她办公桌上坐下,温声问她,“发生了什么,苦着张脸。” 邓子柔的事都到了嘴边,可一想到邓子柔的表情,她那么要强,又怎么可能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许攸冉只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解释。 不过秦楚的出现却是触发了许攸冉的记忆点,她猛然发现自己还没化妆,“你等我下,我化个妆。” 秦楚看了直摇头,揉碎的笑意挂在嘴边很是无奈,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出。 许攸冉手忙脚乱,瓶盖怎么转都手滑。 秦楚轻笑,“慢慢来,不急。” “真不急还是假不急?” “留给我们约会的时间很充足。” 许攸冉抽空送他一枚白眼,然后继续涂粉底。 秦楚索性办了张椅子,就坐在她面前欣赏她上妆的全过程。 许攸冉已经尽全力忽视秦楚的存在,可他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浑身不适,终是忍不住开口,“不准看。” “你眉毛画歪了。” 许攸冉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忙去检查,可怎么看都很正常。 她眼神警告,“哪里歪了?” 秦楚面不改色地指着她右边的眉毛,“你镜子里看到的都是镜像后的你,你真正的长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里,歪的。” 许攸冉仍是将信将疑。 “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许攸冉满脸惊吓,“你,还会描眉?” “骗你做什么?”他笑着拿过她手里的眉笔,果真有鼻子有眼地上了手。 他眉眼清明,动作并不拖泥带水,十分认真地替她修补,眼神专注于她的眉毛。 可这距离却让许攸冉避无可避,她的视线无法忽视某人的美貌。 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原以为秦楚停了手就好,谁知他又拿了卸妆水。 许攸冉趁机看一眼镜子,怒火瞬间被点燃,一把抢回眉笔,狠狠地瞪着秦楚。 秦楚也意识到无法挽回,但却表现得相当镇定,“刚才歪得不够明显,现在看到了吧,我刚才没骗你。” “……”这个混蛋! 第六十章要不凑合过? 薛威白天和许攸冉提过新主厨的事,表示她有觉得不错的主厨人选,算是她以前积累下来的人脉。 能让薛威都觉得不错,许攸冉自然不疑有他。 不过薛威还是决定让许攸冉先试菜,再决定是否录用对方,不过试菜时间暂时还没定。 许攸冉这边和薛威商谈工作上的问题,另一边又和钟雨佳聊了医院一行的感受。 邓子柔的妹妹邓欣悦还在上高中,没法每天都来医院照看姐姐,加上她爸妈近期不在A市,以至于邓子柔的处境更加惨淡。 所以钟雨佳决定这段时间一有时间就去医院陪邓子柔,许攸冉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秦楚点完单发现许攸冉还一直低头玩手机,忍不住出声,“你到底是跟我约会,还是跟手机约会?” 许攸冉加快了打字的速度,回复完最后一句才收起手机。 从去许攸冉办公室开始,秦楚就看出她有心事,但她不肯说,过多追问也没用。 秦楚随即开口,“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略一沉吟过后,许攸冉抬眸,“我一朋友,昨晚和邢佳佳他们打架进了医院。” 邢佳佳这个名字常常出现在许攸冉的嘴里,几乎不用怎么提示,秦楚的脑海里就跳出了那张伪善的脸。 “这件事说起来,跟你还真有着捋不清的关系。” 秦楚眉梢上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们都觉得我的靠山倒了,所以昨晚聚会庆祝,说我是祸水,逼得你跟家人反目,还有的说我自带克夫属性,再富有的人都能给我克成穷光蛋。” 秦楚的胳膊摆在桌面,左手撑着下颚,认同地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我朋友就这样跟他们产生了冲突。” 秦楚眼睫掀动,停顿了片刻才开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如实照答,“当做没听到,转身就走。” 秦楚勾唇,“换种假设,如果他们侮辱的人是我呢?” 知道秦楚是在开玩笑,许攸冉也接过话茬,一本正经道,“那我……就只能加入他们了。” 两人相识一怔,而后笑出声来。 商场附近就有一片天然开放的景区,夏日的夜晚,湖边人来人往,远处的湖中心还有游船,船上的灯光五彩缤纷,游到哪儿就照亮那儿的湖水,湖水的镜面效果也形成了双倍的灯火秀,好不怡人。 幸好路灯没那么亮,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散步的这对男女就是频上热搜的有钱夫妇。 后面的路人光是看他们俩的背影就觉得异常般配,再看两人走得极慢,只这么看几眼都觉得心里甜。 然而这只是外人的看法。 散步原本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们只是为了消食。 “算起来,我们也算是在一起一年了。”秦楚忽然道,“许攸冉,你觉得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许攸冉“啊”一声,脚崴了。 秦楚十分无奈,边摇头边搀着她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黯淡的灯光自然是看不清她的伤势,秦楚蹲在她脚边,神色认真地抬起她的脚,轻轻按上去,就听许攸冉吃痛地“嘶声”。 他微微皱眉,顷刻间便下定主意,随即起身就要打横抱她。 许攸冉伸手横隔在两人中间,阻止他的进一步行动。 她当然明白秦楚是要送她去医院,她拒绝道,“用不着去医院,你怎么每次都小题大做。” 一番好笑却被理解成小题大做,秦楚被气笑,不停地摇头坐到她身边。 “你说说看,这是你第几次崴脚?” 这句话牵引出了毕业典礼那天的记忆,许攸冉嘴角抽搐,“那次是穿了新鞋,今天是走路走多了。” “真是爱让人为你操心。” “你就是喜欢瞎操心。”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笑。 离零点场还有将近三个小时,许攸冉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走路,秦楚便提出先送她回家休息。 “犯不着。”许攸冉拒绝出声,“戏都演到了这份上,半途而废的话,我们今天的约会毫无意义。” 夜风带着夏夜的暖意,吹散白天的闷热感,温暖中带着丝丝凉意,很舒服。 秦楚目视前方,声音也跟夜风一样轻柔,“有意义。” 严格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又怎么会没有意义。 许攸冉并未听懂秦楚话里的深意,“你不是说如果我也不去,又会有人黑我们感情不和?”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其实那话是秦楚胡诌的,他只是想跟她一起看电影罢了,但谁知道她当了真。 许攸冉是个认死理的人,即便秦楚这么说,她仍没生出离意。 不过两个人也算是在网上多次露面的“网红”,自然不能一直坐在这里,于是秦楚便又一次背上许攸冉回车上。 正因为不是第一次背她,两个人都有些熟门熟路的意思,许攸冉在他蹲下的当口就屈膝趴上背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楚道。 许攸冉才想起来崴脚前的那一出,她笑了下,“勉强可以给你个及格吧。” 秦楚愿意是想问自己在许攸冉眼里是个怎样的人,但她却理解成了他演绎丈夫这一身份的成功与否。 秦楚嘴角上扬,笑意里现出些许无奈,“你就不好奇,你在我眼里是怎样的人?” “不好奇。” 虽然她这么说,但秦楚还是一意孤行道,“刀子嘴豆腐心。”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那就得靠你个人的理解了。” 越远离湖岸,人反而越来越多,他们的行为使得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眼神鄙视,仿佛在怪他俩大晚上还出来虐狗。 人群熙熙攘攘,马路上的汽车来来去去拥挤了这座城。 他们俩反倒安静了好一会儿。 电梯到达-1楼时下了好多人,电梯门重新关上时,里面就只剩了许攸冉和秦楚。 他仍背着她。 莫名的,许攸冉觉得气氛怪怪的,“你把我放下吧。” 秦楚不仅没有照做,还突然来了一句,“其实我们还挺合得来,要不,就这么过一辈子得了?” 话音刚落,秦楚只觉得脖颈间收拢的手一僵。 背上的人许久都没出声。 刚刚还满心欢喜,这一刻的心境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莫名地烦闷和心慌。 又忽然懊悔自己不该这么说,他都等了这么久,不该急于一时,把她逼得太紧只会吓跑她。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她会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行。” 秦楚说的不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但这却是许攸冉的真实想法。 “不过我暂时还没法很快从我们的朋友身份过渡到夫妻身份,我想你也一样吧?” 当然不,秦楚只敢在心里这么答,嘴上说的却是,“当然。” 因为什么话都说开了,两人的关系比之前还更进一步。 剩下的两个多小时里,两个人在车上补了一觉,等闹钟响起,两人才正式出发。 进到电梯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鸭舌帽。 每一层都有人进来,以至于电梯变得异常拥挤,许攸冉就快被人挤到边缘,手背忽然被大掌包裹住。 她低头看一眼,见是秦楚,原本平静的心湖再度泛起涟漪,这种异样的情感让她感到不适,想要抽离回自己的手,却又想起了他们的约定。 如果这辈子必须要嫁人,她并不反感和秦楚过一辈子。 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 秦楚见许攸冉并不抗拒他的亲近,牵动了唇角。 电影叫《完美受害人》,近几年来的悬疑电影并不多,因为悬念往往还不够引人入胜,且破绽太多。大部分悬疑电影为了营造出一种出人意料的结局,往往隐藏了太多条线,伏笔不够有特色,所以结尾显得格外突兀。 许攸冉提前看了演职员表,发现里面大部分演员都是首策旗下的,少部分老演员在市场上很有口碑但缺少名气。 尤其女主角戚悦还是个31岁还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再加上秦楚的事影响了电影宣传,因此许攸冉觉得电影票房大概率会扑。 虽然秦楚和许攸冉观看零点场的目的就是利用秀恩爱为电影做一波免费宣传,但为防太过高调,所以他们是在电影开场五分钟后才进的影厅。 错过的五分钟里包含了不少信息,以至于许攸冉起初没看明白,但十分钟后,她终于进入了状态。 故事的主线是戚悦饰演的女主角阿月由于蒙受了不白之冤,家破人亡后,她逐渐走向堕.落。 她怯弱的性格无时无刻都让她受人欺侮。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陆沉。 陆沉起初只是玩玩,但阿月的真诚和一次以命相救彻底打动了他,甚至让他生出了结婚的念头。 年轻气盛的陆沉和反对的家人断绝关系后立马和阿月领了证,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就在这个时候,生活的重担压上肩头,阿月重操旧业却因客人的骚扰和陆沉争吵不休。 陆家人到底是看不过去儿子受苦,陆母心软求和,他们家人终于同意让阿月进门。 虽然剧情的确拍得不错,但许攸冉的心头却生出了疑问。 照目前的发展来看,这更像是一部还算不错的爱情电影,打上悬疑片的旗号简直是错到了极点。 许攸冉凑到秦楚耳边,跟他实话实说,“这真是悬疑电影?” 爱看悬疑片的人看到这种剧情只会吐槽狗血,爱看爱情片的人会因为“悬疑”标签而错失一部好电影。 总之会输得很惨。 影厅里的光线很暗,许攸冉看不清秦楚的表情,但却听到他语气轻松。 “你看下去就明白了。” 许攸冉将信将疑地挪回视线,就见画面一转,舞厅里起了争执,随后屏幕一黑,尖叫声,酒瓶摔碎在地的声音以及警笛声。 许攸冉猜到大概率是女主或者男主死了。 颇觉无趣地凑到秦楚耳边,“你别告诉我后半段是找出凶手,这倒是挺悬疑,但也是真突兀。” 秦楚被她逗笑,扭头道,“看来以后首策应该聘你当编剧。” “倒也不必这么夸。” “你想出来的剧情,一律否决,很实用。” 她就知道秦楚不会单纯地夸她。 第六十一章电影扑街 《完美受害人》完整时长140分钟,电影开场一个小时后,男主角陆沉死于打架斗殴,陆家就陆沉这么一个儿子,原先就对女主角有诸多不满,出了这事更是对女主恨之入骨。 内容可以总结为:女主家当年因陆家家破人亡,女主精心筹划了一场复仇,利用陆沉的感情,同时还利用了陆沉的死亡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打动了陆家人,此后陆家尽全力帮女主洗清嫌疑,甚至还帮她销毁唯一的不利罪证。 最终陆家一无所有之际,女主终于说出真相,但彼时她已无半点嫌疑。 故事的结局是女主抱着孩子参加陆父的葬礼,她空洞而伤感的神情打动了观礼的亲朋好友。 路人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电影结尾没有彩蛋,甚至连幕后花絮都没有有,以至于等待的观众们颇觉扫兴。 一旁的秦楚始终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直到工作人员照亮了场内的灯光,才作势压低了许攸冉和自己的帽檐。 “等下再走。” 与此同时,就见坐他们边上的一个女人惊呼,“秦楚?” 女人的声音不算轻,整间影厅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加上其他电影也出现过明星看零点首映场被粉丝“抓包”的新闻,所以路人们瞬间闻讯赶来。 秦楚见状,收紧了掌心将许攸冉的手握得更紧,无奈一笑,“被发现了。” 许攸冉心想他装得可真好。 她自然已经看出刚才暴露两人身份的女人是秦楚一早就安排好的托,目的就是让众人发现秦楚的存在,既能无形中炒一波“有钱夫妇”的热度,同时还能为正在院线上线的电影做好宣传。 说实话,许攸冉其实已经困乏不堪,但为了电影宣传还是强撑着陪秦楚完成了这一场“看似临时增加,实则早有准备”的路演。 许攸冉一度在车上睡着,后来是秦楚抱她回的房间。 尽管秦楚动作幅度小,但兴许是许攸冉刚才真的被路人们的热情感染,兴奋的因子又重新从她体内蹿出,她睁开眼让他把手机递给她。 秦楚知道她是要看热搜,但他并未照做,而是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心。 “已经五点多钟了,你赶紧睡。” 他刚替她盖好被子,她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疲惫地摊开掌心,大有一副“他不照做,她也不睡”的架势。 “本来就是为了电影宣传,我都亲自带你出去演戏了,你觉得我会不买几条热搜?” 许攸冉当然想得到这点,但她还是想亲眼看着热度上升的过程,便没收回手,反倒还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快点。 许攸冉向来最是固执,秦楚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好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感受着手心里的重量,许攸冉眉头一皱。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在她看来,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手机大方地交到另一个人受伤就意味着他的完全信任。 可虽然秦楚愿意给,许攸冉却是不愿意看别人的手机。 “我手机呢?” “你的包在车里,虽然我力气很大,但也没法一只手就把你抱进房间。” 语气里藏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 见他这么大大方方,她也不再矫情,随即把手机递还给秦楚解锁。 然而就这半秒钟的时间停顿里,许攸冉的随意一瞥却让她的视野里乱入了一幕画面。 她拧着眉接过手机,仍不动作。 秦楚见她双目凝神却魂游天外,便开起玩笑,“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困到可以睁着眼睛睡着。” 屏幕终于暗下去,许攸冉再次看到了锁屏,也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 可看到画面的那一刹那,许攸冉却是当场失了神。 秦楚的锁屏图片正是毕业典礼上,秦楚亲吻她额头的侧面照,当时舍友拍后只发到了她们寝群,许攸冉也只是看过一眼并未存图,秦楚是怎么…… 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个画面,舍友上出租车前,秦楚似乎和她说了会儿话。 当时许攸冉还以为秦楚看上了舍友,现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心底的猜测即将浮出水面,许攸冉看着照片久久失神。 “这照片问你同学要的。” 和秦楚的各种交流细节以及许宁垣的话顷刻间便在许攸冉脑袋里飞旋,脑袋里很乱。 虽然她答应了秦楚就这么凑合过一辈子,但关键是她现在对秦楚还没那方面的感觉,要是秦楚已经对她有了那方面的意思,以后相处起来多尴尬? “明天这张照片也会上热搜,你介不介意?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联系他们别放出去。” 刚刚还乱臣一团浆糊的思绪陡然间又找到了突破口。 “你要拿这照片做文章?” 秦楚神色泰然,随即解释道,“如果我们只是单纯地被偶遇看首映,热度也只能维持一天,所以我让他们拍到了我的手机屏保,我们俩的cp粉的热度越高,就能在榜单上待得更久一点。” 比公开示爱更让少女心爆棚的,是各种疑似表露心声的蛛丝马迹。 每个人的审美都有不同,一个明星的长相并不能打动所有人,但一段描写长相的文字却能做到。 这是想象的力量。 许攸冉几乎没有怀疑秦楚的说法。 许攸冉看了热搜才睡下,等她再醒来却始终没有看到秦楚的屏保上热搜。 为此,秦楚的解释是他突然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放出来。 他说得神秘兮兮,许攸冉不熟悉娱乐圈里的发展模式,加上她也不是整天闲着,所以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餐厅上。 秦楚和许攸冉在电影院合体现身还是为电影《完美受害人》增加了一些热度,但却抵不过黑子和对家的通稿。 黑子们一致认为《完美受害人》剧情狗血,是一部披着悬疑电影外皮的狗血八点档。 加上某知名评分网频频有人打低分,电影的口碑也就下来了。 不少还没看过电影的网友,在看了并不怎么好的评分后,也就更不愿意去电影院支持《完美受害人》。 电影上映一周,票房惨淡,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部电影算是彻底扑了。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许攸冉这两天回东城区的房子都尽量让着秦楚,不跟他斗嘴。 虽然她没法给秦楚雪中送炭,但总不至于让他雪上加霜。 翌日早上,许攸冉起床后见秦楚还在家,诧异他怎么这么晚还没去公司。 秦楚有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模样慵懒,“看不出来吗?等着送你上班呢。” 许攸冉心道她能开车,而且就算要送上班,也有司机,让秦楚屈尊送她上下班,她还真有点受用不起。 吐槽的话到了嘴边,许攸冉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秦楚的笑容,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满是辛酸泪。 该不会是秦楚这次亏了大钱,所以决定开源节流,毕竟他们俩确实可以共用一车节省油费,至于司机,秦楚莫不是也请不起了? 想到这一层,许攸冉看秦楚的眼神更是同情不已。 秦楚只觉得许攸冉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问她也不答,只转身上了楼。 “你上楼做什么?” 五分钟后,许攸冉快步走到客厅,看着秦楚道,“缺多少?我在XX银行的户头上有几千万,给你够吗?或者你上次给存我户头上的钱,你都拿走吧,你之前好像是说有一亿多?” 她将视线抛过来,想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许攸冉并未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多淡定,又有多轻松,越是平常的语气反而越显豪气。 “许攸冉,这点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许攸冉以为他嫌少,同时也莫名忧心起来,她户头上林林总总加起来可能也就五六个亿,要是这些钱都还不够,那秦楚岂不是要完? 虽然心里想的是自己摊上了个麻烦的家伙,嘴上却仍道,“我问问我爸妈。” “真的不用。” 许攸冉以为他爱面子,便道,“你也别不好意思,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之前你帮我,这次帮了你,我们才算是真的扯平了。” 秦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在许攸冉警告的视线中,秦楚总算克制了一些,但嘴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我说这几天你怎么都让着我,原来你是以为我要破产了?”他的视线抿着笑意对过来,在许攸冉的注视中,他拨通一则电话。 “是我,秦楚。” 许攸冉不知道秦楚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开始打电话了? 忽然,秦楚勾了勾手,示意她接电话。 许攸冉更不解。 她将信将疑地对着电话那头出声,“喂?你是?” “秦太太您好,目前秦先生名下的首策影业市值68亿,除此之外还在XX影视等三家公司都持有一定的股份……房产除了A市的三套以外,京城有两套,海城五套……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商业投资,秦先生名下的车我有做过统计,灰色车有八辆,黑色车有……如果您想了解得更详细的话,我回头把秦先生的资产情况汇总表格发您。” “……” 前面听得许攸冉一头雾水,越听到后面,她才明白秦楚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仅不穷,相反还很富有。 许攸冉顿时意识到这几天的自己有多愚蠢,是了,秦楚就算和秦家断绝关系,也不可能因为一部电影的扑街而变成穷光蛋。 她被他的炫富炫得心梗,瞪了他一眼,“这么看来,你的资产还够你扑街个几部电影?” 做生意讲究个吉利二字,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秦楚早就黑脸。 不过也正因为说的人是许攸冉,秦楚不怒反笑,点头认同,“其实这次是有人背后搞鬼。” “秦家?” “或许吧,不过首策的对家挺多,不止秦家一种可能,所以这次扑街纯属意外。” 虽然电影没网上说得这么差,但也的确不算是一部好电影,至少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剧本上。 不过这话许攸冉没好意思说出来打击秦楚的自信心。 第六十二章她输了算我的 原以为电影不好看是剧本的锅,可看了剧本后,许攸冉才明白这个锅大概得导演来背。 大家都明白首策因为《完美受害人》会亏不少钱,但随着网上对这部电影的讨伐热度与日俱增,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电影和首策被群嘲,黑红也是红。 最大的受益人反倒是饰演电影女主角戚悦。 戚悦的长相不同于娱乐圈的大众审美,白净却毫无记忆点,第一眼看过去只会让人觉得她长得普通。 但这类长相往往较容易博得观众的好感,况且片段中戚悦的演技已经到了让人惊艳的地步。 几天下来,戚悦的账号涨了两百万粉。 忽然间,许攸冉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秦楚的电影亏了钱,他还每天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她放下手机,问道,“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这部电影不赚钱,才想出这么一招捧戚悦吧?” “虽然你这个想法是很另辟蹊径。”秦楚挑了挑眉,“不过我再怎么神机妙算,也算不到秦家人会用一个女人来陷害我。” 这个女人说的自然是谭攸岚。 要不是跟她的事闹得天翻地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那么《完美受害人》上映时大概也就只是一部普通的烂电影而已,进入不了大众们的视野。 这么看来,倒是因祸得福。 “如果首策的对家知道黑了电影反而在帮你,肯定气得吐血。” 秦楚笑了笑,轻弹她的脑门,“明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虽然他弹脑门的力道不大,但许攸冉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去。 一般出去吃饭没必要提前一天通知,许攸冉随即就听出了秦楚的画外音,“有事?” “几个京城的朋友来了。”末了,似是怕她拒绝,秦楚又补充了一句,“推不掉。” “普通朋友?”许攸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犹记得上一次还是秦楚的所谓普通朋友送她去的机场。 他笑了一下,像在夸她记性不错,“对。” 她眼波流转,又继续揶揄,“临时充当司机的都只能是普通朋友,那你的真朋友该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真朋友,普通朋友倒是数不清。” 许攸冉常说自己没有朋友,秦楚也同样没有朋友,但他和许攸冉却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交朋友这件事,许攸冉总是一边拒绝又一边渴望,渴望有一段无关利益的真友谊。 秦楚他看上去对人际交往游刃有余,他人的情绪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却并不热衷于交朋友。 略一沉吟,许攸冉就明白了原因。 和秦楚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不可靠,更何况是朋友? 对于秦楚而言,没有什么比利益关系更容易牢固也更易控。 两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 第二天上午,许攸冉就从人事那儿得到了有人来应聘主厨的消息。 双方约定了下午见面,离约定时间还剩半个小时,对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临时有事,和许攸冉商量能否改天。 许攸冉向来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不过因为这人是经薛威介绍,她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拒绝,随即同对方改约了明天上午。 餐厅晚上也营业,不过因为答应了秦楚,许攸冉过了三点就开车回了东城区。 预约的化妆师还未上门,许攸冉便给秦楚打了个电话。 问他今晚会见几个朋友,朋友们是男是女。 “怎么,总算知道要查户口了?” “你总该让我知道今晚是什么性质的饭局,我才好决定怎么穿衣打扮。” “不用这么重视,你今天早上穿的那套就行。” 秦楚和她约了八点在明湾汇合,许攸冉十分准时,几乎是踩着点到了明湾。 她到时,就看到秦楚斜倚在饭店门口,见她来了却低头开始看表。 远远的,只看到他的唇瓣上下阖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许攸冉走得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是“5、4……”。 “2、1。” 秦楚随即抬眸,“一秒不多一秒不少,许攸冉,你真是我碰到过的最守时的女人。” 她还以为秦楚会抱怨她让他等了太久,却没想到他还反过来夸她。 不过她还是抓到了重点,“听起来,你好像等过不少女人?” 闻言,秦楚嘴边溢出笑来,模样适从道,“如果你也进娱乐圈,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对于女明星来说,两个小时都算快了。” 回答显得避重就轻。 不过许攸冉向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所以也没多问,只跟着他进了饭店。 电梯一路直升到十八楼,门刚开,门口的应侍生问了声好便给他们俩带路,压根儿也没问他们是谁,又要找什么人。 许攸冉也就猜到他们今晚大概是包下了整间饭店。 明湾同样地处东城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消费自然高。 许攸冉以前来过几次,但都是赶别人的场。 以她目前的财力状况,能够承担这笔费用,但绝不会这么铺张浪费。 因着这一点,许攸冉心里对秦楚的这帮朋友大概有了一个定位,面上却不显。 应侍生领着两人进了包厢,包厢很大,推开门后是一个崭新的空间。 踩着柔软的地毯,三人转过拐角,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笑。 声音有低沉的,也有女声的软糯可人。 客厅里并没有人,但玻璃长桌上却放满了瓶瓶罐罐的酒水饮料、果盘之类的东西。 又推开一道门,里面的人声才终于清晰起来。 就见里面总共六个人,四男二女,有说有聊地围坐在四方桌旁打牌。 “这么久不见,阿楚怎么变得跟女人似的,让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里干等。”栗子头道。 “说什么来什么。”有人的目光投到门口的两人身上,“这不是来了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门口,但更多的目光却是落在许攸冉身上,眼神里有着好奇,也游离着一抹玩味的情绪。 那并不是看朋友的妻子的眼神,许攸冉察觉到了强烈的不被尊重的感觉。 敏感如许攸冉,她知道这些人看不上她,甚至说得上是鄙视她。 因为阶层不同,许攸冉在他们面前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 秦楚也将他们的情绪看得分明,眉头不露痕迹地轻皱一下。 内心的怯弱只停留了半秒钟,见秦楚的右臂给她腾了位置,她相当自然地挽住了秦楚的臂弯,接着友好一笑。 她的表现不是最好的反击方式,但却是在告诉他们,她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她的磊落坦然反倒叫那些看不上她的人没了兴趣,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刚才被两人打断的话题。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相互却并不介绍。 许攸冉在心里给他们打了无礼的标签,然后才开始打量他们。 栗子头身边的女人和他姿态亲近,明显是一对,其他人…… 许攸冉的目光环视一周,然后发现了戴着眼镜的儒雅男。 察觉到许攸冉的打量,儒雅男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只听栗子头嗓子地丢了手里的牌,低声骂了一句,“阿楚你来,我已经输了好多局了,怕不是这个位置有毒吧。” 秦楚摆摆手。 栗子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们都说你这部电影血本无收,合着还真不是谣传,这就开始省钱不跟我们玩儿了?” 许攸冉知道这人是在激秦楚入局,但她知道秦楚向来理智,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激起胜负欲。 只见秦楚勾唇,轻飘飘说了句,“你来吧。” 这个“你”说的正是许攸冉,众人的视线让许攸冉没法拒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她坐上栗子头腾出来的空位,秦楚安静地坐在她身侧。 开局前,许攸冉淡定地看了秦楚一眼,压低声线道,“我不会打牌。” 秦楚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不会,但很快又道,“没事,先拿几局练练手就会了。” 许攸冉之所以不会打牌,是因为从小许父许母就教导她和许宁垣两人有三件事绝不能沾手,其中之一就是赌。 她怕这群人玩儿得太大,那么到时候她输了太多,到底算她的还是秦楚的? 怕输,所以许攸冉玩的时候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在手上的牌上。 秦楚帮许攸冉配好牌,头发长卷的女孩儿却不高兴了。 “要是还能请帮手,这游戏多不公平。” 栗子头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潇潇说得对。” “她不会玩儿。”秦楚道。 这年头还有人不会玩牌,潇潇看向许攸冉的眼神里又多了讥讽,“不管,反正要么你来,要么她来。” “那好,我来吧。” 许攸冉声音幽幽,平静的神情却是显得潇潇有些过分针对了。 女孩间的友谊很容易产生,仇恨也一样来得快。 潇潇心生不爽,冷笑道,“我们可是玩儿真的,阿楚,到时候她输了,你别怪我。” 向来没人能在嘴上赢过许攸冉,所以秦楚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吃亏。 但为了给两个女孩台阶下,秦楚还是状若无意地来了一句,“没事,她输了算我的。” 潇潇身边没有帮手,见秦楚跟讨厌的人秀恩爱,更觉这两人可恨至极。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众人一愣,看向说这话的人,只见许攸冉脸上敞露出大大方方的微笑,直觉告诉他们,秦楚这个老婆不是个好惹的主。 第六十三章害怕的事 虽然放了话,但不会就是不会,很显然许攸冉也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输到后面,她都没脸抬头,便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放了狠话,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又一轮,几乎所有人的牌都出完了,许攸冉仍握着一把扑克牌。 “嚯,阿楚,怕是你的老婆本都输完了。” 秦楚忍俊不禁,用目光指引众人看向自己身边的许攸冉,“老婆就在这儿,还需要老婆本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面,秦楚语意自然,许攸冉却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只看手里刚捏好的这副牌。 也正因为许攸冉牌技不佳,潇潇虽然消了气,但和不会玩儿的人打牌太过没劲,她也就顺势给了秦楚台阶下。 “阿楚,你不来么?她打得太烂了。” 自许攸冉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她第二次被人鄙视能力,上一次是初中那会儿打高尔夫被人笑,后来她就苦练球技。 其实许攸冉骨子里带有不服输的个性,但她还是分得清该往哪儿用对力。 赌这种东西,就算输了面子,也不能沾。 所以她并没有把潇潇的嘲笑记在心上,转而挪动椅子,给秦楚让了个空位。 秦楚没答应也没拒绝,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双手交叠放在桌面,脸上只挂着浅笑,看上去高深莫测。 重新洗牌后,新的一局开始。 观牌不语,许攸冉默默看了秦楚搭配好的牌面,这牌如果让她来打,大概率还是输,所以她十分好奇秦楚会怎么打。 经过第一轮出牌,许攸冉明显察觉到众人的表情变化。 出牌前,他们的神态还是放松的状态,但秦楚来势汹汹,招招都没给他们留退路,逼得他们不敢再懈怠,个个认真看牌。 虽然许攸冉牌技不佳,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谁打得好。 因为她还没怎么分析明白秦楚的出牌路数,第一局就已经结束。 他们不是没和秦楚一起玩过牌,秦楚以前的路数柔和,往往拿到一副好牌也常常会犹豫出牌顺序,可刚才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秦楚随便整理了纸牌,推到输得最惨的潇潇面前,示意她洗牌。 潇潇松开手里几乎没怎么出过的牌,咬牙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偷偷练过?” “运气好,抓到一副好牌。” 可秦楚的运气却一直持续到了开饭前。 秦楚正好将许攸冉前面输的份额赢了回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许攸冉简直怀疑秦楚早就算好了,但如果真是这样,秦楚该有多强? 心里的愧意消退了不少,许攸冉不再悬着颗心,这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这边的潇潇却是板着脸,脸色很难看,“还说没练过?” “还看不出来么?”儒雅的眼镜男温声道,“你欺负人家老婆,还不允许人家护内?” 话音刚落,包厢内的其余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眼神,表情微妙地盯着儒雅男。 “都这么看我做什么?”儒雅男淡声地看向秦楚,“难道许小姐不是你老婆?” “江熠,你跟她很熟吗,不帮我说话,还帮她说话?”潇潇皱着眉。 “不算熟,但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江熠说完,轻飘飘的视线便飘落在秦楚那儿,“托许小姐的福,上次也让我体验了做滴滴司机的感受。” 这事秦楚并不知道,但却不难猜到事情经过,他含着笑朗声笑起来,“她那天回来倒是没跟我说这个。” 秦楚和江熠的三言两语便让众人听明白了,也明白了秦楚为什么会不经过他们的同意将许攸冉带来他们的私人聚会。 似乎已经把许攸冉当自己人。 这个认知让众人惊讶的同时,但又有些不敢确定。 众人看向秦楚,后者神情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可却让人生出一种陌生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横亘在众人心头,以至于每个人的笑容里都缺了点什么。 等许攸冉和秦楚一离开,包厢里的众人才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我还以为阿楚没把她当一回事,合着她真是秦太太?”潇潇说完又自己否决,“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阿楚选谁不好,干嘛非选她?还为了她和家里人闹成这样。” 秦楚一直都跟他们玩在一起,他们眼中的秦楚向来是一个说话做事讲分寸且谨慎的人,可这样理智的人却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觉得秦楚傻,其实他比我们都精明,我们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护过一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栗子头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江熠脸上,他总觉得江熠会知道些什么。 江熠轻抿一口酒水,不紧不慢道,“不管阿楚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们要是跟这位秦太太作对,就是跟阿楚作对。” 潇潇“嚯”一声,讥讽道,“江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然你们以为阿楚今晚为什么要把她也带过来?”江熠轻笑一下,“他这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许攸冉是他秦楚的人,你们谁都别想动。” “切——”潇潇不以为意,“动她,我还嫌脏了我的手。” “我只是在提醒你们,虽然阿楚已经脱离了秦家,但现在的他也没你们想得这么好欺负。”江熠慢慢掀起眼睫,“你们为他离开秦家感到可惜,我看他大概没后悔过。” 包厢里的愉悦气氛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也不知对江熠说的话信了几分。 一团迷雾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空,这团雾也同样罩住了许攸冉。 她总觉得秦楚今天带她来见他的朋友是意有所指,这么想着,于是也就问出了声。 秦楚听后却是愣怔了片刻,然后看着她笑,“许攸冉,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做任何事都有理由的工于心计的心机男?” 许攸冉跟他面对面看了会儿,接着点了头。 秦楚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是我童年的玩伴,带你过来纯粹只是想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互相认识。”许攸冉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不用自我介绍的互相认识?” 毕竟她到现在,也就只从他们聊天间得知了潇潇的名字,其余人一概不知。 “上次送你去机场的叫江熠,家里开律所的,他本身也是个律师,潇潇……”秦楚介绍完后,还邀功似的看着她。 他脸上的神情忽然让许攸冉联想到了很多事,似乎从她认识秦楚以来,他就常常处在轻松的状态中。 无论是被家人坑害,亦或是同家人断绝关系,还是亏钱,秦楚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困扰。 忽然间,许攸冉很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能够让秦楚也害怕的事。 “秦楚。”她正了眸光,“这个世界上,有能让你也感到害怕的人或者事吗?” 她突兀的话题转折使得秦楚顿了顿,而后一笑,“怎么?想拿住我的把柄?”他眉梢上折,眉宇间涌现一抹得意,“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还真没有。” 他表情格外欠扁,许攸冉无语地撇了撇嘴,收回了问题。 两人各自回房,许攸冉因为打牌时集中注意力,这会儿只觉困倦疲乏,洗完澡便直接睡了。 与此同时,秦楚在书房里拨通了电话。 “都跟他们说了?” 那头的江熠随即应声,“嗯,不过我不明白,你既然担心她的安危,为什么还特地让我组这个局演戏,还当着他们的面这么护着她?” 书房里只有秦楚一个人,此时的他不同于任何时候的秦楚。 他面色冷到极致,只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森冷可怖。 正如许攸冉所说,他带她去聚会的目的并不简单。 也正如爷爷秦肃所说,就算他不要秦家继承人的位置,那些豺狼虎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秦楚倒是不怕他们对他下手,但却怕自己露馅,叫他们看出了他对许攸冉的感情,到时候只会牵连许攸冉和她的家人。 所以他演了这出戏,让他们知道她是自己的人。 这样明目张胆的保护,反而不会让他们看出他的感情。 因为接触过秦楚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理智且谨慎的人,所以那些人只会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另有所图。 这样才能让那些已经注意到许攸冉的目光移开。 而由于今晚的都是些只关心利益的普通朋友,随时都可能因为更大的利益而出卖秦楚这个普通朋友。 如果他们不透露出去也就算了,如果真的透露出去,到时候也只是传递了一个错误信息。 见秦楚一直不出声,江熠就知道他是不会告知自己实情。 明明自己帮了忙,却仍旧不被信任,照理说江熠该生气,但他已经习惯了秦楚的行事作风。 不浅不淡地笑了下便挂断了电话。 良久后,秦楚仍静坐在书桌前,愁绪在他眉宇间缠绕。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起身离开书房,经过许攸冉的房间时,又驻足许久。 他有些失神地盯着这道门,仿佛目光已经穿透层层障碍去到里面。 “害怕的事么?”他幽声自言自语,“当然有。” 怕你不开心,怕你离开,怕你出事…… 所有的害怕,都因一人而起。 第六十四掌 谁更帅? 许攸冉上午同餐厅宣传负责人碰了个头,就近期的宣传方向进行了简单的讨论。 刚讨论完,就见向沁领着人事经理来了。 刚才人事经理已经面试了那位新主厨,接下来的试菜环节需要许攸冉参与。 “那我让他进来。”向沁道。 许攸冉摆手起身,“不用了,直接试菜吧。” 三人刚走出门,就看到一抹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观赏着墙上的壁画。 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很响亮,男人随即转身。 英俊亲切的面容映入眼帘,最令人见之不忘的是他的笑容,像是一道阳光,永远明媚而温暖。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许攸冉嘴边的微笑却是逐渐消失了。 “怎么是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但表情却截然相反。 只见许攸冉她拧着眉,心中大骇,这个英俊的男人眼底的笑意却是更盛了,像是获得了意外之喜。 虽然记得对方的长相,但许攸冉还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 “任惟昭?” 任惟昭诧异地笑起来,“攸冉,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是啊,真是太巧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再遇上这个骗子了。 更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就是薛威的朋友。 相比对方的热情,许攸冉的态度显得十分冷漠。 正当许攸冉想要间接提醒对方半年前的那本食谱,就听任惟昭道,“你那时候走了怎么不联系我?我后来去你住的酒店找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他说得跟真的似的,许攸冉心里嗤之以鼻,表面却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是么?我比赛结束就去了你的酒店,他们说没有任惟昭这个人。” 任惟昭一怔,半晌后却是大笑不止。 她便双手抱臂,好奇他接下来又会给出怎样的解释。 如果说刚才任惟昭还不明白许攸冉为什么是这种态度,那么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情况。 “所以,你该不会是把我当骗子了?”任惟昭温和地笑着,“也确实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会来酒店找我,我住酒店没用我的中文名。” 这个理由确实让许攸冉动摇了对任惟昭的看法,在任惟昭拿出了他的国外身份证后,许攸冉才终于相信当初的事完全是一个误会。 在异国组队参赛,现在又在家乡再遇,还即将成为上下级关系,缘分还真不浅。 许攸冉也想知道当初的具体情况,便带任惟昭进了办公室接着聊。 那时的任惟昭在看完食谱后就去了许攸冉所在的酒店,结果前台却说她已经退房。 正因为明白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日后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所以任惟昭判断她可能会在机场,便立刻追往机场,他甚至还找了机场广播找人。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失败了。 任惟昭的理由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许攸冉也有点相信了,但仍心存疑虑。 “那本食谱,我正好也带来了,不过在我住的地方,我下午给你送过来。” 即便任惟昭愿意交出食谱,但他这么做的意图或许不是为了守信,更可能是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不过许攸冉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任惟昭是薛威认识的人。 在罗马时,许攸冉见识过任惟昭的厨艺,恰好是她想要的主厨的做菜风格,但为公平起见,还是让任惟昭做了一道拿手菜。 原主厨听说任惟昭是来应聘主厨岗位的,又见他长得俊俏白嫩,并不相信他有能力胜任这个岗位,以至于刚开始还有些不屑,但在尝了任惟昭的手艺后,再没有轻视过这个年轻人。 可就算原主厨认同了任惟昭的厨艺,但三十多年的做菜经验让他不甘居于人下。 第二天,许攸冉就收到了原主厨的辞职申请。 许攸冉愣了一下,给他回了一句,“原主厨,谁说一家餐厅只能有一个主厨?任主厨的创意多,但你经验丰富,而且你的本帮菜做得真的很好,我招新主厨并不是对你的厨艺不满意,而是想要让食味多一种口味。” 食味的福利不错,加上老板许攸冉又在网上有了知名度,谁都知道餐厅的未来一片光明。 原主厨到底还是选择了留下。 几乎是在任惟昭入职的第一天,秦楚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秦楚蹙眉盯着手机上和向沁的聊天界面,上面就一句话。 [危机!上次在罗马出现过的骗子入职餐厅做主厨了,颜值跟您不相上下。] 说实话,秦楚压根没想起来骗子这回事,但向沁的这番话很有指向性,所以他当即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脑海里陡然浮现一幅画面:白墙黑瓦上的一只出墙的红杏。 在向沁的几番解释后,秦楚才明白了现在的状况,阴沉的脸色中露出一丝担忧。 这个世界太大,作为一个成年人,秦楚自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而且这个任惟昭又恰好是在他和秦家闹掰后出现。 秦楚不得不怀疑任惟昭的身份,以及他出现在许攸冉身边的目的。 过去,秦楚只有两个愿望。 得到许攸冉以及摆脱秦家。 现在好不容易已经将两个愿望都完成了一半,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横生。 只见他眼神一凛,再抬眸,里头已是风雨翻涌。 “何晋。”他对着内线开口,“查查这个任惟昭。” 只因为许攸冉身边多了个人,秦楚便担心至极,然而事件女主角却过上了美食博主的生活。 因为任惟昭擅长的菜太多,但菜的口味能否抓住A市人的胃倒还真不一定。 所以任惟昭入职的第一天,许攸冉便一直待在厨房,同任惟昭一起调试新菜品。 调试完,便将新菜随即抽送客人,客人用完餐也会在他们提供的用餐调研表上填写相关建议。 效果还算不错。 往常许攸冉都是按时吃三餐,但今天下午调试时吃了不少东西,以至于现在还觉得撑,便在餐厅里来回走动消食。 过了饭点,见客人没刚才这么多,任惟昭便叫住了许攸冉。 “我做了几道甜品,你要尝尝吗?” 许攸冉想也不想就摇了头,但在任惟昭的解释下,还是跟他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一道警惕的目光正躲在墙角处暗中观察着,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终于将视线凝聚到手机屏幕上。 向沁的眼睛被手机屏映出异样的光芒,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他们又去厨房试菜了,我觉得他的招数比你强多了,你该有一些危机感,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最后这句话让向沁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虽然许攸冉和任惟昭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但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向沁的心里更偏向于原配秦楚。 在她看来,秦楚和许攸冉是豪门商业联姻,他们的恩爱都是做给外界看的,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到许攸冉对秦楚的爱意,本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情感催化剂,却不料这当口冒出来一个任惟昭。 向沁对这个任惟昭并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对方要拆散了她的官配。 想到这里,向沁又“唰唰”在对话框里打字。 [虽然他一看就很有心机,但有我在,就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 虽然秦楚曾领教过向沁的奇怪脑回路,但他也担心任惟昭别有用心,所以忧心程度又加深一重,随即加快了工作处理速度,立刻开车去了食味。 他到的时候,餐厅里还有不少客人。 这会儿来餐厅的又都是年轻人,便都围上来拍照。 “抱歉,麻烦让让,不合影谢谢。”秦楚穿过人群,就见许攸冉站在二楼给几个员工打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过来帮忙。 等秦楚脱身,已经是五分钟后。 他有些吃力地吐出口浊气,“看来以后不能来你这儿了。” “原来你知道?”许攸冉冷嘲热讽地扫一眼他西装革履的打扮,“你穿成这样来这里,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首策总裁?” 平日里秦楚的穿着大多以休闲为主,因为西装过于正式,所以穿西装的日子并不多。 加上他身形挺拔,又是九头身,是个彻头彻尾的衣架子,穿什么都跟模特儿似的,放在人群里都很难忽略,穿西装也就更加扎眼。 秦楚低头看一眼,无奈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怎么今天还不下班?听说你餐厅今天来了个新主厨,是不是你看人家长得帅,所以特地留这么晚?” 许攸冉甩给他一个白眼,“别把你的想法按到我头上,我可是真心实意做事。”不过她也听得出来秦楚是在开玩笑,随即道,“今天刚入职,就想试试他的手艺。” “那他的手艺怎么样?”秦楚把玩着她桌上的小文具,状若无意地问道。 “他就是我一直以来想找的主厨。” 秦楚前面还只是担心突然出现的任惟昭会对许攸冉不利,但许攸冉的这话却让他终于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是么?”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的小玩意儿上,音节却被拖得老长,“他跟我比起来,谁更帅?” 语气里到底是多了一些酸味。 许攸冉只当他还在开玩笑,笑了下从座位上起身,“你要真这么有感兴趣,我带你过去见见,你就知道了。” 秦楚藏起心里的醋意,微微一笑,“好啊。” 第六十五章 美食家? 许攸冉和秦楚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向沁激动的声音。 “任主厨,你做得真的好好吃啊!”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向沁端着一只餐碟,又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里,脸上写满了惊艳的情绪。 向沁随即对上秦楚的视线,后者看着她,眼底无波无澜,可向沁却十分尴尬。 几十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而此时此刻,她却捧着秦楚的潜在情敌做的甜品,大赞美味。 甜点在嘴里含了许久,半晌都没敢吞下去。 秦楚自然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第一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向沁身上,第二是因为他也没把任惟昭真的视作情敌。 因为除了娱乐圈,秦楚很少见过比他长得还好看的人,所以他很难产生危机感。 他抬起视线,定在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高大身影上。 目光锁定的瞬间,判断出对方身高没自己高,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任主厨。” 听到许攸冉的召唤,任惟昭随即转身。 秦楚的目光始终撅紧任惟昭,他仍在笑,可任惟昭却觉得这个男人的眸光里似是带了寒光冷箭。 “攸冉。” 任惟昭颔首冲许攸冉打了声招呼,礼貌起见,主人不主动介绍来人,他便不会主动过问秦楚是什么人,又和许攸冉是什么关系。 许攸冉之所以没有介绍秦楚和她是什么关系,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们俩的绯闻满天飞,觉得多介绍也是浪费口舌,然而她并不知道任惟昭刚从国外过来,并不熟知他俩的“风光事迹”。 “这就是你请的新主厨?”秦楚主动同任惟昭说话,“任主厨,听说你的厨艺很好,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虽然任惟昭不知道许攸冉和秦楚是什么关系,但却明显察觉到了秦楚眼神中流露出的敌意。 任惟昭只觉得有趣,友好地微微一笑,“攸冉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乐意至极。” 说完这话,任惟昭便又开始做料理。 一旁的向沁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多余,默默端着餐碟离开了修罗场。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楚却觉得任惟昭像是在宣誓主权。 他假装惊讶地微抬眉毛,走到流理台边上,双手抱臂,用一副闲聊的姿态开口道,“任主厨是哪里人?我看你不像是A市人。” 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任惟昭的长相一看就像是外国人。 不同于秦楚的试探,任惟昭边做菜边回答,神色轻松自然,“我是R.国人。” “R.国的环境很不错,我也想有时间就带攸冉去玩一趟,不知道任主厨的家在R.国哪个城市,或许可以给我们俩一个建议?” 秦楚边宣誓主权,边打探任惟昭的底细。 任惟昭笑了下,老老实实回答,“我是X市的,我也比较建议你们去X市,那边的名胜古迹比较多,而且风景很美,民风淳朴。” “真巧。”秦楚应声转了个身,倚靠在台沿边,“我在X市刚好有认识的做生意的朋友,不知道任主厨本名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你们家呢!” 就见任惟昭撒薄荷叶碎的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稍稍停顿了半秒,半秒钟过后,拇指和食指才搓落下叶碎。 做甜品的速度通常要比做菜快很多,只这么两句的功夫。 任惟昭便将餐碟推至秦楚面前,“好了。” 不知道任惟昭是听到了问题不想回答,还是没听见,秦楚盯着餐碟上洒了果酱的小甜品,勾唇笑了下,终于端起来尝了口。 向沁能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许攸冉自然也感觉得到。 这两人,一个是她看好的主厨,一个是她的现任丈夫,虽然他们不会经常见面,但如果能和谐相处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许攸冉随即岔开话题,“好吃么?” 在两道同样期待的视线中,秦楚尝了一口,眉眼弯出一抹笑意。 “很好吃。”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说得轻重有别,仿佛暗藏深意。 接下来几天,秦楚几乎天天来食味接许攸冉下班,他以前很少来食味吃饭,但最近每天都特地来食味接许攸冉,顺便再吃顿晚饭。 而这段时间里,许攸冉待在厨房的时间也比过去多了很多。 上次她和任惟昭组队比赛时,许攸冉曾在味觉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任惟昭对她很感兴趣,不过并不是因为对她这个人,而是对她的这种天赋感兴趣。 几天的相处下来,许攸冉也了解了任惟昭的过去,得知他是一个美食爱好者。 他尝过很多国家的美食,见识过的越多,也就慢慢学会了做菜,养叼了自己的嘴后便开始尝试自己研发新菜品,为了研发新菜品,他便想见识更多地方和国家的美食。 闻言,许攸冉却是听出了门道,问他,“所以你不会在A市久留?” 任惟昭笑着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当然,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待着,可是会消耗灵感的。” 许攸冉却是听得皱了眉头,她毕竟是个商人,如果员工不稳定,到时候任惟昭走了,岂不是会流失已经习惯了食味新主厨口味的客人? “攸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知道你们中国有句成语,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任惟昭大大方方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也参与进来?” 这话着实把许攸冉惊了一惊。 老板变身主厨? 况且不论她有没有做菜的天赋,就算有,她好歹也是A市的豪门千金小姐,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开始做菜,岂不是要成为豪门圈的笑柄? 她几乎没有考虑便摇头拒绝。 “我不做菜。” “谁说让你做菜了?”只见任惟昭抬手掩笑,在许攸冉不解的视线中,他收起笑意,“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也做一个美食家呢?” “美食家?” 许攸冉仍是听得有些迷茫,她倒是听说过有这职业,但美食家的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她还真不清楚。 “灵敏的味觉不仅对于每一个主厨而言是如虎添翼的能力,对于美食家也是,每个人都能品尝出一道菜是否好吃,但一道菜究竟好在哪里,又不好在哪里,是哪些材料用得不对,可以对哪些食材进行改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得出来,而这些就是美食家的任务。” 任惟昭的解释很直白,许攸冉对这个职业有了了解,但脸上还是怀疑的神情。 说实话,她对这职业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当食味的老板来得轻松。 任惟昭看出她没什么兴趣,便道,“如果你擅长挑出每一道食物的问题所在,到时候无论我在与不在,你都能协助新主厨将食物口味改善到最佳的效果。” 话音刚落,就见许攸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 她对这个倒还真有点兴趣。 吃过晚饭后,秦楚带了许攸冉回家,见她一直心不在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怎么了?” 许攸冉的脑海里回荡着任惟昭同她说的话,想着也没什么事,便随即把任惟昭的提议同秦楚说了一遍。 在许攸冉看来,她觉得美食家这个职业比较新鲜。 而看在秦楚眼里却是看到了方方面面。 他这几天已经派人去R.国查任惟昭,也确实查出来有任惟昭这么一个人,职业美食家,全年都在国外跑,通常只在一个地方停留三四个月。 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故意接近许攸冉而造出来的假身份,可秦楚仍不敢放松警惕。 但许攸冉既然开了这个口,秦楚就知道她已经心动。 “怎么不说话?”许攸冉看着他,“我先跟你说明白了,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同意,只是你这么问了,我也就这么回答你。” 往常她这么说,秦楚都会接过话茬跟她开玩笑,但今天秦楚却手握方向盘,表情里含着并不明显的笑意。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秦楚浅笑着扭头,温和地看向她,“你总归比我小了十一岁,刚入社会涉世不深,我怕你被人骗,这个任惟昭来历不明,你最好小心一点。” 闻言,许攸冉的神情也凝重了几分,“你查过他了?” 秦楚点头,“虽然查出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担心。” 她也应声答应下来,不过随即却用一种古怪的笑意扫向一旁的秦楚,眼里闪过一抹邪气的笑,和秦楚如出一辙。 “笑什么?” 许攸冉笑着摇摇头,“原来你这几天一直来食味,只是因为怀疑他的身份?” 车刚好开到家,秦楚把车停进车库,含笑的眼神瞥向她,等待她的解释。 然而许攸冉却像是被点了笑穴,开始捧着肚子放肆大笑起来。 秦楚没了耐心,“这么好笑?” 她眼睛里甚至笑出了泪光,“我怕我说出来,你会恨我。” “嗯?” “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每天来食味报道,是因为那天你对任惟昭……” 许攸冉并未说完,但嘴角憋着的笑容里却暗藏了太多的言语。 秦楚是个人精,又哪里会猜不到。 就见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猜她收回嘴里的那个词一定是——一见钟情。 他瞬间黑了脸。 许攸冉却笑得更开心了,“我就说你会不高兴。” “……” 第六十六章你的墙头 正因为秦楚的提醒,许攸冉反而更想知道任惟昭的意图所在,所以第二天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任惟昭做菜时几乎很少出声,通常都是许攸冉问一句,他答一句。 上午的第一道菜是一道烤蔬菜,绿色的彩椒外壳包裹着中间烤至八成熟的肉,但肉身几乎看不出它的纹理,所以很难从外观上判断这是什么肉。 任惟昭一摆手,示意她可以开始品尝。 许攸冉低头闻了闻,虽然有彩椒的果香和酱料的阻碍,仍难掩肉原本的香味。 她有些讶然地抬眉,“牛肉?” 任惟昭看她的眼神里有笑意漏出,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一只,刚要放进嘴里,猛地意识到这是辣椒,她忙移开手,“我不吃辣椒。” “向沁跟我说过,这是不辣的品种。” 任惟昭看着她笑,许攸冉却看着他发愣。 笑着的任惟昭很有亲和力,但他就算一本正经得表情全无,也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来。 至少许攸冉不仅不讨厌他,甚至还对秦楚的猜测产生了一丝疑虑。 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反问自己,如果任惟昭真是别有用心,就算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也会很快被他收服。 不是发花痴的那种收服,而是任惟昭待人真诚,面对他时就好像面对一个直冲你喜笑颜开的可爱孩童,普通人又哪里拒绝得了一个可爱孩子的靠近? 想到这里,许攸冉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任惟昭又怎么会是孩子? 心里到底还是因为秦楚的话而对任惟昭忌惮了几分。 牙齿咬下一口彩椒,连椒皮带肉一通进嘴,牛肉是提前用酱料腌制过的,入口即化的同时,肉汁也在口腔中与舌共舞。 意外之中的好吃,但好吃的程度却又超出了她的预想。 许攸冉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任惟昭。 “你怎么做的?”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任惟昭即刻反问道,“现在可以说说看,你都尝到了什么?” 在重新回味了一次肉的味道后,许攸冉一一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任惟昭不停点头又摇头。 不可否认的是,许攸冉的味觉甚至堪比天赋型主厨,但输在经验不够丰富,而且吃过的菜也不够多。 比较明显的材料,许攸冉都答对了,剩下一小部分材料有的她从没尝过,也有的是被任惟昭故意用多余的材料做了味觉遮盖处理,不过大体上表现不错。 任惟昭的眼神中既欣赏又欣慰,活像是长辈看晚辈。 见对方怡然的架势已然越过了自己,许攸冉本能地挺起背脊给自己增加了些许气势。 “很多都答对了,不过……”任惟昭边笑边蹙起眉头,有些伤脑筋道,“其实这里面还有最容易发现的一样材料,你没发现吗?” 闻言,许攸冉又是闻又是尝,到底还是认了输。 “花椒。” 许攸冉愣了下,总算将味蕾上那一抹被忽略的味道与花椒作了重合。 临近中午时,薛威给许攸冉来了电话,告知许攸冉她老家有事,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待在老家,半个月后再回来。 言语中还提及那位主厨。 许攸冉却觉出了不对劲来,假如任惟昭的接近是刻意的,那么介绍他来的薛威是否也有问题? 心里的疑虑就这么涌上来,忽听薛威道,“其实我觉得我朋友大概就是你想找的主厨了,所以希望你能多给他一点时间,他最近还没忙完手头上的事,所以暂时没法来和你见面。” 这话当时就把许攸冉给听懵了,怔了好一会儿,而听筒里的薛威仍在继续。 “等下。”许攸冉打断薛威的话,“你是说,你介绍的朋友还没来?” 薛威也觉出了一丝古怪,不解地反问她,“什么意思?” 思绪就这么乱了,许攸冉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才终于捋清这些丝丝绕绕。 直到薛威重复了一遍问题,回过神来的许攸冉试探出声,“这两天已经有一位主厨来食味应聘。” 她停顿了几秒钟,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相信薛威能猜得到这个乌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所以,你已经聘用了他?” “是的。” 这回轮到薛威沉默,许攸冉的处境顿时有些尴尬,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开的是餐厅,她和薛威也不是朋友的关系,还是应该将餐厅利益摆在第一位。 倏忽,许攸冉猜到薛威会帮朋友求情,几乎是立刻就开口,“其实这个新来的主厨也很令我满意,等你到时候回来了,你可以尝尝他做的菜,相信你会喜欢的。” 这个答案并不是薛威想要听到的,但经过了上次的事后,她到底没再摆出强硬的态度,匆匆说了声有事便将电话挂断。 几天相处下来,许攸冉越来越偏向于相信任惟昭没有目的,因为他每天除了做菜就是和她探讨美食,虽然聊的话题不带重样,但也几乎都与美食相关。 看上去他就只是一个热衷于美食的美食家这么简单。 秦楚同任惟昭也只在傍晚饭点那会儿匆匆见一面,虽然他也和许攸冉有着同样的感觉,但在面对对方时,秦楚眼中仍满是敌意。 有几次,秦楚甚至还没等到下班就来了食味,以至于任惟昭每次快到点的时候就多做一份留给秦楚。 今天到了点,秦楚却还没到,任惟昭还是给他留了一份。 许攸冉见状,脑袋里却陡然想起了那个猜测。 即便秦楚否认了对任惟昭一见钟情的说法,但任惟昭对秦楚是什么想法还犹未可知。 或许一见钟情的人不是秦楚,而是…… 许攸冉悠悠抬起眸光,对上任惟昭温柔的视线。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里翻来覆去,顿时觉得嘴里吃的东西也不是这么有滋有味了。 “他还没来么?”任惟昭状若无意地随口一问。 许攸冉本就怀疑任惟昭的动机,加上他又这么问了一句,反倒像是给许攸冉的猜测盖了官方认证似的。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尝了口菜,“你问他做什么?” 任惟昭温和一笑,“这道菜凉了可不好吃。” 他的笑容仍跟往常一样春风拂面,可许攸冉却如鲠在喉,心里总觉得不太畅快。 “他要吃这么好吃的做什么?有的吃就好了。” 任惟昭终是察觉到她古怪的情绪,怔了怔,思来想去还是将她的情绪转变理解成了她对秦楚没感觉。 他皱了皱眉,颇有些困扰地轻挠太阳穴。 “攸冉,你很讨厌他吗?” 她这会儿还没理解任惟昭的试探,如实答道,“不讨厌。” 任惟昭眼中闪过了然,点了点头,又柔和了笑意,“不过我倒是能察觉到他不喜欢我。” 许攸冉的心忽上忽下,心想自己这是被当闺蜜,要对她诉说内心的暗恋困境了? 她十分紧张地看向任惟昭,就听他说:“他这样对我,是因为你吧?” 又从姐妹情深的戏码进入情敌视角?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他?攸冉,如果真是这样,你可别亲自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伤透心的。” 许攸冉略一沉吟,平静地开了口,“任惟昭,你现在是在试探我和秦楚究竟有没有感情,所以你……” 门外,秦楚刻意放轻了脚步声。 他将任惟昭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如果说前几天他已经慢慢开始打消了对任惟昭的怀疑,但他刚才的这番话却又让秦楚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在这个时候来试探他和许攸冉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要么这人是真八卦,要么就是真有问题。 谨慎如秦楚,他自然得往坏处上想。 见许攸冉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秦楚这才迈开腿,默默走到许攸冉身后。 “所以任惟昭,你是喜欢上秦楚了么?” 顷刻间,秦楚脸上笑意全无,迈出去的那条腿差点没站稳,身形一晃,他扶着台面。 别说秦楚,就是任惟昭都呆滞了好一会儿,他早已看到许攸冉身后的秦楚,顿觉尴尬不已。 他无奈地扶额,干笑一声,“攸冉,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不过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更何况对方还心有所属。” “咳咳——” 秦楚的咳嗽声着实吓了许攸冉虎躯一震,扭头见到来人,断定秦楚必然听到自己刚才说的,她并未慌乱,仍淡定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来了?”许攸冉默默将任惟昭给他留的那份推到秦楚面前,“喏,趁热吃吧,热的好吃。” 任惟昭却是瞧出了她的窘迫,轻咳几声找了由头离开了厨房。 秦楚端起小餐具,目光定在上面,“我要吃这么好吃的做什么?”他仿若无意般地瞥她一眼,吃一口料理,“反正有的吃就好了。” 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便知道他这是从头到尾都偷听到了。 便仍强撑着气势,“没想到首策的总裁也会做这种偷偷摸摸听人墙角的事。” 他似笑非笑地步步靠过来,却是并不出声。 许攸冉本就因尴尬而心虚,这会儿哪里还能撑出气势推开他,半推半就下到底还是被他逼到了墙角。 秦楚的下巴抵在她头顶,手指在她头发丝里任意穿梭。 “不偷听的话,万一墙角被人撬走了怎么办?”秦楚声音低沉而蛊惑,“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你助理一样了,净爱想些有的没的。” 语气里有无奈,还有足以溺死人的缱绻和温柔。 “砰砰——砰砰。” 许攸冉的耳边只剩下秦楚温热的呼吸,和她猛烈的心跳。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许攸冉用力一把推开他。 她强装镇定,“什么有的没的,我这是在帮你。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墙头又爬进一株桃花。” 秦楚憋着笑,顺着她的话茬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株桃花要进你的墙。” 第六十七章以后得有了 秦楚提防着任惟昭的举动,却不曾想许攸冉和任惟昭的关系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他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但仍是见了对方就笑,不过那笑里到底还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就只有秦楚知道了。 只是秦楚还有一家首策影业要运营管理,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围着许攸冉和她的餐厅转,私底下吩咐了何晋多多关注后便开始着手最新的公司业务。 而食味这边,由于任惟昭本就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仅一周时间就用他强大的人格魅力收服了食味的每一个同事,这些人里也包括许攸冉。 许攸冉逐渐不再怀疑任惟昭出现的契机,在她看来,如果秦家要派人深入敌营,那么势必会用金钱和地位诱惑对方。 但同任惟昭几番聊下来,她能感觉到他家境相当优渥,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度和气宇,他的人格魅力完全出自他良好的家庭教育。 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名利? 况且许攸冉本身就见惯了这个圈子里的惯用嘴脸,她能从任惟昭的交流中感受到朋友间的真诚以待。 渐渐的,疑虑也就这么消失了。 不同于许攸冉的满心担忧,任惟昭则显得要轻松许多。 因为许攸冉的确是一个好学生,且她的味觉甚至比他想象得还要灵敏更多,他发现许攸冉只要尝过一次,就能记住那种食材的味道,除非故意用手法和其他味道做额外的加工处理遮盖食材原本的味道,否则的话很难被她忽略。 如果说任惟昭起初提出让许攸冉当美食家,只是因为他们的再遇过于巧合,那么现在也就真的生出了惜才的心思来。 他眸光动了动,忍不住道,“攸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环游世界?” 许攸冉刚含了一口水,听到这话差点噎住。 她咳得脸都红了,在任惟昭上前来拍背后下意识躲开,她看向任惟昭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却又和上次的复杂神情如出一辙。 任惟昭对这眼神太过熟悉,很快便知道她又误会。 他无奈地拍上脑门,“你大概是又误会了。” 试问哪个女孩听到异性这么对她说,会不想歪? 许攸冉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道,“什么环游世界?” “你知道的,我是个美食家,美食家是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大概最久会在这里留半年,到时候我会飞到别的国家品尝美食,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话,一定能学到更多关于美食的知识,到时候对你的餐厅也会大有用处。” 这点倒是和许攸冉之前春节出国品尝美食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不过外面总归人生地不熟,况且又只有任惟昭和她两个人,万一任惟昭真是秦楚对家派来的“卧底”,到时她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许攸冉几乎没作思索,便拒绝了任惟昭的提议。 任惟昭眼露遗憾,没再强求她。 墙上的时针正好指向数字5,上周这个时间点,秦楚通常都已经来了,不过这周却有三天都没来。 为了缓解气氛,任惟昭便将话题转移到秦楚身上。 “他呢?最近怎么没来?”为防许攸冉再次多想,任惟昭忙补了一句,“我只是看他好多天没来了。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也没关系。”忽又觉得这始终是许攸冉的私事,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该多问。 许攸冉便道,“他最近工作上比较忙。” 任惟昭点点头。 “说真的,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好的人。”任惟昭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对你真的很好。” 许攸冉扬唇笑了,“你才认识他几天,就看得出来他对我好?” “我是个男人,也跟女人谈过情说过爱,一个男人是真心爱对方才对她好,还是有所图才对她好,我能够分辨。” 许攸冉本是带着开玩笑的心情,听后却是脑袋发懵了数秒之久。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任惟昭温润出声,“很多人碰到自己的感情都会比较迟钝,看来攸冉也是这样。其实我也能感觉到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刻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国家的人表达感情都会这么含蓄,总之在我的认知中,如果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该表露出来,而不是像他一样。” 许攸冉盯着任惟昭看了好一会儿。 此时此刻,她觉得秦楚说得对,任惟昭大概真的是秦家人派来的间隙,目的就是要让她以为秦楚对她有感情,等她也喜欢上秦楚后,又开始挑拨离间。 毕竟让一对男女生出恨意最简单也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因爱生恨。 也正是这番考量,才让许攸冉没把任惟昭说的话当真。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某人拍下了两人愣怔对视的画面,然后将照片发给了秦楚。 向沁这边正和秦楚同仇敌忾,另一边却见对话框里跳出一个红色叹号。 向沁没被人拉黑过,所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还有点愣神。 半晌后,她终于回过神来。 当下是生气的,但想到自己上次说好站在秦楚这边,却还捧起了他情敌的糕点,心里一时愧疚便转手将照片发给了何晋。 几个月前,首策接下了一部大制作ip电视剧,公司高层前段时间就因该让旗下哪位艺人来演女主角而争论不休。 好不容易开了机,女主角却因耍大牌而得罪了人,被临时下车处理。 开机后的每一天都很宝贵,留给他们筛选女主角的时间并不多。 戚悦近来因为《完美受害人》中的精彩表现,有了不错的路人缘,再加上演技不错,导演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公司高层却觉得戚悦已经有了出头的机会,只要耐心等待就能得到更好的资源,所以应该将公司的大ip留给更有机会爆红的新人。 毕竟戚悦已经31岁了,顶多再红个五六年,但到时候年纪越来越大的戚悦恐怕拿不到多好的资源,到时候不上不下只能吃老本。 即便戚悦已经在首策本分待了这么多年,但商人终究还是逐利。 再三权衡下,秦楚还是决定将这个资源留给戚悦。 他做出这个决定正好在戚悦去了一趟他办公室后,于是那天后,公司渐渐传出风声称戚悦搞定了秦楚。 却不知这个消息怎么传到了许攸冉的耳朵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许攸冉刚开始工作一个小时。 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莫名又让许攸冉有种回到了一年前和秦楚刚结婚的处境的感觉。 最近几天,由于秦楚忙换角的事,这两天他和许攸冉都是各开各车。 今晨,两人也跟往常一样吃过早饭走出家门。 秦楚刚同许攸冉告别,开门坐进车后座,却听许攸冉的高跟鞋声踱到了车旁,门一开,她竟是也坐了进来。 秦楚不解,眼底仍是带着兴味的笑。 许攸冉却没解释,直接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也没多想,踩了油门上路。 许攸冉一直望向窗外,然而身旁的那道灼热视线让她无法彻底忽视。 她假装转过头来看一眼左边的路况,恰好瞥到秦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另一手撑在车窗边,眼睛微弯,直勾勾地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动机不纯,许攸冉总归是心虚了。 在她别开视线的瞬间,秦楚便问道,“不上班?” “今天休息。” 秦楚满含深意地拖长音节,“也对,你都一个多月无休了,这个时候突然给自己放个假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将每个敏.感词都加上重音。 许攸冉咬紧后槽牙,决定暂时放他一马,等她抓到了他的把柄再跟他争回来也不迟。 一路上,许攸冉的心情十分忐忑。 其实和秦楚结婚前,她就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婚后生活,当时她以为秦楚是个花花公子,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不停地开支票劝退小三四五六七…… 没想到这下子正要付诸行动了。 见车并未往公司开,许攸冉便问,“去哪里?” “对方难道只跟你说了我跟谁出.轨,没告诉你,这人还是首策刚开机的电视剧女主么?”他脸上没有半点正经,眉眼里都带着笑,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 许攸冉眉梢上折,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半个多小时候,车开到了影视基地。 有几个剧组正在拍戏,必经之路暂时被封,两人只得下车步行。 今天太阳光线尤其毒辣,下车时,秦楚撑开了遮阳伞。 见状,许攸冉笑他,“你还有撑伞的习惯?” 秦楚并不答话,只默默走到她身边,将遮阳伞往她头顶倾斜,替她挡住了灼人的光线。 “本来没有,以后得有了。” 许攸冉微微掀动眼睫,看了他一眼,竟是什么也没说。 周围有不少群演路过,大都身着古装,以至于让穿着连衣裙的许攸冉有些身穿奇装异服的感觉。 许攸冉猜测连连,“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公司里最近都在传这事,向沁跟何晋关系这么好,我想你很难不知道。” 这事还真是向沁告诉她的。 许攸冉思纣片刻,不露痕迹地出声,“照你现在的意思,你跟戚悦没关系?” “当然。” “那就最好。” 见她额头出了许多汗,秦楚忍不住道,“既然你相信我跟她没什么,为什么还要过去?” “怎么,你怕了?” 她语气极尽嘲讽,顿时让秦楚感觉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熟悉感反倒让秦楚牵动了唇角,他复又帮她将日光遮挡严实,顺从应和,“你来了就好了,再替我摘摘那些想进你墙的桃花吧。” 许攸冉还以为会吵架,却不料秦楚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还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渣男本渣 在《完美受害人》中,戚悦饰演的女主角为了报仇多次向男主角献媚,因而总体给人的感觉是美艳不可方物美强惨。 现在演的这部戏的名字叫《黑夜行动》,背景是战争。 据许攸冉所知,戚悦将要扮演的女主角是一个表面冷漠无恶不作的反派,但实际上却是一心为国的爱国人士,为了国家和民族大义,她只身涉险在敌人窝里站稳了跟脚。 她的目标是男主,却在即将下手的那一刻发现男主也是一名卧底,此后两人一同演戏,排除万难,共患难,结下了超越爱情直击灵魂的情谊。 据原著粉们透露,原著的结局并不好,所以也十分期待剧版能在还原原著的基础上,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 通常情况下,剧本每天早晨五点开工,如果有早戏或者加夜班则会有例外。 许攸冉到的时候,戚悦已经开拍第二场戏,摄影机跟着她的步伐前进。 只见戚悦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斜边盘扣从右肩膀一直延伸到她脖颈深处,贴身的布料包裹出她的好身材,每每往前走几步,裙边缝隙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绝美的面容上却满含冰霜,远远看上一眼都让人生出了亵渎的感觉。 前两天网上传出戚悦将要饰演女主角的小道消息时,些许原著粉嚷着戚悦演不出女主角的那种潇洒和英气。 许攸冉觉得如果书粉们看到了此时戚悦的扮相,大概就不会再有人反对。 有工作人员注意到秦楚来了,抬起视线却看到了许攸冉,随即认出她的身份,眼睛提溜转了几圈,并未小题大做,只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忙,总之戚悦今天上午的拍摄任务被排得很满,而她又很有实力,大多数时候她都一条过,偶尔几次被导演喊卡还是因为对手的问题。 这业务能力也让许攸冉折服不已。 戚悦一直不结束,许攸冉便一直在边上看他们演戏。 秦楚见她盯着戚悦的眼神发紧,嘴边笑意更盛,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眼下正值酷暑,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迅速升了上去。 别看镜头里的戚悦依旧妆容精致,实际上隔一条戏就补一次,化妆师拿着气垫在边上站着,就等导演喊卡后随时上去补妆。 戚悦是顶着烈日工作,许攸冉的情况要比她好上一些,起码她头顶的遮阳伞替她遮挡了一半的阳光。 不过许攸冉却是个怕热的人。 两三个小时下来,额头出的汗已经黏住了脸颊边的头发,被汗水涔湿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蛋被晒得又红又烫。 秦楚的余光带过许攸冉一眼,过了会儿走到导演那儿说了句什么,接着导演就关了机器说休息十五分钟。 戚悦终于松掉绷紧的身体,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 许攸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戚悦的背影上了保姆车,车门关上后,她低眉沉思,一时间秦楚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也不知是否因为许攸冉来了现场,戚悦这一整天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还要和秦楚说话,就是对视一眼都没这个机会。 不过戚悦越是这样避嫌,反倒给传言增加了一丝的信服力。 这事本就是向沁告诉的许攸冉,得知她这边的情况后,狗头军师便闲不住了。 “哪有跟你一样光明正大地去捉情敌的?”向沁的语气比许攸冉这个当事人还急,“你得偷偷过去。” 虽然向沁在这方面很少有过靠谱的时候,但这回却说得很有道理。 许攸冉随即决定明天搞突袭。 夺目的日光和温度让她再也忍不住,同秦楚说了一声就上车回家了。 早上因为拍戏而临时封的那条路已经没了阻碍,车刚驶出大路,就听后座蓦地传来一声“调头”。 司机怀疑自己听错了,余光瞥向后视镜,“太太,您说调头?” “是的,我们开回去,我有东西落在那儿了。” 司机不疑有他,找了个路口调头回了剧组。 这当然是许攸冉的谎言,她今天除了一只小包和手机,压根儿就没带其他东西,她这么说只是想打戚悦一个措手不及。 秦楚今天的表现十分坦荡,仿佛那些小道消息都是假的。 所以在她心里更偏向于相信戚悦才是主动的那一个,可如果这件事秦楚是半推半就,那么她就会及时止损,只会继续和他发展合作关系,而不会再任由他们的合作关系升华为夫妻关系。 所以这事有没有秦楚的份,她都该先摆平了这段婚姻里的外人。 临近剧组门口,许攸冉提前让司机停了车,步行回了剧组。 刚回去就看到秦楚一步一回头地往人少的长廊走去,脚步匆匆,似是急着去见什么人。 引起许攸冉注意的并不是秦楚小心翼翼的神情,而是这样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女人。 许攸冉虽然对剧组里的人不太熟悉,但她并不觉得这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因为她在女人转头的瞬间,看清了对方那双饱含水雾的眼眸。 她的心先是一沉,随后又有些庆幸自己回来,这才悄悄跟了上去。 这处宅院是民国的建筑风格,坐地面积大,长廊弯弯曲曲绕进了湖边的假山石。 许攸冉踮起脚尖,猫腰躲在一株枝丫繁茂的茶树后,透过树叶的缝隙,果然见两人走到了一起。 只见女人伸出双手想要去拥抱秦楚,秦楚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秦楚说了句什么,女人的纤弱身影却是踉跄一下。 许攸冉当然生气,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秦楚过去在她面前说的话都在此刻大打折扣。 不过她现在更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她压低腰,不计形象地蹲在地上挪动距离,暗中靠近两人。 女人隐隐的啜泣声总算卷入她的耳朵中来。 “你别不要我,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以后在外面我们就装作是陌生人,你太太在的地方,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秦楚板着张脸,语气冰冷,“当初我们说好的,好聚好散。就这样,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他说完便毫不留情地转身。 然而下一秒就听女人带着哭腔喊道,“我怀孕了。” 树上的蝉鸣和草丛里的虫叫组成一曲夏日的合鸣,就听“咚”的一声,一颗深水鱼雷落入湖底,给曲子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味。 许攸冉的脑袋里瞬间炸开,“嗡嗡嗡”的耳鸣让她大脑宕机了半晌。 正当她觉得秦楚会否动摇之时,冷笑声打破了彼时的安静。 “你以为,用孩子就能困住我?” 许攸冉只看到女人眼睛里最后的一抹光彩都消失黯淡了,她脸色灰败犹如失去了灵魂。 她万万没想到秦楚不仅欺骗了她,还在外面有了孩子,也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是渣男,骨子里也同样保留了秦家人的冷血。 女人天真得以为用孩子可以留下一个男人的心,但她并不知道,对于秦家人而言,骨肉至亲是比利益还浅薄的东西。 许攸冉忽然觉得女人有些可怜,但却并不代表她可以同情和原谅她。 虽然情况比许攸冉想得要更加糟糕,但她的决定并未改变。 确认秦楚走远了,许攸冉才准备走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听到声音的瞬间,许攸冉再次蹲下身,却发现说话的人是戚悦。 许攸冉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今天要被自己碰到两个三儿? 心里暗骂秦楚没人性的同时,只听戚悦继续道,“但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他有喜欢的人也已经有了家庭,至于这个孩子。”她的样子很冷,高高在上地看着对方拿出手机,“这笔钱我会出,以后你别再去打扰他。” 这剧情却和许攸冉想得不太一样,但也终于明白戚悦和秦楚的事的确是个误会。 于是,许攸冉终于走了出来。 两个人见她突然从茶树后面冒了出来,登时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女人,眼神中满是恐惧,仿佛害怕许攸冉对她不利似的。 “这个钱怎么好让戚小姐来出?” 许攸冉微微一笑,从手包里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支票。 这支票原先是准备给戚悦的,谁知搞了这么一出闹剧。 女人愣在原地,像是吓傻了。 “收下吧。”许攸冉温柔出声,“我不会怪你什么,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你和我丈夫在一起这么久,应该也明白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只会选择更有利于他的东西,包括妻子。” 女人眼神复杂地抚上肚子。 许攸冉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随即一笑,“这个孩子不会被认同,如果你想赌一把的话,可能会看到我丈夫更冷血的一面。” 这样的温馨提醒反倒让人胆寒。 女人看了许攸冉一眼,最终还是收了钱走了。 戚悦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冲她点头示意一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刚才,谢谢了。” 戚悦停下脚步,“我并不是在帮你。” 合着戚悦只是看不过去正室被戴了绿帽? 第六十九章 经常这么干? 许攸冉并未将戚悦的表现放在心上,因为她整颗心都只念着一件事,自己真的被绿了,而且人家还有了孩子。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由于不想和秦楚碰面,她干脆绕了个大圈才出了剧组大门。 对秦楚的怒意让她不想见到和秦楚有关的一切事物,以至于见了秦楚司机的车也索性绕开。 车却跟上来。 “许攸冉,上车。” 声音温柔且亲和,跟刚才那个绝情的渣男判若两人。 许攸冉定下脚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向秦楚。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秦楚扬起唇角,语气却有些无辜。 想到他刚才的嘴脸,许攸冉却好像看透了他,鄙夷一笑,“秦总这演技,当老板还真是屈才了,您该去当影帝才是。” “是么?”秦楚却好像听不懂许攸冉话里的嘲讽似的,还真高兴地答,“我也觉得我刚才演得不错,不过要是没有女主角的衬托,我演得再好也会露馅,是吧,小瑜?” “哪里哪里,还是秦总您演得更好,我就是一陪衬。” 许攸冉刚迈开步子,听到这声答话,大脑里的再次“嘭”得炸裂了。 与此同时,说话人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刚才那个惨遭抛弃的可怜人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谦卑有礼地同许攸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复杂的剧情看得许攸冉脑仁疼,她眉头皱得很紧很紧,长臂一伸开了后座的车门。 “给我一个解释。” 语气不善,愤怒程度超过了刚才得知自己被绿。 在许攸冉的眼神警告中,秦楚似笑非笑地瞥向她,“怕你看不到我跟戚悦谈情说爱会失望,毕竟……你最近看上去有些无聊。” 这种捉弄人的把戏确实符合秦楚一概的处事作风,但许攸冉却有点不敢相信了。 他变脸变得太快,一秒钟一张面孔。 许攸冉不知道秦楚的哪副面孔才是真实的。 许攸冉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秦楚,脑海里浮现了男人刚才那张绝情的脸。 感受到她过于认真的审视目光,秦楚也知道自己闹过了头,轻咳一声,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与其让别人挑拨我们,不如先发制人。” 虽然秦楚说得很简洁,但懂内情的自然明白秦楚的言外之意。 挑拨离间的人不外乎是秦家人以及首策的对家。 而且看到刚才那幕情景的人还有戚悦。 知道许攸冉还不相信自己的话,秦楚便叫了副驾驶上的小瑜,“你告诉她,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们说话时并未降下横隔板,车前座和后座之间畅通无阻。 前座的两人自然听清了两人的全部聊天内容,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清楚有些话就算听到也得当没听到。 本以为可以一直坐在座位上充当工具人,却不想还是牵连了自己。 事实上她说的都是实话,唯一说谎的地方只在于他们演戏的目的。 虽然秦楚并未将真实目的告知自己,但小瑜总归是个女人,女人天生有着敏锐的嗅觉,老板找她演这场戏无非是想让老板娘吃醋罢了。 而小瑜在首策又是个小角色,当她接到这个活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桩好差事。 帮了老板的忙,就算近期得不到好处,将来也一定不会被老板忽略。 但此时此刻,小瑜才明白,夫妻间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一个简单的吃醋,要是做好了,夫妻感情升温,做得不好就会朝吵架离婚发展。 小瑜的心情相当复杂,她明明只是个小喽啰。 她现在只想知道老板希望她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略一沉吟,她淡定转头。 “秦总让我陪他演一场戏,主要是演给戚悦看。” 几十分钟前还哭哭啼啼的女人此刻显得十分冷静。 察觉到许攸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小腹,小瑜微微一笑,“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去一趟妇产科。” 小瑜知道的内幕并不多,所以也不清楚到底应该说几分,更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会在无意间拆了老板的台,所以只能顺着秦楚的话在黑暗中独自摸索。 以至于说的都是些废话,一句带有新信息的话都没说。 不过多一个人出声总比秦楚的解释更加有力。 许攸冉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游离,审视、疑虑、猜忌,她试图从他的情绪中捕捉到更多的真实。 反观秦楚,姿态闲适地倚靠在椅背,另一手撑着下颚,藏起心底的忐忑,表现得云淡风轻,努力不让她抓到一丝端倪。 一场专属于两人的博弈在平静中展开,实则暗流涌动。 只见许攸冉忽然眯起眼睛,一副深思模样。 “所以……” 秦楚压下紧张,“什么?” “戚悦是谁的人,你知道吗?” 幽幽的目光扫过来,秦楚松了口气,“暂时不知道,不过我想我马上就会知道了,就看她把消息传给谁了。” 秦楚说得煞有其事,许攸冉终于打消了怀疑。 无形中,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我看你刚才开支票的架势好像很熟练,以前经常这么干?” 许攸冉怔了怔,脑海里随即回闪起去年。 当时她还一心想着和裴家那位在一起,然而彼时裴陆荣身边已经有了位陆景苑,她便过去充当了一回偶像剧女二的角色:给对方钱,让陆景苑离开裴陆荣。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许攸冉抬了抬眉,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秦楚这么说只是没话找话罢了,但许攸冉的表情却告诉他这事是真的。 嘴角刚扬起的一抹弧度瞬间又收了起来。 生生给自己吃了一瘪是什么样的感受?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攸冉的餐厅通常在晚上九点打烊,许攸冉便领着秦楚去了食味。 不过由于这会儿正是饭点,两人就在办公室待着。 眼看着刚刚还在开玩笑的秦楚又板起脸,许攸冉连续看了他好多次,他也不理人,许攸冉挑了挑眉,“别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一般女人的心还真没你秦楚的心难懂,你这又是演的哪出?” 秦楚正在玩手机,交叠的双腿架在茶几上。 闻言,他抬起目光,没有表情的脸上却让许攸冉看出了他在生气。 “许攸冉,我问你。” 她微微发怔,点头。 “你给她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还有,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在想你是个渣男,在庆幸自己还好没陷进去。” 许攸冉说这话时冷静且理智,纵使秦楚见惯了风浪也不免心一沉。 不说生意场上,在爱情和友情方面,许攸冉始终是一个理智到极点的人。 在她眼里,唯有家人是她最后的软肋,所以除此之外的人和物,她会毫不犹豫地丢弃。 突然间,秦楚明白,如果刚才发生的是事实,那么以许攸冉的理智,她大概率不会选择离婚,但却会彻底堵上通过她心门的那条路。 这个发现让秦楚有些后怕,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也就根本不会在意许攸冉这个人。 只是对于许攸冉完全没有产生过醋意这事,秦楚仍抱有怀疑态度。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相处的模式一变再变,他不相信许攸冉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过经此一事,秦楚也算明白过来,让许攸冉吃醋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表现过度,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非但没看到她吃醋,还得一直解释以证清白。 不过这次的试探也不全都是坏处。 至少以后许攸冉不会再听信道听途说。 不止秦楚,许攸冉也同样这么认为。 他轻笑起来,“还好试了试,我才知道原来你对我这么不信任,幸好这次试的人是我,如果是别人,岂不是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许攸冉为自己再次误会秦楚而感到愧疚且心虚,但另一方面又不想放低姿态,于是只点头表达了认同感。 嘴里却仍在狡辩,“所以我说你演技太好,当首策总裁有些屈才。” 见她这样,笼罩在秦楚心头的那些烦恼便慢慢驱散了。 戚悦和秦楚的事,许攸冉是从向沁那儿知道的,不过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在许攸冉得知真相后,向沁反倒没再提这事。 许攸冉便有些疑心起来,上午时随便问了一句,“向沁,你和何晋一直都有联系么?” 向沁并不知道许攸冉一直都误会她和何晋的关系,还以为她知道了自己帮衬秦楚的事,心里咯噔一下。 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转移话题,“老板,薛经理已经回来了,她先去见了任主厨,我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喜欢任主厨。” 向沁有些欲言又止,许攸冉知道这个“不是很喜欢”大概约等于“讨厌”。 任惟昭顶了薛威朋友的位置,再加上薛威本身性格就属于看谁都不顺眼的类型,她讨厌任惟昭还真在许攸冉的意料之中。 回办公室的路上,迎面走来的不是薛威是谁? 只半个月未见,许攸冉总觉得薛威变了,即使面前的人长得和薛威一模一样,许攸冉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薛威的孪生姊妹。 是气息变了,薛威身上的那道睥睨一切的压迫感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许总。”薛威忽然叫了一声。 “嗯?” 薛威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她很挣扎,欲言又止。 虽然许攸冉不明白薛威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申请,但也看出大概是出了什么事,便道,“薛经理一直为食味劳心劳力,我很感激你的帮忙,所以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也别跟我客气。” 许攸冉说的是真心话,也许她和薛威不能成为好朋友,但她的确感谢薛威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食味。 话音刚落,便见薛威眸光闪烁,脸上积沉已久的冰霜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 薛威的唇瓣上下阖动几下,瞥见有人过来,“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在您办公室谈谈么?” 语气近乎卑微。 第七十章 谁说我不去? 等办公室的门一合上,薛威便迫不及待道,“许总,我需要钱,一大笔钱,我家里人出了事。” 痛苦的神色让许攸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被人仙人跳,现在对方讹钱,我爸原本身体就不太好,他气得进了重症监护室,女方也有一定势力,一口咬定是我弟弟的错,我想试试私了。” 这是打算用钱解决的意思了。 “你老家哪里?或许……” “谢谢许总的好意,能试的我都已经试过了,这是我最后的办法,我弟弟他不能再在里面待下去了,他今年还要参加高考……”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许攸冉沉默了片刻,“你需要多少钱?” 幸好小瑜把她的支票又还了回来,思及此,许攸冉便顺手将这张支票递到薛威面前,“这里是两百万,够吗?” 这笔钱对于许攸冉而言不算多,她也相信这笔钱对曾经的薛威而言也是小意思。 时间分秒流逝,薛威定定地看着支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不够?” 薛威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双手接过支票,道了声谢。 以许攸冉的立场,两百万已足够表达她最大的善意和关怀。 “你没有告诉他吗?” 虽然没点明是谁,但薛威知道许攸冉说的是纪寒山,“他……过得也不好,我不该再给他添麻烦。” 这话却把许攸冉听蒙了,他们俩难道分手了? 很多年少经历过落魄的人,不仅有他们的骄傲,这种骄傲通常还有另一个名字——自卑。 薛威的家境并不是特别好,所以一旦牵扯到家人,即便她打扮得再像个上流人士,言行却难免带有讨好的意思,所以她只请了一天假,最后还是许攸冉看不下去,准了她一个星期的假,并表示如果还有困难,到时候她也可以帮着想办法解决。 薛威深深地看着她,欲说还休,眼睛里的情绪让许攸冉看不懂。 也许薛威的情商不高,但她对工作却相当负责,即便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依旧把餐厅的工作摆在第一位。 在回老家前,薛威临时给任惟昭以及原主厨开了个会,主要是讨论更新菜单,交代完又同许攸冉做了工作总结后才踏上回家的路。 许攸冉也犹豫过要不要把薛威的事告诉纪寒山,但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一个外人还真没有资格,也就没有多嘴。 只是薛威的前后态度转变却牵动了许攸冉的共情。 她才知道,原来为了钱,什么骄傲都不重要了,她和薛威有着些微的相似命运。 车窗外的一阵风吹来,拂开她两侧的头发,有几根发丝扑上睫毛。 直到头发丝刮到了眼睛,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拨弄几下。 秦楚就坐在许攸冉身边,见她半天不回答,便问,“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什么?” 她的心不在焉让秦楚十分无奈,“跟我说说?” 许攸冉既不想说出别人的事,也想快点儿止住秦楚的问题,于是长话短说。 “有个员工向我借钱,她在我眼里的形象是偏独立女性的那种。” 其实秦楚比许攸冉还了解她容易心软的特点,见她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伤色,就知道她因为这名员工而产生了共鸣。 他默了默,转而冲前排司机道,“前面的路口调头。” “调头干嘛?”许攸冉说完这话才注意到他们现在开的方向跟东城区完全相反,“开错方向了?” 因着她情绪低落,秦楚的笑容也很淡,“圈内有个宴会,本来想带你一起去,现在么,我自己去就好。” 秦楚口中的圈内向来都是在说娱乐圈。 秦楚的富豪圈,许家人总归还是不够格参加,但如果是娱乐圈,作为许家人的许攸冉自然也有了话语权。 只是不止心情,许攸冉的精神也些微感到困倦,宴会什么的还真不想参加。 刚要点头,就听边上的秦楚小声嘀咕着,“本来还想着今天的宴会有你曾经的偶像在,就带你过去见见,不过你既然心情不好,就先送你回家。” 许攸冉曾经的偶像姓叶,曾被华语乐坛封神并送上天王称号,只可惜天王和她一样英年早婚也就算了,还早早就选择了退圈。 不同于其他的明星退圈后还时常会出现在好友的照片中,叶天王退圈后是实实在在不再出现在任何的杂志周刊上,当时甚至有人怀疑叶天王是否在娱乐圈人缘不好,否则为什么没有明星好友和他聚会的照片流到网上。 然而网上讨论得再怎么激烈,叶天王始终没有出来解释一句。 渐渐,江湖上只留下叶天王的传说,有关他的八卦倒是没太多人记得。 叶天王可以算是许攸冉真情实感追过的明星,在国外念书那会儿,她还在期末考前一晚追了叶天王的异国演唱会,后来差点错过第二天的考试。 当年家里人还答应过许攸冉,等她高中毕业就带她参加圈内聚会帮她认识叶天王,只可惜她还没毕业,人家就退了圈。 当她真的高中毕业回了国,又已经过了追星的狂热阶段,但心里还是遗憾没能近距离同叶天王见上一面。 秦楚这话成功勾起了许攸冉心里的年少期待。 “谁说我不去了?” 许攸冉清了清嗓子,趁司机还没调头,忙道,“不用调头,继续按原路开。” 她不是一个悲天悯怀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情。 秦楚见她态度转变迅速,笑道,“就这么想见到你曾经的男神?” 她斜他一眼,“你吃醋了?”语气嘲讽。 是的,秦楚的确吃醋了,但他绝不可能承认。 见秦楚不回答,许攸冉也没有继续揶揄,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抓到了一个重点。 她恍然惊呼,“我曾经的偶像是谁?” “不是叶天王吗?”秦楚道,“但是大舅子说,你以前上学最喜欢的明星就是叶天王。” 原来是这样,许攸冉点点头,“就是他。不过他不是不参加任何圈内的聚会么?” 退圈都有七年了,而且也没听说他要复出,这时候出来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今天是杨洪河导演的六十岁生日。” 叶天王主业是歌手,虽然副业是演员,但实际上只演了两部电影,其中两部都是杨洪河导演导的戏,只可惜两部戏同导演却不同命,第一部电影名声大噪,一度让杨洪河被国内电影圈封神,而第二部电影却因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捣乱了剧情,又差点将杨洪河拉下神坛。 上高中那会儿,她就听说这两人是忘年交,眼下看来叶天王是真的会出现。 虽然车内的两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安静,但秦楚明显感觉到里面的低气压慢慢退散了,心里不免又觉得好笑,这么想着,连带着瞥向许攸冉的眼神里也带着无奈的神情。 感觉到秦楚毫不掩饰的眼神,许攸冉很是平静地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试图将他逼退。 “像个小孩儿似的。”秦楚抿了抿笑意,作出评价。 “?” 许攸冉不明白是什么让秦楚对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直到下车后挽住秦楚的臂弯,才听他又说了一句,“待会儿见到你偶像别表现得太激动。” 那带笑的眼神更像是在说“一会儿别给我丢脸”。 许攸冉入场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天王,但或许是因为秦楚的提醒,她表现得十分冷静,表面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粉丝的身份。 叶天王没带老婆来,但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手上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 事实上,许攸冉想上前同偶像说几句话也只是为了圆当年的自己一个梦,只是却因各自陌生而打退堂鼓。 “叶先生。” 说话的是秦楚,刚等许攸冉反应过来,秦楚就领着她走到了父女俩面前。 “我是首策影业的秦楚,久仰大名。” 叶天王握住秦楚的右手,“老听杨导说起秦总,倒是没想过秦总不仅年轻有为,颜值还很高。” 秦楚笑了下,也跟着开始商业互夸,不过双方都明白这只是场面话。 “早就听说您今天会来,没想到是真的。”秦楚随即嗔怪地搂了搂怀里的人,“我就跟你说了,你还说我逗你玩儿。” 面对秦楚影帝级别的表演,许攸冉也只能即兴配合。 说实话,距离许攸冉当年激情追星也过去了八年多,见了过去的偶像反倒冷静下来。 但装还是得装,她随即装出一副见了偶像后的激动情绪,又夹着一丝克制,“我哪知道是真的。” 夫妻俩的一唱一和并不难懂,叶天王明白过来。 他有些惊讶,“秦太太是我的粉丝?” 许攸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人大都是自恋的,当一个退圈七年的明星知道还有粉丝喜欢自己,态度自然比刚才要亲切许多。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宾客们正在陆续赶来的路上。 于是叶天王便牵着女儿,秦楚领着许攸冉,四个人坐在别墅的后花园里边欣赏花园风光,边聊天。 起初都是许攸冉在诉说当年的自己想要对偶像说的话,后来说得差不多时,秦楚便找了新话题缓解尴尬的氛围,接着又将话题抛至叶天王当年退圈后遇到的状况,以及婚后的生活。 说到自己太太,向来一本正经的叶天王也柔和了眉眼,“我太太当年跟我领证的时候,也跟秦太太你一样的年纪。”顿了顿,他又道,“我大了她十岁。” 想到当年单身的叶天王突然宣布已婚,之后又突然退圈,许攸冉也有些感慨。 正此时,秦楚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许攸冉觉得他有些好笑,可心里却产生出暖意,即便她已经不再喜欢叶天王,但秦楚确实圆了她年少的梦。 她随即对上秦楚的视线,弯了眉眼。 秦楚真的很好。 三人聊着聊着,话题突然从回忆过去转到了畅聊未来上,聊的还都是些商业内容。 无聊的小小叶便开始哭闹,搞得秦楚和叶天王的聊天频频被打断。 叶天王又是哄又是抱,小姑娘非要去花房玩儿。 “小麦子,别哭了,爸爸跟叔叔说话呢!你这样闹很没有礼貌的。” 小麦子再怎么听话也终究是个孩子,压根儿听不进劝。 “小麦子。”秦楚柔声细语地轻抚小姑娘的头顶,“让这个姐姐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好!” 一切根本容不得许攸冉拒绝。 以至于许攸冉忍不住怀疑,这才是秦楚带她来见偶像的真实目的——替人带孩子,方便他跟人聊工作。 第七十一章你跟她有仇? 让许攸冉比较欣慰的是小麦子还算乖巧,牵着她在花园里追了追小蝴蝶和小蜜蜂,这孩子奶声奶气地张开怀抱扑向那些小生命,小小的裙摆随着风影飘舞,精灵似的人又扑向许攸冉,莲藕一般娇嫩的手臂一把抱住许攸冉的小腿。 这几年许攸冉频频碰上熊孩子,以至于心里都对孩子有了阴影,今天或许是因为偶像的滤镜光环,又或者是小麦子真的惹人疼爱。 她忽然间觉得有个孩子逗着玩也挺不错。 小麦子一口一个姐姐,引得许攸冉对她的好感更深,见她跑得满头是汗,许攸冉随机从手包里拿出手帕帮她擦汗。 “姐姐抱。” 许攸冉今天穿了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虽然明知抱孩子容易弄脏衣服,但她还是没忍心拒绝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的小小要求。 小麦子是真的玩儿累了,像是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 见状,叶天王请许攸冉帮忙把小麦子送到二楼房间睡觉。 此时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许攸冉走上楼梯,在这么喧闹的环境下,小麦子却睡得很香,许攸冉失笑着摇头。 许攸冉照着天王的指示,来到最后一间房,轻手轻脚地把孩子竖着靠在自己肩头,这才腾出右手开门。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尖锐的女声听上去有些熟悉,但熟悉中又多了些疯狂,与许攸冉印象中的那个知进退的邢佳佳有很大不同。 许攸冉怀疑说话的女人只是声音和邢佳佳相像,声音正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房门并未关严实,从许攸冉所站的位置看过去,恰好能看到房门内的两人。 其中一个还真是邢佳佳,不过更令许攸冉震惊的不是邢佳佳摆出这样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而是站在她对面,被邢佳佳训斥的人,许攸冉也认识。 “邢小姐,只是一个建议,最终怎么做还是您自己的选择。”“我这么做事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纪寒山,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纪寒山没再出声。 许攸冉隔着门缝,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所以看不太清纪寒山现在是什么表情。 颀长的身子此时却耷拉着脑袋,许攸冉没在他们的情境中,也被纪寒山的低声下气感染得心头微动。 就在许攸冉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产生联系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邢佳佳的怒容映入眼帘。 邢佳佳一看到许攸冉虽然更愤怒,但明着开撕不是她俩的习惯,便转怒为笑,轻蔑的视线从上到下扫着许攸冉,最后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她有些意外道,“许攸冉,没想到你才结婚一年,孩子都三四岁大了。” 这便是暗指许攸冉给秦楚戴绿帽的意思,不过这话激怒不了许攸冉。 许攸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直接略过她,定在纪寒山身上,“佳佳你的异性缘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邢佳佳偏了头,余光带一眼侧后方的纪寒山,“他也配?” 显然她并未将纪寒山放在眼里,那一瞬间,许攸冉在纪寒山眼里看到了惊讶以及难堪。 许攸冉看不下去,开口,“邢佳佳,” “你最近多注意一点。” 许攸冉的态度平常,语气里居然一点讥讽和鄙夷都没有,邢佳佳没明白许攸冉打了什么主意,愣怔后有些提防地看着她,“许攸冉,你什么意思?” 许攸冉唇角轻扬,轻飘飘地说道,“我听过一句话,觉得跟现在的你很搭。上帝让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我看你最近挺高调,所以让你注意安全。”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邢佳佳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踱到许攸冉面前,“看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也送你一句话。” 许攸冉今天的打扮偏素淡,至于邢佳佳妆容和穿衣都选择了肆意且张扬御姐风。两个人明明年龄相近,邢佳佳突变的风格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比许攸冉大了五六岁还不止。 两张脸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带笑的眼睛里饱含血雨腥风。 邢佳佳:“风水轮流转。” 邢佳佳撂下这话便大步流星地下了楼,许攸冉瞳孔微微一动,缓缓转身望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她认识邢佳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邢佳佳的这副嘴脸,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许攸冉站在原地沉吟片刻,这才将视线挪向房间里的另一人。 纪寒山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一眼,许攸冉就看懂了他的难堪。 气氛有些尴尬,正当许攸冉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就见纪寒山有些好奇地笑着看向她怀里的孩子,“许攸冉,你别告诉我,你不仅结了婚,还已经有了孩子。” 许攸冉笑起来,“哪有这么夸张,帮别人带会儿孩子。” 小麦子被放到床上时又有了醒来的迹象,许攸冉又将孩子捞回怀抱,边走边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童谣。 她想起来的曲子不多,又都之记得个大概的调子,轻轻哼着曲子。 一旁的纪寒山向她投来的目光愈渐温暖,“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许攸冉便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嘘声示意他不要做声。 纪寒山果真住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眼神柔和地低头玩起了手机,等终于哄睡了小麦子,许攸冉才看到纪寒山刚才给她发了句话。 [你刚才可真像她妈妈。] 许攸冉愣了一下,再回忆起刚才的情景,突然有种她是孩子妈,而纪寒山是不管事的孩子爸的感觉。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一边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一边又有些怀疑地扫了眼纪寒山。 对上纪寒山澄澈的眸光,许攸冉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自恋。 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许攸冉随口问道,“你跟邢佳佳很熟?” “还以为你不会问。”纪寒山别扭地笑了下,挠了挠鼻尖,难以启齿的样子,“她现在算是我上司的人。” 至于邢佳佳和纪寒山的上司是什么关系,许攸冉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纪寒山在京城工作,想来他的上司也大有来头,否则邢佳佳不会在她面前变成这副模样。 难怪之前听人说邢佳佳跟她的胖男友分手,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人。 “你跟她有仇?” 许攸冉点头承认,“宿敌。” “这么说来,她还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纪寒山自嘲般地轻抬下眉头。 “可以这么说。” 上司的女人作妖,底下做事的人自然会受许多委屈。 纪寒山也不想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舒出一口长气,“对了,薛威最近没给你惹麻烦吧?” 得知他来了解女友的近况,许攸冉顿时有些心虚,刚含糊地答了一句“没有”,秦楚的来电却是替她解了围。 “幽会结束了的话,就可以下楼跟我汇合了。” “什么鬼?” 她猜到秦楚看到了什么,目光扫视一圈。 一楼楼梯一角,秦楚左手听着手机,噙着抹玩味的笑,还搞事似的冲她挥了挥手。 “你老公叫你,快过去吧,孩子我替你看着。”纪寒山贴心地说道。 许攸冉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朝秦楚走去,见她走近了,秦楚转身往前走,出乎许攸冉的意料的是他全程都没看过纪寒山一眼。 “刚才这个人倒是面生得很。”他斜飞过来一记看热闹的灼热视线,“跟你很熟?” “你跟叶天王第一次见面也能聊这么久,我跟以前的朋友聊几句应该没必要跟你报备吧?” 秦楚嗤笑一声,“当然,你随意。” 说完这话,正好有人过来同秦楚打招呼,秦楚立刻戴上了那张满是亲和力的面具。 由于生日宴是在自己家办的,关于几点开始以及做些什么都比较随便。 六点半左右,别墅便已经门庭若市。 杨洪河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一直跟人有说有聊,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敛起过。 杨洪河有些抽不出身来跟人打招呼,却不知身边人凑到他耳边同他说了句什么,就见杨洪河暂时丢下了正在攀谈的客人,快步走向大堂。 许攸冉十分好奇,目光跟着杨洪河看过去。 万众瞩目中,邢佳佳挽着男人的手登场。 男人器宇轩昂,笑容一丝不苟,正是秦楚的二叔秦烈。 许攸冉怎么也想不到邢佳佳的新男友居然是秦烈,也难怪她刚才那样耀武扬威,别说秦楚现在已经脱离了秦家,即便没有脱离,秦烈是秦楚二叔的辈分摆在那儿,假如邢佳佳真的和秦烈领了证,许攸冉还得叫邢佳佳一声二婶。 想到自己差点和劲敌成了亲戚,许攸冉忍不住在心里喊一声幸好,幸好秦楚跟秦家人闹掰了。 邢佳佳为了恶心她,宁可同归于尽,可许攸冉却不喜欢自虐。 许攸冉扭头看了眼秦楚,却见他也一脸惊讶,随后反而笑出了声,“她可真有意思。” “我也没想到她为了恶心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秦楚同许攸冉相视一笑,示意后者也挽住他的手臂,两人贴近后,秦楚靠到她耳边,“说实话,秦烈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保养得不错,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 “你想说明什么?” “所以她未必是为了恶心你。” 这个倒是事实。 倏忽,就见秦楚脸上在笑,说话的语气却开始严肃了,“你倒是用不着担心她,不过我二叔和她好,百分之百是因为你。” 许攸冉看见那两人同框的瞬间便已经想通了这层关系,听秦楚这么一提,她反倒掩唇笑起来。 旁人看过来,就觉得这对小夫妻腼腆而又甜蜜。 只有秦楚明白了许攸冉笑容背后的意义。 秦烈瞄准许攸冉的目标终究还是秦楚。 秦楚浅浅一笑,“今天晚上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 说归说笑归笑,许攸冉知道轻重缓急,点头应下声。 第七十二章背叛了她 杨洪河红光满面地迎上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没想到秦先生竟然也来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秦烈回握住杨洪河的手,友好道,“杨导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另外么,我那侄儿好久没回家。”他目光飘到人群中相互依偎的那对夫妻身上,“我这个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这么久没见,总归有些想念。” 复而,秦烈又将目光落回杨洪河,“说来,我还得感谢杨导给了我这个做叔叔的一个借口来见他。”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扭转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秦楚和许攸冉。 察觉到附近的关注。 许攸冉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秦烈刚才那话,还真会以为他们叔侄情深。 但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了秦楚和秦家断绝关系的事,但真假如何,由于没有亲眼所见,也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及是否确有其事。 但秦烈的话却给了他们答案。 为什么秦楚许久不回家,而做叔叔的为了见侄子还得找借口? 很显然,那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可即便众人心里明白了秦楚决裂是真,但也不敢真的小瞧了秦楚。 毕竟秦楚再怎么断绝关系,他和秦家人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万一他们这边跟秦楚闹掰,那边秦楚又重回秦家,岂不是得罪了整个秦家? 在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对叔侄的时候,杨洪河领着众人前往宴会厅切蛋糕。 事实上,今天到场的人里面,杨洪河最不敢怠慢的两个就是秦家的这两位,可他也不清楚叔侄俩之间是否存在矛盾,也就不敢同时招待他们。 也不知是秦烈看出了杨洪河的为难,还是他本身就打算这么做,就见秦烈对他们说了句“等下”,便走向秦楚。 “阿楚攸冉,好久不见。” 许攸冉与秦楚相接的手臂那儿,她清晰感觉到秦楚收紧了臂弯,让她离他更紧些。 大庭广众之下,秦烈即便再怎么人面兽心,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对他们做出些什么。 而且经过几次的见面和相处,许攸冉知道秦烈是个尤其重面子的人,或者说秦家人都是这类人,内里怎么斗都不要紧,但在外面却是相亲相爱的家人。 但秦楚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倒是让许攸冉心头一暖。 从有限的信息中,众人觉得事情的真相大概是年轻叛逆的秦楚同家人吵架,一气之下便说出决裂的话,秦家人虽然生气,但始终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秦烈的态度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只是成熟的叔叔和年轻气盛的侄子站在一起,却是显得秦楚不懂事了。 不过这都是秦烈的一面之词中得到的信息,所以众人有些好奇秦楚会怎么接话。 “很久没见么?”秦楚有些惊讶地扭头,和许攸冉对视一眼,“攸冉,咱们一个月前不是才回过京城么?” 许攸冉尽职地在旁做个工具人,在秦楚需要的时候点头。 秦烈却皱了眉,“一个月不见,还不算久?” 话里带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责备意思,但越是这样,却更显得叔侄俩关系并不坏。 秦楚勾了笑意回看向他,“二叔怕不是忘了,没结婚以前,我可是大半年才回一次家。” 话音刚落,工具人许攸冉就接收到无数道打量的视线。 这些人都看过网上有关有钱夫妇恩爱的新闻,但都不怎么相信,现如今这么一见,反倒有些信了。 看来这许攸冉还真有几分魅力,瞧给人秦家二公子带来了这么多变化。 闻言,秦二叔一愣,笑着道,“攸冉,你们俩下周一起回家吃饭。” 今天总归还是别人的生日宴,叔侄俩不想喧宾夺主,草草聊了一句便一左一右陪着杨洪河进了宴会厅。 四层的大蛋糕落地而起,应侍生随即送上三把刀,杨洪河主刀先切了一下。 随后,他摆手示意叔侄俩上手。 只听“嘭”的一声,礼炮响起,金闪闪的彩色亮片从头顶洒下来,厅里热闹非凡。 许攸冉趁没几个人注意自己,凑到秦楚耳边轻声说:“我总觉得你二叔来这里有古怪,你小心点。” “我明白。” 秦楚面上在笑,可语气却十分严肃。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生日宴进行到高潮时,秦烈始终恪守一个宾客的本分,只在主人家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演讲几句贺词。 即便如此,许攸冉也不敢松懈。 虽说宾客里有不少A市豪门圈的人,但主人家混的是娱乐圈,来的人也自然以明星演员居多。 不一会儿,许攸冉便看到了戚悦。 不知道为什么,戚悦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森冷的眸光下带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嘲意。 许攸冉瞄了眼身边的秦楚,难道戚悦喜欢秦楚?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如果戚悦真喜欢秦楚,许攸冉一定感觉得到,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戚悦对秦楚的爱意。 秦楚端着酒杯,凑到许攸冉耳边,“我去下洗手间,你别乱跑。” 酒香伴着他的呼吸扫进许攸冉的脖颈和耳垂,心脏的跳动忽而清晰了许多。 许攸冉偏了偏脑袋,点头。 秦楚刚迈出去一步,忽又见他转身,“去过男厕么?” 突然的转折搞得许攸冉一愣,摇头,“怎么了?” 他笑着出声,“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见他又不正经,许攸冉瞪他一眼,嫌弃地轻推他一把,“这里是杨导的家,你觉得谁会在自己家分男女厕结构?” 秦楚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而后抿着笑意离去。 他刚离开没多久,邢佳佳便走了过来,她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在同许攸冉炫耀自己攀上了更高的高枝。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家人。”邢佳佳脑海中似乎已经有了画面。 她认识许攸冉有多久,就被许攸冉压了多久,在这个圈子里,许攸冉向来是豪门贵女的代名词,使得邢佳佳之类从来都成为衬托她的绿叶。 而当邢佳佳站在秦烈身边时,这是她第一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艳羡而又嫉妒的眼神对待。 这种感受实在很好。 再想到日后如果跟秦烈结了婚,连许攸冉也得把她当长辈,她就觉得秦烈的年纪大也不成问题,更何况秦烈保养得当,正是曾经流行的帅大叔那一款。 “一家人?”许攸冉微微挑起眉头,“这可不一定。” 邢佳佳恼道,“你什么意思?” 的确,许攸冉的诘问语气确实像是笑邢佳佳异想天开,笑她还没嫁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压她一头。 见她生气,许攸冉却有些不解,“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佳佳你不是知道的么?我老公已经离开了秦家,我们还怎么成为一家人?” “……” 周围的人本以为可以看一出好戏,谁知道邢佳佳哪里是许攸冉的对手,只怕她再早生十几年,这样冲动易怒的性格也不是沉稳的许攸冉的对手。 那些和秦楚有过接触的人见了许攸冉,只觉得她和秦楚真的很相似,仿佛就是女版秦楚,看上去待人友好,实则总是给人下套。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邢佳佳当然想快速反击,只可惜秦烈叫她过去,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 “你还挺厉害。” 叶天王憋笑地看着邢佳佳吃瘪的样子,走到许攸冉边上,“许小姐,我家麦子呢?” 许攸冉知道他不放心孩子,便领着他上了二楼。 然而门一推开,许攸冉却是傻了眼,床上空无一人,她的整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瞥一眼身边的叶天王,显然他也有点担心,但还是给了她台阶下,“可能醒了吧。” “我一朋友刚才帮我在这儿守着的,我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许攸冉拿出手机拨通了纪寒山的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许攸冉的整颗心提起来,根本不敢看叶天王的表情。 “喂?” 听到纪寒山的声音,许攸冉松了口气,“孩子呢?” 纪寒山默了默,才开口,“你来下隔壁房间吧。” 沉重的语气不由得让许攸冉加快了脚步。 她没有立刻开门,手握在门把上有片刻的害怕。 门刚打开,孩子咯咯的笑声卷入两人的耳朵。 不止许攸冉,叶天王也松了口气,他敞开温暖的笑走进了洗手间,就见纪寒山站在洗手台边洗床单,而小麦子穿着条湿哒哒的小裙子,正不顾纪寒山的躲闪,不停地抱着他的大腿喊着“哥哥哥哥”。 叶天王和许攸冉都被面前的情景一惊。 纪寒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颇为无奈地苦笑一下,“尿床了。” 叶天王有些想笑,又有些抱歉,他表示他先去给小家伙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至于残局,留给他这位老父亲来收拾。 许攸冉虽然有些同情纪寒山,但开口的瞬间,还是没忍住笑。 本来笑一声也就过去了,但抬头看到纪寒山那张欲哭无泪的脸,她却是笑得更大声了。 “喂,我在帮你忙。” 许攸冉捂着肚子,“好好,我不笑了,你别洗了。” 可纪寒山仍在洗床单。 两人聊了会儿天的功夫,床单上的痕迹已经没了,刚把床单晾到阳台上,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道女声。 “你背叛了她。” 之前在剧组时,许攸冉听戚悦演了一天的戏,所以对她的声音格外熟悉,只是她还没从戚悦带有明显仇恨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我没有背叛你姐姐,我跟你姐姐不是你想得那样。” 第七十三章不是一对 许攸冉一脸惊讶神情,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居然又听到了秦楚跟人说悄悄话。 但这惊讶只是本能。 有了上次的经验,任是谁再遇到这种情形,都会以为这是秦楚故技重施。 不同的是,这次又多了一个新观众。 她看了纪寒山一眼,他显然也有些吃惊,吃惊中又带了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两人往阳台边靠了靠,利用地形挡住他们的身影。 戚悦情绪淡淡地重复着秦楚说的话,“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带我姐去见你们秦家人,还是说,这是你们秦家人的传统,每个朋友也得带回家见家长?” “戚悦,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能走到今天,确实是秦总您捧我,我曾经以为您捧我是因为将来你会成为我姐夫,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背叛我姐。” 秦楚微眯着眸子,顿了顿才道,“是你姐让你跟我这么说的?”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我才会来跟你讨个说法。” 上次秦楚表现失常,许攸冉被成功代入剧情。 今天的秦楚表现如常,许攸冉却反而心情平静。 她甚至还在想,这两人的对话太过拖沓,说到现在竟也没说出这个新女人的名字。 不过照这次的剧情看来,许攸冉似乎才是这出剧情里突然上位的三儿。 接下来的剧情里,秦楚一直在向戚悦解释自己跟她姐姐已经没有了关系,戚悦一边怪他狠心,一边又希望他能回到姐姐身边,被秦楚拒绝后,戚悦又把过错怪到了许攸冉身上。 然后就是秦楚维护许攸冉,并警告戚悦别对许攸冉动手。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终于不欢而散结束了对话。 许攸冉却仍在阳台外站着。 纪寒山却听得心情复杂,见许攸冉发呆,以为她在伤心,便安慰着叫了她一声,“攸冉?你……没事吧?” 许攸冉涣散的视线重新聚集到纪寒山脸上,她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让你看笑话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纪寒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攸冉,而许攸冉则是想敷衍过去。 她并不准备向纪寒山解释,这是秦楚的日常剧情之一,毕竟他俩不熟,最关键的是纪寒山的上司就是秦烈,她怕纪寒山无意间说漏嘴,到时候给了秦烈启发知道了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妙了。 他们站的窗户正对花房,透明的花房里正灯光大开,暖光照拂下,花草也有了温度。 微风拂过他们的面颊,又吹动许攸冉的裙摆,她觉得差不多可以下楼,正要转身,纪寒山却开了口。 “攸冉,你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他双手交叠支在护栏上,“很辛苦吧?” 确实辛苦,外面的人看着他们光鲜,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跟人勾心斗角,曾经她也就跟邢佳佳等人斗一斗,但自从她遇到秦楚后,争斗也随之升级,身边所出现的每一个人,她都不能完全信任,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要仔细斟酌,时刻都要小心会被人拉下去,一个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可许攸冉还没回答,纪寒山笑了下,抢先答道,“其实不止你们,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同样辛苦,好像我已经走出了曾经的困顿局面,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我实际还是一个打工的,上司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我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就连他身边出现的一个女人,我也只能低声下气不敢得罪。” 纪寒山明明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可许攸冉却觉出了其中的心酸。 她忽然间有些好奇。 人人都说自己辛苦,那么究竟是有钱人的时刻绷紧神经更辛苦,还是普通人的为钱奔波更辛苦? 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随即道,“如果以后邢佳佳再那么对你,你可以告诉我。” 怔了一下,纪寒山朗声笑起来。 刚刚还凝固不动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攸冉,我朋友不多,除了你就只剩下薛威,有句话我曾经对她说过,今天我也想对你说,如果太辛苦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或许我不能帮你解决烦恼,但至少能给你一些朋友的安慰。” 许攸冉怔了很久,半晌后才道,“你……和薛经理只是朋友?” 这回轮到纪寒山呆愣,两个人视线相撞,却是眨巴了许久的眼皮都没说出一句话。 纪寒山受到了惊吓,很久以后才叹出一口长气,“你别告诉我,你以为我跟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纪寒山捂着脑门笑得无奈极了。 “我和薛威,到底是哪儿让你误会我们是一对了?” 薛威对纪寒山的态度。 不过许攸冉不可能说出这个答案,女人心海底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坏了薛威的好事。 为防许攸冉多想,纪寒山便简短地给许攸冉讲述了自己和薛威认识的经过。 纪寒山认识薛威大概有五六年了,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国外,那时薛威被流氓调戏,是纪寒山救了她,后来见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挺可怜,便又给她介绍了份熟人的活。 再后来,纪寒山回到国内,薛威已经发迹,风水轮流转,纪寒山的新工作还是薛威介绍的。 即便还了当初的人情,但薛威始终念着纪寒山当初的恩情,所以在他请她去帮食味时,几乎没有犹豫便来了这里。 忆起往事,纪寒山有些感慨,“我和她之间,更像是家人吧。前些日子她得到一个升职的机会,但必须常年待在国外,当时我对她说,她的家人我会帮她照看,让她放心去,但她却拒绝了升职机会,后来又跟领导闹了矛盾,一气之下,她索性辞了职。她还挺不容易的。” 许攸冉听了很多,对薛威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再想到这次她家人出事,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纪寒山。 “你别看她表面强势,其实她很脆弱。”忽而,纪寒山看向许攸冉的神情里多了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件事,我想我不该瞒着你。” “嗯?” “她在国外那段时间曾出过事,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后来转为轻症,但我还是担心她会再出事,你也多帮我注意一些,一有情况就告诉我。” 闻言,许攸冉哪里还敢继续瞒着纪寒山,皱了皱眉,当即将所有事都说出了口。 就见纪寒山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却越皱越深。 不等许攸冉说完,纪寒山立刻拨出一通电话。 他的神色更加焦急起来,“攸冉,你开车来的吗?车可以借我?我担心薛威已经出事了。” 许攸冉吓了一跳,“出事?” “薛威她确实有个弟弟,但是她弟弟前年借贷欠了一大笔钱,当时年纪小就轻生了,为了躲催债的人,他们全家都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我怀疑是债主找上门了。” 许攸冉才明白为什么向来意气风发的薛威当时会露出那样落魄的情绪,整个人完全没有了神采,原来是这样。 她心下自责没有早点告知纪寒山,忙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纪寒山离开。 纪寒山急匆匆离去,连句谢谢都来不及对她说。 其实许攸冉也想跟纪寒山一起去,但直觉告诉她,薛威既然当时没有说实话就证明她不想让一个外人知道她的狼狈。 许攸冉目送车驶出别墅大门,后来的时间里,她一直心不在焉。 秦楚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宴会结束后,宾客们一个个地走了,他们的车也没来。 此时的秦楚还不知道是许攸冉的“功劳”,联系了司机,“在哪儿?” 司机老实回答,“刚上高速。” “……” 听到秦楚不悦的语气,司机又老实解释这是太太的意思。 恰好邢佳佳也在此时出来,见他俩站在路边吹风,便喊道,“攸冉,秦先生,怎么你们的车还没来吗?” 秦楚侧首快速睨了许攸冉一眼,随后笑了一下,“我在等你。” 邢佳佳双手抱臂,纤细的眉毛上挑,“秦先生这话还是不要让你二叔听到才是。” “刑小姐想到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有句话想送给你。” 秦楚跨步,往前靠近了些。 “我二叔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小心没报复到想报复的人,反而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言笑晏晏,声音很好听,秦楚笑得温和,邢佳佳的心猛地开始狂跳,身体都冷了。 秦楚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秦二叔冒了出来,“阿楚,别吓坏了佳佳,她胆子小得很。” 有了秦烈撑场子,邢佳佳一改刚才孤立无援的状态,气焰重升,“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看到纪经理上了你们的车,攸冉,你跟纪经理很熟吗?” 秦烈也颇感兴趣地朝许攸冉看过来。 许攸冉知道邢佳佳是在挑拨自己和秦楚,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向秦楚解释自己认识的人和他二叔扯上了关系。 “不太熟。” 秦楚替她回答,“我跟纪经理比较熟,是我让攸冉联系的司机,不过大概是我们秦家人记性都不太好,居然给忘了。” 秦烈审视的目光在小夫妻脸上来回游离,“刚才寒山跟我请假说有急事,他也真是的,出了急事怎么不找我帮忙,不过还是谢谢阿楚你帮我的人,你们的司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上我的车?” 车转过环形绿化带,停在他们面前。 许攸冉刚想开口替秦楚回绝,就感觉到肩头的手稍稍用了力,“那二叔,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攸冉,上车。”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坐上后排。 秦烈的这辆车的后座只能坐三个人,邢佳佳虽然抗拒但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第七十四章一场葬礼 许攸冉和秦烈靠边坐,中间隔着一个秦楚。 原以为靠近后的叔侄俩又会各种皮笑肉不笑地内涵,但两人却出奇得安静。 秦二叔还是开了口,但聊天的对象却成了许攸冉。 “攸冉,你跟寒山是怎么认识的?” 许攸冉本能地想回答,刚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重新阖上了唇瓣,有些惊讶地转向秦楚。 秦楚接收到她的信号,笑了一下,并不出声。 许久没听到回答,秦二叔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阿楚没说错,我们秦家人的记性还真是不太好,那阿楚,你跟寒山是怎么认识的?” 秦楚在心里暗骂秦烈老奸巨猾,但表面仍是微笑着转向许攸冉。 但许攸冉不可能开口提示,于是两人也只是大眼瞪小眼。 说实话,许攸冉实在想不明白刚才秦楚为什么要硬着头皮说纪寒山是他的朋友。 毕竟这种谎言,就算纪寒山不说实话,秦二叔也看得出来。 纪寒山近几年才从国外来京城,而秦楚因为工作地则一直待在A市,一南一北,要说见过面那倒是有可能,但要说认识,以纪寒山的阶层想要认识秦楚怕是有点困难,除非纪寒山是跟着上司秦烈出席,可一旦秦烈在场,又怎么会不清楚两人认识的始末? 想必秦二叔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不挑破,而秦楚自然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许攸冉在心里同情了秦楚一波,另一边又有些好奇他会怎么给自己台阶下。 在左右两边齐刷刷的期待目光下,只见秦楚仍旧淡定。 “刚才认识的。” 秦二叔愣了半秒,“刚……才?” 秦楚一本正经地点头,“刚才我请他帮忙照看叶天王的女儿,他做得很好,小丫头尿床,他还帮着洗床单,二叔,你这个下属看上去挺靠谱,不知道愿不愿意割爱?” 由于中间隔着个秦楚,许攸冉稍稍偏过头才看到秦二叔眼中散发着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的光芒,仿佛真的相信了秦楚的话。 秦二叔倒是并未追问,不过即便他追问了,许攸冉也相信秦楚有这个能力把谎圆回来。 秦楚并未让二叔送他们回东城区的家,车便按照他的指示开到了首策大楼正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秦楚和许攸冉站在路边如工具人一般微笑着挥手说再见。 车尾一甩驶入车流,再也看不见后,秦楚瞬间收起所有的笑,快步走进大门。 秦楚车多,地下停车场正好停了一辆,许攸冉便一路跟着秦楚到了停车场。 一路上,许攸冉都保持着该有的安静。 直到上了秦楚的车,也没出声,因为她察觉到秦楚面色不善,就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只是等许攸冉系上安全带,却半晌都没听到汽车引擎声响起,她皱了眉头,不解地看向秦楚。 她知道秦楚看得到她的注视,也明白她的意思。 “你以前的朋友。”他说话的语速很慢,挪动视线的速度同样很缓,“纪寒山?是二叔的人?” 许攸冉知道秦楚的意思,虽然不爽他的态度,但还是开口说明了今天的情况。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在国外上高中时认识的他,他从小都在国外生活,我觉得他应该也不知情。” 许攸冉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纪寒山不是秦烈放到她身边的眼线,但她这么认为也并非他俩认识这么简单。 如果纪寒山真是秦烈的眼线,那么纪寒山今天就不该出现在生日宴上,这样他和秦烈的关系才不会被知晓。 她觉得秦楚应该也能明白这一点,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兵行险着,但这么做太冒险,不一定有效果甚至还会让她和秦楚早早提防对方。 “你高中毕业都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你们都还有联系?” “什么?” “我说你们这么多年还有联系?”秦楚斜勾唇角,那表情活像是抓到了老婆的外.遇证据。 她的话里这么多重点,他居然只关注到了这一点。 许攸冉很是无语地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平息无语的心情,接着解释,“上次回学校答辩的时候碰到过。” 秦楚眼神晦暗不明,虽然点了头,却似乎仍怀疑纪寒山的动机。 “许攸冉,你应该能分得清局势吧?”他试探性地瞄她一眼,“这种时候,你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就算他现在不是二叔的人,保不齐二叔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后会真的做些什么。” “知道。” 不知是不是许攸冉的错觉,她觉得秦楚听了她的答案后,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秦楚转动车钥匙,引擎开始运作。 回到房间后,许攸冉洗完澡有些担心薛威,但又惦记着秦楚的话。 但想着她不方便出面,就间接让向沁以自己的名义联系纪寒山。 忐忑的五分钟后,向沁打来电话表示没人接。 或许是因为太担心薛威会出事,许攸冉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正如秦楚所说,纪寒山的情况特殊,他不仅是秦烈的属下,他出现的时间点又恰好是今年,如果纪寒山真是对方的眼线,那么薛威也就成了纪寒山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许攸冉一直对薛威选择屈身于食味这家小餐厅而感到不解,虽然确实有可能是薛威为报纪寒山的恩情,但这样跟电视剧似的剧情真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反而降低了可信度。 可一旦薛威是纪寒山放在她身边的眼线,那么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说得通了。 凌晨五点多,许攸冉终于睡着,但她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又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了眼时间,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电话是向沁打来的,许攸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听筒里传来诚惶诚恐的女声。 “老板……薛经理她。” 一听这个名字,许攸冉彻底精神了,“薛经理怎么了?” 十几秒的时间里,许攸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只有一种猜测连出现在她脑袋里的可能都没有。 “她……死了。” 这下何止是精神,许攸冉圆目睁裂,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今天是愚人节,她愣了半秒慌笑一声,“向沁,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是真的。” 许是下午的那场大雨,本就坑洼的黄泥路变得更加泥泞。 雨仍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雨刮器不眠不休地开始着工作。 许攸冉从来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虽然她买车通常是舒适性更重要,但外面的路并不跟城市一样平坦好开。 起初是向沁开车,但长途驾驶两个多小时到底还是撑不住,后来便换许攸冉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薛威的家乡,来参加她的葬礼。 薛威离开的方式很安静,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安静到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薛威的弟弟是三年前走的,薛家好不容易缓过来,如今唯一的女儿又走了,薛家老两口本就单薄的身体反倒更重了。 最后葬礼事宜几乎都由纪寒山一人操办。 来参加葬礼的大都是薛家的亲朋好友,因而没人认识纪寒山是谁,只是见他衣着光鲜又谈吐不凡,便以为他是薛威的男朋友。 从头到尾,纪寒山没有过解释,那一刻仿佛真成了薛威的男友替她操办后事以及安顿家人。 许攸冉的心情倒没有纪寒山这么沉重,她只是有些感叹又有点可惜,还有些觉得世事无常,前几天薛威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向她借钱。 当然那钱,许攸冉自然是不可能向这对可怜的老夫妻要回来了。 只是她不太明白薛威为什么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肯找她和纪寒山帮忙,在她看来,钱的数额再大,只要薛威愿意,相信她也是能够还完的。 冥冥之中,她觉得纪寒山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按照薛威老家的习俗,去世后,葬礼会举办三日,直到最后一天才能被放进棺材带去殡仪馆火化,前两天都得躺在灵堂的一架木床上。 天气正热,担心尸体很快发臭,灵堂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 守灵的人都穿上了棉袄,只有许攸冉、纪寒山以及向沁是个例外。 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带衣服,更别提厚外套了。 许攸冉冻得直流鼻水,纪寒山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攸冉,你走吧,你的好意阿威已经记住了。” “薛经理帮了我这么多。”她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木床上被厚重被子盖住保温的那处隆起的部分,“我想在她最后的时间里送送她。” 纪寒山并未过多劝她,他又冷又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虽然许攸冉决定待到第三天,但并不意味她会和纪寒山一起为薛威守灵。 而在这两天里,纪寒山却是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 就连薛威的大表姐都看不下去了,催着纪寒山去休息。 虽然被拒绝了,但他最终还是躺上了床,因为他太累晕倒了。 这会儿人人都很忙,许攸冉和向沁便过来照顾他。 许攸冉让向沁去找人要块儿巧克力,或者是一些高热量的能给人补充体力就行。 再遇时,她总觉得纪寒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变得温柔解意了。 但这一刻才明白纪寒山还是她七八年前认识的那个执拗的斯帕克。 纪寒山眼皮阖动几下,意识渐渐清醒了些,他像是三魂丢了七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她给我们留了一封信,许攸冉,那是一封……”他紧咬着下唇,情绪似是快要崩溃却再次绷紧那根弦,“一封遗书。” 第七十五章等你三个小时 许攸冉喉头哽咽一下,从纪寒山手里接过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看了起来。 前半部分是薛威同父母的告别,后面一大半都是在诉说自己身陷囹圄。 原来薛威弟弟欠下的那笔钱已经利滚利到了薛威无法偿还的地步,所以她开始同魔鬼交易,虽然苟延残喘,但活着便有一丝希望。 可每每见到纪寒山,她整个人又再度卑微到谷底,她的病复发了。 [我以前觉得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但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这种觉悟有多痛苦,寒山,你让我感到自卑,我自知配不上你,所以只想过跟你做朋友。一边是病情复发,一边是还债,我真的撑不住了。] 信上,薛威倾诉了埋藏在她心底多年而没能对纪寒山开口的感情。 沉重而又悲伤。 薛威并未将父母托付给纪寒山,只让纪寒山替她存好放在他那儿的储蓄,每个月给薛父薛母打一些就行。 [还有,请你替我谢谢许总,我向她借的两百万,可能这辈子是没法儿还清了,就当是我这几个月的薪水吧。] 大企业高管年薪统共才一两百万,几个月两百万,这薪资水平实在偏高。 可正如薛威所说,许攸冉的确不缺这两百万。 而且如果她能早点把薛威的事告诉纪寒山,薛威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许攸冉不是傻白甜,而是她的良心无法承受一份生命的重量。 薛威的这句话反倒让许攸冉心里好受了一些。 许家的老一辈大都短命,所以许攸冉从出生以来就没参加过关系紧密的亲戚的葬礼。 而年纪轻轻的薛威就这样离开,也让她心头徒添一抹悲凉,这几天来,她心情十分沉重。 不过她的情况要比纪寒山好太多,每天见面,她都发现纪寒山又憔悴了几分。 可他除了那次晕倒后流露出脆弱模样,此后一直都强撑着身体掌控整个葬礼的各项事宜。 葬礼第二天下午,秦楚打电话来问许攸冉在哪儿。 听出听筒中许攸冉明显不对劲的语气,秦楚陡然间担忧四溢,“怎么了?” 许攸冉的嗓音很闷,“秦楚。” 她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电话,顷刻间,秦楚的脑袋里便浮现了各种电视剧桥段。 生病、车祸以及人祸。 他瞬间直起身板,“我在听。” “你还记得薛经理吗?”她顿了顿,声音有点抖,“她死了,所以我想……她应该不是纪寒山的眼线,我想我们误会他们了。” 前段时间秦楚去食味常常见到薛威,虽然他的记得仅停留在碰过面,但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任是谁都会觉得突然。 死亡这个字,通常离年轻很远。 这一瞬间,就连秦楚这个不熟悉的薛威的人都产生了可惜之感,更何况是认识她的人。 而且许攸冉又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秦楚的手收紧几分,“你在哪儿?”他随即起身,捞起一旁的外套便走出办公室,“等着。” “你不用过来。”许攸冉忙抬高音量阻止道,“向沁和我一起来的,明天早上送完最后一程,我们就回来。” 听她这么说,秦楚才打消了赶过去的念头。 得知了薛威家的情况后,秦楚安慰了许攸冉几句,说:“别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说了,她是病情复发再加上债主找上门,跟你没提前告诉纪寒山压根儿就没关系。” “嗯,我都明白,好了不跟你说了。” 两人说到这里便结束了对话,秦楚却仍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门外的何晋敲了敲门,进来见他在打电话,便又要退出去。 “去查查我二叔身边的纪寒山。” 何晋对上秦楚的视线,才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随即点头应声,“好的。” 门合上,办公室又只剩下秦楚一个人。 他放下手机,手背附手背地撑在桌面,安静地盯着办公室的地毯发呆,眸光深沉而警惕。 不管这个纪寒山究竟是不是他二叔的人,秦楚都对他没什么好感。 最关键的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攸冉身边净冒出些英俊帅气的小鲜肉了? 前面有任惟昭,现在又来了个纪寒山。 正这么想着,秦楚的脑袋里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 该死!纪寒山也在那里! 他本能地想再联系许攸冉询问她在哪儿,但他才答应她。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向沁帮忙,刚把聊天对话框找出来,临门一脚却又收了手。 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场葬礼,他在这个关头还想在想这种事,要是被许攸冉反应过来只会觉得他骨子里也留有秦家人的冷血。 当他收起了手机,心头又生出一丝担忧。 秦楚的嘴边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遇上许攸冉后,他总是这么患得患失。 即便许攸冉全程都只作为一个客人参加完葬礼,但她也累得浑身脱力。 向沁也累得够呛。 为免舟车劳顿,许攸冉决定叫个代驾把车开回去,自己和向沁坐飞机回去。 安置完薛威的新墓后,纪寒山却是叫住了她。 “陪我走走吧。” 许攸冉抬头看了眼他的状态,纪寒山满脸的倦意,三天没有梳洗,他下巴上冒出了胡渣,见他这幅样子,许攸冉去了几分疲惫,在心里打了腹稿想待会儿该怎么安慰他。 她点了头,和他一起落后到队伍最后。 大热的天,墓地却有些阴冷,尤其是山风吹过来,许攸冉的心口都在发颤,不过她并未表现在脸上。 又一阵山风拂过,许攸冉却没有感觉到凉意。 纪寒山将刚脱下的夹克披在她肩上,衣服内里充斥着他的温暖。 许攸冉知道他固执,也就没有跟他就这件外套而推来让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喜欢我。” 许攸冉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就见他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我朋友不多,回国后就只剩她一个朋友,所以我从来都当不知道,因为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该怎么说呢?明知道一个女人喜欢自己,并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相处却假装不知道,这无疑是另一种伤害对方的方式。 可感情里又有谁对谁错? 况且纪寒山终究是在外土上长大,这里对他而言其实等同于异国他乡。 他不想失去朋友的心态是人之常情。 纪寒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开口,“我以为这么做就能守住这个朋友,却没想到不仅没能做到,反而还害的她丢了命。” 她把薛威的死跟自己挂钩,纪寒山也同样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原来他们是同一种人。 许攸冉叹了口气,随即将秦楚安慰她的话同样说给了纪寒山听,“她不会希望你这么想,你想开点,如果不是太痛苦,她又怎么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纪寒山目光呆滞地望着斑驳摇晃的树影,长久后叹出一口气来,“她应该会喜欢这里吧。” “一定会的。” 在许攸冉踏上了离途时,却忽然得知纪寒山病倒住院的消息。 虽然葬礼是纪寒山一手操办,但说到底薛威的亲朋好友跟他不太熟,许攸冉自然将归期延后。 医生表示纪寒山是太累再加上心情郁结,需要补充睡眠和营养。 原本俊美如斯的人,现在躺在床上一脸病态。 向沁都对纪寒山生出了无限的同情来。 “老板,你还是多陪陪他吧。”向沁看着他,长叹一口气,叹息似是又在说着纪寒山的可怜。 许攸冉也看得出来,薛威的死对纪寒山的打击很大,仿佛他的灵魂被人生生抽离出一部分。 许攸冉从来不知道会有人的友情到了这种地步,但想来也能够理解,对于纪寒山和薛威而言,与其说是友情,其实更像是亲情。 试想家人的离开,自然会让一个人精神崩塌。 许攸冉有点怕纪寒山也出事,便和向沁留下一起照顾纪寒山。 纪寒山醒来是下午两点,他缓缓掀开眼睫,有些空洞的眼睛默了默才扫到许攸冉这里,“你没走?”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怎么走?” 听她言语中的责怪之意,纪寒山心头一暖,“我又不是个孩子,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 许攸冉当下想说这种时候能跟平常一样么,就意识到这话不太好,一旁的向沁机灵地接话道,“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再走,老板这时候走可太狠心了。” 纪寒山微微牵动唇角,却并无笑意展露。 许攸冉正欲搭腔,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还未开口的话。 一看来电显示,又是秦楚。 她向纪寒山示意一眼便快步走出病房。 病床上那一道眸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慢慢黯淡下去。 “你是不是在飞机上睡着了?怎么还没出来?” 许攸冉怔了一下,才想起来秦楚问了她登机时间。 “你去接机了?” 聪明如秦楚,他猜到了什么,半晌后才出声,“许攸冉,你别告诉我,你还在薛威老家。” “纪寒山三天连轴转病倒了,我和向沁现在在医院。” 许攸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得这么详细,但听着秦楚不太高兴的语气,她本能地想要摘清一些误会。 怒火瞬间便涌上来,秦楚冷笑一声,“先是去世,再是病倒,许攸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简单的谎言都看不穿吗?他知道你心软,这是在用苦肉计呢。” “我倒不知道这年头为了用苦肉计还要搭上一条人命,还是说人命在你们秦家人眼里比鸿毛还轻?” 听秦楚要解释,许攸冉又抢断他,“秦楚,如果你是在吃醋的话,大可不必,首先我一直谨记我现在已婚的身份,不会送你上新闻,其次,他是我高中的朋友,我不会在他最难过的时候让他一个人待在医院里。” 许攸冉说完后半天都没听到秦楚的回应,还以为他愤然挂了电话,她也有些生气地拿开手机,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叹息。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末了,他又委屈地补充了一句,“我在机场等了你三个小时。” 因为认错,语气低沉而弱小。 许攸冉愣怔了半秒,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过。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秦楚松了口气,但语气仍是可怜兮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早上吧。” “好,我去接你。” 语气蓦地有些雀跃,又有点刻意得压制。 许攸冉心说秦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但他的语气越不强势,她就越没法儿拒绝他的好意,顿了顿,应了声“嗯”。 第七十六章小瞧你了 对于许攸冉离开这件事,纪寒山没有过多挽留,甚至还表示自己真的没事,让她早点回去。 怕第二天睡过头,许攸冉定了五个闹钟,结果一个也没用上,她居然破天荒地醒在闹钟响前。 但因为向沁还在睡,她就没起身。 许攸冉翻了个身,面向窗外,外面的天空是蓝黑色的,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很少见过这种色彩的黎明。 向沁是结结实实睡到第五个闹钟落下尾音才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前往机场。 两人来得匆忙,几乎没有行李。 这里距离机场又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飞机也要飞一个小时。 或许是昨晚给自己精神暗示不能赖床,早上便醒得早了,飞机刚起飞便困意袭来。 时间转瞬即逝,听到机组人员的提示,许攸冉随即解开安全带离开。 许攸冉的身高和腿长在同性中算是中等偏上,向沁的头顶只到许攸冉下巴那儿,再加上许攸冉这会儿走得极快,向沁就是小跑着跟上去也有些费力。 “老板,你很赶时间吗?”向沁呼哧呼哧地试探了一声。 许攸冉不解地摇头,“怎么这么问?” 向沁有些哭笑不得,“你走太快了,能慢点儿吗?” 虽然许攸冉答应了下来,但实际做的时候又不知不觉地开始加快脚程,直到向沁再提醒了一句。 许攸冉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有些急躁,或许急躁这个词不能更好地形容她现在的感受,那更像是——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什么?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回荡出一句略带委屈的声音。 [等了你三个小时……] 旅客在身边来来往往,许攸冉抬起视线扫视着过往人群。 “秦总是要来接我们吗?” 耳边冷不丁冒出向沁的这句话,就在许攸冉愣怔的片刻,只听身后又忽然想起一道清润的嗓音。 “没错,我来接你们。” 向沁吓得傻眼,她以为老板娘最多让司机来接他们,却不料他不仅亲自来,还在她们落地前就到了。 这意味什么,向沁比两位当局者都清楚。 她看向两人的眸光中不露痕迹地发射粉红泡泡。 秦楚上前一步,看着许攸冉笑,“怎么在发呆?” 他的笑容尤其晃眼,许攸冉仍在发呆,因为她发觉在见到秦楚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的焦急已经不见。 这个想法吓了许攸冉一跳,倒不是不乐意,而是她和秦楚也就三天没见面,至于几天没见就生出想念的感觉? 想到自己以后和秦楚浓情蜜意别的相处情景,许攸冉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极度不适地打了个寒颤,没有回答秦楚的问题,径直往机场东出口走。 她绝对不要做先爱上的那个。 对象是秦楚,她更得小心谨慎。 对,应该不是想念,她之所以迫不及待是昨天秦楚的那通电话。 做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只不过是心软罢了。 许攸冉在心里如是说道。 虽然不明白许攸冉为什么突然又变了态度,但秦楚倒也没不开心,笑着喊住她,“走错方向了。” 视野中的背影停下,顿了几步随即折回来。 向沁看过很多言情小说,她自认为能够看懂恋爱中男女的各种表现。 可她着实没碰到过像许攸冉和秦楚这对一般难懂的情侣档。 一个明明喜欢,却从来没开口说过,行事作风也很少表露出他的心迹,仿佛怕被别人知道他对老板的感情似的。 至于她老板许攸冉则仿佛失去了五感,怎么都察觉不到秦楚的示好,或者说更像是明知道却又各种自我否认,否认的前提是什么?不喜欢吗? 综合看下来,向沁觉得最难懂的还是她家老板许攸冉。 面对一个美男的示好,始终无动于衷。 等等! 一个情根深种百般示好,一个冷心冷情转身就走…… 这不就是狗血言情文的男女主人设? 只不过他们俩似乎拿错了剧本。 老板许攸冉拿了霸总男主戏,老板娘拿了悲情女主剧本。 机场的这件事并未影响许攸冉和秦楚的关系,将向沁送回家后,秦楚率先打破平静同她聊起这几天的事。 得知薛威离开的原因后,秦楚皱起眉头,“债主是谁,有找过吗?遗书上说的和魔鬼做交易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欠下一笔巨款又暂时还不上的时候,她和魔鬼会做什么交易? 再结合薛威话语间提及自己不干净,这笔交易只指向了一种可能。 见她不出声,秦楚也猜到了几分,“我会让人找找看。” 许攸冉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渐渐又被睡意席卷,脑袋斜倚一旁又睡了过去,快到家时才醒来。 半梦半醒中察觉到自己身体失重,睁开眼就见秦楚给她来了个公主抱。 见她睁开眼,秦楚的反应稀疏平常,“自己走?还是太困,我抱你上去休息?” 眼神清澈,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跟她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倒是许攸冉的状态有些不自然,她哪里还敢真让秦楚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随即弹弹腿暗示自己要下来。 秦楚曲腿,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这才跟她一起走进家门。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妈看到许攸冉也十分激动,但其实她们也才三天没见面。 不过张妈的表现却给了许攸冉很好的安慰和解释,张妈对她归来的期待感不比她上午在机场时表现得低,所以三天大约真是一个门槛。 食味的员工们也已经得知了薛威离世的消息,唏嘘不已。 就连只见了薛威两面的任惟昭在听说这事后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离开的人无法再归来,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 同事们感慨了两天,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只偶尔在空下来的时候谈论一句“当时薛经理如何如何”。 这天下班,秦楚跟许攸冉提了他下周要去Y国参加婚宴,邀请函上提到了让秦楚把新婚妻子也带过去。 许攸冉这段时间有些忙,能不能去还真没法立刻应下,便推脱道,“我最近有点抽不开身。” “对方是Y国皇室贵族。” 贵族的婚礼宾客自然都是来自全世界的豪门贵圈人士,就算没认识几个,即便是简单露个脸,对许氏都有好处。 “好像也不是完全抽不开身。” 许攸冉接话接得很快,而且一本正经。 秦楚抽出一注憋笑的视线瞥她,“好,那我告诉他,我一定带你过去。” 许攸冉一时粗心大意,却是忘记了皇室贵族又怎么可能在婚礼一周前才发出邀请函。 事实上,这封邀请函是两个月前收到的,秦楚也早应了对方的邀请。 在出发去Y国前,许攸冉提前交代好了店内事宜,然后又趁着空闲时间去了趟美容院。 结婚的贵族是Y国皇室公主特洛西,许攸冉以前只在新闻上见过她。 虽然许氏给了她富足的生活,但和异国皇室见面参加皇室婚礼这种事,许攸冉过去连想都不敢想。 在婚礼前三天,秦楚便带着许攸冉踏上了Y国的土地。 “婚礼不是还有三天吗?” 秦楚故作神秘一笑,“你到了就知道了。” 机场门口已经有一辆商务奔驰在等着他们,许攸冉跟在秦楚后面上了车,却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 金发赫眼的男人目光快速掠过许攸冉,随即喜难自禁地向秦楚伸出手。 “秦,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秦楚也朗声一笑,回握住对方,“莫里斯,很高兴再见。” 相较于秦楚的客套,莫里斯说的显然是真心话,一直热情地同他交谈近几年的近况。 过了会儿,直到秦楚主动为莫里斯介绍了许攸冉,对方才开始同许攸冉说话。 得知许攸冉之前没来过这座城市,莫里斯主动扮演导游一角,车开到哪儿就介绍到哪儿,甚至还嫌司机开得太快,随即按下车椅后的显示屏,提醒司机减速。 Y国的城市建筑还保留着几百年前的一些古建筑雏形,但渐渐的,许攸冉发现路旁经过的建筑历史感越来越浓烈。 而后,她发现车驶入了城堡。 她的惊讶让莫里斯十分适用,他笑了下,自豪地开始为许攸冉科普起这座玫瑰城堡的历史故事。 可许攸冉震惊的压根不是城堡的故事,而是她猜到他们这几天极有可能要住在城堡。 半个小时后,许攸冉和秦楚在莫里斯的带领下到了他们的房间。 莫里斯推开门,给两人让开一条道,“秦太太,不知道您是否喜欢这间房,如若不喜欢,您可以直接告诉我,城堡里的房间还有很多。” 秦楚也看向许攸冉,在寻求她的意见。 房间里的一切物品都很大,精美且保留着古城堡的人文和古董厚重感,但完美的布置又让历史的冰冷中多了丝温馨。 谁会不喜欢?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她强装淡定,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莫里斯是玫瑰城堡的分管管家,这次的任务就是接秦楚夫妇住下,任务完成,他便体贴地退出了房间。 门刚合上,许攸冉就收起那副平静的表情,凝眸望向秦楚,沉吟片刻开口,“我以前好像小瞧你了。” 秦楚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现在知道也不晚,时间还早,你躺下睡会儿吧。” 许攸冉也确实有些累,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七十七章小鹿乱撞 Y国和国内时差六七个小时,这里还是下午三点,但国内已经晚上十点了,所以到了晚饭时间,她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宴会,秦楚倒也就随她休息了,但谁让这是别国皇室的宴会,秦太太不出席,秦楚这一整晚都会忙于解释还不算,恐怕还会让别人觉得他怠慢了Y国皇室。 于是他坐到床边,轻轻叫了一声,“许攸冉。” 许攸冉还真听到有人在叫她,这道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成为一幅画面,画面中的她听到叫唤后已经醒来,但昏沉的感觉又让她失去了意识。 秦楚听到她应了一声后再没了反应,笑得十分无奈,只好手口并用,推推她,“起床吃饭了。” 许攸冉总算睁开眼,一脸懵懵的神情,一秒钟的缓冲后,记忆才终于冲刷上头。 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许攸冉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掀开被子起床。 许攸冉带了一件宝蓝色长款礼服,这件礼服的设计感并不强,其一是为了不喧宾夺主,其二也是考虑到宴会主人的身份,所以礼服的选择上应以得体端庄为主。 宴会厅里早已聚集了来自全世界上流人士中的上流人士,其中有不少人还是国际新闻上的常客,上次杨洪河导演的生日宴的阵容跟现在一比简直可以说是望尘莫及。 许攸冉心里有些激动,但表面仍强装镇定。 接着,许攸冉在会场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秦家其他人的身影,很显然秦楚受邀并不是因其秦家人的身份。 这倒是奇怪了,那么秦楚是怎么和皇室中人结上关系的? 她没准备靠自己瞎猜,单刀直入直接开口问秦楚。 秦楚一边对同他打招呼的人颔首微笑,一边给许攸冉解释,“特洛西公主的丈夫是我朋友。” 许攸冉当下露出更为惊讶的神情,而后又轻轻挑起眉头。 见状,秦楚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普通朋友。” 他笑着补充了这句惯用语。 在秦楚嘴里,最常出现的字眼就是朋友。 但许攸冉看得出来,秦楚似乎没把一个人真当做朋友来对待,他其实把任何朋友都当合作对象相处。 跟她这个明面上的合作对象反而当朋友对待。 这倒是让许攸冉不太明白了。 她拧了拧眉,从托盘上取了杯酒水,随口一问,“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难道不是应该反一下,跟前途光明的人做好朋友从而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秦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有人跟你做朋友只是为了利用你,你还能正视他的存在吗?” 许攸冉噎了一下,秦楚语气坦然,“我不喜欢跟人做朋友,也不想利用任何人,从一开始就明说的话,以后相处起来会少很多麻烦,不用勉强自己,也乐得轻松。” 许攸冉点点头表示认同,而后抬头看他,“那你说跟我做朋友,是真是假?” 秦楚刚抿了一口香槟,闻言差点被噎到,他轻咳一声将喉咙口的酒水吞咽下去。 “许攸冉,你不一样。”他眸光温和,“你是我的家人了。” 与秦楚平素的吊儿郎当不同,此时他的这番话让许攸冉内心动容。 秦楚的话听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可许攸冉却忘记了她和秦楚本就是领了证办了婚礼的夫妻,似乎他们之间跳过了爱情这道关卡直接升入了亲情的阶层。 爱情或许会让人头脑一热,内心欢喜到一整夜都睡不着。 但亲情更像是细水长流,也许没法整日带给你雀跃感,但只要你停下脚步就能看到身边同行的家人。 亲情比爱情少了一分热烈,多了十分的沉稳。 许攸冉喜欢秦楚的这个解释,不知不觉中,也因为秦楚的这句解释,她觉得哪怕以后再有人跳出来说秦楚对她居心叵测,她都会想起此时秦楚的真诚和温暖。 周围忽然变得热闹了许多,许攸冉顺着众人的视线来到人群焦点处,就见白发苍苍的国王慢慢踱到话筒前。 许攸冉挽着秦楚的那只手微微发颤,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捏住他的西装袖口。 “这么紧张?”秦楚轻笑,“你好像在发抖。” 被拆穿的许攸冉连瞪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目光全在台上的国王身上,但还是反应过来自己收捏的位置,刚要收回,手背被盖住。 秦楚附在她手背上数秒之久,然后慢慢将她的纤小手掌完整地纳入掌心,团团围住,不给她一点逃离的机会。 身着嫩黄色鱼尾服的特洛西公主款着未婚夫的手臂从人潮中走到话筒前。 她不解地望向秦楚,用眼神质疑他在国王发表讲话的时候撩她做什么? 秦楚眼神中斜飞出一抹笑来,“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许攸冉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想听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感受过更紧张的小鹿乱撞,现在看到大人物是不是就没那么紧张了?” 许攸冉就静静地看着秦楚胡说八道。 国王在台上说了一堆,说的无非都是些场面话,许攸冉没有认真听,目光飘到了那位驸马爷身上。 驸马爷名叫卡尔,和公主站在一起很般配,不过西方人的年龄向来很难从外表判断出来。 今年28岁的特洛西公主今天打扮得典雅高贵,光是她身上那件晚礼服,即便许攸冉不懂设计,却也知道其价值不可估量。 国王发言完又轮到公主,公主说完又轮到她的未婚夫。 不过后面几个发言人说的内容并不多,五分钟后宴会正式开始。 就见台上的驸马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的瞬间又挪了回来,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喜,但并未马上过来和秦楚打招呼。 卡尔陪着未婚妻同那些贵族打完招呼后,终于姗姗来迟。 他并为掩饰眼里的欣喜,将酒杯放到左手,同时伸出右手,“嘿,你还以为你又会放我鸽子。” 秦楚失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可不敢放秦亲王的鸽子。” 卡尔本身就出身贵族,只不过是一支没落的贵族,曾经的爵位也被剥夺,但随着他和特洛西结成夫妇,他也将被封为亲王。 只是这话说得直白,如若听者心思敏感,一定会认为秦楚实在嘲讽自己吃软饭。 不过卡尔却还跟着秦楚笑了下,将话题转向许攸冉,“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妻子?” 秦楚点点头,随即为他们作介绍。 “我太太,卡尔,我曾经的室友。” “室友?” 许攸冉仿佛受到了惊吓,满身心都是疑问,秦楚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又或者说是惊吓在等着她? “你好,秦太太。”卡尔笑着解释,“对,大约十年前,我跟秦在F国一起住了一年不到,后来各自回国后又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十年期间也只是断断续续地有过联系。” 单听卡尔的话,总让人觉得他和秦楚是十年挚友。 但秦楚本人却表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也不知是卡尔太会跟人打交道,还是秦楚心如坚石。 两人寒暄期间,特洛西找未婚夫找到了他们这儿,又各自介绍一番。 公主终究是公主,礼仪已经刻进了骨髓里,特洛西的言行既不会让人觉得不被尊重,又不会显得过于热情而失了身份。 许攸冉在心里感慨的同时,不由自主地也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忽而,特洛西公主道,“卡尔,陛下明天一早也会跟我们一起去狩猎。” 卡尔点头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却见特洛西扭头忽然瞥见了秦楚和许攸冉,她眸光一转,微笑道,“秦先生有没有兴趣狩猎呢?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同行。” 特洛西当然不是一时兴起,卡尔终究是没落的贵族,而皇室又向来重视新成员的出身,私底下难免会有些排斥卡尔。 她这么问无非是想帮卡尔找个伴陪陪他罢了。 秦楚又做了和下午同样的举动,他转头询问许攸冉的意见,“你要去吗?” 许攸冉向来没有什么运动天赋,之前的高尔夫也是在高人的指点下苦练才有一番成绩,对于狩猎她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 “好啊,我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她眯眼弯成月亮,脸上的笑容真诚,仿佛真的十分期待明天的狩猎。 一旁的秦楚只是宠溺地笑了笑,随即又听了特洛西说了几句,对方表示待会儿会有仆人送来骑马装和一应物品,以及专人告知他们狩猎的注意事项。 许攸冉一开始只是敷衍,直到那名专业人士向他们叙述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注意事项后,她才意识到皇室的活动哪有这么简单。 见她冲着桌上放着的两套骑马装一脸仇恨的神情,抓耳挠腮仿佛还在回忆刚才的注意点。 秦楚笑了下,“既然不想去,为什么还要答应?” “那是公主,我不答应,岂不是不给她面子?”她幽幽投过去一道视线,“况且人家也不是真的给我们选择的机会,您老也只是个陪玩的傀儡罢了。” 秦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算你聪明,所以去我一个足够了,你明天可以不去。” 许攸冉想了想也是,毕竟她是工具人身边的工具人,更不重要的存在。 第七十八章给你加餐 房间虽然很大,但只有一张床。 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许攸冉并未要求莫里斯再给她一个人安排一间房,即便她知道这对莫里斯而言并不难解决。 秦楚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正在拿睡衣的许攸冉,他默默走到了沙发边躺下,顺手拿起毯子充当被子。 刚盖上还没一分钟,毯子忽然被抽走。 许攸冉连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用毯子在大床中间摞起一条楚汉分界线。 秦楚有些懵,“你做什么?” 等分配好两条被子的拥有权问题,许攸冉不答反问,“你睡觉应该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吧?” “呃——没有。” 许攸冉收起微妙的表情,点点头,语气轻松,“那就一起睡,反正……”她游离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忐忑的心情,“床也够大。” 秦楚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反常得没有揶揄她。 许攸冉难得回主动踏出这一步,他要是在这个时候作死地调侃她,到时候她又会倒退九十九步。 不划算。 然而当秦楚躺上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同床共枕的距离比他想象得要更遥远,因为这床实在太大。 他被分配到的一半床都足够他在上面反复打滚。 难怪她刚才这么大度,合着是已经发现了这点。 与此同时的浴室里,许攸冉已经洗完,但却迟迟没有出去。 犹豫了很久很久,她才磨磨蹭蹭地开门回到房间。 又是护肤又是吹头,一整套流程下来又折腾了很多时间,抬头往镜子里偷看一眼。 秦楚正好也在看她。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许攸冉状若无意地问了句,“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 其实许攸冉的表情很镇定,但只这么一句话,秦楚就看穿了许攸冉前面所有的行为。 原来是故意磨蹭。 秦楚心里憋笑,表面却装作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就睡了,你还没好吗?” “我也快了。” 其实许攸冉已经好了,但听秦楚这么说,她又做了个脚膜。 趁着抬头的间隙,许攸冉顺势利用余光瞥一眼床上的秦楚,见他已经躺进了被子,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见秦楚似乎已经睡着,许攸冉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下。 很久以后,房间里响起绵长而匀称的浅浅呼吸,以及浅到不能再浅的一声“晚安”。 皇室狩猎通常会在早上七点集合,再做点准备工作怎么也要八点出发。 在许攸冉还在睡觉的时候,秦楚就已经离开。 等许攸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了,她原以为自己有认床的习惯,但在异国土地上的陌生床上,她居然一夜到天明,果然她以前认床是因为其他床都没她家的床舒服。 由于刚醒,许攸冉坐在床上放空了几秒,饥饿感让她决定下床。 床头还留着秦楚的纸条。 [醒了告诉莫里斯,他会让人给你送早餐。] 纸条上的话却是牵引出了晨睡时的一段记忆。 许攸冉那时候正睡得香甜,即便秦楚的动静很小,但他俩是一张床上的“队友”,哪里会全无感觉。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秦楚身体一僵。 后来许攸冉半晌都没听到他再传来反应,良久后,却觉耳际扑上呼吸。 “许攸冉,给你打只兔子回来好不好?” 许攸冉的脸皱成一团,生气道,“别吵!” 彼时的秦楚却好像突然失去了体贴和温柔的优点,顽劣上身的他继续捉弄,“回来就可以给你加餐。” 当时许攸冉没有回答就又睡去,这会儿想起来也是一头黑线。 这家伙的脑回路还真是令人折服。 许攸冉还是自己下楼吃了早餐,因为她也想借机逛逛城堡。 不过这事不需要她主动提,本就在莫里斯的职责范围之内。 城堡实在很大,一楼除了豪华的宴会厅和餐厅外,便没有其他,二楼是书房、会客室,以及藏物阁,皇室众人并不住在玫瑰城堡,这里住的都是各国宾客。 城堡外面是一片广袤的绿草地,西边有一片湖泊,后面就是一小块高出地平线的土坡,据莫里斯所说,皇室每增加一个新成员,就会来这里亲手种一棵树,如果年纪太小,这个传统就会等ta长大才照做。 玫瑰城堡自然不止这一处建筑,围墙之内总共有四座这样的建筑,其中一座被皇室改建成皇室历史纪念馆,不过并不对普通民众开放。 莫里斯便开车带许攸冉去参观纪念城堡。 许攸冉只参观了一楼便觉腿脚酸痛,她倚在墙边休息,随口问莫里斯,“他们狩猎要多久?” 莫里斯以为她和秦楚离开这么一会儿便开始想念,满脸都堆了笑,“应该来得及赶回来吃顿午饭。” 说到这里,莫里斯看了眼时间,“如果秦太太你现在饿了的话,我带你回去,如果不饿,我带你继续参观,你不用担心错过饭点,厨房随时都备了饭菜。” “我不饿。” 她是不饿,但累是真的累,不过许攸冉觉得这辈子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可以参观这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忍耐一下。 两人回去吃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却并未见到公主等人的踪影。 于是莫里斯找人问了问才知道公主他们大概刚结束狩猎。 许攸冉正准备回房间睡个午觉,就见仆人拿着电话过来,一脸焦色地对莫里斯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见莫里斯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许攸冉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莫里斯讲电话。 “不见了?好的,我马上联系搜救队和警方。” 莫里斯挂断电话,立刻回头看向餐桌边,却没能看到想要找的人,再一回头才发现斜侧方的许攸冉。 视线相撞。 冥冥中,许攸冉明白了什么。 她心头咯噔一下,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莫里斯拧着眉头,眼神复杂,“秦出事了。” 许攸冉跑到莫里斯身边,伸手示意他把电话交给她。 莫里斯摇摇头,没有照做,“打电话会浪费他们搜救的时间,我现在让人送你过去,我联系搜救队。” 秦楚失踪了。 这是许攸冉赶到猎场后得到的回答。 卡尔擦伤了手臂,医生正在为他处理伤口,一旁的特洛西公主满脸焦急,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忧心中走出来。 卡尔一脸抱歉地看着静默的许攸冉,“我们当时在比谁打到的猎物最多,但我觉得动物也是一条小生命,所以就提出谁打到的活物最多。我就骑着马和秦往东走,秦一路上什么也没打到,后来他突然开始加速。” 卡尔当时以为秦楚的马发癫,担忧心起,让侍卫前去保护的同时,他也跟上去,却哪知马腿被绊倒,他被摔倒在地,好在他落地的地方有一大滩落叶,这才没有出大事。 当时陷入昏迷的卡尔被侍卫送回了营地,而秦楚和那名上去保护他的侍卫到现在也没回来。 医生为卡尔清理伤口,他不知是痛还是内疚地眸光暗下来,“对不起。” 谁都知道这话是对许攸冉说的。 特洛西公主站在他身后,有些心疼,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卡尔,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秦先生一定不会有事。” 的确,猎场很大,一时迷了路很正常,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把秦楚和那名失踪的侍卫找出来。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大声的呼喊声。 三人快步走出去,就看到四名侍卫抬着担架,担架上垂下一只手臂。 从得知坏消息到现在,许攸冉都处于一种“这是秦楚在跟她开玩笑”的懵圈心理中。 她时刻希望这只是秦楚的玩笑,他想要捉弄她。 一直以来,这都是她和秦楚的相处模式不是吗? 可直到她看到他们抬着担架,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压得她快喘不上气,她走到担架那儿只有几步之遥,心又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害怕担架上的就是秦楚。 这一瞬间,她和秦楚所有的回忆都冲刷上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她看到担架上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松了口气。 侍卫的脸很肿,像是个发面馒头,仿佛被蜜蜂蛰过。 侍卫语气急切,“我们遇到了马蜂,我和他分散了,快去救他。” 许攸冉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块电影幕布,上面循环播放她和秦楚的过往回忆。 争吵居多,从结婚之初,秦楚从来都没让她省过心。 她想,如果现在秦楚可以站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一个玩笑,她想她不会怪他。 搜救队已经搜救了一个多小时,仍没有秦楚的消息。 许攸冉却是等不下去了,天马上就快黑了,她不想想象黑夜中的森林有多危险。 侍卫的伤并不重,只简单处理后便起了身。 卡尔和公主正在同他了解失散后的情况。 侍卫:“当时秦先生正在追一只猎物,我让他别追了,但是他说什么答应了别人要带回去,拼了命也要做到,后来不小心打中了马蜂窝……” 倏忽,许攸冉想起了那一声清朗而顽劣的声音。 [给你打只兔子回来好不好?] 许攸冉心中一动,迫切地追问,“他说要打什么猎物?” 许攸冉忽然像是变了个人,没了端庄,有些魔怔的样子。 侍卫一愣,“兔……兔子。” “砰”的一声,心底筑起的那道高墙顷刻间崩塌,压抑的心情在此时喷涌出来。 许攸冉喉间哽咽,语气坚定,“我要去找他。” 第七十九章此生无憾 许攸冉来时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并未带运动鞋,虽然是平底鞋跟,但皮鞋显然不合适在野外行走。 可许攸冉已然顾不上这些。 天色将暗,林子里的风在耳边发出“呼呼”声,穿行的人惊扰了里面的动植物,鸟儿从枝丫间来回飞停,再配合乌鸦的叫声,气氛更显沉重。 许攸冉太固执,就连特洛西公主劝她别去,她都一意孤行表示自己一定要亲自进树林找秦楚。 她怎么还能安心坐在那里等消息?虽然她并没有要求,但秦楚追那只猎物的原意还是因她而起。 上一次的漠视已经让薛威失去生命,这一次,她不敢想象如果轮到秦楚,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她必须找到他! 思及此,许攸冉加快了寻找的脚步,同时在林子里大喊,“秦楚!你在哪儿?” 为防许攸冉再出事,特洛西调了五个人保护许攸冉,同时也加入到搜寻任务中。 他们听后也跟着许攸冉一起喊,只不过是用外语。 这几声喊叫混杂在一起,反倒减弱了许攸冉的声音力度,她有些心烦意乱地皱了皱眉,继续用更响亮的嗓音喊出秦楚的名字。 “秦楚——” 她喊了很久很用力,所以嗓子开始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攸冉。” 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声。 许攸冉警觉地回头,环顾一圈并未发现任何踪影,她抬手做了个动作示意他们保持暂时的安静。 除了各种鸟兽虫鸣,别无其他。 许攸冉抬眸,“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攸冉?” 五个护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头。 奇了怪了,难道是她幻听? 天越来越黑,渐渐起了雾,一名护卫开始劝许攸冉回去,他表示再下去林子里就不安全了。 许攸冉很固执地继续。 她觉得这些人没有认真找,假如只靠他们的力量,秦楚怕是凶多吉少。 天色越来越暗,薄雾渐渐转浓。 几名护卫听着耳边响起的回声,听得久了,竟渐渐也能用中文喊叫“秦楚”两个字。 也不知是天色暗下来的缘故,还是雾气渐浓,女声逐渐开始缥缈。 林子里的夜晚很冷,护卫甲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队长,不能再让她这么找下去了,晚上不安全。” 队长用探棒探了探左手边的一丛蓖麻,边用手电照了照边回头随便指了两个人,“好,那你们送她回去。” 两人点头应下,“秦太太,我们送你……” 林子里很安静,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只有浓雾,月光透过头顶的枝叶缝隙照到雾上,白色的雾气却被照成幽兰色,安静得很诡异。 “队长!” “怎么了?”队长转身,然而话音刚落,就看到本该站在那儿的许攸冉却恍若人间蒸发一般。 “该死!”队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居然又失踪一个! 彼时的许攸冉还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了大部队,她只管往前,可是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团云雾飘挡住月亮,漆黑得可怕。 许攸冉刚想开口继续喊秦楚的名字,就听得耳边“嗷呜”一声。 纵使许攸冉从来没见过狼,却也能够辨认出狼叫。 她随即用余光求助队友,然而身边除了树就是草,哪里还有五个护卫? 心脏猛地一颤,许攸冉仿佛被点了穴道般定在原地,关了手电后既不敢出声也不敢走动。 任是谁无忧无虑生活了二十几年,忽然间生命受到了威胁都会没了主意。 许攸冉竖起耳朵,大约判断出狼嚎传来的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动步子往反方向前进。 她走着走着,脑袋里忽然跳出一幅画面。 群狼进食。 “不会的。”她只敢嘴唇阖动几下,自嘲一笑,“他应该不至于这么笨。” 她都知道躲开狼,秦楚不可能这么蠢笨。 可这嘲讽的笑意里却又带了丝小心翼翼的害怕。 狼叫声也跟着浓雾渐渐远了,许攸冉刚要松口气,耳朵一动,只听得长长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意识到危险来临,许攸冉知道再这么慢吞吞地前进只会沦为野兽的午餐,立刻开始跨大步子,有些逃跑的意味。 她一鼓作气,刚要跑起来,忽然脚踝一凉接着一紧。 许攸冉毫无征兆地被抓住了脚。 她被吓得大声尖叫了数秒,同时身体发挥原始的自保本能,不停动弹腿脚试图挣脱脚上的桎梏。 当她回归自由的那一刻,她开始狂奔。 “吭——” 声音很弱很弱,弱到如果不是许攸冉这会儿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几乎不会被发现。 许攸冉身形一顿,转过头就看到地上躺着个人。 她用手电照了照那边,就见那人衣衫脏乱,而且身形和秦楚很像。 许攸冉迅速跑过去,凑近了照他的脸。 “没必要……这么、对着我的脸照吧?” 他说话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许攸冉却听得有些想哭,实际上她也确实红了眼眶,她强忍住要迸发出的泪水,将秦楚扶靠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 许攸冉的目光如探照灯似的观察秦楚的状况,他现在实在很糟糕,原本英俊的脸上有些黑色污迹,身上的骑马装只剩了件衬衫,但衬衫也有些破破烂烂。 许攸冉想也不想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他身上。 秦楚这会儿没有力气,连笑也皱了眉,“你的衣服,你觉得我穿得下?” 秦楚身形比许攸冉高大许多,她这件窄小修身的衣服盖在秦楚身上显得他很可笑。 在衣服罩上去的那一刻,许攸冉也注意到了这点。 如果是以往她的好心被当驴肝肺,她一定狠狠报复回来,但今天,她鼻头一酸。 “对不起。” 秦楚仰视着她,愣了很久后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原来用苦肉计真的可以让你低头。” 许攸冉见他笑一下都像是牵动了全身的伤口,更是焦心。 忙去解他的衬衫衣领。 秦楚这会儿没有力气,连抬手阻止许攸冉进一步动作的能力都没有,只气若游丝道,“你干嘛?我还受着伤,你能等我好了再这么干吗?” 许攸冉好脾气地解释,“你哪里受伤了?” “现在别看,等我回去就知道了。”他将一条胳膊搭在许攸冉肩膀上,“你扶我起来,看到你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就觉得怀里的人忽的身体一僵。 他没有太多力气说话,看向许攸冉,后者眼神中闪过一抹尴尬。 “那个……其实。” 秦楚心里咯噔一下,“你也走散了?” 许攸冉十分难为情地别开了视线。 如果放在平常,秦楚只会觉得他家秦太太可爱蠢萌,但现在只觉得或许应该去掉“萌”这个字。 许攸冉道了很久的歉。 秦楚虽然无奈,但还是安慰她,“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一个人躺在这里等死。” 在进林子开始搜寻队伍前,许攸冉就直觉找到秦楚的人会是自己,所以在外套里放了点吃的。 秦楚没力气除了体力耗尽外加受伤,一半是由于他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饭。 补充了能量后,秦楚的体力终于恢复了些许。 在许攸冉的帮助下,他支起身体,神情忽然凝重起来。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会有狼群过来。” 刚才借着光,许攸冉已经看到秦楚破裂的裤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 许攸冉的心一沉,握紧了秦楚的腰和右手,撑着他离开这里。 夜晚的森林雾气太重,他们看不到前路,只能尽量朝着狼嚎声的反方向前进。 又因为秦楚受伤,而许攸冉的体力也已经基本耗尽,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期待搜救队的出现。 正如许攸冉想得那样,他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两人在进入山谷后居然被他们找到一处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爱冒险的孩子挖的洞穴。 里面甚至还放了一副残缺的西洋棋。 许攸冉知道秦楚爱干净,在扶他坐下前,将自己的外套扑在地上。 秦楚见状颇有些哭笑不得,“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 今天的许攸冉格外乖巧,秦楚说什么她都照做,秦楚觉得不需要讲究,她就收起衣服。 这样的许攸冉令秦楚感到陌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许攸冉被看得肾上腺素激增,但又狠不下心怪一个伤员,轻轻蹙了蹙眉,“别看我。” 闻言,秦楚斜勾唇角,“好。” 低醇的嗓音里带了一丝迁就意味。 在来的路上,许攸冉将自己的外套内衬撕成了许多条布块用作标记,所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熬过这个危险的夜晚,等待被人发现。 “但如果他们没有看到你的标记呢?”秦楚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许攸冉沉默了。 她或许能比秦楚夺熬一段时间等待救援,但秦楚的伤势看上去很严重,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会看到的,搜救队的人很多。”她抬起黑亮的眼眸,“而且,你是公主未婚夫的朋友不是吗?” “普通朋友而已。” 都到这时候,他还要落井下石,哪怕他奚落的是他自己。 许攸冉心情沉重,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就听他开口,“不过能死在你身边,此生无憾。” 第八十章 不是第一次被忘记 本就入了秋,夜间温度恐怕只十度左右,再加上这又是野外,洞口外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 Y国的天气又总是阴雨绵绵,他们还算幸运,如果真下了雨,到时候湿了衣服再灌进冷风,恐怕他们会成为这个圈子里头一对因寒冷毙命的夫妻。 山洞的入口并不深,许攸冉尽可能拽着秦楚避开风口。 许攸冉过去对温度从来没有什么概念,但眼下即便没有天气预报,每下降一度,她的感受都相当清晰。 外面的寒风气焰正盛,她不由得冻得打了个寒颤。 “很冷?”秦楚问她。 许攸冉点头,见他抬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她忙拦住他,“你把衣服给我,你穿什么?不要耍帅。” “想什么呢?”秦楚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领口卡得我难受,解开喘口气而已。” “……” 秦楚的右臂也受了伤,他艰难地抬起右臂却牵动了上面的伤口,患处又开始渗出一片鲜红。 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许攸冉这会儿也不再顾忌什么是亲密什么是害羞,果断伸手替他解开第一颗扣子。 秦楚没有藏起自己的视线,他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尽管身体很冷,心里却很温暖。 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所以秦楚没有调侃许攸冉。 许攸冉用最快的速度替他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刚要收回手,却又意识到秦楚现在还是个伤员。 她边继续解扣子边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帮你包扎一下。” 手腕突然被锢住,却见秦楚嘴边挤出一抹笑,“你确定是帮我包扎,而不是帮我提前预约地府?” 许攸冉已经不对今晚得救抱有希望,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是明天上午被找到,而在她看来,秦楚现在最多也只能撑到那个时候。 假如搜救队没有拿出十分的精力搜救,那么秦楚的处境会更危险。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公主嫁给没落贵族是下嫁,而秦楚又只是卡尔的普通朋友,按照昨晚他们的搜救力度来看,明天上午被找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秦楚的这句玩笑没法逗笑人,更像是说出了许攸冉压在心底的最坏猜测。 许攸冉有些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就算世界末日来了,我也还是这样,而且我活着也挺没意思的,多少人都盼着我死。” “谁说的?” 秦楚勾起唇角,“那你告诉我,有谁希望我能活着。”见她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心中喷涌出一个名字,可他不能直说,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他相信许攸冉对他不是没有一丝感觉,而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他需要赌一把,赌注是他们的未来。 “我说过,许家也是你的家。” “你是说你吗?”秦楚幽眯着眸子,“秦家也曾是我的家,但那里的人都希望我死。” “混蛋,除了我还能是谁?如果不是担心你出事,我又怎么会亲自进来找你,如果不是你非要抓什么小兔子,我又怎么会因为内疚来找你!” 秦楚眼底的嘲意忽然消失,低垂了眼眸,里面的光彩随即暗下来,“原来是……内疚啊。” 许攸冉将他的情绪转变看得一清二楚,正当她想要出言安慰的时候,就见他忽然有些愧疚道,“只是答应你的小兔子,我没抓到,还把你也搭了进来。” 提到这里,许攸冉想起了那名侍卫说的话。 “你是笨蛋还是傻瓜,为了抓只兔子连命也不要了,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抓兔子了……” 许攸冉跟连珠炮似的开启了责备模式。 秦楚听在耳里,暖在心里,嘴边笑意渐渐深了的时候,却觉眼皮越来越沉。 “许攸冉……” 她将秦楚靠在自己怀里,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一片冰冷,她乱了心神,各种猜测从脑袋里蹦出来,鼻头一酸,“嗯?怎么了,我在。” “我好冷。” 许攸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用力抱紧他。 只可惜她也捱着冻,并没有帮到秦楚分毫。 许攸冉紧紧抱住秦楚,试图将自己的温度全部渡给他,可越是抱得紧,她越能察觉到秦楚的气息在逐渐微弱。 仿佛她拥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 “许攸冉……”秦楚气若游丝道,“我好困。” 这样的台词通常出现在电视剧主配角即将离开人世的桥段里,这会儿听到这话,许攸冉更加害怕。 她也开始讲电视剧台词,“别睡别睡。秦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楚提起了一点精神和兴趣,“什么故事?” “我给你讲讲我是怎么苦练高尔夫的吧?” “好。” “其实当时……” 天地间,只剩了这对男女相依为命。 “当时那个教我打高尔夫的男人还笑我握球姿势,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如果别人笑我,我肯定会还回去,我那时候以为他也要笑我,但谁知道他说……” “攸冉,我……感觉不太好。”秦楚面色如霜,眼睛困得眯成一条缝,“我好像快……” 许攸冉愤愤地打断他,“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 秦楚知道她不想听他说那个不好的字眼,苦笑一下,“他是不是对你说,如果以后能有机会报复回来,就先装作不会打,所以他在教的过程中始终没有纠正你的握杆姿势?” 这段话很长,秦楚说得很吃力。 尽管说的断断续续,却还是表达出了完整的意思。 由于许攸冉抱着秦楚,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此时却是目光呆滞,“你……就是那个教我打球的人?” 因为不知道秦楚现在是什么表情,也就没法从他的表情中预判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她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可是……如果是你的话,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忘记我了。” 因为虚弱,秦楚的声音里已然听不出笑意。 许攸冉很想听他解释其中的缘由,但她却不敢再让秦楚在说话中消耗力气。 她双手相接,加重了这个怀抱的力道。 “别说话了养足力气,等我们活着出去,你再说给我听。” “好——”音节拖成断音。 很久以后,许攸冉才发现怀里的人不再回答,她惊出一身汗,直到依附在他心口听到了心跳声,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这个夜晚,许攸冉却不敢睡过去,以至于一整夜都战战兢兢。 但强大的意志力仍是支撑不住困意,后半夜,过度劳累外加惊吓的许攸冉倚靠在泥石上慢慢睡着。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秦楚仍双眼紧闭。 她在原地呆愣了一秒后,抬头看向山洞外,已经天亮,但乌云遮日像是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没有阳光很难判断现在到底是上午还是中午,亦或是下午。 她心下一紧,颤抖着手过去探鼻息。 冰凉的手指却是一丝呼吸都没感觉到。 “蹭”的一下,她吓得瞬间收手,又立刻去摸秦楚的身体,从脸到手臂,再到身躯。 冰的,冰的…… 许攸冉从来没有见过死尸,却也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脑空白了数秒之久,山谷间忽然间爆发出一声痛哭,悲怆又令人心碎。 往事浮上眼前,她想到秦楚之前怎么捉弄她,又是怎么让她丢脸让她生气。 她用力的锢住秦楚的脖子,哭得动容,“阿楚,阿楚……你回来,你说过凑合过一辈子,这才刚开始呢,你这个骗子,你又骗了我,答应别人的事要做到,否则就别说出口,秦家人难道连这个也没有教你吗?” 从刚开始的悲伤到愤怒,但转而又陷入悲伤的死循环之中。 “嘤.咛”一声,许攸冉瞬间止住哭声。 她慢慢看向怀里,只见秦楚正睁开眼看她,由于长时间闭着眼睛,眼皮上显现出三条皱痕。 “你没……”她脸上还挂着泪珠,没有时间去抹眼泪,失神地收回那个不吉利的字。 “被你吵醒了。”秦楚笑得很无奈,无奈中又带了一丝温柔,“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寡妇?” 许攸冉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你刚才,是在睡觉?” “不然呢?” “但是你没有鼻息,也没有心跳。” 经过一夜的休息,秦楚稍微恢复了些体力,说话时也不像昨晚那样过于有气无力,立刻捉住她的手掌按上胸膛。 “有心跳了吗?” 手心里,心跳“唝咚唝咚”,每一次跳跃都和她的掌心如此相近。 秦楚示意她扶他坐起来。 许攸冉仍怀疑自己在做梦,“不对,刚才是真的没有。该不会是你……故意” 完全有这个可能,刚才她哭天抢地地喊了这么久,怕是死人都给她哭活,没道理他一直睡着没反应。 一切事实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她被耍了。 秦楚轻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现在天亮了,与其靠别人,倒不如靠我们自己。” 经历了刚才的害怕和剧情反转,许攸冉更看重生死,倒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 她也认同他的说法,搀扶着他走出山洞,示意他撑着自己的肩膀前进,虽然秦楚照做了,可许攸冉却觉得今天肩膀上的重量相比昨天轻了很多。 “你别强撑着,也别小瞧我。”她顺势拍拍自己的肩膀,像是在用事实说服他相信她的力量。 秦楚笑了一下,稍稍加重了力道,但到底还是没有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她肩膀,包括昨晚那么疲惫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干。 第八十一章好像有点喜欢 白天的林子比夜晚要安全太多,由于两个人都很疲惫外加没什么力气,而且又有个伤员,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只是再慢也不至于一路上都没见到半个救助人吧? 许攸冉咬牙道,“你看看他们这边工作人员的尿性,这根本没把我们俩的命当命。” 秦楚被她的吐槽逗笑,“怪我不是贵族。” “确实要怪你。”许攸冉幽幽道,“怪你认识了一个贵族,你要是没那么厉害,大概就不会有这倒霉事。” 这话听着好像在骂人,但其实是夸奖中带了安慰。 秦楚眉眼弯起,眼角眉梢都是笑。 “但其实这事我也有错。”许攸冉开始自我反省,“如果不是我虚荣地想要和这些权贵攀上关系,就不会同意你的这趟旅行提议,如果我不来,你就不会想去抓兔子,你就不会失踪……” 秦楚听得一愣一愣,点评道,“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你的责任更大。” “……” 许攸冉本来是想让他没那么内疚,才想出这些弯弯绕绕的逻辑,谁知道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秦楚又问:“你说咱们现在这么慢吞吞地走路,像不像老公公和老婆婆走路?” “老公公老婆婆都走得比我们快。” 秦楚认同地“嗯”了声,“而且我们还比他们惨,说真的,许攸冉,你觉得我们能有机会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么?” “会的会的。” “以后老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搀着我么?” 许攸冉心猛地一震,昨夜和醒来时的靠近,她可以解释是人在濒临死亡时抱团取暖的本能。 但秦楚刚才的这句话却终于让她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像是告白。 她忽然想到了秦楚说的话,他们早就认识。 但秦楚说这话是因为喜欢她吗?还是因为共患难后的感动趋势? 如果是前者,他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是很久以前就喜欢才靠近,还是相处中慢慢喜欢上,还是在昨晚? 她也明白,如果这份感情是因后者而起,一旦得救,感情也会随着平安而渐渐消散。 许攸冉心中一动,“当然不会。” “这样……”秦楚眼底一抹落寞闪过。 “这次扶你纯属是可怜你,以后当然是你扶着我,否则要你何用?” 秦楚看着她一愣,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狡黠情绪后才明白她这是在报刚才的愚弄之仇。 可秦楚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她的想法。 秦楚嘴边的笑意放大,趁着她表情不自然的时候指了条路,“往那儿走。” “你认得路?” 许攸冉的满脸期待在看到秦楚摇头后瞬间消失,笑容逐步凝固,“不认识你还乱指路。” “直觉。” 许攸冉毫不留情地讽刺,“要是你的直觉顶用,还至于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秦楚却是皱了眉,显然是上了心。 “我现在有多狼狈?” 许攸冉装模作样粗略扫他一眼,虽然秦楚的脸上很有些脏泥和黑色污渍,但并不让人觉得很难看,那些脏污在他脸上给他添上了一笔野性和不羁。 许攸冉忽然间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的男孩就是生活在丛林里的野性之子,虽然脸上很脏,可一双眼睛却干净得不像话。 秦楚这会儿就有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许攸冉昧着良心点头。 听到这话,秦楚很担心许攸冉会嫌弃他,皱着眉掰正她的脑袋,不再让她看自己。 虽然嘴上互不饶人,但两人也分得请局势,现在不是春游,所以他们暂时还不能松懈神经。 照着秦楚指的路,虽然没有走出林子,却是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停下脚步躲在大树后,就看到侍卫们越走越近。 许攸冉让秦楚倚着大树支撑身体,仿佛见到了亲人似的,高声大喊,“我们在这里!” 侍卫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搜寻,昨晚一直工作到十二点却还找到两人的踪影,所以今天显然已经不抱希望并处于倦惫期了,忽然听到呼救声,众人猛地一抬头,也同样露出了像见到亲人似的激动难耐。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搜救工作终于可以结束了。 许攸冉不断冲那边挥动手臂,并告诉他们秦楚受了很重的伤,刚要问他们是否带了担架,就听得背后“嘭”的一声闷响。 转身却发现秦楚轰然倒地并失去了意识。 回到玫瑰城堡后,许攸冉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吃晚饭也没有醒来,甚至于没人叫醒她。 就快到特洛西的婚礼,她不想让自己的婚礼蒙上一层不愉快的因素,随即找来皇室最好的医生。 对方给许攸冉做了检查后,起身,“她没事,只是太累了,她好像一直强撑着意志力,现在放松了那根弦就睡得很沉。” 闻言,特洛西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孩,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敬佩。 在得知许攸冉也一起失踪的时候,特洛西其实是生气的。 她本就不同意让许攸冉也进林子,但拗不过丈夫卡尔帮着一起说话。 果然,事情跟她预想的一样,这个女人比她想得还弱,非但没帮忙找到人,反而还一直拖后腿也搞起了失踪。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却拖着一具比她高了整整21cm的魁梧男人找到了生路。 卡尔从外面走进来,见特洛西盯着床上的人发呆,便问,“亲爱的,怎么了?” “卡尔,如果我出了事,你会不要命地跑进林子里找我吗?” 卡尔知道她被许攸冉的行为触动,眸光随即柔和了许多,他将特洛西的手掌纳入掌心,汲汲的温度互相传递。 “我亲爱的特洛西,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会。” 哪怕只是一个答案,并没有付诸行动,可此时此刻,特洛西还是被感动了。 她眼眸中流出一抹温和的笑,“他们看起来很相爱,他们愿意为对方牺牲,你有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言外之意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卡尔的朋友尚且是这样专情而忠诚的人,卡尔又会差到哪里去? 卡尔很高兴特洛西能够这么说,事实上不止整个皇室认为他配不上特洛西,甚至对于特洛西而言,卡尔也能察觉到她对他出身的嫌弃。 所以她一直带他如何融入她的圈子。 但许攸冉和秦楚的故事却让特洛西对于爱情亦或者是皇室婚姻有了另一重看法。 许攸冉能够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就是醒不过来,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一个梦结束又继续新的梦境。 但每个梦里都有秦楚。 那些梦境或是大团圆结局,或是悲剧。 但无论是哪种形式,梦里的许攸冉都不想和秦楚分离,所以在秦楚要同她分手离婚的时候,她哭得很凄惨,泪水沾湿了枕头,她有一半意识感知到自己因梦境而流泪,但到底是没醒。 第二天早上自然醒,她平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脑袋里属于她和秦楚的回忆多了两天,可这两天的经历却让她内心被极大地触动了。 昨晚的梦境像是预示了什么。 她好像……有点喜欢秦楚了。 秦楚的伤势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严重,他最严重的伤口是在右手,他右手骨折需要打石膏。 他睡得比许攸冉还长,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许攸冉呢?” 卡尔顿时有点尴尬,给刚进门的许攸冉让了座,“秦,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许攸冉也有些好奇这个问题,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秦楚。 秦楚并不准备隐瞒,开始解释这场有惊无险的意外。 那天秦楚和侍卫因遇到马蜂而各自逃跑,秦楚不小心滚下小山坡撞晕了,一直到晚上才被几声狼嚎叫醒。 然而那只狼在他逃离前赶到,秦楚拼尽全力以及智慧战胜了那匹狼却受了重伤。 再后来就碰上了许攸冉。 秦楚叙述的视角很平静,连跟野狼搏斗这种事都一笔带过,仿佛跟野兽搏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许攸冉却听得心惊肉跳,她当时听到狼嚎吓得浑身血液倒流,可秦楚还跟野兽正面战斗过了。 如果是她碰到这倒霉事,怕是要给野狼加餐。 听秦楚说起这事,许攸冉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昨天对秦楚的担忧心情。 故事说着说着就演变成秦楚含情脉脉地望着面前的许攸冉。 这让病房里的第三人卡尔觉得自己十分多余,轻咳一声道,“秦,你既然受了伤,明天的婚礼就别参加了,就待在这里养好伤再回国吧。” 皇室婚礼上出现一个伤者总归不太好,虽然有些遗憾,但许攸冉也觉得秦楚现在更适合卧床休息。 在秦楚回答前,她先替他应了声,“也只能这样了。” 明天就是婚礼,卡尔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见秦楚真的没了事便走出了房间。 秦楚望着许攸冉,“忘了跟你说一句……” 许攸冉心如擂鼓,脸“唰”的一红,却还要装无知,“什么?” “谢谢。” “……”她还以为他是要告白,不过虽然打破了期待,但她却心里很踏实。 秦楚:“如果没有你,我这条命恐怕已经没有了。” 许攸冉也有些庆幸当时自己一意孤行非要进去找秦楚,否则她要是不这么轴,只怕她此刻真成了寡.妇。 “还好你还活着,否则邢佳佳她们一定会告诉全天下我成了寡.妇。” 然后她又会成为邢佳佳那帮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秦楚嘴边笑意一僵,“果然你跟邢佳佳才是真爱。” 许攸冉刚要动手又想起他是病患,将动手换成了翻白眼,“去你的!” 虽是斗嘴,但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第八十二章可以理解成关心吗 晚饭在房间解决后,许攸冉和秦楚罕见地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看电视。 昨天两人还处于生死攸关之际,今天却悠哉地靠在床上。 许攸冉不免有些感慨,叹出一口气来。 听到动静,秦楚立刻关心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开起了玩笑,“只是有点难以想象,提前三天就来了,结果就参观了这里的博物馆,其他什么事都没做。” “昨晚的经历,绝大部分人都没经历过。” 许攸冉嘴角抽搐,“合着在你眼里,昨天的事还值得我拿出去跟别人炫耀?” 她本以为秦楚是开玩笑,谁知道他还真颇为认同地点了头。 秦楚并未解释为什么值得炫耀,又看了一集电视剧后才开口,“明天就是公主大婚,你还不开始护肤保养么?” “你都不去了,我还去做什么?” 许攸冉本来没想太多,只是觉得独自参加婚礼未免有些孤单,可见秦楚微微挑起眉头,眼神里满是揶揄,便也想明白了他的思路,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脸红了,但害羞不是她的风格,她向来不喜欢落于不利境况,轻咳一声警告他别再这么看着她。 秦楚轻笑一下,转回了正题,“我知道你很想参加,不必在意我有没有人照顾,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你以为我是担心没人照顾你?”许攸冉勾起唇角讥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我只不过是想明白了。” 她跨过太平洋,穿越无数个国家来到这里只为攀权附贵,但经历了昨夜的大喜大悲后,她才突然明白过来名与利只是身外物。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能真正能放下的却很少。 哪怕是经历过生死危难的许攸冉,她也不敢保证今后的自己是否还能坦然如今日,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不想再抽出精力去参加一场高规格且不容出错的婚礼。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秦楚却明白她的想法。 他边笑边摇头,“我很高兴你已经进阶到第二步,但这样还不够。” 第二步? 许攸冉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扭头等着他解答。 只见秦楚擒着笑意慢慢抬起完好的左臂,握紧拳头,手背上爆出青紫色的血管,“当你抓起一把沙子,你握得越紧,手里掉落的沙子就越多,你只能得到手里的越来越少的沙子,而且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轻易不能松手,否则你将前功尽弃。” 这便是说他自己,走到如今这步,越往上爬就越危险。 “但如果彻底松手,就会一无所有。”秦楚将手掌探到许攸冉面前,“展开的手掌怎么跟别人紧紧相握的重拳匹敌?” 没错,所以在秦楚和秦家决裂时,秦老爷子才会说出那番话——即便他就此放弃秦家家业的继承权,不论是对于二叔秦烈,又或者是大哥秦辞而言,秦楚终归是一个不小的隐患,所以他的放权看似是求生,但却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展开的手掌缓缓曲起指关节,这一次并未收紧,松弛有度地缓握成拳。 “其实只要握虚拳头,既不至于失去全部沙子,在被人攻击的时候也不会后知后觉全无准备。”秦楚抬眸,“你们许家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手掌摊开太久,你当初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救许家,我只能给你经济上的支持,但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许家……” 他说这番话时,运筹帷幄的语气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冰冷和阴鸷,但却难掩眼底的笑意温和。 许攸冉眸光打转,定了好几定。 这个机会就是明天的婚礼。 举行仪式的教堂外有一段一百米左右的步行红毯,栏杆外会有蹲点拍摄的媒体,届时不仅能让A市看到许家同皇室攀上关系,而且全国乃至全世界都能看得到。 那么即便以后她和秦楚没有了关系,许家也不会再因财务问题而出事。 对她而言,这是一桩相当划算的买卖。 见她目光渐渐动摇,秦楚笑着道,“你就去吧,我这趟已经白来,要是两个人都待在房间看电视,真的很亏。” 经过秦楚的劝说,许攸冉到底还是改了主意。 又补做了护肤后,她才掀开被子上床。 “时间不早了,电视别看了,我得养精蓄锐早点睡。” 秦楚简直哭笑不得,却还真的照她说的关灯睡觉。 由于白天睡得久了,秦楚闭上眼许久都没能睡着。 今夜和来的那晚没有太大区别,床还是这样大,大得让秦楚完全听不到身边的人的心跳。 曾经秦楚也一度离开熟悉的床就睡不着觉,因为没有安全感,心都是冷的,可此时他的心却很安定。 “睡了吗?” 耳边传来许攸冉小声的试探声。 秦楚勾唇,“睡了。” 黑暗中,许攸冉猛地一翻身,冷冷的目光快要灼穿秦楚背上的布料。 她恍若未闻,抬高音量,“聊聊天?” 强势的语气并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征求意见。 秦楚憋着笑,平静地“嗯”了声,然后问她,“下午特洛西让你陪她一起去派对,为什么拒绝?” 原本今晚是卡尔和公主各自的单身派对,如果没有这出意外,秦楚会和卡尔一起去派对,单独被留在这里的人会是许攸冉。 但现在却掉了个儿,许攸冉被公主邀请去参加派对,秦楚却因受伤而无法前往。 不过当时秦楚才刚醒来一个小时,许攸冉没心情出去玩,况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低落情绪破坏了新娘的喜悦。 “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是没良心的人?”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许攸冉看不到秦楚,只依稀察觉到床体抖动一下,秦楚似是翻了个身。 “许攸冉。”“嗯?”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关心我吗?” 他声音低沉沙哑。 许攸冉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了“性感”俩字,又不自觉脑补了秦楚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配合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她压着擂鼓的心,由于紧张,声带有些颤抖,却还在装腔作势,“你才感觉到我关心你?” 长久的安静让许攸冉误以为秦楚累得睡着,她躁动的心脏刚要休息会儿,便听得一声闷笑,低醇如佳酿,听之不忘。 许攸冉不明所以,既不敢接话,又不敢问他突然间笑个什么劲。 就觉床面又动了动,而后温热的大掌试探着摸索过来,指腹触及许攸冉面颊的瞬间,她心跳到嗓子眼便彻底失去了对心脏的感知能力,手掌慢慢顺着她的一头短发,揉开她的发顶。 “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我很开心。”他声音里都透着温柔,“晚安,秦太太。” 始作俑者揉完她的脑袋后便翻回自己的“领地”进入梦乡。 然而许攸冉那一湖平静无澜的心湖却是突然掀起了狂风骤雨。 她几转反侧,那一声“秦太太”其实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可却像是点燃了许攸冉心头的那根弦,直烧得她耳朵酥酥.麻麻。 而且许攸冉向来喜欢侧着睡,但现在由于心跳从嗓子眼又跳到了她的耳蜗里,只要她侧过身将耳朵压到实处,便听到“咚咚”的心跳,所以根本睡不着。 许攸冉很想把罪魁祸首拉起来打一顿,但一边是秦楚还在受伤,一边又不想被他知道自己被他搅乱了心湖,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许攸冉知道自己对秦楚有好感,但感情有时候就是很奇怪,许攸冉还从来没碰见过像秦楚这样时而让她被感动,时而又让她倍生气的人。 即便许攸冉前一晚直到凌晨才睡着,但早上还是起了个大早和预约的化妆师见面。 因为是一个人参加,许攸冉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心里十分没底,时刻都害怕自己会出糗,比如摔一跤贡献一波媒体版面。 虽然成为了这场婚礼的焦点之一,但只怕会被键盘侠们骂她给国家丢了脸。 所以许攸冉一路上有大半目光都在看路,以至于并未发现身侧走过来的一抹身影。 “许攸冉。” 过于集中注意力的许攸冉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她吓得一激灵,肩膀抖了一抖,她敏锐的视线立即捕捉到有一行迹诡异的媒体将镜头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她眉头一皱,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一着。 抬头看向来人,当即一愣。 再次相遇后,纪寒山向来都是休闲打扮,而距离他们上次见面还是薛威的葬礼,那时纪寒山形容憔悴模样狼狈,哪里跟她面前这个衣着西式礼服,站姿笔挺的人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并不是纪寒山不同往常的穿着,而是——他怎么可以站在这里? 一瞬间,许攸冉想到了一种可能。 打她小时候见到纪寒山起,就觉得纪寒山身上自带一种贵族气质,难道说他养父母是别国权贵?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惊讶让纪寒山很是受用,他笑了下,“你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许攸冉还想追问他,就见纪寒山向她弓了弓臂弯,“一起?” 第八十三章会痛 许攸冉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秦楚,纪寒山却说原因和她相似,不过纪寒山当然不可能是凭借秦楚的关系来到这里,那么他的意思便是以秦家的名号来的。 可那句话也可以理解成,他是为秦楚而来。 纪寒山又是秦烈的下属,他为秦楚而来只能是为秦烈做事。 这两种可能都让许攸冉没法再对他完全敞开心怀。 但许攸冉还是没有过多犹豫便挽住了纪寒山的臂弯,同他一起走这条一百米的路。 原因无他,现场这么多媒体,她要是拒绝了纪寒山反而成了话题。 毕竟国内有相当一部分网友关注这场婚礼,而纪寒山这长相要上热搜并不是一件难事。 许攸冉的问题还没抛出来,纪寒山却抢了先,“你老公呢?” 许攸冉没有丝毫犹豫将话题敷衍了过去,说了许多话,但每句话里都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纪寒山却有点无奈地笑了,“攸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秦总确实让我从你嘴里套出信息,但我不会真的这么做,我比谁都明白,一个好朋友比一份好工作更重要。” 他的直接让许攸冉有点尴尬,她有种自己是小人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但仔细想了想,许攸冉逐渐认真了表情,“寒山,我的怀疑无可厚非,因为我们站在了对立阵营里,而且……”她皱眉想起杨洪河生日宴那天,“你明知道我是秦楚的妻子,你只要看过新闻就知道他是秦家人,除非你没看过新闻。” “我确实不看新闻。”纪寒山苦笑一下,“虽然我的中文说得还不赖,但是攸冉,我的中文还没好到能认识新闻上的每个字的境界。” 许攸冉愣了下,她想起那时候他说等她回了国就跟她一起来中国,所以她还教过纪寒山一段时间的中文。 他也的确很有语言天赋,但拿笔写,却是怎么都教不会。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纪寒山好脾气地出声,“没事,解释清楚就好,如果我站在你的处境上,大概也会这么做,毕竟他是你的丈夫。” 事实上,纪寒山所说的认不认识汉字,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这个理由并不是百分百可信,但许攸冉怀疑过他太多次,纪寒山的坦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决定先翻过这一页。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老公就是秦烈侄子这件事的?” “大概知道,就是那天别墅的楼梯上,我看到他就猜到了。” 因为长相,秦楚和秦烈是叔侄,眉眼或多或少有着相似之处,所以纪寒山那时候就猜到了。 这条路其实并不长,但因为宾客们都走得很慢,所以许攸冉也不得不放慢脚步,到了教堂后,仪式并未开始,许攸冉便和纪寒山聊起了天。 纪寒山表示原本是秦烈来参加婚礼,但由于秦烈突然身体不适便由他临时上阵。 许攸冉有点惊讶,秦烈平时的精明模样,时刻都精神焕发,居然还会身体不适。 纪寒山轻声同她开起了玩笑,“人到中年,不服老不行。” 见许攸冉笑了,他又收了笑容,“其实秦总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你和你丈夫一定要小心。” 许攸冉终于打起了精神,喉头一紧,“什么意思?” “对他身体最清楚的人不是医生而是他自己,他没有孩子,总要为自己筹谋,一个想赢的人自然更怕输,所以当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筹码快要用尽,最好的方法就是豪赌。” 以巨资入场,快速定输赢,一局定江山! “他身体怎么不好?” 纪寒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顿了顿后蹙眉道,“攸冉,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我的立场让我不能对你说太多,我只能给你一句提示,秦总不是一个会对亲人心慈手软的人,但是公司的元老们都说秦总以前把侄子当亲儿子对待。” 纪寒山说的都是许攸冉知道的,这句提示相当于没有提示。 但正如许攸冉目前还无法相信纪寒山的全然无辜一样,他亦有立场对她进行保密,即便他认为友情比工作更重要,但如果什么话都往外说,只能从侧面印证此人不可信。 纪寒山为秦烈保密,反而衬托出了他的品性纯良。 原本在奏乐的乐队忽然改奏了婚礼进行曲,许攸冉随即将注意力从这些阴谋诡计中抽离出来,她昂首挺胸将祝福的目光送向那对款款前进的新人。 前面领路的是三个小花童,都是皇室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只见最后的小公主不过才三岁,提着个和她一样同样精致小巧的鲜花篮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后,篮子里的花撒了一地,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特洛西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和同样哭笑不得的卡尔对视一眼,刚刚还庄重的仪式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卡尔跟提小猫似的一把抱起小公主,特洛西憋笑继续前行。 忽然间,许攸冉想到了自己的婚礼。 去年她和秦楚闪婚,当时谁都不熟,或许是因为她那时没想过要和秦楚过一辈子,所以唯一令她记忆深刻的便是身上的那套婚纱。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 她目光定在特洛西身上的那套米白色婚纱上良久,久到一旁的纪寒山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这么喜欢那套婚纱?” 许攸冉不置可否地勾了唇,“每个女孩童年都幻想过自己会是公主。” 言外之意,谁不羡慕被当成公主富养的女孩,况且他们面前的这位可是真公主。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纪寒山揶揄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也许某天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是某某国失散多年的公主。” 许攸冉微微扯动唇角,装作好笑地敷衍了下。 在挤出笑意的瞬间,许攸冉想到了秦楚。 他总是有那么多鬼主意能把她弄生气,但也有很多次神回复让她哭笑不得。 如果是秦楚,会怎么回答她呢? 她人虽然在这里,心却已经飘远。 皇室的结婚仪式自然要比寻常人多很多流程,仪式结束已是两个小时以后,即便这两个小时里是坐着观礼,许攸冉的腰也快断了。 再加上穿的又是高跟鞋,起身刚走了几步腿一麻,差点崴脚。 她本能扶住纪寒山,后者反应过来,忙帮衬一把。 “怎么了?” “没事。” 就见纪寒山忽然表情一冷,凌厉的视线扫到许攸冉脸上。 她愣了半秒才发觉他是在看右侧的媒体。 媒体? 在许攸冉反应过来以前,纪寒山先她一步松开了手同她保持距离。 纪寒山用很平常的语气道,“他们最好别乱写。” 许攸冉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纪寒山的神情里多了一抹严肃和正色,“攸冉,我想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在外面最好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虽然我不会照秦总的吩咐做事,但不代表他不会造新闻。” 刚好与许攸冉的想法不谋而合,她顺势点点头。 皇室的婚礼仪式结束,但晚上还有婚宴,然而状况却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一些。 仪式刚结束半小时。 国内榜单上便跳出一条#许攸冉#的词条。 有营销号截取了其他媒体发的纪寒山扶许攸冉的瞬间照,并提出疑问:为什么许攸冉没和秦楚一起参加皇室婚礼。 看了评论区后,许攸冉才知道最近网络上一直流传她和秦楚只是假夫妻,在一起只为双赢。 网友们对她与陌生男子同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大部分人都质疑她的出发点,毕竟这种正式的场合不是娱乐圈走红毯,大部分都是和家人一起走,再不济也是和朋友一起。 显然网友们并不相信举止亲密的他们只是朋友。 这新闻看得许攸冉肺疼,正犹豫是否该发微.博解释,就见一支“异军”突起。 又一与她相关的词条上了热搜。 @首策秦楚:“谢邀,人在病床,刚吃过药,她人生地不熟,找了个朋友照看。” 评论区第一条是秦楚拍了一张自己打石膏的胳膊,大约是不习惯用左手,所以角度有些惨不忍睹,他还配上文字“毕竟是人家的婚礼,不想抢走新人的头条。” “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总加油!” “那些人真的闲的蛋疼,我们宠妻狂魔不是开玩笑的,走个一百多米的红毯也怕她磕了碰了,我酸了。” “秦总,你的手还好吗?如果好的话,麻烦你发一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狗头]。” “秦总这么放心你朋友?朋友的手都搭到你老婆腰上了。” 秦楚用玩笑的方式回复了这条引战的评论:“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不想让她习惯穿高跟鞋,会痛。” 秦楚的回复很有灵性,既没有说清是许攸冉穿久了高跟鞋,脚会疼,还是说他心疼。 而这句话更深层的意思是在解释纪寒山扶许攸冉只是因为她不会穿高跟鞋。 网友们大呼狗粮饱了的同时,算是彻底相信了秦楚的说辞。 许攸冉看着剧情的转变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她甚至能想到秦楚说这段话时会是怎样的语气。 一定是一边暴跳如雷,又一边咬牙强撑着说是他故意安排。 “噗嗤”她笑出声。 总算弥补了一上午都没有被秦楚逗笑的遗憾。 第八十四章很爱很爱你 晚宴充斥着歌舞声和宾客们的欢笑交谈声。 许攸冉端着酒杯,倚靠在墙边,颇有些百无聊赖。 秦楚之所以没有参加白天的仪式既是因为他是伤员,更重要的原因是婚礼仪式会有媒体进行直播,秦楚的手臂打了石膏也许会对皇室的仪态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晚上没有一个媒体,秦楚能够下来参加。 他怕许攸冉无聊,倒也在晚宴开始前跟许攸冉提了这事。 许攸冉秒回信息。 [不行,养好你的伤再说吧。] 如此强硬的口吻也只有许攸冉会说出口,秦楚哪里是想陪她,不过是怕某些人觊觎她罢了。 许攸冉哪里知道秦楚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见他开口闭口都是怕她无聊想陪着她。 她大概也能够理解秦楚为什么这会儿一直缠着他,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加上他似乎对追剧没什么兴趣,也不爱打游戏,他的兴趣爱好都在户外,但他现在连床都不能下,无聊才是正常反应。 可她虽然表面拒绝,可心里却有一股雀跃感在蔓延。 虽然许攸冉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但她从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让她学会了端庄的同时也学会了处变不惊。 她深呼了两口气后总算稳住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许攸冉在宴会上熟悉的人太少,特洛西和卡尔一直被上前来祝福的宾客们围绕,好不容易得了空又被人邀请跳舞。 中途,特洛西几次朝许攸冉投来注目视线。 这让许攸冉有些受宠若惊,她总觉得自从她和秦楚平安获救后,这位高傲冷艳的公主似乎对她好了许多? 过去,许攸冉在国内参加的宴会大大小小也有几十场,似乎从未像今天这样无所适从过。 以前她总是人群的焦点,现在却躲在角落玩起了“自闭”。 不过许攸冉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只见人群中的特洛西昂首挺胸,嘴边的微笑既不失公主的身份,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受尊重。 看着特洛西,许攸冉却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以前她代表着许家的颜面,所以不容有错,但自从和秦楚结婚后,她反倒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了。 这桥段如果放在言情小说里,妥妥的就是英雄救美,男主终于让美强惨女主安心做自己享自由。 但现实是,许攸冉不过是破罐破摔。 因为在外人的眼里,现在的她的言行举止更多地只会让人联想到秦楚,而非她背后的许家,而秦楚在网上好坏参半的风评自然不再需要许攸冉去维续曾经的得体。 想到这里,许攸冉勾起唇角笑了下,抬头时却瞥见一道熟悉的目光。 那边的纪寒山和她一样站在墙角,眼神漠视,仿佛宴会与他无关。 她以为纪寒山会走过来和她聊天,就像白天时一样,可他只是冲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走到应侍生的托盘那儿端了酒杯,并未过来。 半分钟后,手机一震。 [纪寒山:刚知道我们俩上了新闻,很抱歉,我已经在找朋友处理了,为防宴会上有媒体混进来,今晚我们也尽量减少接触。] 许攸冉盯着屏幕忍俊不禁。 心想如果纪寒山混娱乐圈,媒体一定很难拍到他的绯闻,因为他真的很把媒体的话当一回事。 这么看来,他的确不大可能是秦烈放在她身边的耳目。 本以为正常晚宴都是充当一个小透明,却不料卡尔毫无征兆走到许攸冉面前伸出了手掌。 他绅士一笑,“秦太太,可以请你跳支舞么?” 卡尔是新郎,本就是晚宴的焦点,但焦点偏偏找了个陌生的女孩跳舞,众人好奇许攸冉是什么人。 感受到周围打量的目光,许攸冉只得硬着头皮将手放至卡尔掌心。 伴随着鎏金音符,两人踏着舞步融入了舞群中。 卡尔随便开始了一个话题,“秦太太,你和秦是去年认识后火速就领证结了婚,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让这个男人收心的?” 收心是不存在的,因为秦楚这颗心本来就没往外拿过,花.心就是他的保护色。 许攸冉终于相信卡尔只是秦楚的普通朋友,原来在其他人眼里,他一直都没有暴露真实个性。 思索了几秒,许攸冉告诉卡尔,“大概是缘分到了。” “只是,你们真的是去年才认识吗?”卡尔皱着眉,眼底露出一抹疑虑。 许攸冉恍然大悟,她的高尔夫球技术是他教的,那时她才13岁。 那天夜里,秦楚说她不是第一次忘记他。 那么他的意思是,他们之后又见过,还是在她13岁以前也见过? 明明迷路那会儿还想着逃出生天后一定问个清楚,谁知道居然给忘了,要不是卡尔提醒,她只怕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 许攸冉并未一直敷衍卡尔,这回老实作答,“我也不清楚,也许以前见过,但我没什么印象。” 卡尔一副“这就对了”的表情,“他一定很喜欢你,否则他不会找公主联系皇室设计大师打造你的婚纱。” 音乐没停,许攸冉却停下了脚步。 她张开嘴想要说话,最终却因为惊讶而又合上了唇瓣。 卡尔很快就看懂了她的表情,“他没告诉你么,你的婚纱是我们皇室最好的大师设计的。” 许攸冉摇了摇头,在卡尔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起舞。 难怪朋友说她的那套婚纱有某皇室设计师的影子,原来本就是出自对方之手。 “他当时为了那套婚纱,答应跟我合作,你知道的,要想说服皇室应允一个没落贵族迎娶皇室中最尊贵的公主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秦太太,他一定很爱很爱你。” 他一定很爱很爱你…… 一句话在许攸冉的耳朵、心里单句循环,如魔音般席卷她所有的心跳。 虽然当初是她要求秦楚在婚礼前准备好一套新的婚纱作为补偿,她的本意是有一套像样的婚纱就行,但秦楚却默默给了她最好的,而且还一声不吭抗下所有负累。 许攸冉并不喜欢耍帅的人,因为他们自以为的牺牲只会成为他人内心的负担。 许攸冉说不清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卡尔一直领着许攸冉跳了三支舞才放人,要不是许攸冉一直心不在焉,他也许还会邀第四支。 女仆走到特洛西边上,小声汇报这边的情况,“公主,已经跳了三支舞了。” 特洛西挑了挑眉,多看了女仆一眼,面无表情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卡尔过来后,她才开口,“怎么一直跟她跳舞?” 虽然特洛西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卡尔还是闻到了一股酸味,他笑着邀请她跳第四支舞。 “我亲爱的特洛西殿下,我只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卡尔笑着道,“城堡里的某个人闲得很,担心有人盯着他的东西,让我帮他照看一会儿。” 特洛西细细品着这句玩笑话,很快就明白了卡尔的言外之意。 她忍不住笑起来。 宴会结束时,许攸冉顺着人流从宴会厅里走出来,正准备上车离开。 却听到有人在叫她。 “秦太太。” 一名女仆喊住了许攸冉,并表示她丈夫秦楚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让她上去。 许攸冉压根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所以嘴上敷衍了几句便要离开。 拿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了秦楚的一条未读消息。 [我过来了。] 消息发送于一小时前,玫瑰城堡距离这里约莫二十多公里,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 居然还真来了。 许攸冉回了条消息后才上楼。 然而就在某一处墙后,有一道目光目送着许攸冉的背影上了楼后,眼中跃出一抹冷笑。 刚要跟随许攸冉上楼,纪寒山察觉到暗处的眸光,将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有话要跟我说的话,不需要躲起来。” 墙角处的人终于从暗处出来,宴会厅里的灯光璀璨,照亮了那人俊美颀长的身姿,只是那条绑了绷带的右臂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纪寒山并不意外秦楚会出现在这里,瞥见他右臂的时候却是一惊,“秦先生还真受了伤?” 秦楚眼底虽然噙着笑意,但那眼神却很阴鸷,“你们不是好朋友么?她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酸意。 纪寒山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扶了扶额,叹道,“秦先生,你真的不用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我跟攸冉是好朋友,不会利用她伤害她的家人。” 秦楚似笑非笑地看着纪寒山,“既然不是帮二叔对付我,那就是想跟我妻子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纪寒山被他这个说法说得一愣,接着又笑了,“秦先生,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年少时的我确实对攸冉有过好感,但都过去七八年了,很少会有人还对故人念念不忘。” 纪寒山说得诚恳,且眼神真挚,一时间,秦楚也相信了他的话。 他幽幽挑了眉头,“那你跟她上楼梯想做什么?” 纪寒山欲言又止,在秦楚愈加怀疑的眸光中,他只得开口,“我只是想告诉她,我会离开一阵子。” 秦楚几乎是立刻就抓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离开”两字,神情稍稍缓和了些,接着不冷不淡地点头应道,“我会转告她,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跟我老婆还有点事要做。” “……” 纪寒山再好的脾气被秦楚这么对待总归有些生气,又莫名被洒了狗粮,心情十分无语。 第八十五章他嫉妒得发狂 许攸冉已经握住了门把,手腕往下用力,门即将被打开的时候,她忽然收回了力道,门把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对,这剧情太过熟悉。 一个陌生女仆假借男主的名义约女主见面,等女主到了约定的地点后等来的并非男主,而是一桩精心设计的陷害。 即便这口信真是秦楚派人送来的,许攸冉却也不得不警惕。 想到这里,许攸冉撤回了手臂,转身往楼下走去。 宴会厅里的客人几乎已经走完,现在只剩下一群男仆女仆在进行最后的清理工作。 其中一个女仆见秦楚受着伤,走得又很慢,便好心地询问秦楚是否需要她的帮忙,她自然被拒绝。 对方点点头正准备退下去工作,却被喊住了。 “有拐杖……或者轮椅么?” 女仆下意识放低目光,瞥了眼正常站立的秦楚,虽然不明白他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但还是点了头。 虽然宴会厅里安有电梯,但二楼坐电梯没太大必要。 许攸冉步行下了楼梯,准备回玫瑰城堡。 “你要去哪里?” 声音里带着秦楚的招牌式调笑,许攸冉循着声源转身,抬高目光望进正好完全打开的电梯里。 熟悉的高度上并不见秦楚,视线下移,只见秦楚比原先矮了一大截,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笑容里也尽是自信。 许攸冉边往前走边看向他的双腿,虽然并未开口,可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里意思已不言而喻。 “没瘸,不过长时间站着确实撑不住。” 许攸冉放了心,将他从电梯里推出后,责怪道,“知道站不住你还过来?你是嫌这两天的生活太安逸了,想找点刺激?” 在冷嘲热讽这方面,许攸冉和秦楚也算是棋逢对手,不过秦楚近来很少同她争辩,这会儿秦楚也一样不出声,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听许攸冉的嘲讽。 说是冷嘲热讽,其实许攸冉更多的只是吐槽。 等到无槽可吐,许攸冉才回归正题,“你来做什么?” 秦楚来做什么? 今天的婚礼仪式他不能参加,纪寒山的出现让他警惕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即便纪寒山多次否认自己对许攸冉的感情,但秦楚始终觉得他有所图,图的还极有可能是许攸冉。 秦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但又不想以受伤的模样见到宴会上的一些人,所以特地拜托卡尔明里暗里帮他注意纪寒山的动向。 让他意外的是纪寒山没有靠近,反而引得别的男人跃跃欲试。 卡尔这才邀舞。 只是这些事,他不能说。 他只抬着幽幽的目光望着地面,却见身后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迅速蹲下,展露出神秘的微笑。 “地毯有这么好看么?” 秦楚淡定依旧,看着许攸冉正色道,“确实不如你好看。” “……” 许攸冉一头黑线,翻了个白眼继续瞪他。 “我来做什么。”秦楚收回目光,像是在自言自语,“听说我一会儿不在,某些人身边就出现了一个新帅哥。至于我来做什么,有粉丝问我要那个野男人的微.账号,你说我是给还是不给?” 许攸冉一愣。 这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 据纪寒山所说,他既然看不懂大部分中文,大概率也不会有账号。 而秦楚又在网上说纪寒山是自己的朋友。 联系方式不给可以,但如果连微.账号也给不出,反倒无法自圆其说了。 许攸冉的注意力被这件事转移,她有些伤脑筋地皱起眉头,“随便注册一个小号假装?” 秦楚听她这么问,便知道她相信了他的说辞,继续用严肃的表情同她胡说八道。 “一旦被人扒出来,网友们就会认为我们是因为心虚而故意遮掩,到时反而更让他们相信传言。” 许攸冉的情绪也被秦楚感染,一脸认真思索方案可靠性的样子。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担忧的其实完全不是问题。 秦楚见好就收,抬手握住左边的滚轮前进。 总归是人生第一次坐轮椅,所以用起来很生疏,两次都手滑空。 而且另一只手被吊着,别说推动滚轮,就是保持上半身的平衡都有些困难。 宴会厅里还有仆人们在,只有一双眼睛看着难上手的秦楚,满含不解。 明明她都说了这里还有电子操控的自动轮椅,但那个能够正常行走的男人却坚定地选择了手动轮椅。 秦楚的很多小动作都被许攸冉看在眼里,包括在被她发现他无法推动轮椅时露出的那一抹尴尬,她也同样观察到了。 正因为知道秦楚的骄傲,许攸冉二话不说上前推动轮椅前进。 滚轮缓缓向前,许攸冉的声音也温柔至极,“所以我们现在是回城堡?” 许攸冉带秦楚走的那条路在宴厅最右侧,秦楚的视线却飘到了最中间的下沉式舞台。 就在半小时前,那里还歌舞萦绕。 秦楚目光逐渐飘远,只听身后的人叫了他三遍才回过神来,“今晚跳舞了么?” “跟卡尔。” 这是秦楚知道的答案,他继续没话找话,“许攸冉,参加皇室的婚礼,还开心吗?” 能算开心么?许攸冉觉得自己无非是激动更多,因为总算见识了皇室的人结婚是怎样的场面。 她停步,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肩,“挺累的,比自己结婚都累。” 她说的是实话,她结婚那天虽说也累,但实际上一件操心事都没有,就连敬酒也都一并由众多伴郎伴娘顶上。 但许攸冉今天却是实打实穿着恨天高走了很多路,因为宾客里的女人.大都以气场和美丽取胜。 许攸冉单枪匹马,不想给秦楚和自己丢脸,所以硬着头皮选了双八厘米的高跟鞋,身高直逼175cm。 忍痛的结果是网图确实好看,但后脚跟和小腿肌肉也是真的疼。 许攸冉只刚稍稍抬起后脚跟,手臂忽被一拽,许攸冉一屁.股坐到了秦楚腿上。 她一脸惊恐和不解。 然而秦楚的目光半秒都没落在她脸上,长臂往下一勾,左手灵.活地脱了她的高跟鞋。 只见她后脚跟上鼓起一个大水泡,直径足有三厘米,而她却直到刚才还穿着鞋。 秦楚对她简直佩服,冷笑一声,“厉害,都磨出水泡了,还能硬着头皮走路。” 许攸冉的脚还被秦楚托在手里,听到他的嘲讽,她掩饰好自己的兵荒马乱,接着反驳回去。 “不然怎么办?还能脱了鞋走路不成?” “怎么不能?” 对上秦楚平静的眸光,许攸冉就知道他这下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说真的。 “公主婚礼我光着脚,你是觉得我最近的话题太少了么?” 秦楚目光打了几转,轻声喃喃了一句,“总比绯闻好。” “你说什么?” 秦楚没回答,而是招来了个男仆过来,让他拿来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秦楚将鞋丢在地上,“换上吧。”见许攸冉并不照做,他的笑意深了几许,“还是说你想让我给你换?” 许攸冉脸一红,赶忙换上了拖鞋。 解放了双脚后,许攸冉总算舒出一口浊气,从里到外都舒服了。 “扶我起来。” 许攸冉借了些力气给秦楚,扶着他慢慢站起来,“你要干嘛?” 秦楚指了指下沉舞台,示意她走到那儿去。 许攸冉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秦楚整个人几乎都缠在她身上,左手紧紧搂着许攸冉,她实在很认真,目光紧盯地面,每下一台阶就目光发紧起来,接着提醒他小心。 她始终目光下沉,神情认真而又仔细。 秦楚边应声边用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眉眼,他们很少靠得这样近,连她身上散出来的一丝淡柠檬清香也闻得分明。 许攸冉完成了任务,抬头看他,“好了,你要干嘛?” 她总觉得秦楚又要搞事,所以眼神里写满了谨慎和警告。 却见面前的人慢慢收回了放在她脖颈上的那条手臂,微微屈膝后向她伸出手掌。 这个姿势,今晚在宴会厅里出现了很多次。 是邀舞。 “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跳支舞么?” 秦楚送出去的手心里半晌都没被碰触,他抬头瞄一眼,就见许攸冉双手抱臂静静候在一旁,仿佛在用眼神对他说“你又要作什么妖”? 就见秦楚笑了一下,下一刻,许攸冉的手被人强行握住。 秦楚:“谢谢美丽的女士答应和我跳舞,我感到很荣幸。” “……” 戏精,秦楚这厮真是妥妥的戏精。 许攸冉要抽回手却失败了,她没好气道,“你这样还怎么跳舞?”眼神中还似带有对他刚才的说辞的一抹疑虑。 秦楚临危不乱,“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坐轮椅?是为了养精蓄锐和你跳一支舞。” “就为了跟我跳舞?” 许攸冉心里莫名发虚,但仍满口不信。 “对,就为了跟你跳舞。” 趁许攸冉发呆之际,秦楚单手领着许攸冉翩翩起步,他们的脚步很慢很慢,与其说是跳舞,倒不如说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人给予彼此依偎。 倏忽,不知是谁播放了音乐,缓慢的节奏像是情.人间的耳厮鬓摩。 气氛很容易带动人的情绪。 许攸冉心如擂鼓,放在秦楚背后的那只手宽宽放在那里,并不抓紧。 忽的,秦楚抓着她的手近距离放到他强劲有力的腰上,并说:“衣服都要被你抓坏了。” 虽然这话很欠扁,可秦楚的语气里满是温柔,目光缱绻。 许攸冉在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她的的确确是喜欢了秦楚。 两个人互相不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正如秦楚不知道许攸冉已经有了情感的巨变,许攸冉也同样猜不到同她言笑晏晏的秦楚却在想下午的照片。 当时,他嫉妒得发狂。 第八十六章反向壁咚 虽然婚礼已经结束,但许攸冉和秦楚没有马上回国,又在这里住了几天才离开。 Y国的医生说秦楚的手至少要两到三个月才能正常做事,所以秦楚一下飞机便直奔专家门诊。 许攸冉知道秦楚是想快点恢复自如,等医生检查完就替他问,“要多久才好?” 医生:“他伤得比较重,两个月吧。” 虽然比在Y国的医生少说了一个月,但秦楚仍不满意,“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好得更快?” “年纪小的话,会好得快。”医生道,“不过你也可以采取食疗的方法,应该能好得稍微快一点,但要想十天半个月就好,那你就不要想了,三十多岁的人身体恢复能力本来就不比年轻人了。” 那医生上下扫视秦楚几眼,“既然受了伤,就应该好好养,好得太快你接合得不好会有后遗症的。” 医生说完便低头写病历本,然后用电脑录入病历信息,所以没能看到秦楚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他也能够明白秦楚急切地想要伤势好转的心情,医生便开始了他的说教时间。 “我知道你是想尽快回去工作,我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生病受伤这种事本来就不受我们的控制。”医生叹了口气,帮着打抱不平,“现在这种快餐生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起来的风气,以前科技没这么发达的时候,下了班就不用工作,现在倒是好,回家了打开微信一堆工作内容,所以你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 医生抬头,眼前空无一人。 “……” 他又叹了常常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浮躁。” 也不等他说完。 许攸冉跟着秦楚快速走向电梯,她不知道秦楚在气些什么,她只知道他看上去很生气。 不禁开始在心里腹诽,这人又突然抽什么风? 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奶奶追不上你了,看路看路!” 小女孩不理解老人的担忧,反而觉得被奶奶担心挺开心,反而跑得更快,边跑还边回头看着奶奶笑。 只这一会儿没看路,便撞上一堵坚硬的墙壁。 小短腿往后退一大步,摔了。 许攸冉反应已经很快,但还是没来得及避免这场“祸”,倒是亲眼看着小女孩撞上秦楚。 她忙要去扶起孩子,秦楚快她一步将摔坐在地的人提起来。 “小朋友,你没事吧?” 秦楚的语气出乎意料得温柔,许攸冉有些惊讶。 其实她不知道,秦楚看她时的眼神比对这孩子要温柔太多,只可惜旁观者清,所以她这会儿才看得清楚。 老人见孩子摔倒,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跑得哆哆嗦嗦却还是加快速度过来。 从秦楚手里接过小女孩,老人在确认了孩子没事后,才开始批评她,“都说让你别在医院跑,瞎跑什么?现在摔了吧?” 看着小女孩哭得抽抽噎噎,老人也不忍心继续说她,到底还是妥协地叹息一声,“还不快跟叔叔姐姐道个歉。” 原本秦楚看着小女孩还露出满面亲和的笑,闻言瞬间变脸。 “叔叔,姐姐,对不起。” 先问候的是秦楚,但先回答的是许攸冉,她微微俯下身,“没关系,下次不要再让你奶奶这么担心了。” 小姑娘怯弱地点点头,随即望向秦楚,这一抬头却看到一张阴测测的脸,害怕得躲到了奶奶身后。 老人没注意到秦楚不太高兴,见许攸冉应了一声便拉着孩子走了。 许攸冉总算明白了秦楚为什么会不高兴,她仔细品着刚才的那两个辈分差距过大的称呼,笑出声来,“我是姐姐,你是叔叔。” 秦楚蹙着眉,不悦地望着祖孙俩离去的身影,“真是没眼光,我这可是能出道的长相。” “颜值高,不代表你年龄小。” “……” 秦楚的眼神中透出一道幽光,那眼神幽怨极了。 然后他迅速转身,脚程快得想是要故意把许攸冉甩在身后。 见他硬生生吃了一瘪,许攸冉反而更开心了,小跑着上去在他耳边嗡嗡提醒,“秦叔叔,秦叔叔?” 电梯里安静得除了楼层声,便是许攸冉的幸灾乐祸的声音。 忽然,秦楚轻抬眉头斜睨许攸冉一眼,看得她身形一定,然后实打实地给来了个电梯版壁咚。 壁咚这剧情在电视里已经快看吐,但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的许攸冉却心跳加速。 她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两个字——禽兽。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这剧情怎么越走越偏? 秦楚面无表情开口,“再叫一声秦叔叔,你试试。”最后三个字似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怨气,还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许攸冉向来不受人威胁,况且对方还是秦楚。 她当即从空处钻出,在秦楚转身的瞬间,她反向还给他一个壁咚。 “秦叔叔,我就叫了,而且是别人先叫的,怎么我就不能叫了?” 许攸冉微笑着说出这些话,按照她的思路,秦楚一定会反击回来,然而秦楚却是一动不动,十分吃惊的样子。 她不解之余,却听到身后倒吸一口凉气的动静。 忽然,她发现脚下的电梯没有降下的感觉,再透过秦楚背后的那面足以反光的电梯墙面,只见门外站着一帮等电梯的人。 他们都露出同一种表情,呆若木鸡地望着里面的景象,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 秦楚第一时间察觉到许攸冉的不知所措和求救信号,可他仍熟视无睹。 许攸冉恨得咬紧后槽牙,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秦楚瞬间慌了神,在路人的帮助下单手背起许攸冉,边喊着“麻烦让让”和“医生”,边冲出了电梯。 电梯外的人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俩一眼后才进了电梯,但等电梯门合上,众人才觉出不对劲来。 这里就是医院,他们往门外跑做什么? 然后再想到刚才的景象,众人在心里强忍笑意。 秦楚笑得很张狂,以至于许攸冉疯狂向他投来“死神之眼”。 “有什么好笑的?秦叔叔?”她咬牙道。 秦楚被触到痛点,瞬间止了笑意,“某些人以后在公共场所还是要注意一点。” 刚才那样的情形,即便已经过了关,再想起来也还是满身心的尴尬。 许攸冉随即侧过身不再痛秦楚说话。 车平缓地前进,许攸冉望着车窗外,等她目光调近焦距,才发现车窗玻璃上映出了秦楚。 他正凑近了镜子照,边照边摸找着脸上的什么。 那行为不言而喻。 许攸冉“扑哧”笑出声来,“秦楚,你不是一直都挺自信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在意别人说你年纪大?” 秦楚立刻收起镜子,“别高兴得太早,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会更在意。” “那就等十年后再说。” 这个时间节点又气到秦楚,他干脆不再出声。 许攸冉知道他是真的在意,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偷偷瞄了他几眼,开始主动找话。 “仔细算算,这都是我们第几次撞上小孩子了?” 记忆被打开。 许攸冉细数,“酒店餐厅里的熊孩子,郁惠家的,儿童玩具区的熊孩子,刚才那个不算熊孩子,但应该挺皮……” 听她这么认真盘点,秦楚却猜不到她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却是想起了她之前说不太喜欢孩子。 他忽然明了过来,转过头,认真地盯着许攸冉看。 后者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干嘛?” 秦楚目光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许攸冉,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孩子,我们可以不要,到时候领养一个我也不介意。” 秦楚的神情里带有安慰的意思,许攸冉却是听懵了。 “你,认真的?” 秦楚点头。 许攸冉虽然不知道秦楚怎么突然说这个,但无疑他的答案让她倍为感动。 至少他这番话是把她的意见摆在了第一位。 许攸冉从未想过秦楚会这么尊重她的意见,甚至于迁就她的想法。 她怔了好久好久,一抹异样的情愫在心里攀升上来。 她望进他的一双眼眸中,她心中一动,问出了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秦楚,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到底见过我多少次?” “在你十八岁成人礼前,就只有教你打高尔夫一次。” “所以……”许攸冉搜肠刮肚思考十八岁生日宴那天,“你来了我的成人礼?后来又见过很多次?” “是的,我去了,当时你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许攸冉见他眸光勾起笑意,直觉这并不是一句好话。 果然,只听秦楚学着当初高傲的许攸冉的口吻道,“这位先生,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我爸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车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攸冉艰难地吞咽唾沫,她当年居然说过这么羞耻的一段话? 而且这话未免也太打脸了。 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又怎样,现在她还不是嫁给秦楚,成了秦太太? 许攸冉干笑一声缓解尴尬,“还真是巧。” 他们俩向来都最待见对方尴尬的时机,秦楚嘴角上扬,“你看看你,刚成年就肯定了我长得帅。” “……” 许攸冉顿时不尴尬了,睨向秦楚的眼神中满是无语。 第八十七章复刻办公室 自从任惟昭来了食味后,餐厅推出了许多新菜,这些菜不仅卖相新颖,而且味道也相当不错,加上有钱夫妇相关热搜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餐厅里的生意几乎算是蒸蒸日上。 至于网上的事。 虽然有秦楚下场,但没能彻底平息。 秦楚因右手受伤影响工作,待在办公室里闲着没事只能浏览网页信息,趁这时间便常常到食味报道。 虽然许攸冉现在可以确认自己喜欢上了秦楚,但她并不是一个恋爱起来就容易头脑发热的人,她相当冷静,所以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处理工作。 不过秦楚倒是给她介绍了一个资深营销人员做餐厅推广,推广的效果虽然没那么快显现,但大体上能够看到推广初期就有一定效果。 于是许攸冉也就原谅了秦楚的接连到访。 后来秦楚干脆连首策也不去了,每天和许攸冉同进同出,何晋也跟着每天来食味报道。 许攸冉刚和向沁等人开完会,回了办公室就看到两男一女从她办公室走出来,其中有两个都是秦楚公关团队的职员,上次公关谭攸岚事件便是这两人。 许攸冉想到什么,皱了眉头,刚进门便听到秦楚说:“把近期的文件都拿过来。” 何晋应声,“是。” “我不同意。” 秦楚坐在许攸冉的办公椅上,慢慢转身,起身劝道,“不是什么重活,你不用担心我的伤。” “谁担心你的伤了?”许攸冉瞪他,“这是我的办公室,首策的总裁办公室这么大,你非要占我的地盘做什么?” “……” 秦楚瞥一眼办公室里的第三人。 何晋也看出秦楚的尴尬,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又替他们关了门。 秦楚眸光黯淡下来,叹气指了指自己的右手,“你也知道我最近没法正常工作。” 这段时间秦楚有事没事就拿他的右手做文章,已经消耗完了许攸冉的同情。 所以许攸冉双手抱臂,走到他身边环绕着出声,“哦,那真是奇怪了,不能工作,你还让何晋拿文件过来?是想把文件当睡前故事,让何晋念给你听?” 秦楚面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地解释,“很多用到手的工作做不了,但我的耳朵、嘴、眼睛没问题,至于为什么来你这里么,你这里有免费饭吃。” 许攸冉:“以后不免费了。” “我像是那种吃不起的人?待会儿就打你账上。” “还有,这间办公室是我的,如果我的办公室一直有你的员工进进出出,会影响我们餐厅的日常工作。” 秦楚点头认同,“行。” 三天后,许攸冉发现她办公室隔壁的杂物间变了样。 里面的装修风格同秦楚在首策的总裁办公室一模一样,简直可以说是成功复刻。 然而这三天,许攸冉完全没见有人来餐厅装修。 为此,她进了秦楚的办公室,向秦楚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秦楚慢悠悠将放在文件上的目光抬起,“进我办公室请敲门,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 “……” 秦楚的以牙还牙让许攸冉气结。 秦楚也点到为止,很是得意道,“这不是怕白天开工耽误你们餐厅营业,所以我就找了一批晚班工人。” 可食味的大门在打烊后都会锁上,秦楚是怎么让别人进来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否则没搞清楚,以后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飞遁进餐厅? 店门钥匙有两把,许攸冉一把,向沁一把。 秦楚还没回答,许攸冉的嘴里蹦出个猜想。 “向沁?” 秦楚微微勾唇,点头,“我跟她说,你让她把钥匙给我。” 也不怪向沁,毕竟秦楚是她的丈夫,他要钥匙,向沁没道理不给她。 可即便秦楚是自己的丈夫,向沁怎么也应该跟自己确认了情况才能给。 搞明白了情况,许攸冉走出办公室,却忽然被叫住。 “许攸冉。” “什么事?” “我生日快到了,记得提前准备。” 许攸冉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便从外面关上了他办公室的门。 见向沁走过来,许攸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把钥匙给秦楚的事,为什么没跟我确认一下情况?” 向沁相当机灵,立刻品出了其中的用意,忙道歉,“对不起老板,以后我一定注意。” 许攸冉本就没有怪她,跟她说这事只是给她一个提醒。 虽然许攸冉没有怪自己,可向沁反应过来却有些后怕,这幸好是没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她还真承担不起。 由于在想事,向沁也就忘了看路。 并未注意到前路,只听得一声小心,向沁被一道力量拉入怀中。 抬头,何晋的脸映入眼中。 刚才刹那间的一声惊呼引起了整个身体的脉搏狂动,她整个被纳进怀中,却觉紧紧拥住她的那个怀抱也同样心脏狂跳。 向沁回头看一眼,才发现要不是何晋拉了自己一把,这会儿自己已经踩空台阶滚下楼梯。 “何助理,谢谢你啊。” 何晋却像是触电般松手,脸色也有些微红,“没事,以后记得看路。” 向沁满脸感激,道谢的话说个没完,可何晋却像块石头,再多的话也就没有了。 “何助理,以后你们都要在这里来办公了吗?” “叫我何晋吧。”何晋道,“暂时应该是这样,以后会搬回去。” “哦,那何晋,你觉得最近老板娘和老板的感情怎么样了?” 不论这人是谁,别人的私事总归是隐私,更何况这人还是何晋的上司,他自然不便多说也不便多管。 何晋眉头一皱,见向沁一脸白净,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审视,刚才因两人过于靠近的肢体触碰而产生的旖旎情思瞬间消失殆尽。 “你问这个做什么?” 向沁拧了眉头,见左右有人路过,沉了脸色,快速拉着何晋进到隔壁的储物间里。 餐厅里本来有一间杂货间和一间储物间,两个地方的空间都很大,原来东西都不多,但一间杂货间被秦楚拿来做了办公室,于是这间房里便堆了两间房的东西,于是空间便有些逼仄了。 逼仄又安静的环境向来容易让人呼吸受阻,尤其是何晋的手还被向沁牵着,刚才的温软触感便又升上脑海。 何晋往后退一大步的同时,收回右手,“怎么了?” 向沁倒是没有察觉到何晋一变再变的心思,叹道,“你最近难道没觉得他们俩的感情有点问题?” 作为秦楚创立首策以来就跟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之一,何晋在此期间见过太多送上门来的女人,她们或许自己想办法,也有的想到从秦楚秘书何晋这儿找突破口。 尽管得知秦楚已婚后,这样的女人少了很多,但并不代表彻底没有。 向沁的这番话让何晋的眼神多了抹警惕,他只是看着向沁,想听她后面会怎么说。 “就知道你没发现。”向沁摇摇头,将刚才自己被许攸冉叫进办公室聊的内容同何晋说了一遍,“你说,如果他们没吵架,为什么老板会这么忌惮我把钥匙交给了老板娘?” 何晋喉结滚动一下,“你叫秦总……老板娘?” 向沁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有什么问题吗”,她接着说下去,“虽然我们只是员工,但是老板们的私事,我们能帮还是尽量帮一把,我老板对我挺好的,我也不想她错过一个好丈夫。” 何晋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团云雾,他向来自诩聪明,别人说一句话,他能够猜到接下去的三四句话,甚至于无须别人主动,他就能猜到对方的底牌。 但面对向沁,他只有一种心情——看不穿。 听着向沁已经开始共享撮合小夫妻计划,何晋忍不住打断她,“你在说什么?” 向沁一脸看笨蛋的惊吓表情,只是并未说出口,但何晋却看懂了。 她有些无奈地一字一句解释给他听,“你们秦总喜欢我老板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事,但是老板喜不喜欢秦总,你知道吗?”见何晋摇头,她认同地点头,“对了,我们不知道,你想想,之前老板不喜欢秦总的时候,秦总怎么没跟现在一样死皮赖脸地天天缠着?这说明了什么,你知道吗?” 何晋发现在感情方面,自己之于向沁而言只是幼儿园级别,他如同一个好学的差生一般,态度真诚地决定好好学习。 “说明了什么?” 向沁急道,“说明有变数了,老板出轨了!” 何晋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向沁的说辞。 过了会儿,向沁也觉得自己的说辞不太对,又补道,“不至于是出轨,可能只是看到了比秦总更好的人,所以开始对自己当初选择和秦总结婚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为了让何晋相信自己的说辞,向沁又列举了皇室婚礼期间的绯闻。 “你看看,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秦总一个人出来回应,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没出来说过一句话,而且自从秦总开始在食味办公后,这个纪寒山就再也没在这里出现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何晋拧了眉,又盯着向沁看了很久,“你好像很有经验?有过……很多段感情?”心里莫名有些酸意。 “虽然我没有过,但是我看很多总裁谈过恋爱。” 何晋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向沁居然是个富二代。 与此同时,向沁也将何晋的惊讶理解为崇拜,心里暗自窃喜,不仅看过总裁谈恋爱,还看过王爷谈恋爱。 第八十八章送什么礼物? 许攸冉从厨房回来,路上和向沁碰了个头,又回头把人给叫了回来。 然而许攸冉叫住向沁后却皱着眉不出声,向沁看出她有些烦恼。 “老板,有什么事吗?” 许攸冉仔细想了会儿,抬眸,“向沁,你觉得什么礼物送男生比较好?” !!! 向沁的心里发出了一级警报,但她迅速藏起内心的汹涌海浪,强装镇定地问,“那就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了,如果只是大学男生的话,那你送他一双限量版球鞋就解决了,如果对方是有钱人,那就送领带袖扣、打火机。” 总裁文里,礼物基本都送这些,向沁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清楚给出这些答案。 不过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如此小心翼翼,只是想要通过这些只言片语试探出横插在她的有钱夫妇中间的第三者究竟是不是纪寒山。 许攸冉哪里知道向沁的真正想法,她摇头,“比较老……比较老练成熟,算是年轻有为。” 向沁眸光微动,“长得帅吗?” 许攸冉下意识点头,“就……还不错。” 别看向沁表面平静,可心里却在大喊“不要啊”。 能配得上老板的人只有秦楚,虽然她对纪寒山印象不错,但也仅仅停留在这人对薛经理很讲义气,但如果他就是那个破坏两人感情的人,向沁绝对会站在公道的一边。 向沁往前走一步,谨慎地用目光试探,“那他高吗?” “这跟送礼物有什么关系吗?” 向沁轻咳一声,将刚伸出去的那条腿又收回来,“如果他高的话,那吃饭那天就可以穿高跟鞋,如果身高是硬伤,那老板到时候记得穿平底鞋。” “吃饭?”许攸冉皱眉,“会不会太老掉牙了?他……不是普通朋友,而且又是他生日,只是请吃饭太没诚意了,算了,你去工作吧。” 向沁没能彻底找到实锤,有些失落地转身去工作。 许攸冉频频摇头,觉得自己不该问向沁,毕竟她和何晋到现在都还没走到一起,显然也只是纸上谈兵。 既然礼物是送秦楚的,那么至少也应该请教一下同性别同年龄的人。 这个人的品味还不能太差。 许攸冉一下便想到了纪寒山。 上次特洛西婚礼后,她倒是再没见过纪寒山,她随即给对方发了消息,却是到中午都没有回复的迹象。 直到许攸冉打了通电话才联系上纪寒山。 她单刀直入。 纪寒山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问她,“是你老公生日快到了吗?” 许攸冉应声,“嗯,他生日快到了,所以想问问你,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纪寒山笑了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老公既然是商人,你觉得商人最喜欢什么?” “赚钱?”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确实是个颇具建树的提议,但秦楚混的是娱乐圈,许攸冉没管理过许氏,认识的商人不多,所以还真没法儿给秦楚介绍新的合作项目供他赚钱。 注意到纪寒山疲惫的嗓音,许攸冉便调转了话题,“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 纪寒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忙一个大项目,这段时间会在国外待久一点。” “多久?” 许攸冉的顺口一问,却不想问出了纪寒山的疑问,“你老公没告诉你?上次特洛西公主的婚礼晚宴结束时,我碰到你老公,当时还让他……可能他忘了吧。” 虽然纪寒山说了一半便帮着秦楚说话,不过许攸冉却陡然明白过来。 想来秦楚是仍在怀疑纪寒山别有所图。 纪寒山的确很忙,许攸冉挂了电话后转变了求助对象。 她找到了刚忙完的任惟昭。 任惟昭见她在边上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了然地牵动唇角,“攸冉,你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如果是想要让我走人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任惟昭的表情相当轻松,仿佛事不关己,也真的不介意会被开除似的。 许攸冉清了清嗓子作为开场白,“假设说现在有个人想要送你礼物,那你最希望这个人送你什么?” “啪”一声响。 两人随即往声源处看去,就见到向沁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样子。 许攸冉以为向沁是打碎了碗碟而恐惧,便轻声安慰她,“没事,你把这个收拾一下就行,不会记你账上。” 向沁边收拾残局边悄悄用余光瞄向这边,然而那两人一直盯着她,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那一刻,萦绕在向沁心头的问题有了答案,她也不再执着于继续偷听两人的聊天,收拾完便离开了厨房。 许攸冉目送向沁离开,眉头紧锁,“你觉不觉得她最近有点怪怪的?” “她一直都怪怪的。”任惟昭双手抱臂,身子斜倚在流理台边,“所以你是要送给你丈夫?” 虽然一秒被看穿,许攸冉仍记着秦楚曾说过的让她小心任惟昭的话,便决定打死不承认。 “不是他,收礼物的人品味跟他差不多。” 任惟昭那双擒着笑意的眼睛却仿佛早已看穿许攸冉的伎俩,“这个世界上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 “用心?” 任惟昭点头,“既然是生日礼物,我建议你可以亲手做一顿饭。” 许攸冉却更觉伤脑筋了,“不行,我不会做菜。” 他没有回答,朗声笑了很久后才道,“很巧,我可以教你。” 向沁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第三者竟然是做菜超好吃的任惟昭,她之前还一度觉得任主厨人很好,现在知道了两人的秘密,她顿时怎么看任惟昭都觉得尴尬。 尤其是在向沁得知这个秘密后,她发现老板和任主厨私底下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老板甚至有事没事就去厨房。 难道这件错事里,老板才是主动的那个? 向沁不敢相信,她借着帮同事忙的功夫进到厨房,就看到任主厨在教老板做菜。 两人虽然并未作出任何亲密举动,甚至于说话做事时的表情都和平常无异,可向沁却品出了不对劲。 老板都这个身份了,有必要学做菜?所以这是他们借机培养情趣。 向沁眼巴巴看着流理台边的两人又是切菜又是加香料,出门时不断回头,长叹一口浊气。 这情景正好落入何晋的眼底。 “叹什么气?” 向沁知道何晋压根就没相信她上次的警告,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后,牵过何晋走到厨房门口看了几眼后又拉走他。 “现在明白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了吧?” 也不知是否因为紧张而肾上腺素激增,从而导致大脑不清醒,何晋还真有些信了向沁的猜测。 向沁也知道要给何晋看证据,接下去三天又拉着何晋蹲墙角。 几乎每天到了点,许攸冉就会进入厨房同任惟昭“约会”。 何晋的心情很复杂。 他一边慢慢开始喜欢上这种和人蹲墙角的感觉,一边又有些心疼自家先生。 下班回家的路上,何晋仍在同秦楚汇报工作。 秦楚每每抬头都能察觉到何晋那抹不同寻常的眼神,他有些好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看上去很同情我?” 何晋瞥了眼斜对面的许攸冉,摇头不做声。 许攸冉难得开始打趣他,“看来是某些人感情不顺利。”她幽幽斜睨向秦楚,意有所指道,“至于另外某些人,自己不休息去工作也别总拉着员工不让他休息,否则员工哪还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或许是和向沁待久了,何晋最近的想象力变得异常丰富起来,看到谁便会想起向沁的心理评价,然后接着她的评价展开了猜想故事。 太太这是怕被发现,故意牵强地扯出他的事来转移话题,顺便默默给先生洗脑,让他以后即便发现了这件事,也应该明白太太做错事只因先生总是忙着工作忽略了家庭。 许攸冉带有玩味的眼神对上秦楚。 前者是揶揄何晋和向沁的那桩事,后者则是明知何晋和向沁没什么,却偏要装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许攸冉今天跟任惟昭学的都是大菜,累得腰酸腿疼,下车便直奔大门。 秦楚倒是没觉得自己被丢在车上有什么问题,何晋终于忍不住了。 “先生,我确实有话想跟您说。” 何晋一脸严肃,秦楚早就猜出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也做好了准备。 “说吧。” “太太最近……每天都会去厨房和任主厨一起……” 何晋说得相当隐晦,给秦楚留足了脸面。 秦楚哪里还听不出何晋是什么意思,可即便他见惯了风浪,这会儿却仍有些懵。 “你说什么?”他本能问出口,在何晋开口前,他又抬手示意何晋暂时别出声。 何晋跟着秦楚很多年,秦楚自然知道何晋的为人秉性,他的行事作风向来以严谨著称,如若不是有了苗头,何晋不可能开这个口。 只是秦楚不相信,他能够感觉到许攸冉最近对他有些不一样了。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许攸冉刚洗完澡下楼,就见客厅里的秦楚正眉头紧锁,一见她靠近,顷刻就眉开眼笑。 “许攸冉,我认识一个很好的主厨,要不要介绍他来你们食味?” “不用了吧,惟昭他做得还挺好的。” 秦楚脸色微沉,面上却仍在笑,“惟昭?你都这么叫他?” “他叫我攸冉,我叫他惟昭,不是很正常?” “那你怎么都连名带姓地叫我?” 许攸冉仍没察觉到秦楚的怪异,实话道,“你名字两个字,我们名字三个字,你让我怎么叫你?” 楚? 许攸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秦楚却不再说话了。 之后,许攸冉说什么,秦楚都反常地没有回应,她心情也有些不好了。 但又顾忌着他还是伤员,也就没有发作。 心里却在大骂秦楚又突然作什么妖。 第八十九章跟我回去 许攸冉知道秦楚生气了,因为自从那天后,他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变得不理人且有事没事就板着张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这天下班,许攸冉又同任惟昭学完做菜。 两人边走边讨论着那道菜的细节和注意点。 “攸冉,你一定要记住,做这道菜其实关键在于进锅前的处理,每种材料的量都要感刚好,你的舌头很很,你一定要利用起来。” 许攸冉应了声抬头,就见何晋和秦楚正站在一楼往上四级台阶处,后者望向他们的目光平静无光,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 只这样一眼,许攸冉的心就被掐紧,憋得她就快喘不上气来。 任惟昭哪里知道他们俩闹脾气是因为自己,只催着她出去。 秦楚有脾气,许攸冉心里也含着口怨气。 她一方面希望秦楚可以像以前一样主动低头,另一方面又在幻想如果他低头,她一定要好好为难他,让他有个教训。 所以根本不可能追上秦楚的脚步,在她看来,她可以喜欢别人,但绝不可以没有尊严地喜欢。 她扬起脑袋,挺直腰背走出去。 餐厅门口停着秦楚的那辆深灰色卡宴,透过降下的车窗玻璃,许攸冉只看到秦楚目视前方的冷淡表情。 她在心里冷嗤一声,踩着高跟鞋打车离开。 司机问许攸冉,“去哪儿?”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却问住了她。 东城区总归与秦楚有关,回去看人脸色她做不到。 但如果回许家别墅,爸妈前几天就让她带秦楚回家吃饭,她暂时还不想让爸妈知道她又跟秦楚闹别扭。 想来也是可笑,她两个家都跟秦楚有关联,反倒落得个没地方去的地步。 许攸冉也想过去住自己名下的公寓或别墅,但她的车都在东城区和许家,这也就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思来想去,许攸冉最终投奔了钟雨佳。 钟雨佳相当八卦,听到许攸冉又是借住又是借车,当即明白她是和秦楚吵架了。 两人敷着面膜聊天。 钟雨佳一边轻轻贴合面膜,一边道,“都说秀恩爱死得快,网上前段时间还在说你们情变,看来还真没说错。” 许攸冉的心情可以说是一半愤怒,一半伤心。 沉吟良久后才道,“谁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提到秦楚,她又是一声冷笑。 “啧啧,都恨到这份上了,我看你俩这是要吹。” 许攸冉有些解气地说道,“吹就吹吧。” “哎,别啊。”钟雨佳抱住许攸冉的胳膊晃了晃,“我觉着他还是挺喜欢你的,你看看,他都多久没出过绯闻了?而且啊,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好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说到这里,钟雨佳忽然笑起来,“我这说的什么话,他要是不喜欢你,也就不会跟你结婚了。” 许攸冉只是保持沉默,并未向钟雨佳解释自己当初和秦楚结婚时各自的用意。 但她还是问道,“你真的觉得,他是喜欢我?” 钟雨佳又惊又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男人的嘴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 经钟雨佳这么一提,许攸冉的脑袋里便全是秦楚,可她想到秦楚的那双眼睛却怎么也瞧不出爱意,但他每次都爱捉弄她倒是真的。 许攸冉不想再聊这个,索性扯开话题,“怎么最近都没见过邓子柔?她的伤好后倒是没怎么见过了。” “她跟那个已婚男人分手了。”钟雨佳叹了口气,“她好像还是挺喜欢那个人的,所以决定出去散散心,前两天还问我们俩最近怎么样了,哎。” 即便她们俩现在还对邓子柔有同情和怜惜之感,可不能否认的是,她们三个之间的确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邓子柔继续跟她们玩,就势必还会受虚荣心的煎熬。 所以该怎么对待邓子柔,许攸冉也不知道。 钟雨佳不想话题渐渐沉重,便随即聊起了最近的娱乐八卦。 除了养生护肤,钟雨佳也就好追星那口儿。 许攸冉听得兴致恹恹,钟雨佳见她没什么兴趣便降下了房间里的幕布看电影。 正看了一半,钟母来了电话。 不知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就见钟雨佳快速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一眼,果然看到小洋房外停着辆车。 她颇有兴致地又从抽屉里拿出平时追星的望远镜,拉近了距离一看,车里坐着的男人不是秦楚又是谁? 许攸冉见钟雨佳用望远镜看窗外,假装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猥.琐的表现?” 钟雨佳得意转身,“我说什么来着?他要不是喜欢你,会追你追到我家楼下?” 许攸冉觉得是钟雨佳骗自己,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期待,另一边却又满脸不屑,那架势仿佛在对钟雨佳说“别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 钟雨佳急了,“你不信的话,过来看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许攸冉施施然下床,慢悠悠整理了裙摆,从她手里接过望远镜。 像是有了感应,车里的人在许攸冉望过去的同时投来目光。 隔着窗,视线交汇。 许攸冉惊了。 “现在信了吧?” 许攸冉还没接上话,秦楚的电话倒是来了。 钟雨佳向来了解许攸冉的脾性,死要面子活受罪,见她一直拿着手机却不接,索性帮她滑到了接听方向。 通话开始计时。 秦楚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低醇的嗓音沁入心脾。 许攸冉心脏扑通一秒便按了挂断。 “你干嘛给他挂了啊?人家都给你台阶了,不下,傻啊?” 许攸冉刚没走几步,电话又响了,她再挂,对方再打…… 如此循环往复十几遍后,钟雨佳终于受不了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虐?” 许攸冉只好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同钟雨佳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我觉得我没有错,因为他手受伤,我一直让着他,刚开始那几天他闹也就闹了,但一直甩脸给谁看?” 钟雨佳也觉得秦楚的情绪反复无常,一起跟她吐槽秦楚有病。 等许攸冉吐完了苦水,钟雨佳才道,“行了行了,聊这么久,你饿不饿?” 她摇头。 钟雨佳拧了眉头,“我饿了,陪我下楼吃点东西。” 许攸冉强制性地被钟雨佳拉下楼,见她们朝大门走,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半夜出去吃夜宵? 然而许攸冉被钟雨佳推出大门的下一秒,大门落锁。 门口的可视屏亮了,只听钟雨佳喊道,“你们今晚是回家也好还是去别的地方虐狗也好,总之本小姐要睡了,不想再看甜掉牙的偶像剧。” “……” 夜晚的风带有凉意,许攸冉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真丝睡裙,心情复杂。 她喊回去,“你总得给我件厚外套,顺便把车钥匙给我。” 钟雨佳也不忍心屏幕上的许攸冉受冻,正要把东西递出来,就听到听筒里传出一道男声。 “跟我回去吧。” 声音里带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心和试探。 钟雨佳嘴巴张了张,看口型像是在骂人,接着可视屏黑屏了。 许攸冉风中凌乱了片刻,不理身后的人往门外走。 “你不要这样。” 然而许攸冉并未注意到秦楚语气中的那一抹恳求意味,只把这话理解成了对她的指责。 她当即挥开秦楚来够她的手,“我不要这样?秦楚,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你到底发什么疯?就你会生气不理人,我生了气,你给台阶我就必须下?” 秦楚别开视线,安静了很久,直到见她瑟缩了下肩膀,他随即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可许攸冉的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于是,一个强硬地披,一个拼命地推。 窗帘后的一双眼睛里迸射出吃人的光芒,钟雨佳咬着下唇,再度骂骂咧咧退出了此次群聊。 只是许攸冉的力气总归比不过秦楚,半推半就下,她上了车。 坐稳后,司机开车。 后排的两人始终保持着安静。 [想要我原谅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许攸冉还没能说出这句话,身体猛地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图你什么?”秦楚的声音里满是幽怨,语气急切而又压抑。 他的力气很大,许攸冉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快要被他的灼热气息融化,鼻息间却闻到淡淡的酒味。 许攸冉觉得那些情感语录说得没错,当一个女人生气的时候,只要一个拥抱,甚至不需要解释,她就能消气,甚至因为这个拥抱而小鹿乱起。 她强装镇定,笃定道,“你喝醉了。” 她喜欢这个拥抱,但却不喜欢被一个不清醒的人这样拥抱。 这样她根本无法判断他的行为是出于真心还是发酒疯。 “劝你别发疯。” 秦楚却像陷入了魔怔,“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理你,又突然生气?我都告诉你。许攸冉,我吃醋了。” 语气仍旧低沉而温柔。 而这一次,许攸冉也将他更分明的情绪听得一清二楚,他在难过。 她愣了会儿,小心出声,“秦楚?” “我在吃你和任惟昭的醋,许攸冉,你为什么不明白?” 第九十章被跟踪了 脑袋里的星球“嘭”的一声,天崩地裂。 许攸冉心里暗暗欣喜,可她却做出一副“抓到秦楚把柄”的看热闹的架势,双手抱臂望向秦楚,“吃醋?秦楚,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说你喜欢我?” 忽的,秦楚猛地靠过来,将她逼到背靠车门。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又有些克制,“我们是合法夫妻,难道我应该喜欢别人?” 刚才还处于上风的许攸冉顷刻间与秦楚位置调转。 呼吸急促,气息灼热。 许攸冉浑身僵硬,但她迅速调整心态,气势强硬,“秦楚,你自己阴晴不定,现在还要把锅甩到我和任惟昭身上?” 她边说边去推他,秦楚未动分毫。 他声音很冷,“如果你跟他没什么,为什么每天都跟他在厨房见面,一待就是一个小时?” “我那是……” 她越是不出声,秦楚却越害怕,但仍步步紧逼,“是什么?” 为了给你亲手做一顿饭,当做生日礼物? 原先听到表白的许攸冉其实心情还算不错,但现在被人这么质疑,心里的那团火气蹭蹭蹭地冒上来。 许攸冉将这句话咽下喉咙,她就此打住,用满是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秦楚。 “停车!” 幸好司机早有准备,所以并未被这一道喊声吓一跳,不过他自然也没照做。 火气又上一层楼。 接下来一路,车内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车刚开到别墅门口,许攸冉不等车停稳就开门下车。 接着进车库去开自己的车。 她听到身后加快的脚步声,所以也加快速度,手正要触碰到车把,忽而整个人都被披上一道温暖。 许攸冉自后被人整个圈进怀里。 或许是这个姿势过于温柔,又或许是她太过吃惊,总之双手垂在身侧任由秦楚抱着。 秦楚的脸埋在她脖颈间,微弱的声音里透出一抹卑微,“我等了很多年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到我身边,许攸冉,你别喜欢他。” 又有些委屈,以及孩子气。 秦楚没有说完,他好不容易得到却要装出不在意,这比不能拥有还要困难上千倍,筹谋这么久,误以为是为他人做嫁衣,他怎么能不气昏了头。 虽然她说话做事总是带着刺,但手段比谁都温柔,她是照进他生命的第一也是唯一一束光。 她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也只比她多了些财富,但这些她已然并不缺。 秦楚向来自信满满,可在许攸冉面前,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卑微,又有多可怜。 月光从外面透到车库的地面,洒下一把银灰色的光点,静谧而温馨。 两道影子化为一体,很久以后,影子俩手牵手缓步进了家门。 翌日早晨,许攸冉下楼吃早饭才得知秦楚一大早就出了门。 结束早餐时间,许攸冉又爬回床上,刚看了眼时间准备睡个回笼觉,钟雨佳的电话就来了。 “都几点了,还没上班?” “有点累,睡了。” 正要挂电话,许攸冉就听到听筒里隐隐约约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捂着嘴偷笑? 虽然钟雨佳极力装出正经的语气,但很快就崩了人设,憋笑道,“古人诚不欺我,看来还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许攸冉脸一黑,“我这么累是因为昨晚秦楚……” “诶——”钟雨佳义正言辞打断她的话,“具体细节你就不用跟我说了,我知道你累是因为秦楚,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俩是不是已经和好了,既然已经和好,那我就放心了。这说明你背靠的这棵大树还是很牢靠,那么我也能继续靠着你。” “……秦楚昨晚吐了我一身。” 钟雨佳仍在滔滔不绝,三秒钟后停下来愣了好久。 许攸冉这才向钟雨佳简单地解释了昨晚后来的情况。 当时许攸冉也被秦楚那些话打动,心里的火没了,便跟着他进了家门,她当时还有些忐忑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确定对方的心意,但他们俩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又是夫妻。 于是秦楚就替她解了围。 秦楚喝了太多酒,吐了一遭又开始胃疼。 几乎快天亮,许攸冉才终于躺下休息。 钟雨佳嘴角抽搐几下,“破案了,秦楚娶你一定是因为你嘴硬心软,要是我老公前面惹我生气,后面就吐我一声,我一准给他扔出家门。” 许攸冉纠结的却不是这个,她默了很久都不出声,钟雨佳便问她出了什么事。 沉吟片刻,许攸冉还是开了口,“他说他等了我很久……” “他说得没错啊,你昨晚确实晾他很久,快一个小时,你说他等你久不久?” “……” 许攸冉就知道这事问钟雨佳不靠谱。 临近中午,许攸冉才去食味,碰到向沁顺口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然而向沁却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板,这种话术在小说里就是深情男主角人设,但是那也只是小说而已,咱们还是应该现实一点,珍惜眼前人,现实中会说漂亮话的都是渣男。” 这个说法让许攸冉有些没了安全感。 眼看着后天就是8月9日——秦楚的生日,许攸冉今天得好好巩固最后一道菜,这道菜她昨天才学,复制情况并不算太好。 今天她的表现倒很不错,一次成功。 任惟昭叫了她一声,然后做了个夸赞的动作,只是许攸冉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跟秦先生吵架了?” 许攸冉摇头,她抬头看一眼任惟昭,略一沉吟后,将故事告诉了他,不过故事的主角是“我的一个朋友”。 任惟昭听后很认真地帮她分析情况。 “你这个朋友的男友,应该很喜欢你朋友,而且极有可能是暗恋已久,攸冉,这个时代专情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你朋友也很喜欢她男友,那就让她好好珍惜吧。” 许攸冉若有所思,也不知将任惟昭的话听进去了没。 任惟昭快下班时,又对许攸冉说了一句同样的话,让她朋友珍惜眼前人。 许攸冉点点头,朝车库走去。 她脑袋里还回荡着秦楚昨晚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既甜蜜又失望,甜蜜是因为她更倾向于相信任惟昭的猜测,失望是因为秦楚一天都没联系她。 她不知道待会儿回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秦楚。 万一她转变了交流方式,秦楚却把一切都归咎到喝醉酒上,岂不会让两人各自尴尬? “哒——” 许攸冉顿住脚步片刻,车库里响起了远处汽车启动时的引擎声,然后慢慢远去,伴随着汽车回声越来越缥缈,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她一同停下。 有人在跟踪她?! 这个猜想让她不寒而栗,后背发凉,想要回头看一眼确认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却又怕真被她看到什么,到时候跑也跑不掉。 许攸冉重新开始前进,慌乱中却是忘记自己将车停在哪个区域,颤抖的手在包里一阵摸索,刚探到手机,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浑身又是一震,瞬间冷汗直冒。 她仿佛看到救星似的接起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却不免有些失望。 但即便不是她希望的那个人,这通电话也足够作为救心丸让她倍感安全。 然而许攸冉一个激动却不小心滑到挂断处。 她简直哭笑不得,刚要把电话拨出去,电话再度响起。 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许攸冉竭力保持镇定,“喂?” 秦楚相当敏锐,当即听出她声线在颤抖,“怎么了?攸冉,出什么事了?” 许攸冉怕真有人跟踪自己,表面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答非所问道,“你说你已经在车库等我了,人呢?怎么没看到?” 秦楚心里咯噔一下。 何晋走进办公室就看到秦楚满脸的慌乱和失态。 “有人威胁你?” 许攸冉自说自话,秦楚一个个猜过去,“有人跟踪你?” “对,好的,那我过来找你。” “攸冉,你别怕,我已经让最近的人过去找你,你赶紧上车锁上车门,用跑的,越快越好,不管是谁都别开门,尽管开车!” 秦楚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开始奔跑的喘气声,他的心也瞬间提到嗓子眼。 几乎在确定许攸冉出事的那一刻便不管不顾冲出了办公室。 何晋也从只言片语中判断许攸冉出事,即刻开始安排。 然而只听得听筒里传出一声尖叫,秦楚停在电梯里,狂按层键,“攸冉,攸冉?” 与此同时,许攸冉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一下,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还未转身,就听到熟悉的男声。 “是我,任惟昭。” 许攸冉捂着狂跳的心口,松了口气,“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跟踪我,喂,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一声不吭跟在别人后面?很吓人的!” 任惟昭只是笑了笑,问她,“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就送送你,顺便再想问你要秦先生的联系方式。” “要他联系方式?”许攸冉皱着眉,忽然想起秦楚还以为她被人跟踪,她忙拿起手机,果然听到听筒里的人急到骂娘,她愣了下,平静道,“那个……我没事了,没人跟踪我,是任惟……任主厨怕我出事。” 秦楚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刚才那几分钟他好像整个人从水里捞起来似的,额头冷汗涔湿了碎发。 他忽然噤了声,呆愣好几秒,电梯门开的那刻,他忽然有些迷茫。 半晌后,他说:“没事就好。” 第九十一章她对你很重要 许攸冉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所以没能察觉到电话那头的异常。 得到秦楚的首肯后,才将他的联系方式给了任惟昭。 电梯缓缓攀升回去,回办公室的路上,有几个刚才看到秦楚失态狂奔的员工见他这么快回来,尽管镇定如常,但刚才的那副慌乱的模样却让人记忆犹新。 秦楚目不斜视回了办公室。 表面的风雨不动只是为了掩盖心里的骤雨狂风。 他失态了,当一个人失去了冷静,往往会向对手透露很多信息。 譬如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不怕事,又譬如他也有弱点。 秦楚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良久,打断他思绪的是任惟昭的电话。 他有些意外于任惟昭这么快就打来电话,但也因为他刚才的化险为夷,秦楚藏起了心里的醋意,接起电话。 “任主厨。” “秦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有人在跟踪攸冉。” 蓦地,秦楚挺起刚松懈下来的背脊,绷紧了神经,保持沉默。 任惟昭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前几天就发现疑似有人跟踪许攸冉,但由于之前都由秦楚陪着她上下班,所以究竟是否是真跟踪,任惟昭也不好妄下判断。 直到昨天,许攸冉独自下班回家,任惟昭才得以确认。 “所以我今天才会跟着她,我对她说是怕她出事,其实也是想进一步肯定我的猜想。”任惟昭停顿几秒钟,给了秦楚思索的时间,“另外,我来A市是为了找一个人,不会对你也不会对她有任何不轨的企图,所以秦先生不用再暗中派人调查我。” 任惟昭的直接让秦楚一时失言,沉默片刻后,他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重要,想必看出这一点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任惟昭语气轻松,说话时仍保持着他一贯的阳光开朗,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多么危险,“否则怎么会有人跟踪她?” 秦楚骇然。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公司里有几个是秦家那边的眼线,但秦楚对自己的演技或者说布局很有信心,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但不摘除这些眼线,反而利用他们传回假消息,可他刚才的表现却让他前功尽弃。 所有的担忧冲刷上脑袋,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看来是真的发生了。 沉吟数秒后,他拨通了内线电话。 “何晋,她已经从国外回来了?” 何晋怔了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秦楚说的“她”是谁,他应了一声“是”,多年的敏捷思绪使他立刻翻找出她的聊天对话框。 秦楚继续,“让她来一趟公司。”刚要挂断,又想起一事,提醒道,“路上别太顺利,就按以前的方式。” “那您呢……”还回东城区么? 秦楚听得懂何晋的言外之意,“在这儿等她。” 经历了昨晚的醉酒被告白,以及今晚的被跟踪的恐慌,许攸冉的心里十分不安。 一来是秦楚昨晚对她说了这么多话,却一句未提“喜欢”两字,所以她今天等了一天,就为了等清醒后的秦楚的一个答案,结果秦楚一天都没联系她,下班也不见踪影。 许攸冉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觉得昨晚大概又是秦楚的恶趣味,故意撩拨她的心弦,等着看她小鹿乱撞满心欢喜的热闹。 于是,她的心情经过一天的发酵后慢慢由少女情思变成了深闺怒妇。 二来是她这几天总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可是仔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任惟昭的跟踪不禁开始让她思索起秦楚之前说的让她小心任惟昭的话来,难不成还真有人跟踪她,而这人正好就是任惟昭,他见自己暴露,索性主动站出来说是暗中保护她? 变得疑神疑鬼的许攸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决定今晚早点睡觉,就可以早点结束这一晚的兵荒马乱。 睡觉前,她拿出手机刷热搜。 她给自己的大脑暗示是为了完成每日的微.博任务,实际上文案只费了她十分钟时间,剩下的时间刷得有些漫不经心。 心底有种预感,屏幕上方总会跳出某人的微信消息。 只是许攸冉怎么也没想到,消息没等到,却等到了最新出炉的瓜。 #戚悦车祸# 许攸冉看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当即蹦出那次生日宴上偷听到戚悦和秦楚说的话。 但更多的情感还是意外,意外于人生无常。 营销号爆料称戚悦今晚刚下飞机不久便出了车祸,据悉车上除了戚悦外还有四个人,戚悦只受了轻伤,由于还有推不了的行程,稍作检查便离开了医院。 评论区随即有人表示今晚在戚悦住的该医院门口看到了秦楚。 由于没有实际证据,所以多数人并不相信。 许攸冉也觉得很扯,不过在她看来,秦楚怎么也算是戚悦的上司,员工出事,上司前往探望是很正常的事。 正因如此,许攸冉边骂营销号乱带节奏边退出评论区,手指下意识往下滑动几下,就看到下一条爆料。 @娱乐圈速递:“之前被大家说演技超赞的《完美受害人》女主戚悦今晚出了车祸,她是首策影业旗下的艺人,首策影业大家知道的,总裁是情场浪子秦楚,有人拍到秦楚当晚惊慌失措赶往医院的照片,随后还有人拍到两人在病房的情景。[图]” 前几张照片是秦楚狂奔出公司的狼狈模样,中间两张是他深夜赶到医院下车。 最后几张的拍摄角度则是病房的窗外,只看到照片上的戚悦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正替她削水果的秦楚。 “妈呀,吃到真瓜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员工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不过去慰问慰问,说不过去吧?” “你看看几点,都说了戚悦只是轻伤,看个轻伤至于晚上十二点多过去?而且你看前几张照片,秦楚那表情简直像是丢了宝贝似的。” “又来了又来了!看图写作的能力真是厉害,抱走有钱夫妇。” “早说了,狗改不了吃那啥,浪子就是浪子,哪儿能这么快回头呢?他们夫妻俩通稿满天飞,你们也别总心疼这个心疼那个,指不定他俩各玩各的。” “看望员工不至于帮忙削水果吧?还是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老婆也是实惨。” 许攸冉却也知道这都是秦楚炒热度的一贯套路,但仍有些闷闷不乐,正这时,忽然有一条评论以火箭般的速度蹿上第一。 @戚悦:“谢谢关心,轻伤,处理完就走了,没住医院。” 她还给这条评论带了张照片,图中的戚悦正靠在保姆车的椅子上,做了个开枪的动作,手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显然是印证了她所言非虚。 那么就奇怪了,秦楚给削水果的那位怎么这么像戚悦? 网友们的力量很强大,许攸冉等了没几分钟,该女的身份便浮出水面。 @狙击恋爱脑:“挖到早年戚悦刚出道时的一篇采访,她说还有个姐姐,姐姐长得跟她有点像,姐妹俩虽然不是双胞胎,但常常有人觉得她们是最不相像的双胞胎,有些角度超像,但正面就不太像。” 于是,网友们更加沸腾。 “喵喵喵?看望员工还说得过去,但这年头看望员工还带帮照看员工家属的?” “什么叫照看员工家属?这压根就是把自己当家属了,人家这是照顾自己人呢!” “这说得我都怀疑你们就是现场的床板了,就几张照片就怀疑别人?这张病房照的拍摄时间还不知道呢!” 的确,病房照的时间点很重要。 如果是很久以前拍摄的,那也只能证明秦楚以前可能跟戚悦或者是戚悦的姐姐有过瓜葛。 但是屏幕前的许攸冉却是怅然若失,她心口闷得很难受。 她终于明白戚悦的那句“你背叛我姐姐”是什么意思。 所以照片的时间对许攸冉而言都变得极为重要。 她想要说服自己,这仍是秦楚的一个炒热度的手段。 可她又想到秦楚还曾答应过她不会再因为绯闻而上头条。 她仔细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将这通询问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接起。 许攸冉面无表情,“你在哪里?” 秦楚猜到几分,“你看到新闻了?” “你这么红,我想不知道也很难。”许攸冉绵里藏针,“这次是真是假?” “具体情况以后告诉你,总之新闻上说的别信。” 秦楚说完后没听到答复,以为她挂了电话,结果看一眼还显示通话中,他反而有点害怕起来。 他试探一声,“在听?” “我可以信,但是秦楚,如果有一天被我知道你骗我,到时候你在我这里就没有信用值了。” 许攸冉是怀疑过秦楚很多次,她也曾为自己经常怀疑秦楚而心怀愧意,但那不是她对秦楚的不信任,她也想相信秦楚,只是几次三番的打脸会消耗她的信任。 秦楚默了默,应声,“好,谢谢。”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可怜,许攸冉权当没有分辨出,挂了电话便不再浏览网页。 这次既然选择了相信,那么她就不会再因其他的言论而动摇。 只是这也是秦楚在她这儿最后的机会。 听筒里已不再传来许攸冉的声音,秦楚却仍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 他内心极度挣扎,像是已经预判到她的未来里没有他般,心底缺失一角。 第九十二章见到二婶 秦楚久久失神,最终打断他思绪的是一声较为克制的咳嗽。 “秦总,麻烦您还在我这儿的时候认真一点。” 秦楚看向病床上的戚娆,对视无言。 “这么哭丧着脸看我做什么?”戚娆说,“整天愁眉苦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苦情剧男主。” 戚娆表面学黛玉咳嗽,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出过车祸的样子。 秦楚依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打来的。”秦楚道。 听明白的戚娆露出了然神色,而后叹了口气,“她冲你发脾气了?说要跟你分手闹离婚了?” 秦楚摇头。 戚娆“嘁”笑道,“是你要让我陪你演一出戏,也是你让她继续误会你,你能怪谁?也对,应该怪你们秦家人心狠手辣,要不是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我现在也不至于要没病装病躺在这里。” 秦楚心情低落,没什么心思同戚娆插科打诨,但还是幽幽提了一嘴,“病房。” 她将话题转回刚才那通电话上,“既然都没有,那你难过什么?” “我跟她说过很多次,她也答应过我很多次,会信我。” 话音刚落,戚娆没忍住笑出了声,“信任值几个钱?秦楚,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如果口头上的承诺顶用,还要签订合同做什么?你长年累月都在绯闻名单上排得上号,一次两次还好说,经常被拍到跟异性同框,你让你老婆怎么信你?” “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 “信任会瓦解,更何况这年头骗女人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说假的她就信,我现在反倒觉得你老婆大概是太好说话了。” 戚娆的潜台词是你老婆大概是傻白甜。 秦楚微微扬唇,笑意里带了抹苦涩,终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与此同时,许攸冉辗转反侧却是失了眠。 她想看看现在是几点,盘算自己又失眠了多久,这些账以后都要记在秦楚头上。 谁知刚拿起来便正好看到了几条新消息。 发消息的人正是许久没有联络过的邓子柔,以及钟雨佳。 邓子柔拉了个小群,群里除了她俩,还有钟雨佳。 [群]邓子柔:“姐妹们,出来玩,@许攸冉@钟雨佳[酒吧定位]” 凌晨一点钟多,向来早睡的钟雨佳却是罕见地回复了消息。 [群]钟雨佳:“不去,太晚。” [群]邓子柔:“来吧,庆祝一下我再度恢复单身。” 这条回复引起了钟雨佳的好奇,随即小窗口私聊许攸冉。 钟雨佳:“什么叫再度恢复单身?她上次明明跟我说已经分手了,这是复合后又分手过了?” 许攸冉:“如果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了解内情了。” 那边的钟雨佳沉吟良久,“那咱们还是去陪她玩会儿吧,都说人失恋的时候特容易冲动。” 以前还在上学那儿,许攸冉也不是没有半夜出去玩儿,反倒是工作后生活越发地往规律上靠。 反正思来想去今晚也睡不着,许攸冉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许攸冉到了约定的桌,却见那张桌旁空无一人,再仔细一听,这驻唱歌手的声音怎么这么像邓子柔? 抬头一看,还真是她。 不过是邓子柔抢了驻唱歌手的话筒,被抢了活的歌手挺尴尬,抢也不是,劝也不听,只能站在边上给邓子柔当和声,这样也就不算偷懒了。 许攸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态的邓子柔,她叹了口气,联合一名女服务员,总算将邓子柔安抚下了台。 邓子柔还不愿意,一边挣扎一边道,“拉我做什么?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明明有老婆孩子还来骗我,要脸吗……” 她骂得正起劲,扭头见是许攸冉,终于平静下来,捧着许攸冉的脸傻乐呵。 “攸冉,我终于跟他分手了,这次是彻底掰了,虽然他是个人渣,但是我还是好难过,你老公背叛你这么多次,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你老公背叛你这么多次…… 这句话犹如针扎。 尽管邓子柔喝醉了,但许攸冉更相信这是酒后吐真言。 如果今晚连自己也开始怀疑秦楚,更遑论那些平常和秦楚没有接触的人? 也许不仅是A市豪门圈,或许在她相识的人眼里,也是这么看待她和秦楚的。 常年偷吃的丈夫,以及习惯了的妻子。 看着邓子柔眼中带雾,面色酡红,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许攸冉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应侍生拿杯白水给邓子柔。 趁这时,邓子柔的手已攀上许攸冉的脸颊,“攸冉,你教教我啊。”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许攸冉皱起眉头,只看到桌上一大堆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空瓶威士忌,她吓了一大跳,搂紧邓子柔起身,“走,我带你回家,不能再喝了。” 一听要回家,邓子柔十分抗拒。 “不,我不回家。” “你不走,我可走了。” 邓子柔从她怀里挣脱出去,却因惯性差点摔倒,“你走你走,你们都走吧。” 她边喊边哭。 这只是一间清吧,所以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视线向她俩投来。 好在酒吧灯光红暗,映得看不清人脸,所以这会儿倒还没人认出有钱夫妇之一的许攸冉就在他们面前。 但如果再这么闹下去就不一定了。 许攸冉一个人拿醉汉没办法,只好追问钟雨佳什么时候到。 然而电话却是打不通了。 “关键时候,一个个都不靠谱。” 许攸冉长舒一口气,随手拦了个女服务员帮忙把邓子柔弄回去。 两人刚架起邓子柔,路却是被拦住了。 “麻烦让让。” 许攸冉说出这话后,面前的人非但没将留下的缝隙让大,反而斜向上一步挡得更实。 许攸冉不悦地抬头,正对上邢佳佳以及她身后的那群人幸灾乐祸的笑容。 “侄媳妇,你这是看了今晚的新闻,来酒吧买醉的?” 一旁的江伊宁随即道,“今晚什么新闻?” “邢家帮”中有人答:“首策总裁秦楚在医院夜会佳人,佳人出了车祸,秦楚急得在公司狂奔。” “啧啧。”邢佳佳同情出声,“我还以为他多喜欢你,原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攸冉你别难过,男人嘛,出轨才是常态。” 许攸冉缓缓掀起眉睫,“二婶的意思是,二叔经常背着你偷吃?” 一句话里,前后半句处处带刺。 邢佳佳被噎得咬紧后槽牙。 “麻烦让让。” 许攸冉再重复了一遍,但邢佳佳反倒逼到她面前,“我们情况不同,攸冉,你现在确实可以叫我二婶,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二叔要跟你分手?” 被许攸冉这么气,邢佳佳不怒反笑,这让许攸冉心里的不安涌上来。 “看在咱们俩相爱相杀这么多年,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邢佳佳凑到许攸冉耳边,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音量道,“你们二叔跟我说了个秘密,这个秘密有关你老公秦楚。” 邢佳佳红唇轻扬,“秦楚在跟你结婚前,一直在跟一个小明星的姐姐有来往,只不过因为这个女人什么背景都没有,又是个穷光蛋,所以秦老爷子一直不同意,还差点闹出人命,再后来,秦楚突然不闹了,然后就跟你结了婚,这个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许攸冉从来没觉得邢佳佳的声音这么刺耳过,她只想让她闭嘴,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闭嘴。” 邢佳佳被许攸冉通身的戾气吓得忘了后面的话,怔怔地看着她,面前的人让邢佳佳感到熟悉,但绝不是属于敌人许攸冉的熟悉,而是……秦家人高高在上的威严。 邢佳佳心头大震,但仍强装镇定,“我是好心告诉你,你凶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老公骗你的。” “秦楚有没有骗我,我比你更清楚,至于他是不是骗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以为你找到了个好靠山?”许攸冉冷笑一声,“秦烈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无非是因为我和你势同水火,你别还真跟个不知轻重的小姑娘似的把利用当爱情。” 许攸冉满脸都写着轻蔑和可笑。 她分明单枪匹马面对着一群人,却又挺直腰杆气势如虹。 “让开!” 这一次,没人继续挡着路。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城市上方,酒吧外车流不息,不断有人进出酒吧。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她们成功将邓子柔放进副驾驶室。 车开到半途,邓子柔像是清醒了一点,终于开口。 “攸冉,刚才邢佳佳他们……” “你都听见了?” 邓子柔很想说自己没听见,但她确实听到了邢佳佳所说的秘密。 挣扎良久,邓子柔小心翼翼地望向许攸冉,“所以秦楚是真的骗了你吗?” “他骗没骗我不重要。”许攸冉对上她的视线,“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邓子柔一怔,“我……怎么想?” 许攸冉轻轻一笑,“你刚才问我怎么才能不在意我老公的绯闻,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没有感情,就可以。” 所以从前的自己可以如同局外人一般看那些绯闻,可现在却做不到。 “没有感情?”邓子柔眼神迷离,“你是说你跟秦楚结婚,不是因为爱情?原来你们真是商业联姻?” “邓子柔。” 许攸冉忽然正色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对方也不知是真的清醒,还是因被叫了名字而产生了本能反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 “你总说羡慕我和钟雨佳,其实我想不仅是我,钟雨佳也一样羡慕你。” 第九十三章 挑拨 许攸冉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她也不是会在这种事上不知轻重的人。 邓子柔迷醉的视线中流淌出不解,“羡慕我?” “相比一般家庭,你家中产,不需要背负让家族兴盛的使命,也不需要为了那些等着看你们家笑话的人努力。” “可是,你们不用努力就已经拥有一切了。” “正如企业需要经营,这个圈子里一直都觉得我哥没有经商的头脑,也一直认定许氏会败在我们兄妹俩手上,去年的许氏危机如果没有秦楚,现在我恐怕也只能滚去上班。” 邓子柔若有所思,看向许攸冉的神情中有不解,有动容,也有惋惜。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在邓子柔看来,秦楚和许攸冉结婚的目的或许是众人皆知,但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没人知道,现在许攸冉却把这事告诉了自己,这就说明她把自己真当了朋友。 邓子柔内心波澜起伏。 “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许攸冉冲邓子柔微微一笑,“就像你一样,对我来说,你也已经不重要了。” “攸冉?” 车正好开到邓子柔的原住处,许攸冉轻踩下刹车,“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朋友过。” 沉着冷静的语气越发渲染出可怖的氛围。 邓子柔因着喝了酒的关系,视线仍是涣散的,但似乎被许攸冉的一句话吓得精神了许多。 她仍小心试探,“攸冉,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不,你做得很好,这话也应该由我来问你。”许攸冉扶着方向盘,侧首望向邓子柔,“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你,才让你逼不得已联合邢佳佳演了这么一出戏?” “你居然怀疑我跟她害你?”邓子柔怒道,“许攸冉,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出卖朋友,不惜利用自己的感情博同情?”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 “不”字只说了半个音节,就被许攸冉打断,“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邓子柔,你今晚是真的喝醉了吗?” 邓子柔被问住了,她完全没料到许攸冉会问这个,虽然有些状况外,但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你是说我喝醉酒骗你过来,然后再和邢佳佳演这出戏?我图什么?挑拨你和秦楚的关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邓子柔神色坚定,语气里甚至还流露出一抹被误会后的委屈和愤怒。 许攸冉却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桌上的酒不全是你喝的吧。”她拖长的音节语调一转,“里面还有一瓶白兰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葡萄过敏么?” 白兰地…… 原本坚定的眸光开始动摇。 邓子柔全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这个小细节,她只不过是特地等上一桌客人走后便占了位置,顺便还让服务员不必整理台面。 对视良久,终是邓子柔败下阵来,“可是就算我没真的喝这么多酒,也并不能代表我联合外人给你下套。” “没有白兰地。” 邓子柔瞳孔皱缩。 尽管许攸冉面无表情,可邓子柔明白许攸冉没有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不过是因为看在她们以往的感情的份上。 事实上,邓子柔对许攸冉的最后一句话有应对之策,但即便她这么做了,也很难再博得许攸冉的信任。 毕竟今晚实在太巧。 前几个小时才出来她丈夫的绯闻,几个小时后便在朋友约定的地方碰到了劲敌,又凑巧听到了关于绯闻的内幕消息。 十分明显的挑拨。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邓子柔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许攸冉再无可能成为朋友。 邓子柔默默下了车。 “等一下。” 邓子柔婆娑的泪眼中投射出名叫希望的情感。 只是还没用这满含后悔的语气叫出许攸冉的名字,便听许攸冉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想保留一丝颜面,就请不要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钟雨佳,至于要怎么说服她,我想你的方法一定比我更多。” 积攒多年的怒瞬间涌上来。 邓子柔冲着降下的车窗内怒吼,“许攸冉,我最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我邓子柔当你的朋友吗?” “当没当朋友,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不过是想为今晚的事找寻一丝心理安慰罢了。” 许攸冉没有再听邓子柔继续说下去,而邓子柔也不再出声。 车扬长而去。 邓子柔低头看着手腕,上面戴着一只手表,这只表她们三人每人都有一只。 秒针“吧嗒吧嗒”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她看了很久后,抬手盖住表面,愧疚感和后悔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可已经于事无补。 冷水从头顶灌下,邓子柔越发得清醒。 外间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最终结束这阵魔音的人是邓子柔的妹妹邓欣悦,她刚挂断电话便看到姐姐从浴室出来,带着满身的寒气。 她拿着手机递过去,却被邓子柔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 邓子柔摇了摇头,“头疼。” “姐,刚才雨佳姐来电话了,她问你和攸冉姐在哪儿。” 邓子柔身形晃了晃,妹妹快步扶她坐到床沿边。 她这幅样子让邓欣悦担心不已,但显然姐姐现在并不听劝,正要退出去,却听床上的人道,“欣悦,雨佳姐对你好吗?” “好啊,攸冉也挺好的,你住院那会儿,都是她们照看你,你忘了?那段时间攸冉姐好心也挺忙的,但还是有空就去医院看你,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攸冉姐。” 邓子柔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心理被妹妹看穿,她才知道自己对许攸冉的厌恶居然明显到旁人都看得分明。 但到了这个节骨眼,明白这一点也不重要了。 邓欣悦开口,“其实攸冉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她不擅长跟人交流,但其实她做得比谁都多,前两年我考高中其实还是她托人帮的忙。” “你说什么?”邓子柔诧异出声,“她帮的忙?” “不是雨……佳么。” “她们都帮了,只不过前前后后从头帮到尾的人是攸冉姐。还有前几年爸的生意出了点问题,也是攸冉……” 邓欣悦还没有察觉到姐姐的恍惚神情,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这些年许攸冉默默为她们家做了多少事。 然而这些事,由于考虑到邓子柔的自尊心,所以许攸冉从未让她知晓。 泪水充盈了眼眶,邓欣悦再发现时,只看到姐姐邓子柔泪流满面却是在无声地哭泣。 她惊诧地张了张嘴,无声地叫了声姐姐。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邓子柔身子猛地一震,忙拿起手机,却在看清屏幕上备注的那刻满目怒色。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和人声。 邢佳佳抬高音量,声音里满是快意,“怎么样,她对我的话信了几分?回去的路上,有多生气?” 邓子柔顿了顿,语气恢复如常,“应该是全信了,一直低气压不出声,她向来最爱面子,以前也无非是A市豪门圈的人看她和她老公的笑话,但现在他们俩炒cp炒得很火,这事闹出来就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别说她面子上过不去,就是许家人的面子上也同样过不去。” 闻言,邢佳佳心情更畅快,“你做得很好,这次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事。”邓子柔笑道,“能让佳佳欠我一个人情,这次的事也算是值了。” 那头的邢佳佳笑颜如花。 但假如她看到此刻邓子柔挂着泪水的脸上又露出笑容,也许还不至于得意到忘形。 电话挂断,邢佳佳更是来了劲,举高酒杯,“喝,今天我请客。” 李耀荣闻言,起哄笑了,“今天说好了我请客,怎么又是你请客?看来这波秦太太稳了?” 邢佳佳满面红光和羞赧,“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 “刚才人家都喊你二婶了,还说八字没一撇?我看这一撇已经成了,一捺也快了,行,今天你请就你请,给小爷我省点儿钱泡妞。” 聚会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邢佳佳被众星捧月似的相继告别了一众酒肉朋友,然后才坐上秦烈为她安排的专车。 司机照常送她回别墅。 别墅很大,比邢佳佳见过的所有豪宅都要大上一倍,可当热闹退场,留给她的时间却变得无比寂寥,心里好似缺了一块。 邢佳佳累得不行,连澡也没洗就往床上一躺。 尽管她知道秦烈有严重的洁癖,但他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回来一次,她也就这么做了。 正当她快进入梦乡时,却听到开门的声响。 她一下蹿起来,秦烈已经走到了她背后。 邢佳佳欣喜地转身,就看到秦烈眉头紧皱,眉宇间透出嫌弃之意,“你喝酒了?” 邢佳佳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自觉往后退一步,然后走向浴室。 “佳佳,我觉得我们的关系……” 他的声音有些轻,邢佳佳想到今晚的事却有些激动,忙转身,“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今晚……所以他俩的关系最近会很僵。” 第九十四章 今天是他生日 邢佳佳的表现犹如一个急切向家长炫耀成果得到表扬的孩子。 秦烈也终于舒展了眉宇,破天荒地走上前来,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做得很好。” 邢佳佳羞得低了头,“对了阿烈,你刚才说我们的关系……” 秦烈睿智的眼眸中有笑意透出,“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 邢佳佳一时慌乱,她和秦烈在一起这么久,他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形象,除了拥抱亲吻以外,全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所以今晚他们…… 这不是邢佳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让人紧张。 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既有能力,又长得英俊。 她忽然间像个从未经历过人事的小女孩,脸颊都红透了。 “佳佳,你愿意做秦太太吗?” 邢佳佳惊讶至极,她才明白他所说的进一步原来是给她名正言顺的名分。 她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遇上一个像秦烈这样有地位和权势的人,然后一步登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没有回答,却是激动难耐地拥住了秦烈。 这就是邢佳佳的答案。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因为邓子柔的事,许攸冉有些心烦意乱,把车停进车库后很久都待在里面。 邓子柔说她从来没把她当朋友。 许攸冉曾经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从来没准备要和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人成为朋友,尽管邓子柔并非豪门贵圈子弟,但也被囊括在内。 因为她被沾染了这个圈子里的算计谋划。 人终究还是感性动物,三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完全摘得干干净净? 一段走心的感情,许攸冉向来嘴硬心软;但对于虚情假意的人,许攸冉处理起来也绝不优柔寡断。 她在车上静默许久,下车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客厅里亮着盏灯,不用猜也知道是王姨给他们留的。 他们…… 秦楚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即便这么想着,但当许攸冉反应过来却已经到了秦楚的房间门口。 刚才进别墅正大门时,她快速扫了一眼二楼,没有一盏灯亮着,所以他要么是没回来,要么就是已经休息了。 许攸冉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邓子柔和邢佳佳的联手不仅没有挑拨成功,反而让许攸冉更加确信新闻的真实性有误。 所以秦楚和戚悦的姐姐应当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不断重复思索这一点,有点像是自我安慰。 “攸冉?” 疲惫的声音里显出惊讶。 猝不及防的人声吓了许攸冉一激灵,扭头见是秦楚,那颗被紧紧攥住的心终于重获自由,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在我房……”秦楚上前几步,忽又改口,“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出去了一趟。” 秦楚自然也看出她这幅模样不是居家打扮,他的潜台词是她这么晚穿戴整齐去了哪儿。 但也许是因为秦楚心底过于惴惴不安,所以便把许攸冉的回答视作敷衍他,也就更不敢仔细追问了。 “找我有事?” 许攸冉想问秦楚是否刚从戚悦姐姐那儿过来,但对视许久还是心虚了。 最后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 “戚悦没事了?” “她只是手受了轻伤,医生给她简单处理后,她就走了。” 许攸冉点点头,接着说了句“那我睡了”便回了房间,仿佛真的只是关心戚悦才停驻在秦楚房门前。 秦楚始终没有进房,一直目送许攸冉的背影远去。 忽然许攸冉毫无征兆地转身,见他一直在看着她,她愣住了。 秦楚却好像个没事人似的,“怎么了?” “你今天早点回来。” 他没答,只是看着她,等待她的“早点回来”的理由。 见他不说话,许攸冉问他,“你很忙?” “是有点事,我尽量吧。” 许攸冉没强求,也没解释,像是给员工发号施令的上司,丢下这句“命令”便进了房。 因为今天要为秦楚准备生日晚餐,所以许攸冉上午去了一趟食味交待完工作便回了家。 尽管每道菜都经由任惟昭亲自指点,但一桌菜真正做起来却难度很大。 比如先做哪一道?每道菜各自都要准备哪些食材,有重合的食材其实是可以一次性准备好,但许攸冉第一次一个人做饭,难免有些紧张,自然不可能像任惟昭那样做得面面俱到。 她觉得今晚只要别做出黑暗料理就好,否则的话,这极有可能成为以后秦楚钳制她的最大黑料。 许攸冉刚系上围裙开始第一步清洗工作,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钟雨佳经王姨领着到了厨房,边走嘴里边念叨,“许攸冉,攸冉,你待厨房干嘛?” 待见到许攸冉的家庭主妇打扮,钟雨佳惊了,“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亲自下厨?难道秦楚那家伙的绯闻是真的?合着你现在已经是下堂妇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看在对方是钟雨佳的份上,许攸冉也就忍了,“今天是他生日。” 这话便让钟雨佳明白网上的都不是真的。 然而此言一出,钟雨佳看许攸冉的眼神更加古怪了,拉着她的手臂上下左右地打量,脸上写满了惊奇二字,一面看一面摇头。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强大,行,那你做吧。” 许攸冉本能地照做,刚转身却觉不对,就见钟雨佳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一副要看戏的样子。 许攸冉也就任由她看,“你找我干嘛?” “哦,就是我怎么突然联系不上邓子柔了?昨晚我临时有事,就找了个朋友过去照看你们,他说你们根本没在酒吧,那你们去哪儿了?” 许攸冉没想到邓子柔居然到现在还没解决这事,略一沉吟后找了个由头便将这事给绕开了。 好在钟雨佳也没多想。 尽管许攸冉有些手忙脚乱,但第一道菜的品相却相当不错,钟雨佳都馋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喂饱我,否则的话,你们的晚餐桌上会多一只蹭亮的电灯泡。” 许攸冉“扑哧”一下没蹦住,笑出声来,她哭笑不得地将每道菜都择出一小部分出来。 钟雨佳一个人吃了个肚儿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钟雨佳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六点了,“秦楚还没回来吗?他是不是不知道你要在家给他过生日?” 见秦楚并未早归,许攸冉也有些失落,但钟雨佳说得也没错,他并不知情。 也许是看出了这一点,钟雨佳也就留下来陪许攸冉说话,她也相当自觉,打算见秦楚回来便立马闪人,还夫妻俩一个清净的二人世界。 后来,天彻底黑了。 倒是钟雨佳提了一嘴生日蛋糕的事,许攸冉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准备,又匆忙联系甜品店加急单。 整九点时,钟雨佳的处境就有点尴尬了。 她没想到秦楚到这个点还没回来,暂且不说桌上的菜彻底凉了,只怕是连他老婆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钟雨佳忍不住开口,“攸冉,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大概是真的给忙完了。” 许攸冉觉得有理,电话拨出去,隐约却听到开门声,接着手机铃声才终于清晰起来。 钟雨佳如释重负地同许攸冉起身往外走,“看来我这个电灯泡可以回家休息……” 只见秦楚像是喝醉了一半,手臂搭在那女人肩上,整个人的重量也都压在她身上。 女人有些支撑不住,手里的包掉落在地,将额际遮挡视线的刘海甩到一边,抬头看到了两个女人。 话音未落,四双眼睛视线相撞。 空气都静了。 瞬间似乎成了一副静态的画,其中唯有快要坠地的秦楚是动态的,在他快倒地前,戚娆忙将他重新扶住。 与此同时,许攸冉本能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动作一僵又收了回来。 “她是谁?” 许攸冉开门见山,语气里甚至还有些隐忍的怒意。 她是明知故问,因为面前的女人同戚悦真的长得很相像,明眼人一眼就能辨认出她们是亲生姐妹,许攸冉这么问是想让秦楚亲口说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秦楚看上去是真的醉得不成样,虚晃晃地抬起视线看了许攸冉一眼后,撤回了放在戚娆身上手臂。 “戚娆,你回去。” 戚娆怔了怔,“嗯”着三步一回头,担忧的目光在他和许攸冉以及钟雨佳之间游离。 “既然不舍得走,那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许攸冉说得轻描淡写,语气确实喜怒难辨。 戚娆停步,征求的视线投向秦楚。 许攸冉轻轻扯动嘴角,勾起一抹并不友善的微笑,“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应该也有留人吃晚饭的权力,秦楚,你觉得呢?” 秦楚微微皱眉,“别闹。”接着给戚娆使了个眼色。 “我闹?”许攸冉忽然笑了,“秦楚,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什么,你让我别相信新闻上说的,我信了,但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傻瓜。” 她目光一凛,冲戚娆微笑道,“戚小姐,初次见面,留下吃个晚饭聊聊吧。” 第九十五章 他为了你 戚娆迈了一小步,轻轻扯了扯秦楚的衣摆,那怯弱的眼神我见犹怜,果真和电视剧里的白莲花差不多。 秦楚将戚娆护在身后,“许攸冉,你想干什么?这事跟她没关系。” “所以邢佳佳说的是真的。”许攸冉冷静地道出缘由,“你爷爷不同意你娶她,所以你娶了我,现在你终于能够自由选择另一半,所以你立马抛开我,和她在一起?” 秦楚眸光微动,看着许攸冉很久都没出声。 身旁忽有人影蹿上。 “啪”的一声,钟雨佳给了秦楚一巴掌。 她保持着打耳光的姿势,满腔愤懑,“王八蛋,我们攸冉为了给你过生日跟任惟昭学了半个多月的厨艺,今天特地在家给你做了一桌好菜,结果你干了什么?” 秦楚眼里因为这一巴掌而骤生的戾气瞬间散去,转而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钟雨佳气得浑身发抖,说罢便又要给秦楚一耳光,这一回却是被拦住了。 “雨佳。” 许攸冉按住钟雨佳的手,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行为。 “你还拦着我做什么,这就是个渣男,让我揍他一顿再说。” 许攸冉摇头。 虽然钟雨佳是许攸冉的朋友,但这总归是朋友的家事。 她刚把手垂下,就又听得“啪”的一声。 只见许攸冉给秦楚的左脸也来了一下。 “这一耳光留给我。” 钟雨佳颇为解气地看着许攸冉,“攸冉,你跟我回去,这地方无论如何是不能住了,今晚你去我那儿住。” 许攸冉任由钟雨佳拽着离开,刚到门口又折回来。 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 许攸冉腰杆挺得笔直,神情肃杀,“我不打你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我不打女人!不过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成为秦太太,那你未免太过天真,秦太太这个位置,我从坐上去的那天就没想过要让给别人。” 闻言,戚娆在原地愣怔许久都没从刚才的氛围中反应过来。 她们离开时是带了怨气和怒意的,所以连带着关门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关门的巨响在偌大的房子里经久不息。 王姨正好目睹了钟雨佳的那一耳光,再一细看现在的情景,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亦为许攸冉鸣不平,但她停靠在一旁,靠近也不是,走也不是。 戚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在她同意配合秦楚演这出戏时就已经预料到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雨,她也做好了要被原配报复的准备。 但许攸冉没有对她动手。 当一个女人被背叛时,还能秉持良好的家教,设身处地地为弱小考虑就足以证明这人是君子。 蓦地,她看向一旁的秦楚,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许攸冉了。 可秦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呃……”戚娆打破平静,“秦楚,今天是你生日?” 秦楚默了很久后才应了一声“嗯”,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食味同许攸冉说的话。 他明示过她要准备好生日礼物。 只是她当时露出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也就没对这份礼物满怀期待。 谁知她还真放在了心上,和任惟昭相处也不过是为了提升厨艺为他做一顿晚餐。 可他却因为小心眼,相信别人的无端猜忌不说,还恶意揣测许攸冉的用意。 他想起那天争吵时,哪怕她已经被误会,却仍死撑着不说明缘由。 是啊,她向来就是那样的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但他当时却因为吃醋而失去了理智。 秦楚思绪翩飞,经过王姨身边时,忽然停住脚步,“太太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姨只当是秦楚出轨被许攸冉当场抓住,但原配都被气走了,他这副失落的样子又是装给谁看? 虽然心中不解,但王姨仍毕恭毕敬地答上一句。 “午饭前就回来了,太太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王姨心疼道,“从中午忙到下午五点,也不让我们帮忙,非要自己动手。” 王姨说完这句便去打量秦楚的表情,但他前后并没有太大情绪转变,便又悄悄打量一眼戚娆,眼尾发丝都带着厌恶。 戚娆注意到王姨的注视,坦荡地冲她微微一笑。 “先生,太太真的很关心您,她今天下午真的一刻也没歇过。”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姨悄无声息地瞟了几眼这两人,随即将客厅留给他们。 见客厅里再没有别人,戚娆才终于恢复本性。 “秦楚,你有必要这么难过吗?只要你向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戚娆跟着秦楚到了餐厅,桌上摆放了八道卖相精致的菜,只可惜已经彻底凉了,冷却的汤上浮出一层油膜。 看着这桌菜,秦楚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一道身影,她一定表面自矜但内心却急盼一声夸赞,可随着菜渐渐冷却的还有她的心。 戚娆见菜都凉了,也觉得可惜地叹了口气,抬头却见秦楚坐下开吃了。 她本能惊呼阻止,“诶……” 然而秦楚已经夹起一筷放进了嘴里。 戚娆满脸难以置信,“你这是干嘛?自虐呢?” 自从戚娆和秦楚认识以来,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身份,别看他整天对着你笑,看似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实际上却是油盐不进。 工作上绵里藏针杀伐果断,生活中不留情面孤高傲慢。 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苛待自己,又哪里需要吃冷菜冷饭? 只不过是因为这桌菜是许攸冉做的,所以爱屋及乌。 秦楚并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吃着一口又一口。 “爱情真是让人变成弱智。”戚娆感慨道。 然而秦楚却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所有菜,颗粒不剩。 戚娆拦都拦不住,在边上气得跳脚,“你不知道你胃不好吗?不想活了也不是你这么个虐.待法,你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生闷气好么?你要是个男人就先把那蛇鼠一窝解决了,然后再跟许攸冉说清楚,你这么折磨自己给谁看?谁会心疼你?” “她会。” 秦楚终于开口,空洞的眼神望着桌上的蛋糕。 戚娆怕他发起疯来还要吃了整只蛋糕,忙将蛋糕拿远了,同时岔开话题。 “对了,刚才你老婆边上的女孩是谁?今天这事被她知道真的没事?” “不仅没事,可能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戚娆应声点头,“咱们的计划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只要你们俩不和,你家里边应该就不会再把多余的注意力分到她身上了。” 自从得知许攸冉被人跟踪的事,秦楚就计划演一出戏,让幕后黑手误会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已经恶化,所以即便他们知道他真的在意许攸冉又怎么样? 这念头互相在意却因爱生恨的夫妻,多他们一对不多,少他们一对也不少。 只要他们夫妻关系恶化,那么幕后黑手就该明白,拿许攸冉开刀也威胁不了他秦楚。 那么许攸冉自然就进入到安全区。 不过这么一来,那边便会对秦楚火力全开。 戚娆皱了皱眉头,“你就不怕?” “不怕。”秦楚秒回,却又说得漫不经心。 他当然不怕,只要许攸冉没事就很好。 “不过说真的,你不是说她很聪明来着?”戚娆暗自喃喃道,“刚才她除了表现出绝对地理性外,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她的机敏?” 据戚娆所知,许攸冉知道秦家的内幕,也一定已经察觉到秦楚对她的感情,但她仍旧被表象蒙蔽。 这只能说明一点。 戚娆幽幽望了眼边上发愣的秦楚,心道,她这就是喜欢上秦楚的征兆。 因为喜欢,所以变得不自信。 戚娆叹了口气,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 而这边,秦楚所说的意想不到的效果已经出现了。 钟雨佳回去后就先撺掇许攸冉离婚,说咱不受这气,但许攸冉却十分理智地表明虽然秦楚这个人有问题,但秦楚的身份地位却对她以及许家还有用。 这么一来,最生气的人反倒是钟雨佳,她嫌气不过,还发了条动态字里行间骂秦楚渣男。 当然没有点明秦楚的大名,而且为了不被人扒出来,只在朋友圈发了相关好友可见。 钟雨佳自认做得很严谨,又解了气又不至于搞大这事。 钟家小洋楼的房间也很多,但钟雨佳却担心许攸冉伤心之时做出什么傻事,便提出和她一起睡觉顺便畅聊一整晚渣男的坏处。 房里有两间浴室,许攸冉早一步从里面出来,就听到手机在震。 她已经拉黑了秦楚的一切联系方式,所以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电话呢?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 刚接起电话,男人关切的语气就从电话那头传来,“攸冉,你没事吧?我听人说秦楚他……一个认识的人把钟小姐的朋友圈截图给我,他说钟小姐说的人应该就是——你。” 许攸冉愣住,她没想到今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不用担心,我没事。” 纪寒山也不好过多追问,随即道,“我明天上午就回来了,要和我聊聊吗?” 她犹豫了片刻,“好,明天中午你来食味吃饭,还是我去接你?” “我自己过去吧。” 听出许攸冉心情不太好,而且时间也不早了,纪寒山没再缠着她,随即挂了电话。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通未知来电闯入,两通电话几乎无缝衔接,以至于许攸冉刚挂了电话便不小心又接到了第二通。 她也就凑巧问候一声,“你好?” 听筒里一阵安静。 在她失去耐心的前一秒,听筒里终于响起一道低哑的嗓音。 “许攸冉,你还……没给我过完生日。” 辨认出是秦楚,许攸冉随即变了脸色。 “攸冉,你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好吗?” “我等了你足足十个小时。” 言外之意,他有十个小时的机会听她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他选择了别人。 许攸冉正要挂断,却听得电话那头的语调一变。 只听得戚娆喊道,“许攸冉,你快回来,他把你做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现在胃疼又不肯去医院。” “呵——我从来不为他人做嫁衣。” 戚娆急了,“你……你都知道什么?他为了你……” 许攸冉冷笑,“为了我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细细回味起来,秦楚刚才说话确实有气无力,像是生了病。 许攸冉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三四个人的分量,他居然一个人吃完? 她忽然想起他的胃。 钟雨佳从浴室出来时仍义愤填膺地大骂秦楚不是人,边说边坐到化妆台边,说了一大堆却始终没得到回复,担忧地往床上扫去,这一看却是吓得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呢?攸冉?!” 第九十六章她是眼线 第96章 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了。 许攸冉在路上恰好碰到向沁,得知她要去医院,顺便也将她捎带上。 上车后的向沁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一幕被许攸冉的余光探测到,便说:“想说什么?” 向沁终于试图开口,但还是扭捏了一阵才遮遮掩掩地开口,“我看到钟雨佳发的朋友圈了。” 许攸冉没看到那条朋友圈,想到钟雨佳的个性便大概猜到她大概发了什么内容,略一沉吟后才开口,“你不需要安慰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向沁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其实……老板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 许攸冉有些意外地看了向沁一眼,她一直以为向沁只是看多了霸道总裁的小说从而展开各种胡思乱想,但却没想到她的观察力也如此敏锐。 是的,即便今晚秦楚将戚娆带回了东城别墅,也演得很真,但许攸冉并未相信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过于巧合。 前有秦楚再登头条,后有邢佳佳上场挑拨,几天的时间秦楚便将人带回了家。 这要说是秦楚和心头白月光时隔多年后旧情复燃,未免太过狗血。 而且邢佳佳那意思分明就是秦楚知道秦家人也同样看不上许攸冉,但她的情况到底要好过前女友,但终究还是引得秦老爷子不满,慢慢的,秦楚脱离出秦家便恢复了自由身,但为了站稳跟脚还得继续藏着前女友。 这次的医院夜会佳人却让秦楚不敢再继续赌下去,只得在羽翼将丰之时选择摊牌。 这样的剧情,早八百年前的豪门恩怨剧都不这么演了。 正因为太扯,所以许攸冉压根就没相信过,但既然秦楚要这么做,她也就顺着他的戏演下去。 至于那一巴掌却不是演的。 她是真的打了,也是真的气。 既气他一有事总瞒着自己,演戏把她当傻子,又气他放了她一天鸽子,一顿饭白做。 虽然许攸冉看出了秦楚是在演戏,但秦楚这么做的原因,她至今还没想到。 许攸冉看出向沁的脑洞再次打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了指示,向沁也就放心大胆地开了口。 “秦总他如果真的跟新闻上的女人有关系,那之前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这也太突然了,……秦总不是跟他家里人闹掰了么?网上还说他们家并不像早年表面上看上去得那么和谐,其实背地里各种争斗。” 许攸冉面无表情地听着,这话倒是没说错,不过这种情节在豪门恩怨中很常见,网友们只是恰好蒙对了。 向沁一直暗中打量许攸冉的神情,见她并没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便敞开怀说下去。 “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向沁顿了顿,开启了她的故事会,“因为争斗,秦总家里人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许多年前就安插了一个女人,秦总表面和女人恩爱,将很多信息都透露给她,实际上这些信息都是真假参半,为的既是让对方放心,也是反过来用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拿捏住了对方。” 许攸冉表情淡淡,点点头,“继续说。” “这一次突然带她回家,想必也是想让眼线把你们夫妻俩不和的消息透露给秦家人。” 许攸冉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车。 她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向沁的这些猜测看似有些无厘头,但可信度其实相当高。 许攸冉却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对了老板,你去医院做什么?” “看秦楚。” 许攸冉说得一点不含糊,向沁却很是高兴地咧开嘴,“老板,你相信秦总就好。”不枉秦总暗暗爱慕她这么久,“秦总身体不舒服?” “嗯,吃多了。”顿了半秒钟,许攸冉又补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向沁嘴边的笑意逐渐凝固,凛起眸光,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她刚才还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许局中局的意思,但这会儿听了这话却觉得这女人是故意刺探许攸冉是否还关心秦楚,以许攸冉孤傲的个性,秦楚这么对她,她势必不可能去医院。 向沁诧异自己居然真的猜对了的同时,又不免担忧四起,“所以她也在医院?” “嗯。” “老板,那您这么过去,不是让秦总白忙活一场了吗?” 如果秦楚真如向沁所说是为了让眼线传递消息回去,许攸冉一过去不就让眼线都明白了? 许攸冉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个道理是建立在向沁全说中的基础之上。 秦楚既然让她过去,就势必证明那个戚娆并非秦家人的眼线。 那么眼线是谁? 是藏在东城区的仆人之中,还是——一不小心“被眼线”的钟雨佳? 后者显然不太可能,除非钟雨佳和秦楚早已暗中联手。 但钟雨佳这藏不住心事的个性很难长时间保守秘密。 但许攸冉也不认为秦楚早就料准了钟雨佳会一时生气发朋友圈吐槽,毕竟连她都不知道钟雨佳会突然到访。 所以既然秦楚让她过去是有恃无恐,那么她也就再次顺着他递的剧本即兴发挥。 得知戚娆也在病房,向沁说什么都要跟着许攸冉。 见她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怕病房内会爆发一场“大战”,跟过去是为了保护自己。 许攸冉有些想笑,又有点感动。 然而当他们到病房时,戚娆并不在,只有秦楚在里面。 向沁便又找了个由头离开,出去时还替他们关好了门。 门外的向沁并未离开,她一个人偷着姨母笑地坐在排椅上,边捂嘴边打量四周,势要为病房里的两人望好风,防止某些“眼线”突然回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许久也没个动静,正这时,戚娆却回来了。 戚娆见门口坐了个年轻女孩,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化妆却白净得能掐出水来,不免有些艳羡,再往上看却看出了对她的敌意。 戚娆见房门紧闭,便知道许攸冉来了。 正要进门,却被向沁拦住。 她不解地看向向沁。 向沁冷漠道,“病人需要休息。” 戚娆微微一笑,礼貌出声,“你是这里的护士?” 向沁眸光闪动,“我想跟你聊聊。” 两人上了比较僻静的天台,刚踏出最后一级楼梯转身,戚娆便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是代替许攸冉来骂我的,那么大可不必,因为你没有资格。” 戚娆这么说既是存了逗弄向沁的心思,也是想坐实了自己和秦楚有关系的表象,以防向沁会坏了他们的计划。 而对于向沁而言,她虽然认为戚娆是眼线,但戚娆这番话却让向沁觉得眼线大约是对秦楚有了感情。 暂时还不能嚣张地向眼线甩出“秦楚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我老板”的这个事实,向沁决定替老板许攸冉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你以为秦楚会一直爱着你么?男人的爱情都是有期限的,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爱着你?你扪心自问,以你的身份和你做过的那些事,你在面对他的时候,真的问心无愧吗?” 向沁幽眯着眸子,绵里藏针。 连珠炮似的问题本就让戚娆来不及反应,更别提……这些都是些什么问题? 戚娆有点懵,她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在面对秦楚的时候会有愧疚感? 她扮演的难道不是和男主角旧情复燃的前女友么? 还是说,女孩是在影射她表面在秦楚面前装柔弱,实则却背着男主欺负正房? 想来也就只有这个可能,戚娆迅速收起疑虑,轻笑道,“小妹妹,,我和许攸冉谁先谁后,谁是名正言顺,谁是三,还真不好说。” 面对戚娆的“嚣张”,向沁气出内伤。 “你别把男人想得太蠢了,秦楚既然能走到今天就证明他不是个蠢货。”向沁前倾到她面门,“也许你的秘密,他早就知道呢?” “……” 戚娆虽然听不明白向沁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尽职地悉数怼回去。 而这边的向沁则扮演一个“知道你秘密但不戳破”的旁观者角色。 两个人鸡同鸭讲许久后才分开,又在病房再次相遇。 推开门,就听到病房中的两人说到“离婚”这个词。 这话让向沁颇为震惊,为什么他们俩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戚娆一进门就好像又有闹掰了的迹象? 很显然夫妻俩已经通过气,但还是决定演戏给眼线戚娆看。 于是向沁更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许攸冉注意到两人进门,仍就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往下,“我倒是可以再给秦总一次机会,但也请你以后收敛一点。” 秦楚笑了一下,不过他这次又是犯了胃病,所以笑容有些惨淡。 “秦太太放心。” 见他眉头紧锁,许攸冉状若无意地问,“吃过午饭了?” 秦楚眼里碎了笑意,虽然胃很难受,但心却是暖的,“还没。” “这次想喝什么粥?” 犹记得上次秦楚住院,许攸冉花式送各种各样的粥,以至于秦楚现在都有阴影,瞬间就变了脸色。 “不喝粥行不行?” “不行。” 两个人,一个假装不在意,一个假装不深情。 画面很养眼。 如果可以,戚娆也不想破坏两人你侬我侬,但是她不知道向沁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身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许小姐,阿楚不能喝粥。” 向沁一个白眼瞪过来,瞬间进入战斗准备。 第九十七章一些传闻 见秦楚的状况没有想象中得那么糟糕,再加上连向沁都难以忽略病房中古怪的氛围,所以她们俩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戚娆甚至还特地送许攸冉进电梯。 向沁认为这是绿茶在正房面前耀武扬威,可即便再看不过去,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一旁的许攸冉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向沁提醒,她才从电梯出来。 向沁见状,面露担忧,“老板,你……真的没事吗?” 许攸冉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这反应却更让向沁觉得她是伤心了。 或许是担心许攸冉伤心过度从而导致婚姻危机,向沁连连在边上替秦楚说话。 “老板,秦总之所以不告诉您这事,就是想让您表现出伤心的样子给敌人看,但您可千万别真伤心啊!” 许攸冉默默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刚要说些什么,注视着向沁的视线忽然飘至她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 向沁转身,就看到纪寒山有些无奈地笑着,似乎是被人抢了开场白的那种无奈。 他温和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向沁,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扭头转向许攸冉,“我来医院做个检查,你呢?也身体不舒服?” 言语间带着关怀,目光在许攸冉脸上来回游离,试图从她的表情细节中看出问题,这一细看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许攸冉还没回答,纪寒山又道,“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许攸冉点点头,“正好我们要回食味。” “怎么,这么久不见,连顿饭钱也要省么?” 纪寒山脸上带笑,许攸冉淡笑一声,便先让向沁回去。 两人进了一家西餐厅,纪寒山随便点了些东西,几乎没有太多的铺垫便漫不经心地开了头。 “你打算怎么做?” 许攸冉却没听明白,“什么?” 他缓缓开口,“你准备怎么解决秦楚的事?他出轨了,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顿了顿,许攸冉却是摇头。 “不是出轨。”见纪寒山眼里露出迷茫之色,她继续说完,“是旧情复燃,我才是他出轨的产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寒山皱起眉头,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在秦家那边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许攸冉却感到一丝不耐烦。 纪寒山是秦烈那边的人,所以她无法确定他所说的每句话究竟是以朋友的立场为她着想,还是以朋友的立场打探消息。 处在她这个位置上,没法真诚对待每一个关心她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关心的人里有几个是敌人戴上了伪善的面具。 也正是因为带有这样的顾虑,使得纪寒山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不怀好意。 她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容易被看透。 “如果你要说的是秦楚曾经带这个女人回家见秦家人,想要结婚却被秦家人反对,那么我已经知道了。”许攸冉双手抱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和他结婚以前,我就做好了婚后时常解决丈夫花边新闻的准备,所以我不会和他离婚。” “这不像你。”纪寒山并未发现许攸冉的异样情绪,他颇觉意外,“我记得你以前总和我说,你未来的丈夫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忠于你一个人,其次是他能够做大事。” “是么?”许攸冉轻笑一下,“长大后才明白很多事没我想得这么理想化。” 纪寒山点点头,可淡漠的表情却又不像是认同。 “关心则乱。”纪寒山微微牵动唇角,望向许攸冉的眼神里还带有一丝揶揄,“许攸冉,看来你一定很喜欢他。” 许攸冉有些讶然地抬头看向他,心脏狂跳的同时冷笑道,“他是我丈夫,喜欢他很奇怪吗?” 纪寒山仍是笑,“虽然前段时间有关你们夫妻俩感情好的传言很多,但其实圈子里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他们依然觉得你是因为许氏的资金链才嫁给秦楚,至于秦楚是为了什么,这几天大家倒都明白过来,秦楚就是想用你来气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不是想要一个举止端庄的千金小姐么? 那么秦楚就找一个条件完全符合的许攸冉,可即便条件符合,却并非京城人士。 秦老爷子自己说过满足条件就能够成为他的孙媳妇,但到头来还是不满意。 这便是让秦老爷子自己打自己脸了。 服务员在此时上菜,纪寒山动作优雅地切着五分熟牛排,边切边说:“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攸冉,你和秦楚认识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吗?” 许攸冉对上他的视线,脑袋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 纪寒山说:“能在几年时间里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尖本来就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况且还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秦楚不但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好。” 许攸冉的眸光中闪过一抹警惕,“你想说明什么?” “据我所知,秦楚的父母死于一场火灾。当时要不是有人提前带走秦楚,他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葬身火海。” 秦楚和许攸冉提过这事,但她却不想让纪寒山看出自己早就知晓此事,所以面上还是假装吃惊道,“这件事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秦楚身边的女人名叫戚娆,当年带走秦楚的男人也姓戚。至于当年那场火灾。”纪寒山停顿了几秒,讳莫如深的表情让许攸冉莫名猜到他想说什么,“我无意间听到秦烈说起过这件事,火灾的事是他做的。” 许攸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秦楚早就同她说过他的目的只是要远离秦家人,而他现在显然也已经做到这点,但他最近的奇怪举动再联合纪寒山所说,反倒让人看不清他的下一步动作。 良久后,许攸冉才平复下来,她抬眸对上纪寒山的视线,“报仇么?” “他对秦家人恨之入骨,想靠自己的力量报仇,但即便他再有能力,比起秦烈,以及背后的秦老爷子来说,秦楚还是太过弱小,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帮助他在A市固势,利用各种炒作自己和首策的同时,帮助你们许家度过难关后就能利用许家在A市的人脉做事。” 许攸冉静静听着,脸上的真实情绪淡了很多。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自己丈夫结婚的理由只是基于利用,一定会被伤心和暴怒两种心情围绕。 但这个秘密对于许攸冉而言却不算秘密。 因为他们是相互利用。 许攸冉相信纪寒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是在为后面的内容做铺垫。 果然,只见纪寒山放下了刀叉,松懈下.身躯靠向椅背。 他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放在腿上轻轻敲击,“这个圈子里的感情不会太纯粹,结了婚也能离婚,合作也能背叛,还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许攸冉眼无波澜,又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润湿了唇.瓣。 纪寒山掀动眼睫,自问自答,“只有成为自己的东西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攸冉,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最近一段时间务必对许氏多上心,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纪寒山。”许攸冉终于开口叫了一声,目光认真地打量起他,“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辨,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作为我的朋友,还是替秦烈来探口风。” 纪寒山手上动作微顿,眼底的伤神几不可察,“秦烈已经猜到他的动作,他不会让秦楚如愿,所以即便不是秦楚,秦烈也会对你们许家下手。而且害死他父母的人不是秦老爷子,而是他二叔,那么秦楚完全可以借老的力打小的力,尽管秦楚和老爷子都说了决裂的事,但秦老爷子一向更中意让自己的孙子做接班人,假如秦楚能拿下许家同他和解,秦烈也就不以为惧了。” 将将十一点钟,餐厅里的客人很少,两人选的位置靠近店内的假山,山间流淌而下的泉水叮咚声卷入耳朵,在夏天本应显得清凉愉悦。 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气氛变得格外.阴冷。 餐盘里的牛排只动了一小口,纪寒山动作矜贵地拿起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干净的唇角。 “多说无益,今天的话你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却没法见死不救。”他说,“当然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所以为了证明我说错了,接下来你要好好注意秦楚接下来的动向。” 说罢,纪寒山从餐厅离去。 许攸冉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既不吃东西,也不动作,就盯着纪寒山的餐碟久久失神。 虽然纪寒山的话不无道理,但相比之下,许攸冉心里还是偏向于相信秦楚。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许宁垣提了个醒。 向沁无意中却是问过许攸冉,他俩早上在病房都聊了些什么,因为从两人的表现来看,既不像是已经解除误会,也不像是闹大了误会。 许攸冉没有出声。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秦楚没有在许攸冉面前提起自己和戚娆的事,同样的,她也没有问起。 两个人仿佛都失忆了一般。 失忆了吗? 自然没有。 可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浮现那两人的身影,即便她百分之九十确定秦楚和戚娆只是逢场作戏。 蓦地,纪寒山的那句话闯入她的思绪。 [关心则乱] [许攸冉,你一定很喜欢他] 许攸冉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脏在掌心里跳动,思绪游离到九天之外。 “还从来没人敢算计到我头上来。” 六月更新随缘 上个月实在太忙,原本打算六月恢复更新,但是脖子+背部+腰部痛了好几天,加上我又是单休,舍不得拿出唯一的休息日 “礼拜天”去看医生,所以今天才去医院,结果检查出来是严重颈椎病(我在想我这算不算是工伤 “现实工作的工伤”),扯远了,医生建议我卧床休息一周,为了可持续发展,我决定这个月还是随缘更新(说得好像有人看一样233)总之,下个月我一定恢复更新! 另外,想看作者得了颈椎病后是怎么过世外之人生活的朋友,可以关注我的微.博【蹿升华上】,虽然没法更几千几千字的小说,但你们可以看到我的段子。 再次为我这个月没法恢复更新说句抱歉。打这么一段话,我的脖子就有点难受了,汇报完毕! 《他的小秘密》六月更新随缘 《b>他的小秘密/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十八章病房告白 戚娆回病房时,手里还拿着那串车钥匙。 秦楚见状便问:“怎么,没追上吗?” 戚娆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秦楚一向了解戚娆,又见她手里还拿着许攸冉的钥匙,就知道她不是没追上人,大约是路上看了一场好戏。 秦楚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盯着戚娆看。 戚娆“扑哧”笑出了声,“你不会想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我老婆出.轨了?” “那倒还不至于。” 虽然秦楚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戚娆还是看出他挺在意这事,便告诉秦楚,许攸冉上了一个帅哥的车。 说完后见秦楚仍旧面无表情,戚娆又起了捉弄的心思,她双手抱臂,“你这边把人往外推,那边就有人接收了,我看你还是要有点危机意识,提前跟你老婆说清楚吧。” 秦楚笑了一下,“说清楚什么?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忽然间他的眼里多了一抹挑.逗,纵使纵使平时戚娆再怎么没把秦楚当成男人,这会儿也被这个故意的眼神给勾乱了情绪。 正要闹。就听到敲门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秦辞扶着老人走了进来。能让秦辞浮着的自然只有。秦老爷子。 眨眼间,刚才还生动爱闹的戚娆瞬间噤声,再也不抬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怯懦。 秦老爷子从进门起就没看过戚娆一眼。他极具威慑力地走向病床边。 “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语气平常,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在玩闹的小孩子。 然而秦楚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恰好护士过来,秦楚开起了玩笑,“你们医院的风景还真是好啊,游客也挺多。” 护士听得有点懵,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风景好也得买门票啊,随便进别人的病房参观风景可不好,不过我倒不知道,我居然成了这动物园里面的被参观对象。” 护士长拿吊瓶的手顿了顿,用余光偷瞥秦老爷子,果然后者的脸色沉了下来。 怕这家人的怒气波及到自己,护士加快脚步退出了病房。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装作不认识我?秦家还真是出了你这么个大孝子。” 秦楚摇头,“我确实想当个孝子,可惜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就是想孝顺也孝顺不了。” 戚娆虽然不喜欢秦老爷子,但秦楚这话确实挺过分,这已经是在咒秦家人了。 秦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上青筋暴起。 “好啊,你翅膀硬.了。” 秦辞有些担忧地扶住秦老爷子,满脸痛心疾首,“爷爷来找你,是想给你个台阶下,你却存心给爷爷难堪!爷爷,您看到了吗?来之前我就跟您说过。您就是把秦家给他,人家还不屑于要,您何苦来受这个气?” 老人立在病床边许久都没有说话,和床上那个满脸漫不经心笑容的秦楚。形成两个极端。 “阿辞,你先出去。” “爷爷?” “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秦辞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走出了病房。 关门前,他又将眼神投向一直被忽略的戚娆。迁怒道,“让你出来没听见,你是聋子吗?” 戚娆跟个小媳妇似的,脚步慌张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别人向我妥协,还从来没有我主动给别人台阶下的一天。”秦老爷子虽然说着服软的话。但从始至终气势都未减半分。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回秦家?” “您应该明白,我之所以离开请假,就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我如果回去,还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长进了,没想到你又跟这个女人掺和在一起。”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跟我回到秦家,拿出你继承秦家的能力给我看。” 祖孙俩难得商量到一处,见秦楚终于答应,秦老爷子便放了心。下楼前让秦辞处理好秦楚的出院手续。 老爷子下令秦辞哪敢不从。只好为秦楚忙前忙后。 “也是稀奇,你这个哥哥从小到大都没为你操过心,现在看着他问你跑上跑下,真有点做哥哥的意思了。” 戚娆转身说,“你真要跟他们回京城?” “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戚娆认同地点点头,顺势要替秦楚收拾东西。 秦楚拦住她,“这活留给我大哥。”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是好哥哥,你也是好弟弟。” 秦辞回到病房见还要收拾,差点气吐血,骂骂咧咧了几句,到底是没有帮忙收拾。 三人一起朝电梯走去。刚要按下电梯,门缓缓打开,跟电梯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后者一愣,却还是稳住心神。 许攸冉壮若无意得随口一问,“出院了?” 秦辞见来人是许攸冉,刚刚还累得够呛,见这场景,顿时起了报复的念头。 “呦,这不是弟妹吗?怎么你不知道,阿楚今天出院?” 从许攸冉进秦家大门的那天起,秦辞就没有承认过他是秦楚的妻子,平常见面把她当空气,这会儿却叫他弟?面对秦辞的小人得志模样,许攸冉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温和柔婉。 “现在知道也不晚。” 秦楚说,“戚娆你们先下去,我想起来许攸冉的车钥匙还在病房里。” 紧接着,许攸冉跟着秦楚一前一后地往走廊那头走去。 戚娆有些不情愿地等待着下一班电梯。不光却跟着那两人离开了。脸上写满了“不放心”三个字。 许攸冉进病房后的目标很明确,直奔车钥匙最后呆过的地方,却发现床头柜上除了剩下的水果和鲜花,就再没其他的东西。 她随即转身,向秦楚伸出手,语气不善,“给我。” 秦楚伸手进口袋,却迟迟不给车钥匙。 “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 “有必要吗?刚才如果不是我回来看到你们,是不是就得在下次来时看到空荡荡的病房才知道你早就出院?秦楚,我到底算是什么?说是妻子,我却连你的情.人也不如;说是情.人,你从始至终有对我好过一次吗?” “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秦楚,你跟我结婚到底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利用?他现在回来了,你还不甩我,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如果是一般的妻子,看到丈夫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一定会表现得歇斯底里,可许攸冉的质问却显得非常平静,但她表现得越平静就越叫人心疼。 秦楚看着她很久,上前两步,慢慢将许攸冉搂进怀里。 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动容,也让她生出不舍。一想到今后这个怀抱也许不再属于她,许攸冉再也撑不住坚强的假象,眼泪如雨下。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早就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在利用我,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爱上你。 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可是秦楚,我真的不在乎。就算你跟她是真的……我只希望你能分出一点爱给我。” 秦楚眸光流转,那双眼睛里涌动的情绪隐藏得很深。 他的手掌轻拍着许攸冉的后背。然后徐徐揉上她的发顶,动作轻柔,语气温柔而亲昵。 “傻瓜。我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许攸冉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听到这句话,圈在秦楚腰间的手不由得抓得更紧。 “如果只是利用,京城随便哪个富家千金不比你们许家好?何必舍近求远。戚娆家境不好,我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让二叔和大哥放松警惕。” “真的吗?” “当然,对我来说,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珍惜的人。” “那就好。”许攸冉的声音里透着满足的娇气,跟恋爱中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 她的脸侧向病房门口,恰好看到路过的护士频频往里投来注目的眼神,许攸冉回以微笑。 与此同时,男人加快脚步出了电梯,穿过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 “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对那个姓许的是认真的。”他冲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那头的郁惠从秦辞口中得知了刚才病房中的真情告白后沉默许久。 只听得秦辞在重新商量策略,同时还不忘对狡猾的秦楚骂上两句。 “不对。”郁惠暗自呢喃着。 脑袋里在对两人的对话进行快速分析。 “不对,我们都被他骗了。”郁惠惊呼。 “我知道,我刚才就说我们被他骗了。” “不是。我是说你现在才被他骗了。” 秦辞忽然意识到了郁惠的意思,他的大脑在高速运作,注意力无法兼顾,脚步慢下来。 郁惠暗自思肘,“刚才那一幕才是他演的。你想,秦楚那个人做事谨慎,又怎么会轻易被别人听到谈话内容?所以刚才一定是他故意说给你听。” 半晌没听到秦辞的回答,郁惠知道他还没想明白,就又补了一句。 “许攸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惜的人。你觉得秦楚说的出这话吗?” “你是说他们两个合起来骗我。” 郁惠眯着眼,思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们来设想一下第一种可能:他们两个人一起演的,第二种可能:秦楚一个人在演。如果是前者,让你觉得他们俩才是真爱而戚娆只是个炮灰,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保护了戚娆。如果他真的这么在乎戚娆又怎么会任由他被你爷爷送向国外? 郁惠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偏向第二种可能,他一方面利用没有竞争力的戚娆降低我们的警惕心,另一方面花言巧语稳住许攸冉,利用他背后的许氏来得到全家的一切。” 她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但这一切把握都是建立在秦楚冷血无情的基础上。而对于秦家人的无情,郁惠最有把握。 就像秦辞和她,表面看上去秦辞爱她,可说到底也只是看重她背后的郁家。 秦辞皱着眉,有些头疼,“这么一来,我们就算瓦解他和许家的合作,也拿捏不住他。” 假如事实正如郁惠所说,秦楚爱的是他自己,那么即便他们对许家动手也是徒劳,因为秦楚随时都可以找一个新的助力替代许家。 “那可不一定。”郁惠笑起来。 秦辞当即认同地笑了。 或许秦楚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只可惜碰到了郁惠。 自己这个娇妻非但一点也不娇气,还是一个很有经商能力的女强人,更重要的是她情商够高,懂得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他这个丈夫,假装做他背后的小女人。 也正因为自己离了她不行,秦辞才将她捧在手心,他才不在乎谁做秦太太,但既然郁惠能帮他,捧着也不过是顺便。 第九十九章 那就继承 “喂。”许攸冉拍了拍秦楚的后腰,声音平静,“抱够了没?” 秦楚有些无奈地笑着叹出一口气,将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掌移开。 前一秒还如胶似漆的一对恋人,下一秒就各自往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刚才还因说着耳厮鬓磨的话而挤出浓情蜜意的眼睛,这会儿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秦楚含笑的眸子里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许攸冉,声音揶揄,“不愧是我中意的秦太太,反应很敏锐。” 秦楚所说的敏锐,自然是刚才上演的那一场好戏。 他们一个是秦楚,一个是许攸冉。 嘴硬异常,在没有戚娆的时候他们尚且不敢开口,又怎么可能在局面这么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互表心意? 而且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太过复杂。别说旁观者,就是许攸冉这个当局者,也实在弄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及自己在这出戏里出演什么样的角色,所以感兴趣的秦辞势必会跟上来偷听。 不过他们演这出戏也只是混淆视听。 除此之外,秦楚也打算向许攸冉解释今天以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我待会儿会带着戚娆跟爷爷一起回京城。”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丈夫向原配解释自己的行程,是带另一个女人出去玩儿。” 虽然在冷笑,不过秦楚知道她并未生气,怼他是她的习惯罢了。 “刚才那话可不是演的,我跟戚娆真是逢场作戏。” “怎么个逢场作戏法,是你骗了她,还是你们俩合起伙儿来骗我。” “我这段时间之所以对你那么冷淡,只是怕他们要对你动手,故意营造我们感情破裂的假象,让他们以为许家不会参与我们家的争斗,他们就不会对许家动手。” 虽说许悠然早已猜到了原因。但到底没有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事实更令人信服。 莫名,压在许攸冉心上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问:“所以你这次回去打算怎么做?” “他们不是各种背后搞小动作不让我继承秦家么?那就继承吧。” 秦楚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继承家业没什么大不了。但就在不久前。许攸冉还记得他当时用一种恨恨的表情说出他有多厌恶全家的一切。 “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逃离秦家?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我现在才明白,不想要一样东西的前提是必须先拥有。”秦楚将车钥匙放置在许攸冉掌心,“况且对我来说,得到比丢掉更容易。” 秦楚这话,一般人听了怕是要气得骂娘,但是许攸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正如同秦老爷子一直瞩意秦楚继承,这对于秦家另两位而言并不公平。为了得到所谓的公平,他们斗智斗勇,明争暗斗。 但只要秦楚愿意,秦老爷子就会将秦家双手奉上。 蓦地,许攸冉只觉得好笑。原先秦楚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他们却偏偏以为他在装蒜,现在逼得秦楚不得不要。 秦楚回到车上,发现只有爷爷和戚娆。 还没开口,就听老人一句浑厚有力的“开车”。 车缓缓驶动,秦楚这才问了一句,“大哥呢?” 秦老爷子:“他说他吃坏了东西,让我们先走。” 秦家别墅此时灯火通明,倒是给这无声的餐桌增添了些许温度。 晚饭结束时,二叔秦烈忽然问:“阿楚,你这次回来呆几天?” 虽然秦二叔的声音里满是暖意,脸上也挂着笑容,可一旁的秦老爷子却脸色一沉。 “刚回来就赶他走,存的什么心?” 秦二叔有些难堪。但脸上笑意并未褪色,“爸,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鼻子哼声,“嘴上是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顿了一秒。他又抬头,“阿楚以后都不走了。” 同桌的秦辞和郁慧嘴角笑容凝固。 这句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谁都知道这个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是留下,不只是留在了秦家别墅,将来更会留在秦氏企业。 秦辞和睦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恨意。 他就知道,秦楚怎么会舍得放下秦家偌大的家业和爷爷断绝关系?那一招分明就是以退为进。可偏偏这一招只能他秦楚用,如果是自己和二叔用这一招,现在势必已经失去了游戏资格。 与秦辞的表面平静不同,秦二叔仍是一脸和善的笑容,甚至于在听到秦老爷子的这话后,脸上的笑容更温暖了,喜悦写在眼角眉梢。 “这真是我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秦二叔将手掌伸向秦老爷子覆盖在他手背上,欣喜道,“爸,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 明明是高兴的事,秦老爷子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眼神晦暗难辨。 老爷子慢悠悠起身,走了几步又出声叫秦楚跟他上楼。 秦楚有些不放心戚娆一个人在楼下,但还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些都被其他秦家人看在眼里。 再后来,客厅里只剩了秦二叔和戚娆。 “戚娆,我们家阿楚是任性一些不过你可千万别一直委屈自己迁就他,女孩儿就是需要男人来宠,从前我们家情况特殊...” 秦二叔对待戚娆的态度与对待许攸冉一般无二。 不过两位当事人并未同时在场,所以只会让人感受到长辈关怀的真实感。 秦二叔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你别担心,别看老爷子一直冷着张脸,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热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都直接开口说,别憋在心里。” 戚娆一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面对二叔的示好,她终于收起来浑身的拘谨,“谢谢。” “你看你还是这么拘束,几年前你叫我二叔,现在怎么不叫了?” 犹豫了一会儿。戚娆还是喊了一声“二叔”。 秦二叔笑起来,忽然笑意收住,轻叹一口气,神情隐隐的显现出一丝担忧。 “二叔,怎么了?” “虽然我是阿楚的亲人,但是说到底,他跟你在一起还是会伤了她的心。”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许攸冉。 戚娆当然听明白了,她有些为难地低下头。 “其实他们之前也很好。” “二叔。”她拖长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不肯定的情绪,“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二叔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只是阿楚很难定下心性,所以既然你们选择重新在一起,那就好好过日子。” 秦二叔的安慰总算让戚娆的愧疚感少了许多。 两人正要继续聊下去,秦辞忽然走了过来,说找二叔有事聊。 没过多久,秦楚和秦老爷子的谈话也结束了。 秦楚站在二楼围栏处,边勾手边叫戚娆上楼。 谁知是秦老爷子要找戚娆聊天,谈话,不过两人对话只进行了5分钟。 秦老爷子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位新孙媳妇的不满,但碍于秦楚的存在,只好简单说了几句话立立威。 秦楚见她从书房中退出来,什么也没说,伸手搂着她回了房间。 房门刚刚合上,戚娆便活动了筋骨和脖颈,整个人往沙发椅上一瘫。 “你二叔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变啊,还是喜欢骗小姑娘,当年要不是我机灵,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长辈。” 闻言,秦楚的脑海里浮现了许攸冉和二叔交谈的场景。 去年那家伙刚来秦家时,确实被二叔的话骗得一愣一愣,那家伙还自诩聪明有眼力见,还说自己见惯了大场面。 思及此,秦楚握拳遮挡唇边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戚娆的声音将秦楚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秦楚轻咳几声恢复如常。 “您这就是恋爱中男人的表现?您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真怕您到了许攸冉面前露馅儿。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怕您对许攸冉的感情会被他们看穿,这样您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就算被他们看穿也不要紧。” 戚娆懒得深究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准备问。毕竟他只说他想说的话,多问无益。 戚娆脚踩地面,摇了摇沙发,“刚才你大哥可是把你二叔叫走了,你说要是他俩联手对付你,你怎么办?” 秦楚朗声笑了,“我大哥要是去帮二叔,恐怕也只能给他帮倒忙。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我大嫂会掺和进来。” “你大嫂确实挺聪明,要是和你二叔联手,确实有点麻烦,但是她掺和进来不是必然?” “我担心的是她背后的郁家。” 又一个豪门掺和进来,戚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伸手喊停。 “一路上舟车劳顿,您老让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再进入商战剧情,Ok?” 秦楚笑着点头,同时开始整理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等等,咱们今天晚上真的要睡一间房?” “分房...你是想间接告诉他们真相?” “我这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戚娆嘴巴刚动了动,一个字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秦楚的手机恰好放在离戚娆更近的茶几上,她瞥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三字妹妹。 戚娆眼里碎满了笑意,“你看看,我说什么来什么。” 秦楚见是许攸冉打来的电话,一脸平静地走到床边。 刚要接起电话,就看到某人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戚娆,你先去洗澡。” “我现在还不想动。” “我原先觉得你最近表现不错,想过给你加工资。” “得勒,我洗澡去吧!” 第一百章她后悔了 许攸冉拉开窗帘,她站在落地窗前。 夜幕成为窗玻璃的背景板,恰好映出一张看似面无表情的脸。 电话接通很久,除了一声喂以外,就再没有冒出过任何声音。 直到许攸冉隐隐听到一丝笑意,像是在笑她胆小。 争强好胜的心理就这么窜了上来。 “咳——吃过了吗?” 笑意化在秦楚的声音里,“你确定这个时候打电话找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吃晚饭?而不是因为想我?” “想你?”许攸冉嘲笑道,“对,我是很想你,我就想知道秦家今晚是怎样的修罗场,你二叔 《他的小秘密》第一百章她后悔了 《b>他的小秘密/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百零一章恋爱酸臭味 一整个下午,许攸冉都没有接到秦楚的电话,更没有收到他的信息,本以为他事务繁忙没空,看手机却又从何晋那儿打探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种被人忽视的恼怒让许攸冉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道歉,反而还暗暗决定先晾秦楚一会儿。 不过这都是许攸冉一厢情愿的想法,并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秦楚,哪里知道仅仅一天时间,自己又经历了“被原谅—再判罪”的过程。 由于昨晚被许攸冉拉黑,秦楚不得已向戚娆的手机屈服,可一整天过去了,只见许攸冉在群里蹦哒,也不见她通过自己借戚娆账号发布的好友验证。 他以为许攸冉还在生气,叹了口气,不免又无奈又觉得好笑,“总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但她的举动却反过来让我觉得好像全是我的错。” 戚娆有些同情他,“傻孩子,感情里分对错就活该单身了,哪有什么对啊错的,女孩子在乎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男朋友能够给她安慰。” “等她消了气再说吧。” 戚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傻子,“你不去找她,她是不可能消气的。” 秦楚看她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傻子,“她拉黑我,我怎么找她?” 戚娆被这话问住了,本想说,直接飞过去来个惊喜,当面找人谈谈,最好是一把抱住的那种安慰。但仔细想了想,现在这时候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等了一整晚查岗的电话被放了鸽子。 秦楚想到白天戚娆那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让许攸冉自己冷静。 辗转反侧后,秦楚动作自然地拿走了戚娆的手机。 不顾身后人的抗议,秦楚拨出了倒背如流的一串数字。 之前戚娆给许攸冉打过电话,电话拨通前,他还有些忐忑,担心戚娆的手机也已经被拉黑。 一声“喂”让他终于放了心。 许攸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像是已经睡了。 “谁?” 许攸冉确实已经睡了,见那头的人一直不出声,再加上又被吵醒,皱着眉头正要挂断电话。 “别挂,是我。” 许攸冉睡意去了一半,又重新确认了一眼来电显示,“秦楚?不对,你怎么证明?” 她这是把他当成了诈骗犯? 秦楚十分无奈,扶额轻笑,“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只能用戚娆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许攸冉愣了一下,难怪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原来是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拉出黑名单。 白天所有的焦躁烦闷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叫紧张的情绪。 拽紧被子的手显露出她的紧张。 “哦,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已经睡了?”秦楚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1:00了,这才明白她是被他扰了清梦,“居然这么晚了。” “谁说我睡了?年轻人这个点都在玩儿好吗,不过也是,对于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个点确实不早了。” 秦楚脸色一黑,“我才34岁,很老了吗?” “面相上是看不出年龄,不过你们全家人向来都很擅长保养,虽然你一直跟我说你只有34岁,但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你身份证。” 虽然被许攸冉内涵年纪大,但秦楚又怎么会生她的气?反而觉得跟她斗嘴很有意思,也就顺着她的话跟她开起了玩笑。 他笑容慵懒地靠在靠枕上,“你想看我身份证?也不是不可以,想看的话先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许攸冉这么说听上去像是为了验证秦楚的年龄,但秦楚这么说却像是许攸冉目的不纯,表面为了看年龄,实际上是为了看人像那面的照片。 “谁要看你身份证了?” “怎么不敢给我看吗?照片拍得太丑,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哼,我只是怕你看了自卑。” “谁自卑还不一定呢,今天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明天再交换照片。” “可以。” 这边挂了电话,许攸冉的气势瞬间消失,她从卡包里取出了身份证,只见人像那面的女孩儿模样稚嫩,留着厚重的齐刘海,可爱中又透着一丝土气。 许攸冉左看右看都觉得拿不出手,于是定了闹钟决定早起。 而另一头,打完电话的秦楚心情非常好,虽然电话已经挂断,但他仍看着手机屏幕,就好像这手机是许攸冉似的。 “空气中都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儿。”沙发上的戚娆翻了个身,面向那边床上的秦楚,幽怨道,“我今天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开心了吗,跟你老婆打完电话了吗?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可以睡觉了吗?” 也正是因为秦楚现在心情不错,所以面对戚娆的控诉,他仍咧开嘴笑。 看得戚娆一肚子火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合租,大约是怕碰到像秦楚这样深夜煲电话粥的恋爱脑。 秦老爷子昨晚就下了命令,今天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公司的会议,虽然没明说原因,但秦家那几位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前不久才刚传出秦楚和老爷子闹掰的传闻,老爷子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公司内部和其他人明白,传闻并非属实。 有秦老爷子支持的秦楚固然有如助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回到秦氏后能够立马得到主要话语权。 毕竟秦楚过去几年都在A市活跃,到底不如秦二叔和秦辞在公司脸熟。 秦老爷子让秦楚拿出些成绩,既有要看看秦楚实力的意思,同时也是为了让公司的其他人看到秦楚的能力。 不过目前秦楚回到公司确实对这两位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就秦楚的实力而言,未来会是很大的阻力。 于是会议的一开始,底下的人便都明白了秦老爷子的用意,但明白是一回事,是否照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近年来,秦氏也在不断试水文娱行业,除了投资看好的影视剧,也试图打造自己的文娱王国,但成功的前提是必须先做出一部受市场认可的作品,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秦楚正好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便对公司目前的发展做了一个全面分析。 “秦氏既然要打造文娱王国,细化领域能更快成功,但我们的未来规划还是要全面,而且目前影视作品创作基地基本在南方,所以我们的工作重心应该放到南方,对于目前来说,由首策影业来领路是最方便以及最好不过的方法。” 见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秦楚又道,“我这么说是因为首策是我的,我当初选择离开京城去南方就是看到了文娱产业的生命力,想着有朝一日能帮上秦氏。” 二叔微微一笑,“我们当然不会怀疑你有私心,首策既然是你的,有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带领自然最好不过。” 只见秦二叔一开口,其余公司董事便都不再有意见。 秦楚当然不相信二叔会这么好心,果然,秦二叔敛起笑意,“让首策领着是一回事,其实我们还可以双管齐下,加大我们成功的概率。” 叔侄俩表面和谐,眼神中却是暗流涌动,一旁的秦老爷子除了在众人不出声时应上几句,其余时候却是对两人的暗中较劲视而不见。 只是叔侄俩表现得越好,郁慧就越担心,因为丈夫秦辞从会议开始便没说几句话,偶尔张嘴也没说什么展现能力的话。 郁慧见状,便在桌下扯了扯秦辞的衣摆,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别一直不出声。 然后秦辞的表现还是让他失望了,郁慧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出击,“双管齐下的意思是,我们再找一家影视公司吗?” 秦二叔看向郁慧的眼神中露出了满意之色,“没错。” 随即有董事表示了反对,“如果我们现在又要找一家影视公司,我们就要对这家公司的发展前景进行评估,这年头市场可不看什么评估不评估的,他们只管好不好看,投资一部电影,失败了也就失败了。” 董事的这番话引起了其余董事们的赞同,看来他们虽然支.持秦二叔,但并不是无脑支.持。 “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双管齐下并不是再找一家影视公司,我的意思是掌握行业的源头。”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秦二叔笑意盈盈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每个人的脸,“既然我们要打造文娱王国,我们目前第一步是要先做出成功的影视作品,后面才是影视作品所衍生出来的游戏等衍生物,那么这个王国的核心是什么?当然是要有优秀作品的不断产出。” 秦楚眸光微动,对上秦烈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忽然间,他好像读懂了二叔的目的。 秦楚不由得收紧双拳,随即像是被秦烈点醒般笑了,“二叔的意思是,收购锦文?” 秦二叔眼睛一亮,“不错,既然文娱重心在南方,首策又在A市,那么不如收购同在A市的锦文,直接把我们的文娱重心转到南方,而锦文的作品文风最接近目前市场上的口味,而且又不如红文那么树大招风。” 的确,锦文的作品偏向于脑洞向,这类作品目前在市场上最吃香,而且网站比较低调,作品版权价格相对来说没那么高,网站的作者们也就更向往能爬得更高。 每个作者都希望作品能卖版权,并翻拍成影视作品。 看似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但那也只是看似。 第一百零二章要结婚了 郁慧不笨,一眼看穿秦二叔的计划,但仍扮猪吃老虎,“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锦文好像已经被许氏收购了。” 二叔笑着点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阿楚,你跟他们走得近,要不你跟许家聊聊?” 还有哪个许氏,说的自然是许攸冉家。 秦二叔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必然是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功课,知道是许宁垣收购的。 虽然秦楚和许攸冉是夫妻,但在这个圈子里,公是公私是私,许家绝不会因为秦楚的关系放走到嘴的鸭子。 既然谈不拢,就只能撕破脸皮。 秦二叔这是在挑拨秦楚和许家的关系,郁慧想到这一层,心底忽然没来由一慌。 二叔是怎么猜到秦楚的底牌是许家? 再结合秦辞今天的表现,郁慧忽然明白过来,恐怕是秦辞说的,他倒是不怀疑二叔的能力,相信秦楚一定不是他们俩的对手,只是对付完一个秦楚,郁慧真的不知道自己和秦辞究竟能不能对付得了老奸巨猾的秦二叔。 落子无悔,郁慧一边暗怪秦辞没有提前告知他这一计划,一边瞥一眼那边的秦楚,等着看秦楚是什么意思。 按照郁慧对秦家人的了解程度,她不觉得秦楚会站在许家那边。 秦楚嘴边抿着笑意,双手交叠放置在桌上,并未出声,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要探寻他内心的想法。 “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秦老爷子开了口,这话分明是对秦楚说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秦楚略一沉吟,“二叔这个建议...确实不错。” 郁慧闻言,反倒松了口气,这就说明目前以来自己对秦楚的心思摸得还算透。 只听秦楚继续说下去,“不过二叔所说的这个方法,我之前已经想过了,所以也已经在处理这件事,许家那边咬得比较紧,明着吃下许家这块饼恐怕会噎住,我会再想办法的。”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的郁慧眼里掠过一抹出乎意料的笑意,但也在情理之中,果然如她所料,秦楚不愧为老爷子看中的继承人,心够狠。 她一边折服于秦楚的心狠手辣,一边在想秦楚对合作方过河拆桥,以后谁还敢和秦楚合作? 会议的后续都是在商量作品和作者的事,众人讨论得如火如荼。 会议结束后,老爷子迟迟不起身,又喊下了准备离开的秦楚,众人也颇为知趣地加快脚步离开。 良久后秦楚从会议室出来,经过拐角被拦住了去路。 秦烈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十分儒雅。 “阿楚,这几年没察觉你倒是比二叔高了这么多。”他边伸手边比划,“我就记得你那时候刚回来秦家,就那么点儿大,你那时候就爱跟在我后面,奶声奶气地叫着二叔二叔的,啧啧,竟是一去不复返了。” 这句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说的是时间,还是人。 秦楚笑涔涔道,“都说人年纪大了喜欢回忆过去,二叔保养得这么好,总让我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二叔你还年轻似的。” 秦二叔大笑起来,“是吗?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你二叔单身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成家了。” 秦楚有些意料之外,“二叔要结婚了?那侄子要在这儿恭喜你了,不过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够嫁给二叔?” “你也认识她,你二婶跟你老婆...”他忽然停嘴,“她们俩认识。” “哦——”秦楚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不过二叔你突然闪婚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秦烈的笑容一僵,又迅速恢复自然,“这个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两个男人一高一壮,一个成熟儒雅,一个俊美潇洒,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心怀鬼胎。 昨晚许攸冉很晚才睡着,不过第二天早上还是准点起了床。 昨晚挂了电话后,才想起来道歉的事,原本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却又怕打扰秦楚休息,后来转念一想,他们俩竟然都斗上了嘴,这一页也就翻过去了。 晚睡的后果很快就显示在她脸上,只见下巴那儿冒了颗痘痘。 许攸冉用了很多方法都遮盖不了这颗痘痘,就预约了认识的化妆师上门。 刚做完日常护肤,化妆师正好到了。 对方看着她的这颗痘痘,一脸自信,“问题不大。” 接着两人才坐在化妆镜前。 许攸冉又提要求,“能不能再保留我裸妆的基础上,再遮住这颗痘痘,我的意思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今天化了妆。” 她今天是去拍身份证上的照片,当然不能被看出来化了妆。 化妆师一拍胸脯表示没问题,两人也是老主顾了,于是边整理边跟许攸冉聊天。 “许小姐,虽然我给你用的都是顶好的彩妆用品,但这些东西总归对皮肤没那么好,你回家后一定记得马上卸妆,然后按我的说法进行护肤,这样对你长痘处的皮肤的伤害就没那么大。” 看着镜子里忙前忙后的化妆师,许攸冉停了手上的动作。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为了给秦楚看自己的身份证而遮盖痘痘?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秦楚的看法?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只会让秦楚看出自己已经沦陷在这段感情里,届时只会引来他的无情嘲笑,以后再面对秦楚的时候,自己就永远也硬气不起来了。 化妆师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了许攸冉这么大的警示,她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 “其实这年头的男人们没这么追求素颜了,你下次约会也可以试试看我新研究的山桃妆。” “Mary,我今天的活动突然取消了,等我脸上这颗痘痘好了,我到时候再联系,你过来帮我化妆,好吗?” Mary和许攸冉认识已久,所以并不怪许攸冉临时爽约,笑着脸答应下来。 许攸冉送Mary出了许家大门,又突然想起昨晚和秦楚约好了今天交换照片。 聊天对话框那儿迟迟没有跳出秦楚的消息,该不会他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敢发照片,所以竟也没催,只这么晾着自己,让她干等着煎熬? 许攸冉觉得很有可能,于是主动发了消息。 与此同时,秦楚刚参加完A市的视频会议,就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偶尔扫一眼。 他微微扬唇,拿起手机。 [许攸冉:上次复印证件后,忘了把身份证丢哪儿了,等过几天我找到了再给你发。] 这个理由看似没什么毛病。 秦楚看后忍俊不禁,他倒是把这事儿给忙忘了。 秦楚一眼看穿许攸冉的伎俩,她做事向来有条有理,丢三落四这种毛病很少发生在她身上,更何况还是身份证件这种重要的东西。 秦楚长按着屏幕,凑近手机道,“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需要我给你介绍拍身份证件照很快的熟人吗?” 隔着千山万水,许攸冉听到这条诚恳中又带着笑的语音,只觉得自己的猜测对了。 她嘴角抽了抽,也给对方发了条语音,“这方面您倒是比我有经验,看来这年头骗小姑娘都流行给看身份证照片了?” 话里话外都在聊照片长照片短的,让秦楚仿佛回到了年少不懂事时跟人网恋的场景。 对方不停地催他爆照。 那时候的他在秦家人身上得不到一丝关怀,于是只好寄情网络,只是他很不喜欢这种看脸的恋爱聊天方式,每每这时,他都会发一张爷爷的照片。 想到年少无知的自己,秦楚笑出了声,随即给出回复,“哦?你也喜欢网恋?” “我说大哥,,您老也是30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沉稳一点,咱们这还在商战呢!”一直待在办公室,忍受着秦楚狗粮的戚娆终于忍不住了,“几岁了?网恋这话说出来,我都想笑。” 秦楚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还讽刺她,“怎么,嫉妒?” “呵呵。”戚娆说,“您们俩这小学生吵架似的恋爱,我还真不嫉妒。” “你懂什么,恋爱都这样。” 感受到秦楚的嘲笑,戚娆探叹出一口长气,“不过说真的,你觉得她以后能理解你现在所做的事吗?” 秦楚终于收起笑意,拧着眉头沉默片刻,“那就不让她知道。” 戚娆反倒笑了,“你觉得这可能吗?就算你不让她知道,那其他秦家人呢?你可别忘了,最希望你们俩闹掰的,就是背后那群对你虎视眈眈的人。” 秦楚目光飘远,把玩着手机,机身翻转,来来回回,上下颠倒。 不安的情绪笼罩在他心头。 见他犹豫不决,戚娆开口,“居然你也在担心这个,为什么不把所有事都告诉她?” “知道得太多对她不好。” 在别人眼里,秦楚是个心狠手辣又多疑的人,一旦许攸冉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来,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对许攸冉的信赖,也就明白许攸冉就是秦楚的软肋,到时候只会把她置入危险之中。 “我就是不喜欢你们男人这一点,总是为自己营造一个大英雄人设,你这么做其实还是因为不相信许攸冉有这个能力帮你,更不相信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我不需要她帮我。”秦楚脸上难得露出正经的考量。 他只希望在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她还在原地等他。 沉吟良久,秦楚一把抓过桌上的车钥匙起身,“走吧,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戚娆:“去干嘛?” “我二叔要结婚了,咱们这个家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我这个做侄子的,还有你这个做小蜜的,怎么也应该送上一份大礼。” 戚娆打了个寒颤,边摩梭着胳膊的鸡皮疙瘩,边说:“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也是老阴阳人了。” 第一百零三章耀武扬威 这几天也不知道秦楚吃错了什么药,每天晚上到点就打给许攸冉催她发身份证件照。 许攸冉恨不得当场一张发过去,但她最近的皮肤也着实不争气,下巴上那颗痘痘才刚有好转的势头,谁料鼻翼上又冒出一颗来。 再加上秦楚天天催,总让她觉得身边出了叛徒,实时地把她的消息透露出去。 苦于没有证据,许攸冉也只能借口找不到来搪塞他。 今天许攸冉答应了爸妈早点儿回家吃晚饭,交代了向沁一些工作上的细则后便拎包下楼。 秦楚的电话倒是比前几天早了几小时,许攸冉一接起电话就不耐烦道,“不是说了身份证丢了吗?我最近没时间去补办。” 她熟悉的声音抚平了秦楚一天的疲惫,沉了一整天的脸色终于漾出一丝笑来。 秦楚:“你要不提,我都忘了这件事了,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 难道不是他每天都催她? 这一招“恶人先告状”让许攸冉落了下风,她无语道,“有事说事,我不像你一样每天都忙着儿女情长。” 秦楚这次没生气,笑道,“你总算看出来我对你话短情长了?” 听筒里是许攸冉熟悉的玩笑声,有些心里话如果时不时就说出口,那么这话便不叫心里话,也就很难让人相信了。 秦楚的情话就是如此。 即便明白这些话是秦楚的随口一说,许攸冉的心脏还是“砰砰”猛跳。 她刚从餐厅出来,松开玻璃门把手转身。 “秦楚……” 许攸冉开口,只是她的轻声细语还没顺着电话线到达千里外,就忽然收住了。 只见面前站着的女人身穿旗袍,年轻的脸上虽然化着精致的妆容,但风格却与她的清秀的长相相悖。 黑色的长卷发再加上大红唇…… 这样成熟打扮的邢佳佳,许攸冉倒是第一次见,成熟得足以站到秦烈身边。 很显然,邢佳佳换风格是为了秦烈。 前者正笑眯眯地看过来。 “攸冉,你这是要下班了?”邢佳佳遗憾道,“本来还想来你店里吃顿饭,顺便见见你。” 许攸冉面无表情地看着邢佳佳,那眼神说不上是明确的厌恶还是表面的友善。 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许攸冉在思考。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和邢佳佳的关系完全是势同水火,而且并不是背地里互相看不对眼,明面上也都吵过这么多次了,根本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和谐。 然而无论她们闹过多少次,下一次见面时,邢佳佳仍旧会是这副假意友好的表情。 许攸冉心想,也许邢佳佳是有一个绿茶女配的演员梦。 只是许攸冉这表情,看在后者眼里就成了挑衅滋事。 邢佳佳收起心里的不快,抿着唇轻笑出声,“攸冉,你怎么发起呆了?” 不等许攸冉回答,邢佳佳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实在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最近心里有事,心情不好发呆也是很正常的了。”邢佳佳假装善解人意道。 熟悉的自导自演,许攸冉已然免疫,她单刀直入道,“我们关系没那么好,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我还有事,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先走了。” 邢佳佳仍好脾气道,“是这样的,我快结婚了,这件事你总知道吧?” 别说,许攸冉还真不知道。 甚至还有些惊讶,她实在没有料到秦烈会真娶了邢佳佳,一直都以为秦烈和邢佳佳在一起是为了让她们俩斗,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混到一起了。 “哦,是吗?”许攸冉眼睛也不眨一下,“所以你是来通知我喝喜酒的?” “这个倒不是,我只是想向你取取经。”邢佳佳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我们两家人要一起吃顿饭,但我还没见过秦家人,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想来向前人请教了。” 忽然,邢佳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捂嘴一脸抱歉。 许攸冉对她的套路很熟悉,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抢先道,“毕竟我嫁给秦楚还没一年,他就已经带了别的女人回秦家,我在怎么斗小.三上确实经验丰富,二婶,您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嫁进秦家就用得上。” 邢佳佳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向来斗不过许攸冉,不止是斗嘴,从小到大,她很少有长处能够比得过许攸冉,但邢佳佳不行,不代表秦太太也不行。 邢佳佳略一沉吟,又敞开笑意,“那就说说别的吧,到时候吃饭应该会很无聊,如果有个我熟悉的人在,我就能放松一点,攸冉,到时候你会去吗?” 许攸冉冷笑一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明知道最近有关圈子里都在传她许攸冉和秦楚快离婚了,她去了只会让邢家人看笑话,不去倒更是坐实了传言。 这个月中旬已过,秦楚到现在也没跟她提两家人吃饭的事,因此大概率是没准备让她过去。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邢佳佳特意登门告诉她这件事,恐怕就是想恶心她。 许攸冉冷眼道,“你最好还是拜托我别去的好,否则要是饭局上,我说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出来可就不好了,毕竟有些故事,别人不一定能get到我们的意思,但一定能膈应到人。” 邢佳佳笑容一敛,楞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毕竟在她看来,她这一趟过来只是为了陈述订婚的事实,顺便挖苦许攸冉的情场不得志,哪想许攸冉却是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走了。 对啊,要是许攸冉真去了,届时故意在秦家人面前说她坏话,那她还能和秦家人好好相处吗? 邢佳佳没来由得一阵后怕,咧嘴笑了几声,“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不跟你说了,我待会儿还要去试婚纱。” 说罢,邢佳佳快步离场。 瞧着她风一样地逃离,许攸冉只觉得好笑。 邢佳佳vs许攸冉,惨败。 但即便许攸冉赢在了嘴上功夫,她的心情还是被对方破坏了,上了车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挂了秦楚的电话。 她当即拨过去。 “邢佳佳和秦烈是怎么回事?他们要结婚了,你知道?” 加快的语速透露出她这会儿心情不佳,秦楚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隐瞒的,随即将这两人近来的情况以及秦家的态度都告诉了许攸冉。 据说原先秦烈打算尽快娶邢佳佳进门,但考虑到最近这段时间秦氏还处于开疆拓新土的状况中,于是便将婚礼时间调到了下半年。 两家人约定月底一起吃顿饭,就算是订过婚了。 照这意思,秦老爷子明显是不满意邢佳佳这个儿媳妇。 许攸冉甚至有些怀疑秦老爷子会不会出席订婚宴。 想到刚才邢佳佳那耀武扬威的架势,许攸冉“啧啧”出声,“她刚才找我说了一通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我,她即将成为真的秦太太,而我则是过去式了。” 她语气平静,秦楚笑起来,“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确实挺担心的。” “没听出来。” “挺担心他们俩结不了婚。”许攸冉用最柔和的声线说着最无情的话,“不过他们不幸,我才能高兴,你说呢?” 秦楚应声附和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28号那天记得过来,在民丰楼,定了晚上六点。” 许攸冉“呵”声道,“所以你原本没打算让我过去?你要带她过去?” 虽然秦楚解释自己和戚娆只是演戏,但许攸冉至始至终都称呼戚娆为“她”。 再加上戚娆说许攸冉其实是在吃醋,秦楚便将她的心理猜得透透的。 他轻笑,“怎么说我也是影视公司的总裁,剧本没演完,演员当然得继续。” 许攸冉咬牙切齿,“所以你什么时候把完整大纲也给我发一份?” 她可是一直都不知道剧本的完整走向,纯粹是硬着头皮,凭借一身天赋才得以应付过来。 秦楚笑了笑,“知道了,28号的饭局别忘了,有好戏。” 许攸冉眼睛一亮,当即听出里面的苗头来。 婚纱店内,邢佳佳等待许久,没等到人,只等到了秦烈的电话。 她本想跟秦烈一起试试订婚礼服,顺便看看婚纱,为下半年的婚礼做准备,但秦烈却说太忙,让她自己看。 她有些难过,也就没了看礼服的心情。 邢佳佳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一方面为自己能够嫁入豪门感到狂喜,另一方面又因为没有像样的订婚宴而隐隐失落。 倒不是她想要借订婚宴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秦太太身份,而是觉得秦家家大业大,如果办得太过低调只会显得她不被秦家人重视,就像当初许攸冉嫁秦楚,秦家连人都没到齐,以至于到场的宾客们表面恭喜,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自不量力。 邢佳佳不想落得跟许攸冉一样的下场。 秦烈话少,两人相处起来总是不冷不热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从秦烈向她求婚后,竟是一句话也没问过她有关婚礼怎么办的想法。 这就让邢佳佳生出一丝不安和担忧,难道秦烈连婚礼也要低调进行? 夜色将要压下来,邢佳佳却觉得那黑暗是要压向她身上,她摇晃着酒杯,一口没喝,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心里很累很累。 “佳佳?” 邢佳佳有些心不在焉地抬头,映入眼帘的男人仍如记忆中那般高大、英俊。 忽然间,她眼前浮现了秦烈的眼眸,淡如泉水。 再看向来人,她有些恍惚。 其实曾经,他们真的很相爱…… 第一百零四章问题不大 今天才20号,许攸冉原以为会在八天后见到秦楚,不想他提前回了A市。 一落地,秦楚直奔“食味”餐厅,什么解释也没有,直接带走了许攸冉。 许攸冉靠在椅背上,边揉被秦楚抓痛的手腕,边道,“突然演什么霸道总裁?你要是不说明白要做什么,待会儿到了地方,我就立马走人。” 秦楚见她一直活动手腕,蹙眉靠过去,“弄疼了?” 他一边关心,一边伸手去碰她的手腕,快要触碰到她,却又被后者拍开手。 秦楚眯着眼睛看她,她喜欢用嘲讽的语气跟他开玩笑,不开玩笑的时候也都很直 《他的小秘密》第一百零四章问题不大 《b>他的小秘密/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