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被校草看上了》 关爱智障儿童 仿佛要拉人下坠的昏沉梦境中,温暖挣扎着醒了过来。 房间里光线充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窗户边翩飞的细小微尘。 她踏着拖鞋,拖沓地走到镜子边,看着镜子里倦懒的自己。 一头乌黑短发,将她的皮肤衬得瓷白如雪,几缕刘海随意垂在眼前,眼尾细长,自然上挑,显得风流又多情。 镜中的少女,与她的孪生兄长温寒,别无二致。 今天是她扮成兄长的第三天,已经适应了这种偏男性化、又带一点阴柔美的打扮。 ...... 半个月前,兄长温寒因为学校里一次意外事故,成了植物人。 温家老爷子被这事急得犯了脑溢血,住进了icu特护病房,危在旦夕。如果爷爷出了事,母亲在温家唯一的庇护就没有了,恐怕会被赶出家门。 因此,自小在南山习武的孪生妹妹——温暖,被母亲紧急召了回来,扮成兄长的模样,哄爷爷宽心。 虽然兄妹俩气质截然不同,但是模样却有九分相似。 温暖女扮男装,病中的爷爷没有察觉出异样,总算病情稳定了下来。 因此,在温寒醒过来之前,温暖只能假扮兄长,代替他上学,顺便...找出袭击他的凶手。 镜子前,温暖小心翼翼在她的左眼眼角下,贴上了一枚浅色淡痣。 这是她与兄长唯一的区别。 兄长温寒男生女相,眼尾狭长,眼角缀着一颗要命的泪痣,微微上翘,祸国殃民。 温暖扮成兄长的模样,单论容貌,丝毫看不出差别。 不过,温暖自幼习武,眉宇间自带一股飒爽英气,这是温寒所没有的。 温暖扮好了男装,妆台边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是兄长最好的朋友——方哲翰。 方哲翰:“寒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温暖一边涂抹防晒乳,顺手回了一条信息:“差不多了,今天来学校。” 方哲翰:“这么快?确定不要再多住几天院,好好休养休养?” 温暖:“不用。” 方哲翰:“呃......” 温暖见他欲言又止,皱眉:“有什么话,直说。” 方哲翰:“那个...就是吧,不是你女朋友跟你哥们好了吗,你这会儿顶着一头大草原来学校,您要顶得住不嫌丢脸,您就来。” 温暖:“......” 靠,她哥这么惨? 她恍然想起来,半个月前,兄长就是半夜跑到学校后山喝酒买醉,这才遇袭。 后来他奄奄一息被人发现的时候,手机外音还在循环播放徐良的《犯贱》。 居然是因为被绿了?! 她哥的高中生活...是什么非主流青春蛋疼物语。 下午,母亲亲自开车送温暖去学校,一路上,叮嘱了她许多事情。 “你哥平时成绩烂得掉渣,你可千万别考太好,容易露馅。” “知道了。” 她过去在南山习武,师兄弟都是高门望族的公子哥儿,除了习武,每天也会有最好的私人教师,教授他们课业。 以她现在的水平,直接参加高考估计都是能上清华的料。 “还有啊,你哥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学好,跟着一帮臭小子鬼混,但暖暖你终究是女孩子家,千万别搭理这些人...” 温暖清清淡淡“嗯”了声,嗓音有磁性,又带着几分倦懒。 母亲透过后视镜望了温暖一眼—— 小姑娘一头乌黑短发,唇色绯红,五官明艳,浅褐色眸子望着窗外,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清贵气。 虽然兄妹俩模样如此相似,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清净之地长大,习武修身,温暖身上带着某种霁月清风的疏离感,和温寒花里胡哨的痞气,截然不同。 她知道,儿子温寒在学校里总是遭受排挤和白眼,而以温暖这性子,应该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吧。 …… 奔驰车停在了教学楼下,黑色的马丁靴刚迈出车门,立刻吸引了周围女孩的注意—— 黑裤勾勒着“少年”修长漂亮的大长腿,匀称的腰身,花里胡哨的潮流卫衣,搭配一副浅色墨镜。 兄长打扮一向如此,英俊中带一点淡淡的女气。 因为常年累月习武的缘故,温暖的身形自然挺拔,气质绝佳,眼神也清澈如泉,英气袭人。 “是温寒吗?” “我的天,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忽然变帅了有没有!” 女孩子最是敏感,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个温寒,和过去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 …… 温暖按照母亲给她的信息,找到了兄长的高二(7班)教室。 走廊里,她明显感觉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不太正常。 他们凑在一起小声地窃窃私语,讨论着兄长的花边八卦。 教室门口,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生倚在墙边,嚣张地看着她。 他强壮的臂弯里,依偎着一位模样乖巧的女孩子。 温暖在温寒房间的篮球队合照上见过他——徐嘉元,抢了他女朋友的所谓“好哥们”。 他怀里的...就是绿了温寒的前女友,乔韵诗。 那小姑娘自然漂亮,身上带着一股子柔弱气质,想来也是她哥这种直男会喜欢的类型。 感受到温暖轻挑的目光,乔韵诗脸颊忽然有些泛红。 温寒...和过去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虽然模样打扮还是照旧,但是“他”嘴角微弯的弧度、冷清淡漠的眼神,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过去乔韵诗一直听看不起他,觉得他是纨裤子弟,坐吃山空的富二代一个,没出息。 而他的兄弟徐嘉元,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努力上进,成绩也好,很能给她安全感。 后来乔韵诗甩了温寒,和徐嘉元在一起,还博得了同学们称赞,觉得她不是那种拜金物质的女生。 可是现在,乔韵诗看着眼前倾城绝艳的少年,再望望身边揽着她的现男友徐嘉元,忽然有些意难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面前的温寒会打扮,衣品好,五官清秀,帅的一逼。徐嘉元在他面前,就显得非常平庸了。 就连徐嘉元这一身健壮肌肉,现在看起来,也是那样粗鲁。 乔韵诗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徐嘉元没到察觉身边女孩的心思,他故意揽着乔韵诗站在门边,作亲密状,恶心温寒。 在家境优渥温寒面前,徐嘉元其实一直很自卑,总想在某些方面超过他。 可是...阶层的鸿沟,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将来可能都只有给温寒这种人打工的吧。所以他表面上和温寒要好,实际上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横刀夺爱这种事,算是他掰回一局了。 徐嘉元搂紧了乔韵诗,故意和她咬耳朵说悄悄话,作出亲昵的姿态。 温暖只觉得好笑,没给他们眼神,手揣裤兜里,径直离开。 徐嘉元见“温寒”没有反应,有些讶异。 当初挖墙脚这事儿,可把温寒伤得不轻,这家伙天天喝酒买醉,还半夜哭着打电话求乔韵诗复合。 为什么今天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徐嘉元觉得他是在装逼,索性叫住了他,故意说道:“温寒,韵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能做到吗。” 温暖脚步顿住,嘴角扯出一抹慵懒的笑:“你在跟我说话?” 那眼神...仿佛关爱智障儿童一般 徐嘉元面子有些绷不住,大声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但是韵儿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如果你还这般纠缠,丢脸的是你自己!” 终于,温暖侧了身,眸色冷淡,喃道:“别怪爸爸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找死。” 徐嘉元可不怕他,紧紧搂乔韵诗,嚣张一笑:“想打架吗,来啊。” 论打架,温寒那种瘦矮的弱鸡,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温暖嘴角弯了弯。 打架?不,她可是师父最疼爱的模范小师妹,从来不用暴力解决问题。 让人哭着叫爸爸的方式,有很多。 温暖从容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着徐嘉元和乔韵诗一顿狂拍。 徐嘉元一脸不解:“温寒,你干什么!” 温暖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清清楚楚地拍下了俩人亲密的情状。 “让你知道,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温暖笑着收了手机,溜达着走回了教室。 女孩们看着这疏懒而英俊的少年,感觉都快不能呼吸了,帅呆啊! 徐嘉元没弄明白温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恰是这时,同学们的手机“钉钉”响了起来。 他们打开手机群,看到刚刚“温寒”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直接@班主任@教务主任—— “青天白日教学楼,明目张胆的早恋,老师你们管不管,不管我明天也开后宫了。” 视频里,徐嘉元搂着乔韵诗秀恩爱,动作亲密极了。 众人:............. 一顿操作猛如虎,真他妈损到姥姥家了。 视频发出来没到两分钟,徐嘉元和乔韵诗就被请到办公室“喝茶”了。 十三中是国家重点中学,老师们对早恋严防死堵,秉持的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从严原则。 哪怕平时同学们偷偷摸摸谈个地下恋爱,都是藏着掖着,徐嘉元居然敢在教室外面秀恩爱,关键还让“温寒”给拍下来了! 这会儿,他俩不死都要掉层皮了。 “温寒”病愈,一来学校就手撕渣男贱女的事情,在学校流传开来,一夜之间圈粉无数,女孩们情书接连不断涌向她的抽屉。 甚至还有女生堵到厕所门口,向温暖表白。 温暖本来一只脚都迈进女厕所了,看着面前笑容渐渐消失的女孩,也只好讪讪地抽回来,艰难地挪进了男厕所。 “温寒,我真的喜欢你。” 她嘴角抽抽:“再、再喜欢也要等哥解决了问题再说吧。” “嗯嗯!寒哥我等你哟!” 温暖将男厕的门关上,同时对那女生说:“帮哥守着门,别让男的进来。” 女生开心地说:“好的寒哥!寒哥的美貌由我来守护!” 温暖“砰”地关上了门,扫了空荡荡的男厕一眼,然后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却没想到转过拐角,却看到窗台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少年时而看看天,看看云,颀长的指尖自然下垂,拎着一根袅袅的烟头。 他头发全部染白,而且很炸。 这种非主流的发型本来应该特别难驾驭,但偏偏这少年就hold住了。 他穿着干净的宽松校服,皮肤白如薄纸,五官冷淡又疏离,仿佛满世界都不放在眼底。 温暖在师门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帅气又英武的男孩了吧,但是这位爷,是真的好看。 温暖愣在原地,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回头睨了温暖一眼。 他的唇形弧度单薄,是那种自然上翘的笑唇,很性感。 温暖想着...是不是要先把这位爷请出去。 却没想到,这少年移开目光的一刹那,忽然将烟头弹了过来。 温暖猝不及防,身形后仰,避开了烟头。 差点烫到脸。 挑衅啊! 少年见“他”居然能避开,寡淡的眸底短暂地浮过一丝讶异,轻“啧”了声。 既然避开了,就算了。 他跳下窗台,踱着懒懒的步子,与她错身而过。 温暖心里骂了一百遍你大爷,但还是捡起烟头,灭掉之后扔进垃圾桶。 她自幼习武,修身养性,脾气还算不错。只要别太过分,她也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人。 解决完“人生重大问题”之后,温暖出门,问帮她守门的女孩道:“刚刚那人,谁啊,一头白毛挺嚣张。” 女孩诧异地说:“你失忆啦?江焯都不记得了!” 对这个名字,温暖当然是陌生的,她问道:“他跟我有仇吗?还敢把烟头往我脸上弹,差点被烫到。” “这还算客气了好吧!” 女孩一看就是个校园八卦传谣小能手,摆出吃瓜群众的架势,兴高采烈地说:“上个月,你给你女朋友写那封肉麻麻的挽回信,阴差阳错,把情书塞江焯课桌里了,把他眼睛辣昏了,刚刚没揍你一顿,算客气了。” 温暖:....... “我”他妈还写挽回信?还送错人? “我”怕不是个猪? 舔狗的“逆袭” 晚上,温暖独自去了私人医院,看望重病中的兄长温寒。 ICU特护病房,温寒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他不讲话,全世界都安静了。 温暖纤细白皙的手指尖,缓慢而轻柔地抚过兄长俊朗的眉心。 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师门习武,逢年过节回家,成了兄长的宝贝疙瘩,恨不得把她变小了揣兜里,带出去跟他的朋友们炫耀—— “这是我妹妹!亲生的!孪生的!哈哈哈跟老子像吧!” “看就行了,别碰啊,我妹妹会功夫!揍你丫的!” “傻了吧!你家没这么乖的妹妹吧!我就有!” ...... 温寒是个十足的妹控,总喜欢跟人炫耀他妹妹多乖多可爱,对此,温暖永远报以“小哪吒”式白眼。 温寒是个神经线条粗大的男孩,没心机,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温暖以前挺讨厌他,不让牵手,不让抱抱,叫他屁王,仗着自己会功夫,抢他玩具,抢他炸鸡,反正只要是她看上的,温寒都别想要了。 俩兄妹的性格仿佛是互换了一般,温寒偏女孩子气,而温暖更占强一些。 当然,温寒嘴上骂骂咧咧,多数时候都让着她。 过去,温暖总觉得自家老哥软弱,没出息,特瞧不上他。 然而现在...看着温寒安静地躺在床上,温暖却觉得如此不习惯。 她眼睛微微泛酸,嗓音也轻微地颤栗:“哥,你醒过来,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 听母亲说,温寒是在学校后山的树林里被人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重度休克了。 他的身上,无一处伤痕,但是肋骨断了三根,五脏六腑均有严重损伤。 警察给出的结论,说他遭受重器击打导致严重内伤,应该是学校的小混混所为。 但是温暖不这样想,她仔仔细细看过温寒的身体检查报告。 只有会功夫的人,才能在他全身无一处明显伤痕的情况下,把他揍得重度休克,甚至成了植物人。 温暖摸到温寒的手,用力摁了摁,沉声说:“哥,我会找出伤害你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女扮男装,以温寒的身份在北城十三中念书,对于温暖来说,并不困难。 过去师门里,她是唯一的女弟子,跟着一帮师兄弟漫山遍野地顽皮。对于男孩子的习性和动作,她了如指掌。 作为女孩子,她的身高虽然够不上一米七六的温寒,不过母亲给她定做了增高鞋垫,穿上之后身高少说增加了十厘米,外部还看不出丝毫异样。 至于声音,因为温暖自幼习武,有内家功法,让声音变粗也不难。喉结倒也好说,化妆技术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最大的不方便,可能就是上厕所吧。 温暖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去厕所,老师特看不惯她这样的行为。 不过温暖无拘无束惯了,嚼着口香糖走出教室,压根不在乎老师吹胡子瞪眼地生气。 反正遭殃的是“温寒”。 只要周围没有人,她尽量去女厕。 如果人多的时候想上厕所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男厕走,低着脑袋,不去看小便池边的家伙,径直进隔间,关上门,解决问题。 差不多一周时间,温暖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人察觉出她的异样。 课间时分,她拎了杯子,出门右拐,站在饮水机边接温水。 温寒最要好的朋友,自然卷方哲翰走过来,大咧咧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老弟,待会儿放学,一起打篮球啊。”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香水味儿。 温暖大概也知道兄长的社交圈,一帮非主流蛋疼少年,涂脂抹粉喷香水,方哲翰就是其中之一。 在方哲翰的手搭她肩膀的那一瞬,她反手一折,方哲翰的手臂就被她反扣在肩后了:“哎!我的妈!疼疼!疼啊!” “约法三章,以后咱俩说归说,别上手。”温暖不客气地松开了他。 “行行,我错了!高抬贵手喂!寒爷!” 就在俩人说话的时候,乔韵诗迈着淑女的步子,走了过来。 “看谁来了。”方哲翰冲温暖努努嘴,俩人停下了说话。 乔韵诗眼角闪着点点泪光,想来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温暖手揣兜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懒懒道:“有事?” 乔韵诗拉着她的衣袖,楚楚可怜道:“寒哥,这两天,我想的很明白了,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温暖回头望了望方哲翰,方哲翰冲她比嘴型:“当然选择原谅她。” 她可是温寒的心肝儿小宝贝啊。 当初被发现劈腿闹分手,温寒愣是哭着喊着、抱着人家大腿不让走。 现在乔韵诗主动要和好,温寒肯定回舔啊。 不只是方哲翰这样想,周围的这些同学们也都是这样觉得,吃瓜群众立刻聚了上来,看好戏。 乔韵诗算准了温寒舍不得分手,也是很有信心挽回他,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直男见了女孩这模样,心脏怕是早就稀巴烂了吧! 只可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个钢铁直女。 温暖伸出指尖,抬起小姑娘的下颌,用“何书桓”的深情台词说:“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吃瓜群众手里的瓜都要掉了,这特么...是什么剧情? 琼瑶阿姨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乔韵诗手紧紧攥着衣角,她在“温寒”的神情里看出了轻视和嘲讽,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狼狈和深情了。 他好像真的不喜欢她了。 “寒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乔韵诗刚刚的眼泪可能是装的,但是她现在眼睛是真的红了一圈。 拥有的时候没珍惜,失去的时候,就真的失去了啊! 温暖挑眉对乔韵诗说:“不会有人永远站在原地等你,老子现在对你,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红润的唇抿了抿,喃出两个字:“滚吧。” 周围所有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温寒”他居然...让乔韵诗滚,乔韵诗可是他的女神啊! 女神自然没想到会有今天,震惊地望着温寒,不可置信。 过去那个拿不起放不下的懦弱男人,怎会如此强势? “温寒,今天你...你是怎么了?” 温暖的嘴角淡淡地扬了扬,乔韵诗这样的女生,她太了解了。平日里温寒越是捧着她呵着她,她越是看不上他,拿他的真心当狗肺。 这就是舔狗的下场,舔到最后不仅一无所有,头上还顶了一片碧绿大草原。 温暖决不能让自家老哥这样受欺负。 “怎么,那个字,还要我说第二遍?” 温暖眼神越发寡冷,看得乔韵诗心底生寒。 “你...你别后悔。”乔韵诗甩下狠话,擦了擦眼泪,转身跑掉了。 丢脸至极。 周围同学看温暖的眼神,带了几分尊重和敬佩。 囿于感情的泥沼中,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很容易就成了别人的牵线木偶,这不是痴情,是愚蠢。 方哲翰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暖:“寒哥,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温暖仰头喝了一口水,狭长的眼角睨他,反问:“我哪里变了?” “就......”方哲翰摸摸自己的的卷卷毛,脸颊微微泛红:“你过去可没这么帅。” 温暖看着他羞涩的样子,嘴角扬了扬,霁月清风:“请控制你自己,我们没结果。” 放学的时候,温暖拉着方哲翰来到操场草坪边,对他说:“前阵子我不是受伤了吗,脑神经损坏,失忆了,有些事情还要你帮我回忆回忆。” 方哲翰拍拍胸脯:“没问题,尽管问,哥们肯定知无不言。” “咱学校,北城十三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在学校受伤啊?” 方哲翰一脸同情地盯着她,啧啧道:“被人揍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这可病得不轻啊。” “少废话,嫌疑犯你有推荐的人选吗,一群人还是一个人,谁站C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方哲翰想了想,说道:“学校里绝大多数男生,都不怎么待见你,主要是你平时穿着打扮也确实太骚了,长得也娘炮,是个直男看到你,都要动用洪荒之力控制住自己,不揍你几拳。” 温暖:...... 呃,这点她倒是同意。 别说男生了,有时候她都会无缘无故地就单纯想把温寒揍一顿。 温暖喃喃道:“所以,真是哥的美颜盛世,给哥招来了杀身之祸?” 方哲翰回过头干呕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也不一定,我听人说,你受伤那晚,有住校的哥们在学校看到江焯了,后来警察调查你受伤的事情,他还被带到局子里问过话呢。” 温暖昨天在厕所里冲她弹烟头的嚣张白毛少年,立刻来了精神:“我跟江焯有过节么?” “呃,除了送错情书的乌龙事件,你和他还真没什么交集,不过吧......” 温暖见方哲翰欲言又止,心下痒痒的—— “一次性说完,OK?” “那位爷,听说不太正常。” 温暖来了兴趣:“怎么不正常?” “他身体特别差,你也看得出来吧,那皮肤...比女生还白,整个人阴气森森的,而且脾气也阴狠,笑起来都让人脊背发麻,跟我们这一挂的开朗阳光少年,不是一类人。” “说归说,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那可不,反正没人敢招惹他的。” “所以,身体不好,嫌疑可以排除了吧。” “也不一定,他这人...怪得很,百步穿杨听说过没。”方哲翰指了指操场篮筐:“他站在这儿投篮,百分之百能命中对面的篮筐,你信吗?” 温暖眯着眼睛望了望篮筐,距离不算远,但百发百命中率,是有点厉害。 “也还好吧。” “也还好?”方哲翰拍拍温暖的肩膀:“哥们,换你站在三分线外,能百发百中不?” 温暖耸耸肩:“如果是这样的准头,无非就是...” 无非就是眼神好、再会点功夫嘛。 “听说他会耍暗器。”方哲翰比出几个帅气的刺客手势,自带“chua、chua”的配音—— “我们背后都偷偷叫他史上最强ADC,只要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不管多远,他一准儿能命中,打得你头破血流。你说说,这样的家伙,谁他妈惹得起啊。” 温暖想起来,那日在厕所里,江焯冲她弹烟头,力度和准头都是百分百,直接朝她脸上招呼。 如果不是温暖身上有功夫底子,一准儿被烟头烫到脸。 想到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的兄长,也是被身上揣功夫的家伙所伤...... 温暖决定,先从江焯入手,开始调查。 江焯和温寒之前有“情书”过节,有动机,加之江焯会功夫,嫌疑人身份暂时确定了。 方哲翰继续絮絮叨叨:“总而言之,你见了他就绕道走吧,看他那一头白毛,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好的好的。”温暖连连点头:“对了,你有他微信吗,我想加。” 方哲翰:...... 我说半天,你当耳旁风啊! 方哲翰没有江焯的联系方式,温暖问了好几个主动加她的女生,辗转搞到了江焯的微信。 微信名字是空白,头像纯黑,看上去简单有空洞,很有几分惹不起的冷感气质。 “求求你啊,不要啊,会死翘翘啊!” 方哲翰一个劲儿抢她的手机,都被温暖避开了:“我又不干嘛,交个朋友啊。” “咱学校你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甚至跟班主任老张手牵手当好朋友,我都不会拦你,但是江焯...真的算了吧,我看到他那一头白毛,瘆得慌...” “以貌取人可还行?” “唉。” 温暖懒得理方哲翰,江焯是他哥出事的头号嫌疑人,她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她用温寒的手机添加了江焯,验证信息写的是—— “我7班的,温寒,交个朋友。” 嗯,男孩子交朋友就应该是这个调子,冷酷中带一点淡淡的不羁。 一刻钟后,江焯回复了拒绝信息—— “滚。” 温暖:...... 脾气躁,名不虚传。 方哲翰坐在长椅上,抱着手肘,摆出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架势。 温暖偏不信邪,既然他不肯正常交朋友,那就用非正常的方式,交朋友吧。 她问方哲翰:“他几班的?” “五班。” “咱们班和五班,是不是上同一节体育课?” “对啊,不是...你又想干嘛?” 温暖挑起眼角,淡淡一笑,看得方哲翰头皮发麻。 祖宗,咱刚迈出ICU,消停点行不? 嚣张 体育课上,温暖穿着一件带袖的连帽运动衫,一人占了半个篮球场。 阳光照得她皮肤白皙素净,汗珠顺着她那张清冷的脸庞滑落,没入衣领中,脖颈修长,脉络分明。 要说她是男孩子吧,还真比男孩子漂亮清秀,要说女孩子吧,又比女孩子多了几分英俊气。 果真有些雌雄难辨。 她不怎么会打篮球,过去跟师兄们学过几招花式技术,篮球在手上熟练地过了几个小花招,引得周围女生尖叫不已—— “温寒好帅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打球这么好看。” “是啊,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脱胎换骨啊。” …… 方哲翰坐在篮筐底下,看着这位“芳心纵火犯”,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之间,迷妹数量超标了啊! 看着“温寒”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容颜,再看看自己,方哲翰感觉自惭形秽...都不配和他当朋友了。 这货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有魅力? 她一个人玩的很开心,不时有女孩子红着脸跑到她面前,给她送饮料—— “温寒,请...请你喝。” 温暖欣然接受,冲女孩微微一笑:“谢了。” 女孩小鹿乱撞,羞怯地说:“不谢,你篮球打得真好。” “有机会教你。”温暖爽朗地拧开了汽水,喝了一口,酣畅淋漓。 女孩羞得不敢看她,转身跑开了,一帮女孩围着她,纷纷问温寒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他说教我打篮球。” “啊啊啊!我嫉妒了。” “哼哼,下次换我上!” ...... 温暖则拎着汽水,走到方哲翰面前:“她们说我篮球打得不错。” 方哲翰扬着调子说:“在这些女孩眼中,人长得帅,球就打得好;你看看咱班那些小学鸡,球打得再好,没姑娘看。” 温暖笑笑,就当他是在恭维她了:“江焯怎么还不来?” 方哲翰望了望5班的男生堆:“这种课,大佬爱上不上,学校没人管他。” “老师也不管?”温暖诧异:“不是吧,十三中管得挺严的啊。” “十三中所有校纪校规,都是针对正常学生,不针对江焯这种非正常学生。” 温暖一下子来了好奇心:“他怎么非正常了?” 方哲翰戳戳自己的胸口,小声说:“他这儿,有问题?” “心脏病?” “不是!”方哲翰看看四周,小声说:“他心理有问题,据说跟他妈有关,他妈十九岁那年,是被歹徒那个了,才生出他。” 温暖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警方抓到他爸,判了重刑。他妈是北城名门江家的小姐,生下他之后,就把他送福利院了。” 温暖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因为他性格实在...太过乖戾,没有家庭敢收养他,后来弄瞎了一个小霸王的眼睛,福利院也呆不下去,又送回了江家,遭了几年冷待,现在他妈有有了新的家庭,听说她妈结婚那天,他把自己的头发全染白了,不知道咋想的。” 方哲翰煞有介事地说:“所以啊,咱们学校那些个校霸大佬,再怎么混蛋,见了江焯都得躲着些。” 温暖若有所思点点头,回想起那日倚在窗台边看云的少年,皮肤白如雪色,眸子里却是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黑。 但是温暖不管他路子有多野,只要坐实了江焯真的对温寒出了手,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方哲翰和温暖聊天之际,一颗篮球忽然飞了过来,直直砸向温暖的后脑勺。 “啊啊啊!当心!” 方哲翰话音未落,温暖猛地侧身,躲开了篮那颗篮球。 篮球滚入了郁郁葱葱的草笼中。 温暖回头,见班上几个高个子的体育生,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这球还真没长眼睛,麻烦温寒同学,帮我们把球捡回来咯。”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穿红色运动衫平头男生。 方哲翰自告奋勇说:“我去帮你捡!” 温暖拉住他:“捡什么捡,找茬的看不出来?” 方哲翰小声说:“他是夏辉,校篮队的队长,不好惹的。” 温暖一看方哲翰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学校绝对是受欺负的那类普通学生,平时对于某些潜在的“霸凌”,也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想来...温寒也应该没少受欺负。 真没出息。 温暖望了夏辉一眼,喃道:“一破篮球队队长,能有多不好惹?” “不是...寒哥,别找死啊。” 方哲翰没拦住温暖,她从草笼里找出了篮球,脚上踢了踢,猛地一踹,篮球飞起来,直接落进了不远处装满落叶的垃圾篓中。 她爽朗一笑:“不好意思,我足球玩得比篮球好,看见垃圾就想踹。” 几个男生都惊呆了。 刚刚这姿势,也太帅了吧!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温寒”,怎么忽然这么嚣张? 方哲翰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温暖,膝盖都软了,想当“寒爷”的腿部挂件。 夏辉气得手都在抖,接过了身边男生的另一只篮球,猛地砸向她:“弱鸡,你装什么逼啊!” 这一次,温暖没有闪身躲避,她伸出手,重重地接住了篮球。 篮球在她修长指尖转了几圈,脱手而出,旋着圈儿,带着更加凌厉的力道,砸向了夏辉。 夏辉可不像温暖这样好的身手,无可闪避,被篮球砸中了脑门,头晕目眩,踉跄倒地,栽了个大跟头。 温暖脸色冷了下来,眼中的温润柔和一扫而空。 此刻她睨着他,目光森寒。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周围几个男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明显,她回掷过来的篮球,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夏辉大多了啊。 夏辉被砸的晕晕乎乎,眼冒金星,表情痛苦极了。 班上的女孩子们也看不过眼了,纷纷出言道—— “干嘛欺负人呀。” “就是,人家温寒脾气这么好,又没惹你们。” “这下吃苦头了吧,活该!” …… 温暖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刚转身,便看到江焯和两位少年一起走到了篮球场。 澄明的阳光下,他穿着一件松垮的针织线衫,脚上踏着夹板拖鞋,几缕白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也掩住了眸子里的倦懒之色,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他腮帮子鼓起来,嚼着一根真知棒。 耳边,方哲翰连忙拉扯她的衣袖,道:“寒哥,他来了!他来了!” “看到了。” 这样的人走过来,无论如何都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感太强了。 当然,体育老师也看到他了,气势汹汹朝他走过去。 方哲翰咽了口唾沫:“这下江焯凶多吉少了。” “怎么了?” “五班的体育老师是出了名的凶悍,过去学校里最浑的大佬都让这位猛男老师给治哭过!他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塞进篮筐里。” 温暖望了眼五班的体育老师,他体格健壮,肌肉量发达,就跟健身海报上的模特差不多。 温暖蹲在花台边,随手扯了根草茎叼嘴里,看好戏。 方哲翰看她叼草的样子都能帅出一个新高度,他也扯了根草茎学着温暖,不过怎么装都是东施效颦,他学不来她的帅气。 转眼间,体育老师走到了江焯的面前,怒目圆瞪地盯着他:“江焯,你还知道来上课!” 江焯眨眨黑眼睛,抬头扫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面熟:“你是?” “你居然不记得我是谁!” 江焯揉揉自己蓬松的头发,面无表情道:“有点面熟。” 体育老师简直要气疯了,但偏偏江焯这无辜的模样又不似装蒜,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焯,你不要太嚣张了,真以为这学校拿你没办法?” 江焯左边腮帮子的真知棒滚到了右边腮帮子,恍然道:“哦,老师好。” “上体育课!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 江焯低头看了看,说道:“鞋。” “谁让你穿拖鞋上体育课!第一节课上课我怎么说来着,学校明确规定了不能穿拖鞋来学校!你这是明知故犯!” “哦,我忘了。” 江焯想了想,直接将鞋脱了,光脚站在塑胶操场上,冲老师笑了笑:“那就不穿。” 体育老师肺都要气炸了,伸手揪住他的手臂,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虽然他速度很快,却没想到江焯更快,身形往后一仰,竟避开了体育老师的拉扯。 温暖眼睛稍稍眯了眯,能明显看得出来,这家伙身上带轻功,体育老师这笨拙的身手,只怕别想碰着他一根毫毛。 “行啊,脱了你就别穿了!”体育老师捉不住他人,只能拿他的鞋撒气,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江焯面上已经波澜不惊,光着脚踩在塑胶操场,刚刚发生的波折,似乎对他半点影响都没有。 温暖看明白了,正如方哲翰说着,这货真是个怪咖。 球场上的男孩们也都停下了打篮球,朝他行注目礼。 江焯接过了其中一个男孩抛来的篮球,原地起跳,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当当落入筐里。 周围男生面面相觑,不敢去捡他落下的球。 江焯看看他们,淡淡问了声:“打球吗?” 男孩们这才机械地捡起球,但都不太敢靠近他。 雄性动物聚在一起,本能地会有惧强心态。 江焯的气场太强了,轻而易举便盖过了绝大多数男孩子,说实话,挺怵他,哪怕他什么都没做。 三分线外,江焯起跳,扬手投篮。 温暖远远地看着他那一双脚丫子,真够白的。 方哲翰伸手在温暖眼前挥了挥:“看傻了?” 温暖盯着江焯,淡淡道:“诶,你说这短短几分钟,他投了这么多球,球技是真不错啊,比我好多了。” 方哲翰瞅着温暖就是外行,说道:“不是命中率高就叫球技不错,你看看周围这些男生,没人去防守他吧,说是一起打篮球,其实就做做样子,没人愿意跟他打球。” 温暖一看,还真是,这些男生都不敢靠近他,他投篮就任由他投了,也不去阻止。 江焯打得很认真,虽然进了这么多球,但看起来好像有点...孤单。 不被人接受、当成异类、被边缘化的孤单。 温暖捡起身边的篮球,起身走到了篮球场白线边,试着瞄准篮筐。 “砰”的一声,她的球撞开了江焯即将入篮的那颗球,鸠占鹊巢,落入筐中。 男孩们蓦然回头,看到温暖站在对面篮球场下,笑得阳光灿烂。 她冲江焯扬了扬手:“hello,一起打球呀。” 一时间,全操场的男孩们都傻了。 她站在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把篮球投进筐里! 江焯疏懒的视线扫了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没想起她是谁,只喃了声:“来。” 温暖开开心心地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篮球局。 不过她哪里会打篮球,全程就盯着江焯,要么挑衅他,要么暴扣他,甚至犯规抱住他手臂,强行抢球。 好几次,她还踩了江焯的光脚丫子,踩得特别故意,特别用力。 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在找茬。 方哲翰快要晕过去了。 所以她说的“非正常交友”,就是这样去挑衅人家! ICU住上瘾了吗! 江焯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似乎和他较上劲了,他看了眼自己脚上黑乎乎鞋印子,停下了打球。 “搞我?”他眼角上挑,带着几分张扬的痞气。 温暖冲他嘻嘻一笑:“嗯呢。” 方哲翰:??? 周围男生:??? “嗯呢”这种语气词,是男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温寒”的声音本来就细,那一声“嗯呢”的尾音无限拉长......跟撒娇似的。 偏偏他生得这眉清目秀的五官,即便是撒起娇来,也丝毫不显违和,反而极具诱惑力。 有好些个男孩听得直喘粗气,面红耳赤,跃跃欲试想把“温寒”这狗逼揍一顿! 温暖本来故意挑衅江焯,恶心他来着...只要他出手,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探他底细。 她都已经炸扎稳了下盘,准备迎敌。 万万没想到,江焯揉揉自己脑袋上的白毛,嘴角露出粲然一笑—— “好可爱。” 温暖:??? 调戏 温暖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试试他的水有多深。 温暖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江焯很自然地后退了两步,问道:“你要打我?” 温暖嘴角咧了咧:“你问的好直接,不过...嗯。” 他望望自己的白脚丫子:“踩了我的脚,还想打我,真他娘过分。” 他这略带无辜的表情,居然让温暖有点过意不去了。 “我...我过哪门子分了,你把烟头往我脸上招呼的时候,我有委屈啦?” 江焯深深看了她一眼:“哦,是你。” 温暖:“......” 才认出来。 江焯从包里摸出一根烟,非常社会地递给温暖:“一码归一码,我弹你,让你弹回来。” 温暖看着他递来的烟,敏锐感受到体育老师扫来那一道凌厉目光。 都他妈傻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江焯在整她。 温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和他划清界限:“这倒也不必!” 江焯嘴角弯了弯,脸颊勾出一颗淡酒窝。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帅。 就是带了点冷嗖嗖的感觉。 “你自己说不要。” 他说完,转身离开。 烈日当头,温暖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之前解决老哥恋爱问题和被霸凌问题,都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偏偏遇上这炸毛,她居然没辙。 拳头才是硬道理,温暖凶巴巴地追上去,手搭在江焯肩膀上:“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男孩忽然揪住了她的手,扔开。 “别碰他。” 男孩有一头漆黑短发,麦色皮肤,五官冷峻严肃,看表情,就知道属于人狠话不多类型。 他冷冷望着温暖,似乎...不许她靠江焯。 温暖能感受到这少年身上揣了功夫,就刚刚扣手那一下,普通男生还真不能扣得住她。 “你谁呀?” “我是他爸爸。”男孩一本正经地说。 温暖嘴角抽了抽:“那你叫他一声儿子,他应吗?” 男孩望望江焯,口嗨一时爽,真叫,他还没这胆子。 江焯将烟头塞进嘴里,没点燃,嚼了嚼,转过身,如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一般—— “青儿,把他解决了。” 那个叫“青儿”的男孩大喝一声,挥拳朝温暖袭来。 然而,预想的惨叫没有发生,江焯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 温暖握住了叶青的拳头,分分钟便把他摔了出去,踉跄了好几遍,勉强稳住身形—— “儿子,对不起了!打不赢。” “滚你丫的。” 江焯回怼了一句之后,正面迎向温暖,似乎有点放弃治疗、任君撒野的意思。 温暖当然不会率先对他动手,先动手不成欺负人了么,她只想惹怒他,试试水。 她走到少年身边,双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哇,你好高啊。” 现场的男同学已经彻底崩掉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温寒今天是嗑药上头了吗!这么上赶着找死! “江焯哥,我昨天加你微信来着,你叫我滚哎。” 江焯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眉眼狭长,眸光如水,眼角一颗浅淡泪痣,若隐若现,魅如妖物。 他终于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微信头像,丑得我昨晚没吃饭,不该滚?” 温暖想起来,老哥的微信头像是他的大头嘟嘴自拍,呃,好像是该滚。 她笑着问:“那我换头像,能不能加我,当个朋友呀。” 江焯想了想:“看你换什么头像。” “肯定不会让你吃不下饭。” 女孩揽着他的脖子,宛如向男友撒娇一般,江焯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糖果味,微甜。 有点烦躁—— “能不能离老子远点。” 周围男同学的小心脏全都提了起来,他们能明显看出来,江焯眸中怒意隐现。 温暖不怕江焯生气,就怕他不生气。 于是她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耳语道:“我偏不...” 他说什么江焯没听到,只感觉温热的气息拍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浑身一紧,某个地方都要炸开了! 就在这时,温暖的衣角忽然被人拉住,用力往后拽了拽。 她好不容易惹怒了这位有失忆症的爷,居然被人打断了,功亏一篑。 她怒然转身,正要发作,没想到迎上一个更加凶巴巴的脸庞:“看什么看!德行!” 温暖被她吼懵了,这位烫着梨花卷的短发女生,像拎小羊羔仔似的,将她拎到了身后。 温暖打量着她,她身材苗条,破洞牛仔裤配露肚装,耳廓上挂了好几个串珠,脸上也化着浓妆,很漂亮一社会姐。 社会姐将温暖护在身后,对江焯说:“江焯,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江焯:“你又是谁。” 社会姐翻了个白眼:“我是你当了两年的同学,就坐在你后排,你班的文娱委员。” 江焯:“哦。”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啦!如果你不想今年元旦晚会上台喊麦《我一人饮酒醉》,今天就给我个面子,别和他计较。” 江焯听到要让他喊麦《我一人饮酒醉》的时候,脚趾头都绷紧了,忙不迭让开了路—— “走好!” 社会姐拉着温暖的手离开了篮球场。 温暖一脸懵逼,不住地回头望方哲翰,方哲翰冲她比嘴型:“五班班花,赵柠萌,你狂热的追求者!” 温暖:??? 如此傻逼的“我”他妈还有狂热追求者 赵柠萌,听着名字,应该是一个萌萌哒小姐姐,却没想到,小姐姐这一身社会气。 社会姐拉着温暖来到小花园,开口就是一顿骂:“你疯了吗,居然敢惹江焯!别说那家伙不是好惹的,就他身边那两个...陆宇,有权有势,校董会boss的儿子,一句话就能把你丫开除咯!叶青的拳头,分分钟就把你骨头都打碎了,你敢惹他们?” 温暖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小姐姐。 这着急上火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温寒啊。 不过温暖了解她哥了,温寒不喜欢赵柠萌这种类型,他更中意乖巧温柔的小女生。 温暖感觉,这位小姐姐可比乔韵诗那挂心机女好多了。 有时候,男生的眼睛真是瞎的,明明有更好的女孩就在身边,偏偏要去当舔狗,贱啊。 “小柠,别担心,他伤不了我。” 赵柠萌瞪大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小柠。”温暖弯起嘴角,对她温煦一笑:“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咯,好吗。” 微风拂过,赵柠萌脸蛋明显泛红了:“你...今天吃错药了?” 过去温寒看见她就皱眉,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平和地微笑过。 温暖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试探试探他的底子。” “试探?” “上次我在后山受伤的事,怀疑与他有关。” 赵柠萌脸色微变:“真的?” “不确定,所以才要试探,你们是同班同学,了解他吗?” 赵柠萌皱眉道:“江焯这人...有点不按常理出牌,疯起来也是六亲不认,除了叶青和陆宇,他没别的朋友。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哦?” “他帮我们班一个被霸凌的男生出过头,但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还蛮有正义感。” “也可能只是他一时兴起吧,反正,这人挺难捉摸的。” 温暖也不能断言这事一定就是他做的。 可那晚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学校,又被警察带去询问了,终究还是有嫌疑。 下课铃声响起来,温暖对赵柠萌说:“行了,先回去,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江焯,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没问题。”赵柠萌爽快地应承下来 温暖笑了笑,赵柠萌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都快看呆了。 “他”笑起来,整个五官都鲜活了起来。 嘤!这该死的魅力! ...... 晚上,江边冷风凛凛,江面却是波光粼粼,倒映着半座城市的灯火迷离。 江焯眯起左眼,绷紧了弹弓弹簧绳,对准了江面那一轮弯月。 “嗖”的一声,石子飞弹出去,弯月变成了无数片碎影,随着江流而散开。 富二代陆宇坐在胡乱堆砌的水泥柱上,看着江焯。 他眸光漆黑,面无表情,但每一道射击,稳准狠。 从下午体育课之后,这家伙就一直冷着脸,似乎...很不爽。 想想也是,被一大男人又摸又抱,还被威胁要送他上台喊麦,江焯能爽得起来吗。 陆宇说道:“阿青,你说说,温寒那小子怎么回事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今天居然...居然敢调戏江焯哥。” 叶青正在拿着画板写素描,面无表情道:“不是调戏。” “不是调戏是什么?” 江焯捡起脚边一颗石头,面无表情道:“是在试探” “试探,试探什么,我们焯哥是不是直男吗?” 叶青翻了个白眼:“温寒跟过去不一样了,身上有功夫。” “不是吧?”陆宇坐起身:“那个花孔雀会有功夫?他要真会功夫,上次在后山,就不会差点被人搞死!还要江焯哥出手相救......”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颗石子带着凌厉的劲风,和他白嫩的脸颊以分毫的误差,惊险擦过。 陆宇瞪大了眼睛,手捂着胸口,望向江焯。 江焯放下弹弓,漆黑的眸子淡淡望着他:“那件事,不准再提。” 陆宇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消息走漏,他们都会有惹祸上身。 他小声咕哝:“...也就咱哥仨才说的嘛,又没有别人。” 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陆宇用力拍了拍叶青的背:“你说说,温寒会不会是因为遇袭,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成了武学奇才?” 叶青不爽地离他远些,说道:“不可能,武侠看多了。” 那场不为人知的秘密事故,温寒被人所伤,身负重伤,不死都废了。 没想到半个月后,他居然又活蹦乱跳来了学校。 这本身就匪夷所思了。 “焯哥。”叶青望向江焯:“咱们要不要...试试他,到底是人是鬼。” 江焯走过来,坐在了水泥柱上,淡淡道:“不用。” 不用他们出手。 既然温寒没挂,那些家伙自然...不会放过他。 “叮铃”一声,手机响了。 江焯摸出手机,又是之前被他拒绝的那个名为【寒寒】的用户,重新添加他—— “江焯哥,换头像了!” 的确是换了,换成了一只脚踩混天绫的Q版小哪吒。 温暖的验证消息不断发过来:“明人不说暗话——周一下午放学,我想请你喝杯奶茶!【微笑】” 一阵风吹过,江焯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清甜的糖果香味。 他通过了验证。 破风 周一下午,天空阴云密布,低矮的灰黑云层给人一种极端的压抑感。 狂风卷起树叶和灰尘,满天飞舞。 放学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温暖撑着伞站在港茶店门口,看着同学们行色匆匆地离开。 身边,方哲翰看了看手表时间,说道:“寒哥,这么大的雨,江焯不会来了吧。” “他说会来啊。” “真的假的。”方哲翰表情明显怀疑:“他怎么说的。” 温暖摸出手机,江焯倒是通过了她的好友添加请求。 温暖:“江焯同学,周一下午放学,港茶店门口,不见不散哦!” 江焯:“你等着吧。” 她将手机递给方哲翰:“你看,他让我等着。” 方哲翰:......... 是不是重症入院,把脑子烧坏了? “这摆明了就不会来啊!”他大声说:“你看这态度!分明就是耍你嘛!” 雨雾中,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清澈:“答应了当然会来,否则干嘛要答应。” 方哲翰咧咧嘴:“行吧行吧,那你就等着吧。” 有时候他觉得,温暖脑回路也不太正常,某种程度上讲,跟江焯蛮像,同一类人。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方哲翰对温暖说:“我先回去了寒哥,要不要顺带捎你一程啊?” “不用不用,你走吧,拜拜。” “明天见。” 方哲翰冒雨小跑过去,上了车。 奶茶店门口,只剩温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周围升起朦胧的水雾,学生们也都渐渐地稀疏了,街道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变得格外静谧。 街对面的咖啡厅,江焯倚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糖,望着“他”。 陆宇走过来,眺望马路对面:“那小子,还真等啊。” 叶青坐在沙发上,捧着本子,将温暖撑伞站在奶茶店门口等人的画面,勾勒在了画纸上。 画中的少年,容颜清秀,带着一点疏淡出尘的柔美气质。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陆宇坐下来,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上嘴唇沾了奶油,又被他舌尖扫了去:“难不成,真像校园八卦传的那样,是看上我们江焯哥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飕飕的眸光扫来,陆宇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对江焯摆摆手:“开、开玩笑,哥,你别生气。” 他抽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爸爸帅,不代表爸爸脾气好。” 陆宇怂到叶青身边躲起来。 叶青看着画纸上的清美少年,说道:“如果他是女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冲一大男人犯什么花痴啊。”陆宇拍了拍叶青的脑袋:“就那只花孔雀,也就招招小丫头喜欢罢了。” 就在这时,江焯感觉到一丝杀意,正在慢慢靠近,他皱了皱眉,望向朦胧雨雾中。 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衫的少年,撑着黑色雨伞,缓慢地走了过来。 饶是这瓢泼大雨、淅淅沥沥,雨水却一滴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温暖浑然不觉,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那人...慢慢地靠近了她。 就连叶青都感受到了不对劲,走到了窗边,望向那个穿灰衫的男孩。 他左脸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面无表情的模样,格外凶悍。 叶青惊诧地说:“那人...” “不太对劲。”江焯冷冷淡淡地念出后面几个字。 刀疤少年走到“温寒”面前,停下了脚步,手里的黑色雨伞蓦然间飞速转动起来,伞檐落下的水珠,宛如利刃一般,飞向了“温寒”! “糟了! 叶青说完,放下绘本就要去救人。 然而,江焯却拉住了他的衣领:“再等等。” 叶青回头,看到温暖手里的雨伞忽然向前倾斜了约三十五度,堪堪挡住了那少年射来的“刀锋”雨珠。 “嗞咧”一声,温暖的雨伞裂开了几条缝隙。 “哎呀,伞怎么坏啦!”温暖连忙走到了奶茶店屋檐下,躲避大雨:“怎么回事呀!” 看她样子,似浑然没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早知道,就搭方哲翰的顺风车回去了,倒霉。”温暖絮絮叨叨地说着,心疼地检查自己的小洋伞破口。 刀疤少年见她避开,于是朝她走了过去,雨伞下端有匕首的冷光,隐隐乍现。 恰是这时,一颗钢珠飞射而来,少年猛地偏头夺过,钢珠射进他身旁的树干中,竟破出了一个半径五cm的洞! 刀疤少年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扫了对面咖啡厅一眼。 江焯从容地转过身,单手拎着弹弓,背靠在墙边,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刀疤少年心下大惊,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钢珠飞来的力道和准头,就算给他脑袋开个血洞,那也是绰绰有余。 今天...不是好日子。 刀疤少年吹了声口哨,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温暖身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关东煮,然后消失在了雨幕中。 温暖见他离开,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人...无论是气场还是功力,都绝非凡俗之辈,而且步步杀招,要取她小命。 温暖后背发凉。 她哥这种普通高中生,怎么会惹到这样的大佬!!!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雨中,江焯意外地走了过来。 他撑着一柄很普通的暗蓝色纹格天堂伞,走到屋檐下,轻轻抖了抖伞檐的水珠。 温暖特别注意到,他依旧穿着拖鞋,露出了冷白瘦削的脚踝。 “江焯,你来了!”温暖眸底透出惊喜之色:“我就知道你会来!” 江焯手揣兜里,懒懒的走过来,还没开口,温暖继续道:“我知道,你又忘了我是谁,我温寒,上周跟你打过球。”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江焯耐心等她说完,喃了三个字:“我记得。” 她身上的糖果甜香味,他记得。 温暖笑着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江焯没有接:“我不喝。” “为啥?” “不想。” “这不是一般的奶茶,蜜桃酒酿,特别好喝!”温暖真情实感跟江焯安利:“我两天前发现的,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一定要尝尝!” 江焯眼角挑了挑,望着她,越看... 越不像个男人。 被他冷清清的眸子这样打量着,温暖莫名有些不自在,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大咧咧地走过去,踮起脚勾住了江焯的肩膀,像哥们一样跟他说:“你这么喜欢吃糖,怎么会不喜欢喝奶茶呢,不要装逼,尝尝嘛。” 江焯又嗅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味道,脸色沉了沉,冷道:“放手。” 温暖松开他,兀自给奶茶插了吸管,递到他嘴边:“尝尝,我保证你会爱上它。” 江焯薄唇紧抿,很性感,会让女人有想要和他接吻的冲动。 “尝尝嘛,我说真的,要是不好喝,你揍我。” 江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能说的人,叽叽喳喳跟鹦鹉似的。 应该说,从来没人敢、或者说愿意在他面前这般随意地聊天。 他有些不适应,为了让她闭嘴,勉强张开嘴,喝了一口。 浓郁的奶茶带着清甜的酒酿香,苦涩的舌尖顷刻间被丝滑的甜意侵占。 面前的清秀“少年”眼角笑意越发蔓延开了,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他有点不太想承认,说道:“难喝。” “不是吧,甜度没调好么?”温暖说完,叼着吸管尝了尝:“挺好喝的呀。” 江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用他碰过的吸管,脸色微沉:“操,恶不恶心。” 温暖吊着吸管,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男人,怕什么。” 她是和男孩们扎堆长大的,跑完山道回来,和师兄弟们围在井边、用同一个瓢取水喝是常有的事。 江焯简直无语了。 街对面的咖啡店,陆宇趴在窗边,看着对面的情形:“奇观啊,焯哥叛逆的人,居然乖乖喝她奶茶,还你一口我一口,跟间接接吻似的。” 坐在沙发上的叶青正将刚才的一幕绘下来,闻言,说道:“换别人,脑袋都让江焯拧下来了吧。” “对啊,这花孔雀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江焯对她一忍再忍。” “你不觉得...这温寒,很像江焯九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女孩?” 陆宇摸摸脑袋,忽然翻开叶青画册的最底层一张,睁大了眼睛。 这张素描画,画中有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灰色小道袍,左手握拳,右手手腕翻转,竖起掌心,立了一招非常漂亮的破风拳。 这是叶青按照江焯记忆里的描述画下来的。模样记得不太清楚了,独独记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廓。 许是救命之恩、许是单纯觉得帅,江焯这么善忘的人,偏偏记了她这么多年。 也只有在凝望这幅画的时候,他冷飕飕的眼底,会有那么一丝柔软。 …… 江焯坐在奶茶店椅子上:“找我什么事。” 温暖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索性开口道:“江焯哥,听说我受伤那晚,你也在学校?” 江焯挑眉,眸光渐深:“怀疑我?” 温暖没有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从容笑道:“没什么证据,我当时喝醉了,也没看见凶手,莫名其妙被人暴揍一顿,还搞进了ICU,换你,你能好受么?要是有误会,就早早解开,对谁都好。” 江焯倚在椅子边,左手搁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根黑色弹力绳:“伤你的人不是我。这话,我只说一次。” 温暖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眼神清澈坦荡,不似说谎。 她还是选择相信。 如果方才不是江焯在背后放暗招,那刀疤少年也不会轻易离开。 江焯在保护“温寒”。 温暖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误会解除,以后咱俩就是哥们,有事招呼。” 江焯矜持地推开了她的手:“少碰我。” 温暖毫不在意,笑了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等。” 她转过身:“江焯哥,还有事儿吗。” 江焯顿了很久,才极不自然地叮嘱了一句:“放学了尽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闲逛。”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 回家之后,温暖越想越不对劲,江焯最后说的那句话,很不像一般同学的叮嘱。 都是十六七的大男孩了,除了父母,还管你晚上在哪儿乱逛啊。 联想到刚刚那个来者不善的刀疤少年。 难不成...温寒真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烦? 温暖画着大字,躺在深蓝色的大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探望 周末,母亲姚曼芝带着温暖去疗养院探望爷爷。 前段时间,温寒重伤的消息把爷爷给刺激了,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里。 经过抢救,没有大碍,不过状态一直不好,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姚曼芝将温暖紧急召了回来,扮成兄长的样子,在医院陪了爷爷小半个月,总算让老人家的病情稳定下来,日益好转。 现在每个周末,温暖都会来医院陪爷爷聊天说话。 偏不凑巧,在医院里碰到了父亲现任夫人张伊雪和她的儿子。 病房门外,姚曼芝看到他们,脸色直接冷了八度,对温暖说:“你进去看爷爷吧,妈在门口等你。” 温暖点点头。 母亲和父亲,还有张伊雪之间的恩怨纠葛,说起来也简单。 就是豪门联姻和自由恋爱之间的矛盾和取舍罢了。 一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发妻子,一个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的娇娇女朋友,据说张伊雪大学时期还是励志贫困生。 若讲先来后到,自然是张伊雪先来,如果当初母亲知道了所嫁之人心头另白月光,是断不肯屈就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温暖的渣男父亲,既隐瞒了自己的恋情,和母亲结婚;偏偏又和初恋女友张伊雪私会。 姚曼芝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即便后来家族败落,傲骨也还是几分的,所以怀胎五月,毅然决心和渣男离婚。 渣男和初恋白月光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更可气的是,在姚曼芝怀孕妊辰的期间,张伊雪的孩子都呱呱坠地了。 不过因为爷爷现下还掌握着温氏集团的实权,因此,无论是张伊雪还是父亲,对爷爷都是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而爷爷自然也觉得对不起儿媳妇,把她和孩子留在老宅,加以照料。 父亲则和张伊雪重新组建了家庭,对婚姻失望的姚曼芝,一心搞事业去了。 在这样糟糕的家庭环境下,温寒变成一代“纨绔”领袖,一点都不奇怪。 温暖自小被送去习武,父母离婚对她的影响可忽略不计了。 ...... 这次,张伊雪带着她的儿子过来探望爷爷,姚曼芝和她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压根不想说一句话。 温暖独自进了病房。 爷爷一见到她进屋,眼角顷刻绽开笑意:“阿寒来了,快坐。”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看到你就全都好了。” 老人家年逾耄耋,因为注重锻炼和养生,身子骨还算康健,精神很好。 病床另一边,张伊雪的儿子温承业笑嘻嘻说:“温寒弟弟换风格了吗?” 温暖已经卸掉了花里胡哨的装扮,今天穿了一件清爽白衬衣,配上她的气质,俨然清贵公子的派头。 反观温承业,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他就很张扬了,一身名牌衣饰,跟他的母亲张伊雪如出一辙。 缺什么就爱炫什么,张伊雪珠光宝气的样子,可比出身名门的姚曼芝富态多了。 张伊雪暗自推了推温承业。 温承业立刻走到爷爷病床前,嘘寒问暖,好一阵关切——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爷爷,我给你削苹果吧。” “爷爷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等您教我打高尔夫呢!” 爷爷待温承业,虽不如对温寒那样关爱,但也没有冷淡。 毕竟长辈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发泄在孩子身上。 温承业在母亲的唆使下,这些年为了讨好爷爷,也算是费尽了心机,挣够了表现。 他成绩比温寒好,又能说会道,小脑袋瓜灵活,有一点什么成绩了,都会第一时间向爷爷报喜。 相比之下,温寒就很不成器了,成绩一塌糊涂,成天穿得也辣老人家的眼睛,偏仗着爷爷的宠爱,无法无天。 但温暖知道,宠爱都是有限度的,再这样下去,温承业恐怕真的要如他名字一般,承袭温家的全部家业了。 温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暗暗打定主意,必须为哥哥扳回局面。 病房里,温承业对爷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温暖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走到边上,给爷爷倒了一杯热水。 温承业见状,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哥,你也刚病愈,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既然他要挣表现,温暖索性也就松了手。却没想到,温承业故意虚接了热水杯。 他的这点小伎俩,在温暖眼中完全不够看。 在滚烫的热水洒出来的分秒之际,温暖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住了水杯,并且兜住了溢出来的沸水。 一滴,都没有溢出杯子。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温承业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能兜得住!这是什么杂技表演! 温暖冷冷扫向温承业,嘴角弯了弯:“弟弟,别再这么笨手笨脚了,烫了自己没关系,要是烫到爷爷,事情就严重了。” 温承业如鲠在喉,只能闷闷应了声。 温暖当然明白,温承业用如此傻吊的招数,自然也是他那个酷爱宫心计的妈——张伊雪的计谋。 让他倒水的时候拿脱手,再栽赃诬陷温寒故意烫他,以温寒那沉不住气的性子,铁定是要在病房里大吵大闹。 到时候,吵得老人家心烦意乱,对他的好感度自然又要下降几分。 这种下三滥小伎俩,亏她想得出来,宫斗剧看上头了吧。 当然,格局如此,也没有办法。 偏偏这种小伎俩,用在温寒身上,居然屡试不爽。 温暖觉得要没这次cosplay的机会,她还体验不到她哥的智障。 而如今,她自然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温暖将水杯端到爷爷面前,服侍他喝了一口水,又和老人家笑着聊天,讲讲学校的趣事,跟过去叛逆的样子,大有不同。 爷爷笑吟吟地看着他,满眼欣慰。 温承业自然不甘心让温寒抢了风头。 “温寒弟弟,你看,这是爸从欧洲给我带回来的名表,你看喜欢吗?” 温承业从手腕上取下一块卡地亚的高端男士手表,递到了温暖面前。 温暖扫了一眼,暗纹表盘,有几颗碎钻镶嵌,低调又奢华。 她明白,父亲有多冷落温寒,就有多宠爱温承业,毕竟一个是罪恶包办婚姻生出来的讨嫌孩子,另一个是爱的结晶。 这些年,温寒最介意的...也是父亲的偏心。 每每温承业向温寒炫耀父爱的时候,总能激得他暴跳如雷。 但温暖不在意这些,师门里,她有师父的疼爱,又有师兄弟的百般照拂,算得上是团宠小师妹了,才懒得和温承业争什么父爱呢。 她看着那块卡地亚手表,笑着说:“挺好看的。” 温承业见“温寒”不动声色,以为他在强颜欢笑,于是更进一步激怒他:“你觉得好看,那就送你了吧,反正爸也不怎么给你买东西,这样的表,我那儿好多块呢。” 若是换了过去,温寒铁定已经气得鼻孔冒烟了,对他破口大骂。 温暖却一反常态,笑眯眯说:“你确定要送给我?” 温承业见“他”不仅不生气,居然当了真,有些后悔说这话,毕竟这表真的价值不菲。 “既然你一定要送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谢谢你啦!” 温暖笑吟吟地接受了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温承业不敢相信,温寒...今天吃错药了吗!换了过去,铁定抓起表丢他脸上,然后臭骂他一顿。 说出去的话,显然是收不回来了,温承业脸色铁青,忍着巨大的心痛,把表送给了温暖。 温暖收了表,没看一眼,随手扔桌上,又指了指温承业的挎包:“你这包看着也挺贵的,爸给你买的么。” 温承业偏不信邪,取下斜挎包,咬牙继续炫耀道:“这就是爸去欧洲给我买的!” “真羡慕你呀,爸给你买这么多东西。” 温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丝毫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 老爷子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穿的戴的,全是名牌,从小这么养着,谁知道以后养成什么样。” 张伊雪脸色大变,她知道老爷子说这话,分量极重,要是老爷子不看好温承业,那温家的产业就...... “承业,既然弟弟喜欢你这包,你就把包送给弟弟吧。”她连忙补救。 温承业很不乐意地喊了声:“妈!这包我才背一周不到呢!” 张伊雪板着脸:“让你送你就送!” 温承业无可奈何,只能将自己的东西取出来,包递给了温暖。 温暖看也没看这包,随手扔椅子上,又望着温承业的帽子说:“你这帽子也......” 话还没说完,温承业害怕地站起身,退后两步,对张伊雪说:“妈,我...我想起来了,我的作业还有很多,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张伊雪早就如坐针毡,连忙起身向老爷子告辞,说下次再来看他。 老爷子摆摆手,早就想赶这对母子离开了,唧唧呱呱,吵死人了。 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伊雪带着温承业,气急败坏走出了病房。 姚曼芝站在病房外,看着满脸怒容的张伊雪走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时遇上,她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颓丧。 两个女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张伊雪哼了声,做出一副走着瞧的表情,带着温承业离开了医院。 房间里,温暖咯咯地笑个没完,爷爷慈爱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机灵鬼...” 姚曼芝走进来,不明所以地问:“爸,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问问你儿子,他做了什么。” 温暖耸耸肩:“不就是给他放放血么,谁让他成天这么爱炫。” 姚曼芝坐下来,微笑着听爷俩谈论刚刚发生的趣事。 令她惊奇的...不是温暖如何收拾了温承业,而是她和爷爷这般其乐融融的相处。 这可是过去的温寒从来做不到的啊! 你谁? 温暖接到方哲翰的电话,说叫了一帮好哥们,晚上酒吧约一波,庆祝他大难不死、病愈返校。 温暖还记着江焯的告诫,晚上别瞎出门走动。 不过她转念一想,江焯的告诫,只是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寒罢了。 妥了,出门! 她是艺高人胆大,不怕谁上门寻仇,就怕他们不来。 晚上八点,温暖从兄长的衣柜里拎出一件黑色长风衣,换上窄腿裤,蹬着马丁靴出了门。 她这一身装扮,倒真有几分夜行黑衣人的炫酷。 路过酒吧街,不少逛街的女孩子对她侧目。 长得帅的小哥哥很多,长得帅衣品好的小哥哥也不少,长得帅、衣品好又有气质的小哥哥,绝对属于人间珍品。 温暖今晚这一身冷感气质,走到酒吧街,绝对属于四处纵火的那一类。 酒吧街两边开着各种慢摇清吧,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人不算多,比较安静。 方哲翰给温暖发来了一条定位消息,他们聚会的酒吧名叫——秘境。 挺文艺的名字。 温暖按照定位找到了这家秘境酒吧,方哲翰在门口等他。 见温暖穿这一身肃杀的黑风衣,宛如美国动作大片里的极限特工似的,酷毙了。 “我去,寒哥你最近换风格了?” 温寒过去走的是花里胡哨娘炮风,所以人送外号:花孔雀。 温暖拉了拉她的衣领,说道:“以后请叫寒爷。” 方哲翰看着温暖潇洒的背影,真.攻气十足! 酒吧很热闹,圆形雅座沙发边坐了好几个花里胡哨的男孩子,有打耳钉的、烫头发的、还有纹身的...跟他们比起来,方哲翰一头自然卷倒没什么奇怪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男孩都是温寒最好的几个兄弟。 这些男孩平时喜欢聚在街区玩滑板、巷子口群聚抽烟、还喜欢拍装酷耍帅的抖音视频,还有不少粉丝,网友送外号:土味家族。 温暖看着在座各路妖魔鬼怪,深深感觉他哥在“洗剪吹”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难怪不讨老爸喜欢,就他这样...再混两年,估计爷爷都能让他再气出几次脑溢血。 温暖身边一男孩,顶着飞机头,刘海遮精准地遮住了一半眼睛。 她盯着这位飞机头看了很久,愣是找不到那颗被严严实实覆盖的眼睛。 另一只眼睛不用,其实...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飞机头给自己点了根烟,又要用自己的烟头给温暖点烟,温暖后退,连连摆手:“谢了,不用。” 飞机头看来是个精神小伙儿,打开了抖音,开始自拍小视频。 温暖虽然觉得辣眼睛,但又忍不住眼神往他身上飘,见他酝酿了半晌,终于,眼角挤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在缭绕的烟雾中,他打开了视频配乐《听着情歌流眼泪》,然后拍下了自己含着眼泪颓废的模样,喃喃道—— “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走散了。” 温暖惊悚地烟了一口唾沫。 这什么鬼! 飞机头少年给视频加上了卡姿兰大眼睛滤镜和各种酷炫的特效,然后发到了抖音上面,寥寥无几的几条评论,都是在骂他。 他也真的很有毒,时不时就要去刷刷评论,温暖问他:“都是在骂你,干嘛还看啊。” 他冲她善良地笑了笑:“我们这种人,生活中没人理,网上有人搭理,也不错嘛,没什么别的技能,只能这样了。” 温暖看着少年茫然的眼眸,忽然觉得他没那么画风奇怪了。 众声喧哗背后,其实只是孤独罢了。 ...... 在闲聊中,温暖终于知道这次家族聚会的主题,就是徐嘉元—— “寒哥,徐嘉元那小子抢了你的女朋友。”正对面的纹身哥很仗义地说:“我们帮你搞他!” “没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抢哥们女朋友真不是人做的事!” “得让他知道咱们家族不是好惹的!” 温暖连忙阻止:“别别别,咱家族好不容易有了些知名度,咱千万别乱搞事情,大家都乖一点。” 方哲翰神秘一笑,努努嘴:“他已经来了。” 温暖顺着方哲翰的目光看去,只见徐嘉元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正给客人端茶倒酒。 难怪约在这间“秘境”酒吧,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徐嘉元在这家酒吧打工,想给他难堪,帮温寒出气。 方哲翰冲徐嘉元吹了声口哨——“hello,小嘉嘉。” 徐嘉元正给人倒酒,听到这声音,手抖了一下。 他最自卑的事情,就是自己贫困的家境。 过去跟温寒这帮富二代交好的时候,也是千方百计隐瞒自己贫困的处境,处处充大款,吃饭抢着买单,但这些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的。 温寒是一点不知道他的困窘,更不知道他内心的自卑和伴随而来的...心理扭曲。 现在,被这帮小子看到自己打工伺候人,徐嘉元脸色瞬间惨白。 “靠!你没长眼睛啊!” 徐嘉元给一位大佬倒酒,心不在焉,结果酒渗出酒杯,洒在桌上,也弄湿了大佬的手表。 “对不起对不起!”徐嘉元连声道歉。 大佬喝了酒,三分醉意上头,恶狠狠地说:“你把老子手表弄坏了,对不起就想完事儿?” 徐嘉元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老子这表十多万,现在已经坏了,要么赔我十万,要么...”大佬指了指桌上澄黄色的酒液:“要么你把它们舔干净,一滴都不准浪费。” 周围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显然,是喝趁着喝醉酒,故意搞事情来的。 徐嘉元死死咬着牙,不肯照做。 大佬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倒在桌上:“舔不舔!” 方哲翰说:“这回好了,都不用咱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 刚说完,却见温暖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喂!寒哥你干嘛!别惹麻烦!”方哲翰想抓她,结果没抓住。 飞机头少年连忙打开手机录视频—— 温暖属于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类型,走过去直接卸了大佬手腕的力道,将徐嘉元像拎兔子一般,拎到自己身后。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大佬似乎并不想和她有话好说,拳头用力砸向温暖。 温暖侧身躲过,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反扣在墙上,一套看似绵密的拳掌,带着凌厉的劲风,挥向他的腹部。 那家伙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她劈来的手掌,就在距离他身体不到两厘米的地方,蓦然停了下来。 温暖弯着唇,微笑说—— “我是学生,不太会打架的,讲和好不好啦?” “和你姥姥!” 寒光乍现,大佬划开匕首,朝着温暖的脸颊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温暖的手掌蓦然合拢! 一记极有力道的寸拳轻轻一顶,暗含绵密的力道。 大佬瞬间倒地,痛得嗷嗷惨叫,爬不起来了。 温暖收了拳,干净利落拍拍手:“我没骗你吧,真的不太会打架,总控制不好力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大佬没被她打死,都快被她的话给气死了。 ...... 酒吧门口,徐嘉元脸色很难看,冲着温暖一帮人愤声道—— “谁、谁要你们多管闲事!” 温暖压根就不理他,带着自己的哥们离开酒吧, 身后,徐嘉元嘶声喊道:“温寒,你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永远不可能!” 洗剪吹家族成员们头也没回,整齐划一地扬起手,竖中指。 方哲翰问温暖:“寒爷,他都给你戴绿帽了,干嘛帮他啊?” 温暖叼着一根草莓味真知棒,说道:“今天以后,他每次和女朋友卿卿我我,都会想起欠我温寒以德报怨,他欠我人情,这辈子都还不了。” 方哲翰哆嗦了一下。 深深感觉,温寒是真的变了。 这连日来的杀伐决断,已经不属于洗剪吹家族的智商范畴之内了。 飞机头刚刚拍下温暖的格斗视频,一下子火了,半个小时不到,点赞破万,评论也上千,成了家族最火的一条短视频—— “你们家族出正常人了!” “嗷嗷嗷,小哥哥好帅啊!” “疯狂舔屏!” “帅我一脸啊!” 家族成员们围观这条视频疯狂暴涨的评论,忽然好像找到了人生新方向。 ...... 告别了洗剪吹家族,温暖慢悠悠地溜达着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饿了。 她身上肌肉量多,每天消耗特别快,也特别容易饿肚子,因为每天都要练拳,她身材也保持得特别匀称,吃再多都不会胖。 回家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餐厅,即便有,也都打烊了,好不容易在街边遇着一个炸鸡店,温暖如遇救星,赶紧走上前去。 “老板,一份鸡米花,甘梅味!” “哎哟,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要打烊了。”带着白帽子的老板手里拿着网漏,正在油锅里炸着鸡米花:“这是最后一份,都被人预订了。” 温暖失望地问:“一点都没有了么。” “真没了,有我还能不卖给你么。” 温暖舔了舔干燥的唇,望着油锅哗哗冒油泡子的鸡米花,被老板舀出来,装进纸袋中,撒上甘梅粉。 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恰是这时候,一双冷白瘦削的手从她眼前伸过,接住了鸡米花纸袋。 “您拿好了!” 温暖羡慕地望向他,结果看到一头白毛。 江焯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线衫,身形清瘦修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冰。 温暖骤然回头,被他的神仙颜值惊艳了一下。 近距离看,他皮肤冷白,五官真是漂亮得...无可挑剔! 江焯接过鸡米花嗅了嗅,那双漆黑狭长的眼,还特别诱惑地扫了她一下,似在炫耀一般。 温暖连忙跟上他,特别谄媚地说:“江焯哥,晚上好啊,出来买吃的啊。” 江焯继续往前走,充耳不闻。 “江焯哥,这么多你吃得完么,需不需要人帮忙分担啊?” 江焯终于停下脚步,温暖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背,磕到了鼻尖。 她退后两步,揉揉鼻翼,依旧言笑晏晏:“江焯哥,相逢就是缘,一起吃饭啊?” 江焯望着她,喃了声:“你谁啊?” 温暖:...... 忘得可真是时候啊。 她不再追着他了,揉揉鼻子,闷闷地踢开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江焯忽然从街角一步一步退回来,偏头望了她一眼,不爽道—— “走啊。” 温暖愣了愣:“啊?” 他不耐烦晃了晃鸡米花:“不是一起吃饭吗。” 晚上八点,温暖和江焯来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休息区吃炸鸡。 江焯双肘趴在桌边,吃鸡米花的样子格外认真,像个孩子一般,而且眼睛特别毒,总能挑出肉最多、最肥的那一块。 温暖伸手过去,抓起一块鸡米花,他的视线便落在她的手上。 温暖观察着他的神情,选了块大的,某人的眉心立刻皱了皱,她赶紧放下,捡了块小的,宛如小猫爪子一般,快速地抽回来,仿佛是怕他反悔似的,赶紧喂进嘴里。 江焯抽回视线,继续专心致志吃鸡米花。 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温暖也觉得挺香,倒比她在家里一个人吃饭有意思多了。 温暖舔舔手指头,又去捡鸡米花,江焯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你他妈口水都沾上去了。” 温暖挣开他的手,闷闷地说:“这一盒鸡米花里面全是我俩的口水,我都没嫌弃你呢。” “老子这么帅,你嫌弃什么嫌弃。” 温暖:......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手伸进包里摸纸巾,还没碰着包,又被江焯站起来钳住了手:“你把油擦衣服上!太恶心了吧” “我拿纸啊!” 江焯摇摇头,顺手拎了旁边货架上的一包纸巾,拆开来,给温暖擦了手。 温暖似乎还能闻到纸巾散发的绿茶香味,他给她擦得特别自信,食指和大拇指都擦了,连指缝窝都没放过。 擦过之后,他抬头睨了她一眼,顺手又把她嘴角的一颗鸡米花粒也擦掉。 “你...洁癖啊?”温暖不解地问。 江焯扔了纸巾,喃道:“不想吃你的口水。” 她笑了笑,指着鸡米花盒子说:“这里面不只我的口水,还有我俩混合的口水,指不定还有炸鸡小哥的头皮屑,还有各种细菌......” 温暖一边说,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江焯拿鸡米花的手顿住,然后慢慢缩了回去,身形痉挛了一下。 温暖连忙护住鸡米花,生怕他吐这上面,她还要吃呢! 几分钟后,意犹未尽的江焯又买了一罐可乐和两包薯片回来,继续吃。 温暖看看薯片,嘴角绽开狡黠的笑:“其实吧,这薯片的制作过程也挺......” 话音未落,江焯一把薯片硬生生塞进她嘴里,凶巴巴道:“闭嘴。” 温暖一口没包住,差点喷出来,江焯指着她:“你敢给老子来个天女散花试试。” 温暖愣是坚持着,把薯片咽了下去:“太粗暴了你这男人。” 真想揍。 江焯看着她扯纸巾擦嘴,手指很修长,但不似男人的手掌那么大,她的很纤瘦,细细白白,慢吞吞的的样子也像女孩。 他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然后将一罐未开启的可乐推了过去。 “呦,这么主动。” “奖励。” “什么奖励。” 温暖欣然拉开了易拉罐:“没喷我一脸。” “我要真喷了,你是不是得打死我。” “对,我弄死你。” 他加重了“弄”这个字,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温暖作为一个女孩子,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讲道理,这白毛是真的帅。 温暖岔开了话题:“为什么买这么多零食。” 吃得完么。 江焯却回了一句:“有钱。” “多有钱啊。” “多到你无法想象。” “说来听听啊,家里几座金山银山。” 江焯指了指边上货架:“还能再买两瓶可乐和一薯片。” 温暖也是笑了。 真觉得这位白毛哥有点可爱。 江焯见她笑,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漂亮,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眼角有痣,更添了几分情味,嘴角抿起的酒窝,使得她英俊中又带了甜美。 他移开了视线,心里忽然有点烦躁。 之后,江焯便一直不讲话了,温暖说什么,他也没应,看起来想法还有点深了。 “怎么着又惹你了。” “少废话,吃完滚。” 温暖撇撇嘴,扔下薯片:“不吃了,吃你几块薯片,跟欠你几百万似的。” 一直到分开的时候,他都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别-惹-我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次日放学,温暖对方哲翰说起了前一晚的经历。 “大佬有大佬的脾气,一般人也不敢惹,偏你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 她慢悠悠地说:“有点好奇,想摸清这人的底。” 方哲翰忽然斜着眼睛盯温暖,盯得她心里毛毛的:“干嘛!” “青少年健康教育读本说,对异性产生好奇,就是性的萌芽。” 温暖随口道:“那如果是对同性产生好奇,怎么解?” “那就是某朵花痒了。” 温暖:“......” 无法和你们男人交流。 路过学校外面的副食店,温暖想起昨天江焯嘴里的棒棒冰,索性也买了一根,拆一半递给方哲翰。 “你以前不爱吃这些小零食啊。” “我变了。” 她漫不经心地叼着棒棒冰,踱步走在街上,引得周围女孩不住侧目偷看。 “温寒”最近真是越来越酷啦,就算吃棒棒冰这么幼稚的行为,都能让“他”吃出一股呆萌美少年的气质。 方哲翰也学着温暖的样子,叼着棒棒冰,不过换他做起来,就跟八十年代香港僵尸片里伸着长舌头的太监僵尸似的。。 现在的“温寒”,真是一台行走的少女芳心收割机。 不,不只是女孩子,就连男孩望“他”一眼,都不免觉得有些燥热。 “哲瀚,再帮我回忆一下,我出事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事?”温暖嚼着棒棒冰,问身边的方哲翰。 方哲翰看着温暖,不解地问:“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只想得起来你还欠我两百块。” “你老人家还是忘了吧!” 方哲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几个月前,你不是说,你正在做一件大事么,如果这件事能成功,你爸就再也不会看不起你,你会比那个温承业更有出息。” 温暖忽然停下脚步,诧异地问:“我有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事?” 方哲翰摇了摇头:“你说成功之后我自然就知道了,但没几天,你就受伤送医院了。” 温暖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如果按照方哲翰的说法,那么温寒出事,也许就不再单纯只是学生之间的恩怨,而和他正在做的那件所谓“大事”有关? 线索越来越复杂了。 “再跟我多说一些,比如‘我’之前都讲过哪些话,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方哲翰耸耸肩:“你蛮多事儿都不告诉我,说我嘴上没把门的,会破坏你的计划。” “你要是想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哲翰点点头:“反正我觉得,你真没必要事事都去跟那个温承业较劲,他可是咱们学校成绩排前五十的家伙,妥妥重点大学的料,你成绩烂成狗.屎,这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怎么比,徒增烦恼嘛。” 温暖嘴角抽了抽:“我以前很喜欢跟他比?” “那可不,你一看见他就炸毛,总去找他茬,不过你太笨了,总是被他反虐。” 方哲翰无奈又同情地望着她:“人啊,有时候还真得认命,咱们就是loser,认准自己的定位,开开心心每一天。” “你还挺豁达。” 直到今天,温暖听方哲翰说起温寒的种种事情,才算真的重新认识了兄长,过去他看起来好像很没脑子、喜欢做出格的事、跟一帮自我定位是loser的小子们瞎混。 但实际上,正如昨天飞机头所说的那样,只是孤独,只是想吸引别人的关注。 他在意父亲的偏心,他想引起他的注意和关心。 温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在意父亲到底喜不喜欢她,反正她有关心她的师父、有团宠她的师兄弟们...已经很足够了。 但是对于温寒而言,父亲就是他的父亲,唯一的父亲。 ...... 学校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温暖一眼便认出了那辆奔驰车门前,站着的男人,是她的父亲温恒,还有他现在的夫人张伊雪。 当然,温承业也在,应该是父母一起来接温承业放学的。 温承业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衫,手里抱着篮球,满头大汗。 张伊雪正温柔地用丝巾擦拭他脸上的汗珠。 他拎着一瓶可口可乐,仰头猛灌。 父亲温恒慈爱地看着他,一只手替他拎着书包:“慢点喝。” 温暖准备假装没看见,转身便走。恰是这时,温承业看见了她,见她准备溜走,立刻叫住她—— “温寒弟弟。” 温暖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 因为刚刚得知了温寒过去的一些事,她现在情绪不太好,所以没搭理他。 “站住!” 破有威严的嗓音响起,开口的是她的父亲,温恒。 “温寒,你给我过来。” 温暖顿住脚步,极其不情愿地走过去:“干什么?” “今天是你承业哥哥的生日,正好遇见了,就一起去吃饭,顺便给你承业哥哥庆祝生日。” 温恒对待儿子温寒,俨然是一副家长典型式的严肃面孔,说话的调子也如陌生人一般。 张伊雪笑着说:“是呢是呢,小寒跟着一起去吧,反正你妈在外面忙,成天不落家,就算你现在回家了,也没人给你做饭啊。” 温暖的母亲姚曼芝的确忙,满心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拼事业线去了,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当然,温暖很支持她重拾理想,女性本不应当困囿于家庭、孩子和厨房里。 温暖觉得,父母既然都不管,自己也许可以肩负保护和照顾兄长的责任。 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 “走吧,一起去吃饭,我们定了山本日料的包厢呢。”张伊雪走过来,就要拉他。 温暖连忙后退两步,淡淡道:“不用了,我回去叫外卖。” 温承业对父亲道:“爸,我是真的很想邀请弟弟去参加我的生日party,这是增进我们兄弟感情的好机会呢。” 温暖快呕了。 你好歹是最有希望传承家业的豪门继承人,能不能别像个白莲似的,令人倒隔夜饭。 这样的男白莲,她这傻哥哥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过去被虐得嗷嗷叫,也在情理之中。 温恒听宝贝儿子这样说,自然是想要满足他:“温寒,今天你必须来给哥哥过生日。” 温暖冷笑:“不好意思,今天作业有点多,真没空。” 温恒脸色垮了下来,斥道:“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努力学习。现在弟弟过生日,你就要赶着回去写作业了,我看着就是你的借口!” 温暖懒得和他们废话什么,只说道:“对。”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温暖忽然转身,眸光冰冷地望向父亲:“他过生日,我就必须参加,那老爸你还记得我和妹妹什么时候过生日吗?” 温恒愣了一下。 张伊雪见状,连忙走到父子俩中间,连连摆手:“哎哟,别吵别吵,这儿这么多同学看着呢,有什么话,上车说吧。” 说完,她走过来假意拉扯温暖,温暖顺手一挡,张伊雪险些摔在车上。 温恒是真的发火儿了,走过来,猝不及防就是一脚,踹向了温暖的侧腰。 当然,以温暖的身手,避开这一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没有避。 她就是要感受一下,那个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好像从没烦恼的兄长,究竟是在怎样的屈辱和委屈中,独自承受这一切。 父亲这一脚虽然没怎么用力,但是带来的屈辱感...却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疼痛,周围的同学们都看着,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温寒又是那样要面子的男孩。 温暖紧紧攥了拳头,满腔怒意都快沸腾了。 不远处,江焯和陆宇叶青几人站在树下,望着街对面发生的一切,看热闹。 “难怪温寒那小子平时一言不合就搞暴力,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陆宇啧啧说。 叶青继续手里拿着画笔,沙沙地勾勒着温寒紧绷的脸庞,漫不经心道:“他看起来...很伤心。” 江焯杵灭了烟头,伸手摸到了兜里的弹簧绳弹弓,抬手瞄了瞄,瞄准了温恒。 “我靠!祖宗!” “你可别乱来...” 陆宇和叶青同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挡在他身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恰是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温承业走过来,假惺惺想拉他上车的时候,温暖单手便扣住了温承业,一个擒拿招式将他放倒在地。 因为动作太快,行云流水的一套熟练动作,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温承业都是懵逼的。 她的手死死捏着温承业的下颌,他疼得直哆嗦:“爸,妈......” 张伊雪见温寒忽然发难,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温恒都懵了,过去那个懦弱又愚蠢的儿子,受了气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发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烈性的一面...... “他”那漆黑的眸子,露出了狠绝的戾气,前所未见。 “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每踢我一脚,我就让你宝贝儿子掉颗牙,看是我骨头硬,还是你儿子牙齿硬。” 温暖缓缓站起身,黑色马丁靴踩着温承业的胸膛,恶狠狠地望着温恒,一字一顿道:“懂了吗。” “你这个魔鬼!暴力狂!垃圾!”护犊心切的张伊雪冲了过来,想要救下温承业。 温暖脚一松,将温承业踹给了她,转身离开。 “孽子!你等着!”身后传来温恒的破口大骂,温暖已经听不见了。 周围同学目瞪口呆地望着“温寒”的背影,又望望满身狼狈的温承业。 这这这...“温寒”这也太A了吧! 温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中,哆哆嗦嗦摸出手机。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人的声音:“谁...呀!” “师父,是我,小暖。” “哦,暖丫头,怎么了。” “师父,你在做什么?” “我在田埂边上,监督你几个师兄弟给我果子林施肥。” 温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师父半躺在田埂边的悠然自得模样。 她吸吸气:“师父...” 莫名还带出了哭腔,温暖觉得太不争气,深呼吸,平复了几秒钟。 男人听出了温暖调子里的不对劲,问道:“被欺负了?” “不是,师父,没人欺负我。” 温暖立刻让颤抖的声线平稳下来,说道:“刚刚发脾气了,也...动手了。” 师父曾经说过,绝对不可以在极怒的时候与人动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习武绝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而是修身养性。 “理由?”男人淡淡问。 “他欺负我哥,很多事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很难过。”温暖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或许不该冲动了,对不起,师父。” 良久,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小暖,你永远不需要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而道歉。” 温暖的心颤了颤。 电话里,师父的声线轻飘飘的,温暖似乎能够想象到他微眯着眼睛,说话的样子—— “哭什么,努力让自己变强,不就是为了保护最爱的人么。” …… 温暖刚走出无人的小巷,出来便看见江焯懒懒地倚在墙边,夕阳下,他那一头白毛明晃晃的。 不过,真要细看,他睫毛也算长得逆天了,又细又密。 温暖想着,要配合他这一头白毛,怎么不去把睫毛也染白啊。 看见他,就像吐槽他。不过今天温暖是真没这心情。 温暖没理他,径直离开,这时,江焯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现在我心情不好。”她淡淡道:“你聪明的话,就别惹我。” 江焯背着手,并没有让开路。 温暖压着嗓子,冷声威胁道:“今天筋骨活络了,揍一个是揍,两个也是揍。” 江焯依旧没有动,目光下移,淡淡地睨着她。 “最后一次,别-惹-我。” 温暖说完这句话,右手手掌绷紧,一道劈掌,带着浑厚的力道,劈向了江焯的左脸侧。 江焯没有避开,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温暖的手掌在他脸颊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焯抬起头,喷了她一脸烟。 温暖:...... 就在温暖真要动手的时候,江焯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折,一扣,拳头被迫摊开。 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温暖的手腕被他捏着,疼得她咬牙切齿,正要挣脱。 忽然,江焯放了两颗糖在她的掌心。 温寒X江焯 看着掌中那两枚巧克力糖,温暖的心忽然失重了... 她诧异地望向江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只是刚刚“他”爆发的那一瞬,让江焯看到了过去在黑暗中冲撞得头破血流的自己罢了。 他从小就有随身带糖的习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就会摸出糖,吃一颗。 第一次吃,是看到那个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她真的很美,皮肤如雪,黑发及腰,气质卓绝。 江焯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惊艳了。 院长阿姨告诉他,她是他的妈妈,过来带他去办户口。那个时候江焯是何等兴奋啊,他有妈妈,而且是那么漂亮的妈妈。 可是当他战战兢兢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女人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立刻移开目光,说了一句江焯这辈子都刻骨铭心的话—— “把他带走!” 他连忙退后了一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在福利院的院长的再三恳求之下,母亲终于松口,同意带他去公园玩。 不过,不是带他,而是带她自己的儿子。 江焯只能站在十多米远的距离,看着母亲带另一个小男孩玩滑梯。 福利院院长陪在他身边,让他一起过去玩,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后来,母亲给自己儿子买了冰淇淋,没有给江焯买。院长阿姨见江焯可怜,给他买了巧克力。 江焯一边哭,一边嚼着巧克力,吃得满嘴都是可可泥。 那个小男孩还指着他,笑话他脏兮兮。 江焯哭着问小男孩,要不要吃。 母亲匆匆跑过来,抱起小男孩转身离开,只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眼憎恶。 “离那个人远点。” “为什么,妈妈?” “恶心。” 江焯的心,像被烟头烫了一下。 “恶心”这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 江焯狠狠扔掉了手里的巧克力,踩进土里,狠狠踩...从那以后,他就成了人人讨厌、人人惧怕的恶孩子江焯。 连福利院院长都再难管束他。 刚刚,她捱父亲踢的那一幕,她那失望的眼神,和他何其相似。 温暖拆开了糖纸的窸窣声打断了江焯的沉思,她将巧克力放进嘴里,抿了抿:“好吃的。” 江焯没有应她,手揣兜里,转身离开了。 ...... 晚上,温暖又去医院看望兄长。 兄长住院的事情,姚曼芝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将他转移到了城郊的一所私人医院。 爷爷不知道,当然父亲温恒更不可能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温暖就是温寒。 本来一开始,温暖是打算等爷爷病情稍稍好转一些,便功成身退。 但现在看来,这起恶劣的暴力事件绝非偶然,也不仅仅是同学之间的好勇斗狠。 是有人刻意针对温寒。 如此一来,找到真凶之前,她还不能走,她一走,温寒的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温暖轻轻捏了捏兄长熟睡的白净面庞,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 过去她从来不知道,习武修身的目的,师父让她站桩,她就站桩,让她扎马步,她就乖乖扎马步......自己是没想过练这些功夫是要干什么的。 但是现在,看着身边熟睡的少年,温暖忽然明白了。正如师父所说的那样:“十年苦寒功,都是为了守护最爱的人。” 温暖攥紧了他的手。 次日的体育课,老师吹响了解散的哨声。 温暖慢悠悠地溜达着,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方哲翰双手捧着后脑勺,跟在她身边。 班里的几个体育生一齐涌了过来,追着温暖道:“温寒,你昨天可太帅了!” “是啊,把温承业按在地上摩擦。” “你那招怎么打的,太快了吧,分分钟就把他放倒了。”夏辉比划着温暖昨天的动作,手舞足蹈:“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是啊,温寒,教教我们呗,你是怎么打的?” 温暖一脸冷酷:“想学?” 男孩们期待地看着她,满眼崇拜:“是啊是啊!” “教教我们呗。” 温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细瘦的胳膊:“叫声寒哥来听听。” “寒哥!” “寒大佬!” “寒爷!” 男生们围聚在温暖身边,一声“大佬”一声“寒爷”地叫着,跪舔的姿势出奇的一致。 女孩们在边上看得笑弯了腰。 温寒这花孔雀,过去可是男生中的嘤嘤怪、大作精,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 温暖听过瘾了,伸手将人高马大的夏辉拎了过来,按住他的胳膊肘,一掰,一折,胳膊架到身后,腿轻轻踢到他的膝盖骨,他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叹声。 夏辉的体格可是她的两倍多,不仅高,而且相当健壮。 她竟如此轻松地放倒了他。 这也太厉害了吧! 温暖举起左拳,做出了出击的姿势。 夏辉惊恐地闭上了眼睛,而温暖嘴角淡淡一扬,将他拉了起来。 “学会了吗?” 男生们摇头:“太快了!” “慢一点慢一点。” “还没眨眼睛就结束了啊。” 另一个男生自告奋勇地想和温暖比划比划拳脚,温暖也没客气,三两便巧妙地将他制服了。 这种借力打力的格斗术,只是很简单的招式,却唬得这些男孩们一愣一愣的,纷纷上前来跟温暖比划学习。 操场边,江焯本来在打篮球,无意间瞥见了草坪上嗷嗷叫唤的男生堆。 她嘴角含笑,眼眸清澈,睫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左眼下那颗浅淡的泪痣使他英俊的五官变得分外引诱。 她正在和男孩们比划拳脚,这些男生的身高比她整整高出半个脑袋,却被她压制着,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然而,江焯的目光,却落在她那截被男生攥住的手臂上。 她手臂白皙细瘦,却被其他人的脏手攥着... 江焯有点烦躁,用力扔了篮球,朝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然而,还没有走近,他蓦然顿住脚步,不知道脑子里又转了什么想法,沉着脸离开了。 叶青和陆宇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温暖看到江焯,连忙松开了手上的男生,说道:“我有点事儿,刚刚教的,你们先自己练。” 说完,她大步流星追上了他。 江焯知道身后有人追来,反而加快了步伐。 楼道间,温暖唤了他一声:“嘿,焯哥。” 江焯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阳光从天窗边斜入,正好给他的身形轮廓镀上了一层光晕。 温暖三两步跨上楼梯,从包里摸出几枚枣核糖递给江焯:“上次你请我吃巧克力,这是我师...我妹寄回来的枣子,南山特产,请你吃呀,很好吃的。” 枣糖递到江焯手里,他看也没看,用力掷在墙上。 温暖不明所以,道:“喂!不吃就不吃嘛,你干什么...” “你是女孩吗。”江焯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冷。 温暖猛地一惊,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正要狡辩,他却拎住了她的衣领,狠声道:“别特么像个女孩似的,老子不吃怎样,你要哭了吗。” 温暖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他的脸和她贴得很近,几乎就要碰到一起了,粗斜的眉毛,凶狠不羁的眼神,带着一股狠劲儿。 她能感觉到他那漆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愤怒。 “我...怎么了我。”她一脸不解:“我他妈怎么你了!请你吃糖还不行啊!” “不男不女,你让我觉得......”他顿了顿,用一种很重的力道,喃出那个字:“恶心。” 忍不住想看她,看她白皙带小绒毛的耳朵,她漂亮的桃花眼,她嫣红柔润的唇...越想越觉得自己恶心。 那种极度的厌恶感,可是又偏偏发了疯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她,想要...她。 过去的温寒,他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的“他”,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会在他心里勾起巨大的涟漪。 恶心,真的恶心透了。 温暖被他这样全方位地压制着,感觉快透不过气来了,沉声威胁道:“江焯,放手!” 江焯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手肘抵在了她的胸襟前。 温暖猛地瞪大了眼睛,后背窜上来一阵酥麻,顷刻间漫遍全身。 江焯浑然不觉,冷声说:“以后,离我远点。” 就在温暖即将一招撂倒他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赵柠萌的声音—— “温寒?你们在做什么?” 温暖侧头望了望楼道口的赵柠萌,很不客气说:“老子女朋友来了,给个面子,能放手了吗。” “女朋友”三个字又刺江焯一下,他用力松开了他,不再多说一个字,下楼离开。 温暖撇撇嘴,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干嘛这么用力,痛死了。 赵柠萌看着江焯愤然离开的身影,眉心微微蹙了蹙,不明所以问温暖:“你们俩刚刚是在......” 温暖捡起地上的枣糖,拍了拍灰尘,递给赵柠萌:“没事,一点小争执,请你吃。” 赵柠萌接过了枣糖,剥开塑料壳,放进嘴里:“唔,好好吃。” “是吧。”温暖心情这才转好,说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他还不识好歹扔在地上。 赵柠萌盯着温暖看了会儿,犹疑几分钟,小心翼翼问:“你们两个真的在...搞那个吗?” “哪个?” “学校都在传,你和江焯,你们两个好像很配。”她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有些腐女,还组你们的cp,写你们bl小说。” 温暖差点被枣糖呛死了:“什么,我跟他,bl?!” 赵柠萌说道:“对啊,江焯每次看到你不都臭着一张脸吗,像极了某些深柜......” “NO,别说了!”温暖拼命摇头:“绝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她哥要是知道她把他的名声都作成弯的了,铁定饶不了她。 …… 教室里,江焯睡了一下午,迷迷糊糊的...心情终于恢复了。 唯有睡觉,可破除一切糟糕的情绪。 叶青一见他醒来,连忙收了手机,跟班主任在后门盯梢似的。 江焯本来没在意,看他这一脸作贼心虚的表情,问道:“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手机给我。”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手机递给了他:“看、看看小说而已。” 江焯接过手机,叶青浏览的是一个名叫晋江文学城的阅读app,最近浏览的第一篇文《霸道校草轻轻爱》,文案是:突破世俗的纯爱,真实记录北城十三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惊世绝恋。 男女主角:温寒(帅气攻)X江焯(别扭受)。 上课铃打响,叶青满心忐忑,时不时回身望望江焯。 江焯脑袋低垂,脸色铁青。 明明都要气炸了,为什么他还坚持……看自己当受的BL小说,看了整整两节课! 多大仇 放学之后,温暖和赵柠萌一起回家。 这一路上,她都盯着手机,饶有趣味地看耽美小说—— 【温寒抓住江焯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点了根烟:“还跑吗?” 江焯愤愤地看着他,眼底含着屈辱:“你当我是什人。” 温寒邪魅一笑:“你是老子喜欢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抬起了江焯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江焯用力推开他,可是所有的抗拒都只能无限加深这一个吻,最后,他只能融化在他强势温柔中。 然而,两天后的黄昏,江焯把温寒按在墙边,愤怒捏着“他”的下颌,冷冷道——“不是不可以,但我做1,你没得选。”】 温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评论区基本上都是十三中同学们的留评,一水儿的2分好评—— “啊啊啊,大大不要断在这里啊,继续更!” “好甜好甜!好想看他们的车车!” “算了吧,这年头有清水看就不错了,大大加油!” “他们两个实锤我跟你们说,昨天我亲眼看到江焯喂给温寒一颗糖,温寒走了之后,江焯还偷偷笑了,老子自从进了北城十三中就没见过江焯笑得那么温柔!” “江焯绝对是别扭受。” 当然,也有-2分评—— “温寒当攻?我方哲翰第一个表示不服!” 温暖一路笑得肚子都疼了,在评论区留言投了一枚深水:“写的太好了,哥也太帅了吧!” 赵柠萌侧头望了望她。 别说,她内里是一件白衬衣,蓝白色外套搭在外面,侧影高瘦,清清冷冷,算是男生里比较小巧精致的那一类了。 难怪学校里腐女们总会想入非非,各种组他和江焯的cp。 “温寒”这形象,这颜值,太符合耽改偶像剧或者漫画里面的漂亮少年了。 和江焯还真挺配。 等等,她为毛也开始磕温寒和江焯的cp了! ...... 深秋的夜幕已经降临了,时不时飘着几粒雨星子。 寂静无人的巷子里,路面很湿,脚踩在路上会溅起细微的水花。 温暖的脚步忽然一顿,耳廓微动,似乎听到什么动静—— “你他妈的...敢动老子女人,活腻了吧!” “揍死他丫的!” “靠!” 温暖伸手拦住了赵柠萌,说道:“巷子口有小混混打架,咱们换条路走。” 赵柠萌点点头,她知道“温寒”手无缚鸡之力,遇着这些打架的最好敬而远之。 然而,就在俩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有人骂道—— “江焯,你爸强J犯,强J了你妈生了你,你这种垃圾,有什么脸活在这世界上啊。” “还敢跟老子抢女朋友,脏不脏啊!” 温暖蓦然顿住了脚步。 他的名字,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畔,刺了刺。 “温寒,快走啊!”赵柠萌看着身边停下来的温暖,不明所以。 “你先走。”温暖推了她一下:“快走,别回头。” “可是...你...” “走。” 赵柠萌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她:“你自己小心。” 温暖看着赵柠萌走出了小巷,这才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潮湿的墙角边,少年被人围殴,身上站满了泥污,滚在湿漉漉的水坑里,洁白的校服外套被染成了乌黑色。 “你女朋友谁?”他沉声问。 “张芷雪。” 江焯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印象。” “没印象?”小混混愤声道:“前天晚上放学,你敢说没跟她互送礼物?” “哦。”江焯似乎想起什么:“她给我送奶茶,我扔了。” “扔了?” “不是蜜桃酒酿味的。” 小混混:...... 你他妈还挑口味! 小混混:“那你把你的作业给她。又算怎么回事!” “她说要帮老子写作业。”江焯面无表情睨他一眼:“换你,你不给?” 小混混:...... 温暖抱着手臂站在街口,她觉得用不着自己出手,江焯几句话就能把这几个小混混给噎死吧! “揍他丫的!” 几个男生一哄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他脸上有泥、也有血,却没有痛苦,他竟然还在笑:“继续啊,没力气了?” 温暖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三招两式便将这帮小混混给打散了。 小混混忌惮地看着她:“你...你什么人!” 温暖挑起下颌,薄唇轻启,喃了声:“我是你寒爷。” 当然,小混混也是有眼力劲的,知道今天是遇着克星了,他们没有多做逗留,作鸟兽散,跑开了。 温暖回头,看到江焯脸上沾染了淤青,嘴角也有血块,看起来被揍得不轻。 “喂,你刚刚怎么不反抗啊,不是号称武林最强ADC吗,你弹弓呢?” 她问得有些急,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江焯吸了吸鼻子里的鼻血,说道:“忘了带。” 温暖:...... 行吧。 然而,一阵凛风吹过,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小混混,温暖抬头望向小巷尽头。 灰色卫衣的刀疤少年,远远的望着他们。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见缝插针,估摸着每天都来学校蹲守她吧。 到底有多大仇! 江焯看见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完了。” 温暖看出这刀疤少年,来者不善,本能地护住江焯:“你先走,我挡着!” 江焯:“好。” 说完他转身拔腿就跑,转眼就没影了。 温暖:...... 您还真不客气! 刀疤少年朝她冲了过来,一击螳螂腿,猛地踢向了温暖,他这一招快得惊人,但温暖也不是好惹的,结结实实和他对了一脚。 俩人都同时往后退了退。 看样子,今天是要决一死战啊。 夜色小巷里,她和刀疤少年打了起来。 两人动作都非常迅速,看起来都是走快招的路子。 不过真要一对一过招,温暖也不输给他。 然而,他却并没有谨守君子格斗的规矩,趁着温暖不注意,袖下忽然飕飕射出几道寒光! 温暖侧身闪躲,不过腰间还是被尖锐的锋刃擦过,见了血。 这家伙居然使暗器! 很快,腰部就感觉到一阵阵的酥麻,温暖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她摸到了腰间的血,不想和这刀疤少年缠斗下去,索性大叫了一声:“看我的超级大绝招!” 刀疤少年以为她要放什么大招了,伸手格挡。却没想到温暖叫完之后,竟然拔腿开溜了。 她的逃遁神功也是练得出神入化,分分钟便消失在巷道尽头,跑没了影。 刀疤少年脸色阴沉,愤怒地朝着巷子尽头追去。 …… 温暖在在巷子里飞奔,侧腰受了伤,整个腰部都麻木了,刀刃似乎有毒。 下山前师父就叮嘱过她,江湖险恶,谨防宵小暗箭伤人。 温暖一直没在意,她的功法一直走阳路子,光明正大,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看来今晚真是要交待了。 恰是这时,漆黑的巷子里忽然蹿出一道黑影,将温暖拉进了阴影中,单手捂住了她的嘴。 温暖猝不及防,正要挣扎,却听他用气息很轻地喃了声:“别动。” 江焯! 他没有走! 温暖的一颗心蓦然放了下来,一声不吭。 她的背正好抵在了江焯的胸腹位置,隔着单薄的衣衫,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他克制的呼吸从耳后传来,湿湿热热,拍在她侧颈项的位置,有点痒。 温暖情不自禁地蹭了一下,江焯立刻在她耳畔道:“别...动。” 她立刻站直,一动也不敢动了。 江焯和她就这样相贴而立,躲在阴影中,他的手整个环在了她的锁骨下侧,能够明显感觉她的“胸肌”。 上次其实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碰着感觉练得比他还大。 纵使有胸肌,也还是娘炮,身上还有女孩子的甜香味。 江焯很不自然地撇撇嘴。 温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男人身上,丝毫没察觉到江焯的手肘位置不对劲。 刀疤少年在路口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定在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温暖的手攥紧了拳头。 周遭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和江焯的心跳声。 脚步,渐渐近了... 江焯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喃了声:“跑。” 话音刚落,他松开了她,温暖相当配合,不要命似的朝小巷尽头狂奔而去。 身后,他捡起两颗地上的碎石扔向刀疤少年,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沉闷的惨叫声。 温暖回头看了眼—— 路灯下,刀疤少年弯腰俯身,捂着肩头...看起来是被打疼了。 他捂着肩,跌跌撞撞地又追了上来。 江焯拉起温暖的手狂奔离开。 毛毛细雨已经渐渐变成了中雨,打在脸上,冰冰凉凉。 温暖的头发都已经湿透了,雨水润得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被江焯连拉带拽地跑。 雨滴顺着他的脸颊淌落,身上的校服都已经湿透了。 身后,刀疤少年紧追不舍。 “他...冲我来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你别多管闲事,不知道底细,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老子已经惹了。” 认识她,他就已经惹了天大的麻烦了。 江焯拉着她跑进了热闹的酒吧街。 酒吧街的人多了起来,刀疤少年的速度也不得不放缓,江焯拉着温暖进了一家酒吧。 门口的侍者兴许是认识江焯,喊了声“焯哥”,直接放他进去了。 刀疤少年却被拦在了门外:“入场费800,给了才能进去。” “我进去找人。”他沉着脸说。 “找谁都不行。”侍者叫了两个保安过来,守在门边,看样子如果他硬闯的话,是要动手了。 虽然这些保安不会是刀疤少年的对手,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动武,毕竟...这里人多,闹大了收不了场。 刀疤少年满脸忿懑,捂着胸口,似乎被江焯的暗器伤得不轻。刚刚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绞疼得厉害。 幸好击向他的只是石头块,如果换了利器,他只怕都要没命了。 那样的准头,前所未见。 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冷冷道:“有种就护他一辈子。” 酒吧人头攒动,江焯拉着温暖穿过昏暗的通道,直接进了最里面的工作间。 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因此没有阻拦,不过看到他身后的温寒,问了声—— “焯哥,后场不让闲杂人进,这位是...?” 江焯将温暖拉近了自己,揽住她的肩膀:“我兄弟,不做什么,借个后门离开。” 温暖靠在他身边,对他这样的举动有些小小的不太适应,不过转念一想,男孩子勾肩搭背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揽住了江焯的腰,苍白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是特好的哥们,帮帮忙,就只借一下后门,拜托拜托!” 江焯眉头一皱。 揽腰这种动作...是男人做的出来的事? 不过,他也没有推开她。 那工作人员见他俩这般要好,想来应该是很亲密的哥们了。过去江焯可从不让人碰他,男人女人都不行。 “那...你们过去吧。” “谢啦!” 江焯冷着脸,拉着温暖朝后门走去,靠在后门口,谨慎地望了望街道,确定那人没有跟过来。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们却半点没耽误,直接冲进了雨中。 现在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焯带着温暖,拐进了幽暗的巷子里。 温暖的意识已经快要不清楚了,脚步虚浮,迷迷糊糊。 江焯见她快支撑不住,掀开她衣角,发现腰侧的衣服上有血。 “操。” 她声音虚弱,眼瞳都已经涣散了:“送我回家...” “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 下一秒,温暖身子往前一扑,跌进了江焯的怀中。 江焯只能接住她。 五分钟后,他抱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温暖,站在了自家门口。 不准偷看 温暖脑子晕晕乎乎,但还有残存的意识,能感觉到身子被抱了起来,轻飘飘地晃悠着。 呼呼的风声,细细的雨声,她甚至还听到了江焯嫌弃的嗓音:“这么轻,你是不是男人...” 温暖想反驳,可是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嗓子像堵着铅块一般。 后来,她听到有钥匙入门的声音,似回家了,但周围的味道,不像她的家。 有女人一口顺溜的北城方言在嚷嚷、还有拉二胡的声音、甚至好像听到了叶青的叫声—— “江焯哥,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温暖努力睁开眼睛,望向周围。 像是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晾晒中药的簸箕,还有练武用的木桩子和圆靶盘,院子很大,楼里住着很多户人家,像老式的大院子,不过这院子很干净,也有很多专门种养的绿植。 叶青站在二楼,冲他喊了声:“她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也......” 江焯甩给他一个眼色,叶青噤声,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道:“我叔已经睡了。” “给我找点化瘀止血的草药粉来。” 叶青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了他叔的药房。 江焯抱着温暖进了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伸手便要掀她的衣角。 温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惊恐地望着他:“别...” 江焯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男人。” “不要...碰我。” 江焯越看,越觉得她跟个女孩子似的,别别扭扭。 “老子也不想碰你。”他冷声道:“但我更不想你今晚死在我床上。” 温暖能明显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今晚真的要交代了。 她攥着衣角,勉强地捞上来一点点,将腰间的伤口露了出来。 伤口只是非常非常小的一道刀口子,但是周围的皮肤颜色却已经青紫,这是很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周围的血液都成了黑色。 江焯俯身,贴在她的伤口处,吮吸了一下。 温暖大惊:“你干什么!” 江焯嘴角蘸着黑血,面无表情道:“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是否致命,不想死就闭嘴。” “什么...不是,我觉得你可以帮帮忙,打个120什么的。” 江焯把手机扔她面前:“试试是120来得快,还是你小命丢得快。” 温暖一咬牙,躺平了,任由江焯处置。 反正...什么能比命重要。 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了,但是还能感觉到他唇的柔软,还有他用力的吮吸。 被他弄得有些痒,温暖情不自禁开始哼哼唧唧。 江焯抬起头,恨恨道:“你他妈能别像个女人似的,叫什么叫。” 温暖立刻捂住了嘴,但还是觉得痒,身体扭了扭。 一开始,江焯吸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不过慢慢的...颜色就变红了。 她腰侧伤口周围的皮肤不再乌青,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温暖感觉到,睡意渐渐清醒了些。 她抬头望向他,他的嘴唇轻微乌青,却还没有停下来,嘴角边溢着殷红的鲜血,宛如一只漂亮的吸血鬼。 “你还真行啊。”温暖有气无力地开玩笑:“人家是人工呼吸,你是人工吸血,上哪儿学的啊?” 江焯冷道:“武侠片里,一直觉得这操作挺神奇,正好拿你练练手。” 温暖:“......” 她不满道:“武侠电影里面还有很多别的操作,比如中了某些毒不滚床单就要死,你想不想跟我试试!” 江焯淡淡一笑:“你现在不是在老子床上吗。” 有没有人性! 就在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江焯哥,是我。” “进。” 江焯顺手扯了被单,掩住了温暖的半截露在外面的身子。 叶青端着一碗粘稠的白色药膏走了进来,看到江焯脸上的淤青和血迹,连忙放下药碗,从包里摸出一枚药丸递给江焯:“快吃一枚,活血化瘀的。” 江焯接过药丸,直接喂进了温暖的嘴里。 叶青惊诧地说:“江焯哥,这药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温暖嚼了嚼,嫌弃道:“好苦啊。” 叶青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药的原料珍贵极了,他叔一年也才做出来三枚,救命用的,价值少说也得六位数了,居然...被这家伙吃了。 “有什么了不起,多少钱还你就是了,等着,给你转账。” “好啊!十万谢谢。” “呃,没带手机,以后再说。” 叶青:“......” 他就信他以后再说。 江焯看来是真的不想说话,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边上,蹙着眉头,白毛脏脏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脏脏的。 “焯哥,今天不是你妈的生日么,你去江家赴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弄这一身血。” 温暖惊诧地望向叶青:“他妈妈,生日?” “对啊,他还准备了礼物咧。” 江焯忽然冷声道:“闭嘴。” 叶青噤声了。 温暖望向少年,不知为何他会搞的如此狼狈。 他脑袋微垂,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笼了一层雾,令人看不真切。 叶青将乳白色的粘稠药膏放桌边,说道:“焯哥天生痛感就比一般人强,普通人挨一拳,几分钟就缓过来了,江焯哥可能会直接疼晕过去。所以学不了功夫,以后你不要再找他打架了,更不要几次三番让他涉险救你!” 温暖微微张嘴,有些讶异。 还有这种病么? 仔细想想,认识江焯这么长时间,好像的确没有看到他跟人打架。 “可...他的暗器这么厉害...” “江焯哥练射击和眼力,练了十多年了,不像你,被人搞一顿醒来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变身超级赛亚人。” 江焯拎着勺子,敲了敲药碗,对叶青说:“不早了,回去睡觉。” 他将药膏推到了江焯手里,咕哝着说:“明天一早让他走,别被叔发现。” “知道。” 叶青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江焯才将覆在她身上被单扯下来,伸手蘸着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伤口的位置。 刺疼的感觉激得温暖的身子本能地缩了缩。 “忍着。”他面无表情地替他上药,力道很大,几乎是要把药膏都摁进她的伤口似的。 温暖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痛就喊出来。” 温暖用力摇头。 “你他妈不会要哭了吧。” 江焯用力摁了摁她的伤口,温暖“嗷”地叫了声:“干嘛!” “哭一个给老子看看?” “我才不哭呢!” 江焯嘴角弯了弯,心情似乎还不错,俯下身轻轻地吹了吹伤口。 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溢满了全身,很舒服。 温暖小心翼翼地卷着衣角。 幸好手上的地方只在侧腰,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那岂不是要露馅了。 温暖又想到刚刚少年帮她吮吸伤口的样子,脸颊不免泛起红晕来。 江焯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讽刺她:“这么细的腰,快赶上姑娘了,算什么男人。” 温暖也不生气,她本来就是姑娘嘛。 上过了药,又缠上了纱布,温暖连忙放下衣角。 “能动吗。”他问她。 温暖试着活动了一下,说道:“腰还有点麻麻的,没什么知觉。” “洗澡的时候,注意伤口不要沾水,用毛巾擦身体就行,如果动不了,我来帮你。”江焯说完,从柜子里取出了干净毛巾。 温暖都要傻了:“洗...洗澡?” 江焯已经脱掉了外套,望了她一眼,说道:“你不会觉得,我会让你不洗澡就睡我的床?” “我还要睡你的床!”温暖目瞪口呆。 江焯见她这副表情,更加不爽:“你以为我想?不然你现在就滚,我不拦你。” 说完他打开了房门,做出送客的姿态。 温暖看了眼窗外,还下着小雨,她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现在回去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早上。 跟命比起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温暖扶着腿,走到了洗手间门边,说道:“不、不用你,我自己洗。” 江焯拎了拎件自己的衣服,甩给她,也跟着走了进来:“洗手间很大,我们可以一起,我身上湿透了,想快点换掉。” 温暖赶紧将他推了出去,说道:“不可能!” 江焯见她反应这么大,皱眉道:“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我...就是不习惯跟别人洗澡。” “你行吗,摔了我不会进来扶你。” “没、没事。”温暖扶着墙走进浴室,小心翼翼地上了门锁,还有些不放心,对门外的江焯道:“你...不要忽然闯进来哦。” “老子对你没那种兴趣!” 江焯有点无语,又听到浴室里“温寒”小声咕哝说:“没兴趣就好。” 听起来似乎还松了口气。 江焯拿起书翻了翻,又烦躁地放下了。 一起睡觉 卫生间不算太大,但整洁明亮,柜子上随意摆放着男士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还有一个刮胡刀。 温暖回想自家老哥的洗手间,干湿分离,橱柜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男士洁面乳,但是洗发水都有四五瓶,更遑论什么眼霜、护肤霜。 江焯的洗手间摆设相对比较简单,也更像男孩子多一些。 …… 温暖趴在水台边洗了头,然后用毛巾小心翼翼擦拭身子,避免伤口沾水感染。 她又想到了刀疤少年,虽然年纪和她差不多,但身上功夫绝对是深藏不露。 如果今晚不是江焯,兴许她真的凶多吉少了。 温寒到底怎么着得罪这人了,他和温寒之前在学校后山受伤,究竟有没有关系? 温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浴室门被叩响了。 温暖防备地回头:“干嘛!” 门外,江焯懒懒道:“换洗的衣服。” 温暖赶紧用浴巾裹住甚至,然后给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手去掏:“给我吧。” 江焯看着门缝里伸出来的这截胳膊肘,越看...越像女孩子,男人的手哪有这么白皙纤瘦的。 他将衣裤地递到她的手上,她跟受惊的小仓鼠似的,立刻缩回手臂,然后重重关上门,像是生怕他做什么似的。 江焯拎着裤子坐在沙发上,思绪有些飘,可是不管他如何逼迫自己想别的事情,但脑子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总会想到她。 想到她那截白皙的手臂,想到她的细腰... 疯了。 温寒惹上的可不是小麻烦,江焯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和她牵扯关系了。 可是刚刚赵柠萌打电话,说她有危险,江焯脑子“轰”的一声,甚至来不及细想,就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保护她。 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无数次肖想,如果温寒是个女孩...... 不能再想了。 江焯随手捡起一本英语书,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全部的注意力,全在浴室中那人身上。 几分钟,浴室门打开,朦胧的水雾中,温暖走了出来。 江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清爽的短发已经被吹干了,几缕刘海柔顺地垂在眼前,白皙的脸蛋上浮着几片红晕。 她穿的是江焯的运动衫,运动衫很长,几乎漫过了大腿。 江焯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又望了望门口那双鞋,忽然有点无语。 “你看什么?” 温暖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 “还穿增高鞋?你是不是男人?” 温暖:....... 被识破了。 不过好在温寒和江焯过去也不太熟,他真正的身高,江焯是不知道的。 “是男人才穿的,你还不允许人矮吗!”她理直气壮说:“我真实身高就这样。” 江焯放下书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忽然笑了:“这他妈也太矮了,一米七都没有?” 温暖咬咬牙,好气啊! “烦死了你!走开。” 她撞开了他,屋子走到镜子边,用梳子理了理头发,透过镜子,可以看见身后的男孩一直望着她,直到目光对视了一眼,他才移开视线。 “有护肤霜吗?”她回头问江焯。 “没有。” “你不涂护肤霜?” “我为什么要涂那玩意儿。” 江焯翻了个懒懒的白眼,重新躺回到沙发上。 温暖想着,看来真的只有她哥这样的精致boy,才会保养皮肤。 幸好温寒保养皮肤,作为男孩子,皮肤很细嫩,温暖扮起他来,真是毫无违和感。 江焯又望了她一眼,似乎也觉得,她这般细嫩的肌肤,是应该好好呵护。 他走到窗边,冲楼上喊了声:“青儿。” 楼上的叶青很快便应了他:“焯哥,有事?我都睡了。” “你有没有...那个..护肤霜什么的?” 叶青:“没有,谁用那玩意儿。” “帮我跑个腿,出去买一瓶。” 叶青想了想,说道:“我叔可能有,你等等,我找找去。” 很快,叶青便送了一瓶男士护肤霜过来,温暖看这牌子还是进口的品牌。 “快用,我还得还回去,不能让叔发现了。”叶青催促道。 温暖赶紧用手抠了一小坨,说道:“谢了,小叶青。” 叶青依旧面瘫脸:“不用,都是看在焯哥的份上。” 温暖简单地擦了擦脸,感觉紧绷的皮肤舒展开来,她回头对江焯说:“你看吧,还是有男人护肤的,不单单是我...” 江焯面无表情说:“哦,他叔是gay。” 温暖:...... 气氛忽然有点奇怪,江焯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绝对是直男!”温暖指天发誓:“你别误会!” 江焯冷道:“放心,我也是。” 叶青离开了房间,江焯趴在沙发上,拎着笔写作业。 温暖百无聊赖,趴在窗边朝外面张望—— 这是一个很老实的四合三层宅院,似乎住了好几户人家,叶青就住在江焯楼上,走廊是互通的,看上去虽是很旧式的房子,不过房子的外观却很气派,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家住的宅院。 她看到院子里有晾晒着干草药,回头问江焯:“你懂医术吗?” 江焯摇摇头:“叶叔叔是医生。” “原来如此。”温暖点点头:“所以你们叶青他们一直住在一起呀。” “嗯。” “刚刚叶青说是回去给你妈妈过生日。” “被她赶走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温暖没有再细问,她注意到,他手上把玩着一条女式手链。 链上穿着一颗浅粉色水晶珠,水晶中,有桂花似的碎金。 她赞叹道:“好漂亮!” 女孩子对这些闪闪的、亮亮的物件,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江焯睨了她一眼:“你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喜欢珠珠串串么,谁规定的。” 他翻了个白眼,顺手将手链扔给她:“送你了。” 温暖稳稳接住手链,借着光看了看:“这不会是你送给你妈妈的生日礼物吧?真的给我?” “她不要。”他淡淡道:“你喜欢就拿去,送女友,或者扔了也行。” 温暖才不会扔呢,她将手链戴在手上,然后放在灯下看了好久,越看越喜欢:“江焯,以后你也会遇到很爱你的人。” 江焯将英语书盖在脸上,闭上了眼睛:“不需要。” “会需要的。” 雨后云散,月亮钻了出来。 老人说,月亮会让人变得温柔。 江焯好像添了几分耐心,睁开眼,缓缓道:“她问我为什么不去死,十岁那年,我试过,被叶叔叔救下来了。” 温暖望向他,手里的链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爱不爱的。”他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听起来很可笑。” 温暖捡起手链,走到沙发边,手一点点挪过去,捏捏他的手臂皮肤—— “疼吗?” 江焯眼神斜斜扫了她一眼:“用了多少力,自己没感觉?” 她想更用力一些,但又不忍心,于是讪讪地缩回手。 灯光下,她幽黑的眸子清澈明净,乖乖趴在沙发扶手边:“我一直以为你是武林高手呢。” “失望了?” “不失望,反而有点高兴。” “幸灾乐祸,以后可以随便揍我了?” 温暖摇头:“不是,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江焯齿间咬了咬唇肉,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冷声道:“谁他妈要你保护。” 温暖还要说话,却被江焯拎着衣领扔到了床上:“滚去睡觉了。” 床是靠着窗和墙安置的,很有安全感,睁开眼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月光和树影。 “我睡床,你睡沙发吗?”温暖坐在内侧,天真地问他。 江焯已经上了床,背过了身去:“你想得美。” 温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说:“江焯,那个...怎么说,我本人是不太习惯跟别的人一起睡觉。” 她虽然扮成温寒,但毕竟还是女孩子,她今晚怎么能跟江焯睡同一装床,太夸张了吧! 江焯有些不耐,道:“你怎么那么多事。” “就是...个人习惯吧,理解一下啊。”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睡床,要么滚去睡沙发。” “我选沙发!”温暖赶紧下床,跑到木头沙发上躺着。 沙发虽然硬梆梆的,但是将就一晚也还是能应付。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还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江焯睁开眼睛,望了她一眼。 朦胧的夜色里,她蜷着身子,窝在沙发里面,没有被单也没有枕头,深秋的夜里,冷嗖嗖的。 本来不想管的,一大男人,委屈一晚又算什么,他过去最艰难的时候,冬日里还睡过地下通道,也没见冻死了。 然而,把这家伙和自己对比,江焯终究是于心不忍。 温寒是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苦的大少爷,哪能跟他一样。 几分钟后,他起身走到沙发边,直接将温暖横抱而起,抱着走过来,扔在了床上。 温暖大惊失色:“你干嘛!” 江焯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拎过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冷冷道:“一起睡,老子吃不了你。” 温暖本来还要拒绝,不过温热的被子一搭在身上,她便立刻没了力气。 呜,好舒服、好暖和。 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温暖的被窝。 被窝里全是江焯的体温,男孩子的体温和女孩子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 就在温暖用力吸收被子里的温度的时候,江焯也钻了进来。 她立刻和他隔远了些,保持距离,脑子里无数次默念:“我是男孩我是男孩我是男孩。” 江焯并没有任何碰她的意思,仰躺着,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落在小腹,闭上了眼睛。 温暖缩着身子,偷偷望了他一眼。 窗外树影摇曳,隐约可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很有男孩子那种硬挺感,很野。 相比于他,温寒的五官便要偏柔一些。 以前温暖觉得自家老哥已经算男孩子里帅的那一类了,但是见过江焯之后,温暖发现...自家老哥连男人都算不上了吧。 正如母亲过去常常对她所说的,找男朋友,绝对不能找像她哥那样的花架子,降不住她。 偏偏温暖发现学校里,她哥这风格的男孩还真不少,精致打扮,衣着时尚,发型也是相当讲究。 温暖肯定是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孩,以前师兄弟里面也有追她的,她没看上人家,拒绝的理由是,要找个能打得过自己的... 后来倒是有不少师兄弟来挑战她,都被她一顿暴揍,灰溜溜地败北离开。 真要找个打得过自己的么? 温暖看着江焯英俊的侧脸...如果真的打不过,放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很诱惑 温暖睡觉特别不安分,一会儿把胳膊肘搭在江焯脸上,一会儿伸腿勾住他的腰,把他弄醒了好多次,推都推不开。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现“温寒”整个身子都扒拉在他身上了。 江焯本能的反应,就是一脚把这家伙踹开。 偏偏...就没有这样做。 目光下移,他看到“他”柔和静谧的睡颜,眼形上挑,睫毛又密又长,鼻子小巧,嘴唇红润。 这样的五官生在男孩的脸上过于柔软,生在女孩的脸上又显出几分英气,仿若雪色与月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 目光再往下偏移,窈窕玲珑的身段,腰很细,腿也很长。 江焯微微蹙眉,脑子里又一次控制不住那个危险的念头——如果“他”是女孩子...... 或许是学生党的生物钟作用,这会儿温暖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鬼使神差地对视了几秒钟。 温暖“啊”地大叫一声,赶紧丢开他,抓起被单迅速掩住身子,眼神里透出很明显的防备之意。 江焯有些无语—— “怎么,怕我?” “都...都是男人,我怕什么。”温暖故作淡定地回答:“才不怕,呵呵。” 说完这话,她很心虚地别开目光。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他妈是个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江焯凝望着她,带着某种清晨懒洋洋的味道,同时...也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欲念。 温暖好歹还算心理素质过硬,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是吃错药了吧,老子怎么可能是女人。” “是么?” “要不你验证一下?”她抓起江焯的手,就要往某个位置伸过来。 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江焯用力挣开了她,脸色沉了沉,眼底带了几分不爽:“离我远点。” 温暖眼尾勾了笑:“都是男人,连碰我都不敢啊。” “不是不敢,是恶心。”江焯恢复了之前对他冷冷冰冰的态度:“我对你这样的家伙,没兴趣。” “最好是这样咯。”温暖耸耸肩:“我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成是gay。” 听到这话的江焯,不仅没有释怀,反而脸色越发低沉,眼底蓄着隐隐的怒意。 温暖打量着他,他的五官是真的好看,生气起来,也完全不影响颜值。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廓深邃,睫毛长而细密,眼尾自然上扬,这样的一双眼形,很像是现在游戏里画风绝美的仙侠人物走入现实的感觉。 魂儿都快被他这双眼睛给勾走了。 这男人...怎么那么好看啊! 窗外,叶青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走廊里,架起了画架,开始对床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进行素描写生。 江焯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上了窗帘,然后开始换衣服。 他也丝毫不避讳,在她面前直接换掉了衣裤。 温暖赶紧用被子捂住眼睛:“一言不合你就脱衣服,几个意思啊。” 江焯不耐地抓起她的校服,扔她脑袋上:“你矫情什么。” 本来就是男生,没必要避讳这些。 反而在男孩子眼中,温暖怕这怕那的样子,才奇怪呢。 温暖用余光偷偷扫了他的身体一眼,脸颊泛起红润。 穿衣服觉得他瘦,脱了衣服...肌肉量充实,身材好到没眼看。 “我要去学校了。”他换了衣裳,冷冷淡淡地说:“你自己收拾好就快滚。” 温暖抓起校服,下了床,腰的位置还是有些麻木,走路都得扶着墙。 这动作...像极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 江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 温暖回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病人!” 本来腰上就使不上劲儿,还不准他扶墙走啊? 温暖去洗手间换了衣服,洗漱完毕,江焯已经背起了单肩包,和叶青俩人准备骑车去学校了。 “哎哎,小叶青,等等!”温暖抻着扶手下了楼,冲院子里的叶青喊道:“江湖救急,载我去学校呗。” 叶青望了身边的江焯一眼:“干嘛叫我。” “你的车好看嘛。” 温暖艰难地走过来,笑眯眯打量着他的车,小巧玲珑的橙黄色女款自行车,和江焯的山地车完全不同。 “这是女孩子骑的呀。” 叶青一脸不忿。 这车是他叔帮他买的,被他嫌弃了好久,班上男同学为此整整嘲笑了他半年,所有男生都看不起这辆自行车。 “温寒”这家伙,还是第一个欣赏这辆自行车的男人。 “你真娘炮。”叶青毫不客气地评价了一句。 “谢谢,大家都这么说。”温暖嘻嘻一笑,没皮没脸地坐在了叶青的车后座。 可“他”是......侧坐。 双腿并拢,非常淑女的姿势。 江焯翻了个很无话可说的白眼。 叶青嘴角抽抽,觉得载这“娘炮”去学校,好像比他骑女款自行车...更丢脸。 “你先起来,这坐姿太奇怪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温暖不觉得侧坐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是站起来。 叶青见她离开车座位,疯狂地蹬踩着脚踏板,逃之夭夭—— “拜拜了您!” 温暖:...... 她望了望江焯,当然,这位大佬就更懒得管她了,骑上自行车,兀自离开。 温暖无奈地耸耸肩,也没在意,不载就不载吧。 比起江焯昨晚对自己的全力相救,这些小事请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晨曦的雾霭中,温暖扶着墙,慢慢地走在小巷中。 小巷也随着朝阳的漫洒,渐渐从沉睡中苏醒,逐渐有了烟火气,路边的小贩拉开蒸笼,白雾蒸腾,能嗅到馒头香。 这时,身后传来清脆的铃响,一个男孩骑着自信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温暖身边。 “阿寒,上车。” 温暖抬头,望见一个穿校服的少年,对她阳光灿烂地微笑。 少年理着平头,眉目特别刚直,一看就属于特正直那一款,唇红齿白,很有几分凛然正气。 她当然认得他,他的照片就挂在教学楼前的宣传黑板上,光荣榜榜首,全国十佳三好生,年级常年保持前十,陆绪阳。 温暖眨眨眼,想起来,陆绪阳跟她哥,好像一直都是铁哥们,老哥的房间里还摆放着跟陆绪阳的合影照片。 温寒经常带陆绪阳去网吧玩游戏,带他上分上段位。有时候陆绪阳也会给温寒补习功课,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温寒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糟糕。 这两个人的交往一直处于地下关系,学校的同学其实不知情,就连温寒的小跟班方哲翰都被蒙在鼓里。 想来也可以理解,陆绪阳是老师同学眼中优等生的代表,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学生会主席,是所有学生的榜样和楷模。 他这样的好学生,很难和温寒这种学习烂、爱打扮的花孔雀联系在一起。 在学校里,这俩人就压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偏偏,俩人建立了奇妙的友情。 当然,所有的交往是背着老师同学的。 主要还是考虑到...陆绪阳学生会主席和纪律监察组长的身份。 如果让老师同学知道,他也会去网吧玩游戏、甚至有时候还会跟温寒俩人躲巷子里抽烟,人设天崩地裂,这是陆绪阳不能承受的。 所以俩人就像所有偷偷摸摸早恋的情侣一样,在学校里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搭理谁。 出了校门,俩人的感情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 “愣着做什么。”陆绪阳冲温暖笑了笑:“上车,我载你去学校。” 既然有免费的人力车夫,何乐而不为。 温暖欣然坐上了陆绪阳的自行车后座。 陆绪阳踩着脚踏板,侧头问她:“你怎么回事,看起来像被人bao菊了。” 温暖:...... 说话也很好哥们。 她恍然间想起,刚刚江焯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难不成是想歪了? 她心情顿时变得有点复杂。 陆绪阳温煦地笑了笑:“你刚刚扶墙的姿势,很诱惑。” “如果诱惑到你,我抱歉。” 其实温暖一直怀疑,陆绪阳和他哥之前这种奇奇怪怪的友谊,颜色不太单纯,俩人别是真有什么吧。 却没想到,陆绪阳直说道:“你想诱惑我,还要再修炼几年。讲真的,你妹妹什么时候回家,不是说介绍给我当女朋友吗?” 温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我什么时候说的?” “装什么失忆。”陆绪阳鄙夷地说:“上个月,你说你要去干一件大事,可能很危险,说你就这一个妹妹,我成绩好,将来有出息,要把她托付给我,这都是你的原话。” 温暖:...... 就这么把她卖了,温寒问过她意见吗! “所以,我有跟你说,我是要去做什么大事?”温暖赶紧问道。 陆绪阳想了想,说道:“说你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如果这件事成功了,你爸会对你另眼相看什么的,我一直忘了问...到底是什么事?跟你上次遇袭有关吗。” 温暖听陆绪阳反问,想来他也不清楚温寒到底要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一定很危险,和最近几次发生的意外,肯定脱不开关系。 看来,事情的真相,还得从那个刀疤少年入手。 陆绪阳载着温暖刚驶出小巷口,便看到江焯和叶青俩人从包子铺走出来,她冲他们挥了挥手:“嘿,哥哥们,我先走一步啦,学校见。” 江焯手里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视线冷淡疏懒地扫过俩人的背影,脸色沉了沉。 叶青推着自行车,看着他们,没反应过来。 江焯在包子铺磨磨蹭蹭吃早饭,就是为了等这家伙,得...人家根本可不缺朋友。 “陆绪阳怎么会载他上学。”叶青好奇地说:“以前也没见他俩关系这么好。” 江焯冷着脸,转身将手里那袋热腾腾的包子,扔进了路边垃圾桶。 拉拉队 同行的一路上,温暖发现,陆绪阳对他哥体贴又关照,不仅让她搭车,还请她吃早饭,真算是模范好哥们。 自行车碾过颠簸的减震带,温暖下意识地扶住了陆绪阳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绪阳的身体敏感地...颤了一下。 随后,自行车驶上平路,温暖便松开了他。 而他故意骑了一个弯曲的S形,迫使她再度抓住了他的腰。 作为女孩子的敏感,温暖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感觉到怪怪的。 这个陆绪阳和他哥,真的只是单纯的社会主义brother情...吗? 陆绪阳回头冲她微笑,带开玩笑的意思,温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最近脑子里总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街边,温暖看到了方哲翰那傻货,背着书包,嘴里叼着烧卖,朝着校门口走去。 温暖索性从车上跳了下来,对陆绪阳说:“我就不跟你一起进校门啦。” “嗞”的一声,陆绪阳按下刹车,回头望了望她:“那你自己小心,有事给我发短信。” “没问题。” 温暖一瘸一拐走到方哲翰身边,胳膊肘直接搭上他肩膀:“老弟,扶哥一把。” 方哲翰连忙在校服上擦了擦手,扶住了温暖:“你怎么弄成这样?” “别问,问了大家都尴尬。” 方哲翰看看扶着腰的温暖,又望了望对面的陆绪阳,脸上露出了活见鬼的神情。 “你被陆绪阳搞了?” 温暖故意试探方哲翰,神秘兮兮地说:“小声点。” “靠!!!”方哲翰一蹦三尺远,满脸震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 温暖嘴角弯了弯,笑眯眯地说:“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么?” “我他妈要是知道,早就跟你绝交了!”方哲翰满头问号,简直怀疑人生:“你居然真有这方面倾向!妈也!” 温暖本来就是试探方哲翰,如果他一早知道温寒和陆绪阳有什么奇怪关系,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么。 直到此刻,温暖才发现,她对自己这个孪生哥哥,其实真的非常不了解,他的兴趣、他的性取向、他的秘密甚至包括他身边交往的朋友,她都一无所知。 温暖拍了拍方哲翰的肩,安抚道:“开个玩笑,别想太多。” 方哲翰还是怀疑她:“真的?” “不然咧。”温暖神情坦然:“老子喜欢女人的好吧。” “那你和陆绪阳怎么回事,他可是年级第一优等生,平时眼高于顶,最不屑跟咱们这些人为伍,怎么会载你来学校?” 温暖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寒爷魅力无边,男女通杀。” 方哲翰看着她微弯的眼角,眼角下那枚浅淡泪痣格外招摇,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透出些许崇敬。 居然连陆绪阳这样的家伙,都能被他收了,真是社会你寒爷啊。 “看什么看,扶老子一把。” 温暖不耐烦地招呼了一身,方哲翰立刻傻乎乎的走过来,扶助了她:“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起床姿势不对,闪着腰了。” …… 年底,各大高校的篮球联赛拉开了帷幕。 温暖自然也被班上的体育委员拉进了校篮队,和队员们一起训练,准备在篮球联赛上为校争光。 江焯也在校篮队,毫无疑问,他百分之百的半场命中率,可以算是十三中校篮队的绝杀王牌。 温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往上走的校篮队,绝对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对象,一开始也被队员们嘲笑,然而当他们看到温暖敏捷的风骚走位和弹簧一般的起跳灌篮,立刻闭嘴了。 这位大佬的篮球命中率,绝对不输江焯! 虽然温暖球技不错,但是因为不熟悉比赛实战的规则,所以总是犯规。 “温寒,你怎么回事啊?开赛二十分钟,你就犯规了十次。”校篮队队长夏辉不满地说:“这样下去,干脆别上场了。” 温暖无奈,这也不能怪她,她以前又没打过正规篮球赛,不懂规则很正常嘛。 “你再这样,就只有当替补的份了!” “温寒你是猪吗!带球撞人可还行!” “你再犯规一个试试!” 夏辉都快被她给气死了,这时候,陆绪阳走过来,说道:“不懂规则就好好教,骂人做什么。” 陆绪阳在男孩当众声望很高,因此,他一开口说话,夏辉便闭嘴了。 陆绪阳拿着球走到温寒面前,说道:“去对面半场,我教你。” “好啊。”温暖跟着他去了对面半场。 陆绪阳带球进攻,同时对耐心地给她讲解规则—— “半场进攻不能超24秒。” “不能二次拍球。 “禁区外不能带球撞人也属于犯规。” 温暖张开手臂认真地防守,陆绪阳一个假动作,便绕开了她,温暖不甘示弱,赶紧追上去,想要拉住他。 转念一想,拉人好像也犯规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 江焯接过队友传来的篮球,回头望向对面半场—— 温暖和陆绪阳正在1v1对决,身体...也难免碰撞。 江焯脸色越来越沉,翻了个白眼,将篮球朝身后一扔,迈腿便要离开了。 却没想到,随手一扔的篮球,远远飞过去,竟砸中了陆绪阳的后背,撞得他往前突了突。 陆绪阳回头,望了江焯一眼:“江焯,你干什么。” 江焯心情不太好,听到陆绪阳的声音,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捡起地上的篮球,掂了掂,懒懒地扬起下颌,喃道:“你。” 干你。 他摆明了挑衅,陆绪阳自然也不是好惹的,手里的篮球扔向江焯。 江焯脑袋一偏,顺利躲开,冷嘲道:“就你这样的技术,教别人,多大脸?” 陆绪阳眸子里很明显蓄了怒火。 他是学生会主席,平日里在学生中威望很高,而江焯一直是被人排挤的对象。 因此,周围立刻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聚过来:“江焯,你别欺人太甚了,陆绪阳可没惹你。” 江焯冷笑,挑起下颌,漆黑的眸子带着嚣张:“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几个男生都是少年意气,那里经得住他这样激怒:“怕你啊。” “早就看你不爽了。” 温暖挡在了江焯身前,指着他们说嚷嚷:“干什么干什么,学生会主席在这儿呢,你们还要打群架么,想去教务处喝茶啊?” 温暖回头对陆绪阳道:“我代他跟你道歉,行么?” 陆绪阳看着温暖明显护他的动作,眸光泛起一丝复杂:“你代他,你凭什么代他?” “江焯是我兄弟。” 过去江湖中人常说生死之交,她和江焯,现在也是过命的交情。 不管江焯做了什么,是对是错,温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 陆绪阳不爽地扔了手里的篮球,离开的时候,脸色明显很难看。 温暖叹了口气,作翻了陆绪阳这条友谊的小船,不知道老哥醒来之后,会不会想要掐死她。 她站在江焯身边,轻轻叹了声。 江焯面无表情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宛如寒潭般平静,情绪被隐藏得很好。 温暖有些不自在,揉揉鼻子:“你...看我干嘛,别想太多哦,下次再随便欺负人,我就不会帮你了。” 江焯移开目光,抿了抿单薄的唇锋,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温暖抱着篮球,轻轻拍了拍,回头一个三分起跳,投篮。 江焯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折了回来,很强硬地夺过了温暖的手里的篮球。 温暖防备地看着他:“干嘛。” 江焯冷声说—— “以后,我教你打球。” 在江焯的训练下,温暖逐渐掌握了篮球赛的基本规则。 然而,她绝对不会想到,两周后的篮球联赛,她领到的却不是作为篮球队员的统一球服,而是......拉拉队的热辣小裙。 温暖傻了眼,拿着小裙子找到体育部。 “我的队服...是发错了吧?” 体育部的同学核对了她的名字,说道:“没错,这就是你的队服。” 温暖连忙道:“我是校篮队的,你给我发这拉拉队的裙子是几个意思啊?” 体育部干事说道:“温寒,你的名字不在校篮队。” “什么?” 他将那份名单表递给温暖,指了指她的名字,果不其然,她的名字不在校篮队,而是被分在了女生的...拉拉队。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温暖一头雾水:“我怎么能穿裙子呢,我是...男的啊。” 就在这时,温承业走进体育室,笑眯眯地说:“温寒弟弟,你平时不是挺喜欢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衣裳、还打耳钉么,我想...扮女孩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吧。” 温暖一看到温承业,就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从校篮队划到拉拉队了。 温承业是体育部的部长。 “拉拉队的名单已经确定了,你现在不能退出。”体育部同学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如果现在退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今后所有的评优评先都会没有。” 温暖并不在乎什么评优评先,反正温寒这破成绩也不可能评上先进三好生。 她就是看不惯温承业这副背地里耍阴招的嘴脸。 他想看她男扮女装上场丢脸,温暖偏不会让他如愿。 “那你就看好了吧。” 温暖嘴角弯了弯,拎着小裙子转身进了更衣室。 不就是穿小裙子吗,她作为一个纯天然无公害的女孩子,谁还不会穿裙子啦! …… 篮球馆座无虚席,两个学校的学生们坐在观众席,为各自队员们加油呐喊。 前排的队员休息座,校蓝队队长夏辉来回走动着,四处寻找温寒:“那家伙又跑哪儿去了!比赛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这会儿给我掉链子!” 江焯疏懒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夏辉都快趴在地上了,脑袋往座位下面张望。 他指尖缠绕着一根橡皮绳,表情从容:“你觉得他能藏我腿下面?” “还真说不准。”夏辉拍拍膝盖,坐起身:“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你俩的绯闻,你俩天天待在一会儿,他都快成你的小尾巴了。” 江焯翻了个白眼:“别他妈恶心了。” 队长夏辉坐到江焯身边,伸手拦住他肩膀:“讲真的,就温寒那颜值,要真是个女的,那可不知道多漂亮啊。” 就在这时,节奏轻快的拉拉队音乐响了起来,几个穿着蓝白露脐装和百褶短裙的拉拉队女孩们挥着手花,跳着进了场。 江焯头也没抬,摸出手机准备给温寒发信息。 忽然,身边的夏辉尖叫了一声:“我瞎了吗,第二排第一个女孩...是温寒?” 江焯恍然抬起头,望向拉拉队。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江焯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我..........日。” 帅瞎 温暖穿着球服同款的运动衫,下身是百褶短裙,跟一群活力四射的女孩站在一起,高挑的个子,窈窕的身段,阳光璀璨的笑容,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随着音乐的节拍,她挥舞着手花,和女孩们动作整齐划一,跳着健美的啦啦舞,英姿飒爽。 同学们都要晕了―― “靠!那个女孩...居然是温寒!”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女装大佬,真他妈绝了!” 对手学校的同学们,也听说了第二排那个高个儿的小姐姐竟然是男生,三观都被震塌了―― “靠!我不相信!” “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居然是男的,天!” “这年头男孩子都这么漂亮,让女生怎么活。” 直到此刻看到温寒的女装打扮,男孩们总算明白,为什么最近女生堆里会流传那句话―― “一见温寒误终身。” 真的误终身,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居然和他们是相同性别。 失恋的阴云笼罩在男孩们头顶。 全校男生都有点被掰弯的意思,女生更是自惭形秽,这年头,她们连男生都比不上了,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拉拉队一出场,全场沸腾,百分之九十九的欢呼声都是给温寒的。 温承业简直快被气死了,本来把温寒的名字划到拉拉队,是想让他穿女装,在全校同学面前丢尽脸,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 却万万没想到,温寒那家伙扮成女孩子居然...毫无违和感! “娘炮”、“人妖”这些骂人的字眼,他一个都没听到,然而一帮男孩女孩尖叫着要嫁给“他”,要娶“他”。 这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气得连球赛都不想看了。 从始至终,江焯一言不发,只是凝望着她。 她唇色嫣红,刘海轻扫过漆黑的眸,那般明艳动人。颈窝深陷,一对锁骨格外性感。 他的手用力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肉中。 长久以来,一直回避和抗拒的某种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吞蚀了他的心。 观众席的陆宇靠在叶青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不住地嚎叫:“啊!我死了,我死了,我真的死了!苍天为什么不开眼!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偏偏是温寒!为什么!” 叶青摸着下颌,喃喃道:“我终于懂了。” “你懂什么了?” 叶青翻出书包里的画册,翻到最后一页,那位英姿飒爽的功夫小姐姐素描。 “为什么江焯一再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陆宇看看画册,又望了眼啦啦队伍中的温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今天算是实锤了,你江爷惦记了这么多年的梦中情人,是个男的。” 陆宇瞪大了眼睛,无线同情地望向江焯。 这他妈也...太狗血了吧! 拉拉队跳完热身操,男孩们斗志满满地上了场,一个个燃烧着中二之魂,踌躇满志地要为“温寒”打下这一片“盛世江山”。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高中篮球联赛第一场,他们的对手是十中体校校队,队伍成员基本上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打篮球,他们是专业的。 所以开局十三中就被虐翻了,比分也越拉越大。 更惨的是,本来应该是队伍主力选手的江焯,今天全程不在状态,好几次带球走神,被对手半路截胡。 温暖站在线外,扬着手花,跟一帮拉拉队女孩们站在一起,给球队加油呐喊―― “焯哥加油!” “干他!干他们!” “啊啊啊!快进球!爱你啊!” 江焯站在三分线外起跳投篮,听到她的这一句“爱你啊”,手一抖,篮球在篮筐边滚了一圈,居然掉出去了。 没进! 江焯百步穿杨的名气不是盖的,从无失误,万万没想到......这一球居然没有投进?! 校队几个男生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暖也愣住了,不是百步穿杨么。 江焯今天也太没状态了吧! 不过没关系,她冲他扬扬手,鼓励道:“焯哥加油!不要灰心,我相信你哦!” 江焯满脑子回荡着温暖的声音,心乱如麻,忿懑地回头望了她一眼:“你给老子闭嘴!” 温暖连忙捂住嘴,不明所以。 干嘛这么凶。 ...... 中场,分数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队员们垂头丧气地走倒休息区,斗志全无。 温暖问江焯:“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江焯用毛巾擦汗,望了她一眼。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飒爽短发,唇色嫣红,清美的五官里透着几分明艳。 穿裙子的她,别提多诱惑。 他控制住心跳,目光侧移,淡淡道:“没状态。” 温暖失望地叹息:“连你都没状态,看来这场比赛,是没救了。” 江焯见她失望的表情,心里越发烦躁:“老子训练了你这么久,你他妈跑去当拉拉队,输比赛怪我?” “你以为我想啊。” 提起这个,温暖就是一肚子火气,温承业那家伙,要是再跟温寒过不去,她迟早把他收拾了。 见她不开心,江焯心里也有些堵,喃了声:“算了,后半场还有机会。” 只要她别再影响他发挥就行。 “我这样...好看吗?”温暖扯了扯裙摆,问江焯。 这还是下山以来,第一次换女装呢,大家伙都没看出她是女孩,说明温寒平时的确是...娘得没眼看。 江焯口不对心地说:“难看死了,快去换回来。” “难看?你是不是瞎!” 温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装,他居然敢说她恢复本来面貌难看?! 江焯侧过身,根本不敢看她。 多看一眼,心跳都要炸。 距离下半场还有几分钟,队长夏辉提出了要换人,走过来扯着温暖上场―― “下半场,你和江焯打配合,一定要把比分挣回来!” “我不是被你们体育部长除名了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夏辉也是急得不行,嚷嚷道:“温承业那个王八羔子,回去老子就给教务主任写报告,把他狗曰的从体育部弄走。” “可我裙子还没换呢!” “来不及了!” 夏辉刚说完,裁判就吹响了下半场的哨声。 温暖只能穿着裙子上场,顶替了一位发挥不佳的队员。 对面体校几个男生,不善的目光在温暖身上逡巡,把她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遍,嘲讽道―― “不是吧!叫这么个伪娘上场?” “你们是没人了吗?” “太jb恶心了吧,谁要和这种娘炮打球。” 温暖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焯手中篮球脱手而出,重重地砸在那家伙脚上,疼得他抱腿直哆嗦。 “喂,你干嘛,想打架吗!” 江焯漆黑的眼底,凝着强烈的怒意―― “你说谁恶心。” “老子就说这娘炮......” 话音未落,江焯取下了左手食指缠绕的橡皮筋,右手崩开皮筋,对准了那家伙。 叶青和陆宇眼见不妙,赶紧走过来,架住了江焯。 这皮筋可不是扑通的皮筋,是叶青的叔叔用特殊材质制作,百折不断,能伤人,亦可致命,可以说是非常厉害的暗器了。 江焯过去可从来不会用这玩意儿伤人。 却没想到,今天不过一场小口角,他居然把这皮绳掏出来了... 温暖看着江焯冷冰冰的脸色,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果然是过了命的兄弟,太有爱了吧! 出言不逊那家伙,兴许也是被江焯的气场震慑住,讪讪地嘟哝道:“开玩笑不行啊,还比不比了,不想比就直接认输呗。” “认什么输。”温暖扬了扬下颌,对他说:“说我娘炮是吧,等会儿打得你们跪在地上叫爸爸。” “谁叫谁爸爸还说不准呢!” “就是!” 双方的斗志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下半场比赛开始,温暖和江焯开局就打配合,最后江焯把球递给她,她跨步上篮,稳稳地赢了一个漂亮的进球。 全场沸腾,女生们的尖叫都快掀翻屋顶了―― “啊啊啊啊!太帅了吧!” “可攻可受我家寒寒宝贝!” “老子真的要死了!穿裙子都能这么帅!” “我想娶‘他’,又想嫁‘他’,怎么办,呜呜呜,好纠结。” 男生们也是同样的心情,一边被他女装的样子迷得神魂颠倒,一边又在经历痛苦的挣扎,告诉自己要坚守住直男最后的底线,绝对不能...弯。 江焯的状态也慢慢地找了回来。 俩人的配合相当默契,开场不过二十分钟便进了十多球,而且不少三分投篮,比分差距越来越小。 对方球队也慢慢发现了江焯和温暖令人恐怖的逆天实力。 穿裙子这家伙...不仅跑得快,眼神好,弹跳力更是惊人,每次大灌篮,整个篮球架似乎都快被“他”扣下来了。 几乎没有人能够放手住“他”。 而更可怕的是江焯,他投篮命中率真的是百分百,只要让他拿到球,不管在球场任何角落,他都能够投的进! 这俩人是开了什么外挂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终于,比赛结束的哨声响了起来,十三中最后以49:32的成绩,赢了体校的专业篮球队。 全场沸腾,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齐声呐喊着“温寒”的名字,嗓子都要喊破了。 队员们兴奋得抱在了一起,最后逆风翻盘,简直太精彩了吧! 夏辉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温暖也高兴极了,回头朝着江焯冲过去,一跃而起,直接抱住了他。 江焯身形微微一颤,眼睛睁大,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直接扑进他怀里。 江焯脑子一轰,全身血液逆流回了大脑,心脏噗噗直跳。 “江焯你也太厉害了吧!”温暖不住地摇晃他的肩膀,脸颊红扑扑的,眼底冒着光,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最后那一记暴扣,帅瞎我了!” 帅瞎她了? 真的吗。 江焯莫名心情也变得很好,手伸出去,犹豫着是不是要回抱住她,而她却松开了他,转身和其他队友击掌庆祝―― “夏辉,棒棒哒!” “汪庆国,你的防守很不错哦!” 江焯的手不自然地收了回去,揉揉鼻翼。 心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认栽 篮球联赛大获全胜,晚上,校蓝队的队员们约了去吃烧烤大排档,庆祝比赛胜利。 冬夜里冷风飕飕,不过闹市区的大排档还是相当热闹,各小吃摊位前人头攒动,丝毫不觉得寒冷。 男生们端起啤酒杯,兴奋地说―― “来,庆祝我们今天绝地翻盘!干了!” “今天全靠我们的队花寒哥救场!我提议,敬寒哥!”夏辉一巴掌拍温暖的背上,拍得她往前一突,差点呛着。 “敬我们最漂亮的队花!” “敬我们最牛逼的寒哥!” ...... 温暖站在平均身高185往上走的校蓝队男生堆中,显得瘦瘦小小一只,分分钟就被这帮猛男的口水淹没了。 江焯走到温暖背后,在一帮男孩中护住了她,顺便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喃道:“未成年喝什么酒。” “江焯,你这也...管太多了吧!”夏辉笑着说:“不让他喝,那江焯你代他喝啊。” 江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行了,就这一杯。” 男生们纷纷起哄:“你俩关系也太好了吧。” “没见焯哥你这么护着别人啊。” “难不成让那帮腐女说准了,你俩真在搞奇怪的事情?” 温暖扯着嗓子豪迈地说:“乱讲什么呢,我和江焯是最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真的假的。”众人摇头不信。 温暖揽着江焯肩膀:“江焯,你说。” 江焯食指把玩着黑色皮筋,眼皮微掀,漆黑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无话可说。” 他认栽。 男孩们插科打诨、笑笑闹闹,开着荤段子玩笑,一会儿这个菊花一会儿那个屁yan,毫不讲究。 温暖跟他们在一起呆久了,有时候觉得他们挺好玩,几个很有幽默感的男孩,逗得她直乐。 笑着偏过头,却发现江焯正凝望着她,不是看,而是...凝望。 “看什么。”温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江焯兀自又喝了一杯酒。 “别喝啦,你看你的脸,都红了。”温暖说着从包里摸出湿纸巾,拆开给江焯擦拭嘴角。 两个人面面相对,微雨的风润湿了她额前几缕发丝,长睫毛上也缀了点点雨雾,还未长开的五官已经显出了几分倾城绝色。 江焯只望了她一眼,便侧开视线。 温暖用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替他擦了擦脸。 风夹杂着雨丝拂过脸颊,微凉。 江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起她头顶一小撮发丝,看了看,觉得挺有意思。 温暖目光上移,不客气地问:“干嘛!” 江焯嘴角弯了弯,含着醉意,显出几分无法言说的撩拨。 温暖以为他喝醉了,说道:“我知道我很美,但请你记住,你寒哥永远是你寒哥......唔。” 正说着,江焯取下了黑色橡皮绳,指尖灵活地将她额前一撮发丝扎了起来。 这撮发丝束在头顶,显得呆萌又俏皮。 温暖伸手摸了摸皮筋,撇嘴道:“这是几个意思。” “没意思,送给你了。”江焯说完站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温暖摸了摸自己的头,江焯还真给她扎了个小豆芽。 叶青拿着冰淇淋蛋卷走过来,看到温暖头顶的橡皮绳,冰欺凌球都滚在地上了―― “靠!” 陆宇顺着叶青的目光望过去,看到温暖头顶那颗小豆芽,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枚橡皮绳是江焯用得最顺手的一枚绝杀利器,韧度可以承受千斤弹力,两辆卡车同时加最大码都拉不断的紫武级的神器了,居然... 送给温暖当头绳! 这算哪门子社会主义兄弟情? …… 一整晚,叶青和陆宇俩人都盯着温暖脑袋上那枚小豆芽,盯得她浑身上下不自在。 “你们想干嘛?” 叶青指了指她的头:“建议你不要用这个扎揪揪。” 顶着这么牛掰的神器招摇过市,她怕是别想要脑袋了吧! 温暖摸摸头发自己的小揪揪,没多在意。 这时,夏辉醉醺醺地走过来,对众人道:“我又叫了一份烧烤,哥几个吃二轮去?” “不是吧!还吃。”温暖看着满桌残余,不可置信。 你们男生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吗! 烧烤摊的小哥端着餐盘走过来:“三分烤茄子、十串郡肝、十五串牛肉、还有几份金针菇还没熟,请稍等。” 话音刚落,温暖便看到烧烤小哥脸上的那道很明显的刀疤。 这是一直以来都在搞“温寒”的那个刀疤少年! 温暖心跳都快漏拍了。 要不要这么刺激。 刀疤少年将盘子端上桌,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温暖,以及她身边的白毛少年...江焯。 表情有些僵硬。 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是刀光剑影,甚至还见了血...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给她烤烧烤吃。 这是什么魔鬼缘分。 刀疤少年僵硬地转过身,回到了他的烧烤摊,继续烤肉刷调料,手都在颤抖。 温暖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怂得一逼。 武林中人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被认出现实生活的身份来。 哪怕是名震武林的大侠,现实生活中都很有可能...只是银行朝九晚五的普通职员罢了。 行走江湖,白天和夜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 如果一不小心掉了马甲,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现在刀疤少年不仅被发现了工作地点,甚至他身上穿的居然还是北城七中的校服。 “秦野,你怎么回事,茄子都烤焦了!给客人重新考一份!”大排档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要不是看你明年高考,为大学攒学费,老子才不雇你呢!” 好嘞,连名字和年级都知道了! 这特么......掉马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温暖能够想象,此刻他内心有多崩溃。 她和江焯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想笑。 夏辉见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好奇地问:“你们不走啦?” 温暖嘴角淡淡一扬,意味深长地望着刀疤少年:“跟老朋友叙叙旧,不走了。” 午夜时分,校篮队的朋友们三五两个搀扶着各自回了家。 大排档此时也冷冷清清,刀疤少年秦野摘下了油腻的围裙,挂在钩子上。 而温暖、江焯和叶青几人,坐在椅子上,遥遥地望着他。 过去的几次行动,温暖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占据主动权了。 此刻的秦野绝对不敢再轻易向她出手。 毕竟,这里是他打工的地方,有他的社会关系存在,而且...他身上还穿着七中的校服。 俎上鱼肉是什么滋味,他算知道了。 温暖抬起英俊的脸庞,冲他吹了声口哨,头顶的小豆芽也显得分外雅痞―― “哈喽,你叫秦野是吧。” 秦野咬着唇不说话。 陆宇笑眯眯地扯了扯秦野的校服,讽刺道:“七中的啊,国重高中哎,你快高考了吧,有出来搞事情的时间,多看看书不好吗?” 秦野冰冷的眼风横扫了他一眼,江焯走过来,将陆宇扯到了自己身后:“边上去。” 陆宇是半点功夫都不会,以秦野的危险级别,不是他可以随意嘲讽的对象。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秦野问道:“是今天烧烤不合口味吗?” 陆宇忍不住道:“哇,你这小子还装蒜,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秦野用抹布擦试着油腻的烧烤架:“你们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江焯的手一扬,秦野反应迅速,退后两步,来了个侧空翻,躲避暗器。 而事实上,江焯只不过伸手摸了摸耳朵而已。 秦野落地之后,表情...有点尴尬。 “你可以不认识我。”江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但你胸口的淤青,应该不会不认识我。” 秦野抚了抚胸口,上次被江焯甩出来的石子所伤,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你们到底想怎样!”他眼底蓄了怒意。 陆宇指着他说:“哇,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你先招惹我们寒哥的吧!” 温寒手肘搭在江焯肩膀上,从容微笑:“我这人怂得很,从小别人欺负我,我就只会跟老师告状。你叫秦野是吧,七中的,高三生?你班主任凶不凶啊?” 秦野脸色蓦然变了:“你不准去我的学校!” 温暖知道,拿住他的命脉了。 他今年高三,看样子也是个勤工俭学的贫困励志生,高考是他唯一的出路。 如果这事儿闹开了,他的前途...指不定就毁了。 “秦野,我跟你无怨无仇,对你的现实身份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你三番四次找我的麻烦,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温暖冷笑说:“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 “我没想要你的命。”秦野抿抿干裂的嘴唇,说道:“就教训教训你,你要是不反抗,我就不会下重手,谁他妈知道你还会功夫。” 行,还是她的错了是吧! “那你给老子下毒怎么回事!老子腰现在还麻着呢!” “草药提取物,不致命,顶多让你躺几天。” “那我还要谢谢你咯!” “不谢。” 江焯看着温暖,有点无语。 这家伙就是一小话唠,要让她跟秦野叙旧,估摸着俩人能“促膝长谈”到天亮。 江焯懒得废话,递给叶青一个眼风。 叶青接招,走过去揪住了秦野的衣领,用力将他摁坐在椅子上:“放心,只是聊聊天。” 秦野自然不敢反抗。 毕竟...他都是快高考的人了。 “聊天是可以。”秦野抓起自己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本五三:“作业还没写完,不介意我一边写作业,一边聊?” i miss you 秦野摸出笔和草稿纸,竟然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写作业了。 温暖观察他写作业的样子。 非常复杂的一道数学题,他分分钟就算出了答案。 “看起来你成绩不错嘛,很有前途的小伙子,干嘛这么想不开,学人搞刺杀。” 秦野固执地强调:“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受人所托教训你,谁让你反抗,才会误伤。” “你这话说的...我还不能反抗啦,你当我是小鸡小鸭吗!” “在我眼里,你和它们没区别,都是猎物罢了。” 温暖一拍桌板:“残忍!丧心病狂!你师父教你习武,就为了欺负人吗。” “我只是为了出人头地。” “搞我就能出人头地了?” 江焯揉了揉眼角,今晚他总算是见识到温暖的话痨级别了,让他俩这样怼下去,怕是要吵一晚上。 他拎了椅子,坐到秦野对面:“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的委托人这般大动干戈。” 秦野继续做题:“好笑,人就在你身边,不问他,反而来问我。” 话音刚落,手里的五三习题册被江焯夺了过去,扔在一旁。 他拎着他的衣领,表情很冷,一字一顿道:“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 今晚江焯的大佬气场全开,别说,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还真顶不住。 秦野讪讪道:“没想闹出人命,只是教训你一顿。” “说清楚。” 秦野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温暖:“我委托人让我揍你一顿,顺便给你带个话。要不,你过来捱我一拳,就当我完成了任务,把话带给你?” 温暖走过来,把脸递给他:“来,哥们往这儿招呼,千万别客气。” 秦野撸起拳头挥过去,恰是这时,一根筷子正好对准了他的瞳仁,只差几毫米就要碰着了。 秦野猛地收了拳,双手举了起来:“冷-静。” 他根本没看清江焯是何时拿起筷子,又何时戳到他眼前的。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他的速度竟然已经不在肉眼可观测的范围内了。 “动她一根汗毛,试试。” 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温暖从容地坐在桌边喝茶,安心了。 今天她是有大哥罩的人! 江焯继续追问:“你的委托人是谁。” 秦野:“我不会告诉你,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职业道德是吧。”江焯顺手翻开了他的五三练习册,撕下了带有他名字的扉页:“北城七中高三1班的秦野同学,下周一学校见。” 秦野:“......” 他一五一十对温暖道:“委托人张女士说,温家的大少爷只能是温承业,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不然下一次,就不像今天这样只是断一根手指头那样简单了。” “对,她让我折你一根手指头。” 温暖:...... 秦野:“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至于委托人是谁,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温暖:......你真的好有职业道德。 温暖说道:“张伊雪女士给了你多少钱搞我,我出双倍,你帮我指证她。” 秦野都要哭了:“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接这种活儿了!我真的只想好好高考。” 温暖也知道,秦野绝对不会出面指证,如果坐实了他和张伊雪py交易,进了派出所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行吧。” 温暖摸出手机晃了晃,该说的都录下来了,你要是再找我麻烦,或者我将来有个头疼脑热,可都算在你头上了,你最好指望我平平安安。” 秦野:...... 当初他接任务的时候,不是说对方是个蠢货吗!因为是蠢货还特意压了价格。 这特么…叫蠢货? 张女士对蠢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你找到我,算我认栽。”秦野收起了五三课本,离开了:“我不会再做这个事了,我们以后山高路远、江湖不见。” 温暖没有为难秦野。 第二天放学后,温暖径直去了悦珊集团总部。 悦珊集团是母亲过去经营的护肤品公司,后来家族破产,公司也被父亲吞并了,送给自己的初恋情人当作礼物。 现在这家公司属于张伊雪。 温寒一直对张伊雪耿耿于怀,觉得是她毁了自己的家。 好好一小孩变成了爹不疼、娘不关的颓废少年,还说要做什么什么大事儿,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真是蠢得没边了,他不会真的以为父亲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他不够聪明吗? 温寒执念太深了,迫切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才会和张伊雪做对。 可是张伊雪是什么人,宫斗剧里化浓妆的贵妃级反派。温寒呢,一咋咋唬唬的炮灰小配角,斗得过才怪! 温暖必须替兄长把这件事搞定。 悦珊公司前台,她被拦下来了。 没有预约,她是见不到张伊雪的。 而张伊雪似乎也像有意回避似的,几次过去都扑了空。 温暖不怕她躲着自己,她有的是办法,逼张伊雪主动找她。 她联系了土味家族的几个哥们姐们,妖魔鬼怪一路放外音高歌来到城乡结合部。 “寒哥,今天难得你主动邀大家出视频啊。”方哲翰心情很雀跃,特意给自己扎了个自然卷的小尾巴发型:“自从咱们家族换风格之后,视频点击量一路走高,很火啊。” 之前在温暖的指导之下,他们学会了基础格斗术,都是非常好看的花招,他们拍的土味视频由此面貌一新,从青春颓废杀马特变成了江湖侠恋杀马特。 倒是很能抓眼球。 “今天咱们拍代言视频。” 温暖跳下摩托车,从包里翻出一套悦珊集团出的新品水乳,递给小伙伴们:“可劲儿作,把这款产品名气作出来!” 大家都知道悦珊集团和温寒之间的恩怨情仇,瞬间秒懂了她的意思。 “行嘞!交给哥几个!” …… 几天之后,洗剪吹家族的乡村杀马特土味视频被刷上热搜―― 《Imissyou》的背景音乐中,飞机头少年穿着花衬衣,解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坐在城乡结合部的大马路上,大货车驶过,扬起一路灰尘。 他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 齐刘海遮眼的素颜女孩走到他身边:“你给不起我要的爱,余生不再恋。” 飞机头少年眼周勾勒着邪魅的黑眼线,唇上挂着唇环,一脸冷漠。 他拿悦珊的水乳套装,丢到女孩身上:“带着我最后给你的宠爱,滚出我的世界!” 画面切换,素颜女孩化上了超级烟熏大浓妆,跟着另一个穿西装的爆炸头坐上摩托车,离开了。 飞机头少年在乡村田坎上边仰望天空45度角,内心独白――“後,莪失去了O真の她。” 悦珊的水乳套装被扔在村路上,给了个超大的特写。 ...... 这视频出来,由几个土味儿博主转发,网友们都快笑翻了―― “本来以为他们家族变风格了呢,怎么又拍这种视频啊。” “求求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悦珊给你们多少钱,我SK2给负100倍哈哈哈” “你们真的用悦珊家的护肤品,如果是那我不用了谢谢。” “有一说一,他们家质量本来就不好,想转型高端路线,又没这命。” ...... 温暖见有热度,趁热打铁又出了几个新视频,洗剪吹家族的名气一下子提升上去了,不过张伊雪就睡不着觉了。 那几天,悦珊的销售量直线下滑,之前斥巨资请顶流代言炒出来的高端路线,短短几天,被败得一干二净。 偏偏这事法律都还管不着,因为视频内容并没有诋毁产品一个字,而且还打了一个约等于无的码。 悦珊集团总部大厅,温暖坐在沙发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飞机头哥和遮眼齐刘海姐左右护法,周围来往不少合作伙伴,见此情状,脸色都很难看。 张伊雪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出电梯,冷声问:“温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暖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沙方靠背上,袖子卷着,露出一截削瘦的手腕。 她嗓音懒懒的,说道:“张总终于有时间见我了。” 张伊雪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嗓子:“有什么事,来办公室说。” “那可不行。”温暖嘴角弯了弯:“我怕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今天就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说着她摸出手机,打开了和秦野的对话录音―― “委托人张女士说,温家的大少爷只能是温承业,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不然下一次,就不像今天这样只是断一根手指头那样简单了。” 张伊雪听到录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过来夺过手机,删除录音。 温暖笑了:“你不会以为这音频我没备份吧。” 张伊雪脸色惨白如纸,简直恨不得把“温寒”千刀万剐:“就凭这份伪造的录音,你就想诬陷我吗。” 温暖自然也不会直接报警,毕竟现在兄长昏迷的事还瞒着所有人,一旦警方插手此事,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只是来给你提个醒,以后对我,客气些,别把什么猫猫狗狗都往我身上招呼,你想弄死我,还欠火候。”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张伊雪身边,利落地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提高了音量,朗声对周围人说道:“那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吧,以后我这个原配的小孩,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后妈就是罪归祸首哟!” 她指了指张伊雪的眉心。 众人议论纷纷,看张伊雪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温暖的目的达到了,嘴角微扬,缓步溜达出集团大楼。 飞机头和齐刘海姐跟在温暖身边的,冲张伊雪做了抹脖子和竖中指的手势,增强气势。 温暖嘴角抽抽,认真地说:“这...倒也不必。” 思你 温暖刚走出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父亲温恒下了车。 一看到她,温恒眉毛都竖起来了,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温暖来不及闪躲,脸上多了热辣辣几道分明的红痕。 “混帐东西!又来找你小妈的麻烦!” 温暖脸颊火烧火燎地发麻,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抬头望了温恒一眼,冷声说:“老子有妈,她算我哪门子小妈。” 身边几个杀马特少年立刻帮大佬配音:“啊呸!” “otui!” “eyue!” “成天跟着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鬼混,半点出息没有,只会窝里横,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混账!” 温暖感受着脸上的疼痛,她无法想象,自己不在的这几年,兄长到底捱了多少打。 她抬起头,看到了对面张伊雪抱着手臂,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温暖冷声质问:“你有把我当你儿子哪怕一分钟吗。” “像你这样的混帐东西,不配当我儿子!” 温恒越说越气,又扬起了手,却没想到这温暖一把攥住了手腕,用的力气...足以让他手臂脱臼了。 “你还要打你老子吗!” 温暖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一股蛮横的力道带得他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幸好身后助理扶助了他。 “既然觉得我不配当你儿子,以后你再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也不会客气了。” 温暖冷冷说完,转身离开。 ...... 晚上九点,江焯在院子里洗了头,顶着一头湿润的短发,拎着盆儿准备上楼。 楼上,叶青冲他喊道:“江焯哥,我叔睡了,你快把数学卷子借我抄一下!” 话音未落,“哐”的一声,肥皂盒从屋内飞出来,砸中叶青后脑勺:“你要抄谁的作业?” 叶青发出一声惨叫:“叔,我错了!” 隔壁有阿姨炒菜的声音,楼上的大叔嘶哑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 有时候住在这小院儿里,江焯会忘记很多事。 童年的孤寂,被人别人排挤的失落,还有对那个孩子发了狂的嫉妒。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也许他会像温寒一样,眼底永远有光,嘴角永远上扬。 如果没有这些事,也许他会成为更好的江焯,一身武艺,将来指不定还能当个特警什么的。 现在,他被永远埋在了阴影里,不见天光。 江焯用白毛巾擦了擦湿润的头发,拎着盆儿准备上楼。 天空中散着几颗稀疏的星子。 忽然,他耳廓微动,听到门边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声。 他将毛巾搭在肩上,路过靶子旁,顺手抽了几根羽毛飞镖. 走动门边,他顿了顿,出其不意踹开大门,右手伸直,飞镖差点儿栽出去。 正对面路灯下,温暖面对着墙,自闭地站着,跟个木桩子似的,不知站了多久。 “你在干什么。”他收住手。 温暖侧过头,半边清秀的侧脸露在光里,半边藏于阴影中,手里拎着一根没点火的烟,装模作样抽了一口―― “面壁思.春。” 江焯嘴角咧了咧:“你在老子家门口思什么春?” 温暖接过了他手里的羽毛飞镖,凑近他,用气息说:“思你,不行么。” 江焯眼睛挑了挑。 夜风微凉,他脑子却有些不冷静了。 温暖丝毫没注意到江焯神情的变化,将衣领拎上来遮住了嘴,冷酷地走进了院子―― “小叶青,你寒寒哥来了,不是要抄我数学作业吗!” 楼上传来叶青撕心裂肺的惨叫:“你滚!” 院子里挺热闹,有大妈在跳广场舞,有小孩蹲在台阶边刷牙,还有大爷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邓丽君缠绵悱恻的声音――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也跟着轻轻地哼唱了起来,走到靶子前,甩手将飞镖栽进去。 飞镖歪了十万八千里,栽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 江焯下颌微抬,眯了眯眼睛:“辣鸡。” 温暖不信邪,又接连试了好几次,只有一次中了外环靶。 江焯走过来,顺走了她手里的羽毛镖:“投篮命中率不是挺高?” 温暖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样样都牛逼,还有你江焯什么事。” 江焯将袖子卷到手腕处,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瞬息之间,他手里飞镖稳稳命中了红色靶心。 温暖没看靶子,反而被他的手吸引了,皮肤冷白,五根指头长而细,手背上的五指骨线分明,特别好看。 她欣赏男生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可能考虑身高颜值,但她第一眼先看手,算是半个手控了。 江焯这双手,堪称完美。 温暖抓住他的手腕,挪到眼前,看了又看。 江焯矜持地抽回手,眉心微蹙:“你看什么。” “看看你这百步穿杨的手,究竟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江焯淡淡道:“跟手没关系,看眼神。” “咦?” 江焯抬起眼,凝望着不远处的箭靶红心,漆黑的眸子显得专注而沉静。 温暖站在他身边,也跟着他一起,凝望着树下的箭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爷收音机里缠绵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都放完了,又开始放欢快的《小苹果》。 温暖打了个呵欠:“hello,你睡着了吗?” 江焯抽回目光,长睫毛垂下,覆着漆黑的眸子:“我最长的记录,14个小时。” “14小时,就看靶子啊?” “嗯。” “不吃不喝?” “嗯。” “不拉臭臭不嘘嘘?” 江焯嫌弃地咧咧嘴:“嗯。” 温暖感觉很惊讶,就这么硬站20个小时,不吃饭不上厕所,啥也不干,就盯着箭靶子......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但其实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没有十年苦寒功,是不可能练出百步穿杨的绝杀,所谓天生的武学奇才,她也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 但是,他的忍耐和韧性,也太好了吧。 让温暖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靶子站一分钟,她就会冒焦火辣受不了。 也正是因为她从小多动症,调皮捣蛋总是闯祸,爷爷才会把她送到南山去习武。山里时光寂寞,让她修身养性。 然而,屁用没有。 她成天跟着一帮混蛋师兄弟满山跑,都快把整个南山掀翻了。 江焯身上这份沉静,恰恰是她所没有的。 温暖正想着,江焯忽然将飞镖塞进她的右手,然后顺势牵了起来,抬到眼前,淡淡道:“想学,我可以教你。” 温暖不明所以:“啊?” “学不学?” “学啊。”她欣然同意,反正艺多不压身。 江焯贴着她的后背,抬起了她的右手胳膊肘,附在她耳畔,轻声道:“呼吸放沉,控制心跳。” 温暖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通过单薄的衣衫传过来。 砰砰砰砰! “手臂再抬一下,不要抖,稳住心态。” 他的呼吸撩着她的耳廓,湿湿热热。 砰砰砰砰砰! 她嗅到了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松木香。 飞镖射出去,比之前一次更加偏离路线,直接飞出了墙外。 “......” 江焯松开了她,鄙夷地说:“算了。” “算什么啊。” 江焯甩给她一个“智障永远教不会”的眼神,手揣兜里,朝着房间走去。 温暖跟在他身后:“你这表情几个意思啊!” 隔壁门打开,一位卷卷发大妈出来倒水,见江焯带了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回来,卷卷发大妈笑着说:“江焯,男朋友来了啊?” 江焯漫不经心“嗯”了声,回答之后才听出不对劲。 男朋友?! “不是。”他立刻改口:“同学而已。” 卷卷发大妈笑着说:“青小子推荐我看了你俩的BL小说《霸道校草轻轻爱》,我也在追哦!我还是这篇文的小萌主呢!最近更新的那一章,好虐,哭死了!” “小焯,你要好好对寒寒,要是敢辜负他,阿姨就不给你做炸酱面了!” 江焯:...... 房间里,温暖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读小说―― 【事后,江焯坐在床边,面颊绯红,呼吸粗重,手紧紧地攥着床单,扯出了几缕褶痕。 温寒点了根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眯眼望着他:“你那副表情,干什么,老子亏待你了吗?” 江焯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温寒爬过来,捏住他的下颌,用力吻了上去:“你是我的人,现在,未来,别想跑!”】 江焯走过来,抬腿便往她屁股上招呼。 温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敏捷地躲到沙发后面:“哇,你要弑夫啊!” “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子明天让你去不了学校。” 温暖立刻闭嘴:“好嘛好嘛,不说了,你别凶。” 江焯点了根烟,摸出手机给晋江文学城的客服打电话,要求删文,然而客服说话却是在打太极,说会记录情况,向有关人员反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暖嘻嘻哈哈地笑着:“你给客服打电话,还不如直接去举报中心,举报这篇文搞颜色来得快。” 江焯打开电脑研究了半个小时,终于被复杂的举报程序搞昏了。 “你举报这篇文,我每天的快乐源泉就没有了。”温暖笑眯眯地说:“我还给作者投了好几个深水呢。” 江焯回头冷冷道:“你不觉得别扭?” “别扭什么。” “男的和男的...” 最关键...你和我。 温暖是完全没有代入感,全程代入的都是她哥和江焯,所以没有别扭。 “开玩笑而已啦,又不可能真的搞。” 江焯头皮都麻了:“不准说那个字!” “哪个字,搞?” 这字眼又把江焯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点燃了,他扑过来压在温暖身上,伸手擒住她的脖颈。 “你找死是吧,温寒。” “哎!你怎么这样,起开!”他压在她身上,姿势也是相当...暧昧。 温暖终究是女孩子,这样的姿势让她感觉到有点尴尬。 “放开啊,否则我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江焯的手忽然松开了她的脖颈,落到她下颌,轻轻掰了掰。 温暖白皙的左脸颊处,五道巴掌痕迹,触目可见。 江焯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眸子里泛起沉沉的光,冷声问:“谁干的?” 温暖本来都忘了这茬,被他提起来,她连忙用衣领遮住脸颊。 在同龄人面前,终究还是要面子。 然而江焯没有松开她,指尖落到她脸颊的位置,轻轻刮了一下:“疼吗?” 温暖忽然呼吸有些滞重,目光侧向一边,喃道:“早就不疼了。” 爱屋及乌 温暖以为江焯愤然出门是要去给他报仇,她一跃而起,尔康手冲他大喊:“江焯哥,不要!” 只见江焯踱着步子,来到走廊尽头叶青家养的鸡窝棚边,从里面捡了两个新鲜鸡蛋,回头望了温暖一眼。 那眼神,宛若看智障一般。 温暖尴尬地缩回手。 所以你刚刚义愤填膺、夺门而出,就他妈是因为听到叶青家的鸡下蛋了? 楼上阳台边写作业的叶青大喊了一声:“江焯你又偷老子蛋!” 江焯拿着鸡蛋,径直去了厨房。 温暖坐在沙发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遥控器调到某个选秀节目,江焯从厨房走了出来,拿着两个新鲜煮好的水煮蛋,坐到茶几上,正好挡住了温暖看电视的视线。 温暖偏过头,继续看电视:“难怪长这么高,原来总有偷人家小叶青的鸡蛋吃。” 江焯没理她,垂着眸子,将鸡蛋在自己的掌心里滚了两圈。 温暖的视线抽回来,望了望他。 长睫毛覆盖着他的眼睑,眼廓饱满,弧度微弯,显出几分柔和的味道。 选秀节目里一水儿的流量鲜肉又蹦又跳,但吸引力...远比不上面前鲜活的少年。 他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味道。 温暖眨眨眼睛,认真建议:“江焯,有木有考虑过C位出道?” “出你妹。” 江焯搓好了鸡蛋,搁在了温暖的脸颊边,来回滚动。 温暖视线侧移,感受着他细致温柔的动作。 鸡蛋温温热,在脸颊上来回地滚动着,江焯凝望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地帮她热敷。 温暖自小在男孩堆里摸爬滚打长大,从来不觉得男孩子是什么好看的生物。 再好看,看多了也腻味。 但是江焯的五官,是真的百看不厌。 “为什么挨打?”他淡淡问。 温暖撇嘴,解释道:“我爸不喜欢我妈,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咯,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江焯给她敷脸的手,微微一顿。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当年,那个女人当着福利院所有小朋友的面,质问不过六岁的他:“你为什么不去死?” 江焯,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找不到答案,为什么而活,又该为谁而死。 “无所谓,反正我一点也不在乎。”她将脑袋别向旁侧,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点儿都不。” 江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细腻的皮肤泛着几缕红血丝,淡褐色的眼眸明澈透亮,带着几分倔强和不甘,五官明艳立体。 如果她是女人,应该是那种足以让男人豁出命的倾城绝色了。 他给她敷脸之后,又开始剥鸡蛋,动作温柔而迟缓。 喂不了鸡汤,他也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她的感受。 温暖看着鸡蛋皮被他一点点剥掉,蛋壳连在一起没有断,她拿着遥控器,又转了台,电视台落到了某款相亲节目上。 男女嘉宾在互动交流,彼此都有好感。 温暖突发奇想,问道:“江焯,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江焯剥鸡蛋的手微微一顿,还真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不知道”的结论。 温暖又问:“你想不想交女朋友啊?” “不想。” “为什么不想呢?” 江焯抬头望她一眼:“太帅了,没人配得上我。” 温暖:...... 这个回答,让她无话可说。 江焯反问:“你呢?” 温暖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我动心超容易啊。” 江焯望了她一眼:“是吗。” “我喜欢过很多人,哈哈哈,都是暗恋。”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 都是她的师兄弟,大师兄沉稳,二师兄逗比,三师兄冷酷俊逸,几个师弟都是小奶狗,整天围着她转,师姐长、师姐短地叫... 她不同时期喜欢过不同的类型,只是师父坚决不准同门谈恋爱,女徒弟就她一个,真让他们内部消化...那还得了,以这小丫头花心的属性,还不得在南山门开后宫了? 所以温暖愣是这么多年,都没被一帮师兄弟攀折过。 谁敢,腿打断。 江焯看着她掰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最后十个手指头都掰不过来了。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冷声道:“轻浮。” “什么叫轻浮呀,你寒哥这是魅力无边好吧!” 江焯明显不高兴了,原本是剥给她的鸡蛋,自己咬了一口。 “喜欢归喜欢,真要在一起...”温暖想了想:“我还是有条件的。” 他一边吃一边问:“什么条件。” “打赢我。” 江焯思考了一下,问道:“用暗器行吗?” “绝对不行!” “哦。” “还有第二个条件。” “什么。” 温暖对他莞尔一笑:“要么打赢我,要么让我甘心放水认输。” 江焯想了想,得出结论――这货可能是个双标狗加外貌协会。 房间里,灯光很柔和。 温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脖颈显得越发修长,坐在沙发窝里,双腿侧放,坐姿也是标准的女孩坐姿。 江焯时不时看她几眼。 “江焯,你要不要跟我比一场呀!”她笑眯眯地开玩笑问。 江焯又剥了另一个鸡蛋,塞她嘴里,冷声道:“你要是个姑娘,我考虑一下。” 温暖嚼着鸡蛋,愣了一下。 巧了,我还真是。 他疏懒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相亲节目,分辨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温暖笑眯眯说:“你不会是看小说真的入戏了吧。” 江焯抬起眸子,冷冷睨她一眼:“我不会对男人入戏,你没这福气了,下辈子再来。” “说不定我还真有这福气呢。”温暖笑意越甚:“焯哥,实不相瞒,我有个孪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那种,有兴趣吗?” “没有。”江焯冷淡地起身,不想再和他讨论这种问题:“闭嘴吧你。” “我说真的,有时间引荐一下,我妹妹特别好,又乖又听话,能挑能扛,电梯坏了还能一口气爬二十五楼不带喘气的。” 江焯一飞镖唆过来,温暖连忙俯身躲开。 “说了不准对我来阴的!” 江焯冷声威胁:“老子没兴趣,再说一个字,打断腿。” 温暖连忙捂住嘴。 真情实感的为自己卖第一波安利,还没卖出去,温暖不想说话了,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台。 江焯没理她,坐到书桌边开始写作业,身后她乖乖调小了电视音量。 江焯随手从书架里拎出一本画册,翻到最后一页―― 画册上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道袍长衫的小女孩... 这女孩保护过他。 当初他被几个懂功夫的坏男生欺负,躺在泥地里一动不动,宛如蠕动的虫子般不堪。 他什么都看不见,唯一残存的一点记忆,就是这女孩的那一句―― “谁欺负他,我就打谁!” 这女孩是个花架子,马步都还没扎好,就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两个人一起趴在泥地里揍,女孩还艰难地爬到江焯身上,想帮他扛一下。 要说多喜欢,也不见得,他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但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保护过他的人。 江焯倒也不是觉得温寒长得和这女孩有多像,只是... 现在的温寒给他的感觉,和当初女孩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让江焯都他妈快人格分裂了,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弯的,所以...哪怕一辈子不谈恋爱,他都不会和温寒好。 他花半个小时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身后的人已经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似乎准备要离开了。 “焯焯哥,送我吗?” 江焯推开椅子,很不客气地说:“你三岁小孩,还要人送?” 温暖倚在门边,开玩笑说:“有这么漂亮的男朋友,你不安全护送回家,万一路上被别人打劫了怎么办?” 江焯冷笑:“那我真要谢谢他。” 温暖撇撇嘴,径直出了门:“拜拜!” 走到楼下,卷卷发阿姨对温暖笑道:“寒寒欢迎下次再来啊,到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藤椒跳水蛙。” “好嘞阿姨,下次一定来!” 温暖揣着手走出门,望着天空中漫布的星子,今天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走到小巷口,身后传来了自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她回头,看到江焯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自行车在她面前旋了一圈,停下来。 少年抬起下颌,面无表情懒懒道―― “男朋友,上车。” 摸头杀 凉风习习,刚下过秋雨的街道湿漉漉,街道边荡起了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坐在自行车后排的温暖,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踮儿着地面,还觉得挺好玩,越发来劲儿,弄得自行车歪歪斜斜。 江焯不耐烦说:“能不能安分些?” “我从小多动症。”温暖回答:“不动脚,就只有动手咯。” “那你动手吧。” “行。”温暖挽了挽袖子,在江焯的背上画圈圈写字:“我写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 “你先猜对了再说。” 温暖开始一笔一划地在江焯笔挺的背上写字,江焯喃喃念道―― “我男朋友世界第一帅。” “我被掰弯了。” “我真的好爱她。” 温暖将后脑勺搁他背上,大笑了起来。 江焯翻了个白眼,故意快速地碾上路边的减震带,自行车颠簸了一下,温暖连忙抱住了他的腰。 “你故意报复我啊!” 江焯语调平淡:“没有。” 说完又冲上一个减震带,颠得温暖身子朝他后背撞了撞,鼻子都被磕着了。 温暖用力捶了他后背一拳:“你干嘛!” 江焯忽然踩了刹车,躬起身子,稍微哆嗦了一下。 温暖看着江焯这痛苦的样子,恍然想起,他天生痛觉神经比普通人更敏感。 “啊啊!”她后悔地叫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打痛了吗?我忘了,真的不好意思,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江焯立刻恢复正常,跟个没事人似的,重新蹬踩自行车:“傻逼。” 温暖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装的,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不敢对他动手―― “你这就过分了!” 江焯望着街边飞速流过的夜景,吹了声口哨,心情似乎还不错。 痛,是真的放大十级的痛,不过看她这一脸憋屈又拿他没辙的可爱表情,江焯觉得也还是能忍。 温暖突发奇想:“江焯哥,你这chuachuachua的绝活,将来肯定能挣不少钱。” 江焯淡淡道:“老子不缺钱。” 虽然江家不待见他,但好歹,他姓江。江家偌大的豪门世家,不可能让他身无分文流落在外,每个月生活费都是照常入卡,他也照单全收。 温暖脚尖踮着地面,望着天说道:“我要是有这绝活,我就天天去公园套圈圈,百发百中,套好多瓷娃娃,多可爱。” 他无声地笑了笑:“你喜欢,下次约?” “好啊!” 微风含着湿润的秋凉,吹在脸上格外温柔。 他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车速。 温暖忽而又问道:“那你练射击,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不是。” “既不挣钱,又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那是为什么?” 江焯沉思片刻,说道:“平静。” “平静?” 温暖想到他刚刚所说,可以连续十多个小时,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盯着靶心。 “那你...为什么不平静?”她问。 为什么不平静。 夜风微寒,江焯抬头,望着天上几颗寂寥的星子:“想要的,得不到。” 渴望、嫉妒,几乎整个吞噬了他的童年。 没有人生来叛逆,他也想当那种很好的孩子,每次都考高分。 可是他考不考高分,没有人在乎,他优秀与否,也没有人在乎。 温暖抬头,看着他挺拔而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自行车停在了温家老宅门口,江焯望了眼黑漆漆的大宅,说道:“家里没人?” 温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爷爷身体不好,一直住在疗养院,我妈在忙创业,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江焯揉揉鼻子:“连个保安都没有。” 温暖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白毛:“你是在担心男朋友吗?” 江焯伸手推开她,面无表情道:“别碰我的头。” “你是说猜对了字要奖励吗,这就是给你的奖励呀,让男朋友给你一个摸头杀。”温暖又踮起脚,摸了摸他的白毛。 他头发丝细细软软,摸起来很舒服。 这一次江焯倒是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摸了两爪子,然后调转车头,离开了。 温暖站在街边,目送他挺拔的背影:“路上小心哦!” “对了。”江焯忽然按下刹车,回头问道:“为什么你要用女字旁的她?” “什么?” “刚刚,你在我背上写字,用的女字旁的她。” “是吗?”温暖懵了:“你感觉错了吧。” “没错,‘我真的好爱她’这几个字,你用了女字旁的她。” 温暖忽然有点慌:“那我写做错了,不行么。” 江焯沉思了几秒钟,然后对她笑了笑:“我懂了。” “......” 不是,你懂什么了!!! 次日中午,夏辉带着几个校队男生,主动去江焯班上,约他打篮球:“上次打赢了十中体校那帮崽子,他们不服气,又约了一波友谊赛,焯哥,一定要来啊。” 江焯兴趣平平,手揣兜里,懒懒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拒了。 夏辉收到陆宇投来的眼神,很狗的补了一句:“你男朋友也要来。” 江焯也没有应承,踱着步子离开了。 夏辉本来以为江焯不会参加,他这人一贯不喜欢多管闲事,哪怕人家火烧眉毛了,这位爷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却没想下课的时候,江焯居然真的溜达着过来了。 “焯哥,来了!” 江焯手揣兜里,倚在篮柱边,朝着教学楼那边望了望:“他们还没下课?” “啊,你说谁?” 江焯懒懒睨他一眼:“老子男朋友。” 夏辉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啊焯哥,温寒说他今天有事,先走了。” “......” 江焯想弄死他。 说起来温暖的确有事,一放学就闪没了影,问飞机头少年借了摩托车,去了北城七中校门口堵人。 七中,全北城升学率最高的中学,放学时间也比其他学校晚四十分钟。 温暖将摩托车停在七中气派的大门口,刚停下,放学铃声便响起来。 很快,刀疤少年秦野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他个子不高,但是身形特别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穿着宽松的校服,背着双肩包走出大门,和普通同学并无两样。 温暖正要朝他走过去,却看到几个校服反穿的男孩从校门走出来,其中一人揽住了秦野的肩膀,带着他朝街对面的花园走去。 温暖一开始以为是他的朋友,便没有贸然上前,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瞠目结舌。 几个男孩将秦野撸到人少的花园中,高个儿的男孩直接扯了秦野的书包,打开拉链,把包里的东西倾倒而出。 书本、文具以及一些杂物,散落一地。 “不帮做作业,行啊,你也别做了。”高个子的男孩一脚踩在他的书本上,用力碾了碾。 他模样甚是嚣张,行为也是无所顾忌。 温暖抱着手肘作壁上观,准备看秦野怎么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 令她没想到的是,面对少年的霸凌,秦野居然一言未发,蹲下身将书本装回包里。 他这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和当初亡命追杀她时那般狠绝的手段,浑然不似同一个人。 温暖还以为秦野在憋什么大招,继续看下去,然而看到最后... 秦野弯腰一一捡回了自己的书,老实地对那人说:“今天工作有点忙,明天帮你写作业。” 说完他错开了那人,径直离开。 温暖惊得张开了嘴,不敢相信。 这小老弟...怎么回事? 然而,那高个子男生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扯了回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秦野下盘很稳,纹丝不动。 高个男生抬腿踹了他膝盖一脚―― “你他妈装什么逼!垃圾一个。” 秦野往后退了退,又被几个男生给钳制住了。 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他只是躲,绝不出手。 这家伙...够能忍的啊! 温暖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包里摸出手机,对着几个男孩就是一真狂拍:“各位网友,新鲜出炉的校园暴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是北城七中,喏,就在校门口,几位小哥,来来来,给个正脸。” 几个男孩停下了动嘴,愣愣地看着她。 温暖拿手机对着他们的脸,一边拍,一边嚷嚷道;“明天就让你们上法制频道头条,来,网红们,跟全国人民sayhello。” “找死!”高个子男孩冷着脸走过来,一把夺过温暖的手机。 温暖的动作尤其敏捷,避开他之后,顺势踹了他一脚,逼得他连连后退,捂着胸口,痛得呲牙。 几个男孩见状,一哄而上,抢夺手机,不过他们哪儿是温暖的对手,也多多少少捱了几记拳头。 温暖控制着力道,没真的伤着他们的要害,但足以让这些家伙疼个好几天了。 算是给个教训。 这些男孩平时欺软怕硬,也是有眼色的,见温暖的确不好惹,骂了几句娘,相互搀扶着跑掉了。 温暖回头看了秦野一眼。 他低头检查着书包里的物件,表情淡淡的:“谁要你多管闲事。” 温暖嘴角抽了抽:“不用谢。” 秦野系上书包拉链,转身离开,温暖追上他:“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功夫这么好,干嘛不反抗。” 秦野道:“反抗有什么用,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哇,能不能请你拿出之前对付我的气势?” 像那些货色,来十个、来一百个,都不是秦野的对手好吗,他怕什么! “如果我反击,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找我麻烦,其中有校董的儿子,也许我会被开除...明年就毕业了,我不想找麻烦。” 温暖撇嘴:“要不要这么怂。” 秦野颇为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懂个屁。” 虽然温暖也是一管奉行“忍让”的基本方针政策,但是忍让的前提是确保自己的尊严和安全。 在这个前提之下,你是强者,对方是弱者,你的谦让才是一种气度。 “我是不懂。”温暖撇嘴:“我师父说,练功不是为了好勇斗狠,只是为了保护对自己重要的那个人,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别人呢。” 这话说出来时漫不经心,但好像有点戳到秦野的痛处,他微垂了垂眸子,一时无语。 温暖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学校后街的大排档烧烤摊。 一路上回头率真不少,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好像没在七中见到过。 以至于温暖倚在烧烤摊边,整个大排档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不少女孩推推搡搡进了店,羞涩地看着她。 秦野拿了几串烤肉,放在架子上,不爽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温暖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而纤长的小臂:“差点被你弄死了,吃你两串烧烤,瞪什么眼。” “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有要弄死你,只是教训你。” 温暖舔舔下唇,“哦”了声。 他之前这样说,温暖可能不会相信,但现在她是相信的。 这样一个被小混混欺负了连反击都不敢,把高考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家伙,他应该是做不出来杀人放火的恶事。 “所以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问了快走。” “我上次在学校后山遇袭,是不是你?” 秦野翻转着手里的烤肠,淡淡道:“所以,连谁袭击你都没看清?” “我失忆了,想不起来。” “你这失忆来得挺及时。” 温暖脸色微沉:“少废话,就说是不是。” “不是我,那次后山行动与我无关,也和张伊雪没关系。” “你确定?我在后山受伤,住进ICU,这不是你们做的?” “张伊雪没那个胆子要你的命,只是让我教训你,叫你知道厉害,收敛些,别总和他儿子作对。” 秦野淡淡道:“那晚我的确在场,但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 温暖一脸懵逼:“怎么会?” 秦野嘴角扬了扬:“所以,你还真是个香饽饽。” “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干的?” 秦野将烤好的肉串和烤肠递给她,说道:“江焯。” 温暖眸子里透出冷意:“你少他妈胡说八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就这么信任他。” “对,我信他。” 人活一世,总还是要有那么一两个可以交付真心和后背的伙伴,温暖相信自己的眼光。 秦野垂下眸子,继续烤串:“那晚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嘴里反复叨叨着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温暖的手攥紧了拳头,想到她哥当时的惨状,她的心一阵刺疼。 秦野给手上的羊肉串刷上一层辣油,递给温暖―― “所以袭击你的人,应该是你所信任的同学,那晚江焯正好也在学校,至于信不信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了。” 真凶 秦野说凶手是她身边的人,而且应该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温寒属于没什么心机的傻小子,狐朋狗友多得很。那时候,江焯跟他不怎么熟,要说信任,谈不上。 那段时间,温暖看谁都像凶手,就连前排的方框眼镜学委兄问她借削笔刀,她都提防着学委兄一个回头、削笔刀直接招呼她颈动脉,当场血溅三尺。 仿佛全世界都在和她演无间道。 现在她完全成了独行侠、方哲翰不搭理了,家族的约拍她也不去了,校篮队长夏辉约打球,她也拒绝。 总而言之,真凶找出来之前,她对任何人都要保持警惕。 凶手对温寒绝对是下了狠手,这样的人就呆在她身边,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放学时间,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校门,朝着小吃街涌去。 热闹的小吃街人头攒动,温暖买了一盒碳烤土豆,转身便看到一身花绿的方哲翰走过来:“寒哥,约了几个兄弟,晚上去街区飙摩托啊。” 温暖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这动作让方哲翰觉得,温暖是怕他抢她的碳烤土豆。 至于么... 虽然吧,他也的确有点想吃。 “哥几个都会去,约了比赛局,你一定要到啊。” 说完,方哲翰咽了咽口水,伸手去她的碳烤土豆。 温暖退后一步,怀疑地问:“为什么在晚上,为什么要去山上,为什么要叫我?” 面对温暖的灵魂三连问,方哲翰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你...神经啊?” 温暖将浅粉卫衣拉上来,盖住了鼻子和嘴,只剩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略带防备之意:“哲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对啊。”方哲翰面对温暖怀疑的眼神,有点紧张:“不是,寒哥,你这样看着我,有点慌啊。” 不就想吃你一块土豆吗! “哲瀚,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没关系,尽管告诉我。”温暖平静地望着他:“哥们以前的确有点神经粗线条,忽视了你的感受,让你对我积怨已久,没关系,哥理解。” 方哲翰都快哭了,默默地又把土豆放了回去。 他不吃还不行吗! “寒哥,只是想约你飙个车而已。” 他小声说,显得委屈巴巴的。 温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飙车这样的危险活动,我建议以后咱们都不要干了吧,指不定谁就被谁撞飞、或者被碾成肉泥了呢,你说是不是?” 方哲翰哆嗦了一下―― “寒哥,你是不是吃坏脑子了” ......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自行车叮铃声传来,温暖回头,迎上了陆绪阳满含笑意的目光:“嗨,阿寒。” 温暖反应了一下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喊“陆绪阳”呢,还是该喊“绪阳”,或者什么别的称呼,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温寒。 喊错了,很容易暴露啊。 毕竟陆绪阳可不比方哲翰一流,走路脑子都是别裤腰带上,基本不带智商。 陆绪阳的智商和情商...她不敢低估了。 倒是方哲翰率先开口:“呵呵,学生会主席,有何贵干啊。” 温暖斜眼睨了睨方哲翰―― 这货心思都挂脸上,对陆绪阳充满了敌意,活像个吃醋的小媳妇似的。 想来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没有陆绪阳,方哲翰就要自诩温寒最铁的哥们了。 温暖抱着手臂坐壁上观,经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男生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比女生更复杂。 陆绪阳倒是不介意方哲翰的态度,他直接无视了他,望向温暖:“好久没一起玩游戏了,阿寒,网吧走一波?” 温暖知道,陆绪阳这个人,表面上一本正经,在学校里是标准的模范榜样一枚。偏偏是这样的好学生,却跟温寒这种老师眼中不入流的臭小子,私交甚好,还经常约着一起去网吧玩游戏。 温暖是无法理解这俩人的友情。 不过,她也不需要去理解,这些都是她哥哥的人际关系,她现在只要扮好哥哥的角色就行了。 等哥哥醒过来,她会帮他解决掉所有的问题,没有父亲的责难,没有同学的非议,她要还给他一个崭新的人生。 “阿寒,去么?” “去啊。”温暖笑着说:“好久没玩游戏了,正手痒痒呢。” 方哲翰指着温暖,那委屈而又控诉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变了!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寒寒哥了。” 温暖按下他的手指,笑着说:“看什么看,这才是正常高中生应该玩的娱乐好吧!飙什么车,当心亲人两行泪。” “喜新厌旧的男人!气死我了!” “要不要一起网吧走一波啊。”温暖邀约道:“哥哥带你吃鸡。” “不去!”方哲翰很有骨气,转身离开:“我才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我要和飞机他们一起去赛车了!” 温暖坐上陆绪阳的自行车后座,和他一起去了网吧,俩人激战两个小时。 温暖的技术比温寒好多了,带着陆绪阳一路超神。 “老陆你小心,就在这附近,有敌人。” 没得到回应,温暖看了他一眼,发现陆绪阳含着笑也正盯着她看。 温暖揉了揉鼻子,不自然地扭过了头。 老弟你这神情、这语调,是不是太不像哥们了。 当哥们的,应该是像江焯那样才对啊,保持距离、嫌弃的眼神、动辄非滚即爬... 陆绪阳看温寒的眼神,不太对劲啊。 “砰”的一声,温暖干掉了草丛里隐藏的敌人。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几个字。 “漂亮!” 陆绪阳盯着温暖,嘴角扬了扬:“阿寒,你太厉害了吧。” “呃。” 温暖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打开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才发现味道不对,险些被呛着。 陆绪阳给她买的居然不是可乐,竟是一罐啤酒,她这一口喝了小半瓶了。 “哥!我未成年,你给我买酒啊!” 陆绪阳端起自己的易拉罐喝了一口,漫不经心说:“以前我们不是也经常一起喝酒。” “不是,我戒了,我不喝的!” 她真不比温寒的酒量,过去偷吃他师父的糯米酒酿都醉过,而且一醉就是晕菜一整天。 酒精是她的天敌,真是一点酒都不能沾。 “绪阳哥,我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完,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温暖强退了游戏,拎着书包便要开溜。 从网吧出来,秋凉的冷风一吹,温暖抖擞了一下,脸颊微烫。 陆绪阳推着自行车追了出来,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也不远。” 虽然温暖这样说,但陆绪阳还是推着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温暖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他对她展眉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和煦的笑容,温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温寒,自从你生病回来之后,变了很多。” “是么。”温暖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皮肤,说道:“可能因为失忆的缘故吧,我忘了很多事。” “果然是全都不记得了。” 温暖脚步蓦然一顿:“我应该要记得什么。” 陆绪阳三两步追了上来,依旧含笑说道:“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要当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温暖离他稍稍远了些:“我还跟你约定过这种事?” 她哥和陆绪阳这友谊...也太矫情了吧! “所以你和江焯是怎么回事?” 温暖望向他:“你在质问我吗?” “既然约好了,就必须做到。”陆绪阳望着她,以一种近乎偏执的语调说道:“答应了当彼此最好的朋友,就必须做到!” 温暖被他的语气弄得有点窝火:“但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当朋友,不是当男女朋友,方哲翰是我的朋友,飞机头也是,当然江焯也是。相伴一生的恋人可以只有一个,但朋友一定不会只有一个。” 陆绪阳被她这句话弄得有点懵,表情也沉了下去。 温暖加快步伐匆匆离开。 不管陆绪阳和他哥过去友谊多么腻腻歪歪,但是她很清楚一件事,像她哥这样大大咧咧的男孩,和陆绪阳的关系,绝对不会是陆绪阳所期待的那样。 “不是说把你妹妹介绍给我吗?” 陆绪阳忽然开口,温暖脚步蓦然顿住。 “如果我娶了你妹妹,我们是不是能永远当家人,永远不分开?” 温暖目瞪口呆,回头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疯了!” 陆绪阳眸子里泛着沉沉的光:“也许吧。” 刚刚温暖只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那么现在的温暖,是真的愤怒了:“你想娶我妹妹,就为了和我永远不分开,你把我妹妹当什么人了。” 工具人吗! “别人怎样我不在乎,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你简直不可理喻。” 温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呆了,友谊的小船翻就翻了吧,这样偏执的神经病朋友,他哥还真惹不起! “陆绪阳,我们就这样吧,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陆绪阳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腕,强硬地说:“阿寒,你可以有很多朋友,甚至还有女朋友,我都没管过,你还要我怎样。” “你有什么立场管吗?”温暖甩开他的手,稍稍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我交女朋友,交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 “一定要这样吗。” 陆绪阳的手攥紧了拳头,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低沉得都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温寒,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唯一的...你一定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老陆,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陆绪阳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衣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陆绪阳,放手。”温暖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说第二遍。”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想笑就笑,想打架就打架,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一种极其疯狂和病态的眼神看着她:“你跟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永远活在别人的期待中,永远找不到自己,就像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 温暖本来以为陆绪阳会不会是个弯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不是弯,根本就是心理变态了。 “我真的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温暖看着陆绪阳额间暴起的青筋,忽然问道:“陆绪阳,你是不是学过跆拳道。” 陆绪阳没料到温暖会突然问这个。 “我在后山喝醉那晚,你是不是也在?” 陆绪阳忽然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 温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什么喜欢跟我在一起,结果却伤害我?” 陆绪阳眼神闪躲,大声喊道:“谁让你说我恶心!” “我说你恶心了吗。” 温暖冷冷笑了笑,已经能够大概了解剧情了。 多半是他哥失恋了不开心,找陆绪阳喝酒,陆绪阳像今天这样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他哥那种钢铁直男,受得了才怪。 而看陆绪阳这样子,也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她现在对陆绪阳真是恨得牙痒痒:“老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不恶心吗?” 陆绪阳忽然冲过来,扼住了她的脖颈:“永远不要对我说那两个字!” 温暖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陆绪阳猝不及防朝她扑来,她手掌绷直,一道绵密的寸拳顶上了他的腹部。 陆绪阳往后退了好几步,疼得直不起身子,看温暖的眼神叶满是惊愕。 温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惨白的脸颊,威胁道:“你要是不去看心理医生,那爸爸就只好亲手送你去医院了。” 温暖愤愤地甩开他,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出了小巷。 陆绪阳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坐直了身子,闭上眼睛,消化着腹部的阵痛感。 倏尔,他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温寒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还挺有意思。 太欲了 陆绪阳自小的生活,温寒不能理解,也许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他所背负的压力,他所肩负的重担... 每当父亲用那种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无数次在他耳边说,你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希望,你比所有堂兄弟都更优秀,你会成为全家人的骄傲。 他真想说一句:“狗屁!” 他根本不想当什么骄傲,更不想当他们的希望,家对于他来说,就像牢笼,他就是困死在里面的秃鹰。 就算现在没秃,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秃。 他无数次幻想,那报复他们的快感...当他取得他们所希冀的成就之后,笑眯眯地告诉他们,让你们失望了哦,我是个死基佬。 不过,永远只是想想罢了。 现实中的他,永远躬行着自己的那一套绝不逾矩的行为准则,自律得宛如教科书一般规范。 所以陆绪阳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温寒如此迫切地想要有个家。 那晚在后山,温寒喝醉了,一边哭,一边拉着他笑:“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我爸知道这件事了,她一定会跟那个女人离婚,跟我老妈复婚。你说,我现在开始努力,还能赶上你么,不只是成绩,各方面,我真的超想变成你啊。” 陆绪阳真的想笑,变成他,疯了吗变成他? 天知道他有多么羡慕此刻的温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每天放学玩到凌晨不回家也没人管,更加不会有人在乎他是不是死基佬。 那晚陆绪阳没忍住,也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自己对他的那些隐秘的感情,向他倾诉过往的种种苦闷。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温寒嫌恶的目光,和周围其他人同样的目光。 陆绪阳头皮炸了。 “离我远点,恶心!”温寒挣扎着站起来,离他远远的。 也正是他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点燃了陆绪阳的怒火。 他过去有多隐忍自律,那晚就有多失控,他身上有跆拳道底子,黑带拿过奖... 他是真的没控制住自己,下了狠手。 温寒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分分钟就晕了过去。 谁知会遇上来学校取书的江焯。 他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扔了温寒,戴上帽子落荒而逃。 尽管如此,还是被江焯射来的石子重伤了,现在背上还有淤痕没有消褪。 后来江焯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不过他应该是没有认出他,否则早就把他供出来了。 陆绪阳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嘴角绽开一抹微笑。 ...... 温暖走出小巷,冷风一吹,感觉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了。 她是真的不能喝酒,一点酒精都能让她醉过去。 温暖跌跌撞撞地在街上乱蹿,凭借着仅存的一丝理智,想赶紧回家睡他个昏天黑地。 江焯和叶青他们几个走出24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 “你要参加开春武盟的挑战赛?”陆宇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青:“你叔不是从来不让参加这些比赛么...” 叶青有些兴奋:“这次叔同意了。” 陆宇坐上摩托车,笑着说:“那还真是难得。” 叶青望了江焯一眼,他低头看手机,手机的微蓝的光映在他英俊的面庞之上。 “焯哥,你怎么看。” 他嗓音低醇微哑:“什么?” “算了,当我们什么没说,你继续...” 追你的BL小说。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家伙跟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从街边冲出来,直接扑进江焯怀中。 江焯手机都差点摔了,本能地抬脚就要踹,不过看清了这醉汉的脸,跃跃欲试的大腿又收了回去。 温寒? “他”似乎醉得不轻,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江焯眉心微微蹙了蹙。 陆宇伸手抓过温暖的衣领,笑着说:“嗨哟,怎么这小子一放学就喝高了?” 叶青补充:“而且喝高了还能精准直扑焯哥怀抱,命中率之高,这绝对是技术流。” 陆宇睨他一眼,乐呵呵地说:“不然人家怎么只写他和焯哥的BL小说呢,不写和你叶青的。” 叶青呕了一下:“别了吧...” 温暖抱着江焯的腰,蹭到他怀里:“巧啊!” 江焯左手往旁测移了移,避免烟头烫到她。 温暖吸了吸气,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烟草味――“江焯,你又在偷偷抽烟啦!” 江焯杵灭了手里的烟草,准确弹进垃圾桶的烟杠中。 “没有。” 温暖抓过他的手,掰开五指看了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我都闻到了!” 江焯大掌张开,推开了她小巧的脸盘:“你在做梦,梦见自己喝醉了。” “我没做梦,也从来不喝酒...” “是么。” “我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温暖踮起脚,将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不信你闻闻。” 江焯目光下敛,看见她白皙漂亮的锁骨和脉络分明的颈,她身上的确没有酒味,相反,一阵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的那种甜香漫入鼻息间,像是发梢间很淡很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两个人的脸几乎都要蹭到一起了。 江感觉全身皮肤漫过一道电流,皱眉:“离我远点。” 即便是已经晕晕乎乎的温暖,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威胁。 温暖离他远了些,一拳砸江焯胸口,理直气壮地嘟哝:“干嘛凶我。” 江焯身子很明显地屈了屈,薄唇微抿,脸色沉了几分。 陆宇和叶青同情地看着江焯,这他妈...绝对内伤。 温暖捶了他一拳之后,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胸口,轻声咕哝道:“下次再凶我,你试试。” 江焯被她轻轻揉着,感觉画风真的...太诡异了。 他抓过她的手腕递到叶青面前―― “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叶青掰开温暖眼睛看了看:“喝高了,睡一觉就好了” 陆宇感叹道:“这么漂亮的小伙子,醉醺醺走在街上,很危险啊!” 说完这话,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江焯一眼。 江焯懒得理他,伸手兜住了温暖东倒西歪的身子。 叶青问江焯:“焯哥,带他回去吗?” 江焯冷道:“回什么去,我家又不是开旅馆的。” “那...” “摩托借我。” 陆宇毫不犹豫将摩托车钥匙扔给了江焯。 江焯拿钥匙启动了引擎,对温暖说:“上车。” 温暖自然而然地跨腿坐到了摩托车前侧,用他的手环住了自己,整个蜷进他的怀中。 陆宇和叶青看着两个人宛如情侣的亲密姿势,同时咽了口唾沫。 温暖兴奋地喊了声:“出发出发!” 江焯忍耐地说:“你给我起来,换姿势。” 温暖重新站起来,想了半晌,决定还是坐在前面,不过她转过身,和江焯面对面地坐着。 两个人大眼小眼地对视了几秒钟。 江焯:...... 温暖见他还不启动,于是又伸手环住了他,吊在他的颈子边:“好啦,这下坐稳了,出发!” 江焯已经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启动了引擎,将摩托车驶了出去。 陆宇和叶青已经彻底傻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姿诡异的俩人,消失在街口。 江焯把唯一的防护头盔戴在了温暖的脑袋上。 温暖隔着灰色的护目镜,打量着他。 他的眼形狭长,弧形饱满,眼尾自然上挑,带着冷冷淡淡的调子凝视着前路,仿佛没把谁放在眼中。 不过,此刻他的视线却抽了回来,扫了她一眼。 对视几秒钟,江焯非常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温暖倒没觉得不好意思,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翻来覆去地欣赏了一遍,然后来了句―― “你真的很过分。” 江焯没话说。 看看这坐姿,谁他妈过分! “真的太过分了。”温暖揪着他的衣领,凑近了他:“你长这么帅,你想勾引谁!” 江焯琢磨着这句话,好像有点无言反驳,于是懒懒道:“嫉妒了?” “对啊,羡慕嫉妒恨!我要是跟你一样帅,追我的女孩还能绕咱学校的哥伦比亚广场十圈。” 江焯嘴角轻轻扬了扬,勾出一个相当雅痞的弧度―― “做你的白日梦吧。” “江焯,我认真问一句。” “问。” “我有个妹妹,超级乖,你确定不要认识一下吗?” 江焯脸色冷了冷:“再说老子踹你下去了。” “别别!” 温暖连忙揽住他的脖子,抱紧了他,咕哝道:“不提了,行吧!” 当天晚上,学校贴吧里,一则名为“江寒cp党都给我进来磕糖!#霸道校草轻轻爱#书友福利大放送!” 首楼标明高糖预警。 第二楼第三楼第四楼都没动静,夜猫子同学们不耐烦了―― “标题党滚出!” “半夜遛cp粉好玩是吧!” “lz人呢?” 就在大家急不可耐的时候,一张照片在中间楼层被po了出来―― 江焯和温暖俩人面对面坐在摩托车上,温暖纤细的手臂揽着江焯的脖颈,醉眼惺忪,撩拨又挑逗,关键是还帅一脸血! 江焯一脸不情愿,但是也没有拒绝。 贴子在短短两个小时里,被顶了几百层,迅速标红―― “耽美文奔现实锤了!” “大半夜给我震得瞌睡都醒了!” “这是什么甜蜜姿势!!!啊啊啊!!!” “我怀疑这俩人在开车。” “很明显,这就是狂奔在路上的豪华车!” ...... 第二天早上,在自己卧室里醒过来的温暖,戳进了方哲翰发给她的帖子,愣了十分钟之久... “我他妈这也...太欲了吧。” 她沉痛地放下手机,甚至有种想要收拾收拾行李,逃遁回南山师门的冲动。 她自封的“南山第一冰清玉洁小师妹”的盛名,从此毁于一旦。 更严重的问题,她哥醒过来看到这照片,可能气得继续装死,不过装死前,会先把她给活埋了。 你们在干什么! 温暖揉着乱糟糟的短发,头重脚轻走下楼梯,脑袋里一团迷糊。 今天母亲姚曼芝难得在家,也端起了母亲的姿态,将热腾腾的牛奶端上桌,对温暖说道:“小暖醒了,快洗漱吃早饭。” 温暖打了个睡意朦胧的呵欠,去洗手间洗漱。 镜中的少年模样疏懒倦怠,下颌微扬,透着淡淡欲... 大清早的,温暖都快被自己给电晕了。 她这是在扮演温寒吗,不,温寒若能有她一半魅力,何愁沦为舔狗。 温暖冲镜中的少年抛了个电眼。 十三中校草,名不虚传。 姚曼芝走到洗手间门边,试探地问:“小暖,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你们...什么关系啊?” 温暖正拿电动牙刷滋滋刷牙,满嘴白沫子乱喷:“还能什么关系,你宝贝儿子的好哥们呗。” 姚曼芝半信半疑,问道:“真的只是小寒的朋友么?我看他对你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别了吧,他恨不得我离他远远的呢。”温暖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口。 昨天晚上他还抱你回房间来着。”姚曼芝强调:“用的是公主抱哦。” 温暖嘴里漱口水险些吞肚子里,咳了半晌,脸憋得通红。 公主抱?! 她早起腰酸背痛的,还以为江焯是一路把她挂摩托车尾拖回来的呢。 “这么大反应。”姚曼芝越发怀疑:“你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暖扯来毛巾擦了脸,走出洗手间,故作淡定道:“就算要公主抱,他抱的也不是我,而是你寒寒小宝贝,所以...” 温暖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怀疑你儿子,是不是性向成迷。” 姚曼芝坐到椅子上,从容夹了一块三明治,递给她:“你这丫头少转移矛盾啊,你哥那德行我能不知道,他要是有迷住男人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前女朋友耍的团团转,用你们年轻人的话,你哥就是备胎。” 温暖冲她甩了个赞赏的眼神:“你对你儿子还挺了解。” “知子莫若母。”姚曼芝一本正经地说:“昨晚送你回来那男孩,模样是少见的英俊,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戾气重得很,不像好男生。” 温暖轻松地笑了:“你宝贝寒身边能有几个朋友算好男生。” 哦,有一个,年级第一陆绪阳,只可惜是个变.态。 “我没跟你开玩笑。”姚曼芝严肃地说:“正常交往是没问题,但是谈恋爱可不行,你这要强的性子...必须得找个家世清白、性格温厚的男生,否则以后日子鸡飞狗跳,还能消停么。” 从姚曼芝的描述中,温暖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就是她前排的四眼学委同学。 那就是典型的家世清白、性格温厚、脾气好,是一个能背圆周率到后100位来逗女孩开心的家伙,如果让她和学委这样的男生相处一辈子,估计她能无聊到天天上房揭瓦。 “还是...别了吧,那多没劲啊。” 姚曼芝笃定地说:“你以后就懂了,妈妈看人比你多,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和后者在一起,绝对不会幸福。” 因为女儿不在身边,姚曼芝很少和女儿谈论感情方面的话题,既然她现在回来了,姚曼芝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她树立一种健康的恋爱观。 见温暖默默不语,她语重心长地劝道:“不需要太有钱,但清白环境里成长的男孩,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各方面都更优秀,这才能带给你后半生的幸福。” 温暖想到江焯的经历,莫名有些不爽,回了句:“就像爸爸一样吗?” 此言一出,姚曼芝忽然语滞了,低头吃三明治,久久...不讲话。 父亲温恒就是很典型的健康环境里出来的高材生大少爷,无论是事业还是性格,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但唯一错处...不爱她却娶了她,娶了她又和别人在一起了。 温暖见母亲难过,咬了咬下唇,有点懊悔。 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手,闷闷地说:“妈,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 姚曼芝无所谓地微笑道:“没事,你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温暖嚼了一大口三明治,冲她卖乖地笑了笑。 姚曼芝无奈地看着她:“你啊,就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什么男人能治得住你。” “有啊,我的男朋友,肯定比我强。” “我们家小暖,聪明伶俐,成绩又好,性格也好,还一身本事!这世上比我们家小暖强的男孩能有几个?” “妈呀,你说这话我可太爱听了!” 姚曼芝戳了戳她的鼻子。 “还是有的吧。” 温暖脑海中浮现某人的身影,嘴角淡淡上扬。 办公室里,5班和7班的班主任坐在一起,刷着昨晚爆红论坛的那条帖子。 “江寒cp党都给我进来磕糖!#霸道校草轻轻爱#书友福利大放送!” 两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还秃着顶,看着帖子里的腐女们各种不堪入目的剧情YY,同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脸。 整个办公室空气凝重,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两个搞了一辈子教育的特等教师,算是风云见惯,什么样的学生没遇到过,不过...温寒和江焯这俩人迷一般的关系,他们以前还真没遇到过。 温暖的班主任――秃顶的化学老师张志明,率先打破了沉默:“袁老师,这...你怎么看。” 江焯的班主任袁从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张老师,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且不说两位同学怎么样,你看看学校这风气,看看这些同学的留言,我深深感觉,我们的教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志明仿佛遇着知己了一般,恨不得和他双手交握:“袁老师,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平时把全部精力用在抓男女同学早恋上,居然疏忽了男同学和男同学这样的灰色地带,现在看来,早恋根本不算什么。” “你说的对。”袁从军连连点头:“必须扼制这种不良风气蔓延下去,这两位同学,我看都是心理有疾病,我建议请心理咨询部的老师,对两位同学进行心理辅导。” 正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档案资料的陆绪阳,听到袁从军说的“心理疾病”四个字,漆黑的眸子略微沉了沉。 “我建议,还是分开找两位同学聊聊,说不定是误会一场呢?”张志明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说道:“我相信我们的同学绝大多数还是正常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袁从军同意了张志明的提议,转头对陆绪阳说:“绪阳啊,你联系学校论坛的管理员,赶紧把那条败坏校风的帖子删除掉!简直不像话!” 陆绪阳紧攥拳头的手,微微松了松,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也平复了下去。 他微笑着说:“袁老师,张老师,这件事交给我去做,你们可以放心。” 袁从军和张志明看着陆绪阳离开办公室,眼底透出欣赏之意。 要是他们带的学生都能有陆绪阳一半的听话,何愁升学率不能达到百分百啊! 那条热帖被删除,长年和校领导班主任斗智斗勇的同学们,敏锐地察觉到风向似乎不太对。 下午,温暖穿着一件酷炫爆表的黑色皮外套,手揣兜里,漫不经心走下楼梯。 作为一个在男生堆里成长起来的女孩子,她太清楚男生什么样的造型是真的帅,什么样的造型是自以为帅而实际上无比辣眼。 “温寒”的人气现在直线飙升,十三中的校草非他哥莫输了。 如果她哥这会儿能醒过来,绝对会感受到这辈子没享受过的全校女孩的宠爱。 赵柠萌站在教学楼前的大理石柱前,焦急地等着她。 “嗨,小柠,找我有事吗?” 赵柠萌跑过来,表情严峻:“你和江焯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校领导都知道你们的大名了,估计很快就会找你俩谈话。” 温暖并没有放在心上,轻松地说:“我跟江焯?我们都是男生,怎么可能。” 赵柠萌见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些急了:“就因为你们是男生,出了这事,影响才更恶劣啊!” “不是吧。”温暖觉得有些荒谬:“就算同学们搞什么cp,那都是开玩笑的啊,谁还当真了。” “很显然,你班的班主任当真了。” 赵柠萌话音刚落,张志明正好走下楼梯。 看见温暖,他表情明显变得有些不自然。 赵柠萌忽然心生一计,对温暖说:“快,壁咚我!” “哈?” 温暖没反应过来:“你叫我干啥?” “壁咚我!” “别、别了吧。” 就算赵柠萌美美哒,但温暖对女孩子真的没有那方面兴趣。 “你是不是男人啊。”赵柠萌眼见班主任走过来,于是抓住温暖的衣领,直接将她“咚”在了大理石的墙边,同时来了个错位接吻的姿势。 当然,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脸颊而已。 见到这一幕的班主任张志明,直接傻了,捂着胸口、步履慌乱往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学生居然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搞大尺度表演。 楼上走廊一排排学生开始尖叫欢呼―― “哟哟哟!你俩啥时候怎么好了!” “寒江cp党灵魂死亡!” “寒爷,在线激情啊!” 张志明捂着胸口,指着她们:“你...你们在干什么?” 温暖无可奈何地推开了赵柠萌,挠挠后脑勺,作无奈状:“我们在早恋,不好意思啊张老师。” 张志明这辈子还没遇到过早恋“早”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 不过转念想到江焯的事,张志明又望望面前的男女同学,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似的:“早恋好,早恋好,早恋是正常的。” “老师你说什么?” “呃,我是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女同学相互吸引,都是正常的,没事没事。” 张志明摆摆手,笑呵呵地离开了。 周围同学都他妈傻了。 这都行! 情敌相逢 四合大院里,叶青在木桩前嚯嚯嚯地练习着拳法,为三月武协挑战赛做准备。 陆宇斜倚在树边,拿着手机刷论坛,自言自语道―― “温寒和赵柠萌啥情况啊,他也未免太花心了些吧,一边搞对象,一边还和我们焯哥炒cp。” 叶青用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回头道:“我觉得他是真?直男。” “反正cp粉心碎了一地,连《霸道校草轻轻爱》的作者都说,过于伤心,断更。评论区哀嚎一片。”陆宇摊手,无奈地说:“每日快乐,没有了。” 江焯手持一柄木弓,拉紧弓绳,“嗖”的一声响,长箭飞射而出,洞穿了箭靶红心,半支箭身都戳进了墙里,墙面迅速裂纹。 这几天,江焯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浑身上下漫着一股低气压。 陆宇用手肘戳了戳叶青:“哎,青儿,你看焯哥,别真的吃醋了吧。” 叶青鄙夷地睨他一眼:“你才看出来?” “我曰,真被掰弯了?!” “早就...” 话音刚落,一枚羽箭贴着叶青的耳廓、猛地刺在身边的木桩子上。 叶青:!!! ...... 那几天,温暖自然也感觉到江焯的冷淡了,有时候她在篮球场边散步溜达,望见江焯,想过去加入球队。 而江焯一见她过来,扔了球转身便走。 有时候她主动和他打招呼,江焯直接把她当空气,无视了。 温暖坐在花台边,戳进cp粉为他们建的超话里。 超话第一条便是前段时间俩人共骑摩托车的照片。 这角度,一看便是江焯身边的人拍的,这三百六十度放大你的丑的高清无美颜画质,十有□□,是陆宇的水果机。 画面是真的让人流鼻血,温暖和他面对面坐在摩托上,整个人直接挂他身上了。 温暖脸颊微烫,猜测江焯必然是介意了,要避嫌,所以不搭理她的吧。 她作为女孩子,看这照片,都难免面红耳赤。 而遑论江焯是男孩,任何一个直男,都会介意自己被误会成gay的吧。 她思忖良久,给江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焯哥,男朋友什么的,大家开玩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不提了。” 等了半个小时,江焯没回。 估计是不会回了。 温暖放下手机,谈了一口气。 两个人的关系进入冰封阶段,学校里一堆cp粉心痛欲绝,甚至微博上他们的超话主持人【寒江雪】都宣布退圈。 临近期末,俩人的cp热度倒是渐渐湮灭了,同学们进入到紧张的期末备战状态。 周二下午,学生会例行巡校检查,陆绪阳在花园里遇到了江焯。 江焯看到他,眸色沉了下去。 那晚“温寒”喝醉了,颠三倒四地把陆绪阳骂了一遍。 从她的话语中,江焯大概能听懂,陆绪阳如何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地把温寒揍个半死。 那晚江焯也在学校,的确看到一抹黑色身影,一拳又一拳,发泄似的对男孩施暴。 但他绝对想不到,那人竟会是陆绪阳。 光伟正的学生会主席,作为他江焯的对照组存在,一直是老师心目中的两个极端。 陆绪阳有多么优秀懂事,他江焯就有多么叛逆不堪。 没想到,这样一个光伟正陆绪阳,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焯,学校规定不让抽烟,你这是公然违反校纪校规,快把烟头灭了。”陆绪阳走到他面前,义正言辞地说。 “好啊。” 江焯说完这话,他食指微曲,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飞向陆绪阳。 陆绪阳有功夫底子傍身,敏捷地避开了。 身后,几个学生会干事站出来,愤愤地指责:“江焯,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焯抬起眸子,懒怠地扫了他们一眼:“比起你们重口味的主席大人,老子这只是小清炖豆腐,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陆绪阳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算了,没什么。” “主席,他欺人太甚,你越是忍让,这家伙就越是嚣张。” 陆绪阳转过身,笑了笑:“有娘生没娘教的,跟他计较什么。” 一群人走远了,叶青望向江焯,他的手攥紧了又松懈下来,没什么表情。 但叶青知道,陆绪阳字字如刀,往他心力最薄弱的地方捅。 “我是没娘教。”江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像主席,发起疯来连自己最好的哥们都可以搞。” 陆绪阳眼神蓦然发狠,冷冷扫了江焯一眼:“求而不得,心生怨恨,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江焯望着他,挑起下颌:“可能还是不太一样,毕竟你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成天嚷嚷着想当我男朋友。” 陆宇和叶青两位吃瓜小朋友,看情敌吵架,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江焯最后一句话,真?绝地反杀,够陆绪阳内伤好多天了吧。 ...... 当然,嘴上一时爽,喝茶火葬场。 下午江焯就被叫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因为温暖和赵柠萌的“壁咚”事件,她的性向倒是清晰了,但是江焯的性向依旧成谜。 这是让班主任最担心的事。 根据学生会那几个干事的“虎狼告状词”,现在是江焯单方面暗恋并且pua温寒,逼迫“他”承认并且还哭着喊着要当江焯男朋友。 pua就算了,多半还有精神控制和催眠术,不然温寒一好好的舔狗直男,不去跪舔他的女神,反而成天和江焯纠缠不清,这部是有问题吗? 在他们的描述下,江焯俨然成了蛊惑人心的超级大魔王。 班主任袁从军虽然不信这帮小子满嘴跑火车,但他也意识到这个事的严重性。 整个下午,他都在苦口婆心劝说江焯。 江焯就跟听评书似的,时不时点头:“嗯,老师你说的对。” “我认为相当有道理。” 袁从军口干舌燥,但拳头都打在软棉花上,给他一种是不是误会了的错觉。 于是袁从军切换方针,开始说这件事多么多么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多么多么不健康,后果多么多么严重... 江焯丝毫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是一直在边上旁听的学生会主席陆绪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江焯侧眸睨他一眼,嘴角微挑,故意搞事情:“主席,你觉得老师说的对吗。” 袁从军充满期待地看着陆绪阳,良久,陆绪阳舌尖溢出几个字:“有...道理。” ...... 晚上放学,江焯和叶青三人走出校门,陆宇回想着刚刚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陆绪阳吃瘪的样子,笑得前合后仰。 “焯哥,这招太绝了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打小报告。” 江焯没回应,不过总算心情还算不错,迈着步子走出校门:“温寒呢?” “你可终于问候这位爷了,这几天她没少从我们这儿辗转打探你的消息。” “哦?”江焯嘴角弯了弯,似乎心情还不错。 刚走出校门,一个女人从黑色轿车上下来,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江焯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凝滞。 温暖校门口的小推车摊位边,买了一碗香喷喷的孜然土豆,大快朵颐。 对面的校门口,她看到了江焯。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衣领敞开着,视线低敛,冷冷淡淡。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他前面,穿着一字裙的职业装,头发微卷,精致的妆容让她显得明艳动人。 从长相上来看,温暖大概也能推断她的身份,毕竟她和江焯,掷色七八分的相似。 她很漂亮,是那种能让人产生欲望的美,江焯显然也是继承了她的漂亮和性感,尤其是那双轮廓饱满的桃花眼,太招惹了! 温暖身边,方哲翰不知何时出现了,手里端着一盒孜然土豆,喃喃道:“我去,江焯他妈也太好看了吧!” 温暖睨了方哲翰一眼:“你这是夸他妈还是在夸他呢?” 方哲翰摸摸下颌:“都是一个意思。” 就在温暖和方哲翰用一种羡慕嫉妒又色眯眯的眼神视jian江焯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江焯母亲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江焯的脸上。 “啪”的一巴掌,清晰可闻,连马路对面的温暖都听到了。 她惊愕地咬下脆脆的土豆锅巴,忘了吞咽。 周围同学纷纷停下了步伐,目瞪口呆地望着江焯和他母亲,江焯居然...挨打了?! 江焯的脸微微测了测,刘海挡住了眼睛,表情淡漠,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温暖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江焯这人,表情不算太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也会笑,笑起来明澈动人,像个孩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江焯那样子笑过,满眼荒凉。 十倍放大的痛感,不仅仅是身体吧。 “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太不给面子了吧!” 吃瓜群众方哲翰都有些为江焯打抱不平。 身边有五班的同学说:“江焯下午被班主任请喝茶,班主任还给他妈打了电话。” 温暖知道江焯和他母亲之间的不平静,那些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让他们几乎已经形同陌路。 江婕憎恶地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狠声道:“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丢的是整个江家的脸。” 江焯缓缓抬起眸子,睫毛很长,他冷笑:“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还能丢着江家的脸,妈,你未免高看你儿子了。” 江婕听到这个称呼,一瞬间脸色无比惨白:“别叫我妈,你不是我儿子,永远不是!” 说完,她气急败坏扬起手,眼看着又是一巴掌要落下来。 不过,她的手腕被人捏住了。 江婕转过身,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神情寡淡。 “不准打他。” 温暖表情很冷,声音更冷,简简单单四个字,颇有威慑力。 江焯抬眸看了温暖一眼,心脏莫名多跳了一下。 江婕用力挣扎,她倒是也没用力,但是江婕就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你...你谁啊!” 温暖轻挑地抬了抬下颌,用眼神指了指江焯:“他朋友。” 江婕手腕被她攥得有点疼了,望了温暖一眼,又看看江焯,想起了班主任电话里对她说的那些话,顿时五雷轰顶般―― “你知道他有多恶心吗!”江婕气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最好离他远点,被他沾染上你这辈子名誉就毁了。” 温暖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有父母对别家小孩说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考虑江焯听了这些话,心里会痛吗。 “听说你家世清白,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少跟他纠缠不清...” 话音未落,她便被温暖攥疼了,疼得身子微屈了屈。 温暖用力攥着她的手腕,眼神很冷,嗓音很沉:“永远,不要用那两个字,形容他。” 恶心这两个字,谁敢再说第二次,她一定扒了他的皮! 江婕毫无反抗之力,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胀红,明显很难受。 “温寒。”身后男人嗓音低醇,唤了她一声。 温暖用力扔开了她的手,江婕整个身子往侧边偏了偏,险些摔跤。 江婕稳住身子,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因为极度愤怒的表情,而变得有些狰狞――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 江焯平静地看着她,原本脸上挂着不羁的笑意,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好玩啊。” 说出这话,他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温暖知道,江焯说这些话,只是气话,但江婕似乎当真了。 她宛如行尸走肉般、愣愣地后退了几步,指着他,情绪激动地对周围人说:“你们看到了,他就是个恶魔!你们离他远点,不然有天也会被他害死的!” 周围同学低声。 温暖却往江焯身边站近了些,她目光下移,能看到江焯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妈,既然来都来了,给点生活费呗。”江焯故作轻松,笑着说:“省得我回去问外公要。” 江婕从包里摸出一沓现金,用力摔在江焯的脸上―― “拿去啊,都给你!只要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转身离开,坐上了街边的黑色轿车,轿车伴着她的愤怒,呼啸离开。 江焯伤脑筋地揉揉鼻子,回头睨了温暖一眼:“我妈有点神经质。” 温暖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阵风过,地上的纸币被风吹得四散纷飞,周围有好些同学暗搓搓开始捡钱,温暖招呼住他们―― “干嘛干嘛!钱这么好捡啊!还来!” “大佬还站这儿呢!你们好意思么。” “风吹来的就是你们的啦?” “喂,小子,你还藏了一张吧。” 温暖终于将被风吹散的纸币原数不动地要了回来,回过头,江焯却踱着步子离开了。 方哲翰看着她手里这沓钱,摸着下颌,镇定地分析:“这钱,十有□□他是唾弃的,不如咱们...帮他分担了这份痛苦。” 说着他的手就摸过来了:“见者有份的哈。” 温暖一巴掌拍他手背上,咬牙切齿说:“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啊!” 方哲翰疼得呲牙:“寒哥,你真的...变了!” 温暖将钱装进包里,赶紧追上江焯。 cp党死灰复燃 江焯单肩背着书包,手揣兜里,懒怠地走在花坛路边。他个子高高瘦瘦,典型的衣架子身材,蓝白校服都能让他穿出范儿来。 “跟着我干什么。”他没有回头,淡淡问了一句。 温暖也不知道跟着他做什么,筹措着语言想要安慰他几句:“刚刚的事儿,别放在心上啦,我爸也经常...” 江焯忽然顿住脚步,温暖没来得及刹住车,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子磕了一下。 “免了吧。”江焯微微侧过身,目光下敛,睨她一眼:“不需要说这些,我也不想听。” 温暖揉揉鼻子,闷声说:“哦,好吧。” 江焯走进花园里,边走边说道:“你跟个女孩似的。” 说话像女孩,动作像女孩,就连...乖乖听话的样子,也跟女孩一样。 温暖连忙跟上他:“你要觉得我这款还不错,实不相瞒,我还有个同款妹妹,货真价实的女孩,了解一下?” 江焯翻了个白眼:“你妹妹到底是有多嫁不出去,还要你到处给她物色对象?” 温暖:...... 好的,她这辈子都不提了! 气死! 这座小花园位于城郊位置,似乎已经废弃了,地上洒满枯枝败叶也没有人打扫。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绿茵小径走到花园中央,有一个早已荒废了不知多久的儿童乐园,里面有生锈的秋千架,还有旋转木马...... 温暖感觉到周围冷风飕飕,抱着手肘,莫名觉得阴森森的,三两步追上江焯。 江焯坐到了秋千上,“咯吱”一声,秋千发出一声尖锐而陈旧的声音。 温暖甚至有点担心这生锈的秋千能不能承担他的重量:“你可小心点吧,别摔下来,又不能受疼,摔伤了可没人同情你。” 江焯慢慢的晃荡了起来:“不劳你担心。” 温暖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真挺幼稚。” “不喜欢可以离我远点。” 温暖没法接茬,他还真是.聊天终结者。 几分钟后,她闷闷地喃了声:“没有不喜欢。” 江焯回头望了她一眼,她侧开了目光。 两个人一时无语。 或许真是担心秋千的承重,江焯没有荡太高,晃了几下之后便停了下来。 温暖坐到他身边的另一个秋千架上,看看四周,不解地问:“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焯抬起头,望向花园对面一座废旧的孤儿院:“小时候经常过来玩。” 不过,每次他都会等小朋友全都离开之后,才一个人荡秋千,也没有人在后面推他。 小朋友都怕他,看见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他虽然有妈妈,但妈妈不要他,听说爸爸还是坐牢犯。 所以他一定是很坏的小孩,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玩,看见他的黑眼睛都害怕。 江焯停下了秋千,转头问她:“送你的皮筋呢?” “啊,那个...”温暖有些踟蹰地说:“找不见了。” 江焯脸色沉了沉,眼底怒意隐现:“弄丢了?” “我又不是女孩,你送个皮筋给我干嘛,不是总说我娘炮么。” “温寒!” 见江焯真的动怒,温暖憋住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腕,递到他眼前:“哎呀,跟你开玩笑,还真生气了。” 江焯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环着他的皮筋,皮筋色泽纯黑,夕阳下,显出光泽的质感。 一直随身带着。 江焯松了一口气,但因为刚刚发了脾气,也不能转变得太明显,所以闷闷地说:“谁让你戴手上,你是女孩吗。” 温暖觉得这人还真不讲道理:“我不戴手上,难不成戴脚上吗。” 江焯从她手腕上顺走了这枚黑色皮筋,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颗碎石,做成弹弓状,对准了远处的树干。 “嗖”的一声,石子出去百米远,直直打入树干中,镶嵌在里面。 温暖木凳口大地看着黑色皮筋,又望望镶嵌在树干里的石头,这弹力惊人啊。 “这东西你能打鸟么?” 江焯冷酷地说:“飞机都能给你打下来。” “夸张,那你给我打一个。” 江焯眼角总算弯了起来。 温暖看着他促狭的笑意,仔细一琢磨,觉得他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她假装没听懂,换了个话题―― “你和家人关系一直这样么?” 江焯指尖把玩着这枚黑色皮筋,说道:“嗯,一直都很好。” “呃,是...‘很好’。” 江焯望了望天,夕阳洒在他的脸庞上,眼神倒是显得分外柔和。 “小时候更好。”江焯漫不经心说:“在福利院院长的敦促下,她有时候会带我,和他儿子一起来这里玩。” 温暖看看这个废弃的游乐场,恍然明白为什么江焯会来这里。 “直到有一天...” 他绷紧了弹弓,对准了温暖的脸庞,弯起嘴角:“我像这样,对着她儿子。” 温暖心头一凛,石子“嗖”的一下,自她侧脸擦过,她甚至能感觉到石子掠过耳畔带起的凛风。 温暖惊魂甫定,怒道:“你干什么!” 江焯的嘴角绽开冰冷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你...你这是故意吓唬人家啊。” 江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黑色皮筋:“只想给他表演一下,让他知道,我也很厉害。但是他误会了,妈妈也误会了。” 从那以后,江婕便再也不让江焯和自己的孩子接触了。 “你为什么不解释呀。”温暖问道:“误会了就要解释清楚的,你告诉她,你只是闹着玩,不是想伤害弟弟。” 江焯望向温暖:“有用吗?” “当然有用。” 他转过头,望着渐渐西沉的日落余晖,平静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样都不会喜欢。” 温暖感觉有些难受,她的手落在千秋生锈的铁杆上,说道:“你说的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样都不会喜欢。” 江焯薄薄的唇抿了抿,挂起凉薄的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又说道:“但是,喜欢的你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会不喜欢。” 江焯抬头,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温暖却惊呼一声,转身跑到秋千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江焯,你快来看。” 江焯走过来,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麻雀趴在枯枝间,半边翅膀都展不开了,但还活着,一跳一跳地支撑着行走。 她惊呼了一声,连忙跳下秋千,跑过去心疼地捡起了小麻雀。 “你打鸟干嘛呀?” “你确定是我打的?” “你刚刚不是朝着这个方向射击的么。” 江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能是手滑了。” 说着他伸手过来,捂住了小鸟的眼睛:“运气不好,安息吧。” 温暖:...... 她拍了拍他的手:“人家只是翅膀受伤了,安什么息!” “哦。” 温暖小心翼翼将鸟儿捧在掌心:“江焯,你真是个笨蛋。” 江焯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出“笨蛋”两个字,心里莫名还挺是那么一回事。 他拎了拎裤脚,蹲下身:“那你就负责把它的伤养好。” “江焯,你想太多了。”温暖直接扯掉了他的黑色鸭舌帽,将小鸟装在里面,递给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自己打坏的,自己养,别想推给我。” 江焯愣了愣:“你确定我...养?” 温暖将小鸟塞进了江焯的怀里:“交给你了,好好养,每天拍照片给我汇报情况。” 江焯:...... 经过校门口温暖帮江焯出头的事情之后,寒江cp粉再度死灰复燃,超话也热热闹闹地搞了起来,小说也开始重新连载了。 那段时间,江焯的抽屉里总是莫名其妙传出鸟叫声。 这也就罢了,叶青好歹也算是师承名门的武学天才少年,现在成天在树上飞来飞去,帮江焯的小鸟抓毛毛虫。 每天放学,温暖都会来江焯的教室看小鸟,小鸟被养在他空荡荡的抽屉里,生活也还挺滋润,被叶青每天几条肥溜溜圆滚滚的毛毛虫喂养着,竟然还长胖了不少。 温暖蹲在地上探头朝抽屉里望着―― “你挺细心的啊,还会照顾鸟儿。” 江焯坐在桌边,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恹恹地说:“我也觉得。” 坐在邻桌的叶青,一边绘着俩人的看鸟图,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每天在树上飞来飞去抓虫子的人是他,好吗! 小鸟的左翼缠着窄窄的白色绷带,一跳一跳地在江焯的抽屉里挪动,小心地探出脑袋,望望温暖,吱吱叫几声。 这种野鸟一般都挺怕人,但是很奇怪,它竟然一点都不怕江焯。 江焯伸手过去,它便啄啄他的手。 “它喜欢你啊!” “可能吧。” 温暖惊异地看着他和小鸟的相处,觉得不可思议。 学校的同学们都怕江焯,没想到这些小动物居然愿意亲近他。 江焯本来不打算养这只鸟,随便凑合着喂,但是没想到几天之后,他竟然也上了心。 别人喜欢它,他都会珍惜,哪怕只是一只小鸟。 温暖蹲在他桌边,说道:“它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可以放飞了吧。” 江焯一本正经地说:“再养几天吧,是我把它打下来,我还挺愧疚。” 叶青看着江焯和蹲在他面前的温暖,心说你愧疚个鬼,不就为了让这家伙每天过来跟你一起逗鸟吗!!! 于是那天下午,寒江cp的超话和论坛再度出现画风诡异的手绘同人图。 图中,“温寒”单膝跪在江焯身边,脑袋埋进课桌下,不知道在干什么,江焯的手臂撑着下颌,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眸中透出放空一切的迷离感。 cp粉们顷刻间炸了! “这是什么神仙同人图!” “太上头了吧!” “污,没眼看。” “大触请受我一拜,借问这是真实场景吗?高还原吗!” “楼主你野心很大,这是要逆cp啊。” “寒江党在此,cp绝不可逆!我们寒爷才是上面的那一个!” “弱弱地说一句,我觉得吧,江寒好像也不错,近段时间江焯男人味爆棚了,在上面也没问题。” “加一。” “加身份证。” ...... 最近,作为年级第一模范班主任,张志明老师敏感地注意到,寒江cp粉死灰复燃。 不仅死灰复燃,为了掩人耳目,她们还换了名字,换成了江寒cp粉。 张志明怀着一颗老父亲之心,深深感觉这帮小孩智商堪忧,他们以为把寒江换成江寒,就可以掩人耳目了吗! 幼稚! 不过温寒和江焯这俩男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别人就没绯闻,偏偏他俩就被安排上了呢! 要说关系好,江焯的朋友也不止温寒一个,别人怎么不传他和叶青、和陆宇呢! 当然温寒的朋友就更多了,就说他的那个什么鬼家族,关系不比他和江焯铁吗,怎么就不传别人,偏传他俩呢! 张志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江焯谈谈话。 毕竟温寒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自高中以来,女朋友还换了好几个,这说明温寒性取向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能问题就出在江焯身上了。 办公室里,一身蓝白校服的江焯走进来,眼皮子耷拉着,一脸淡定和坦然。 还真别说,这小子模样好看是真的好看,阳光漫在他的皮肤上,白得仿佛要发光了似的,不管是五官还是身子骨,都是绝对一等一的品相。 张志明端起茶杯,和蔼可亲地说:“江焯同学,最近学习生活都还顺利吧。” 江焯:“我没搞同性恋。” 张志明差点给茶水呛着。 还真是单刀直入,搞得张志明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志明讪讪道:“我没这样说。” “我不喜欢男人。”江焯继续说。 当然,张志明也不怀疑他,全校同学都知道江焯的为人,他做了就会承认,不想说的事会直接沉默,既然开口,必然不会说假话。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学校最近还是有很多关于你和温寒的流言蜚语,这个事,你们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凡事不会空穴来风...” 话音未落,江焯继续道:“但我喜欢温寒。” “咳...” 张志明再度被茶水呛到,一脸咳嗽了好几声。 能不能别这么语出惊人! 江焯语调平淡,掀起眼皮望向他:“如果温寒是女孩,我会考虑让她当我女朋友,但他不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很困扰,但是我唯一清楚的是,我不会和男人在一起。所以,您不必担心什么。” 听着江焯这番话,张志明居然还有点同情了,他想到了那句烂俗的老台词―― 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在我身边,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知道我爱你,我们却不能在一起。 作为一个外表严肃、内心感性的男人,张志明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莫名有些泪目了。 “江焯同学...你不要灰心,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遇到自己的爱情。” 原本想和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江焯,同性的感情是不为世俗所容的,但是现在张志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都快哭了。 江焯看着张志明这副表情,嘴角抽了抽。 这班主任的共情能力也太强了吧。 而且,绝大部分内容还都是他自己想象的。 “如果您没事,我就先走了。” “那什么。”张志明连忙叫住了江焯:“我听说温寒同学还有个孪生妹妹,你要不考虑一下?” 江焯:......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向他安利温寒的妹妹! 经期专用 现在,温暖有一半的时间用来练功和学习,还有一半的时间,花在了逛街某宝买买买上,现在她有一大兴趣,就是逛男装配饰,使劲儿地打扮自己。 这辈子可能当男孩就这一回了,她得好好过把瘾,按照自己对男生的欣赏眼光,来拾掇“温寒”。 她的功夫自然也没白搭,那段时间,“温寒”的魅力值是达到顶峰了。 女孩们蠢蠢欲动、芳心暗许,一封接着一封的情书外加小礼物,递到了温暖的课桌里。 每天,温暖的课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来自于女孩们的小礼物。 课间时分,温暖看着这些真诚的来信,嘴角弯起来,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走在她身边的无论男生女生,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脑子里各种自嗨―― “啊,我死了我死了!” “怎么这么好看啊!” “妈妈我想嫁给他呜呜呜!” “老子是男的都想太阳他。” 对于这一封封真心告白的情书,温暖也会回信委婉拒绝,并且鼓励这些喜欢她的女孩,希望她们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好大学,会遇到更加优秀的男孩。 年级倒数的学渣炖出来的浓鸡汤,真的很香。这些女孩们收到“温寒”真诚的回信,不仅没有感觉到被拒绝的丢脸,反而越发觉得他人品正直。 那段时间,温寒在女孩们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光伟正”起来,甚至声望都快赶上学生会主席陆绪阳了。 阳光温煦的午后,江焯躺在草坪树下小憩,不过他并没有睡着,手里拿着弹弓,绷紧弹簧。 小麻雀站在江焯的肩膀上,时而啄啄他的头发,跳来跳去,俨然似跟定他了。 叶青拿着画本,正绘着他的手,铅笔落在本上,沙沙作响。 他手背皮肤很白,血管微微凸起,淡青色脉络依稀可见。手指颀长,线条优美。 这样的一双手,堪称完美。 此时,这位爷正拿着弹弓,百无聊赖地跟一片树叶较劲。 树梢顶端的那片梧桐叶,都快被他打得稀巴烂了。 陆宇坐在他身边,啧啧感叹:“都说女大十八变,温寒这哪儿是十八变啊,简直就是七十二变,现在全校女生都成他迷妹了。” 叶青一边绘画,一边补充:“不止女生。” “对对,男的居然也不能幸免,听说给她的情书里面,还有几个0,问她有没有哪方面的意向。” 叶青喃了声:“可怕怕。” 江焯抬起眸子,问道:“0?” “来来,青儿,给你江焯哥哥解释一下,什么是0。” 叶青放下笔,左手比个1,右手比了个0,然后把左手戳进了右手的圈圈里。 “你俩cp粉,不是一会儿江寒一会儿寒江的吗。”陆宇笑眯眯地说:“这里面差别可大着呢。” 江焯皱眉:“什么差别。” “就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的差别,谁当1,谁当0的差别。过去她们一直站寒江,现在江寒的呼声也高了起来,大有逆cp的意思。” 江焯用力打掉了对面那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子,他现在...真听不得这个。 “闭嘴。” 陆宇识相地闭嘴了。 江焯瞄准了树梢上的一片枯叶,“嗖”的一声,连叶带枝地打了下来。 良久,他轻不可闻地喃了声:“就他那样,还想当1。” 温暖看中了一款新季的国潮卫衣,黑色,oversize,背后有张开的血红色蝙蝠,绝对拉风。 两件拼团打对折,温暖毫不犹豫复制了链接,给江焯发了过去:“焯哥,来一件?” 收到信息的江焯,正恹恹地打折呵欠,懒懒地听课写笔记。 打开温暖发来的链接,他往下拉到底,扫了一眼,回道:“花里胡哨。” “年轻就应该花里胡哨!来一件嘛,两件拼团打对折,就跟买一件是一个价,咱俩穿兄弟装,多拉风。” 江焯忙着记笔记,也懒得跟她废话,随手拍了两件,一大一小的两个尺码,琢磨着她的身段,选了最小的码数。 “买了。” “得嘞!”温暖立刻把钱打给了江焯。 几天后,温暖蹲在篮球场边当候补,指挥夏辉他们几个打篮球―― “防守!注意防守!” “看这些,当心身后!” “假动作,别被截断了,哎呀!” 树下,江焯远远地看着她,她身子骨瘦小,总喜欢穿宽松的衣裳,五官也格外清秀俊逸,看着就不太像男孩。 但偏偏这种时候,和男生搅在一起玩又没有违和感。 女孩可不会像她那样扯着大嗓门指挥人家。 ...... 就在温暖指挥得正带劲儿的时候,眼前一黑,像是要被人抱着脑袋打一顿似的。 温暖“啊呀”一声,用力掀开衣裳正要放狠话,却发现江焯站在她面前,挑着下颌望着她。 温暖低头看看手里的这件衣裳,正是之前她要和江焯拼团买的那件蝙蝠卫衣。 “哇,都已经到了!”温暖兴奋地抓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好看吗。” 江焯揉揉鼻子:“一般吧。”虽然说一般,但他的眼睛却一分钟也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温暖摸到衣服的质地很柔软,不像一般拿到手的新衣服,她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香味,和江焯身上的皂粉香味是一样的。 他帮她洗过一遍? 温暖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勾出来,走过去伸手搭着江焯的肩膀:“都帮你男朋友洗衣服啦!贤惠呀!” “男朋友你再提一遍,试试。” 还真别说,虽然江焯身子骨不经打,也不会功夫,但是温暖还真是挺怵他,就凭这股子气势,就能把她压得住。 过去她在南山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搁江焯面前,还真是个没脾气的。 她笑了笑,脱了外套挂江焯手上,套上了这件卫衣。 衣服的领口有点小,她笼了半晌,脑袋被困在里面:“江焯哥,来,快帮帮我。” 江焯无可奈何走过去,将衣裳拉了下来,顺手捋直。 温暖穿着新衣裳,在他面前转了两圈:“好看吧。” 好看,她长得是真的好看。 江焯看着她眉清目秀的五官,淡淡道:“老子欣赏不来你这些花里胡哨的。” “你不也买了吗。”温暖笑着说:“明天穿来学校,咱俩穿兄弟装走在一起,多拉风啊!” 叶青盘腿坐在篮筐下,手指尖转着篮球,漫不经心说:“这世界上还有兄弟装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只听过情侣装,你俩要真穿了,江寒官宣实锤,这辈子都别想赖了。” 温暖正拿手机自拍,听到叶青这句话,回头问道:“江寒什么鬼!” “什么什么鬼?” 温暖立刻不乐意了:“明明是寒江好不!寒江cp不可逆!这辈子都不逆,原则问题决不让步,你再提一声江寒试试!” 叶青机械地转过头,望了江焯一眼。 江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白里还微微透着点红。 叶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货难不成... 还真有想上了江焯的意思啊。 那件情侣装蝙蝠卫衣,江焯反正是一次都没有穿过,温暖倒是很喜欢这件衣服,成天穿着它四处溜达着。 她是衣架子身材,穿什么都是那味儿,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线。 江焯被温暖的一句“寒江cp不可逆”给刺激了,连着好几天都没搭理这货。 温暖深深感觉,没有江焯在身边,她干什么都是独自美丽,没劲儿透了。 期末将至,同学们也都开始投入了紧张的复习当中。这次期末考试的严峻程度前所未有,直接涉及到下学期高三的分班情况。 十三中历来的规矩,高二下学期,也就是高中学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同学们会面临一场班级调动。 这就跟平时考试考好了有优先选教室座位的权利是一样的,这次期末考试要能考好了,过去的普通同学也能进入优等生班级,由学校里最有经验的特级教师带班,享受到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可以说,整个高三乃至高考的成败,就在这次考试了。 平时操场上总有男孩们奔跑打球的身影,这会儿操场空空荡荡,即便是最不学好的同学,这会儿也都开始有些紧迫感了。 谁都知道,优等生的班级升学率是百分之百,越往后挪,升学率越低,到最后末尾的班级,一本上线率可能连百分之四十都不到。 这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血淋淋残酷现实。 温暖自然是不用担心,平时考试她都压着自己的分数,尽可能保持和当初的温寒同一条水平线,不过真要让她放开了手去考,年级第一都不在话下。 毕竟,在南山的时候,她练的可不仅仅是功夫,日常课程也都没落下,师父给他们请的老师,也都是花高价找来的一流顶级名师。 比起自己的成绩,温暖更担心江焯。 那伙平时轻慢随性惯了,心情好的时候可能提起笔写写笔记,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考试都可以撂笔交白卷。 所以江焯的真实成绩,依旧成迷。 温暖还挺想高三的时候能够和江焯成为同班同学,所以去复印店将自己过去的各科学习笔记拷贝了一份复印件,准备送给他。 她挺想不明白校园言情小说里面的送笔记梗,干什么非得要熬夜几个晚上自己手抄,弄得苦巴巴的,每每看到这种桥段,她都超想告诉他们:“求求你们!复印机了解一下!” 温暖把自己的笔记资料复印了厚厚几本书,正要给江焯发短信,没想到正好收到了江焯的信息―― “天台,来一趟,有东西给你。” 温暖:“心有灵犀,我也正好有东西给你!马上来!” ...... 楼顶天台,江焯倚在墙边,看着手机里“心有灵犀”四个字,嘴角淡淡地抿了抿。 围栏边,架着画架正在夕阳写生的叶青幽幽来了句:“焯哥,注意表情管理,再笑我锤你深柜无疑。” 江焯立刻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只是朋友。” 叶青显然不信:“我也是你朋友,怎么没见你熬夜给我抄这么厚厚几本笔记资料啊。” 江焯淡淡睨他一眼:“你叔的棍子,比我的笔记管用。” 叶青撇撇嘴:“就算你给他写了复习笔记,这货也不一定用得上,就他那破成绩,年级倒数预订了。” 江焯显然是有些烦躁了,喃了声:“闭嘴。” “江焯哥!” 远远的,温暖细长清脆的嗓音从楼道口传来,她总是人未到声先到,老远就冲他挥手了。 江焯看到她的时候,晦暗的眼眸很明显地亮了亮。 “你有什么要给我呀?”温暖走到他面前,背着手好奇地问。 江焯从包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说道:“叶青给你画了一张素描肖像,送给你。” 叶青:??? 他好奇地抬起头,果然见那个笔记本的扉页有一张温寒上篮时的素描画,英姿飒爽。 恍然想起来,这是篮球联赛的那天,他当时百无聊赖、随手找了一个笔记本,翻开扉页开始练笔绘画,画的还是女装穿短裙的温暖。 画完之后随手一扔,也没在意,谁承想江焯居然捡到了这个笔记本。 所以...他是早就想好了托词,把锅全撇他身上了? 打的好一手如意小算盘啊。 温暖看着本子上她的灌篮素描像,穿的还是拉拉队的百褶裙,上篮的样子,简直不要太飒美啊! 她惊喜地说:“叶青,谢谢啊!画得太好一百个赞送给你。” 叶青嘴角抽抽,得了吧,他还真担不起这一百个赞。 温暖翻了几页,发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详细笔记,诧异地问:“这是你的笔记本吗?” 江焯手揣兜里,极不自然地喃了声:“哦,他画在我本子上了,这是我的笔记,期末了,你没事儿也可以翻翻。” 温暖还真认真地翻阅了起来,越看...越觉得江焯这家伙不简单。 要是学渣翻这份笔记,可能看不出端倪,但是温暖作为妥妥的学神一枚,一看这笔记就知道,绝对是走了心的笔记资料。 而且极有针对性,根本就是针对温寒这种学渣做的,例题步骤之详细,简直比老师的课堂解析还要透彻。 江焯见她表情精彩,漫不经心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笔记,只不过这幅画刚好在上面,叶青一定要我把本子给你。” 叶青生无可恋地继续画画,是是是,他吃饱了撑的。 焯爷您高兴就好。 “这上面有你的笔记哎,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我呢。”温暖说道:“我把画撕下来就行了,谢谢青儿啊!” 就在温暖真要把扉页撕下来的时候,江焯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威胁道:“你撕一个试试。” 温暖嘴角抿了抿,挂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望向江焯:“这不会是你专门给我写的笔记吧?” “不是,你爱要不要。”江焯说完,冷着脸转身就走。 温暖连忙夺过他手里的笔记本:“要要要!我当然要!” 江焯脸色稍稍缓和,问道:“你不是也有东西给我,是什么?” 温暖这才想起来,她书包里也还有一本厚厚的复印资料笔记,原是想给江焯用以期末复习。 没想到江焯先送了这么一套...全手抄的笔记资料,这么走心,倒让她的复印版资料有些送不出手了。 实在没想到,狗血校园言情梗,居然会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不不不,不是言情,耽美梗还说得过去。 “你要送我什么?”江焯很好奇,又问了一声。 温暖的手伸进书包,艰难地摸啊摸,随手摸出一个暖宝宝送给江焯:“啊,这个,这个送给你吧,考试的时候用,现在冬天,冷得很咧,哈哈哈,就当投桃报李,谢谢你的笔记啦。” 说完,温暖也不等他反应,抱着笔记转身跑下了天台。 叶青好奇地走过来,夺过江焯手里的暖宝宝,喃喃念出了上面那一行醒目的说明文字―― “经期专用。” 江焯神色复杂地回头盯了叶青一眼。 叶青拎着暖宝宝说:“别看我呀,这上面写着呢!” 再次女装 晚上,空旷无人的街区,几个爆炸头少年正在来来回回地玩滑板。 温暖倚再水泥柱边,翻着江焯的笔记本,越看越觉着不简单。 这家伙平时考试总是几百名开外,笔记居然做的如此细致。 她叫住方哲翰,问道:“江焯成绩很好吗?” 方哲翰停下滑板,说道:“这位爷脾气冲,高兴了就好好考,不高兴了就交白卷,不过听说是不错的,反正只要他写了的试卷,分数都不低。” 温暖躺在叠层的水泥柱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笔记本扉页的英姿飒爽的字迹,嘴角抿了一层浅浅的笑。 “江焯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方哲翰立起了滑板,说道:“就他那样的脾气和身世,那个女孩敢往他跟前凑。” “他脾气...也还行。” “那是对男的。”方哲翰撇撇嘴:“准确来说,是对你寒爷,死皮白赖往人家跟前凑,还偏赶不走又打不赢,换了别的女孩试试,没两句就让他气哭了。” “你这话说的...像我霸王硬上弓似的。” “那可不是吗。” “才不是。” 温暖看着笔记本上这一笔漂亮方正的小楷字,很难想象当自己某天重回女孩子模样走在他面前,会是什么情形... “江焯对女生从来爱搭不理。”方哲翰继续解释道:“否则学校那些女孩们也不会磕你俩cp了,都传他喜欢男人。” “真的假的。” “当然啦,你见过他搭理哪个女孩。” 看着漫天的星子,温暖心里不免又升起几分淡淡的惆怅。 期末考试分数出来,温暖摘了陆绪阳年级第一的头衔,完成了北城十三中建校二十多年来的成绩最大幅度增长的第一人。 全校一片哗然。 过去基本上属于年级倒数几名的家伙,居然一跃拿下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其实温暖也没想这么高调,本意只是想在下学期分班中,保个火箭班就行了。 谁知道这次考试题目这么难,年级名列前茅的几个同学都不怎么争气,分数不普遍不太高。 温暖拿到试卷的时候也没觉得多难,就心安理得地做了,还故意错了几个题目呢,谁知道能考这么好。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年级前五十里有江焯的名字,下学期同班同学,妥了。 ...... 江焯看到名次出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 温寒的成绩...不应该这么好,这太反常了。 联想到他这半年来种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江焯反而开始困惑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于温寒成绩的大幅提升,cp粉们自然更上头了―― “姐妹们看到没有,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为了下学期分在同一个班,两位真的太努力了吧!” “焯哥驭夫有术啊,年级倒数都能掰回来。” “我真的觉得温寒变了好多。” “同感。”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他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过去的小混混,现在成了全民男神,想知道温寒到底经历了什么。” 期末考试结束却并没有立刻开始放寒假,十三中的寒假补课从高二年级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课堂中,温暖正低着头,浏览她师兄给她发来的武协挑战赛的消息,丝毫没注意到班主任张志明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叫了她的名字―― “温寒,你出来一下。” 温暖抬起头,撞上了班主任阴恻恻的眼神。 她心里“咯噔”一下,走出了教室,跟着张志明来到办公室。 来的不是老师办公室,而是学校政教处。 政教处里站了好几位老师,同样都端着非常严肃的表情。 平时挺和蔼可亲的班主任,这会儿脸色也很难看,一直没有说话。 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请“喝茶”这样简单,这么多人...这特么是要开茶话会啊。 温暖心想不至于吧,不就上课玩玩手机么,至于这般上纲上线? “温寒,过来。” 政教主任,一个戴着严肃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将温暖叫进了办公室。 “期末考试,你考得不错。” 温暖一听这话锋,就知道情况不对劲,这么多老师齐聚一堂,总不能是来夸她的吧。 “老师,有话您就直说。” 张志明走到温暖面前,按了按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温寒啊,比起分数,更重要的是做人的品行。学习成绩不好,可以通过努力慢慢弥补,但如果品行方面出现了问题,会让老师和你的家人都感到失望。” 温暖听这这话头不对,立刻道:“张老师是怀疑我成绩有问题吗?” “这...” 张志明显然也有些为难:“温寒同学,关于你考试成绩的事,相信不只是老师们,同学们也有很多疑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温暖淡定道:“这是我就是我用实力考出来的分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温寒,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戴方框黑眼镜的政教主任厉声道:“一定要逼我们拿出证据来吗。” “什么证据?” “期末考试的试卷备份,失窃了。” “失窃了是你们的问题,关我什么事。”温暖觉得很荒唐,这辈子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污蔑清白:“怀疑我偷卷子,把证据拿出来啊。” 政教主任被她嚣张的神态给气着了,转身打开电脑,将监控视频放给她看:“这是考试前一天晚上的监控视频拍到的画面,那晚全校封校,你怎么会出现在教学楼,而刚好那晚试卷备份丢失,你还能说跟自己没关系?” “封校那晚我在家好吧。” 温暖想起那晚下了一场雪,她一直都在家,裹在被窝里翻江焯的笔记本到深夜。 没做就是没做,她还能凭空□□术不成啊。 然而,当她看到监控视频的画面的时候,忽然噤声了。 那晚大雪纷纷,路灯下的监控探头的确拍到了一个人的背影,没有露脸,模样看不真切,但卫衣背后的张开翅膀的血红色蝙蝠,倒是很清楚。 恰恰温暖现在就穿着这件蝙蝠卫衣,两相对照,成了她偷窃的铁证。 “你认认,这人是你吗。”政教主任指着视频画面的那人,冷冷看着温暖。 当然不是她。 但面对主任的质疑,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人是...江焯。 别人或许看不到脸很难分辨,但是温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件血红色蝙蝠衫,那般高挑清瘦的背影,是江焯没有错。 诸位老师见她不说话,更加笃定了试卷失窃与她有关。 毕竟,全校穿这件衣服的也就“温寒”一人。 班主任失望地说:“温寒,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温暖望向班主任,摇头道:“只是拍到一段视频罢了,你们怎么就确定是视频里的人和失窃有关。” 政教主任用力一拍桌板,怒声道:“那晚下那么大的雪,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只苍蝇都没有!偏偏那晚试卷失窃,你又出现在了监控视频之下,恰好这次你的成绩又如此不合常理,这一切的巧合碰在一起,你还能说这件事跟你无关吗!” 温暖死死咬着下唇,只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没有偷答案,也不屑做这种事。” 班主任看着温暖这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作为老师,自己的学生品行有问题出了问题,他也有脱不开的责任。 “温寒,老师知道或许你有委屈,这样,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说说那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是来做什么的?” 温暖又看了一眼回放的那段监控视频。 可以确定,那个背影...就是江焯。 那件蝙蝠卫衣,全校只有他们两人有,江焯一次都没有穿过,温暖倒是经常穿,同学老师都见着了,所以现在他们下意识便怀疑视频中的人,就是她。 “温寒,你如果真的是冤枉的,总要把事情说清楚吧。” 温暖死死盯着视屏画面,手紧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她知道江焯行事百无禁忌,但是实在想不到、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可...监控画面分明就是他,这不可能作假。 “温寒,你倒是说句话啊!”班主任张志明真的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那晚你来学校做什么!视频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啊,总要有个说法不是?” 温暖紧绷的手松了松,回头望了教务主任一眼:“你认定了视频里面的...就是偷答案的人?” 教务主任从容地说:“那晚暴风雪,封校了,监控视频就拍到你一个人,连苍蝇都没有一只,平时也就你们这些男同学,一天到晚喜欢翻墙逃学,恰恰那晚答案失窃,你说你没做,让我们怎么相信。” “这段视频,只能证明我来了学校,不能证明我偷了东西。” “没错,所以这份视频我会提供给警方,毕竟答案失窃不是小事,我不能证明你做了或者没做,就让警方来证明。” 张志明立刻道:“没、没必要吧,如果交给警方,温寒这辈子就毁了!” 政教主任义正言辞地说:“如果温寒同学抵死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样的学生,学校管不了,就只能交给警方来管。” “温寒,你快跟主任承认错误!”张志明急切地说:“这件事我们内部处理,如果交给警方的话,就不只是开除这么简单了,你高考的资格可能都会被剥夺...” 温暖这辈子骨头从来没弯过,但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弯,真闹到警方那里,无论是对她哥哥,还是对江焯...都没好的。 温暖盯着教务主任,压着嗓子,很不甘心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温暖走出办公室,脑袋都是懵的,步履虚浮。周围同学早就听闻了风声,看着她,低声议论纷纷。 温暖一整个下午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她就是想不明白,大雪封校那晚,江焯到底去学校干什么了。 她不相信答案失窃和他有关,从他给她的那份笔记来看,江焯的成绩绝对不会太烂,根本不需要偷什么答案来应付考试。 可这还重要吗,已经不重要了。 监控视频拍到谁就是谁,江焯穿了那件蝙蝠卫衣,拍到的背影让老师误会那人是温暖。 百口莫辩。 放学,温暖一个人走在操场边,远远地望见江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端着一副来者不善的姿态。 温暖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焯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温暖心情很不好,淡淡道:“已经结束了,不要再问了。” “结束了?” “认错、写检讨、成绩清零。”温暖面无表情道:“班主任帮我求情,回去反省几天,这事儿内部消化,结束了。” 江焯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有些受不了,走上前来攥住她的手腕,“过什么过,你到底抄没抄!” 这一句没由来的质问,彻底惹火了温暖,她反手一拉,把江焯拉到自己面前,然后膝盖一顶一扣,直接将他反制住,按在墙边―― “我抄没抄,已经不重要了。”她眼神里泛着冷意:“重要的是他们都这么认为。” 江焯被她死死按在墙面,侧过头,眼神带着几分狠戾:“很重要。” 至少,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远处,叶青看到江焯被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急了,正要上前,陆宇一把拉住他;“哎哎哎,你瞎凑什么热闹,老实呆着吧。” “焯哥被温寒那家伙拿住了!”叶青就见不得江焯受欺负:“放开我!我得去帮他!” “得了,不怕死的你就去。”陆宇微微一笑,松开了叶青。 叶青一路狂奔而至,跑过去一个劈掌落到温暖的手臂上,大喊一声:“放开我焯哥!” 温暖手臂吃疼,松开了江焯,她处于被动的位置,险些又捱了叶青几招连续的攻势。 好在江焯身形敏捷,转身护住温寒,连带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没被叶青伤着。 叶青跟他叔一样,拳法走的是霸道刚猛的路子,温暖要是真和他正面对上,还真指不定要吃几招闷拳,疼个几天几夜了。 江焯身形高大,将温暖护在怀里,回头冷冷望了叶青一眼―― “谁让你动手。” 叶青收了掌,委屈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我...不是见他欺负你么。” 陆宇言笑晏晏走过来,一巴掌拍叶青后脑勺上:“焯哥心甘情愿让人家欺负,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走走走,宇哥请你喝奶茶去。” 叶青不情不愿地被陆宇拉走了,温暖立刻挣开了江焯的怀抱,小脸红得通透,转过身去,狠狠踩了踩脚下的青草。 身后,江焯问了声:“伤着没?” 她不服气地说:“叶青那点三脚猫,怎么可能伤到我。” 江焯不想和她废话什么,直问道:“最后一遍,你到底抄没抄?” 温暖气呼呼地回头,瞪他一眼,满眼不甘和忿懑:“只有你,最没资格问我这句话。” 江焯走到她面前,伸手攥住她的衣领,将她用力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面面相觑,江焯那双深邃的眸子,宛如暴躁的野兽,直往她心里撞―― “温寒,这话...有种你再说一遍。” 温暖也是个有脾气的倔骨头,看着江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你没资格!” ...... 温暖被学校勒令回家好好地反省几天。 爷爷住在疗养院,母亲也在自主创业跑生意,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就在温暖百无聊赖之际,接到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电话,说春节之后会来北城找她玩。 听到这个噩耗,温暖吓得手机都差点掉地上了。 曰啊!南山还不够他们祸祸,居然还要北城找她玩! 大师兄和二师兄俩人是温暖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二师兄性子皮,跟温暖话说不到三句就会开打,经常俩人互殴之后,被师父罚鼻青脸肿地顶着水碗、扎马步,反正是个死不要脸的混蛋。 当然,大师兄比二师兄好一些,专业收拾浑蛋一百年,二师兄这混世魔王谁都不怕,就怕大师兄。不过,他走哪儿都顶着一脸不高兴,就这一点,跟江焯还挺像。 这俩人要来了北城,温暖觉得自己老窝都要被他俩掀了。 ...... 十三中的分班排名出来了,毫无疑问,温暖成绩清零,被分到了最差的班级里,继续和她的家族几个小子当同学。 江焯和叶青几个都被分到火箭班,除此之外,还有陆绪阳和温承业这些人,全都凑到一块儿了。 那段时间江焯和温暖闹崩,谁也没搭理过谁,江焯心情极差,见了谁都是冷着一张脸,头顶低气压,新班级里也没有同学敢上前和他搭话。 分班第一天,江焯选了靠窗的座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身后传来几个男孩的声音―― “别提那家伙了,学校没让他退学算好的,你们不知道,那家伙从小智商就低。偷答案,亏他想得出来,当学校的监控系统是摆设啊蠢货。” 江焯手里笔忽然掉在地上,他懒怠地捡起笔,回头望了那人一眼。 说话的正是温寒同父异母的弟弟,温承业。 “他从小就嫉妒我,在爷爷面前胡乱告状,说我妈的坏话,还总惦记着我爸妈离婚了和他妈复婚,做什么白日梦呢,我爸妈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说白了,他妈才是插足的小三呢!” “小三生的儿子,有什么品性可言,贱人只能教出偷鸡摸狗的下流胚。” 邻桌的叶青扶了扶眼镜,抬起头,看到江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中性笔,起身经过温承业的身边,顺手一带,温承业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课桌上。 伴随着那一声沉闷的“砰”声,温承业惨叫了起来。 就在温承业捂着头,暴跳而起,想要报仇的时候,叶青挡在了江焯的面前。 学校里谁都知道,叶青拳脚功夫了得,三招两式就能把最能打的小混混撂进医院去。 有他护着江焯,谁都别想动他分毫。 温承业捂着头,愤愤地看着江焯:“老子没惹你吧。” 江焯表情很淡,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不屑和轻蔑:“你的嘴太脏,辱他的名字了。” 这话说出来,温承业表情就好看了,气得嘴唇哆嗦,脸色“唰”地通红无比。 江焯不等他说话,凑近了他,拍拍他的脸,淡声威胁:“以后,我听见一次,搞你一次,记住了?” 温承业本来也是个妈宝乖乖男,从来没接触过江焯这样的人,被他的狠戾的眼神一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焯冷着脸,离开了教室,迎面撞上了陆宇。 陆宇正有事要找江焯,见他离开,回头问叶青:“什么情况啊这是?谁又惹他了?” 叶青耸耸肩,说道:“就没消停过。” 篮球场边,陆宇追上江焯,喘息着说:“打听清楚了,焯哥,温寒抄袭的确是被监控抓包,监控拍到他了,有铁证!这家伙是捅了大篓子了。” 江焯顿住脚步,薄唇抿了抿。 叶青一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吓得都不敢讲话了。 江焯回身攥住他的衣领,沉声问:“怎么回事。” “就就就...考试前一晚,咱学校不是封校了么,监控视频却拍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身影。” 江焯闻言,忽然松开了手,怔了怔。 “封校那晚?” “可不是!你说那晚下那么大的雪,好几条主干道街道都被大雪封了,他吃饱了撑的,跑来学校干嘛啊。” 陆宇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又连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我从我爸电脑里拷了一份监控视频的画面,你瞅瞅,这件衣服他成天都在穿,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江焯接过手机,看到楼梯转角的监控画面里,带鸭舌帽的少年一闪而过的身影,脸没拍到,连身形都很模糊,最后画面只定格在他的那件蝙蝠图案的卫衣背影上。 看完视频,江焯脸色铁青。 叶青接过手机看了看,说道:“这不是温寒。” 陆宇惊讶地说:“什么?不是他,不可能吧,咱学校就那花孔雀爱穿这么骚包的卫衣,除了他还能有谁。” 叶青抬头,意味深长地睨了江焯一眼:“他爱穿,但这件卫衣,不止他一个人有。” 听他这么一提醒,陆宇也想了起来:“对哦,情侣款,焯哥不是也有一件吗,就是从来没穿过。” 江焯终于说道:“视频里的人......是我。” 陆宇不可置信地问:“哥,我原本以为你挺喜欢这小子,没想到都是假象啊,你搁这儿等着他呢,这招绝啊,直接把这货赶到最垃圾的班里去了。” 叶青踹了他一下:“你觉得焯哥要搞他,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 “呃。” 陆宇问江焯:“怎么回事啊,焯哥,封校那晚你去学校做什么?” “那晚下雪了。” “是啊,那么大的雪呢,连车都打不到。” 江焯敛了敛眸,不语。 叶青见状,嘴角抽了抽:“我去,你该不会是...回学校拿温寒的那个雀雀吧!” 江焯点点头:“很冷,我不回去,鸟会冻死。” 陆宇终于听明白过来:“所以就是...那晚监控视频里拍到的人是回学校拿鸟的焯哥,正好焯哥穿的是温寒经常穿那件卫衣,所以老师都误以为视频里的人是温寒。” 叶青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也是因为江焯虽然从不在学校里穿那件衣服,但在家里他会穿,而且经常穿,算是他的居家服了。 陆宇摇着头,感叹道:“没有做过的事他居然也认了,而且还写了检讨书,温寒是不是疯了。” 叶青道:“不是疯了,他要不认下来,遭殃的就是焯哥了。” 江焯想到那天下午对她说的那些话,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叶青和陆宇眼见不妙,赶紧上前拦住他:“焯哥,你干什么?” “把真相说清楚。”江焯避开他们,朝着教务处的方向走去。 叶青连忙拉住江焯:“不能去,你这会儿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就是,你别去,去了就完了。”陆宇也说道:“真相没弄清楚,他们现在只认视频,谁是视频里的人,谁就是偷答案的家伙。温寒为了把保下你,宁可认了这件事,你别辜负他啊!” 叶青也劝道:“这种事一旦沾上,轻则开除,重则移送公安,温寒家里有钱有势,又有董事长爷爷护着,学校不敢轻易处分。但如果是你的话,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指不定还会被弄警局去,清醒一点,别意气用事。” 这些话非但没有宽慰江焯,反而令他热血上头、难以冷静,袖下的手轻微颤抖着,加快步伐离开。 “江焯,你忘了答应过我叔叔什么。” 江焯猛地顿住脚步。 叶青沉着地说:“当初他捡你一条命回来,最厉害的绝学都教给你了,你答应过他什么。” 江焯怎么可能忘记,当初叶叔叔把落魄的他捡回来,十多年的昂贵中药养出来的矜贵身子,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恩情如父如山。 他答应过,一定活出个人样来,出人头地。 男子汉不可言而无信。 陆宇见江焯停下来,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这次你就承了温寒这个人情吧,都是好哥们,过去你也救过他好几次不是...” 江焯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入掌心肉里了。 窗外狂风骤雨。 温暖泡在浴缸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泡泡浴,端着ipad看选秀比赛里的漂亮小哥哥―― “俊矗加油冲鸭!妈妈爱你!妈妈给你投票打call!C位预订了!” 温暖拿着手机疯狂点赞投票,还分享链接给她的家族群,让飞机和方哲翰他们几个帮忙投票。 飞机哥偷偷说了句:“寒哥是不是真的gay...” 斜刘海:“emmm,十有□□。” 方哲翰分享了《霸道校草轻轻爱》的链接,如此惊世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飞机哥:“早就追平啦!” 寒寒大宝贝:“给老子投票!” 飞机哥:“投投投!” 斜刘海:“投啦!弱弱地说一句,这男的比江焯还是差点。” 温暖看着这两个字,撇了撇嘴。 那次操场冲突之后,江焯就再也没联系过她了。 不联系就不联系,谁稀罕了,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温暖顺手戳开他的微信,然后直接拉黑,不联系,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权当不认识这个人! 一鼓作气拉黑他之后,温暖将脸蛋靠在膝盖边,心里空落落了一阵子,撇了撇嘴。 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了,江焯算什么,优秀的小哥哥多的是呢。 她继续看选秀节目。 节目里的小哥哥,会唱歌跳舞还会翻跟头,哪个不比那脆皮强啊,打又打不得,臭脾气上脸,又舍不得骂。 哼,不伺候了! 温暖一时间思绪万千,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换上了一件泡泡裙的睡裙,恢复了女装,准备好好睡一觉。 刷牙的时候,她耳廓微一动,听到院子里似乎有动静。 温暖的警觉意识极强,听力都是过去睡房梁练出来的,比猫咪还敏锐,有人靠近,[emailprotected]@的脚步声她都能听见。 外面这么大的雨,有人进院子了。 定是不速之客。 温暖顺手抄起他哥的刮胡刀,径直下楼,推开落地窗门,拉长调子喃了声:“来者都是客,出来吧,看到你了。” 院门前,江焯站在雨中,撑着一柄黑伞,视线带着一丝错愕,扫过女孩穿睡裙的身子。 几缕雨丝飘进屋,润湿了她的裙摆,睡裙勾勒着她纤细窈窕的腰,肩线十分漂亮,五官明艳清丽,几缕刘海被风夹雨吹散了。 温暖愣愣地望了眼面前的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穿bra的睡裙... 刮胡刀掉在地上,傻了。 真相 瓢泼的夜雨密集地打在雨伞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夜色里的少年,看不清神情,但温暖能感受到他灼烫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她的身上抽离过。 温暖本能地躲到了大理石柱后面,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完犊子了。 江焯站在大雨中,手脚僵硬,心脏都快炸了。 躲在柱子后面的是个女孩...他百分之百决定。 温暖宛如猫咪般趴在柱后,很小心地望了江焯一眼,心里想着今晚肯定瞒不过去了,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江焯忽然问:“你哥呢?” “我哥?” “你是温寒妹妹吧。”江焯反应了过来:“我听他提起过。” 温暖一下子回过神来:“对对对!我是他妹妹,这不是...放寒假回家了吗。” 江焯看着小丫头终于磨磨蹭蹭从柱子后面猫了出来,骨线柔美的手肘搁在胸襟前,稍稍挡了挡。 乌黑的眸子很小心地望了他一眼,立刻挪开,宛如小兽般防备,不太敢和他对视,顺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软发。 夜灯之下,小丫头肌肤瓷白如雪,五官明艳,短发清爽飘逸,与温寒如出一辙。 此刻的她,却比平日的温寒多了几分柔媚的娇气。 “你哥呢?”江焯问。 “哦,他...他不在。”温暖脑子还处于断片儿状态,支支吾吾地糊弄:“他还没回来。” “是吗,已经很晚了。”江焯似有些担心,摸出手机便给温寒去了一个电话。 “不!”温暖的尔康手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屋内,手机铃声已经响了起来。 温暖的手顺势捂脸。 江焯放下手机,淡淡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温暖连连点头:“对!我哥气得不行,根本不想见你,还要和你绝交!” “是吗。” 温暖看着江焯淡漠又好像有些受伤的眼神,心跟着就软下来了。 “那个...也不是真的绝交了,就是说气话啦。”她尴尬地笑着:“要不你下次再来?和他当面聊聊。” 江焯自然没有勉强,说道:“那请妹妹帮我转告一句话。” 听到“妹妹”两个字,温暖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叫“妹妹”的江焯,温柔得不像话。 “你说!” “你告诉他,帮我顶锅这事,心领了,但我会证明他的清白。” 江焯说完转身,离开了。 温暖呼吸一紧,顾不得什么,冲进大雨中,一把拉住他的手:“站住!” 江焯感觉到手腕被小丫头紧紧地攥着,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你,不、不要做傻事...”温暖急切地说:“我哥都已经认了,你别再节外生枝了!” 江焯微微皱眉,没想到这小妹妹会急成这样。 温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太过了,立刻收敛了情绪,抓着他的手指头摇了摇―― “那个...江焯哥哥,你要不到家里坐坐,家里没大人,我哥...可能在洗澡,你等等,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 江焯的心第二次被击中了。 江焯...哥哥,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没被女孩子这样叫过...脊梁骨窜上一阵酥麻的感觉。 “进屋坐!”温暖拉着他的食指就往屋里拽:“我哥肯定有话跟你说。” 江焯没想到小丫头这般自来熟,偏偏力气还大得惊人,他一时还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她拉着,攥进了院子。 “方便吗?” “方便!”温暖连声道:“爸妈都不在,你今晚住这儿都没问题。” 江焯:...... 就是因为爸妈都不在,所以他才这么问。 这小丫头对他似乎毫无防备之意,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江焯任由她拉着,进了屋。 她掌心很软,但指腹位置却有一层不厚的茧,这一点,和温寒倒有些相似。 江焯低头正要细看,温暖却松开了他,推他来到沙发边:“你先坐着,我哥肯定在楼上洗澡,我去叫他!” 江焯被她强行按在沙发边坐下来,回过头,小丫头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上了楼,进房间之后重重关上门。 江焯还听到了很轻很轻锁门的声音。 气氛重新回归安静。 江焯的食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柔软的掌心触感。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如果温寒是女孩子...... 如果是女孩子,也许江焯会无所顾忌地喜欢她,会试着追求她,学着怎么样去疼女孩子。 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什么恋爱,什么女朋友...在和温寒这几个月短暂的接触之后,江焯忽然有点想了。 然而,这所有不安分的躁动对象...却是个男的。 正如他曾经对班主任张志明所说的那样,他不喜欢男人,但他喜欢现在的“温寒”,与性别无关,他只喜欢这个人。 过去“温寒”也跟他提过,有个孪生的妹妹。 江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刚乍眼看到...他真的吓了一跳。 居然能像到这种程度,轮廓分明的五官、眼里眉间的味道、甚至举手投足的风情... 就在江焯沉吟之际,卧室门忽然打开了,江焯抬头,看到温寒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白衬衣,衬衣上面两颗纽扣敞开着,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 乌黑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脸颊泛着红润,桃花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懒散,眼角浅淡的泪痣若隐若现。 江焯望着“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 还没开口,温暖修长的手指落到唇畔,轻轻“嘘”了一声:“我妹妹睡了。” 说完,她关上了房间门,仿佛卧室里真的有人睡觉似的。 “她...睡这么早?” 江焯心里有点疑惑:“你妹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不然怎么说是孪生呢。”温暖心虚地说。 江焯想想,觉得没毛病。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温暖调整了语气,走到站在楼梯旁的雕栏柱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江焯。 “温寒”此刻的神情和语气,与方才的女孩截然不同。江焯脑子里的疑虑消散了些,起身道:“我看了视频。” 温暖敛眸,视线落到了他的脚边。 整个裤脚都湿透了。 江焯一管懒散疏慢,这会儿居然冒雨赶过来,而且肯定是一路奔跑,才会让整个小腿裤脚都湿润。 温暖见他这样,肚子里憋闷的火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又莫名有些心疼,涩涩的... “为什么不说实话?”江焯问她。 温暖没好气地说:“我都还没质问你,为什么那晚出现在学校,你反而跑家里来质问我了。” 江焯顿了顿,解释道:“那晚太冷了,鸟还在教室,如果我不回去,就死了。” 温暖恍然大悟,所以那晚大雪封路,江焯却冒雪回了学校,只是为了把那只小鸟带走。 “所以,你怕鸟儿被冻坏了才违反校规,冒雪赶回去哦。” “不是。” 温暖抬头,江焯的手落在桌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我怕鸟死了,有人会哭。” 温暖的心颤了一下,还要说话,江焯却打断了她―― “现在该我问你了,为什么在办公室不说实话。” 温暖揉揉鼻子,没有立刻回答。 江焯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盯得温暖越发心虚,讪讪答道:“说不说,有区别吗。” 江焯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怎么会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温暖固执地说:“我们不是好哥们吗,你出事还是我出事,不都一样么。” “好哥们...”江焯舌尖轻捻着这个词,很轻声地说:“真的只是哥们...” “什么意思?” 他嘴角淡淡地扬了扬:“没意思。”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片刻,都觉得这个话题也许不好再进行下去了。 温暖撇撇嘴,不再计较这个话题了,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刚刚见着我妹妹了,觉得她怎么样?” 江焯的视线又不禁扫了眼楼上紧闭的卧房门,没有回答。 温暖的手立刻伸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笑着问:“是不是你这辈子见过最美最可爱的女孩。” 江焯抽回视线,睨她一眼,冷笑:“是,跟你一样可爱。” “那当然呀。”温暖莞尔一笑,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我觉得,她比我可爱多了,真的真的,江焯,你考虑考虑,我妹能文能武,比我能打多了。” 她说得高兴,拍拍江焯的胸膛:“就你这身子骨,我妹妥妥能保护你。” 江焯差点让这货拍出内伤来,退后两步,嫌弃地推开她的手:“不需要,老子没看上。” 温暖立刻敏感地问:“怎么?怎么着没看上啊。” 江焯很不喜欢她这样乱点鸳鸯谱,只说道:“老子不想给你当妹夫。” “为什么?” 江焯揉揉鼻翼:“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孩,老子下不去嘴。” 话音刚落,温暖的手做劈掌差点就往江焯脖子上招呼来了。 江焯敏捷地往边上挪了挪。 这家伙...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温暖只能咬着牙,用眼神拼命“谴责”他―― “绝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她便将江焯推出了门去,顺手撑开了伞,塞江焯手里:“走了走了,今晚我妹在,不留你过夜了,拜拜!明天回学校别逞英雄,不然我饶不了你。” 就在温暖转身离开之际,江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温暖转过身,望着他―― “还有事吗?” 江焯抿着单薄的唇,那三个字就在嘴边上了,酝酿了半晌,还是没能说出来。 温暖看着他微微胀红的脸,知道他今晚是道歉来的。 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老哥过往的品性摆那儿,一下子考了个年级第一出来,谁能相信是他自己考出来的成绩。 说到底还是她想和江焯同班的念头作祟,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好啦。”温暖的手落到他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不出来别勉强了。” 江焯这人,叶青以前提到过,就是个外冷内热的痴情种,情绪埋得很深。 “走啦走啦。”她将他推进雨中:“开学见。” 江焯走了几步,扔了伞,回过身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温暖一下子灵魂出窍,隔着单薄的衣衫,感受着少年灼烫僵硬的身体,她都快傻了。 他的身上,有长年侵染的淡淡中药味。 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情不自禁,江焯立刻放开了他,转身跑进了大雨中,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温暖呆立原地,看着地上那柄遗落的黑伞。 脸畔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热的气息,整个身子都还留着被他紧紧相拥的触感... 她捡起了黑伞,收束,转身进了屋。 整个脊梁骨都酥麻了。 她跳到床上,一个人抱着手机笑了好半晌,然后在她的师门群里发了一段消息―― 求助:如果玩得好的哥们忽然抱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师兄秒回信息:“想睡你。” 三师兄跟着回道:“想骗你谈恋爱,然后睡你。” 六师弟:“你们能不能纯洁点!人家暖暖师姐还是个宝宝呢!” 温暖:“如果他抱的是女扮男装的我呢?” 群里寂寞了几分钟。 六师弟:“可能他很喜欢某种花?” 楼上几位师兄同时@六师弟:“暖暖你还是个宝宝,求你做个人!” 温暖发了一个【不开心】的表情包:“就不能单纯是因为喜欢我吗。” 二师兄:“你在开玩笑吗?” 三师兄:超纲了楼下来。 六师弟:“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哦。” 温暖快被他们气死了! 这时,一直没有讲话的大师兄发来一条消息―― “楼上几个实际行动证明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要轻信。【微笑】” 温暖觉得,师兄弟几个里,还是她大师兄最靠谱。 温暖:“谢谢大师兄。” 大师兄:“多喝热水。” 温暖:...... 第二天,温暖接到了班主任张志明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学校。 温暖能听出来,电话里张志明的态度比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好多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歉疚。 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江焯做了什么事。 温暖放下电话之后,叫了车火急火燎地杀回学校,直接冲到办公室,想要制止江焯。 “江焯你个大傻蛋,给老子出来!逞什么英雄!” 走到办公室,温暖看到一群人围在门边,有同学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温暖挤进人群,望向办公室。 原本预想的激烈场景没有发生,办公室里,江焯坐在主任平时坐的位置上,拿着一支笔,正埋首写东西。 初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正暖融融地落在他的身上,照的他手背白皙的皮肤宛如在发光似的。 他微垂脑袋,几缕刘海投下阴影。 在一群老师的围观之下,江焯拎着笔,旁若无人般做试题。 他身上穿的是和温暖一模一样的那件印血红蝙蝠的情侣卫衣,气质却截然不同,温暖是少年气,而江焯看上去添了几分不羁。 周围好些个女同学都兴奋了起来―― “这件衣服居然是情侣的!” “官宣了官宣了。” “江焯穿这件,攻气十足啊。” 班主任张志明看到了人群中的温暖,立刻对她招招手,示意让她进来。 温暖挤进办公室:“张老师,怎么回事?” 张志明低声说道:“江焯说,那晚视频里的人是他,你帮他顶罪了。” “他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俩重新再考一次,就真相大白了。” 恰好江焯也写完了手里的试卷,漫不经心递给了政教主任,狭长漂亮的眸子睨了温暖一眼。 政教主任扫了试卷一眼,表情略微变了变。 毫无疑问,这份试卷的难度在期末考试卷难度之上,而粗粗看来,江焯的正确率应该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他是有实力的。 在场几个老师目光同时落到了温暖身上,带着疑惑和费解。 两人衣服的确是一模一样,也很难判定视频里的人到底是谁。 正如江焯所做的那样,证明清白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实力说话。 温暖从容地走到江焯身边,坐下来,嘴角上挑―― “还等什么,同样的考试套餐,给你寒爷也来一份!” 掰弯 江焯能考出好分数,都在几位科任老师意料之中,江焯的水平他们是知道的,虽然经常任性挂白卷,但如果他认真起来,成绩绝对不会差。 可是温寒居然也能...考得这么好,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张试卷是他们几个老师全程盯梢,看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绝对不存在作弊的可能性! 温寒这半年,令人改观的可不仅仅是外貌啊! 从头到尾脱胎换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试卷就摆在这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温寒的水平搁这儿,谁都没话说。 俩人的嫌疑都洗清了,就凭这样的实力,根本没有偷答案的必要。 政教主任打开电脑,把温暖从年级吊车尾的班级挪到了火箭班。 尘埃落定,上课铃响起来,吃瓜看好戏的追cp的同学们,也都纷纷散去了。 出了办公室,江焯领着温暖朝着一班的教室走去。 他手揣兜里,迈着疏懒的步子,走在前面,温暖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江焯走了几步,侧身望她,似乎在等她。 温暖加快步伐上前去,笑着问:“等我一起去教室啊?” 江焯懒懒道:“等你一起去放个水。” “这...倒也不必,你自己去吧。”温暖尴尬地咧咧嘴,有点心虚。 俩人已经很久没同框了,还穿是情侣装,引得周围女孩纷纷尖叫大喊―― “确定是官宣没错了!啊啊啊!” “太配了吧!” “情侣装我枯了!” 温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放慢了步子,江焯睨她一眼:“怕了?” “不怕,咱俩的友谊的小船,还经得起这些玩笑的考验。” 江焯嘴角扬了扬,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拉着她朝教室走去。 他的掌腹柔软而温厚,牵着她纤细的手腕,莫名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牵手了牵手了!” “江焯主动牵了温寒,江寒实锤。” “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糖吃!” 温暖任由他牵着进了教室,脸蛋发烫,脑袋晕晕乎乎。 温暖来到新班级,发现不少熟面孔,坐在第一排的温承业恨她恨得牙痒痒,也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和温寒这种吊车尾同班。 见她进了教室,温承业起身离开,走的时候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别看温暖个子小小,下盘都是常年顶碗扎马步练出来的,稳得很,非但没被温承业撞倒,反而使他往后趔趄了几步。 “小心点。” 温暖嘴角微挑,桃花眼弧度饱满,距离她最近的妹子,看她看得耳根都红了。 温承业气得要上前揍他,却被后排江焯的目光冷冷一扫,吓得缩回了拳头,讪讪地离开了教室。 温暖看着他气包子的模样,总算舒坦了几分。 温承业欺负温寒,是从小欺负到大的,过去温暖不在他身边,很多事情也没办法帮着这个傻哥哥,现在...无论如何她要给他出一口恶气。 温暖拎着黑色单肩包,环扫了教室一眼,寻找熟悉的面孔,看有没有原班玩得好的同学。 方哲翰那厮连忙收拾了自己邻桌的位置,冲温暖扬了扬手:“寒哥,这儿!” 他周围也有两个家族的好哥们,成绩也还算不错,虽然是垫底入班,但好歹是进来了。 努努力,还能冲一把清华北大,这杀家...前途无量啊! 温暖笑着朝他走过去。 江焯睨了身边的叶青一眼,叶青把自己的课桌收拾了出来,麻溜儿地滚到了后排的杀家的空位边坐下来。 几个杀家成员见叶青居然坐过来了,跟中了头等彩票似的,赶紧捏见捶腿把他当老佛爷一般伺候。 叶青的功夫走刚猛的路子,耍出来的招式硬得很,不比温暖的阴柔范儿,随便露一手都够他们拍好几个星期的短视频了。 这些小子平时酷爱表现,谁能给他们带流量,谁就是爸爸。 温暖鄙夷地等了方哲翰一眼,方哲翰不好意思冲她笑笑。 无奈,温暖只能坐到了江焯身边。 “焯哥,以后多指教啊。” 她将书包塞进课桌里,冲他眯着眼睛笑。 微扬的唇透着淡淡的嫣红,漂亮的五官被那双桃花眼勾勒出了几分艳色。 江焯莫名又想到了“他”的妹妹,也是这般嫣然的姿色,“他”叫他江焯哥,而她叫他江焯哥哥。 江焯莫名开始有些分不清这俩人了,就好像同一个人似的。 在他发愣的时候,温暖把脑袋伸进他的课桌边:“咦,小雀雀呢?” 江焯猝不及防,看到她整个脑袋都挪到了自己的某个三角位。 “......” “你的鸟儿呢?”温暖抬头问他。 “家里,给叶青叔叔养着了。”江焯抓着她的头发,将她脑袋推开了:“你能不能注意点。” “注意什么。”温暖挣开他,揉揉自己的头发。 江焯压着嗓子说:“别离我太近。” 温暖再度凑近了他,和他脸贴脸相望:“为什么?” 江焯看着她不断放大的漂亮脸庞,嗅到了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奶糖香,全身的皮肤都绷紧了,五感变得异常敏感,能察觉到面前的她每一缕气息,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甜香味。 他的脑子都要炸了。 这同桌要是天长日久当下去,江焯感觉,自己一定会犯错... 一整个晌午,江焯都在做数学题,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然而身边的人跟有多动症似的,一会儿[emailprotected]@地翻书,一会儿转笔,一会儿抖腿...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无论是听觉嗅觉...都都在她身上,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领地被另一只野兽占领了。 不,不算野兽,顶多就是只大猫,慵懒地趴在他的领地舔毛。 偏偏江焯还不能把她赶走。 他克制地深呼吸,尽量把注意力抽回来。 “江焯,我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 “不能。”他没有抬头,冷着脸拒绝。 温暖说:“我想看窗外的叶子嘛,而且坐里面比较有安全感。” “你他妈又不是姑娘,要什么安全感。” 温暖撇嘴,目光挪到他的练习册上,上面规规矩矩每道题都做了。 “焯爷也要写作业啊。”说完她又觉得这句话很押韵,重复了一遍。 江焯讥讽道:“不像你,生一场病就打通任督二脉,还他妈成了天才。” “那是我命好。” 有个伶俐的天才妹妹。 温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摸出一块巧克力,拆了锡箔纸,伸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舔了起来。 江焯的视线又被她吸引了,嫣色的舌尖舔着巧克力,姿态神情诱惑力max! 他手里的铅笔芯都被杵断了。 “笔断了。”温暖叼着巧克力,从包里摸出了自己的眉笔刀:“我给削!”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江焯“啪”地拍下铅笔,烦躁地说:“大男人涂什么香水,吃什么巧克力。” 说这把她嘴边的巧克力抽走,扔了。 同学们抱着头,眼睁睁看着巧克力飞过了大半个教室,稳稳地砸进教室后排垃圾桶。 这命中率,也是没谁了。 温暖气得柳眉一蹙:“吃巧克力碍着你啦!” “碍着了。” “打不过我还敢对我发脾气!你不要太过分哦。” 江焯表情依旧冷清从容,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惧的架势:“过分了,又如何。” 温暖气得小爪子握了拳头,伸到江焯胸口处,立掌戳着他:“别-逼-我!” 后排,叶青坐直了身子,紧盯着他们。 方哲翰的手打在他肩膀上,笑着说:“放心,你寒爷就是个纸老虎,嘴上厉害,手软着呢。” 果不其然,一分钟过去了,她都还是没有发力。 江焯淡定地掰开了她的手,放在桌上,顺势捏住她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弹了一下。 温暖:“......” 啊啊啊,好气啊! 就是舍不得伤害面前这瓷儿似的漂亮男人一根毫毛,没救了她! 温暖拿着作业本给自己扇风:“你就吃定我不敢打你!” “就是吃定你了。” 江焯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莫名地...溢起一丝甜意。 从小到大,他挨过很多欺负,孤儿院的坏男生的拳头,妈妈的耳光,还有街头巷尾的流氓混混... 可她却是第一个舍不得对他动手的人。 江焯抽走了她手腕上的皮筋,抓起她脑袋顶上的一撮碎发,系了个小啾啾。 温暖目光上移,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给我扎头发。” 江焯淡淡道:“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可以天天给你扎。” “实不相瞒,我有个妹妹...嗷!” 她话都没说完,头皮一痛,江焯扯了扯她的小啾啾:“我见过了,就那样...” “就那样?”温暖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就那样!” “嗯,我没看上,以后别提了。” “没看上。” 江焯睨了她一眼,眼前人...才是心上人。 温暖全然不知,只觉得自己的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她捂着胸口,别过了头去,恹恹地趴在桌上,不想搭理江焯了。 哭死。 ...... 班主任张志明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全班最英俊的俩人又坐一块儿去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班上有些男同学啊,成天公不离婆、称不离砣闹在一块儿,关系好也不是这样的好法吧,注意交往尺度!” 班上同学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在说谁了,纷纷交换了眼神。 “成天跟哥们瞎混,也不怕女朋友误会!”他望了温暖一眼:“温寒,收拾东西,换个位置!” 温暖赌气地望了江焯一眼,立马开始收拾书本。 不过她的手却被江焯按住了:“走一个试试。” 温暖压着嗓子说:“这话niq敢不敢大声说。” 江焯往后一仰,扬着嗓子对张志明说:“老师,一开始说好了位置是按成绩自己选的,让他换位置,得有个说法吧。” “你还要个什么说法!” 江焯嘴角弯了弯:“一开始是不然男的和女的坐一块儿,现在男的和男的也不能坐一块儿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这...” 张志明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他在强词夺理,但偏偏无法反驳,气的不行。 上次他找江焯谈心,江焯也从来没有隐瞒,与性别无关,喜欢就是喜欢。 柿子还是得捡软的捏,张志明对温暖道:“温寒,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下课后,张志明没有找江焯谈话,反而找了温暖。 江焯是个撞南墙的性子,想把他拉回来,除非太阳打北边儿出来,他决定从温寒入手,兴许能有转机。 “温寒同学,请坐。”张志明递了一杯热茶到她的手上:“老师有事儿和你聊聊,你听到后千万别害怕,老师没别的意思。” 温暖端着茶杯,心里慌的一逼―― “老师,您有话就直说。” “你和江焯的绯闻,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老师很担心,这种风气如果助长下去,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温暖连忙把自己摘干净,生怕老师以为她哥是个弯的―― “就是同学之间开玩笑的话,我从来没当真。” “你没当真,但有人当真了。” 温暖愣愣地看着他,天真地问:“谁呀?” 张志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江焯。” 温暖脑子“嗡”的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了。 “老师,您开玩笑呢吧。”温暖还有些不相信,连忙说道:“您可千万别听网上那些瞎传的,江焯跟我只是哥们,真的!” 张志明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睨了温暖一眼:“江焯是什么人,他可不比你们这些富家少爷,出了事儿好歹有家长兜着,这次作弊事件,他本来可以不趟这浑水,为什么要承认,难道他傻么,这事儿说大了,是耽误一辈子前程的。” 温暖琢磨着张志明的话,越想脑子越乱,太阳穴突突作响:“老、老师,他就是跟我哥们儿义气呢,没别的意思。” “温寒,听老师的话,不要和江焯有过密的接触,我是为了你们好。” 话音未落,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焯冷着脸走进来,将温暖拉了出去。 张志明怒斥道:“江焯,你干什么?” 江焯睨了张志明一眼,眸光幽冷,嗓音低醇:“这和她无关。” “什么和她无关!这就是你们俩的事儿!” 温暖明显感觉到,江焯攥她的手用了劲儿,生疼...她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凉意,一字一顿,发很用力地说:“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温暖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犊子...真把江焯掰弯了。 师门 幸而没两天就放寒假了,温暖和江焯也彻底没了联系,总算有了一个过渡缓冲时期,能让两个人都稍稍冷静一些。 以温暖对江焯的了解,他绝对是笔直的直男一枚,她是真的想不到,江焯居然对温寒有超越了朋友的想法。 哪怕学校里有些女孩觉得两个人有cp感,磕俩人的同人耽美文,但温暖一直都把这个事情当成大家笑笑闹闹的玩笑话,从来没当真过。 她想到这件事儿,都觉得挺委屈,喜欢一个人多不容易啊,她好不容易有了点心思,没想到江焯中意的人是她哥,这就不止一点尴尬了。 寒假初,叶青拉了个微信群,把几个要好的哥们都搞进群里了,时不时约着出来玩滑板、桌球打牌什么的,温暖应邀的局,一般江焯都不会出现。 这样也好,就先消停一阵子。否则真等她哥醒过来,知道了这件事,估摸着还想滚回ICU病房再躺两年。 年三十刚过,温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来了北城。 温暖去了机场接他们,老远就望见俩人一前一后走出航站楼。 要说起来,北城的男孩子帅的不少,不过既帅又高还偏偏衣品打扮都相当养眼的男孩,真不多。 二师兄陆思晏,白白净净又挺拔高挑,标准的纨绔公子哥一枚,满身的国际潮牌限量款,走出来就跟明星似的,出去逛街都是被街拍的对象。 但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跟大师兄闻湛走在一起。 只要跟闻湛走一块儿,他瞬间就从明星跌成了明星助理。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身上没点强势的气场,还真压不住师门那些个纨绔公子哥。 温暖笑眯眯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俩人,不住地冲他们招手。 闻湛身上没有穿什么高调的名牌衣服,恰恰相反,很普通的黑色毛衣和宽松长裤,一双AJ运动鞋,跟他身边的陆思晏比起来,就素净很多了。 但偏偏他就有这样一种气场,无论穿着多么低调朴素,他总把别人的关注目光全都引到他的身上。 这一点,和某人倒是很像。 温暖看着闻湛一路走来,莫名又想到那个人,已经快十多天没见了。 她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把江焯的影子从她脑子里驱逐出去。 有什么好想的,人家都明明白白说清楚了,没看上她,看上的是她哥哥。 温暖你就有点骨气,跟这家伙一刀两段吧! 思绪间,陆思晏率先跑过来,顺手便掀了温暖脑袋上的贝雷帽。 “嗨呀,几个月不见,小五师妹还学会打扮啦。”他将帽子扔给了闻湛:“师兄,接着!” 闻湛扬手稳稳接住了,抬眸睨了温暖一眼。 她穿着亚麻色的学院风小裙子和黑色马丁靴,虽然剪了短发,但是今天的打扮倒是清新淑女。 温暖随意地甩甩头发,又显出几分男孩子的英姿飒爽来―― “谁都跟你二师兄似的,满山乱窜,野猴子似的。” “下山短短几个月,叫你最尊敬的二师兄野猴子,你这是长本事了要欺师灭祖啊。”陆思晏撺掇闻湛道:“老大,咱盘盘她!” 大师兄闻湛打了个懒怠的呵欠:“老子盘不动,你自己盘。” “哎哎!咱说好的...你怎么...” 温暖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上前和他过了几招,陆思晏功夫没温暖到家,几招之后便连连后退,认怂道:“不打了不打了,让人看见还说我欺负女孩子。” 温暖攥过他的衣领,莞尔一笑:“谁欺师灭祖了?” “我我我...我欺师灭祖,行了吧!” 闻湛观察着温暖,她的一言一行还真有几分男孩子的做派,恰恰又比男孩子更显飒美,这段时间在学校里不知道俘获了多少芳心。 “师兄,你说句话!”陆思晏打不过温暖,连忙给闻湛使眼色。 闻湛打了个呵欠,说道:“饿了,小五,带哥哥们去吃东西。” 温暖松开陆思晏,笑着接过了闻湛手里的贝雷帽:“走吧,师妹给你们接风洗尘!” 温暖把两位师兄带到了学校小吃街去撸串了,陆思晏就跟没吃饱饭似的,狼吞虎咽,连桌上的豌豆米都让他赞不绝口―― “好好吃。” “呜,山上每天不是南瓜汤就是冬瓜汤,嘴里都淡出个雀雀了。” “吃到火锅太幸福了吧。” 温暖望了眼闻湛,他倒是矜持,吃东西的时候斯斯文文,腰板挺得笔直,食不言,极有规矩。 是他出生于军旅家庭养出来的规矩。 跟陆思晏一比,闻湛的大佬气场十足了。 “大师兄,你们来北城找我,应该不是找我玩这么简单吧?” 既然温暖问了,闻湛也不隐瞒,放下筷子说道:“下个月有武协挑战赛,我给你报名了,你要代表咱们师门参加。” 温暖听说过这个挑战赛,是武术协会举办的,据说奖品诱人。各门各派都会派出自家得意门生参赛,还有不少隐匿民间的高手也报了名。 温暖听陆宇说,叶青也会参加。 她可没打算去凑这份热闹:“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没同意啊。”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闻湛淡定地说:“师兄弟投票一致决定,由你参赛。” 温暖不认账了:“我都不知道的投票,不作数!” 闻湛摸出手机,翻出某企鹅群,递给温暖:“三天前的群投票,你也在群里,别说没看到,逾期默认弃权,你全票通过。” 温暖:“......” 那个师门群里面一群话痨跟鸭子似的嘎嘎嘎,每天都是999加的聊天,她早就屏蔽了。 陆思晏拍拍温暖的肩膀,说道:“师妹,你是咱们师门唯一的颜值担当,咱南山门在武林有没有面儿,就靠你了。” 温暖不吃这一套:“谢谢,请不要尬吹,我不会参赛的。” 她哥这边的事儿,都还一头雾水呢,她哪有心思去比赛。 闻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哥病还没好?” 说到这个,温暖就是一脸泄气:“还搁ICU躺着呢。” “植物人这事儿,说不准,也许明天就行了,也许一辈子都醒不了。” 温暖:...... “我借你吉言啊。” 闻湛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这次挑战赛,决胜者奖品是主办方逍遥制药公司秘药一份。” “那是什么东西?” 陆思晏连忙道:“前段时间,他们崆峒物流公司的老总裁不是中风脑溢血了吗,那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叱诧风云的牛逼人物了,晚年沾上这病,可没几天好活了。结果你才怎么着,崆峒物流公司一掷千金,花了这个数,问逍遥派买了这么一份秘药。” 陆思晏比了个八位数的手势:“嚯!治好了,听说第二天就能下地走动,还当场打出一套七伤拳,把医院的病房都给打得稀巴烂,牛逼plus!” 温暖知道陆思晏是满嘴跑火车,她不敢相信,于是望向闻湛:“大师兄,这是真的吗?” 闻湛嘴角浅浅扬了扬:“你哥别说植物人,就算前一脚踏入鬼门关了,这药也能给你拉回来。” 这下子温暖倒是来了兴趣:“只要赢了这场武联挑战赛,就能拿到这药?” “总冠军的奖品就是它。”闻湛说道:“这次下山,师父特意嘱咐我们,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他帮你训练,赢得这场比赛。” 温暖好奇地问:“谁呀?” 陆思晏眼底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八卦之色:“咱师父的...嘿嘿嘿,昔日旧情人。” 温暖的师门还真算不上大门大派,开在南山脚下,名字也取得很应景,南山门。 跟武侠电影小说一起火遍了大江南北的峨眉、武当、少林,算是一线顶流级别的大门派,而南山门...撑死了十八线开外。 门派没名气,师父也消极怠工,隐居山林,每天种地、浇花、摘菜、养小鸭,田园生活是悠然自得,完全没有要把门派发扬光大的意思。 但不能不承认,师父的功夫...却十分了得,师承昆仑,以一套自创的鹤风拳,当年也是扫荡了各大门派,堪称是武学奇才。 偏偏这么个武学奇才,当年却被逐出师门,闹得是沸沸扬扬。 被逐出师门的原因,很简单,师父是个同性恋。 他喜欢上了一位少林弟子少年,叶澜。 这俩名震江湖的天才少年,手牵手一起出柜,刷新了各大门派那些老宗师的陈旧世界观。 没有任何门派能够容得下这对难兄难弟,在那些老宗师眼中,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简直就是玷污武学! 于是师父和男朋友来到了北城,在南山定居,自立门派。 可是没多久,就因为男朋友喜欢养猫,而师父超级无敌怕猫,生活不到一块儿去,掰了。 分手之后,师父决意要忘掉男朋友,一心放在事业上,开宗立派,收徒营业。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了男朋友的支持,囊中羞涩。 这北城多是官宦富贵人家,几年下来,倒是真收到了不少徒弟。多是有钱人家管不了的纨绔公子,扔到山里给师父管教,因此,学费也高得惊人。 说来也是歪打正着了,师父这性子,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种,让他来对付这一帮豪门子弟,正好合适,没两天,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温暖之所以会入师门,也是因为从小多动症,就喜欢打打杀杀,完全没有女孩样,爷爷说你这么喜欢打架,干脆就去拜师学武呗。 师父的拳法,走内家阴柔路线,因此温暖练习起来,相得益彰,比师门其他师兄弟更加优秀。 这次武协挑战赛,师父让温暖参赛,想来也有让她去见识见识,给南山门挣挣脸面的意思。 ...... 傍晚十分,四合院内,江焯漫不经心地投掷飞镖,时不时目光移向石桌上的手机。 飞镖落在靶子上,靶子中间的红心颜色都被飞镖给磨褪了色。 身旁,叶青正在练木桩子,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回头对江焯说道:“焯哥,开春的武协挑战赛,我铁定能赢!” 江焯轻松地说:“我相信你。” “好兄弟!”叶青自信地说:“我叔一身的本事,就传给咱俩了,你远程、我近战,咱哥俩连手闯荡江湖,天下无敌。” “这到也不必。”江焯嘴角抽了抽,随手扔出一枚镖,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恰是这时候,另一枚飞镖疾速飞来,和江焯那枚飞镖同时刺入靶心。 江焯回头,看到了叶青的叔叔――叶澜,他手里抱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白猫,缓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稳。 “他相信你能拔得头筹,就跟相信你可以用几张毛毛糙糙的简笔画,考上央美一样,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江焯嘴角淡淡扬了扬:“叶叔叔好。” 叶澜今年也已经年过三十五,但看上去跟跟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似的,五官英俊,皮肤白皙如瓷,比明星保养得还要好。 他狭长的眸子扫了院子里的两位少年一眼,嗓音极有磁性,说道:“与其这儿心不在焉地练功,不如回房间写作业。” 叶青连忙说:“别别别,叔,这不是快比赛了吗,我赶紧练练,不耽误写作业。” “我说的是他。”叶澜挪到江焯身上,说道:“倒是少见,小焯也有这么不静心的时候,在想什么?” 江焯抿了抿锋薄的唇,说道:“没想什么。” 叶青笑了笑:“他啊,已经两周没见到他那宝贝同桌了。” “砰”的一声,江焯手里的飞镖擦着叶青的耳朵,深深刺进了木桩里,吓得叶青一个哆嗦,讪讪闭了嘴。 叶澜知道江焯心思深,他小时候吃过太多苦头,很难真的敞开心扉去和别人交往。 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楼,喃了声:“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功夫。” “没谈恋爱。” 叶青笑着插嘴:“他就是暗恋,奈何人家不接受,还躲着不见了。” 叶澜回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 “好啊!” “揍一顿,就老实了。” 叶青:...... 江焯:...... 这简单粗暴的风格,还真有是叶澜叔的做派,听说过去他那位小男朋友,三天一顿胖揍,见了他都哆嗦。 相见 第二天一早,师兄妹三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胡同巷,拜访师父的旧人――叶澜师叔。 早就想见见师父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了,反正听师父说来,他前男友帅得惨绝人寰、伏尸百万。 如此凶猛的形容词,也只有她师父那朵绝世奇葩能说的出来。 温暖扮成女装,乖乖跟在两位师兄身后。 周围放眼望去,尽是灰瓦白墙的古老建筑,每家每户都种着花草,还有绿藤垂挂在墙边。 雨后的石板路泛着光,隐隐可见青色的石苔,空气里飘着生涩的青草味。 温暖心里有些发怵,这一带的古建筑群她太熟悉了,江焯叶青他们的四合院不就在这一带么? “师父的前男友叫什么啊?”她小声问闻湛。 闻湛边走边说道:“师父成天站在田坎上骂人的话,敢情你没听见?” “诶?” 闻湛推了推陆思晏,陆思晏立刻学着师父的调子,大声喊道:“叶澜你个死王八蛋...为了一破猫可以违背当初的誓言,你最好把你那宝贝猫藏好了,别落我手里!否则非得给你炒了、炖咯!” 温暖哆嗦了一下:“所以,咱师娘姓叶?” 闻湛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师娘?” “唔...难道不是么?” 陆思晏神秘一笑:“说不定咱师父才是下面那个呢。” 温暖捂住嘴:“别了吧!” 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她的暴躁师父! 等等,被他们这一打岔,温暖差点忘了:“你说我们要去找的那位...姓叶?” “对啊。” “是叶子的叶?” 闻湛:“不然?” 温暖看看周围熟悉的巷道,心里越发忐忑。 没这么巧的事儿吧! 正想着,闻湛再一处灰瓦白墙的四合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一只虎虎生威的大白猫蹲在墙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陌生人。 温暖打量着这熟悉的宅门,嘴巴张成了“O”字形,本能地往大师兄身后躲了躲。 别...别啊! 没这么巧的事吧!这可不就是江焯他家门口么! “喝,这大猫不会就是咱师父恨得牙痒痒的那只吧!”陆思晏伸脚蹭大白猫的脸,大白猫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立刻竖起全身的猫,凶巴巴地“喵”了一声。 “不喜欢我啊?” 闻湛笑了笑:“应该是不喜欢你身上的檀木熏香味。” “为啥?” “这猫过去在南山呆过,师父对它过敏,不喜欢它,好几次把它丢下山送养,这猫恨咱师父恨得牙痒痒,记仇呢。” 陆思晏嗅了嗅自己身上:“我怎么就闻不出来有啥味道呢。” 恰是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少年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短发,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望着闻湛:“你找谁?” 闻湛礼貌地问:“请问,叶澜师叔在么?” “你找我叔?”叶青懒懒道:“这还没出正月呢,我叔不接诊了。” “我们不是来找叶澜师叔问诊的。”闻湛从单肩包里摸出一封信:“家师有手书一封,希望交给叶澜师叔。” “哦,我叔在楼上,你们把信给我,我代为转交。” 闻湛将信封递给了叶青,叶青注意到这信封上写的是―― “背信弃义叶渣澜收。” 信封左下角,还画了一个愤怒的猫头。 叶青嘴角抽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请问你们师父是...?” 闻湛道:“你就说,南山门下弟子求见。” 叶青“哦”了一声:“我叔前任之一,那进院子等吧。” 说着三人跟叶青走进了院子里,温暖一直躲在二师兄陆思晏的身后,尽可能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别被叶青认出来了。 陆思晏忍不住开口低声道:“难怪师父总骂他渣呢,前任...还之一...敢把咱师父当备胎,这叶澜师叔是多有本事啊?” 闻湛甩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少开口。 这位叶澜师叔功夫在他们师父之上,指不定刚刚他们在巷角边说的话,他都尽收耳中。 要没点本事,师父也不会请这位爷出山,帮忙指导小师妹的比赛。 院子里有很多架子,架子上有不少圆形簸箕,里面放着晒干的中药。 温暖对这院子是在熟悉不过了,偏头望了眼墙边的箭靶子,靶子的红心已经早就被洞穿了。 千万别碰着啊! 陆思晏和闻湛走了进去,而温暖全程趴在他背后,攥着他衣角,低着头,遮遮掩掩。 叶青也注意到了陆思晏身后藏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件亚麻色小冬裙,身段纤瘦,黑眸明亮清澈,皮肤白皙,唇瓣红润,睫毛长而卷翘。 她的五官很独特,不仅仅是可爱,更多带了几分清美俊气。 可爱不是重点,英俊也不是,关键...这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像那个谁。 如果不是她穿着裙子,叶青就要以为她是温寒了。 “这位是?” “是我小师妹。”陆思晏将温暖掰扯出来:“见帅哥不好意思啦?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娇羞啊。” 温暖狠狠瞪他一眼。 叶青又多看了温暖几眼,眼底疑虑更甚。 可不止五官像温寒,就连瞪人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 待叶青上楼之后,陆思晏小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啊?” “他是我哥的同学!也是我同学,这段时间我们很熟了!”温暖小声说:“如果被认出来,那我哥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闻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道:“既如此,那你去门外等,不要进屋了。” “还是大师兄周全!” 温暖得了“特赦”,大步流星朝门外跑去,然而刚出门,猝不及防地跟别人撞了车。 这还不是普通的撞车,整个人都跌人家怀里了。 闻湛和陆思晏捂住眼睛,没眼看。 小师妹这命中率还真是...没谁,不然怎么专挑帅哥撞呢。 温暖揉着脑袋,抬起头,入眼是江灼那张英俊而冷淡的脸庞。 我他妈...完了。 江焯刚刚洗完头,走进来。 他穿着黑裤,赤着上身,似乎刚洗过头,短发湿漉,滴答着水珠,身上也微微湿润,麦色皮肤,肌肉线条充实而饱满。 他垂眸睨了温暖一眼,眉心微蹙,眸子里隐隐浮着一丝不解。 温暖满心忐忑,脑子突突的,被他帅晕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面前这个湿漉漉的帅逼男人是我未来老公吗??? 闻湛连忙走过来,将满脸胀红的温暖兜回自己身后,护着――“小师妹冒失,冲撞了。” 江焯睨他一眼,又望了望躲在他身后的温暖,很不客气地说:“眼睛是用来看路的。” 闻湛脾气虽不是好脾气,但是对待外人一管克制隐忍:“不好意思。” “是温寒的妹妹?” 温暖本来一脑子浆糊,以为自己要露馅儿了,没想到江焯又把她当成了温寒的小妹。 这就好说了。 温暖走出来,对江焯莞尔一笑:“江焯哥哥,还认得我呀。” 江焯看着她甜美的微笑,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张分明一模一样的脸庞,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你哥呢?” “他啊...他出去旅游了。” 江焯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他一点都不好过,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疼得跟刀割似的,温寒倒像个没事儿人,还跑出去旅游。 是啊,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介意。 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温暖看着江焯受伤的表情,心里也蛮委屈。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他偏偏要喜欢她哥... 她就好受么。 江焯没再理会她,站在槐树下,用毛巾擦试着短发。 虽然迎着阳光,但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性冷淡的气质。 闻湛问江焯:“你是叶澜师叔的徒弟吗?” “算是。” “那就是自家兄弟了,请问怎么称呼呢?” 江焯睨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温暖,闻湛护着她的模样,莫名让他有点不爽,放下毛巾,漫不经心喃了声:“你爸爸。” 闻湛:...... 还真是个刺儿头。 温暖和陆思晏俩人倒是笑翻了,过去在南山,大师兄闻湛绝对算是大佬级别说一不二的人物,今天和江焯对上,倒真有几分王牌对王牌的意思。 闻湛松开温暖,走到江焯面前,淡笑着问:“小兄弟,你家师父教你初次见面占人家便宜的?” 江焯丝毫不惧他,面无表情道:“我一般不轻易给人当爸爸。” 这下子,陆思晏和温暖都笑不出来了。 这他妈已经相当挑衅了,大师兄能忍才怪! 果不其然,闻湛已经对他出手了:“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今天谁叫谁爸爸。” “别啊!”温暖抢先一步,挡在了江焯和闻湛中间,敏捷地和闻湛过了两招,帮江焯挡住了他―― “师兄,你不准欺负他!” 闻湛见温暖如此护着这少年,眼里眉间都是关切,心里头自然也有了数,收了手。 江焯目光下敛,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女孩,不论其他,单看她的背影,跟无数次挡在他前面的“温寒”,别无二致。 江焯有些困惑了。 温暖回头忘了他一眼,颇为诚恳地说:“有我在,谁都不能当你爸爸。” 江焯喉结滚了滚,想说他没带怕的...但这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晌,极不自然地憋出一个字:“嗯。” 这小丫头是温寒的妹妹,他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但不太熟,姑且客气些。 陆思晏附在闻湛耳畔,小声说:“大师兄,咱师妹的胳膊肘都往外拐到270度了,这能忍?” 闻湛嘴角扬了扬,说道:“今天还真得忍了。” “为啥?”陆思晏不明所以。 闻湛努努嘴:“你看不出那丫头把他当自己人护着?” 小丫头片子看他的眼神,仿佛那人就是她眼中的星星和月亮一般。 陆思晏咽了口唾沫,何止自己人,简直就是心肝宝贝呢吧。 这时叶青从屋里出来,对陆思晏和闻湛道:“我师叔原话说:‘武协的挑战赛,自家也有小孩想去玩玩,顺便拔得头筹,因此,不能帮外人训练了。’” 陆思晏惊了惊:“师叔家也有人要参赛?谁啊!” 叶青:“我。” 陆思晏:...... 作为大师兄的闻湛,自然是能屈能伸的性子,对叶青拱了拱手,说道:“还希望叶叔叔能再考虑考虑,帮帮忙,我们是真的很需要秘药。” 叶青冷酷地说:“我拿它也有重要用处,登上了擂台,凭实力各显身手就是。” 闻湛见对方实在不愿帮忙,自然也不好强求,跟叶青告辞之后,带着温暖和陆思晏离开了。 叶青目送他们离开,回头望望江焯,江焯正好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小丫头消失的背影。 “这可亲妹妹啊,太像了吧。” 江灼冷冷抽回目光,捡起手边干枯的药材,没有言语。 “那眉眼、那鼻子...我画过温寒那狗东西,简直一模一样。” 江灼表情冷了冷,干枯的药材在他手里被捏成了粉末,随风扬开:“你说谁狗东西?” 叶青莫名一个哆嗦,极有求生欲地说:“陆宇,我说陆宇狗东西!” 你这么帅 温暖家的后院立起了两个木桩子,这是她二师兄陆思晏千里迢迢从南山门扛来的,就种在温家大宅后院的狗屋旁。 清早,陆思晏在院子里练拳脚,结果一脚飞瘸了金毛狗的狗屋顶。 金毛狗嗷嗷大叫,气得不行了。 陆思晏挑衅一笑:“你可大声点儿叫。” “汪汪汪!” “今天中午炖红烧狗肉给大爷我补身子。” “汪汪汪汪!” 温暖走过来,三两招卸掉了陆思晏的拳脚,将他制服了按在狗屋顶上:“跟狗都能吵起来,师兄你还真是很可爱。” 陆思晏不是温暖的对手,被她掰扯得胳膊肘生疼:“哎,疼!疼疼!” “跟我们家金宝道歉!” “狗爷,对不起对不起,把您这屋子踹坏了,我给您重修一个豪华三居室,成不?” 金毛狗用后腿搔搔脑袋,趴在草地上眯起眼睛慵懒地晒太阳,不理他了。 温暖松开了陆思晏:“这桩子你就不能栽到空旷的地界去啊,非得跟我们家金宝抢地盘。” 陆思晏不满地说:“得,我这千里迢迢给你扛来几十斤重的练功木桩,这份同门情谊,还抵不过一只狗了。” “金宝是我哥最喜欢的狗子,我得好好照顾它。”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稀罕你哥,不总说他是蠢货么。” “蠢货也还是我亲哥,我可以打、可以骂,别人不能。” 温暖说着脱掉了外套,内里穿着一件宽松的运动衫,青春靓丽。 她走到木桩子前,开始练功。 温暖算是同门师兄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就是性子贪玩,静不下心来,也不刻苦,所以功夫在同龄师兄弟当中不算最拔尖的。 按师父的话来讲,如果温暖肯潜心休息修习武艺,以她的天赋和悟性,早出师了。 然而,出师的诱惑丝毫没有让温暖勤奋起来,反而更加咸鱼了,她干嘛要出师,出师了不就没法呆在南山自由自在了么。 不不不,她绝对不出师,当咸鱼多开心呀。 然而,这次温寒受伤的事,是真的刺激了她。如果她再不好好练功,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么多年习武又有何用! 闻湛拎着一根水煮玉米走出来,走在廊台边,掰着玉米,边吃边看温暖的拳脚招式。 柔中带劲,四两拨千斤的路子,一招一式都得师父真传,说起来师父是真的宝贝着小师妹,把自己全身的本事都教给她了。 不过...还是差点。 “得想个办法。”闻湛说道:“让叶澜师叔指点你几招。” 温暖一掌劈在木桩上,回头说道:“靠我自己,一样能拿下比赛。” 闻湛将玉米骨扔进垃圾桶,走到她面前,按住木桩子:“你和那位叶家那位小兄弟比试过?” “他叫叶青。”温暖停下动作,说道:“还没机会,我扮着温寒,没敢太招摇,只说跟着我妹学过几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 闻湛道:“那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跟他比试比试,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陆思晏蹲在草地边,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师兄,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不信可以试试。”闻湛嘴角扬了扬:“那位叶澜师叔可是把咱师父压在下面的人,你觉得咱师父那爆裂脾气,能甘心当下面那个,绝对是因为打不过,被迫的...” 温暖:......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啊。 闻湛继续道:“师父说过,叶澜从不收徒,一身本事只传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亲侄子,另一个...是他捡回来的一个男孩,应该就是昨天那个要当我爸爸的傻逼。” 温暖敏感地横他一眼:“嘿!说谁呢?” 闻湛挑眉一笑:“怎么着,还真是小师妹心尖的人啊。” 温暖收了掌,稳住了木桩子,说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和我...生死之交。” 陆思晏笑眯眯走过来:“既然都过命了,你怎么不以身相许啊。” “我......” 倒是想啊。 闻湛看着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小师妹是单相思。” 陆思晏啧啧摇头:“太可怜了吧。” “你才可怜,你全家可怜呢!”温暖又暴躁地砍起了木桩子:“他那是自己没眼光!他会后悔的。” 闻湛说道:“后不后悔都是后话,眼前最要紧的事儿,是怎么样赢了这场比赛。” 温暖现在的确没心思去考虑江焯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哥哥早点醒来。 陆思晏说:“既然叶澜师叔不肯帮忙,那就算了呗,咱回南山门,好好练两个月,开春参加比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温暖立刻否决道:“我现在不能走,我要走了,我哥没人看着,再出事怎么办。” “呃,说的也是。” 想来师父也是考虑到这个缘故,才写信让叶澜师叔帮忙,却没想到师叔这么不给面子。 温暖叹了一声。 她知道,这场比赛机会千载难逢,且只有一次,许胜不许败。 “我倒有个法子。”闻湛看着温暖,说道:“既然你和叶澜师叔的两位弟子是哥们,还是过了命的交情,不如就随便寻个契机,过去偷师学艺。” “偷师学艺?”温暖皱眉:“能成么?” 闻湛拍了拍温暖的肩膀:“师兄我相信你的天赋。” 她过去跟着师父学功夫,新招式看一眼就能摸透个七七八八,课后时间再温习温习,差不多就能掌握了。 陆思晏也说道:“你和叶青肯定免不了一战,你去探测探测敌情,知己知彼才能克敌制胜嘛。” “可偷师学艺是所有门派的大忌,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出事儿啊。” 闻湛笑着说:“顶多打断腿,小师妹天不怕地不怕,还怕这个么?” 温暖:...... 别人就罢了,叶澜――可以把师父压在下面的男人,她还真有点怕。 温暖拿出自己备用新手机,踟蹰着给江焯发了一条信息―― “江焯哥哥,我是温暖,有数学题不会做,能请教你吗?” 发完这条短信,她满心忐忑。 说起来,虽然自己和江焯已经很熟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给他发信息呢。 本来满可以用另一个手机那老哥的号拜托他,但是温暖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 江焯对温寒有特殊的感情,温暖哪还敢用老哥的名义再拜托他做事情。 一想到这个,温暖心里又是一阵惆怅和失落。 这都叫什么事儿呢! 江焯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给叶青当陪练。 叶青的身手动作极快,不过江焯比他更加敏捷迅速,几个回合下来,累的叶青气喘吁吁,骗没能近得了他的身。 “亏得你身子骨脆,否则这身轻功加准头,完全可以风骚武林了。” 晨曦的微光中,江焯漆黑的瞳仁透着几分凉丝丝的雾气,伸出长臂,懒懒地推了推他的后脑勺―― “我风骚你大爷。” 叶青脑袋往后一仰,掌心合拳又要出击,偏是这时,江焯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 叶青的拳头堪堪在他耳畔顿住。 “我去!你接电话能不能看看时机!”叶青惊魂甫定,大喊道:“差点儿老子就要给你偿命了!” 江焯淡定地转身,接了这通陌生的电话―― “哪位?” “江焯哥哥,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软糯轻柔的嗓音。 恰逢一阵晨风,撩起了江焯眉梢间几缕碎发。 他用毛巾擦了擦鬓间的汗珠,喃道:“有事?” “昨天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我。” “哦,没看到。”江焯放下手机,在一堆广告和取快递的短信中,翻到了一条来自温暖的短信。 叶青见他站在角落里接电话,也来了兴趣,踮着步子来到江焯身后,瞄了眼他手里的信息,念道―― “江焯哥哥,我有数学题不会做,能请教你吗?” 他笑了起来:“不是吧,这么烂的理由也找得出来,摆明了想过来偷师学艺的吧,江焯哥,快无情地狠狠拒绝她!” 还没有挂电话的温暖:...... 江焯无语地睨他一眼,无声地做了个“闭嘴”的嘴形,转身接了电话:“什么数学题?” 温暖连忙把找好的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念给他听,念完之后,还非常诚挚地解释:“我真的只是请教问题,不是偷师学艺,江焯哥哥,你要是那边不方便,咱们电话里讲也可以的。” 江焯顿了顿,沉声说道:“电话里讲不了,来家里。” 挂掉电话的温暖差点蹦树上去。 “yes!yes!yes!” 身边的闻湛和陆思晏咧咧嘴,要不要这么嗨,以前师父教你新招式也没见你兴奋得跟个二哈似的。 ...... 江焯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叶青站在他身后,用一种领导下访巡查的眼光看着他―― “江湖规矩,偷师学艺打断腿,到时候小丫头断手断脚你拿什么跟她哥交代。” “进了我的屋,这腿断不断,我说了算。” 江焯语调依旧敷衍,懒懒的调子听起来有点欠揍。 半个小时后,温暖骑着他哥的山地自行车,急吼吼地来到了四合院。 车子停在了门边的梧桐树下,温暖冲正在打木桩的叶青打招呼―― “hello,小叶青。” 叶青乍一听还以为温寒叫他呢,回头看到是女孩子装扮的温暖。 阳光下,她笑容明媚,虽然帅气的短发和英俊的五官跟温寒别无二致,但举手投足都是女孩子柔美婉约的气质。 这兄妹俩,各有各的气质,都是人间绝色。 “虽然你哥是我同学,但上了擂台咱俩就是竞争对手。”叶青义正言辞地说:“你要敢偷师,我可不会客气。” “小叶青,此言差矣,论起来,高考你和我哥也还是竞争对手呢,你抄他作业的时候,乐得跟个八百斤的狗子似的,这又怎么算?” 叶青老脸一红:“这你都知道!” “我哥什么都跟我讲。”温暖粲然一笑:“我还知道你下周要去做肠镜的事儿,对了,记得要选无痛的哦。” 肠镜的事真是叶青最大的秘密,除了江焯和温寒,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居然被这丫头知道了,叶青脸颊烫得跟个热水壶似的,捂着脸跑回自己房间,还用衣袖擦了把眼泪。 温暖没料到他反应这么激烈,知道自己闹脱线了,连忙道:“别啊!你别跑啊,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叶青捂着通红的脸蛋,躲回房间,绝对不再出来了。 温暖回头,便撞上了抱着手臂看好戏的江焯。 他唇角微弯,似乎在嘲笑她的狼狈:“叶青神经脆,你又不是不知道,刺激他做什么。” “我哪能知道这货这么...” 温暖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江焯是在给她下套子! 她怎么会知道叶青神情脆,这句话就有诈,温暖连忙道:“我...我和他不太熟。” “是么。” “对啊,我只是听我哥讲你们的事比较多。” 江焯慢条斯理地走到靶子前,取下了一枚羽毛镖。 温暖抚了抚胸口。 好险,差点让他诈出来了。 她视线随江焯的身影移动着,他看似随意地掷了几镖,都稳稳命中了红心,哦不,红心都被他给刺破了,飞镖穿过破洞,打在靶子背后的墙上。 难不成他在怀疑什么吗? 江焯掷了几镖之后,回头问道:“不是来请教问题的?” “对对对!”温暖连忙放下自己的双肩包,从书包里取出练习册,做到了梧桐树下的石桌边:“江焯哥哥,这道题,麻烦你帮我看看。” 江焯将羽毛镖归置原位,走过来看了题目一眼,淡淡道:“这题,和你在电话里念的题目,不一样。” 温暖有点傻眼,当时随手捡了一道题,现在哪能记得是哪道题。 但关键是,她念得那么快,江焯这是什么神仙记忆力!!! 不过,事已至此,温暖只能死撑着头皮,坚持到底:“就是这道题!” 江焯平静地说:“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温暖一把拉住江焯的衣领,威胁道:“再反驳一句,试试。” 小丫头奶凶奶凶地还威胁他,跟温寒吓唬人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江焯脸颊忽然有些泛红,抿了抿唇:“你要怎样?” “我...” 温暖知道江焯面皮薄,这会儿耳朵都红透了。 她笑了笑,凑近他性感而锋薄的唇,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你这么帅,那我亲你啦?” “......”江焯低头考虑了一下,还是噤了声。 叶青抱着手臂站在门边,看着小丫头攥他衣领的模样,翻了个大白眼。 刚刚躲他攻击那一套好轻功,怎么着面对这姑娘,就不好使了? 再叫一声 江焯明知温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很耐心地给她讲解了那道数学题。 温暖的注意力全程被江焯那双漂亮修长的手给吸引了,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道抛物线,整个手背线条无比流畅,白皙的皮肤上漫着淡青色的脉络。 温暖可是个超级手控啊,看到漂亮的手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摸摸。 江焯视线侧了侧,注意到这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像极了上课的时候“温寒”那家伙不听讲,趴在桌上看他写字的模样。 纵使双胞胎模样相似,但每个人不经意间的神情,都是不一样的。 她和温寒的举止神态却...一模一样。 江焯眉心蹙了蹙,放下了笔,问道:“你要秘药做什么?” 温暖拿起笔,随意地在纸上画圈圈,不答反问道:“那叶青要这东西做什么?” 江焯平静地说:“卖钱。” 温暖嘴角抽了抽,这哥们够实在。 “我也卖钱。”温暖耸耸肩,说道:“全天下的民间高手都齐聚一堂,我就不能凑凑热闹么。” 江焯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你们家不缺钱,你在骗我。” 秘药价值是很高,这笔钱对旁人来讲是一笔巨额数字,但温氏集团的房地产业遍及全国,这区区数字,应该不至于让温氏集团大小姐这般在意。 温暖洁白的贝齿轻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但凡能有更好的办法,甚至能用钱买到秘药,她都不会出此下策。 偏偏他们昆仑制药集团傲得很,一年只对外拍卖一次,今年的份已经让崆峒物流的老总裁买去了。 所以这一枚作为挑战赛冠军奖励的秘药,她势在必拿! 江焯看着温暖的表情,忽然问:“你要用它救人?” 温暖心头一惊。 江焯何等耳聪目明,分分钟便看透了她,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露馅了。 她正寻思着说辞的时候,“砰”的一声,叶青气呼呼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木桩子前,继续打桩。 时间有限,比赛在即,他一分钟的时间都不能耽搁,在被窝里捂着头尖叫了一阵之后,硬着头皮回到了院子里。 温暖朝着江焯的方向挪了挪,正好可以一边做题,一边看叶青练功。 她一靠近,江焯便嗅到了她身上的甜香味,像淡淡的桂花混杂奶糖的味道。 这是温寒身上的味道。 江焯眼角颤了颤,心都绷紧了。 叶青猛地回头,冲温暖气呼呼大喊:“不准偷看!偷师学艺打断腿!” 温暖连忙将课本摆在眼前,遮住了她那一张小脸。 叶青继续打拳。 他的力道生猛刚劲,和温暖的阴柔路子截然不同,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功,都是练到了家的。 不愧是叶澜师叔的嫡传弟子。 不过,招式虽猛,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她如果能摸准也请的套路,再回去和师兄们研究研究,指不定还真能破了他的路数。 温暖偷偷摸出手机,立在文具盒边,摄像头对准了叶青,开始录像。 江焯有点无语:“这么明目张胆,当我不存在?” 温暖偏头,冲他莞尔一笑,小声道:“江焯哥哥不会说的吧。” 江焯眼角微微一挑,冲叶青喊道:“青儿,别练了,这里有人在偷...” “哎哎哎!你还真...” 温暖一脚跨过去,径直坐在江焯的左腿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讲别讲,我都叫你哥哥了,你别啊!” 江焯眼睛睁大,看着坐在自己的左膝上的小丫头。 她身子骨敏捷,一下子就扑过来了,像只柔软的猫咪似的,掌心捂着他的嘴,整个上身都贴在他的身上。 “嘘!” 她激动地恳求:“焯哥,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让我哥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江焯身子骨酥酥麻麻,紧抿着嘴,鼻息间都是她身体的甜香。 江焯不仅是痛感敏锐,其实他五感都异常发达,或许常人嗅不到她的味道,但是江焯能嗅到,因为那是令他刻骨铭心的味道。 叶青回头看了江焯一眼,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搞什么流氓动作!” 温暖从江焯的眼神中,读懂了他不会再出卖她,小心翼翼松开了手,从他身上起来。 “焯哥,叫我干嘛?”叶青问道。 微风拂过,江焯脸颊连带着耳根都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泼过一般。 “没事,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喝口茶。” 他说话的嗓音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 “你自己喝吧,这大冬天的我看你都快中暑了。” 江焯的确快中暑了,背后都冒了一层薄汗。 桌上的手机继续拍录,叶青毫无察觉,冲温暖说道:“喂,你,要不要来battle一把。” 温暖捡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好啊。” 江焯正要说那是他的杯子,还没开口,温暖脱了自己的风衣外套,扔江焯身上:“输了可别哭啊,小叶青。” “只有你哥才叫我小叶青,你比我还小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江焯攥着手里的风衣,还带着少女淡淡的体温和一缕轻微的余香。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温寒身上的味道。 而这边;温暖和叶青开局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相互试探之后,发现对方的身手还真不容小觑,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小心,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温暖是有心要试叶青的深浅,所以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认真。 叶青多半会成为自己场上的劲敌,如果连他都打不过,挑战赛就别想赢了。 “打起架来,你比你哥专业。”叶青似乎没有用全力,还保留着三分余地,有心思说笑聊天。 温暖喘息着说:“我哥那点三脚猫,都是我教的,你以为呢。” “行啊,那咱们好好练练。” 叶青开始出狠招了,每一拳都带着生猛的力道,温暖竭力化解,四两拨千斤地将他力道卸去,一来二往,叶青虽然明显占上风,却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二楼,叶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子里俩小孩打架。 这女孩倒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谢修的一身本事都交给她了,只不过,叶澜教给叶青的路数专门克她,她又怠于练功,所以不是叶青的对手。 但是这丫头天赋极高,和江焯有的一比了。叶青胜在勤勉,但资质平平,所以如果这丫头真找到了窍门,不出多日,胜过叶青也未可知。 没几分钟,温暖就被叶青放倒在地了,他拿捏着她的脖颈,笑着问:“服了吗?” 温暖本来只是随意比划比划,没想到处处被制,反而来了火气,愤愤看他一眼:“服你妹!” 叶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掐着她的脖子,笑着说:“你比你哥性子烈啊。” 温暖在南山的时候算是打遍师门无敌手了,曾经也看过叶青的几招几式,没觉得多厉害。 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输给他。 温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尊心受挫,眼睛都红了。 没面子倒是其次,如果她真连叶青都打不过,便拿不到秘药,救不了温寒。 保护不了自己所爱的人,那种无力感... 温暖紧咬着牙,手指头在地上划出了几道划痕。 江焯走过来,冷声说:“放开她。” “焯哥,这家伙一而再挑衅,我给她点颜色看看。” 江焯忽然加重了语气:“你跟人一姑娘看什么颜色。” 叶青闻言,眨眨眼睛,立刻松了手:“哎哟我去,我把你当温寒了,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下手有点重。” 江焯伸手去拉她:“没事吗?” 温暖紧咬着牙,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他那双漂亮的手...犹豫片刻,还是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江焯很自然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喃道:“叶青下手没轻重,他没恶意。” 似在安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温暖听着他这般柔软的话语,反而泪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挫败地说:“是我技不如人。” 说完,她揉揉眼睛,转身跑出了四合院,书包手机都不要了。 江焯回头,用谴责的目光睨了叶青一眼:“打女人谁教你的?” 叶青也怪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不怪我啊,她跟温寒太像了,我这不是没忍住么。” ...... 温暖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出了巷子口,来到大街上。 太挫败了。 她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叶青那小子按在地上摩擦。 正如大师兄所说,叶青的功夫得了叶澜师叔真传。她师父谢修本来就打不过叶澜师叔......这许是硬伤。 但温暖真的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刚刚结结实实挨了几记硬拳,现在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不迭扑倒墙角边呕吐。 也没吐出什么来,倒了些反胃的酸水。 太阳穴阵阵鼓胀,她感觉整张脸都浮肿了,晕晕乎乎一转身,看到江焯推着自行车,肩上背着她的双肩包,云淡风轻地望着她。 温暖连忙侧过身去,她鼻涕都流出来了,狼狈不堪。 江焯在自己包里摸索了半晌,没摸出一包完整的纸巾,只有几张折皱的软纸团。 这皱巴巴的纸团,好像也不太拿的出手。 江焯正要收回去,温暖却一把抓起了纸团,擦掉了控制不住流下来的鼻涕。 江焯眉宇间的神情柔软了许多,问道:“被打痛了?” 温暖揉揉眼睛,理理头发,还要保持自己帅气的仪态,高冷地说:“没有。” 话音未落,转过身去又是一顿狂呕。 江焯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走过来轻拍她的背:“妹妹,下次过来,别喝太多水。” “我不会再挨揍!”温暖喘息着说:“我...不会...呕~~~” 她胃部一阵阵地痉挛,难受极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江焯轻轻拍着她,一下又一下,像羽毛轻轻划过敏感的心梢。 温暖身上窜起一阵酥麻,倒把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了。 她用衣袖擦擦脸,不太好意思面对就江焯。 脸肯定都肿了。 如果今天是温寒挨打,或许江焯还不会太心软。男人对男人,纵使会严苛许多。 但江焯偏偏对这小丫头没法硬起心肠来,他用手里剩余的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鼻涕,表情颇有些无奈。 “你...干嘛这么照顾我?”她心虚地问:“我们又、又不是很熟。” 江焯认真而细致地理了理她鬓间几缕凌乱的发丝,淡淡道:“不是叫我哥哥?” “唔...” 江焯按了按自行车铃:“再叫一声,我送你回家。” 赖地上了 陆思晏在厨房忙活了一晚上,端出三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还加了俩鸡蛋。 闻湛一双大长腿挂桌上,放下手机,睨了眼香气四溢的方便面,嫌弃道:“忙活一晚上,就做这个?” “您爱吃不吃吧闻少爷。”陆思晏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地大口吃了起来:“老子就只会做这个。” 闻湛打开外卖软件,随手点了一份健康的沙拉轻食。 “你说说,这么大一栋宅子,怎么连个做饭阿姨都没有。”陆思晏环顾着温家老宅:“这得好十几年的老房子了,这温氏集团家大业大,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 闻湛漫不经心道:“温家老爷子身体不好,家里就她老爸一独子,她老爸又不待见这兄妹俩,老爷子要是撑不住,别说这宅子空荡荡,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陆思晏咬断了嘴里的面条:“小师妹也太惨了吧。” 闻湛眸光微抬,望了眼院子里“嚯嚯喝喝”砍桩子的温暖,喃道:“让人绝望的不是一无所有,是生死未卜,相比于她哥的安危,这些算什么。” 陆思晏端着面碗走到后院回廊边,冲温暖喊道:“小师妹,我煮了方便面,你吃点再练啊。” 温暖擦了擦汗,走过来端起他的面碗,呼噜呼噜吃了几口。 “喂,你这...我给你煮了一碗啊。” 温暖没吃多少,把碗还给陆思晏,又跑回院子里,继续琢磨招式。 “你就吃这么点儿,成吗?” “吃太饱了练功,会吐。” “练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这会儿急也急不来啊。” 温暖也知道,功夫的事急不来,但是比赛在即,她要是弄不过叶青,他哥还不知道要在ICU躺多久。 她必须要拿到秘药。 闻湛手揣兜里,悠哉悠哉地走出来,眯着眼睛望她:“看来今天师妹跑这一趟,的确有收获。” 陆思晏看着温暖一边劈斩,一边沉思琢磨的模样,知道她是在琢磨破解的招式。 温暖的天赋非常人可比,不仅学东西快,而且能举一反三,自己瞎琢磨,还能琢磨出新花样。 陆思晏放下方便面碗,走到温暖面前―― “小师妹,二师兄来陪你练练。” “好嘞!”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晨光熹微,叶青迷糊着眼睛,端着漱口杯在水台边哗啦啦地漱口,一回头便看到温暖跟个鬼似的坐在院子墙头,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猫头鹰似的,直勾勾地望着她。 叶青吓得手里的牙刷都掉水槽里了。 大清早搁这儿装鬼吓人,存心报复他呢! 这时,江焯也端着口杯和盆出来刷牙,叶青指着坐在墙头的女孩:“焯哥,你看...你看她!” 江焯是个见了鬼也只会“哦”一声的家伙,他望了眼温暖,然后低头刷牙。 叶青走到墙边,冲她喊道:“大清早的,跑我们家墙头,搞什么行为艺术?” 温暖豪气干云地说:“我来一雪前耻!” “喝,昨天还没打痛?” “今天我要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等着吧。” “好,我等着,来啊。” 叶青拍拍宽松的太极服衣袖,做好了架势等着她。 温暖探出脑袋,看看墙根和墙垣的高度,没有动。 叶青见她不动,说道:“下来啊?” “你上来。” “不是要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按、按在墙上也可以。” “......” 江焯漱口之后,走到叶青身边,叉着腰望向墙头的女孩:“下不来了?” 温暖耳垂微微挂了红。 叶青这才发现小丫头被困在墙上了,难怪大清早坐墙头当猫头鹰呢。 他笑了起来:“可以啊,你还真要当飞檐走壁的神奇女侠呢?” 温暖撇撇嘴:“你家又没开门。” 江焯走到门边,推了推,“吱呀”一声,门开了:“这门,没锁。” 温暖看着敞开的木门,有点无语。 大清早她折腾什么呢! 叶青问道:“那你怎么上去的?” “一跳就上去了。” 谁知道上去之后,才发现这墙这么高,她轻功垃圾,真要往下跳,指不定得把脚崴了。 这段时间,她可不能出幺蛾子。 “不管你了。”叶青揉揉肚子:“我吃早饭去了。” “别吃太饱!”温暖冲他背影喊道:“当心待会儿吐出来!” 叶青回头不客气地说“放心,我吐你脸上!” “呕~~~” 叶青离开之后,江焯斜倚着梧桐树,懒懒地望着她。 冬日的清晨,寒意逼人,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浅灰色毛衣,看起来干净利落。 温暖挪了挪腿,坐在墙边,问道:“你看什么呀。” 江焯抱着手臂,望向她:“想下来?” “想呀!你帮我找个梯子来。” “没梯子,也用不着。” “那我怎么下来呀。” “我带你下来。” 温暖感激地说:“好呀,麻烦你了!” “麻烦谁?”江焯反问。 她不明就里:“你呀。” “我是谁。”他调子懒洋洋的,带了几分痞。 “江焯?” 江焯没有动,似乎这个回答并不正确。 温暖想了想,试探性地唤了声:“江焯哥哥?” 江焯的嘴角扬了起来,终于踱着步子走到墙根边:“跳吧。” 温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说道:“不是都叫哥哥了吗,还要我跳。” “跳下来,哥哥接着。”他张开了双臂。 “还是算了吧,你这么脆,我再把你手臂压骨折了...” “你怎么知道我脆?”江焯反问,漆黑的眸子带了一缕疑惑。 温暖呼吸一滞,连忙解释:“那个...我哥说的,我哥什么都跟我说。” 江焯没有再多问,只淡淡道:“你到底跳不跳,不跳我回去补觉了。” “别!我跳!” 温暖一咬牙一闭眼,身子往下一栽,随即整个身子撞进了他结实的怀中。 第一感觉是,很稳。 他抱着她,稳稳当当,甚至都被惯性带得往后退。 不是公主抱,而是...她双臂环着他的肩膀,双腿挂在劲腰上,紧紧地勾着他。 虽然这姿势不是她能选的,但...太会跳了吧! 温暖心脏都要bao炸了。 隔着毛衣,能感觉到他身上极有韧性的坚实肌肉感,还有他衣服里散发出来的淡淡中药味,微涩。 两个人隔得很近,和他面面相觑,几缕刘海在眼前晃了晃。 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装着一个深邃的宇宙,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江焯笑了起来:“老子还脆吗?” 温暖乖乖摇头,耳朵发烫,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江焯很自律地理了理衣领,问道:“昨晚没睡好?” “呃,一夜没睡。” 他的手顿了顿:“打了一晚上木桩?” “是啊。”温暖靠在墙边,脚尖踩了踩地上的石子,闷闷说:“比赛快开始了嘛,以前练功总偷懒,现在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训练。” 江焯低下头,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温暖不明所以,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我...我怎么不是啦。” “是就不要熬夜。”江焯一边说着,毫不留情将她拎出门去:“滚回去睡觉。” “哎!” 温暖练满抓住木门拉环:“别呀,我是来找叶青挑战的,这一架要不打,我睡不着!” 她昨晚好不容易琢磨出来攻克他的招式,必须试炼试炼。 正好叶青叼着馒头从房间里出来,闻言,拉长调子懒洋洋地说:“焯哥,你听见了,这次可不能说我欺负女孩,是她自己挑衅。” 江无奈地焯松开了温暖的衣领,退后几步,给他们让出比试的场地。 四合院里早起的大爷大妈们,凑过来围观―― “好俊的丫头啊!” “这不是小焯的同学寒寒么,怎么扮成女孩子啦!” “你瞎啦,这明明就是丫头啊。” “小丫头功夫不错啊,居然能跟叶家小子过这么多招。” ...... 江焯平静地望着她。 她的动作轻盈柔韧,主要还是以攻为守,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叶青凌厉的攻势。 帅是真的帅,英姿飒爽四个字大概就是这小丫头本人了。 昨天叶青用以打败她的那一套拳法似乎不管用了,她竟然真的找到了破招。 不过叶青的拳法何止这一套,两人鏖战了约莫半小时,他终于再度把她按在了地上。 这一次,就没有昨天那么轻松了。叶青紧紧皱着眉头,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 不过一夜的时间,她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些吧! 温暖挣扎着推开了他的手,这一次就没昨天那么生气了,反而还挺高兴。 昨晚琢磨一整夜,还是有收获,至少破了他的一套拳法。 叶青的脸色很不好看,转身回到木桩前,一个人气呼呼地开始打桩子。 温暖还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小胸膛波澜起伏,似乎还没喘过气来。 江焯走到她面前,垂眸,居高临下望着她:“赖地上了?” 温暖心情大好,冲江焯眨眨眼睛:“起不来了,怎么办,江焯哥哥。” 江焯抱着手臂:“要我亲亲抱抱?” “这个...倒也不必。”温暖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拉我呀,江焯哥哥。” 江焯一巴掌拍她手上,转身离开:“跟你很熟吗。” 温暖顺势一把拉住他的毛衣角,毛衣质地柔软且宽松,这一拉,直接从衣领处往下滑倒了胸口,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 江焯:...... 他还是将赖在地上的小姑娘扯了起来。 “江焯哥哥,你真好。” 江焯顺势拍了拍她背上的灰尘:“我看在你哥的份上。” 温暖莞尔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好困好困,江焯哥我去你房间睡会儿。”说完熟稔地上了楼,拉开江焯的房间门,一头栽他被窝里。 江焯大步流星跟着进了屋,站在窗边不满地说:“跟你很熟吗,随便睡男人的床,你哥怎么教你的。” “你是我哥哥的兄弟,也是我哥哥。” 温暖又是一个呵欠,舒舒服服地抱住了他的被单:“哥哥,不要吵哦。” “哥哥”两个字,从她软糯的嗓音里发出来,江焯完全没有抵抗力,心里酥痒难耐。 小丫头睡熟了,晨曦朦胧的光晕中,她脸蛋白皙,嘴唇如樱桃般小巧,透着淡淡的嫣色,女孩子的模样很魅人,偏偏男孩子的时候,又如此俊气。 这五官,也是很有味道了。 江焯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克制地抽回了目光。 房间里满是她的气息,他是呆不下去了,来到阳台上吹了一上午的冷风。 生理期 下午休息好的温暖,又和叶青较量了好几个回合,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但每一回合她都能把叶青气得眼冒金星。 进步太神速了。 叶澜站在树下,宛如轻尘的谪仙一般,淡褐的眸光扫了温暖一眼。 谢修那小王八蛋能收这么有天赋的徒弟,是他的造化了。 他望了望身边做数学试卷的江焯,问道:“你有多想不开,找这么能打的女朋友?” 江焯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还不是。” 还...不是。 叶澜看明白他眼里的心思,抱着手臂继续说:“我还总担心,以后我们家青儿娶媳妇了,媳妇肯定不乐意他整天跟着你、保护你,这下好了,这丫头比青儿厉害...” 当然,意思到这个地方,倒也不必说太明白,叶澜收了话头,走过去提点了温暖几句。 温暖一点即通,居然险些制住叶青。 叶青当然不乐意了,收了掌,嘟哝着对叶澜说:“叔,你怎么帮起她来了。” “上了擂台各凭本事,台下的功夫都是自己练,我几句话能改变什么?” 话是有理,不过叶青还是有点慌了。 温暖就跟一只海绵似的,打一场汲取一场的教训,一开始他还能回回占上风,但是越到后面,压制她就越困难。 他居然开始有些没信心了。 老天爷赏饭吃的主儿,真的好让人嫉妒啊。 整一周的时间,温暖早上天不亮就往四合院跑,晚上日落了才会回来。 叶青给她当陪练,自然也有好处,寒假作业肯定是没愁了。 这些私底下的“黑.市”交易,要让叶澜知道了得打断他狗腿,所以叶青和温暖在对招的过程中,练成了眼神交流的默契。 叶澜看着温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谢修的影子。 其实谢修走的就是闲散人的路子,不适合跟人硬碰硬打架。真要1v1决斗,叶澜的刚猛路数反而更加适合。 但如果闲散人的路子练出了境界,真的可以以柔克刚、战无不胜。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看天赋,也看心性,如果是争强好胜的性子,绝对练不出来。 谢修就是这世界上第一咸鱼,反而悟出了咸鱼的境界,把这路子给走通透了。 小丫头这两天急了些,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赢,要说境界肯定边儿都摸不着,但是好在她天赋高。 想速成,当然也有速成的法子,叶澜不经意间也会给了温暖很多指点。 说到底,还是他的徒弟。 这么多年,谢修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微信企鹅手机号全给他拉黑了。这会儿为了个小徒弟,亲自写了一封诚诚恳恳的问候信,把叶澜的爹妈叔叔姑父姑母都问候了个遍。 叶澜时不时会指点这小丫头,一则是看在他是谢修的小徒弟,二则她也实在够拼的。 当年他和谢修两人,携手挑战武林各门各派,也算见了不少有天赋的后生晚辈。 没见过像她这样不要命的。 叶澜喜欢努力又有朝气的孩子,忍不住便想要帮帮她。 叶青自然不高兴,但也无话好说,他叔说的没错,都是一样的教,但是台上的功夫,还得靠他们自己。 整整一周的时间,温暖已经不记得被叶青打趴下多少次,全身都是淤青,不过最后一次,她总算是险胜了他。 这招是她昨晚跟两位师兄悟了半夜的新招式,最后给叶青来了个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叶青死不服气,挣开了她,说道:“再来再来!我还不信了!” 温暖舔了舔苍白干燥的下唇:“还真别不服气,这一回合就是我的拐点了,从今以后,你别想赢我了。” 叶青眼睛都红了,自然不甘心,他习武到现在十多个年头了,从来没输过,从来没有! “啊!”他大喝一声,挥着拳头朝温暖袭来,然而拳头还没近身,温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叶青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拳头,又望了望昏迷的温暖。 “我去...” 不会练成了龟派气功了吧? 江焯干了兼职,下班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叶青捏着自己的拳头发呆,温暖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没碰她,她自己晕了。” 江焯大步流星走过来,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又掐了掐人中。 “能行吗?”叶青怀疑地问。 江焯摇头:“不知道,电视上是这样干的。” 叶青:“电视上还经常人工呼吸呢,你要不试试?” 江焯睨他一眼:“你这么会,怎么不自己试。” 叶青挠着后脑勺,笑着说:“我要试了,以后她见我一次揍我一顿,谁保护我。换了你,这不还有我保护你呢。” 江焯懒得跟他斗嘴皮子,推开了叶青,抱起昏迷的小丫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同时让叶青去叫他叔。 ...... 叶澜坐在床边,探了探脉,脸色忽然有些不好看,望向叶青:“你跟她练了多久?” “呃。”叶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上午没来,就下午,打了几个回合。” 就被她给揍趴下了,他没好意思继续说。 “叶叔叔,她怎么样?” “没大碍,虚脱了。”叶澜收回手,将她的袖子放下来,对叶青道:“这两天生理期,不要和她打了。” 江焯和叶青同时睁大眼睛。 几个男生扎堆长大...“生理期”三个字对于他们而言,格外神秘,但好歹还是懂一些健康知识,所以立刻就明白温暖晕过去是怎么一回事。 江焯责备的望了叶青一眼,叶青脸颊涨得通红:“我我我我...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肯定不跟她打的!” 叶澜让叶青去药房取了安神定气的药丸,给温暖喂了下去,没忘吐槽道:“她是女孩吗,成天跟个小子一样,连生理期都不重视。” 不知道谢修那家伙怎么教的。 叶青说道:“可不是吗,跟她比起来,她哥才像女孩子呢,连坐自行车都是横着坐,平时连二郎腿都不翘,站着的时候还内扣脚呢。” 江焯睨他一眼:“你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 叶青从书包里抽出他的画册,翻开来,得意地对江焯挑挑眼:“请叫我叶大神,全世界最会打架的艺术家。” 画册里,有不少温寒的肖像画,骑自行车的、单手上篮的、还有坐课桌上放声大笑的...... 人的五官可以相似,但是说话的语气、下意识的动作、甚至是神情,不可能一模一样。 江焯心里似乎已经明朗了许多,也轻松了很多。 叶澜离开之后没多久,叶青也被叫出去帮忙了。 二十分钟后,温暖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不过嘴唇依旧惨白,脸颊也好无血色,眼皮子无力地抬了抬。 一睁开眼,便看到坐在病床边的少年。 肤色白净,刘海垂在眼前,眸子里有化不开的黑。 温暖目光下移,沿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他手边的画册上,白皙修长的指尖,正一页页地翻着那些他们在一起时、被定格的素描画。 这一刻的他,眼底仿佛有浇不灭的光。 “你在看什么?”温暖虚弱地问。 江焯把漫画递到她手边:“你哥哥。” 温暖看向素描画,画中的她正和江焯、陆宇他们坐在篮筐下,仰头喝可乐。 换回自己原本的身份,再看这些画面,总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点小心虚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江焯问。 “呃,大概开学吧,怎么你很想他?” 江焯嘴角扬了扬,玩味地看着她,俨然一副“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温暖揉揉腹部,又望了江焯一眼。 江焯似乎心领神会,问道:“你要喝热水?” 温暖嘴角抽抽:“这倒也不必。” 江焯走过来,摸了摸她微微发汗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温暖:“......我没发烧。” 江焯“哦”了声,抽回了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问道:“饿吗?” 温暖有气无力地说:“感觉不到饿。” 江焯舔了舔唇,没好气地问:“痛也感觉不到?” “我身体好着呢,以前从来不痛的。”温暖将被子扯过来,一团堆在自己身上:“可能今天动作尺度太大了吧。”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江焯转过身去,从橱柜里取出了自己的口杯,洗干净之后给温暖倒了一杯热水,搁在床头。 温暖撇撇嘴,以前她扮温寒的时候,江焯总说他是不是男人,这会儿又质疑她不是女孩。 真难伺候。 她闷闷地端起水杯,小口地喝了热水,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江焯抬眼望向她。 她为了表明自己是女生,姿势都含蓄了很多,双腿交叠着坐在床畔,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跟打了蔫儿的花儿似的,跟打架的时候很不一样。 江焯拿了笔,顺手在日历上记了一比:“这两天,你搁家里好好呆着,没事儿别到处瞎跑,也别来这儿,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你别以为我生理期,就...就可以随便扔我。”温暖奶凶奶凶地威胁他:“我还没弱到那份上。” 能在生理期把叶青打败的女人,江焯还真没敢小看她。 他笑了笑,走到床边,使劲儿薅了薅她的脑袋,拉得她东倒西歪:“你要怎样。” “我...我揍你哦!”温暖胡乱挥拳头,不过还是避着,没真打到他。 “你舍得揍我,嗯?” 他忽然的反问让温暖的拳头顿住,小粉拳软软地耷拉下来。 唔...还真有点舍不得。 江焯把被子重新整理了一番,盖在了她身上,走到玄关边换了鞋――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躺着,别乱动。” 温暖画着大字躺在他硬邦邦地床板上,说道:“现在就算想动,也没力气了。” 江焯走到门边,听到她在床上翻了神,嘟哝道:“这也太硬了吧。” ...... 江焯走在路上,摸出手机,下单了一套软点的褥子。 他走到街口的粥铺,打包了一份浓稠的番茄鱼粥,回头望了眼隔壁的便利店,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走了进去。 卫生巾的货架边,江焯逡巡了一阵子,各种款式功能、有护翼、没护翼,他也拿不准要买什么,又觉得自己是在犯蠢,怎么会做这些傻事。 她当男人的时候没用得着他,当女人的时候就更不需要了啊。 江焯转身走出便利店,不过转念一想,万一这丫头今晚要在家里过夜...还是买一点。 他又折回了便利店,重新来到卫生巾的货架边。 店员小姐姐见他走了又回来,这般为难,也猜到了几分,走过来给他推荐:“这款是特价产品,只限今天哦。” “不要特价。”江焯目光流连一阵之后,选了标价最贵的几类,去结了帐。 店员小姐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这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又特别疼女朋友的那类男孩啊。 ...... 家门口,江焯看到温暖的两位师兄走出来,陆思晏背着小姑娘,朝着巷道尽头走去。 “江焯哥哥,我师兄来接我啦。”温暖冲他挥了挥手:“我回家咯。” 江焯拎着口袋的手紧了紧,莫名胸腔里一阵空虚,面上没什么表情:“哦。” 闻湛目光下移,撇了江焯手上的热粥和... 江焯将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闻湛淡淡道:“谢谢你照顾她,添麻烦了。” 江焯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不必,她自己没嘴吗。” 温暖不知道江焯又哪根筋犯毛病了,刚刚出门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甩脸给谁看呢。 闻湛从容地微笑着,说道:“小师妹,给江焯哥哥道声谢。” 温暖当然还是听大师兄话的,正要开口,江焯冰冷的眼风扫向她,吓得她一个哆嗦。 凶、凶什么呀。 “明天找时间过来,我让叶澜叔给你开几味药。”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进屋。 “哦。”温暖像小企鹅一般,趴在陆思晏的背上,乖乖地应了一声。 江焯回到家,粥还冒着腾腾热气,心里有些燥火。他将卫生巾从口袋里取出来,准备扔进垃圾桶。 犹豫了片刻,没扔,装回了自己的柜子里。 心动 便利店里,温暖呼噜呼噜将泡面的汤汁儿都喝得干干净净,看样子是饿的不轻。 陆思晏吃过晚饭,看着她这样,都觉得饿了,去买了一盒热腾腾的关东煮回来。 闻湛斜倚在桌边,明亮的灯光下,他皮肤显得格外细腻,比温寒的皮肤保养得还要好,神情雅痞,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做派。 “姑奶奶,别折腾了行不。”他挑着下颌,淡淡道:“练功不是一时的事情,你再这样下去,上擂台前,先把自己给交待了。” 他平时不怎么说教,但这次是真的受不了温暖如此急于求成的行为,要端出大师兄的姿态,好好说说她。 温暖低头呼噜呼噜地吃面,一直没坑声。 陆思晏也放下肉丸子,说道:“知道你想救你哥,但是你很清楚,咱们这一门,走的不是好勇斗狠的路子,练的是一个修身养性,修身养性是啥你懂不。” 温暖抬头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二师兄你在学校隔三差五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自己先弄明白了什么是修身养性,再来教训我吧。” “喝,你这丫头,你还造你最尊敬的二师兄的反了!” 闻湛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这一路,讲的是一个心态的问题,如果心里装着执念,装着要拿第一的目标,做不到万念皆空,你想赢谁,你连我都赢不了。” “就是!”陆思晏连忙帮腔:“信不信,你连我也赢不了!” 温暖咕哝道:“那我还赢了叶青呢。” “赢了叶青又如何,这世上那么多不出世的高手,你能保证比他们都强?” 温暖默默吃面,不讲话了。 “做好拿不到药的准备。”闻湛很理智地说:“只有把心态端正了,才有取胜的可能性。” 温暖初下山的时候,师父便叮嘱过她,习武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争强好胜,温暖满口答应,也做到了,凡事且让三分。 但温寒的事,她真的让不了。 她绝大部分时间呆在师门里,很少回家,倒不是不想回,只是不想看到爸妈吵架、整个大宅死气沉沉的样子。 后来爸妈离婚了,家里就更冷清了。 她不知道这些年温寒是怎么过来的,以为他就是个人傻钱多、没人教管的小破孩,逢年过节回家来,也不怎么爱搭理他。 可是这一次身份互换之后,当她成为“温寒”,经历他的青春和人生,她才知道,兄长有那么那么多不甘和执念。 他也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想要有个热闹和完整的家。 他还在奢望那些早已经不可挽回的温情。 温暖其实没什么依赖感,也对自己缺失父爱、母亲又在外奔波的家庭,早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是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温寒是那样地依赖着她。 被人依赖的感觉,逼着她必须要变强,只有变强了,她才能保护她爱的那些人,免于这个世界最恶意的伤害。 可是现在的自己,真的好弱。 闻湛的那句话――“要做好拿不到药的准备”,她怎么能心平气和去做这样的准备,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他们是一母同胞,就像一个人啊。 眼泪掉在了桌上,温暖低着头,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陆思晏张大了嘴:“小师妹哭啦,难得一见的世界奇观啊,来,让我师兄欣赏欣赏。” 温暖很不客气地将他的脸按回去,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行了。”闻湛说道:“这段时间,师兄陪你练,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急,如果拿不到,也不要伤心。” 温暖乖乖地点头。 ...... 落地窗外,江焯站在阴影中,望着窗边抹眼泪的女孩,点了一根烟。 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闷闷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得劲。那丫头掉眼泪的样子一直缠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烦躁。 叶青还在院子里打桩,见江焯沉着脸回来,喘息着问道:“干嘛去了?” “买烟。”他径直进屋,似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比赛赢那什么药,很重要?” “开玩笑,秘药是能救命的,换句话说,给你第二次生命,谁不想要。” “温家有谁生病了?”江焯继续问。 “没听说啊,好像温家老爷子前段时间脑溢血,不过已经救回来了,现在状况也还行,用不着秘药。” 江焯若有所思地上了楼,看见桌上放着叶青的那本绘本画册,画中的短发少年斜挎着篮球,冲他莞尔地笑。 江焯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真是李代桃僵,那这个“桃”去哪儿了?! 叶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鬼鬼祟祟地望了他一眼,江焯放下画册,回头道:“有事?” 叶青怀疑地问:“你该不会心软,想帮那丫头,劝我放弃参赛吧?” “我劝什么。”江焯淡淡道:“各凭本事。” “那就行,我就怕你帮她。”叶青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揽住江焯的肩膀:“咱俩可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江焯拍下他的手:“我是这么没原则的人?” 叶青用表情回答:巧了,你还真是。 “就像叶叔叔所说,上了台,各凭本事。”江焯把画册递到他手上,嘴角自信地扬了扬―― “再说,你也打不过她。” “你你你...这就过分了啊!”叶青不满:“哪有你这样当兄弟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江焯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她也是...” 自己人。 两位师兄陪温暖练了好几天,过去师父总是夸温暖有天赋,他们还挺不服气。 但是这两天,他们是真真实实见识到了温暖的过人之处。 每一天都能有进步,而且是令人惊叹的进步,整个武林,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如今的温暖,简直就是咸鱼翻身啊。 这段时间,温暖的心性也定了下来,不再像过去那样急于求成。 这种事急不来,正如大师兄所说,要做好输的准备,这世上,能人高手辈出,那还真不敢夸下海口,能赢所有人。 即便结果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元宵节的前一天晚上,温暖给江焯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元宵节是否有空? 打完桩子之后,手机里还是空空荡荡,江焯没有回她的短信。 温暖怀疑,这家伙压根就没记她的电话号码。 以前对她那么好,都是看在她哥的份上。 念及至此,温暖又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 什么狗屁爱情,还不如练功呢!一点都不好玩。 温暖踹开了脚下的石子,闷不吭声走进屋,遇到端着面条的陆思晏,她也没搭理。 “吃面不,小师妹?” “天天吃,你是面疙瘩吗?”温暖很不开心地怼了一句,“蹬蹬蹬”跑上楼,回屋关上了门。 “谁招你了。” 温暖画着八字,躺在床上,正要把江焯的手机号删掉,没想到他却拨了电话过来。 温暖的小心脏猛地一跳,刚刚的狗屁爱情全让她抛诸脑后。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女孩子的细腻嗓音,嗲嗲地唤了声:“江焯哥哥。” “正常说话。” “呃。” “刚刚在赶寒假作业,没看手机,有事?” 温暖听到他提寒假作业四个字,浑身一个机灵:“寒、寒家作业?” 江焯一听她这语气,多半忘了,他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呵。 温暖满脑子都是寒假作业,还真忘了,忘光光了,一个字都没碰呢! “找我什么事?”江焯问道。 温暖忐忑地说:“快开学了,我哥开学就回来,那我过完寒假也要走了,这不是想着明晚元宵节,约你吃个饭,一起逛逛庙会什么的。” 江焯嘴角扬了扬:“你哥出去旅游,玩得还真够久的,他寒假作业写完了?” 温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咕哝道:“你还管人家作业写完没有,这么上心,干脆你帮他写呀。” “想的挺美。” 温暖的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头发丝:“明天晚上,你来吗?” “你请客,我来。” 温暖撇撇嘴,没好气的说:“行啦,我请。” “好。” 温暖和江焯约定的时间,然后匆匆挂掉电话,拿着寒假作业直扑下楼。 “我亲哥哥们,帮帮忙!十万火急!” 闻湛和陆思晏俩人正在玩PSP游戏,陆思晏望了望身边的闻晏:“上次这丫头叫咱们亲哥哥,是什么时候?” “是她带着小师弟在房间里用饮水机烫火锅,被师傅带了个正着,要被打断腿、喊救命的时候。” 陆思晏哆嗦了一下,说道:“得嘞,您亲哥哥医院躺着呢,瞎叫什么呀?” 温暖拿着几本练习册,哭唧唧地说:“哥哥们,你们不帮我,开学了,我肯定会被火箭班赶出去的,好不容易才进了这个全年级最优的班级呢?” “我没听错吧,师妹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温暖心虚地说:“我一直都很爱学习的好吧。” 闻湛接过了练习册,淡定道:“我赌五毛钱,那姓江的小帅哥也在火箭班。” 陆思晏恍然大悟,啧啧摇头:“女人。” 温暖笑着把练习册递到他们手边:“既然来都来了,帮人帮到底吧,哥哥们最好了。” 平时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儿的小丫头,撒起娇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偏偏有自然不做作,清澈的眼眸看着就让人喜欢。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师父,都受不了,把她宠上天了。 师兄妹三人围着茶几,坐了一排,奋战了一整个通宵,第二天躺沙发上七横八竖睡到了下午。 ...... 叶青在院子里练功,看到江焯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穿的是他今年新买的一件羽绒服。 他本来就是衣架子身材,不是衣服修饰他,而是他修饰衣服,什么样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味道来。 江焯要出门,叶青立刻挡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对劲,很不对劲,你上午穿的不是这件衣裳。” 他又吸了吸鼻子,高深莫测地问:“你还洗头了?” 江焯骂了声:“狗鼻子。” “老实交代,你要出去干嘛?见谁,几点回来,回来还爱我吗?” 江焯推开他的大脸:“在生理期打败了你的那个小丫头,请我吃饭。” 叶青愤愤然:“温暖就温暖,干嘛非要强调她打败了我,讨厌。” 还是在生理期,显得他弱成小鸡仔了。 “你要是再堵在门边,我每天给你强调一次。” 叶青抱着手臂说:“今天晚上她约你逛庙会,动机不纯。” “随便发挥你的想象。”江焯无所谓地说:“但是别挡路,让开。” 叶青说:“今晚可是上元节,换了古代,那就是情人节了,俩在今晚逛庙会,四舍五入不就等于结婚洞房了吗?” “你这四舍五入,误差有点大。” “江焯,别是因为他长得像温寒吧,你可够痴心的。” 江焯走出门去,没有回应他的话。 “我告诉你,男人,你在玩火,要让着丫头知道你把她当替代品,非揍得你爹妈和我叔都不认识了。” 江焯扬了扬手,没搭理他。 不是什么替代品,她就是她,只一眼的心动,一生的刻骨铭心。 元宵 今天的温暖,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现在还是穿羽绒服的气候,她却和街上那些爱美的小姑娘一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宽松毛衣,下面是裙子和短靴。 江焯一度搞不懂这些女孩脑子里的想法,她们一年四季都爱穿裙子,夏天薄裙子,冬天厚裙子,就这么一片布,能有什么好看的。 当时当他看到阑珊灯火里的温暖,忽然就懂了女孩子穿裙子好看的地方。 她的腿笔直而纤长,腰线苗条,身后是红彤彤的大灯笼背景,映着她红润的脸庞,看上去十分有精神,漆黑的眸子明亮清澈,唇瓣红润。 见到他,她忽然笑了起来,两家挂起小酒窝,眼睛盈盈如弯月般勾着―― “江焯哥哥。” 温暖朝他小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我看到河边有好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吃呀。” 江焯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拽着自己,走到了夜市摊位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江焯看着她忙活着从不同的摊位边买了很多小吃零食:章鱼小丸子、烤串、炸鸡柳、烤玉米...... “你说请吃饭,就请我吃这个?” “你不爱吃吗?”小丫头一双黑漆漆的杏眼盯着他,眸光清澈又有些委屈:“不喜欢那我们换别的。” 江焯看着桌上一堆小吃,显然都是她平时的最爱,过去学校食堂里“温寒”也爱吃这些小玩意儿。 他从嗓子眼里扯出了两个字――“喜欢。” 温暖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喜欢就好,千万别客气,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江焯看了半晌,觉得只有烤玉米还算能入口,所以拿着玉米,一颗一颗地吃了起来。 温暖端起酸辣粉,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时不时抬眸望他一眼,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江焯问她。 温暖笑了起来,反问道:“你很想再见我吗,江焯哥哥?” “江焯哥哥”四个字,听起来跟撒娇似的,江焯真的很受不了她这样子叫他,每每听到,心里的一根弦宛如弹弓似的绷紧。 他低头吃玉米,面无表情,唇角绷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哥明天就回来了。”温暖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眸子,盯着他:“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江焯放下了玉米,挑眉问她:“你在试探什么?” “哪有试探。”温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不再看他了。 就在这时,有个脸上带疤的少年走了过来,给邻桌的客人送热腾腾的烧烤。 看到温暖和江焯,他脸上泛起一丝讶异:“温寒,江焯,你们俩又在玩什么情趣?” 温暖转身,看到了穿着围裙的秦野小哥。 怎么哪哪儿都有他啊? 江焯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庙会夜市,我过来挣点钱。” “都快高考了,不用家复习功课?” “老子寒假作业早就写完了。” 温暖没话说,一声不吭。 全世界的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吗,讨厌。 秦野打量温暖一眼,说道:“温寒,怎么还扮成女孩了?” “我不是温寒。”她否认。 秦野坐到他们身边,手捧着后脑勺:“骗我啊,看看这讨人厌的模样、这一桌的饭量、对对,还有这臭屁的表情,你不是温寒是谁,别以为扮成女人我就不认识了。” “说了不是就不是!你谁啊,跟你很熟吗。” 温暖不想理他,转过头,看到江焯似笑非笑,眸子里似还带了几分宠溺。 她心虚地嚼了一颗章鱼小丸子。 这看破不说破的慈父眼神,是怎么回事? 当然,秦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面前的小女孩是温寒的妹妹,他连自己的烧烤摊都顾不上了,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暖,看她吃完了章鱼小丸子、炸鸡柳、臭豆腐... “这胃口,你说她不是温寒,谁信!” 秦野一口笃定,面前的女孩,绝对就是温寒假扮的。 “爱信不信。” 温暖用纸巾擦了嘴,对江焯说:“江焯哥,我们去逛庙会,消消食。” 秦野一把拉着温暖的手,同时伸手就要袭胸:“拜托,要塞棉花也塞多一点好吧,装得一点都不像!” 温暖都还没来得及避开,江焯却眼疾手快,挡在了温暖面前,捏住了秦野的手―― “再碰她,手拧断。” 他嗓音低醇而沉静,却带着一股威慑力,秦野讪讪地抽回手,闷闷道:“难不成,还真是女的?” 温暖说道:“如假包换。” “那你哥呢?” “出去旅游,明天应该回了。” 烧烤摊有客人等得不耐烦了,秦野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摊位边。 温暖跟着走过去,抓起一把羊肉串递给他:“请我吃羊肉串。” 秦野没好气地说:“不请,给钱。” “之前的事儿,我还没代我哥算账呢,吃你两串羊肉串,小气什么啊。” 秦野气闷地接过肉串,咕哝道:“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哥哥妹妹都这么爱占便宜” 五分钟后,肉串烤好了,温暖自己拿了一串,将剩下三串都递给了江焯。 “我不吃这个。”江焯淡淡道。 “谁给你吃啦,帮我拿着。” 江焯:...... “拿着呀!” 逛庙会的过程中,江焯全程都帮温暖拿着羊肉串,脸上满是嫌弃:“你怎么什么都吃,一股子腥膻味。” 温暖不信,就着他的手闻了闻:“哪有味道。” 小丫头把着他的手,两人亲密的动作,就好似周围那些情侣一般自然。 江焯心里痒痒的,盯着她的短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留长发?” “什么?” “没什么。”他移开了目光。 ...... 北城的年味还是很足的,河边的元宵庙会除了各色小吃摊位人头攒动以外,也有不少有好玩的游戏摊位,譬如猜灯谜或者有奖竞猜。 温暖停在了一个套礼物的游戏摊位边,她一眼就看中了左边第二排穿红肚兜的哪吒瓷娃娃,指着它问江焯:“你能帮我套中那个吗?” 江焯看了眼那只陶瓷小娃娃,说道:“我能帮你套到最远的100块钱。” “我要一百块钱做什么,我就要那个哪吒。” 江焯跟店家买了是个套礼物的圈子,自己留了一个,剩下九个都给了温暖。 “你先试试。” 温暖接过了塑料圆圈,试着去套那瓷娃娃哪吒。不过卖家把这些礼物摆放得也着实有技巧,看着似乎很稀疏容易,但实际上真要命中,很有难度。 她一连扔了五个,都没命中,泄气地回头望了眼江焯。 江焯抱着手臂,似看好戏一般,嘴角挂着雅痞的笑。 温暖知道他是故意的,要论射击命中率,还真是没人比得上他。 偏偏这时候,身边一个女孩似乎也看中了全场最萌的哪吒瓷娃娃,买了二十个圈子,让男朋友帮忙套。 温暖连忙推了推江焯:“你快点呀,再晚就被别人套走了!” 江焯抱着手臂,懒懒道:“他们套不中的。” “不一定,他们买了那么多。” 江焯指了指摆在左二的哪吒,附在温暖耳畔,低声道:“你看,第二排的位置,不远算,看起来很容易,但是有圈套。” 温暖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注意到他都快咬上她的耳朵了。她侧过脸,好奇地问江焯:“什么圈套呀?” “规则是要在不碰到周围其他礼物的条件下,命中目标物,才算赢,但是你看哪吒身边的存钱罐和它的距离,和你的圆圈半径距离相当,也就是说,你想要精准命中哪吒、而不碰到存钱罐的机率,无限趋近于零。” 温暖看了看手里的圆圈,又望了望小哪吒,看起来还真让他说准了。 转眼间,身边那对小情侣手里的圈子已经所剩无几,果不其然,一次都没有命中。 女孩有些泄气,责怪男朋友:“你怎么那么笨啊!” 男朋友将圈子递给她:“你行你来啊!” 女孩一个劲儿打他:“我要是行了,还要你干什么!” 男朋友被打得连声求饶,温暖看着都觉得疼。 她觉得,虽然自己会功夫,但是以后不管江焯做错什么,她都不会舍得欺负他的。 等等,干嘛这么真情实感地代入! 江焯走了过去,拎着手里那枚仅剩的圈子,瞄都没瞄,随手一扔,塑料圈稳稳地圈住了那只瓷娃娃哪吒,只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要碰到存钱罐了。 但偏偏就没有! 温暖惊异地欢呼了一声:“江焯哥你太棒了吧!” 周围那对小情侣都看傻了,尤其是女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哪吒,又望望江焯。 果然长得帅的人,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 店家将穿小肚兜的哪吒递给江焯,讪讪地说:“帅哥,准头不错啊,要不要再试试那一百块钱。” “不用了。” 所以,江焯其实很少在公开场合展露自己的绝技。这些活儿如果做多了,太过高调,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就在这时,那对情侣推推搡搡走到江焯面前,男生开口对江焯道:“我女朋友真的很喜欢这哪吒,你把它卖给我呗,价钱你出。” 江焯把哪吒递到温暖手边:“不卖,我妹妹也很喜欢。” 温暖接过小哪吒,笑眯眯地问那男生:“那你出多少钱买呀?” 男生望了自己女朋友一眼,在女朋友威胁的眼神之下,他比了比手指头:“五十。” “那不行,至少五百吧。” “五百!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不抢啊!” 温暖笑眯眯地说:“千金难买女朋友喜欢,随你咯。” 男生在女朋友威胁的目光下,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劝说女朋友:“算了算了,五百够咱们吃顿大餐了,不划算,她这是空手套白狼,咱不要这个,听话。” 女朋友恋恋不舍地望着温暖手里的小哪吒,很不高兴地离开了,对男朋友也是满眼责备。 江焯看着小丫头笑弯的嘴角,淡淡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样搞,未免太缺德。” 温暖把玩着手里的小哪吒,笑着说:“我就是缺德,怎么啦!换你,你买么?” 江焯睨了眼她手里的瓷娃娃,成本也就几块钱吧,要人家用五百来买,的确是过分了。 不过...若换了他,别说五百,只要她想要的东西。 就算剁了一只手,刀山火海,他都要帮她拿到。 一路上,温暖都在把玩着那枚瓷娃娃,江焯淡淡道:“就这么喜欢?” “喜欢呀。”温暖拿着小哪吒,在江焯面前比了比:“你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像不像你。” 江焯翻了个白眼。 温暖大喊:“就是这个表情,传神了!” “这么个东西,你说他像我,你喜欢他,四舍五入是不是等于...” 江焯话还没说完,天空中忽然升起一簇簇灿烂的烟花,炸开,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温暖抬起头,五颜六色的烟火落在了她琉璃般的瞳子里,她微微张开了嘴,喃道:“今晚还有烟花展呀。” “元宵当然有烟花。”江焯捂了捂耳朵,他很讨厌听这些爆裂声,这些声音里对他耳膜的刺激,恐怕比常人更大,让他烦躁。 “我帮你!”温暖连忙将小哪吒装回挎包里,然后踮起脚,帮江焯捂住耳朵:“你就跟个小瓷人似的,哪哪儿都脆。” 江焯放下手,感觉到温暖柔软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耳畔,将烟花炸开的爆裂声阻隔了。 女孩嘴角勾起清甜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周围阑珊的灯火,宛若琉璃般澄澈。 周围一下子好安静,人来人往、欢笑打闹,他都听不到了。 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她。 ...... 信物 逛完庙会,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怪怪的。 温暖率先打破沉静,她对江焯说:“江焯哥哥,你考虑过以后吗?” “什么以后?”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 江焯踢开了脚边的一块碎石子。 他已经习惯了走路的时候低头望着地面,很少会仰望着星空。 未来啊,太遥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当初没有叶澜叔把他捡回去,兴许他这辈子都是个废人。 说什么出人头地的漂亮话,其实他根本看不到出路在哪里,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或许... “也许,当警察吧。”他淡淡道:“如果能考上的话。” “可以呀,你射击这么准,打坏人一打一个准的。” “有没有常识,警察也不能随便开枪。”江焯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温暖能躲开,但是她没有躲,虽然动作有点粗暴,但四舍五入就等于摸头杀了,嗯! “不过,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呀?”她问道。 江焯想到了那个憎他入骨的女人,没再多说什么。 温暖见他不答,也没再多问,从自己衣服领口里[emailprotected]@地翻找了半晌,摸出一块圆弧形的汉白玉佩,摘下来递给江焯:“喏,送给你。” 江焯接过玉佩,玉佩的形状很像一条盘踞的龙形,做工精致,色泽温润。 温暖解释道:“有一年跟师父下山,师父在地摊铺子里淘的,不值钱。反正你也送了我一个小哪吒,咱们就算扯平啦。” 江焯对玉佩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这是真玉还是塑料玉,应该也不太贵重,不过系玉的那条红绳,编了很精致的纽结,他有点喜欢。 “谢了。” “你快戴上。”温暖期待地催促他:“戴上戴上。” 江焯把红绳挂在了领口。 温暖满眼欣赏地看着他将那块白色的玉系在修长的脖颈上,更显得皮肤白皙通透。 她喜欢的男孩子,真俊俏呀。 江焯当然不可能吧这么大一盘玉戴在外面,他将绳子放回衣领中,贴身戴着。 玉佩还沾染着她的体温,是一枚暖玉,玉身还带着一股幽香。 “确定这是你师父在地摊买的?” 温暖解释道:“放心啦,不值钱,我们师门穷得很,我师父的花呗月月欠钱还不起,最近还说要涨学费。” 江焯淡然一笑:“是么。” …… 回家后,温暖躺在沙发上,脑子里都是他霁月清风的微笑,自己也跟着傻笑。 闻湛和陆思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怎么着,今晚吃到肉了?” 温暖鄙夷地望了陆思晏一眼:“师兄你怎么那么下流呢!” “你看你笑成这副德行,活像个山寨女大王似的。” “啊,你好烦啊!”温暖伸手推开陆思晏,从包里摸出小哪吒:“四舍五入,就算交换定情信物了。” 陆思晏接过小哪吒,打量了一番:“他送你的?” “嗯嗯!” “挺可爱,那你又和他交换了什么?” “我把师父给我的那块丑丑的玉,送给他了。” 此言一出,坐在沙发边悠哉喝牛奶的大师兄闻湛,险些呛奶! ...... 江焯上楼的时候,碰巧叶澜端着簸箕下楼晒中药,江焯礼貌地唤了声:“叶叔叔。” 叶澜经过他身边,鼻翼微动,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他叫住江焯:“等下。” 江焯不明所以,回过头,叶澜伸手勾起他脖间的红绳,将那枚玉牵了出来。 当他看到那块环龙形玉佩的时候,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丫头给你的?” “嗯。”他淡淡应了声。 叶澜默了许久,表情动容:“你打算娶她?” 江焯:...... “暂、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差点呛着。 “没有你乱收人家什么东西!” 江焯笑了笑:“我收了她东西就要娶她,这是哪条道上的道理。” “你懂屁。”一贯谦谦君子的叶澜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块玉能正世间一切邪气,安神宁心,你现在戴上是什么样子,五十年后还是什么样子,她师父谢修压箱底的宝贝,说是给她宝贝徒弟当嫁妆。 江焯有点懵:“什么?” “你从小身体不好,这块玉戴在你身上,倒是相得益彰。”叶澜将这块玉放进他的衣领,拍了拍,轻轻说道:“不要给任何人看到。” 江焯脑子空白了几秒,满脑子想的都是“嫁妆”两个字。 开学的第一天,温暖扮成男装的“温寒”回到学校,自然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穿了一件学院风系列的休闲制服,走在学校的林荫道边,刘海似乎长了些,遮住了眉毛,在冬日的阳光里,五官清秀带了几分明艳的气质。 一整个寒假不见,“温寒”的颜值又提升了不少啊,青春阳□□息十足。 温暖在一帮女生注目礼下,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书包重重搁在桌上,拿出笔开始疯狂赶作业。 两位师兄帮她写了不少,但还没有写完,这会儿肯定是无力回天了,现在能赶多少就赶多少吧,能少挨点骂,就少挨一点。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教室,大家也都有默契,没写完作业的都来得挺早,趴在桌上“沙沙沙”别人的练习册。 温暖翻了翻江焯的书桌,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居然让她翻出了寒假作业。 原来这家伙早到了! 只是这会儿又不知道上哪儿睡回笼觉了。 温暖随手翻开他的综合练习册,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 字如其人,江焯的字迹,嚣张中又透着一点淡淡的疏懒,每个字都像在打瞌睡似的。 虽然倦懒,但是温暖目之所及的每一道题,都是正确答案。 温暖猫着身子往窗外走廊望了一眼,确定了江焯还没有回来,正要誊写,后排叶青拖着懒懒的调子:“干嘛呢!不问自取视为偷,窃书是偷,窃答案也是偷。” 温暖回头望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一大清早,叶青嘲讽技能全开:“你怕是想和孔乙己一样,被打断腿吧。” 温暖放下课本,鄙夷地说:“当初抄我作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正直。” 叶青一边在英语书上画温暖偷作业的素描图,装傻充愣道:“有这回事吗,没有吧。” 温暖闷闷地把江焯课本放回书桌,瞪了叶青一眼:“不准随便画我,告你侵犯肖像权哦!” 叶青悠哉悠哉地说:“我不画你,我们焯哥看什么。” 温暖撇嘴道:“等会儿江焯来了我就换位置,咱们拜拜了。” 上学期期末,她在班主任张志明老师的张罗下,本来都准备换位置了,但是后来放寒假,也没来得及。 江焯对“温寒”的心思明明白白,总之,是不好坐在一起了。 “你焯哥上哪去了?” 叶青漫不经心说:“兴许送你妹妹去了。” 温暖停下笔:“送谁?” “你妹啊,不是今早的火车离开北城吗?” “不是...”昨天江焯问她什么时候走,她就随口那么一诌,说明早,江焯不会真的跑去火车站吧! 提到温暖,叶青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抱怨道:“你那妹妹,跟你是亲生的吗?” “怎么不是亲生的了。” “简直暴力萝莉一个。”叶青心有余悸地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这么能打的,太可怕了!” 温暖笑了笑:“那肯定啊,我妹厉害着呢。” 当然她扮成“温寒”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留了三分余地,没把真功夫露出来,不然就太容易惹人怀疑了。 叶青凑过来,附在她耳畔,小声说:“跟你讲个事儿,千万别说我说的。” “讲讲讲!” 温暖扭开大师兄给她泡了红枣枸杞的水杯,悠哉喝了一口。 “你妹昨晚上,把自己嫁妆都送给江焯了,兴许江焯会变成你小舅哥。” “噗。” 温暖没注意,嘴里的红枣水喷了出去。 “嫁什么妆?!” “你不知道吧!”叶青像掌握了什么大秘密似的,悄悄对他说:“我叔讲的,那块玉佩老值钱了,是她师父谢修的压箱底宝贝,将来要用这当家嫁妆,给他徒弟寻一门好亲事的。” 温暖捂着心口,忽然感觉有点胸闷。 昨晚上就觉察出大师兄的表情不对劲,但是他什么都没透露,只说送了就送了,江焯看着是个不错的小子。 敢情这玉佩还有这样的因由。 叶青望着温暖,颇为嫌弃:“以后咱们兴许真要当一家人,你平时注意点言行,别给我们焯哥和我招黑啊。” 温暖很快便恢复的淡定,背靠着他的桌子,说道:“等着吧,江焯知道这事,一准儿把玉还给我。” “还给你?” “呃,我是说,让我转交给我妹妹。”温暖笃定地说:“他自己都说了,看不上我妹。” “是么。” “肯定。” 俩人说话间,江焯迈着步子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到温暖身边坐下来。 温暖埋头赶作业,心虚,不敢看他。 他一进来,身上的那种逼人的气压就蔓延开了,温暖很难保持心绪淡定。 江焯懒散冷淡的视线,扫过她一眼。 温暖埋头写作业,没好意思接他的眼神。 “焯哥,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买早饭。” 江焯倚靠着后排的位置,将一盒提拉米苏小蛋糕放在桌上:“这家店也是够刁钻,去早了还不开门。” “那家一味甜品店就是很任性啊。”叶青认同地说:“但是做出来的蛋糕是真的好吃。” 江焯淡淡地应了声。 “你不是不爱吃蛋糕吗?” “我不吃。” 江焯说完,扫了同桌的温暖一眼―― 刘海遮了她的眼睛,那双弧形漂亮的杏眼正盯着手上的作业,锁骨纤细,唇色透着淡淡的嫣红。 他将提拉米苏蛋糕,缓慢地推过了桌线,推到温暖面前。 温暖的余光扫了眼那块包装精美的三角形提拉米苏蛋糕,蛋糕上还缀着一颗红彤彤的可爱小草莓。 “给我?” 江焯眼尾细长,微微上翘:“嗯。” 叶青屏住了呼吸,后排一大帮男生女生也都停下早读的喧闹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排的两位“少年”。 江焯居然给“温寒”送早餐,还是送小蛋糕! 沉寂了一个寒假的cp粉又瞬间活过来了。 要不要这么甜!!! 温暖宛如小狐狸一般,看看面前的提拉米苏蛋糕,又望望江焯,不太确定,没有动。 “怎么,要我喂你?” “这倒也不必!” 温暖赶紧拆开了包装,嗅了嗅,确定是真蛋糕,拿着小叉子,舀了一勺尝了尝。 一味甜品屋是整个十三中最受欢迎的甜品店,平时去买蛋糕都要排长队,味道当然是没的说,温暖在他灼灼目光下,尝了一口,没忍住又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江焯倚在桌边,耐心地看着她一口一口把提拉米苏吃了大半。 身后有个平头小男生冲温暖喊道:“诶,温寒,你之前说好跟我换位置,还换不换了?” 温暖放下勺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焯转头道:“她不换了。” 温暖惊讶地差点咬断勺子。 怎么就不换了,寒假前不都说好了么,开学回来换了位置,岁月静好、互不打扰。 说变卦就变卦啦! “我马上跟你换。” 温暖开始收拾课桌书本,江焯一巴掌按住了她的书包:“现在不准换,以后也不行。” 温暖都要气哭了。 “我...我是直男!我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想好好学习!” “巧了,我也是。”江焯拍拍她的脑袋,嘴角绽开一抹雅痞的笑意:“别想太多了,乖。” 身后的叶青,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焯哥今天早上吃错药了吗! 他过去不是最忌讳对温寒的感情,死不承认。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 答应和温暖换位置的那个男同学,见江焯态度如此强硬,当然也犯了怂。 他要是跟温寒换了位置,指不定换过来要吃江焯多少石子呢。 “那个...温寒,我想了下,还是算...算了吧,我不换了。” “哎!你别怕啊,有我在,他不敢做什么的。” 男生脑袋埋了下去:“还是算了吧。” 江焯望着她,似笑非笑淡淡道:“有你在,我不敢做什么,你哪来的自信。” “你...你拳头又没我硬,我还怕你呀。” 温暖现在扮着“温寒”,也不需要顾及什么,冲江焯比了比拳头:“惹毛了我揍你哦!” 江焯准确擒住了她的小粉拳,拉近了自己,在硬梆梆的胸口抵了抵:“来,搁这儿招呼,寒爷千万别客气。” 温暖被他逗弄这几下,脸颊涨红了。 漂亮的男人撩起来,真要命。 “不换就不换。”她缩回手,闷闷地咕哝:“老子大男人一个,怕什么,难不成你吃了我啊。” “暂时先不吃。” 江焯从抽屉里摸出习题册,随口问道:“寒假作业都补完了?” 温暖盯着他的本子看了许久,终于泄气,闷声说:“还差好多呢。” 江焯卷起习题册,敲了敲她的脑袋:“叫声焯哥。” 温暖咬牙切齿地说:“士可杀,不可辱!” “叫声焯哥就辱你了,以后让叫别的,是不是你还要一头撞死?” “我还要叫什么别的。” 江焯嘴角弯了弯:“自己想。” 温暖想不到,看看他手里的习题册,又看看自己满篇空白,还是决定先低头,乖乖地喊了声:“焯哥。” 她师父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江焯满意地把习题册递了过去。 “谢谢大佬!”温暖结果册子,翻开疯狂地誊写,熟练程度堪比叶青。 江焯拎起另一只勺子,吃她剩下一半的提拉米苏。 温暖眨巴着眼睛望他一眼。 “看什么,你时间很多吗。” 温暖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她的誊作业大事。 江焯品尝着舌尖的微甜,过去是觉得这些东西太腻了,难以入口,现在尝着,还不错。 “你妹妹走了?” “呃。”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等到清明假期的时候,挑战赛开始吧。”温暖有些心虚地说。 他叼着蛋糕勺子,翻开了英语课本,似没有多想。 也对,自己角色扮演的演技,直追奥斯卡,他不可能看出端倪。 温暖的目光落到了他脉络分明的脖颈间。 颈间皮肤白皙紧致,性感的喉结之下,挂着一枚纤细的红绳,没入了他的领口中。 她一直在等他怒还玉佩,没想到整个早自习都过去了,江焯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 “江焯,这是我妹送给你的吧。” 温暖用指尖挑起他颈项间的红绳,不过没有把玉佩拉出来:“我猜你肯定不想要,没关系,给我,我帮你归还她,小丫头片子太不矜持了,什么东西就随便乱送人,我帮你狠狠批评她!” 说完温暖就要把绳子解下来,江焯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 “不是,我猜你当时肯定不想收她的礼物,抹不开面,怕伤了小姑娘的心,这才勉强收下。没事儿,当哥的帮你,咱还给她,咱不要!” 江焯眼角弯了弯:“谢了,倒是不必还,我很喜欢这玉。” “你...你确定要收下?” 他收敛了笑意,说道:“我很确定。” 社会主义兄弟情 那段时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焯绝对是撩神附体了,时不时望向“温寒”的眼神,满是宠溺。 打篮球故意递球就算了,有一次俩人打对手,别人是眼睁睁看着江焯放水把篮球扔给了温寒,坐实了俩人的“奸.情”。 不过因为cp党生存不易,班主任老张又跟猫似的时时暗中观察着,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假装啥也不知道。 即便后来老张暗地走访调查,同学们也是异口同声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反过来还会教训老张几句―― “张老师你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呢。” “cp是什么,不知道,能吃吗。” “张老师是我们作业太少了,您批改量不够?” 张志明:...... 换位置这茬是没再提了,治标不治本,想要分化这俩人的关系,还得是个长远的活儿。 那天早上,温承业在教室里安插的几个“耳目”截胡外班女生想要送给温暖的情书和小礼物。 中午,温承业在办公室等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张志明过来,兴奋地向他告状―― “张老师,温寒肯定有问题,跟学校的女同学之间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带坏1班的班风!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在1班!” 张志明接过温承业手上的情书,翻了翻,问道:“女同学写的?” “对啊!张老师,温寒跟好多女同学关系都很暧昧,上次我亲眼看到他跟女生出去喝奶茶,还有更过分的!” 温承业凑近了班主任,小声说道:“有一次看到,他居然和那个叫赵柠萌的女生,用同一根吸管喝奶茶!这您必须得管啊!” 张志明显然没有特别大惊小怪,悠哉地喝了一口茶,翻翻那封情书,居然越看越欣慰。 “温寒太败坏校风了吧,这么明目张胆,以后同学们有样学样,那还要不要高考啦?” “有样学样?”张志明淡淡道:“那怎么没见女生追你?” 温承业话语一滞,讪讪地说:“老师你要不要这么偏心。” 张志明冷哼一声:“温承业同学,你上次月考年级排多少。” 问到成绩,温承业忽然有些心虚:“年级前...前五十。” 张志明立刻翻脸,“啪”的一声拍桌板上:“就这破成绩你还管人家温寒的闲事!管好你自己吧!出去!” 温暖接到了武协发来的通知短信,告知她挑战赛的时间和地点。 清明假三天,方便学生党和工作党,地点是在距离北城两个小时车程的国家4A级景区逍遥谷。 当然,短信最后也没忘附增一条信息―― “赛事期间景区食宿自理,景区内酒店有限,请各位参赛选手提前预订酒店,。” 温暖本来上课上得昏昏欲睡,乍眼看到手机,还以为是一条垃圾短信。 直到后排的叶青的手机,也“叮咚”地响了一下。 英语老师刀子似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温暖立刻坐直身子,伪装认真听课,目光又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掐指一算,没几天时间了,她的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这场比赛于她而言,意义非凡,能不能拿到秘药救她哥,就看这一次够不够本事了。 温暖回头望了眼叶青,叶青捡手机搁在桌上,用书页遮掩着,打开了酒店订房app,开始订房间了。 小子够积极的。 温暖提起笔,写了张小纸条递到同桌的江焯手边:“叶青去比赛,你去吗?” 江焯放下笔,拆开皱巴巴的纸团看了眼,随手写道:“你去吗?” “温寒”当然不可能去。 她回道:“不去不去,我不喜欢凑热闹,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 江焯嘴角抿了抿:“那我也不去,陪你在家睡觉。” 温暖的小心脏跟兔子似的猛跳了一下。 他陪“温寒”睡哪门子社会主义兄弟觉?! 温暖握着笔,筹措着语言。 江焯必须跟叶青离开,否则这两天他留在北城,万一心血来潮要找她,温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拒绝! “你跟叶青去比赛吧!顺便帮我看着我妹妹。”她把纸条递给江焯,忐忑地望着他。 江焯淡然地挑挑眉,用嘴型说:“给个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温暖咬咬牙。终于使出杀手锏,在纸上写道:“收我妹嫁妆这事,你认吗。” 纸条递过去,她心脏都快跑过野兔子了! 砰砰砰! 江焯面上永远是八风不动、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了她写的这几个字,他漂亮的黑眸扫了她一眼,笔触用力地在纸条上写了一个字―― “认。” ...... 两天之后,温暖和陆思晏下了下了高铁,来到了逍遥谷景区。 这场挑战赛颇有几分华山论剑的意思,场地设置在峡谷的一道天堑峰顶。 这地方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奇峰峻岭,地势险要,游客穿着防护衣上去,都会被吓得腿软,更遑论是要上去比功夫了。 大师兄闻湛因为即将高考的缘故,没有办法到场,陆思晏倒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儿,死活要陪着温暖过来。 明媚的艳阳高照,俩人下了高铁,跟着人流一起走了出去。 周围行人,有看似亲昵的小情侣,有三五成群的小姐妹,还有拿着单反的时尚小哥,还有人站在“逍遥谷――人间仙境,名胜景区”的广告招牌前,摆pose照相的。 这段时间景区关闭,很显然,路上这些人都是过来参加比赛的。 温暖打量着他们,其实很难想象,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身武艺。 这些年,武林人士越发低调了,身怀绝技也都不会展露出来。 火车站出站口外面,有几辆旅游大巴早已经等候多时,只要是报名参赛的选手,都有免费的大巴车可以直接送到景区内部的酒店。 路上,陆思晏看着景区恢宏的大门,啧啧感叹道:“逍遥派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吧,这景区大门真够气派。” 温暖戴着墨镜假寐,闻言,懒懒道:“就冲他们那份起死回生的秘药药方,够吃几辈子了。” “到了这种人间仙境,多练几年那都是要羽化而登仙的,你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秘药呢!” 温暖抿抿嘴,没有回答。 她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秘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哥。 陆思晏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墨镜少女。 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短款休闲外套搭牛仔裤,几缕阳光透过车帘映在她英气十足的脸蛋上,这戴着墨镜的小样,别提,真挺帅的。 陆思晏拿着手机,偷拍她,却被她一巴掌推开了。 拍照,没心情。 陆思晏撇撇嘴,拿手机咔咔咔对着窗外景色一顿狂拍:“等回咱们南山门了,跟师父说说,咱们也在南山门搞一个旅游产业,顺便还可以把师父养的那些鸡鸡鸭鸭、种那些瓜瓜果果,整一个特色旅游美食链,多好!” 温暖喃喃道:“你还挺有商业头脑,不过你要敢把游客带上山,扰了师父的清修,当心你师父把你活剥了整成特色美食链。” 陆思晏哆嗦了一下:“别、别了吧。” ...... 陆思晏订的酒店位于逍遥谷外部商业区最里面的一栋三层小墅的民宿。 民宿环境清幽,外围墙壁洁白,每一层都有小阳台,阳台上种着花,看上去非常小清新。 陆思晏作为二师兄,出门在外理应照顾小师妹,所以行李包裹什么的,都由他一肩扛了。 温暖空着手走在前面,身后就跟带了个苦劳力似的。 有住同一个酒店的小情侣,见了他们俩,女孩子揪了揪男孩子,不满地说:“你看看人家!对女朋友多好!” 陆思晏也是个特别喜欢到处去搭话的主儿,他笑着说:“不是我女朋友,这是我小师妹,我们师门就这一个小师妹。” 女孩羡慕地望了温暖一眼,问陆思晏:“你们是那个门派的呀。” 陆思晏大方地说:“南山门。” 听到这三个字,这对小情侣脸色微微变了变,对视一眼,寻了个由头,话不多说,赶紧离开了。 陆思晏追上温暖,好奇地说:“怎么着,听见咱们是南山门,跟见了鬼似的。” 温暖摘下墨镜,漫不经心说:“谢修的大名,武林谁不知道,他们这是敬重我们。” 陆思晏嘴角咧了咧:“你确定,他们是敬重???” 这可太不像了吧。 温暖淡淡道:“又敬又怕呗,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连续六年扫荡武盟挑战赛,蝉联第一。” 谢修年轻时的风头,可不小啊。 偏偏这样的天纵英才,却因为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落了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现在各门派都把他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各自门下的小朋友。 “师妹,这次你可一定要赢啊,给咱们师门争口气。” “知道。”温暖戴上墨镜,掩住了眼底的锋芒。 她必须赢! 俩人走进民宿大门,房间里的布置陈设都非常小清新,门口摆着几个可爱的多肉植物,墙上也有不少游客的留言和照片。 “来来,师妹,你站在窗户那儿,我给你拍个照。”陆思晏放下手提箱,拿着胸口的单反相机:“这窗户好看,快去,我帮你拍一个。” 温暖嚼着口香糖,戴着墨镜,手揣兜里,酷酷地站在门口:“真没心情,别耽误时间了。” “明天才比赛呢!耽误不了你的时间,拍一个嘛,不然我单反都白带了。” 温暖极不情愿地走到窗户边,没什么pose,就这么站着,倒是别有一番英气。 陆思晏咔咔地给温暖各个角度拍了照片,温暖不耐烦地问:“好了没。” “好了好了,别动,最后一张。” 就在陆思晏拍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温暖的脑袋上,忽然冒出一个剪刀手。 “哎?”陆思晏视线从镜头口移开,却见叶青一脸呆萌地站在温暖身边,在她脑袋上比了个剪刀手。 温暖看到叶青的一瞬间,视线错开他,望向他身后。 江焯逆着光跨进了民宿大门,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身形清瘦修长,夕阳镀着他轮廓。 他望向温暖,眼尾上扬,带着冷淡的笑:“巧了。” 温暖摘下墨镜,捋了捋耳畔的头发,正有一口甜甜的少女腔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陆思晏忽然冲过去,揪住了江焯的衣领。 温暖被陆思晏忽然的动作惊得打了个嗝。 “来得正好,你把我师妹的玉佩还回来!”陆思晏伸手要夺他颈项间的红绳。 叶青眼疾手快,立刻走过来握住了陆思晏的手腕,加重力道威胁他:“放手。” 陆思晏不是任人威胁的主儿,尽管被他捏得生疼,还是没有松开。 “这玉佩是我师妹不知情的时候送出去的,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物归原主没毛病吧。” 江焯推开了他的手,矜持地说:“送出去的又收回来,没这道理。” 陆思晏见势单力薄,来硬的不行,于是对江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师父说,就我师妹这样的暴力girl,还真没几个男人敢要她,全指望着这块玉了,您就高抬贵手,行不。” 温暖:“......” 能不能盼她点好! 江焯将玉佩从衣领边取出来,走到温暖面前,红绳挂在他颀长漂亮的无名指上,玉佩晃悠在温暖眼前,似要还给她了。 温暖心里涩涩的,莫名不是滋味,伸手去接,江焯忽然收手,将玉佩握在手中,使她扑了个空。 温暖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嘴角笑意漫开,眼尾勾了起来:“真是嫁妆?” 温暖低低喃了声:“昂。” “那我要了。” ...... 热闹 温暖躺在松软的榻榻米上,望着日式的木制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耳边不时传来陆思晏砰砰砰的游戏枪声。 “师兄,你说他几次都拒绝归还玉佩,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陆思晏漫不经心应了声:“还能什么意思,不想还了呗,咱师父这些年收藏了多少宝贝,那玉是压箱底最牛逼的一件。” “会不会是...他真的想娶我啊?”温暖说完这话,先把自己给臊没边儿了,扯来被子盖住脸,嗷嗷地叫了两声。 陆思晏抠着光溜溜的脚丫子,眯着眼睛,鄙夷地说:“师妹,咱要点脸,行吗。” 温暖蹬了蹬床,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我了解江焯,他不会随便拿人手短。” 陆思晏摇摇头:“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想娶你,你怎么不知道他是想借着娶你的契机,靠近你哥?” 温暖就跟起尸似的,忽然从桌上弹起来,头发凌乱,女鬼般怨念地望着陆思晏―― “请你...再说一遍。” 陆思晏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穿着一次性拖鞋拔腿开溜:“告辞!” 晚上景区有“印象逍遥谷”的大型灯光秀,免费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开放,酒店里好多人都去凑热闹了,包括陆思晏。 江焯没去,他站在二楼的花台边透气。 月影之下,女孩独身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她穿着一件宽松单薄的运动款白衫,纤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灭掉了烟头,跟了出去。 温暖走到溪边,停下脚步,对着小溪一招一式、认认真真地练功夫。 远处隐隐有喧嚣吵闹声传来,却又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朦胧。有峡谷的微风吹拂着耳畔的发丝,痒酥酥的。 江焯站在树影边,远远看着她窈窕的身段和柔中带力、行云流水的动作。 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当年那个挺身而出、挡在他身上的马尾小女孩。 这些年,她是江焯一直放不下的执念。 倒不是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有什么想法,只是...... 当初她为了保护他,趴在他背上替他结结实实扛下了伤害,这件事宛如灼烫的疤痕,一直烙在他的心底。 那种被保护的感觉,江焯这辈子都忘不了。 夜间的峡谷飘起了丝丝的细雨,落在脸上,微微凉。 女孩脚底忽然滑了一跤,摔着了。 江焯正要上前,却看到她一拳重重地拍打在草地上,眼角有很明显的红。 江焯的脚步顿住了。 那么爱凑热闹的小丫头,却独自跑出来练功,恐怕也不是单纯练功那样简单,她心里有情绪。 温暖消沉了几分钟,勉力支撑着膝盖爬起来,继续练拳。 在师兄面前装得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她真的很在意。 过去一直生活在天才的光环之下,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她聪明。 师父教的很多东西,看着师兄们怎么样都学不会,偏偏她一学就会,好像可以不需要特别努力,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她就真的没有特别努力...现在,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心里杂念越多,就越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温暖再一次摔在了shi滑的草地上。 她用湿润的袖子揉了揉眼睛。 “你怕了?” 一道低醇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温暖没有回头,也知道谁在身后。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才没有!” 江焯站在她身侧,看着黑漆漆的河岸,淡声道:“怕就怕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因为在乎才会害怕,这又不丢人。” 温暖紧紧攥住了手边的青草:“江焯,你怕过吗。” “怕过。” 她抬起头,望向他,他那英俊的脸庞埋入晦暗的夜色中,表情看不分明。 “小时候,听见雷声会拼命用手捂住耳朵,打雷的夜晚,总是会失眠。”他嗓音很好听,徐徐的讲述似有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能在雷声里听见女人的尖叫。” 温暖被他离奇的讲述吸引了,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大佬居然会怕打雷。”她揉揉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没有心的人,才会无所畏惧。”江焯的手抚上胸口。 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经丢掉了它,现在...又找回来了。 雨越发大了,温暖一个人静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江焯自然也没有问,只是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狂风呼啸,天际传来了阵阵闷雷的轰鸣声。 “打雷了。”温暖连忙站起身,踮起脚,伸手捂住了江焯的耳朵:“真是不能说,说什么就来什么。” 小姑娘单薄的衣裳已经被雨丝润湿了,刘海丝也被吹乱,清润的眸子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那你以后就不用怕了。” “为什么?” “因为,我保护你。”温暖揉了揉眼角的泪痕:“我一定会努力的。” 努力保护重要的人。 感受着小丫头掌心的柔软和温热,江焯原本乱糟糟的世界...忽然澄明了。 他不仅找到了自己的心,心间还悬起了最干净的月亮。 那晚,温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江焯送她的那枚黑色皮筋,她披散着头发,跑到陆思晏的门边,砰砰砰敲门―― “师兄,你看到我的黑皮筋了吗!老陆,开门开门!” 陆思晏穿着一条裤衩,打开房门,“这么晚了,不谁觉,干嘛?” “我皮筋不见了!”温暖有些慌张,伸出纤细洁白的手腕给他看:“我一直戴在手上的,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 “我拿你皮筋做什么,我又不扎头发。”陆思晏伸手揉了揉温暖的短发:“再说了,你这几根毛也扎不起辫子啊,找皮筋干什么?” “不是扎头发,那个皮筋是朋友送的,很重要。” “一根皮筋有什么重要的,让你朋友再送一根不就得了。”陆思晏打了个呵欠,懒懒道:“睡了睡了,明天还有比赛呢,大晚上的折腾什么破皮筋。”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温暖皱着眉头回到房间,又把房间翻找了一遍,还真不见了。 她泄气地躺回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不能再想了!先赢了比赛再说! ...... 夜间,叶青听到走廊边有[emailprotected]的声响,他揉揉脑袋,看到邻床的空荡荡,没了人影。 叶青坐直身子,听见轻微的响动从阳台传来。 他穿上拖鞋,走到阳台边,看到江焯手里拿着那枚黑色的弹簧皮筋,阳台的护栏上,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白色小石子,乍眼一看仿佛水晶石。 这是叶澜专门给江焯制作的暗器石,它在阳光下会隐形,如果速度够快的话,是可以击人于无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江焯绷直了弹簧绳,只听“嗖”的一声,石子破风而出,消失黑暗雨夜中。 树林里传来清晰的回响。 叶青走到江焯跟前,捡起一枚暗器石把玩了起来。 石头呈六菱形,每一颗都是经由非常细致的打磨,这石子材料特殊,过去江焯从来不会轻易使用它。 这石子若配上他手里的弹簧绳,威力恐怕无敌。 “这弹簧绳,不是送给温寒了吗?”叶青好奇地问:“怎么要回来了?” 江焯没做多余的解释。 叶青忽然感觉不妙,放下石子,一把按住江焯的手臂:“明天的挑战赛,你该不会想暗地里出手吧!” 江焯没有回答,弹簧绳“嗖”的一声,又射出去一枚石子。 叶青感动极了,抱住江焯的手臂:“焯哥,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有你帮忙,我肯定稳赢啊!到时候拿了药,咱卖掉对半分!” “成交。”江焯推开他,将打磨的小刀子扔给他:“帮我磨石头。” 叶青兴高采烈地帮江焯磨了一晚上的石子儿。 ...... 挑战赛于次日清晨一大早便开始了。 武林中人一向简单粗暴,比赛没什么规矩,输了下场,赢了就一直守擂。 当然一直守擂,后期也有可能精力不济,所以中场会给足休息时间,恢复状态之后才继续打擂。 跃跃欲试率先上场的一般都是抛砖引玉的小咖,真正的大佬都是等到后面才闪亮登场。 早上不过九点,擂台已经换了好几拨人了,没有出现特别厉害的人物,一直守擂下去。 温暖和陆思晏俩人蹲在一块嶙峋怪石上,饶有趣味地望着擂台。 这种真正的武斗比赛,虽然没有武侠小说里面的写的那么夸张,但是各门各派的小辈们都是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的好功夫,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咏春竞相登场。 没规则,没限制,只要别闹出人命来,随便怎么比,能赢就行。 所以精彩程度堪比武侠电影了。 不过这样的比赛,却不能有任何影像的记录,入谷前过安检,所有人的手机相机都是要锁进柜子里的。 武林中人在现实生活中都非常低调,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上带功夫,怕影响现实生活。 温暖甚至在这些人群中还发现了不少熟面孔,她用手肘戳戳陆思晏:“师兄,你看人,是不是演过电影啊。” 陆思晏顺着她的目光朝人群中望了眼:“喝,这不是秦子阳嘛,这么大名鼎鼎的功夫影帝都来参加比赛了!” 温暖羡慕地看着他,说道:“师兄,你看我怎么样?” “你什么怎么样?” 温暖努努嘴:“我要是打败了他,是不是也能成为功夫巨星啊?” “功夫巨星,重点不在功夫上,重点在巨星上。”他嫌弃地瞅她一眼:“你说说,你有啥本事当巨星?” “我功夫好。”温暖手肘搁在陆思晏的肩膀上:“长得也不赖,怎么就没本事了。” “保持你的自信,等你C位出道的好消息。” 陆思晏和她是从小互损惯了,但是平心而论,温暖的功夫底子和她这神颜气质,要真的进军娱乐圈了。 指不定还真能炸! 毕竟直男都能让她掰弯了。 ...... “师兄,就是他们俩,占了我的位置!” 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你们给我让开!” “跟你们说话呢!装聋作哑有意思么!” 温暖和陆思晏正专心致志地剥瓜子看比赛,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和他们说话。 那人见不被理会,脸色胀红,正要伸手去抓温暖的肩膀,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忽然传来一阵仿佛针扎般的痛楚,就像被一道气流击中,直往他的骨髓里钻。 男人惨叫了一声,连连后退,疼得呲牙咧嘴。 温暖和陆思晏听到惨叫声,这才回过头,看到有一帮人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时,一胖胖的小女孩站出来说道:“这是我一早给师兄占的位置,你们俩快滚!” 温暖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被养得珠圆玉润,眼睛都快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了。 本来温暖是没打算和一小丫头片儿计较,不过她一上来就咋咋呼呼让人滚蛋,也着实嚣张了些。 “学校图书馆都不兴占位置了,你在这儿占哪门子位置。” 胖女孩看起来也是个被骄纵惯了的主儿,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我占了这块石头,这里就是我的位置,你们快滚!” “你占了这块石头,这就是你家的?你去问问人家逍遥派同意么。” “你!强词夺理。” 温暖笑着说:“强词夺理怎么了,不服气忍着。” 胖女孩扑上来就要动手,温暖敏捷地闪身夺过,让她几次扑了个空,累得气喘吁吁。 温暖自然是不会和她在这里打的,一来她本就不是逞一时意气的主儿,二来也着实不好看。 她拍拍手,说道:“真想动手,呆会儿台上见真招,这会儿也不好抢人家的风头不是。” 胖丫头气得不轻,偏又无可奈何,恰是这时,忽然看到了温暖和陆思晏胸前的身份牌。 这次比赛,入园的每个人都要领一个身份牌,挂在胸前,上面写各自的门派和名字,以防止记者混顺摸鱼进来偷拍。 “我说什么来着,有其师必有其徒。” 胖女孩身后的一个青年人嘲讽地笑道:“原来是谢修的徒弟啊,这我就懂了,谢修可是出了名的胡言乱语、不讲规矩,现在教出来的徒弟也是这样,啧。” 温暖懒懒地抬起眸子,睨他一眼:“讲规矩?以我师父的辈分,你怕是要在他面前磕头的,直呼其名就是你们的规矩么。” “跟你师父一样伶牙俐齿,凭一张嘴有什么用!有本事实力说话!” 说完,那人便朝温暖扑了过来,然而他还没近温暖的身,忽然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猛地一弯,半个身子都跪在了她面前。 “哎哎!别了吧,我可受不了你如此大礼。” 那青年人气得面如绛紫,艰难地站起身,却没想到另一边的膝盖忽然一痛,双膝直挺挺跪在了温暖面前。 温暖和陆思晏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陆思晏摆摆手:“行行行,那我们就代师父收下你的三跪九叩大礼了。” 这青年人双膝受伤,只怕是连这次比赛都参加不了了,他愤恨地大喊:“你到底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妖术!” 温暖也纳闷呢,她还什么都没做,这人怎么就直接失去战斗力了? 看起来也不像被暗箭所伤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不成...她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到用意念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愣愣地对身边的陆思晏说:“师兄,我也太厉害了吧。” 陆思晏当然更看不明白了,他指着自己的脑子,一本正经地说:“不,师妹,我想着应该是我的功劳,我一直都在苦练龟派气功,看来初见成效了。” 温暖不服气:“你做白日梦差不多。” 那几个年轻人虽然不甘心,但实在不敢再造次,毕竟他们今天是要参加比赛的,可别在赛前就折了身手,得不偿失,只能放几句狠话,将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搀扶离开。 山峦断石上,江焯放下了手里的黑色弹簧绳,手里的透明水晶石在阳光下仿佛真的隐形了。 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试验很成功,江焯稍稍放心了些。 “好厉害的准头!” 身边穿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江焯侧过头,见断石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皮肤很白,桃花眼弧形饱满,容颜俊美,身上穿的都是品牌潮货,不知道是哪家的富二代少爷。 他肩头站着一只聪明伶俐的虎皮鹦鹉,刚刚那句话,听声调,想来就是这只鹦鹉说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鹦鹉冲他咂咂嘴,继续开口说话,跟成了精似的。 江焯吹了声口哨,觉得有点好玩。 “说人话!说人话!”它在那人的肩头跳来跳去:“你是不是那个蠢猪的徒弟呀!这准头和他一样!” 江焯以为这鹦鹉胡言乱语,当然没搭理它,转过头,继续用小刀子磨他的石头。 那人走到江焯身边,倒是没有被他手里的皮绳吸引,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脖间悬挂的红绳。 江焯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离他稍稍远了些。 这人嘴角一扬,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的五官来,看到他这一头白毛,还“啧”了一声。 “干嘛?”江焯不满地皱眉。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对鹦鹉说道:“喳喳,你小师姐怎么就偏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痴情种 比赛进行到下午的时候,进程也都过半了。 比试功夫的挑战赛,其实不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夸张,要焦灼个三天三夜、九九八十一回合都还不分胜负,这都是为了电影效果和情节的刺激,。 其实真正的高手比试,一出手就能看出高下,尤其是当下这样的比赛,又不是为了斗个你死我活,在场那么多的高手,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孰强孰弱。 所以也就没必要死磕,输了就大大方方认输,不必浪费时间。 到后期的时候,诸多高手也都上场了,包括叶青。 叶青的功夫确实了得,一连守了十多场擂,大有夺冠的势头。当然,也有不少前辈看出来了,叶青的功夫路子是来自于叶澜。 叶澜算是根正苗红的少林金刚掌一脉,走内家的刚疾路子,迅猛多变,进退有法。 叶青这身段、这架势,倒是学了叶澜八分像,今年的冠军怕是要落到他这小徒弟身上了。 当年,叶澜可是整个武林最有希望的年少英雄。却没想到,让一个来路不正、正邪难辨的小魔头谢修给拐跑了。 这俩人山盟海誓的绝美恋情,算是把整个武林那些老古董的三观震得粉碎。但这世间缘法也是在难说,当初闹得轰轰烈烈的一段“传奇”故事,也最终抵不过日常生活的一地鸡毛,到最后,俩人以分手告终。 所以这个例子就经常被各大门派用来教育自家小孩,别没事儿叫嚣什么个性、什么自由,真要让你俩在一起了,撑不过三年,屁个爱情,啥都没了。 不管这段传奇故事如何被人说道,叶澜和谢修俩人,是真的天赋英才,难分伯仲。 现在叶澜的徒弟都登场了,那谢修的徒弟...... 便是在这时候,温暖慢条斯理地走上了擂台,冲叶青微微一笑:“小叶青,咱俩来试试。” 叶青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她的对手,不过都到这份上了,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放马过来吧!” ...... 山石上,江焯指尖把玩着皮筋,看着台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很明显,叶青的路子本来就很刚正、缺乏变通,而温暖这段时间可没少琢磨破解之法,可以说他的每一招,她都细细思考过。 因此,叶青处处受制于她,看来已是强弩之末了。 身边,那虎皮鹦鹉阴阳怪气的调子又响了起来―― “小师姐好棒棒!” “小师姐加油!” 江焯回头望了那身边那男人:“你鹦鹉话很多。” 男人笑了笑:“喳喳让她师姐影响了,话多得很。” 说话间,叶青已经败下阵来,泄气地走下了擂台。 男人摘下了墨镜,给她鼓了鼓掌,脸上笑意更甚,看起来似颇为欣慰。 “嘿,少年人,问你个问题。” 江焯低头磨石子,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看了刚刚那场,你觉得叶澜和谢修俩人,谁更厉害?” 江焯毫不犹豫:“叶澜。” 男人一听这话,立刻激动了:“叶澜的徒弟输给了谢修的徒弟,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江焯抬头,望了眼擂台上意态翩翩的少女,嘴角抿了抿:“谢修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收了她这个女徒弟。” 男人嘴角抽抽。 还真敢说。 江焯凝望擂台上的女孩,这浩荡的峡谷,这峡谷的风,山间的日月,仿佛都不在他眼中了。 行吧行吧。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谁还没有喜欢的人了。 ...... 打败了叶青之后,温暖的守擂就很稳了,来一个倒一个,不过越到后面,对手实力越是强劲,她一秒钟都不敢松懈。 最后一场,她和一个年岁稍长的男人打得分外焦灼,生生受了他好几掌。 看得出来,她的实力和这男人还是有差距。 这种情况,稍弱的一方,一般也就直接认输了,因为再打下去,就算不送命,也是要落下残疾或者内伤的。 犯不着。 这种以武会友的挑战赛,还真没到拼命的程度。 可这小丫头偏偏不肯认输,强撑着一口气和他较量。 “小姑娘,算了吧,你跟我比还差得远。”男人笑着说。 温暖咬着牙管,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接招。 那男人使出一套连环掌,隐隐带着内家功夫,直损人五脏六腑,打得她气血翻涌,喉间腥甜,几次咽下去,死撑着没露怯。 “再这样下去,我可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那人最后警告道。 温暖已经快站不稳了,脑子一片空白,眼冒金星,看着面前的男人分类成了三个、四个、五个... 她单膝跪在地上,手紧紧攥着拳头。 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了,老哥就真的起不来了。 “别了吧,小姑娘,我跟你没仇没怨的,犯不着,你也还小吧,要是将来真落下病根,你可不得恨我一辈子啊。” “再来!” “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 山石上,江焯的手无声无息地伸进了兜里,磨出一粒水晶石,勾在弹簧绳上,脑袋微侧,瞄准了那男人的后肩。 然而就在水晶石射出去那一瞬间,虎皮鹦鹉忽然飞过来,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石子偏离了方向,落在了树梢间。 江焯皱眉,狭长而犀利的眸子睨了身旁那男人一眼。 男人吹了声口哨:“喳喳,回来。” 鹦鹉乖乖地重新回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江焯摸出了第二颗石子,手中的弹簧绳绷紧之后,鹦鹉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话:“找死!你找死,笨蛋笨蛋笨蛋!找死!” 江焯脸色稍稍变了吧。 男人悠哉地说:“少年人,你真以为背后放冷箭就能帮得了她?” 江焯沉默不言。 “挑战赛虽然上擂的都是年轻人,但是他们的师父师伯可都跟着来了,在场围观的能人异士不少,你觉得能瞒得过几个人的眼睛。” “瞒得过。” 江焯有信心,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叶澜说过,只要他速度够快,就连摄像机都不能捕捉到任何图像设备,更何况是人的肉眼。 江焯再度绷紧了弹簧绳,谢修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肩上,必要的时候,把他搞晕了弄走。 这不是添乱么。 “别碰我。”江焯望了他一眼,眼神狠戾。 “武林重规矩,少年人,你这样做就是破了规矩,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又如何。” 谢修轻笑了一声:“别了吧,为了女朋友,豁出命去,傻不傻。” “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不就得了...” 江焯眸色很深,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一字一顿道―― “她就是我的命。” 谢修放了手,深深地看着他。 原本以为,叶澜是这个世界上最痴的人,能为了一个人叛出师门,放下诸天神佛、六根清净。 面前的少年,似乎更傻、更痴。 说话间,温暖又和那人过了好几招,虽是强弩之末,但对方显然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是用命在拼这一场胜负。如果再这样下去打下去,即便他能赢,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狭长,十年八年的恐怕都不能恢复元气。 真犯不着,现在可不比早年间,各门各派不蒸馒头争口气,为了各自师门发扬光大,是不惧怕任何牺牲的。 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一要生产、二要发展,真要是伤了身体,影响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值当。 一旦心绪开始动摇,注意力也就不那么集中了,他倒是结结实实吃了小丫头几拳。 江焯眯着一只眼,眉心紧锁,瞄准了擂台上的男人。 皮绳紧绷,但是那一枚石子却迟迟没有射出去。 他目光紧扣擂台上一举一动,似乎看到些微渺茫的希望。 温暖越到后面,招式越发迅猛,男人勉力应付着小丫头的招数,心里已萌生退意,再被温暖以寸拳击倒之后,他倒在擂台上,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老子自认倒霉,认输了!” 跟不要命的打,那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 裁判宣布了胜负,峡谷内安静一片,都被这忽如其来的逆袭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修的徒弟,居然赢了? 谁都知道,谢修一个大男人,走阴柔的路子,不入流,一贯被视为旁门左道。 没想到他的徒弟,居然能打败各路名门高徒,赢了这届挑战赛。 无法相信。 男人被同伴扶着走下擂台,冲温暖竖了个大拇指:“小姑娘,你真他妈不要命啊。” 温暖大口地喘息着,太阳穴嗡嗡直跳,机械地对他拱了拱手,连“承让”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嗓子干哑。 最终,武盟的负责人、这是这一次挑战赛的承办方,逍遥制药有限公司总裁宣布:“本届挑战赛冠军得主,南山门――温暖。” 台下有零零散散的掌声传来,慢慢的,掌声开始增多,最后是响彻峡谷的热烈鼓掌。 谢修站在山石上,狂风呼啸而过,他眼眶微热。 这么多年,听了多少骂声,遭了多少白眼,然而这一切,一朝洗净。 “你说的没错。”他喃喃自语道:“我最大厉害的地方,是教出了我这个好徒弟。” 除了呼呼的风声,无人应他,他侧过头,身边的少年郎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呐?!” ...... 温暖已经没有办法走上领奖台了,刚刚紧绷的一口气,现在骤然松怠下来,整个人飘飘然跟风筝似的,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了。 她听不到周围的欢呼声,安静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倒下的那一瞬,没有想象中的脑袋落地的疼痛,她跌进了一个硬梆梆的怀抱里。 鼻息间,被一阵熟悉的药草松香味包裹着...她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中,蹭了蹭,有点委屈―― “江焯,好疼呦。” 少年抿抿嘴:“现在知道疼了?” “唔...” 她抓着他的衣角,闭上了眼睛:“江焯,你看,我还是很厉害的。” “看到了。” “我也...也能保护你。” ...... 谢修看着那少年,他将她抱起来带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一圈。 他恍然想起了那一年,叶澜从师门弟子的降魔杖下,将鲜血淋漓的谢修救出来的画面,那时候他好像也有...红了眼眶。 他深呼吸,摇了摇头:“痴情种啊。” 背信 温暖这一觉睡到了天荒地老,三天后的下午,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睁眼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江焯的一双大长腿。 温暖侧了侧身,看到江焯坐在靠椅上,大长腿交叠搁在她的床边,正专心致志看一本漫画集。 这家伙,居然拿脚对着她。她揪过他的脚踝,挠他大脚丫子的痒痒! “操!”江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惊,脚底板一阵难忍的痒痒,他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摔下去。 “放开!” 温暖钳着他的左脚踝,一个劲儿地挠他:“给我闻臭脚是吧!趁我睡着占我便宜是吧!” “哪臭了!”江焯被她挠得痒了想笑,又强憋着不能笑,笑了就输了,脸颊涨红:“刚恢复就这么大力气,你是不是女人。” “你说呢!你说呢!”温暖不依不饶,变本加厉地挠他痒痒。 江焯使出吃奶的劲儿抽回脚丫子,随后直接扑到床上,两腿跨她身侧,挠她痒痒:“你还来劲儿了!” 不过他哪里是温暖的对手,这丫头跟马达小萝莉似的,动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多时,俩人在床上练出了一身汗。 最后,还是温暖先认了输,不再动弹,任由他手伸到她胳肢窝挠了一阵。 明媚的春日阳光透过窗户漫进屋内,他漂亮得仿佛不似人间的少年,染白的发色与这春日的阳光亦格外合宜。 宛如初见般的惊艳。 江焯挠了她一阵子,发现小丫头不反抗了,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他。 江焯心跳还在快速跳跃,呼吸也有些急促,慢慢地不再动作。 两个人隔着一道明媚的阳光,对视了几秒。 忽然,他低了头。 温暖看着他嫣红干净的唇瓣,似乎就要落了下来,她睁大眼睛,脚趾头的绷紧了。 “师妹,你醒了没有啊!”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陆思晏推门而入,看到面前这一幕,吓得手里的果盘都掉了。 “操!放开我师妹!” 江焯敏捷地从温暖身上一跨而过,踩着床头柜直接跳到了飘窗边。 陆思晏气冲冲地站在病床另一半,指着江焯:“吃了豹子胆了你!” 温暖拉住了陆思晏,瞪了他一眼。 陆思晏似乎从小丫头眼神里明白了什么,挠挠头:“那个,我来是看你醒了没有,顺便...说说领奖的事,没打扰吧。” 温暖立刻坐起身:“差点忘了,我的药!” 陆思晏颇有些为难,说道:“那个...师妹,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 江焯蹲在飘窗边,拆了一根真知棒,见他吞吞吐吐,不耐道:“有话就说。” 陆思晏不满瞪他:“关你什么事儿。” 江焯嚼着真知棒,腮帮子鼓了起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臭不要脸!” 俩儿斗嘴之际,温暖穿上外套都要出门了,陆思晏连忙拉住她:“师妹,奖我已经给你领回来了。” 温暖顿住脚步,惊喜道:“是吗,快给我看看,这能起死回生的秘药,究竟什么样子。” 陆思晏有些为难地拉开了书包链,从里面取出一盒印着“逍遥制药有限公司”字样的高端礼盒,礼盒打开,只一枚半人形状的人参。 温暖愣了愣:“这...这就是他们的秘药。” 江焯踮着拖鞋凑过来,望了望盒子里的人参:“这东西...叶澜叔的中药铺也有。” 陆思晏说:“能比么,这人参可是成了形状的,也算是珍贵的极品老参了吧。” 温暖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喃喃道:“这不是秘药,不是我要的...秘药。” 不是她拼了命争回来,可以给她哥治病的药。 陆思晏挠挠后脑勺,说道:“他们说秘药的原料何其珍贵,几年才能研制出一份的量,前些日子门派有高层领导病危,给用掉了,这不,补了一份极品老参。” 江焯淡淡道:“借口。” 陆思晏无奈道:“这明明都说好了,挑战赛的冠军奖品是他们的秘药,结果现在换老参,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我找他们拿药去!” 温暖一脚踹掉了脚上的凉拖,换上了运动鞋,气势汹汹出了门,陆思晏看这情况,多半要闹大了。 她师妹什么炸脾气,闹起来只怕要把他们房梁都拆了。 “师妹,你别冲动,咱们跟师父商量商量...”话未说完,温暖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江焯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去拦着他。” “好,麻烦你了,我现在就联系师父!” ...... 陆思晏给师父打了电话,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也赶紧来到了逍遥谷的门派前院。 陆思晏本来希冀着江焯能拦住他师妹,被闹出什么岔子。却没想到,院子里,温暖已经和逍遥派好几个弟子打起来了。 江焯呢,江焯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给她做远程火力输出,拿着皮绳弹石子,一瞄一个准,打得这帮小子们嗷嗷大叫。 陆思晏急火攻心,大喊道:“不是说拦着吗!怎么还帮上了!” 江焯从容不迫地拉着弓绳,石子飕飕弹射出去。 “我不帮她,帮谁。” 他这话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陆思晏急忙跑过去拉住她:“别动手!有话好说!小暖,师父叫你停下来,等他过来处理!” 好歹两边是停了下来。 几个少年站在门派大门庭前,气呼呼地说:“她不由分说就闯进来,我们这里又不是你山野小户,能容你撒野!” “说归说,怎么还拉踩呢!”陆思晏将温暖护在身后,说道:“我们是山野小户,也知道背信弃义是为不耻,你们大门大派,公然出尔反尔,有什么脸瞧不起人那?”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看似领导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拉长了调子,说道:“不是给你们奖品了吗,还想怎样?” 温暖将老参礼盒扔他面前:“我不要这个!” 男人笑了笑,让门下弟子将人参收了起来,说道:“挑战赛,本就是以武会友,没有谁真冲着奖品来,拼个你死我活,失了习武之人的气度和风采。” 温暖咬着牙,沉声道:“可我拿药...是为了救命。” 男人摇了摇头:“已经说了,秘药现在是没有,短时间也不会有,用同等价值的老参代替,如果你不要老参,折合现金也行,我奉劝你们,见好就收,这场比赛你能拿冠军,那也是前辈们让着你,别学你师父那套不识好歹,和整个武协为敌。” 温暖紧紧攥着拳头:“所以...你们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赢了冠军,奖品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彩头罢了,没见过拿人奖品还挑三拣四的,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那人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大门正前方写着“逍遥锦堂”四字的匾额,轰然落地,摔成了两半。 几个男人都惊住了,同时望向了桃花树下的少年。 一缕风过,粉色花瓣飘摇而落,少年放下皮绳,活动了一下肩颈:“谁再骂她一句,脑袋开瓢。”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带着强硬的威慑力。 绕是风云见惯的几位年长者,都不敢轻易再出口伤人。 陆思晏见江焯半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是铁了心要和温暖一个鼻孔出气了。 他将温暖护在身后,防备地望着周围人。 然而就在这时,内厅有人喊道:“你谁啊!你在房梁上做什么!” 内屋房梁间,有人伸懒腰、打了个呵欠,悠悠道:“外面吵吵嚷嚷做什么,扰了老子的美梦。” 听到这个声音,温暖和陆思晏都惊住了。 内殿里,一只虎皮鹦鹉绕着大殿飞了两圈,然后落到了温暖得肩膀上:“谁欺负我小师姐!谁欺负我小师姐!” “喳喳!” 温暖摸了摸小鸟,连忙冲屋内喊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 “我什么老人家,我很老吗?” 房梁上,一个穿着卫衣的英俊男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看到他,几个逍遥派的老家伙脸色大变,跟见着魔头似的:“谢...谢修!” 谢修坐在了祖师爷排位前的红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从容地喝了一口:“还认得你爷爷。” “你来干什么!我们这儿不欢迎你这个死基...” 最后一个字,他还没说出口,谢修手中得茶盏重重拍在桌上,吓得周围人一个哆嗦。 “在南山门,我们家小师妹都是一帮师兄弟呵着捧着养大的,怎么着到了你们逍遥派,受了这份闲气,我能不来帮她出出气?” 这会儿师父驾到,陆思晏底气就有了,站出来说道:“师父,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出尔反尔,发的挑战赛请柬上面都说好了,冠军奖品是他们的秘药,现在换成什么狗屁人参,这不是故意耍我们吗。” 几个老东西吹胡子瞪眼:“药没了,人参你们爱要不要吧!” 温暖眼看着是没有讨回秘药的希望了,她眼睛酸涩,满心绝望。 谢修轻轻揽住她:“丫头别怕,上哪儿都是个理字儿,师父给你撑腰,今天他们不把药双手奉上,师父还就在他们祖师爷殿前住下了,什么时候拿药来,什么时候走人!只是我们喳喳这一日几十次的方便,脏了祖师爷的牌位,扰了祖师爷的清净。” 有老者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他怒斥道:“谢修,你好歹也是一门之宗,怎地这般赖皮。” “你们公然不讲信义,欺负我小徒弟,这不算赖皮?” “你们要是再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行啊,就等着你们不客气。” 逍遥派一帮子弟子鱼贯而出,拿着棍子围住了师徒三人,看样子是要来硬的了。 谢修笑了笑,当年他可是在少林寺几百弟子的降魔棍底下爬出来的恶鬼,他能把这些人放在眼底。 “来啊,一起上,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祖师爷爷!” 然而这时,一道冷清清的声音传进来―― “谢修,这么多年,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听到这个声音,谢修的身形僵了僵,低低喃了声“操。” 温暖回头,看到叶澜走了进来,她连忙拉扯谢修的衣袖:“师父,快看!是叶澜师叔!” 谢修给自己戴上墨镜,充耳不闻,入定装死。 温暖发现今天的叶澜师叔,穿着西装,和过去看病问诊的温润模样截然不同。 每一步都走出了霸道总裁得既视感。 叶澜径直走到那几位老者跟前,从身边助理的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文件,说道:“这些年,你们逍遥集团经营不善,欠了不少外债,有银行的,也有私人的,当然最大的一笔来自汇殷银行,这是借贷合约,认吗?” “你...怎么会有合同!” “忘了说,汇殷银行是我们叶氏集团旗下的子银行,严格说来,你们还欠着我们叶家十多亿。” 温暖惊呆了,过去叶青说,他们住的那一带...四合古建筑群,都是他们叶家的,她还以为他开玩笑来着。 没想到叶澜师叔,竟然是真.霸道总裁! “败光了祖上留下来的丰厚资产,以你们公司如今的经营状况,恐怕不会有任何一家银行肯借贷给你们了,如果你们在合同到期前无法归还贷款,我会立刻向法院起诉,以你们的固定资产抵债。” “不是,你...真是叶、叶氏集团的,银行你说了算?”几个老东西根本不敢相信。 过去在他们印象中,叶澜只是一个叛出师门的逆徒,谁能想到他家世背景这么牛逼! 叶澜面无表情说道:“如果你们怀疑我的身份,那行,明天我让律师来找你。” “别别别!”立刻有稍年轻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道:“有事好商量!” “是好商量,我徒弟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求药,既然赢了比赛,你们就应该信守诺言。在小辈面前都立不住信,我又如何敢借贷给你们。” 一听这话,几个老东西脸色难堪,又羞又愧:“我们也没有骗人,这秘药是何等珍贵,前段时间为了还债,这药...我们已经高价卖出去了。” “那就重新做。” “这...说得轻松,我们秘药几年才出一份...” 叶澜面无表情道:“三个月时间够不够。” “三个月怎么可能!” “那就两个月,如果拿不出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几个老东西咬咬牙,只能应承了下来。 叶澜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温暖身边,温暖连忙向他道谢:“谢谢叶澜师叔!” 叶澜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叫我一声师叔,那就是我的徒弟。” 谢修立刻不乐意了,将温暖拉到自己身后:“怎、怎么着就成你的徒弟了。” 叶澜深深地睨他一眼,嘴角淡淡扬了扬,没说话,踏出了门去―― “小焯,走了。” 江焯跟在叶澜身后,回头望了温暖一眼,温暖冲他齐齿一笑:“谢啦,江焯哥。” 谢修看着叶澜得背影,摇摇头,说道:“这么多年,这德行半点都没变,一言不合就拿钱侮辱人。” 摸头 终于将心心念念的秘药拿到手,一想到兄长即将醒过来,温暖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去。 所以在第二天,她便定了回程的火车票。 而叶澜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当然,就谢修和叶澜之间大眼瞪小眼、互不搭理的情况来看,她和江焯也不可能同路回北城了。 早上时间,温暖听全南山门的八卦小能手陆思晏编排师父的闲话:“当初,其实是咱们师父主动跟叶澜师叔提分手的。” 温暖惊讶:“咱师父提的,为什么呀?” “有这么几个版本,版本一呢,师父对猫毛过敏,而叶澜师叔酷爱养猫,所以俩人生活不到一块儿去,掰了。” 温暖点点头,这个版本是南山门流传最广的版本。 “版本二呢,是说叶澜师叔隐瞒了自己真实有钱的身份,这让师父觉得不被信任。” “不是吧。”温暖特别不相信,她觉得就她师父这德行,如果一朝得知男朋友是个隐藏的大佬,能舍得轻易把他放下山? “还有地三个版本,说是叶澜师叔太花心了。” “这个也有可能,毕竟咱不知道实情,也不敢说。” 早饭全程,俩小家伙都在小声嘀咕着南山门那些年的八卦往事。 谢修和叶澜坐在对桌吃饭,叶澜举止动作都更得体,也更优雅,相比之下,谢修就随意洒脱得多了,坐姿也没有叶澜那样端正。 不过俩人的颜值都很高,坐在一块吃早饭,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风景。 叶青又忍不住摸出绘本,想把俩人吃早饭的情形画下来。 两人没说一句话,就像陌生人一般。 虽然如此,但是温暖他们明显还是能察觉到,俩人周遭暗流涌动的气场,绝对不似普通陌生人。 就连谢修肩膀上那只话最多的虎皮鹦鹉喳喳,这会儿都不敢说话。 终于,吃过早饭之后,叶澜率先搁了筷子,对温暖道:“小暖,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帮助,尽管来找我。” “噢,谢谢叶...” 她话还没说完,谢修打断了她,不满地望向叶澜:“谁说她是你徒弟了。” 叶澜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宛如平静的湖面:“这么快就忘了,你在信里苦苦哀求我,让我指导她。” 谢修气呼呼地说:“我哪里苦苦哀求了!还有,就算你教了她,她也不是你徒弟!她只有我谢修一个师父!” “有区别吗,反正将来我们也会成为一家人。” “谁要跟你当一家人啦,忒不要脸!” 叶澜淡淡一笑,睨了眼叶青身边的江焯:“当初我问你要那枚冷香玉,你舍不得给,说要传给最疼爱的弟子,现在这玉戴在我徒弟身上,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一家人?” 谢修都要气死了,偏偏无可反驳。 江焯那小子,是他宝贝徒弟选定了的男孩。 虽然一头白毛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以谢修的超级颜控眼光来看,这小子五官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只能认栽了。 临走前,江焯叼着根真知棒,走到台阶边,漫不经心问了声:“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温暖抿着唇,故意问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他嘴里的真知棒从左边滑倒右边,腮帮子鼓了起来,死不承认:“我舍不得你大爷...” 话音未落,女孩忽然伸手拦住他的窄腰,入怀,轻轻抱了抱他。 她深呼吸,嗅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松香味:“我还...蛮舍不得。” 江焯脑子轰然炸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只能僵硬地抬起来。 不远处,叶青不住给他做手势:“笨蛋!抱住啊!抱住抱住!” 江焯揉揉自己的头发,似终于下定决心要回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松开了他,笑着转身:“很快,很快就会再见。” 江焯怀里一空,伸出去的手立刻收回来,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应该,是很快就可以见面,名正言顺的... 他望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生平第一次开始有些期待未来。 两个小时之后,高铁抵达了北城高铁站。谢修和陆思晏半途下车回了南山。 下车的时候,温暖在包里摸到身份证,结果竟然找到了丢失好几天的橡皮绳。 她将皮绳当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看,心里高兴极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出站之后,温暖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母亲姚曼芝的声音。 “妈,怎么了?” 姚曼芝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暖暖,你快到医院来一趟。” “怎么了?” “你哥哥醒了。” ...... 温暖下车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疗养医院,在ICU病房里见到了母亲姚曼芝。 病房敞亮通透,床单整洁白净,房间里却只有姚曼芝一个人。 “妈,我哥呢?”温暖几乎是冲进病房的。 姚曼芝摇了摇头:“你哥走了,给你留了一封信。” “走了!”温暖气息都还没有喘匀,闻言,大惊道:“他能走哪儿去,身体都恢复了么?” “他几两天醒过来,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姚曼芝叹息了一声:“谁知道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你还是看看信吧,这是他留给你的。” 温暖接过那封信,手都在抖,赶紧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她哥那一爪狗扒字―― 【小妹,这段时间你cos你哥,玩得开心吗?听妈说,你还给我考了个年级第一回来,不错不错,继续加油,争取给你哥考个重点大学回来,嘿嘿。】 【不开玩笑,哥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非常非常重要,如果这件事能成功的话...算了,先不透露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对了,这段时间还需要你继续cos你哥,千万别露馅了,如果你身份暴露的话,哥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温暖读完了这封信,简直想把她哥按在地上痛扁一顿! 她快被他给气死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帮他弄来一份起死回生的秘药。谁承想,这货自己醒过来,跑了! 这才脱离危险几天,又跑出去搞事情。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在温暖看来,天大的事情,都比不过温寒的性命重要。 姚曼芝握了握温暖的手,安慰道:“我已经雇了私人侦探,去调查他的行踪,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不过我想,你们兄妹感情好,没准儿他会联系你。” 温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姚曼芝说:“让私人侦探千万小心,如果发现他的行踪,先不要打草惊蛇,第一时间通知我,这件事还要继续保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当然。” 温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病床,知道她的女扮男装生涯还要再继续一段时间了。 ...... 两天后,学校里,当江焯再度看到一头俊逸短发“温寒”,穿着清爽的男款白衬衣,在全班女生的花痴注目下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稍稍愣了一下。 温暖坐下来,将书包塞进课桌里,问道:“看什么,不认识你寒哥了?” 江焯抽回目光,漫不经心喃了声:“没什么。” 他又侧过脸,打量了她一眼,少年侧颜轮廓完美,短发干净利落,几缕刘海遮盖了眉毛,桃花眼内勾外挑,形状饱满。 他的视线下移,又落到了她的锁骨和更下面平坦的... 温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一个清明没见,又把我忘了?” 江焯很正经地问了声:“你是谁?” 温暖以为他在开玩笑,侧过身子迎向他,唇角弯了弯:“实不相瞒,我是你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爸爸。” 江焯翻了个白眼,几乎立刻确定,面前这“少年”,还是那丫头扮的。 五官可以一模一样,身形动作可以模仿得来,但是她的神色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温寒本人...可笑不出她的倾城绝色来。 关于温寒的事情,江焯没有多问。 他一贯是个顺其自然的性子,既然温暖还要继续玩这游戏,他自然奉陪到底。 江焯继续趴桌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会儿,帮我盯着。” 温暖指尖转着笔,笑着说:“行了,你放心睡,爸爸给你保驾护航。” 五分钟后,江焯看起来是真的睡熟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扫入窗框,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皮肤白得似乎在发光。 她偷偷伸手,好奇地摸了摸江焯的头发。 当然,只敢摸摸发尾,毕竟江焯这人平时最爱惜他这一头白毛,谁都不让碰。 比想象中的柔软顺滑,当然,如果发型再适当修剪一下的话,兴许能整出个明星的潮流范儿。 他就像午后凌空的骄阳,如此与众不同,又如此...灼灼刺目。 记得十三四岁那阵子,她和万千少女一样沉湎于言情小说,曾经夸下海口说要谈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要刀山火海、愿意为你生,为你死的人。 师兄弟都说她是中二病,劝她现实。这世上,上哪儿去找个刀山火海的爱情,爱你爱到骨子里,把心给你,命也给你,你是西施还是貂蝉,是赵飞燕还是杨玉环啊? 温暖看着少年干净的脸庞,忽然觉得,她肯定舍不得要他的命,她肯定在他上刀山之前,先一步跑到他面前去拦住他了。 喜欢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呀,她心里暗暗笃定,一定要好好保护这小白毛。 温暖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摸狗狗一样,一边摸,一边傻笑。 身后,传来了叶青肺痨病人一般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咳!” 温暖皱眉,回头正要让他有病吃药,却不成想,迎面而来是班主任张志明那张死人似的面孔,嘴角挂着东厂都督般阴邪的笑―― “温寒同学,江焯同学的头发,好摸的呀?” 温暖:...... 过去在江焯和“温寒”这段看起来暧昧不明的关系当中,江焯被请到办公室喝茶的次数,远远超过了温暖。 更多的时候,其实他都一直“保护”着她, 当然,他保护的人一直都是“温寒”,他把温寒当成知交和哥们,或者更多... 呸呸,自作多情。 “温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张志明严肃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连连点头,关乖乖道:“我听着呢,张老师,您说到了男同学和男同学的交往,更应该把握尺度。” “当然,老师相信,你和江焯只是纯洁的兄弟情,没有过多掺杂其他成分,这样,下节课你就去把位置换了吧。” 温暖无奈地说:“张老师,换位置这事儿,真不是我说了算,你得找江焯,他要同意换,我麻溜儿就换了!” 张志明当然知道,让江焯松口同意,绝对比愚公移山还难。 那小子认死理,一但是他确定的事情,万难改变。 “咳咳,这个事儿暂时先不提,对了,过几天运动会,我让体育委员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好好给我将功补过,咱班的荣誉,就靠你了。” 温暖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张老师,这个交给我。” 运动会什么的,对于她来说,绝对小case。 温暖走出办公室,大楼花台前,江焯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阶梯边上,跨上去又跳下来。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仿佛将他笼在一片纯白中。 他给温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温暖走过去,背着手问他。 江焯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皱眉问:“老张让你换位置了?” “嗯。” “想都别想。” 温暖就知道他不会同意,说道:“行了,反正老张说让我下周运动会好好表现,要是拿了名次,兴许一高兴就放过咱俩了。”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听着都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他们俩真有什么似的。 江焯走下一级阶梯,问道:“早读课,你不好好看书,摸我头发干什么。” 温暖微笑着踮起脚,又要去摸他头发,不过被他偏头躲开了―― “你头发舒服呀,我最喜欢摸软软细细的头发了。” 江焯似乎有些骄傲:“我以前发质更好,不过染了,有点伤。” “那为什么要染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帅。” 温暖嘴角抽了抽:“你审美真奇特。” “不然老子也不会...”话音未落,他忽然顿住。 温暖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江焯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了,踱着步子下了两级阶梯,然后将脑袋凑到她面前。 温暖:“干嘛。” 他抓起了她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头顶―― “不是说很舒服吗,让你再舒服一下。” 青春期科普读物 班主任给温暖和和江焯俩人发了一本青少年青春期健康科普读物,让他们好好学习,把错误思想给纠正过来。 俩人没事儿便凑一块儿研究着这本青春期启蒙科普书,当翻到男孩子的生理构成这一页的时候,江焯听到耳边传来温暖低低的叹声。 他侧过头,看到她的目光正紧扣着上面的配图,仔细研究,无比认真。 江焯:...... 他迅速翻过了一页,温暖立刻抗议:“我还没看完呢!” “有什么好看的。” “老师不是让我们认真阅读吗?” “那你也太认真了。” 温暖撇撇嘴,她本来就没见过五岁以上的,既然是健康科普读物,还不能让她仔仔细细看明白啦? 页码又落到了女性生理构成这一章,江焯轻描淡写地扫了眼,便立刻翻页。 温暖看着他略微绯红的脸颊,笑着说:“我们焯爷还会害羞呢?” “没有。” “还不承认呢,耳根都红了。越是害羞,就说明你越该好好学学。”温暖翻了几页,翻到了“人的生命是怎样来的”这一章,图片里有一些卡通图,图中的小人在用科普的方式介绍一些“人类活动”。 温暖把课本递到江焯面前:“喏,认真看。” 江焯推开书:“不看了。” “张老师让咱们一起认真学习交流!” 江焯清清淡淡的视线抬了起来,忽而,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真要跟老子一起交流这个?” 温暖看着他不太正经的微笑,忽然怪怪的:“那个...当然仅限学术范围。” “是么。” “不然咧,我一、一大男人,我还能怎么跟你交流。” 温暖有些心虚,脸颊也有些红。 江焯目光落在书页上,认真地问:“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可以交流了吗。” 温暖脑子轰轰地跟跑火车似的,这特么谁扛得住啊! 叶青拎着水杯走进教室,路过来人身边,看到俩人的书页里的内容,捂着胸口喊道―― “你们!在看什么小h书!” 还凑一起看!画风太诡异了吧! 温暖翻了个白眼,翻到封面,指着上面几个大字说:“青少年健康读物!” “你俩是连体婴吗,这种书都一起看。”叶青坐到后排自己位置上,仰头喝了一口水:“你俩怎么不一起上厕所、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得了。” 温暖伸手去拍他脑袋,他敏捷地躲闪了过去。 “我们是正常研究,学术探讨,你满脑子装的是什么有色思想。” 叶青笑呵呵地说:“那你俩探讨出结果了吗?” 江焯阖上书上,倚在桌边,漫不经心说:“这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那怎样才会有结果?” “实践出真知。” 温暖:...... 神特么实践出真知! 体育委员夏辉走过来,拿着一张报名表递给她:“张老师说,你会参加运动会,是吧。” “昂,有这回事。” “咱们班多是文兵,也就寒爷体能好,这次运动会,就看你的发挥了!” 温暖大包大揽地说:“行,有什么项目,都给爷报上。” “得嘞!寒爷,全靠您老人家了!” ...... 然而,温暖大包大揽之后,万万没有料到,运动会当天,她的大姨妈居然提前拜访了! 第一天,量不算特别多,也没觉着多难受,但是牵动着全身肌肉酸酸软软,使不上劲儿来。 运动会的进行曲在学校里热热闹闹地响了起来,两个足球场和一个篮球场围满了不同年级的同学。 温暖已经换上了运动衫,在青草坪边做着热身运动。 体育委员夏辉在她衣服上贴好了01的方形布条,第一场就要挑战八百米的中长跑。 “我可给你都写上了,铅球、长跑、短跑、还有跳高跳远,咱们都是书呆子,班级荣耀可就全靠寒哥你了!” “呃,那个,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来着,我能不能...” “只要能拿下冠军,啥都好商量!”夏辉拍拍她的肩膀:“让我蹲下来给你当板凳坐都行!” “不是,我今天不太方便。” “我知道了!寒爷这是渴了!来啊,小的们,给寒爷上冰镇汽水!” 一帮男孩涌过来,给温暖捏肩的捏肩,捶背的捶背,还有拿着冒冷气的百事可乐喂到她嘴边的。 “不、不不不不必了,我不渴。”温暖推开了冰镇汽水。 男生们说道:“寒哥,咱们1班男生的面子,今天就都别在您的裤腰带上了,一定要给我们争气呀!” “废话,寒哥是什么人,这身手这体魄,没三五年功夫可练不出来...”夏辉一巴掌拍她单薄的肩上:“咱学校有几个人能是她的对手。” 温暖咳嗽了一下,到嗓门口的话,又让她给咽了回去。 叶青和陆宇他们坐在观众席边,看着场内运动员们的热身准备。叶青带着绘本,将运动衫造型的温暖画了下来。 “她也太瘦了吧。”陆宇看着叶青手边的素描画,又望了望场内的温暖:“你看看,夏辉可是她的两倍宽还多,哪有这么瘦的男孩。” 叶青一眼命中要害:“骨架小。” “你看她今天,怎么不活跃了。”陆宇将手肘搭在叶青肩膀上,笑着说:“过去寒爷多牛逼,运动会上场那不得前呼后拥啊,怎么今天跟打了蔫儿似的? 叶青自然也察觉到了温暖的不对劲:“看着精神不太好。” 陆宇戳了戳身边横躺的江焯:“诶,你看看他,别是不行了吧。” 江焯平躺在椅子边,手里的青少年两性健康读物正搭在他的脸上,给他遮了太阳,倦懒地喃了声:“你寒爷什么时候不行过。” 虽是这样说,不过江焯还是坐起了身,望了眼场子里的温暖。 她穿着短袖长裤,正在侧腰做拉伸,不过腰还没落下去,她的手便捂住了腹部。 的确有些不对劲。 江焯的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青春期两性健康书上,这一页正好是讲女孩子经期护理的科普知识。 他隐约还记得她的日子,应该不是这几日,不过也隔得不远了。书上说,日子提前一周或者延后一周,都属于正常现象。 男子800米的竞速跑即将开始,运动员们也都做好了准备,跃跃欲试地站在等候区,准备开跑。 叶青画完了温暖,一回头,江焯位置上空荡荡,只留了一本青春期健康读物。 ...... 温暖站在起跑线上,跑道边,夏辉冲她比了比拳头:“寒哥,加油!” 加吧加吧,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她从来不愿意让别人失望。 第一天,应该没问题。 她做好了俯冲而出的准备,然而,就在开跑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忽然,温暖的手被人紧紧攥住,更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因为惯性的缘故,她跌进了江焯的怀中,两个人是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 全场静默了,就连广播进行曲都卡顿了两秒。 这......什么情况? 温暖回头看了看已经拉开距离的竞争对手,急了:“江焯,有什么话比赛结束再说。” 江焯见她执意要跑,索性扯下了她胸前的号码牌,用别针扣在了自己衣服上。 “你这是...干什么呀?” “突然想运动。” 江焯活动了一下筋骨,上了跑道。 温暖和跑道边的夏辉对视了一眼,耸耸肩,表示自己不能理解江焯脑子里在想什么。 夏辉都快气死了,班上谁不知道,江焯那货平时除了打篮球以外,讨厌所有枯燥的体育运动,每次体育课老师组织跑步,他总是慢悠悠跑最后。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江焯那伙还穿着夹板拖鞋!他上场跑个屁呀! 夏辉和温暖没弄清楚状况,但是全校女生们弄清了状况,于是江寒cp大旗又被她们扛了起来―― “啊!江焯代妻证道!甜死我了!” “什么证道,他是想证明自己能当1吧!” “夹板拖的反攻!” “今晚的《霸道校草轻轻爱》又有料了!” ...... 事实证明,“夹板拖的反攻”还差得远。 体育委员夏辉和一帮男孩子在跑道边追着江焯:“焯哥,求求你能不能跑起来,这800米算短跑了,你现在已经落后一圈了。” 江焯擦了擦额间的汗,面无表情道:“好累。” 众人:“......” 你累,你这速度仅快于走好不好!什么毛病啊! 江焯是真的不喜欢跑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跑完了最后一圈,毫无疑问,倒数第一。 夏辉已经气绝身亡了。 温暖连忙走过去,本想质问他,不过看着他绯红的脸颊,也知道这两圈是真的要他命了。 她记得叶青说过,江焯因为生下来无人照顾,周岁里面落了病根,体质一直不太好。 她叹了声,用手肘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江焯身子定了定,漆黑的眸子也定在她的脸上,呼吸...更乱了。 “你又不能跑,逞什么能啊。”她略有埋怨地说:“呆会儿体委肯定骂咱俩。” 江焯微微偏头,似乎还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肘:“他没这胆子。” 体委夏辉的确没这胆子骂江焯,他只是用怨念的目光盯着他。 “温寒下一个项目是什么?”他回头问夏辉:“跳高还是铅球?” 夏辉捂着胸口,惊悚地退后两步。 您可消停点吧江爷,您穿这人字拖你还想去帮“温寒”跳高?! 温暖只好转过身,望向夏辉,抱歉地说:“体委,真的对不住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夏辉半信半疑,也看出来了她精神状的确不太好,他无奈地摆摆手:“行吧行吧,那上午的项目,我让别人上,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为下午的3000米长跑做准备吧。” 温暖一听下午还有三千米,顿时傻了:“不是,体委,我下午也不行,真不方便。” “温寒,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夏辉已经非常不满了,听到温暖说这样的话,更加不爽:“让你休息一上午、一中午还不够,又不是女生,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行了,就这样,下午三千米,不准给我掉链子了!” “不,我还真...” 我还真就是女生啊。 夏辉不听她解释,转身离开。 温暖无奈地回头,望了望江焯,嘴角离开挂起了狗腿的微笑―― “焯哥,刚刚跑得挺不错的。” 恰是这时候,广播里传来了刚刚800米比赛名次:温寒,最后一名。 温暖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帮我跑了个倒数第一,但好歹有个1,有个1就不错。” 江焯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一直都是1。” 温暖听着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她轻轻咳嗽了一下,把话题掰回来:“焯哥,你就给个准信儿吧,下午的三千,能跑么?” “如果不在乎名次,跑也还是能跑。” “能跑就行!我已经不奢望拿名次了,大不了就是被老张批一顿嘛。” 谁让她亲戚赶得这么不凑巧呢! “想拿名次,你焯哥不穿拖鞋也能办到。” 温暖怀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跑个八百就那样了,跑三千不要你命么,还想拿名次?” “不信算了,另请高明。” “别别,我信。”温暖连忙拦住他,笑着说:“那就麻烦焯哥给我拿下第一名啦!” “别急,有条件。” “条件尽管提,只要我有,都给你,要是我没有,我给你抢过来!” “你有。”江焯俯身缓缓凑近了她的脸,轻轻在她耳边道―― “在终点等我。” 温暖本来以为江焯会提什么苛刻过分的条件,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在终点等我。” 这太简单了,她满口答应了下来。 江焯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仿佛盛着光,性感的唇角自然上挑,太诱惑了。 温暖侧过脸,脸颊有些发烫。 不想承认,但是又不能不承认...真的被他帅到了。 下午的三千米跑,江焯果然换上了便于运动的球鞋,看起来和周围其他男孩没什么两样,不过人群之中,他始终还是最灼眼的那一个。 能不灼眼吗,这一头白毛... 三千米长跑的枪声响起,周围好些个男孩子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江焯在第二条跑道上,慢悠悠地小跑着。 温暖如她所承诺的那样,在他上场之后,便一直站在终点线的位置,等着他。 很快,男生们跑完了一半的里程,渐渐的也有些后继乏力,速度大大地降了下来。 都是一帮愣头青小子,也没受过专业的体育训练,开局便把力气耗光了,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个同学甚至和一开始就落到最后的江焯,开始平行并跑。 温暖能明显看到,他似乎加速了。 这并不容易,周围人累,恐怕江焯更累。因为他从小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神经敏感,无论是疼痛还是快感,都比别人来得更加强烈。 可是他竟然加速了,而且超过了身边的好几个男同学。 温暖看他这架势,别是真想冲第一吧。 看他咬牙的认真表情,温暖心跳越来越快,这个凡事都不放在心上,永远懒懒散散的家伙,认真起来,别说还真挺帅。 她出声为他加油呐喊―― “江焯,冲呀冲呀!冲呀!” 江焯是真的累,肺里好像塞满了稻草,每一次呼吸都要困难。 脚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灵魂都要升天了。 路过终点线,还剩最后一圈,他听到温暖在边上“冲鸭”“冲鸭”地大喊,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他妈过来冲一个试试。 他毫不留情地冲她的方向挂了个中指。 有点气。 他干嘛要来做这种事啊!在教室里睡觉它不香吗。 温暖当然毫不在意,江焯身上还别着她的号码牌和名字,她当然理解他的烦躁:“焯哥!加油,我在终点等你哦!” 江焯头也没回,很奇怪,周围明明很吵,他偏偏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的体质一向极端,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阿姨就发现了,一个普通的感冒,其他孩子或许几天就能好,他却连着高烧了好几天,最后还险些休克。 这样极端的体质,也造成了他极端的感受,痛苦,绝望和悲伤...都是十倍百倍的放大。 原本以为这是某种惩罚或诅咒,诅咒本不应该来到这世界的他。直到温暖的出现,让他发现,十倍百倍放大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有每一次的心脏的疯狂跳动,每一次的窃喜和欢欣,每一次眼神对视的...刻骨铭心。 他那早已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开始有了微雨,日光和希望。 江焯的呼吸越来越缓慢,他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过去,他从来不会奔跑,也从来不会眺望远方,因为根本不在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没有期待。 现在,他有了。 江焯抬起头,终点线已经拉起了冲刺的彩带,同学们也都围聚了过来。 他很喜欢的那个人,站在终点的尽头,等着他。 哪怕脚底已经挂满了铅,哪怕肺都快要炸掉了,但江焯目光死死扣着她,加快了脚步。 观众席沸腾了起来,同学们看着江焯最后半圈的冲刺,难以想象这个狂奔的少年,是平日里那个疏懒倦怠,冷漠无心的少年。 叶青的画笔掉在了地上,他毫无察觉,目不转睛地看着跑道上的他。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江焯吗? 终于,同学并排了,看对方这死狗般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是累得快升天了。 最后半圈,同学见他大有赶超的架势,嘶着嗓子说:“焯哥,我和你打过篮球,记得不?” 江焯连抬起眼皮子睨他的力气都没了,反正他素来脸盲,看谁都长一个样。 “焯哥,商量下,把第一名让给我,我女朋友说想看我拿第一,拜托拜托。” 这话说完,江焯已经领先他一步,朝着终点线奔去。 有女朋友了不起? 他抬起头望了眼站在终点线边满脸期待的英俊少女―― 他“男朋友”还想拿第一呢。 ...... 躁 撞破终点线的那一刹,江焯的身体失重了,整个向前扑去,跌进了柔软的怀抱中。 温暖稳稳地接住了他,不住地拍着他的背:“累着了,累着了,我看着都累,快歇歇吧,我的妈呀,居然真的跑第一!你还有什么隐藏的技能点是我不知道的?” 像小鹦鹉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他脑子空白一片,半点意识都凝聚不起来,只觉得她好软,身上好香。 温暖倒是也够力气,整个抱着他,像个撑衣杆似的,将他的高大健壮的身子撑了起来。 江焯的手摸到了她的后脑勺,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呼吸的声音问:“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温暖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到他的唇好烫。 “江焯,你说什么?” “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无论多远,我都会向你狂奔而来。 教室里空荡荡,江焯脸搁在左臂上,侧脸瘫着,缓了整整半个小时,都没能把身体各项机能缓过来,呼吸声里似乎都还带着哑。 温暖和他面对面瘫着,俩人大眼瞪小眼。 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照着褐色的瞳仁,清润剔透,睫毛漆黑细密,宛如小刷子一般,小姑娘正一脸乖巧地看着他。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在其他男孩和女孩面前帅得一批,偏偏在他眼中看起来,就是很乖很乖的小女孩模样。 “江焯,你太行了。” 因为教室里很安静,她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两个人都好像很累的样子,女孩突然来一句“你太行了”,江焯一下子就脑补到某些不可说的场景里去了。 “你焯哥当然行。” 他薄唇勾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温暖言语一滞,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立刻道:“我是说你拿第一太行了。” “我一直都是1。” 温暖:...... 都累得半死了,嘴巴能不能消停点!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班级群,群里一群同学@江焯,彩虹屁满屏飞。 “休息好了就去拿奖状,顺便接受来自体委的膜拜。” “不去,吵。”江焯拒绝。 她笑眯眯地问:“你不会是想在这里陪我吧?” 江焯没有回答,只是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 温暖其实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她总是忘记现在扮的人是兄长,在江焯面前,她所呈现的永远是最自然本真的状态。 就在温暖正要起身的时候,江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近了自己身边。 两个人咫尺的距离,温暖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力,她的脸颊也开始烧了起来。 江焯这男人,真的太要命了。 温暖耳垂上都染了红,越发不敢正视他英俊的五官,视线只好侧向一边。 江焯那修长的指尖忽然触上了她的耳廓,轻轻地扫了一下。 温暖仿佛触电般,全身一个激灵。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啊。”他嘴角浅浅地挂着笑,漆黑的眸子却很认真。 温暖感受着他指尖刮着耳廓的触感,全身上下通着电流,脑子里噼里啪啦放烟花。 然而,这时候的温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全身一凉,用力挣开了他―― “江焯...你不是说自己是直男吗!” 方才有多少心潮澎湃,就应该有多少恼怒。 江焯看着少女绯红的脸蛋,笑着说:“老子当然是直的。” “那你说想和我在一起,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温暖连忙从抽屉里摸出了青春期健康手册,翻到男孩女孩相互产生好感的那一页,立在他面前,就像挡箭牌一般,压着嗓音说道:“给个准话吧江焯。” 她指着图画上的男孩和女孩卡通小人,问道:“你到底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江焯盯着她,唇角勾了起来,笑意更甚:“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重要吗?” “不重要吗?” 温暖看看书,又看看他...这很重要好不好!至少,一句话就可以掐灭了她心里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江焯倚靠着窗台,阳光在他高挺的眼廓下,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他五官立体深邃。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一点,都不重要。” 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有她一个,无论她是假的温寒还是真的温暖。 他喜欢的...只是令他一眼惊艳的那个人。 “你呢,你喜欢哪一个?”江焯指着书上的两个小人,反问她。 “我当然...”温暖手正要毫不犹豫地指向图上的男孩子,这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犹豫着正要指向旁边的女孩子。 江焯立刻补充了一句:“不准骗我。” 温暖抬头望他一眼,少年目光灼灼,似能一眼看穿她所有的心事一般,她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指向了图上的男孩―― “老子喜欢男的!行了你满意啦!” 恰是这时候,一群刚刚接力跑结束的男生笑笑闹闹涌入教室,乍然听到温暖“喜欢男人”的宣言,顿时安静,目瞪口呆地望向他们―― “你们,官宣了?” 温暖:...... 官宣的消息立刻在校园群里传开了,江焯这柜是早就出了,现在就看“温寒”的态度,现在“温寒”亲口承认“喜欢男人”,官方逼死同人实锤,两个人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过去温寒的狂热追求者――赵柠萌给她发来一条消息,说无论如何,尊重她的选择。 温暖太了解赵柠萌那“小贱人”,只要不是女人,温寒那厮跟狗在一起她都不会多说什么。 一整个下午,温暖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懒洋洋,腹部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痛感,但是全身酸软无力,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给赵柠萌回了一条短信,说她误会了,有时间再给她解释清楚。 无论怎么样,这么好的嫂子,不能让她作没了。 江焯倒也坐得住,整个下午都在位置上做模拟卷,倒是陆宇他上楼来叫过江焯好几次,说运动会期间,学校管制松懈,可以通过后门溜出学校。 江焯也没搭理他,专心致志地做题。 温暖一只手捧着肚子,侧过脸望着他。 他垂着眸,黑密的睫毛覆着眼睑,这男人也真是绝色了,笑起来的样子像妖孽,不苟言笑的模样又如同教科书般端正,给人一种冷清禁欲之感。 “大佬以前不是从来不屑于学习么,怎么忽然这样认真了。”她有气无力地开玩笑:“” 江焯的笔端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抛物线,漫不经心道:“以前是没目标,懒得学。” 温暖温暖摇了摇自己的保温杯,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哟,大佬现在有目标啦?” “有了。”江焯狭长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你。” 温暖愣了愣:“我什么?” 江焯没有再回答,拿了杯子去教室外接水,顺手抽走了温暖手里的水杯。 温暖追了出去:“把话说清楚呀,我什么?我怎么就成你目标啦?陆绪阳成绩也不错啊,你怎么不拿他当目标呀?” 江焯拎着她的水杯回了教室,同时从书包里抽出一盒干果盒,在水里洒了几颗枸杞红枣,然后递到温暖嘴边:“喝一口,我告诉你为什么。” 温暖看他居然还随身携带红枣、枸杞用来泡水,合着您这十七八岁的,还挺注意养生。 她就着他的手,小小地喝了一口。 “所以我怎么就不能拿你当目标了?” “咱俩同桌,关系这么好,当竞争对手多伤感情,你就不能选一个咱们共同的敌人吗,比如陆绪阳什么的,或者学委也行啊。” 江焯轻松地笑了笑,说道:“老子对别人没兴趣,只想压你。” 温暖:...... 半期成绩下来的时候,温暖看着年级公告栏上的排名,都傻了。 江焯真的说到做到,在排名上把她压得死死的,夺走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就在成绩公布的当天,《霸道校草轻轻爱》的最新连载章节就开了了车,“温寒”被江焯给反攻了,江寒cp党迎来了春天。 温暖下课的时候,偷偷用小号登录,给最新章节连刷了三条负分评。 办公室里,老张看着俩人的排名成绩单,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张老师,年级第一和第二都在你们班呢。” “这俩男同学还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老师们相互交换着八卦的颜色:“听说...不只是朋友吧。” “别胡说了,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其实有时候,对于学生们的早恋,老师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因势导利可比严防死堵好多了,如果处理得当,两位同学还能相互促进学习呢。” 张志明听着老师们的闲聊,说得当然有道理,可是他都是快奔五十的人了,在他几十年的教学生涯里,早恋从来都是男同学和女同学的事儿,他想要因势导利,都没从下手啊。 张志明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佛系一段时间,不要逼他们太紧了,俩人现在正卯足了劲儿学习,这是好事。 姑且就这样吧。 下课的时候,温暖路过走廊,听叶青陆宇和几个同学吹牛逼―― “焯哥过去那都是佛系学习,他要真卯足了劲儿想压谁,还有他压不到的吗?” 周围同学们纷纷称是:“焯哥当然厉害啊。” 然而周围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方哲翰就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对寒爷的力量一无所知,这次江焯能把温寒压了,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当然是寒爷愿意让江焯压啊!” 温暖加快步伐走进教室里,虽然这些直男们讨论的问题一点不带颜色,但是她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温暖回到位置上,江焯那家伙居然还在做题。 他安安静静学习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恣肆,反而显得斯文沉稳。 是不是疯了!突然这样努力,搞得她压力好大呀! “焯爷,还想把我这个年级第二给甩远些吗。” 江焯的视线从书上抽回来,淡淡扫了温暖一眼:“老子学习都碍着你了?” 温暖闷闷的,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算了,别管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反正哪哪儿都不得劲。 老哥揣着秘密音讯全无,喜欢的男孩性向成迷,她却泥足深陷,摆在她面前的宛如一局死棋。 江焯盯着小姑娘看了许久,问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干什么?” 温暖不耐地说:“烦躁。” 江焯似笑非笑,调子扬了扬:“夏天来了,老子身上也燥得很,有时间一起睡觉。” 温暖:...... 什么虎狼之词! 江焯见小姑娘脸颊都红到脖子根了,似乎也觉得玩笑有点过了,他不再逗弄她,继续低头演算。 “对不起。” 温暖忽然听到这三个字,惊讶地望向他,他侧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写作业。 “干嘛忽然道歉?” 江焯表情不自然,调子也很不客气:“我怎么知道。” 温暖撇嘴,没好气地说:“才不需要你因为考得比我好而道歉呢。” “那就为想睡你道歉。” “......” “反正老子道歉了,别生气了。” 温暖将手伸过去,想揉他头发,被他敏捷地偏头躲过了。 “让我揉揉,我就不生气了。”温暖说。 “老子又不是狗,头是你想摸就摸的?” 她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就是想摸啊。” 江焯思忖片刻,终于抓起她的手,落到了自己头上,别开目光不自然地说:“数到三。” 温暖似发泄一般,使劲儿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脸上终于绽开了笑意。 “一、二、三...” 温暖笑意越发明艳,微挑的一双狐狸眼,澄澈清润,眼角下的泪痣更是灼灼动人。 江焯呼吸漏掉了一拍,脑子里已经数过了“五六七八”...... 没有动,任由她柔软的掌腹一缕一缕地摸着他的头发,脑子里像弹幕似的闪过一瞬间的想法―― 当条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下雨 天空阴沉沉的,时而有狂风呼啸,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少同学都被困在了教学楼前,焦急地望着渐晚的天空。 很快便有家长拿着伞接走了他们。 温暖下楼的时候,檐下的同学们稀稀疏疏,已经散了不少。 她看到江焯疏懒地倚在柱子边,身形修长,手揣兜里,侧脸望着天空,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澜。 耳畔的雨点声,细细密密。 温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顺口问了声:“等雨停吗?” ”等你。”平淡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她忽然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可我也没带伞呀。” 中午还有太阳呢,谁知道这会儿忽然就下雨了。 “等我做什么?” 江焯想了想,说道:“一起等雨停,或者一起淋雨回去。” 反正,就是想等着一起。 温暖看这雨势,似乎也不太容易停下来了。 “那...就一起冲出去?” 江焯走到她身边,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两个人身上。 温暖的身形单薄瘦小,被他整个护在怀中,冷冰冰的雨点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他身体灼烫的温度,像火炉一般包裹着她。 两人在大雨中狂奔,校服外套也已经全部湿润了,几乎起不了任何遮挡的作用。 不过江焯还是撑着校服,而温暖很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分开。 温暖的心脏砰砰直跳。 喜欢是什么感觉,过去懵懵懂懂,说不清道不明,但是现在她非常明晰,就是想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汲取他的体温。 她的五感已经被他彻底侵占,仿佛全世界都被他包围了,无处逃遁。 而她沉浸其中,无可自拔地沦陷。 大雨中,两个人由狂奔,到心照不宣地停下了脚步。 江焯直接把校服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仿佛撑起一个“小篷”,将两个人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温暖抬起头,在柔和的光线氤氲中,少年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喉结非常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他附身,将脸贴到了她侧脸的位置,两个人的脸颊轻轻地贴着,似亲吻,又不似。 当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温暖耳根红得彻底,全身乏软无力。 过去就算站在山崖之巅跟人打架温暖都从来没有腿软过,在这一刻,居然有点怂了。 “江焯...” “嘘。” 他嘴角淡淡扬了扬:“除非你想跟我当场官宣,否则就闭嘴。”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校服上,周围还有不少同学说话和路过的声音,近在咫尺。 当然,两个人这般近距离地站在一起,看着就像躲在校服里热吻的情侣,吸引了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 “不要说话。” 他轻轻地贴着她的耳畔,丝丝缕缕的热气撩拨着她敏感的耳朵,温暖一个激灵接着一个。 她有点害怕,但与此同时,又莫名地有些期待,期待接下来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的一些事。 江焯只是和她脸贴着脸蹭了一下,没有特别过分的举动。 “你脸好烫。”他评价道。 温暖:“......” 废话,你不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你等我一起,就是为了给我测体温吗?”温暖问他。 江焯嘴角挂起了微笑:“倒也不只是测体温,老子想对你做的事多了,但前提是...你愿意。” 温暖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于是他试探地伸手,穿过她的后腰,轻轻搂住。 温暖身子都快软掉了,手捏紧了拳头,无力地威胁道:“我...我要揍你了。” “我数到三,你不动手,我就当你同意了。”他低醇有磁性的嗓音轻轻在她耳畔喃道:“一、二......” 下一秒,他吻了她的耳垂。 温暖脑子已经山崩地裂了,金攥着拳头,全身一阵阵地颤栗着。 没有动手,那就是默许了。 江焯又吻了她的脸颊,还有她的眼睛和鼻梁。 吻她的时候,江焯睁着眼睛,能看到她睫毛轻微的颤栗,他又很认真地吻了她的睫毛。 此时的温暖,仿佛豁出性命了一般,紧抿着的唇也松了松,等待命运最终的降临。 江焯没有碰她的唇,自小到大,他都更习惯把最好吃的食物,留到最后吃。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颌,与她耳鬓厮磨了好久。 倾盆大雨已经将校服全部润湿,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不住有雨滴顺着发丝滴落。 温暖绝对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差点交代的初吻,会是在这样的倾盆大雨里,在这般狼狈的状态下。 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在他眼中宛如落汤鸡的模样。 亲昵之后,就是一阵相对无言的尴尬时间。 江焯想了下,还是决定用抱住她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尴尬。 温暖任由他抱着,羞红的脸蛋埋在他的衣服里。 这时,耳边传来了方哲翰的声音:“你看那对情侣,居然蒙着校服搞事情,胆子也太大了吧。” 飞机头:“操,太刺激了。” 方哲翰:“拍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上去,万能的论坛总能扒出些蛛丝马迹。” 飞机头:“哇,多大仇!” 方哲翰:“你没听过有一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 紧接着就是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 温暖:“......”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开了一栋扒皮楼,单身同学们一个个化身柠檬精,开始深扒校门口裹着校服热吻的情侣究竟是谁。 锁定身高,身形,衣服和鞋子,甚至是女主角手上的皮绳配饰,不过几个小时就扒出了大雨天里“在线激情”的两位主角。 在扒出身份的同时间,柠檬精们心照不宣地开始复制粘贴大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封帖! 保护全世界最好的江寒cp。 第二天,江焯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的,进了教室之后一句话没说,放下书包就开始睡觉。 中途学委过来催他交作业,他也只说没做,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天。 温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心里又像悬着一块大石头似的,生怕他清醒过来,两个人无言以对。 昨天那一场大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仿佛是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干净了。 温暖一觉醒过来,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日里迷迷朦朦的美梦,涩涩的,回想起来便耳根红。 根本不敢细想,每一帧的画面都像蛇一般直往心里钻。 江焯倒是潇洒,今天直接睡大觉,谁叫都不搭理。 叶青来来回回在他身边兜了好几次,意味深长地说:“江焯,你昨晚是不是干坏事了,怎么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温暖惊悚地盯着他。 “看什么。”叶青撇撇嘴:“都是男人,别装纯。” 温暖:...... 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走廊边,方哲翰拿着手机嚷嚷着说:“我昨晚发的那条帖子,不是扒狗男女扒得挺热闹的么,怎么就没人回帖了呢?” 叶青脑袋伸出窗外,看了眼照片,意味深长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是狗男女,不知狗男男?” 方哲翰说:“你傻啊,看看这身高...这女的都踮脚了,能是狗男男?” 叶青抬拍了拍方哲翰的肩膀,笑着说:“哥们,我劝你别扒了。” “为什么?” 叶青睨了睨前排的俩人:“知道太多,会没命的哟。” 方哲翰也不是傻的,他顺着叶青的目光玩过去,看到了前排温暖的手肘上系着的那条黑色皮绳,又看了看照片女孩的手紧紧攥着男孩的衣角,手上也戴了条一模一样的黑色皮绳。 方哲翰瞪大了眼睛,这他妈都傻了。 他一直不相信他“寒哥”真的会出柜,现在真是...官宣了啊! 江焯睡了一上午,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来,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温暖收拾好书包,起身要走,又偏头睨了他一眼,他还趴在桌上,跟个死人似的。 她皱眉,推了推他:“诶,放学了。” 江焯“嗯”了声:“拜拜。” 温暖觉得不太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皮肤温度高得烫手,吓得她连忙缩回手。 发烧了! 难怪搁这儿躺尸似的睡了一上午呢。 “快起来,我送你去校医院。”温暖顾不得许多,连忙将他拉起来。 江焯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睛,睨她一眼:“不去。” “别任性。” “走不动路。”他懒懒靠着后排桌椅,有气无力道:“脚软。” 温暖没好气地拉着他的手肘:“别耍赖,是不是还要我背你啊。” 江焯:“不要你背。” “那你就快自己起来。” “要你抱。” 表白 温暖知道,江焯绝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她轻轻抱了他一下,顺势便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扶着往教室外走。 江焯倒也没挣开,顺势就搭着她的肩膀了,全身的力量压着她,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力气,还是占她便宜来着。 不过他身上是真的烫,烧得迷迷糊糊,温暖也就没和他做多计较。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呢。” “淋雨了。”江焯吸吸鼻子,懒散地说:“昨晚又燥了一晚上,没睡。” 温暖不解:“燥什么?” 江焯嘴角弯了弯:“燥你。” “......” 她就不该多问。 她扶着他,走出教学楼,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雨后的微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温暖能感觉到少年身体的灼烫。 校医院里,温暖靠墙站着,看着一位中年医生阿姨给江焯测了体温,又检查了舌头和眼睛。 他乖乖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连头发软软地耷拉了下去,与平日张扬恣肆的模样,倒是截然不同,看上去乖乖的。 医生给江焯开了一副退烧药,叮嘱道:“不要上课了,我给你开个单子,拿去给老师请假。” 温暖还没说话,江焯却直言拒绝道:“不用。” 医生诧异地问:“不请假?” 多少学生装病都想拿到校医院名正言顺的请假单,怎么他这真病了,反倒不想请假? “学习要紧。”江焯补充了一句,同时意味深长地睨了温暖一眼:“对吧,同桌。” 温暖翻了个白眼。 就信了你学习要紧! 医生阿姨睨了温暖一眼,似乎觉得这她模样还挺清秀,不似一般男生那样鲁莽:“高三了?” “嗯,准高三。” “哎哟,学习虽然重要,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呢。” 门外又有学生来瞧病了,医生阿姨走出了病房,同时回头叮嘱道:“吃了药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晚上烧还是没退,就要去大医院看看了” 温暖给江焯拿了药,然后扶着他回教室。 他落椅就有趴桌上了,测过脸,眼皮子微微掀一条缝,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叶叔叔的中药堂就在家对面,早上觉得不舒服,请假就好了,干嘛还要来学校?” “想来。” 温暖拿出作业本,闻言,评价了一句:“别说你真是为了学习吧,都年级第一了,你还想怎样。” 江焯扬了扬唇角,不在多说什么。 他不是那种亲了转头就忘了的人,那种全身颤栗的感觉燥了他一整夜。 他想来学校,想见她,熬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睁着眼睛苦等天亮。 发烧什么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兴奋得就跟嗑了药似的,几乎是天没亮就来了教室、 坐椅子上的时候,他就有些顶不住了,半睡半昏迷的状态里,脑子里回闪的还是昨天那些画面,跟做chun梦似的...... 他睁眼望着她,眼尾上挑,眼神带了几分迷离。 初夏的空气真是燥闷,温暖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看什么看。”温暖没好气地说:“昨天拉我去淋雨,我都没感冒,你倒是发起烧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连烧都不让人发,以后你岂不是要欺负死我?” “谁要欺负你了!”她也坐在他身边,手放在腿间,扣着莹润饱满指甲盖,闷闷地说:“我从来都不欺负你。” 午后时分,窗外静幽幽,世界仿佛陷入了沉酣的昏昏欲睡中,只有微风时不时地撩动树枝,很温柔。 江焯坐起了身子,抱着手臂靠着后排桌,脸仰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全身酸,使不上劲儿。” “如果晚上还不退烧,你就要去医院了。” “不去。” “为什么。” “不知道,不想去。” “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啊。”温暖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样的小孩,从小到大绝对是让爸妈特别操心的那种。” 这句话说出来,她忽然滞了滞,恍然想起江焯的身世,有点后悔。 江焯仿佛是没觉得有什么:“幸好老子没爸妈。” 温暖伸手想要去探探她的额头,江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甩开,没让她够到。 “让我摸摸,还烫不烫。” “不。” “摸一下呀!”温暖伸直了手臂去探他额头。 “你想摸就摸,老子不要面子?” 江焯身子后仰,同时握住了她的手腕,似故意和她较劲。温暖挣了挣,竟然没有挣开。 生病了还这么大的劲儿。 “算了。” 她撇撇嘴,正要离开,江焯忽然将她拉过来,附身凑近了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暖睁大眼睛,看着少年渐渐靠近的漂亮脸庞,屏住了呼吸。 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一阵电流从后颈窜起,她睫毛轻轻颤了颤。 “你...干什么?” “不是要摸我?”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类似于“嗯”的轻咛,听得温暖骨头都酥了。 这男人...太会了吧! “烫吗?”他又用额头依赖地蹭了蹭她的脸。 “还...烫的。”温暖脸红心跳,说话的声音都仿佛不是她自己了一般。 他炽热的呼吸落到了她的颈项的位置,扫得她痒痒的:“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温暖垂敛着眸子,很小声地说:“反正你从来不会听我的话。” 江焯顿了顿,抬起头,凝望这小姑娘清润的黑眸子:“我现在听了。” “什么?” 他认认真真地望着她:“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真的,我说话你都听?” 少年的五官褪去了张扬恣肆,显得无比真诚:“嗯,这辈子我只听你的。” 她笑笑:“你才多大,怎么就一辈子了?” 他凑到她的耳畔:“昨天那场雨,老子都为你发烧了。” “你这都能赖我?又不是我要拉你去淋雨。” “昨天正好下雨了,我听着雨,想如果你没带伞,就和你一起回家,你没有拒绝。后来我又想,如果走到校门口,你还是靠着我,我抱一下你。” 他平静地叙述着,声音不大,带着湿热的气息,使得这初夏的空气变得燥闷难耐―― “你让我抱了。我觉得也许亲一下耳朵,你也不会拒绝,然后我就亲了。” “你这是典型的得寸进尺。” “你也默许了。” 温暖脸颊烫烫的,觉得可能她也需要去校医院开点退烧药了。 “我那时候想,你他妈对我也太好了,我必须听你的话。” 昨天下午,两人蒙在校服里亲近了很久,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俩人出了校门就分道扬镳。 这会儿江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似乎要把昨天下午那场大雨中被冲刷的蛛丝马迹,全部找回来。 他用鼻翼轻轻蹭了蹭她的耳根:“所以,我听你的话。” 听到最后一句,温暖懂了,江焯是在表白。 “我是个男的。”温暖非常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深情款款:“你确定自己喜欢男的?” 江焯翻了个白眼:“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我当然要说清楚呀。”温暖理直气壮地说:“你要真喜欢男的,我就必须和你划清界限,这辈子都不可能。” 江焯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她了。 温暖默默地发了很久的呆,消化着江焯刚刚一番话。 以前她喜欢过蛮多的师兄们,因为他们对她好,幽默,会逗她笑,她就喜欢他们。 但那样的喜欢,和如今的心动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她对一个男孩子心脏砰砰跳,会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他生病的时候会好担心好担心...... 她推了推他的手:“睡着了吗?” “没有。”他调子懒散。 她深呼吸,试探性地问道:“江焯,假如我是女孩子,你也喜欢吗?” “你是条狗老子都喜欢。” 温暖:.......... 下午,温暖还是把江焯赶回了家,不过她答应他,放学之后就去家里看望他,江焯这才勉强同意回去睡觉。 放学之后,温暖去了一趟洗手间,刚走进去,迎面边撞上了陆绪阳。 陆绪阳似乎是有备而来,直接攥着温暖的手臂,拉着她走进了洗手间,按在墙上。 温暖顺势就是一脚,准备给他来个痛快的,却没想到陆绪阳嘴角一弯,说道:“男厕所进得越来越熟练了,嗯,妹妹?” 温暖的腿蓦然一顿,又放了下来,惊诧地看着他。 居然...被这家伙给认出来了? 陆绪阳冷笑:“温寒跟我从小的交情,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 温暖攥着拳头,忍耐着说:“既然是从小的交情,那你还对他下狠手!” 陆绪阳眼神沉了沉:“谁都可以说我恶心,他不能。” “所以你就对他动手?” “那是个意外...” “滚吧。”温暖推开了他,转身走出去。 再和他呆在一起,恐怕她真的会控制不住,为温寒报仇。 然而就在温暖迈出男厕的那一刻,陆绪阳忽然道:“想知道你哥的秘密吗?” 温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他:“你知道?” 陆绪阳笑了笑:“我和他...过去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温暖大步流星走回去,一把拎住陆绪阳的衣领:“告诉我!” “妹妹,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谁是你妹妹!” 陆绪阳毫不在意,说道:“动手伤人的事,等你哥找到之后,我会去自首。但现在,我跟你的心情一样,只想快点找到他,那个傻逼没脑子,放他在外面浪,迟早要凉。” 这一点,陆绪阳和温暖倒是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她松开了他,说道:“你知道他多少事?” 陆绪阳将厕所门反扣之后,走回来,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一直在调查你们继母张伊雪的事。” “纠正一下,我妈还在呢,哪来什么继母。” “行,你们爱怎么叫,反正跟我没关系。”陆绪阳继续道:“我要说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执念,就是让父母和好,给你、也给他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温暖的心刺了刺,有点难受:“那个蠢货。” “不过,还真让他查到一些事。” “查到张伊雪的公司有问题吗?” “你对你哥哥能力有什么误解?”陆绪阳笑了笑:“他那天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温承业多半...不是你爸的亲儿子。” 温暖:...... 就这?! 陆绪阳继续说:“我当时表情跟你一样,觉得他就是个傻逼。” 温暖真的以为温寒如此神秘兮兮,藏着掖着,是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秘密,或者拿住了张伊雪什么不见天日的把柄,她甚至设想过《无间道》里面的情节,温寒假醒来扮成卧底,暗中调查。 没想到,就这...... 浪费她表情啊! 不管温承业是不是温恒的亲儿子,不管张伊雪有没有绿温恒,不管以后温家家产落到谁脑袋上,温暖觉得...这一切跟他哥的安危比起来,算个什么! 难怪当初,张伊雪警告温暖,让“他”消停些,甚至不惜买通秦野教训他,原来就因为温寒在追究温承业身世。 放在真正的豪门世家来说,这种戴绿帽、狸猫充太子的狗血戏码,的确是够劲爆了。 但温家要说是真豪门吧...好像又差了点档次,跟北城真正的豪门江家,甚至跟叶澜家比起来,温家真算不得什么豪门。 “我现在跟你一样担心他,只要能把他找回来,我会为我的冲动负责,去自首。”陆绪阳对温暖伸出手:“所以,妹妹,我们能达成合作的共识吗。” 温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握了握陆绪阳的手:“只是暂时...” 陆绪阳笑了起来,嘴角旋起一颗酒窝―― “一言为定。” 门外传来了男孩们不满的声音―― “谁在男厕所呢,还要锁门。” “对啊,有没有点公德心!” “躲着抽烟也不用锁门吧,老师都走了!” “快开门啊,老子憋不住了!” 温暖戴上鸭舌帽,打开男厕门走了出去,扫了他们一眼:“催什么。” 男孩们看到是“温寒”,都稍稍有些不好意思,退了几步。 分明都是大老爷们,可是一看到“温寒”,他们身上那股子大老爷们的粗糙劲儿,全都卸了,一个个就跟看到女神似的,浑不自在。 温暖走出厕所,紧接着陆绪阳又走了出来,一帮男生看到他,不解地问―― “你...你们在厕所里关上门,干什么呢?” 陆绪阳没说话,拉了拉衣领,追上了温寒:“阿寒,等等。” 一帮男生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 江焯一觉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叶青给他额头上换了一块冷毛巾,说道:“别看了,你家寒姑娘今天不会来了。” 江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浴盆边用凉水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镜子里的少年,水滴从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滴落,眼睛里有血丝,头发乱糟糟,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好看,又重新笑。 “妈的,一生病,都不帅了。” 叶青趴在他的书桌前,将刚刚完成一幅素描画递到他面前,说道:“看看你的寒姑娘做了什么好事。” 江焯扫了眼素描画,画中清秀的少年正将一个高个儿戴眼镜的男孩按在墙边,还特意画了个小便池,表示这是男厕所。 清秀少年当然是温暖,戴眼镜的男孩...有点像陆绪阳。 江焯笑了笑,直接把画撕成两半,陆绪阳那一半扔垃圾桶,温暖这一半,让他贴在了书桌墙上。 “网上帖子说,温寒这渣男,刚刚墙咚陆绪阳了!俩人在厕所里关上门弄半个小时!不知道在弄什么。” “是么。” 叶青翻开学校论坛,论坛上有一条两小时前的帖子,被顶得标了hot―― “惊!!江寒cp官宣不久,温寒疑劈腿陆绪阳,放学后的男厕所,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今天就来818年级前十的大佬们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江焯扫了眼帖子,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 叶青诧异地问:“焯哥,这帖子说的有理有据,你不生气啊?” 江焯淡淡睨他一眼,笑道:“昨天还有一条帖子,有理有据地说温寒给我生了个儿子,你信不?” 叶青:....... 百无禁忌 当天晚上,陆绪阳带着温暖,把过去温寒经常出没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网吧,游戏厅,还有俩人经常去的江桥底下...... 没有见到温寒的身影。 温暖也没有多失望,只是有点后悔。 如果她不是只顾着在南山门和师兄们玩,早两年回来,也许她哥不会跑偏得这么厉害。 “不用太失望。”陆绪阳说道:“以后每天放学,都过来找找,只要人还在北城,就算是躲进下水道里,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温暖看着陆绪阳一本正经的神情,皱眉问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对我哥到底什么意思。” 陆绪阳靠在墙边,非常熟练而社会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平时在学校装够了好学生,这会儿,他也懒得装了:“我跟他一见如故,将来也许能当个灵魂伴侣。” 温暖嘴角抽了抽:“跟我哥当灵魂伴侣,也真是难为你的灵魂了。” 陆绪阳吐了一口烟,说道;“他是有点蠢,但我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然后你就把他揍残了。” 陆绪阳眼底泛起一丝微怒:“谁都可以说我恶心,他不行!我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变得像个...变态” 温暖看着陆绪阳这样,琢磨着自己老哥还是有点牛逼,好好一五道杠青年,居然让他掰弯了? 温暖三两步跳下阶梯,回头望着陆绪阳,说道:“弯了就弯了,有什么了不起,哦,得不到就弄死,这才叫变态好吗。” 跟将人家江焯学学,弯得明明白白,理直气壮。 念及江焯,温暖才想起今天还有事,跳下台阶转身离开。 陆绪阳起身追问:“你去哪里?” “我老公生病了,去陪陪他。” 晚上九点,温暖来到小四合院,过去她看这四合院只觉得特别清幽雅静,现在得知这一带的古建筑群落,都是叶叔叔的产业,只觉得清幽中透着一股子低调奢华的壕气。 叶青才是真.豪门富二代啊。 难怪温暖一直好奇,就她家师父那穷酸样,怎么可能独占一个山头,十有□□,是叶澜给他买的。 真的牛逼了,一言不合就送你一座山的恋人,怎么还舍得分手,要换了温暖,妥妥抱紧金大腿一辈子不松手啊。 院子里,富二代叶青正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打木桩。 “青儿,你江爸爸呢,好些了吗?” 叶青鄙夷地看了温暖一眼,喃道:“渣男。” 温暖摸不着头脑,走过来跟他随手过了几招:“乱说什么呢!” “有了焯哥还不够,又去勾搭陆绪阳,你怎么那么欠呢?” “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别跟我解释,找焯哥解释去,他晚饭都没吃呢。” 温暖顿时有点慌:“想起来作业还没写,明天再来吧!代我跟他问好!” 说完她就要溜之大吉,然而刚跨出大门,叶青悠悠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江焯有多记仇,你今天夸出了这道门,别说爱情的火花,就连友谊的小船,都要翻。” 温暖想了想,小脚脚又讪讪地抽了回来。 ...... 门没有锁,房间没有开灯,光线略有些暗淡。 温暖进屋之后便开了灯,轻轻地唤了声:“焯哥?” 他还躺在装上,蒙头大睡,只露出一只白皙漂亮的脚踝来。 他的脚和他的手一样,线条格外流畅好看,仿佛雕刻而成一般,比女孩子还要显得精致些。。 温暖笑着走过去,伸手挠了挠他的脚心。 江焯的身子很明显地缩了缩,被窝里发出一身懒倦的声音,有点性感。 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温暖走过去,掀了掀他脑袋上的被子,轻轻道:“焯哥,好些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江焯乱糟糟的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迷迷糊糊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温暖眼睛眯起来,嘴角勾了笑:“睡糊涂啦?” 然而话音未落,江焯忽然侧过脸,轻轻吻了她脸颊一下。 她最后一个字的音都还没落,顿时卡了壳。 暗淡的壁灯暖光下,他的五官也变得柔软。 他亲了她右边脸颊一下,又亲了左边一下,最后一下亲在鼻尖,漆黑的眸子含着温柔的光:“来了,宝贝。” 温暖一颗心,这会儿都快化没了。 他是什么神仙男朋友!!!啊啊啊啊啊啊! 温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还烧着,但是没那么烫手了。 “渴,去给我倒杯水。”他用脚尖推了推她:“我要冷的。” 温暖:...... 温柔不过三秒,原形毕露。 温暖走到厨房吧台边,倒了杯凉水自己喝了,冷静了一阵之后,兑了温水走到床边,递给江焯。 “吃药了吗?” 江焯掀开了被子,拎了拎自己的衣领,觉得有点汗:“应该吃了。” “应该?到底吃没吃?” 他坐在床檐边上,揉了揉头发:“睡糊了,不记得了。” 温暖走到桌边,看到校医院拿的那几包处方药包,还没开封呢。 她无奈地捡起药包,认认真真地阅读着上面的医嘱:“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包是一天一次,一次三粒,混在一起吃。” 江焯抬眸望着她,灯光下,小姑娘皮肤白皙,睫毛细长,眼尾轻翘,唇透着淡淡的嫣色。 他喉结滚了滚,感觉喉咙有些干燥。 温暖按照医嘱,将几粒白色的药丸倒入掌心,拿着水杯走到他身边:“喏,快把药吃了,吃了再睡一觉,明天烧就退了。” 江焯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将脑袋凑过来,埋进她的手里,将药片衔走。 温暖能明显感觉道他的唇接触掌心时的...那种柔软的触感。 她从来不知道男孩子的唇,也是这样柔软。 江焯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将药吞了下去。 温暖轻轻拍着他的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很享受照顾他的感觉。 “江焯,我们是男女朋友了吗?” 江焯吞了药,有多喝了两口水,漫不经心道:“你自己感觉?” 温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英俊的五官,摇摇头:“我不太确信,感觉发展好快,你真的...喜欢男孩子吗?” “我说了,我不喜欢男的,但我喜欢你。” 温暖记得他是说过,她是条狗他都喜欢。 “那我是女生你也不介意?” “男的女的...都行。” 江焯放下水杯,将下颌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甜香。 “你当女孩子,更好看。” 温暖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拍打着颈项,她的心都要化了,生病时候的江焯,好奶啊! “那我当男朋友,你介意吗?”她随口问道。 “随你开心。” 温暖开玩笑说:“我当男朋友,那我就要在上面哦。” 江焯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捏住了她的脸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哎,松开松开!” “不准说这种话了。” “不是你说的吗,随我开心,怎么样都行,刚说出口的话就想反悔么。” 江焯舔了舔下唇,将小丫头拉过来,按在床边:“不是反悔,也不是不让你在上面。” 温暖跌进枕头里,睁大眼睛望着他。 “只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温暖看到少年漆黑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欲,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开他,起身离他远了些―― “好好好,我不讲了。” 江焯起身去洗手间冲了冲脸,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拿起刮胡刀,扬着下颌开始剃须。 温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倚在门口,看他刮胡茬。 少年人内分泌旺盛,胡子一天不刮就冒出茬子来了,温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的青茬,硬硬的。 “很好奇吗。” “有什么好奇的,我也有啊。”温暖也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只是长的慢而已。” 江焯掰过她的脸:“我来帮你剃。” “别别,我...我今天早上才剃了,干净的!” 江焯捧着她白皙光滑的脸蛋,一时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温暖往后退了几步,脸颊边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你怎么总是...亲我。” 江焯把剃须刀放回柜子里,笑着说:“看到你,忍不住。” 本来该是一句好话,但温暖愣是没听出好意思,她追着江焯走出洗手间:“我才是男朋友,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江焯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男朋友你主动些。” “我怎么主动?” 江焯俯身凑近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温暖笑着推开了他:“我是个高冷的男朋友,你想都别想。” “哦。”江焯点点头:“行吧。” “行吧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魅力还不够,吸引不了高冷男朋友对我主动。” 温暖背着手,故意问道:“那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忍一下了。”江焯手搭在她肩膀上,附身在她耳边轻轻说:“忍到男朋友愿意主动那个我...” “哪个你?” 江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温暖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惊悚又有些害羞,低下头闷闷地不讲话了。 江焯见她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玩笑有点过火,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交往女朋友。 和女朋友相处,自然不能像平时和男孩那样,随便什么荤段子都可以讲,随便什么玩笑都能开。 江焯还有些没能适应现在的角色。 “你是我第一个女...男朋友,以后是要多指教。” “干嘛忽然这么客气。”温暖看着他:“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像以前一样相处不就好了?” 江焯摇了摇头:“不,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他拉她坐近了些,认真看着她的脸:“你知不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知道呀,谈恋爱嘛。”温暖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我会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很好的,是吗。” 江焯点点头:“我会对你更好。” 温暖低头,抿嘴笑了笑:“嗯。” “但是...”江焯话锋一转:“我没什么自控力,很多事情,只要我想,我就会去做。” 温暖当然知道,江焯一贯是自由散漫,百无禁忌,没人能约束他。 “我听你这话,有点像警告的意思?” “嗯,所以我们要约法三章。” “怎么你没自控力,却还要跟我约法三章。” “是为了约束我自己。”江焯看着她:“约法三章,其实只有一章,如果有任何感觉冒犯的地方,对我说‘不行’两个字,我就会停下来。” 温暖看着他:“我们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也不算奇怪吧,会比以前更亲密。” 江焯脸颊微微发烫,话题再往下走可能真的要少儿不宜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总而言之,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叫停。” “哦。”温暖乖乖地点头:“要不你举个例子,我试试?” 江焯偏头望着她:“你确定?” “嗯?” 下一秒,温暖都没看清楚什么情况,就被少年按倒在床上了。 他有力的小臂按着她的肩膀,望着她乖巧的脸颊,呼吸有些滞重。 女孩眨巴着眼睛,无害地看着他。 江焯俯身,吻住了她的眼睛。 她乖乖闭上眼。 “以你的功夫,推开我轻而易举。”他在她耳畔轻声说:“觉得不舒服,就揍我。” 温暖睁开眼睛,忽然抬头亲了他嘴角一下。 江焯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好想再做点什么,但是...看着女孩乖巧姣好的面容,他又舍不得,只能松开了她。 “你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江焯有气无力地躺下床上:“好小,再等等吧。” 温暖知道他在等着,亲了好几次,一次都不敢碰到唇。 他是个百无禁忌的男人,偏偏在她身上忍了又忍。 温暖坐起身,理了理头发,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对他说道:“今天陆绪阳找我了。” “嗯?” “其实也没什么事,反正就聊了会儿。”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看到论坛上的帖子了吧。” 江焯懒懒地躺在床上,手抱着后脑勺:“我睡着了,没看到帖子,也不知道你们俩关起门在男厕所做了什么,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男朋友生病的时候,和其他男人传出绯闻。” 温暖:...... 听他这酸溜溜的调子,怕是一个人气了好久吧。 “我是想给你解释来的。” “你最好别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温暖坐到他身边,伸手揉揉他的白毛:“那我就不解释啦。” 江焯甩开她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快点好起来哦。” 温暖起身要走,江焯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你到底会不会当男朋友。” 温暖转过身,不解地望着他。 江焯不爽地说:“老子不要哄的啊?” 恋爱日常 温暖还是对江焯解释了一遍,隐去兄长的事情,只说陆绪阳过来找她聊聊过去的事情,毕竟俩人过去也是很好的朋友。 江焯自然相信她,否则也不会安安心心在家里睡觉了。 温暖离开,江焯看了看时间,起身要送她。 “还是别了吧,你这还病着呢,出去吹风又不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家跟我家,隔了半座城,现在已经九点了。” “我打车回去。” 江焯还是拿了件外套穿上,送温暖到巷子口,看着她上了车。 出租车殷勤启动,驶上了马路,温暖冲车窗边渗出小脑袋,冲江焯挥了挥手,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转角。 那一晚,温暖几乎没怎么睡,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感觉飘飘忽忽不太真实。 真的恋爱了吗。 其实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很长一段时间,温暖都不太相信爱情这东西真的存在,人为什么可以没有爱便步入婚姻呢。 婚姻难道不应该是给最爱的人一生一世的承诺吗,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却选择背弃承诺。 温暖知道母亲是爱过父亲的,男人也许可以轻易给出承诺,然后转头便背弃承诺,但是像母亲那样要强的女人,选择婚姻,选择相信一个男人,需要更大的勇气。 而这份勇气,只能基于爱。 温暖早些时候,甚至想过也许自己一辈子都不结婚了,游戏人生不开心吗,左拥右抱不开心吗,干嘛要囿于婚姻,等待一个迟早的背叛。 只要她有本事、有魅力,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然而这所有年轻不成熟的想法,在遇到江焯之后,全盘推翻。 有的人一旦出现啊,放眼望去好像整片森林都成了歪脖子树,她的渣女心思顷刻间就收敛了起来。 就想要这一个人,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真的恋爱了...还是以男孩子的身份,真不可思议。 虽然江焯这家伙,脾气真的很坏,性格也很执拗,但是自己是当男朋友的,似乎应该要多包容一些。 像母亲所说的那句“网络鸡汤”:“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不幸的人,注定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在以后的岁月里,温暖一定会很疼很疼他。 思绪漂浮,凌晨时分,温暖总算睡着了,不过梦境里也都是一些关于江焯的琐碎片段。 第二天早上,她在床上绵了很久,才拖拖拉拉地起了床。 冰箱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温暖看了眼时间,也快上课了,索性洗漱打扮好之后,便出了门。 走出院子,她便看到穿校服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等在了宅院门前。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青草地上,他的自行车停在树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的肩头,他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望了她一眼。 一块斑驳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眼睑处,映出他通透的浅褐色眸子。 温暖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一路小跑着过去:“你怎么到这儿了呃啊?” 江焯拍了拍车后座:“顺路,接你上学。” “顺路?” 温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咱们俩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学校在正东面儿,焯爷顺哪门子路呀?” 江焯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你这人有时候特没劲,非得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有意思?” “我这人就是明明白白。”温暖理直气壮地说:“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喜欢也要说出来,对别人好,也一定要让别人知道。” “行。” 江焯拉长了调子,一字一顿说:“我-就-是-特-意-来-接-男-朋-友-上-学,开心了?” 温暖嘻嘻一笑:“男朋友就是没车,如果男朋友有车,就每天来接你了。” “接我?”江焯扬了扬手机:“老子等了你四十分钟。” 温暖咕哝着说:“你来了就该给我打电话嘛。” 她要早知道江焯来接她了,肯定不睡懒觉,早些下来, 江焯倒是想给她打电话来着,不过几次按下去,几次都挂断了,想着让她多睡两分钟,结果一等,就等了四十分钟。 “上车,快迟到了。” “唔,好!” 温暖上车前,特意伸手摸了摸江焯的额头,好在已经不烫了,她放心地坐到了车后座。 “你们男孩子身体就是好,昨天还严重得路都走不了,睡一晚上就退烧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男的。” 温暖心里一慌,差点露馅儿了:“我...我的意思是...” “行了。”江焯从车篮子里提起一袋早餐,递给身后的温暖:“早饭,没时间去店里了,你就在车上吃吧。” 温暖打开口袋一看,热腾腾豆浆配着韭菜酱肉包,她凑近嗅了嗅,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包子铺。 真有心啊。 温暖抬头望了眼江焯。 少年人身形挺拔,肩宽背直,白毛随风飘着,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温暖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硬邦邦的背上。 江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低头,看到小丫头的手环扣在他的腹部,紧紧抱着他。 她随随便便的动作,对于他而言都是放大十倍的刺激。 根本受不住。 江焯松了松她的手,说道:“请你矜持一点,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 “哦,在一起的第二天,你亲我了我多少口了,我抱你一下都不行。” “不是不行。”江焯忍了很久,方说道:“那你把手...往上面挪挪。” 温暖反应了一下,猛地缩回来,才意识到...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凉风习习,两个人的脸颊都是热辣辣的。 “我骑慢一点,你快吃早饭。” “哦,好。”温暖拆开早餐袋,用筷子捡起一块小笼包,喂给江焯:“给女朋友先吃。” 江焯也没客气,一口叼走了筷子上的小包子,腮帮子轻轻鼓了起来。 温暖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我疼你吧。” “疼。” “作为男朋友呢,以后有好吃的,我都让给我们家焯哥先吃,我把最好的都给你。” 微风吹得头顶的法国梧桐飒飒作响,江焯嚼咽着嘴里的包子,却感觉喉咙梗着,有些难以下咽。 他顿了很久,才说道:“即便你不这样,你也是我男朋友。” “但我想这样啊。” “为什么。” “就是想啊,这还能有为什么吗。”温暖将豆浆递到他嘴边:“快喝一口,还热乎呢。” 江焯喝了一口,他特意嘱咐过店家,豆浆要放多一些糖。 甜,是真的很甜。 身后传来塑料袋[emailprotected]@的声响,他也能听到小丫头吃东西的声音,拐出了街道,有阳光迎面照进眼睛里。 江焯感觉,他冷嗖嗖的世界也有阳光漫进来了。 俩人正好踩着上课铃声进学校,下车之后,江焯连锁车都来不及,温暖拉着他朝教学楼狂奔。 等俩人跑到教室门边,却看到班主任张志明抱着手臂,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温暖立刻甩开了江焯的手,忐忑地走了过去。 完蛋了。 果然不出所料,张老师眼神意味深长,盯着他俩看了半晌:“你们俩一起来学校?” 温暖连忙解释:“校门口遇上了。” “哼,你们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张志明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你说说,女孩子手牵手还可以理解,男孩子牵手,像什么话!” 江焯一本正经地问:“为什么女孩子可以做的事,男孩子不可以?” 这问题倒把张志明给问住了:“江焯,你少装蒜,我说不过你,不代表你就是对的。等会儿下课,你俩就把位置换了。” “张老师,我跟江焯当同桌,我俩学习上能相互帮助呀。”温暖连忙道:“你看上次期中考,江焯都考到年级第一了。” “要不是看在你俩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的份上,我早把你们调开了。” “是的嘛。”温暖笑嘻嘻地跟班主任撒娇道:“在我们心目中,张老师是特别关心学生的好老师,您肯定不会像其他老师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搞一刀切的吧。” 张志明看着温寒这小子,居然也学会女生撒娇这一套手段了,而且撒得毫无违和感,还真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温寒,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子,下周有场市级数学竞赛,你来都要参加,如果你来能相互帮助,取得理想的名次,换位置的事我再重新考虑。” “行啊,张老师,完全没问题。”温暖拍拍江焯的肩膀:“我跟焯哥肯定没问题。” “我倒不担心你。”张志明望向江焯:“怎么样,江焯同学,你参加吗?” 江焯没有回答。 温暖望向江焯:“参加啊,这种竞赛难不倒你吧。” 江焯脸色沉了沉,依旧没有回应。 张志明笑了笑:“江焯同学,我知道,你以前从来不喜欢参加这类的市级竞赛,这次你要不要为了温寒同学,破个例?” 江焯抬起暗沉沉的眸子,睨了张志明一眼:“张老师,您这是给我挖坑了。” 张志明说:“什么挖不挖坑的,我还能害你不成,这次比赛要是能拿冠军,高考可以加分的,以江焯你的数学成绩,拿下第一名都是有可能的,这多好的事。” 温暖不解地望着江焯,感觉他好像有些难言之隐,反正一直没应承下来。 “张老师,如果江焯实在不愿意参赛,就算了吧,我也能拿第一,肯定能给您挣全校最高的年终奖金!” 张志明戳了戳温暖的额头:“臭小子,我能是为了年终奖金吗!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对对对,张老师最关心我们了。” 小丫头狗腿地冲他笑着,把他开开心心地哄回了办公室,不再提换位置的事情了。 一整个上午,江焯似乎都不太愉快,话也很少。温暖时不时瞥他,他眼睛盯着黑板,但是明显在走神。 下课的时候,江焯出门接水,温暖顺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焯哥,我困,想喝咖啡,你帮我去小卖部买一袋速溶的,冲好给我。” 江焯表情淡淡的:“你怎么不上天。” “我这不是没翅膀,上不了天吗,只能上上你。” 江焯无语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肉:“荤段子张口就来,嗯?” “哎哎,我错了,我疼...焯哥我错了,再也不讲了。”小丫头可怜巴巴地哀求道:“真的真的,快放开,好疼的。” 江焯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脸,然后拎着保温杯走出了教室。 后排的叶青一脸的地铁手机老人脸,对温暖说道:“你也太辣眼睛了吧,明明反手一拳头就可以解决问题,装得跟个柔弱少女似的,还撒娇,呕~” 温暖回头,笑眯眯道:“辣眼睛你别看呀。” 她拳头再有劲儿,也不能冲江焯招呼啊,他可是她的初恋宝贝男朋友,指不定还是将来的老公,疼都疼不完的。 “还真别说,焯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叶青看了看手表时间:“估摸着还真给你买咖啡去了。” 温暖嘴角有敛不住的笑意盈了出来。 “对了,刚刚老张在外面跟你俩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哦,让我们一起参加市数学竞赛,拿名次,帮他挣年终最高奖金。” “焯哥拒绝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啊,从来不参加这种市级竞赛。” “拿第一名还能高考加分呢,多好的机会。”温暖不无遗憾地说:“而且以这位大佬的水平,说不定真能拿第一。”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愿意参加。” 温暖就更加好奇了:“为什么?” 叶青冲她勾勾手指头,温暖凑过去,只听他说道:“你知道江焯还有个弟弟吗?” “好像...听他说起过,小时候见过面的。” 叶青小声说道:“他弟弟,咱们市的小名人,据说是天才少年,小学都是三级跳,现在跟咱们同年级,但凡市里有什么竞赛活动,他准拿第一。” 温暖恍然大悟:“所以,江焯是因为不愿意和他竞争,才拒绝参加比赛?” 叶青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例外,初二那年,好像是一个物理竞赛,江焯也参加了,那次就抢了他的风头,拿了第一名。” “然后呢?”温暖好奇地问。 “然后...”叶青叹了一声:“他坐在门边,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一晚上。” “等什么?” “等他妈妈的电话,等一个夸奖。” 温暖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个小少年捧着手机的失落背影。 “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了。”叶青继续说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类的竞赛,只要有他弟弟的,一律避开了。” 温暖明白,其实不是江焯有意避开什么,只是没有期待了。 江焯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将保温杯递给温暖。 温暖拧开瓶盖,浓郁的咖啡香溢了出来,漫入鼻息间。 温暖诧异地望着江焯:“你真帮我买咖啡了呀。” 江焯淡淡“嗯”了声,同时递给温暖一张数学竞赛的报名表。 温暖不解地问:“这是?” 江焯平静地在报名表上填写了自己的信息:“参加比赛。” 这会儿,连后排的叶青都将脑袋探了过来:“焯哥,你...你要参加这劳什子比赛,你...确定?” 江焯已经在报名表空格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睨了温暖一眼:“拿表的时候,我跟老张说好了,夺冠,他再也不提换位置的事。” 停电 距离竞赛不过一周的时间,温暖从张志明那里拿到了几套竞赛模拟题,试着做了做。 题量不多,比起平时测试当然要少一些,但是每道题的难度都是五颗星。 温暖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才做了一小半,偷偷望了望身边的江焯。 他也在做题,几缕白色的碎发垂下来,细细碎碎挡在眸前,细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挪到鼻梁上,挠了挠。 真别说,江焯认真起来的样子,真是够迷人的。 温暖目光下移,扫了眼他的试卷,发现他竟然都做到最后一道题了。 得。 她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有这位爷披挂上阵,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 温暖的背抵靠着叶青的桌子,转过头低声问道:“青儿,你们焯哥智商有点高啊。” 叶青抬起头,小声喃了声:“你才发现。” “我早就发现了,但一直没说,怕他骄傲。” 她早就注意到,江焯这家伙学习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了,上课的时候,也就老师讲新知识点他会望着黑板听一听,其他时间要么睡觉,要么就发呆。 过了他脑子的知识点,基本上就不会忘了,做题更是举一反三,什么题型都难不倒他。 温暖评论道:“他这样的水平,年级第一果然没陆绪阳什么事了。” 叶青说:“考试算什么,焯爷根本不在乎。” 听起来是有点嚣张,不过温暖知道,不是嚣张,只是因为没有人会去关心检查他的成绩,所以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随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考试他都懒得写,直接交白卷。 但真要让他好好考,年级第一是分分钟的事儿。 温暖拿起笔,默默感叹道:“焯爷还是牛逼的。” 叶青骄傲地说:“焯爷必须牛逼。” 江焯视线侧移,睨了俩人一眼:“你们议论别人的时候,能别当着面?” 温暖笑嘻嘻说:“夸你这才当着面夸,要是怼你,我们肯定躲远些。” 江焯伸出笔,敲了敲她的脑门:“少废话,做题。” 温暖揉了揉脑袋,趴在桌边继续做题。 “诶,江焯。” 江焯没应她。 她伸出胳膊肘,戳了戳他:“诶。” 江焯一边做题,一边淡淡应了声。 温暖将脑袋凑过去,搁在他手边,小声说道:“以后考试,你都认认真真去考,不只是考试,还有什么竞赛啊,都要认真去做。” “这是男朋友的要求?” “不是要求。”温暖摇头,诚恳地说:“是我希望你这样,我希望看到你终有一日,闪闪发亮地出现在我面前。” 江焯的笔触忽然顿了顿:“你...在乎这个?” “我很在乎。”小姑娘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像是来自肺腑:“特别在乎,我想看你变成最好的样子。” 江焯没有应她,不过放学的时候,他一个人去办公室,又问老张要了几张模拟试卷,准备晚上带回去做。 张志明看着少年默然离开的背影,满心感慨。 江焯过去有多离经叛道啊,如果他能够主动走出阴影,走到阳光下,他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 ...... 数学竞赛在邻校的北城一中的举行,参赛的同学们还是挺多的,温暖数了数教室里的同学,少说一个教室也有三十来人。 几乎全市所有高中成绩拔尖的同学,都来参加这次数学竞赛了。 毕竟,这场比赛如果能拿到前三的名次,高考可以加分,这项诱惑自然不小,绝大多数同学们都愿意过来试试。 温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几分钟后,江焯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望了她一眼。 江焯的考场在另一栋教学楼,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温暖走出去,问道:“竞赛快开始啦,你在这里做什么?” “怕你睡着了。”江焯从包里摸出一罐速溶的咖啡饮料,递给她。 “我才不会睡着呢。”温暖接过咖啡,冲他甜甜一笑:“我会好好考,说不定这次还能压了你呢。” “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也很厉害的好吧。” “你想压我,只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呀?” 江焯的手落到她的脑袋顶,揉了揉,嘴角弯了起来:“除非,我心甘情愿让你压。” 温暖:...... 她撇撇嘴,拎着咖啡回了教室。 后排同学的笔落到了她的脚边,温暖赶紧俯身替他将笔捡了起来。 “谢谢你。” “没事儿。” 男孩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衣,头发也梳理得相当规整,他盯着温暖看了会儿,惊呼道:“咦,怎么是你?” “我?” “你不是女孩子吗,怎么今天穿成这样啊?” 温暖目瞪口呆,望了他一眼,这男孩的年龄,显而易见是比她小很多,不仅仅是她,甚至比在场所有同学的年龄都小,容貌稚嫩清秀,不过个子却很高,看起来很有翩翩少年的感觉。 “请问,你认识我吗?” “前天,在一中门口,我赶着骑自行车回家,结果把你撞了,哇,你好凶,骂了我一顿。” “哈?” 温暖觉得这小少年怕不是早晨还没清醒吧。 “你认错人了,我前天并没有去一中门口啊。” “肯定是你。”男孩笃定地看着她:“我不会认错,我当时还想,怎么女孩子说话跟男生似的,声音粗粗的,还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你真的是男孩啊。” 温暖彻底愣住了:“你确定,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孩?” “反正穿着打扮都是女孩的样子,只不过...你当时是长头发,是戴的假发吧,你为什么要扮成女孩子呀?” 面对他的询问,温暖像是恍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道:“你说你遇到的那个人,跟我一模一样,是女孩子的打扮,还戴了假发?” “是呀。” 他说的那个人...莫不是温寒那傻逼吧!!! 既然她能假扮成男孩,那温寒自然可以假扮成女孩了。 醒来之后离家出走,现在还...扮成她的样子! 温寒到底想干什么! “你...怎么了?”男孩疑惑地问。 “你后来,还见过那个人么?” “没有了,只见了那么一次。”男孩见温暖如此急切的模样,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我哥...哦不,是我妹妹,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消息。” “这样啊。” “如果你再看到他,请务必跟我联系。”温暖摸出手机,对男孩说:“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的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 “蒋澄,一中的,你呢。” “温寒,十三中的。”温暖摸出手机,添加了蒋澄的号码。 温暖看了眼他的信息资料,问道:“你才十四岁,还是初中生吧?” 蒋澄礼貌地回答:“我今年高二了,不然怎么会来参加竞赛呢。” “哦,你看着好小。” “也...没有那么小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跳过级,但也只跳了两级而已。” “那也相当厉害了,你智商肯定超级高了。” “没有啦。” 男孩害羞地笑了笑, 几分钟后,监考老师进来,宣读了考场的规则秩序,然后分发了试卷。 温暖拿到试卷扫了一眼,题目是真的高难度,每道题都暗藏玄机,不易解决。 果然是全市最高规格的数学竞赛,高考加分还真不是随便拿的。 温暖沉下心来,认真应答,很快掌心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种难度的题型...不知道江焯情况怎么样了。 终于熬过了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温暖每道题都做了,百分之八十的题目可以确定应该是做对了,还有百分之二十不敢确信。 下课铃声响起来,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教学楼,两三好友兴奋地对着答案。 温暖和蒋澄走出校门口,她对答案没什么兴趣,一路都在向蒋澄打听温寒的事情―― “他真的是女孩子打扮?” “你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当然是女孩子打扮啦,而且很漂亮呢,跟你一模一样。” “就...没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有啊。” 温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温寒打扮成女孩子,居然还能骗过其他人? 一般男生扮女生,不都特别辣眼睛、分分钟被拆穿的么。 “那你知道他在你们学校门口,是做什么的?” 蒋澄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在追着什么人,很着急的样子,因为我当时骑自行车,结果不小心就和他撞上了,他把我骂了一顿。” “如果你再遇到他,请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你放心吧。”蒋澄拍了拍她的肩膀:“亲人走丢了,一定特别着急,我会联系你的。” 俩人走出校门。 “对了,你住哪里呀?等会儿我家司机回来接我,顺带可以捎你一程。”蒋澄问温暖。 “不用了,我朋友在等我。” 温暖抬头,一眼便望见校门红墙边的江焯,江焯左肩背着单肩包,懒懒倚在一颗梧桐树下,正在看手机。 他的腿特别长,勾勒着身形自然挺拔,而五官自然也不会辜负那样的好身材,女孩子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嗨,焯哥!” 江焯听到声音,便放下手机,推着身边的自行车,不耐地喃了声:“上车,热死了。” “是很热嘛,快夏天了啊。” 温暖走过去,江焯望见了她身边的蒋澄,推车的动作顿了顿。 蒋澄显然也没有意料到,会骤然与他相见,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噢,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在考室认识的小朋友,蒋澄,他很厉害啊,才十四岁,现在已经快高三了,跟咱们同一级。蒋澄,这是江焯...” “我...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蒋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对温暖说道:“如果我再遇到她,我会联系你,拜拜!” 说完,他转身跑掉了,还差点撞到身后迎面走来的几个女同学。 “跑什么呀。”温暖望了望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江焯推着自行车,调转了头,骑着车离开了。 “哎?不是载我吗?” 江焯骑车速度不快,她慢跑着能追上他:“江焯!” 他冷冷淡淡睨她一眼:“你跟谁都能交朋友?” 温暖反问:“我不能交朋友吗?” 江焯没有理会,骑着车径直离开。 温暖追了他几步,便停了下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了声:“江焯,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呀!”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呀!” “喂!” 温暖也是个要强的性子,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再不停车,我真的不理你了!” “江焯!” 温暖脚下踩到一块凸起的石板,没设防往前趔趄着,险些摔了一跤,幸亏她下盘练得稳,没有磕着碰着,索性就蹲在地上,不追他了。 真是坏脾气。 江焯走到街口,回到睨了她一眼。 小丫头气呼呼地蹲在路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摔着了。 江焯的手紧紧地握着车把手,手背上冒起青筋,只要想到她和蒋澄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心都快被莫名的怒火烧成灰烬了。 谁都可以,偏偏那个人不行。 他已经拥有一切,江焯所渴望、所歆羡、所求而不得的一切了。江焯无法忍受他而今唯一的...珍宝,再被他夺走。 江焯一狠心,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温暖见他居然真的走了,心头忽然一凉。 明明...明明看见她摔倒了,他毫不在乎,就这样离开了。 温暖难受地揉了揉鼻子,还是忍不住眼角泛起的酸涩。 这算什么事,干嘛委屈,那次在逍遥谷被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她都不哭的,不就是被人抛在后面,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拎着书包肩带站起来,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回了家。 如果江焯不给她道歉的话,她就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周末下午,温暖和陆绪阳在一中门口的奶茶店蹲了好长时间,却没有看到温寒的身影。 其实这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儿,那天温寒经过一中门口,也极有可能仅仅只是路过罢了。 但好不容易有了一星半点的线索,温暖不想放弃。 她望了望对面桌的陆绪阳:“其实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跟我在这儿守着。” 陆绪阳手里拿着单词本,漫不经心道:“温寒的事,就是我的事。” “听着还真是好哥们。”温暖忍不住嘲道:“当初如果不是你失手伤人,我哥也不会...” “我说过了。”陆绪阳打断她:“等找到人之后,我任由他发落。” 温暖嚼了嚼牙奶茶吸管,说道:“少不了你的。” 陆绪阳看了眼时间,说道:“那小孩说你哥穿的是女装?” “对啊。” 温暖很纳闷,不知道温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现在可以确定一点。”陆绪阳放下单词本,说道:“他应该是在调查温承业的身世之谜,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温承业不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你们温家的产业,合理合法都应该是由他继承。” “我哥对家产没什么兴趣,他顶多...” 就是想挽回父亲的心,希望父亲能和母亲重归于好罢了。 但是温暖对这件事,完全不抱希望,也不感兴趣,她只想快点找到温寒,让一切...回归正轨。 “咦,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温暖回头,看到蒋澄拎着奶茶袋,站在店门口,惊喜地望着她。 “嗨,今天不是周末吗?”温暖好奇地问:“你怎么在学校?” 蒋澄回答道:“我们学校高三预备班,都是要补课的。” “原来如此。” “你是来找你妹妹的吗。” “是啊。” “你放心,如果我再看到她,一定联系你。” “嗯。”温暖笑着说:“谢谢你啦。” “我妈来接我了,拜拜咯。”蒋澄跟温暖告别之后,朝着路口一辆奔驰车跑了过去。 温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辆奔驰车的车窗落下来,车里的女人摘下墨镜,对蒋澄招了招手。 当温暖看到她容貌的那一刻,心梗了梗。 虽然只有上次校门口的一面之缘,但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容颜美得令人叹息的女人――江婕。 如果江婕是蒋澄的母亲,那蒋澄和江焯岂不是...亲兄弟。 念及至此,温暖忽然有些明白,那日江焯莫名其妙的生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亲是他心里一直难以抹平的创伤,对那个孩子的嫉妒和歆羡,成为了笼罩着他一整个童年的阴影。 ...... 那段时间,温暖和江焯的关系进入冷淡期。 两个人都是倔强的性子,谁也不肯率先服软,平时相处不再如过去那般要好,甚至温暖都不再坐江焯的自行车回家了。 正如姚曼芝所说的那样,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如温暖这般要强的性子,和江焯在一起,两个人就是硬碰硬,两败俱伤。 进入高三预备役,学校开始要求同学们上晚自习,晚自习一直到十点才会下课,学生时代的辛苦...是真的辛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都不会轻松。 温暖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几何辅助线,打了一个浅浅的呵欠。 “啪”,铅笔断了。 她索性放下铅笔,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 手里的铅笔被人拿走了,温暖睁眼望了望身边的江焯。 他拿起她的铅笔,用小刀削着铅笔的木屑,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面孔。 他的手特别漂亮,尤其是在灯光下,白皙的皮肤和纤长的骨节宛如鬼斧雕刻一般。 温暖望着他削铅笔,望了很久很久。 江焯知道她在看他,但他假装不知道,目光也没有挪动一下,认真地削着铅笔。 忽然,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 窗外其他教室也暗了下来,同学们啥时间陷入了一片兴奋的狂欢里,扔书的扔书,大笑的大笑―― “呦呦呦!” “停电啦!放学吧!” “放学放学放学!” ...... 黑暗中,温暖脑子一热,附身过去,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喉结。 少年攥着铅笔的手,蓦然紧了紧,随后,铅笔落在了地上。 黑漆漆的,温暖也不知道亲到的是什么,伸手摸了摸,摸到他光滑的颈子。 然后她顺势抱住了他,抬起头,附在他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江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霎时间,江焯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泥。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吻了吻她娇软的唇。 宛如小鸡啄米,轻点了一下。 温暖都还没来得及细尝,忽然,灯光亮了。 两个人宛如弹簧一般,几乎是同时放开对方。 在同学们一片叹息声中,后排的叶青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你们俩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温暖:“你出现幻觉了。” “是吗?你脸好红哦。” “空气有点闷。” “咦,焯哥的脸更红!” 江焯附身捡起地上的铅笔,送到温暖的手边,淡淡道:“闭嘴。” 乖一点 晚自习结束之后,温暖背着书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焯身后。 江焯没有如过往一般,骑着车径直离开,而是推着车走在前面。 温暖跟在他身后不过三四米距离,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和好了,所以没有贸贸然上前去。 江焯推着车走到了校门口,回头望了温暖一眼,停下来,似乎在等她。 温暖顿了几秒,慢悠悠走到他身边:“你...” 话音未落,江焯却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了路边小花园一处无人的树后面。 因为动作有些慌乱,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做什么呀?” 江焯没有回答,按着她的肩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温暖脑子一空,睁大了眼睛。 他放大的五官仅在眼前,长长的睫毛覆着眼睑,眉宇间的神色,温柔得宛如融化的春水。 两个人的唇瓣稚嫩地贴着。 温暖能感觉到他的柔软,还带有一点温热。 刚刚停电的刹那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触感却已经蔓延了好久好久,这一次,便会永远记在心里了吧。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胸前。 女孩靠在他的怀中,香香的,软软的,可是他却不敢抱住她,害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低头吻着他。 唇畔有了一点点润,江焯便立刻停了下来。 他的触感太过于强烈,轻微的刺激便能在他的脑子里炸开几千几万道火花。 他克制地停了下来,呼吸越发急促,在她耳畔轻声道:“你是不是傻子。” “干嘛骂人。” “以后都听我的,我不喜欢,你就不做,说这样的话,像个傻子。” “傻就傻呗。”温暖低下头,闷闷地说:“我也没哄过别人,你是我很喜欢的人,我只哄你一个,又不吃亏。” 江焯久久没有讲话,倏尔,他低下头,轻笑了笑:“你说这样的话,老子真的会信。” 温暖望着他,朦胧的夜色里,路边车灯偶尔投来一道暗沉的光影,打在他英俊的面狼上。 她忽然踮起脚,轻轻地吻了吻他的下颌,转身红着脸跑开了。 “我先回去了!拜拜!” 一阵微风吹过,下颌被她吻过的触感,凉丝丝的。 江焯在树荫下站了好久好久,嘴角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 六月底,江焯的生日,叶青订了一个主题包间的私人影院,大家一起开party热闹热闹。 不过因为诊所有点急事,江焯临时被叶澜叫去跑腿了。 结果几个大男人,坐在满是helloketty的粉色调私人影院里,面面相觑。 私人影院房间不大,类似于一个小卧室的布局,对面一整面墙都是白屏幕。而正对面,是一张类helloketty的榻榻米,可供三四人躺在上面看电影。 而榻榻米上方还有一个铺了粉红软垫的小飘窗,飘窗上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猫主题抱枕。 满满都是少女心。 陆宇嘴角抽抽,问叶青:“让你订个包间给焯哥庆生,你订这种女生才喜欢的主题的房间,是想在焯哥变弯的道路上再送他一程?” 叶青没好气地说:“让你早点订,你给忘了,我打电话过来说就剩一间,他又没跟我说这私人影院还分男女。” 陆宇说:“那让我们一帮爷们,就在这种房间里看电影啊?谁受得了。” 几个男孩同时望向温暖,她已经坐到了飘窗上,抱起一只可爱的小猫抱枕,开始疯狂自拍。 这房间太可爱了吧。 众人:...... 事已至此,大家伙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这款主题房间。 叶青关了灯,打开投影机选电影,当然几个大男孩也是众口难调,有人要看动作片,有人要看球赛,甚至还有夏辉这帮家伙提议要不就看岛国动作片,差点让温暖给踹出去。 最后,终于选定了一部悬疑恐怖片《孤儿怨》,众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电影播放了四十分钟之后,江焯总算姗姗来迟。 “焯哥,快进来,就等你呢。” “迟到了,呆会儿要罚酒啊!” “罚什么酒,今天大家伙儿喝饮料。”温暖插嘴道。 “哇,温寒你太没劲了吧。” “是啊,管这么多,你是焯哥女朋友吗。” 温暖伸腿踹了踹陆宇:“男朋友更要管!”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投影屏幕上散发着微蓝的光,不过他在昏暗环境下视力却极好,一眼便望见了温暖的位置,索性脱了鞋,坐到了飘窗上。 温暖凑近他,低声问道:“怎么现在才来呀?”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叶叔叔诊所来了几个急症病患,被临时抓了过去,帮忙煎药。” 温暖凑过去,果然嗅到他身上有一阵隐隐的中药香味,中药味和他身体的气息混合着,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 她吸吸鼻子,莫名觉得还挺好闻,于是凑到江焯颈项边,宛如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她的头发丝在他颈边扫来扫去,弄得他痒痒的。 江焯握住她的手,沉声说:“不要...再闻了。” 温暖浅浅一笑:“为什么。” 他嗓子有些干痒,哑声说:“受不了。” 只这三个字,隐忍又克制。 温暖立刻就反应过来,乖乖地抱着靠枕坐在另一端,不再胡乱动作了。 电影剧情进入到高潮环节,几个大男孩开始激烈地讨论了起来,也有直肠子的直接对女主破口大骂,说她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心。 男孩的思路仿佛永远这样简单,心疼好人,痛骂大坏蛋。 之所以不去电影院看电影,选在了私人影院,也是因为这帮咋咋呼呼的小子们,必定忍不住要对剧情指手画脚,索性就在这里让他们说个痛快,省得打扰别人。 跟他们对比起来,江焯显然要安静很多,他认真的看着投影屏幕,明明昧昧的光影投射在他的眼睛里,渗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剧情进入到恐怖环节,前排躺在helloketty榻榻米上的男孩们缩成团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代入了剧情中。 “哎呀妈呀!” “这小孩是个中年女人阿!” “日,老子后背发麻!” 跟他们比起来,温暖和江焯似乎显得过分淡定了。 江焯懒懒地倚着墙,面无表情地睨着屏幕,膝盖微弯,手臂随意地搁在膝盖上。 温暖索性朝着他坐近了些,低声问:“你怕了吧?” 江焯垂眸瞥了她一眼,小丫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眨巴眨巴,细嫩的皮肤泛着幽光,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细细的呼吸。 江焯喉结滚了滚,还是给出了直男的标准回答:“老子怕个屁。” “哦。” 温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窝里,本来想着如果他说怕的话,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坐在一起了呢。 江焯被她这一打扰,注意力也从电影剧情里被抽离了出来,时不时地瞥她一眼。 小姑娘似乎开始认认真真看起了电影,不再搭理他。 江焯后知后觉地伸腿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温暖没理他。 江焯摸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温暖手机在兜里“呜呜”地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手机看了眼。 江焯:“坐到我身边。” 温暖回道:“不。” 江焯:“你不害怕?” 温暖:“不怕!” 这时候,叶青很不满地回过头,望了后排俩人一眼:“能不能有点公德心,看电影手机静音好吗?” 温暖:“......” 你们几位大爷在前面高谈阔论骂女主,我说什么了我?! 温暖收了手机,没搭理江焯。 几分钟后,江焯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到了她的身边,手臂从后面伸过来,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温暖的身体敏感地颤了颤,耳朵立刻烧了红。 “干嘛坐过来。”她低声咕哝。 江焯笑了笑,在她耳边柔声道:“焯哥保护你。” ...... 幸好房间光线昏暗,看不到她脸颊火烧火燎地发烫。 不过,江焯还是能感受到小丫头身体的僵硬,从他揽着她开始,她就一动也没动过了,很紧张。 很快,温暖变感觉到搁在她肩膀上的沉甸甸的手臂,松开了,他和她坐在一起,却没有再碰她。 她终于稍稍动了一下身子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小小的意犹未尽。 “焯哥,差点忘了,这是给你买的可乐。”叶青转身,将一罐可乐递给江焯。 “谢了。”江焯接过可乐,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在动作的间隙,不知道是不是温暖的错觉,她能感觉到他又朝她靠近了几分。 温暖能感觉到少年的膝盖和她的小腿靠在了一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紧接着,他的手挠了挠眉头,然后顺势搭在了自己的膝盖边,指尖正好触到她的小腿肚子。 温暖全身的感觉器官似乎都凝聚在和他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上了,心潮起伏,连呼吸都滞重了许多。 她偷偷瞥了江焯一眼―― 江焯盯着投影屏幕,依旧没什么表情。 可能是她内心戏太丰富了吧,男孩子也许觉得碰着、挨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暖调整了呼吸,正要专心看电影,却感觉到江焯的大拇指扫了过来,粗砺的指腹轻轻地抚过了她柔嫩的肌肤。 温暖后背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猛地望向他,江焯江焯嘴角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温暖索性换了个姿势,将双腿交叠着侧向另外一边,用自己的菠萝花袜子对着江焯的膝盖。 伴着电影角色的对话声,他握住她的脚踝,喃了声:“臭脚丫子。” “才不臭呢,我又不像你们这些...” 臭男人还没说出来,恍然想起自己和他们现在是同一阵营。 她用力抽回脚,江焯没放开,结果她直接一脚踹进他怀里,正好踹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 叶青有所感应,捧着爆米花回头,正好看到温暖一只脚踹在江焯的怀里,他不满地喃了声:“打什么架,好好看电影不行吗。” 温暖无语地抽回脚丫子,心说也就你们前排这帮家伙全程叽叽喳喳,别双标得太厉害啊。 江焯还是靠了过去,侧着身子,倚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别闹了。” “我没闹。” “嗯,乖一点。” 听到他这三个字,温暖你感觉心都要化了。 她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江焯对她稍稍温柔些,她十倍百倍奉还都不止啊。 温暖乖乖地和他靠在一起,专心看电影。 ...... “啊啊啊!气死了!”陆宇大喊了起来:“居然还让这个贱人放火烧了家!气死了!” 叶青揉了揉耳朵:“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好气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女人!扮成儿童,还扮得这么像。不行了,看了这电影,我要恐女了,漂亮妹妹心机都这么深吗。” “漂亮妹妹招你惹你啦。”温暖不服气地说:“别地图炮啊。” “我再怎么地图炮,也炮不到您寒爷身上来啊。” 江焯抬腿踹了他肩膀一下:“你嘴里说什么呢。” 陆宇不服气地哼哼:“我不能说她了吗!” “不能。” “凭什么?” “凭她是我的人。” 融冰 电影放到尾声的时候,叶青出去接了个外卖电话,回来手里拎着一盒十六寸的冰淇淋蛋糕―― “来了,吃蛋糕了。” 几个男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拆蛋糕包装。 “这系的什么结啊。” “扯不开,直接拿打火机烧断吧。” “有刀子没,指甲刀。” 温暖推开这帮小子,三下五除二解开了蛋糕的系带绳,并且打开了蛋糕盒,没有破坏掉周围的一圈奶油。 “还是寒爷心灵手巧。” 蛋糕是温暖选的,做得特别复杂,周围是繁复的奶油纹路,中间撒着松脆的巧克力和奥利奥屑,边上还别具匠心地雕了一个小哪吒ju的造型,这也是温暖特意要求的。 陆宇拆了蜡烛盒,同时将纸皇冠戴在江焯的脑袋上:“给大寿星戴上。” 江焯伸手挡开:“老子不戴这玩意儿。” “生日嘛,寿星当然要戴上拍照啊。” 江焯睨了眼这花花绿绿的皇冠,深深感觉这帮直男一定会把他拍成智障。 他坚决拒绝了戴上这顶蠢透的皇冠,陆宇只好将皇冠递到了温暖的手边,给她使了个眼色――“你去。” 温暖自然不负众望,拎着皇冠走到江焯面前,江焯威胁地望了她一眼:“你敢...” 然而,威胁似乎没什么效果。温暖踮起脚,将皇冠稳稳地戴在了江焯的脑袋上,微笑着打量他:“这多好看呀。” 江焯垂眸,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眸子,嘴角勾起弯弯的笑意。 他的心动了动,终究还是默认了自己这蠢不拉几的造型,没有把皇冠摘下来。 陆宇抱着手臂,摇头叹息道:“啧啧啧,q焯爷什么时候这般听话过,掰弯实锤了。” 叶青用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蜡烛是18的数字造型,代表今天的他十八岁成年礼。 灯光暗下来,只剩蜡烛倒映着幽微的光芒。江焯站在蛋糕前,暖黄色的微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五官线条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伙伴们聚在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然后又各自送上了礼物。 叶青送了他一副拳击手套,陆宇送的是switch游戏机,夏辉他们合买了一双AJ潮牌运动鞋。 温暖的礼物迟迟没有拿出来,她说要等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单独送给他,吊足了一帮男孩的胃口。 “怎么还搞这么神秘呀!”“就是!有什么不能给大家伙看到?” “娘娘唧唧的。” 温暖理直气壮道:“就是不想给你们看到,这是我和焯哥的秘密。” 男生们开始起哄:“你俩都有小秘密了。” “所以传言是真的,你来真好上了?” “虽然老子还是有点难以接收,但真心想问一句,你俩到底谁是受?” 江焯将温暖拎到自己身后护住,冲他们道:“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焯爷这也太护着她了吧。” “他护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 温暖推着江焯来到桌边,说道:“蜡烛都要化掉了,快许愿吧。” 江焯淡淡道:“我没愿望。” “怎么会没愿望呢。” 江焯是真的没愿望,十三岁之后,他就不再许愿了,因为许下的愿望永远落空,何必再心生希冀。 温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背:“十八岁生日许愿是最灵验的!一定会实现,试试嘛。” 叶青也说道:“就是,随便许一个嘛,比如明天彩票中一千万什么的。” “俗气!”陆宇鄙夷地说:“换了我,直接许愿一夜暴富,先挣他两个亿!” “两个亿怎么够!起码十个亿!” “一百个亿!” 温暖对这帮幼稚的家伙无语至极了,不想在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而这时候,她感觉到,黑暗中江焯反握住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整个攥在了掌心里。 他的掌心炽热,一阵暖意包裹着她。 江焯看着闪耀的烛火,忽然开口道:“我希望...” 男孩们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后面的话。 江焯嘴角弯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虔诚许下了心愿。 温暖能感觉到,他很用力地牵住了她的手,他的心愿,也许与她有关。 男孩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江焯,宛如好奇宝宝一般:“你许了什么愿?” “是啊是啊,说来听听。” 他们太好奇江焯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温暖连忙道:“许下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别问了。” 江焯吹灭了蜡烛,大大方方地牵着温暖的手,说道:“我许愿,我男朋友是个女的,将来能变成我老婆。” 温暖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男孩们却一片嘘声―― “让温寒变成女的?你这愿望...有点强人所难了。” “浪费一个心愿。” “还不如许愿明天彩票中头奖来得实在呢。” 江焯凑近她的耳畔,柔声问:“你说...能实现吗?” “也...也许吧。” 温暖脸颊发烫,甩开他的手:“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她出了门去,来到洗手间的面盆前,接水拍了拍脸颊。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清秀,眉宇英挺,分明就是漂亮的少年郎。 江焯难不成是看出什么来了? 如果他是随口胡诌的心愿,那么还真让她说准了,十八岁许下的心愿,是最灵验的。 也许...将来她真的会成为他的女朋友,妻子... 念及至此,温暖的心脏一阵狂跳。 ...... 温暖从洗手间出来,却没想到在商城走廊转角处,看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 温寒拿着手机,对着广场正对面的中餐厅落地窗拍着照片。 他穿着一条百褶连衣裙,甚至连发型都是泡泡卷的过肩长发。 温暖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完全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温寒! 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偷拍的方向望去,看到对面中餐厅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打扮非常质朴,正大快朵颐地吃着饭,举手投足相当粗鲁。 温寒正用单反相机,拍着那个男人的照片。 “你在拍谁?” 温寒耳畔传来女孩的声音,他一回头,看到自家小妹凉丝丝的笑容,瞬间吓得灵魂出窍,拔腿开溜。 温暖找他找得这么辛苦,好不容易遇上他,怎么可能再让他溜掉,三两步冲过来,揪住了温寒的肩膀,直接将他掀翻了按在地上,像制服犯人似的,制服了他。 “你再跑一个试试!” 温寒自然不可能是自家小妹的对手,连忙说道:“不跑了不跑了,疼!放开我。” 温暖不敢放开她,只是卸掉了手上的力道,却还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 “小暖,你让我起来。”他用商量的语气,小声说:“周围人都看着呢,丢脸。” “你现在知道丢脸了!”温暖气得脸色通红:“还扮成这副蠢样子,就不丢脸啦?” “不是,我有我的理由,你先松开,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温暖松开了他,拎着他来到空无一人的男厕,关上了门―― “说吧,这段时间你到底在搞什么,扮成我又算怎么回事。” 温寒泄气地摘下自己的假发,讪讪地望了温暖一眼:“我在调查温承业身世,女装方便行动,不然温承业那犊子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他只是小时候见过你,应该认不出来。” 温暖没好气地说:“就算你查出来,温承业不是你爸的亲儿子,又能怎样。” 温寒立刻说道:“老爸总有权利知道真相吧!他被张伊雪那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我要让他知道,那女人根本就是为了钱,搞了个假儿子给他!逼他跟妈妈离婚的!” 温暖摇了摇头:“他和妈妈离婚,是妈妈的幸运,如果你想让他俩复婚,我第一个头反对票,妈妈也不会愿意。” 温寒揉了揉鼻子:“复不复婚都是后话,反正我必须把真相告诉老爸,如果他还要把那个坐牢犯的儿子当自己儿子养,我就认了,以后再也不叫他爸了!” 温暖抓到他话里的关键词:“你说什么?谁是坐牢犯?” “我这段时间,可不是白忙活的。”温寒将手里的单反相机取出来:“老子挖出了张伊雪的劲爆猛料。” 温暖接过了他的相机,相册里全是同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这男人长相还算不错,但身上带着丧气,胡子拉碴,走路也没什么精神,看着不太像好人。 “这就是温承业的亲爸?” “对了,他叫陈祥。”温寒点头说道:“一年前我就顺藤摸瓜,摸到了这家伙,但那时候他还在蹲大牢,没放出来,后来陆绪阳把老子搞到床上躺了几个月,他居然出狱了。” “他是犯了什么罪啊?” “这就是最劲爆的地方。”温寒凑近温暖,小声说道:“qj罪。” 温暖的心突了突,看着照片上的男人,颤声问:“他...他qj了谁?” “江家你听说过吗?”温寒神秘兮兮地说:“当年这事儿闹得挺大,江家的小姐被这人渣给祸祸了,后来判刑十八年,前不久才放出来。” 温暖一颗心猛地下沉,睁大眼睛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他五官和江焯天壤之别,江焯的模样全然遗传了江婕的美。 而这男人,看着和温承业倒是有点像。 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温寒,这事儿不能胡扯,你确定吗?” “当然,我问了很多人,绝对可以确定,听说陈祥和张伊雪是一个镇出来的,俩人是老乡,我还去他们家乡跑过一趟。张伊雪读大学的时候就是靠他打工养着,后来认识了咱爸,张伊雪就把陈祥踹了,跟咱爸好。” “看来你还真是下了功夫。”温暖叹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能挖出来?” “我说了,这段时间我可不是白跑的。” “那他和江家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咱爸后来不是‘奉旨’结婚了吗,张伊雪只能又和这位‘青梅竹马’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就是这段时间,有了温承业。” “然后呢?” “然后...咱爸和张伊雪又勾搭上了,陈祥估摸着是气不过,开始酗酒。”温寒说道:“我查过他的案子,是酒后qj,那位江家小姐也是倒了霉,正好让这人渣撞上,发生了意外。” 温暖听着温寒将过去那些狗血离奇的陈年往事一一道来,仿佛做梦一般,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指不定张伊雪和老爸的关系,还真得玩完。 但是...如此一来,江焯和温承业,岂不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弟。 念及至此,温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更遑论是江焯,铁定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说温承业就是这人的儿子,有确凿的证据吗?” “没点金刚钻,我还能揽这瓷器活吗。”温寒将单反相机里的照片往前翻,翻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张伊雪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很早以前就偷偷给温承业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温承业果然不该姓温,她怕这件事让父亲知道,所以毁掉了这份亲子鉴定。” “那你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温寒笑了笑:“这是备份,我当然有我的渠道,这你就别管了。” 温暖撇撇嘴,过去她倒是低估了温寒,看来他这些年,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 想来,当初张伊雪收买秦野对付他,也是因为知道温寒在调查这些事,害怕真让他捅出篓子来,自己会失去眼下拥有的一切。 而那个从小倍受宠爱的温承业,也会变成所谓的qj犯的儿子。 “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温暖又问他。 “我不是在跟踪这家伙吗。”温寒翻出刚刚拍的照片:“他好像这段时间一直在骚扰江家的那个女人,各种耍无赖,威胁要给封口费,不然就找她儿子要。” 温暖冷笑:“让他来试试。” 找江焯,他倒是敢。 “今天他好像要和那女人见面,就约在对面的中餐厅。” “你说他今天要和江婕见面?在这里?” “对啊。”温寒耸耸肩:“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咱们就把身份换回来,反正我的证据已经都拿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温暖跑出去,看到不少人聚在中餐厅门口。 叶青和陆宇他们从私人影院包房里出来,没有看到江焯。 “江焯呢!” “不是出来找你了吗。” 温暖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被人群聚集的中餐厅。 出事了! ...... 江焯是出来找温暖的,这小丫头跑出去大半晌没回来,他还以为她掉坑里了。 却没想到,迎面便看到一男一女在拉扯。 江婕护着自己的儿子蒋澄,连连后退,表情恐惧又痛苦―― “滚开!你滚开。” 陈祥嘴角咧着笑:“之前让你转账,你不理,还把老子删了,逼得老子亲自来找你,开心不开心?” “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报警也没用。”男人狰狞地望着她身后的蒋澄:“那...是我儿子吗,都长这么大了。” 蒋澄也是个胆子小的,站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妈,他是谁啊。” “魔鬼,他是魔鬼。”江婕一直都有些神经质,脸色惨白,嘴角颤栗,拉着蒋澄离开:“不要理他,我们走!” 陈祥上前一步,拦住了江婕的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 被他触碰,江婕开始疯狂地尖声,过往那些惨痛回忆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她崩溃地抱住了头:“别碰我,你别碰我!” 然而,那男人却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江婕抬头,看到他额头顶流下两道血痕,宛如蚯蚓一般,顺着他的眼角,侧脸,蜿蜒而下。 陈祥倒在了江婕脚边。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白头发的少年。 他皮肤很白,衬得那双黑眸越发幽深,他冷漠地看着倒在脚边的“恶魔”。 手里,握着一枚弹弓。 ...... 温暖挤进人群中,看到警察已经过来了,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被送上了救护车。 一位民警将手铐扣在了江焯的手上,他面无表情,也没有反抗。 温暖正要上前,却被温寒一把拉住了:“你干嘛!” “江焯要被抓走了!” “他给人脑子开瓢,当然会被抓走,你上前凑什么热闹,也想被抓进局子里吗!你看看地上的血!这他妈还能活吗!” 温寒使了吃奶的劲儿,跟八爪鱼似的,死死抓着温暖,没让她上前去。 温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焯被警方按着头塞进警车,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根本控制不住。 他今天生日,他今天刚满十八岁... 他许下了心愿,还没来得及实现... 上车前,江焯回头,望向人群中的温暖。 他嘴角弯了弯,露出初见时的笑容,像个孩子―― “下次记得,把礼物给我。” 温暖挣开温寒的束缚,扒开人群朝他奔去,警车却已经驶了出去。 身后,江婕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冲警察大喊:“那是我儿子!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是为了救我!那个人是qj犯!”江婕语无伦次地辩白:“他威胁我,我儿子是为了帮我!” 一位女警官安抚道:“女士,你冷静一点,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警局做笔录,把事情说清楚,他是正当防卫,他是为了救我!” 温暖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地上的一滩鲜血,看着那枚被取作证物的弹弓,心里一片寒凉。 即便江婕从来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江焯面上毫不在意、云淡风轻,但过往无数日夜的意难平,不会那么轻易抹去。 面对罪归祸首就在眼前,她可以想象江焯的愤怒,也知道,不可能被判做正当防卫。 她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全身一阵阵发冷。 那段时间,温暖好几次去拘留所,但江焯都避而不见。 给的理由很简单,现在有点丑,不好意思见女朋友,等出来的时候,换个新造型再见面。 一晃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足以改变很多事。 得知真相的温恒,悔不当初,立刻和张伊雪办理了离婚手续。 温承业改姓了陈,心态也崩了,成绩一落千丈,掉到了年级尾端去。 温恒知道了兄妹俩之间的种种事由,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大有想要与俩兄妹和好,重新培养父女父子关系的念头。 反正母亲姚曼芝不搭理这男人,至于温寒和温暖,她尊重他们的一切决定。 温暖是不太喜欢这位父亲,倒是温寒,对父亲的态度一如既往,为了满足他的期待,甚至发奋读书,誓要考上重点大学。 温暖总骂他,说他臭没出息。 兄妹俩每天吵吵嚷嚷,日子倒也过得热闹。 江焯因为故意伤人,被拘留了小半年,整个江家倾力相救,江氏集团久不出山的老爷子都亲自出面,处理江焯的案子。 江家人丁单薄,他是唯一的孩子,哪怕是外孙,但也是江老爷子唯一的后代。 当然,能够如此轻易被放出来,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温暖拿出了那份逍遥制药寄来的秘药。 本来是用来救哥哥的,本来是用来救温寒,阴差阳错,救了江焯。 陈祥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此一来,事情便可大可小,只做了民事纠纷处理。 江焯被保释的那天,江婕的奔驰车停在路口,等着他。 进去的时候是初夏,出来的时候,依然是草木枯黄的深秋。 他依旧踏着他那双招牌的夹板拖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毛衣,走出了拘留所大门。 远远便望见了江婕和蒋澄的身影,在等着接他回家。 他走近他们,江婕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说道:“跟妈妈回家了。” 江焯面上没什么表情,低低地应了声。 蒋澄走过来,牵起了江焯的衣角,喊了声:“哥。” 他依旧淡淡地应着:“嗯。” “那边,好像你的朋友也来了。”蒋澄指着不远处的江边廊台,说道:“你要过去跟他们道个别吗?” 江焯侧过头,看到几个少年站在杂草丛生的江边阶梯上,远远地望着他。 叶青冲他遥遥招手:“焯哥。” 陆宇从阶梯上跳下来:“终于出来了!” 江焯迈着疏懒的步子朝他们走了过去,不过,他的目光越过了他们,落到身后的假小子身上。 温暖今天早上换衣服化妆,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家里的漂亮裙子都让她试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穿温寒的卫衣,以过去她最常见的模样,见他。 倒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习惯了扮成男生和他在一起,忽然要换女装,她有些害羞。 江焯看她的目光,稍稍有些灼烫。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昨晚上温暖失眠到后半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倒是不太好意思了,低低唤了声―― “焯哥。” “过来。” 温暖走到他面前,江焯单手将他按入怀中,很用力地抱了抱她。 小姑娘没穿增高鞋了,脑袋只到他胸口位置,软软地趴在他怀里。江焯深呼吸,依旧能嗅到她身上隐隐绰绰的甜香。 手臂越发用力。 温暖有些委屈,眼睛都红了,说道:“以后你要是再冲动行事,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嗯。” 江焯一反常态,认真地应了下来:“都听你的。” 叶青笑着说:“焯爷,你一个生日愿望,真把这臭小子直接变成了女孩,我是真的服了。” 温暖不满地说:“谁臭小子呀!” “你啊!前几个月还是小子呢,这会儿居然变成大姑娘了,牛逼。” 江焯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道:“你们几个...长了眼睛不用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 “听这话,焯哥你是早就知道了?” “废话,她是我女朋友。” 温暖诧异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江焯嘴角扬了扬:“我没瞎。” “那你还一口一个男朋友。” “你喜欢,陪你玩点情趣。” “......” 真是好有情趣。 江焯让江婕和弟弟先把行李带回去,自己跟朋友们沿着江边一路散步走回去。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小姑娘发丝缭绕。 她的头发长了很多,江焯从她手腕边取下黑色皮筋,给她扎了个小马尾辫儿。 陆宇似乎有话,憋了很久,总是欲言又止。 江焯道:“有什么话,直说。” 陆宇终于问道:“焯哥,我听老张说,你妈妈给你办了退学手续。” “嗯。” “不是...你退学干什么啊,是担心高考吗?”陆宇急切地说:“你这成绩,就算耽搁了半年,高考一样能6得飞起的啊!干嘛退学!” “还没定。”江焯敛着眸子,淡淡道:“有位警官看中了我的身手,帮我联系了特种警校的训练营。” 陆宇不可思议地说:“我去!你在里面晃一圈,居然还有这样的奇遇,居然能进特种警校?” “算是特殊训练营,这些年一直在找有天赋和绝技的成员,吸纳入伍,不过也是要考核和筛选。”江焯说道:“过去档案上黑历史不少,不一定能进。” “当然能进了!”叶青对江焯很有信心:“就凭你这百步穿杨的身手,满世界就找不出第二个,你太适合干这个了!跟这比起来,那点黑历史算什么。” “可他不是个脆皮么,他这身体状况,怕是三两就给练废了吧。” “也分远程近战,我们焯哥可以单练狙击嘛。” 叶青说得没错,江焯这一身的本事和绝技,若让他参加高考,任何一个专业都会限制他,他应该走得更远一些。 “想想真是太酷了吧!”叶青羡慕地说:“国内第一狙击手,非你莫属!” 陆宇对叶青说:“你要这么羡慕,你也去啊,你这身手想进去也不难吧。” “还是算了吧,我就是个被练功耽误的画家,我要考美院,将来当个知名漫画家。” “行,你好好画,那我先预订签名,到时候转手倒卖。” “没问题,给你签几千册,卖了咱们五五分账!” 少年们都有自己火辣辣的梦想,高三还剩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聊起未来,也相当憧憬。 因为母亲的遭遇,江焯从小心里就买下了种子,想当警察。 他想要保家卫国,守一方安宁。 ...... 江风瑟瑟地吹着,身后的女孩一直默默地跟着,没有说一句话。 江焯回头望了她一眼。 她低着脑袋,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一直忍着,愣是没掉下来。 江焯牵了牵她的手:“男孩子哭什么,好意思么。” “我本来就不是男孩子。”温暖生气地甩开了他:“你要是走,我就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了...” 江焯用手背给她擦了眼泪,心都被拧成了一团。 他在最初听到程警官说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也是拒绝,怎么可能离开,怎么舍得离开... 那段时间,程警官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给他讲很多案例,那些藏在阴暗处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如何猖獗,每天都有多少女性遭遇伤害,甚至有的都还没有成年...这些数据每天都在刺痛他的心。 过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选择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何意义,直到遇见那个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保护他的小姑娘,他给了她生存下去的意义。 现在,他也想要挡在别人的前面,他想要把那些恶心的家伙亲手送上审判台。 “我还没有回复程警官。”江焯捧着小姑娘的脸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我跟他说,我要和女朋友商量的,如果女朋友不喜欢、不愿意,我不会走。” 温暖抬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焯望着她,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我想要保护世界,但我更想要你。” 温暖低头擦了擦眼泪,然后紧紧攥着江焯的衣袖,没再吭声,还是有点想哭。 “如果我回来,女朋友都跟别人好了,我他妈还保护个屁。” 温暖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不过立刻板起脸,闷闷地说:“我一定会跟别人好,你要是走了,我明天...明天我就跟陆宇在一起!” 陆宇差点摔江里去:“大小姐,我可没招你,别害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温暖紧紧攥着江焯的小指头:“你不准走,你就留在我身边,你这么弱,又不能跟人打架,万一队里有人欺负你,怎么办,疼都疼死了。你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考大学,你想学别的什么专业都可以,你学什么,我就学什么,我们念同一所大学,还在同一个班,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江焯垂着眸子,望着她一脸丧气又娇滴滴的模样,良久,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叶青和陆宇面面相觑,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当警察是江焯一直想做的事,是他的梦想。但温暖...是照进他黑暗世界的第一抹阳光。 毫无疑问,他选后者。 喜欢 温暖和温寒换回了自己的身份,一切都回归正轨。 温暖和江焯依旧同班,温寒凭自己的单独测验考核成绩,光荣地进入了全年级倒数班,甚至还面临了降级的危险,毕竟那次意外,让他耽误了将近一整年的学业。 温寒坚决不愿意降级,他几个好哥们诸如方哲翰之流,可都在高三年级,让他单独降级到高二,那也太惨了。 好在家里有温暖给他补习,他自己又愿意用心去学,成绩勉勉强强倒还还算跟得上年级倒数的步伐,没有被甩得太远。 当同学们得知这半年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温寒”,是女孩子的时候,震惊之余,又感觉好像理应如此。 换了女装的温暖,比之前男装的打扮更加漂亮,早在那场篮球赛上他们就见试过了,这姑娘不似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柔美婉约,她身上带着女孩子少有的英气,这种内在的气质使得她永远能吸引到多数人的眼球。 男生们一个个捶胸顿足,恨自己当初放不下直男的面子,没有早点对“温寒”下手,结果让江焯占尽先机,抱得美人归。 说实话,他们心里对“温寒”一点意思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四处散发魅力,任谁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可是过足了眼瘾之后,该怂还是怂。 没胆子谈这一场跨越性别的恋爱。 不然怎么说江焯牛逼呢,当初他在办公室,当着所有同学和老师,石破天惊说的那一句“我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温寒”,换了其他男孩子,真没勇气说出这句话。 因为有了温暖女扮男装的珠玉在前,同学们现在反过来看温寒,似乎也觉得他顺眼了许多,也有不少过去暗恋明恋温暖的女孩子,现在退而求其次,给温寒课桌里塞了不少情书小零食。 既然不能在一起,找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男朋友,似乎也不错。 再说,温寒虽然性格磨磨唧唧,但是模样绝对是一等一的优质极品。因此,这次返校,他的人气值蹭蹭上蹿。 午后,温寒倚在窗台边,跟过去曾经暗恋过的女孩孙雅芸发短信。 过去的温寒,绝对是入不了孙雅芸的眼的,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加了他,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希望跟他成为朋友。 说当朋友不过是托词罢了,女孩有女孩的闺密社交圈,谁巴巴地特意加了你却只和你当朋友的。 多半就是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意向了。 温寒受宠若惊,每一条信息都是秒回,不过聊着聊着,女孩似乎又不怎么搭理他了。 他指腹滑着手机,看着和女孩聊天内容,三两句话便离不开一个“温暖”,言辞间全是对温暖的崇拜和喜欢。 温寒深深感觉,自己特么就是个工具人,这些主动认识他的女孩,只怕都是想和温暖当闺密的吧!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啧”。 温寒回头,看到赵柠萌坐在他身后的课桌上,俯身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柠萌将一罐冒着冷气的可乐递到他手边:“给你买的。” “谢了。” 温寒正聊天聊得口干舌燥,接过冷饮,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似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抬头望了她一眼。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搭配着宽松的大码牛仔裤,不似一般的女孩子夏天总爱穿裙子。 俩人幼儿园便认识了,温寒一直拿她当哥们相处。 别说,俩人当起哥们来,毫无违和感。赵柠萌这类性子大咧咧的女孩,不是温寒喜欢的类型。 “给我看看,聊得怎么样。” 温寒将手机递给了她,她扫了一眼,笑了―― “你确定这女孩是想当你女朋友?这明显就是温暖小迷妹嘛。” 温寒叹息了一声,心里默默流眼泪,面上却还要强撑着,说道:“只要有相处的机会,我会让雅芸看到我的好!” 赵柠萌喝了口冷饮,表情明显不太自然,漫不经心问了声:“哦,还是要在一起?” “这不废话吗,雅芸是我女神。” “你喜欢她什么啊,你了解她吗?” “她跳舞特别好看,而且说话也很温柔,完全是我的菜。” 赵柠萌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她听过孙雅芸说话,细细慢慢的调子,温柔是真的温柔,带一点小女生的嗲。 温寒的审美的确是十几年都不会变,从小学开始,他俩当同桌的时候,她便经常看到他给前排的萌妹子送他最爱吃的小熊饼。 赵柠萌没说,其实她一直想尝尝小熊饼的味道。 她默了片刻,跳下桌子,说道:“给你提个小建议,回消息的时候,不要回太快,给人的感觉,你就是抱着手机巴巴的等着人家的消息,太容易得来的,都不会珍惜。” 温寒挠挠头:“是么?” “她隔多久回你,你就隔多久回她。” “好兄弟,我信你一次,要是成了,请你吃饭!” “谁要吃你的饭。” 赵柠萌手揣兜里,转身走出了教室。 温寒在身后喊道:“诶!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帮我讲讲。” “找你妹!” 她调子里有些不爽。 温寒听着她的语气,有点像在骂人,他嘟哝一句:“她忙着谈恋爱,哪有时间搭理我。” 身后,温寒的声音渐渐远了,赵柠萌步伐却越来越快,眼前一片迷蒙,下楼梯转角的时候,跟迎面而来的叶青撞了个正着。 叶青嘴里叼着棒棒冰,稳住了她的身子,不满地说:“走路不看路啊,撞死人我可不负责。” 却没想到,入眼便看到女孩狭长的丹凤眼角含着泪光,鼻尖绯红,她死死咬着唇,泪流满面。 叶青的心脏跳空了一拍。 “我...是不是撞疼你了?对不起啊。” “没有,不用道歉。”女孩固执地用袖子擦掉眼泪,低着头离开。 叶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些梗着,说不上来的难受。 ...... 没过一个月,温寒跟孙雅芸便在一起了。 不过,温寒总是跟温暖抱怨,孙雅芸爱盯着他的脸看,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孙雅芸根本就是在他身上找过去温暖的影子。 兄妹俩除了一张脸神似以外,言行举止和神态气质,判若两人。 孙雅芸其实喜欢的根本不是现在的温寒吧。 温寒为此还挺挫败,时常向温暖诉苦。 温暖坐在桌前,叼着笔杆写作业―― “哥,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会长进些,怎么还是老样子,知道舔狗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也没舔啊。”温寒挠挠脑袋:“赵柠萌教我的,不要对女朋友好得太过分了。” 温暖有些讶异:“赵柠萌还教你怎么追女朋友?” “对啊。”温寒躺在懒人沙发上,手捧着后脑勺,懒懒道:“我跟她是很多年的好哥们。” “只有你把人家当哥们吧。”温暖无语地说:“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啊。” “呃...” 温寒顿了顿,说道:“我听其他人提到过,可能有吧,但我自己没感觉出来。” 温暖摇了摇头:“你真没救了,人家一小姑娘,有自己的闺蜜姐妹,干嘛巴巴跑来跟你当哥们,动动脑子吧。” “我跟赵柠萌,没可能啦,我们只能是朋友。”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假如让我牵她的手,就像牵我自己的手一样,这能有爱情的火花么。” “你就是不喜欢她这一款,觉得人家不够可爱,不够女人味。”温暖咧咧嘴,说道:“行吧,你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 温寒忽然坐起身,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温暖喃喃道:“叶青最近和她走得很近,经常看见她俩在一起,叶青好像在教她格斗拳法。” “不是吧,她还学功夫啊,已经快成男人了,还学功夫,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人家嫁不嫁的出去,你操什么心。” “不是,我跟她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啊。” 温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放错重点了,重点不是她学功夫,重点是叶青好吧,叶青的功夫是不可外传的独门绝技,上次我去偷师学艺,差点被他打死了,他能主动教赵柠萌,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温寒想了想,说道:“说不定人家就是一时兴起。” “不过我好像看到叶青的漫画本上,画了赵柠萌小姐姐的画像哟。” 温寒眉心微微皱了起来,说道:“都高三了,整天不想着学习,一天到晚做这些没用的事,下次我见了她,一定好好批评她。” 温暖观察着他的神情,笑着说:“就准你谈恋爱,哥,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温寒说不出话来,重新躺在沙发上,感觉胸口闷闷的,怎么都不得劲儿。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听到铃声的温暖立刻搁下笔,起身跑到洗手间好一阵梳洗打扮。温寒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望了望。 果然,江焯推着山地自行车,正等着她。 温寒远远地打量着江焯,这家伙看着是挺英俊,一头银发也很衬他白皙的皮肤,远远看上去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即便是穿着一件旧校服,也掩不了他这一身清秀气。 他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 有时候,气质比外在打扮更加重要。为什么温暖扮成他能这般受欢迎,原因也在于此,说白了,就是自己没气质。 温暖匆匆下楼,温寒不爽地喊了声:“早点回来!” “知道了,哥。” 温暖一股风似的跑下了楼,出门的时候却又整理了一下仪容,平复心绪,然后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少年懒懒散散地倚在车边,眼眸微垂,正在看手机,听到动静便抬头望了她一眼。 她头发长了很多,在脑后扎了个小蝎尾,俏皮又可爱。 江焯伸手扯掉了她头上的橡皮绳,柔顺的发丝顷刻散了下来,搭在肩头。 “哎,我好不容易扎好的。” 江焯嫌弃地说:“难看死了。” “难看吗。”温暖揉揉鼻子:“我扎了好久呢。” 江焯从她的手腕上扯下黑色皮绳,同时握住她的头发,用指尖轻轻地梳理着。 温暖想要回头望他,他喃了声:“别动。” 她乖乖不动,任由江焯给她扎好了一个马尾辫儿。 他的动作很温柔细致,就像精心摆弄着最心爱的饰物一般。 温暖头发很短,看起来就像一个短短的小尾巴,用黑色皮绳紧紧地捆束着。 “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手艺不错呀,还会给女孩子扎小辫儿了。” “以前不会。”江焯漫不经心解释道:“遇见你,就会了。” 温暖听着他这话里的意思,莫名觉得有几分小浪漫,她又问道:“那还有什么,是以前不会,遇见我就会了的?” 江焯那双狭长漂亮的眸子睨了她几秒钟,看得温暖有些不自在,低下头:“看我做什么。” 江焯俯身凑近了她的耳畔,柔声说:“还有很多,以后你会知道。” 温暖被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得小鹿乱撞,脸颊微微发烫。 江焯却已经骑上自行车,回头说道:“上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温暖看了看自行车后座,他很用心,将车后座垫上了更柔软的坐垫。 温暖走到江焯面前,捞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钻进他的怀中,让他环着自己―― “我要坐前面。” “这是自行车。”江焯看看车前就一条横杆,说道:“不怕硌着啊?” “我冷,就要坐前面。” 说着她主动坐了上来,依偎在江焯的怀中:“出发咯!” 江焯敛眸,看着怀中的女孩,女孩个子瘦瘦小小,手肘撑着车龙头,后脑勺靠着他的胸膛,隐隐能嗅到她身上桂花与牛奶混合的甜香。 江焯踩下脚踏板,稳稳地驶了出去。 温暖整个蜷在他怀中,有意无意地和他靠在一起,其实江焯能够感觉到,小丫头十分黏人的属性。 自从那日在江边之后,江焯就有非常明显的感觉―― 温暖越来越黏他了。 平时有自己事情的时候,可以不搭理他,但是只要在一起,她总是会下意识地亲近他。 江焯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后脑勺,柔声问―― “冷吗?” “冷的,不然你再抱紧些?” 江焯笑了笑:“我在骑车。” 于是温暖回过身,搂住了他的腰:“那我抱你呀。” “帮我把外套拉链解开。” 温暖不解地望望他,“昀”一声,解开了拉链,他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羊绒衫。 他垂下眸子,睨了她一眼:“这样抱,会暖和一些。” 温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身,耳根发烫:“谁要这样...抱你。” 江焯单手揽住了她,将她按在自己怀中,隔着单薄的衣衫,她亦能感觉到少年灼烫的体温。 “江焯,我们这辈子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然这辈子你还想和谁在一起?” “这样就好了。” 温暖靠着他硬邦邦的胸膛:“以后念大学,你也不能变心。” “变心是指?” “就是看到比我好看的女孩,你就喜欢别人了。”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好看?”江焯笑了起来:“未免过于自信了。” 温暖怎么琢磨着,都觉得这句话不是好话,她回头瞪他一眼:“我不好看嘛!” 江焯眼角微挑,眼神戏谑,说道:“你自己感觉?” 温暖低头看着自己练出茧子的手指,闷闷地说:“我知道,我没有女人味,师兄都说我嫁不出去。” “你有没有女人味,自己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江焯稍稍往后坐了坐,尽可能抑制住身体的反应―― “我说了算。” 摩天轮 江焯带温暖来到半山腰的观景摩天轮。 今晚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漫天布满了闪烁的星辰,这个摩天轮是整个北城最高的观景点,不少人拿着专业相机上了摩天轮,就是为了能够拍到最美的星空照。 温暖坐在江焯身边,看着摩天轮一点点往上升,城市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她摸出手机开始自拍。 江焯不太喜欢拍照,不过时不时也会入境,成了她的背景板。 不过只要有他入镜的照片,哪怕是最不经意的一张,也一定是最显眼的路人甲。 他五官太好看了,即便是过去扮成男孩子的温暖都感觉...自愧不如。 不过是因为他性子太僻,行事不羁,女孩子们都不太敢招惹这样的男孩。 否则十三中校草哪能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焯哥,一起拍呀。” “不拍。” 男孩子好像都不大爱拍照,除了她哥那种臭美范儿的。 温暖强行揽过他的肩膀,逼迫他就范,俩人贴着脸,拍了一张合影照。 江焯不情不愿,臭着一张脸,跟她拍了一张十级滤镜的“照骗”。 “就这一张了,我...” 话音未落,温暖换了姿势,和他脸贴脸又拍了一张:“我要拍一张好看的照片,当做屏保。” 江焯彻底放弃了反抗,任由小姑娘摆弄着他,宛如工具人一般,配合她拍了各种甜蜜的情侣照,不过表情永远都是一脸不爽。 温暖看着照片,不满地说:“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以后别人看到这些照片,还以为我强迫你呢。” “你不是强迫我?” “好好,我强迫你。”温暖放下了手机,憋屈地转过了头,看着玻璃壁窗外的风景,不理他了。 江焯拿起她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唤了她一声:“小暖。” 温暖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小暖”,惊诧地回过头,江焯一下子亲在了她左边脸颊上。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捕捉到了温暖瞪大眼睛的吃惊模样。 速度太快,温暖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她脸颊残留着被他亲吻的感觉,凉凉的。 温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照片光线有点暗淡,背后是满城的阑珊灯火,而他闭着眼睛,亲吻在她的脸颊,不正经中透着几分深情。 “这张用作屏保,够了吗?”江焯嘴角弯了弯,微笑地看着她。 温暖脸颊发烫,收回了手机,小声说道:“够了。” 太够了! 恰是这时候,摩天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 今晚月色很好,繁星漫布。温暖趴在玻璃前,望着天上的星星,仿佛伸手可掇。 “我在北城生活了这么久,知道这半山腰有一个摩天轮,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上来看看。”温暖抬起头,望着夜空繁星,问道:“你以前来过吗?” “这个摩天轮已经很多年了。”江焯回答道:“小时候攒了钱,来坐过一次,那天没有星星,在下雨。” 温暖听着他的讲述,脑海中已经能够浮现一个小男孩如何孤独地坐在摩天轮里看风景的样子。 江焯表情很平静,望着城市夜景,喃道:“这里风景还不错,尤其是下雨天。” 温暖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好可怜噢。” 江焯推开她的手:“不可怜,谢谢。” “那以后,你想要来这里看风景,我都陪你。”温暖抬起头,看着星空,笑着说:“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天,不管是开心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时候,只要你想,我陪你去任何地方。” 江焯偏头望向她,小姑娘鼻尖被冷空气冻得有点红,满城闪烁的灯火映衬着她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琉璃似的眸子晶莹剔透,满天星辰散落在她的眸子里... 江焯不再看风景,此时此刻,他这一生,已经有了最美的风景。 摩天轮开始缓慢下行,温暖注意到江焯一直在盯着她看,她睨他一眼,问道:“我很好看吗?” “好看。” “那你以后岂不是很幸福,每天都可以看到我。” “我不止可以看到你,我还可以...” 江焯嘴角勾了勾,缓慢地凑近了她。 小丫头被他逼得连连后仰,背紧贴着透明玻璃,退无可退,眼睁睁地看着他凑过来,轻轻地叼住了她的下唇。 这一个吻,不再似过往那般蜻蜓点水的浅尝辄止,他是有在向她索取,因此稍稍有些用力。 温暖反应力都慢了半拍,仿佛时间再不停地变慢、变慢,大脑一片混浊,全身所有的感觉,便是他柔软的唇,交缠着。 她下意识地抬起了脑袋,以这种角度,配合地任由他索取着...... 有细微吞咽的声音,伴随着女孩的喘息,在安静的舱内格外明晰。 温暖闭上眼,又睁开,又闭上,眼前的他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很认真很认真,比他射击的的时候,更加认真,亲吻着她。 小丫头的手松开了他的衣角,然后伸手揽住了他的劲腰。 然而只这一瞬,江焯忽然睁开眼睛,停下了动嘴,离开了她的唇瓣,同时钳住了她的手―― “不要...乱碰。” 他的嗓音低醇而克制,喉结因为吞咽而滚了滚。 温暖有些委屈,她只是想抱抱他而已,电视剧里接吻的时候,不都是要抱抱吗。 “许你这样...就不许我碰你吗?” “现在不行。”江焯把她的手放回到双膝边,坐在她身畔,深深洗了一口气―― “现在你最好不要太主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焯很不讲道理地说:“就是不可以。” 即便什么都不做,他和她呆在一起,就已经需要很强大的自控力了,更何况是在这样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又做着这般缠绵亲密的事。 江焯感觉自己都快裂开了。 温暖傻傻地看着他,想了半晌,然后脸颊越发滚烫,似懂非懂地喃了一个字―― “哦。” 随后女孩宛如猫咪一般靠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问:“这样可以吗。” 江焯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侧头看着窗外景色,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光:“你快点长大。” “我一定加油,每天多吃几碗饭。” 江焯笑了笑:“那到也不必,不是让你横着长。” “那我要是横着长了,你就不喜欢啦?” “喜欢,只是抱起来可能有点费劲。” 温暖心里头仿佛酿了蜜似的,用额头抵了抵他的下颌,仿佛讨好一般,问道:“江焯,你想考哪所大学。” “无所谓。”他漫不经心地说:“都行。” 温暖抿抿唇,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江焯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的男人,如果不是他所喜欢的、真正想要去做的事,其他的...于他而言都是无所谓。 而他想要去做的事...她却不愿意。 几秒的沉默之后,江焯似乎注意到了女孩的心思,说道:“我说的都行,指的是有你想考那所学校,能考哪所学校,我都行。” 温暖按下心里的难过,说道:“少年,你这话说得有些骄傲了,怎么我能考上的...你都能考上?” 江焯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少女,请你看看现在年级排名是谁压着谁。” 温暖甩开他的手,说道:“那下个月的模拟考,你也让我压一下?” “不行。”江焯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 他低头理了理袖子:“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以前你不是让我当了这么久男朋友吗。” 江焯笑了:“让你当男朋友,你也成不了上面那个。” “那可不一定,野蛮女友看过吗,连叶青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也不是。” “但你不会向我动手,对吗。” 温暖向他比了比拳头:“为什么不会,说不定我那天我一个不高兴...” 话音未落,她的手忽然被他捉住了,江焯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沉黑的眸子泛着光:“你舍得吗。” 温暖:...... 舍不得! qaq。 偷亲 回去的路上,温暖送了江焯一盏星星投影灯。 “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过因为那天大家都在,没好意思送。”温暖自顾自地拆开了礼盒:“因为怕他们说...这东西像女生送的。” 星星灯只有巴掌大小,就像一个闪闪的光球,装上电池就可以亮,光线不强,投影在墙上是漫天星星的影像,同时还伴随着松风的声音,能助人入眠。 江焯把玩着星星灯,似乎很感兴趣。 “这是个小玩意啦。”温暖不好意思地说:“肯定没有他们送你的那样贵重,我也想过要送好一点的,但又怕你不收。” 江焯打开了星星灯,晃了晃温暖的眼睛,说道:“想太多,我怎么可能不收。” “你就不能客气些吗。” “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客气。” 看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温暖莫名心跳跑快了几分:“那你喜欢这个吗。” “如果我说,你送的我都喜欢,是不是有点假?” 温暖无语道:“不喜欢还我。” 江焯退后一步,没让她拿到:“送出去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知道你不喜欢。”温暖闷闷地说:“你更喜欢陆宇送你的游戏机吧。” “这太没的比了。” 温暖心情更不好了:“我喜欢这个,你不要就还我!” “不可能。” 江焯扬起手,没让她够到。但是温暖身上带功夫底子,一跃而起,夺过了他手里的星星灯。 两人在争夺之际,“啪”,星星灯掉在了地上,圆球罩子和底座断裂开来。 两个人同时愣住。 江焯眉头皱了起来,很是心疼地捡起了星星灯,语气稍重地说了声:“你抢什么!” “我...” 温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野蛮了,一般的女孩哪能这样硬来。 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生日礼物,她心里又委屈又难过:“反正你也不喜欢。” 说完她便一个人跑开了。 江焯捡起地上的星星灯,冲她背影喊了声:“我说没得比,意思是他们送的和你送的...” 小丫头已经没了人影。 算了。 江焯拍了拍灯上的灰尘,莫名也有些烦躁。 谁家的小祖宗,脾气这么坏。 ...... 晚上,温暖趴在桌边做完了一张数学试卷,看到赵柠萌给她发来的消息―― “妹妹今天约会怎么样呀?” 赵柠萌现在成了温暖最好的闺蜜,而且自从知道她身份之后,她都开始叫她妹妹了。 温暖:“吵架了。” 赵柠萌:??? 她躺倒床上,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赵柠萌发来一张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我特么觉得你俩吵架也是在秀恩爱。” 温暖忐忑地问:“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是小气。”赵柠萌评价道:“是作。” 温暖:...... 赵柠萌:“这点小事也值得闹脾气,你是仗着他纵容你,使劲儿往天上作啊。” 温暖:“我哪有。qaq” 赵柠萌:“真没有?” 温暖扪心自问,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她就是个恃宠生娇的性子,过去在师门里也是仗着师父的宠爱,无法无天,现在江焯宠着她,她似乎的确“作”了些。 温暖:“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不喜欢,还挺难过。” 赵柠萌:“现在反应过来了?” 温暖:“反应过来了,感觉自己像个莫名其妙的傻逼。” 赵柠萌:“我特么一个单身狗,居然在这里安慰一个拥有甜甜恋爱的女人,我好可怜。qaq” 温暖:“嫂子!你是我唯一的嫂子,我只认你!那个什么孙雅芸,走开!【摔桌】” 赵柠萌:“【抱住】。” 晚上十一点,温暖都窜进被窝里了,忽然接到了江焯弹过来的视频。 她犹豫了几秒,接了视频。 画面摇晃着,屏幕里一片漆黑,只听得见[emailprotected]@的响动。 随后,有暗淡的光源亮了起来,房间墙壁和天花板投射了许多斑驳的光影,气氛很浪漫。 江焯趴在床头柜前,柔和的光线映照着他英俊的脸庞,他调整了一下光源,然后打开了音乐。 温暖能听到视频里传来阵阵松风的声音。 “挺别致。”他随口评价了一句:“还有音乐。” 温暖闷闷地问了声:“不是坏了么。” 江焯脸上挂了轻松的笑意,说道:“我修好了。” 温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此刻心情的雀跃。 她闷闷地问:“你修了多久啊。” 江焯说道:“从回来到现在,修好就给你打电话了。” “都要高考了,干嘛浪费时间修这个。” 他伸了个懒腰,望着屏幕镜头里的她,说道:“装什么,想笑就笑,知道你心里高兴了。” 温暖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咯咯咯地笑个没完,笑过之后,她拿起手机,认认真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这个星星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打开,屋子里就不会很黑了。” 江焯沉默了许久,电话那端只传来风的轻吟声,温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在。”他嗓音略微低醇:“小暖。” “嗯?” “谢谢你。” 他忽然这般郑重地道谢,温暖有些措手不及,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干嘛道谢,我们不是在一起了。” 江焯脸上映着手机幽蓝的光,他看着屏幕,认真地说:“谢谢你选择我,我会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我知道。” 从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温暖就知道,不会错。 ...... 放学后,赵柠萌背着书包,在美食街溜达了一圈。 美食街新开了一家网红奶茶店,赵柠萌过来踩踩点,和温暖约了下次过来喝奶茶。 店门口的确排了很长的队,人群中,赵柠萌一眼便望见了温寒。 温寒这些日子衣品打扮好了太多了,简单的卫衣黑裤,没有了花里胡哨的装扮,看上去清爽简单了很多,显出邻家男孩般的清秀帅气。 温寒也看见了赵柠萌,冲她挥了挥手:“嘿。” 赵柠萌心跳略微有些加速,朝他走了过去。 “喝奶茶吗?”温寒大方地表示:“我请你。” 赵柠萌笑了笑:“请到不必了,你帮我排着吧,我就不排了,还有几道题没解出来,等会儿晚自习老师要收作业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温寒身边的孙雅芸面上明显有些不太高兴:“温寒,你到底帮谁排队呢。” 温寒哄着女朋友道:“帮你排着啊。” “帮我排队,那你干嘛给其他女生买奶茶。” “这不是顺便吗。” “顺什么便,哪有这么多顺便。”孙雅芸有些不高兴,不过她长得很可爱,即便是闹脾气也是会让男孩子心软的腔调。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干嘛帮她买奶茶。” 温寒解释道:“柠萌是我哥们,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 孙雅芸显然不太高兴:“全校同学都知道,她可没把你当哥们...” 话音未落,赵柠萌打断道:“我忽然想起来,最近在减肥不能喝奶茶了,你不用帮我买了,我先走啦。” 也不等温寒反应,赵柠萌转身便走,走得特别潇洒。 身后,温寒喃道:“减什么肥啊,你又不胖。” 孙雅芸不满地说:“人家减肥关你什么事,这么关心别人的事,干嘛还跟我在一起。” “不是...这...两码事嘛。” 赵柠萌加快了步伐,他们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温寒本来就是个滥好人,而她...也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而这些不甘心,最终也都变成了意难平。 那是她喜欢了好久的人啊。 幼儿园的时候,赵柠萌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每当老师给同学们发牛奶的时候,她都只有羡慕和观望的份儿。 后来她和温寒当了同桌,他总会把自己的牛奶分出半杯给她喝,再后来,小学、初中、高中...温寒总是会下意识地照顾她,小到铅笔文具,大到隔三差五请她吃饭。 当然也不只是这样待她,温寒对自己身边的朋友哥们,都特别仗义。 纵使别人都觉得温寒千般不好,但是赵柠萌只看到了他最好的一面。 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难过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赵柠萌围着操场跑了两圈,手撑着膝盖,急促地喘息着,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 恰是这时候,一杯奶茶递到了她眼前,是那家网红奶茶店的包装logo。 不过当赵柠萌看到面前的人是叶青的时候,眼前的光亮又黯了下去。 “是你啊。” 叶青耸耸肩:“刚刚我也在排队,顺便就帮你买了一杯。” 赵柠萌接过了奶茶袋子看了看,是这家店推出的爆款产品焦糖珍珠奶茶。 “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叶青说道:“一杯奶茶而已,当我请你了。” 赵柠萌也知道叶青不会收她的钱,所以没有坚持:“那下次我也请你。” “你要说到做到。” “肯定的。” 女孩低头笑了笑,唇角边还挂着两颗清甜的小酒窝。 她不是一般男孩审美中那种可爱的大眼萌系女孩,恰恰相反,她生了一双单眼皮,五官更显出几分东方美人的味道。 她不是一眼望过去的漂亮,但是绝对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有滋味。 叶青看着她,恍然间有些失神。 赵柠萌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傻了?” “温寒他女朋友...”叶青忽然道:“没你漂亮。” 赵柠萌微微一愣。 “我觉得她比你差远了。”叶青也是个不懂隐藏情绪,有话直说的耿直boy:“温寒眼瞎,我眼睛没瞎,你比她好看一百倍。” 赵柠萌眼角终于绽开璀璨的笑意:“你...真这么觉得?” 叶青连连点头:“我从不说谎。” “但你没说对。”赵柠萌踱着步子,走在塑胶跑道边:“温寒不是瞎,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他一直都很喜欢当舔狗。” “喂,你再这样,咱们没法聊了。”赵柠萌还是很护着温寒的:“全校同学都看不起他,你要是也这样说他,咱们也当不了朋友。” 叶青立刻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赵柠萌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甜度适中,有弹性的焦糖珍珠在舌尖流动。 “听说你功夫很好,温暖说她都曾经被你打败过呢。” 叶青走在她身边,诚实地说:“也只有一次,她是祖师爷赏饭吃,比我有天赋。” “你也很厉害啦。” “其实我更喜欢画画,我想要考艺术学院。” “是吗。”赵柠萌惊讶地望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被功夫耽误的画家呢。” “其实我也画了一张你的……” 叶青红着脸,正要从包里摸出自己的画册,这时候,只听一声“小柠”,他抬头,便看到温寒站在操场边的树荫底下,冲她招了招手。 看到他,赵柠萌的眼神明显开阔了许多,而这一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叶青眼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哥们找我啦,有时间再聊。” “嗯,我也回教室写作业了,高三加油。” “一起加油!” 说完,她朝着温寒小跑了过去。 温寒看到赵柠萌手里的奶茶杯,又望了望远处的叶青,莫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要好了?” “我的朋友多着呢。”赵柠萌走在他身边,闷声说道:“我朋友你又不是个个都认识。” “我怎么不认识了,你那几个玩的好的,范柔,张思琪,许池她们,我都认识。” “我交新朋友了你也认识?” 温寒揉揉鼻翼:“你新朋友,不就是温暖吗,我怎么不认识。” “叶青也是我新朋友啊。” 温寒“哦”了声,目光下移,望着她手里的奶茶:“他给你买的?” “对啊。” “你跟他才认识几天,就算边喝人家的东西,你也太随便了吧。” 赵柠萌轻轻推搡了温寒一下:“那你还不是刚认识几天就交女朋友了,还给人家排队买奶茶。”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你别太双标了啊。” “听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把他当男朋友发展了?” 赵柠萌是真的有些来火了:“我把谁当男朋友发展,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这都高三了,你看看你这成绩,半好不坏的,努努力还能冲重点,要是耽搁了学习,考不上重点怎么办。” 赵柠萌背过身去,气呼呼地说:“我妈都不管我,你还管我学习呢!” 温寒也有些急了,脸颊微微泛红,说道:“我当然要管你,你家里没人管你,我就要管你。” “管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夜幕渐渐落了下来,教学楼灯火通明,周围隐隐传来同学背单词的声音。 温寒一直放在背后的右手,拎着一杯渐冷的奶茶。 北城迎来了冬日的最冷寒潮,教室里,同学们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坚持着认真听课。 这课是听一天,少一天了,高考的压力沉甸甸地落在所有高三生的心头。 数学老师一颗粉笔头划过半个教室,落在了叶青的脑袋上。 “叶青,你低着头在干什么!” 叶青赶紧撕掉草稿本上的一页纸,扔到了桌下:“没什么。” “看看你们头顶上的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两百天的时间,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温暖低下头,望了眼脚边的皱纸团,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素描画,画里的女孩站在人群中,个子高挑,眼神迷茫,表情显得有些悲伤。 这样的神情,若非感同身受,是无法付诸笔端的。 温暖能认出画中的人是赵柠萌。 有时候,温暖叶实在觉得,温寒实在配不上赵柠萌。 不过旁人的看法是一回事,自己心里的喜欢又是另一回事,赵柠萌喜欢温寒,喜欢了这么多年,哪能是这么轻易就能放得下的。 她又望了望身边的少年,他黑沉的眸子望着黑板,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截白皙瘦削的手肘,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往情深地喜欢这别人,该是多么难受的意见是呀。 温暖看着面前的少年,设身处地地想象着,如果他喜欢别人,自己还会不会这样喜欢他。 答案,应该是会的。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只是自己心里的一场兵荒马乱罢了。 江焯依旧听着课,手却落到课桌下面,轻轻勾了勾她的手。 温暖的心脏猛地一跳,望了他一眼。 他依旧故作认真地听着课,手却挠了挠她的手掌心,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讲课的麦克风声音滋滋地回响在教室里。 江焯牵着她的手,拇指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虎口位置画着圈,动作细致而温柔。 温暖低着头,故作平静,心里小鹿乱撞,都快撞出胸腔了。 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眼里,鹰隼般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在听课,谁又在神游天际。 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温暖挣了挣,而江焯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牵引着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在这四面漏风的教室里,温暖的手爪子早已经冻得凉冰冰的,羽绒服的衣兜却带着他身体的温度,一瞬间暖意便包裹了她的手,又迅速蔓延开来。 温暖偷摸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盯着黑板,似在认真听课,另一只手还做着笔记。 薄唇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温暖的手被他这样捂着,捂了一整节课,直到下课的时候,数学课代表过来收作业,温暖才从他的衣兜里挣出来,手忙脚乱地交了作业。 江焯又攥过了她另一只手,摸了摸,然后放在掌心呵暖着。 温暖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做男朋友该做的事。” 温暖低头浅笑了一下,然后摘下了自己的红色围巾,环在了江焯光洁的颈上。 江焯垂眸,看着这条大红色的毛线围巾,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做女朋友该做的事。”温暖收紧了围巾,给他打了一个结。 江焯低头,鼻翼蹭了蹭这条红色围巾,带着她的体温,还有她身上的馨香。 “女朋友该做的事,可不止给我戴围巾。” “那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江焯嘴角扬了扬,翻开一本厚厚的五三,竖立着挡在桌前,然后攥着温暖的手腕,将她拉近了自己。 温暖猝不及防,被他拉到了身边,两个人隔着极近的距离,面面相觑。 一本五三题册,正好挡住了班上绝大部分同学的视线。 女孩呼吸稍稍急促了些,却也没有抗拒。 江焯的手落到她的下颌边,指腹轻轻地蹭着,往上抬了抬,她的脸便扬了起来,柔软的唇瓣就快要贴上他了。 温暖听着周围同学走动的声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这也太刺激了。 江焯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轻轻刮蹭着,温暖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这...这是在教室。” “我知道。”江焯用气息轻声说道:“就一下。” 说着他闭上眼,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然而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一下,他便放开了她,周围没有任何同学察觉到书后这俩人的异样。 温暖全程脑子都是懵懵的,每次当他吻她的时候,没有哪一次她是清醒的状态。 下唇还残留着被他蹭咬的痕迹,不疼,但是触感却异常鲜明,比温柔的吻更加深刻。 江焯已经重新端坐在椅子上,翻开了五三课本,开始继续做刚刚没解完的一道数学题。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调整状态也未免太快了吧。 温暖自己的心口,心脏还在噗噗直跳呢。 她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又望了他一眼,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江焯余光注意到了女孩的动作,手伸过去,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乖了,先写作业,放学了继续。” 温暖:......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这男人吃定了。 邂逅 下午有一场年级足球赛,赵柠萌去小卖部买水,正巧碰倒了孙雅芸和几个女孩。 周围有女生高声说道:“雅芸,怎么不给你们家温寒买可乐啊?” “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我劝过他不要喝可乐了,他也答应我以后都喝矿泉水。” “温寒对你也太好了吧,百依百顺啊,真是羡慕。” 赵柠萌能感觉到孙雅芸眼神有意无意地望她身上飘,她没有理会她,卖了一罐可乐之后便离开了。 然而刚迈出小卖部大门,又听到孙雅芸说:“有些人未免太不了脸了,总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 赵柠萌脚步顿了顿,回头扫了她一眼。 “看什么,说的就是你。”孙雅芸抱着手肘,冷嘲道:“学校里谁不知道,你对我们家温寒不怀好意。” 周围聚集了不少人,赵柠萌是个很要面子的女孩,不愿意在这里和孙雅芸发生争执,索性加快步伐离开。 孙雅芸倒是以为她心虚,加快步伐挡在她前面,阻断了她的去路―― “赵柠萌,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男朋友远点,不要自取其辱。” 赵柠萌冷冷道:“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你们在一起之后,也从没主动找过他。” “你还说没有,上次...上次他不就多买了一杯奶茶,嘴上说自己喝,但他从来不喝奶茶,你敢说不是给你的!” 赵柠萌淡淡道:“你误会了,他没有给我,可能是给他妹妹的。” “如果不是给你的,为什么他支支吾吾不敢承认。” “可能是怕你不相信吧。” 她平淡的态度越发激怒了孙雅芸,她愤愤道:“赵柠萌,你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他吗。” “我没有这么说。”赵柠萌看着她,说道:“但我现在觉得,你可能真的不太了解温寒。” 他真的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只是不喜欢她罢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以后可能也不会喜欢。 赵柠萌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隐去,错开孙雅芸,转身离开了。 “你不就是看上了温寒家里有钱吗,一直追着他不放,要不要脸啊。”身后孙雅芸的声音尖锐而难听:“他又不喜欢你,干嘛还要这样死缠烂打。” 赵柠萌的掌心猛地握成拳头,回头冷冷的扫了孙雅芸一眼:“是因为你自己心里这样想,所以就认为全世界都是这样想的,对吗。” “你...”孙雅芸骤然被说中的心事,羞愧不已,脸色胀红,走到赵柠萌身前,扬手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过这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她的手腕便被人攥住。 赵柠萌回头,看到了叶青。 他眼神很冷,与平日里和她交往时的温和谦逊,判若两人。 孙雅芸看到叶青,心里也有些发怵,他平日里和江焯走得很近,性格偏内向,也从来不和女同学交往,又带了一身的好功夫,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女孩们都还挺怕他的。 “叶青,你...难不成你还要打女生吗!” 恰是这时,得知消息的温寒扔下足球赛,急匆匆赶了过来,挡在孙雅芸前面:“叶青,放手!” 叶青望了温寒一眼,忽然有些怀念当初温暖女扮男装的日子。 他妹妹可比他聪明多了。 赵柠萌拉了拉叶青的衣袖,叶青终于重重地甩开了孙雅芸。 孙雅芸连忙躲到温寒的身后,带着哭腔,说道:“温寒,既然你过来了,好,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说...说什么?” “我跟赵柠萌,你必须选一个。” 温寒有些无语:“你胡说什么啊,她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我知道她是你朋友,但是你问问全校同学,谁不知道她喜欢你,我就受不了自己男朋友被别人觊觎!” 骤然被戳破心事的赵柠萌,脸颊也开始发烫,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温寒的眼睛。 “如果你要她这个朋友,那我们就分手!”孙雅芸的态度非常坚决:“你必须选一个!”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看你根本就是舍不得吧!” “不用他选。”一直没说话的赵柠萌忽然抬头,望向温寒:“既然女朋友不开心,那就绝交吧。” 温寒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你...你说什么。” 赵柠萌眼角微红,眼底溢着决绝之色:“我还没有可怜到...让你主动放弃,所以,绝交吧。” 这么多年,够了。 她深呼吸,趁着温寒脑子一片空白,她不再看他,转过身离开。 “赵柠萌!”后知后觉的温寒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说绝交就绝交吗,我没同意!单方面绝交不算数!” 赵柠萌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而他身边的孙雅芸气得脸色都白了:“温寒,你...你什么意思!” 温寒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心里就像扎了刺一般难受。 即便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那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是看着她从小时候肥嘟嘟的小胖妞长成了现在纤瘦玉丽的大姑娘。 现在说绝交便绝交了,温寒感觉就像自己耳朵被人削掉一块似的,哪哪儿都不对劲。 “你说话啊。”孙雅芸在周围同学的目光下,感觉面子特别挂不住,推搡了他一把:“温寒,你要这么舍不得,那我们就分手!” “好。” 这一次,温寒回答得非常爽快,以至于孙雅芸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 温寒抽回目光,再度望向孙雅芸的时候,表情冷了下来,一字一顿念出两个字―― “分手。” “所以,你真的和我哥绝交了?” 奶茶店里,温暖叼着吸管,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柠萌:“以后都不联系了?” 赵柠萌穿着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看上去特别精神。 她搅了搅手里的奶茶吸管,“嗯”了声。 温暖迟疑地说:“可是他已经和孙雅芸分手了,就昨天的事儿。” 赵柠萌吸了一颗珍珠,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他分手是他的事,绝交是我的事。” 温暖叹道:“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为了一个孙雅芸,这多可惜。” “不是为了孙雅芸。”赵柠萌嚼了嚼柔韧的珍珠,说道:“是我自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自欺欺人,孙雅芸其实说得对,我只是以所谓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满足于他对我的那一点点的好,很卑微吧。” 温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如果不离开的话,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放不下,将来看着他结婚生子,而我孤独终老,想想都好难过。” “我师父常说,你们年轻人总是把一辈子挂在嘴边,其实人的一生,好长好长的,谁能笃定永远爱一个人不会变呢。” “那你会变吗?”赵柠萌望向温暖:“你对江焯的感情,会变么。” 温暖忽然语滞了。 虽然是她劝慰赵柠萌的话,但其实,她自己也不信的吧。 人的一生真的很长,可年少时许下的诺言,至少在许下的那一刻,是坚定笃信的。 “我不会变。”她认真地说:“我会爱他一生。” 赵柠萌笑了笑:“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我现在不想这样了,也许放下是更好的选择。” 温暖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真的很想你当我的嫂子,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对了,偷偷告诉你,叶青家真的超级有钱。” 赵柠萌眨眨眼睛:“话题转得好快。” “你一点看不出来吧,他平时就两件运动衫来回换着穿,但是这小子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又有钱又能打。”温暖凑近了赵柠萌:“再偷偷告诉你,他有六块腹肌。” “那是真的...有点厉害了。”赵柠萌点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温暖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打断了她:“请问你是温暖吗?” 温暖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夹克衫,个子很高,身形相当笔挺,五官周正,目光炯炯有神。 “我是...” “我是程警官。”他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算是江焯的朋友。” 其实温暖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有所预感,即便是穿着便服,但他身上的特殊气质是掩藏不住的。 “小暖,我先回教室了。”赵柠萌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程警官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我请你喝一杯吧。” “不用了。”温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我已经喝了很多了,程警官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程警官笑了笑,直言不讳道:“希望你能同意让江焯去警校。” “江焯这一身好本事,不应该只成为未来人生的点缀,或者博眼球的才艺,他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温暖已经料到程警官的来意,于是说道:“可他应该要高考、念大学...” “像所有人一样?”程警官打断了她:“念一个热门专业,将来找个好工作,攒钱买房子,然后结婚,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平凡有什么不好吗?”温暖看着程警官,说道:“武林中有那么多高手,他们都是平凡的人,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我师父说过,学功夫不是为了好勇斗狠,只是为了内心的平静。” “你确定,他真的平静了吗?” 程警官这一句话,倒真的问住了温暖,她的手握着奶茶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江焯小的时候进来过一次,那时候,他把一个男孩的眼睛弄瞎了。” “我听说过,他...有很不好的过去。” “可是你知道那个男孩做了什么吗?” 温暖摇了摇头。 “那天是愚人节,男孩们搞恶作剧,用502胶水把一个女孩的眼睛粘住了,导致永久失明。” 温暖难以置信地望着程警官,难以想象,半大的孩子居然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一开始我给江焯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盯着我手臂上的肩章看了很久,然后问了我一句话。” 温暖被程警官徐徐的讲述吸引了,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他的过去,他从来避之不谈的童年,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僻静... 程警官点的奶茶好了,他去了奶茶回来,将吸管刺入透明薄膜封口里―― “他问我,是不是戴上这个,就能保护别人。而我告诉他,保护别人之前,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 程警官认真地说道:“所以他学这一身的本事,不是为了闹着好玩。” “可是他身体不好。”温暖摇着头:“他连跟人打架都打不赢,他根本不适合做警察。” “但他能成为最顶级的狙击手。”程警官说道:“你知道要培养一名优秀的狙击队员有多难吗,他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他能救很多人、很多人。” 温暖眉心微敛,沉声说:“他...有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了你。” 程警官看着温暖:“而我也相信,这是他内心的选择,因为在你之前,他孤独了太久了。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帮他选择他最想要的未来。” ...... 其实这段时间,温暖不止一次回想那日在江边。 少年们谈及未来,无不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那时候,江焯的确是在笑着,漆黑的眸底也溢着星辰一般的光芒。 温暖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日来心里总感觉被什么东西梗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江焯并非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所谓念哪个大学,无所谓学什么专业。 只是因为都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所以才会无所谓。 正如程警官所说的那样,江焯只是选择了她而已,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为他选择一个更想要的未来。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会离开,温暖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道冬雷沉闷地响了起来,风吹拂着窗帘翩跹飞动,温暖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望了望。 雨势很大,天时不时有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不止。 这样的大雨天,温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见到他的冲动。她穿上外套,拿着黑伞便出了门,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来到江焯的家门口。 合院大门晚上是不会关的,平时温暖晚上也都直接进门,可是谁知今晚便关上了。 温暖在门口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本来想着,如果他还没有睡,出门的时候看到她,会不会很惊喜。 不过五分钟之后,瑟瑟冷风中的温暖,看着自己已经完全湿润的裤腿,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过于傻逼了。 这么大的雨,那小子铁定已经钻被窝睡觉了,她居然还想着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在大雨中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是不是脑子让冷风给吹坏了。 温暖摸出手机,给江焯打了一个电话。 谁承想,电话那边传来两声嘟嘟的忙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关机!!! 温暖放下电话,忽然感觉有点...生无可恋。 难道真的睡觉了吗,不过他睡觉好像也没有关机的习惯啊,温暖有时候半夜打电话,哪怕睡着了他都会接电话。 她站在屋檐下,进退维谷,想着要不要给叶青打个电话,让他下来开门,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让叶青知道了,接下来半年时间,每日一嘲讽肯定是跑不了了。 温暖放下手机,心想若不然还是回家好了。 她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雨伞,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巷子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温暖朝他望了望。 他从路灯下走过来,撑着黑色的伞,将路灯昏惑的光影挡在伞外,英俊的脸庞埋入阴影中。 大雨拍打在伞布,发出沉闷又细密的声响,温暖站起身,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江焯眉心皱了皱,那几秒的时间里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样的大雨天,小姑娘会可怜巴巴地蹲在他的家门口。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温暖忽然冲进了大雨中,朝着他跑了过来,一头扎入了他的怀中。 江焯的心跳忽然顿了顿。 温暖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委屈了,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啜泣了一下。 江焯看着趴在怀中的女孩,皱了眉:“温寒欺负你了?” 温暖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觉得好委屈。 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心头预演了好多遍,不出意外的每一次都还是觉得肝肠寸断。 好舍不得... 江焯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背,轻轻地拍了拍。 “你...为什么关机。”她吸吸鼻子,小声问。 江焯说道:“打雷了,关机安全。” “你不准关机,不准让我联系不上你。” “好。” “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出去做什么?”她有些鼻塞,声音听着闷闷的。 “买电池。”江焯平静地解释道:“星星灯没电了。” 温暖在他略硬的衣领上蹭了蹭眼泪,觉得自己今晚的行径,真傻。 “现在换我问你了,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过来?” 温暖低头沉吟了很久,望向他,说道:“我就是...有话要跟你说。” 江焯低头望着她,漆黑的眸底也变得格外温柔,伸手捋了捋她略微湿润的头发。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一定要在这样的天气跑过来。” “我就...我就想跟你说...” 温暖抿了抿唇,那句“你可以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踟蹰了半晌,眼睛又滚了出来。 说不出口。 江焯皱眉,说道:“温暖,敢劈腿,脚打断。” 温暖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我...劈腿?我什么时候劈腿了?” “没劈腿你哭什么。” “......” 心里酝酿的悲伤,一下子就被他给冲散了,这下子想感伤都感伤不起来了。 “你听谁说我劈腿了!” “叶青的校园取快递群,有人看到你跟奇怪的男人一起喝奶茶。” “我...才没有。”温暖望了他一眼,小声辩解说:“不是什么奇怪的男人,他是...” “是谁?” 温暖顿了顿,没把程警官说出来:“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江焯也只是开玩笑的说法,没有真的怀疑她,如果这点基本的自信都没有,温暖那丫头又是个行走的“芳心收割机”,那他以后可够受的。 “我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江焯揽着小丫头的手肩膀,给她撑着伞。 温暖却没有动,攥住了他的衣角:“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又送我回去。” 她撇了撇嘴:“等了你好久呢。” 江焯嘴角弯了弯,笑了一下:“别说你想跟我回家?” “我不能跟你回家吗?”温暖望了望对面的小楼,卖惨道:“我都湿透了,好冷。” 江焯呼吸重了重,望着女孩,似在犹豫。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她走过去,牵了牵他的手:“你不会真想赶我走吧!” “不走也行。” 江焯伸手摸了摸钥匙:“但是,后果自负。” 不怕 房间里,江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温暖换下了被雨水润湿的衣裳,顺便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着他的旧长袖帽衫,乖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目光时不时落到他挺拔的背影上。 这家伙...嘴上说什么后果自负,结果一回来就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连正眼都没有看她。 口嗨很开心吗。 她躺在沙发上,后脑勺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能在一起,就尽量多一些时间在一起吧。 她一直在等他写完作业,然后跟他好好地聊一聊,把她的想法告诉他。 不过等了半晌,见他写完了英语试卷,又拿起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没完没了。 “江焯。”温暖忍不住唤他。 江焯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方程式,应了声:“嗯。” 温暖见他这般心不在焉,翻了个身,拉长了柔婉的调子,喊道:“哥哥。” 江焯手里的笔蓦然顿住,一声“哥哥”,他的心都炸了。 深呼吸,他重新整合思路,继续演算。 “你作业还没有写完吗?”温暖趴在沙发上,问道。 “写完了。”江焯回道:“在做模拟卷练习题。” 温暖坐起身,说道:“你都年级第一了,还要这么努力呀。” 江焯不是一定要在这时候做题,他只是...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在教室里虽然也是朝夕相处,但好歹周围都是同学,这会儿两个人共处一室,江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小丫头哪怕一动不动,就坐在那儿看电视,对于他来说都是强烈的刺激。 她又自顾自地说道:“也对,年级第一,肯定比别人更努力的。” 江焯随口道:“题有点难。” 温暖穿上拖鞋,走过去,靠在他身边,俯身看题:“让我看看,什么题目能把我们哥哥都给难住。” 她一靠近,江焯变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清淡的沐浴露甜香味,她的腰整个靠在他身上,手也软嗒嗒地搭在他的肩上。 江焯整个五感都要炸掉了。 “这题...你确定很难吗?”温暖拿起手边的笔,在纸上随手写了几个算式:“这样不就解开了么。” 然而她话音未落,整个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 温暖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江焯的手在她背后交叠,将她箍在了怀中,仰头吻了上来。 这个吻比之于过去的浅尝辄止,要凶很多,舔舐间,带着撕咬的意思,不安分的舌尖扫过了她的贝齿。 温暖下意识地要紧了牙关,而他似并不着急,一点一点,用温柔融化她,终于...贝齿开阖,他顺势而入。 她脸颊和耳根都红透了,小声地吟着,声音柔软细糯,江焯穿着米白色的圆领毛衣,领口都被她抓得褶皱了起来。 江焯抓起她的手,落在了自己颈项间,让她环抱着自己脖颈,以一种更加暧昧的姿势,与她接吻。 唇瓣紧贴,带着缠绵和强烈的占有欲。 温暖有些喘不上气来,呼吸紊乱。江焯终于停了几秒,让她呼吸,随即又咬住了她的下唇,吮吸着。 温暖的手挡在他胸前,轻轻推了推:“你咬疼我了...” “我没有用力。” 他哪里敢用力。 “就是咬疼了。”温暖有些委屈地咕哝:“你欺负人。” 江焯顿了顿,说道:“我打不过你,不喜欢,就把我撂倒。” 温暖坐在他的膝盖边,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赤红的脑袋埋在他的颈项窝里,低声说:“你就是,拿准了我...舍不得,所以欺负人。”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带着少女的娇羞。 江焯心都要化了,吻住了她的耳垂,温暖睫毛颤了颤,控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哥哥。” 他嗓音低醇沙哑:“你叫我什么?” “你别这样了,真的。” “再叫一声。” “哥哥。” 江焯自小到大,无数次渴望听那个小孩叫一声哥哥,他也曾无数次幻想,也许自己可以当一个好哥哥。 “哥哥。”温暖在他耳畔轻声唤道:“哥哥,你尽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 江焯忽然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带了一丝困惑。 小丫头坐在他的怀里,脸颊绯红,望着他,细声说:“我想明白了,我不能把你困在我身边,这样做太自私了。” 江焯眼角弯了弯,笑着说:“若非心甘情愿,没有人能把我困住。” 困在她身边一辈子,想想似乎也还不错。 温暖心里其实还有些难过,但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的想法却越发坚定了,她捧着他的脸庞,用力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困住你。” 她喜欢的少年,是初见时那个张扬恣肆、笑起来仿佛在发光的少年。 江焯发现她是很认真在说这件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到窗边,听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陷入沉默中。 温暖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你想去吗?” 江焯正要开口,小丫头的额头忽然靠在了他的手臂上:“不准骗我。” 江焯目光下敛,在雨水与路灯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温柔。 “我...想去。” 这句话他说得格外坚定,掌心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我想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觉得,也许这个世界不会好了,直到这小姑娘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命里。 是她让他觉得,也许...世界还可以变得更好一点。 ...... 那一晚,大雨彻夜倾盆,温暖没有离开。她靠着江焯宽阔硬朗的背,闭上了眼睛。 睡在他身边,温暖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安全感。 “哥哥,晚安。” 他似有意回避着什么,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暖半梦半醒间,却感觉到身边的少年转过身来,从后面整个环住了她,脸贴在了她的后颈项间。 湿热的呼吸拍在她的耳畔。 她轻轻梦呓:“江焯,我给你买了星星灯,以后雷雨天你就不会怕了。” “我不怕了。”少年声音低沉沙哑。 温暖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困意还是压倒了那一星半点的意识,空远的梦境里,她感觉到有温热的雨滴润湿了她鬓间的发丝。 转学手续办得比温暖想象的更快,甚至可能等不到这学期的期末了。 那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一如既往,每天温暖和江焯都要打闹一番,如果叶青加入了,俩人又同仇敌慨欺负叶青,日子过得倒是热热闹闹。 临近期末,就连班上最不爱学习的同学都开始紧张起来,严阵以待应付高考。 桌上的复习课本渐渐地堆起了一座小山,紧张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绪。 江焯的转学手续办了下来,不过他还是陪着温暖,上完了这学期的最后一堂晚自习。 就像过去无数个晚自习一样,俩人写完了作业,又埋头做练习测验,没有特别多感伤的情绪。 下课铃声响起来,温暖放下手里的笔,无声地深呼吸。 身边,江焯也放下了笔,开始收拾书桌。他桌里没有太多东西,几本练习册,小心翼翼收好,装进了书包里,把课桌腾空了。 “今天就不用你载我啦,早点回家休息,再见啦。”温暖背上书包,甚至没有等江焯反应,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教室。 出了校门之后,温暖往家的方向走着,抬头,天上有几颗星子稀疏地散落着。 冬日里的凉风刮在脸上,嗖嗖的,有点疼。 温暖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一袋牛奶,吸管插上喝了一口,她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一边喝牛奶,一边抽泣着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两个人也心照不宣地约定了,最后这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很开心。 短暂的分离,不算什么,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 温暖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加快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那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如果她回过头,也许会发现那个少年推着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但是,她没有回头。 失眠整夜。 次日,温暖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上课迟到了。 她摸出手机,迷迷糊糊给江焯发信息,熟练地让他帮她捏造借口请假。 短信刚刚编辑了两个字,才恍然想起来,已经放寒假了。 紧接着,才又想起来,他已经走了。 温暖尝试着给江焯打了一个电话,心里还抱着小小的希冀,也许...他还没有离开,又或者,改变主意了 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才真真实实感觉到,他是真的走了。 高三生的寒假只有八天时间,两天后便是除夕,北城大街小巷年味儿很足,家家户户团团圆圆。 因为兄妹俩都回家了,所以爷爷也从疗养院搬了回来,身体也还算康健,只是偶尔会弄不清楚两兄妹模样,时不时叫错名字。 父亲温恒见一家人团圆,也想要回来和他们一起过年,不过姚曼芝是很有脾气和决断的女人,她不想见温恒,因此没有让他登门。 温恒心里有愧,自然也没有强求,只是带温寒出去吃过几次牛排和肯德基。 那段时间,温暖和江焯几乎全线失联,叶青说他进入特训营,对外通讯联系都断了,所以他也没办法联系到江焯。 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日,温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依赖江焯。 平日里她总爱给他发短信,分享生活里的小感想,小趣事。现在骤然中断联系,让温暖感觉心里空出了很大一块。 她只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前所未有地开始用功了。 没出正月,高三年级便重返学校。温暖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不过因为班上同学都有自己的位置,所以她身边的座位空着便空着了。 有时候温暖做题做得头昏脑胀,还会下意识地凑过身想向身边的少年请教。 后来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课桌,她的心也变得空荡荡。 那段时间,她尽可能不去想他,把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学习中。 再度接到江焯电话,是在五月底的初夏。 晚自习之后,凉风习习,温暖走出便利店,手里拿着一根牛奶雪糕,和赵柠萌告了别。 手机响起来,她含着雪糕,在书包里翻找了半晌,终于摸出了手机。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温暖的心漏跳了一拍,嘴里的雪糕都掉了。 她看着那两个字,呆滞了近乎十秒钟,然后接起了电话。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隐约能听见听筒里传来信号不是很好的电流声。 终于,江焯率先开口,嗓音低醇―― “在吗。” 温暖脚有些软,很没出息地蹲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 她抽了抽气,紧抿着唇,怕一开口还没说话便哭出来。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跑回来。”江焯嗓音带着几分隐忍和心疼。 温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才不是因为想你。” “那为什么哭。” “雪糕还没吃,就掉在地上了。” 毕业 女孩蹲在地上,竭力忍着,眼泪含在眼眶里,固执地没让它掉下来。 “谁让你现在打电话来。” “我刚买的雪糕掉了。” 电话那段,江焯听着女孩凌乱的呼吸,感觉心脏似乎都收紧了。 “我在给你买一个,好不好。”他宛如哄小孩子一般的调子,柔声道:“你掉的是什么口味的?” “牛奶味。” “下次赔你一根巧克力脆皮的。” 温暖满心的委屈,借着一根雪糕发泄了出来,带着哭腔问道:“江焯,你混蛋。” “我是。” “从你走的那天早上开始,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一直在等,等到今天都已经...” “六十七天,一千六百零八个小时,九万六千四百八十分钟。”江焯沉声补充道。 温暖紧紧攥着衣角,低声说:“不愧是年级第一,这么聪明。” “因为离开之后的每一秒,都在想你,白天是你,梦里也是你。”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男孩,说出这样的话,都很难让人相信,但偏偏江焯说出来,是真的。 温暖将地上的雪糕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赌气说:“我要跟你单方面分手。” “分手还有单方面?” 女孩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单方面分手三分钟,作为你失联的惩罚。” 江焯浅浅笑了一下:“真狠心,我拿到电话,只能跟你说十分钟。” 女孩连忙道:“那、那就二十秒。” “好,二十秒。”江焯看着手表的时间,开始倒数,当他数到“一”的时候,温柔地说:“我的男朋友不要生气了。” “男朋友气坏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躺平,任睡,好吗。” 温暖终于破涕为笑,咕哝道:“谁要睡你呀。” “你不是要当男朋友吗。” “男朋友整天满脑子都想着睡觉吗?” “不然你以为...?” 温暖:...... 温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子,哑声道:“江焯,我想你。” “我知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有。” “那你说,我听着。” 江焯其实有好多话想说,想说他后悔了,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他想要守护的世界,只是有她的世界,离开她以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江焯承认自己真的没有太强的事业心,能永远留在她身边,就算他妈当个吃软饭的,也认。 想说的话有好多,可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问了一句:“期末考得怎么样?” 温暖:...... 他酝酿了这么久,本来以为会说出什么缠绵悱恻的情话,没想到一开口,居然是问期末考试成绩。 “你走之后,谁还能当我的竞争对手。”温暖闷闷答道:“年级第一,轻轻松松。” 江焯欣慰地笑了笑:“很好,继续保持。” 温暖:...... 莫名的家长既视感,不,她家家长都没这么上心。 温暖猜他是真的没话可说,于是问道:“你呢,现在是在训练还是...?” “一个特训营。”江焯说道;“你跟你们一样,六月份考核,通过之后填报志愿,国内不同级别的警校。” “辛苦吗?” 江焯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算什么。” 他每天上床的时候,全身肌肉近乎是麻木的,身体已经疲倦到宛如瓢在云端一般,甚至梦境里神经都是高度紧张,瞄准,射击,瞄准,射击...... 可是所有□□的疲倦,比起对她宛如海啸浪涌般的思念,真的不算什么。 “不会比高考更辛苦。”他轻松地说。 “能坚持吗?”温暖问出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班主任老张。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电话那端,少年却用一种低沉而认真的调子说:“也许明天我就逃回你身边了。” “您可真是...有出息。” 温暖以为他在开玩笑,低头抿抿嘴,也以说笑的口吻道:“没有考上全国最最最最好的警校,不准回来见我。” 江焯默然片刻,答道:“好。” 他让她做的事,希望他做的事,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做。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江焯,交手机了。” 温暖大惊:“这么快!” “十分钟,掐到最后一秒,这里的一切都很严格。” “我还有话没有说完,我还想问你......” 江焯笑着喃了声:“爱过。” 电话挂断了。 温暖:...... 爱、爱过???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将来志愿会填报在所学校,他们应该在哪座城市。 下一次再联系,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指不定真要等到高考之后了,这么重要的问题,要是没问清楚,以后填报志愿的时候岂不是两眼抓瞎! 可是温暖再打过去,却提示对方手机已经关机了。 真是要疯了。 爱过,爱过有屁用啊! ...... 那一次通话之后,便又是漫长的失联期。温暖沉下心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复习上。 名列前茅的几位同学你追我赶,成绩都追得很紧,温暖叶丝毫不敢懈怠。 那段时间,温寒也前所未有地开始拼了命疯狂啃书,每天晚上几乎都要复习到后半夜。 温暖做题做得口干舌燥,出门接水,看到温寒的房间还亮着灯。 房门敞开着,她倚在门边,朝屋内望了望。 温寒皱着眉头,正在和数学题死磕,表情看起来也颇为痛苦。 温暖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好奇地问道:“哥,听说你和那校园女神分手了,这是要化失恋为动力?” 温寒做题做得脑子迷迷糊糊,回头望了望她,说道:“失什么恋,是我提的分手好吗。” 小丫头懒懒倚在门边,手里端着牛奶杯,微笑道:“很反常啊,哥,关于你们分手的原因,我可听了无数个版本,你这儿给一个官方版本呗。” 温寒不太高兴,说道;“作业都写完了?” “老早就写完了。”温暖走到书桌边,双手一撑,坐了上去:“在你这儿放松休闲一会儿。” “听我的八卦休闲?”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温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给你我讲讲,为什么分手啊?” 温寒对妹妹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直说道:“她让我在她和我最好的朋友里面选一个。” “你最好的朋友...不是赵柠萌吧?” 温寒甩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所以,你选了赵柠萌?”温暖脸上笑意洋溢开了,拍拍他的肩膀:“还挺仗义的嘛。” 温寒摇了摇头:“我哪有机会选,那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绝交了。” “绝交了?”温暖微微有些惊愕,这段时间和赵柠萌经常饭后约小吃街,也没听赵柠萌说起这件事。 温寒心情越发低落:“我确实...有点过分。” 温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她并不因为哥哥不喜欢赵柠萌,就责怪他,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只是...太蠢了而已。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绝交了也好,让她能早点走出来。”她摸摸他的头:“你也振作起来,好好学习,至少要考个211吧!” 温寒表情看起来似乎更难受了,他闷声道:“我跟她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一直在一起,如果真要分开,会很不习惯。” “所以?” “她一直想去帝都念大学,我想的话,还是要努力跟她考同一所学校。” 温暖无语道:“哥,求放过好吗!别再招惹人家了!” 温寒的手抠着笔盖,烦躁地说:“算了,你不懂,走走走,睡你的觉去。” 温暖跳下书桌,神秘兮兮地问道:“哥,你不会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喜欢上人家了吧?” 温寒闷声不答,是不是喜欢,他自己也不知道。 赵柠萌喜欢他,他过去听别人提过,可是一直以为是别人瞎传的,他们俩从小到大都是朋友,赵柠萌对他总是凶巴巴的,哪有半分喜欢他的样子。 也是在绝交之后,才从她的闺蜜那里得到确证,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他可能是真的蠢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还傻愣愣地把她当兄弟,甚至还总是拿自己的恋爱问题去问她、烦她... 温寒恨不得给自己两刀,自裁谢罪算了。 赵柠萌不理他是应该的,他现在也没脸去烦她,眼下高考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 最后几十天的时间,一晃而逝,高考如约而至。 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温暖并没有如同自己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会怎样放飞自我地狂欢,或者冲着天空发泄大喊两声。 她很平静,平静地走出考场,拿出手机,开机,然后给江焯发了一条信息――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疯狂地想拥抱你。” “我想你了,江焯。” ...... 高考结束的晚上,班级聚餐之后去一间名叫青柠记忆的清吧玩,温暖也被朋友们拉着喝了不少酒,她给温寒去了一个电话,让温寒等会儿过来接自己。 温寒这边也刚好和哥们聚餐结束,正要找地方玩玩,接到温暖的电话,索性便直接去了青柠记忆。 温暖见温寒进来,立刻把他拉过来,帮自己挡酒。 温寒虽然有时候做事儿不太靠谱,脑子也不聪明,不过对妹妹是相当疼爱和维护的。 酒过三巡,他脑子也有些晕晕乎乎。 在人群中隐约似乎看到赵柠萌的影子,偏头问温暖:“她也在?” 温暖望了望赵柠萌,说道:“是啊,他们班聚会也订在这儿。” 这段时间,温寒一直没有和赵柠萌联系,两个人就像真的绝交了一般。 现在毕业了,温寒觉得是时候跟她好好聊聊,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说清楚。 赵柠萌起身离开,这正是机会。 温寒借口上厕所,叶跟着赵柠萌走出了酒吧。 夜风微凉,赵柠萌走到街头,低头看了看手机。 叶青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到青柠记忆后花园的小溪边,有话要告诉她。 赵柠萌沿着种着多肉植物的花荫小道,来到了溪边,叶青坐在溪边的一根木凳上,低头在一个小本上绘素描。 赵柠萌轻轻走到他身后,猛地一声“嘿”,吓唬他。 叶青延迟了两秒,回头望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干什么?” “吓你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 叶青立刻用手捂胸:“你吓到我了!” 赵柠萌看着他虚假的表情,嘴角咧了咧:“大可不必。” 叶青笑了笑,左边嘴角还挂了浅浅的酒窝。 他是很乖的那种男生,不仅模样清秀,且平时里举手投足,一看就是非常严格的家庭教养约束出来的类型,和赵柠萌这种野蛮生长的孩子,截然不同。 赵柠萌坐到他的身边,问道:“考试怎么样?” “和平时一样的感觉,看最后成绩吧。” “你们火箭班,上重点大学是稳的。” “我参加艺考,报帝都美院,你呢?” 赵柠萌耸耸肩,说道:“看成绩吧,如果还不错的话,我也去帝都。” 闻言,叶青眼睛亮了亮。 “想去更远一些的地方。”赵柠萌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说道:“如果能考上帝都的学校,我们还能常联系。” 叶青阖上了绘本,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和你常联系。” 赵柠萌微微一惊:“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如果有缘分能在同一座城市,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这句话,他说得比过去任何时候说的话,都要认真百倍。 赵柠萌迟钝地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眼下这是...毕业告白的场景吧。 叶青将手里的绘本递给她:“毕业礼物,送你。” 赵柠萌愣愣地接过,翻开绘本,每一页,都是她,跑步的她,做题的她,跟同学争执的她,在操场和一帮男生打篮球的她...... 每一张都是栩栩如生。 看着这些照片,赵柠萌心里是很震撼的,倒不是因为这些照片画得有多好,而是... 在她的成长岁月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关注过她。 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默默地关注着喜欢的男孩,她宁可成为他生命的配角,是要能一直在他的身边,感受他的阳光和温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甚至主角。 赵柠萌看着这些画册,心里百感交集,有些说不出话来:“叶青,我都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 而叶青不等她回答,俯过身,轻轻地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赵柠萌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惊住了,只有细密的睫毛,轻微地颤栗着。 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让少女脸颊霎时间红到了耳根子,她反应过来,柳眉微蹙,急切地说:“你...你跟谁学的!谁同意你这样...” 叶青握着她的手,说道:“拒绝我,然后狠狠打我一巴掌,我就死心。” 面对男孩热忱的喜欢和无比真挚的眼神,赵柠萌哪里下得了手。 “如果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他眼角勾起一抹孩子般的笑意:“我会当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 温暖见温寒失魂落魄地回来,坐到她身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颇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思。 温暖:“醉了吗?” “醉了。” “但你喝的是雪碧。” 温寒放下酒杯,看起来很伤心。 “告白失败了吗?” 温寒狠狠放下酒杯,咬牙切齿道:“我要和她报同一所大学。” 别哭了 温暖拿到了一个实至名归的高分,足以能让她任选全国最好的几所大学。 那段时间,温暖一直在练习江焯,可是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照理说不应该这样,高考结束之后,他的训练应该也会结束,接下来就是志愿的填报和高校的选择。 他怎么会不跟她联系呢。 温暖也曾联系过他的弟弟蒋澄,依旧没能得到关于他实质性的消息。 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温暖给江焯发了一条消息,在这条消息之前,她已经发过了无数条信息,但都是一个人的自说自话,江焯一直没有回复。 温暖甚至不确定他究竟看没看。 无论如何,她还是给他留了一条消息―― “江焯,来帝都找我。” 编辑完信息,点击发送。 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温暖放下手机,在电脑上填报了帝都最好的大学,A大。 ...... 后来,当温暖重新点开他的头像对话框,看到那条“江焯,来帝都找我”的信息,已经是一年之后。 这一年的时间,倍速,缓慢而绵长,想念和担忧的情绪仿佛融进了空气中,随着呼吸,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每隔一周就会打电话到江宅,可是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不清楚,不知道,这孩子平日里本不怎么跟家里联系。 仿佛全世界都遗忘了他,只有她记得... 他成了她长夜不敢入眠的梦魇,无数次哭着从梦里醒来,仿佛他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第一个学期,她的每门课程全挂红灯,每天晚上要依靠安眠药入睡。 后来,温寒在A大外面租了一间套房,每天下课之后,他便去市场买了她喜欢的菜,回家做晚饭,晚上也一直陪着她,陪她说话,陪她看电视,甚至在床边守着她睡着。 虽然温暖比他晚出生几分钟,但是在成长岁月里,更多的时候,温暖都是扮演的是照顾他的姐姐形象。 在她最无助的岁月里,温寒迅速成长了起来,有了兄长该有的样子,也学了一手的好厨艺。 温寒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年之后,温暖的情绪总算稍稍好转,不再失眠,脸上有了笑容,期末的时候也没再挂科。 江焯成了她心里最不可触碰的隐痛,后来温寒甚至说话都尽可能避开这两个字,以及这两个字的所有同音字,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 那个失踪的少年,成了温暖十八岁那年最大的谜团。 大二开学,温暖主动提出回学校住,让温寒把租的房子退掉,但是温寒没有同意。他已经很习惯这种“家庭煮夫”的生活,而且他们都在大学城,平时上课也很方便。 既然有人每天心甘情愿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温暖何乐而不为。 她学的是人工智能的专业,专业性特别强,耽搁了小半年的时间,现在也必须要比其他同学多费些功夫,才能把落下的课程捡起来,所以下课后,温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 那天下午,温暖在图书馆看书,原室友兼闺蜜林宛然约她晚上一块儿吃饭。 温暖放下笔,抬头问道:“为什么忽然约吃饭啊?” “就是一块儿吃个饭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正好我男朋友暑期训练刚结束,回学校有几天空闲时间,你也知道,他们学校平时忙得四脚朝天,难得有机会见面,约着一块玩玩狼人杀,人多才好玩嘛。” 林宛然笑着说:“隔壁学校今年又进了不少小鲜肉,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温暖当然知道,隔壁的警校是整个帝都乃至全国最好的警校,而林宛然的男朋友也是警校的大二学生,据说还是女生心目中一直公认的校草。 过去她男朋友来过学校几次,温暖见过他,的确帅,个子又很高,穿上制服尤其挺拔。 听说她男朋友在学校也特别受欢迎,蛮多女生都很羡慕林宛然。 在温暖看来,帅则帅矣,却不足以令人一眼惊艳。 曾经有人惊艳过她的青春,以至于后来她再看其他男孩的时候,眼光都变得无比挑剔。 没有人是他,更没有人似他。 温暖和林宛然一块儿去了隔壁的帝都警校,学校平日里管控很严格,不过这段时间新生的校园卡还没有办下来,因此学生模样的同学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温暖和林宛然在学校食堂里和她的男朋友姜硕一块儿吃了个便饭,又叫来了几个男生,一块儿玩狼人杀游戏。 警校男生的质量是真的非常不错,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长腿窄腰大帅哥。 林宛然让其中一个平头的高个儿男孩坐在温暖身边,并且特意地相互介绍了他们俩―― “这位是李航熙,我男朋友的室友哥们,帝都人,狙击专业的,有机会让你看看他的射击,我靠!帅炸呀!” “射击”两个字,在温暖心头刺了刺,但她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这是温暖,我最要好的朋友。”林宛然颇为自豪地说:“她可是我们A大的校花小姐姐,好多人追她呢。” “你好啊。”李航熙很开朗爱笑,跟温暖打了招呼,坐在她身边。 温暖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算是看明白了,林宛然不是约她玩游戏来的,压根就是来给她相亲找男朋友的! 李航熙也很殷勤,游戏里很照顾温暖,因为她不太会玩,还几次放水,帮着她说话。 温暖知道自己的漂亮,从高中开始,扮成男生能掰弯别的男生,重回女装又让一帮女孩哭天抢地、要死要活。 她走到哪儿,身边都永远不缺追求者。 在大学里,她甚至创下了一天被告白八次的记录,任谁都没这份待遇。 李航熙也是一眼便相中了温暖,所以对她殷勤备至,关心有加。 不过温暖态度却淡淡的。 李航熙是很英俊,但是和她曾经热恋过的少年比起来,则要逊色太多太多。 相比于他这个人,温暖倒是对他的狙击专业更感兴趣―― “你们平时训练辛苦吗?” “说不辛苦,那肯定是假的。”李航熙笑着说:“努力之后,才知道天赋最重要的。” 温暖点点头,认同他的话。 “怎么,你对我们专业很感兴趣吗?”李航熙玩笑道:“难不成也想转到我们学校,当一枝警花?” 他故作幽默的调子,着实有点令人尴尬,不过温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因为过去有朋友,射击也很厉害。” 李航熙说道:“我们专业的话,相比于射击来说,耐心和定性更重要,有时候训练要我们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盯靶子,不上厕所,不吃东西,甚至水都不能喝,这才是最难熬的。” 林宛然感慨道:“哇,这也太折磨了吧!” “所以我们专业人少嘛。”李航熙眉宇间颇有些骄傲:“不是随便谁都能忍得下来。” 温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得下来,但是这些对于江焯而言,却是小菜一碟。 他应该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她又开始意难平了。 “我们专业招人也很严格。”李航熙继续道:“整个专业不超过五十人。” 林宛然的男友姜硕插嘴道:“听说你们学院今年新生里来了个不错的苗子,入校各项考核都是满分。” “他...是不错,不过...” 见李航熙犹豫,林宛然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背后议论人家,似乎不太好。” “反正又没有别人知道,聊天而已嘛。” 李航熙耸耸肩,说道:“听说他出任务受过重伤,为了救一个小孩,差点把腿都炸没了。” “残疾了?” “外表倒也看不出来,跟正常人一样。”李航熙摇摇头:“去年就录取了,不过因为受伤,休学了一年,肯定是哪里有毛病的。” 林宛然又问:“他长得好看吗?” 姜硕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没好气地说:“好不好看,跟你有关系吗。” 林宛然瘪嘴:“随便问问啦,这种醋你都吃。” 李航熙笑着说:“好不好看,我们男孩子也不好说,这得交给你们女孩来评价。” “行啊,下次你们练兵的时候,记得叫我们一声,过来看帅哥。” 李航熙望了望温暖,说道:“其实我觉得外表还在其次,内在美比较重要吧。” 温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说,不过还是礼貌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快到集合训练的时间了,姜硕送林宛然出了校门,两个人腻腻歪歪好一阵子才分别。 后来林宛然又拉着温暖去奶茶店买新出的芒果多多奶茶。 奶茶店人很多,温暖拿了号,排在几个女孩子后面。手机响了一下,是温寒问她会不会回来吃晚饭。 温暖快速编辑短信―― “要的,今晚想吃红烧鱼。” 温寒:“每天大鱼大肉,也没见你给我交生活费。【鄙夷】” 温暖笑了笑,抬眼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奶茶店落地玻璃前经过。 虽是一晃而过,温暖全身的血液却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那是日日夜夜徘徊在她心里的影子,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的影子。 温暖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奶茶店大门跑去,身后,林宛然喊道:“你去哪儿!” 温暖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地出了奶茶店,大街上全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陌生面庞,却独独找不见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 ”江焯!” 温暖又跑到街头,焦急地四下张望。临近晚饭时间,商业街人影攒动,那人早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仿佛划过心里的一道彩虹,瞬间褪变成黑白色, 她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林宛然拿着两杯奶茶走出来,问道:“你怎么忽然跑了?” “看到一个人。”温暖怔怔地答道:“一个很像我男朋友的人。” “男朋友!”林宛然咬着奶茶吸管,惊讶地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有男朋友!” 温暖有些失落地往回走:“有的。” 只是后来弄丢了。 林宛然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俩人肯定已经分手了,指不定还有一段不小的情伤。 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的小姑娘,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着周围,这里是全国最高阶的大学城,隔壁还有长腿蜂腰的警院小哥哥们,失去了一棵树,你还能拥抱一整片海洋啊!” “嗯。”温暖对她勉强地笑了笑:“我会走出来的。” 只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抱海洋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温暖无意中随口说了句:“我今天看到江焯了。” 温寒差点被一根骨头卡住喉咙。 什么鬼? 她都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提起这个名字了。但有时候,越是避而不谈,越证明放不下。 是啊,怎么可能放下, “你...你在哪里看到他?” “警院外的一家奶茶店门口。”温暖淡淡道:“我一出去,他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 温寒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道:“那个...妹妹,我明天没课,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又没病,看什么心理医生。” “你这都出现幻觉了。” “精神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觉。”温暖的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粒,说道:“我知道,那只是幻觉。” 温寒担忧地看着她:“你确定不要去看看吗...” 温暖放下筷子,说道:“没那么脆弱。” 最难的那段时间她都撑过来了,更何况现在。 那段时间,警校的新生还没有办校园卡,大门可以自由出入,温暖时不时也会去他们的校园里逛逛。 虽然知道那只是幻觉,可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呢。 即便真的是幻觉,再让她多看他一眼,也好啊。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黄昏的校园操场上,有不少男孩奔跑打球的身影,让她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一般。 她坐在树下的木制横椅上,看着操场上穿迷彩T的男孩们恣意挥洒汗水的身影,仿佛他也在其中。 温暖看着他的影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如珠子般滚落。 她本来不想哭的,都已经很久很久没哭过了。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丢脸,温暖低下头,袖子用力地擦掉眼泪。 也许她真该听温寒的,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好受些。 心理医生不是会催眠术吗,帮她催眠,让她能在梦境里见到他,哪怕只见一面,她也会开心些。 温暖低下头,给江焯发短信。 距离上一条信息已经一年过去了,上一条信息内容是:“江焯,来帝都找我。” 整整一年,音信全无。 又是一滴眼泪,“啪”地掉在手机屏幕上。 温暖手肘撑着膝盖,躬着身子,手捂着脸,呼吸非常克制,想要把这一阵难过的情绪收回去。 身边,似有人停下了脚步,再看她。 温暖闭着眼睛,有些烦躁,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低沉嗓音―― “别哭了。” 太犯规了 温暖抬起头,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少年,站在香樟树下,眸光深沉地望着她。 江焯穿着一件简单的迷彩T,背光站着,身形挺拔,一只手揣在兜里,眼尾上挑,勾出他独特的懒散气质。 他的头发不再是一头张扬的白,黑色的短发显得五官轮廓越发显得成熟。 她以为他是幻觉,愣愣地伸手去碰,再即将碰到他裤腿的时候,江焯却往后退了一步。 “江焯?” “嗯。” “难道你不想我吗?”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嗓音里带着嘶哑和苦涩:“想。” 温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伸出手,试探地环在他的腰间,抱住了他。 入怀的那一瞬,她便感觉到了他,他的气息和味道,他心跳的声音... 是他。 温暖紧紧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慢慢用力,很紧很紧地环抱着他,这个拥抱很压抑,仿佛是要把这一年来的委屈和想念,统统发泄出来。 忽然,她松开了他,退后两步,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混蛋!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她真的这样想过,每每产生这样的想法,极端的恐惧都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江焯生生地受了她一拳,一言未发。 温暖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居然一动不动,她心疼又懊悔,生气地蹲在地上,眼泪滚出了眼眶。 江焯也蹲了下来,用手背温柔细致地给她擦了眼泪:“别哭了,我不疼。” 不疼才怪了。 温暖知道自己那一拳有点用力,她压抑太久了,也太想他了。 她委屈地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左脸颊,揉了揉,揉到他的嘴角位置,江焯抓住她的手,放到唇下吻了吻。 温暖能感觉到他的唇微凉,依旧柔软,贴着她的手背。 他的情绪内敛而深沉,不太形于色,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压抑和忍耐。 她问他:“我听你们一个学长说,学院里来了个射击很有天赋的新生,每门测试都是第一名,是你吧。” “嗯。” “你是不是...受伤了?”温暖问出这话的时候,满心恐惧。 江焯并没有隐瞒,坐到长椅上,慢慢地撩开了裤腿。 温暖看到他小腿的位置,有支撑矫正架固定的痕迹,很深... “在你高考那段时间受的伤,医生说要截肢,不然会...很疼。” 温暖呼吸都变得滞重,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小腿:“你没有截肢。” “我疯了吗。” 江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恢复了过往的意气:“我能让我媳妇将来嫁残疾?” 温暖推了他一下,他握住她的手,说道:“疼是真的疼,睡觉都是断断续续,不会超过五个小时。后来在叶叔叔的帮助下,坚持复健,每走一步,都他妈感觉像有人拿锯子,锯老子腿。” 他徐徐地讲述着,温暖想象着那段可怕的岁月,在她彻夜难眠的那段时间,他却在经历地狱。 江焯江焯并没有把痛苦淡化,说他如何在叶澜的帮助下坚持复健,又去了美国做矫正手术,一场一场精细复杂的手术,慢慢使他能够拜托轮椅、摆脱拐杖。 江焯紧紧攥着她的手,用力地说:“那时候,我想,就算他妈疼死,也要站着走到你面前。” 温暖沉默不声地消化着他的话,睫毛轻轻颤栗着,心冷得刺疼。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疼痛,甚至连医生都建议截肢,他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为了走到她面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不联系我?” “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康复,医生说康复的希望渺茫,如果到最后,还是要截肢...” 江焯没有继续说下去,温暖有些生气:“如果最后还是要截肢,你就打算永远不出现了?” 他默认了。 温暖绷不住情绪,怒道:“z这样算什么,我不是你男朋友吗,受伤了不让男朋友知道?” 江焯嘴角弯了弯,勾出一抹很好看的笑意:“因为我是个骄傲的女朋友。” 温暖快被他气死了,又气又憋着笑,还不能动手,只能憋屈地背过身去,嗓音沉痛:“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想过。”江焯点点头:“大概会难过很久。” “你知道还...” “因为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了。” 温暖真的被他气哭了,转身就走,江焯三两步追上来,牵起了她的手。 温暖甩了几下,没有甩开,她气呼呼地转身,看着他:“我真的生气了!” “嗯。” 小丫头的表情,摆明了就是生气要哄的意思,江焯从包里摸出一颗水果硬糖,拆开。 温暖看了看那那枚橙子味的糖果,赌气道:“我才不吃呢。” “真的不吃?” “不吃!” “好吧。”江焯把水果糖扔进自己嘴里。 温暖憋闷地看着他。 要跟这样欠揍的家伙度过余生,她可能会短命。 江焯嘴角弯了弯,捧过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 温暖猝不及防,被他撬开了贝齿,那颗水果糖被他柔软的舌尖递到了她的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缠绵在唇齿间。 怎么...这样! 可太犯规了。 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在看他们。温暖的手放在胸前,推了推他,脸颊滚烫。 江焯知道她面子薄,很快便放开了她。 她嘴唇湿红,莹润如樱桃般,眼里眉间都是少女害羞的神情,避着不肯和他对视。 她低头抿着酸酸的橙子味水果糖:“越来越不要脸了。” “一向如此。”江焯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住在学校?” “校外,和我哥租了房子。” “温寒也在大学城?” “嗯,他追着他的发小过来了。” “这个我知道,叶青辛苦追到手的女朋友,差点被他撬了。”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 两人走到一栋商业公寓楼前,停下脚步,温暖眷恋地看了他。 眼前的少年,好看得就像一场梦。 “头发染回来了?”温暖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骚了?女-朋-友。” “嗯,初来乍到,低调些。” 江焯还是江焯,她记忆中的少年,半点都没有变。 哦不,还是变了。 温暖打量着他成熟而立体的五官。 变得更英俊了。 “江焯,为什么报考这里啊?” 江焯揉揉她的眉心:“你在明知故问什么。” 温暖低头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她就知道,他看到她的留言了。 “这里是全国最好的警校。” 温暖撇撇嘴,扯过他的衣领,踮起脚凑近了他的脸:“难道不是因为你最心爱的男朋友,在这里等你吗。” 江焯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莹润如樱桃般的唇...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的缘故,他竟有些不太好意思碰她,耳根都红了。 他克制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温暖伸手捞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将脸蛋紧紧贴在他的颈项处,深深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不是梦,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 “我好想你。”他附在她耳畔,用很轻的气息说:“每天晚上,发了疯想你。” 温暖感动了几秒钟,松开了他,问道:“为什么你要在晚上想我?” 江焯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这丫头越来越会抓重点了。 “说啊,为什么晚上想。” 江焯一本正经道:“我们男人晚上都很寂寞。” “......” 温寒嚼着筷子,看着面前戳米饭发呆的女孩,好几次,她嘴角都不自觉露出傻笑。 已经很久没看到她露出这么中二的笑容了。 温寒随口问了声:“你又恋爱了?” 却没想到,温暖坦率地说:“对啊。” “真的假的。”温寒放下筷子,破有些诧异:“什么绝世大帅比,居然还能捕获我妹妹的芳心。” “就是绝世大帅哥,全世界第一帅。”温暖放下筷子,站身溜达着回房间了:“不吃了,我开始减肥。” “喂!出来洗碗!别想溜号!” “我看书啦,明天还要课堂汇报呢!” “老子做了饭又要洗碗,欠你的是吧!” 温暖关上房门,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露出笑意,满心甜蜜。 手机“叮咚”一声,江焯主动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他穿迷彩装的军训自拍。 照片有夜晚的颗粒感,他站在路灯下,从下往上的直男角度,不过纵使如此,他的五官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英俊,好看极了。 看得出来,这是刚刚训练之后的随手拍,头发微微湿润。 他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训练结束了,回去洗澡。” 江焯一直都很懂她,给她发消息汇报日常,也是为了为了让她安心。 温暖心里还有点怨他,因此只编辑了一个“哦”。 想了想,她又觉得“哦”这个字过于冷漠,万一打击了他主动发短信的积极性呢。 于是温暖删掉这个字,然后重新编辑发送――“好。” 带着一股子“朕已阅”的高贵冷艳的腔调。 发完这条信息,温暖就不理他了,打开电脑开始写明天的课堂汇报,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江焯又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看到这张照片的温暖,差点喷鼻血。 江焯的上半身,她不是没有看过,可那都是高中的时候了,现在他给他发来的这张阳台半身照, 白皙的皮肤色泽和流畅充盈的肌肉线条,简直......堪称极品。 “洗完澡,很累,床上躺着。” 他是真的在跟她汇报日常呢。 温暖暗搓搓地保存了这张让人脸红红的上半身照,作为珍藏,单独建了一个相册。 以后,这样的典藏照务必多多收集。 她对着照片花痴了好久,感慨着自己的眼光未免太好,江焯高中走倦懒风,而如今在部队里磋磨了一年,此刻的江焯添了不少男人气概,荷尔蒙爆棚。 江焯见她没有回消息,又问了句:“男朋友还在生气?” 温暖:“是。” 江焯:“我要怎么哄男朋友回心转意?” 温暖想了想,说道:“那...再发几张照片过来?” 我也会长大啊 这家店看似貌不惊人,但师傅的按摩指法的确很不错,按摩全过程,温暖那小丫头都在鬼哭狼嚎―― “啊,痛痛痛,痒!” “轻一点,嗯...” “好舒服。” 江焯趴在床上,通体舒畅,连日来训练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只是身边那丫头的叫声,实在...让他心潮澎湃。 江焯忍了很久,终于侧过脸,压抑地喃了声:“你别叫了。” “唔...” 温暖小声了许多,用气息低吟着。 按摩结束之后,工作人员人员离开,留俩人在房间里放松小憩。 温暖起身来到江焯的床边,跟他坐在一起。 江焯微微睁开眼,看到小丫头趴在他的腿边,伸手撩了撩他左腿裤脚。 “做什么?” “我能不能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已经痊愈了。”江焯收了收腿,似乎不太想被她看到:“你今天已经看了我不少地方了。” “反正有一天都会要看的,小气什么啊。” 江焯咂摸着她这句话,心情越发不错,伸手抓住小丫头的衣领,将她拎到自己面前:“那你要不要定个日子,我让你看遍全身,嗯?” 温暖不过无心随口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后,自己耳根反而烧了起来,推了他一下:“不给看就算了,说什么下流话。” 江焯笑着拎开了宽松的裤腿,温暖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小腿有错位的痕迹,皮肤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这是...” 江焯漫不经心说:“戴矫正器留下的,一直好不了。” 她轻轻伸手,指尖触了触他的腿:“疼吗?” “现在不疼了。” 那时候,是真的疼得每一天都仿佛置身地狱。 温暖闷闷地一言不发,只是手指尖轻轻地抚着他小腿的皮肤,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的很心疼他。 “我说要保护你。”她难受得眼睛都红了:“过去的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在后悔,后悔让你离开,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你还真拿自己当男朋友了?”江焯轻轻笑了一下,揉揉她的脑袋,认真地说:“你是女孩子,就算比我能打,你也还是女孩子,我让你当男朋友是因为宠你爱你,但如果要承担,天塌下来也是我挡在你前面,明白吗。” 温暖被她说得更难受了,轻轻抽了抽气:“我明白的,我也不是真的要当你男朋友,我就是...特心疼。” 江焯嘴角抿了抿,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柔声说:“我知道。” “江焯哥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还偷偷想过嫁给你的场景,想过我们举办婚礼的场景。其实我不太喜欢小孩子,但是我真的很想给你生个宝宝,我们一起陪着你。” 小丫头断断续续地开始表白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正面对他说过喜欢他,这些话在她肚子里都憋了一年了。 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女孩说想要给你生孩子的话,江焯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你还是个小姑娘。”他笑了笑:“说什么生宝宝。” “那我也会长大呀。”她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睛,真诚地说:“而且我已经成年了。” 江焯的指尖轻轻勾勒着她的肩胛背脊:“成年了就想给我生孩子?” 他们是曾经一起仔细研究过生理健康科普书的“哥们”,当然知道“生孩子”是怎么生的。 温暖耳垂发烫,宛如缀着樱桃一般:“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说...” 她顿了顿,抬眸望了他一眼:“我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这句话的暗示性,已经很强烈了。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没有办法抵抗,江焯更加无法平静,也许换个更合适的地方,他今天真的要做一回禽兽了。 温暖并没有觉得,眼下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她是真的只是表白而已,单纯、真挚而热忱。 男人和女人,也许真的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江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鼻梁,还有柔软的唇瓣,温柔缱绻,吻得很深,却也不敢用力。 怀中的女孩...是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狠心用力的女孩。 他在她耳边轻喃道:“你还是个小姑娘。” 他愿意一生都只把她当成小姑娘。 ...... 学校外面的大排挡,每到晚饭时候,都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江焯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叶青张罗着点菜,而陆宇则拉着江焯询问这一年的经历。 “焯哥,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们。” 叶青睨他一眼:“告诉你,就等于告诉全天下了。” “敢情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叶青给身边的女朋友夹了菜,笑着说:“我跟焯哥什么关系。” 陆宇不乐意了:“你俩能不能别总私底下玩,不带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赵柠萌一直在闷头吃饭,听到陆宇说这话,漫不经心评价了一句:“三人行,必有奸情。” 陆宇闻言,矛头转向了赵柠萌:“哥们的局,带女朋友玩又是几个意思!” 叶青给赵柠萌夹了一块鸡翅,说道:“她晚上要去听讲座,顺道过来吃个饭,不可以吗。” 赵柠萌也笑着反问:“不可以吗?” 陆宇撇撇嘴,知道叶青有多疼他的小女朋友,上哪儿都带着,总是形影不离,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行行行,我跟焯哥两条单身狗,看你俩撒狗粮。” 江焯放下打火机,划重点:“单身狗就你一条,我不是。” 陆宇气得没话好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谈恋爱了不起啊,我才不稀罕,我将来继承了我老爸的十三中,定要将你们这些早恋分子一网打尽。” 叶青看了看时间,对赵柠萌说:“讲座快开始了,我先送你回学校。” “还有半小时呢,不急,我要去买杯奶茶。” “还是先回学校。”叶青背起了赵柠萌的书包:“到礼堂占个前排的位置,我去帮你买了送过来。” 赵柠萌笑了起来:“好呀。” 陆宇摇着头,啧啧道:“青儿,我是真的想不到,有女朋友之后,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叶青是特别单纯一小孩,过去十多年时间里,他脑子里一共就装了三件事:画画,练武,抄别人作业。 哪怕是青春期收到女孩子的情书,他也只会在人家情书背面画卡通动漫人物。 没想到谈恋爱之后的叶青,居然还是妻奴一枚,而且“奴性”还相当重啊,比当年温寒众人皆知的“舔狗”属性,还夸张。 看得陆宇不敢谈恋爱了。 叶青和赵柠萌走出店门,却没想到,温寒和几个男孩打完篮球,迎面走了过来。 看到赵柠萌的时候,温寒明显眼前一亮,不过继而他又看到了她身边的叶青,表情明显僵了僵。 赵柠萌踟蹰着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候,温寒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跨进大排档,看到桌边的江焯,他眼底的怒火烧了起来,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了江焯的衣领―― “混蛋!你还有脸回来!” 他忽然发难,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周围的矮脚桌椅都被他撞开了,啤酒瓶滚落一地,动静不小。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温寒彻底失控,扬起手,猛地一拳砸向了江焯的脸颊。 江焯没有躲开,也没有还手,生生受了他这一拳,侧过脸,左脸颊疼得发麻。 “她以为你死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洗澡的时候坐在浴缸里哭,上学期一路挂红灯,差点休学!” 温寒哄着眼睛,激动地冲他大喊道:“我那时候想,你要是没死,我他妈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弄死你!” 说着他又朝江焯扑过来,而叶青眼快,已经挡在了江焯身前,单手便握住了温寒的手腕。 他自小保护江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有什么资格对他动手。”叶青脸色很冷,声调更冷:“不了解事实真相,动动嘴皮子,很容易吧。” 叶青是一路见证着江焯如何在地狱中煎熬,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温寒本来对叶青便满心敌意,此刻他的言辞越发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冲上前和叶青扭打了起来。 不过温寒哪能是叶青的对手,一通胡乱的攻击被他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三两招便将他制服了按在地上,他强烈地挣扎着,可是却挣脱不开。 “叶青,你快放开他!” 江焯出言阻止的同时,赵柠萌忽然跑了过来,帮温寒推开了叶青,将他挡在身后:“你不准伤害他!” “小柠,你让开,我...我能打赢他!”温寒踉跄着还要上前,却被赵柠萌一把攥住衣角:“你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小时候他便是如此,打不过人家又偏要打,最后落一身伤,哭唧唧地来找她,咬着牙说一点都不疼。 赵柠萌保护温寒,就像叶青自小保护江焯一样,也是出于本能。 毕竟...这个男孩是她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叶青目光下移,看着赵柠萌紧攥温寒的衣角,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他从来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和心事的男孩,很多话都不会说出来,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闷和无趣。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感情也迟钝。 他能感觉到赵柠萌对温寒那种深刻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年少时那种一时兴起的喜欢。 他们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的情谊,并不是他朝夕间便能取代的... 晚上,在校门外的24小时便利超市里,温暖仔细地给江焯上药。 与其说上药,不如说她对叶青、温寒和赵柠萌的三角恋八卦更感兴趣。 “然后呢?小柠姐到底跟谁走了,叶青还是我哥?” “那位姐姐的脾气,骂了温寒一顿,反过又把叶青骂了一顿,然后一个人回学校了。” 温暖嘴角咧了咧:“不愧是我社会姐。” 江焯说:“但我觉得,叶青会赢。” “为什么。”温暖不同意:“我觉得小柠姐当我嫂子的机率更大。” 毕竟青梅竹马呢,温寒在她心目中当了多少年白月光,哪能这么容易就放下? 江焯轻松地说:“只要是审美正常的女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哥哪里不好啦!我比叶青更帅!” 温寒长了一张跟温暖九分八相似的脸庞,英俊自不必说,大学以来也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孩的芳心。 但这次...他对赵柠萌却来真的了,整整一年愣是拒绝了不下二十个女孩。 “你哥比叶青,缺点气质。” 叶青习武之人,身段架子拿起来,精神面貌和气质远甩温寒几条大街。 两人都把热忱的真心拿了出来,所以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俩人都是护短的,辩了半晌,也辩不出什么结果来,索性不再进行这个话题。 灯光下,温暖用手指尖抠了白色的膏体,涂在江焯的嘴角,责备道:“所以干嘛不躲开,以你的身手,避开温寒是轻而易举吧。” “要是躲了,他这口恶气出不去,以后得跟我没完。”江焯淡淡道:“他是为你抱不平,我没必要躲。” 该他受的...都得受着。 温暖心疼地按了按他的嘴角,说道:“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不跟你生气了,你也别跟我哥计较,他就是一时想不明白。” 江焯摇了摇头,“过不去。” “怎么,你还想找我哥讨一个说法吗?” “他的话,在我心里过不去。” 江焯长睫毛扫下来,覆着漆黑的眸子,他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应该更相信你一些。” 温暖的呼吸顿了顿:“江焯哥...” 江焯抬起头,嘴角微弯:“腿断了算什么,就算爬,我也要爬到你面前。” 跨年 赵柠萌在艺术楼的石雕下,等了半个小时,叶青总算背着画板走了出来。 赵柠萌冲他吹了声口哨。 叶青回头,看到赵柠萌,眼神沉了沉。 她穿着一件超短的牛仔短裤,上身是凉快的背心,勾勒着她高挑纤瘦的身材,一对锁骨精致又漂亮,这样的好身材,也惹得周围女生艳羡不已。 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觉得叶青和赵柠萌挺不搭的,赵柠萌属于那种气场特别强的女孩子,性格张扬,穿着打扮也很有个性,不是那种令男生们有安全感的乖乖女。 而叶青则是典型的白衬衣少年,教养良好,中规中矩,走邻家男孩的风格。 同学们看到叶青和这样风格的女孩子走在一起,都觉得似乎不太般配。 但是这也不妨碍两个人从刚上大学的时候,便开始谈俩爱,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了。 叶青看到赵柠萌在等她,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但立刻便恢复自然、朝她小跑过来。 两人就像平日里一样,走在校园的林荫路边,赵柠萌偷瞥了叶青好几眼,他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子,时不时踢开路边的碎石子。 赵柠萌撇撇嘴,说道:“书包重。” 叶青迟钝地反应了一下,立刻接过了她的背包,背在自己的肩上。 他身形挺拔,背着这样的女式小背包不太合适,但是画风却变得很甜蜜。 “晚上你有事吗?”赵柠萌问他。 “准备去画室呆一晚上。” “我能去看你画画吗?” 叶青目光扫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似欲言又止。 赵柠萌素来是心思很细、很敏感的女孩子,她直言说道:“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再主动联系我,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吧。” 叶青顿了顿,终于问出了他心里一直害怕、却又不敢轻易言及的话题―― “你...要和温寒在一起了吗?” 赵柠萌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揣着这件事,自从那日大排档遇到温寒之后,叶青总是有意无意在避着她。 赵柠萌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温寒在一起了?” 叶青踟蹰了很久,终于说道:“我不想让你为难,你也不需要愧疚,觉得对不起我,如果说不出分手,就让我来说好了,毕竟他是你从小到大喜欢的人,我明白那种感受,我愿意放手...” 赵柠萌顿了几秒钟,走到叶青面前,踮起脚弹了弹他的脑门:“你戏太多了吧。” 叶青:...... 这番话,他都在心底酝酿好多天了,可是居然被赵柠萌嘲笑,一时间有些受不了,急道:“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我没有跟你客气。” 赵柠萌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青儿,和你分手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也不会想,明白吗。” “可是...”叶青迟疑地看着她:“那温寒...” “这一年来,温寒找过我两次,第一次是在高中毕业之后的那个暑假,我答应和你交往的第二天,他说和我填报了同一个大学。” 叶青看着赵柠萌,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选在了夏至那一天,向她表白,堪堪就比温寒早了一天。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对你其实是有私心的,我想试着进入一段新的感情,而不是总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沉浸在自己对他的想象中,不可自拔。” “我知道。”叶青沉静地说:“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我。” 他一直都知道,或许自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在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她心头的朱砂。 “温寒第二次找我,就是昨天下午。”赵柠萌继续说。 叶青抬头,望着她,心跳忽然开始加速狂跳。 他这一生十九年,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他找你...做什么?” “这一次,他向我道歉,为过去十多年前青春向我道歉,他说希望我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青袖下的手攥紧了拳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你...” “我跟他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叶青惊讶地望着她。 赵柠萌走到叶青身边,踮脚,附在他耳畔,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道―― “有人过去向我保证,他会当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男朋友,他会每天晚上给我发晚安,每天接我下课,无论做任何事都把我带在身边,陪我上自习、泡图书馆,记得我的生日和生理期,会帮我背书包,高跟鞋穿累了也会帮我揉脚,他不善言辞,有自己的冷幽默,很帅,却总是自卑...” 赵柠萌的气息,宛如一阵温柔的风拂着他的耳畔。 “昨天温寒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高兴,可是没有。” 赵柠萌认真地说:“曾经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与躁动,再也没有了。我看着他,心变得很平静。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叶青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在下吧...” 赵柠萌本来挺深情的,听到他这句话,翻了个白眼,不耐地说:“不然呢,难道是陆宇吗。” 叶青受宠若惊得手都不知道搁哪儿,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你...真的喜欢我?” “抱歉让你以为这一年,我都是把你当工具人了。”赵柠萌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使小性。 “不不不,没关系,我愿意在你身边当工具人,我肯定当功能最全的工具人,任你驱使。” 赵柠萌笑了笑:“叶青,我发现你和温寒有点像。” “是吗。” “你们这种...就是很典型的渣女体质,即便不是渣女,也会被你们惯成渣女。” 叶青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知道你不会走,会一直在原地等着她,所以天高任鸟飞,随便浪咯。” 叶青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属性,他的确听过陆宇不止一次在耳边告诫自己――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那你会吗?”他望向赵柠萌:“你会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就去寻找自己的海洋吗。” 赵柠萌觉得这个弟弟实在是天真得有些可爱了,她伸手环住了叶青的颈子,轻轻地在他的唇畔印下一吻,柔声说:“我已经找到了。” 叶青猛地睁大眼睛,这是两个人恋爱一年来,第一次如此亲密的举动。 过去两个人纯情得就像高中生一般,牵手逛街已经是最大尺度了,叶青一直觉得赵柠萌不是很喜欢自己,所以不敢太过太逾越,怕她不舒服、不开心。 赵柠萌浅浅地吻了吻他的嘴角,似又觉得意犹未尽,慢慢地移到唇边,轻轻含了一下。 叶青脑子就像烧开的水壶一般,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赵柠萌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移开了些,说道:“既然误会解除,那我就回学校了,晚上画完画,早点回去。”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被叶青拉了回来,他的手落在她纤纤细腰间,用力一抬,她便迎上了他。 一个炽热的吻落了下来,叶青无师自通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宛如品尝甜美的糖果。他一年前就想这样做了,压抑了很久的爆发,自然这不会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赵柠萌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深的吻着,竟有些招架不过来,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发出一声轻咛。 叶青呼吸凌乱,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从今天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本来就...” 话音未落,叶青拉着她快步地走过了马路,朝着画室走去。 过去,赵柠萌真的以为叶青是个温文尔雅的男朋友,在褪去了所有不安和自卑之后,果然,男人没一个是真的纯情。 大三那年的寒假,温暖跟江焯回了江家,见过了江焯的爷爷,江婕和蒋澄也都在,大家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温暖的到来,他们自然是相当欢迎的,江婕问了温暖不少问题,包括她的专业,她的父母,以及她未来的工作等等...就跟全天下所有婆婆一样,关心她的家世背景。 当然,看得出来,她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仍然有抑制不住的开心展现。 其实过去温暖便觉得,江婕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憎恶江焯,其实她内心深处,对他也未尝没有怜悯和疼惜。 江焯不常常表露情绪,总是一副没心没肺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母亲,却是他心里唯一的执念。 这一顿饭,江焯和江婕母子俩吃得礼貌而又克制,几乎都没怎么直接对话,全程都是温暖和蒋澄两个人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 “你是学AI的啊?就是组装机器人?” “对呀!” “我的天,太羡慕了吧!”蒋澄对温暖说:“我真的超想学这个专业,但我妈非逼我学什么金融。” 说着,蒋澄怨念地别了江婕一眼。 江婕无奈地笑着说:“我让你学金融,是为了你的将来有更好的发展,但你若有精力学第二专业,大可以去发展你的兴趣爱好。” “还是算了吧,AI这领域专业性太强了,我还想大学的时候谈个女朋友呢。” “你才多大,谈什么女朋友。” “我大学了就可以谈女朋友,我要找个和嫂子一样漂亮的女朋友。” “男孩子,得先有本事,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江婕戳戳他的脑袋:“多花点心思在学业上吧。” 母子俩的聊天亲切又自然,言辞间都是母亲对儿子的深深宠爱。 温暖望望身边的江焯,他坐姿笔直端正,沉默地吃着饭,一言未发。 “阿姨,江焯今年的考核,也是各科全A。”温暖对江婕说道:“还拿到了表彰奖牌和全额奖学金!” “江焯这孩子,一直都很优秀。”江婕笑了笑,说道:“过去的省级竞赛,只要他参加了,就没我们家小澄什么事了。” “那是我让着哥哥!”蒋澄不服气地说:“我让哥哥拿一等奖的!” “行行行,就你谦让,行了吧。” 温暖笑着转头望了江焯一眼,他依旧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很难融入到家里和乐融融的氛围里。 但温暖明白,他有多羡慕蒋澄。 十多年的罅隙,哪有那么容易填平。 ...... 饭后,江家老爷子给家里的小辈都发了红包,尤其给温暖包了个大红包,一家人聚在客厅里,一边看春晚,一边聊天。 中途,姚曼芝还给温暖打了一个电话,温暖走到无人的廊边接听―― “妈妈。” “小暖,在那边...怎么样?”听姚曼芝的语气,还挺不放心,怕她在人家家里过年,受委屈:“他妈妈好相处吗?有没有刁难你啊?” “没有,阿姨很好的。”温暖说道:“家里人都很好,还给我大红包。” “那就好。”姚曼芝松了一口气:“晚上早点回家,我们也等着你回来过年呢。” “嗯。” 温暖挂掉电话,隔着落地窗户,她看到江焯独自站在后花园的篱笆墙边,远处夜空中有烟火绽开,她以为江焯在看烟花,于是推门出去,捏手捏脚地走到他身边,想要吓唬吓唬他。 烟花散尽,她顺着江焯的目光,望见了不远处的街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江婕站在车边,和一个中年男人起了争执:“今天江焯带女朋友来家里吃饭,我无论怎么样也该来见一面。” 男人却十分不满地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把我爸妈撂下,带着儿子回娘家就算了,居然是为了见那小子,有没有搞错!” “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带小澄回家了。” “你最好快点,家里还等着过年呢。”男人不耐地上了车,嘴里叨叨着:“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要是你,永远都不会认他。” 这样的话,江婕似乎听得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催促男人上了车。 温暖没想到会撞见这么尴尬的场景,她转身便要开溜,没想到江焯一回身,便看到了她。 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焯目光沉了沉。 ...... 晚上九点,温暖和江焯跟家里人告了别,他送温暖回家。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方才的事情,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回家以后,温寒端上了一锅热腾腾的藤椒鱼,给温暖当宵夜,温暖虽然在江家也没吃太饱,但是心里面像是被堵着什么,没胃口再大快朵颐了,于是早早地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她知道江焯心里肯定不好受,江婕有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江家也不是他的家。 正如姚曼芝所说那样,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江焯显然是属于后者。 温暖越想越觉得难受,他现在心里肯定特别难过,想着她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她摸出手机,给江焯发信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编辑了几行字之后,又删掉了。 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走了几圈,温暖轻轻打开们,探出脑袋往外望了望。 母亲因为明天公司还有工作要忙,已经睡了,温寒叶回了房间,客厅静悄悄的。 温暖捏手捏脚地下了楼,换上鞋子溜出了家门。 她心里压抑得难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见他。年三十不太好打车,所以温暖索性偷偷推着温寒的自行车,出了院子。 年三十的街上还是很热闹的,广场上围聚了不少人,都在等着跨年,温暖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跨年了,她加快了速度,朝着江焯家的方向奔去。 在熟悉的灰瓦白墙四合院前,温暖抬头望了望二楼,江焯家里的窗户还亮着灯。 她将自行车停在墙边,给江焯发了一条短信―― “你睡了吗?” “睡了。” “睡了你还能回我短信。【撇嘴】” “也许在梦游。【摸头】” 温暖想了想,说道:“那就请你梦游到楼下,给我开开门吧。” 很快,楼上传来了少年匆匆下楼的声音,院门打开,他见到小姑娘,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 “嘘。” 温暖看着手表的时间,嘀嗒,嘀嗒,嘀嗒...终于,当时针指向零点的那一刻,她张开手,环住了他的腰:“哥哥,新年快乐呀。” 小姑娘戴着红色的围巾,鼻尖冻得有些红,皮肤显得越发白皙,背后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她琉璃般的黑眸。 她松开他,嘴角若隐若现浮着一颗小酒窝,微笑地望着他:“好了!任务完成,我就想过来陪你跨年,跨年结束,我得回家了。” 江焯有点无奈,这小丫头古灵精怪,想一出是一出,年三十的晚上,跨越半座城市过来找他,陪他跨了一个几秒钟的年,然后又要回家了。 够能折腾的。 温暖推着自行车,转身便要走,走了几步,回头望向他。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站在路灯下,身影挺拔,眼睛隐没在高挺的眉宇之下,看不清神情。 她冲他扬了扬手:“快回去吧,外面好冷的!” 说着她骑上了车,然后还没有蹬踩踏板,身后的少年突然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温暖微微一惊。 “今晚,留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 温暖没反应过来:“留下来做什么?” “做一直想做的事。” 终章 那一晚,微风撩动着窗帘。 床侧便是小小的四方天窗户,温暖迷离的目光望着天空繁星点点,她能感觉到时而温柔时而迅猛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的身体和灵魂一整个吞噬。 浪潮拍打礁石的那一刹那,她的手紧紧攥着柔软的布料,脚背也绷直了,一阵阵电流的酥麻感窜上脊梁,宛如烟火般,在脑中绽开。 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几次,又醒过来几次,简直不知道,她甚至怀疑江焯一整晚都醒着,都在瞎折腾。 半梦半醒间,温暖感觉到指尖有凉凉的感觉环住了她,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跌入了沉沉的梦想。 ...... 窗外天光大亮,温暖睁开眼,便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 少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抱着她,仿佛将她当做圈地侵占的猎物一般。 温暖试着推了推他,不过没有推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他低吟了一声,嗓音沙哑而性感。 温暖立刻停下来,不敢乱动,生怕弄醒他,她可不敢再弄醒他了。 她将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恍然间看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发现手指间竟然带着一枚银色的指环。 在晨曦的微光里,指环倒映着璀璨的光泽。 那枚指环戴在她的修长的手指上,大小合宜,她将左手放在窗边,对着阳光看了好久好久,嘴角溢着笑。 转过头,不知何时,江焯也醒了过来,正凝望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温暖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喜欢吗?” “这是什么?” “戒指。” “我知道是戒指。”温暖试着将它摘下来,可惜没有成功:“我的意思是...你都没有求婚,给我戴什么戒指。” “我问过你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皱眉道:“现在想反悔?” “你问过我了?”温暖愣愣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问过我。” “昨天晚上,你忘了你叫我什么?” 温暖回忆了半晌,才恍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在那样的情况下,的确是喊了蛮多称呼。 从“江焯”到“哥哥”,最后好像还喊了“老公”什么的。 啊啊啊! 回想到昨晚的场面,温暖头皮都要炸了。 “我...我那时候是...这怎么能作数呢!” 江焯翻身将她按在身下:“怎么不作数?” 她脸颊烧得通红,语无伦次道:“如果这都能作数的话,那我还喊了...喊了爸爸,难不成你还要当我爸爸,养我一辈子吗。” “你他妈也太可爱了吧。” 江焯放开她,躺在床上,手臂搁在额间,遮住了眼睛,笑得一脸烂桃花。 “养你一辈子,爸爸答应了。” 温暖抬腿踹了踹他。 ...... 后来的时光,变得很慢很慢,温暖在工作的同时,顺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大学期间,叶青便在网络上连载漫画,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画手,也有了自己的独立作品。毕业的那天,在兄弟们和温暖精心的策划下,叶青在学校在学校的青草河畔,向赵柠萌求了婚。 赵柠萌感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儿抹眼泪。 她没有嫁给曾经用年少时光去喜欢、并且以为自己会永远守护的那个少年,她哭着答应了叶青的求婚,因为在她面前的男孩,才是真正陪伴她走完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 而她也知道,他还会陪伴她,走过接下来的漫漫人生。 温寒整整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从失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开始跟着父亲学着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越发显得成熟稳重了。 毕业那天,酒吧里,他跟温暖开玩笑,说自己也算是拥有青春的人了,温暖还笑话他:“说得好像谁没有青春似的。” “那不一样啊,你知道青春是什么吗?” “是什么?” “青春是遗憾、是不甘、是错过,是letitgo....” 温暖笑了起来。 温寒颇有仪式感地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趴在桌上哭得像个回不了家的小孩。 从此以后,他西装革履,出入于商业金融中心和写字楼,一心拼事业,便再也没有追忆往昔,仿佛将他的青春彻底埋葬了一般。 江焯毕业那年,江家二老过世,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子的遗嘱里,竟把所有江家所有产业都留给了江焯。 江家的后辈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做这样的事,明明江焯就是最不被待见的...甚至亲戚们都心照不宣、没把他当自家人。 谁曾想,江老爷子居然会做这般石破天惊的举动。 这份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一夜之间,江焯成了整个北城最年轻的继承人。 所有的亲戚都以为,他会扬眉吐气,会小人得志,或者报复家里其他曾经对他恶语相向的长辈们,然而江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静地参加了葬礼,然后平静地接受了江老爷子的全部馈赠。 温暖知道,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江老爷子想用这所有的一切,补偿他童年所遭受的全部伤害,只是因为弥留之际,内心难安。 而江焯的心却早已宁静了。 过去温暖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平静,江焯说,想要的,得不到。 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拥有了他所渴望的那一道温暖的光。 江焯的毕业典礼,有一场比武大练兵,温暖坐在看台边,听着周围同学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江焯的最后一门狙击考核,他穿着迷彩T,背着笨重的背包,翻越了重重障碍墙体,迅速确定了最佳视野的位置,趴下来,戴上护目镜。 远处有穿着特定服装的队员穿梭在操场上,敏捷地移动着,江焯的考核就是要“射中”他们。 对于射击而言,温暖是纯外行,不太清楚考核的规则,只听李航熙在耳边叨叨地跟她讲述着这项考核有多高级、多困难。 “要考核狙击手对环境的敏感度,选点很重要,如果没有选中最佳视野,即便命中率再高,都白搭。” “除此之外,还要精确计算风向、风速、对手移动的速度,这也是相当考验狙击手耐心的,要在最佳位置,一击命中,不是谁都能办到。” 护目镜后,他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在移动的目标。 目标动作时快时慢,很难预料他下一步的路线是什么,射击难度很大,温暖隐隐地为江焯捏了一把汗。 这次比武练兵的成绩,会直接关系到每一位同学的前程,所以非常重要。 江焯的“目标”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时不时地冒头张望,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和江焯潜伏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弧度,子弹很难直接命中他。 李航熙看看手表时间,摇头说道:“完了,位置不对,江焯学弟快不行了。” 温暖说道:“江焯怎么会不行。” “你看,他和目标的位置并非直线,子弹又不会拐弯,他打不中的。”李航熙解释道:“扮靶子的是我们系最优秀的学长,他很会找掩护,从来没失误过,江焯遇上他,算倒霉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响,江焯在目标下一次从障碍物中冒头的那一刹那,扣下了扳机。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彩弹在空中偏移了路线,竟然直直地飞向了“目标”,正中他脑门的防护头盔。 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的子弹竟然...划出一道弧线! “怎...怎么会这样?”李航熙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射中的“目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狂风撩乱了温暖的发丝,她伸手,感觉到风拂过她的掌心。 “是风。” 他借了这一阵风,让子弹偏移了原来的既定轨迹,即便只有毫厘的误差,但是他坐到了。 李航熙摇着头:“这也太厉害了吧!” 江焯从障碍物中走出来,迎着众人的欢呼声,他朝温暖望了望。 温暖看着江焯,眼角微弯,眸子里更多的却是坚信。 他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 比武练兵结束之后,温暖在校门口等到了江焯。他换了白衬衣,意气风发地朝她跑过来。 “我厉不厉害?”开口第一句话,他向她求表扬。 温暖用手肘给他擦了擦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超厉害!” 江焯嘴角扬了起来,牵起了她的手,走出了学校大门。 温暖抬头看着香樟叶,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高中校园。 她转头望着他,彼时的少年还是染着一头叛逆不羁的白发,笑得张扬恣肆―― “江焯,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番外1 时间是忘记一个人最好的良药,但有时候,时间会让一段感情越发深刻。 作为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温寒日常西装革履,待人接物也温和周到;但每到独自一人的夜里,看着冷清清的月光,总是怀人倍切。 只有心里有惦念的人的时候,才会觉得分外孤独。 ... 温氏集团,温寒刚刚开完会,走出会议厅,便接到了妹妹温暖的电话―― “哥,中午过来吃饭,我和焯哥给你过生日。” “中午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三十岁的温寒还是单身,姚曼芝天天在他耳边催婚,想要抱孙孙,念叨得他连生日都不想过了。 电话那端,温暖撇撇嘴:“你不过生日,我还要过呢。” “呃...” 温寒总是忘记,其实他和温暖是在同一天生日。 中午,温寒如约而至,捧着一束开得鲜艳茂盛的向日葵,进了屋。 刚进来,一只“小豹子”便从房间里窜了出来。 “舅舅!你来了!” 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 姑娘不过六岁,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 温寒稳稳接住了她,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 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 “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 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 “我姑娘在看什么啊。” “漫画书。” “什么漫画书?” “少女漫,谈恋爱的。” “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 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 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 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 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 果然...... 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 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 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 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 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 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 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 意难平。 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 “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 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 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 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 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 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 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 ...... 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 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 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 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 “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 “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 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 “你爸的肩膀不好坐?” 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 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 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 ....... 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 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 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 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 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 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 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 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 “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 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 “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 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 靠! 真的是陆绪阳! 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 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 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 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 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 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 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 “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 ...... 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 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 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 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 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 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 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 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 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 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羡慕我?” “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 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 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 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 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 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 “靠,你恶不恶心!” 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 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 “你恶...饿了吗?” 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 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 “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 “嗯。” “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 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 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 “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 “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 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 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 “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 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 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温寒点了点头:“同意。” 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 “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 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 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 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 番外2 温寒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揣着疑惑。 十多年的时间里,北城的街景也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看着身边的街道,却完完全全是高中时候的模样。 难不成他真的梦回高中时代了? 念及至此,温寒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但是梦却没有醒来。 到底则么回事啊。 不知不觉,温寒走到了温家老宅门口,很奇怪,过去冷冷清清的老宅居然灯火通明。 温寒皱眉,想着是妈妈回来了,还是家里来客人了? 他走进院子,却听到后院有金毛狗的叫声,他循着声音,好奇地来到后院,赫然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衫的马尾辫儿小丫头,正在嚯嚯嚯地打了一套连环拳。 她身板笔直挺正,骨架小,可是看着却格外有力量,气质更是轻风飒爽。 “靠!” 听到声音的温暖停下练拳,疑惑地回头,见温寒一脸惊愕的表情,她皱眉,不客气地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温寒指着她,大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温暖用毛巾擦了擦鬓间的汗:“这里是我家,怎么,我不能回来,还是你不希望我回来了?” 小丫头这会儿还是个刺儿头,温寒追着她进了屋:“我的意思是,我又没变成植物人,你回来干什么?” 温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两年没见,我哥病得不轻啊。” 姚曼芝端着热腾腾的一碗烧鸭煲,从厨房里出来,对温寒道:“小寒,你不是总念叨把妹妹接回来吗,现在心愿完成了。” “妈,怎么回事啊,她回来干嘛!” “妹妹跟你一样,明年高考了,回来插班上学啊。” “她在那山上念书不是挺好的嘛?” “妈,我算是看出来了。”温暖撇撇嘴:“哥根本不欢迎我回来。” “不是...我...” 温寒心里太乱了,一头雾水,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没有受伤,按理说妹妹是不会回来的,可是情节的走向却并没有按照过去预设的轨迹发展。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是见不得又离不得,见面就吵,离了又念着。” 姚曼芝无奈地说:“快去洗手吃饭吧。” ...... 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显得异常沉默,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姚曼芝和温暖商量着入学的事情―― “明天妈妈就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嗯。” “班级的话,你想和哥哥一个班还是...” 话音未落,温寒忽然猛地一拍桌,喊道:“别别别,妹妹这样的天才少女,跟我一个班,憋屈了。我们年级最好的火箭班是五班,让她去五班吧。” 他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模样,倒是把姚曼芝吓了一跳,她诧异地望了眼温寒,说道:“也...也有道理,暖暖的成绩很好,去火箭班也许更合适。” “哪个班都无所谓,反正高中的课程我都已经自学完了。”温暖随手夹了一个鸡腿:“就去哥哥的班上,我还能保护哥哥呢。” 温寒连忙道:“别了别了,我不用你保护,你就去五班吧,五班好,我班还有......” 还有你未来的老公――我最可爱的宝贝外甥女的爹! 温暖疑惑地看了温寒一眼:“还有什么?” 温寒耐心地解释道:“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同学们,你在五班,一定能度过无比愉快的高中生活。” 说完他咧开嘴,配了一个无比职业的假笑。 温暖耸耸肩,没再坚持了。 温寒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莫名其妙的穿越,一下子就把整个故事线都改变了。 如果故事不能够按照原来的走向顺利推进,妹妹和江焯就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的,那么他的小外甥女就不会出世...... 不不不,温寒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必须要想办法撮合江焯和温暖,不能让他的意外穿越,影响到妹妹的人生命运。 温寒失眠到后半夜,天光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第二天一早,便接到了好哥们方哲翰的来电。 他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声,方哲翰却说道:“寒哥,你怎么还在睡觉啊?今天还来不来学校了?” 温寒揉揉眼睛,喃道:“怎么不来,老子又没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什么梗?” “没什么,打电话有什么事?。” “作为好兄弟,我警告你啊,你现在已经是头顶一片大草原了啊,我建议你还是请假两天吧,别来学校惹人笑话了。” 温寒渐渐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什么大草原?” “你女朋友乔韵诗啊,昨天下午,她在校门口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说你无出息,然后转头就跟你的好哥们徐嘉元走了,你一个人买了酒去后山买醉了吗,好多人都看着呢,你还哭了。” 温寒彻底清醒了过来,听着方哲翰的叙述,脑子里终于回想起了他蛋疼的青春往事。 他过去是有个女朋友叫乔韵诗,挺温柔一萌系妹子,他也是成天追在人家身后,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乔韵诗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那时候他是真的喜欢乔韵诗,或者说他是喜欢乔韵诗这一类型的女孩子,甚至包括他高三那年新谈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过了这么多年,他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 当年的审美,和广大直男同胞一样,都喜欢这种外表可爱,带有一点淡淡绿茶风的女孩子。 “淡淡绿茶风”是当年温暖形容他诸多女朋友的风格。 一开始温寒拒不接受这种称呼,觉得是对他审美的侮辱,不过后来见的世面广了,尤其是工作之后,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的审美,好像是有点问题。 “寒哥,你还在吗?”方哲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在。” “那你...还来学校吗?” “来,怎么不来。”温寒说道:“事情总要解决。” “你...你你你...你要怎么解决。” 温寒嘴角扬了扬:“以成年人的方式解决。” 隔了很久,方哲翰喃喃道:“完了完了,寒哥受刺激了。” 温寒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浴室里开始拾掇自己,先洗了个头,然后把发丝间几缕挑染的绿毛剪掉,刮掉胡茬,然后把衣柜里所有花里胡哨的装备全封存了起来,只穿着一件干净清爽的卫衣配白校服出了门。 他要彻彻底底改头换面,和过去那个非主流少年告别,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必须稳稳抓牢,弥补他这半生的意难平。 过去的十多年里,他曾经无数次想,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重新回到那个女孩最爱他的那几年,一定不能再错过了。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必须稳稳抓住机会。 熹微的晨光里,温寒和方哲翰在他们早餐必去的陈记包子铺见了面。 陈记包子铺的韭菜酱肉包是北城一绝,温寒过去最喜欢吃这家店的包子,不过遗憾的是,后来这条街的门市拆迁,这家包子铺也就关门大吉了。 在热雾腾腾的包子铺里,温寒终于吃到了当年的味道,一脸享受和满足。 身边,方哲翰担忧地说道:“寒哥,待会儿到学校之后,见了那对狗男女,你可千万再冲动了。” 温寒说道:“放心,我不会对徐嘉元怎么样,你看我像是随便动用暴力的人吗。” 方哲翰咧咧嘴:“不,我主要担心,你看到乔韵诗,又情不自禁哭出来,太丢脸了。” 温寒:? 正说话间,一对牵手的情侣也走进了包子铺。 “韵诗,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一听到这声音,方哲翰僵硬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徐嘉元和乔韵诗两人走进来。 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他忐忑地回过头望了温寒一眼,温寒却风雨不动安如山,从容淡定地用筷子穿着包子,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虽然某人表现得还是相当淡定,不过方哲翰却随时准备着,谨防温寒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个扑通跪下来,他高中三年的脸都会被丢尽。 幸好,温寒什么也没做。 然而徐嘉元却看到了温寒,他给乔韵诗又是喂包子又是擦嘴角,秀了一波恩爱,仿佛是要故意气温寒似的。 方哲翰很看不惯他的做派,咕哝着说道:“也不怕烫了嘴。” 温寒拎了书包起身离开:“吃得差不多了,走吧。” “好嘞。”方哲翰连忙起身,跟着温寒走出包子铺。 也是奇了,过去温寒那醋坛子,哪能见这样的场面,只怕会把包子铺都掀了,今天居然这么淡定。 而就在两人扫码结账的时候,徐嘉元忽然开口道:“寒哥,这顿我请了。” 方哲翰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温寒都不计较了,你可别搞事情了吧。 徐嘉元站起身,走到温寒面前,微笑着对他说:“我和韵诗的事,对不住了,这顿早饭我请吧,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温寒还没说话,方哲翰抢白道:“几个包子而已,用得着你请吗,当我们什么人啊,几个包子就能收买?” 徐嘉元从容地说:“倒也不是,兄弟肯定是当不了了,只是希望寒哥以后不要在打扰我女朋友了,否则她会很困扰。” 这还能忍?方哲翰都快忍不了了! 温寒看着徐嘉元脸上的假笑,心里只觉得无奈,他过去听温暖说起过,徐嘉元因为自卑,心里对温寒一直有所龃龉,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想证明自己的本事罢了。 徐嘉元已经拿出手机扫码了,方哲翰推开他的手:“几个破包子而已,谁要你请了。” “既然嘉元这么热情。”温寒看了方哲翰一眼:“你又何必泼人家凉水呢。” 方哲翰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温寒能说出来的话? 温寒淡淡一笑,问徐嘉元道:“是不是我点多少,你都请我?” “当然。” “好,老板,你这儿剩下的包子,我全要了。” 老板是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他愣愣地问:“还剩好几屉呢,你全要了?” “对,打包全要了,我给同学带福利,你算算价格吧,这位同学要争着付款,我也不辜负他的好意了。” “好好,我马上给算。”老板拿着计算器,按照每屉多少钱,算好了,说道:“剩下这几屉,一共435块,我给你去个零头,算430好了。” 徐嘉元脸色铁青,全然没料到温寒居然会这样做!听到老板的报数,一下子慌了,他哪有这么多钱。 温寒却继续说道:“零头就不用去了,你这是小本生意,我不能让你吃亏。” 说着他拍了拍徐嘉元的肩膀:“好哥们,谢了。” 在座吃早饭的都是十三中的同学,大家相互间也都认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徐嘉元脸颊憋得通红,紧咬着下唇,嘴皮都快被咬破了。 乔韵诗看不下去了,说道:“温寒,你不要欺负人。” 过去,温寒觉得她真是纯洁又善良,哪怕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也只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现在的温寒,管理着偌大的集团企业,眼光手段都和过去的愣头青不可同日而语了。 “既然是韵诗开口了,几个包子而已,我自己掏钱。”说着温寒便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 众人低声议论着―― “不愧是乔韵诗,一开口就让温寒服了软。” “可不是吗,温寒多疼她呀!” “我还以为今天的温寒不一样了呢,看来是我的错觉。” 就在乔韵诗真要松口气的时候,温寒忽然道:“对了,是你主动提对我提分手的,是吧?” “是...是啊。” “既然如此,那过去逛街的时候我给你买的那些个包啊表啊,还有逢年过节我给你转的什么520,1314什么的,你肯定也恨不得赶紧还给我了。” 乔韵诗惊住了,没醒到温寒竟然会说这样的话,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不,他并没有问她要,他只是反将了她一军,让她无地自容,主动退还。 过去那个跪在地上求原谅的温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气糊涂了吗? 乔韵诗睁大了眼睛看着温寒,他云淡风轻地笑着,丝毫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他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不在乎。” 他根本不在乎她了。 周围女同学低声议论着,朝乔韵诗投来鄙夷的目光。 收了人家这么多礼物,还给人家戴绿帽子,太不要脸了吧! 温寒本来没想做这么绝,都是小屁孩,没必要和他们计较。 但是既然他想要挽回赵柠萌的心,就必须彻底颠覆过去的形象,让赵柠萌看到他的改变。 他再也不会被绿茶蒙蔽双眼了! “当然,其实那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你还给我也没用,我也不能把它们送给别的女孩了,那太渣了,是吧。” 乔韵诗似松了一口气,说道:“你送我的那些包,还有表,我...我已经扔了。” “扔了就扔了吧,如果还有遗漏没扔的,比如说你身上现在这身衣裳,我建议你也不要穿了,穿了也别出现在我眼前了,眼不见,为净。” 说完这句话,温寒拎着几大袋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围一众同学们愣愣地看着他。 温寒什么情况啊?太帅了吧! 乔韵诗和徐嘉元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活埋了! 番外3 温寒到教室之后,买来的包子分给了班上同学,好好的一节早读课被他作成了早餐课,结果被班主任罚站走廊吹冷风。 温寒心里挺高兴,这次重生回来,他的金手指开得比当初女扮男装的温暖还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全部的剧情,完全可以逆风翻盘。 至少,他和赵柠萌会有更好的结局,不会让他的余生都总是念念不忘,意难平。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暖撕着馒头片,对温寒说道:“你今天包子铺手撕渣男贱女的事儿,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不错啊哥,这些年有长进了。” 温寒坐姿端正地吃着饭,说道:“跟你学的。” “不敢不敢,我可做不出来这些事。” “你当年做的事儿,比我这有过之无不及。” “我当年?” 温寒筷子一顿,补充道:“我是说,你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小魔头,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温暖露出甜美的微笑,对他拱拱手:“承让承让。” 两位颜值逆天的孪生兄妹做在一块儿吃饭,总是能吸引周围不少同学关注的目光。 尤其是温暖,过去大家总觉得温寒女气,男生女相,现在真的看到女版的“温寒”,发现他这副皮相,果然是生在女孩子身上更好看啊! 温寒凑近了温暖,问道:“今天第一天到新班级,感觉怎么样?” 温暖漫不经心道:“就那样呗,学习氛围挺浓厚的,老师也教得不错。” “谁问你这个了。”温寒继续追问道:“班上有没有遇到特别顺眼的男生,嗯?” 温暖不假思索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嘞!”温寒放下筷子,郑重地说:“不会啊,你一定是没有用心和同学交往!” 温暖皱了皱眉:“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就...”温寒的喉结滚了滚:“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遇到特别看的特别顺眼的男生,想要深入了解的?” 温暖眼神颇为嫌弃:“我是回来念书高考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谈恋爱怎么了,不谈恋爱你将来怎么结婚,不结婚将来怎么生出...” 生出我可爱的小外甥女。 温暖简直听不下去了:“你神经嘛。” “小暖,你听哥说,你过去在山上,想谈恋爱也没机会,现在不一样了,十七八岁,青春正好的年纪,就是要谈恋爱,不然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温暖看着他,觉得此刻这家伙的“演讲”,像个洗脑的传.销分子似的。 “谈恋爱,像你一样,抱着人家女孩子的大腿,呜呜呜,韵诗我错了,呜呜呜,不要离开我。” 温寒嚷嚷道:“说谁呢说谁呢!你哥什么时候抱大腿了!” “学校里女孩子们都在传。”温暖笑了起来:“人家跟你分手,你抱着人家一顿暴哭。” 温寒尴尬得头皮发麻,连忙跑过来捂住温暖的嘴:“别说了!” 兄妹俩走出食堂,一路打打闹闹,却没想到刚走出大门,温寒被温暖轻轻一拍,重心不稳,撞到了身后的江焯。 不过在他就要碰到江焯的一瞬间,叶青伸手推了温寒一掌,温寒趔趄地撞到了边上的石柱上,腰被撞得生疼。 温寒回头,看到来人竟是叶青,一股无名之火便蹿了上来:“你推老子做什么!” 叶青淡定地说:“你撞到我的朋友了。” 他身边的江焯,嘴里叼着一根牛奶雪糕,面无表情。 温寒恨叶青恨得牙痒痒的,撸起袖子便要和他动手,不过他哪里是叶青的对手,分分钟就被他制服了。 温暖本来不想管,他哥是男孩子,没理由让她帮着出头,平白叫别人看轻了温寒。 不过当她发现叶青身上居然带功夫,三招两式便把温寒按在地上摩擦,温暖便不能淡定了,上前三两招便破了叶青的招式,将他击退,把温寒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叶青眼神变了变,不服输的性子上来,他又和温暖过了几招,不过难分伯仲。 “哪来的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温寒连忙道:“我妹!” “你妹?” 叶青打量着兄妹俩,是长得有九分相似,不过小丫头比温寒有气质。 温寒对温暖说道:“妹,择日不如撞日,你帮我好好教训这家伙,给你哥出气!” 温暖见温寒好像挺讨厌叶青,问道:“他怎么你了?” “夺妻之恨!”温寒磨着牙齿:“原本应该是你嫂子的女孩,被他抢了!” 温暖不明所以:“他也抢你女朋友了?” “算是吧。” 小丫头嘴角咧了咧:“我哥绿帽有点多啊!” 两人说话间,叶青和江焯已经离开了,压根没搭理他俩。 温暖拍了拍手,说道:“既然是女朋友的事,你自己解决,我刚吃饱了,打架会吐出来。” 温寒看着江焯的背影,刚刚他为泄一己私愤,倒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哎!等一下!” 温寒拉着温暖,三两步追上了江焯:“江焯,你等一下。” 江焯回过头,云淡风轻睨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温寒打量着年少时候的江焯,知道他早年就是这副德行,叛逆不羁,从不正眼看别人,后来跟温暖在一起之后,性格才慢慢好转。 “江焯,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温暖,你们是同班同学,应该见过吧。” 温寒把温暖推到江焯面前:“认识认识也好啊,以后都是同学了,要相互帮助哟。” 温暖一脸懵逼,使劲儿拉扯温寒,小声道:“搞什么啊!” 江焯的视线,清清淡淡地扫了扫她。 他一贯脸盲,不过对她有印象,记得这小丫头是早上转学来的新生。 为什么有印象,说不清楚。 “哥,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 不认识你瞎介绍什么啊! “不过以后就认识了。”温寒从温暖的书包侧兜里摸出手机,直接点开社交软件,打开二维码:“江焯,加个好友呗。” 温暖用手捂着脸,觉得有点丢人。 她哥莫不是绿帽戴太多,受刺激了吧。 然而,当温暖以为面前这位发色冷淡的帅哥会毫不留情拒绝的时候,江焯竟然破天荒地摸出手机,加了好友。 连叶青都有些意想不到,他居然加了妹子微信??? 江焯发送了好友申请,温寒拿着温暖的手机,立刻点了同意。 “好了好了!以后就是同学了。”温寒开心地对江焯说:“我妹妹今天第一天来报道,我作主让她认你当大哥,以后在五班,你帮我罩着她些!” 温暖:...... 江焯懒得应他,收回了手机,转身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望了温暖一眼:“我们以前见过?” 温暖愣愣摇头:“应该没有吧。”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如果她见过,绝对不会忘记。 江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离开了。 梧桐步道边,一阵风过,树叶飒飒而下,温暖一直沉默着,似乎在琢磨事情。 温寒忐忑地望她一眼:“你生气了吗?” “不该生气吗?”温暖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今天表现得像个神经病一样。” “我这不是...” 担心我外甥女小棠棠嘛。 温寒凑近了温暖,笑着说道:“你觉得江焯怎么样,就是刚刚加你微信那男孩。” 温暖眉心蹙了起来,说道:“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形容不出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觉得他...像我上辈子的男朋友似的,认识了很久很久。” 温寒一拳砸在掌心:“要不怎么说女人都有第六感呢!” “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吓我一跳!” “妹,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叫江焯的男孩子,将来会成为你的丈夫,你们会生一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宝宝江棠棠。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是来自十多年后!没错,我重生了,不,也许只是在做梦,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对吧,我一定不能改变故事发展的走向,蝴蝶效应你懂不...哎,你走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 温暖默默地拿起手机,给母亲姚曼芝去了一个电话:“喂,妈,哥精神分裂了。” 傍晚时分,一片片火烧云燎着天际,周围建筑都被笼上了一层淡红的色调,引得不少同学站在走廊上观望。 温寒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赵柠萌忽然从后面冒出来,伸手拍了拍他左边肩膀,然后躲到右边,准备趁其不备吓他一跳。 温寒嘴角一抿,先发制人,回头“嘿”地大喊一声,反倒把赵柠萌给吓着了。 赵柠萌后退两步,拍着小胸脯,说道:“你...你怎么反应这么快了。” 温寒笑着说:“你这把戏都玩了好多年了。” 赵柠萌撇嘴:“下次换个新鲜的咯。” “不用,就这样,很好。” “什么意思。” “没什么。”温寒望着她,只是笑。 面前的女孩,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干净利落的短碎发,丹凤眼,很有东方美人的韵味。 过去温寒总觉得她像男孩,但是现在以他越发成熟的眼光来看,赵柠萌身上的气质才是真正的美人气质,相比于千篇一律的萌妹网红脸来说,她是属于耐看的类型。 年龄阶段不一样,欣赏美的眼光也会不一样,现在温寒再看赵柠萌,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 赵柠萌眉头蹙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不自然地说:“你看什么?” 温寒低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有话就说呗,干嘛藏着掖着。” “我就是...”温寒顿了顿,说道:“太久没见了。” 他都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见她了,她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也还是少女时代的模样。 “不是啊,上周才见了嘛。” “好像隔了十多年那么久。” “你说这话...怪怪的。” 赵柠萌感觉有点奇怪,不,是非常奇怪,温寒这傻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过话呀。 “我很早就想...” 说着也不等她反应,温寒抱住了她。 她的骨架比他想象中的更小,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栀子香,抱在怀中,很充实。 温寒不禁更加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 赵柠萌睁大了眼睛,早已经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了,胸腔里小鹿乱撞,脸颊红得跟火烧云似的。 她一把推开他:“你...你受什么刺激啦!” 赵柠萌绝对不是恋爱脑,她太清楚温寒根本不喜欢自己,他这样的举动,是在过于反常。 “我没受刺激。” “那你解释解释,你刚刚奇怪的举动。” “很久没见面了,拥抱一下很奇怪吗?” “很奇怪!非常奇怪!你看周围这些同学,谁放周末回来说好久不见还要相互拥抱的,这不能说服我。” 温寒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你没救了,你就是母胎solo!” 赵柠萌嘲讽道:“可比不上温大情圣,这些年女朋友从来没断过,你空窗期有超过三个月吗。” 温寒见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丫头...过去也真是凭实力让他对她产生不了任何男女的感情。 “所以你吃醋吗?”温寒挑着下颌,终于说了句半撩不撩的玩笑话。 赵柠萌脸颊微微发烫,背过身去:“我吃什么...醋。” “你不喜欢我吗?” “我...谁说我喜欢你了!” 温寒笑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赵柠萌却被这句话惹得恼怒了:“温寒,你在嘲笑我吗!”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温寒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嘲笑你喜欢我这件事!” “你别说了!”赵柠萌都要哭了:“你再敢提一个字,我们就...绝交!” “好好好!我不提了!”温寒急忙说:“你别生气,别哭!” 可能...是他操之过急了,他太想改变过去,改变自己的感情线,即便赵柠萌喜欢自己,这也不是他回过头去,三言两语的挽回,就可以重新在一起的。 可是他的心却静不下来,谁知道这个梦会不会一下子就醒了,醒了之后,他会不会还是过去那个温寒,一无所有的温寒。 他看着赵柠萌,试探性地问:“要不,我请你吃火锅,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不想吃,减肥。” “减什么肥,走走走。” 温寒也不由她拒绝,拉着她朝校门外的火锅店走去。 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殷勤地给她涮肉夹菜,赵柠萌的碗都已经满到装不下了。 “行了,吃不了这么多。” “我跟你说,千万别减肥,想吃就吃!胖就胖了,胖女孩也好看。” 赵柠萌嫌弃地睨他一眼:“你过去所有女朋友的体重均值有超过一百的没?说的好听。” “我可没说漂亮话,你赵柠萌不管是胖也好,瘦也好,你都是我最...” 温寒顿了顿,改口道:“最好的朋友。” 在这热气腾腾的大排档里表白,似乎不太合适,得寻个浪漫的时机。 “你也吃。”赵柠萌也给他涮了一块嫩牛肚:“别光给我夹菜了。” 温寒看着她,越发觉得,这女孩真好,当年自己怎么就眼瘸看不到她呢。 哪怕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白日梦,他也一定要好好弥补过去的遗憾。 就在这时候,几个穿着运动衫,抱着篮球的男孩走了进来。 温寒眼睛一抬,便看到是叶青和陆宇他们一行人。 “老板,来个特辣的红锅。”陆宇招呼着:“多加辣!” “好嘞!” 温寒一看到叶青,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警觉地拉着赵柠萌就要走。 “吃好了吧,吃好了我就结账了。” 赵柠萌一块鸡翅才刚下锅,说道:“这不是刚开始吃么,还早着呢!” “这家店味道一般,咱们换家店吃。” “不是...味道挺好的呀。”赵柠萌不明所以:“这满锅的菜,不吃太浪费了吧!” “没事,这没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浪费了呀!” “我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要解决,真的得走了!” 说完他不由赵柠萌分说,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火锅店,同时还伸手挡着她的脸,不让叶青看到她,也不让她看到叶青。 但他越是这样做,赵柠萌越是好奇,朝着叶青的方向望了望:“那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吗。” 温寒愣住:“你和叶青是同班同学?” “对啊,不过不熟。”赵柠萌疑惑地问:“你不想让我见到他,所以他来了,你就急急忙忙拉着我走,为什么?” 温寒立刻紧张了起来:“没有啊,没这回事。” “明明就有。”赵柠萌是很聪明的女孩,一眼就看穿了温寒的心事,他从来都是眼睛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温寒还是拉着她出了门,赵柠萌怀疑地望着他:“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你太反常了。” 温寒也不想等什么来日方长了,看到叶青,他满腔妒火,简直恨不得赵柠萌这辈子都不要和他见面。 “你当我女朋友吧。”温寒急切地说:“当我女朋友,让我照顾你,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了。” 赵柠萌被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懵了―― “什...什么。” “过去我真是太混蛋了,但我发誓,以后我只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我真的喜欢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为什么要说‘再’?” 赵柠萌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为什么要说‘再’,好像我以前拒绝过你似的。” 温寒一下子说漏嘴了:“我有点紧张。” 好在赵柠萌没有再纠结此事,而是问道:“你这是在表白吗?” “有这么不明显吗?” “不是,只是觉得很突然。” “为什么突然。” “因为,你才刚刚分手一周不到。” 她望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渣男”一般。 “你就是想借我,来气一气你的前女友,好让她回心转意吧。” 温寒挠挠头发:“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赵柠萌推了他一下:“或者说想用我来忘记情伤?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吗。 “你想太多了吧!” “你这样对我,兄弟都没法当了!” “我本来也不想和你当兄弟呀。”温寒真是百口莫辩:“你怎么才能相信我是真心的呢。” 赵柠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温寒的所谓“真心”:“你再胡乱开玩笑,我真的要生气了。” 温寒宛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直到现在,他才深深感觉到,并不是重新回到过去,就真的可以改变所有事。 他的真心,只能留给时间去考验,贸贸然地妄图扭转乾坤,最后反而会弄巧成拙。 ...... 晚上,温寒把这件事告诉了妹妹温暖,眼里眉间颇为沮丧。 温暖叼着薯片,在床上做着蹬车运动:“哥,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可能相信一个刚刚分手五天的男人的深情告白,更何况她还是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人家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那么欠呐!” “我怎么才能跟你说明白呢。”温寒蜷膝坐在床边,夺过了她手里的薯片:“现在的你哥,已经不再一周前的温寒了,我现在三十岁,我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心智,我穿越回来,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不想看赵柠萌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懂吗!” 这些事,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是可以告诉温暖,温暖和他是一根藤上接下来的瓜,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他可以绝对信任她,所以原原本本把事情都告诉了温暖,甚至连她和江焯的事,也都说了。 温暖坐起身,皱着眉头望向他:“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现在的表现,哪里像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呀。” “我...哪里不像了?” “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真的喜欢赵柠萌小姐姐呢,还是因为只是想弥补遗憾,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直喜欢你的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温寒被她的问题问懵了:“什么意思啊。” “说到底,也还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吧。”温暖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自以为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自以为情比金坚,其实最后感动的都只有自己,你啊,你是困在了自己的围城里。” 温寒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暖:“小丫头,道理还一堆呢。” “都是我师父平日里的话。”小姑娘脸色特别骄傲:“我师父就是个特别通透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谁能说他当年没有真的喜欢过、深爱过,人言可畏,只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害,所以他选择放手,即便不在一起,两相安好也并非就一定要凄凄惨惨戚戚啊。”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我就是个俗人,我就想和她在一起,她要是嫁给了别人,我心里不爽,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真的喜欢她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怎么会不希望她过得快乐,你甚至都可以因为你的外甥女,拼命撮合我和江焯,那你怎么断言,她一生的良配不是叶青呢?” 温寒这下子,是真的被温暖问住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割舍不下,他的难以忘怀,他的意难平,真的都只是自我感动吗。 他真的喜欢赵柠萌吗。 “你也说过了,赵柠萌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是的,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喜欢我才...”温寒挠了挠头发,起身离开:“算了算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不会放弃的。” 温暖也没劝他,虽然老哥最近的表现真是过于反常,但相比于过去那个中二病少年来讲,现在的他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温暖躺在床上,继续蹬腿,忽然一下子想到了刚刚温寒话里的重点。 她将来要和江焯结婚。 江焯??? 那个谁都没看在眼里的神经病嚣张少年? 疯了吧。 番外4 那晚,温寒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温暖的话。 他仔仔细细回忆了这一路走来的心理历程。 赵柠萌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孩,过去他不知道她喜欢自己,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的确没有产生任何男女的感情。 后来知道她一直默默地喜欢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感动,再后来,她和叶青在一起,温寒感觉仿佛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也许温暖说得对,他对赵柠萌其实并没有那样深刻的感情,这些年的念念不忘...也许只是他自己感动自己的情绪。 不过,既然老天给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甘心就此放弃,只要赵柠萌现在还在乎他,他就是有胜算的,哪怕要多费些时间。 下午放学,陆绪阳骑着自行车追上了温寒:“走啊,小寒,上网去。” “上网上网,一天到晚就知道上网玩游戏,能不能跟我学学。”温寒拍拍自己沉甸甸的书包:“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陆绪阳眼睛都笑弯了:“你跟本年级第一说学习?” 温寒表情越发不爽:“年级第一又怎么样,很快就不是了。” “你怎么知道。”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温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还知道,不仅你的年级第一保不住,甚至年级第二的位置都被会人抢走,接下来的高三岁月,你就是雷打不动的...”他手指头比了一个“三”。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我从第一拉下来?” “我妹妹,还有我妹夫。” 陆绪阳也不在意,笑着按下他的手指头:“无所谓,我对成绩没有执念,这年级第一,老子早就不想当了。” 温寒连忙甩开他,把手藏在背后:“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温寒知道陆绪阳“光伟正”的好学生外表下,其实藏这一颗被压抑了十多年的叛逆之心,这也是为什么多年之后,他会和过去判若两人。 温寒不希望他将来真的后悔,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劝道:“绪阳啊,你听我说,你现在好好学习,不是在为你的父母学,父母对你寄予厚望,不也是为了你将来有出息吗,好好听哥的话,收起你那叛逆的小心思。” 陆绪阳看着温寒,眼神稍稍有些玩味:“寒爷居然能说出这番话,难得啊。”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等着吧,我高考肯定能考个六百...”他想了想,心虚地改口道:“至少五百六以上。” 陆绪阳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又问道:“那你自己呢,学习是为了你爸,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话你要换过去问我,我铁定会说,是为了让我爸回心转意,但是现在...”温寒摇摇头:“我会告诉你,努力变成更好的人,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将来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也想让自己足够优秀,配的上她吧。” 陆绪阳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温寒的话似乎的确有触动他。 “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吧。” 讲道理他太会了,过去管理企业的时候,他说起话来那都是大道理一套套的,被员工私底下称为“行走的鸡汤总裁”。 “既然你想要好好学习,我哥店里新到的美国TP公司出的VR游戏机,你肯定也没兴趣。”陆绪阳漫不经心地说:“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哎,别别别...” 温寒连忙追上他,跳到他的车后座:“努力学习,也要懂得放松休闲嘛。” 这家游戏体验店是陆绪阳的兄长开的,过去温寒也经常和他来买游戏卡带。 “绪阳和小寒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迎了出来。 “哥,我带温寒来看看新款的VR游戏机。” “在里面,有试用体验装,你们自己玩,这游戏很抢手,店里也只有一台,小寒要是喜欢,哥给你打八折。” “行啊。” 温寒是个深度游戏控,哪怕是后来长大了,他家里也都还有一个专门的游戏房。 他们来到VR体验区,好巧不巧,遇上了刚刚摘下头套的温承业和他的朋友。 温承业看到温寒,嘴角浮起一丝冷飕飕的笑意,对身边的哥们道:“这款游戏机我买了。” “承哥,你都还没问价格呢,这说买就买啦?” 温承业轻轻哼一声,说道:“我想要什么,我爸都会给我买,一个小小的游戏机算什么,他给我每个月的零花钱,五位数。” 当然,这话是故意说给温寒听的,温承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他面前炫耀父爱,有条件要奚落他,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奚落他。 过去温寒总是被温承业气得炸毛,每次都落于下风。 想想过去的自己,也真是挺蠢的,竟然能让温承业这样的蠢货每每得逞。 “这不是温寒吗,你也来看游戏机?” “嗯。” “可惜,不能让你玩了,这套游戏设备我买了。” 温寒笑着说:“不好意思,这游戏机我先定下来。” 温承业不慌不忙地说:“这款少说五千块,听说老爸没给过你零花钱吧,买了这套游戏设备,只怕你这几个月生活费都要提前预支了。以前有人为了买手机去卖肾,哈哈哈,值得你学习啊。” 陆绪阳都听不下去了,上前便要和他理论,温寒却拦住了他,笑着对温承业道:“我要不要卖肾就不劳你操心了,这设备虽然定价五千块,不过整个北城恐怕只有这家游戏店有一套,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我花两万块跟老板定下来的。” “你疯了吧!两万,你还真卖肾了啊?” “不然你到网店里去看看,这套游戏设备在国内,值不值这个价。” 温承业脸色微变:“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真以为老爸不给我零花钱,我就可怜巴巴每天青菜豆腐粥了?”温寒冷漠地说:“你妈妈说白了也不过一个三,你还真拿自己当温家大少爷了。” 温承业气得脸色发紫,他没想到温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话,过去的温寒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是现在的温寒,三十年人生路走过来,穿上西装能和外国客户据理力争,脱下西装能在菜市场和大妈讨价还价,他能让一小破孩欺负住? 温寒对陆绪阳道:“两万块,这游戏我买了。” 陆绪阳愣了愣,没接住他的戏,温寒继续演道:“你不是老板的弟弟吗,这游戏,我买了。” 陆绪阳懂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行,我让人给你包起来送家里。” “等等。”温承业连忙道:“这游戏是我先看上的。” 陆绪阳继续演道:“如果你也要的话,他出两万,你出多少。” 温承业咬了咬牙,没有作声,身边有哥们拉着他的袖子劝道:“承哥,两万太贵了!” 温寒笑着说:“某人不是说,老爸一个月给的零花钱都上万吗,两万块算什么。” “如果是两万等价的话,我还不如卖给温寒。”陆绪阳越发入戏了,继续说道:“本来他就提前预订了。” “我...我出两万二!”温承业愤愤地说:“两万二,你再送几个游戏卡带,给我运到家里去。” 温寒继续竞价:“那我出两万五,不用送卡带。” 温承业看看身后这帮哥们,他不愿意在温寒面前露怯认怂,于是一咬牙:“三万,我出三万。” 温寒无奈地说:“好吧,你赢了,果然是有爹的孩子,咱惹不起,溜了溜了。” 温承业松了一口气,生怕温寒继续竞价,赶紧地扫了码,支付了三万块,让店员把设备打包装起来。 陆绪阳的兄长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有冤大头一定要给他送钱,何乐而不为,立刻叫了店员来帮忙打包运送。 今天温寒给他开了头彩,帮他多挣这么多,索性都送了他十多套游戏卡带。 温承业走出了店门,回头望了望温寒,温寒冲他扬了扬手:“好好享受你这价值三万的游戏装备啊。” “当然,某些人就眼红吧。” “我真的好眼红哦。”温寒揽着陆绪阳,扬扬手,转身离开。 温承业回头对几个哥们说:“走啊,去我家玩游戏。” 几个男孩面面相觑,然后同是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同情地望着他:“承哥,三...三万啊,你就买了个游戏机?” “三万怎么了,整个北城,你能找出第二台吗?” “虽然现在紧俏,但这是TP公司饥饿营销的手段,我敢打包票,不出一个月,这游戏肯定烂大街。” 温承业狠狠瞪他一眼:“抢了温寒的心头好,这钱花得值,你懂什么。” “可是...但...” 温寒好像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啊,你确定伤害到他了吗。 温寒发现自己的高中生活真的开始充实了起来,他决定把感情的事交给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他和陆绪阳依旧是很好的朋友,一起玩游戏,陆绪阳时不时还会帮他辅导功课。 有时候,温寒在睡梦中醒来,抬头看看讲台,数学老师拉长了调子唱着催眠曲,他甚至觉得过去几十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不太好的噩梦。 他再一次醒来,还是在准高三的教室里听课打瞌睡。 梦里却仿佛已经走完了一生。 现在温寒最操心的,还是温暖和江焯俩人关系进展的问题,时不时会跟温暖念叨,但温暖却总是同一句话―― “我跟他不太熟。” 温暖抱着书从图书馆走出来,回头对温寒道:“同班同学,平时没什么交集,他不是经常来上课。” “不应该啊。”温寒挠挠后脑勺:“照理说,你俩绝对应该是一见钟情,怎么能不太熟呢!” “你让我跟那白毛社会哥一见钟情?”温暖不可置信地咧咧嘴:“虽然他是个长的很好看的社会哥,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他吧。” “可是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啊。”温寒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要是没在一起,万一我回去了,棠棠没了,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全世界最糟糕的舅舅!” “这事儿勉强不来吧。”温暖耸耸肩:“就算没有江棠棠,也还有张棠棠,李棠棠,你总还是会当舅舅的。” “换别人能一样吗!” 温寒是个认死理的,他抱着手肘,盯着温暖看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你俩没火花了!跟我来!” 说完他拉着温暖走出了校园,一刻钟后,俩人站在一间发廊门口。 “师傅,来给我妹妹剪个短发。” 立刻有两位“托尼”老师围了上来,打量着温暖的发型和脸型。 “喂!谁要剪短发啦!”温暖护住自己的脑袋:“我好不容易蓄长的头发。” “知道江焯为什么不睁眼看你吗。”温寒扯了扯温暖的马尾辫:“你现在的发型,太没特点了,学校里留这种发型的女生一抓一大把。” “可是...可...” “听哥的话,换个发型,哥保证你绝对是全十三中最靓的崽。” 温暖最终还是信了他的邪,任由“托尼”老师按照温寒的要求,咔嚓咔嚓在她脑袋上一顿修剪,最后配蓬松定型。 “托尼”老师满意地看着镜子前的温暖,自信地说:“不错吧。” 温暖:....... 不错你大爷的! 说好剪短发,来给她剪个锅盖头是几个意思!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托尼”老师洋洋得意地说:“女孩子留着中短发,很可爱哟,你觉得怎么样。” 温暖看着镜子里的“西瓜太郎”,欲哭无泪地微笑:“挺、挺好的。” 走出发廊,她一路追着温寒揍,温寒没了命地飞奔:“这、这发型也不是我要求的啊,是那个理发师自己设计的,我的意思是剪成韩国欧巴的那种韩流风,谁让他给你剪成了锅盖啊!” “温寒,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 “别说,你这发型挺可爱的,真的!真的可爱!” “可爱你个头!” 俩人追追闹闹,没成想过转角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驶来,没设防堪堪撞上了温暖,温寒倒是往后退了两步,幸免于难。 小丫头身手矫健,十多年来也从没翻过车,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被自行车给撞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是她和温寒两个在路边打打闹闹没看路。 温寒一看妹妹摔倒了,不由分说指着骑车的人骂道:“没看有人呢!赔医药费啊!” 然而骂完之后,才发现,坐在车上的人,正是江焯。 他按着刹车,单脚撑地,九分黑酷的裤脚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小腿。 面对自己的小妹夫,温寒恶狠狠的表情烟消云散,转过头担心地询问温暖:“妹,腿断了吗?” 温暖看着自己磨破皮的膝盖,翻了个白眼:“你能盼着我点好啊!” “看这样子,十有□□是断了了。”温寒观察着伤口,一本正经地对江焯说:“你把我妹妹弄残疾了,你不负责啊?” 江焯:....... “我没事,皮外伤。”温暖使劲儿拉他衣领,让他别丢人了,这特么还讹上了么。 “这能叫没事吗!”温寒指着她青紫破皮的膝盖骨,理直气壮对江焯说:“我妹妹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全拜你所赐,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打110,咱们协商赔款,医药费少说得七位数吧,还有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青春费......七七八八加起来,少说得这个数吧。”温寒用手比了个六。 温暖捂着脸,不忍看她哥当街碰瓷,太他妈丢脸了,这行为别说三十岁,就是三岁都嫌多了。 江焯从容地下了车,看着地上的西瓜太郎小姑娘,嘴角扬了扬:“没钱,我选二。” 温寒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嘿,第二嘛,你把她娶了,照顾她一辈子,咱们的债就一笔勾销。” 番外6 叶青和陆宇两人骑着自行车追上了上来,叶青本来就不爽温寒,恰听到他那一番故意找茬讹诈的话,他下了车,将自行车搁在一边,上前和他理论―― “不就擦破点皮吗,小题大做什么,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咯。” 温寒一见到叶青,立刻跟炸毛的公鸡似的,嚷嚷道:“我什么小题大做,我们家姑娘是习武之人,磕着碰着了,那还不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叶青抱着手臂,冷笑道:“谁还不是习武之人了,磕着碰着怎么了,老子天天练武擦破皮呢!大惊小怪。” “你能跟我妹妹比吗!” 两个人站在巷子口跟斗鸡似的开始嘴上battle,江焯没理会他们,走到温暖面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他的手碰到她的腿部皮肤,温暖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没断,我哥瞎说的。” 江焯甩给她一个“断没断我看不出来?”的眼神,说道:“破皮了,得去医院包扎一下。” “会去的。” 话音未落,江焯的手已经伸到她腋下,竟然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竟然还是公主抱! 温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江焯抱起了温暖,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车后座上,跟着也上了车,说道:“坐好了。” “呃,可是...” “送你去医院。”他说着蹬踩着自行车,离开了巷子口,还没忘补充一句:“医药费我出。” 身后,温寒和叶青正吵得不可开交,见江焯居然把他妹妹都载走了,他小跑着追了几步,冲他喊道:“我妹妹交给你啦!要负责到底哟!” 叶青翻了个白眼,说道:“还真讹上了。” 温寒回头道:“讨厌的家伙,永远都不会变,还是这么讨厌。” “你说谁呢!”叶青撸了袖子上前:“别以为你不会武功,我就不敢揍你!” “来啊,朝这儿招呼。”温寒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告诉你,学生会主席陆绪阳,我最好的哥们,他可是个超级记仇又护短的腹黑反派,你要是想在学校安安稳稳度过高三,最好别惹我!” “我怕他啊!” 两人吵架的声音渐渐远了,温暖坐在江焯身后,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 奇怪,这背影好熟悉。 不止背影,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仿佛不止一次坐他的自行车似的。 微风如羽毛般拂过她的脸颊,她攥住了他的衣角。 半个小时后。江焯的自行车停在了叶澜的中药堂,温暖看他伸手抱她,她连连摆手:“别别,我能走!” “那你扶着我的手臂。” 温暖只好扶着他的手臂,慢慢朝着中药堂走去。 他手臂皮肤很紧,温度也很烫,男孩子的体温总是比女孩子要高一些。 在温暖印象中,江焯一直是个冷感的男人,很少和除了叶青、陆宇以外的其他人交往,又有点嚣张,经常穿着夹板拖就来学校了,行事不管不顾,谁都没放在眼里,连老师都不敢怎么苛责他,权当放弃治疗了。 这样的一位社会哥,即便把她撞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的。 今天居然善心大发。 江焯把她扶到中药堂的木椅子上坐下来,一个穿着打扮儒雅俊秀的男人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她了。” 叶澜拿了医药包过来,给温暖清理了伤口,然后涂上了云南白药,叮嘱她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 温暖乖乖说道:“谢谢叔叔,多少钱我付给你。” “不用,是江焯撞了你,不收钱。” 温暖不明所以地望望江焯,江焯解释道:“这是我叔。” “哦!” 叶澜去内屋给病患看诊,江焯替她装了一包云南白药粉,说道:“每天擦一次,一周就会好了,不要留下伤疤。” 温暖接过了药包,低低喃了声:“谢谢江焯哥。” 江焯微微一顿,望向她:“你叫我什么?” 喊完这句称呼,她自己也愣了愣,脸颊立马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平时连话都没讲过的同班同学,一来喊什么哥啊!好像跟人家很假熟似的。 温暖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就顺着喉咙溢出来了,她脑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过滤。 “不好意思啊,我以前喊我师兄们,喊顺口了。” 温暖只能这样强行解释。 “我们以前见过吗?”江焯淡淡问了声。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温暖回道:“之前在食堂门口,你也问了,记得吗?” “哦。”江焯显然是不记得了。 “你看我很眼熟吗?” “你看我呢?” 温暖红着脸,偷瞥了他一眼:“你...有点帅,我过去应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恰到好处的恭维,让江焯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他回头打量了小丫头一眼,顺手薅了薅她的头发:“你上哪儿剪的这锅盖造型。” 他这样一说,温暖越发不好意思:“我哥逼我的!很难看吗?” “是有点...丑。” 温暖手攥了攥衣角,暗下决心等会儿回去之后,把他哥的游戏机卡带全烧了。 “下次有时间过来,让叶青给你修一下。” “叶青还会剪头发呢?” “嗯,他斜杠青年,会画画、武术、还会修电器,剪头发...” 不知不觉,江焯的话多了起来。 温暖也没想到,平时在学校寡言少语的他,熟识之后也挺能聊的。温暖有点喜欢和他聊天,虽然说过去没见过,但说话之间却总有默契,仿佛认识了十多年一般。 江焯薅着她的短发,端详着她的脸蛋:“你留短发好看。” “是吗,我哥也这样说。” 江焯摸着她的头发,居然有点舍不得撒手,她如今短发的模样,越发让他心底生出某种隐秘而强烈的感情。 温暖全程心跳就没低于过九十,耳垂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你...干嘛一直摸头发呀。” “哦。”江焯收回了手,说道:“那我送你回去。” “好哦,我们家离这儿隔了半座城,你帮我叫个出租就行了...”温暖说着握住了他的手臂,准备撑着他慢慢走出去,却没想到江焯居然又把她横抱了起来,抱着径直出了门。 “我...我能走的。” “要我现在松手吗?” 温暖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生怕他把她摔下来:“你敢!” 江焯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温暖近距离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真的会成为她未来的丈夫吗。 温寒的话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她一直都当他在胡说八道。 可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她是不是就算提前见了自己未来老公? 这老公...未免过于好看了些吧! 江焯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温暖忍不住提醒道:“我家很远的哦!” “嗯。” “你帮我叫辆车,我自己付路费的。” 江焯回头望她一眼,说道:“觉得老子穷?” “不...不是啊。”温暖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不好这样麻烦你的,虽然你撞了我,但也是我自己没看路。” 江焯任由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蹬踩着自行车,已经驶出了小巷,来到马路上。 温暖终于没再客气了,她发现江焯这人是个实干派,话是真的不多,也极少辩驳,想做什么直接就去做了。 这一点,倒是和她很不一样。 她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典型代表,即便要和人打架,都会事先大喊一声:“看招,看我的霹雳连环掌!”,临死前也会捂着胸口大喊:“啊,我死了,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师门里,她和几个话痨师兄弟可以一边嗑瓜子一边坐炕上天南海北地彻夜谈心。 “咱俩还挺互补。”温暖对江焯说道:“你不爱说话,我挺爱说话。” “补什么?” “就...互补啊。” “你为什么要和我互补?” “呃...好问题!” 温暖默默地小抽了自己一嘴巴。 迎着风,江焯又笑了起来,遇到这小丫头之后,他笑得比过去一年都多。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叶青和陆宇骑车朝这个方向驶来,正好打了个撞面:“焯哥,去射击场玩玩啊。” 江焯按下刹车,说道:“现在不空。” “你有事吗?” “我把这丫头送回去。” 叶青因为温寒的缘故,也连带着对温暖横眉冷对:“真拿自己当伤员了,还让焯哥亲自送你。” 温暖不喜欢他的态度,她又没招他,这小子跟吃了爆竹似的―― “你家管太平洋的呀,还管江焯哥送不送我咧。” “我...我看你是女人我才不跟你计较!” “欢迎你来跟我计较!今天你要是能把我打趴下了,我让我哥以后见了你绕道走。” “这话是你说的,输了可别哭着说我欺负你。” 温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江焯本能地伸手扶了她一下,她立马拉住了他的衣袖,对叶青道:“我脚不方便,公平起见,咱们比手上功夫,我单手,你双手。” “不需要,我也单手。”叶青才不会占她的便宜。 于是两个人都稳住了下盘,温暖一只手抓着江焯的胳膊,另一只手和叶青比划了好几个回合。 看得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是揣了扎实的硬功夫,拳掌切换自如,速度越来越快,看得身旁吃冰淇淋的陆宇小同学眼花缭乱。 江焯全部的注意力却放在温暖身上。 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种熟悉感并不是两人曾经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而是某种安心的归宿感。 “行了,叶青。”江焯挡住了叶青的进攻,将小姑娘护到自己身后,说道:“不准再对她动手了。” 叶青本来都要赢了,忽然被江焯这一打断,他泄气地说:“焯哥,你干嘛对她这么好啊。” “跟女孩动手,你很有面子?” “她是温寒的妹妹!” “所以?” 叶青顿了顿,似乎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奇怪...他对温寒就是有种天生的排斥和讨厌,看见他,就有冲动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连带着对温暖也没了好脸色。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温寒,但偏偏这几天,情绪波动过于强烈了。 奇怪。 叶青终于还是收了掌,对温暖闷闷地说:“抱歉,是我心情不好。” 温暖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见叶青道歉,她也没有再和他计较,摆摆手说道:“算了,是我哥炸毛惹你在先。” 陆宇见状,对温暖说道:“小暖同学,要不要跟我们去射击室玩玩啊。” “射击室,是干什么的呀?” “弓箭射击玩过吗?” 温暖愣愣地摇头:“电视里见过。” “那就一起去呗。”陆宇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江灼一眼,笑道:“让你见识见识焯爷的本事。” “她膝盖受伤了。”江焯说。 温暖向来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她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有地方坐就行,我从来没去过射击室内,我想去。” 江焯见温暖如此说,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调转了车头,追上了叶青和陆宇两人,朝着射击室的方向驶去。 走在前方的叶青小声问陆宇:“你叫她干嘛,又不熟。” 陆宇回头望了江焯一眼,嘴角扬了扬,说道:“你没看出来啊?” “看出什么了?” “焯哥看上这姑娘了。” 叶青大吃一惊:“什...什么!” “自从上高中以来,你看他跟哪个女生说话超过三句?” 叶青掰着指头算了算,还真没有。 “这他妈都公主抱了,四舍五入就等于入洞房。”陆宇骑到叶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你快有嫂子了。” 温暖到了地方才知道,他们所说的射击室,其实是一个射箭俱乐部,进去之后感觉还挺高端的,装修跟娱乐会所一样,场地有一个小型停车场的面积,不同的射道都有防护玻璃以保证安全。 温暖在身后的休息区坐下来,立刻就有漂亮的小姐姐送上茶水和点心。 温暖拿起一块小饼干,扔嘴里嚼了嚼。 唔...好好吃。 她又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这时候,江焯已经换了宽松的运动衫,提着专业的弓箭设备走了出来。 第一箭满弓射出去,正中靶心,赢得一个满堂彩。 江焯微微偏头,望了眼正前方的红靶,有些不满意地蹙了蹙眉,又射了第二箭,这一箭,直接将刚刚那支箭击飞了出去,占据了它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第三箭、第四箭接连命中靶心,地上也陆陆续续掉不少废箭。 温暖望着他的背影,惊得都忘记了吞咽。 这家伙...未免过于厉害了些吧。 就连身边的叶青都忍不住冲陆宇嘀咕道:“焯哥今天表现力很强啊,以前也没见他有这兴致。” 陆宇抱着手臂,微笑地望望温暖,感叹一句:“你焯哥的青春期,才刚刚开始。” 因为江焯的出色表现,周围不少男人跃跃欲试走过来想要和他竞赛,不过都以失败告终,他发挥稳定,轮轮命中靶心,无一失误。 全场的注意力都在江焯身上,温暖没有办法不注意到他,他这射击的水平,堪比专业的弓箭运动员啊! 她望着他笔直挺拔的背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了,这男人...别真是她未来的老公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宇和叶青非常自觉地把温暖身边的长椅空位留给他,他俩躲到角落边的位置上,偷偷暗中观察。 温暖蜷着腿,默默地递给他一杯温水。 江焯毫不犹豫地接过,仰头喝了。 小姑娘的目光宛如胶水一般粘在他身上,和他目光接触,她便冲他甜甜地微笑。 “我能叫你江焯哥吗?” 从来没有女孩子这样叫过他,但是从她嘴里喊出来,江焯就是觉得莫名顺耳:“随你喜欢。” 于是温暖对他勾勾手:“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江焯凑过去:“什么?” “其实我哥跟我说,他来自未来,他跟我说哦,未来的我们会...” 最后两个字,温暖卡在嗓子眼里,憋得她脸红到了脖子根,最后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凉水,说道:“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怂货”。 江焯嘴角抿了抿,垂下眸子,扫了眼桌上的水杯:“你喝的是我的。” “唔!” 温暖连忙松开了杯子:“对...对不起。” “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江焯学着她勾了勾手:“过来。” 温暖将身子凑过来,脸蛋贴在他的唇畔:“什么呀。” “我骑车撞了你,虽然骨头没断,不过你哥提出的两个赔偿方案,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选第二种。” 温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以为江焯要赔偿她什么,于是连连摆手道:“真的不用啦,我哥满嘴跑火车,你别理他。” “那我再说得直接一点。”江焯抿了抿干燥的下唇:“温暖同学,谈恋爱吗?” 番外7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拂着脸颊,温暖坐在车后座上,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面。 自行车在温家大宅门前停了下来,江焯下车之后还要抱她上楼,温暖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能走,擦破点皮,没大碍的。” 说着她还走了两步给他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江焯有没有勉强,点头道:“晚上给我发短信。” “嗯。”温暖有些害羞地转过身,走到门边回头望他一眼,发现他还没有离开,正凝望着她的背影。 温暖低头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叫温暖,我的兴趣挺多的,喜欢刷剧、看漫画、交朋友;我平时还喜欢吃鱼,不爱吃苦瓜,我哥总说我性格有点像男孩子。哦,对了,我从小在南山习武,打架很厉害,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可以保护你。” 说完之后,她期待地望着他。 江焯嘴角扬了扬,也说道:“我叫江焯,喜欢甜食,喜欢射击,以后,我也会喜欢你。” 温暖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却宛如渗了蜜似的:“那我也是。” “快进去吧。”江焯扬了扬手机:“晚上给我发信息。” “嗯。” 温暖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背靠着门,心跳咚咚咚咚都快跳出胸腔了。 温寒的房间门缝里亮着灯,温暖也顾不得腿伤了,噔噔噔跑上了楼,冲进温寒的房间大喊道:“哥哥哥哥哥哥!” 温寒正在埋头写作业,见小丫头跑进来,他不满地说:“你进屋前能不能敲门,万一我没穿内裤怎么办!” 温暖无辜地指了指房门:“你这门不是开着么,开着门不穿内裤,能怪我?” 温寒说道:“我再写作业,有事快说。” 温暖走到书桌边,靠在他身侧,望了望他的作业本:“哟,我哥真转性了,这么认真。” 温寒说道:“以前没有考上全国名校,现在既然有机会,想要重来一次。” “我哥真不错。” “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想说什么!” 温暖忽然想起来,一把抓住温寒的手:“哥,我脱单了!!!” “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温寒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回来有一周了吗?” “好像没有。”温暖继续解释道:“就是那个江焯啊,他跟我表白了。” 温寒揪了揪她的头发:“就你现在这蠢不拉几的锅盖头,他跟你表白?” 温暖推开他的手:“我变成现在这样,你要负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剩下那百分之一,我对你的盲目信任,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今天这不是意外吗。”温寒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腕,说道:“快跟你最亲爱的哥哥说说,江焯他怎么跟你表白的?” 想到他,温暖嘴角都有控制不住的笑意漫出来:“其实...也不是表白,他就问我要不要谈恋爱。” “那你就答应了?”温寒板着脸孔教训道:“未免过□□速了吧!” “不是你让我跟他好的吗?” “那也没让你这么快啊!” “哥哥,你不知道,江焯射击的样子有多帅!”温暖捂着胸口,花痴地说:“他每一箭都射在我的胸口,嘤嘤嘤。” 温寒捏住她嘤嘤嘤地小嘴,鄙夷地说:“你够了,找男朋友不能只看颜值,还要看各方面综合素质。” 温暖这时候,终于相信自己的老哥是三十多岁穿越回来的人了,过去的他自己都活得糊里糊涂,还能给她讲这样的大道理啊? “不是你让我和他交往的吗?”温暖撅嘴道:“你说他会成为我未来的老公。” “是这样没错,不过是让你和他慢慢接触,你俩今天是第二次接触吧,居然...谈恋爱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喜欢了嘛。”温暖靠在桌边,把玩着他桌上的模型玩具,闷声道:“看着他的模样,就觉得...他应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那江焯又是怎么想的,他可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男人。” “他...他跟我是一样的想法。”温暖笃定地说:“我能感觉出来。” 虽然温寒觉得妹妹的恋情发展得过□□速了,不过天知道,也许真的有某种感应呢。 注定相爱的人,即便重来一次,也还是会相互吸引的吧。 念及至此,温寒心里又不禁惆怅了起来。 不过好歹温暖的命运回归了正轨,他没有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毁掉她的幸福,这就是最好的了。 妹妹的感情线进展如此顺利,而温寒自己的感情线,缺陷入了一团乱麻。 赵柠萌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如果她觉得温寒不是真心喜欢她,她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地跟他在一起,哪怕她现在真的很喜欢他。 温寒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向赵柠萌坦白真相,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通通告诉她。 本来一开始,赵柠萌以为温寒是在跟她开玩笑讲故事来着,可当她听到温寒说她将来会和叶青结婚的时候,赵柠萌立刻不淡定了。 “你说我...和叶青?有没有搞错!” 虽然温寒极其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你和叶青。” 赵柠萌对叶青到也没什么恶感,但好感却也谈不上,在同一个班级,不过两个人日常的交集并不多,叶青是班上的纪律委员,维持班级纪律,平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都是非常典型的乖乖男。 她会喜欢这样的男孩么? 不会吧。 “你说的...也太离奇了吧,感觉像在编故事似的。” “你可以选择不信。”温寒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但我还是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他想要重新把选择权交还到她的手上。 赵柠萌看着他,疑惑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啊,不是为了利用我忘掉你的前女友?” “天地良心。”温寒伸出手,赌咒发誓道:“我等了十多年,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我唯一清楚的一件事,除了你,其他女人,我都不想要。” 赵柠萌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说不感动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面前的少年可是她一直暗恋的人啊。 但是他的话也着实令她不敢相信,她疑惑地问:“那你就不担心,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对叶青有更多的关注?” “我担心,担心得要死,我昨天晚上还失眠了。”温寒挠挠后脑勺,诚挚地说:“但是担心有什么用,就像我妹妹和江焯一样,相爱的人,注定会在一起,如果因为我的横加干预,让你未来不幸福,或者...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直到这一刻,赵柠萌才开始慢慢地有点相信他所说的这些匪夷所思的话,也许是真的... 因为过去的温寒,就是个傻小子,他哪里说得出来这番话。 “也可能是因为我太蠢了,即便是重新回来,我还是想不到更加聪明的办法,让你和我在一起,所以之前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让你感觉不舒服了。”温寒无奈地笑了笑:“不太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表现,抱歉啊。” 赵柠萌的确有被温寒这一番真挚的话语感动,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她喜欢的温寒。 即便其他女孩看到的都是他好看的五官颜值或者家世背景,但是赵柠萌喜欢的温寒,永远是幼儿园那个笨笨呆呆、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会摸摸她的头,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熊饼分给她的傻小子。 “所以,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虽然温暖说,那十多年的念念不忘,也许只是我的自我感动,我不知道里面的区别是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在这十多年里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我喜欢你的心情,是真的。” 赵柠萌看着温寒,褐色的眼眸似琉璃般清澈:“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世界的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此时,这一刻的赵柠萌,很清楚她喜欢的人是谁。” 那段时间,是温寒这一生里少有的快乐时光,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梦境就这样终结于此,他不会再有人和遗憾了。 温暖推着自行车,走在他身边,笑着说:“都有女朋友了,晚上放学还跟我一起回家呀。” “我没有和赵柠萌在一起啦。”温寒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碎石子:“那天晚上,话已经聊到了刀刃上,只差一点...就要在一起了。” 温暖好奇地望向他:“然后?” “然后我恍然意识到,其实我不是真的一定要把她据为己有,我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这些话压在我的心头,压了十多年了,这才是我念念不忘的原因,而现在...说出来,一切都好了,我大概也许可以释怀了。” 温暖敛着眸子,看着脚下的路,点头说道:“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是据为己有。” “所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温寒对着夕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就算现在梦醒过来,也没有遗憾。” “你这段时间,改变真的很大。” “一下子长大了十多岁,你能还是过去的样子吗?” 温暖摇了摇头,笑着说:“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话,你立刻会变成过去的温寒。” “不可能!” “要不要赌一把。” “赌就赌,绝对不可能!” 温暖拉长了调子,说道:“所以你那天对我说,你费了不少功夫弄到的温承业身世的事儿,也搁下了?” “哎我去!”温寒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不一样!” 温寒说着直接跳上了温暖的自行车,说道:“走走走,去银行!” “去银行干什么?这个点也快下班了。” “所以抓紧时间啊,快走快走,驾!” “驾你妹啊!” 银行关门前五分钟,温寒终于从保险柜里拿到了温承业的血型鉴定书。 温暖看了看那份血型鉴定书,问道:“你不是说,拿到的是亲子鉴定报告吗?” 温寒晃了晃文件袋里的那一小管鲜血:“我还没来得及去做亲子鉴定,只查了个血型。” 温暖看着那管鲜血里还贴着温承业的名字和年龄信息,他问道:“所以你从哪儿弄的这东西?” “咱们学校前不久...不是刚做了体检吗,我当时就趁医生不注意,咳咳...” 温暖:...... 还真够拼的。 她又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不是你爸的儿子的?” “你看他那熊样...他跟咱们,有半点相似吗!” 温暖想了想,觉得温寒的怀疑没毛病,温承业的确和他不太像。 “所以你要那这个去做亲子鉴定吗?” “用不着。”温寒晃了晃手里的血液:“我已经知道他不是我爸的儿子了,何必花这钱,我留着买游戏它不香吗。” “心态不错啊。” 温寒沉淀了十多年,心态当然不错,十多年前那傻小子,拿到亲子鉴定的第一时间,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鉴定中心,几乎花掉了他全部的积蓄。 那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把温承业的这一管血交给老爸,让老爸自己去做鉴定,但是那时候...或许真是关心则乱,想着老爸对温承业这么好,万一不去做鉴定,他不就白忙活了吗。 但是现在,温寒没那么在意了。 温暖起上了自行车:“温少爷,现在又去哪里?” 温寒也坐了上来,说道:“直接去温氏集团找我爸,骑快点,要下班了,驾驾驾!” “你再驾一个试试!” “暖妹!” 番外8 温寒去找父亲温恒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温寒便把那份装有血型检测书和血液样本的文件放在了温恒的桌上,便离开了。 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凭着年少意气,把一个血淋淋的答案递到父亲面前,迫使他做出选择。 已近而立之年的温寒,这一次,他把选择的权利还给父亲。要不要知道真相,还是继续现在这种掩耳盗铃的生活,由父亲自己来选择,谁都没有权力横加干涉。 温暖坐在写字楼前的花园横椅上,看着温寒平静地从大楼里走出来,夕阳在他的身后,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光晕。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有些相信温寒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哥哥,是真的长大了。 ...... 周六上午,温寒难得穿上了他仅有的一套稍显稳重的白衬衣,还给自己喷了些香氛,准备出门。 温暖拿着牙刷,头发乱糟糟地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笑着说:“哟,哥,你穿这份衣服很有气质嘛。” 温寒扬了扬嘴角:“你哥当了十多年的霸道总裁,最不缺的就是气质。” “厉害厉害,霸道总裁约会去啊?” 温寒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掌机,说道:“我给陆绪阳过生日去。” 其实陆绪阳生日邀请温寒,温寒感觉还挺意外,陆绪阳家教森严,过去在学校里,他和温寒的交往都是藏着掖着,就是担心被老师同学发现了,对他影响不太好。 这次,他过生日居然会邀请温寒去家里做客,温寒也感觉相当意外。 尽管意外,他还是精心地准备了礼物,好好给自己拾掇了一番,来到了陆家大宅。 陆绪阳是典型的书香世家的孩子,父母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温寒一进屋,就能感觉到这个家庭严肃的气氛。 不说别的,这满屋子的红木家具就给人一种很难放松的压抑感。 陆绪阳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家里人显然是相当重视的,家里的父母长辈都在,还来了不少亲戚,包括亲戚家的孩子,他们或者在看书,或者在弹钢琴,或者陪伴长辈聊天。 温寒也诡异地发现,陆绪阳居然只邀请了他一个朋友过来。 虽然有点小压力,不过温寒好歹当了十多年的集团领导人,这些场面还是能应付过来,所以待人接物还是相当周到的,说话也很得体。 但是,温寒也明显感觉到陆绪阳的父母不太喜欢他,对于他的到来,也明显表示出不欢迎。 他原本以为陆绪阳的父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所以对他不待见。 少年时期的温寒,或许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对孩子的朋友会这么介意。但是他三十多岁再回过头来看,其实在青少年时期,朋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真的很大。 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很容易有样学样。 当年的温寒想要变成陆绪阳的模样,而陆绪阳却渴望成为温寒那种叛逆的年级吊车尾。 父母不担心才怪。 直到后来,在花园里喝茶的时候,温寒看到两个同龄的男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是不是他”、“就是他”的话题。 温寒猜测,这俩人应该是陆绪阳的表兄弟。 看着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温寒心里“咯噔”一下,望向客厅里的陆绪阳。 陆绪阳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和亲友们聊天,端着水杯,目光凝望着桌上的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说他干嘛忽然邀请他来家里过生日,要过生日晚上约几个朋友出去玩,不是更好吗。 别是一场“鸿门宴”吧! 吃饭的过程中,因为温寒的到来,陆家父母的话不太多,脸色也淡淡的。 这一顿“鸿门宴”吃得温寒如坐针毡,之前的淡定烟消云散了,他现在真是宛如惊弓之鸟,生怕身边的陆绪阳发难。 这位哥“光伟正”的乖乖男当了十多年,别是想借着十八岁的成人礼,彻底爆发吧。 以温寒对陆绪阳的了解,他都能把他揍成植物人,这位哥轴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他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这顿饭,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漫长又煎熬的一顿了。 亲戚们日常聊天,免不了讨论孩子们的学习,今天的主角陆绪阳,自然免不了被亲戚们拿来说道一通,成为了激励孩子们的榜样。 陆绪阳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表情。 又有亲戚问道:“绪阳将来准备学什么专业啊?” 陆绪阳还没回答,陆母却率先说道:“我跟他爸已经说好了,让他学建筑。” “建筑不错啊,历史上不少名人都是这个专业出来的呢。” 亲戚们连声附和:“是的,这个专业很有前途的。” “绪阳将来有大出息。” 温寒看了陆绪阳一眼,他闷头吃饭,没说什么,但眸子里却满是不甘。 他记得陆绪阳曾经说过,他想要研发游戏,做游戏设计方面的工作。 “绪阳,高考你准备考多少分啊?”有好事的亲戚问道:“725,怎么样?” 陆绪阳终于说道:“我不是机器,不能精确计算我能考多少分。” “哎哟,预测一下嘛,我们相信你的,肯定不会低于七百分。” 陆绪阳没有再回应这位讨人厌的亲戚,他给温寒夹了一筷牛肉。 这动作,让陆母皱了皱眉,不过因为一大家子人都在,所以也没有发作。 当然,他的举动也让亲戚们关注到了温寒:“这是阳阳的同学吧?” “是我最好的朋友。”陆绪阳补充了一句。 亲戚的脸上挂了笑:“那肯定特别优秀的孩子了。” “不优秀,年级倒数...第一。” 他表情坦荡,还特地加重语气,强调温寒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 温寒:...... 想捶人! “我跟他关系特别好,每天放学,他都会带我去网吧玩游戏。” 亲戚们脸色变了变。 温寒已经无语凝噎了,这波队友,卖得明明白白! 当初在陆绪阳邀请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放聪明些,察觉到事情有异。 陆绪阳和他的交往,从来都瞒着父母、瞒着学校老师同学,结果前不久忽然一反常态,说要邀请他来家里帮他过生日,这本来就很奇怪。 果然有猫腻。 这小破孩,能消停些吗! 陆绪阳这话说出来,稍稍懂点眼色的人,都嗅到了他这一身的火药味,闭麦了。 陆绪阳的母亲穿着一件修身的淡绿旗袍,坐姿端庄,妆容也宛如青花瓷花瓶一般精致,她笑着缓和气氛道:“绪阳,不带这样说朋友,爸妈平时怎么教你礼貌规矩的?” “温寒,你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分,两百九还是三百二?” 温寒拿眼神瞪了陆绪阳一眼。 他这哥们当得也...太难了些吧! 虽然知道陆绪阳不是存心的羞辱他,他只不过是接着他伺机会向父母“发难”罢了。 这顿饭,果然是一顿“鸿门宴”。 这时,陆绪阳的父亲重重搁下了筷子,严厉地说:“陆绪阳,向你的同学道歉。” 陆绪阳的手攥紧了拳头,迟迟未开口,满屋安静了下来,温寒甚至都能嗅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温寒连忙道:“不用不用,绪阳跟我开玩笑的,我们平时就这样开玩笑。”说着他还拍了拍陆绪阳的肩膀:“是吧,绪阳。” 陆绪阳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故意的。”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你们约束我交朋友,约束我的兴趣和爱好,还让我学什么破建筑...” “看来对我们,早就已经怨气横生了。” 陆绪阳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显然,他情绪非常激动,为了今天这一场行动,他也酝酿了很久了。 “好啊,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家里亲戚朋友,还有你的爷爷奶奶都在,来,有什么怨气有什么不满,你都发泄出来,让亲戚们评评理。” 陆绪阳用沉闷压抑的声音,说道:“你确定,要让我都说出来?” 陆绪阳嘴角扬了扬,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温寒一眼―― “好啊,我今天要告诉你们,温寒不仅仅是我的朋友,他还是我...” “喜欢的人”四个字没说出来,温寒快嘴接住了下句:“最好的朋友!” “我是他最好朋友。” 他虚弱地冲众人笑笑:“我们很多年了,关系特别好。” 手心冷汗直流。 一屋子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俩人身上,温寒真感觉如坐针毡。 温寒用眼神警告着陆绪阳,如果他再胡说八道,他绝对不会原谅他。 “陆绪阳,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父冷声追问。 温寒和陆绪阳以眼神对峙了几秒钟,终于,陆绪阳深呼吸,说道:“我要说的是,我...不喜欢建筑。” 他终于还是没把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出来。 立刻有亲戚出来打圆场:“哎哟,孩子高三压力已经很大了,选专业的事,等高考之后再说。” “就是就是,现在不急。” “今天是绪阳的生日,就不要批评他了。” ...... 温寒望了眼陆绪阳,他的精神也恹了下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刚他想要说出来的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现在知道打蔫儿了,没这么简单。饭后,温寒把陆绪阳揪到没人的后花园,准备找他算算账。 陆绪阳显然心虚,全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可真行啊陆绪阳,兄弟就是这么让你坑的?要不是看在你给我抄了这么多年昨夜的份上,我...” 他伸手要劈他,陆绪阳用胳膊肘挡了挡,却没有推开他。 温寒也没想真打他,泄气地放下手肘,说道:“刚刚我要是没拦住,你准备说什么?我是你什么?” “女朋友。”陆绪阳老实地答道。 “我...”温寒作势又要揍他,陆绪阳立刻改口道:“男朋友?” 温寒被他气得简直没话好说,坐在花园椅上,一个人生闷气。 陆绪阳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烟:“别气了,我给你道歉,行吗。” 温寒接过烟,不过立刻扔他身上:“早戒了。”顿了顿,他又把他包里的烟盒取出来,顺手扔垃圾桶里:“你也不准抽了。” 陆绪阳说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气气他们,说的那番话也不是针对你...” 温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不是故意伤害我,也知道你说出那些话,不是因为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你只是...压力太大了。” 陆绪阳看着他,心一下子仿佛被什么击中似的,沉默了很久。 温寒是真的懂他。 陆绪阳坐到他的身边,靠着他的背,望着天际绯红的云霞,默然无语。 “老绪,我给你讲另外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有兴趣吗。” “你说来听听。” “这个故事,要从那晚在后山,你一拳头把我揍成植物人开始谈起。” 陆绪阳觉得不可思议:“我他妈还有脾气把寒爷揍成植物人?” “呵,你脾气躁起来,就像今天,什么是你做不出来?”温寒不耐烦地说:“别打断我。” “行,你说你说。” 于是温寒陆绪阳徐徐讲述了他青春时期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一直从十八岁,讲到了后来三十岁在娱乐会所与他的那场偶遇。 “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变成那样一个鬼样子,我开车的时候甚至都要避着交警,我他妈怀疑都你磕药了。” “夸张了吧。”陆绪阳睨着他:“没想到你还有编故事的天赋。” “你可以当故事听,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惊心一场噩梦,所有我在意的人,都离我远去,喜欢我的女孩、我最好的哥们...都不在我身边,那种孤独,环绕在我身边十多年的孤独,我总是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做什么。” 陆绪阳皱眉望着温寒,见他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有很恐惧。 “你高考压力太大了吧。”温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那样的事。” “所以陆绪阳,今天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变成那个样子!” 陆绪阳说道:“我怎么会变成那样,不可能的。” “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地和父母对抗,脾气上来,高考故意错几道题,只是为了让他们失望,而错失掉一个更好的未来,你觉得自己不会变成那样吗?” 陆绪阳沉默了。 他还真有这打算,打算高考的时候随便写,甚至他还有些兴奋地想看父母到时候查到分的表情呢。 至于未来如何,他没有想过。 温寒给他勾勒了一个噩梦般的未来,因为高考错失名校,在普通学校里瞎混了四年,磨平了所有的锐气和棱角,浑浑噩噩泯然众人矣,最后成了个不学无术喝酒打牌的纨绔子,甚至可能还会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 这太可怕了,他只是想想,都后背冒冷汗。 这场十八岁的成人礼,温寒是真的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 “我不想学建筑。”陆绪阳闷闷地说:“你知道我想做游戏,如果让我学什么鬼建筑,老子还不如不学了。” 温寒笑着说:“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都有勇气跟父母说自己的性取向,怎么没勇气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想办法...嗯嗯?” 陆绪阳看了他一眼:“嗯嗯...是什么?” 温寒知道,这家伙从小就是乖宝宝,也从没在父母面前搞过阳奉阴违那一套,所以想问题总是转不过弯来。 “蠢啊!他们让你填建筑,你就假装顺从好了,等到填写的时候,想个办法避开他们,等木已成舟,难不成他们让你复读啊?” 陆绪阳皱眉问他:“这...行吗。” “不知道,总得试试吧,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选择,哪怕挨你父亲一顿暴揍,也值了。” 陆绪阳认真思考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行,就这样,我报科技大学,将来咱哥俩一起做游戏软件。” “你想跟我的投资啊?”温寒眯起眼睛:“那你可得拿个好学历。” “放心,我肯定考上名校,我还读研究生呢!”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他伸出拳头来,陆绪阳跟他碰了碰拳,坚定地说:“一言为定。” “哦,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温寒从包里翻出礼物递给他,那是日本公司新款的游戏机。 陆绪阳晃了晃游戏机,笑着说:“不是说让我好好学习吗,还送我这个?” “不要还给我,我自己玩。” “谁说不要!”陆绪阳护住游戏机,没让他够到。 温寒靠着他的背,说道;“送你这个,不是让你沉迷游戏,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勇敢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番外9 晚上,赵柠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无眠。 那样的话,任谁说出来都会觉得冒昧,但是偏偏叶青就说了,而且他说的时候,是那样理所当然,就好像...本该如此。 赵柠萌其实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女孩子,过去十多年里,温寒对她好,她就喜欢温寒,可是他对她好...也仅仅是因为他很善良,温寒对谁都很好。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对她好,且这一生都只对她一个人好,她会怎样选择? 从小到大,因为父亲的家庭暴力,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替她挡风遮雨的庇护所。 这样的庇护,温寒给不了,可是叶青却能够给她。 赵柠萌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选择打给叶青而不是温寒,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抉择。 第二天,赵柠萌来到学校,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保温杯,杯子里跑着清香四溢的红枣枸杞水,桌上还有一个小蛋糕。 她回头望了叶青一眼,叶青也正看着她,用嘴型说道:“吃早饭。” 赵柠萌同样用嘴型无声地回他:“谢谢。” 她接受了他全部的好。 坐在叶青身边的陆宇,用手肘戳了戳他:“青儿,你这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感觉自己应该照顾她。” “可她不是温寒的女朋友吗?” “还不是。”叶青说道:“还没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他俩可经常放学一块儿回去,还一块儿吃饭。” “如果在一起了,昨晚那样的情形,她能给我打电话?” “昨晚...你俩怎么了?” 叶青顿了顿,说道:“没什么,她遇到一些困难,找我帮忙。” “你脑子还挺活络。”陆宇知道多半是私事不好讲,也没有追问,只说道:“朋友,就算她不是温寒的人,估摸着也快了,你这敲墙跟的行为,不怕你温暖嫂子给你好看啊!” “又没结婚,更何况,温寒不是才刚和高二年级那谁分手吗。” “所以不过半年,连续两顶绿帽子,估摸着他这辈子是要恨上你了。” “无所谓。”叶青看着赵柠萌,坚定地说:“那姑娘我要定了。” “怎么你就要定了,你这感情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啊!”叶青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自从那日在火锅店看见她和温寒一起吃饭之后,叶青脑子里总有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之前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江焯那样迅速地坠入爱河,但是现在...他好像可以理解了。 就好像命运特意的安排,他本就应该和她在一起。 “哎哎,你看,温寒来找她了,你这女朋友能不能追得到,还两说呢。” 叶青望了眼窗外的温寒,说道:“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挺自信啊。” “本该如此。” 赵柠萌走出教室,温寒手里也拎着一盒小蛋糕,对她说道:“这是我早上去一味甜品店排队买到的,刚出炉的蜂蜜蛋糕,你尝尝。” 赵柠萌没有接他的蛋糕,只说道:“温寒,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 “昨晚你没回我的信息,生气了吗?”他有些忐忑地说:“抱歉啊,昨天陆绪阳心情不太好,我陪他玩游戏去了,这家伙别看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情绪化特别严重。” “不是,你陪朋友这是应该的,你是很善良的人。” 温寒一听这话,就觉得苗头不对了,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这点审时度势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温寒,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想和你单独去看一场电影,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温寒听到这样的提议,本来应该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越发沉重了。 “没问题呀。”他笑了起来,掩饰住眼中的落寞,说道:“正好今天周五,有新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 “嗯。” “那这蛋糕...”温寒苦笑了一下:“你如果吃过早饭的话,我就给我妹送去。” “嗯,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我们是好朋友嘛。”温寒说着冲她扬了扬手,然后朝楼道口走去。 赵柠萌轻轻地叹了一声,远处朝阳冉冉升起,她忽然感觉心里一片澄明,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晚上的电影,两个人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样,买了爆米花和一大堆零食,坐在最后排,看了一场真正好朋友之间的电影,特别放松,也特别愉快。 出了电影院,两个人走在夜幕降临的街道边,温寒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温寒,谢谢你。”赵柠萌顿住脚步,望向他:“谢谢你回来。” 温寒羞涩地笑了笑,说道:“能再回来看看你,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满足了。” 她有她自己的选择,温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能够尊重她,如果当年的被拒绝,他还心有戚戚,惦念着总是放不下,那么这一次回来,温寒就彻底想明白了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叶青不是侥幸捡了他的漏,他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 而自己和她,最美好的时光,也许便封存在这十多年的青葱岁月中。 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他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明亮,温寒坐在后山的花园回廊边看月亮,手里拎着半瓶酒。 陆绪阳小跑着过来,看到他,笑着说:“怎么又颓上了,我寒哥给我灌鸡汤的时候不是挺通透的吗。” “没颓,有点感慨。”温寒伸手拍了拍陆绪阳的肩膀,结果眼花拍他脑袋上去了。 “感慨什么。”陆绪阳将他的手拿下来。 “这一次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也好想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在说什么醉话。” “你就当我醉了吧。”温寒指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你看着月亮,又大又圆,像不像那晚的月亮。” “哪晚?” “我回来那晚。”温寒眯起了眼睛,笑着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我渴望已久的梦,也许我该醒过来了。” 迷迷糊糊间,温寒似听到陆绪阳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改变了我...” ...... 一阵冷风吹过,温寒一个激灵,抖擞着从长椅上醒来。 “陆绪阳?” “老绪,你在哪儿?” 周围一片漆黑,废弃教学楼空空荡荡,四周枯枝败叶一片萧索。 温寒脑子还有些微醺,不太清醒,跌跌撞撞地走到学校操场。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一个打扫清洁的门卫,问道:“你什么人啊,怎么进去的?” “我是学生啊,这里的人呢?” “学生?”门卫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脑子有问题吧,这里早没学生了,马上就要拆了,快走,别来了。” 温寒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恍然发现,他居然又回来了。 真是一场梦,可这场梦夜未免...过于真实了。 温寒叫了司机在校门口接了他,径直回家,路上接到温暖的电话,让他快过来看超级月亮。 温寒问了位置之后,便让司机转了方向,朝着市中心人民广场驶去。 广场上人山人海,有的人拿着手机拍照,还有人甚至扛了专业的摄影设备,准备拍下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温寒在人群中找到了温暖和江焯,小棠棠坐在江焯的肩膀上,一看到温寒,连忙冲她伸出手,向舅舅要抱抱。 温寒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看到小棠棠,他脸上挂起了笑意―― “哎!我的小宝贝,舅舅可算没有把你给弄丢了。” “哥,怎么回事啊?” “没事,做了个奇怪的梦。”温寒将小棠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托着她看月亮。 温暖担忧地望着他:“真没事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只是想明白很多事,也放下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赵柠萌的声音:“温暖!” 温寒蓦然回头,阑珊灯火中,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连衣裙,正遥遥地冲他们招手。 一如当年的模样,在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 看到温寒的时候,她脸色明显变了变,已经很多年了...没有见到他了。 叶青和赵柠萌俩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朝她们走了过来。 “哥,你不是有事吗?”温暖担心兄长尴尬,于是说道:“还要见客户。” “我待会儿再走。”温寒主动向赵柠萌搭话:“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赵柠萌对他微笑。 “这是你儿子吧。” “是啊,小果子,来,叫叔叔。” 小男孩有些羞涩地躲在妈妈身后,怯怯地望了温寒一眼,小声道:“叔叔。” “他性格内向,随他爸。” 叶青和温寒对视了一眼,相□□了点头。 “好了,你们两家人玩,我得回去休息了。”温寒礼貌得体地向他们告了辞,转身离开。 赵柠萌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对叶青道:“我想跟他聊聊。” 叶青点头,说道:“嗯,我在这里等你。” 赵柠萌追上了温寒:“寒哥,等等。” 温寒顿住了脚步,犹豫了几秒,他回头,脸上挂起了微笑:“还有事儿吗,小柠。” 赵柠萌望着他,说道:“是你吗?” “什么?” “是那个你吗?” “是...哪个我?”温寒摸不着头脑。 赵柠萌眼角绽开了一抹笑意,附在他耳畔,轻轻说道:“谢谢你回来,我很高兴你愿意回来找我,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 说完这句话,赵柠萌便转身跑开了。 温寒一个人懵懵地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顿硕大的圆月。 似乎改变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恍恍惚惚间,他回想起方才失去意识前听到陆绪阳在他耳边说的话:“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改变了我。” 温寒心头一颤,连忙摸出手机,翻找着自己的好友列表,然后找到了陆绪阳的灰色头像。 他戳进了他的朋友圈,朋友圈里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多出了许多内容,有参加游戏开发研讨会的照片、还有公司年会的照片。 温寒找出了一张他的单人照,照片里的陆绪阳,西装革履地站在颁奖礼上,手里拿着奖杯,正在给自己的员工颁奖。 他笑容宛如夏日里最璀璨的骄阳,锋芒四射,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温寒颤抖的手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键。 电话那端响了几秒之后,陆绪阳低醇的嗓音传来:“寒哥。” “你...你是陆绪阳?” “你在哪里?” “刚刚下班,怎么了?” “你下什么班,你不是无业游民吗。” “神经病啊!” “你在哪里?” “我说了我刚下班,这会儿还在软件园,你是不是喝高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在人民广场看月亮。” “对,差点忘了,今天晚上有什么超级月亮,那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温寒挂了电话之后,脑子还有些懵。 怎...怎么回事啊,不是一场梦吗,怎么会... 半个小时后,陆绪阳在僻静的人民剧院长阶梯上找到了温寒,温寒坐在梯子上,托着腮帮子看月亮,跟当年的傻小子一模一样。 陆绪阳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寒一看到陆绪阳,抓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看了老半晌。 他的五官比之于高中时代,要显得成熟深邃很多,不过五官依旧没有特别大的改变,穿着黑色的西装,身上浸润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你干什么?”陆绪阳脑袋不住地往后移,嘴角咧了咧:“我知道今晚月色很美,但你也不用强吻我吧!” 温寒连忙松开他:“谁要强吻你!” “那你这是做什么?” 温寒又睨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之前我见过的陆绪阳,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不是没工作吗?” 陆绪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跟我说说这些年的事。” “你要听什么?” “就从你高中开始说起,具体的、全部的、所有的细节,我都要知道。” 陆绪阳坐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说:“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你想听吗。” “当然。” “也许要花一辈子才能说的完,还要听吗。” “那我考虑一下。” 全文完。 温暖/江焯番外 那一年,北城下了好大的雪。 福利院,小朋友们兴奋地涌出大门,在雪地里奔跑着。 “雪花可以吃吗?” “才不可以呢!很脏的!” “哪里脏了,你看,明明这么干净。” 小朋友们伸手去接天空纷扬的雪花。 雪花晶薄的碎片飘过回廊转角,落在了江焯的肩膀上。 他今年不过七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回廊的柱子边,望着雪地里追逐玩闹的小朋友,一言不发。 去年夏天,他问福利院的院长阿姨,妈妈什么时候来看他,院长阿姨说,等今年入冬下雪的时候,妈妈就会来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后,他又问院长阿姨,妈妈什么时候来看他。 院长阿姨说,等厚厚的白雪覆盖地面的时候,妈妈一定会来看他。 江焯伸手接住了一片不规则的菱形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瓣逐渐在他的掌心融化了,寒凉刺骨。 陈院长从办公室出来,被一帮顽皮的小朋友拉到院子里看雪。 “院长妈妈,我们来堆雪人吧!” “来打雪仗!” “我要和院长妈妈一边。” “好啦,院长妈妈年纪大了,你们自己玩。”陈院长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放他们去雪地里撒欢。 她回过身,看到江焯独自站在回廊边,低着头,看着手心早已融化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院长轻轻叹息了一声。 福利院的小朋友,多是没有父母的孤儿,但江焯不一样,他有妈妈。 只是...... 还不如没有。 她折回了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变心金刚手办。 这是前段时间被领养的周小明的养父母,特意捐给小朋友的,陈院长拿着变形金刚走到江焯身边,叫住他―― “小焯,你在做什么。” 江焯回头望了她一眼,眸色渐亮了起来:“院长阿姨,是妈妈来了吗!” 陈院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犹豫了几秒钟,从身后拿出变形金刚模型,对他说道:“今天下雪,妈妈来不了,这是她托人送过来给你的,说改天就来看你。” 江焯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他接过了变形金刚,抿抿嘴,没说什么,失望地离开了。 陈院长看着小少年孤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黄昏时分,江焯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手里拿着那只手臂长的变形金刚, “骗我...”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当我不知道吗。” 她...才不会给他送礼物,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会皱眉,怎么会给他送礼物。 就在这时,几个年长的混混男孩路过花园,一眼便看中了江焯手里边崭新的红色变形金刚,他们相互使眼色,走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喂,没人要的臭小孩,把你的玩具借我们玩几天!” 江焯没理会他们,起身径直离开。 “站住!” 为首的高个子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扯了回来,另一个男孩伸手夺他怀中的玩具。 江焯不仅没有给他,还抬腿踹了他一脚:“滚啊!” 他激烈的反抗惹怒了这几个大男孩,他们将江焯团团围住,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江焯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手中的变形金刚。男孩们七手八脚地拉扯着,却始终都挣不过他。 “揍他!” “揍到他松手为止!” 江焯死咬着牙,瘦小的身躯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愣是扛住了男孩们的拳头。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 “放开他!” 男孩们回头,看到一个身形比江焯还瘦小的小女孩,笔直地站立在他们面前。 “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不准欺负人!” “呵,关你什么事!” 小丫头立稳了下盘,作出单掌相邀的手势,学着武侠电视剧里的女侠腔调,大声喝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江焯抬头望向她,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小道袍,冬天里裹得像只小棕熊,虽然扎着马尾辫儿,但清秀的眉目却透着几分英气。 几个男孩被小姑娘的气势震慑住,犹豫了几分钟,但是变形金刚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咬着牙,还是一哄而上,对那小丫头大打出手。 江焯本来以为,她看上去是个能打的,至少架子上有几份女侠风范。 没想到被几个男孩团团围住、胡乱的一顿暴揍,分分钟便“缴械投降”了。 这几个男孩年纪比她和江焯大几岁,力气也不小,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温暖学艺不精,刚入门还只会扎马步,便想要出来行侠仗义,结果一出马就领会到什么是“江湖险恶”。 但是她不愿意第一次当“女侠”就灰头土脸地溜走,所以扑过来,压在了江焯身上,替他扛住这几个男孩如雨点般落下来的拳头。 “走开。”江焯嘶哑着嗓音,怒道:“你是傻子吗!” “不!”小姑娘紧紧地趴在他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当女侠!我一定要保护你!” 几个男孩一通拳打脚踢,想来是打得累了,又有几个福利院的小家伙跑去报告老师,他们也有些害怕,所以分分钟便做了鸟兽散。 温暖从江焯身上起来,呼呼地喘着气,灰头土脸,衣服上也沾了泥土。 虽然捱了揍,但是她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似的,扭了扭脖颈,站起来活动筋骨,不服气地嘟哝着说:“这次算他们运气好,下次再让本姑娘遇上,肯定叫他们好看!” 见江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江焯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江焯依旧不语,却露出了怀中的变形金刚模型。 “哇!”小姑娘发出一声惊叹:“你抢了他们的变形金刚呀!” “不是!”他终于分辩道:“是我妈...不...是阿姨送给我的。”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着变形金刚,笑问道:“哥哥,能给我玩一会儿。” 江焯把模型递给了她,小丫头拿着它,冲着夕阳大喊道:“变形咯!变成超级大英雄,打跑坏人!” 江焯沉默地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颗甜甜的酒窝,清美可爱, “哥哥,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不知道。” “唉,我真笨。”小姑娘叹息道:“我要是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功,不调皮捣蛋,刚刚肯定就能打赢他们。” 江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了。 温暖追上他:“喏,你的变形金刚。” “送你了。” 就当是刚刚她出手相助白捱了几拳的谢礼。 “真的吗?真的送我吗!”小丫头如获至宝一般:“真的送我呀!!!” 江焯发现,这丫头的话真是有点多,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 “不是阿姨送你的吗!真的给我吗!送出去了就不能反悔哦!” 江焯终于停下脚步,皱眉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反悔。” “我...”温暖连忙捂住嘴,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绝不说话了。 江焯踱着步子离开了,小姑娘一只手拿着变形金刚,一直手捂着嘴:“唔...我...我叫...” 直到男孩走远,那两个字,终究还是哽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 20多年过去了,江焯在整理杂物的时候,从温暖的芭比娃娃玩具箱里,翻出了早已经陈旧的变形金刚,模型的左边手臂已经不知所踪,旧得也已经不能“变形”了。 看到它,江焯尘封的回忆奔涌而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问过温暖,那天的小女孩究竟是不是她。 但是不用问,江焯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哪怕记不得小姑娘的长相了,但是他还记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被她保护着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晚上,温暖下班回家,看到江焯坐在桌边,用螺丝钉修着红色的变形金刚模型,小女儿棠棠趴在桌边,认真地看爸爸修理玩具。 乍一眼看到变形金刚模型,温暖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不是我的...” “爸爸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小棠棠说道:“好旧的玩具呀,修好了我也不要。” 江焯睨她一眼:“你想要,我都不会给。” “切,小气鬼爸爸!” 温暖放下包包,走到江焯伸手,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这是小时候,一个哥哥送给我的。” 小棠棠人小鬼大,听到这句话,意识到有故事发生,连忙问道:“是什么小哥哥呀?” 温暖捏了捏江焯的耳朵,故意说道:“是一个很好看的哥哥,比爸爸还帅呢。” 江焯嘴角弯了弯:“有这么帅吗?” “那可不!”温暖悠悠地叹道:“想当年,本姑娘少年英雄,出门闯荡江湖,看到一个小男孩,被一群彪形大汉团团围住,要抢他的变形金刚玩具。” 小棠棠秒秒钟入戏,拉着温暖的衣袖,连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小哥哥怎么样了?” 温暖拍拍胸膛:“有本女侠在,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我就冲上前去,打了一套超级无敌宇宙洪荒夺命拳,分分钟就制服了那几个彪形大汉,替小哥哥夺回了变形金刚。” “哇!妈妈好厉害呀!” “那当然!” 江焯嘴角抿着,想笑,却强忍着:“敢问女侠当年几岁啊?” “本姑娘当年只有...”温暖掰着手指头思索片刻,说道:“七八岁吧。” “一群彪形大汉?” “对啊。” “超级无敌宇宙洪荒夺命拳?” “那必须的。” 江焯摇了摇手里的变形金刚:“看来这是你的战利品了。” 温暖接过模型,故意说道:“战利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哥哥,他是我的初恋。” “你的初恋不是你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以及小师弟吗?” “才不是咧。”温暖说道:“我的初恋,是送我模型的小哥哥,我一眼就喜欢他了;然后才轮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以及小师弟。” “棠棠笑道:“哇,妈妈好花心哟。” 温暖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虽然但是...最后还是你爸乘风破浪、拔得头筹。” “还是爸爸厉害啦!” 窗外忽而下起了簌簌的小雪,棠棠兴奋地大叫一声,从温暖怀中一跃而起,冲进庭院里:“爸,妈,下雪了!” 江焯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如鹅毛般的雪花片,笑着对温暖说:“给我讲讲你的初恋吧。” “你对他很感兴趣吗?” “当然。” “我也不了解他啦,只有一面之缘。”温暖走到他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个时候,我觉得他被那么多人围殴,却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好可怜...我就特想保护他。” 江焯看着她真挚的小表情,心里隐隐有所触动。他开始相信,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会一个人,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只为你而来, 他低头喃道:“他只是个陌生人。” “谁让本姑娘是女侠呢!”温暖耸耸肩,继续说道:“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不过他脾气躁得很,兴许已经死了呢。” 江焯:“......” “不好意思,他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 江焯手肘扣住温暖的脖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低头凝望着她的脸:“再叫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 那晚的雪,一如初见。